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越之以爱为名》 第1章 王妃 阳春三月,春风微拂,吹过满园桃花,花瓣如雨又如蝶,纷纷扬扬,飘飘舞舞间缓缓落下。 这是一座种满桃树的小院,不大,但也不小,院子里有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小楼上挂着一块牌匾,上然雕刻了三个字“桃仙居”,除此之外这院子里再没有其它建筑。 而在一棵桃树下,正有一名女子躺在一张华丽的贵妃榻上。 女子看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看其发式装束,却分明已是嫁作人妇。 此时的她正双目微闭,似睡未睡,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上却微微泛着红晕,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若是有眼力的人看到,必定会一眼看出她这是有了几分醉意。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躺了多久,她的身上已是有许多飘落的花瓣,就连被她抓在手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酒瓶上也颤颤巍巍地停着一片花瓣,不过随着一丝微风又起,那一片花瓣终究还是没能继续留在那个胖乎乎的酒瓶上,而是悄然滑落,和它之前的那些同类们一样簇拥在酒瓶周围。 此时的小院很安静,安静的似乎能够听到花瓣飘落的声音,但是小院外面却隐隐有些嘈杂的乐声传来,就好像有谁在正在办喜事一样。 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手上正拿着一件披风勿勿从小楼中走出,目标正是那位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 可是她才走到半路,就被忽然从院外跑进来的一名侍女拦住了。 “南宫姐姐,南宫姐姐,王爷让奴婢来请王妃出去接受两位侧妃的奉茶……” 那侍女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不过说话的声音却不低,所以她才说完就被那名叫南宫的女子扬手制止,更是在她跑到自己面前后一把拉住她捂住了她的嘴。 她有些担心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发现她似乎并没有被惊醒,于是松了口气,然后低声呵斥那名被她捂住了嘴巴的侍女道:“小声些,没看见王妃正在休息吗?” 说完她松开了手,皱着眉瞪了那侍女一眼道:“自从王爷要纳侧妃后王妃便搬到了这桃仙居里养病,又哪里有那个精力去喝什么茶?” “可是,可是王爷命奴婢来请王妃,奴婢不敢不来啊。” 那侍女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脸上的为难之色却是又多了几分。 南宫皱了皱眉,脸上也露出迟疑之色。 她又向桃花树下的贵妃榻上看了看,又看了看手里的披风,咬了咬唇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帮王妃披件衣裳,要是王妃醒了,我便替你问上一声。” 那侍女连忙道谢。 南宫点了点头,轻轻走到了贵妃榻前,然后展开了手上的披风小心地盖在了榻上女子的身上。 南宫的动作很轻,但躺在榻上的女子还是轻轻睁开了双眼。 她目光迷蒙,如同笼着一层薄雾,又像带着三分水气,看到南宫,先是愣怔了半晌,然后才多出几分清明来。 “是你啊。” 她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三个字,随着这三个字一起吐出的,还有淡淡的酒气甜香。 南宫看着她,回以一笑,只是眼中却露出复杂之色。 “王妃,这里冷,还是回去休息吧。” 她柔声劝着,并没有一下就提及侧妃奉茶的事来。 女子却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察觉自己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酒瓶,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使之发出轻轻的荡漾声,可见酒瓶还未空。 “无妨,我刚才并没有睡着。” 她笑了笑道,一扭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侍女。 她微微眯了眯眼,辨认了半天,然后扭头看向南宫道:“那是主院的桃枝吧,刚才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王爷,可是王爷派她来的?” 南宫抿了抿唇,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是,是的。王爷派她来请王妃出去,说是两位侧妃马上要为王妃奉茶了。” 南宫的声音越说越低,等到她说完之后,立即便去偷觑女子脸上的神色。 “这样啊。” 女子却脸色不变,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她掀开披风,从榻上下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将那些落在身上的花瓣全都抖在地上后才拎着那个酒瓶向着桃枝走了过去。 南宫连忙从榻上取了披风跟在她身后,快手快脚地披在她的肩上。 桃枝看到女子向自己走来,连忙向她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 女子在她面前站定,笑了笑,倒是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你回去和王爷说一声,最近我喜欢喝酒,不怎么喜欢喝茶了,两位侧妃的奉茶,就请他代我接了吧。” 说完她便转身又走了回去,慵懒地坐在榻上,还将一条腿踩了上去,然后放了一只胳膊上去,以手托腮开始喝起酒来。 桃枝有些谅讶地抬起头,嘴吧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敢说出来,只好为难地看向南宫。 南宫看了看又在喝酒的女人,又回头看看桃枝,冲她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她按照王妃的交待去做。 桃枝没办法,咬了咬唇,猛地转身走了。 南宫目送桃枝离去后便走到女子身边。 “王妃,这样做,王爷会不会生气?” “这样就要生气,那以后他还不得气死?我给他面子,他也要给我些面子,否则大家就都不好看了。” 南宫微微皱眉,眼中却有些忧虑之色。 “可是,您这样做,好像并没有给王爷多少面子啊。” 女人却是轻笑一声,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不,你说错了,我其实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说完,她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儿你不懂,我也和你说不明白,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说完,她又举起酒瓶准备喝酒,南宫看她面色酡红、醉眼迷离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王妃,您也少喝点,喝酒伤身。” 女子正在仰头喝酒,听到她的话微微顿了顿,然后笑了笑继续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有些急了,女子忽然咳嗽了起来,南宫连忙上前去轻拍她的后背。 女子却是轻轻将她推开,笑了笑道:“没事,呛了一下而已。” 说着,她便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站了起来。 “宫,我想跳舞了,你替我抚琴吧。”她说。 【作者题外话】:新文求收藏!!! 第2章 无法大度 南宫站直身体,看着她眼中露出怜惜之色,道:“好,奴婢这就去取琴来。” 等她从桃仙居里取了琴出来的时候,女子已经在桃花树下开始跳舞了。 她脱掉了披风,只穿着一身青衣,衣服上也没有绣花,所以看上去有些简单又朴素,再加上布料轻软,这一舞动起来就如要乘风而去一般,单薄又轻盈。 粉红色的桃花雨飘飘洒洒,伴随着女子高扬的衣袖、飞舞的裙裾,无声,却美丽,又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可是女子却在微笑,她眉目舒展,唇角微翘,偶尔还会就着手上的酒瓶喝上一口。 南宫看了一会儿,在贵妃榻旁坐了下来,将琴横放在膝上开始弹琴。 女子唇边的笑意更盛,伴随着琴声旋转、跳跃,一会儿伏于地上的花瓣之中,,一会儿又轻轻跃起脚踩花枝立于桃花树上…… 忽然,她手一松,手中的酒瓶落下,“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王妃。” 琴声忽止,南宫将琴放到旁边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女子的身边。 “无事,摔了个酒瓶而已。” 女子看了一眼已经碎了的酒瓶,笑了笑,然后走向了贵妃榻,自己取了披风穿好,道:“好久没有跳舞了,出了不少汗,你让人烧点热水吧,我要沐浴。” 说完便向着小楼走去,走了没两步,又道:“让人把那酒瓶也收拾了吧,免得不小心伤到人。” 南宫答应了一声,抱了琴快步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小楼的二层主卧,屏风隔开的暖阁之中女人已经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水中。 南宫将几名忙碌了半天的侍女打发出去,然后又隔着屏风问道:“王妃,奴婢进来伺候您?”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泡会儿。对了,这么久没见墨了,它跑去哪儿了?” 南宫愣了愣,也是皱起了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神色微微一变道:“王妃,墨会不会跑到前面去了?今天前面人多。” 里面沉默了下,然后又传来淡淡的声音,道:“还真有可能。不过也无防,这中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它是我的宠物,更何况,这还是在青王府,出不了事。不过你还是去将它带回来吧,免得它闹出什么事儿来。”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找。” 片刻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轻微的撩水声,不紧不慢,时有时无。 “唉。” 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道叹息声,紧接着又是一声轻笑,接着是女子的自言自语:“林瑶啊林瑶,你似乎又失败了啊。” 这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苦涩,这一句自语也带着几分无奈,而这一切,正是此时正在沐浴的女子的感受。 身为青王妃,林瑶的身份与地位是足够尊贵了,更加难得的是,青王易月对她也有真情。 只可惜,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她无法阻止易月纳侧妃。 她又想起了易月告诉她将会同时纳华烟、孙莹两位侧妃入府的那天。 他说的随意极了,就好像告诉她明天要吃炒白菜一样,而她却大脑空白了好一阵子。 华烟和孙莹,是她难得的能够记住长相的人,因为凑巧与之产生过一些交集。 不过她似乎记得易月并不喜欢这两人,尤其是华烟,过去他可从来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至于孙莹,只不过是个长相普通家世也很普通,且性格懦弱的女子而已,怎么突然之间,这两人就要成为他的侧妃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易月其实也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有多高兴,他甚至不怎么愿意多提这件事情。 但是林瑶又怎么可能会不问个明白。 易月给了她一个解释:“因为她们一个的爷爷是当朝太师,另一个的父亲是左佥都御吏、哥哥是大将军屠睢的女婿忠武将军孙虎。” 当朝太师,乃是文臣之首,虽然现在已经基本上处于半退休状态,没什么大事不会上朝了。 可是他的门生故旧却遍布朝堂,而一些大事上皇帝也仍然会征求太师的意见,所以他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至于大将军,则是武将之首,为国征战镇守边疆,功勋卓著无人能及。 有了这二人的支持,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掌握大半个朝堂了,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左佥都御吏和一个忠武将军呢? 林瑶并不认为这华太师和大将军会因为易月娶了华烟和孙莹就会坚定地站到他这边来。 但至少,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在朝中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也会多考虑一些,而易月,也有了与华太师和大将军合作的契机,尤其是华太师,他对华烟很是宠爱,林瑶甚至可以想的到,为了让华烟嫁入青王府,华太师必定是表示了足够的诚意的。 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林瑶才更加知道自己无法反对这件事,因为她很清楚易月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对她们没有感情。 但就算是没有感情,他仍然会万分宠爱她们。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儿,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 林瑶思考了好些天,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于是她便从正院搬了出来,搬到了这个小院里。 搬走的那天,易月曾问过她原因,她笑了笑,说春天到了,桃花快开了,今年她想住在桃仙居里从花开看到花落。 当时的易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她,眉心微皱,显出几分不悦来。 不过最终他仍然同意了。 亲王的侧妃可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妾室,那也是有品级有待遇的,虽然用的仍是一个纳字,规格礼仪也无法与正妃相提并论,但过程仍然盛大隆重,尤其是越重视这两位侧妃,便越能让她们身后的人放心。 易月最初的时候是想让林瑶来准备典礼的,毕竟她是王府的女主人,这种事儿理所应当该由她在做。 但是林瑶却推拒了。 她住进桃仙居后,甚至连王府的日常事务也不管了,将一应管家大权全部交给了王府原来的管事。 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没有精力管理这些事情。 易月很生气。 他专门跑到桃仙居去质问林瑶,第一次和她暴发了争吵。 “你是故意的吧?不就是纳两个侧妃吗,你身为正妃,就不能大度点?” 【作者题外话】:PS:第一次在塔读发文,内心忐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欢迎大家留言互动。如果能轻轻点个”+入书架“,鱼感激不尽!! 第3章 争吵 林瑶半躺在床上微笑着听着易月在她床前发脾气。 因为最近几天胃口不好,她看上去有些清减,气色也有些差,若说身体不舒服,还真不是托词,但也还到不了不能理事儿的程度罢了。 之所以突然撂挑子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是因为她忽然间觉得心累,并且对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同时产生了茫然的感觉而已。 她静静地看着易月。 眼前的男人仍然英俊,那张好看的脸总是能带给她愉悦的感受,这些年来从未改变。 但是,往日里那张脸在面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容,眼中也常常会有绵绵情意下意识地流泄。 可现在,那张脸却显得有些冷硬,他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不满也有责备。 林瑶看了眼放在床头的小镜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 当她听说易月来了的时候,为了遮掩自己有些不佳的形象还刻意收拾了一番,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人太过担心而已。 但脂粉能让她看上去精神些,却无法完全掩饰她的憔悴,更何况,她衣带渐宽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看不出来,但对于枕边人来说,不应该看不出来。 然而,他好像真的没有看出来。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似乎对于林瑶的态度有些不满,易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后忽然冲着她吼道。 林瑶叹了一口气,淡声道:“我不够大度吗?你要纳侧妃,我从未阻止过,你还要我怎么大度?” 易月一噎,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却有些想要躲闪。 他默了默,板着脸皱着眉,道:“那你为何要搬到这里来?还连府里的事儿都不管了,你身为王妃,自然应该出面主持侧妃的纳娶事宜,你现在一切全都推掉,难道不是因为心中不满?” 林瑶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易月问道:“我心中有没有不满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你的大事吗?为此你可以纳两个不喜欢的女人回家,只为了她们可能带给你的利益和帮助。我明白,所以我从未阻止,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易月的目光从床柱扫到妆台,又从妆台扫到了烛台,几乎将林瑶身边的所有事物都扫了一遍后,才闪闪烁烁地移到了林瑶的身上。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放缓下来,但却仍带着几分责备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对她们两根本就不喜欢,我心中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娶她们回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她们两入府之后,也要好好待她们,至少在我大功告成之前,你都要让着她们一些……” 林瑶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便打断道:“我恐怕做不到!” 易月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林瑶道:“我说我做不到事事让着她们。” 易月抿了抿唇,看着林瑶的目光责备之意更多了几分。 林瑶却不等他开口,继续道:“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妨告诉你,之所以搬到桃仙居,我便是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你要宠她们也好,惯她们也罢,我都不管,但你要跟她们说明白,不要来招惹我,我,不、会、让、着、她、们。” 易月的眉皱的快要拧成一个疙瘩了。 他忽然觉得很烦燥,心中更有一股怒火一拱一拱的想要暴发出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推出去的意思吗?”他强按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林瑶沉默了。 自从她搬到桃仙居后,易月不是没有想要留在这里过夜,而是她没有允许。 她找了许多的理由,但其实都是借口,她明白,她知道易月也明白,只是他没有挑明罢了。 林瑶也是忽然间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男人少有一夫一妻的,更何况是堂堂亲王,再想远些,假如有一天易月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那身边的女人就会更多,哪怕他对自己有着一份真心,也无法改变自己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一这个事实。 为什么以前她就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她仔细回想。 是了,从一开始,好像她就没有办法拒绝这段婚姻,而最初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担心自己不能回报易月的那份感情,现在看来,或许自己应该庆幸,幸好爱的不深,这样就不会伤的太痛。 想到这里,她认真地看着易月,道:“我没有要把你推开的意思,只是,有时候感情会和理智产生冲突,我选择了最合适的方法来避免可能会产生的冲突,你该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大家都好。” “这哪里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对于我来说,它是最合适的,至少现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易月不说话了,他愤愤地盯着林瑶,好半天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纳侧妃的事情就让内务府去做好了。” 从那之后,易月再没有踏入过桃仙居一步,一直到今天两位侧妃进门的日子。 浴桶中的水已经变得有些凉了,林瑶自己从浴桶中步出,也没叫人来伺候,自己擦拭了身子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头发湿着,她也懒得擦,就那么披散着湿发坐在了窗边的矮榻上。 矮榻上的小方桌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枝桃花,一如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看到的样子。 花瓶旁边放着几个木盒,里面不是灵芝就是人参,都是上好的补药。 这些东西都是这几天南宫带回来的,说是易月让人送来给她补身体的。 所以他虽然人没来,但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那天她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她的气色差,谁知道他走了后没多久就有大夫来替她把脉了。 再后来,南宫就三天两头地会收到一些补药盒子。 她在矮榻上坐了下来,一个个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药材然后又轻轻盖上。 她没有病,身体不舒服主要还是因为心情不好,但绝对不至于要用得上这些关健时刻可以救命的东西。 她想,这些天来,或许心情不好的不止她一个,易月应该也不好受吧。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她这样的表现当真是不大度,甚至是不知足,但是谁又能理解她的苦楚呢? 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陪伴她都害怕辜负,更何况是与他人分享? “那样太累了,我恐怕做不到。” 她扭头看向窗外,喃喃道。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入,她打了个颤,微微皱了皱眉,起身取了件披风披在肩上,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啑。 【作者题外话】:PS:今天第三章,还有两章!听说第一天更文要更W字。 第4章 闯楼 林瑶拒绝了两位侧妃的奉茶礼,易月竟然也没有再让人来催请,所以桃仙居里倒还算是安静。 只是这一天的晚上,林瑶很久都没能入睡,抱着终于被南宫找回来的墨,在床上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伏在墨的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瑶还没醒来,就被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吵醒。 林瑶皱着眉睁开眼的时候,就觉着头有些疼,身子也有些酸软无力,而原本卧在她身边的墨似乎也因为听到了声音而从床上跳了下去往门口走去。 “墨,王妃醒了没?” 门口传来南宫小声的询问,墨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唧,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瑶点了点头。 “已经醒了吗?” 南宫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屋子,然后就发现林瑶正皱着一张脸一边闭着眼一边在努力从床上起身。 她这个样子显然与平日里的状态不同,一看就知道她现在很是难受。 南宫连忙小跑了过去,伸手去搀扶她,可是手刚一碰到林瑶的胳膊,南宫就大吃一惊。 哪怕是隔着一层布料,南宫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 “王妃,你发烧了!” 她先是一声惊呼,然后又扭头向着外面大声道:“商,快去请大夫,王妃发烧了。” 听到她的叫声,另有一名年纪和南宫差不多大的少女也快步跑了进来,一看林瑶的样子,脸上也露出惊慌之色,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又跑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兵慌马乱的声音。 林瑶听到这些声音更难受了,她伸手捂着脑袋,有些无奈地道:“好吵!” 南宫连忙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然后走到外面对着门口被惊动了的两名侍女们低声吩咐道:“你们小声点,不知道王妃病了吗?” 因为地方有限,林瑶本身也不喜欢前呼后拥一大堆人围着她,所以跟着林瑶来桃仙居里伺候的人并不多,除了南宫与南商两人是林瑶带来的人之外,也就只有其它四名使唤惯了的侍女。 一般情况下,楼上只有南宫和南商两人伺候,其它人则是住在楼下,只是今天因为两位侧妃来了,她两才跑了上来想要问问该怎么办。 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南宫说王妃病了,又见到南商急急忙忙地去请大夫,搞得她两也慌手慌脚的弄出不少动静来。 她们虽然原本是青王府的人,但自从林瑶嫁进王府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了,最是知道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感情有多好了。 虽然因为王爷要娶侧妃,王妃负气搬到了这里,王爷也好些天没来看望王妃了,但是她们之中却有人无意中见到过王爷在院门外徘徊。 而隔三岔五就有人往这边送补药的事儿更加说明王爷有多在意王妃的身体。 要是王妃真的病倒了,王爷还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南宫姐姐,两位侧妃还带着人在下面呢,怎么办?” 一名侍女往林瑶的卧屋门口看了一眼,凑到南宫身边小声地问道。 南宫皱了皱眉,道:“王妃病了,哪里有什么精力见她们,你去让她们回去吧。” 那侍女却有些为难,小声道:“不行啊,之前我就和她们这么说了,可她们就是不走,非要上来探望王妃。” 正说着,楼梯口已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名衣饰华丽的年轻女子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了上来,而另外两名桃仙居的侍女则是被她们推到了一边更堵在楼下上不来。 看到那两名年轻女子,南宫眼中闪过不快,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后迎了上去。 “两位侧妃还是请回吧,王妃她病着,受不得打扰。” 南宫拦在两人面前,神色淡淡地说道。 两名侧妃中长相略普通的那位立刻低下头往后缩了缩,看上去似乎有些怯懦,而那名美的张扬、一脸骄矜的女子却是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是王妃身边伺侍的人吧?看来王妃平时对你们缺少管教,竟让你们有些放肆起来。” 南宫又皱了皱眉,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道:“奴婢既然是王妃身边的人,是不是缺少管教那也是王妃的事儿,恐怕华侧妃似乎还没这个资格来说三道四。” “你!” 华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顿时便被南宫几句话激起了火气。 只是她刚要发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伸手扶了扶耳边的珠花冷笑道:“罢了,本侧妃懒得和你一个小小侍女计较,不过王妃既然病了,你们不好好在王妃身边伺候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拦着你们了。 南宫心里这样想着,当然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 “王妃还在休息,需要安静。”所以你们还是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可惜华烟根本不会理会南宫的意思,否则就不会这样带着人闯上来了。 “哎呀,王妃还没起吗?看来病的不轻啊,那我和孙侧妃更应该去看看了,你说对不对?” 华烟脸上露出有些夸张的焦急之色,可是唇边的笑意却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扭头向躲在后边的孙侧妃询问。 孙侧妃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南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的南宫哪里还不明白华烟这是故意找事儿来了? 她早就知道这个华烟一向嚣张,更知道她一直都想嫁给青王易月,只不过易月一直不喜欢她,最终选了林瑶做王妃。 但是现在,华烟却仍然想办法成为了易月的侧妃,以她的嚣张个性,再加上背后有华太师当靠山,自然不可能与林瑶和睦相处。 想到林瑶本来就因为易月纳侧妃的事儿而心情不好,再加上现在又病着,南宫自然不肯放华烟进去气她。 想想都知道,华烟见到林瑶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于是南宫伸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冷着脸道:“奴婢已经说了,王妃病了,需要静养,你们这么一大帮人吵吵闹闹地非要打扰王妃休息,到底是何居心?华侧妃,你昨天才进青王府,今天就要对王妃不敬吗?” 孙侧妃听了连忙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华烟却对此不屑一顾,她昴着下巴,拿眼瞟着南宫,阴阳怪气地道:“呦,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给别人扣大帽子的啊,不过本侧妃到是要问问你了,本侧妃什么时候对王妃不敬了?倒是你,对本侧妃如此不敬,才是以下犯上吧?” 说到这里,她脸色忽然一变厉声道:“给我把她弄到一边儿去!” 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侍女立刻一拥而上拉胳膊扯腿地和南宫纠缠在了一处。 【作者题外话】:PS:第四章,文还在审核中,所以也看不到实际情况,一切都在摸索中,加油! 第5章 滚出去 南宫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这个华烟居然如此嚣张,居然敢直接往里面闯。 不过她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到底练过几天,可不是那种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侍女,自然不会让她们那么容易得逞。 “你们干什么?绿桃、粉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来帮忙啊。” 南宫一边和华烟那些侍女们推搡撕扯,一边喊身后早已惊呆的两名侍女帮忙。 “啊?奥奥。” 两人连忙答应一声过来帮忙,可惜她两的战斗力比起南宫来就差远了,还没等她们怎么着,就被华烟的侍女推倒在了地上。 而南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到底还是被人推搡到了一边。 华烟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走进了已经被侍女推开门的卧房里。 此时的林瑶正裹着被子团成一团在床上蠕动翻腾,像极了那些没睡醒就被人吵起来正在积蓄起床气的人。 华烟被她看到的场景惊了一下,因为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堂堂王妃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然而她也只是呆了一呆,眼珠一转故意将房门推的大开,并且还招呼跟在她身后的孙莹道:“孙莹,快进来一起看望一下我们的王妃,她好像已经醒来了。” 孙侧妃本来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就好奇地伸长脖子往林瑶的床上一看,然后就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模样,紧跟着还有些想笑可又似乎不敢笑,于是看上去憋得有些辛苦。 她没笑,但是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女们却有几个并没有忍着,看到床上的情景忍不住发出嘻笑声。 华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过去总是她出丑,今天总算是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出了一次大丑。 身为王妃,却被这么多的侍女看到了如此不雅的一幕,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府里摆她的王妃谱。 心中正爽着,华烟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行动,就听到床上那团被子里忽然传出一个有些虚弱但却仍然能让人听出无比愤怒的声音:“吵死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从床上飞出的一个枕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丝毫没有防备的华烟头上。 枕头很软,所以被砸到也不疼,可这一下还是将华烟砸的一个踉跄,原本梳的高高堆叠在一起的发髻都被砸歪了,那一头的珠翠金钗都被砸掉了两支,留在头上的也基本上变幻了位置,变成了横七竖八乱糟糟的样子。 等到华烟重新站稳的时候,虽然算不得披头散发,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那模样根本就见不了人。 周围的侍女包括孙侧妃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尤其是孙侧妃,看到华烟那狼狈的样子,竟觉得比床上那个被子团更加好笑,于是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个扭身捂着嘴巴笑得肩膀乱抖。 虽然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把笑声尽量捂在了嘴里,但还是有叽叽咕咕的怪异声响传进了华烟的耳朵里,再加上她抖个不停的肩膀,华烟哪里不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 细长的眉毛竖起,华烟一把推到了孙侧妃的肩膀上,将她推的摔倒在地上,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林瑶的床边。 都是这个女人,都是她才害得自己出丑,那么她也不会放过她的。 华烟走到床边伸手就去扯那团被子,在她想来,躲在被子里面的林瑶肯定比她现在要更加见不得人。 想要用被子来遮丑?她偏不让! 被子很轻易地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头发散乱伏在床上的林瑶。 此时的林瑶脸色苍白,额头上甚至还有一层薄汗使得鬓边的头发都贴在了脸上。 她现在很难受,身体也很虚弱,这让她现在的脾气格外暴燥。 有些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华烟,林瑶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她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滚出去!” 林瑶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略带喘息地吐出了三个字。 华烟原本还以为林瑶是因为她和孙莹被易月纳为侧妃的原因在托病,无非是不想见她们得意,所以才会非要往她眼前凑,想故意气她。 可是现在看到林瑶的样子,显然她是真的病了,这让她心里更加高兴了,因为她认为林瑶是被她气病的。 这样一想,刚才被林瑶用枕头砸了的气恼也小了许多,毕竟自己就算再狼狈,也比不上林瑶现在的痛苦,那可是身体和心理两方面的折磨。 所以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抱着胳膊笑了起来。 “滚出去?王妃怎么可以如此口出恶言?我们可是好心好意来探望王妃的呀。” 林瑶按着抽痛不已的额头在床上坐好,抬眼扫了一眼华烟,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孙莹和一大堆的侍女。 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应该是华烟和孙莹带来的人,那么她身边的南宫等人呢?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了压胸中的暴燥,这时也听到了门外南宫的挣扎叫喊声,显然,她是被人拦住了。 “昨天我和孙莹进门,王妃却因为身体有恙而没有露面,我原还以为王妃是因为嫉妒才故意找了这么个借口,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王妃了。” 她伸手去摸林瑶的脸,口中啧啧有声:“看看,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难怪王爷会让你搬到这里来……” 那长长的指甲看上去就很锋利,林瑶虽然病着,很难受,但她的脑子还没糊涂,更不会以为华烟是个懂分寸的人,这个女人,好像从来就不怕死,她当初连易月都敢招惹,更何况是林瑶呢。 “啪”的一声,林瑶牢牢抓住了华烟的手腕。 她现在浑身发冷、头晕目眩的,于是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几下,这才让她有了点力气,同时也精神了些。 “我让你滚出去,听不懂吗?” 林瑶不理会华烟的挑衅,她虚弱地笑了笑,目光看向华烟,明明看上去无力的很,却让华烟感受到一种冷意与不屑。 这让华烟心里很不舒服。 这个臭女人,都病成这个德性了,却还要在自己面前摆正妃的谱,可惜呀,这一套对她华烟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作者题外话】:PS:第五章送上! 第6章 墨 华烟冷笑一声手上用力想要抽手,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明明看着病怏怏的一个人,偏偏手上力气却不小,她不但没能将手抽出来,反而还感觉到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在一点点的加力。 华烟疼的皱起了眉毛,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扣林瑶的手指,一边往后退想要挣脱林瑶的掌握。 “放手,好痛啊。”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瑶,道:“你是在装病?” 林瑶可没那个心思回答她,她这点力气本来就是通过点穴手法刺激出来的,根本就不能长久,于是顺势一推,华烟一下子便向后坐倒在地,摔的她揉着屁股呲牙咧嘴。 林瑶也早就烦的不行了,往床上一爬,有气无力地道:“墨~~~” 床头的柱子后面突然转出了一头黑色的豹子,看看屋子里的众人,又看看床上的林瑶,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头搁在了床沿上。 林瑶睁眼看了它一眼,道:“把她们都赶出去。” 墨顿时将脑袋抬了起来,飞快地扭头看向华烟等人,然后就见它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华烟的跟前对着她的脑袋就张开了大嘴。 “吼~~~” 这一声怒吼简直震耳欲聋,最起码对于华烟来说是这样的感受。 再加上从墨嘴里吐出的热气喷在脸上,真是将华烟的魂都要吓掉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跟着她一起进屋的侍女们,还有孙莹都吓的惊叫起来。 她们都知道林瑶养了一头黑豹当宠物,不少人还见过,平时在王妃跟前都是一副小猫般的乖巧样子。 可豹子就是豹子,不是真的小猫,她们其实还是有过担心这头黑豹会不会哪天突然失控了伤人的。 现在好了,华侧妃将王妃惹恼了,居然直接下令让黑豹赶她们出去,那毕竟是只畜生,它到底能不能分得清赶和咬之间的区别? 再加上看到墨这副可怕的样子,有的侍女直接就被吓傻了,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只知道抱着脑袋尖叫了,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吓的拼命往外跑,连自己的主子都不顾了。 华烟闭着眼睛大声尖叫,身体却僵成了一块石头,动都不会动了。 墨被她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居然闭上嘴往后躲了躲。 很快,它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没面子,更加恼恨起面前这个只会尖叫的女人了。 主人让它将她们都赶出去,那么多人都跑了,偏偏坐在地上这个动都不动一下,还对着自己大叫,这是不给墨大爷面子啊,这怎么行? 墨怒了,一爪子重重拍在了华烟的嘴上,华烟顿时叫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嘴被拍肿了,此时正木木的连感觉都没有了。 还好林瑶只是让墨赶人,所以它虽然拍了华烟一爪子,但却是收着指甲的,不然就这一下,华烟那张嘴就要变成烂肉了。 但是华烟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自己被豹子拍了一爪子,力道很大,拍完后她的嘴基本上就没有知觉了,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嘴保不住了,她毁容了! 身为东华第一美人,毁容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可怕啊,所以华烟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墨侧着身子抬着一只爪子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躺倒后就一动不动了。 它很疑惑,就用爪子在华烟的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将她原本就有些乱的发髻干脆就弄散开来。 华烟的脑袋顺着它的爪子晃了晃就又没动作了,于是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林瑶,似是要辩白眼前这个女人昏迷不是它干的。 然而此时的林瑶却差点被众人的尖叫声吵的快疯了,正拉了被子蒙在脑袋上想要将那些噪音隔绝在外。 所以她压根就没有看到墨无助的眼神。 不过墨的出场镇压全场,跟着华烟和孙莹前来的侍女们全都跑出了屋子,就连原本在门口拦着南宫等人的侍女们也受到了惊吓松手退开了。 南宫立刻就冲进了屋里,一眼便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华烟,以及华烟身边站着的墨。 她愣了愣,又飞快地冲到了床前,拉开蒙开林瑶头上的被子。 “王妃,你怎么样?” 林瑶像一条快要死了的鱼一样瘫在床上,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把人都赶走,去给我熬一碗治风寒的药来。” 南宫点了点头,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拉着被子帮她盖好,这才走到门口冲着围在门口的一堆侍女们道:“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将你们的主子带回去。” 侍女们却一个个惊魂不定地相互看看,推推搡搡就是没人进去将华烟抬出来。 还是躲在侍女们身后的孙侧妃,这时候弱弱地说了一句:“屋……屋子里有豹子,我们不敢进去,还是……还是你们帮忙把华侧妃送出来吧。” 南宫唇角勾了勾,又飞快地换成了面无表情,她冲着绿桃、粉桃指了指道:“你们两个,进去把华侧妃带出来。” 绿桃和粉桃互相看了一眼,又狠狠地瞪了那些侍女们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房间。 她们其实心里也有点怕墨,但到底和墨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此时看到华烟的狼狈模样以及那些刚才还在仗着人多势众而欺负她们的侍女们变得这么惨,心里那个痛快啊,简直赶得上大夏天的喝冰水了。 墨似乎也听明白了南宫的话,抬头看了绿桃和粉桃一眼,转身走到了林瑶的床边卧了下来。 绿桃和粉桃顿时大松一口气,飞快地走到华侧妃跟前,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半拖半拉地弄出了房间。 几个侍女连忙上前接住了华烟。 一群人正准备灰溜溜地离开,就听到南宫又叫住了她们,一回头,就看到南宫手里拿着之前从华烟头上掉落的首饰。 “拿好了,你们主子的东西。” 南宫将手中的饰品一把塞到了其中一个侍女的手里。 一群人原本是气势汹汹地来欺负人的,谁知道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 再加上华烟昏迷不醒,孙侧妃又是个胆小没主意的,此时自然是没脸再呆下去了,更何况,屋子里还有一只会吃人的野兽,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再留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被堵在楼下的另外两名侍女才有机会上楼来。 南宫看了她们一眼,和自己三人差不多,都是头发散乱衣服也皱巴巴的,显然在楼下的时候遭遇也和她们差不多。 “先去领剂治风寒的药来熬上,王妃大概是昨晚吹了风。” 南宫也顾不上安慰她们,先把给林瑶煮药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王府里有库房,也有大夫,虽然南商还没把大夫请来,但既然林瑶说了是风寒,那就一定是风寒,她的医术可是雾山先生的亲传。 【作者题外话】:墨:她吓着我了!吓着我了!快来哄哄我。 第7章 不欢而散 “大夫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风寒。在那之前王妃已经让人熬了治疗风寒的药喝了一碗才睡的。不过府里的大夫来替王妃诊过脉后,说她有些气郁血瘀的症状,可能王妃晚上休息的也不好,所以身子有些弱,这才抵不住风寒,于是重新开了张药方,奴婢已经让人熬好了。” “就是这碗吗?那她什么时候醒?” “是的王爷。大夫说过,这时候王妃差不多也该醒了,所以奴婢就把药备着,等着王妃醒了后就能喝了。” “嗯,把药放着吧,你们出去。” 对话到此为止。 林瑶的意识还处于懵懂之中,虽然听到了这些对话,一时半会却没有去思考这些对话中所传达的信息,她只是觉得这两个声音都很熟悉,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熟悉。 在她床边说话的两人不正是自己的丈夫易月和身边最信任的侍女南宫吗? 只是,她与易月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了,看来这是知道她生病了所以来看她? 林瑶心中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触感很熟悉,林瑶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把药先喝了吧。” 易月在她身边坐下,一手将她扶了起来,一手端着药碗递到她手里。 林瑶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就连眉心都微微蹙着。 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很温和,说话的语气也轻柔的像在哄小孩一样。 林瑶没说话,伸手接过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下。 苦涩的药汤在嘴里化开,让她难受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药碗刚刚离开嘴唇,一颗蜜饯便被易月塞进了嘴里,中和了口中的苦味,也让她脸上的苦色消散、眉毛舒展开来。 易月从她手里接过空了的药碗放在一边,然后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你这又是何必?” 林瑶有些没有听懂他这话的意思,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为:“什么?” “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这一句话易月话的有些艰难,似乎在强行压制着怒气。 林瑶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冤枉。 喝了药,又睡了这么久,此时的她比起早上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所以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她自己就懂医术,自然知道自己这一场病是怎么来的,不够小心是她的错,但听着易月这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她好像是故意把自己弄病了似的? 看到林瑶沉默不语,易月将之当成了默认,于是心情更加差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林瑶有些消瘦的脸庞,终是低声说了一句:“昨晚,我并没有同她们圆房。” 林瑶的眼睛睁大,嘴角微微弯起。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开心,这开心同时也在她的脸上带了出来。 易月感受到了她的开心,于是自己也觉得开心起来,忍不住笑了笑,柔声在她耳边道:“搬回去吧。” 林瑶脸上的笑容敛去,低下头沉默不语。 易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有些失望,同时心里又生出许多烦燥来。 “阿瑶,你不要这么任性!你该明白,以我的身份,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的。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最在乎的只有你一个,其它女人都是为了拉拢她们身后的力量我才接受的。你不是也说过,会帮我的吗?那你现在又在闹什么?” 林瑶垂下眼皮没说话,只是心中的那一点开心随着耳边听到的这些话又飞快地消失了。 “今天上朝还顺利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她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了下来的天色,转移了话题。 易月看着她的头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这句话他有好些天没有听到了。 “没什么,只是东北边关出了点问题。” 易月没有具体说边关出了什么问题,对于这些朝堂政事,他一向不怎么会和林瑶说起。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林瑶不说要搬回去的话,易月也没有再提。 过了一会儿,易月伸手将林瑶从怀里推开,动作很轻柔,也很坚定。 林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他收回手,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说道。 林瑶笑了笑,点了点头道:“那你回去吧,我没事儿,这桃仙居我住的挺好的。”所以就不搬回去了。 易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随你的心意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林瑶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唇边的笑意才缓缓消失不见。 南宫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回头往后看,一边走到床边扶着林瑶在床头靠好,又帮她把被子盖好。 “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林瑶笑了笑没说话。 南宫看她这样,忍不住开口劝道:“王妃,您还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奴婢看着王爷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这不刚回府,听说您病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看您了。您再这样冷着他,小心昨天刚抬回来的那两位。” 听到南宫提起了华烟和孙莹,林瑶皱了皱眉,道:“刚才倒是忘记和他说了。宫,你去替我跑一趟,将今天早上的事儿跟王爷说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管好那两个女人,没事别往我眼前凑,我脾气不好,哪天伤着了她们可别怪我。” “啊?” 南宫看着林瑶有些呆愣。 刚才王爷走的时候她看的很清楚,王爷的脸色可不好看,估计王妃之前也没给他好脸色看,现在又要她去传这样的话,说实话她有点不敢。 林瑶看她这呆呆的样子,“啧”了一声道:“怎么了,没听清楚?” 南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听,听清楚了,可是,奴婢要是这么说了,王爷会不会生气?估计华侧妃和孙侧妃已经在王爷跟前告过状了。” 早上发生的事情早就在府里传开了,只是王妃病着,喝了药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这些侍女可是知道的,华侧妃回去后醒来,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闹的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王妃欺负了她了。 林瑶却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道:“随她告不告状,你只管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王爷,还有我的话,一个字都不要改地说给他听。还有,以后守好院子,那两人我不愿意见,不要再让她们进来了。” 南宫只好应是,然后去找易月了。 第8章 编舞 那天之后,华烟和孙莹果然再没有来过桃仙居,同样的易月也再没有来过。 林瑶喝了两天药后,病便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病总是拖着点尾巴不能完全好起来,让她感觉总是有些不舒服。 林瑶已经好些天都没有出院子了,这一天却有人来看她。 “王妃。” 来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长的风姿绰约,尤其是那妖娆的身段,一路走来好像风摆柳,看上去美妙极了。 林瑶见到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倚云,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倚云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什么叫我终于舍得来看你了?我可是一直都想来看你的,只是你身为王妃,而我又是那样的身份,经常来找你担心会给你带来闲言碎语。” 林瑶白了她一眼,拉着她在经常坐着的那棵桃花树下坐下,跟在她身边的南宫已经让人给两人送上了茶水点心。 “我会在意那些?” 倚云道:“知道你不在意,不过能少些麻烦就少些不是更好。” “既然如此,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怎么又不担心给我带来闲言碎语了?” 倚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原来,下个月是华太师的八十大寿,而倚云的飞天舞又很出名,所以便下了帖子给她,让她在寿宴上表演。 “那飞天舞还是当初你给我出的主意,后来我又编了《嫦娥奔月》、《仙女下凡》两支舞蹈,也是凭着这两支舞有了名气,东家也才会想着将醉仙楼开到中京城里来。但是这两支舞在寿宴上跳却是不那么合适了,所以东家便让我在这段时间里把那两支舞改改,加点献寿的内容进去。可是时间太赶了,除了编舞,还得留出练舞的时间,所以我只好求到你这里来了。” 林瑶在听到华太师这三个字的时候,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神色却没变,听到倚云来找她是为了编舞的事,也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倚云天天来,两人一共花了三天时间将倚云之前的两支舞改了改,改成了《仙女献寿》。 因为是寿宴嘛,自然是要热热闹闹,所以是群舞,只不过倚云会是领舞。 六十整寿是个重要的日子,稍有点地位的人都会大办一场,更何况是当朝太师?再加上青王府与太师府又结了姻亲,所以提前半个月,请帖就送到了青王府里。 易月之所以会纳了华烟,为得就是得到华太师的支持,自然会非常重视他的寿辰。 不过也不知道是顾忌华烟的感受,还是因为林瑶的病一直没有好利索的原因,还是上次的不欢而散心中的怒气还没消,所以这次的太师府寿宴竟是只打算带华烟去,就连寿礼也是一手交给了华烟去准备。 这个举动让青王府上下多了许多猜测,不少侍女仆从都忍不住在想王妃是不是要失宠了,而这半个多月以来,华侧妃的强势霸道,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因为王爷好像在纵容着华侧妃的霸道。 原本他们还以为,以王妃的性子,必定是容不下华侧妃这样的霸道的,谁知道除了第一天华侧妃带着孙侧妃去了一趟桃仙居后被人抬着回来之外,竟是住在桃仙居里什么事儿都不管了。 他们是亲眼看见过王爷与王妃的恩爱的,可是自从王爷纳了两位侧妃后,王妃就搬去了桃仙居,而王爷也只在王妃病了的时候去过一次。 看这样子,似乎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感情产生了问题,再看看华侧妃的得意,很多人在态度上已经有了变化。 华烟是不敢再去招惹林瑶了,但上次的耻辱她却忘不了,新仇旧恨,让她只要是闲下来就在想着怎么对付林瑶。 华烟坐在自己屋里写着礼单,孙莹在旁边陪着。 “太师大人的六十大寿肯定很是热闹,到时朝中那么多大人品级低的估计都没地方坐吧,说不定,陛下也会去呢,毕竟像太师大人这样的老臣,圣眷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孙莹脸上挂着羡慕的笑,小声说着恭维的话儿,这让华烟脸上的得气之色更多了几分,甚至还笑着抬起眼皮看了孙莹一眼。 “祖父每年的寿辰陛下有会有赏赐,今年是整寿,还是六十整寿,陛下龙体欠安,怕是不能亲自去,但是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啊,到时王爷陪着姐姐一起回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姐姐呢。” 华烟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更浓,不过却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思索着还要往礼单上再添些什么。 孙莹接着道:“我听下人们说,王爷这次不带王妃是因为她的病还没好利索,我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听到孙莹提起林瑶,华烟就皱起了眉,有些不悦地看了孙莹一眼。 孙莹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前几日,那位倚云姑娘不是还来找过王妃吗?听说是跟王妃一起编舞呢。”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看了华烟一眼道:“也不知道王妃怎么会认识那位倚云姑娘,毕竟,那位倚云姑娘可是出身青楼。王妃不仅认识她,还和她一起编舞……” 孙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地笑了笑道:“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啊,你说这事儿王爷他知不知道?” 华烟手中的笔顿住了,眼中闪过深思。 孙莹看她这样,唇角扯了扯,又道:“听说太师府还请了那位倚云姑娘在寿宴那天献舞,姐姐你说那天她跳的会不会就是王妃和她一起新编的舞蹈?咱们那位王妃可是特别喜欢跳舞呢,只可惜她只在自己想跳的时候跳,妹妹大概是没有那个福气能够欣赏到她的舞姿了。不过姐姐是肯定能看到那位倚云姑娘的舞姿的,也不知道和王妃跳的像不像。” 华烟的眉毛挑了起来,嘴角微撇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来。 “歌舞音律,哪家的大家小姐多多少少都会涉猎,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她却与青楼女子相交,编出来的舞说不定有多下贱不堪呢。” 孙莹却少有的没有附和她,低声道:“这个倒是不会,否则那位倚云姑娘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气了。不过妹妹倒是有些担心,那倚云与王妃交好,会不会在寿宴上故意使坏?那么大的场面,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可就破坏了太师大人的寿宴了,也会让宾客们看了笑话。” 第9章 被动了手脚的药 “她敢!” 华烟柳眉倒竖一掌拍在了桌上,人也站了起来。 “她要是敢搞砸了祖父的寿宴,我就扒了她的皮!” 孙莹似乎被她吓到了一样轻轻抖了抖,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心地伸手去拉华烟的袖子。 “姐姐怎么这么生气。妹妹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又不一定真的会发生。说起来也是妹妹想多了,就算是有王妃在背后撑腰,她一个青楼舞伎,哪里敢在那么重要的场合捣乱?怕是还得担心到时会不会出现失误吧,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姐姐再要怎么惩罚她就算是王妃也没办法说什么的。” 华烟顺着孙莹手上的力道重新坐了下来,她目光闪烁间似乎若有所思,因此并没有对孙莹的话有所回应。 孙莹也坐了回去,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惹华烟不高兴了,于是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小心偷觑着华烟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华烟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一抬头就看见了孙莹,她愣了愣,脱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孙莹也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尴尬地站了起了道:“姐姐刚才在想事情,妹妹没敢打扰。” 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礼单,小声道:“时间不早了,妹妹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儿,姐姐打发个人来叫一声,妹妹就来陪姐姐。” 华烟心中有事儿,也就没有留孙莹。 对于她来说,孙莹并不比一个侍女的地位高多少,甚至在她心里可能还不如从小便一直伺候着她的侍女更重要。 只不过,因为易月看重孙莹的背景,让她同样以侧妃的身份进了王府,所以才会多给几分脸面,毕竟,她还是要顾及一下易月的态度的。 再加上,这王府里还有一个林瑶在,孙莹虽然没用了些,但拉拢到自己一边多多少少会起点作用吧,比如刚才,无意中就提醒了她一些事情。 打发走孙莹之后,华烟便找了一名陪嫁过来的婆子,叮嘱了她一些事情后便让她回太师府去了。 半个月后,华太师的寿辰当日,一大早易月便带着华烟赶去了太师府。 林瑶有些病恹恹地坐在床上,南商正在伺候她擦脸,南宫则是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了一边。 林瑶看了一眼药碗,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等到收拾妥当南宫将药碗端给她的时候,林瑶却没有喝,而是将药碗凑了鼻端嗅了嗅。 味道正常,她没嗅出来什么不该有的味道。 不过在她看来自己这次的病拖了这么久却有些不正常了。 最初的时候,喝了药很快就见了效,只是一直没有好利索罢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点她倒也能够想得明白,可也绝不该这么久了却一直都好不利索。 “宫,这药是你亲自熬的吗?” “是,从库房抓了药后便是奴婢亲自盯着熬的药。” 南宫不明白林瑶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不过她还是照实说了。 “你把还未没熬的药材拿来我看看。” “哦。” 南宫又怔了怔,看了林瑶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很快取来了几包药材。 林瑶将手里的药碗放在一边,伸手接过一包打开,然后仔细地扒拉着那些药材。 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药材,也没有少了什么应该有的药材,甚至看着份量比例也都没什么问题。 南宫和南商两人看到林瑶的动作,对视了一眼也走了过去。 “王妃,是这些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我总觉得我这次的病好的有些太慢了。” 林瑶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拿起一枝药材凑到鼻端嗅闻。 很快,她的眉毛皱了起来,换了一种药材嗅闻。 紧接着,她将那包药材里的所有种类全都嗅了一遍,然后将药包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重新拆了一包。 片刻后,林瑶冷笑着将药包丢到了桌子上,砸在之前的药包上撞得里面的药材洒了一地。 “这些药材是从库房取的?” 南宫与南商哪里还看不明白,王妃这样的态度,又这样问,显然是这些药材有问题了。 “是,因为风寒是常见病症,所以府里的库房里就备了一些药材,王妃这些日子用的药全都是从库房里取的。” 南宫一边说,一边皱起眉问道:“王妃,这些药材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的确是被人故意动了手脚,手段还颇为高明,要不是我曾跟着师父学过几年医,恐怕还看不出来。” 南宫脸色一变,南商更是惊呼出声,愤怒地道:“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子,连王妃你都敢害了?” 一边说着,一边过去将散开的药包收拾起来转身就走。 南宫看她这样,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王爷!我听说了,以前的库房管事被华侧妃换成了她的陪房,在王妃的药材里动手脚的肯定是他,我去找王爷给王妃做主。” 南宫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现在到哪里去找王爷?他一大早就带着华侧妃去太师府了。” 南商脸上一呆,看了看南宫,又看了看林瑶,有些尴尬地道:“我,我忘记了。” 林瑶原本脸色很不好看,但是被南商这么一闹,反而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告状的事等王爷回来后再说吧,你们让人去外面的药铺里重新抓药回来,这些天来都是提不起精神,可难受死我了。” “哦。” 南商连忙答应了一声,将怀里的药材找了个地方放好,然后亲自出府去给林瑶抓药了,经过今天的事儿,她可不放心把这件事儿再交给别人了。 等到南商走了,南宫才一脸凝重地问林遥:“王妃,是有人在药材里下毒了吗?” “倒也算不上下毒,不过是将这些药材泡过了特殊的药水,使得这些药材的药性减弱的同时,又有一些轻微的改变,对人的身体危害不算大,无非是让我的风寒一直不能断根罢了。” “有人想让您一直病着?” “大概是吧。也或许,幕后之人更希望我的病根不断然后日久天长最终拖成大病吧。”林瑶不怎么在意地道。 “是华侧妃在背后指使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库房的管事是她的人,那么这件事儿就与她脱不了关系。” 南宫看着林瑶,脸上的神色有些犹豫,她忍了忍,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王爷知道了,会惩罚华侧妃吗?” 上次华侧妃来桃仙居闹事王爷就没惩罚过她。 林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沉默好一阵子,才轻声道:“谁知道呢。” 第10章 我就是随便走走 易月和华烟回来的有些晚,但却抵不过南商一直都在关注着。 所以易月才刚回到主院,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她就带着那几包药材去求见易月了。 相比较青王府原有的侍女,南宫和南商在易月面前总会多几分脸面,所以并没有等多久,南商就见到了易月。 当她气愤地抱着那些药材告诉易月林瑶的病之所以一直都好不了,是因为有人在药材上动了手脚时,易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王爷,这些药材都是从府里的库房领出来的,而库房的管事却是华侧妃的人,奴婢怀疑,是华侧妃指使库房管事在王妃的药材上动的手脚,她想害王妃……” “闭嘴!” 易月的脸阴沉沉的,看着南商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听到她毫无顾忌地指控华烟,立刻便是一声斥喝打断了她。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儿是华侧妃指使的?仅凭猜测就敢污蔑堂堂亲王侧妃,看来王妃是真的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了。” 南商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上次华侧妃去桃仙居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看来她早就向王爷告过状了。 可是,易月的态度却让南商心中一紧。 什么叫没有证据? 这些药材不是证据吗? 库房的管事难道不是华侧妃的人吗? 这么明显的证据,为什么王爷就看不到? 易月看到南商好像被吓住了似的站在那里张着嘴却不敢说话的样子,目光闪了闪,道:“华侧妃刚入府,对于府里的事务管理还不熟悉,难免会出些纰漏,但你也不能就说她会指使人暗害王妃。” 他语气稍稍放缓了些,道:“好了,你回去吧,这件事儿本王会让人查清楚的,那个库房的管事既然做不好事儿,便免了他的差事好了。” “只是免了他的差事儿?王妃可是被他们害得病了一个月了啊。” 南商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叫道。 明明以前王爷那么喜欢王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纳了侧妃就变成这样了呢? 王妃病了这么久,王爷就只去看过一次,现在知道王妃是被人害了,不但不替她做主,就连害她的人都仅仅是免个差事就算惩罚了? 南商原本还不是很理解王妃为什么在知道王爷要纳侧妃后就搬到桃仙居去了,现在看看,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王爷,他变心了。 南商那种看渣男的目光让易月很不舒服,于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打他二十板子,要是查出来真是他做的,就打死他好了。” 南商终于有点满意了,虽然易月护着华侧妃让她心中很是不满,但想一想以华侧妃的身份和她身后的背景,好像王爷还真的不能拿她如何,顶多就是训斥几句罢了。 “即然如此,奴婢告退。” 南商行了一礼,转身要走,却又被易月叫住了。 “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南商停下,转身对着易月低头等待着他的命令。 易月走到她跟前,沉声道:“你跟王妃说,她现在不肯管理家事儿,本王就只能让其它两位侧妃来管了。两位侧妃没什么经验,恐怕管的不太好,让她多担待些。” 南商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她没有抬头,曲了曲膝转身飞快地离开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什么冒犯易月的话来。 当南商将她去见易月的经过说给林瑶听的时候,林瑶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反倒是在旁边听着的南宫一直皱着眉头一脸的忧色。 “王妃,您要是再不搬回去,这王府就该是华侧妃的天下了。” 南商有些气急败坏,对林瑶也有些怒其不争。 本来王爷就纳了两位侧妃,那位孙侧妃还罢了,可那位华侧妃却是东华第一美人啊,王妃不但不好好哄着王爷,还自己搬走,连管家大权也不要了,这不是自己放弃了吗? 现在可好,王爷护着那位华侧妃,却是冷着王妃,日子长了,这府里还有王妃的立足之地吗? 南宫也在一边劝道:“是啊,王妃,要不我们明天就搬回主院去?” 林瑶却笑了笑道:“不用。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 南宫和南商互相看看,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南宫和南商打发下去休息之后,林瑶却很久都没能入睡。 她看了看趴伏在床脚已经睡着的墨,终于还是穿好了衣服下了床。 听到动静的墨抬起头看向她,她笑了笑轻声道:“你睡你的,我出去走走。” 于是墨又将自己的大脑袋搁在了两只前爪上闭上了双眼。 此时夜色虽有些深了,但是林瑶却知道易月一定还没有睡,他总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每天都会休息的很晚。 为了不惊动其它人,林瑶并没有走门,而是小心地打开了窗户,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她的房间虽然在二楼,但是这点高度却难不到她,所以除了墨,桃仙居里再没有人知道她离开了桃仙居。 今夜无月,虽然繁星满天,但到底光线有些昏暗,好在林瑶是习武之人,视力和听力都比一般人要强些,身体的反应能力也更灵敏,再加上,这到底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她很熟悉,所以哪怕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行动。 林瑶从窗户里跳下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正在往某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是她在这府里除了她与易月的卧房外最熟悉的地方,因为以前去的次数最多。 但自从她搬到桃仙居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至今已有两三个月了。 林瑶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转身回去,但是身体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仍然坚定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轻叹一声,对自己道:“我就是随便走走,才不是想要去看他。” 似乎这样就说服了自己,林瑶终于不再犹豫,只是却更加小心起来,因为她要去的地方是易月的书房重地,周围被易月布置了不少的护卫,可谓戒备森严了。 当然,林瑶并不在易月的防备之例,相反她还经常会跑到书房去找易月,有时甚至会留在书房里陪着他,所以那些护卫们就算发现了她,也只会当作没看见,不会将她当成什么居心叵测的敌人。 但同样的,她来过的事情也一定会被易月知道。 就目前来说,林瑶却并不想让易月知道,所以林瑶根据她对那些护卫们的熟悉,悄悄地绕过了他们的位置,然后小心地接近了易月的书房。 第11章 女人都有嫉妒心 透过半开的窗户,林瑶看到了书房里的易月,昏黄的烛光下,看上去有些朦胧。 易月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林瑶看到易月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问了句:“什么事儿?” “王爷,华侧妃给您送宵夜来了。” 由于位置的原因,林瑶当然看不到门外的人,不过这么安静的环境中,她同样听到了这句话。 这个时候了,华烟还来给易月送宵夜,而且还送到了书房? 林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同时把身体往黑暗中又藏了藏。 等到她做完这件事儿,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躲藏?难道不正可以趁此机会质问易月这就是他说的心里只有她吗? 但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冒了个头就被她飞快地掐灭了。 有什么可质问的?人都已经娶回来了,吃顿宵夜算什么?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多少的海誓山盟最后都成了空,更何况她这些日子以来,也的确是冷待了易月。 易月和她不同,所受的教育、所生成的观念和认知差距太大,她可以理解他,但他却不会理解她。 易月在听到守在门外的护卫的话后正打算让他打发走,却是忽然间耳朵动了动扭头望向了窗子。 林瑶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边觉得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被易月发现有些丢脸,一边又觉得发现了又如何,她到是要看看,当着自己的面,易月要如何做。 只是她才动了动脚,还没来得及走出去,易月已经回过头又看向了门口,并且让华烟进来了。 林瑶一怔,很快意识到刚才可能只是巧合,易月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抬起的脚后跟又落了下去,林瑶也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只是身体却像是一颗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林瑶能够看到的东西其实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那间书房却好像在她的眼中变成了透明,她看到了一脸娇羞笑意盈盈的华烟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碗什么东西放在了易月面前,那一双眼睛好像黏在了他的脸上似的,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而易月也在着看她,虽然笑容有些淡,但他并没有推开华烟,他甚至还对她说了句什么。 林瑶的耳边能够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进了她的耳朵却在一瞬间全部消音,让她完全不知道两人交谈的内容,只剩下不知从哪里来的“轰隆隆”巨响。 当华烟脚下一个踉跄,跌入易月怀里的时候,林瑶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闭了闭眼,脚步慢慢往后退去,然后猛然转身运起轻功快速地离开。 书房里,易月伸手扶住华烟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眼睛却下意识地扫向了窗外。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轻轻皱起了眉毛。 华烟没能留在易月怀里很是失望,一抬头就看到了易月的神色变的淡淡的甚至有些不耐。 她心中一惊,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 好不容易这么多天来,易月第一次让她进了书房,对待她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她应该再多些耐心与小心的。 “东西放着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易月声音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刚刚才在心里反省过一番的华烟强行按捺住了想要撒娇留下来的心思,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后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书房中只剩下易月一个人后,他快步走到了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打开,甚至还探出身去向四周打量。 但是什么都没有。 易月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扬声道:“去把韩奇找来。” 黑暗中有人答应了一声,并且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渐远渐消。 韩奇来的很快,得到易月的允许之后,便推门走了进来。 “王爷,您找我。” 易月背着手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挺拔的身躯不知为何让韩奇看出了几分落寞。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突然间冒出来的想法从脑袋中摇散,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他能感觉得到,自家主子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上次你说,女人都有嫉妒心,还说你自从纳了小妾之后你的夫人就对你更加温顺体贴了?” 易月没有回头看韩奇,只是语气略带怀疑地问起了上一次他们曾经聊过的话题。 韩奇不知道易月怎么又问起这个话题来,但还是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观点:“是的。王爷也知道,属下的夫人性子有些强,虽然能干,但在属下面前总是少了些温柔小意。于是属下就纳了一个性子温吞的妾室,连着在她屋里留宿了几天,她就急了。开始的时候大吵大闹的,属下就越加不理会她,反而越是宠爱妾室,再后来,属下的夫人终于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性子,开始小意温柔,伺候属下的时候也比过去更加的尽心尽力了。” 说到这里,韩奇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易月知道,韩奇与他的夫人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是深厚,他虽纳了小妾,但对原配夫人却仍然很是爱重。 不管怎么说,因为有韩奇这个实例在,他才会想要自己也尝试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却很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放在自己和林瑶身上,可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不过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能等等看效果如何了,如果效果不能尽如人意,他再想其它办法好了。 想到这里,他才回过身来,看着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笑意的韩奇,微微皱了皱眉道:“最近北燕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好像还在与西蜀僵持着,西蜀让北燕为这两年来多次往西蜀派遣奸细做出交待,北燕却坚决否认,说西蜀是在冤枉他们。” 易月在书桌前坐下笑了笑道:“这么说,两国还是在打嘴仗?” 韩奇点了点头道:“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虽然西蜀似乎很是愤怒,但他们也不敢擅自挑起战争。” 易月点了点头,眼中忽然闪过冷光,道:“易星如何了?” “还是在闹,今天还嚷嚷着要绝食。” 易月唇边露出一个冷笑,道:“那就让他绝食好了。” 第12章 不好了,王妃 又谈了一些事儿后,易月忽然提起了库房管事:“让他病死吧。” 韩奇有些奇怪地看了易月一眼,那个库房管事的事儿他也知道,不是已经被夺了差事儿还被打了二十板子吗? 他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虽然听上去好像惩罚不重,但再联想到人是华侧妃的人,主子这么做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想的少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算是旁观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冷战,在他看来,王爷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反倒是王妃,大概是被王爷宠坏了吧,居然会因为王爷纳个侧妃就给王爷脸色看,她怕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鉴于自己的亲身经历,韩奇内心十分支持自家主子,所以也就把自己的成功经验分享给了王爷。 王爷学的很快,这不效果也已经有了,他可是从那些护卫书房的护卫们嘴中知道了,王妃刚才还偷偷来过呢。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易月虽然在王妃身边的侍女面前表达出了要护着华侧妃的人的意思,背后,却恰恰相反,居然是要杀人。 看来,王爷对于库房管事在王妃的药材上动手脚这件事儿非常震怒了,那么,身为幕后主使者的华侧妃呢?想来在王爷心里又给重重地记了一笔了吧。 韩奇答应了一声,便去安排这件事儿去了,只是心里不知道是为自家主子的忍辱负重感到同情还是欣慰了。 林瑶回到桃仙居的时候,除了墨仍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不过她这一晚又失眠了,相应的,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又病了。 不过这次不是风寒,甚至症状也不是那么严重,除了她自己,甚至都没让伺候在她身边的人看出来,因为她的表现,就和之前差不多。 只有林瑶自己清楚,她的身体是真的病了,有些虚弱无力,精神也有些不济。 南宫和南商看到林瑶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奇怪,毕竟药材是从昨天才开始换的,要好起来,估计还得过几天。 果然,过了两三天,林瑶看起来好多了,只是情绪却有些低落,每天都懒懒的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南宫和南商知道林瑶这样是因为易月,却也没有办法,毕竟她们劝也劝过了,可林瑶就是听不进去啊。 所以她们也只能想些别的法子尝试逗林瑶开心了。 “王妃,您试试这个,这个是商从先生那里新学来的一道点心,上次您不是说好吃吗,商就专门跑了一趟小坐闲听,你尝尝看,虽然肯定比不上先生亲手做的,但应该也还可以。” 南宫端着一盘点心放到了林瑶面前的小方桌上。 林瑶笑了笑取了一块咬了一口。 “不错。” 她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再吃第二口,而是将那块咬过一口的点心放回了盘子里。 南宫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林瑶,有心建议她要不干脆去小坐闲听坐坐,就能吃到先生亲手做的点心了。 可是想到王爷,她又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 王妃现在和王爷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正在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王妃开心一些的时候,南商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还有些焦急。 “不好了,王妃。” 南商一开口,就让南宫皱起了眉,这五个字一听就知道南商带来了坏消息,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林瑶也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却没有训斥南商,而是淡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是倚云姑娘。她被五城兵马司给抓起来了。” “倚云?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仔细点。” 林瑶的眉皱的更紧了,她坐直了些,看着南商语气也有些凝重了。 “我是听府里的侍女们说的。说是今天华侧妃去参加了个什么聚会,主人家请了倚云姑娘去表演,谁知道表演一半,华侧妃忽然说她掉了一只贵重的宝石戒指,主人家连忙让人到处找,结果就有人说看到倚云姑娘好像藏起了什么,然后一搜,果然就搜到了那只戒指,于是倚云姑娘就被抓起来了。” 说到这里,南宫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怒道:“华侧妃还当着众人的面为倚云求情,说她是王妃的好友,偷拿戒指也是一时糊涂,还说要不是那只戒指是王爷送给她的,意义重大,就算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她也会将那只戒指送给倚云的。” 林瑶静静地听着,眉头一直皱着,在她身边的南宫则是在听到这些话之后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倚云的人品她和南商自然知道,绝不相信她会偷窃什么戒指,这分明是华侧妃故意栽脏陷害。 更加可恶的是,华侧妃不仅仅是诬陷了倚云,更是乘机在败坏王妃的名声。 她不安地看向林瑶,道:“王妃,华侧妃这是在给您身上泼脏水啊。” 她比南商要沉稳的多,看问题也不似她那般只看表面。 这件事从表面来看,似乎是针对的倚云,南商也是因为相信倚云是被人冤枉了才会跑来找王妃,目的大概也只是想让她想办法把倚云救出来。 但是实际上,华侧妃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否则的话,倚云只不过一个小小舞伎,哪里用得着她专门演这么一出戏来陷害她? 林瑶自然明白南宫的意思,也知道倚云这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会被华烟针对。 不管怎么说,倚云一个姑娘家的,被送进了官府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必须得先将她从官府手里捞出来再说。 “宫,你去把这件事儿告诉王爷,然后说……”说到一半,林瑶略有些迟疑,咬了咬唇后,她才轻声道:“就说请他帮忙把这件事处理了吧。” 对于易月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别说倚云是被人冤枉的,就算这件事儿是真的,只要易月一句话,这件事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误会。 南宫却有些为难,“可是,王爷去上朝了,现在还没有回府。” 等到他下朝回府,倚云还不知道要在官府受到什么样的责难与侮辱呢。 林瑶:“你去找韩奇,让他给王爷送信。” 韩奇不但是易月的贴身侍卫,同时也是心腹手下,负责他的情报工作,自然能够以最快的时间联系到易月。 第13章 混世魔王的人情 韩奇果然不负所望,易月的口信回来的很快,只是内容却让林瑶很是失望。 “王爷说,除非王妃愿意搬回主院。”南商小心翼翼地将易月的意思告诉林瑶。 在她的心里,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台阶,王妃踩着这道台阶就可以和王爷和好了。 可是,王妃的脸色太平静了,平静的完全看不出一点喜怒,而她却知道,王妃的脸上如果出现这样的平静,往往代表着一种强硬与坚持。 果然,林瑶在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笑了,只是那个笑容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去一趟威远候府,告诉威远候府的小候爷,他要是能帮我把这件事办好,我就让墨陪他玩一整天。” 听到林瑶的话,南商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答应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站在一边的南宫看了看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林瑶,心情却无法向南商那样轻松起来。 一个时辰后南商回来了,身边还跟着脸上带着一个五指印的倚云。 林瑶的目光落在那个掌印上的时候,微微闪了闪,亲自上前将倚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她除了脸上挨了一巴掌外,倒是没有其它的伤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没事儿吧?” 说着林瑶便让南商却取活血散瘀的药膏过来。 倚云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儿。多亏了王妃我才能免去这牢狱之灾。” 林瑶苦笑了笑,道:“你也是受了我的连累,我心中很是愧疚。” 倚云道:“还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算计,又哪里能怪到你身上呢。”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地道:“前些日子我就想问了,你和青王殿下之间,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林瑶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倒也不是闹了什么别扭,只是我有些迷茫罢了。” 倚云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迷茫?对什么事儿迷茫?我看你住在这里已经许多天了,即不出面管理王府,也不在外走动,你知道吗,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华侧妃在外面有多风光,明明只是个侧妃,那排场架势,简直是当自己是王府正妃了。你恐怕还不知道,都有人在传你失宠被青王关起来了。” 林瑶听了这些话,并没有如倚云所想那般露出恼怒或者忧虑的神色,反倒是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嘲讽谁。 倚云看到她这样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忍不住轻声询问:“王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平时不是最是通透,怎么忽然间就迷茫起来了?” 她也知道会让林瑶都感到迷茫的事情,自己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到底是朋友,就当自己是个树洞,让林瑶倾诉一番也好啊。 可惜的是,林瑶却没有这个打算,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诉说。 林瑶又摇了摇头,道:“别说我了,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罢了,倒是你,虽然这次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但是以华烟的性子,必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你如果以后还打算在中京城里过活,恐怕是有些困难了。” 倚云顿时顾不上林瑶了。 经过这次的无妄之灾,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虽然嘴上说不怪林瑶,心里却也明白,自己确实是因为和林瑶的关系才会得罪了华烟,不然不会凭白无故地和她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 南商取来了药膏,林瑶接在手里亲手帮倚云涂抹在脸上。 倚云乖乖坐着没动,嘴上却是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醉仙楼的东家虽然有点钱,但在华家这样的势力面前根本就是蝼蚁。我这次出了事儿,东家就连气都没敢喘一下。” “我帮你赎身吧。”林瑶忽然道。 “当初你不肯让我帮你赎身,其实是不信我有那个能力吧?那么现在你应该放心了,我有那个能力。”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倚云默了默,笑道:“当初我说的也是真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总是有些放不下她们。不过这几年来醉仙楼发展的越来越好,不仅仅是中京,在其它的地方也开了几家分楼,我那些姐妹们现在也算是能够独挡一面了,被东家分派到了几家分楼里当头牌,以后就算是年纪大了,也有能力为自己赎身,就算不打算离开醉仙楼,好歹也能混个妈妈当当,这下半辈子也能过得下去。” 林瑶在南宫端过来的水盆里洗干净了粘在手指上的药膏,又接过南商递上的帕子把手擦干,这才看着倚云道:“所以,你现在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是,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银子,再加上得罪了华侧妃,想来要是提出赎身的要求,东家也不会太过刁难,只是,离开了醉仙楼,我又能去哪里呢?除了歌舞伎艺,我什么都不会。” 林瑶笑了,“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去处。” “哪里?”,倚云眼睛一亮。 “小坐闲听,听说过吗?” 倚云:“……” 这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琴痴南春子不就是小坐闲听的老板吗。 “看来是听过。” 看到倚云的表情,林瑶点了点头,“小坐闲听有我的份子,所以,如果你愿意,可以去那里。” 这个建议很合倚云的心意,所以当天,她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替自己赎了身。 正如她所料,醉仙楼的东家觉得她现在是个麻烦,而他并不想接手这个麻烦,所以在将倚云搜刮干净后,也就痛快地放人了。 获得了自/由身之后,林瑶让南商将她送到了小坐闲听,成为了小坐闲听的一位特邀艺人,也就跟客卿类似吧。 这一切几乎就在短短一天之内完成,可算得上是迅速了,再加上其中出力最多的是威远候小候爷,所以华烟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却也没有办法阻止。 不是必要,谁会愿意对上那个混世魔王? 所以华烟也只能是暗恨,尤其是想到威远候小候爷之所以会趟这趟浑水,还不是因为林瑶养的那头黑豹? “该死的畜生!” 华烟愤愤地砸掉了一整套茶具才让自己不那么怒火中烧了,但是对于林瑶那只黑豹却更加的厌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了。 相对于华烟的愤怒,易月在知道了这件事的经过之后,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便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第14章 凤冠 第二天一大早,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就坐着马车来王府把墨接走了,说是要带着它去山上狩猎。 墨是豹子,虽然从小就被林瑶养在身边,但能够不受限制地释放天性当然更开心,只不过林瑶没多少时间带着它去野外撒欢,所以有这样的机会,林瑶也没有反对,她甚至没有特意叮嘱威远候小候爷要照顾好墨,因为他太喜欢墨了,绝对不会允许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意外。 可惜林瑶不知道,当华烟知道了墨被接走之后,就让人找了几名身手不错的护卫在暗中跟了上去。 “那只该死的畜生,我看它死了以后她还能拿什么让何亮那个蠢货做事儿。” 华烟阴阴地笑着,眯着眼睛想象着墨死了后林瑶会多么的伤心。 没有了墨,威远候小候爷也就不会再把林瑶看在眼里,更妙的是,因为墨的死亡,林瑶和威远候小候爷之间必定会结下怨仇,可是她又拿威远候小候爷没办法,恐怕会要气死了。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华烟就心中大快,忍不住想要大声狂笑。 不过那样子会严重破坏她的形象,所以她努力绷着脸,端坐在桌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正在这时,她的心腹侍女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主院那边有人来报,王妃身边的侍女南宫去了主院。” 华烟只是个侧妃,所以是没有资格入住青王府的主院的,但因为她的身份,易月还是给了她一个又大又好的院子,甚至就连位置,也比较靠近主院。 比起同样身为侧妃的孙莹来说,显然易月给她的待遇要高上不少。 但这仍然不能满足华烟心目中的要求,因为她想当正妃。 可是凌梦蝶那个女人不好对付,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已经被易月厌弃,住在那个又小又偏僻的桃仙居,可是只要她一天还是王妃,自己就一天只能是侧妃。 主院是易月居住的地方,她曾尝试过想要住进去,但是易月却没有同意,她被默许的只有易月的书房外,而且除了最近那次之外,她每一次都被阻止在了门口。 华烟觉得入住主院都快成了她的执念了。 所以在她代掌府里的事务后,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去收买主院那边的人心。 除了为将来可能会有入主主院的一天做准备,就算打听打听易月的行踪或消息也是好的啊。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华烟发现林瑶似乎真的将府里的管事权放开了,而易月似乎对于林瑶也越来越不满,与之相对应的,是对自己的态度,也在慢慢地变好。 她不知道林瑶这是不是看不起她,所以才会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来漠视她的存在,但是抛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这样不是更好?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主院自然也成为了她势在必得的东西,甚至在不经意间,她早已默认了自己是主院的主人。 如今却忽然听说林瑶的人去了主院,这自然引起了华烟的注意,同时还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华烟拧紧了眉毛,站起身道:“走,过去看看。她一个侍女,跑到主院去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偷什么东西吧。” 几名侍女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有些尴尬,但却不敢多说,只是听从命令跟在了华烟身后。 唯有那名心腹侍女有些迟疑地道:“应该,是住在桃仙居的那位的意思吧。” 华烟扭头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可说不准。如今王爷又没在,她要是偷偷地拿了什么不该拿的,王爷回来责怪怎么办?如今可是我在管着府里的事务,自然要去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是,是,主子说的是。” 心腹侍女再不敢多说,连连点头应是。 华烟赶到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南宫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 她一边走,一边还拿袖子在擦拭怀里的盒子。 “站住。” 一声轻喝忽然在身前响起,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将怀里的盒子都丢了出去,吓得她手忙脚乱地把盒子抱紧,才气呼呼地抬头看向那个吓了她一跳的人。 “华侧妃?” 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南宫微微皱了皱眉。 她向着华烟行了一礼,然后问道:“不知道华侧妃拦住奴婢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儿的话,奴婢还得回去向王妃复命呢。” 华烟斜着眼睛绕着她缓缓走了一圈,然后再次在她面前站定。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她扬了扬下巴,冷笑着问道。 南宫的性子比起南商来要沉稳多了,所以虽然对华烟的询问心中不满,却还是谨守本份,不愿在这种小事儿上惹怒华烟,毕竟,现在林瑶的情况不太好,而这个华侧妃在府里的权势却似乎越来越大了。 她深知,如果林瑶继续与易月冷战下去,迟早有一天,府里的下人们都会慢待她,而眼前这个华侧妃,更会以她手中的权势对林瑶进行打压和报复。 “回侧妃,这是王妃的凤冠,这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奴婢想带回桃仙居去好好保养一番。” “凤冠?” 华烟将这两个字在嘴里来回咀嚼了一番,同时也在记忆里找到了这顶凤冠的样子。 当初青王大婚的时候,她作为宾客也出席过那场盛大的宴席。 她还记得那天的她有多么的嫉妒,而最让她嫉妒的,就是林瑶头上那顶凤冠。 它是那么的精美贵重,通体由黄金打造而成,上面镶满了拇指大小的珍珠,仅仅是一亮相,就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华烟记得当她第一眼见到那顶凤冠的时候,就挠心挠肺地想要,因为它太美丽了,她敢保证,每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它的魅力,更何况,它还那么贵重,如果不是富有一洲之地的青王,又有几个男人能为自己的妻子准备那样贵重的凤冠? 但这不是最珍贵的,最珍贵的是,那顶凤冠还是易月亲手雕琢打造而成,没有任何一处是假手他人的。 这其中所包含的情意,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后来华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让自己勉强忘记了那顶凤冠,可是现在,这个名叫南宫的侍女却告诉她它就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盒子里。 第15章 杖毙吧 “把她拿下。” 华烟笑了笑,忽然对跟在自己身边侍女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 南宫一愣,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两名侍女抓住了胳膊,并且还在用力将她往地上按。 其中一个看到华烟那个心腹侍女冲她使了个眼色,微微点了点头,一脚踢在了南宫的脚弯上,让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南宫的身子一侧,好在双臂被人抓着,倒是没有摔倒,不过膝盖磕在青石铺成的地板上还是让她痛的脸色发白。 华烟看到她抱着盒子差点摔倒,皱了皱眉又道:“把东西拿过来。” 心腹侍女冲她躬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南宫面前伸手去抢夺她手里的木盒。 “你干什么!这是王妃的东西。” 南宫自然不肯松手,虽然肩膀和胳膊被人抓着,双手却还在拼命努力,死死抱着盒子往自己怀里塞。 “华侧妃,你想干嘛?这是王妃的东西,你就算是抢过去了,也不是你的,王爷回来你仍然要还给王妃。” 南宫死命抱着盒子,一边和六只手角力,一边飞快地说道。 华烟却是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道:“什么要我要抢王妃的东西?分明是你这个奴婢担大包天居然敢偷窃王府的财物,如今被我亲眼所见、人赃俱获,你不但不认罪,居然还敢污蔑我?” 南宫虽然学过一些功夫,但也就比普通人强点,再加上她不想惹事,所以在三个侍女的压制下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就在这时,听到了华烟的话,居然是诬陷她偷盗王府财物,让她又惊又怒,一个失神,怀里的盒子便被华烟的心腹侍女抢了过去。 那侍女退后两步,将盒子送到了华烟面前。 华烟打开盒盖往里看了一眼,眼中立刻露出痴迷之色。 她微笑着欣赏着盒子里的凤冠,小心地伸手去抚摸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还有那些颤颤巍巍、薄如蝉翼的凤翅。 当初她远远地看着,因为羡慕和嫉妒,曾经诅咒林瑶被这顶纯金的凤冠给压断脖子,如今近距离地看到,再上手摸过之后,才发现,这顶凤冠上装饰的凤凰都是空心的,最吸引人目光的翅膀也都打造的特别薄,所以整体上也不会太重。 华烟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易月在偷工减料舍不得多用点金子,他之所以将凤冠制作成这样,只是因为舍不得她戴着它的时候太累! 体会到了易月的心思,让华烟心中更是又苦又涩,这种苦涩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早已变成了毒。 华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眼中的痴迷之色也慢慢变成了一种冷。 她猛地将盒子盖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被压在地上的南宫,然后淡淡地道:“杖毙吧,如此大胆的奴婢,我青王府可容不下。” 这一句话说出,不仅是被按在地上的南宫惊的瞪大了眼睛,就连主院那些听到动静后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侍女和仆从们也吓了一大跳。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已经对华侧妃的强势有了一定的体会,也因此有些人选择了投靠她。 但林瑶毕竟现在还是王妃,并且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这些人最能够体会王爷对王妃的感情,而王妃的性子虽然看上去没有华侧妃这么强势,但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现在王妃搬去了桃仙居,王爷也没有接她回来,反倒是华侧妃拿到了管家权,可她们也没有想到华侧妃真的敢将王妃身边最看重的侍女杖毙啊。 南宫开始挣扎起来,并且大声质问华烟:“你诬陷我!我是王妃的人,你没有权利对我动刑。” 她说的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但问题是华烟并不在意这个事实,她像是没有听到南宫的大喊大叫一样转身离去,而她带来的侍女们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两根木杖开始“噼噼啪啪”地往南宫屁股上打了。 没有人为南宫求情。 华烟的人不会求情,主院的人不敢求情。 不过还是有人趁着大家都处于惊骇中,没有注意到她悄悄地溜出了主院。 林瑶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华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等到她听明白了桃枝在说什么后,顿时急了,立刻带着南商等人往主院赶去。 说起来,去取凤冠这件事儿还真不是她让南宫去做的,只是她突然间想了起来,担心主院没人会丢失损坏,所以才想取回桃仙居,毕竟那是林瑶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但不管怎么说,华烟想找个借口打死南宫却是不能。 林瑶听得桃枝说她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打着了,所以连走路都觉得慢,竟是不顾众人的惊讶,运起了轻功以最快的时间赶去救人。 她赶到的还算及时,虽然南宫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幸运的是她还活着。 “住手!” 林瑶远远地看到南宫被人按在血泊里一杖一杖地打着,还没到跟前就怒吼出声。 打人的侍女却是华烟的人,虽然曾经见识过林瑶的厉害,心里有些小小的害怕,但她们更怕华烟,所以只是略做迟疑便继续向南宫身上打去。 因为林瑶的赶到,她们甚至不再对着南宫的屁股打下,而是向着南宫的头打了过去。 林瑶看得眼睛都红了,她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冲着那个向着南宫的头打下的侍女手腕射了过去。 一声惨叫,那侍女手中的棍子掉在南宫身上,人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手腕,那里正插着一支玉簪,透腕而过。 另外一个打人的侍女也吓的退后了两步,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同伴受伤的手腕,手上的棍子犹豫着不敢再继续打下去了。 她们从来不知道王妃居然还会功夫,更不知道她下手如此果断而无情。 “滚开!” 林瑶在南宫身边落下,手推脚踢地将她身边的几个侍女驱赶到一边,再看向南宫的时候,发现她早已经昏迷了过去,人也成了一个血人,尤其是屁股那里,早已经皮开肉绽。 林瑶连忙蹲下拭了拭南宫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 南商等人这时也终于急急忙忙地赶到,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吁的。 “宫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 最担心宫的,除了林瑶,大概就要数南商了,看到南宫的样子,已经哭了出来。 “还活着,先把人送回桃仙居,我开个方子,你让人去库房取药……”想到自己的药曾被人动过手脚,她又补充了一句:“取到药后先让我看看。” 第16章 你凭什么动我的人 南商指挥着绿桃、粉桃她们四个小心翼翼地抬起南宫就要往回走。 林瑶却是看着南宫身上的伤皱了皱眉道:“送回她原来的屋子吧。” 她们原本就是林瑶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在主院里也是有她们的屋子的,现在南宫受伤这么重,林瑶哪里还会舍近求远? 于是南宫便被送回了她原来的屋子,虽然几个月没住人了,不过每天还是有小丫头在打扫,毕竟,有人在等着林瑶随时搬回来。 主院的那些侍女和仆从们这时也纷纷上前向林瑶见礼,有那聪明的更是端水送药地上前帮忙。 刚才王妃的威势可是比华侧妃还要吓人,至少华侧妃不会亲自动手伤人。 林瑶忙着为南宫治伤,顾不上华烟的人,所以那几个侍女跑回去也没有拦着。 倒是王府的管家此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妃。” 老管家一脸的苦色,站在门外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林瑶没有理他,只是坐在床边亲手为南宫清理伤口,然后管家就看到屋里一盆盆地往外端着血水,同时又有一盆盆的清水送了进去。 就自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能够想象得出南宫的伤势有多重了。 他也没有想到,华侧妃会突然动了王妃的人,那个南宫和南商可全是王妃嫁进来时带来的人,情份非同一般,如今却被打成这样,以王妃的脾性肯定不会饶过华侧妃。 上一次华侧妃去桃仙居闹事就吃了个亏,他就搞不明白了,她这是没脑子吗?怎么还要去招惹王妃,王妃可是连王爷都不怵的啊。 他唉声叹气地在门口走来走去,王妃不理他,他也不敢闯进去,想想就知道里面不是他这样的大男人能够进去的。 可是他害怕呀,现在王妃一心放在南宫身上,等她处理完南宫身上的伤,就该去找华侧妃的麻烦了。 可是华侧妃的身份又放在那里,尤其是她是华太师的孙女,自家王爷纳她就是冲着华太师的影响力去的,自然不能让她受到什么伤害,否则王爷就不好向华太师交待了。 真是左右为难啊。 管家虽然在心里把华烟骂了个半死,但想想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不能不管。 他左思右想了一番招了招手叫了一个机灵的小厮过来。 “你马上去找韩奇,让他给王爷送信,就说府里出事儿了,请他尽快回府。” 那小厮偷偷扫了一眼南宫的房门,连连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又被管家叫住补充了一句:“你跟他说,事关王妃和华侧妃,如果王爷回来的晚了,恐怕会死人的。” 那厮听到这句叮嘱,身子也是一个激灵,连忙答应了一声跑着去找韩奇了。 两三盆血水之后,屋子里终于不再有红色的血水端出来了,管家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屋里看,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林瑶亲手替南宫上了药,然后用白布给她裹好伤处。 这个过程让她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顿时累出了一身汗,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是在感受到南宫的呼吸不向刚才那样断断续续了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药来了。” 粉桃端着一碗药快步走了进来。 林瑶给开的药是止血补气的,好在这些药材是常用药,王府里备的有。 南商看到林瑶的脸色不好,便接过药碗说让她来喂。 林瑶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商,你留在这里照顾宫。”她说,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南商有些疑惑地问:“王妃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华烟。”林瑶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然后走出了房门。 管家看到她,连忙走到了她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南宫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林瑶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从他面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管家问道:“华烟在哪个院子里?” 完了,王妃果然要去找华侧妃算帐了。 管家内心的小人疯狂地跺脚转圈圈,他才打发了人去给王爷报信,要赶回来却需要时间,王妃要是在王爷赶回来之前就和华侧妃对上,伤了谁他都担待不起啊。 嗯,在管家的心里,王妃是有些个人武力的,如果她和华侧妃一对一单挑,那她肯定能胜。 可问题是华侧妃她不是一个人啊,她嫁进来的时候,不但带了不少的侍女丫环,还带了几个护卫来呢。 虽然管家也不知道那几个护卫的本身如何,但人多势众,华侧妃一声令下王妃说不定还要吃个大亏呢。 “这……这,王妃您先消消气,老奴已经让人去找王爷回来了,您先等等,等王爷回来给你主持公道就是……” “我不需要谁给我主持公道,我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你告诉我华烟在哪个院子里就是了,还是你想让我挨个自己去找?” 管家简直有些想哭了,可林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还真敢让林瑶自己挨个院子的去找? 他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道:“既然如此,老奴这就带您去。” 林瑶赶到华烟的院子时,显然她早已得到了消息,院门大开着,她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身边站着两排侍女,台阶下左右各站了四名带着刀的护卫。 见到管家带着林瑶进了院子,她也不起身迎接,也不行礼,就那么大剌剌地坐着,一脸的笑容,只是目光微微有些闪烁,看上去有些不安。 管家看到她这样子,眉毛紧紧皱起,心里对这位华侧妃更是反感。 这位侧妃好歹也是太师的孙女,竟然连礼仪尊卑都不讲了,别说王爷未必就真的不喜欢王妃了,哪怕是真的,只要王妃的正妃之位一日未被剥夺,她就一日是青王府的女主人,华侧妃都不应该对王妃如此不敬。 好在林瑶好像对此并不在意,她缓步走了院子里,看向华烟,道:“你凭什么动我的人?” 华烟眨了眨眼,这才站了起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不过她也就在台阶下站住了,并没有太过靠近林瑶,上次被病歪歪的林瑶抓痛了手腕的记忆还在,她可不想再次尝试了。 她抬手向着身后招了招手,心腹侍女拍捧着一个熟悉的雕花木盒走到了林瑶面前。 第17章 给小爷让开 “因为她偷窃了王府财物。王妃,听说这盒子里的凤冠是王爷亲手所制,贵重无比,王妃怎么能不好好保管,让它差点被一个奴婢偷走呢,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林瑶扫了一眼那个木盒,却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她的目光仍然锁在华烟身上,重新问了一遍:“你凭什么动我的人。” 华烟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她皱了皱眉,道:“凭什么动你的人?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她是个贼呀,胆敢偷窃如此贵重的物品,就该杖毙呀。” 林瑶垂下了眼皮不再看华烟,她的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丝微笑,只是那丝微笑很凉,似乎没有温度。 “你并没有资格动我的人。”她轻声道。 “你是在挑衅我,很好,你成功了,我现在很生气,所以我打算也动动你。” 林瑶的话不仅让华烟脸色大变,就连管家也紧张了起来。 这院子里这么多人,谁都知道华侧妃摆出这样的阵仗就是防着她动手呢,没想到她竟像是完全没将这些放在眼中,尤其是那四名护卫。 几名侍女在听到林瑶的话后就已经如临大敌般将自动后退的华烟挡在了身后,而那四名护卫也在第一时间迈开双腿站成了一排,在那些侍女们身前拔刀而出横在身前。 管家连忙站了出来,挥着手阻拦,一会儿对着林瑶请她冷静,一会儿又冲着华烟让她不要冲动,更是指着那四名护卫大声训斥:“把刀收起来!你们当这里是太师府吗,怎么敢用刀对着王妃!” 华烟缩在侍女身后,尖着嗓子叫嚷:“你没听她说要打我吗?不准把刀收起来,要是她敢冲过来你们就拿刀砍她!” 林瑶静静地看着他们,对于管家的劝阻无动于衷,对于华烟的叫嚷更是充耳不闻。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南宫那血迹斑斑的身影,晃来晃去,晃的她心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就在她捏紧了拳头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管家眼睛一亮,以为是易月得到了消息已经赶回来了,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应该没那么快,于是他扭头向外看了过去,同时林瑶也转身看向了门口。 “给小爷让开!让华烟那个女人出来,她竟敢派人伤了墨,小爷要找她算帐。” 大门外,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声叫嚣着越来越近,紧随而至的,还有青王府侍卫们的阻拦声,但是很显然,他们的阻拦根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管家闭了闭眼,他觉得今天真是乱及了,也倒霉透了。 华侧妃和王妃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又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威远候府的那位小祖宗。 做为威远候府的小候爷,何亮的名声整个中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的,这院子里大部分的人当然也是见过他的,所以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是他了,除了他,还真没几个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嚣张地往青王府里闯的。 林瑶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因为她听到何亮说墨伤着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何亮一脸怒气地带着人往里闯。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不知道华烟的住处的,但谁让他嚷嚷的清楚呢,青王府的护卫虽然不敢真的对他对手,但却会下意识地阻拦,而在何亮的逼近之下,他们所退后的方向自然就是华烟所住的院子方向了。 更何况,何亮从进了青王府之后,就已经随手抓了名仆从逼问过了呢。 何亮的身后还跟着许多人,只是这些人一看衣服就知道不是青王府的人了,但是让林瑶一眼注意到的,却是他们抬着的一块木板。 那应该是从马车上拆下来的一部分,上面还雕刻着花纹,只不过现在已经被一块厚实的毯子遮住了大半,只有一些边角处才露出一些细节来。 墨此时就在毯子上躺卧着,原本漆黑油亮的毛发因为粘染了血污与泥土而黏连在一起,看上去脏兮兮的。 它的脖子、肚腹还有前腿上都包扎着白布,只是白布上渗出的血渍却明确地告诉所有人它受了伤。 林瑶的心脏一阵战栗,她的眼中似乎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脚下一点,人已经到了那块木板跟前。 “墨!” 她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颤音,看到墨一动不动的样子,眼睛几乎瞬间便红了起来。 原本好像毫无生气的墨在听到林瑶的声音后轻轻地动了动,它睁开眼,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瑶,鼻子里还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像是在外受了别人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王……王妃。” 气势汹汹一脸愤怒的威远候小候爷在见到林瑶时,立刻像被戳了一针的气球一样气势全消。 不仅如此,他的脸上满是心虚与尴尬,看着林瑶的目光闪闪躲躲。 但他还是走到了林瑶身边小声唤了一声。 林瑶小心地将墨的脑袋放好又安抚性地摸了摸,这才转身神色不善地看向何亮。 “怎么回事儿?墨为什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面对林瑶的质问,何亮有些不敢面对,他嗫嚅半晌眼看着林瑶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终于摇着手大声叫道:“我也不想的!都是华烟那个女人,是她派人来刺杀墨的。” 林瑶猛地扭头看向院子里的华烟。 之前何亮在叫嚣着让华烟出来见他的时候就说过是她派人伤的墨,那时的她心里最担心的是墨的伤势,如今亲眼所见,墨的伤势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也难怪何亮会如此愤怒了。 之前差点打死南宫,现在又差点杀掉墨,原本就已在爆发边缘的林瑶再也无法忍耐,伸手从身边一名护卫手中抢走一把刀就冲着仍然躲在侍女们身后的华烟砍了过去。 华烟原本就在紧张地戒备中,虽然被何亮的突然出现而打断,但她也从何亮的叫嚣声中知道来得不是帮手,却是另外一个麻烦。 所以她更加的警惕。 当她看到林瑶果然动手了立刻尖叫了起来:“快拦住她!杀了她!” 四名护卫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今接收到命令,片刻都没有迟疑,怒吼一声同时挥刀冲向了林瑶。 第18章 都给本王住手 他们知道对方是个女人,更是王妃之尊,敢对她出手,就是以下犯上的罪责。 但他们也别无选择,因为他们是华太师专门为华烟挑选的护卫,他们的家人都在太师府的控制之下。 何亮还在向林瑶解释,没想到才说了一句话,林瑶就已经动手了,他连忙拨开挡在身前的身影冲进了院子,然后就看到了四名护卫已经和林瑶打了起来。 林瑶的身手不错,这一点他很清楚,毕竟也是亲身体验过的,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更何况是以一敌四呢。 他张大嘴巴指着院子里打的正热闹的五人跳着脚大喊:“我去,连王妃你们都敢打?还是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女人,这么不要脸的?” 他冲着身后的自己人招手:“快上去帮忙啊,要是王妃被伤到了回去我就罚你们刷一辈子马桶。” 威远候府的护卫们之前因为没有保护好墨,就已经让自己小主子生气了,现在哪里还敢在小主子的召唤下退缩? 除了几个抬木板的,以及留下必要的保护何亮的人手,一下子有五六个冲了出来。 威远候府的护卫可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哪里是华太师府里出来的护卫所能比的?更何况人数上还占优,一下子就被打的只剩下防守了。 华烟的四名护卫被威远候府的护卫缠住,挡在林瑶面前的就只剩下一群吓的战战兢兢的侍女了。 华烟吓的连连后退,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恐惧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拦住她,拦住她!救命啊!” 她的身后就是台阶,这一退后,顿时被绊倒在地,她也顾不上自己的样子有多难看,狼狈地转身向着台阶上爬去,想要逃进屋子里藏起来。 林瑶仿佛要滴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华烟,脚下一用力,身体便飞了起来,跃过挡在面前的侍女们冲着华烟扑去,同时手中的刀也举了起来,向着华烟的背上砍去。 刀锋已经要触及华烟了,却突兀地停住无法再移动一分。 林瑶保持着砍人的姿势,眼睛看向的却是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正有一只骨结分明的大手牢牢握着,也正是因为这只手,才让她这一刀无法顺利地砍下去。 看着那只熟悉的大手,林瑶紧抿的唇慢慢弯成一个微笑的模样,然后她缓缓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阿瑶,你,是要杀了她吗?” 易月握着林瑶的手皱着眉冷着脸,问出口的话语也能感受得到压抑的怒气。 林瑶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要阻拦我?” 易月的手上一紧,林瑶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皱了皱眉,慢慢站直身体。 华烟听到易月的声音,立刻爬了起来躲在易月身后,一边又哭又叫:“王爷,你可回来了,凌梦蝶她疯了,她要杀我。”一边伸手想要抓着他的衣服, 易月身体微微一侧,躲了一下,头也不回地道:“你先去一边呆着。” 华烟想了想,觉得虽然有易月在,但距离林瑶还是太近了些,于是答应一声连连点头,然后转身跑上了台阶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易月不再理会华烟,将目光落在了林瑶脸上。 “你不能杀她。” 他声音冷淡,态度却强硬又坚决,同时伸出另一只手,从林瑶手中将刀夺了下来。 林瑶只是坚持了一瞬间便放弃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易月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其实并不好。 但这些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她心里很疲惫。 “还要继续坚持吗?”她在心里问自己,然后就听到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回答了她:“没有任何意义!这条路你永远也不会选择,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肯放弃?” 是啊,该放弃了! 于是她松手了。 易月将夺下的刀丢到了一边后,才放开了林瑶的手腕。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还在打斗的人,暴喝道:“都给本王住手!” 华烟的那四名护卫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听到易月这一声吼简直如奉纶音,连忙挡开了身前的攻击往后退去。 而威远候府的护卫们也在这一声暴喝下顿了顿,扭头看了看何亮,看到他似乎没有要求他们继续的意思,也都退回了他的身后。 “现在谁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儿?” 易月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可是在问了这个问题后马上又后悔了。 管家让人给他传信的时候就没说清楚,只说和王妃、华侧妃有关,最后还加上了一句“可能会死人”,吓得他还没等到下朝,就找了个借口跑回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林瑶真的要杀华烟。 虽然不知道华烟到底做了什么,惹得林瑶动了杀心,现在已经被他阻止了。 不过何亮这家伙怎么也在他府里跟着裹乱? “何亮,你带着这么多人强闯本王的王府,还和王府的护卫动手,是想干什么?” 正因为意识到现场还有外人在,易月才决定先把这个外人打发掉再问,不管怎么说,正妃和侧妃闹到刀剑相向总是一件丑闻,太丢他的脸面了。 何亮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也不会害怕易月这位青王殿下了。 他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呲牙裂嘴的样子生生让那一张胖脸扭曲成一副欠打的模样。 “王爷,我呢,跟你没什么仇怨,相反,因为喜欢墨,所以我是愿意和王妃还有王爷你交朋友的。可是呢,今天我好容易得了王妃的允许,可以带着墨出去玩玩儿,结果就遇到了刺客。” 他侧转身子,伸手指了指身后木板上的墨,道:“看到了吗,我虽然没事儿,但是墨却差点死了啊,要不是我爹给我身边安排的护卫多,恐怕就不止是墨会受伤,连我也有性命之忧啊。然后我就抓到个活口……把人带上来。” 他说到这里,又回头吼了一声,然后一个被捆成了粽子的男人就被推了出来摔到了院子中央。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第19章 酥骨柔风 易月一眼便认出了那人和之前正被威远候府的护卫压着打的那四名护卫是一起的,都是华烟的人。 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林瑶。 难怪她会如此愤怒,听说墨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她是拿它当亲人一样对待的啊。 “华烟这个蠢货!” 他心里暗自咒骂一声,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就这一个活着的了,其他的刺客都死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说清楚是谁要刺杀我,有他一个也就够了。” 易月听到他再次将这次的刺杀揽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就觉得头疼。 他才不相信华烟会派人去刺杀他呢,她的目标分明就是墨,可现在被何亮这么一说,问题可就更加复杂了。 毕竟,侧妃派人刺杀正妃的宠物不过是家事罢了,可你一个亲王侧妃却派人去刺杀一位功勋卓著的候爷继承人,这问题就大了。 如果这位候爷继承人还是威远候府的小候爷那更是天大的麻烦。 易月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小候爷想多了,没人想要刺杀你。” 何亮挑了挑眉下巴往后扬了扬,意思是让易月看看重伤的墨,然后又点了点躺在院子中央的“粽子”,歪着脑袋道:“那这个,王爷怎么解释?” 易月的头更疼了。 他又看了一眼林瑶,才道:“这只是华侧妃想跟王妃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她罢了,这不,墨虽然受了些伤,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只需好好养上两天就好了。不过让小候爷受惊,也是我青王府的不是,回头本王定会有所补偿,至于今日,让小候爷看笑话了,不过本王还有家事需要处理,小候爷还是先回府去吧。” 做了坏事被人抓住把柄,然后被人打上门来,又差点被林瑶一刀砍死,华烟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听到易月这样明显是在回护她的话,她虽不敢插话,但还是在柱子后面不停地点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咬死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林瑶却在一边冷笑了起来。 她盯着易月,目光寒凉,突然质问道:“玩笑?你认为这是玩笑?” 易月对上她的眼睛,心脏忽地一缩,隐隐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了。 “阿瑶……”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马上说些什么,只是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林瑶打断了。 “易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竟再也看不到一丝恼怒,更无杀气,只剩下一片坦然与平静。 易月的心里更慌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保持应有的威严。 “想明白了就好,本王一直在等你自己想明白。”一直在等着你回到本王身边,回到我们过去的恩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眼睛已经将之传递给了她,他希望她能够明白。 林瑶摇了摇头,忽然回头对着因为不放心还是跑了过来的南商道:“把宫带上,我们回小坐闲听去。” 她这突然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刚才说她想明白了难道不是要向王爷服软? 怎么却要回小坐闲听去了? 哪怕她因为王爷袒护华侧妃而气到要回娘家,那也该是回尚书府啊,怎么会是小坐闲听? “凌梦蝶!” 易月尤其愤怒,直接叫出了她的全名。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是在故意惹怒我。” 林瑶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何亮身边走去,边走边道:“不必动怒,没有意义。” 何亮张目结舌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易月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将她拉住,但是才刚抬了抬胳膊,林瑶就像脑后有眼睛一般猛地回头瞪视着他,脸上已经冰冷一片。 “别动!否则我会让这里刮起酥骨柔风!” 她的手轻轻掠过左耳,摘下了挂在上面的一个耳坠。 听到“酥骨柔风”这四个字,何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可是忽然又想到如果真是那东西的话,他再退远几步也是没用。 易月的身子也是一僵,抬起的胳膊缓缓垂下,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地暗沉了。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想让我灭了小坐闲听吗?” 林瑶听到这话,缓缓转过身子冷冷看着他,忽尔一笑,道:“我不信你会为了一个小坐闲听就破坏皇室的名声,尤其是你自己的名声。” 易月眸光微闪,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确实不能对小坐闲听做什么,尤其是小坐闲听的那个男人,在中京城中的拥趸太多了,动他,会得罪很多人,更会败坏中京城这个文化与艺术圣地的名声,让那些向往中京城的文豪和艺术大家们望而却步,也会让已经生活在中京城中的这些人产生怀疑与恐慌。 他默了默,又道:“你也不在乎凌尚书的前程?” 林瑶的笑容有些讥讽,“你请便,不过在你对付他之前,是不是要先去问一声太子殿下,看看他会不会对太子妃的父亲被你打压无动于衷。” 易月又是一噎。 他当然不惧太子,但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而与太子斗上一场却也有些不值。 看到易月又沉默了下来,林瑶收起笑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何亮身边轻声问道:“你的马车是不是在外面?” 何亮看着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借我一用可好?” 何亮又点了点头。 林瑶便让那四个抬着墨的护卫将墨抬到马车上,回头看向同样愣住的南商道:“商,你还愣着干什么?” 南商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眼中满是惊疑不定,她看了看林瑶,又看看易月,最后还是转身向着主院跑去。 林瑶再没有理会院内众人的意思,刚想要走,就看到身边站着的一个侍女手里捧着的盒子格外眼熟。 能不眼熟么? 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啊,也曾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东西。 但现在…… 林瑶在那侍女面前站住,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跟随着林瑶的身影,如今看到她停在了一个侍女面前,然后看着她手里的盒子,也都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盒子上。 第20章 你可是我的主人 易月自然也是认识那个盒子、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人。 看到她在盒子前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希翼。 而华烟则是露出焦急之色,忍不住在心中暗骂,生怕林瑶将凤冠带走。 “贱人!贱人!既然要走,那就快走啊,那凤冠是我的!”她心中哀嚎着,嘴上却不敢吐出一个字来。 林瑶缓缓伸手,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精美凤冠。 那捧着盒子的侍女是华烟的人,心里清楚自己主子有多觊觎这顶凤冠,所以在看到林瑶伸手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可是很快她又想到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以她的身份也绝不能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否则很可能会惹得王爷大怒。 于是她紧紧绷着身子,一动也没动,任由林瑶从盒子里取出了那顶凤冠。 林瑶单手举着凤冠转身,目光落在从柱子后面探出一个头正嫉恨地看向她的华烟。 “很想要这个?”她问。 华烟没说话,只是脸色却难看的要命。 林瑶笑了笑,道:“可惜我就算是毁了它,也不会给你。” 说完,林瑶将手里的凤冠狠狠往地上一摔。 原本精致到极点的凤冠撞击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那些薄而精致的配件像折断的蝶翼一般四处飞溅,其中更夹杂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易月的眼睛蓦然睁大,脸上更是露出惊色。 他看着那顶由他亲手打造而成,凝聚了他浓浓爱意与心血的凤冠被林瑶亲手摔在地上,如今四分五裂的凄惨模样,就好像被她亲手往心上捅了一刀似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向林瑶,然而林瑶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看上去坚决又无情的背影。 “阿瑶,你好狠。” 他口中呢喃一声,忽然觉得胸中一阵气闷,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就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王爷!” 一声惊呼,韩奇一个闪身出现在易月身后,伸手接住了他。 顿时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管家忙着让人去找大夫,又嚷嚷着让把易月送回他的房间,就连华烟,看到易月忽然倒下也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他身边又哭又叫。 何亮做为一个外人,被这一波三折的发展搞的有些懵,不过现在显然不适合他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更何况,他本来也是因为墨受了伤无法向林瑶交待才会找上门拉华烟这个罪魁祸首出来,现在林瑶都带着墨走了,那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等他带着人走出青王府的大门,就看到几个侍女正在往自己那辆被拆掉后车厢的马车上抬一名昏睡中的女子,想来便是林瑶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宫了。 都说青王和青王妃鹣鲽情深感情甚好,他也是亲眼目睹过青王对青王妃的宠爱的,可是没想到今天却也同样亲眼目睹了青王妃与青王反目的一幕。 从他的角度来看,似乎是青王妃单方面对青王断情绝爱,才会走的那么绝决,反倒是青王,先是想要阻止青王妃离开,后来更是气到吐血,显然他对青王妃还是有感情的。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今天他上门找麻烦好像有些不是时候,不过也怪不得他,谁让他青王府的侧妃先来招惹他呢。 现在再看到那个昏迷不醒的侍女,他也是见过的,往常总是跟在青王妃身边,如今却似乎是受了重伤。 他没有忽视从那侍女身上传出的浓重药味以及掺杂在其中的血腥味。 “王妃这是要去小坐闲听?”何亮走到马车边隔着车厢询问。 “嗯,还要麻烦小候爷把车夫也借我用用。”马车里传出林瑶淡淡的声音。 何亮笑了笑,伸出食指挠了挠鼻子,道:“完全没问题。哎,对了,我再派几个护卫护送一下吧,毕竟王妃现在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传出林瑶的声音:“那就多谢小候爷了。” “不谢,不谢。哈哈,只要你不怪我没保护好墨就行。” 说到后面的时候,何亮有些心虚地偏转头,声音也低不可闻。 目送着马车离开,何亮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甩了甩袖子冲围在身边的一群护卫道:“走,回家。”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伸手抓过一个护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蹲下,小爷我现在没马车了,你就给小爷先当会儿马吧。” 那护卫依言蹲下,等到何亮骑在他的脖子上后才站了起来,架着他往前走去。 林瑶回到小坐闲听的时候,南春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已经等在后门了。 “你回来了。” 他看着林瑶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怜惜,唇边的笑意却温和如初。 “是啊,阿南,我回来了。” 林瑶看着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丝苦笑。 “进去说吧。” 南宫和墨被抬进了小坐闲听的后院,威远候府的马车以及护卫在完成了任务后也自己回去了。 “你的屋子角天天都在打扫。”南春子看着坐在面前的林瑶,给她倒了一杯茶,顺手将一盘点心也推了过去。 林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回来吗?” “不管什么原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这里的主人。” “哈。” 林瑶失笑,摇了摇头,忽然道:“既然我还是这里的主人,那你就让人收拾收拾,我们马上离开中京城。” “好。” 南春子一点犹豫都没有,答应了一声,稍稍提高了声音叫了声:“琴。” 门外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先生,有什么吩咐?” “让大家收拾收拾,备好马车,我们要离开中京城。” “……” 门外一阵沉默,然后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离……离开中京城?现在?”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这就去办。” 在这个过程中,林瑶一直都没有插嘴,不过她看向南春子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软,并且带上了几分愧疚。 “对不起,破坏了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你不必对我说那三个字,也不必有任何愧疚。你忘记了,你可是我的主人。”南春子微笑着看着她道,尤其是在说到“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越加的轻柔。 “我了解他,如果不带着你们一起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21章 去西蜀 南春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起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这几个月来,我终于想清楚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所以,当他决定要纳侧妃的那时起,我和他之间其实就已经完了。” “我知道,他或许还是爱我的,但这份爱敌不过他对那个位置的向往,为此他可以做出一些妥协,哪怕是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我理解他,也明白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却无法接受,更无法让自己忍气吞声。所以,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南春子道。 略停顿了下,他有些迟疑地道:“如果你觉得中京不好,那我们就去其地方,甚至其它国家也行。” “去哪里倒是无所谓,我只是觉得留在这里会有些麻烦。” 林瑶皱眉思索着,她虽然早就有了离开的想法,但如果不是今天先有南宫差点被杖毙,后又有墨被刺杀的事情发生,她可能还是不会这么快地下定决心,尤其是易月返回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让她的心里彻底的放下了。 南春子目光闪烁,试探着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西蜀看看?那个国家听说有些神秘,但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南春子的话让林瑶想起了一个人。 她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左耳的耳坠,道:“西蜀吗?我也没有去过,不过听说那个国家地位最为尊贵的不是皇帝,而是风神教的教主。历代皇帝都是风神教的教众,百姓们更是人人信奉风神教,我倒也真有些好奇。” 于是当天晚上,林瑶和南春子便坐着马车出了中京城。 和当初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多了一辆马车,也多了一个人。 倚云没想到,这才几天,林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居然连王妃都不当了,不仅如此,还带着个男人要连夜逃出中京城。 她的马车里还有一个人,便是重伤的南宫,而墨则是和林瑶同一辆马车,由林瑶亲自照顾。 倚云原本也不想照顾墨,虽然她知道墨不会随便伤人,而且现在还受了伤,但她还是害怕。 不过想到跟着一起上了林瑶马车的南春子,倚云的脑子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总是会忍不住猜想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琴痴南春子的大名她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她刚认识林瑶的时候,林瑶就为了去听他的琴而专门跑了一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居然会关系如此亲近。 只是,现在这样子,林瑶会不会是打算和南春子私奔? 她特别想问问林瑶,但是自从林瑶回到小坐闲听后,南春子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根本没有机会。 林瑶也曾征求过她的意见,如果她想留在中京,就把小坐闲听给她,但她经历过这些天的事情之后,却觉得留下来未必是个好主意,因为她毫无背景,根本就撑不起小坐闲听,更何况,她也不能肯定林瑶走了之后,华烟就会放过她了。 因此,她才决定跟着她们一起去西蜀试试。 林瑶和南春子商量了一番,最后将小坐闲听交给了瑞丰堂的黎掌柜,毕竟当初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才有的小坐闲听,而他们到了西蜀之后,也还是会去找西蜀的瑞丰堂分店帮忙的。 原本林瑶还有些担心易月会不会追来,但是平平安安的赶了几天路什么都没发生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些自嘲。 她为什么会觉得易月会追来? 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把一个女人看得那么重? 当初他之所以娶她,或许有那么几分真情在,但更多的原因,应该还是因为她是雾山先生唯一的弟子吧,只可惜,两年多了,雾山先生却从未露面,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她的利用价值根本比不上华烟,甚至也比不过孙莹吧,谁让她只是个庶女呢,哪里有身为嫡女且成为太子妃的凌凤舞尊贵。 不过这样也好,当她彻底放下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那份情意。 在这一点上,林瑶还真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庆幸了。 因为她断的太干脆了,就像感情只是生长在身上的一块肉瘤,砍的时候虽然会痛,但痛过了便是一身轻松,并没有丝丝缕缕的根系扎入肉里,挖也挖不尽。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样的情况似乎与别人不一样,所以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易月,就像当初面对冯山的指责时一样。 南宫与墨的伤势好了许多,尤其是墨,已经又开始变的活泼起来,一旦发现路上没什么人,就时不时地从马车上下来四处溜哒,就连南宫,有时候也会掀开帘子透透气,看看路上的风景。 反倒是林瑶,不知怎么的反而好像病了,不仅精神不怎么好,人也懒懒的,如无必要,几乎都不下车,而南春子也便留在车上照顾她。 原本按照南春子的意思,是想在经过的城池多停留一段时间,然后让林瑶好好养一养身体的,但却被林瑶拒绝了。 她说她没事,只是心情有些差才影响了身体,她自己开点药就行了。 这话南春子是相信的,在他看来,林瑶会选择离开易月,本身就是伤心了,如果是他的话,才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利益而伤害林瑶。 就这样,一行人继续往西行去,速度虽然不快,但也并没有停留,总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直到他们被长河所阻。 作为东华帝国与西蜀帝国的分界线,跨过长河便意味着离开了东华进入了西蜀,但同样的,作为边境,无论是东华还是西蜀,都会在这条边境线上陈列重兵,不会让人随意通行。 但两国之间虽然大多数时间处于敌对或者冷战状态,相互之间的贸易往来却从不曾断绝。 某些港口是双方通过谈判设立的合法港口,但这些港口却不是向所有人开放的,必需是有合法手续的商人,所携带的货物也会经过严格的审察。 但长河那么长,当然也会有一些胆大的走私商人会在一些合适的地方偷偷建立起一些走私的小码头。 林瑶一行人自然是没有合法的通关手续的,好在他们也没有什么货物要运送,十几个人一只豹子,使用那些走私码头足够了。 第22章 阿瑶,跟我回去 林瑶考虑的还要更多一些,虽然这一路上平安无事儿,好像易月是真的放她走了,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行踪暴露,哪怕易月不会找她麻烦,华烟却未必。 长河在很多时候都是平静温和的,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的路段,而此时,在长河的某处就有一个简陋的码头,码头边正停泊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木船。 几个短衣打扮的大汉正站在码头上,其中一个领头的从一名长相青秀的少年手里接过一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上船吧。” 他的目光越过少年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密林边站着的一群人,然后对着少年说道。 听到他的话,站在他身后的大汉们也向旁边退了退,让开了一条道来。 少年回身招了招手,就见那一群人穿过芦苇丛缓缓走了过来。 这群人加上那个付钱的少年一共十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头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豹,正是林瑶一行人。 他们并没有和这些大汉们交谈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向船上走去,只是还没等登上那个简陋的小码头,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射出几支羽箭,目标却是等候在码头上的那些大汉。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林瑶等人一跳。 南琴大喊一声,和其他六个少年将南春子和林瑶等几名女子护在了身后。 林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胳膊就被猛地一拉,整个人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小心!” 南春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而她也在南春子的护持下伏低了身子藏入了芦苇丛中。 “怎么回事儿?” 林瑶自然也看到了那几名大汉被射死的过程,他们临死之前的惨叫声现在还留有余音呢。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箭矢所针对的只有那几名大汉,至于林瑶等人身边,却是一根羽箭都没落下。 感觉到似乎真的没有箭落下,他们这才稍稍直起身子四处察看,想知道这波莫名的攻击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隐隐的马蹄声中,从密林中一个一个地走出许多骑士来。 这些骑士身着紫衣,每个人的衣襟上都绣着一枝桃花。 看到这些骑士,不仅是林瑶的脸色变了,其他人的神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因为这些骑士他们很熟悉,正是青王府的侍卫。 “没想到他还是追来了。” 南春子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道。 南琴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准备战斗吧。”南春子道。 南琴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一声,其他六名少年便纷纷从自身不同位置摸出一把匕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紫衣骑士大概有十多人,从走出密林之后便停了下来,并没有立刻上前。 当一个身着青色锦衣的青年骑着马从那些骑士之中走出后,林瑶的眼睛便没有再离开过他。 “放开她!” 来人自然便是易月。 当他看到南春子把林瑶整个人几乎都拥在怀里的时候,眼中的杀气简直要喷涌而出,那一声暴喝所携带的怒火更是谁都能感觉得出来。 南春子的行为是下意识的,只因为刚才的变故太过突然,他害怕林瑶会受到伤害,现在既然发现是易月来了,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肯定不会伤害到林瑶,于是也便松开了她。 但他却没有退后,反而上前一步,将林瑶挡在了身后。 “青王殿下为什么会在此出现?”他的眼睛瞟过那几个死去的大汉,接着道:“难道就为了这么几个偷渡蛇头?” 易月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目光略过他落在了林瑶脸上。 “阿瑶,跟我回去。” 林瑶轻轻地拍了拍南春子的背,南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让到了一边。 “跟你回去?那你那两位侧妃呢?” 易月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她们只是侧妃而已,不会影响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林瑶笑了笑道:“是吗?她们擅闯桃仙居你是怎么处理的?” 易月先是一默,然后才有些心虚地道:“你不是已经让墨教训过她们了吗?” 林瑶听到他这么说唇边的笑意又凉了一分。 “那我的药材被动过手脚的事儿呢?宫和墨的事儿呢?” 易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那天他醒来之后,自然找管家田三问清楚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才知道,为什么林瑶会说华烟想要得到那个凤冠并最终摔坏了它。 虽然对于自己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和一头畜生而觉得心寒,但让他真的放开手让她走,他也是舍不得的。 所以这一路上他虽然一直都跟在她身后,却因为心里的纠结而没有露面,直到今天,发现她竟然打算要渡河偷渡去西蜀的时候,他才再也忍耐不住了。 在东华帝国的疆域之中,无论她去哪儿,他都可以容忍,毕竟不会脱离他的视线,出什么事儿他也能够随时出手。 可若是她去了西蜀,他就鞭长莫及了。 要是再被某些有心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不但她会陷入危险之中,连他也会受到威胁与掣肘。 易月的沉默换来林瑶一声冷笑。 她看着他,语气淡然地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追来?于你来说,我并不比她们更重要,但是于我来说,我却只想要一个唯一,你做不到我想要的,我同样做不到你想要的,那不如就此分开,我们可以各行其事,各得所求。” 易月眸光一厉,盯着她道:“谁说你不比她们更重要!”刚反驳了一句,又想到她说她只想要一个唯一,显然这一点上他是没有做到的。 只是他却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他还是堂堂亲王,林瑶接受不了这一点就真的不贤了。 心里虽然不满的很,但此时他也不敢说出来,好话都哄不回来的人,要是再多加指责,那就更难哄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她们两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 想到因为与林瑶斗气而放任华烟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易月也有些后悔,于是又缓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她们的管教,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她们动你身边的人,更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第23章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阿瑶,跟我回去吧,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管着府里的事务,又怎么会让她有机会做出这些事?” 说到最后,易月还是没忍住在言语中露出了一丝丝的埋怨。 林瑶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这让她唇边的那一抹笑容更多了几分讽意。 易月不说话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唯一”,她同样做不到他想要的“贤惠”。 这个矛盾解决不了,他们之间就无法回到过去,而现在…… 易月缓缓将目光移到林瑶身边那个挺直修长的男人身上,脑海中却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将她整个的揽进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更以一种占有的姿态。 他抬起手,指着南春子,再次看向林瑶时阴沉的目光里已经满是难以压制的愤怒。 “他可以给你唯一,所以你才要跟着他走?” 一字一句,缓慢而阴沉,带着一种切齿的恨,更透露出一股澎湃汹涌的感情,像一座喷发边缘的火山。 南春子眉毛微微挑了下,看了一眼林瑶却没说话,不过嘴角却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林瑶则是愣了愣,然后眼神变得更冷淡了。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面对着那双冷淡的双眸,易月忽然有些慌,那双眸子里再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爱,也没有恨,哪里还像往日看到他时候的那种欣悦欢喜? 那天她将凤冠摔了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她似乎将对他的感情在那一刻全部的摔碎了。 但他却不甘心!也不愿相信她真的就那么的绝情,能那么干脆决绝地割舍掉这些年来的感情,除非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那些感情全都是假的! 但是现在,他真的再也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对他的感情了。 “阿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瑶却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她转身对南春子道:“阿南,我们走。” 说完便向着码头上停着的船走去。 南春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走。” 易月的眼睛霎时变的通红。 “走?走去哪里!” 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直扑林瑶而去。 既然哄不回来,那便强行带回去,他有的是时间,总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林瑶会武功,但她那点武功在易月面前就是三脚猫的把式,更何况现在的她身体本就有些虚弱,所以在易月扑向她的时候她只来得及转过了半个身子。 然而易月还是被人拦了下来,而拦下易月的这个人也让她露出了惊讶之色。 “呯呯呯!”的打斗声中,是两道同样修长的身影,一个是易月,另一个则是南春子。 让林瑶惊讶的是,南春子居然也会武,不仅会武,他的身手还很不错,否则不可能与易月打的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宫,你们三个先带着瑶儿过河。琴,你们拦住他们。” 打斗中的南春子还顾得上冲着南宫和南琴下命令,这让易月更加气得咬牙切齿。 “你果然是有意混在她的身边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就是一个区区琴师罢了。” “哼,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相信?” “信与不信都在青王殿下,只要你不要再拦着我们,我们马上就会离开东华,绝对不会对你、对东华有任何不利。” 想要带走林瑶就是对他的不利! 易月目光阴沉,几次想要突破南春子的阻拦都没成功,好在在他动手之后,他的侍卫们也纷纷从马上飞掠而至与那七个少年动起手来。 养好伤的墨也大声吼叫着扑向那些紫衣侍卫们又抓又咬,但是那些侍卫们在对上它的时候却有些束手束脚。 谁不知道这头豹子是王妃的宠物啊,就因为华侧妃派人想要刺杀它,才惹怒了王妃彻底和王爷翻脸。 现在王爷巴巴地千里追妻,王妃还不肯回去,要是他们再不小心伤到墨这位小祖宗,王妃岂不是更加不肯回去了! 那王爷还不得拿刀砍了他们啊? 所以他们宁肯被墨咬一口,或者在身上挠上一爪子,也是不敢向着它身上挥刀子的。 不说这些侍卫们打的多憋屈,易月的心情也越来越爆燥,因为南宫和南商,还那个年纪更小些的南角已经拉着林瑶上了木船。 “拦住他们!”易月厉喝。 小坐闲听的那七名少年他也曾见过,平日不显,只以为是普通小厮,现在动起手来却发现他们的身手居然都不错,不但诡异灵活,还很危险。 但青王府的侍卫毕竟人数更多一些,年纪也更大一些,再加上他们的身份身手自然不错。除了一开始被这些少年诡异刁钻的攻击吓了一跳外,很快便适应了他们的攻击方式。 南琴等人顿时有人受了伤,但他们却咬着牙不肯退后一步,仍然咬着牙拼命地想要拦住青王府的护卫。 林瑶被南角扶着上了船,南宫与南商一个去解缆绳,一个已经操起了桨。 林瑶看着岸边正在厮杀的双方,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这些人都是她熟悉的人,不论是南琴他们,还是青王府的侍卫,所以她不希望看到他们任何人爱伤,更不想看到他们死。 可是他们现在却在互相搏杀,只因为她要走。 南琴的肩上被砍了一刀,南萧的腿上也中了一刀,南钟被一脚踢飞吐出了一口血…… 他们都还是少年,再打下去,可能就会有人死去了。 林瑶咬着唇,忽然转身道:“回……”去,她不走了,她不想看到他们因为她而死。 然而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愣住了,因为一把匕首正插在她的胸口。 “你……为什么?”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女,眼中尽是不解。 “王妃!” “王妃!” 两声惊呼响起,林瑶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胸前的匕首就被拔了出来,同时被狠狠一脚踹到了肚子上。 林瑶的身子向后倒去,“噗通”一声落入了长河中,耳边隐隐听到了两道惊怒的呼喊。 “瑶儿!” “阿瑶!” …… 当河水漫过头顶时,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包裹住了林瑶,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第24章 十六年前 “咳,咳咳......” 林瑶在呛咳了几口水后,有些迷糊地睁开了双眼。 一张俊美的男子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唇角微勾,带着淡淡的笑意。 “呵,你果然是命不该绝啊。” 男子看到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略有些愧疚地道:“看来,你也回不了侍郞府了,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吧,作我玄易的弟子,由我来养大你。谁叫我多看了你那么一眼,更多了那么一嘴,才害你差点性命不保。” 这是谁啊,长得还真好看。 林瑶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睛上方那张俊脸有些懵懂地想着,虽然听到了他说的话,意识却如同飘飞于遥远的虚空对于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因此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准确的理解。 玄易看着她眼中的懵懂,忍不住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轻钩了钩,然后掏出一块带着淡淡青竹香的软巾,将她脸上的水渍细细擦去,然后又在她的身上随便擦了擦。 “得先给你把衣服换了,不然你这么弱的身子,怕是就要生病了。” 玄易看了看静静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婴身上还在不断滴水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胳膊一扬,宽大的袖子将将她一裹,也没见他怎么动,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 耳边听着那温润好听的声音,眼前飘过一片白云,林瑶眼睛一闭,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她重新睁开眼,并且不是像上次一样懵懂迷茫,而是完全清醒时,已是半夜了,而她之所以醒来,是因为她饿了。 感受到腹内的饥饿,林瑶胳膊一撑想要坐起来,可是她只听到了“扑扑”两声轻响,身体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坐起来。 怎么回事? 林瑶呆了一呆,飞快的将双手举到了眼前,然后她就看到了两只雪白粉嫩,胖呼呼肉嘟嘟,看上去便想让人咬一口的只有婴儿才会有的——小手。 林瑶一呆,眼睛盯着那两只雪团一样的小手缓缓地伸开,然后握起,再伸开,翻了翻,再将手指一根一根曲起、伸直。 虽然最后那一根一根手指曲伸的动作,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幼小而显得不是很到位,但是她仍然可以肯定,这些动作正是在她的大脑指挥下做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两只婴儿的小手,正是她林瑶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的放下双手,林瑶微微颦眉,仔细回想,一段记忆慢慢在她的脑海中浮出、清晰。 “你早就想让我走了!我知道你早就想要一脚踢开我了!”冯山双手抓着林瑶的双肩,十根手指根根用力,似要抓进林瑶的肉里一样。 雨哗哗地下着,淋湿了两人,冲得他们几乎睁不开双眼,可是林瑶仍然能看到冯山眼中的愤怒和悲伤。 她很想说她没有,她没有想要他走,没有想要把他踢开,她想说她真的想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哆嗦着双唇,却就是说不出口,就连看向他的目光也那么的平静,平静到无情。 冯山的眼中渐渐升起绝望,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十指渐松,颓然低下了头。 “好,我同意,你搬走吧。你也不用说什么以后再搬回来的话,我们……分手吧。” 冯山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决然,轻轻地,推开了她,然后就那么低着头,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林瑶叹了口气,她想起来了,她应该是死了。 在那个下雨的傍晚,在那条情侣街上,冯山跟她说分手,然后把她推到了旁边的河里。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离河边太过靠近而已,然后河边的湿泥有点滑腻,而她又那么的迷糊,那么的不小心。 她不会游泳。 虽然冯山也曾经试图教过她,但是她对那种将五官浸入水中的窒息感太过恐惧,所以试过几次后,冯山也就放弃了。 林瑶还记得那种感觉,混浊的河水不停的呛入她的口鼻,恐惧却只是一刹那,她便沉入了黑暗中,等她再次拥有清醒的思维时就是现在了。 林瑶仰躺在柔软的被窝中,眼睛盯着屋顶。 入眼是一根粗直的木头,好像叫梁吧,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后,她又开始回想。 冯山说要和她分手。 至于么?她只不过因为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想要搬到公司的宿舍去住而已,怎么就是要把他一脚踢开了? 好吧,他在那条情侣街上向她告白,也在那条情侣街上和她说分手,虽然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竟也没有伤心难过。 不伤心吗?她有些奇怪于自己的情绪,难道是因为掉到河里的原因?对了,她掉到河里了,在那样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她这个名符其实的旱鸭子怎么可能逃脱一死?还有那两只婴儿的小手,还有 林瑶想起了一张俊美的脸,还有一些飘渺的温润声音。 “呵,你果然是命不该绝啊。” 命不该绝? 谁命不该绝,我吗? 难道我运气这么好? 竟然被人救了? 再想。 “看来,你也回不了侍郞府了,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吧,作我玄易的弟子,由我来养大你。谁叫我多看了你那么一眼,更多了那么一嘴,才害你差点性命不保。” 侍郎府?那是个地名么? 玄易?又是谁? 不是冯山不小心将我推到河里的吗?怎么又变成了什么玄易害得我差点性命不保? 继续想。 “得先给你把衣服换了,不然你这么弱的身子,怕是就要生病了。” 这么弱的身子……这么弱的身子……由我来养大你……养大!? 林瑶终于找到了关键字,然后也想起了一些她之前忽略掉的细节。 那张俊美的脸属于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个古代男子,因为他梳着那种古装影视剧中常见的发髻。 而她也想起了那片飘过的白云,那分明便是一截宽大的袖子。 第25章 当年初穿越 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婴儿身上。 对于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林瑶只能报以苦笑。 前世也曾经看过不少的穿越重生小说,很多穿越者因为要掩饰自己换了内芯的事实,都是使用的失忆绝招,如今自己既然穿在了一个婴儿身上,这点到是不用担心了。 那么她到底穿到了哪个朝代? 这具还是婴儿就遭遇杀身之祸的原身又是什么身份? 那个俊美温柔的玄易又是什么人? 林瑶仔细想了想,大概得出了一个猜测:这个原身是一个什么侍郎家的女儿,嗯,还是个官家小姐,说不定又是某个美貌小妾所生,结果不容于正室…… 等等,那个玄易似乎说过是因为他多看了一眼,又多了一嘴才害她有了杀身之祸,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首先那个玄易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会见到原身? 要知道古代的大家小姐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能够被人见到的,更何况还是个婴孩呢? 除非那个玄易与那什么侍郎相熟,而且是非常的熟。 林瑶心里还在整理着脑袋中那少之又少的信息,忽然觉得肚子一阵抽搐,让她觉得非常难受。 她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这具身体饿了。 扭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收拾的非常简单的房间里,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个妇人正背对着她就着那昏黄的灯光缝着一件小衣服,看那大小,应该便是在给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缝的。 林瑶的目光扫过那妇人和她手中的衣服,很快停在了旁边的一个小罐子上,凭直觉,她便知道那罐子里有她的食物。 “啊……啊啊” 林瑶知道她现在应该发出哭声,但是谁让她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岁了呢? 即使是穿在了一个婴儿的身上,她也没办法用哭来乞食,所以便发出了几个单音的“啊”,来提醒那个妇人她醒了。 果然,那妇人在听到她制造出的动静后,马上将手上的衣服放下,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抱了起来。 “姑娘醒啦,饿了吧?满姑这就喂你吃东西。” 妇人看着她露出慈祥的笑容,几步走到小桌旁边坐下,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揭开那个罐子,用一把木勺盛了些东西在一个小碗里。 “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这粥我整整熬了两个时辰,米都熬的化开了,好克化,你试试。要是不喜欢,满姑再给你做别的。” 林瑶看到那叫满姑的妇人在把小勺递到她嘴边前,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觉得温度正好,这才将小勺递到了她的嘴边。 “来,张嘴,啊” 林瑶很少吃别人碰过的东西,除非那个人是她喜欢的。 但是现在,她无法抗拒。 似乎她对于这个妇人也不那么讨厌,甚至还对她有些莫名的好感。 轻轻地张开嘴,把那一勺粥吞进了嘴里,果然发现那粥已经熬的稀烂,几乎不用她咀嚼,而且那粥里似乎还加了一点盐和肉汁,味道竟然十分不错。 满姑看她并没有将粥吐出来,也很高兴,连忙又盛了一勺候在她的嘴边,看到她张嘴,便喂了进去。 就这样吃了有一碗的样子,林瑶觉得肚子已经饱了,便闭了嘴将脸扭到了一边。 “姑娘吃饱了?那坐着玩会玩具吧。” 满姑看了看空了的碗,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小勺,将她放回到床上,又将被子拢了拢堆在她的四周,让她靠坐在被子中间,顺手从边上取了个拨浪鼓塞到她手里。 “这是满姑从山下带上来的,姑娘看看喜不喜欢?” 林瑶满头黑线的看了看手里的拨浪鼓,又看了看满脸希望的满姑,终于动了动手,晃了晃那个拨浪鼓。 “咚,咚咚。” 这一摇,她反而来了兴致。 因为这个身体的原因,她对于自己手脚的控制还不是非常的灵活,此时有了这个拨浪鼓,倒正好是个练习的道具,于是她开始反反复复地折腾起那个拨浪鼓来。 “咚咚,咚,咚咚” 满姑看到她玩的非常专注,便将椅子拉到床边,拾起之前还没完成的那件衣服继续缝起来。 折腾了半天拨浪鼓后,林瑶觉得累了,毕竟这个小身子还小,大概也就一岁多点吧。于是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动动手,让拨浪鼓继续发出声音,眼睛却投注在满姑身上,静静地观察着她。 满姑长的很普通,脸有点圆,看上去非常和气,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虽然旧,却洗得很干净。 这应该是那个便宜师父玄易的下人吧,如今应该是专门安排来照顾她的,看她的样子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心,照顾的很是仔细。 林瑶觉得很满意,至少她不用吃苦。 满姑做活很认真,脸上的神色也很安详。 林瑶看着看着,竟发起呆来,一时觉得这小小的空间里,似乎也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窗外,不知从哪里传来蛐蛐的叫声,又有悠扬的琴声响起,轻轻柔柔,就像有一只轻柔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心,让她瞬间觉得放松,隐隐有了睡意。 轻轻阂上眼皮,林瑶感觉到手中的拨浪鼓被人抽走,然后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起,放进了柔软舒服的被窝里。 林瑶睡着了。 满姑将被子盖好掖紧,又做了一会儿针线,才将手上那件小衣服缝好。她将那衣服展开来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之叠好放在床边,这才收拾了桌上的罐子和碗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她很小心地开门关门,却仍然发出了一点声音,虽然没有惊醒睡着的林瑶,隔壁屋里的琴声却停了下来。 门无声而开,玄易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袍走了出来。 他头发披散着,随意而优雅,看到满姑,轻声问道:“蝶儿已经睡了吗?” 满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刚睡了。梦蝶姑娘真是乖巧极了,一点都不闹,我很喜欢她。” 玄易也笑了,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道:“你自去忙,我去看看她,一会儿忙完,你也早些歇着,说不定她半夜会闹。” 满姑点了点头,端着东西去了厨房,玄易则是进了林瑶的屋子。 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林瑶,玄易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薄唇微微钩起一丝浅笑,轻声道:“蝶儿,无论你将来会遇到什么,只要有师父在,就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林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就像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咪蹭过一样,不由的露出笑容来。 第26章 九州 林瑶对于穿越后的新生活适应的很快。 因为她本来便是一种安静淡糢的性子,所以对于每日里只能面对着师父玄易和满姑两个人也并不觉得寂寞。 是的,慢慢的,林瑶知道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现在的名字叫作凌梦蝶,听玄易说是原身那个侍郎父亲所取,而原因,则是因为原身那个身为侍郎爱妾的母亲在生她之前梦见了一只美丽异常的蝴蝶。 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玄易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总算知道,在这个世界,她的名字就凌梦蝶了。 比如她知道了自己和玄易、满姑一起住在一座山上,这座山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雾山。 比如满姑是雾山下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妇人,是师父玄易请来专门照顾她的。 比如她穿越的这个时代并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三国并立,天下在安定了数十年后纷争渐起的时代。 还比如她的师父玄易不但长的英俊,还是个很有本事的高人,在三国之中都享有很高的声望,而他对外的名号,就是以这座雾山为名,被人们称为雾山先生。 …… 林瑶在一天天的长大。 在这个长大的过程当中,她没有哭过一次,安静懂事的让满姑惊奇,更欣喜。 用她的话来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 林瑶也曾想过是不是应该偶尔哭上两声,以便符合她的年龄。 但是让她一个拥有三十岁的灵魂,即使是在前生,都没哭过几次的人来做这样的事,实在有些困难,以至于在她的犹豫中,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的流逝,她开始学会了走路,开始学会了说话,就更加的哭不出来了。 三岁的那年,玄易开始教她学习东西。 直到这时,林瑶才对她这位师父到底有多么的多才多艺有了一个粗浅的认知。 玄易首先教林瑶的是认字,于是她见识到了他那笔翩若游龙的字。 后来又教她画,于是她领略了他那手形神皆备,栩栩如生的丹青笔法。 然后又开始教她琴,这个她是从穿越过来便一直在听的,倒是没有什么惊讶之处。 再然后还教她学下棋——围棋。 林瑶根本无法评判他的水平,反正她知道自己就算学到死,他也能闭着眼睛赢了她。 这些东西也还算了,反正一般的古代读书人差不多都会,只是玄易的水平更高超些而已。 但是后来,玄易还教她医术、剑术、占卜术甚至观星术…… 林瑶在最初的好奇之下学了一段时间后,便将占卜术和观星术给放弃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对这类具有神密色彩的学术,没有天份。 后来她又嫌弃练剑太过费时费力,下棋太耗脑力,她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敷衍起来,只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琴、画和医术上面。 琴和画,是她所喜欢的。 前世因为家境的关系,她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这一世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紧紧抓住。 医术是她觉得有用的,生命太过脆弱,她很想自己以后能够有能力多挽救回一些生命,所以即使她觉得自己在医术方面同样没有什么天赋,也仍然很认真的学习着。 玄易对于她的偏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甚至在发现了她的喜好与敷衍后,对她的教导也分了主次轻重。 当然,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和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那是必须得了解的。 根据玄易所说,这个世界共有九州。 分别是中州、青州、颖州、扬州、荆州、益州、雍州、并州和幽州。这九州被一条起源于西北十万大山里的天河,以及它的两条支流:大河、长河所形成的人字形河道,分割成了三部分,也即是现如今的三国版图。 位于东南方的东华国,拥有中州、青州、颖州、扬州四州之地,土地广袤、物产丰富,四州之中有三州毗邻无垠海,可以为东华国提供无数的鱼虾海鲜以供食用;珍珠珊瑚以供赏玩,更有海中一些岛屿还会出产一些陆地上所没有的稀有物产,可以让东华人将其销往其它两国,所以,三国之中东华国最为富足,文化也最为昌盛。 北燕国占据了北方的雍州、并州、幽州三州。 这三州北靠十万大山,南边则分别被天河隔开了西蜀的益州、荆州,大河隔开了东华的中州和青州。 北燕国很冷,这里一年当中足足有半年是冬季,剩下的半年当中,春秋季各占一半,所以北燕国几乎是感受不到夏季的。 再加上北燕紧邻十万大山,山多平原少,所以大部分土地都无法耕种,只有少量的土地能够种植出粮食来,也只是一些冬麦和粟谷之类的粗粮。 不过上天总是公平的,它在关上一扇门后,总是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十万大山为北燕国提供了无数的山珍和野物。 北燕人几乎个个都是优秀的猎人。 他们在崇山峻岭间纵掠如飞,他们善于追踪、设计陷阱,他们虎胆熊力,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北燕的百姓不多,但他们的战士很强。 西蜀是三国之中最弱的国家。 它只有益州、荆州两州之地,还紧挨着满是瘴气的寂灭沼泽。 它比不上东华国的富足,百姓也不如北燕人的强壮,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数百年来却与东华与北燕鼎足而立,而那两个国家相互之间也偶有越过大河的攻伐,却鲜有招若西蜀的时候,原因是西蜀有个风神教。 风神教,是西蜀的国教,其教主风神据说拥有转世重生的能力,是西蜀国真正地位最为尊贵的人。 西蜀从皇帝到百姓都是风神的信徒,位于益州东边的风神山则是西蜀国真正的圣地。 为什么东华和北燕很少招惹西蜀呢? 因为得不偿失。 西蜀这个国家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向外扩张,就那么每天信奉着风神,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看上去非常的知足。 但若是有人招惹上了它,也会像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一样和人死磕。 当然,无论是对上东华还是北燕,西蜀都是磕不过人家的,但是西蜀人相信风神,所以他们不怕死。 而若是死的西蜀人多了,就会惹怒风神教,会有一拨拨的神使、神卫、神侍从风神山出来。 风神教擅长用毒。 因为毗邻寂灭沼泽,他们不但会御使各种毒虫,还擅长在空气中下毒,倘若是有风,那更加了不得了,混杂了风神教之毒的微风都能让大片的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倒毙。 这样的手段对于军队来说当然是大杀器,吃过几次亏之后,东华和北燕没事也就不怎么愿意招惹西蜀了,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扩张的心思。 林瑶对于玄易所讲的关于风神教的事情根本不信。 她想到上辈子西藏的转世活佛,认为这所谓的风神教与那藏传佛教都是同一性质的。 但是在这个仍然相信有神仙存在的时代,有那样一个风神教,有那样一个西蜀国,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作者题外话】:今天开始上推荐,听说是要PK的,我有点紧张。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话加一下书架,有免费的银票也可以投两张,如果有友友能写个评论啥的就更好了,让我能知道你们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 如果数据或反馈不错的话,我会考虑加更的! 第27章 玄易的遗憾 雾山很美,雾山最美的是每天早上那缭绕整座山头的晨雾。 每个清晨,玄易都会带着她坐在房前的那棵大松树下练习弹琴,然后伴着旭日东升,看着那朦胧如纱的晨雾一点一点消失,然后整个雾山便醒了过来。 当然,也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比如下雨,比如下雪。 虽然玄易也曾教了林瑶一些内功的修习心法,奈何她对此却也并不上心,而玄易在对她的教导上,则表现的万分纵容,只本着一个原则:她喜欢的,想学的,他倾囊而授,她厌烦的,不想学的,绝不逼迫。 这就造成了林瑶严重的偏科现象。 所以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这位对弟子非常溺爱的雾山先生,便会让她自己随意在房间里练习。 对于师父的溺爱与纵容,林瑶也很是不解。 如果是幼时,还可以说是年纪小的原因,可是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玄易对待她的态度和方式却更加的纵容。 有时林瑶甚至会想,若是她像那些真正的十来岁的小孩一样,不愿学习,而是整日里捉虫逗鸟,淘气玩耍,他都有可能默默地帮她把那些纸笔琴墨收起来,然后给她编个蝈蝈笼子,再帮她抓只大蝈蝈来。 林瑶当然不会那么顽皮,她对于能够有机会学习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常珍惜,所以她从来不会浪费一点时间。 从她第一次摸到琴弦起,每天清晨,不用满姑来叫,就会自己起床,把师父送她的那架梦蝶琴摆在大松树下自己那张琴案上,然后才向对面琴案后早就准备好的玄易问候一声,开始练习前一天所学的曲子。 梦蝶琴是玄易亲手为林瑶制作的,从木头的选择到琴上雕刻的两只蝴蝶,再到最后的上弦调弦,差不多花了他半年的时间,不能不说他对这个弟子非常的上心了。等到琴成,就连名字,也是以林瑶的名字命名。 林瑶对这架琴也非常喜欢,对玄易为自己花费的心思自然也心存感激。 只是她性子清冷,虽然心中温暖,也只是露出淡淡笑容,轻声感谢。 这让玄易有些淡淡的失望,觉得自己这礼物送的似乎还不够好。 “蝶儿,这琴的确还不够好,你且将就用着,待师父另外再寻更好的琴送你,我听说名琴冰弦前几年出世了,待师父想法子为你寻来。” “嗯?” 林瑶不解地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的失望,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态度让师父误会了。 “不,师父。在蝶儿心里,这把梦蝶琴就是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琴了。”林瑶的笑容仍然淡淡的,但是看向玄易的目光终于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弟子的感激之情。 玄易心中微喜,旋即又暗自轻叹。 不知为何这个弟子的性子如此,明明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却完全没有十一岁孩子的活泼跳脱。 虽说她现在的性子也并不差,反而是他所喜欢的,但在他心里,却总有那么几分期望,能够看到她像别的孩子那样欢笑、生气……和他斗气、向他撒娇。 可惜林瑶不会,这却让他略感遗憾。 她总是那么的懂事,善解人意,对于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她虽然也会区别对待,但绝不会表现的明显。 就如有时满姑做的食物是她不喜欢吃的,她也会夹上一两筷子不动声色的吃下去。 若是看到满姑态度殷切地希望得到她的点评,就会点点头,说上一句:“满姑辛苦了,菜做的不错,师父很喜欢吃。” 然后大大的夹上几筷子放到玄易的碗里去。 每当这个时候,玄易就会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自己很喜欢,却不说她喜不喜欢,显然是不想打击到满姑。 只是,她顾及了满姑的感受,却对他这个师父完全没有顾及,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就把菜夹了过来。 不过,他就是会宠溺她到不管喜不喜欢,凡是她夹给他的菜,他都会一口不剩的全部吃下去,然后再在暗中告诉满姑让她更换菜谱。 渐渐地满姑也渐渐摸到了林瑶的性子,自然也能够摸索出一些她的喜好了。 林瑶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幸运的,至少自己穿越后的生活非常的合自己的心意,平静安详,充满温馨,这让她觉得就算是一辈子这样也很好。 只是人生怎么可能会那么的顺心遂意?一个人的命运有时会因为一件小小的意外而发生改变,而这改变的方向,却总是无法预料的。 平静的又过了七年,林瑶已经十一岁,长得清秀可人,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她的性格仍显得冷清淡然,却让她的身上有了一种飘渺如仙的气质。 这一年,是东华嘉元十年,三月三,又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林瑶像往日一样练习了前一日玄易指点的几个指法后便随着自己的心意开始弹琴。 有调无曲,随心所欲。 林瑶一直认为音乐并不需要固定的曲谱,因为大自然就没有什么曲谱,山风是音乐,流水是音乐,小鸟的欢鸣是音乐,老虎的呵欠声也是音乐。 所以很多时候她在唱歌的时候都是跟着感觉走,于是冯山就会笑她,说她跑调了,但奇怪的是居然也很好听。 每当那个时候,林瑶总是静静地看看他,忽然就不想再唱了。 现在,她弹琴的时候也依然是这样的习惯,在那时那刻,她就想那么的弹。 不同的是,玄易从来不说她跑调,哪怕她再无法弹奏相同的第二遍。 有一天,林瑶也曾好奇地问过他:“师父,你不觉得我是在瞎弹么?” “怎么会?你现在不是很快乐吗?我听见你琴音里的小鸟刚刚捉到了一只虫子,一只松鼠在跳树枝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然后砸倒了一朵小花。” 林瑶很惊讶。 因为她当时确实是看到了这些,心里非常的快乐。 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琴音中居然能表达出这样具象的东西。 所以林瑶坚决地认为,玄易是因为看到她在观察那只小鸟捉虫和松鼠跳枝,才这么猜测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知道玄易是不会说她“跑调”的了。 对于她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也没有批评的意思,这让她很高兴,觉得玄易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师父,虽然在她心里,她甚至觉得这个开明已经有些过头了。 第28章 紫衣人 “淙淙,淙~~~~~~” 当最后一声颤鸣的琴音消失,林瑶双手虚悬于琴上,她嘴角含笑,正要睁开闭上的双眼,就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好!月行中天,风过桃林,有人自林中且歌且舞,衣袂飘飞间,落英纷飞,有花香缕缕,有轻歌袅袅好!”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至少在她穿越以来,这个声音是她除玄易和满姑之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林瑶一惊,微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身后,站着一名紫衣男子,身形挺拔,眉目俊秀,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居然都不在玄易之下。 这人,必定也不是一般人。 林瑶看着他轻拍着手,一脸的赞赏,奇怪他不但也能够听得懂她的琴音,还能出现在这里,而且面对玄易还显得这样的随意,心中便在猜测他倒底是什么人。 “你来干什么?” 玄易地声音平淡,平淡的让人绝对不会误会其中蕴含的不欢迎。 林瑶回头看了看玄易,又看了看那紫衣人,不声不响地抱起琴走到玄易身后站定,然后大大方方地看着紫衣人,面无表情。 紫衣人看了一眼林瑶,最后目光锁定在了玄易的身上,微笑着道:“十年前的承诺,你不给我一个交待,便这么躲起来,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么?玄易,雾山先生!” 玄易的脸色不变,皱了皱眉仍旧冷淡回道:“是你骗我在先,那承诺,如何还能算数?” “如何不能算数?你精研卦象,自己没能看出来,如何能怪我骗你?而且我何曾骗过你?你该知我那时是何境遇,我对你何曾有半点虚情假意?” 紫衣人忽然激动起来,脸色涨红目光凌厉之中又带着几分幽怨。 林瑶居然看出了几分咬牙切齿来,似乎他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人一般。 玄易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其中半是难堪半是愤怒,当然林瑶站在他的身后是看不到他的脸色的,但是只这紫衣人话里的内容,他却是不敢再继续让林瑶听下去了。 “蝶儿,你先回屋练画,师父与他说几句话便回来。” 林瑶点了点头,深深看了那紫衣人一眼便回房去了。 看起来,像是债主上门啊。 林瑶摇了摇头,不知道师父在十年前倒底答应了人家什么,居然就这么一躲十年,看样子是想赖帐了,不过十年前,不正好是师父将她带回雾山的那一年么?那一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啊,只是与她又有多少关系呢? 这疑问也只在她心头一过,便被她扔远了,反正师父本事大,那紫衣人还是有求于他,虽然表现的有点哀怨,看上去气势汹汹,很有点像怨妇与黄世仁的综合体,但她那师父却绝对不会是陈世美或者杨白劳,不会有什么事的。 至于她么,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而已,而且一直就生活在这雾山之上,从未下过山,又会有多少因果在身呢? 林瑶把琴放回屋里,却也不想练画,而是想到昨夜那月下桃花的美,不知这春日阳光下会否有另外的美。 轻轻笑了笑,她从桌下拎出只竹篮,决定去采药,顺便去折几枝桃花回来插瓶。 雾山很大,山上林木葱笼却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想来是玄易曾经清理过吧。 据满姑所说,山下就有一个村子,就叫山下村,只有二十余户百十来人口而已。 山下村的人背靠雾山,农闲之时,就会上山打柴,或者猎些山鸡野兔,或者采些草药,然后拿去八十里外的青岗城换些日用,日子倒也过的安稳。 他们知道山上住着一位雾山先生,虽然不知他倒底是何来历,但却从一些有幸见过雾山先生的人口中听说过他的仪姿,知道必定是身份高贵之人,所以便有了许多敬畏之心,便不敢登的太高,最多上到雾山的半山腰处,去采用他们的所需,生怕打扰了那位雾山先生。 十年间,林瑶从未下过雾山一步,甚至可以说,从倒这个世界以后,算上今日初见到的那个男人,满打满算她也就见了三个人而已。 之前,她没有什么好奇心,甚至没想过下山去看看这个新奇的世界,每日里只沉迷于学习之中,若有闲暇,则会被这迥异于二十一世纪现代化世界的风景所吸引。 就在她和玄易所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几棵桃树,她经常在那里弹琴作画,便是昨夜的美景,也是在那里看到,这才有了她今天早上的琴曲。 但是此时,她却并没有往那里去,而是顺着一条不甚明显的小路朝着山下而去。 她听满姑说起过,雾山的半山腰上,也有许多桃树,每年还会结许多桃子,供那些村民们采摘。 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林瑶今天对学习忽然没了兴趣,只想好好的看看风景,所以便想走的远些,反正这雾山上也没有什么可能伤害到她的野兽,反而在半山腰下可能会遇到山下村的村民。 她终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点好奇之心,想要去走近、去了解了。 一路行来,林瑶挂在臂弯上的小竹篮里已经多了几棵草药,而沿途所见的美景,也让她的心情分外的明亮。 前世的林瑶便长的清秀美丽,这一世凌梦蝶这个身体的容貌则更胜前世三分,此时年纪虽小,但也已经一付美人坯子的模样了。 虽然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显得可爱,可放在她身上就是会让人忽略掉这份可爱,只觉得美丽。 她一身白衣,头发只梳了两个简单的圆髻,因还没有及笄,所以只是以两根白丝带束起部分,其余则披散于肩背。当微风拂过之时,衣袂飘飘,青丝拂动,再加上她那张美丽的面容上,那一抹轻浅的笑容,隐隐似透出一股仙灵之气。 轻风中传来淡淡花香,林瑶顺着香味很快便看到了那一片桃林。 并不是太多,也仅仅十六七棵桃树而已,但此时桃花盛开,连成一片粉红的云霞,以及因山风吹过,带动一片片花瓣翩翩飞舞,如同一场花瓣雨,简直美的让林瑶心醉。 “真美啊。”林瑶微笑着闭上双眼发出一声欢喜的轻叹。 若是玄易看到,定会惊讶她竟也会有这样的情绪表露。 第29章 桃花林中遇少年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林瑶才睁开眼睛,然后走进那桃林中,选择那种将开未开的枝条攀折了两三枝拿在手里。 此时她心情格外好,看见这眼前美景,不由想起了前世谭晶所唱的那首《桃花谣》,便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 “桃花美桃花艳 开在那三月间 桃花儿红女儿娇 梦儿飞满天 女儿梦飞满天 相约一年年 花儿捎去心上香 暗结那梦中缘 心上香梦中缘 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 盛开那一年一年 心上香梦中缘 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 盛开那一年年” 初时还是轻声哼唱,后来兴致越高,竟然随着旋律跳起了华尔兹。 她一圈圈地旋转着,臂上挂着竹篮,手中捧着桃花,脸上映着桃花,衣裙上洒着桃花,伴随着清脆的歌声,美的像一个精灵。 林瑶很久没有这么快乐了,这让她一遍遍地唱着这首歌,一圈圈地旋转着,简直不想停下来。但是当她旋转到某棵桃树下,与一双黑漆漆的双眼对上时,她终于停了下来。 林瑶呆了一呆。 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虽然她之前确实想到过会遇到某些山下村的村民,但是当她被这片桃林吸引时,顿时便忘记了一切。 林瑶微微有些尴尬,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忘形了。 不过当她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后,那些尴尬便被她抛到了一边。 “你受伤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张年轻俊秀的脸,然后有些凝重地停留在他身上那件被血染的斑驳的白衣上。 那是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一身是血地背靠着身后的桃树,显得虚弱又有些狼狈,林瑶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痛苦之色,而是一片冷漠的淡然,只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望向她的时候,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光彩。 少年没有回应林瑶的询问,就那么一脸漠然地看着她。 看到她将手上的桃花放在一边,又摘下臂弯上挂着的竹篮放在他身边,他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垂落于身边那只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林瑶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 她从那几棵草药中翻了翻,拿出其中的一棵揪了几片叶子塞到口中开始咀嚼。 “让我看看你的伤,还好今天采的药里有止血草,不过如果你的伤很重的话,止血草也是不怎么管用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师父那里有药,我没办法,师父却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边说着,林瑶已经去揭那少年的衣袖,动作非常的小心。 那少年没有拒绝,反而将手中的剑悄悄往身后挪了挪,似是不想让林瑶看见。 她查看了少年胳膊上的那几道伤口,吐出口中嚼好的草药糊糊,一点一点地敷在那些伤口上,然后看了看少年那件满是血污的衣服,叹了口气低头想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料来为他裹伤。 只是她身小力微,努力了几下都没能撕出一个小口子来,于是皱了眉在身边查看,想要找块尖锐些的石块或树枝什么的。 “咦,你有剑。” 她看到少年身后露出的半截剑顿时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那剑尖拉到了自己跟前。 少年看到她去抓剑,胳膊微微一动,最终却没有阻止,只是眼睛盯着林瑶的双手,看她把裙子割开一道口子然后双手一用力,撕下了一条白布来。 小心地替少年包好了胳膊,她又嚼了些止血草的叶子,一一将少年身上其它地方的伤口也一样处理了。 在帮他处理胸口的伤口时,看到他胸腹上有大片的青紫不由问道:“你是被人追杀么?怎么身上这么多伤?让我号下你的脉,要是内腑受伤就很麻烦了。” 少年仍然没有出声,眼睛盯着她的脸,听话地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林瑶伸出三根手指搭上少年那细白的腕,片刻后皱着眉看向他道:“果然内腑受到了创伤,好在不是特别严重。虽然不是很麻烦,但是我现在却没有治疗你伤势的药材,你还是跟我走吧,我住的地方有药材,而且还可以让师父替你看下伤,他的医术可不是我能相比的你还可以走吧?” “你叫什么?” 少年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询问她的名字。 “我叫林瑶。” 林瑶顺口回答道,忽然想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不叫林瑶了,而是叫凌梦蝶,转念又想,这少年不知因何被人追杀,今次虽然救了他,他日却未必再有相见的时候,告诉他哪个名字似乎都没多大区别吧。 她没有问少年叫什么,在她看来,一个人受了伤倒在她的眼前自然不能不管,但是也仅此而已,她并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出现在雾山。 “好了。” 系好最后一个蝴蝶结,林瑶提起竹篮,顺手把放在旁边的那几支桃花拾了起来回头看着少年再次问道:“能走吗?能走的话就跟我走吧——要不要我扶你?” 少年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那把剑此时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为什么救我?你不怕我是坏人?” 林瑶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道:“看你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便是坏人,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总不会伤害我这个帮助了你的人吧?至于为什么救你?嗯,你长的挺好看的,与这片桃花林挺配。” 说着,林瑶便转身往回走,一边很随意地道:“如果想我帮你治伤就跟上来吧。” 即然他能够自己站起来,想必也能够自己行走了。 虽说她嘴上说不相信他会伤害她,但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介意别人看到他呢,也许他正在被人追杀,会担心她泄露了他的行踪而将她灭口呢?要知道她前世可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知道有时候好心真的不一定会得到好报呢。 少年背倚着桃树,看着林瑶的身影渐行渐远,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神情古怪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低声轻喃道:“你叫林瑶么,我记住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笑起来:“我长得好看么?你才更好看、更与这桃花林相配呢?就像桃花仙子一样” 他轻声自语着,眼看着林瑶已经走的远了,竟也不曾回头再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最终却仍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蹒跚着下山而去。 林瑶走了一阵,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奇怪地回头,发现那少年已不知去向,也只是挑了挑眉,便没放在心上了。 既然不相信她,那便算了,她刚才已检查过他的伤,虽然不轻,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性命之忧,他既然走了,想是有自己的去处,不然他自己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她又何必替他担心呢? 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擦肩而过罢了。 林瑶有轻微的脸盲症,对于不熟悉的人,有时便是见过十几次,也未必能记住对方那张脸,更何况这区区一次偶然的相遇呢?她相信,即使她下次再见到那少年,也一定不会认识他了。 只是她却没有想过,两个人的相遇,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记忆或忘记,一旦有了因,总是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结出一个果来。 第30章 师叔 林瑶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已是到了午饭时候。 似乎就是在等着她,满姑一看到她回来,连忙把饭菜端了上来。 林瑶先把药篮放回自己屋里,又把桃花插进一个花瓶里,然后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进了玄易的屋子。 平时林瑶都是在玄易的屋子里和他一起用饭,至于满姑,则是自己在厨房里用过。 而今天,虽然地点不变,但却多了一个人——紫衣男子。 “蝶儿,这是黎洛。” 玄易把紫衣男子介绍给林瑶,脸上的神情淡淡,林瑶却看出几分不自在来。 “即是玄易的弟子,那便是我的师侄了,你以后就叫我师伯好了。” 紫衣黎洛一脸的笑意,看着林瑶的目光分外热情。 “是师叔!” 一边的玄易却对黎洛的话有些不满,冷声纠正道。 黎洛看着玄易那张有些不耐的脸,好脾气地道:“好好,师叔就师叔。来蝶儿,师叔送你个见面礼。” 说着便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来递到林瑶跟前。 虽然不知道黎洛与玄易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但现在既然他们都认可了是她师叔的身份,那么接受他一件见面礼也是应该的了。 林瑶心中虽然好奇,但却不会去探究。 只是当她去接那块玉佩的时候,那玉佩的上面却虚覆上了一只手,一只玄易的手。 “这个不行,你换一件。” 玄易的神情有些凝重,看向黎洛的目光也非常严肃。 黎洛斜了他一眼,嗤笑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有那个资格吗?” “你!”玄易气恼地瞪着他,黎洛一样回瞪,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两只斗鸡。 林瑶暗自摇头,却也知道那块玉佩恐怕不是什么平常物件,若非其本身的珍贵,恐怕就是有着其它特殊的意义。 既然想到了这点,林瑶自然不会随便接下这样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顺手也接下了这玉佩所附带着的什么棘手问题。 于是林瑶收回了手,微笑道:“这玉佩看上去非常贵重,蝶儿年纪还小,若是不小心弄丢了就不好了,不如师叔……” 林瑶的眼睛在黎洛身上转了一圈,看到他腰带上别着的一根白玉般的笛子时,眼睛一亮道:“不如师叔教我吹笛吧。” 黎洛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笛,抬眼看了一眼玄易道:“你想学,师叔便教你,只是这支笛子是你师父送给我的,我却不能送你,回头我亲手给你做一支吧。至于这玉佩,你说的也对,便等你及笄的时候再给你。” 一边说着,黎洛一边将玉佩重新挂回腰上,然后有些犯难地看着林瑶问道:“只是这见面礼......蝶儿喜欢什么?师叔下次带给你。” 林瑶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是看到这位师叔认真的模样,心知他是在很努力地讨好着自己,当然这绝不会是因为她是林瑶,而是因为她是玄易的弟子。 “嗯,那师叔就送蝶儿一只小动物吧,蝶儿喜欢小动物。”林瑶随口道。 “蝶儿想养宠物?好,师叔一定给你找一只最好的宠物。”黎洛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拉开一张椅子招呼道:“来,蝶儿,坐下吃饭。”竟好似他才是主人一样。 林瑶心中觉着有趣,面上却不显,看了玄易一眼,便走了过去坐了下去。 黎洛又拉开一张椅子向玄易道:“你也快坐,蝶儿还小,经不得饿。”说完便在林瑶和他为玄易拉开的椅子中间坐下了。 玄易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没有在黎洛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而是走到林瑶的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黎洛的脸立刻有些黑,狠狠地瞪了玄易一眼,然后端起碗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平常林瑶也不怎么说话,今天面对这样奇特的气氛,自然更加不会多话。 三个人很快用过了饭,玄易又开始在松树下煮茶。 这是他每日里都会做的事情,也是林瑶非常喜欢的。 只是以前都只是他们师徒二人一边品茶,一边聊些九洲三国的风土人情,今天却多了一个黎洛。 他初时还只是静静地听着,后来却渐渐地开始插话,再到后来更是完全抢了玄易的话题,开始给林瑶讲述一些海外风物。 林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毕竟不多,尤其这些了解还是全部从玄易那里得来,而他讲的主要都是陆地上的知识,对于九洲边缘的十万大山、寂灭沼泽还有无垠海则只是提了提,并没有讲多少。 黎洛却不同,他讲的更多的却是无垠海上的事情,比如无垠海的广袤无垠,以及那些海外的岛屿多么的富饶美丽,尤其是一个名叫桃花岛的地方,被他描述的简介像仙境一般。 “桃花岛?” 林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岛主该不会姓黄叫黄药师吧?” “呃?黄药师?”黎洛被她的问题问的一愣,不解地看着她道:“桃花岛的岛主当然不姓黄,更不叫什么黄药师,蝶儿为什么会这么问?” “呃呃,没什么,可能是以前听满姑讲故事我记岔了吧。”林瑶脸上淡淡的,微带了一丝不好意思,心里则是暗怪自己说话不经脑子。 黎洛也不在意,微笑着看着她忽然问道:“蝶儿想不想去桃花岛看看?师叔可以带你去。” “不行,她不会去的。”一边的玄易在做了半天的透明人后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我又不是问你,我问的是蝶儿。”黎洛怒了,回头狠狠瞪了玄易一眼道。 “我是她的师父,没有我的允许,她哪里都不能去!” “凭什么?你是她的师父,那我也是她的师叔呢,她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着她去!” “你算什么师叔?你又不是我师弟。” “你,玄易,你不要太过份!” “是你不要太过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好啊,那你不要忍了,我早就不想忍了” 两个人就这么把林瑶扔在一旁开始吵了起来。 林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摇了摇头,回屋去取了药篮去屋后处理那些药材。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两位长辈简直就是八字不合。 明明是那样丰姿卓越的两个人,偏偏几句话不过就会退化的比十岁小孩子都要幼稚。 第31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 黎洛在雾山住了半年。 这半年里他除了教林瑶吹笛外,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用在和玄易做对上了。 两个人经常会莫名地吵起来,到后来竟然发展到动起手来,这让林瑶在惊讶之余,也很是过了一下眼瘾,因为这两位都是那种可以高来高去的高手,而且都长的非常养眼,就连动起手来,也带给林瑶一种看武侠大片的享受。 林瑶从来没有尝试过调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吵架,她就会一个人离开去做她自己的事情,或者安慰一下被惊到的满姑,任他们二人如同孩子般的斗嘴。 如果一时打起来,她则会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观看,有时兴致来了,还让满姑帮她摆起案几将二人打斗的场景画下来。 有时也会弹个琴,或者吹个笛为他们伴奏。 然而,她的伴奏却似乎是灭火的凉水,每一次都能够让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很快的冷静下来。 对此,林瑶觉得很遗憾,甚至还对两个脸上露出讪讪表情的师长表达了她的不满之意。 每一次首先停下来的都是玄易。 因为林瑶总是以一些铿锵激昂的曲调、激烈急促的节奏去配合他们。 如果仅此而已,倒也罢了,毕竟林瑶不管是吹笛还是弹琴,都还是非常好听的。可就是太好听了,好听的任谁一听,都能听出其中所缊含的——欢乐。 没错,林瑶从不掩饰她的欢乐,哪怕她的两个师长正在打的不可开交。 玄易觉得他这些年都白疼这个徒弟了。 相比较而言,黎洛虽然也觉得让林瑶看到他们两个孩子气的斗气有些有损形象,但是能够看到玄易脸上那种让他讨厌的淡然被破去,则更加让他开心。 他的武功与玄易在伯仲间,动起手来其实谁也耐何不了谁。 但是如果拖延的时间长了,玄易烦起来,出手就会重一些,而他却一点也不忍心伤到玄易,所以总会在玄易的重手之下败下阵来,偶尔还会受点小伤。 可是,每当林瑶的伴奏让玄易首先停手,黎洛总会将玄易压制住趁机报复一二,这让玄易气恼之余,还有些小小的悲愤。 有时,玄易在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也会哀怨地问她:“蝶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瑶就会眨眨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唉,没什么。下次如果我和黎洛再打架,你就出去玩好不好?免得被我们误伤到。” “哦。可是蝶儿想看你们打架啊,看上去好厉害,都让蝶儿又想练功了呢。” 玄易顿时无语了。 因为林瑶确实又对武功有了兴趣,尤其说是对轻功。 可能是看到玄易和黎洛两人一时窜到树梢上,一时飞到屋顶上的身姿,所以才让她有了学习想法吧。 只是这次教她练习的人却变成了黎洛。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徒儿越来越喜欢在他们打架的时候伴奏是不是就是黎洛背后怂恿的。 很多年以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多么的准确。 玄易不是不想赶黎洛走,只是黎洛就是厚着脸皮赖在雾山不走,这让他的脾气都变得暴燥了不少。 不过半年后,在一场秋雨之后,黎洛终于主动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很是不舍,拉着林瑶说他明年会再来看她,然后给她带一只最漂亮的宠物。 对此玄易表现的很淡然,但是那从心底透出的高兴让黎洛最后是咬着牙阴着脸走的。 雾山终于又回到了十年间的平静。 只是林瑶却发现在过了最初的一个月后,玄易偶尔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发呆。 第二年三月,当雾山的桃花再次灿若云霞时,黎洛果然又来到了雾山。 他果然为林瑶带来了一只漂亮的宠物,不但漂亮,还很可爱,同时,也比较惊人,因为那是一只刚断奶的小黑犳。 林瑶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给它起了名字叫墨。 玄易对黎洛的到来表现有些古怪。 嘴上虽然仍然冷言冷语表达着他的万分不欢迎,却也没有像去年一样动手赶人,林瑶甚至有那么一刻感觉到师父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了。 这一次,黎洛又在雾山住了半年。 只是这半年他除了偶尔教林瑶吹笛外,剩下的时间有一半是用在和玄易下棋品茶,偶尔也会琴笛相和;另一半才是斗斗嘴动动手。 然而林瑶觉得两人之间的斗嘴终于从幼稚进化到了正常,因为他们的争论不再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变成了一些比如某个地方的风景好,某个地方的食物香,或者某个国家的皇帝贤明,某个大侠是沽名钓誉了。 就连他们动起手来,也不再是因为气恼而控制不住,而是因为某个灵光乍现后的印证,所以显的平和友好。 林瑶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非常好,同时也让她在旁边听到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奇闻异事。 半年后,在接过林瑶递上的一小坛玄易自己酿制的桃酒后,黎洛又走了。走的时候,笑眯眯地对玄易说,明年他来的时候会带他自己酿的酒来。 玄易一脸嗤笑着表达了他的不屑。 嘉元十二年,又是三月。 当雾山的桃花泛出第一个花骨朵的时候,玄易就有些坐卧不宁了。 他开始经常往那几棵桃树跟前跑。 每当他看到桃花又多开了几朵,脸上就会露出微笑来,然后摸出袖子里带的小酒壶,轻轻抿上一口,或者在桃树下弹上一曲。 林瑶知道,他在等人。 “师父,满姑说她嫁出去的小女儿快要生了,因为没有长辈照顾,所以她要赶去照顾女儿。可能两三年都不能再上山了。” “嗯。” 玄易头也没回地答应了一声,林瑶很有些怀疑,他有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满姑的年纪也大了,她照顾了蝶儿十二年,很是辛苦,蝶儿想多送她一些金银。” “嗯。” 玄易又应了一声,眼睛却仍然盯在眼前的一枝桃花上。 “今年的桃花是不是开的有点晚?”他忽然有些疑惑地自语着。 林瑶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桃花开的晚,是师父你的心太急。” “哦。”玄易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头去看桃花。 林瑶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如果黎洛师叔再不来的话,恐怕师父都要搬到桃花树下住了。 第32章 鸾凤之缘 一道紫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瑶身后,看到她转过身来,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林瑶怔了怔,然后无声轻笑,脚步只是略顿了顿便与他擦肩而过。 没多久,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玄易气急败坏的怒斥,以及黎洛的哈哈大笑声。 满姑胳膊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站在门口等着。 看到林瑶回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连忙迎了上去。 “姑娘,先生怎么说,同意了吗?” “嗯。” 林瑶答应一声,伸手拉着她的手向屋里走去。 满姑一脸迷惑,但却没有挣脱,乖乖跟着她进了屋。 林瑶让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走到柜子前打开,从里边取出一个一尺大的小箱子。箱子是木头的,雕刻着花纹,还镶嵌着宝石,不但精致,也处处透露出它的贵重。 满姑惊讶地看着林瑶将这样一个精美贵重的小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更惊讶地看到了小箱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饰品和小巧的玩具。 这些东西无一不精美,无一不贵重,五颜六色闪烁着灿然光芒。 满姑没有见过这个小箱子,但是其中许多物件她却见过,多是那位紫衣的黎公子送给林瑶的。 她也曾在旁边无意中听说过这些东西的来历,不是某个皇宫里流落出来的,就是某个大师的得意之作,无一不是千金难买的珍稀之物。 林瑶拿出一块绢帕铺在桌子上,然后便开始在小箱子里面翻动。 不一会,从里面翻出了一个核桃般大小的金锁放到了绢帕上,然后又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拿出了一支金步摇来。 她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步摇,显得有些犹豫,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回了小箱子里,有些愧疚地道:“满姑,对不起,我这里东西虽多,但是却没有几件合适的送给你。” 伸手从绢帕上拿起那个小金锁递到满姑面前道:“这个小金锁是师叔专门打了送给我的,我看着挺可爱的,也不算太打眼,就把这个送给你吧。如果喜欢就留着给你的小孙子戴,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卖些银两添补家用。” 满姑这才明白林瑶翻这个小箱子是想送些东西给她。可是正像林瑶所说,这些东西对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真的太不合适了,那很有可能就是招祸的根苗。 “这,这不行。这太贵重了,满姑不能收。再说先生已经给了我很多银子了。”她连忙摇着手坚决不肯收。 “满姑,收着吧。你照顾了我十多年,如今要离开,我本来想多送你一点银钱,可惜银钱都在师父那里,他现在……嗯,他现在没空,哪天我跟他讨要一些给你送到山下村去,这个金锁却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林瑶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平静无波,但是满姑却在看了看她的脸色后,有些迟疑地接过了小金锁。 “那,那我就收下吧,多谢姑娘了,你可千万不要不高兴。” 满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平平静静的姑娘,就是觉得不愿惹她生气,总觉着这样一个小仙女,如果谁惹得她不高兴,可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姑娘,满姑这就下山去了。” “嗯。你去吧,说不定过几天我也会下山去走走。” 想到桃花树下的那两个男人,林瑶忽然觉得自己也该出去走走了。 送走了满姑,林瑶在大松树下站定,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巧银哨。 “咻~~~” 一声悦耳的哨声后,远处林子里立刻传出一声有些稚嫩的吼声,紧接着,一只两尺长的黑色小豹飞快地窜了出来,几个跳跃就到了林瑶跟前。 “呜……呜呜……” 小黑豹蹲坐在林瑶面前,歪着头看着她,似乎在问:“主人,叫我回来干什么?” 林瑶看到它可爱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轻轻蹲来,伸手去摘它身上粘着的草屑。 “墨,你又跑去哪里调皮去了?看看弄得这一身。” 墨却伸头往她怀里乱拱,总想找机会去舔她的脸。 “乖,别闹!痒死了,你要是再弄得我一脸的口水,看我不打你屁股。” 林瑶一边躲闪,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它的毛发,脸上尽是宠溺的微笑。 小黑豹已经一岁了,从当初巴掌大长到了现在的两尺来长,更被林瑶用药材养的毛皮黝黑发亮。 小家伙很聪明,也很调皮,林瑶很喜欢。 在她眼中,墨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桃林方向隐隐传来悠扬的琴声,很快又加入了袅袅笛音,相应相和。 林瑶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心中也没有对玄易与黎洛的感情有什么反感或不能接受。 怎么说她来自于那个时代,类似的事情听的太多了,她并不觉得应该鄙视,相反她觉得真正不能接受的是自己那个美人师父。 黎洛曾经向她求助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她会帮他,但事实上她果然帮了他。 为了让她帮忙,自然需要坦诚一些,于是她知道了玄易和黎洛认识的经过,也知道了玄易曾经承诺了什么,又为什么反悔后带着她躲在雾山一躲十年。 太过具体的,黎洛还是没说,只说了当时他炼功出了问题,曾经短暂地失去过武功一段时间,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假扮成女子困在一个客栈的小院子里。 因为心里憋屈,吹笛发泄,然后引来了住在隔壁的玄易。 黎洛对玄易是一见钟情,又因他当时的情况堪忧,更因为他担心玄易不能接受,于是隐瞒了他是男人的事实。 从这一点上来说,玄易并没有冤枉他,他的确是骗了玄易。 两人在一个月的邻居生活中,琴笛相和渐生情愫,直到有一天玄易告诉黎洛他精通玄学,算出两人有鸾凤之缘,问他愿不愿意嫁给他,他想娶他,并且承诺会爱他疼他,一辈子对他好。 黎洛欢喜疯了。 立刻答应了他,并且把他的一切全都坦白在他面前。 然后,然后玄易就神色大变的逃走了。 后来,黎洛在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玄易,直到两年前才找到。 林瑶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渐渐改变,也知道无论玄易如何抗拒,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他早已接受了黎洛。 这一点,她知道,黎洛也知道,只有玄易还在自欺欺人。 第33章 “怪蜀黍” 山下村算不得与世隔绝,但却绝对算得上偏僻了。 所以村子里很少见到生面孔,尤其是像林瑶这样容颜美丽气质脱俗的小姑娘。 不过当山下村的村民们看到她身旁跟着的墨后,顿时知道了她是谁。 山下村的村民有哪个不知道满姑这十二年来一直在雾山上照顾雾山先生的徒弟? 又有谁不知道那位梦蝶姑娘养了一只黑色的豹子? 前两天,满姑从山上下来,说是要去照顾她远嫁的女儿,两三年里没有办法再上山了。还说梦蝶姑娘也会下山来,这可是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 村民们是羡慕满姑的。她虽然照顾了梦蝶姑娘十二年,不能经常回家,但却也将自家的日子过的比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富裕,就连她那长相并不出众的女儿,都能够嫁进城里,还不是因为她能为自己的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他们还经常听满姑说起那位从来没有下过山的姑娘,容貌多么的美丽,性情多么的平和,心肠多么的善良...... 总之,从满姑的嘴里,他们就从来没听她说起过一句那位姑娘的不是。 那是她值得炫耀的骄傲。 林瑶带着墨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小山村中,一边走,一边微笑着看村子里的风景。 村子里有些乱,但却不脏,那些看上去有些陈旧的房屋多是木头的,也有泥墙茅草的组合,清贫又古朴的感觉。 因为是农忙之时,虽然已经快到傍晚了,但是日头还没有落山,想来村民们大都还没有回家,整个村子显得安安静静的。 只有路边不知谁家的几只鸡悠闲在草地上散着步,旁边还有一只大黄狗懒懒地躺在旁边。 但是当林瑶走过来时,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不过片刻全都惊慌失措地跑掉了。 “呜……” 墨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只是紧紧跟在自己的主人身边。 林瑶看到的第一个山下村村民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就那么傻傻地站在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下,呆呆地望着林瑶看。 可是当她发现林瑶向自己走来时,却一下子满脸涨红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娘,娘快来看啊,我看到仙女姐姐了……” 林瑶有些傻眼地看着小姑娘飞奔着跑进一间房子。 “丫头,你乱喊什么呢?仙女怎么会来咱们这样的小村子,还不快去看看你爹爹回来了没。” “娘,我没乱说,真的是仙女姐姐,很漂亮的仙女姐姐,她还有一只好大好大的黑猫,你不信去看看嘛。” 不一会儿,小姑娘从屋里拉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脸上带着无奈。 “娘,你看,仙女姐姐还在呢,没有飞走呢。”小姑娘指着林瑶一脸兴奋地给她娘看。 那妇人下意识地向林瑶看来,等到看清她,也是一怔,再看到她身边的墨,脸上便露出大大的笑容迎了上来。 “你是梦蝶姑娘吧?是来看满姑的吗?她家住在村东头,我带姑娘去吧。” 林瑶不惊讶于她的热情,但却惊讶于她看到墨居然不害怕,还敢走上前来跟她打招呼,虽然她知道墨绝对不会随意伤人。 当太阳落山,只余最后一丝晚霞时,林瑶已经坐到了满姑家的饭桌上,与她们家人一起用过了晚饭。 满姑的男人,还有她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都有些拘谨地躲在一边看着林瑶与满姑说话。 林瑶为满姑带了一包银子,不多,一百两而已。不是她不想多带些,主要是太重了。如果不是有墨帮忙,她恐怕走了半路就得把装银子的袋子给扔了。 后来,陆陆续续村子里的人都来了,百十来个人根本在满姑的小院里挤不下,于是只有一些村子里说得上话的人(比如村长之类的),才带着一些自家弄的一些山珍做成的吃食进了院子,至于其它人,就只能在院子外面骑墙爬树了。 当天晚上,林瑶没有回去,而是住在了满姑家。 她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和玄易打过招呼了,虽然玄易有些担心,原本不想同意,但是架不住黎洛在旁边死命的劝说。 于是林瑶在玄易不放心的目光与黎洛诡异的笑容中下山了。 林瑶在山下村住了十天。 这十天里,几乎每个村民都认识了她,并且找机会和她说过话。 可惜她那轻微的脸盲症却让她只记住了其中的几个人而已。 村民们很喜欢她。 不仅仅因为她和满姑说的一样,还因为他们发现她似乎比满姑说的还要好。 她会吹很好听的笛子。满姑也说过,但是他们没有听过就不能想象到底有多好听。 反正当村民们每天早上听到她的笛子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她还会帮他们看病。一点也不嫌弃他们,最主要的是她医术很好,随便的捏几下或者扎几针,就能让他们沉重的病体瞬间轻松许多。 而她开的药方,也多是捡一些非常普通的,很多甚至这雾山上就有,但是效果却比他们请了青岗城里的太夫开的贵了好几倍的药要好的多。 林瑶觉得她有点喜欢上这样的日子了。 看到这些淳朴的村民们的笑脸,感受着他们对她的喜爱,她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被需要,似乎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更有意义了。 但是十天后,她还是回山了。 因为玄易对她不放心,所以直接找到了村子里,当然身后还跟着一个黎洛。 林瑶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又古怪了起来。 黎洛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而玄易却是一种烦燥与无措。 “蝶儿,你在这雾山住的烦了吧?不如去师叔那里住段时间?我跟你说啊,师叔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好多人可以陪你一起玩。” 黎洛煞有介事的诱哄让林瑶莫名想笑,因为想起了前世的一种名为“怪蜀黍”的生物。 “唉。” 林瑶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药材,叹息一声看着他道:“师叔,你到底是想让我跟着你去,还是想让师父跟着你去?” “如果你去了,你师父一定也会去的。” “我不去,你也可以邀请师父去啊。” “不行,你不去,他不放心你。” “这么说,只要他放心我了,就会跟你走了?你确定?” “嗯应该可能吧?” 黎洛有些讪讪地道,惹得林瑶有些想笑。 “还是等你确定了再来找我吧。另外,你家在哪儿啊?你都从来没有说过,怎么就能肯定我会愿意去呢?” 第34章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黎洛觉得自己很冤枉,不是他不想说不愿说,而是他没有机会说。 玄易和林瑶这一对师徒,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一个不愿意他说,一个不在意他不说,所以直到现在,林瑶仍然不知道他的来历。 不过今天他倒是可以说了。 黎洛觉得如果林瑶知道了他的家在哪儿,一定会迫不急待地要求跟他去了,到那时,那个别扭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不去呢? “蝶儿,还记得师叔给你讲过的桃花岛么?” “嗯,记得,听你描述的快跟仙境一样了。” “呵呵,那些描述都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而我,就是岛主。” 林瑶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黎洛,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家在无垠海上。” “嗯嗯,岛上有很多好玩的,师叔还收了几个漂亮的徒弟,可以陪你一起玩,怎么样,跟我去桃花岛吧。” 黎洛的目光很是期待,一边说着一边把挂在腰间的那块玉拿给她看:“师叔原本就打算让你当少岛主的,只是玄易一直不同意,不过我们不必理他,等你及笄,师叔就把这块玉传给你,你就是我桃花岛的少岛主,以后桃花岛也就是你的家了。” 林瑶吃了一惊。 她这才知道当初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会阻止她接受那块玉了,没想到那竟是桃花岛少岛主的信物。 如此贵重,贵重到了沉重。 林瑶看着黎洛手上那块玉,轻轻皱起了眉毛道:“师叔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蝶儿甚至都不是桃花岛的人,怎么能做什么少岛主?师叔自有徒弟,这少岛主之位自然应该从师叔的弟子之中择出才对。” 她可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才不会自找麻烦呢。 且不说黎洛那几个徒弟要是知道了自家师父把少岛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外人,还是个黄毛丫头,会不会心中不忿找个机会把她人道毁灭,就说她自己,对这什么少岛主之位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她不喜欢海,或者说她不喜欢大面积的水域。 这可能是因为她是一只旱鸭子的缘故吧,她对大片的水域总有一种畏惧感。 更何况,黎洛每年都必须回去亲自坐镇几个月,说明那桃花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她上一辈子一直都在为生计奔波,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一生似乎件条不错,她正可以去尝试一下她想要的那种生活了。 再说她在山下村呆了十天后,忽然生出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但是就算如此,海外也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行程计划中。 看到黎洛一脸惊讶的还想继续说话,林瑶抬手虚拦,飞快道:“师叔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会帮你说服师父随你去桃花岛的,但是让我做什么桃花岛少岛主的话,您就不要再提了。” 黎洛张着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虽然心中不解林瑶为什么对这样一件好事如此排斥,但是听到她承诺会帮自己说服玄易,还是心中一阵高兴。 他从来就没将眼前这个小姑娘当成过孩子,因为他知道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所拥有的智慧和心性,甚至会远超很多活了几十岁的成年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判断,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很早以前就想尽办法的去讨好她,将她变成自己的帮手了。 事实上,他的决定也很正确,如果不是林瑶那些有意无意有帮忙,他和玄易之间的感情绝不会进展的如此迅速。 黎洛笑了起来,重新把玉挂回腰间道:“好好。既然蝶儿不喜欢,那这件事就等以后再说。可是你师父那里,师叔就看你的了。” 林瑶自然听出了黎洛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以后再说? 以后她也不可能答应去做什么少岛主的,就算那座岛叫做桃花岛也一样。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只要有师父在,无论何时,黎洛都不可能勉强她做什么她不想做的事的。 这是她对玄易的信心,谁叫他对自己几乎宠溺到没边了呢。 只是自己却好像不止一次的出卖了他,现在还要帮着那个觊觎师父美色的师叔算计他,说起来自己还真有些白眼狼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林瑶自己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心里默默替师父点了根焟:对不起啊师父,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明显的师叔他是吃定你了,而你自己也明明早就把一颗心失落在了人家身上,自己却还不知道,硬撑着自己跟自己较劲,徒弟这可是在帮你啊。 黎洛自然不知道林瑶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她笑,还以为她是在笑自己太过心急,脸上一红,忍不住就有些讪讪的。 林瑶却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在,扭头看着身边熟悉的景色,轻声道:“我在这雾山上生活了十二年,只下过一次山,最远不过是山下村东头的那棵老槐树下。这个世界如此大,我想去看看。” 她扭头看向黎洛,微笑着道:“我会劝师父跟你一起走的,然后我就可以去天下游历一番了。东华国物华天宝,听说有很多琴技高超,画技不凡的人物,我打算去拜访拜访。至于师父,我想你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我不想在我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雾山。” 黎洛正要说话,忽然抬头看向林瑶身后。 不远处玄易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脸阴沉的玄易正在看着他们二人。 林瑶发现了黎洛的动作,不用回头也猜到了自己和他的对话被师父听到了。 她处理药材的地方就在院子中间,离几间房屋并不太远,她和黎洛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玄易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听,这么点距离,不会对他产生任何障碍。 让林瑶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学会偷听了,也不知道他偷听到了多少。 不过她倒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仍然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手上的药草,不咸不淡地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也免得我再说一遍了。我打算过两天就下山,在东华国到处走走,正好师叔想邀请你去桃花岛住一段日子,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你为了我在这山上一困十二年,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第35章 倚云 青岗城最大的青楼,叫醉仙楼,楼中最出名的姑娘,叫倚云。 据说这位倚云姑娘是一位清倌人,不但人长的美,而且琴舞双绝,因此很快便使得醉仙楼的名气超过了青岗城其它青楼,所以醉仙楼的东主和妈妈对她也比较的宠,在见不见客、什么时候见客上面,一般都不会拂了倚云的意,只要她不想见的客人,多半会被挡下来。 除非是那种醉仙楼实在得罪不起的客人。 不过这青岗城虽然也在中洲,毕竟远离中京,因靠近长河,也可算得上是边境之地了,繁华不假,但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达官贵人,顶多会有一些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物经过而已,倒也并没有多少醉仙楼得罪不起的人物。 倚云当然也不会是不懂事的,倘若不是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好,她一般也是不会将人拒之门外的,除非是那种色欲熏心实在让她讨厌的。 不管怎么说,倚云的大名是出去了,倚云的不好见也随她的名气一样大。 这一日清晨,一辆青布幔子的马车停在了醉仙楼前,幔子一掀,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少年公子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醉仙楼的大门,门口的两个龟奴早已看见了他,已经谄笑着上前来。 “公子来了。倚云姑娘早就在等着您了。” 少年看着他们也没理会,只回头叮嘱那车夫道:“好了,刘伯,你申时再来接吧。回去别忘记给墨准备点吃的,可千万别让它跑出来惹祸。” “是,公子。” 车夫刘伯连忙答应了一声,跳到车上偷偷扫了一眼醉仙楼门口挂着的那个大招牌,一甩鞭子赶着马车离开了。 他很不明白这位梦蝶姑娘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往这青楼里跑。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却也知道这醉仙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不过他只是山下村中一个普通的农夫,因为会赶马车,又去过一些地方,比村子里其它人的见识多了一些,所以才会有这个机会被那位雾山先生选中,专门为梦蝶姑娘赶车,并且照顾她的日常生活。 为此,他可以得到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报酬。 这样的报酬对他来说已经很丰厚了,丰厚到为了这份工作,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触怒那位梦蝶姑娘。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那样一个仙女般的姑娘,他打心眼里也不想惹她生气。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愣着把那想要劝说的话,一次次嚼碎了咽下去,不敢有一个字说出来。 好在,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男装打扮,又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声音清亮也不会惹人怀疑。 刘伯心里这样想着。 林瑶自然不知道刘伯的想法。 打发了他回去后,便甩了甩袖子向着醉仙楼里走去。 两个龟奴连忙跟上,脸上的谄笑一直不曾消失。 林瑶皱了皱眉,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几粒银豆子丢给二人道:“行了,本公子自已认识路,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说完加快了脚步往楼上走去。 她实在是厌烦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倚云住在这里,她才不会来呢。 倚云住在三楼。 因为她在醉仙楼里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住的地方又大又清静,而且在楼梯口还有膀大腰圆的打手守着,免得有那不开眼的闯上来,坏了倚云姑娘的心情。 “林公子来了。” 看到林瑶从楼梯上上来,那守在楼梯口的打手也是满脸的笑容,低头弯腰地打着招呼。 林瑶年纪还小,个子自然也还没有长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那打手,面无表情地丢出两粒银豆子,脚下则是一刻不停。 “谢林公子赏。倚云姑娘,林公子来了。” 那打手飞快地接住银豆子,立刻吼了一嗓子。 “吱呀”一声,两扇门被打开来,一个身穿浅绿罗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看到林瑶,眼睛顿时弯了起来,赶上两步伸手一把抓住林瑶的手腕就往房里拉。 楼梯口的那个打手看得嗤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平时装得跟仙女儿似的,见到林公子还不是急着往自己房里拉?嘿,可惜那林公子虽然长得好样貌,又是个多金的主儿,只是那小小年纪嘿嘿也不知道长成了没”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自个偷偷笑了起来,一脸的猥琐。 房间里,倚云却已经将林瑶按坐在椅子上了:“瑶妹妹,你昨天说的那个技巧真不错。晚上我试了试,果然舞姿更加飘逸,只是我不懂轻功,不能像你那样飞跃,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妹妹可有弥补的办法?” 林瑶自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能学会轻功了,如果姐姐想学,我可以教你的。” 倚云有些颓丧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支起手臂撑着下巴道:“你虽然愿意教,我也想学,可那毕竟不是三两天就能用得上的。我如今已经十七岁了,若不能尽快攒足了赎身的银子,再过两年,怕就要被妈妈卖给哪个土财主了。” 林瑶看着她脸上淡淡的忧愁,忍不住开口道:“不如,我帮你赎身吧?你的身价银子需要多少?” 听到林瑶的话,倚云缓缓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瑶妹妹,你倒底是什么人?你一个小小姑娘,你家里人却放心让你往这样的地方跑。可就算你家里人宠你,愿意让你来跟我学舞技,可若是知道你想替我赎身,也绝不会答应你的。你知道我的赎身银子要多少吗?” 看着林瑶眨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倚云苦笑了一声道:“最少两三万两白银!我如今正是当红,每日里少说也要替这醉仙楼赚上个百八十两,你想想我这棵摇钱树,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那你每日里能攒下多少?” “每日三五两银子而已。” 林瑶立刻睁大了双眼:“那岂不是说要攒够你的身价银子,得要十年的时间?” “是啊。青楼欢场中,十七八岁已是大龄,就算我如今正当红,又有技艺在身,也迟早会被更年轻,技艺更高的代替,所以我必须趁着现在,多赚点钱,这样才能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36章 铁钱与桃木令 “我十四岁出道,妈妈当时也想了一些办法,总算让我刚出道就能在这个行当里占据一席之地。这三年里,我拼命练琴、练舞,然后故意端着架子,假作清高,不就是为了造势么?好在我成功了。我的名气越来越响,肯在我身上掏银子的也越来越多,我才能看见那一点点希望。” 倚云轻轻扭过头看向窗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音轻柔听上去非常平静,可是林瑶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心酸。 “我还算是好的,比起这楼里的大多数姐妹来说,我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她们的未来唉,不说也罢,这都是命!” 轻轻的伸出手去握住倚云的手,林瑶看着她笑了:“也许是命吧,但是这世上不是还有逆天改命这一说么?我不是神仙,没有能力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但是姐姐你,我还是可以帮到你的。” 林瑶想着躺在荷包里的那块桃木令,忍不住对黎洛生出感激之意来。 想想当初师父在知道了她想离开雾山游历时,虽然脸色难看,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止,甚至还帮她选了一位车夫,并给了她三枚铁钱。 据他所说,每一枚铁钱都可以换他一次出手,不论是看病还是占卜,或者是请他弹奏一曲。 总之,请他出手一次的价值似乎非常大,大到就算是三国的皇室也会动容。 给她这三枚铁钱的目的,是怕她在游历的时候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到时候就可以拿这铁钱找她能找到的能力最强或者地位最高的人交易。 当然,最后一枚铁钱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将她安全送至桃花岛,因为他担心在她用完了铁钱后,再遇到危难,就没有自保的手段了。 听上去似乎很厉害,就像观音菩萨送给孙悟空的三根救命毫毛一般,只不过有点少而已。 不过身为师叔的黎洛给了她另外一样好东西——桃木令。 桃木令当然是桃木做的,只是用了一些特别的工艺,使得这种原本应该很普通的小木牌也变得厚重起来,再加上桃花岛所特有的暗记,使得这桃木令具有了信物一般的特质。 而据黎洛所说,凭借这枚小小的桃木令,她可以随时到任意一家瑞丰堂里提取十万两以内的白银。 这么大的一个钱袋子,原本林瑶是不想要的,但是后来她想到了很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再加上师父玄易这次居然也没有阻止,她就接了下来。 原本她也只是想着有备无患而已,毕竟出发时玄易还是给了她不少的银票呢,她自己也将那只装满了贵重物件的小箱子带在了身边,想着一时半会儿是绝不会用到那桃木令的,谁知现在为了倚云,可能就需要她动用一下这个桃木令了。 倚云听到林瑶在知道了她的赎身银是多少后,还能说出可以帮她的话时,真正的惊到了,她圆睁着双眼看着林瑶嘴巴都哆嗦起来。 “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看到倚云的样子,林瑶笑了笑道:“两三万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我可以帮你赎身。” 这回倚云终于听明白了。 她反手抓住林瑶的小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后,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林瑶被她笑的莫名其妙,脸上的神情便古怪起来。 “倚云姐姐,你笑什么?” 倚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抹着眼泪,渐渐收了笑,然后在林瑶不解的目光中重新坐在了桌边。 “瑶妹妹,你真好。真的,就算是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男人,也没有谁说过肯花两三万两白银替我赎身。可是你,你虽然跟我学了一个月的舞,却也教了我许多东西,如今竟说出肯为了我赎身的话来。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是啊,我却不能让你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吗?” 倚云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越加的温和:“我当然想离开,但却不是现在。”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轻声道:“我虽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但是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可以拿出两三万两白银为我赎身,相必你的身份也不一般。你小小年纪,却不畏人言,胆敢易装来这楼里跟我学舞,说明你处事随心,没有多少约束在身。若是你是失了尊长管束,那么你便是坐吃山空。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须得学会过日子。若是你尊长仍然健在,那便说明你深受宠爱,我若受了你这样的恩惠,却要担心你尊长的怒火,毕竟你还这么小,人人都会认为是我哄骗了你。” “不会的,我的尊长很开明,他们不会对我的决定有任何意见的。” 倚云回过头来,看着她,见她一脸的郑重,那样子绝不像是在说谎。 虽然不知道林瑶所谓的尊长到底为什么能够这么放心地放任她小小年纪就做出这样重大、看上去又这样不谨慎的决定,但是她却被眼前这个小姑娘完全的折服了。 “瑶妹妹,我并不是不想你帮我,我只是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 “嗯?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帮帮楼里那些姐妹们。就像你说的,谁都不可能帮得了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但总能够帮到身边人一点小忙。我练琴,练舞,一边为自己攒着赎身银子,一边吸引更多的客人来这醉仙楼。来的人多了,我却能见的只是少数,这样我那些姐妹们就能多点机会,也能多赚一点银子。我还可以教她们弹琴,教她们跳舞,这也能让她们的收入能高一些。虽然说,这并不能改变她们的命运,但却能改善她们的生活。因为没有客人的青楼女子,她们的下场是你想象不到的凄惨。” 林瑶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倚云竟是这样一个人,她自己的境遇都不好,却还在同情着更可怜的人,想着能够帮助比她更悲惨的人。 “所以,瑶妹妹,如果你能教我多学一点本事,实在比直接给我银子要好啊。” “好,我教你!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了,那么便捎个口信到任一家瑞丰堂,他们会想办法将口信传给我。至于现在,我便教你没有轻功,也能更飘逸地舞蹈的方法吧。” 第37章 紫衣绣桃花 林瑶所谓的方法,很简单,便是吊威亚。 青楼本就是夜间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这时候的照明又多是依赖烛火,所以昏暗的舞台非常适合吊威亚,只要选择不反光不显眼的绳索就可以了。 “控制绳索的人很重要,高低起伏,前后移动,都得和你的舞蹈配合起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平衡性要好,不然别说吊在空中舞蹈了,身子能不乱晃就不错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多练习。” 林瑶扯动着挂在房梁上的两根带子向倚云解说着。 倚云的目光从最初的迷茫渐渐变得明亮。 “瑶妹妹,你真聪明,怎么可以想到这么巧妙的办法!这样我就算是没有轻功,也可以编出很多新舞了。” 林瑶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心想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不过她也没有开口解释,一来怕倚云追问,二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两人一起研究着这种新的舞蹈方式,很快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倚云的房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姑娘,时间不早了,妈妈让我来问问林公子今日可还是在这里用午饭?”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平时伺候倚云的小丫头小红。 因为林瑶不想让人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让倚云将她也打发了,每天都只是她们二人一起关在房间的练舞。 此时听到小红的声音,二人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唔,还真饿了呢。”林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倚云笑了起来。 倚云也在笑,看着她的目光柔和而温暖:“那就让她们把饭菜端上来吧,让你饿肚子,我会心疼的。” “咦,倚云姐姐,你不会真将我当成是男子了吧?你这么说,我都想娶你了呀。”林瑶有些惊异地凑到倚云耳边小声道。 倚云却是连脸都不红一下,偏着头看着她轻笑道:“如果你愿意,就算你是女子,我也愿意嫁给你。” “咳……咳咳……” 林瑶被她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心里暗自埋怨自己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想到自己那对极品师长,她心里可是有些小小的发毛,她不会歧视之爱,但是她自己可不想招惹那样的感情。 不着痕迹地退开两步,林瑶的脸色变得极不自在起来,一时看着倚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倚云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只手掩上朱唇,一只手指着林瑶道:“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呼……”林瑶呼出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好了,不说笑了,我去叫小红把饭菜端上来。”倚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去开门。 “等等。”林瑶却是喊住了她。 “怎么了?”倚去回头望着她,眼中有着不解:“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 “是饿了,不过今天我不想在这里吃了。我们去外边吃吧,我听说盈福楼的松鼠鱼可是一绝,我还没吃过呢,咱们今天就去吃吧。” “你想吃松鼠鱼?可以叫他们送来啊,何必要跑出去呢?”倚云一副仍然不理解的样子。 林瑶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青岗城里都呆了一个多月了,天天都是泡在你这里,青岗城都没怎么转过呢,我听说一个月后,陈家太夫人八十大寿,陈家请了那位琴痴南春子去表演,所以我打算明天就离开青岗城了,所以今天便想多走走。” “你要走了?” 倚云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 看到林瑶再次点了点头,她有些自失地道:“也是,我早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着你一起走。我这次出来游历,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世间的艺术家。好容易得到了这样一位音乐家的消息,我如果错过了,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倚云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对,我不是要留你,只是舍不得你罢了。不过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要一路向东去往中京。九洲大地上,最顶尖的那些艺术大家,都会想着去中京的,你到了那里,必定会停留很久。而我,也会尽快的赚足了银子,让自己从这泥坑里脱身出来,到时,我就会去中京找你。”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 原本倚云还想叫人安排车马的,也被林瑶阻止了,两个人便步行着往那盈福楼而去,好在两座楼都在青岗城这条最繁华的街上,离得并不是很远。 “哟,这不是倚云姑娘吗?今天怎么亲自来咱们盈福楼了?想吃什么打发小红那丫头来说一声,咱们立马给您送过去啊。” 刚一踏进盈福楼,一个眼尖的小二便看见了倚云,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被他这一嚷嚷,原本在大厅里吃饭的客人们立刻齐刷刷地向两人看了过来,这让倚云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很是不快。 其实林瑶也不喜欢被人这么行注目礼,但是谁让这是她自己的要求呢? 于是淡淡地看着那小二道:“好了,本公子今天请倚云姑娘吃饭,给我们安排个二楼的雅座,要靠窗的位置。” 那小二似乎这才注意到林瑶,看到她一身白衣长相俊美,气质不凡,立刻便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是是是,两位请随我来。”说完连忙在前面领路。 二楼算是雅座,消费要比一楼贵上不少,而这青岗城毕竟是个边境小城,所以虽然是饭点,这在二楼就餐的客人也仍然寥寥无几,所以两人很轻易地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在倚云的建议下点了几个菜,当然最主要的是点了盈福楼的招牌菜松鼠鱼,两人便先喝着茶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聊着天。 原本行人如织的大街上忽然起了微澜,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二十人的紫衣骑士穿过行人让开的大街从盈福楼下经过。 “咦?这些是什么人?看上去倒是有些彪悍。”目送那队骑士消失在远处,林瑶好奇地问了一声。 “你没注意到他们衣襟上绣了一支桃花吗?据说,咱们那位刚刚回到皇宫的二皇子,也就是被皇帝陛下封为青王的那位殿下最是喜欢桃花,所以他府里的人衣襟上都会绣上一支桃花。这些人啊,便是青王府的人。” 倚云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第38章 青王易月 青王易月,这位东华国的二皇子,林瑶倒是从黎洛和玄易的交谈中听到过。 据说这位皇子乃是东华国皇帝易华最为宠爱的荣贵妃所出。 他从小便聪明伶俐,不但于武学上有非常高的天赋,便是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也都非常出色。 又因他长相肖似其母,所以非常得东华帝宠爱,甚至传出了想要废太子而改立他为太子的传闻出来。 这就难怪身为太子生母的皇后会非常紧张了,直将荣贵妃母子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这一对母子却因为东华帝的宠爱,谁也不敢得罪。 就在五年前,也即嘉元六年,东华帝西巡之际,于岱山脚下遇刺。 随行的荣贵妃替东华帝挡了一剑身死,二皇子易月则于混乱中失踪。 东华帝即痛且怒,后经过调查,认为是北燕死士所为,于是愤怒的东华帝御驾亲征,发动了一次北征。 这一场战争整整打了两年多,一度甚至渡过了大河直逼北燕帝都上京,但在北燕镇南王冷威的阻截下,不得不退回大河南岸。 坊间有传言称,东华帝易华在北征中被冷威一箭射中受了重伤,所以才不得不撤兵。 也有人说,东华帝是因为失去了最爱的妃子和皇子而心伤,一病不起,所以才退兵。 但不管是哪个传言,都说明了一件事,东华帝的退兵是不得已的,东华帝的健康也出了大问题。 然而,在东华帝回到中京后,就加大了寻找二皇子易月的力度,却是整个东华国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就算如此,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直到嘉元十二年年初,那位失踪了五年的二皇子,却突然自己出现在了皇宫中,见到了东华帝。 谁也不知道这一对天家父子的相认过程是什么样的,只知道第二天上朝后,满面红光的东华帝高兴地宣布了他的二皇子回归的事情,并且将整个青洲都封给了二皇子易月。 也就是说,二皇子从此便成为了青洲之主——青王。 要知道整个东华国也仅有四洲之地,这一分封,便等于将东华国的四分之一给了二皇子易月。 从此后,青洲的赋税都归二皇子所有,青洲的官员任免也都由二皇子一言而决,甚至二皇子还拥有自己建立军队的权力。 这如何不让世人惊愕? 要知道这就好像多了一个国中之国一样。 据说,当这道分封的旨意刚一颁布,就遭到了几乎所有大臣们的反对,甚至还有那性格极端地居然以死为谏。 但是一连碰死了两个大臣,东华帝仍然没有更改主意的意思后,所有人就都明白过来了,东华帝可能是因为心中太过愧疚,所以铁了心的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给他最喜欢的儿子补偿。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二皇子易月在那些清正忠直的朝臣们的心中便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同样的,也有一部分朝臣们看到东华帝对待二皇子的态度后,便多了一些小心思,于是御赐的青王府前后门每天都会有一些车马或者小轿停留。 但是两个月过去后,无论是朝臣还是中京的百姓都对这位拥有王爵的二皇子改变了看法。 他们原本以为他失落在民间,肯定吃了不少苦,必定会心性大变,再看他一回来就让东华帝将帝国四分之一的国土都给了他,肯定野心很大,说不定他还不满足于做一个青王,想要取太子而代之呢。 就看东华帝对他的宠爱程度,再加上之前的传言,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否则他的府门口也不会聚集起那么多的人了。 然而,错了!这位二皇子殿下,从封王之后,便没有再上过朝,而那些打着各种理由和借口的拜访者,他也从不接见,只除了他那位太子哥哥易阳,以及那位和太子一样同为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易星。 那么他都做了些什么呢? 答案是种桃树。 这位二皇子对桃花的喜爱简直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他将王府中最大的一个院子命名叫桃仙居,里面除了几间屋子外,几乎种满了桃树。 他还将府里的丫环侍女们全都以桃命名,从桃花、桃枝、桃叶、桃核到红桃、粉桃、碧桃,再到大桃、小桃…… 总之这位殿下无视这些丫环侍女们在听到她们的新名字后抽搐的脸,就这么随意地给她们命名了。 这还不算,他还让所有青王府的人衣襟上全都要绣上一枝桃花,就连他自己,几乎所有的衣服上也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那么一枝两枝的桃花。 于是青王殿下爱桃花的名声便飞一般地传遍了天下。 人们对这位殿下为什么会酷爱桃花的猜测,甚至超过了对他这消失的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 “这位殿下回来已经快半年了,听说是一位看上去非常温和,实际上却让人很难接近的人。” “哦,温和的人一般都平易近人,怎么在倚云姐姐嘴里却又很难接近呢?” “我也不知道呢,我又没见过那位殿下。只是醉仙楼里常有一些远来的客人,其中便有不少来自中京的。因为听他们说,那位殿下平时总是面带微笑,看上去非常温和,可是若是真有人想要接近,却往往会被无视,若是在被无视之后还不识趣继续纠缠,那位殿下就会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赏他一脚。” 倚云端起茶杯轻抿一下,然后微笑着接道:“即使是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一样。” 林瑶惊讶了:“呃,难道他还踢过女人?” “据说,那位素有东华第一美人之称的华烟华小姐,一次偶遇二皇子殿下,便上前见礼,在被无视之后,一怒之下拦住了青王殿下的去路,然后还没等她说话,便被青王一脚踢飞,摔晕了过去。” “呃……还真是有个性,可也太没风度了些。” “呵,反正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去向那位殿下献殷勤了。我还听说,他的身边三尺之内就是禁区,没有人能够靠近得了。”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去烦他?” “肯定是故意的了,但也说明这位青王殿下的性情非常的古怪。总之你若去了中京,行事可得小心谨慎些。中京是东华帝都,不知道有多少皇亲国戚,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脾气性子,万一你无意中触了他们的霉头,可是要吃大亏的。” “呵呵,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去见识一番这世间的美妙,可没想过去招惹那些皇亲国戚。若是遇到他们,我一定躲的远远儿的。” 第39章 胡东家 不多久,她们点的菜被一道道送了上来,两人一边说笑,一边用饭。 用过饭,两人又喝了一会茶。此时时间还早,但是林瑶也不打算再回醉仙楼了。她今天本来也只是打算向倚云道个别,因为明天,她就要离开青岗城了。 虽然后来临时起意给倚云出了个吊威亚的主意,但那主要的还是要靠她找几个聪明点的助手来配合她,再就是她自己训练,其它的,林瑶也帮不上什么了。 “倚云姐姐,这里离我住的客栈不远,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晚些时候,我让刘伯送你回去。” “也好,我也许久没有出来走走了,便去你那里坐坐。” 于是两人会过钞后,便又一起向着这青岗城最大的一家客栈走去。 身为青岗城最大的客栈,四海客栈这个名字很俗但也很大气,同时它的选址自然也在这条最繁华的大街上,所以林瑶和倚云仍然没有雇什么代步的工作,而是继续选择了步行,用林瑶的话来说,还可以顺便逛逛街。 看着这充满古风的街道,林瑶的心情有些微妙,虽然置身于其中,但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知道,她还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她的心还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观察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还没有生出什么能够牵绊她的东西。不,或许,雾山上那两个男人,会对她有一些牵绊吧。 林瑶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平静的目光从身边出现的人和物上轻轻拂过,心里却在想着师父玄易和师叔黎洛,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到哪里了?是直接回桃花岛了,还是出去游山玩水度蜜月去了。 林瑶一边和倚云聊着天,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忽然被一阵大声嚷嚷吸引了注意力。等她抬头看去时,才发现已经快到客栈门口了。而就在客栈门口,一个面色枯黄,一脸憔悴,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倒在地上。 “咳……咳咳……” 男人一边咳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很显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所以根本就爬不起来。 “走走!快走!”客栈的大门里,一个伙计正满脸嫌恶地站在那里像赶苍蝇一般地挥着手。 “胡东家,可不是咱们不讲情面,你也不看看,你都病成啥样了?你说你只是受了点风寒,可是风寒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你这都欠了咱们半个月的房钱了,咱们掌柜的还帮着你垫了三天的药钱,对你,咱们可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可咱们是开客栈的,不是开救济堂的,你这病是越拖越厉害,若是真有一天你死在咱这四海客栈,可不是晦气?再说了这每天进进出出的这么多客人,要是不小心被你过了病气,咱们可担待不起。掌柜的说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这些天你欠的钱就不要了,只是这店,胡东家却也住不得了,您还是找个更加适合您的地方吧。” 说完,那伙计便从肩上扯下一块抹布了抖了抖,然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门外,很多行人都停下来看热闹,不少人似乎认识那被赶出来的男人,正在窃窃私语着。 “嘿,都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人生际遇啊,还真是不好说。想想这位胡春来东家,哪年经过咱们这青岗城不是住在四海客栈?那李掌柜可是不止一次地炫耀过这位胡东家的出手大方,谁知道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谁说不是呢?谁让他运气不好呢?听说渡大河的时候,遇到了水贼,全部的货物被抢,就连跟着的伙计也都被喂了河鱼,要不是这位胡东家命大,抱住了一根船桅,恐怕也要一命呜呼了。”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又惊又吓地病了?现在他身无分文又病的半死不活的,也难怪那李掌柜将他赶出来了。” “嘿,说起来那伙计说的也不算错,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总要有些忌讳,更何况,这四海客栈毕竟不是他李掌柜的,能让他住上这半个月,已经是不错了。” “啧,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听说过了,以前这位胡东家没出事前,出手可是大方的很,光就是打赏的银子,也是不少的,怎么也能抵得过他这区区半个月的房钱了,现在人家落了难,就把人给赶了出来,这事啊……嘿嘿……” 这些议论声,当然也传到了林瑶和倚云的耳中。 “咦,居然是他。”倚云在看到那位胡东家后,脸上也露出诧异来。 “倚云姐姐认识他?” “只是见过几面罢了。”倚云微微皱了皱眉,道:“他是一位行商,每年都会跑一趟北燕,身家颇丰,出手也大方,曾经在醉仙楼宴请过几次客人,倒也请了我去陪过两次,待人温和有礼,为人倒是不错。” 能够让倚云说出为人不错的评语来,至少说明他不是那种骄狂好色之人。又听了他的遭遇,林瑶心里倒是生出了想要帮帮他的想法。 “即是人还不错,那我们便帮他一把吧。” 一边说着,林瑶已经走了过去,将那胡东家扶了起来。“老人家,您没事儿吧?” “咳咳……咳……没……没事。多谢这位公子了。”胡春来一边咳着,一边连忙向林瑶道谢。 林瑶在扶他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手腕,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心中便对他的病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若是任他这样自生自灭,,这条命就得没了。于是便道:“老人家,你这病可不轻啊,正好我懂点医术,不如我帮你好好瞧瞧,再帮你开几副药,说不准就好了。” “那……那就多谢公子了,若能渡过此劫,老朽必有……必有所报。”胡春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现在可说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虽然眼前这位小公子年纪小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医者,但是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这,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第40章 一路欢声 在倚云的帮助下,林瑶将胡春来又扶回了四海客栈。 原本那伙计在看到这一幕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却被林瑶一句:“他的帐,由我来结。”便阻止了。 将胡春来送回房间后,林瑶便打发那伙计拿来了纸笔写了一个药方,又拿出十两银子道:“你去按这个抓药,抓三天的就好。然后每天给他煎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连服三天,他就能好了。” 那伙计有些惊讶地接过药方和银子,嘴里答应着,脸上却是一副怀疑的神色,所以脚下也就没有动弹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抓药啊。”倚云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啊,是是,我这就去。”伙计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安抚了胡春来几句后,林瑶便带着倚云去了她租下的一个小院子。没办法,她可是带着墨的,为了不引起恐慌,只好多花点钱求一个清静了。 “刘伯,我回来了。”林瑶走到小院门口,伸手拍了拍门。 “哎,来了。”院子里传来刘伯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同时还有墨的呜咽声,显然,它听到了林瑶的声音,也跑来接她了。 很快,门被打开,一道黑影从门里扑了出来一下扑到了林瑶身上。 听到墨的声音,林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个月墨又长了不少肉,仍然将她扑的倒退了几步,差点一下坐倒。 “墨!” 林瑶嗔怪地喊了一声,墨才有些不情愿地放开她,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林瑶旁边的倚云。 “吼!” 轻轻地冲着她叫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可却将倚云吓了一跳。 要不是她太相信林瑶,恐怕也没办法强撑着不逃了。 “好了,墨,你吓到倚云姐姐了。还不快进去?”林瑶看到倚云僵硬的脸已经隐隐发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愧疚,暗怪自己刚才怎么就忘记提醒一声了。 倚云在林瑶的住处一直呆到晚上。 两人在看过一次用过药后的胡春来后,才由刘伯将她送回了醉仙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布幔子马车便早早地离开了青岗城。 林瑶已经换回了女装,很普通的白色布裙,头发也只是简单梳了个马尾,用一根白布带子束起,看上去倒是显得英气,只是和她身上那件女装却有些不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实在不会梳头,从前一直都是满姑帮她梳理,可自从满姑走了后,她便只好自已来打理那头长发了。 好在简单的马尾巴,她还是会扎的。 林瑶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满意。 “看来还是得男装打扮啊,这女装漂亮是漂亮了,可惜这头发也太难弄了。” “呜。”旁边,墨好奇地将脑袋挤过来,也向镜子上看去,一边看一边轻吼,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你这家伙。”林遥好笑地在它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把镜子全部移到它面前道:“看看,你就省事多了,即不用梳头,又不用穿衣服。” “呜呜。”墨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林瑶说的非常对,而它也因此而非常自豪。 “呵呵。”林瑶被它逗得笑了起来。 听见她笑,墨更高兴了,头一歪,便将林瑶顶倒了,它却高兴地扑过去,又是蹭,又是舔,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好似撒娇一样的声音。 林瑶只好一边阻挡,一边惊呼,有时又发出快乐的笑声。 “梦蝶姑娘,我们出城了。” 车外传来刘伯的声音。 林瑶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墨已经呼地从车里跳了出去,然后在大路两边的田野里开始撒欢了。 从离开雾山之后,因为怕它吓着别人,赶路的时候,林瑶便让它呆在车里,只有到了没人的野外,才会允许它出去放放风,一旦发现有人在周围,立刻便让它回到车上,几次之后,墨倒也听懂了一些关键词,比如:出城了,进城了或者,前面有村落,等等,分别代表着它是否可以呆在马车外边。 等到墨跑够了,重新回到马车边时,林瑶才从车里出来。此时她已经将身上的衣服又换成了男装,显得英俊潇洒气质不凡。 她也没下车,就在刘伯的旁边坐了下来,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和刘伯聊着天赶路。而刘伯,这些天也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待人平易近人,行事随心所欲,脾气和性子都很不错。 “梦蝶姑娘,今天你还弹琴吗?”刘伯一边赶车,一边问。 以前林瑶在山下村的时候,也仍然每天都会练练笛子。自从离开雾山后,她便不常弹琴了,原因是有一次她在客栈里弹琴的时候,引来了一些麻烦。虽然后来被她处理了,但是为了少些麻烦,她便只在墨放风的时间弹琴了。因为墨可以出去溜达的时候,说明周围没有人。 “琴就不弹了,就练练笛子吧。” 林瑶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风景,引不起她游览的兴致,当然也就不打算弹琴了,毕竟这马车有点小。 “哎,好好,姑娘吹的笛子也好听呢,咱们山下村的人都喜欢听呢。”刘伯笑咪咪地道。将马车赶的更加的平稳了。 林瑶从腰间摸出一支碧绿色的玉笛,那是黎洛送给她的,据说是他亲手所制。 清脆的笛声悠然响起,伴随着不紧不慢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带给人一种如同清风般的舒适感觉。 当太阳移到中天的时候,马车正好来到了一座山下,一条清亮的小溪从旁边流过,发出欢快的哗哗声。 林瑶一下子就被这风景迷住了。 她让刘伯将车停了下来,先去溪边洗了把脸,然后又拿出干粮和刘伯、墨一起吃饱后,便带着墨上山了。刘伯则被留下来看着马车和行李。 这山并不高,甚至也比不上雾山的美丽。 但是山不同,景自然也不同,而这,正是能够吸引林瑶的地方。 “墨,我们去山上看看,这座山看起来挺美。”林瑶如是说。 第41章 教主 五月,天气已有些炎热起来。 林瑶带着墨沿着不知何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一路行来,已是微有薄汗,白晰的脸颊晕染出了淡淡的粉红。 她行的并不快,时而会被某处的风景吸引的驻足片刻,虽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样的学了一些功夫,倒底师父是玄易和黎洛这样的高手,所以她的身体素质其实也并不弱。 而这样自由又散慢的爬山,原也不会让她这么快便感觉到疲惫的,但谁让,她的身边还跟着墨呢。 一岁多的小豹子,许是被在客栈里关的久了,如今回归山林,使得它兴奋的四处撒欢。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它还想将它的欢乐与林瑶一起分享,于是一路上骚扰不断,让林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终于,当面前出现一眼清泉时,林瑶实在被闹的不行,于是决定在这里歇息片刻。 这一眼清泉稍稍偏离了些,但却距离小路不远,也许是经常有人去那里休息取水,所以也踩出了一条细细的小路,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还有一块平坦的青石板。也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什么人专门搬来此地。 林瑶对此倒是不感什么兴趣,她看了看这地方,觉得还算干净,便走到那泉水边掏出一块布帕沾湿了擦了擦脸,然后坐在那青石板上休息。 墨也渴了,于是凑到泉水边喝水。林瑶则感受着清凉的山风,听着林间鸟鸣啾啾一时觉得无比的平静。 喝饱了水的墨回头看到她,立刻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躺卧了下来。林瑶看它如此乖巧,便伸手宠溺地抚摸着它头,顺便用手指帮它梳理着毛发。 墨舒服地眯起了双眼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儿,便睡熟了。 林瑶轻轻笑了起来,半倚在它身上抬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前世,她活的稀里糊涂,没有远大的抱负,没有美丽的梦想,甚至,没有挚爱的人。她活的迷茫而没有目标。用冯山的话说,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驱壳。她对活着没有什么期待,对死亡也没什么恐惧,有时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像一块木头。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她仔细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似在极遥远的时空里,曾经有一个小女孩,她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天空的白云,喜欢脚边的绿草那时候的她,对学习并不太感兴趣,因为有太多的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就算如此,她却想要长大了以后当一名老师。 后来,她渐渐的不唱歌了,也不跳舞了,安静地坐下看云的日子少了,脚下的绿草被她无数次踩过,她却再也没有停下来去研究过了 她没能成为一名老师。 每天日复一日地工作、生活、迷茫。 这样的生活,她不喜欢,但她不知道怎么改变。 有一天,她看了一个名叫《小王子》的动画片,忽然就泪流满面 林瑶望着天空的流云,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她有那样一个师父,她才十三岁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么? 林瑶的脸上带着一抹淡不可见的微笑,轻轻闭上了双眼渐渐睡去。 她并没有发现,就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站立着三个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长的美如女子般的少年,而在那少年的两侧,则是两个童颜鹤发的老者,一着青衣,一着灰衣。 从他们的气质以及身上华贵的衣服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俱都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有的气度。 此时,少年的目光正淡淡望着林瑶和墨,脸上的表情平淡,眼中却露出一种淡淡的好奇来。 “教主?” 站在少年左侧的青衣老者微皱着双眉轻声开口。 他不知道自家这位主子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看着那一人一豹如此久,莫不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一些什么?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教中典藉中并没有类似的相关记载啊。不但以前的历代教主没有养过豹子,便是整个教中,也没有谁养过啊。 心中疑惑,嘴上便忍不住问了出来:“教主可是看着眼熟?是否想起一些什么来?” “嗯?没有。”少年头也没回,但却回答了他的问题,末了还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说上任教主曾经走遍了九洲,让我出来也四处走走。可是这都过去十多天了,爬的山、过的河也不少了,为何我却并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想起什么来呢?” 说到这里,少年终于回头看向了两名老者:“你们确定这个方法有用?” 两名老者对视了一眼,同时弯下腰恭敬道:“属下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有没有用,但是教中典藉确有记载,历代教主中,有不少是用这个方法加速了记忆的觉醒。教主现在虽然还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毕竟出来的时间还短,此地又太过普通,或许没能在教主心中留下太多的印象。” 少年想了想,似乎觉得他们说的也不错,于是便不再理会二人,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注在了不远处的那一人一豹身上。 青衣老者不解地看了一眼林瑶和墨,轻声提议道:“既然这里不能让教主想起什么,那我们是否离开?” “不急。你们看到那少年了吗?他对那只豹子真好。”少年轻声道,眼睛仍然停留在林瑶身上,似是舍不得离开一样。 青衣老者和灰衣老者再次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莫名,似是不能理解自家教主为什么会突然羡慕起一只豹子来,而最重要的是,那分明是一个男装的少女,却哪里是什么少年? 少年没有听到两人的回答,也不在意,忽然留下一句:“你们留在这里。”就从树上轻轻飘落,一步步向林瑶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以直到他走到了林瑶面前蹲下,然后一瞬也不眨地盯着林瑶的脸看,林瑶都是毫无所觉。就连平常无比警觉的墨都没发现。 第42章 约定 风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反正当他在途中遇到眼前这个少年后,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然后便悄悄地跟在她身后默默观察。 此时的他静静地蹲在林瑶身前,一双细长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面前那张白嫩的漂亮脸蛋,心里却隐隐透露出一种欢喜来。 他觉得他喜欢这张脸。于是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然而,就在他细长的手指快要碰到林瑶的脸时,那双闭合的眼睛忽然打开,两道冷淡的目光迎上了风凌。 这样的目光冷淡却不凌厉,但却仍然惊醒了风凌,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非常不合适。但是他竟也没有觉得尴尬或者心虚,仅是缓缓收回了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对着林瑶一笑。 “你好,我叫风凌,你叫什么?” 林瑶微怔。 她其实只是浅眠,虽然没有发现风凌的靠近,但或许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最终还是惊醒了她。 她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好色的登徒子,还打算给他点教训的。但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她却又疑惑了。 那双眼睛很清澈,也很明净,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的欢喜,剩下的,便是犹如孩童般的纯真与坦然,但却唯独没有她意料中的淫邪与觊觎。 林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并不让她讨厌。于是她坐直了身子也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同样醒了过来,然后对着风凌露出敌意的墨轻声道:“你好,我叫林瑶。” “你叫林瑶?好,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风凌得到了她的回应,显得非常的高兴,于是双腿一伸一屁股坐在了林瑶面前曲起一支手臂支着下巴看着她傻笑。 林瑶眼中的笑意更浓。眼前这个少年分明就是个孩子啊。 她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你叫风凌。” 风凌更加高兴了,忍不问道:“那你能和我一起玩吗?” 他问的随意,却不知道不远处那两个鹤发老者此时早已经石化。那个浑身散发着幼稚气息,年龄仿佛瞬间到退十几岁的家伙,真的是他们那冷酷高贵的教主大人吗? 林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却不由的半眯了眼看着风凌。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有十七八岁了吧?看他的衣服配饰,身份来历应该也不俗,但是为何,会表现的如此的——低龄?难道他竟是个傻子?但是他的眼睛那样清澈纯真,也并不像啊。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一起玩吗?那么你想玩什么呢?” 眼眸中带着一丝探寻,林瑶想知道这个少年倒底想干什么。 风凌觉得林瑶的笑容似乎变淡了一些,但是他没在意。只是认真地想了想后,无奈道:“不知道。” 林瑶呆了呆,看着风凌的目光便又冷了三分。 “呜” 似乎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墨不满地起身,将自己的头往林瑶怀里挤去,一边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一边眼睛却瞟着风凌发出不满的警告。 林瑶一边躲着它的舌头,一边宠溺地抱住它的脖子,轻笑道:“墨,别闹。” “这是你养的豹子吗?” 耳边传来清亮的声音,风凌的目光看着墨竟有一抹羡慕之色。 林瑶怔了一怔,忽然似乎明白了过来。她看了风凌一眼,拍了拍墨的头微笑着道:“原来你是喜欢墨啊?它是我的一个长辈送给我的” 林瑶开始说一些墨的趣事,风凌竟也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会插嘴问一句,大多是在墨做出某种行为时,林瑶会怎么处理,而当他得到答案后,就会看一眼墨,眼中的羡慕之色更多一分。 此时的林瑶已经完全不觉得风凌对她抱着什么恶意了。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墨吸引了目光的孩子而已。也许风凌身世不凡,但是显然被保护的极好,以至于会保持着这样孩子般纯真的性情。 “你想摸摸墨吗?” 当风凌再一次将羡慕的目光投到墨身上时,林瑶微笑着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如果喜欢,你可以摸摸它。” “这就要走了?” 风凌的目光移到林瑶脸上,语气之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但却没有要去摸墨的意思。 “你住在哪里?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吗?”他关心的是这个。 “呵,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也许以后会在中京住一段日子,如果你也去中京的话,那就可以找我玩。” “中京么?好的,我会去的,可是我去了中京后到哪里去找你呢?” 风凌问的很认真。 林瑶感受到了这种认真,不由仔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依然清澈纯净。 “好吧,如果你到了中京,可以去瑞丰堂打听我的下落。”林瑶推开墨,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风凌道。 “瑞丰堂,好,我记住了。”风凌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低头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林瑶。 “那么,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林瑶微笑着告别。 这个名叫风凌的少年陪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虽然她觉得如果下次见面,她更大的可能会忘记他长的什么样,但是也许,她也会认出他来呢? 林瑶带着墨下山去了。风凌站在山泉边目送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所及之处,然后重新恢复了一身的阴冷之意。 “我打算去一趟中京。” 当那两位鹤发老者看到林瑶离去后,刚刚来到风凌的身边,就听到了他的这个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色。 刚才风凌和林瑶之间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所以当然明白自家教主忽然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了。 只是,为什么? 自从教主回归,十四年来,他们是第一次看到他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兴趣,而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教主在那个名叫林瑶的姑娘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却直觉的感觉到这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们该怎么办? 教主的脾气,可不是一个能够容忍别人违逆的人。 第43章 南春子 中京是东华帝国的都城,同时也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这座城市里,光是长住人口就超过了百万,繁荣的文化与商业活动,使得它几乎是一个不夜城。华丽的建筑、精美的食物、还有无数人才风流的人物,都让这座城市充满了魅力,吸引着无数各种各样的人到来。 八月十二,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一个只有十余人的队伍护着一辆毫不起眼地乌篷马车通过了中京城的西门进入了中京。 木质的车轮滚过平整的青石路面,发出轻微的“碌碌”声。微微摇晃的马车中,林瑶半靠在墨身上单手支着下巴微闭双眼似在浅眠。 隔着一张矮几,一名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端坐在另一边正在安静地烹茶,偶尔会抬头看看对面的少女,目光温暖。 “剥剥” 有人轻轻扣了两下车壁,然后一个即使刻意压低,仍不掩其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先生,进城了,是先去用饭,还是直接找家客栈?” 男子看了一眼林瑶,唇角微勾,扭头吩咐道:“先找一家客栈吧,主人她累了。” “是。” 车外低应一声,便恢复了平静。 “唉。” 一声轻叹,林瑶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无奈地看向男子:“阿南,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主人,你知道的,我更愿意做你的朋友啊。” 被叫做阿南的男子微弯了眼睛,眸中隐去一丝促狭,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送到林瑶面前道:“能得主人如此看重,是我的荣幸。但是,从那日主人将我从那陈家救出,在我的心中,您就是我真心认定的主人了。” 林瑶看着他温润中却透露出的坚决,很是无奈。伸手接过他递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温度正好,茶香清雅纯净,在她的口腔中轻轻滑过感觉很不错,她想。 “随你吧。” 几个月的时间都不能说服他更改这个称呼,林瑶决定放弃了,反正他喜欢怎么做都随他吧,她又不会真将他当做奴仆下人。 轻轻抿着茶水,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温润的男子,她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初见他时的情景。 富丽堂皇的园林中,宾客如云,围聚在寿星身边的更是衣饰华丽非富即贵。嘈杂的声浪一浪接一浪,除了相互之间不知真假的恭维与寒喧,便是对主人家毫不掩饰的谄媚。 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混进陈家的了,似乎随手从那个装满了黎洛送给她的小东西的小木箱里拿了件什么,然后到银楼配了只盒子充作贺礼,便顺利地进去了吧。反正她真正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那个名声远扬的琴师南春子而已。 所以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仍然很快地找到了目标。 那个一身温雅,明明不属于那样的环境,却仍然静静坐在角落里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却是舒服与不适并存,让她即有眼前人的风姿果然不负她所望的满足,又有一种美玉跌落尘埃的惋惜和不适。 他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啊。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林瑶这样想着。但是她同样知道,有一个词叫作“身不由已”。 南春子固然有名气,但是他的这个名气在有些人的眼中恐怕只是增加他身价的装饰,却不是提升他地位的砝码。 酒过三巡,当主人与客人都有些醺醺然时,一直安静等候着的男子被请了出去。那请人的管事言语虽然客气,脸上的神情却无半点敬意。但是抱着琴跟在身后的琴师却也没有丝毫的不满,仍然一身温雅地步入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男子长相俊美,尤其那一身出尘气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他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将怀中的琴轻轻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琴案上,然后一撩身前的衣摆缓缓坐下。 原本嘈杂的环境渐渐安静,当第一个琴音响起后,所有人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一个挪动,弄出一些小动静来破坏这美如天籁的琴声。 纤长的十指如蝴蝶般在琴弦上跳跃飞舞,叮咚的琴声如一汪洁净的清泉冲洗着所有人的心灵。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琴声。而弹奏出这样美妙琴声的还是那样一个看上去就无比美好的人物。于是在琴师弹奏结束,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契约准备离开时,却遇到了出乎他意料的阻碍。 陈家那位已经被确定了继承人身份的大公子强硬地要留下他。而他也在惊讶与懵懂中莫名地成为了陈家的琴师,还是在现场许多东华官员的证明下。 儒雅的琴师无辜而茫然,一次次张嘴想要分辩自己是自由之身,并不想卖身。却无奈地发现没有人肯听。 而那个似乎已经有些喝醉的陈家大公子还将他拉到了身边,不顾他的拒绝与反抗,想要灌他酒喝。 林瑶的双眉越皱越紧。她看着那个如同谪仙般的男子如陷身蛛网的小小飞虫一般挣扎着,而那个似醉非醉的陈大公子看着男子时眼睛闪现的贪婪与恶意,更让她心生怒意。 然而她却强压下了这怒意。在众人大声的叫好声中,她清亮仍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名不虚传,南先生的琴技可称得上是余音绕梁让人三日不觉肉味了。既然南先生不擅饮酒,陈公子又何必要强人所难呢?” 众人的目光随之投射在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明明衣服只是普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就是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就连那随意绑起的马尾,都给人一种随性的洒脱,以至于让人会不由自主地忽略他的年龄,将他放在一个能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来。 很多人心中暗自赞叹的同时,也在好奇着这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的气度绝不可能出自小门小户。 林瑶从座位上站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着正被陈大公子拖着一只胳膊的琴师走去。 凑在琴师嘴边的酒杯停了下来,杯中的酒水晃出,弄湿了琴师的衣襟。然而琴师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正同样惊讶地望着少年,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隐忍与无奈。 陈大公子的眼睛也同样望着林瑶。只是那醉意之中,还带着三分玩味。 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跳出来落他的脸面败他的兴? 第44章 十少年 最终,林瑶顺利地从陈大公子手中换到了琴痴南春子,代价是一枚玄易给她的铁钱。 一个少年,还是一个没有家长跟随甚至连仆人都没有的少年突然拿出一枚雾山先生的铁钱时,带给众人的除了震惊与贪婪外,还有惊疑不定。不过,林瑶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所以当她决定拿出一枚铁钱的时候,就决定表明自己雾山先生唯一弟子的身份了。 铁钱固然珍贵,但是雾山先生弟子的身份却更加难得。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会打一些诸如谋财害命之类的主意的话,那么当他们知道了林瑶的身份后,却在瞬间便打消了这样的主意。 凡是知道雾山先生的人,谁会不知道那个人的占卜之术天下无双?倘若有人敢对他的弟子,尤其还是唯一的弟子不利,就算他事情做的再干净,布局再完美,也无法瞒过雾山先生的眼睛吧? 得罪那样一位奇人?只要不疯不傻,就没人会这么做。 所以当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意愿后,陈大公子一点都没有为难她,就连对待她的态度也变得无比热情起来。 他表达了对雾山先生的敬仰以及对他弟子到来的荣幸和欢迎,并且强烈地邀请她在陈家做客几日。 但是林瑶并没有同意。 她会到这里来,目的只是为了听琴痴南春子一曲而已,如今不但目的达到了,甚至还救了他,自然不会留在陈家了,因为她并不喜欢陈家。 当然,她也不知道当天晚上,那位陈大公子就出了事,不知被谁挑断了手筋。 离开陈家后,林瑶问过南春子,对他说他还是自由的,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但是那个男人却用他温温润润的嗓音告诉她,愿意跟着她,做她的仆人。 林瑶不知道一个只知痴于琴的人到底会哪些仆人会的技能,但是想想放他这样一个仿佛时刻都在散发着光芒,自身却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人四处乱走,迟早还会遇上陈家这样的事情,于是便同意他暂时先留在自已身边了。正好,她喜欢他的琴声,而他本人也带给她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那并不让她讨厌,反而是她所喜欢的。 说起来,前往中京的一路,林瑶还是比较满意的。不但看了不少美丽的风景,顺道还品尝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特色美食,这让一直以来对待食物的态度都很随意的林瑶的嘴巴也刁了起来,不过这样的改变是她喜闻乐见的。因为她认为这个世界上让她感兴趣的东西越多、能够带给她快乐的东西越多,她就越幸福。 没错,她正觉得自己人生的幸福指数在不断地上涨,尤其是每天都可以在南春子美妙的琴声中享受着他烹煮的香茶。 林瑶觉得这样的日子让她整个人都变的更加的慵懒了。 当然,有时候兴致来了,她也会弹上一曲,或者从身上摸出碧玉笛与南春子的琴声相和。 这属于艺术的交流,所以林瑶认为自己是南春子的朋友,但是数月以来,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却表现出了令她难以理解的固执。 “剥剥。” 两声轻敲车厢的声响拉回了林瑶的思绪。她将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放在几上,听着外面少年清脆的声音报告说客栈已经到了,就坐正了身体开始收拾面前的小几。 “我来就好。” 南春子伸手按住林瑶的手臂,然后一件件将小几上的茶具收在一个盒子里后,递出了马车。 马车外早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等着,熟练地接过盒子站在一边,另有一个少女走了过来,伸手打起了帘子。 南春子将小几挪到一边,自己先下了车然后伸手等着要扶林瑶下车。 林瑶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她现在这具身体才只是十三岁呢,很年轻好不好?下个马车而已,哪里就需要人来搀扶了? 可是她知道这没法和他讲理。 自从她一次次在他的坚持下妥协,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拿这个叫南春子的男人没办法了。因为她真的没那个耐心去和他比坚持啊。 客房已经定好。不得不说,有了这些少年,确实方便了不少,就连刘伯都只需要赶赶马车,不需要再事事都要操劳了。 “客人请跟我来,您定的几间房间都在二楼。” 伙计很有眼色,连忙上来招呼一声,然后便在前面领路。 林瑶一下车便收回了手,这时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黑色的豹子正从车上下来,顺便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客栈里还有别的客人,看到从车上下来一只黑豹,俱都愣了愣,但是再看到它的脖子上戴着的银色项圈后,便立刻释然了。 这不过是一只家养的宠物罢了。 刘伯赶着马车随着客栈的伙计去停车,林瑶和南春子则带着众少年提着行李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林瑶和南春子一人一间上房,少年们则是根据性别被分在了三间客房里。 说起这些少年,可都是这一路上南春子的收获。 有的是自已插着草标自卖自身的,有的是街边的乞丐混混,还有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童养媳,以及不愿被逼卖身的青楼丫头。 有救的,有买的,这一路陆陆续续竟已有十个人了。 这十人有几个共同点:年轻、聪明、长的好。 所以林瑶非常怀疑南春子在表现他的善心的时候是有选择性的,而他的选择标准,就是以上几点。 林瑶对此没有发表她的意见。因为救人的不是她,花钱买人的也不是她,而她既然说了将南春子当做朋友,当然没有立场去干涉朋友的行为,尤其是这样的行为还有一个高大上的说法叫:行善。 这十名少年中,有七名男孩三名女孩。南春子分别给男孩起名为:琴、箫、钟、鼓、笛、磬、缶。 可以组成一个乐器班子了。 三名女孩则起名为:宫、商、角。据他所说,打算以后再找两个女孩子叫徵和羽,凑齐五声音阶。 这些少年很年轻,年龄最大的,也没有超过十五岁,最小的更是只有十岁。许是之前的日子过的太苦,所以对解救了他们并给于他们温衣饱食还对他们温言悦色的南春子非常的敬重,即使知道他在林瑶跟前执的是仆从礼,也仍然称呼他为先生。 至于林瑶,连先生都要称呼她主人,更何况他们呢? 第45章 寻亲么 南琴,是南春子最先收留的少年,也是这些少年里最年长的一个。 他原本是一个乞儿,在林瑶他们的马车经过他身边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少年就忽然端起了他的破碗不声不响地跟在了他们的马车之后。 在路过一条小河的时候,他把自己和身上那身破衣服洗干净了。于是南春子发现他长的很不错,便将他叫到一边问了一些话,然后他就有了南琴这个名字,被南春子允许跟在了他们的身边。 这个少年很聪明。也许是乞讨的经历,以及他本身的年纪,让他很快便体现出了他的能干,以至于后来南春子又收留了其他的少年,也没有谁能够取代他的地位。他,是这十名少年的老大,也是头领。 宫、商、角这三个女孩子,一直以来都被安排在林瑶的身边服侍她。虽然她总是一身男装打扮,但在这个小小的队伍里,没有人不知道她是女孩子的事实。这也是林瑶从来都没有刻意掩饰的原因。 最初,她只是为了行事方便,等到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 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不会像一个真正的古人一样将男女大防看的很重,一些最起码的避忌还是有的。比如洗澡、更衣以及晚上的住宿等等。更何况,偶尔她也会换回女装穿穿。 三个女孩子手脚麻利地帮林瑶收拾好的屋子,又向伙计要了热水给她沐浴。等到一个时辰后,将墨留在房里,林瑶终于恢复了女儿装扮,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大堂里,而南春子和其它人也早就已经坐着喝茶了。 自从有了宫、商、角三人,她的头发终于不再是万年不变的马尾巴了,这也让她穿女装的时间更多了。 “琴,让伙计上菜吧。” 南春子倒了一杯茶放到林瑶面前,嘴里吩咐着南琴。南琴答应了一声,转身叫了个伙计让他将之前点的菜赶紧送上来。 林瑶看到南春子的头发也湿着,想来也已经沐浴过了,就连南琴这些个少年也都经过了简单的疏洗,一个个显露出年轻蓬勃的气息,清秀的清秀,美丽的美丽。 古人说,食色性也。 人都有喜欢美好事物的天性,所以面对着这么多漂亮的面孔,其实林瑶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再想一想自己若是表现的再主动一些,难免就要承担起这些人的未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似乎从内心深处,她有点抗拒,觉得如果与他们走的太近,将会很累很累。这一生她已经决定,要活的自在洒脱,所以一点也不想担负起什么责任,她怕那重量太重,而她只想一身轻松。 饭菜很快上齐,十三个人分别坐了三桌,刘伯与宫坐在了林瑶他们这一桌上。 在南春子的教导下,十个少年已经显出了一些规矩和教养,安安静静的吃饭,偶尔也会相互之间夹一两筷子菜到彼此的碗里,表现出亲密与温馨来。 林瑶吃着饭,看到另外两桌的温馨,虽没有说什么,眼中却带出淡淡笑意来。 南春子看到了,嘴角弯起似乎心情也非常的不错。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中京,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之后,南春子抬头看向林瑶,问出了几乎所人有都想知道的问题。 “嗯,打算先买个院子。因为我觉得会在中京住很长一段时间吧,毕竟这里可是九州大地上最文明繁华的地方,我想或许会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人和事会吸引我的注意力。等到哪天我玩腻了,就会去别的地方了。” “你到中京来,就是为了玩?”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为什么?” 南春子在略愣了愣后,忽然笑了起来:“呵呵,我以为你是来寻亲的呢,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玩。” “寻亲么?” 林瑶轻轻咀嚼着食物以及这三个字,脸上的神情不变,心里却漫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原身,那个名叫凌梦蝶的女孩,她的家就在这中京城吧?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替她寻一寻这个亲? 据她后来的分晰,原身很有可能是死于大家族之中最常见的后宅争斗中,现在她占了这身体,是否要替她查清凶手?是否要替她报仇? 想到这些,林瑶隐隐有些烦恼。她实在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尤其是明知道其中的阴暗与复杂,让她觉得若是接近就会像掉入泥沼一般,染她一身的脏污,还会让她浪费不知多少的时间。 但若是不理会,却又似有一块石头始终压在她的心头,就像现在,只是因为南春子无意中的一句问话,就让她烦恼起来,只因为她心中的矛盾。 林瑶一下子没有了食欲。 “笑什么?倒是你,有什么打算?难不成还要跟着我?还有你那些学生,我可养不起你们这么多人。” 林瑶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嘴,眼睛看向的却是南春子。 感觉到林瑶的情绪忽然有了变化,南春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在听到她的话后,却是淡然一笑,明明是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却偏偏让她感受到一种坚硬。 “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他们的先生,不跟着你,又能跟着谁?至于说怎么养活我们,这件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林瑶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道:“随便你们了。即是不会连累我,那便跟着我吧,反正不要把你们的命运放在我的身上,太重,我背不起。什么时候你们想离开了,想说就说一声,不想说,就直接走也行。”说着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向门口走去。 “一会儿记得给墨送些吃的。” 看到林瑶打算一个人出门,南春子立刻跟了过去:“你要去哪儿?” “瑞丰堂。” “瑞丰堂?你要买什么东西吗?我陪你一起去。” 林瑶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也好。” 一边说着,已经迈步出了客栈的大门,南春子笑眯眯地跟在她身边,回头看了一眼南琴,看到南琴冲着他点了点头,便放心地跟着走了。 第46章 瑞丰堂 也许是因为在中京这个都城,位于中京最繁华的朱雀街上的瑞丰堂,比之林瑶一路上见过的其它瑞丰堂分号要更加大气豪阔,整整一栋三层的木楼,被装修的富丽堂皇,让林瑶仅仅是站在门口,就有一股财大气粗的气势扑面而来。 林瑶的心中不由暗自惊讶。 她知道桃花岛有钱,只看黎洛那大方的出手,以及随意丢给她一个小木牌,就可以让她随意调用十万两银子的手笔,便能想得到做为桃花岛赚钱工具的瑞丰堂不会穷。 而且一路上,她也在好几个大城里见到过瑞丰堂的分号,自认为对于这个或许已经成为她的提款机的商号有了一定的认识,可是看着眼前的瑞丰堂,她还是对自己想象力的贫乏小小地鄙视了一下。 她真的可以再想的大胆一点的。 好在她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三十来年,这点意料之外的惊讶,却还不足以让她震惊到在面上表现出来。 林瑶在瑞丰堂高大的门口略站了站,便毫不迟疑地向店铺内走去,似乎只是因为第一次来瑞丰堂,想要观察的仔细一点而已。 南春子默默地跟在林瑶身后,看到她如此平静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这个女孩,他敢肯定,这是第一次到中京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规格的商铺,可是她却表现的如此平淡,并没有如他意料的那般惊讶。 呵,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一路上,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奇特了?一路行来,足以让他看出她这是第一次出门,对于许多事物都有着淡淡的好奇。是的,淡淡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却总是给他一种成年人般的淡然冷漠。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她感兴趣吧? 瑞丰堂里的空间很大,所以即使是里面的客人不少,也不会给人拥挤的感觉。做为第一次进入瑞丰堂的林瑶,她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观察。 一楼的大厅四周摆放着好些货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许多雕刻精致的盒子,盒子的材质不同,大小也不同,相同的是每一个盒子里,都会有一件精美的饰品,或者玩物,当然也会有一些摆件被放在特制的架子上,没有躺在盒子里。 这些架子的前面都会有一个长条的柜台,后面站着一名或者几名伙计,不时地为客人取下架子上的某个盒子,天花乱坠地介绍一番盒子里的宝物,然后再报出一个能让很多尚算富足的人都会觉得肉疼的价格,最后或是热情地接过客人支付的银钱,再将盒子装好交给客人,或是平淡地将盒子重新放回架子上,询问客人是否换一件宝物看看。 林瑶带着南春子从一个柜台前走到另一个柜台前,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架子上的东西,一边听着伙计和客人们之间的交谈,神色平静,淡笑不语。 瑞丰堂是一家奢侈品店! 珍珠、玳瑁、翡翠、犀角、象牙、玛瑙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材料所制成的物件,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能称得上是宝贝,也难怪瑞丰堂的伙计们都是以宝物来称呼自家的货物了。 这些宝物很贵重,也很美丽,但却因为它们的价格,限制了能够进入瑞丰堂的客人非富即贵。 这样的一家商铺,林瑶自然明白其除了拥有强大的财力,也必定拥有能够保护这些财富的实力。 这让她心中对桃花岛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更深刻的了解。 或许,南春子与他的那些少年们,也未必不能在中京谋一个生存的空间,林瑶心中想道。 “两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咱们瑞丰堂有刚到的一批极品珠钗,是馈赠佳人的极品。” 柜台后面,一个伙计刚刚做成了一单生意,心情正好,一眼看到林瑶和南春子,觉得这两位公子俱是容颜俊美、气度不凡,衣着虽然看上去有些朴素,但却就是感觉他身上透着一股子高贵淡雅,于是便主动招呼了一声。 林瑶听到伙计的话,有些好笑,南春子倒还罢了,自己分明还是一个未成年的模样,这伙计却向她推荐什么馈赠佳人的极品,难道她这副样子竟像个正要准备追女孩的样子? 不过当她发现这伙计的话并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异样,尤其是在她看到柜台前果然有那么两三对与她年纪相若的少男少女在挑选着饰品后,便反应了过来,她现在所处的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了,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的少女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嫁人了。 林瑶停在那伙计面前,轻轻笑了笑:“本公子不是来买珠钗的。” “哦,那咱们瑞丰堂还有上好的翡翠扇坠、象牙把件、玛瑙手串”那伙计也不失望,嘴巴一张立刻又报出了一大串的宝物名称。 林瑶对这些自然没什么兴趣,要知道黎洛送给她的东西可都是那种极品,就现在这店里摆放的东西,可还真没有几件能够比得上。 “本公子什么也不买。去将你家掌柜的找出来吧,本公子找他有事儿。” 伙计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收起了笑容,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林瑶与南春子,语气冷淡地道:“公子要见我家掌柜?可是我家掌柜很忙,就算是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如果不是相熟,都难见到我家掌柜,我观公子面生的很,想必刚到这中京不久,我家掌柜未必有空见公子啊。” “呵,本公子的确是刚到中京不久,也与你家掌柜的并不相熟,不过你去请他,他必会见我。” 林瑶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那枚桃木令递到了伙计眼前。 那伙计本来听了林瑶的话正一脸的不高兴,嘴巴张了张正想嘲笑一番,却在看清了桃木令的一瞬间圆睁了双目惊愣当场。 林瑶看到他如此,知道他已经认出了桃木令,只是没想到一枚小小的桃木令居然会让这伙计如此惊讶,想必是这桃木令的珍贵还在她的想象之上。 “桃桃木令!” 那伙计愣了半晌,才猛地一抖,有些结巴地叫出了桃木令的名字。 他这一声惊呼,却是声音有些大,引的店里的其他伙计和客人们都不解地看了过来。尤其是别的伙计在听到桃木令这三个字后,惊讶的目光在扫过桃木令后,很快便停留在了林瑶的身上,因为,桃木令正是被握在这个小少年的手上。 第47章 黎掌柜 片刻之后,林瑶和南春子便被瑞丰堂的掌柜黎掌柜请到了后堂。 黎掌柜是一个长相普通,气质温和的中年人。 他身材略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尤其是对待林瑶的态度,带着三分亲近之意,让她感觉很不错。 三人分宾主而坐,打发了送上香茶的伙计之后,黎掌柜便看着林瑶笑着道:“黎某早就接到了岛主的令谕,正想着姑娘什么时候会来,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真是荣幸之至。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告诉在下,黎某必定竭尽所能为姑娘办到。” “黎掌柜客气了。我只是初到这中京城,又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所以想从黎掌柜这里多了解一些中京的情况而已。” 对于黎掌柜无视了她一身的男性装扮,直接称呼她姑娘,林瑶并没有觉得奇怪。 想必黎洛在传令瑞丰堂各部时,肯定会有一些她的特征描述,最起码,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肯定会有的,说不定还会有一张画相也说不定。 她一边淡淡回应了黎掌柜,一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竟意外地发现茶水不错,于是轻轻挑了挑眉稍。 “呵,原来如此。”黎掌柜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在下虽不是生于斯长于斯,但也在这中京城生活了十来年了,不敢说对这中京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除了一些特别隐密之事,却也鲜有在下不知道的。” 于是,黎掌柜便从中京的势力划分以及风土人情开始讲起,其中也会就林瑶感兴趣特别提出的一些问题详细介绍,就连偶尔南春子提出的问题,也会一并回答。 这一讲,便讲了足足两个时辰,茶水也已更换了几次,不过对于中京城,林瑶也基本有了一定的了解。 “唔,黎掌柜,如你所说,这中京城却是一个规矩大如天的地方了?就连皇族也不会做那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不错,东华国中,皇族的威信还是不错的,他们之中或许会有一些人的性格骄狂,也或许会在别的地方做一些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是在这中京城中,只要不是冒犯到他们,便绝不会做一些不附合他们身份的事情,因为这会坏了他们的名声,而一旦名声坏了,他们便会不容于中京的贵族圈子。更别说那些身份地位更低一些的人了。” 黎掌柜似乎感觉到林瑶对于中京城的治安与安全程度更关心一些,于是就这方面讲的更多一些。 而林瑶,在听到黎掌柜这样的回答之后,心中也暗自转了几个念头。 “黎掌柜,在下有一事请教。” 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喝茶,已经好半天没有插话的南春子忽然道。 “哦,不知南先生想要知道何事?” 做为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中京城这样一个天下最大最繁华之地的大商人,黎掌柜的信息量自然也是极为庞大的,所以虽然林瑶只是介绍了南春子的名字,他却已经将眼前这个气质温润的男子与他信息库中的琴痴对上了号。 再加上他又是跟着林瑶一起来的,所以对他也表现出了恰当的尊重与客气。 “在下只是想请教一下黎掌柜,若是在下在这中京城中开一家曲艺馆,可成?”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林瑶立刻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看向了黎掌柜,很显然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们在这中京城人生地不熟,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靠山,只是想凭着一点微末之技混一口饭吃而已。” 不等黎掌柜回答,南春子又补充问道。 林瑶有些惊讶于南春子居然也会考虑到这些,但因之前黎掌柜对中京城的介绍,让她心中也动了和南春子一样的心思。 虽然她嘴上说不会管南春子和他那十个学生的死活,但又怎么可能不管呢? 她只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而已。 所以也跟着问道:“还有,若是这曲艺馆中的艺人不但技高,而且貌美,会不会受到一些有身份之人的骚扰?” 黎掌柜先是一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林瑶和南春子的担忧,于是笑着道:“若说完全不会,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在这九洲大地上,若说有一个地方对在琴、棋、书、画等这些艺术方面有所造诣的人的尊重,中京若称第二,便再没有一个地方敢称第一了。” “所以对于一位有名气的艺人,就算会有一些人会有亲近之意,也不会采用那些很过份的手段,否则若是被人知道,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姑娘和南先生是第一次来这中京,不知也不奇怪,日后自会知道。只是,若是真想在这中京城中开曲艺馆,唯有一样,那便是这曲艺馆的曲艺是否足以精妙。两位怕是不知,如今在这中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曲艺馆可是不少,但是做到顶尖的却并不多,而每日里因为无法维持而关门的却很多。” “这个,黎掌柜却是不必担心,我们并没有想着要将曲艺馆做到多大,只需能够维持我们的日常生计便可。南某不才,但要做到这点,却还是有些信心的。” “呵呵,倒是在下失言,南先生莫怪。以南先生琴痴的名头,若是叫这中京城的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们得知,必是要蜂拥而来的。” 黎掌柜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雾山先生的高足,若是连这两人所开的曲艺馆都不能在这中京城中占得一席之位,那么还有几个曲艺馆能够在这中京城存活? 虽然他不知道南春子为何会与雾山先生的弟子在一起合作开什么曲艺馆,他也没有这个权力询问,但是岛主的令谕却是讲的明白,这位雾山先生的弟子——叫作凌梦蝶的姑娘,他须得当作少主一般的恭敬着,如有所求,他也必须尽量满足,却是并不限于十万两白银,甚至若是遇到他无法解决的事情时,也要在第一时间传讯回岛。 做为掌控着桃花岛最大商铺的掌柜,黎掌柜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他看人识人,分析事情的能力可不是一朝一夕所得,自然会知道林瑶在自家岛主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也便会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这位小主子了。 第48章 冲突 在给出了这样一个肯定的答案后,黎掌柜忽然挺直了脊梁傲然道:“更何况,两位也并非全无根基。最起码,姑娘的身后还有我瑞丰堂。” 南春子淡淡看了一眼林瑶,唇角微勾,没有说话。 林瑶却在听到黎掌柜的这句话后,微怔了怔,很快便将心中那最后一点担忧也抹去了。 是啊,她也并非是没有任何靠山的呢,不说能够将瑞丰堂开遍九洲的桃花岛,仅仅是身为雾山先生的弟子,怕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得罪她吧? 林瑶忽然有了一种自己也可以当纨绔的感觉。 之前,南春子并没有和林瑶提过想要开什么曲艺馆的事情,不过在他向黎掌柜打听的那一刻起,林瑶便已经清楚了他的打算。 难怪他之前说不会拖累她,原来是早有打算。 而在她对中京有所了解后,自然也觉得开个曲艺馆对于南春子他们来说,确实非常合适。 于是林瑶很自然地向黎掌柜打听了在哪里可以租购合适的场地,以及开办曲艺馆的一些必要事宜。 黎掌柜毫不藏私地提了许多建议,从选址到装修,甚至连宣传都替他们想好了。 “完全没有问题,姑娘请放心,你刚才所讲的这些,都可以实现,我这就安排人去找园子,然后按照姑娘的想法改造,不出十日便好,姑娘只管放心。至于南先生,这十日内只需好好准备便可。” 在林瑶和黎掌柜商量的过程中,南春子很少插话,只是含笑静静坐着,时不时将幽深的目光落在林瑶身上。 很快,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晚,曲艺馆的选址与装修连同宣传都被黎掌柜接了下来,林瑶和南春子这才准备告辞回客栈。 “等等,还有曲艺馆的名字。总不能就叫曲艺馆吧?”看着林瑶二人起身,黎掌柜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便叫‘小坐闲听’吧。”林瑶并没有想太久,想着若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让她无事之时去小坐片刻,再悠闲地听听南春子抚琴,想必也是很不错的。 南春子当然不会反对林瑶的意见,更何况,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对于这个名字,他竟也很是合意,于是曲艺馆的名字便定了“小坐闲听”。 三人从后堂返回瑞丰堂大堂时,大堂里已经点起了烛火,客人却也并没有多少。 但是此时,大堂里的气氛却似乎有些紧张,让三人一时停在门口看起热闹来。 此时的大堂里,共有六名少女,其中三名看其装束气度,很显然都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大家小姐,每人身边俱跟着一名丫头。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六位少女分立三方,隐隐有些对峙的味道。 林瑶一般不太会管这些闲事,不过因这瑞丰堂是桃花岛的产业,心中便有了几分关注,于是就此停在角落里,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南春子和黎掌柜,他们一个看着淡然,却似乎对于美丽的少年男女格外喜欢。 另一个,则是这商铺的掌柜,看热闹的兴致,自然比林瑶更高。 “凌凤舞,不关你的事,你少在那儿多管闲事。” 一个身穿红衣,年约十四五岁、一脸傲气的绝美少女,怒气冲冲地瞪着另外一个同样差不多年纪的白衣少女怒道。 那白衣少女同样长的很漂亮,头上疏着叠云髻,虽然配饰不多,但却件件精致贵重,气质雍容高贵,却是比那红衣少女多出几分大气。 听到红衣少女的话,白衣少女淡淡笑了笑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自然也会有人管。华烟,这里可是瑞丰堂,你以为是别的那些小小商铺,被你这样一威胁便会怕了你?我劝你呀,还是把东西还给人家孙小姐,毕竟是人家先看中的东西,而且已经付过了银子。似你这般所为,岂非强买强卖?莫说人家瑞丰堂不会同意,更加丢了你这中京第一美女的脸面。” “哼,什么强买强卖,明明是孙莹她同意了的。孙莹,你说,这支雪贝簪是不是你让给我的?你付的银子,我自然会赔给你。” 红衣少女晃了晃手里的一支雪贝簪,冲着站在一边的另外一名蓝衣少女喝道。 那少女容貌虽然也算清秀,但是与那红衣的华烟、白衣的凌凤舞相比,则是逊色许多。 而她的性格,似乎也比较柔弱,此时脸上带着委屈,眼中含着泪水,轻轻咬着嘴唇望着红衣少女手中的簪子不吭声。 华烟看到她这模样,顿时气怒道:“干嘛这副模样?倒像是我真欺负了你一样。明明刚才你答应了的,怎么凌凤舞一来,就做出这副委屈模样来,难道是怕我不赔你银子不成?” “这这雪贝簪,我是要送给将要过门的嫂嫂的”蓝衣少女嘴唇嚅动,几不可闻地轻语道。 很显然,至少她并不心甘情愿将这簪子让给那华烟。 华烟顿时气怒,眉峰一竖向着孙莹跨出一步,也不知道是要威胁还是理论。 但那孙莹显然是被她吓到了,连忙退后几步急声道:“让给你!我让给你了。” 华烟这才一扬下巴冲着白衣少女道:“听见了没?她自已说的,让给我了。” 凌凤舞淡淡看了一眼孙莹,笑了笑道:“即如此,算我多事。” “你本来便是多事。”华烟的心情顿时大好,示意身边的丫头掏银子给孙莹,然后便想转身离开。 “对不起,华小姐,您还不能走。”一名瑞丰堂的伙计却在此时开口道。 “这雪贝簪我们瑞丰堂已经卖给了孙小姐,还请华小姐将其还回,好让小的将之交付孙小姐,完成此次交易。” 这伙计脸上带笑,但看着华烟的眼神却不卑不亢,显然并不顾忌那华烟的身份。 华烟被这伙计出言阻拦,脸色立刻黑了。 “你是聋了不成?难道没有听到她已经将这雪贝簪让给本小姐了吗?” “小的倒是没聋。但是孙小姐已经付了银子,我们瑞丰堂自然要将东西交付给她。至于华小姐与孙小姐之间的交易,我们瑞丰堂不管,两位尽可以在我们完成这笔交易之后随意。” 第49章 我叫凌凤舞 那伙计也不计较华烟的态度,仍是微笑着坚持。而他的说辞却也让华烟无法反驳,只好气呼呼地将手中的雪贝簪放回柜台上的盒子里。 “哼,还给你。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的家伙。”华烟瞪了一眼伙计,等他刚将装有雪贝簪的盒子递到孙莹的手中,便劈手夺了过去,转身便走。 孙莹一愣,空了的手中忽然多出一个荷包来,却是那华烟的丫头所放。 目送那一主一仆离去,孙莹紧咬下唇,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 白衣少女看了一眼孙莹,脸上带着淡笑,也没有再和她说话,向着身边的丫头道:“天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一转身,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却是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一抹深思来。 林瑶看着没有热闹可看了,再次向黎掌柜告辞,带着南春子径自离开。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探究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已的后背,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南春子在经过那白衣少女凌凤舞时那不经意的一瞥。 黎掌柜的动作很快。 两天后林瑶就搬进了细柳巷一座三进的院子里。 按照黎掌柜的说法,客栈怎么比得上自己家里舒服? 更何况,那里人来人往也不清静。 林瑶毫不困难地接受了黎掌柜的建议,然后任由他和南春子一起对院子进行改造,自己则是呆在后院弹弹琴,画画画,偶尔在某个看中的地方丢几粒花草、药材的种子;或者在一棵老柳树下铺张席子靠着墨打个盹。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穿了男装带上一两个人出去走走,去别的曲艺馆坐坐。 十天后,小坐闲听正式开张。 也不知道黎掌柜和南春子是怎么宣传的,竟然来了不少的客人。 而且这些客人个个都衣着华贵,身边跟着丫环小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院子经过改造,已经变得和之前有了很大差别。原来的房子被拆掉了许多,然后错落有致地建起了五座大小不一的亭子,或以游廊相连,或以杨柳假山相间,然后以花草矮篱点缀其间,风景秀美雅致,却又并不显奢华,只给人自然朴素的感觉。 院子的东边挖了一个池塘,林瑶倒是往里面丢了几粒莲子,只是现在自然不会有荷花生长,反倒是南春子让人养了一些锦鲤,悠然地在水底游动着。 池塘旁边被空出了很大一块,此时已经摆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有茶水果盘,更摆了一些精致的糕点。 这就是南春子专门留出来的活动场地了。 那些前来的客人们,也已经被引到了此地,三三两两各自与相熟之人坐在了桌子四周。 林瑶一身淡绿衣裙,手上拿着一本杂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名叫南宫的少女正站在边上帮她剥着核桃,而墨,则躺卧在她脚边一边看着那边的客人,一边无聊地张嘴打着哈欠。 林瑶对这个曲艺馆并不是很上心。一方面是觉得有黎掌柜的帮助,她这个外行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一方面,她确实不感兴趣。 只是,到底是小坐闲听开张第一天,虽然并没有问过南春子的计划,她还是关注了一下。 “宫,怎么没看见阿南?” 透过垂下的轻纱,林瑶看着南琴南箫几个少年正在接待客人,却不见南春子的人影。 “先生应该是去准备去了吧。”南宫也抬头张望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 林瑶点了点头,想着这毕竟是南春子他们以后赖以生存的饭碗,自然要认真对待。于是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书本上。 这是一本记录中京逸事的杂记,上面记录的内容,并不能确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但是却肯定会有一部分真实,对于林瑶来说,当作故事书来解闷,却也是不错的。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林瑶皱了皱眉却没有抬头。 她性格冷清,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呆在亭子里。只是此时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却也没有想要关注的意思。 今天的园子里可是来了不少人呢,也许是某位客人想要随便走走,路过而已。 脚步声更近,正在剥着核桃的南宫也听到了。 她好奇地抬头,就看到一位容颜美丽、气质高贵的白衣少女正向着亭中行来。 这少女她见过,正是今天客人中的一位。 南宫看到那些客人们对这位少女颇为热切,知道她在这些客人当中的地位不低,只是她却不知道这少女为何会一个人来这亭子里。 “嗯,这园子修的真不错,这个亭子尤其好,坐在这里即能看到那边的热闹,又不失清静。” 南宫看着那白衣少女施施然走进亭子,一边发着感慨,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家小姐,那眼中的意味她看不懂,但她可以肯定,这个白衣少女对自家小姐有兴趣。 林瑶终于抬起了头。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她好歹跟着玄易学过几年武,对于气机的感应还是有的,更何况,那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有些莫名的热切呢。 眼前的少女有些面熟。 林瑶想,或许她们曾经见过吧,但是既然仅仅是面熟,那便不是很重要的人吧。 “若是喜欢,可以多来坐坐。” 她淡淡地看了眼少女,很随意地做出邀请,反正来坐坐总是要给钱的不是? 少女果然在她旁边坐下了,林瑶却似乎已经没有了兴趣,重新低头看起书来,偶尔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下。 “好茶。可否也请我饮一杯茶?” 白衣少女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怠慢,反而开口索茶。 “宫,再去拿只茶杯来。”林瑶似乎也没有觉得自己失礼,听到少女的话,头也没抬的吩咐了一声。 南宫轻声应了声,看了一眼白衣少女,转身去取茶杯去了。 “我叫凌凤舞,不知道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第50章 否认 白衣少女并没有干坐着等的打算,好像看不出来林瑶并不想被打扰的意思一样,直接报上了她的名字,并且还询问了对方的名字。 凌凤舞? 林瑶抬头,终于将眼前这个少女与十天前瑞丰堂里的某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是凌小姐。”她笑了起来。 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是当时那三位少女当中,林瑶确是对这位凌凤舞的好感更多一些。 “你可以叫我林瑶。”林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却看到凌凤舞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怎么?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凌小姐似乎有些不喜欢。”林瑶看着凌凤舞道,笑容淡淡的。 “这倒不是。只是,我以为你的名字会叫梦蝶,谁知道却不是的。” 林梦蝶?不,应该是凌梦蝶吧? 林瑶的目光一深,看向凌凤舞的时候便也带上了丝丝探究。 对方叫凌凤舞,看其一身的气度,出身也必然不低,再加上主动找上自己,还能猜出她在这个世界本来的名字林瑶心中已然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了。 因为这个猜测,之前那一丝好感却是不剩多少了,反而心中起了防备之心,毕竟,她对原身的遭遇所做的推测可是并不多么美妙。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林瑶不动声色地问道。 “因为,你的长相。你和她有八分的相像。” 凌凤舞的目光一直盯着林瑶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是林瑶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么便是有些小小的好奇吧。 “她?她是谁?” 林瑶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体则是微微后仰靠在了身后的亭柱上,显得放松而慵懒,就好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一样。 “像我们府上一位姨娘。她为我父亲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梦蝶。不过就在梦蝶才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她却从府里失踪了。这十多年来,我们都没能找到她。” 凌凤舞脸上露出苦笑,似乎对于自己这位妹妹的失踪非常难过。 林瑶的目光一顿,脸上的笑容微微有点僵,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轻轻挑了挑眉道:“所以,你以为我就是你那个妹妹?” “那么,你自己认为是不是呢?” 凌凤舞将身体坐直,一双眼睛牢牢锁定林瑶,似乎是害怕被否认,没等林瑶回答,便继续道:“我的父亲是东华国的兵部尚书,无子,只有我和梦蝶两个女儿。虽然梦蝶不是嫡出,但是凌府却不会有任何人敢有丝毫看低她。父亲和母亲也曾说过,如果能够找到她,一切待遇都和我一样,甚至会比我还好,以此来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 林瑶心中暗自冷笑。 如果她没有穿越到凌梦蝶身上,不是刚来就从池塘里被捞起来,不是有着二十一世纪看过的各种宫斗、宅斗各种狗血剧的熏陶,在原身出事时还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听到凌凤舞这番话,也许会欣喜若狂吧? 毕竟做了十二年的孤儿,玄易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世,只凭着凌凤舞能叫出凌梦蝶这个名字,就会相信她是自己的姐姐吧? 若是再加上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肯定会脑补出一出自己从小被坏人偷走,自己的家人却到处寻找而不可得的戏码来,说不定还会怀疑就是自己的师父玄易,出于一些未知却很可能恶毒的心思做出这种事来。 她甚至可以肯定,凌凤舞就是要让她有这样的认知。 只是她却不知道,当初那个女婴已经死去,而接收了那具小身体的灵魂,却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 林瑶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继了杯茶水,一抬头看到凌凤舞正盯着自己似乎正在等着她的回应,于是眨了眨眼轻笑道:“哦,原来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啊?只可惜我不是呢。” 她心里想那位原身的父亲,十二年前,还只是侍郎,现在已经是尚书了,又是兵部这样的要害部门,这凌家倒是不可小视。 只是如果真如凌凤舞所说,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凌梦蝶呢? 难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其它隐情? 不过暂时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原身留下的这段因果,所以并不想和凌家有所牵连,还是先否认了吧。 不管是凌家真想认回自家女儿,还是想试探一番待确认后再斩草除根,总之待她考虑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反正她也没想得到凌家的什么,日后若是有空了,就去查查当年的事情,若真是被人害了,便替她报了仇怨,而若只是意外,那便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帮她的亲人,也算是偿还了自己占据她身体的恩情。 林瑶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杯沿上画着圈,微微歪着头看着凌凤舞道:“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不是没有,更何况你的妹妹失踪的时候还小,你怎么能够肯定她将来长大了就会长的像她的母亲呢?若是凌小姐是以这个为凭证来找自己的妹妹,恐怕你会找到不少呢。” 凌凤舞看着林瑶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是我想的简单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很有可能便是我那妹妹梦蝶。” “呵,你也说你妹妹失踪之时才刚刚一岁,又如何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林姑娘说的也是。那么,林姑娘的双亲可还健在?” “嗯,还在。” 凌尚书和那位姨娘的确还健在,她并没有说谎。 凌凤舞微微一怔,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果然是我认错了啊。” 林瑶点了点头没说话。 正好南宫取了新的茶杯过来,顺便还端了一盘小点心,于是林瑶便招呼了凌凤舞品茶,然后以好奇的态度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与凌梦蝶有关的事情,比如她那位凌家小妾的亲生母亲。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对于林瑶的问题,凌凤舞可算得上是知无不言了。 第51章 皇子 于是林瑶知道了原身的母亲姓柳,原是出身于青楼,因为容貌美丽,又精通琴棋书画,还知情识趣,所以很得凌尚书的喜爱,虽然身为小妾,但在尚书府的日子却也过得不错。 据说,自从凌梦蝶失踪后,尚书府就再没有人怀孕过。 而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这位柳姨娘因为伤心,还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在自己住的地方安了个小佛堂,说是为凌梦蝶祈福。 也因此而更得凌尚书的怜惜,算是尚书府里,除了凌凤舞的嫡母高夫人之外,最为有脸面的一个了。 林瑶有些唏嘘。 心里暗自计划着怎么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柳姨娘,看看她是否真如凌凤舞所说过得还不错,倘若她过的不好,便替原身多照顾她一些好了。 至于原身的父亲,她下意识地认为他对原身没有多少感情,因为这个时代,一个小妾所生的女儿,确实不会有多少地位的,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在意,原身又怎么会被丢进池塘里? 她决不相信一个待郎府的小姐身边会不跟着人照顾。 偶尔,凌凤舞也会询问林瑶一些问题,比如她的父母,还有她的来历等等。 林瑶倒也没有隐瞒,说了自己雾山先生弟子的身份,以及到中京是为了游历的目的。 只是在父母双亲这个问题上没有多说,只说从小便跟着雾山先生学习,没有在父母身边生活过。 她不喜欢麻烦。 而在中京这样的地方又很容易出现麻烦,被凌凤舞找上,似乎就是一个大/麻烦,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也亮一亮自己的底牌,秀一秀自己的肌肉,不为欺负人,只为在麻烦找上门的时候,能有所顾忌。 “原来林姑娘竟是雾山先生的弟子。”凌凤舞的眼睛发亮,像个狂热粉丝一样向她打听了许多与雾山先生有关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林瑶还能回答她,后来就越来越头大了。 正在她想要换个话题,或者干脆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池塘边忽然喧哗了起来,将这亭子里的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池塘边又有新的客人来到,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带着两名少年。 这三人似乎是兄弟,俊美的面容虽然各有不同,却又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是三位皇子。” 有人惊呼了一声后,场地之中便乱了起来。 聊天的也不聊天了,喝茶的也不喝茶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也赶快站了起来,全都向着那三名男子迎了上去,却又在接近三人两米左右停下来,似乎不敢太过靠近。 “恭迎太子殿下、青王殿下、三皇子殿下。” 虽然不算太过整齐,但是这恭敬的迎候声还是很清楚的,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称呼二皇子殿下的。 后来,林瑶才知道,凡是坚持称呼易月为二皇子的,基本上都是与太子有些关联的。 青王乃是亲王爵,只在皇帝之下,就算是面对身为储君的太子,也隐隐高出一头来,毕竟,太子殿下虽然是未来的帝国这主,可那毕竟是未来的事情,目前来说,他可还没有封地,更没有税收和自己的军队。 但是二皇子就不同了,这个是按排行论的,那易月就是个弟弟,太子身为长兄,稳稳压他一头。 当然,这其中的小心思,谁也不会说出来,只是各人心里清楚罢了,而易月,也不会因此就迁怒于人。 谁让他二皇子的身份是事实呢。 “各位不必客气,今日本宫与两位皇弟来这里的目的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瑞丰堂的拍卖品而来,大家随意就好。” 三人中,位于中间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显然便是太子了,他面带微笑,英俊的脸上一派温文尔雅,周身气度即庄正又不威严,反而给人亲和的感觉。 林瑶倒也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据说其为皇后所出,出身高贵,人又聪明,才华不下于那位二皇子,不仅如此,他为人端正自律,无论是在朝中还是民间,声望极高。 至于那位已经有了青王封号的二皇子,还有传说中性格比较恶劣,为人比较浮夸的三皇子,林瑶同样也听说过,只是这三位身份尊贵,她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此时池塘边的喧闹便是因为这三个皇子的到来而引起的。 当林瑶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时,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凌凤舞身子动了动,似乎想站起来,却又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动。 林瑶看了几眼那边正在和众人寒暄的三位皇子便没了兴趣。 她是很容易对长的好看的男男女女产生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早在前世便看惯了电视电影里各色俊男美女,就算是穿越后,又一直和玄易那个美人师父一起生活,后来又见了黎洛,现在身边还有个南春子,还真没有什么人的美貌,能让她被吸引到像现在池塘边那几位美女一样,几乎有点花痴的样子了。 重新将注意力转回身边的凌凤舞身上,林瑶微笑道:“凌小姐不过去吗?” 凌凤舞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欢喜,却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听到林瑶的问话,脸上的神情才回复了之前的平静端庄。 “不用了,三位皇子不大喜欢应酬。” 林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和凌凤舞聊着天,而池塘边的会场上,也终于起了变化。 一阵清幽的琴声忽然响起,让正忙着想要凑到三位皇子桌前露脸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琴声传来的方向。 不知何时,池塘边的一棵柳树下忽然多出了一位琴师。 他坐在琴案之后,轻袍缓带,一头青丝披散,只在身后被一根青色丝带扎起,看上去即慵懒又随意,偏偏又给人一种极洒脱的感觉。 他的面容英俊,肌肤光滑莹润,就像一块美玉精雕而成。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十根纤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悠扬悦耳的琴音像一缕轻风拂过众人的耳边,又像一道山间清泉,流经每个人的心田。 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破坏了这美妙的琴声。 第52章 拍卖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们都很喜欢这琴声。 一曲终了,众人还似乎沉浸于琴声之中不愿醒来,但是余音终是余音,终有散尽之时。 “啪啪啪啪” 安静被一阵掌声打破,紧接着,是一个清稚少年大声的赞美:“好!这位就是琴痴南春子南先生吧?果然,琴弹的好,人也长的好。本皇子很喜欢,有赏!哈哈哈哈。” 众人面色古怪的看向说话的少年。 是那位三皇子。 少年大概也才十三四岁,明明稚嫩的很,却偏偏想要作出一副成熟的模样来。 此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脸上更是漫起一层红晕来。 他似乎很高兴,抬手一摸,将挂在腰上的一块羊脂玉佩摘了下来,看到旁边站着的南琴,一把塞到他手里示意道:“去,把这个送给南先生。” 南琴身子一僵,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怒意,但却又因为心有顾忌而不敢表现出来,于是便拿着那块玉佩有些为难起来。 三皇子看他一脸难色地站着不动,脸上闪过一抹戻色,看着南琴的目光也不善了起来:“怎么?本殿下还指使不动你了?” 南琴心中一跳,知道这是得罪这位皇子了。 只是这位三皇子刚才的表现,却是对先生不太尊重,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满。 但是毕竟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往后这小坐闲听还得靠着这些贵人们关照,若是才开张第一天,就惹上皇子这样的人物,恐怕这曲艺馆也就开不下去了。 “不,不是的”南琴一咬牙连忙跪了下来,正要想法辩解,南春子也已经发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从琴案前站了起来向众人行了过来。 “南春子多谢殿下赏赐。只是我曾交待过他们,在我弹琴的时候不准打扰,所以他才没有及时将殿下的赏赐送过来,还请殿下莫怪。” 南春子的解释,让三皇子阴沉的脸上终于重新挂上了笑容。 “原来如此。哈哈,我就说嘛,一个小小的曲艺馆侍童,居然也敢不听本殿下吩咐。好了起来吧。” 最后这句却是对着南琴说的。 看着南春子主动从南琴手中拿起那块玉佩,才挥了挥手示意南琴退下。 “南先生的琴弹的非常好,本殿下很喜欢,不过就是不太热闹。你会不会弹那种比较热闹的曲子?不如再弹一曲给大家听听。” 三皇子的要求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嘴角猛抽。 就知道是这样。 这位皇子的的品味他们是领教过不少了,原以为他刚才第一个站起来夸奖南先生,是终于提升了一点品味,谁知道不过三两句话,就又暴露出了他的本性。 琴乃雅乐,也不是说没有那种听了就让人觉得欢喜的曲子,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敢肯定,那绝不是三皇子口中所说的那种“热闹”。 让能够弹出刚才那样清悠琴曲的南先生去弹什么热闹的曲子? 他们真的是想不出那场面啊。 与三皇子坐在一起的太子殿下脸上也是露出无奈,正要开口,却听得南春子已经微笑着拒绝了。 不过他拒绝的也很有技巧。 “呃,三皇子,今天可是瑞丰堂借我们这小坐闲听要举办一场拍卖会。听说黎掌柜为此可是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尤其是压轴的拍卖品更是雾山先生的一枚铁钱。我看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还是让黎掌柜出来主持这场拍卖吧。至于三皇子想要听琴,小坐闲听今天已经开张,殿下随时都可以来听。” “三弟,南先生说的是,你还是好好坐着吧,你不是说要拍几件好东西送给母后吗?” 太子将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却是附和着南春子道。 “哦,也对。黎掌柜呢?还不快将你们瑞丰堂准备的宝贝都拿出来?” 这位三皇子到像是很好说话,被南春子和太子这样一说,也不再坚持要听琴了,转而大声吆喝起黎掌柜来。 原本南春子的琴也就是开场的意思,本来是想用一曲静场,然后便是黎掌柜安排的人将拍卖品一件件端上来,谁知道却让三皇子搅和了。 不过此时又重新转回了拍卖上,黎掌柜自是赶紧站了出来开始主持起本次拍卖来。 为了这次小坐闲听的开张,黎掌柜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在短短的十天时间里就从其它分店里调了一些好东西,恰好还赶上桃花岛最新送来了一批精品,也被他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一下子就让这次的拍卖会档次提升了不少。 当然,黎掌柜不会知道,这批货都是玄易让黎洛事先准备好的。好像提前就算到了一样,不但让黎洛准备了一批精品,还主动拿出了一枚铁钱用来拍卖,被黎掌柜一宣传,可真是吸引了中京不少的贵人,就连三位皇子殿下都不肯错过。 想必这次拍卖会后,中京的贵族圈子已经知道了小坐闲听这个曲艺馆了。 再加上南春子刚才那一曲,想不出名都难。 林瑶对这些拍卖品并不感兴趣。黎掌柜倒是说过,如果有她喜欢的可以在拍卖之前撤掉,但是却被她给拒绝了。 所以一看拍卖开始,她便意兴阑珊地不再关注那边,反而对于仍然坐在她身边的凌凤舞好奇起来。 “拍卖会开始了,凌小姐难道没有想要拍下的东西?” “我只对那枚雾山先生的铁钱感兴趣,不过既然有三位殿下在,铁钱便只会落在这三位之中的一人手中,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林瑶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因为她心里也同意了凌凤舞的观点。 一枚铁钱不值什么,但是能得雾山先生出手一次的承诺就很珍贵了。 果然,当压轴的铁钱被端上来,黎掌柜示意开拍后,虽然有几人出过几次价,但最终的竞价却是出现在太子和青王之间,就连三皇子,在坚持了几轮之后,也不得不气呼呼在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早在三皇子开口之后,其它人就不再加价了,但是当三皇子也退出之后,太子和青王却是竞争的相当激烈。 “本王出黄金八万两。” 二皇子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后再次出价,同时扭头看向身边的太子。 第53章 你不记得我了 “黄金八万两!” “那可是八十万两白银啊,抵得上我家三年的收入了。” “真是大手笔!那位雾山先生竟然如此得两位殿下看重,仅仅一次出手的机会,就这么值钱?” …… 青王易月的报价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易月却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只是淡淡地望着太子易阳,似乎在等他报价。 太子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叹息了一声,然后对上了易月的眼睛轻声道:“二弟,为兄知道你现在有钱。整个青州都是你的了,就算我身为太子,也不会比你更有钱。但是,为兄还是希望你能把个机会让给我。为兄也不是要雾山先生做什么,只是想请他出手为父皇诊病而已,他的身体,这两年来越发的虚弱了。” 太子说的很诚恳,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无奈,又似乎有着一丝恳求。 旁边有人听到了太子的话,立刻称赞起他来,说他纯孝、仁德,进而又引出了太子许多其它的美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东华有这样一位太子,真是幸甚。 三皇子听着这些赞美,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转头看了一眼青王,看到他仍然一脸淡然的微笑着,他忽然低下头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下来,只是左边唇角一勾,隐隐露出一丝冷笑来,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和青王身上,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位稚气的三皇子。 易月像是没有听到那些议论和称赞声一样,只是沉默着,似乎在考虑,又似乎是不屑。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凑到两人身边,小声劝他:“二皇子殿下,太子如此仁孝,拍下这枚铁钱,更是为了陛下的身体,您不若就让给太子殿下吧。”又有几人在旁边开始附和,意思也是让青王把这个机会让给太子。 易月看都没看这些人,只是望着太子微笑,然后轻声道:“不是只有太子才有孝心的。本王对这枚铁钱势在必得,当然也是为了父皇的身体。” 众人静了静,立刻也有别的人开始称赞起青王来。 太子怔了怔,然后暖阳般微笑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二弟和我的目的相同,那这枚铁钱便让与月弟又何妨。” 易月却敛去了微笑,扭头不再看易阳,淡声道:“何需太子相让?本王想做什么,自会去做。太子若是也想尽这个孝心,加价便是了。” 太子再次按了按太阳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也没有再加价。 铁钱最终被青王易月拍走。 而这一次的拍卖会也非常成功,让黎掌柜一时心动,宣布一个月后会在小坐闲听举行第二次拍卖。 这让这些客人们对小坐闲听的兴趣更大了。 南春子安排了南琴他们开始向这些客人们介绍起小坐闲听的服务内容来。 小坐闲听可以听琴。 当然,不一定是由南春子来弹,大部分时候,会由南琴他们来表演,但是南春子也会偶尔应邀弹奏一曲,这就要看南春子的心情了,酒逢知已才能千杯少,这琴,当然也要知音才会有感觉。 小坐闲听当然可以喝茶饮酒吃东西。 南春子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两个点心师傅,又请了两个厨子,手艺都很不错,做出来的糕点和菜肴很是精致味美。 不过,今日大家却只尝到了几种点心的味道,反倒引起了大家对这里的美食的期待。 小坐闲听还可以租场子。 像今天瑞丰堂就是租了场子来举办拍卖会。 当然也可以租来做其它事情,比如开个诗会,或者生日会什么的。 其实,中京城里的曲艺馆,大都是这样经营的,无非是给一些有钱又有闲的人提供一个活动交流的场所而已,甚至有些档次不高的还暗中会抢点青楼的生意。 不过今天到场的这些人却是不会将小坐闲听划分到那等曲艺馆一起。 只此一日,小坐闲听便已成为中京城中档次最高的曲艺馆之一。 客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游园。 大部分人却仍是围在三位皇子身边,林瑶便不再关注他们。 刚才拍卖铁钱时发生的那一幕,让她感觉到了这三位皇子之间隐隐的不和,不过皇家兄弟嘛,也是正常。 既然一切顺利,林瑶也就不想继续留下来了,已经有人开始游园,她不喜欢交际,便想回后院去,那里并不对外开放,她可以更自在一些。 “凌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却有两人已经进了亭子。 “原来凌小姐在这里。”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是青王易月,他的身旁是太子易阳。 这两位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那些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们,竟也没有离开,反而到这亭子里来。 倒是那位三皇子并没有跟在他们身边。 林瑶看了一眼对面池塘边,果然看到了被众人围拢着的三皇子正兴致勃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到易月的话,林瑶也明白了这两位应该是来找凌凤舞的。 此时,凌凤舞也已经站了起来,向两位皇子见礼:“太子殿下。青王殿下。” 林瑶无奈,只能跟着见礼,这也是她想离开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代等级分明且礼仪众多,而她性子懒散,却是很不喜欢这些。 “不必多礼。”这次说话的是太子易阳,他态度温和,看向凌凤舞的目光也很柔和。 “这位小姐是?”易阳的目光转到林瑶身上,笑容温暖。 “林瑶姑娘?”易月却在看清了林瑶的脸后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青王殿下认识我?”林瑶比他更惊讶。 易月看着他沉默半晌后轻笑道:“你不记得我了?” 林瑶怔了怔,然后无奈地道:“虽然我不记得何时见过青王殿下,不过殿下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想必我与殿下还是见过面的,只是我有些脸盲症,对于偶尔见过几次的人总是难以记住,还请殿下勿怪。” “你竟有脸盲症?”易月听了她的解释,皱了皱眉。 一边的凌凤舞却是笑了起来:“难怪你不记得我了。前几天,我们可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虽然你那时是男装,但是你这张脸对于我来说,可是记忆深刻的。” 第54章 点心 太子易阳也惊奇道:“脸盲症?会忘记见过的人的长相?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病症?”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林瑶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看向易月问道:“只是,青王殿下可否告知,我们在哪里见过?” 易阳和凌凤舞也看向易月,等着他来解惑。 易月却是弯起唇角轻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记得了,我又何必再提?” 林瑶看了看他,微笑着点头道:“也是。”然后又看了看易阳和凌凤舞,道:“两位殿下是来找凌小姐的吧,我就不打搅了,三位请自便。”说完,低头对已经直起上半身的墨轻声道:“墨,该走了。”然后便转身离去,墨和宫立刻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这位姑娘倒是特别,二弟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更可况她已忘记,不提也罢。” “原来她真的叫林瑶?” “凌姑娘刚才说她还穿过男装?”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中京城里穿了男装四处走动的贵女又不是没有……” 身后传来三人的声音,林瑶听而不闻。 她并不想接触权贵,何况还是太子、王爷这种顶级权贵?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仅仅一个开张而已,居然会引来这种级别的客人。 如果没有见面,倒也没有关系,但是那位青王殿下居然认识她,还知道她的名字,这便让她有些惊讶了,而心中,也隐隐有些烦恼。 “小姐,你居然认识青王殿下。”南宫好像很激动,看着林瑶的目光带着崇拜。“那可是青王殿下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青王殿下那样英俊的男子,真是比传说中还要英俊呢。” 林瑶扭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小花痴。” “就是英俊嘛,我又没有说错,哪里花痴了?”南宫一张清秀漂亮的小脸蛋此时红云遍布,听到林瑶的取笑更加羞涩,嘴上却仍不肯认。 林瑶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径直回了后院。 后院并不大,除了林瑶和南春子的房间外,就只有宫、商、角三人的房间了,另外就是小厨房,至于琴箫钟鼓几个,自然是和新买的几个侍童小厮们一起住在前院了。 按理来说,南春子也是不应该住在后院的,但是谁让林瑶来自现代社会呢,哪里会讲究什么男女之防? 南春子是个有才华的人,再加上性格温和,更妙的是也没有那些陈腐的思想,并不觉得和林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好,生活嘛,当然是要随性一些才舒服了。 林瑶回到后院时,发现南春子居然比她还回来的要早,此时正在院子里摆了小桌子不知在捣鼓什么。 “咦,阿南你已经回来了?在干什么?”林瑶走了过去,就看到他正执了笔,蘸了红色的果酱在给盘子里的小点心画画。 “我今天新做的糕点。一会儿就好,你等下尝尝。”南春子头也没抬地专注于他手上的工作,嘴上却回答了她的问题。“今天是瑞丰堂租用咱们小坐闲听,那些客人自然由黎掌柜陪着,我露个面意思一下就行了。” 林瑶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小坐闲听本来便是为了解决他们这些人的生计问题的,她和南春子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个曲艺馆办的多么有名、多么大。 南琴几个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聪明,更何况,黎掌柜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这些天来,早看出了林瑶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做生意的人,便向林瑶借出了一个大伙计,暂时帮着他们,同时也是让这位大伙计带带南琴他们。 最起码,这迎来送往、管理帐目的事情,不必林瑶和南春子亲自过问。 在黎掌柜看来,他们两个,可都不像是能干这个的。 林瑶和南春子自然不会拒绝。 这两个人更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其它一些小事情上。 林瑶在按着她的想法改造着后院,偶尔南春子也会帮帮忙,比如往那棵大柳树上挂秋千,或者在她种药材的时候帮她挖个坑,埋个土;在她种树的时候帮她浇个水。 南春子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 已经八月底了,其实并不是个移植树木的好季节。但是林瑶并不懂,只是觉得雾山上的桃花开时很香、很美,六七月份时还有很甜的桃子可以吃,很好。 于是她便在南春子带着人改造园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之后没两天,南春子就让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移了一棵桃树过来。 据他所说,这棵桃树已经开始挂果了,而且桃子还很甜。 林瑶没看见这棵桃树上的桃子,因为已经被人摘光了。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等到南春子让人把桃树栽好后,一边看着他给桃树浇水,一边想着明年就有桃花看、有桃子吃了。 离开雾山几个月了,林瑶忽然觉得有些想念自己那个多才多艺的美人师父了,也不知道他在桃花岛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被那个不怀好意的岛主师叔欺负。 林瑶就想起了玄易自酿的桃花酒,还想起了满姑给她做的桃花酥。 于是她就跑到小厨房里,按照记忆里满姑的制作方法想做一些桃花酥。 但是,她实在是没有点亮厨艺这个技能,折腾了半天,除了一个桃花的外形外,再没有一点能和桃花酥沾得上边的了。 那天她很有些郁闷。 第二天,南春子给她端来一碟桃花酥。 桃花的外形很漂亮,花瓣上还刷着薄薄一层果酱,味道也不错,只是不是满姑做的那个味道。 不过林瑶还是很高兴,她把那一碟子的桃花酥全都吃完了,还和南春子说了好多在雾山生活的事。 再后来,南春子就经常会给她端来点心了,她也才知道,那桃花酥,竟然是他亲手做的,为此,他跟那位做点心的师傅学习了整整一个下午。 君子远庖厨? 很显然南春子没有这个想法,林瑶就更不会有了。 不过她想吃桃花酥只是因为想念师父玄易和满姑了而已,自然不是真的特别喜欢这种点心。 第55章 秋千 于是南春子便开始了他的糕点品种学习开发之旅,每天都会和那位点心师傅研究怎么样做出更好吃、好看、甚至好玩的糕点。 南春子认为,好吃的食物,首先应该好看,如果不好看的食物,让人连入口的欲望都没有,那就不是好的食物。虽然似乎有些绝对,但是林瑶并不觉得让点心在好吃的基础上更好看一些有什么不好。 林瑶的认同激发了南春子在点心上绘画的热情。 再之后,南春子端给她的点心就漂亮的让人都舍不得下嘴了。 “阿南,不过是点心而已,你费这么大功夫,却让我一口就吃掉了,多可惜?我都觉得我像是在犯罪了。不如你画在纸上,拿去装裱了,还能挂在墙上。” 林瑶看着南春子在那鸡蛋大小的圆饼上画出了一副鱼戏莲图,有些无奈,他点心上的画是越来越复杂了,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想会不会某天在他端来的点心上看到一幅工笔仕女图了。 “不费什么功夫的。今天的这个点心里面加了莲子,画荷花比较合适,回头我让人做个荷花的模具,像桃花酥一样,做成荷花形的。”南春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画好了最后一个点心,将笔架在果酱碟上。 “嗯,好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南春子伸出两根手指捏了一块点心递到林瑶嘴边,神色淡然,只是一双眼睛却明亮亮的看着她。 林瑶只好就着他的手张嘴咬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不过她不是很喜欢,因为太甜腻。 “味道不错,就是有些甜腻。”她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向那棵桃树走去:“这棵桃树应该没事了吧?”她也听说过,并不是每棵树都能够移植活,不过,她现在问起桃树,却是转移话题,不想说她不喜欢吃这个点心。 南春子看了看手里的半块点心,眼中的光芒暗了暗。 “没事,我们这么小心,并没有伤到它的根,你放心,明年肯定有桃花看,也有桃子吃。”南春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里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中渐渐露出笑意来。 半块点心并没有多少,即使他吃的很慢,但因为喜欢,还是很快便进了他的肚腹。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将粘在唇边的一点点心渣都没有放过。“太甜腻了吗?那我再去改良一下。”他端起桌子上的碟子,快步向小厨房走去。 南宫静静地站在一边目送着南春子的身影消失在小厨房的门口。 她没有忽视掉南春子烧红的耳朵,更没有忽略掉他吃掉的那半块点心,是林瑶咬过一口的。 南宫又看向了林瑶,发现她已经在秋千上坐了下来,墨正凑了过去,将自己的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腿上跟她闹着玩。 南宫想,她可能知道了先生的某些心思,只是看小姐的样子,恐怕她是不懂的吧。 也是,虽然脾气性子总是让她们忽略她的年纪,但她毕竟才十三岁,还没自己大呢。 听说以前又一直是住在山上的,又怎么会懂这些呢? 只是先生,他不但比小姐大了七八岁,还认了小姐为主,虽然她不认为以先生的优秀会配不上小姐,但是,倒底是有了身份上的差距,她忽然有些替先生难过了。 “宫?” 林瑶的一声召唤惊醒了沉思中的宫,她有些赧然,连忙走到林瑶跟前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林瑶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没想什么,就是想着商和角不知在前院做些什么。”宫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来。 “还不就是给那些客人们端茶倒水。”林瑶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忽然想起宫见过青王后的花痴样,以为自己知道了宫的心思,不由笑道:“好了,你是不是也想去前院看看?想去就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说是我让你去前院帮忙的。只是,可别再犯了花痴,别的到没什么,万一你要是惹怒了他们,吃亏受苦的可是你自已。我可是听说了,你喜欢的那位青王殿下可不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主儿,连东华第一美女都会踢。” “小姐,我没有……”宫被她说的脸孔通红,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 “真的不想去前院看看?”林瑶把墨正在乱动着想舔她脸的大脑袋抱在怀里不让它动,然后把下巴搁在墨的脑袋上看着宫笑。 宫嚅嚅了半天,终于还是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想。” “想去就去呗。” “小姐,那我去了,要是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我好讲给你听。” “嗯,去吧。” 于是南宫兴致勃勃地跑掉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瑶伸指点了点墨的鼻子笑着道:“好了,阿南又去研究小点心去了,就剩咱两了,咱两玩什么呢?” “呜”墨抬头看着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圆圆地睁着,像个孩子。 林瑶看着它这个呆萌的样子,就又笑了起来。“墨,我要荡秋千,你来推我吧,好不好?”她盯着墨的眼睛声音软软地和它商量。 墨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口,跳了下去,转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咦?你不是真的要推我吧?”林瑶非常惊讶,扭着身子回头去看它。 墨将两只前爪搭在她屁股下的木板上往前一推,秋千便荡了起来。等到秋千荡回来时,它还懂得往旁边让让,看到秋千快要停下来了,便再次将两只前爪搭在木板上一推。 林瑶咯咯咯地笑着,一边忍不住的夸奖着墨:“墨,你真是太聪明、太能干了。” 小厨房里,南春子坐在椅子上,正有些怔怔地看着那一碟点心,听到林瑶的笑声,他才醒过神来,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他神情微动,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只是他没有发现,院墙上,树荫中,无声地立着三个人,其中为首的那名少年,也正在看着这一幕,目光明亮璀璨,如看到了珍宝;而在一墙之隔的前院中,正有一名少年独自一人往后院的方向走来。 第56章 墙内歌声墙外笛 “夏雨别夕庭,缇暮织蕈锦。人语雁归林,东山月满荫” 清脆婉转的歌声直冲云霄。 少女眼睛弯弯坐在秋千架上快乐地歌唱着,两只脚交叉在一起,随着秋千的起落一漾一漾的,那张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莹白玉脸,都好似在发着光一样。 南春子在小厨房里看的呆住了,这样的林瑶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这才是一个十三岁少女该有的样子,不是平常那淡漠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虽然总是微笑着,却总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又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他静静地听着,虽然极想回房取了琴来为她伴奏,但却又怕弄出动静来,惊扰了她,破坏她此时的兴致。 他能感觉得到,她很快乐。 然而有人却做了他想做的事。 一阵欢快的笛声从墙外传来,同样的清脆婉转,甚至更加清越一些,与少女的歌声相和,相得益彰。 南春子轻轻皱起了眉,但是却没有出去,更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来。 因为他看到秋千上的少女也扭头看向了笛声传来的方向,歌声却并没有停下来。 与她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她喜欢美的东西。 如果墙外的吹笛人技艺不好,她肯定会在笛声响起时就不再歌唱,但是,这笛声却很是动听。 歌声唱到中段,原本是间奏,林瑶也想歇口气,便停了下来。 然而笛声却没有停下来,墙外的吹笛人似是猜到了这首歌还有下半阙,居然吹了一段欢快的间奏。 当然不是这首歌原来的间奏,但是很是贴合,就像它原本便应该是这样。 笛声渐低渐缓,终于低不可闻。 林瑶立刻接上开始唱下半阙:“遗我北山薇,赠君南浦草一梦氤氲到天明,一梦氤氲到天明。” 笛声又复清越起来,与歌声相和,宛若天籁。 墙头上,树荫中,相貌阴柔,绝美胜过女子的少年看着墙根下那个正在吹笛的少年,目光阴寒:“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真是讨厌。待本座赶走了他。”说着身子一动,便要过去,却被身后一名老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衣袖。 “教主,万万不可!那是东华国的二皇子,前不久刚封了青王。我们现在不是在自已的地盘上,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若是您的身份暴露,东华必会倾力将您留下来。” “是啊,教主。您若是喜欢那个小姑娘,属下可以想法将她带回去便是了,您要三思啊。”另一名老者也低声劝解着。 少年回头看了看他们,终于放弃了去将东华国的青王殿下从这墙根下赶走的意图。 但是,他同样也否决了他们要掳走少女的建议:“你们不要乱来。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你们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少女的身上,眼眸重又变得清澈明亮起来。“她就应该快快乐乐的。若是你们惹得她不高兴了,本座也会不高兴的。” 歌声终歇,林瑶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门口。 她笑盈盈地向着那为她伴奏的吹笛人看去,却赫然发现竟是不久之前才刚见过面的青王易月。 林瑶愣了愣,复又看着易月微笑起来。 原本听了他的那些传言,对他即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下意识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可是这一曲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 易月看着门口的少女,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微笑,也笑了起来,那笑容看上去竟也很是柔和,以至于那张英俊的脸也更加的吸引人了。 他向着少女走去,却看到一名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目光微沉,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林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呵,是啊。没想到殿下的笛子吹的这么好。” “还是姑娘的歌唱的好,当真是天籁之音。” “殿下过誉了。不过是兴之所至而已。” “真的很好听,我不是在恭维你。” 易月认真的样子让林瑶有些想笑,她点了点头道:“其实你就是恭维也没关系,反正我自己开心就好。” 她的话让易月也愣了愣,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瑶姑娘,你可真是个妙人。不错,自已开心比什么都强。”他转而看向站在林瑶身后微笑不语的南春子道:“南先生也在这里?” 南春子这才向易月行礼,然后向他介绍林瑶:“这是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 易月又是一愣,看向林瑶的目光更加深遂起来。 他略一思索,似是想到了什么,微笑道:“我听凌小姐说,姑娘是雾山先生的高徒,莫非,是雾山先生让先生跟在林姑娘身边的?” 南春子笑了笑,却没有解释。 他只是要说明他的身份,以证明他有足够的理由和资格跟在少女的身边而已。 虽然他和她都不在意,但他还是不想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出现在她身上。 易月见南春子没有否认,以为他说对了,也便不再理会。 虽然南春子是个男人,但即然是主仆,那常在跟前也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至于说怎么将他从少女身边弄走,这个还得从长计议。 “林瑶姑娘,你就打算一直将本王堵在这门口吗?难道不请本王进去喝杯茶?”他微笑着看着少女。 少女同样微笑着看着他:“小坐闲听只开放前院,这后院,却是不待客的。”看到易月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失望之色,她似乎也没有改变说法的意思。 易月眨了眨眼,微微叹息一声道:“本王竟只能是小坐闲听的客人,却做不了姑娘的客人。”说完一脸落寞地转身,看似打算就此离去。 林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噗嗤”一声轻笑道:“后院不待客,但若有志趣相投者,却还是会有一杯清茶奉上的。青王殿下,可愿进来饮一杯清茶?” 易月已轻转了一半的身子瞬间转了回来。 他脸上的欢喜那么明显:“固所愿也!” 三人进了院子,南春子道:“主人,你先陪青王殿下坐会儿,我去烹茶。” 林瑶点了点头,看到他转身进了小厨房,才引了易月在小桌旁坐下。 后院里住的人不多,有资格坐下来的更少,所以柳树下那张小桌子旁边,也只有两只凳子而已,那是为林瑶和南春子准备的。 现在请了青王易月进来,自然就少了一只凳子。 第57章 本王有恩必报 林瑶看了看,却也没有难住她,因为她有时也会坐在秋千上喝茶,所以那张小桌子就放在秋千旁边,于是她指着一只凳子请易月坐了,自己则坐到了秋千上。 墨一直跟在她脚边,此时看到她又坐在秋千上了,以为她还要玩,欢快地跑到后面打算推她,却被她伸手按住了脑袋道:“好了,墨,别闹。我有客人,你到别处去玩吧。” 墨委屈地呜咽一声,看了一眼易月,却也没有走远,就在林瑶的脚边躺卧了下来。 易月看得有趣,好奇道:“这是你养的宠物?我见过别的姑娘都是养只小猫小狗,要不就是养只小兔子什么的,怎么你却养了一只黑犳?” “长辈送的。而且墨也很聪明很可爱,我很喜欢。” “倒是看着很有灵性。”易月点了点头。之前他在那小亭子里也见过墨,看到它竟似能听得懂林瑶的话,便有些惊奇了,再看刚才它的举动,分明是想要推它的主人荡秋千,但是听到林瑶一句话就乖乖安静了下来,这样的懂事听话,就更加让他惊讶了。不过,他更加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少女。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 “《风萤月》。我从一个叫洛天依的女孩那里学来的。”林瑶答得不动声色,虽然洛天依并不是人,但毕竟是这首歌的原唱。 易月似乎也不是很关心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个叫洛天依的女孩,他点了点头,微笑道:“你似乎很喜欢唱歌。而且你唱的歌还都很奇特,也很好听。” 林瑶一愣,扭头看着他淡笑:“除了今天,殿下还听过我唱歌?” 她自已的事自已知道。 虽然她平时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但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非常的感兴趣,因为穿越之后的这十二年里,她生活的自在随性,所以很多时候心情非常好。 而她有个习惯,就是兴致来了,就会唱歌,自从和倚云学了舞之后,有时她也会跳舞。 她身边的人自然是见过的,尤其是南春子,有时看到她唱歌跳舞,正好身边也有瑶琴,还会以琴声伴奏。 但是青王易月又是什么时候听过的? 对了,之前刚见面的时候,他就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来,显然,不仅仅是听过她唱歌了,她和他肯定有过交集,只是她却忘记了。 易月叹息一声看着她目光灼灼:“你已经忘的一干二净,而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也对,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自然当永生不忘。” 林瑶的眼睛蓦地睁大,她终于知道他们在哪里见过了。 两年多前,雾山上那片桃花林中,她折了桃花,唱着《桃花谣》,却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两年前那张脸早已模糊,只记得那是个长的很好看的少年,如今,眼前这张脸同样是她喜欢看到的英俊好看,却不再是两年前的狼狈、警惕。 她记得,那时的他虽然任由她为他处理了伤口,但是最初看向她的目光却是防备的,还有那只紧握剑柄的手,她只是假装没看到罢了。 此时的少年,却是英姿勃发,显露出的气质华贵优雅。 她终于能理解那些传说了。 难怪他不喜别人过于靠近他,难怪他手段狠戾。 身为皇子,却被人追杀到满身伤痕地躲起来,连别人想要帮他医治,都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凶险,但是据说他失踪时还小,而且他重回皇宫也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那么,这中间的几年里,他是否每天都过着生死一线的日子? “原来是你。” 林瑶的笑容终于似乎有了温度,她看向易月的目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温和了许多。 “你说错了,举手之劳是真,救命之恩却算不上。你当时的伤虽然有些严重,却也危及不到你的性命。我当时手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药草,不过是帮你止血消炎而已。如果你当时跟我回山上,使用了更好的药材,会让你很快便好起来,可你当时却走掉了。” 她看着易月扬了扬眉:“所以说,你现在平安无事,与我并无多大关系。” 易月也扬了扬眉笑着问她:“本王自己都认了是救命之恩了,你为何却要否认?本王可是有恩必报的。你可知道,救命之恩与举手之劳,从本王这里得到的报答将会有多大差别?” “就算真是救命之恩,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呢?所以,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本王说了,本王有恩必报。尤其是救命之恩,原本是该以身相许的” 易月看着林瑶,很认真地说,在说到以身相许时,却故意停顿了下,看到林瑶一个哆嗦,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才笑着继续道:“不过本王的亲事却是由不得本王自己作主。所以,本王可以以别的方式来报答你。” “不用了,不用了。”林瑶觉得自己满脑袋都是黑线。 虽然她不讨厌他,甚至还对他有些微好感,甚至还有一些怜惜,但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要嫁给他的程度啊,更何况,她的心理年龄虽然不小了,可这具身体,却妥妥地还是个孩子。 “什么不用了?”南春子端着茶盘走过来,听到林瑶的话,微笑着问了一句,却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是否能得到答案,反而更想让林瑶和易月将注意力转到他端着的茶上:“这茶可是我让南琴刚买回来的碧螺春,味道极好,主人,你和青王殿下尝尝看。” 说着,他把茶盘放在桌上,先端了一杯放到林瑶跟前,又端了一杯放到易月面前,这才端了最后一杯坐了下来。 这茶她自己是喝过的,只是现在,她确实不想再和青王继续之前的话题,正好南春子把话题引开,她可是求之不得。 林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便垂下睫毛似在品味。 易月则是扫了一眼南春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对她的称呼,他总是有些别扭的感觉,因为他并没有从中听出半分恭敬来,反而觉得有几分宠溺,还有几分戏谑? 第58章 墙头有人气,墙下人不知 易月微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看着这个南春子出现在林瑶身边,就会觉得不舒服。 “殿下?” 同样喝了一口茶后,发现易月却还没有碰那杯茶,南春子不解地看向他,就连林瑶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似乎在问:不是你自己要进来喝茶的吗?怎么又不喝了? 易月这才回过神来。 轻咳一声道:“呃,本王是看到这茶忽然想起了本王的封地倒是出产一种名茶,正想着回头让人送点过来。” “哦,殿下说的是青州毛尖吧,在下倒是也听说过,据说产量及少,价比黄金。原本在下也是想买些回来煮给我家主人喝的,可惜却是买不到。” 南春子听了眼睛一亮。 林瑶喜欢喝茶,尤其是喜欢好茶。 他也曾想法为她弄到一些好茶来,但是这青州毛尖,却是一直都弄不到。 据说是产量太少,每年除了贡进宫里十几斤外,剩下的也都被青州的几大世家瓜分了,根本就流不到市面上,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买到了。 如今听到易月提起,他一下就想到了这青州毛尖上了。 他倒是忘记了,面前这位可是青王,真正的青州之主,论起在青州的权威,比起皇宫里那位皇帝还要更实在。 三人于是从茶聊到音乐歌舞,又聊到书画,将这中京城中的一些声乐大家遍数,又谈论了一番各自的风格绝技,竟是聊的极为投契。 他们三人在院子里聊的开心,却不知墙头上却有一人越来越怒,要不是身后的两名老者苦口婆心的劝阻,怕是就要忍不住跳进院子里去了。 后来实在郁闷,只好气呼呼地离去。 三人武功都是绝高,却是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尖锐的鸟鸣声,易月的耳朵微动,将自己杯中的茶水饮尽后站了起来。 他看向林瑶道:“今天能与姑娘和南先生畅谈,实是一大快事,只是本王俗务缠身,却是要告辞了,希望下次来,本王还能饮得到姑娘的茶水。” 林瑶和南春子也站了起来。 林瑶看向他微笑道:“即是要来喝茶,可别忘记带你的青州毛尖来。下一次,我便只准备水了。” 易月哈哈大笑起来:“一言为定。若是本王没有带茶来,姑娘只管让在下饮白水就是。” 他是真的高兴,因为林瑶答应了他还可以继续来找她。 这让他高兴到堂堂一位王爷却自称在下都没发觉到。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南宫、南商、南角全都提前回了后院。 上午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很是走了一批,却也留下了一些,更有一些后来的客人需要招呼,但是有黎掌柜派来的大伙计,还有琴几个带着新买的一些丫头小厮,却也尽够了。 毕竟南春子交给她们三个的本职工作,还是照顾林瑶。 “小姐,原来哪位凌小姐和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呢。听说太子殿下很喜欢她,将来很可能会娶她为太子妃。” “还有那位东华第一美人华烟华小姐,她真的被青王殿下踢过呢。” “是啊,是啊。今天华小姐被人当面提起这件事来,可是气的不行。” “气又怎么样?谁让她去招惹那位凌小姐呢,结果人家凌小姐还没说话,就有别的人来嘲笑她了。” …… 三个女孩七嘴八舌地转述着前院里发生的八卦,林瑶含笑听着。 这个世界上,哪里没有争斗呢? 她并不关心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如何,那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既然打算在这中京生活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又有小坐闲听的原因,她倒也听的有趣。 南春子也在旁边微笑听着,看到她们一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终是开口道:“好了,该准备晚饭了。” 小坐闲听是有厨子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南春子却建议林瑶后院的伙食由他们自己准备。 于是南宫她们三个便都被安排了去学习厨艺。 虽然时间尚短,手艺完全不能与她们的师父相比,但也算过得去了,毕竟只是一些家常小炒,林瑶和南春子也并没有要求她们能做到御厨的程度。 南宫是三个女孩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心里又知道小姐在先生心中的地位,此时听到先生催促,连忙答应一声,招呼了南商和南角一起去小厨房准备晚饭。 林瑶看看呼拉一下走个干净的三人,微怔了怔。 她倒是并没有觉得多饿,因为易月走后,南春子又重新做了一盘改良版的莲子酥给她。这一次很对她的胃口,再加上那时她也确实有点饿了,竟将那一盘点心吃了个干净,此时自然不会有饿的感觉了。 但是她也知道南春子在她的生活方面很是尽心,尤其是一日三餐,一定要按时享用。 他说这是拥有一个好身体的基本。 对于这种小事,林瑶是从来不会反对南春子的,因为,这是为了她好。 没过多久,南宫便带着南商和南角将晚饭准备好了。 不是很多,仅仅四菜一汤而已,也不是多么丰剩,但也有荤有素。 林瑶和南春子坐在餐桌边后,南春子才让她们三个下去吃饭,当然还有墨。 “虽然有荤有素,但四个菜也太少了些。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点好的。” 南春子看着桌上的菜,微微皱眉有些不满。 但是没办法,林瑶认为她们两个人连这四个菜都吃不了根本没必要做更多。 林瑶端起饭碗,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笑道:“有鸡、有鱼,哪里不好了?虽然我们现在不差钱,但是没必要的浪费还是不要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伸了筷子去夹青菜。 她其实更喜欢素菜一些。 正因如此,南春子认为她吃的不好,总是想着法子地想让她多吃点肉。 看到她去夹青菜,南春子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劝说,取了汤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又取了一个小碟挑了一块鱼肉,细心地开始挑鱼刺。 林瑶叹了一口气,只好放下碗端起鱼汤喝了一口,然后等到他把挑完刺的鱼肉推到跟前后乖乖吃掉。 因为如果她不吃的话,他便不会开始进食。 第59章 凌家庶女 “阿南,我今天下午吃多了你做的小点心,现在并不饿,你快点自己吃吧。”林瑶吃了两口米饭,终于还是放下了碗。 南春子愣了愣,终于想起来了那一盘子点心,于是笑了起来:“呵呵,我都忘记了。那你多喝点汤吧。也怪我,下午就不应该让你吃那么多,点心虽好,倒底比不了饭食。” “谁让阿南做的点心那么好吃呢?不但好吃,还好看,所以我就没忍住全都吃掉了。” 南春子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瑶儿又夸他了,这让他的胃口大开,这一餐,饭都多吃了一碗。 林瑶看到他这样,心里偷笑着,莫名的,她觉得这样的南春子和墨有些相像。 小坐闲听后院中一派温馨,青王府书房中此时却有些严肃。 青王易月坐在书案后面,一手执笔正在作画,书案前,则是站着一名黑衣青年刚刚回完话,正等着易月决断。 “户部尚书的女儿陈怜儿帮凌凤舞讥讽华烟?呵,一个兵部尚书,一个户部尚书……” 易月冷笑了两声,将手上的笔搁在旁边的笔架上抬头看向了黑衣人:“韩奇,安排下去,让人将户部尚书府一起盯着。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勾结在一起了。” “是,殿下。” 黑衣人韩奇应道。 他看着易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有什么事?” 易月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心中有些不快,脸上却丝毫未露。 “殿下,刚才,凌尚书府上有消息传来,说是……说是那位凌大小姐以为殿下对她有意,担心您与太子相争,所以商量着要先下手为强,打算让太子在皇上面前进言,为殿下选妃。” “本王对她有意?呵,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啊。还打算为本王选妃?太子为长,他都没有选妃,哪里就轮得到本王了?便是本王同意选妃,她即未嫁,本王便不会选她了吗?” 易月一脸的嘲讽,心中却漫起一丝羞怒。 那凌凤舞的确是个美人儿,仪态端庄,名声也甚是不错,再加上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他倒是的确动过与她交好的念头。 但是后来他也看出了凌凤舞与太子易阳之间互有情愫,在与她交往的过程中更多了几分刻意的好,却不是她以为的动心,而是离间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韩奇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听说,凌尚书与他的妻女商量着,会上太子建议在六部堂官中为殿下选妃。没有适龄的未嫁女便罢,若有,每家选出一女参选。”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凌伯渊似乎只有凌凤舞这一个女儿吧,他这个主意又如何能保证本王不会选凌凤舞呢?” “殿下,凌尚书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他还有一个庶女。” “庶女?呵,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送一个庶女来应付本王。”易月听的一怒,“啪”的一掌拍在了书案上。 俄而,忽又想起自己曾经查过凌尚书,并没有什么庶女。 “等等,他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庶女?” “据说是凌尚书的小妾柳姨娘所生,只是十二年前无故失踪,这几日却似乎又有了消息,凌小姐劝她父母认回这个庶妹,然后记在她母亲的名下,充作嫡女。” “充作嫡女,并非真的嫡女,凌伯渊欺人太甚!本王本没有想要娶那凌凤舞意思,但是他若是敢送一个庶女来,本王定不与他干休!” 韩奇看到易月发怒,连忙道:“殿下,似乎那庶女的身份也并不一般,未必不如凌尚书的嫡女。” “什么身份?” “听说是雾山先生的弟子。” “雾山先生的弟子?”易月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案上他刚刚画好的画,画上一个少女正在快乐地荡着秋千。 “雾山先生有几个女弟子?”易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忽然快了许多。 “据属下所知,到目前为止,敢自称雾山先生弟子的,似乎只有那位小坐闲听的林瑶林姑娘。” 韩奇看到自家王爷在听了自己的话后,唇角微翘,似乎是很想笑的样子,却又不知为什么硬是强压了下来。 “居然是她。只是她既然是凌伯渊的女儿,回到中京怎么却不回尚书府去?既然是雾山先生的弟子,为什么又说十二年前从凌家失踪?难道十二年前是雾山先生偷走了她?以他的身份,想要收一个弟子,还需要用那样的手段?”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指尖敲击着书案,易月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据凌尚书府上的密探所报,今日凌凤舞曾去找过那位林瑶姑娘,想要认回她,但却被拒绝了,那位林瑶姑娘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凌尚书的女儿凌梦蝶。” “嗯?她不肯认凌尚书?” “是的。凌尚书听说了后很生气,说自己并不缺少女儿,她不认便不认罢了。只是凌小姐却担心殿下继续……继续纠缠她,竭力劝说凌尚书,建议让柳姨娘再去见一见林瑶姑娘,一定要将她劝回府中。” 易月听到韩奇说凌凤舞担心自己纠缠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屑,却没有打断韩奇的话,待听到他说凌凤舞建议让柳姨娘去劝说林瑶,眉毛扬了扬笑道:“不错的主意。韩奇,明天给凌凤舞送份礼物过去,嗯,就是那种一般男子追求女孩子才会送的礼物。” 韩奇听的一愣,却还是答应了下来,看着易月没有其它吩咐了,这才一肚子不解地退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应该生气吗? 不是应该让他想办法破坏凌家的计划,或者应该安排他给凌尙书甚至凌小姐一个教训吗? 怎么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他去给凌小姐送礼,还特意嘱咐是送那种给意中人的礼物。 难道殿下当真喜欢那位凌小姐? 可是人家凌尚书根本就没打算送那位凌小姐给殿下选妃啊。 不对,不是凌小姐,而是那位林瑶姑娘! 某个时间,韩奇脑中一亮,忽然想通了所有事情。 第60章 柳姨娘 第二天一早,韩奇便派人往兵部尚书府上送了一份礼,不过因为他已经领会了青王易月的心思,所以这礼虽然送了,但却并没有张扬,而凌家上下对于这份礼物,自然也是不愿意收的,所以更加不会声张了。 这份礼物最终被凌凤舞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但是这次的送礼却让她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于是下午,柳姨娘便出现在了小坐闲听,指名要见林瑶。 听到柳姨娘要见自己,最初林瑶是有些迷惑的,但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昨里里她虽然在凌凤舞面前否认了凌梦蝶的身份,但是很显然,凌凤舞并不接受。想来她昨天回去后,将自己的事情和柳姨娘说过了。 对于一个失去唯一的女儿的母亲来说,忽然听到了有一个女孩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时,可以想象她会有多么的激动,又会有多么的期待。 林瑶并不想与凌家扯上关系,至少现在不想。 但是现在要见她的是原身的亲生母亲,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无视这个事实。 南春子看出了她的犹豫,虽然不知道一个尚书府的姨娘为什么会想见林瑶,但是看林瑶的态度,很显然她与这位姨娘是有些关系的。 “如果不想见,便不见吧。”南春子轻声道,他不想看到她为难,而以她雾山弟子的身份,完全可以拒绝这样的求见。 林瑶想了想,最终还是让宫去接柳姨娘到后院来。 她也想见见这位原身的母亲,想了解她在凌府过的怎么样。 林瑶是在自己的卧室里见的柳姨娘。 当她见到柳姨娘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位三十来岁的美妇就是原身的母亲,因为她们两长的太像了。 凌凤舞说她与柳姨娘只有八分相象,其实她们两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人的气质相差太多,再加上林瑶此时毕竟才只有十三岁,所以看上去一眼便能分清二人的不同。 难怪在自己已经否认了凌梦蝶身份的情况下,凌凤舞仍然不信,如今看到柳姨娘,她才意识到,有些事实,并不是她说否认便能否认得了的。 “蝶儿……” 看到林瑶的那一刻,柳姨娘的眼泪便停也停不住了。 她怔怔地盯着林瑶,浑身颤抖的如同秋风里的的落叶,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也许是太过激动,直到林瑶将她扶进了卧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想到给她倒杯茶水时,她才一把抓住林瑶的胳膊,沙哑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柳姨娘手上的力气很大,林瑶觉得自己的胳膊被她抓的很痛,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来。 “真的是你!蝶儿,你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你还活着……呜呜……” 柳姨娘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那哀哀哭声,包含着浓浓的自责、思念与痛苦。 面对这样的柳姨娘,林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她的心却是微微发软,感觉到喉头有些发梗。 此时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更加说不出否认自己是她女儿的话来。 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与自己相同样貌的女人,听着她发泄似的哭声,她只能停下脚步,反手抱住这个女人。 “对不起!蝶儿……娘对不起你……”柳姨娘一边大哭,一边语不成声地忏悔:“是娘太胆小,是娘害了你……呜……娘好后悔……蝶……儿,娘好想你啊……” 许是压仰的太久,这一发泄,再加上情绪的巨烈波动,柳姨娘哭着哭着,竟然一下子昏了过去。 林瑶连忙将她抱上了床,又替她把过脉,顿时诊出她体内脉象凝滞,气血积郁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 这是一个人长期处在一种气郁悲伤之中,却又无法排解才会有的症状,若是继续下去,必不能长寿。 而今天这一场大哭,虽然有助于纾解,但是大悲大喜俱是伤身,恐怕等她醒了后,之前的一些隐患却是要暴发出来,少不得的大病一场。 柳姨娘在林瑶屋里大放悲声,这动静如何会不惊动这小院里的众人? 此时南宫、南商、南角三人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相顾无语。 不远处,原本在自己房间里研究琴谱的南春子,在听到柳姨娘的哭声后,也走出了房门,静静地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到柳姨娘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门外的四人立刻便猜到里面出了事。 南春子立刻向林瑶房里走去,而南宫也已经开口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你进来,我开个方子,你去熬碗药来。”林瑶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带着些微哽咽。 宫连忙答应了一声,和商和角一起进了屋,很快便拿着一张纸出来。 南春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林瑶眼圈微红,正在给柳姨娘扎针。 南商在一边捧着针囊,南角则是端着水盆。 很快,林瑶收了针,在水盆里净手,床上的柳姨娘却是陷入了沉睡。 林瑶知道,这十二年来,恐怕这个女人都没能好好睡过一次。 “你还好吧。”南春子走了过去,将擦手的巾帕递上,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林瑶的眼睛,一脸关切。 林瑶接过巾帕擦了手,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突然之间消失一般,不由的就是一晃。 南春子连忙伸手扶住,将她手上的巾帕丢给角,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瑶其实是有些纳闷的。 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应该有现在这样的情绪波动。 毕竟,那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而她虽然因为占用了原身的身体,会有想要关心照顾原身母亲的想法,但那也应该是理性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感性。 情绪剧烈的起伏波动,似乎很久以前,她就不会了吧? 难道,这具身体里,仍然残留着原身的情感? “喝点水吧。” 南春子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她接过南春子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那股莫名的积郁悄然消散开来。 “谢谢,我没事。” 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了进来,此时蹲在林瑶身边,用头轻蹭着她的腿,似在安慰。 南商和南角将东西收拾好,看到南春子陪在林瑶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第61章 决定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大事。 那位柳姨娘居然真的是小姐的母亲。 虽然,当她们见到柳姨娘那张与小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那毕竟是猜测,如今才真正的确认,小姐竟然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女儿! 以她们的身份和见识,虽然想不出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今天这位柳姨娘找上门来,很显然是要与小姐相认的意思,那么是否,小姐很快便要回尚书府了? 那么先生呢,还有她们、还有小坐闲听,尚书府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两个小姑娘忽然觉得满心忧虑。 屋内,南春子在林瑶旁边坐下,对于床上沉睡的柳姨娘看都没看一眼。 他现在知道,这位柳姨娘是林瑶的亲娘,但是,那又怎样?林瑶可是被雾山先生养大的。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的父母对她没有任何的付出,凭什么现在却来扰乱她的生活,让她伤心难过? 南春子的心情很不好。 但是他却不能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意见,那毕竟,是她的亲娘,而看她现在的情况,很显然这份亲情,在她心中还是有着及重的份量。 “我没事。” 看到南春子担忧的眼神,林瑶又说了一次,这一次,语气平和,情绪平稳,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将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归于原身自己的意志,因此对于与柳姨娘相认也不再觉得犹豫。 那个女人刚才拉着她痛哭的样子,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她不知道,若是她拒绝相认,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她会不会承受的了。 “师父曾经告诉过我的身世,我的确是凌尚书的女儿,柳姨娘,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林瑶轻轻地诉说着,虽然玄易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告诉过她的身世,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按理来说,是听不懂他说的那些话的。 但是事实上,那时的她真的懂。 所以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身世,所以她现在说的都是事实。 “我是被师父从池塘里捞上来的。那时的我,还不到两岁。”林瑶轻笑着道。 南春子的脸色一变。 一个不满两岁的孩子,绝不可能自己掉进池塘里,更何况是身为官家小姐,就算是个庶女,也绝不可能身边没有照看的人。 她,是被人故意丢进池塘里的,这是一场谋杀! 他并非不知世家大族里的龌龊,而争斗居然连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婴都能牵连,这凌家该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林瑶还记得玄易当时说的话,似乎是因为他多说了一句什么话,才造成了原身丧身池塘的结果。 也造成了她对凌家、对她那位兵部尚书父亲的抗拒与防备。 “我本来没打算和凌家扯上关系。所以昨天我那位姐姐来的时候,我在她面前否认了。但是阿南,你看看她……” 林瑶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女人,苦笑道:“我没办法对她说出我不是她的女儿这句话……” “你打算回凌府?”南春子皱眉问道,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对于林瑶来说,那个地方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他不知道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当中,有多少人对她心怀恶意,她若是回去,谁知道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再来一次。 “阿南,不用担心我,我会小心的。十二年前,我太小,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心中有防备,我懂医术、会武功,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想要自保,想来还是可以的。而且,还有师父,如非必要,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师父的可能对我不利的。” 南春子沉默。 林瑶说的没错,她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保,更何况还有他呢? 而那件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故,到是怎么一回事,他却并不知道。 也许不是凌府内部的斗争,而是凌府的敌人做的呢? 那时的凌尚书已是侍郎,同样是有敌人的。 “她的身体不好,气血积淤,那是长期心情不畅所致。若是没有见到我,她或许还能撑个几年,但是经过了今天,若是我不肯认她,怕她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林瑶看着床上的柳姨娘,轻声解释着,又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我不会一直呆在凌府的。我要为她调理身体,等她的身体好了,我会离开凌府的。我对凌府无所求,凌府对我也不会具有约束的力量。” 此时的林瑶非常的自信,自信她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凌梦蝶,她是林瑶,她对凌府没有归属,即便是她为了柳姨娘已经做出了回归凌府的决定,也仍然认为自己只是为了回报原身,是一场交易,而她,只需完成交易,便可以两不相欠。 然而,事情真的会是这样的吗? 林瑶并不知道,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都不会按照计划来,它会因为某些原因,发生一些不在她计划当中的变化,而她自己的决定,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某些情况下,她的感情、她的想法会促使她做出新的决定。 而这些决定所造成的结局,却又会不断地改变她的计划,直到面目全非。 做出了与柳姨娘相认的决定,便意味着回归凌府。 按照她前世听过、看过的众多宅斗故事来说,凌凤舞,尤其是凌凤舞的母亲凌尚书的嫡妻是绝不会愿意认回她的。 但是凌凤舞却对她说凌府所有人都想认回她,甚至她的母亲还愿意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 而在她明确拒绝之后,凌凤舞还将柳姨娘推了出来,直接造成了现在她不得不与柳姨娘相认的结局。 若说没有原因,她怎么可能相信? 必是有什么需要凌府嫡女身份而凌凤舞却又不愿意的事情等着她。 而作为一个女子,在这古代,能有什么样的为难? 无非是婚姻而已。 昨天才听说了凌凤舞与太子的事情,那么敢于与太子相争,又能让凌凤舞为难却又不敢明确拒绝的人,整个东华,能有几人? 无非一个皇帝,两个皇子而已。 第62章 初至凌府 林瑶并不笨,她只是懒而已。 只要她愿意去想,很多事情她都能做出一定的推论。 所以她并不担心。 东华的皇帝爱美,但不荒淫,尤其是在青王的母妃去世后,因为心伤,并没有再充实他的后宫,所以不会和自己的儿子争美人。 更何况,如果皇帝看中了凌凤舞,又怎么可能换个人就能将他糊弄?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太子的两个兄弟了。 三皇子易星还小,而且以坊间传闻,林瑶并不认为三皇子有那个胆量和实力与太子相争。 但是青王就不同了。 他的年龄与太子相若,有着皇帝的愧疚与宠爱,还有着青州这一州之地,就连朝中的大臣,据说也有不少看好他的,而昨天的拍卖会上,他也并没有对太子有所谦让,反而有相争的意思。 想来,便是他了吧。 林瑶心里想着,不由想起了昨日那个为她吹笛伴奏的少年。 她对那少年有好感。 而且她和他应该算是半个朋友了吧? 退一步说,他认了她的救命之恩,想必不会逼迫她非要嫁给他不可。 再退一步说,他对她的师父雾山先生如此重视,愿意以八十万两白银换一个师父出手的机会,大不了,她再和他做个交易,请师父为他办几件事好了,师父那么宠她,必不会拒绝。 这便是林瑶的底气与信心,哪怕是她猜错了,但道理是相同的,她相信只要有这些筹码在,她都可以应对。 “阿南,小坐闲听昨天已经开张,黎掌柜的拍卖会也很成功。我听说今天的客人不少,假以时日,必会越来越火。有了小坐闲听的收入,你们的生存问题我便不会担心,就算日后你还想再多收留一些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很放心。你虽然执意要称我为主人,但也知道,我心里是只当你是朋友兄长一样的。你不用担心我,只需照顾好自己便好。” 南春子眼神一暗,他听出了林瑶话里的意思,并不打算带他们一起去凌府。 他也明白,以他的身份,虽然有个琴痴的名头,但在兵部尚书这样的权贵眼里,只不过一琴师优伎而已。 就算他真的跟着他进了凌府,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倒不如好好经营这小坐闲听,赚些银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到她一些。 “嗯,我会的。但是,你回凌府要带着宫商角。”南春子点了点头道。 他绝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凌府。 林瑶笑了笑,知道南春子还是担心她。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独自回凌府的想法。 凌府对她来说,充满了未知,如果不带两个自己人回去,到时若是有什么万一,岂不是连个帮忙送信的人都没有? “嗯,宫和商,我会带走,角就留在你身边吧,总得有个人照顾你。琴他们几个到底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儿细心。” 南春子想了想,没有再反对。 与林瑶又说了几句她回凌府的安排后,便起身去找宫和商,他要好好嘱咐她们一番。 东华嘉元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林瑶回归凌府之日。 这一天,凌尚书请假一天,专门为了等他这个失踪十二年的庶女回家,以示他对林瑶的重视。 当然,这是他的嫡女凌凤舞强烈建议的原因。 因为凌凤舞很清楚林瑶对凌府的抗拒与疏离。 所以她才会力劝本心并不在意林瑶的父亲要表现出重视的态度来,更劝了原本对林瑶有着很深成见的母亲一定不能将她的真实态度表现出来,反而要对林瑶非常好。 凌凤舞在凌家的话语权很大。 因为在她小时候,雾山先生曾为她批过命,说她是凤命,将来必为皇后。 而随着凌凤舞渐渐长大,与太子一见钟情,到现在双方虽没有点破,但却心知肚明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这一切也都在证明着雾山先生所批的命数有多准。 这也是为什么凌凤舞以及整个凌家对青王如此忌惮,害怕他会纠缠凌凤舞的原因了。 林瑶在南宫和南商的陪伴下,随着柳姨娘进了凌府大门。 彼时,凌尚书与高夫人虽然没有迎至大门口,但也在正堂门口候着了,迎接她的是凌凤舞。 以她区区一个庶女的身份,这已经是很高的规格了,这从柳姨娘容光焕发的笑脸上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一路上遇到的丫头下人们一个个对她尊敬行礼,口称二小姐,都向她表露着凌府的态度:她的地位并不低于嫡长小姐凌凤舞。 正堂阶下,凌凤舞拉着林瑶的手向着立在门口的父母笑着道:“父亲、母亲,梦蝶妹妹回来了!” 柳姨娘在旁边行过礼后,也偷偷扯了扯林瑶的衣袖低声道:“蝶儿,快向老爷和夫人行礼。” 凌尚书是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多岁,看上去有些严肃。 他的嫡妻姓高,也是一位美人,长相与凌凤舞有五分相似,气质却有八分相似,想来,凌凤舞的教养都是由这位高夫人亲力亲为言传身教的。 原本正在打量凌尚书与高夫人的林瑶顿时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淡笑,蹲身一礼,淡淡道:“女儿梦蝶,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夫人。” 顶了原身的身份,她这时自然不能再自称林瑶了,凌尚书好歹是原身的生父,她称一声父亲大人还可以接受,但是那位高夫人,虽然从这个时代的礼教上来说,她才算是凌梦蝶的母亲,但她却是叫不出口的。 好在,她可以称夫人,也并不违礼。 “哎呀,梦蝶,你可算是回来了,来来来,快让母亲好好看看。” 高夫人原本有些僵硬的脸,在看到林瑶那张与柳姨娘一模一样的脸时细微的抽搐了两下,却又飞快地变换成一张笑脸,更是热情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把拉住林瑶从上到下地打量起来。 “难怪你姐姐凤舞一眼便认出你来,看看这长相,这谁要说你不是我们凌府的女儿,看不我啐她,你说是吧,柳姨娘?” “夫人说的是。二小姐就是咱们凌府的小姐,谁要是说她不是,连妾身也是要啐他的。” 柳姨娘笑的很开心,只是看向高夫人的目光却有些小心翼翼,就连对林瑶的称呼也变成了疏离的二小姐,而不是她刚见到林瑶时的“蝶儿”。 “好了。回来了就好,先进去再说。”台阶上的凌尚书微有些不自然,严肃着一张脸道,说完便率先转身进了正堂。 高夫人看了自己丈夫的背影一眼,又和自己的女儿对视一眼,便笑着拉着林瑶的女边走边道:“对对,看我高兴的,什么都忘记了。” 一群人很快进了正堂,分别坐下。 第63章 同是凤命 林瑶仍然被高夫人拉着在她身边坐下,凌凤舞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含笑在林瑶旁边坐下,看了一眼拘谨地站在一边的柳姨娘,笑着道:“今天是妹妹回府的大喜的日子,姨娘也坐吧。” 林瑶被高夫人拉着询问这些年来的事情,偶尔凌尚书也会插一句两句,但是她的注意力却没有完全在这两位长辈那里,所以也注意到了柳姨娘的拘谨,也听到了凌凤舞的话。 她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位柳姨娘在凌府的日子过的也很一般啊。 “梦蝶,是不是雾山先生让你回中京的?他没有随你一起来吗?”凌尚书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状若无意似地问了一句。 “不是。是我自己跟师父说想要四处游历,才会到中京来。至于师父,他去访友去了。” “哦。原来如此。”凌尚书微微皱了皱眉。 原本,他以为是雾山先生让这个女儿回来认亲的,毕竟他是知道凌梦蝶是他凌伯渊的女儿的。 当年听说这个不满一岁的庶女被雾山先生带走,虽然他有些不满,但也并没有多么在意。 他喜欢柳姨娘的美色,却不会分不清轻重,太过在乎一个玩物的感受。 反而是听到自己夫人转述了雾山先片当时的批语后,略有担忧。 当年,雾山先生的确说了自己的嫡女凤舞是凤命,日后必为皇后。 可是他也说了,自己的庶女梦蝶居然也是凤命,也有当皇后的命。 如果仅仅如此,还倒罢了,他凌伯渊能有两个皇后女儿,该是多么的荣耀? 可问题是,当时那位雾山先生看着他的庶女皱着眉还说了一句:“祸国之本,乱世之源!” 这样的批语,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批语。 所以当雾山先生说了这句话后,原本高高兴兴的凌府众人全都愣住了,他那位胆小的小妾更是做出了让他吃惊的事情来。 后来,雾山先生将凌梦蝶带走,凌府的人也是知道的,只是谁也没有出来阻拦。 或许,所有人都希望这个“祸国之本,乱世之源”离他们凌府远远的,最好永远都没有交集吧。 可是,事易时迁。 十二年后,凌梦蝶还是出现在了中京城,还是出现在了凌府上下的眼前。 如果不是青王对凌凤舞的觊觎,带给了凌家太大的压力,他们是绝对不会认回凌梦蝶的。 “祸国之本,乱世之源。”就让她去祸害青王去吧。 凌尚书想着女儿凌凤舞的分析:“父亲,当年雾山先生说我与梦蝶都是凤命,可是一国同时如何会有两位皇后?我与太子殿下早已情定,他日后登基为帝,我必为后。除非我死,或是被废,梦蝶又如何能当上皇后?可若是她嫁给了别人,那她还哪里有资格再入宫为妃?” “这段日子以来,青王对女儿越发的有些逼迫,偏偏太子那边又有皇后娘娘从中作梗,女儿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那位雾山先生不是说了吗?她是“祸国之本,乱世之源。”自古以来,什么样的女子才会配得上这八个字的评语?这种人就算是你有心害她,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否则当年……” 凌凤舞在说到当年的时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凌尚书却知道她的意思,当年凌梦蝶还那么小,被人故意扔进了池塘都没有死,可见她的命是很硬的。 这种命硬之人,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和她为敌,但是可以稍稍利用一下,更何况,按照凌凤舞的意思,对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雾山先生的那句批语,虽然让人如鲠在喉,但却被他们瞒的死死的,没有人会知道的,尤其是青王殿下不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凌尚书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再次看向了林瑶:“梦蝶,你师父应该说过你的身世吧?当年,他路过中京,不知有多少皇亲国戚和官宦勋贵想要邀请他,求他一句指点。却被他一一拒绝,反而是当时还只是一个兵部侍郎的为父,有幸请动他到家里一坐。” “原本,为父还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同意我的邀请,要知道无论怎么数,也轮不到为父啊。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是因为你和凤舞的原因。” “雾山先生,当真是一位奇人啊。” 凌尚书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此时他的话吸引了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站在林瑶身后的南宫和南商,都在仔细地听着,这可是小姐的身世啊。 “他仅仅是从我的面相上,就看出了我有贵女。而当他看到凤舞,便断言她是凤命,日后必为皇后。” “啊!” 南宫和南商一时惊讶地叫了出来,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伸手捂住了嘴,缩着脖子扮鹌鹑。 不过,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惊讶,因为这样的消息,值得惊讶,不是吗? 不看就连林瑶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凌凤舞吗? 难怪这位凤舞小姐一身的贵气,气度雍容,非是如此,又如何配得上皇后这样的身份? 也难怪会有她与太子殿下有情,并有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传言。 即是命中注定,一切也就毫不奇怪了。 假如她是太子,如果知道雾山先生说过凌凤舞有皇后命,就算是不喜欢,也得装作喜欢,将她娶回去吧? 看到林瑶惊讶地看着自己,凌凤舞微微一笑道:“妹妹不必如此惊讶,实际上,雾山先生当时同样也说了妹妹也是凤命,同样会成为一国之后。难道他没有和妹妹说过吗?”说着,目带疑惑地看着她。 “啊?” 林瑶这一惊更甚。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可是她却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看到林瑶脸上的惊讶与疑惑,凌凤舞与凌尚书对视一眼,似乎确认了什么,又似乎放下了什么。 “看来是没有说过了。也是,当时雾山先生在为你批命后,你就被人偷走了。虽然后来听下人回报,说是你被人丢进了池塘里,幸得雾山先山突然赶到,把你带走了。但是父亲和母亲还是非常担心你的。尤其是柳姨娘,更是大病一场。” 说到这里,凌凤舞忽然微笑着回头看向柳姨娘。 而柳姨娘则是脸色苍白,眼中露出惊谎的神色看着林瑶,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第64章 安顿 看着柳姨娘的样子,凌凤舞嘴角掠过一丝轻讽,又回头看向林瑶道:“这十二年来,父亲也曾四处打听过雾山先生的下落,希望能够将你找回,但是雾山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一直无法打探到他的消息。” 高夫人这时也笑着道:“是啊。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怎么说都是老爷的血脉,又是和凤舞一样,以后能当皇后的人,老爷与我可是将你与凤舞看得一般无二。只可惜,有人看不得我们凌家以后要出两个皇后,竟然将你偷走,想要害死你。如果不是雾山先生,你恐怕……” 说到这里,她语气忽然有所变化,连忙低头,以手中巾帕遮眼,似是心中难过,欲要流泪一般。 林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也很奇怪,为何别人都有父母,我却没有,只有一个师父。而师父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的身世。所以姐姐来找我,对我说我可能是她十二年前失踪的妹妹时,才会不信。直到见到姨娘,我才不得不信。我竟然不知道十二年前,我差点死了,是师父救了我。” 听到林瑶这番话,不但是凌凤舞父女和高夫人似松了口气,便连柳姨娘也是放下了心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林瑶微笑。 南宫和南商相互对视一眼。 原来小姐是这样离开凌府的,原来她小时候差点被人害死,原来,她竟然也是凤命! 两个小丫头死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激动而发出声音来,但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 未来的皇后啊,那是怎样尊贵的身份? 凌尚书脸上的肃然终于化开,露出一丝温和来。 “许是雾山先生太过喜欢你,这才在救了你后直接将你带走抚养,也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怕你心有芥蒂。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你姐姐凤舞从小便知道她有一个妹妹被人抱走了,一直惦记着要找回来,这才在见到你时一眼便认出你来。往后你们两姐妹可要多亲近些,毕竟,我也只有你们两个女儿。” 凌凤舞笑着点头道:“不用父亲说,我也知道怎么做。我可是早就盼着找回妹妹了呢。” 林瑶看了一眼凌凤舞,看到她望着自己一脸笑意,眼睛坦坦荡荡没有一丝芥蒂的样子,回以微笑道:“是,我会与姐姐好好相处的。” 凌尚书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又问了高夫人给林瑶的院子是否准备好了,待到听说已经收拾了凌凤舞所住桂院旁边的兰院,便点了点头道:“嗯,那院子不错。”抬头看到林瑶身后站着的宫和商,又问高夫人:“伺候的丫头呢?虽然梦蝶自己带了人回来,但是该补全的还是得补全,至于这两个丫头的月例,以后也由公中出吧。” 高夫人答应了一声,同样看了一眼宫和商,笑着对凌尚书道:“本来我是准备好了和凤舞一样安排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的,没想到梦蝶自己已经有两个大丫头了,即是用惯了的,我便不再安排大丫头了,就加两个小丫头好了。月例银子四季衣裳等一且待遇都与凤舞一般无二。如此老爷看可使得?” 凌尚书看着林瑶道:“梦蝶觉得如何?” “很好。多谢父亲和夫人费心。”林瑶微笑道。她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她之所以会回凌府,完全是为了照顾柳姨娘而已。不过从凌家给她的待遇一切比对着凌凤舞来,确是不能说不好。再加上这一家人又给了她一个很是说的过去的解释,她根本也没有理由去怨责凌家,相反她应该为这难得的亲情而感动。 然而,并不能够。林瑶虽然表现的对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因为和柳姨娘长的一模一样才信了凌家的说词,也接受了他们的解释,但是她心中倒底信了几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高夫人点了点头,向凌凤舞道:“好了,凤舞,你带着梦蝶去她院子里安顿下来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来回我。” 凌凤舞答应一声,站起来走到林瑶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妹妹跟我去瞧瞧你的院子,看喜不喜欢。” “有劳姐姐。”林瑶也笑着站了起来,又向凌尚书与高夫人告辞,回头看了看柳姨娘,道:“晚上我去看望姨娘。” “哎,好,好。”柳姨娘连忙笑着答应,眼睛却仍是红红的。 对于给她安排的兰院,林瑶没有任何挑剃,一方面是她并不在意,另一方面,这兰院也确实不错,甚至比凌凤舞住着的桂院还要大上一点。 安排给林瑶的两个小丫头都只有十岁,一个叫五儿,一个叫七妹,据说是因为家里姐姐妹妹太多,连名字都没取,直接就按照排行叫了。 两个小丫头也是新买回来的,还有些怕生,对这凌府也是陌生的很,不过想是已经被人教导过一些规矩,见到凌凤舞与林瑶二人,怯怯地上来行礼。 凌凤舞一直呆在兰院陪着林瑶说话,似乎及想与她亲近。林瑶只微笑着听着,与在小坐闲听时并无不同。 “唉,梦蝶,你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安静?”某个时候,凌凤舞有些无奈地感叹着。 “可能是因为一直和师父住在山上的原因吧。”林瑶淡淡地道。 凌凤舞便露出心疼的模样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有我陪着你。而且这中京城繁华热闹,以后我带你多出去走走就好。” 林瑶看着她微笑,轻声道:“好。” 晚饭的时候,林瑶并没有见到柳姨娘,因为她没有资格上桌。所以在和凌尚书夫妻一起用过晚饭后,林瑶拒绝了凌凤舞的邀请,去看了柳姨娘。 林瑶为她再次施过针,然后开了方子交待了柳姨娘的丫头扣儿去抓药,然后再三的叮嘱柳姨娘要好好吃药,不要胡思乱想。 柳姨娘在凌府的地位很低。身边只有扣儿一个丫头伺候着,这也是她当初去找林瑶时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前往。 因为她并不能随意出入凌府,所以她才会一个人偷偷跑去找林瑶。 林瑶对于原身这位生母的思维其实有些无奈的。 明明是凌凤舞将她的消息透露给她的,她却仍然不敢光明正大地来见她。 明明担心被凌尚书和高夫人知道了责罚,却又想认她。 这个女人,胆小、矛盾、又冲动。 好在凌家是想认她的。 否则,柳姨娘当真以为她能够偷偷的做成什么事情? 【作者题外话】:林瑶在凌府算是安顿下来了,那么有没有书友猜得出来,十二年前,是谁把凌梦蝶扔进了池塘里的? 第65章 夜访 陪着柳姨娘又说了一阵子话,林瑶便带着南宫和南商回兰院了。 按照林瑶的想法,柳姨娘的病应该是思念女儿凌梦蝶而致,所以她原本是想多陪陪她,以慰籍她的思女之情,让她的心情开朗些,这有利于她的身体好转。 可是,当她真的坐在柳姨娘的床边陪着她时,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一方面,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却不得不面对柳姨娘诸多的问题一一做出回应。 另一方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总是觉得这位柳姨娘在面对她时态度非常的复杂,甚至矛盾。 她无疑是爱着凌梦蝶的,从她询问她这十二年的生活,细致到每一个小细节,并且下意识地说出一些觉得满姑做的不好的地方,就可以看出,她很想参与进凌梦蝶的成长过程中,并且认为她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然而,她又对她有些畏惧,畏惧之中又隐隐有些排斥。 林瑶正是感受到了这些,才会在柳姨娘那里坐了没多久便起身告辞。 她心中虽有不解,但也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想法。 因为她只不过是想要对原身有些回报而已,并没有想要代替原身去活,她有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回到兰院,五儿和七娘两个小丫头早就被打发下去先睡了,看看时间尚早,林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若是往日,有南春子在,还可以陪她弹弹琴,或者下下棋,或者和墨一起玩闹一番,都会是不错的休闲。 可是现在,南春子在小坐闲听,就连墨,因为她今天刚回凌府,担心墨会闹出事来,所以便没有一起带来,而是同样留在了小坐闲听。 “宫,现在我们也安顿下来了,你明天回小坐闲听告诉阿南一声,说我在这凌府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担心,顺便把墨接来吧。” “是,小姐。” 南宫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原本她们还算随意,自从听说了林瑶有当皇后的命之后,南宫和南商这两个丫头在面对林瑶时就变得谨小慎微越发的恭敬了。 林瑶心里又是一叹。 虽然她从没听师父玄易说过这件事,但是明知道她是雾山先生的弟子,还在她面前撒这种一句话便能问清楚的谎,凌尚书得要有多蠢? 所以他说的大概都是事实。 可是林遥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 谁要当什么破皇后啊? 成天的关在深宫里,整天的对着一个男人,然后和一大堆的女人争宠? 她林瑶才不会是那种人呢。 这世上也别想有哪个男人敢想这种美事。 “好了,你们两也下去休息吧,我自己在院子里坐会儿。” 林瑶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坐下,抬头看着天上如眉细月。 南宫和南商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端了茶水点心出来放在小桌上,南宫还贴心地取了一件披风披在了林瑶肩上。 八月底了啊,天已经有些冷了。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林瑶独自一人。从屋子里透出来的烛光薄薄地洒在地上,也洒在林瑶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圈橙色的暖光。 月底了啊,月亮已经很细了,不过满天的星光却更显的璀璨了,深黑色的天空高远空旷,似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林瑶静静地望着天空,此时的她放空了大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想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郎悦耳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林瑶一愣,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张阴柔绝美胜过许多女子的脸忽然映入眼帘。 “是你?”林瑶眨了眨眼。 眼前这张脸她见过。 然而能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而不是被她那脸盲症驱逐出她的记忆库,却并不是这张脸太过出众的原因,而是这张脸上的那双眼睛太过纯真,以至于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又唯一的印象。 “是我啊。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到了中京,我会来找你一起玩。” 少年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似乎看到她非常高兴,也不等林瑶招呼,自己就在林瑶身边坐下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少年抬头看了看夜空,又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瑶,细长的眼睛原本会给人一种阴柔之感,偏偏此时看上去却纯真又懵懂。 “看星星啊。” 林瑶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就笑了起来。 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明明比自己大,却让她觉得他像个孩子呢? 不,此时的他更像墨多一些。 记得她有时候看星星、看云的时候,墨也是这样一副表情,用它那双纯真又懵懂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主人,你在看什么? 每当那个时候,她总是会失笑地摸摸它的头,回它一句:“在看星星啊(在看云啊)”,然后墨就眯着眼睛将它的大脑袋使劲往她怀里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林瑶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想着墨,等她回过神来时,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放在少年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一头顺滑的长发,就像和墨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而少年竟然也没有躲开,更没有不满,反而眯着眼睛任由林瑶抚摸自己的头发,甚至为了让林瑶摸的更顺手一点,他还将身子趴在了小桌上,使得自己的高度更方便林瑶的抚摸。 而他脸上笑眯眯那享受的表情,居然也与墨一般无二。 林瑶的手一顿,然后飞快地离开了少年的头顶。 她很尴尬。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心里想着墨,居然将少年还当成了墨。 林瑶的手刚一离开,少年就睁开了双眼,那双狭长的美目上,两把小扇子一样的长睫微颤,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他问。 林瑶又是一顿,就连他此时的表情,也让她想起墨。 为什么明明一个是人,一个是豹子,却总是露出相同的神情,让她不经意间,将二者混淆? “对不起,风凌,我刚才失礼了。”林瑶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热。 别说是这个时代了,便是前世,对一个仅仅是第二次见面的男子做出摸人家头的行为,那也是极为失礼的吧。 第66章 多摸摸我,就当是给我的奖励 “失礼?你是说的头发吗?不会啊,如果是你的话,你想怎么摸都行,想摸多久都可以,我很喜欢。” 少年正是林瑶曾在半路上遇到过的风凌。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瑞丰堂知道的她的下落,但是他这出现的方式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不过林瑶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甚至,在面对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她根本就无法将他与“坏人”这两字联系在一起。 风凌仍然懒懒地趴在小桌上,那些茶水点心,早就被他推到一边儿了。 他一手支起,撑着自己的脸颊,笑眯眯地看着林瑶,说着一些很容易让人想歪的话,偏偏他一双眼睛却纯真的如同孩子,让林瑶无法将他这些话往歪了去想。 嗯,只要想到如果墨会说话,必然也会如他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林瑶便不会觉得眼前的少年是在她了。 林瑶看着他半晌,忽然摇了摇头再次失笑。 她已经决定不再就这件事情继续谈论下去了。 既然风凌不觉得自己失礼,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忘掉了吧。 “你什么时候来中京的?是从瑞丰堂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的吗?”林瑶打算换个话题。 “我来了好些天了。刚来就去找过你,只不过你身边总是有别人。我只想见你,和你一个人玩,所以直到今天晚上,才来找你。” 风凌有些气呼呼地道,这让林瑶忍不住想笑。 “那你来中京的事情办完了吗?” “有什么事情要办?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啊,顺便也看看这中京倒底有什么好,名气那么大。” “呵,你可真闲啊。” “我是很闲啊。如果没有人总是来找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 “有很多人找你说事吗?都说些什么事?” “啊,也不是很多,就那么几个人。说些什么事啊?” 风凌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道:“我忘记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林瑶便轻笑了起来。 她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倒不是想探听风凌的来历。 也许是觉得他与墨太像,所以在与他相处时,她轻松闲适的就像她单独和墨在一起时一样,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我听说,你是这尚书府的小姐。那个凌伯渊是你的生父。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 林瑶扭头看了看他。 消息这么灵通吗? 她之前问他是不是从瑞丰堂问到她的消息,他没有回应,但却说他到中京已经好些天了,而且很早之前就去找过她,虽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却是因为他只想出现在她一个人面前的原因。 她昨天才刚见过黎掌柜,如果有人打听她的消息,黎掌柜一定会和她说的,可是昨天,黎掌柜却连提都没提。 能够这么快地知道她的情况,甚至连凌尚书都似乎有过调查,如果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纯真如孩子的少年并非他所表现出来的一般单纯,她该有多傻? 可是就算如此,她却仍然无法对他产生恶感。 “是啊,我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不想住了。” “那我以后到这里来找你玩吧。” 他笑着看着她,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让林瑶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好啊。” 风凌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忽然伸出右手,摊开在林瑶面前道:“这个送给你。” “什么?” 林瑶看向他的掌心,上面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 于是林瑶伸手接过小盒子轻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精美的宝石耳坠。 这对耳坠精致小巧,淡蓝色的宝石晶莹剔透散发着莹润柔光。 林瑶伸出两根手指,取出一个坠子看了看。 “很漂亮。但是为什么呢?突然送我东西?” 她微偏着头看向风凌,眼中隐有笑意。 “你喜欢就好。”风凌也笑,却没有回答林瑶的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突然会要送我东西?我可没说我会收啊。” 林瑶却不是那么容易作罢,仍然追问着。 “因为我喜欢你啊。这个东西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的。” 风凌倒也不扭捏,理直气壮地说他喜欢她。 林瑶微微一愣,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发现还是一样的纯真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她忽然就明白了,他说的喜欢,就单纯是喜欢。 风凌将盒子里另一个坠子也拿了出来,凑到她跟前道:“你可别小看它啊,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宝石。你看到了吗?这宝石里是不是似乎有东西在不停地流动?” 林瑶仔细地看了看那宝石,果然如同风凌所说,里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漩涡在不断地旋转流动。 看到林瑶眼中的惊讶,风凌笑了笑接着道:“我看你平时也不戴耳坠,所以才专门让人做了这个给你。它不仅仅是耳坠,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可以悄悄地将这宝石弄碎——这里,你只要把宝石上面这个小凸起按下去,它就会碎裂,然后你身边的所有人就会全身无力,你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风凌指着宝石与金属连接处的一个小凸起向林瑶说明这耳坠的特殊作用。 林瑶再次惊讶地看向风凌:“这宝石里面藏着毒?” “也不算毒了,只是一些能让人全身无力的东西,起效很快,如果有风的话,效果更佳。我叫它酥骨柔风。” 林瑶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那个坠子摸索着戴在了耳朵上,然后又伸手从风凌手里把另一个也拿了过来,同样处理。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了。”她微笑看着风凌。 的确,这样即好看又可以防身的东西,她真的没有理由拒绝。 风凌歪着头看着她傻笑,那样子呆呆的,特别像墨,于是她下意识地又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傻傻的。” 风凌的眼睛眯了起来,感觉到林瑶在反应过来后又要抽回手,他主动在林瑶的掌心蹭了蹭道:“多摸,就当是给我的奖励。” 林瑶一怔,手便没有离开风凌的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带着一些迟疑轻轻地抚摸着他光滑的长发。 风凌立刻像没有骨头似地软了下来,趴在小桌上眯着眼睛露出一脸幸福又享受的表情来。 林瑶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想笑。 第67章 风神丹 她以前有听说过有人有皮肤饥渴症,特别需要别人的安抚,难道风凌也有? 其实风凌的头发摸上去手感很不错,柔软顺滑,如同上好的锦缎。 但是再怎么手感不错,林瑶也不可能一直摸下去。 所以摸了几下之后,她便收回了手,在风凌有些不满地看向她时说道:“除了这对耳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给我了?” “哦。” 风凌眼中闪过笑意,站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也不等林瑶回答,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从中倒出一粒碗豆大小的药丸来。 “你把这个服下吧。” 他摊开手掌,将那粒药丸送至林瑶眼前。 林瑶:“……” 既然是解药,那也得等她要用到的时候才服吧,现在好好的服用解药有什么用? 风凌看她只是看着自己不动,眨了眨眼将药又往她面前送了送,眼中带着几分催促。 林瑶笑了笑,故意问道:“这是什么?酥骨柔风的解药吗?” 风凌道:“这东西叫风神丹,服之可百毒不侵。” 他指了指林瑶耳朵上的耳坠,道:“酥骨柔风无色无味,只要与空气接触,便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散开,如遇微风,其速倍之。本来,只要事先或者事后服下解药,这酥骨柔风就对你没什么威胁,不过,正好我手上有一颗风神丹。这风神丹可比单一的解药珍贵多了,你服下,以后就不会有中毒的危险。” 风凌这么一解释,林瑶顿时明白了这粒丹药的珍贵之处。 她伸手接过那粒药,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放在鼻端嗅闻半天,最后才放进嘴里吞咽下去。 她倒不是怀疑风凌的话,只是她自己也是医师,对于药物有一定的了解,听到风凌将这风神丹说的这么厉害自然会有几分好奇。 只不过她刚才看了半天,哪怕是亲自品尝过了,也只是认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成份而已,对于这丹药的全部原料,以及制作工艺还是不知道的。 风凌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虽然她研究了一番,但最后吞咽下去之后,风凌还是很高兴的。 他也看出来了,林瑶没有第一时间服药,并不是对他不信任,而是对那丹药有些好奇罢了。 果然,林瑶把药咽下去后,砸了砸嘴评价道:“味道还行,不是很难让人接受。” 说完她又看向风凌道:“你说这是风神丹,难道是从西蜀的风神山上流出来的?” 她听说过风神教的人善毒,所以他们也善于解毒,不过像这种服之能让人百毒不侵的丹药,大概除了风神山其它人也制不出来,更何况,风凌还说它叫风神丹呢。 再加上之前耳坠里的酥骨柔风,林瑶大概已经猜到了风凌应该出自风神山。 风凌听到她这么问,也没否认,点了点头道:“嗯。” 林瑶又看了看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多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走了。” 风凌这次没有再耽搁,微笑着点了点头,脚下一点跳上墙头走了。 看到风凌离去,林瑶脸上的笑容敛去,脸上露出深思。 风神丹她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是酥骨柔风她却是从师父玄易那里听说过,不仅是玄易,大概这天下没有听说过酥骨柔风的人不多,因为它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说起来,酥骨柔风似乎并不霸道,因为它并不会即刻便要人性命,而是让中招之人全身无力如同骨酥肉麻。 这一点风凌刚才倒是告诉了林瑶,但是还有一点风凌却没有说到,那便是,中了酥骨柔风的人,如果不能服用风神教独有的解药,那么这毒便永不会解。 也就是说,这个人从此以后就成了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过完下半辈子了。 偏偏这酥骨柔风的解药只有风神山才有,别人再怎么医术高明,也是没有办法解决。 这也是为什么西蜀会被东华和北燕忌惮了。 正因为知道酥骨柔风的厉害,林瑶才会收下那对耳坠,正如风凌所说,那绝对是可以保命的宝贝。 至于风凌,以风为姓,还能拿出酥骨柔风和风神丹这样的东西来送人,也一定与风神教关系密切,说不定还是风神教中的高层子弟。 这样的身份甚至比西蜀的某些皇室子弟更为尊贵,如果暴露,东华必定会重视,也会怀疑他出现在东华的目的。 林瑶虽然不知道风凌来中京到底是想做什么,但却也能看得出至少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甚至从他送自己酥骨柔风和风神丹以自保的举动看,他还是很关心她的。 既然如此,她只要知道她和风凌是朋友就是了又何必非要追问他的来历呢。 目送风凌消失在黑暗中,林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对于他高绝的轻功,她一点也不奇怪。 凌府好歹也是兵部尚书的府阺,安保措施当然不会差到哪里。 可是风凌却能够不声不响地摸到内宅,还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到了她身边,她都没有发现,他的身手又会差到哪里去? “啊,也该休息了啊。”她施施然回屋去了。 青王府,书房,易月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信。 片刻,信写好了,他在信纸的角上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然后将信装在信封里封好,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印沾了特制的朱砂在封口处拓出同样一个古怪的符号。 “韩奇,把这个送回楼里,让他们按指示办。” “是,殿下。”韩奇接过信放在怀中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易月。 “说吧,都有些什么情况。”易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 “那位林瑶姑娘已经恢复本名凌梦蝶,今日回了凌府,凌尚书专门告了假在家。据凌府秘探所报,凌家对那位二小姐很是重视。” “哼,当然要重视了。如果不将她捧高一些,又如何能配得上本王?”易月冷笑道。他将茶杯放下,摸着下巴自语道:“凌伯渊认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你说,本王明天是不是应该去恭贺一番?还是以看望凌凤舞的名义去?” 韩奇低着头不接话,他知道自家王爷不是在问他。 第68章 主上 没过多久,易月便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向韩奇问道:“其他几家呢?有什么动静?” “最近朝堂平静,那几家的大人也都安稳,只有户部尚书陈大人,曾于昨天晚上戊时,接见了一个书生。属下让人查了查,那书生也曾出入过太子府。” 易月一听,眼中冷光闪动:“这么说,户部尚书也靠向了太子?呵,一手兵,一手钱,我那位皇兄还真是大胆,父皇的身体虽然不好,他也太过着急了点。” 易月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看着韩奇道:“想办法把这件事送到父皇耳中。另外,去接雾山先生的人走了多久了?” “三天,殿下。雾山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下担心咱们的人未必能找到他。” “嗯。这倒是个问题。” 韩奇抬头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道:“殿下,那位凌二小姐不是雾山先生的弟子吗?殿下何不去向她打听一下?” 易月一怔,然后大笑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你去叫人备份礼,明天我便去凌府拜访。对了,包两斤青洲毛尖。” “是。” 小坐闲听,后院。 南春子也还没有睡。 此时的他正坐在那棵柳树下,抬头望着星空。 墨有些烦燥地在他身边动来动去,一会儿站起来走走,一会儿又躺下来冲着他吼一声。 南角手上拿着一件披风从屋里出来,披到他的肩上轻声劝道:“先生,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还早,我再坐会儿。你先去休息吧。”南春子一动不动,语气温和地道。 “婢子不累。婢子愿意陪着先生。” 南角看向南春子的的眼中充满了孺慕。 这个男人当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了吧。 他英俊、善良、才华横溢、温润如玉 她觉得就算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送给他,都不能完全体现他的美好。 这个男人是她的师、是她的父、是她心中明亮的灯火。 可是他现在不开心。 小小的少女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南春子的背影,那是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修长的身体似乎想要挺直,却又似乎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透出一种疲惫来。 先生为什么会不开心,是因为小姐回凌府了吗? 南角暗自思索着。 自从被先生收留,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天晚上这样。 他的表情仍然像往常一样,平静温和,在和她们说话时,仍然带着微笑。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舒服,似乎先生在哭一样? 先生在哭? 南角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个毫无道理的想法从自己的脑袋里仍掉。 “我不需要你陪。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南春子轻声道,语气却是坚决。 南角愣了愣,终于答应了一声,蹲身行了礼退下了。 “呜” 墨又一次站了起来,在他身边饶了一圈,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叫声。 “你今天很烦燥啊。是想你的主人了吗?放心,她不会抛弃你的。呵,主人,她一直都不肯承认啊,所以,被抛弃也不奇怪啊。” “呜?” 墨凝惑地停下来,歪着头看他。 现在只是自己和这个男人在,那么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是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可以将她留在身边的,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啊” 一声悠长的叹息中,男人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笃笃” 有人敲门,紧接着,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先生,南琴有事回报。” 南春子仍然没有动,只是开口道:“进来说吧。” 院门打开,南琴脸带忧色地走到他身边,然后附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南春子脸上的表情略变,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几分。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先生” 南琴的脸上露出不忿,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退让,还能如何?难道还能去找他报复?他毕竟是我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啊。他既然想要,我便全都给他又如何?” “可是,他要来东华了!如果让他发现先生,肯定还会对您再下毒手的。” “不会的。他只会将我带回去。然后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只要留在他的眼前,只要在他的控制中就行。” 南春子轻声道,脸上的笑容仍然淡淡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有着迷茫。 “先生,我们走吧。听说他已经快到中京了。” “走?可是我现在累了啊,忽然不想在四处流浪了。” 南春子叹息着,他的眼前掠过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有着魔力般,吸引着他,让他舍不得离开。 就算是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也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啊。 南春子的话让琴无话可说。 自从出了那件事,先生便一直在流浪,他是在以这种方式表明他已经放弃了,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他不要了;那些原本欠了他的,他也不讨了。 “也许,他到东华来,是为了别的事呢?”沉默片刻,南春子忽然轻声道。 他语气犹豫,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准吧,但是很显然,他心中是这样期待的。 “啊,他是跟着使团来的,说是为东华帝贺寿送贺礼的。”琴眼睛一亮,忽然道。 “为东华帝贺寿?什么时候,北燕和东华之间的关系好到这样的程度了?”南春子有些意外。 要知道北燕和东华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前几年还刚刚打过一场呢,据说东华帝在那场战争中还受了重伤,能不恨北燕? “这消息从哪儿来的?”南春子又问。 “是连城将军。他负责这次的使团护送任务。” “唔,你和他有联系?” “是,我担心先生的安危。” “我没有什么危险,你以后不要和他联系了吧,否则,你便走吧。”南春子看了琴一眼,淡淡道。 琴顿时脸色一变,一下跪在了地上:“主上” “哪里来的主上!” 南春子忽然大怒,“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人也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披风从他肩头滑落地上。 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木板撞击声,院子里一静,南春子轻叹一声,道:“下去吧,不用理会这件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先生。”琴将掉落地上的披风捡了起来,重新为南春子披上,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发出声响的房间,转身离开了小院。 第69章 晨起 南春子站在原地等了等,没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于是他便招呼了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东面,与厨房离的不远。 西面则是林瑶与南宫、南商和南角的房间,只不过今天林瑶带着宫和商回了凌府,如今便只有南角一个人住在西面了。 刚才,发出动静的就是南角的房间。 先生想要一个人呆着,所以她只好回房,可是她睡不着。 她想要亲近先生,关心他,照顾他,可是先生不需要! 小姑娘只有十岁,很多事情还不懂,但是她却很敏感。 她感觉到了先生的心情不好,又怎么能够安然睡觉呢? 就在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她听到了敲门声。 是南琴来找先生了。 她听不清先生和琴在说什么,所以她从床上下来,躲到了门后面,努力地想要听听先生和琴说的话。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她就是想知道。 隐隐约约地,她听到了一字半句,但却不足于组成一个能够让她理解的意思。 她只是透过门缝看到了琴脸上的忧虑,还有先生脸上的苦笑。 南角很着急,先生有什么麻烦了吗? 可是她却什么也帮不了。 “哪里来的主上!” 南春子突然的发怒,吓了南角一跳,她身子一抖,就撞到了门板。 院子里静了静,她看到先生将南琴打发走了,但是她却不敢出去,只好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好在没多久先生也回去了。 他应该没有听到吧,不知道她在偷听吧? 南角心情忐忑地回到床上,过了很久才睡去。 八月二十六,兰院。 天刚微亮,五儿、七妹两个小丫头便起床了。 她们出身贫苦人家,虽然被买回凌府不到一月,但也是被教导过的,更何况,她们才刚刚被分到兰院来,还不知道这位刚刚回到尚书府的二小姐是个什么脾气性子,自然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什么差错。 两人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一起往林瑶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发现南宫和南商也已经起来了,看到她们两个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南宫还竖起食指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林瑶的房门,意思是小姐还没起,让她两不要弄出动静来。 两个小丫头连忙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宫跟前。 五儿伸出小手拢在嘴边小声道:“姐姐,那我和七娘做什么?” 南宫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也低声道:“小姐还没起,你们什么也不用做。我和商会为小姐准备热水和早饭。你两可以再去睡会,等小姐起来后,你们再收拾屋子,扫扫院子就好。” 在东华,一般的百姓家里只有早、晚两顿正餐,但是像尚书府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那么节俭。 凌府的主子不多,除了晚饭会一起吃外,早饭、午饭基本上都是各吃各的,所以桂院和兰院都有小厨房。 昨天,凌凤舞也说了,凌伯渊因为要上朝,早上走的很早,所以她们不必每天都去请安。 所以一天当中,也只有晚上凌尚书下班后,一家人才会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顿饭。 这对于林瑶来说,倒是更合她的心意。她不必花太多心思去应付这一家人。 “笃笃” 有人在敲兰院的门,紧接着,传来凌凤舞的声音:“梦蝶妹妹起来了吗?” 商连忙过去开了门,果然看到凌凤舞正带着两个丫头站在门口,每人手上还提着个食盒。显然,凌凤舞这是带了早饭过来找林瑶一起吃的意思。 凌凤舞身边的丫头,昨天她们也见过了,其中一个脸稍圆的,叫彩云,另一个下巴有些尖的,叫彩霞。 这两个丫头长的并不比宫和商差,很是清秀明丽,就连她们身上的气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凌凤舞熏陶的,竟也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知道她们的身份,就是说她们是哪家的小姐,也不会有人怀疑。 “是大小姐来了。赶紧进来吧,我们小姐还没起呢。”商连忙将凌凤舞迎了进来。这一位不但是小姐的姐姐,可也是一位未来的皇后呢。 “还没起吗?这可不成,我带了早饭来,再不吃就冷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瑶的房门前推门进去,“我去叫她起来。” 林瑶原本并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是自从离开雾山,不用再早起和玄易学琴后,她就开始懈怠了,尤其是有了宫她们几个后,更是慢慢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不过凌凤舞一来,院子里的动静便让她醒了过来。 凌凤舞撩开床幔,就看到林瑶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噗。” 林瑶的模样呆呆的,这让凌凤舞忍不住笑了出来。“妹妹还没起么?我带了早饭过来,快起来吃了我们今天一起出去玩。” 林瑶的目光终于清明起来。她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难道以后她连懒觉都睡不成了吗? “姐姐起的好早。”看着凌凤舞,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准备起床。 凌凤舞已经退到了一边,看着宫和商将洗漱用品一样样端进来,又是准备衣服,又是准备鞋子,忙而不乱。 林瑶端起一杯水漱了口,将水吐进一个准备好的盆子里,又拿起一把牙刷沾了点细盐刷牙。这让凌凤舞很是好奇,站在旁边直到看她刷完牙去洗脸了,才走过去拿起那把牙刷观察起来。 小小的刷子很是精致,白玉做成的柄,莹润光滑,一头稍圆,上面密密里种了许多不软不硬的细毛。 林瑶洗完脸,就看到凌凤舞正在拿着自己的牙刷在研究。“那是牙刷。我嫌柳枝太麻烦,也不卫生,就让人给做了这个东西。” “妹妹可真是心思灵巧。”凌凤舞感叹道。 看到这个牙刷,再看到林瑶刚才是如何使用的,她顿时觉得这小小的牙刷果然要比她常用的柳枝要好太多。 “这牙刷难做吗?” “不难啊,很简单的。”林瑶一边在宫和商的帮助下穿衣服,一边向凌凤舞讲解牙刷的制作工艺。 “只要想办法将一些合适的毛固定在一个小柄上就可以了啊。我这把牙刷是阿南帮我做的,以前用的是我随便用木头做的,用一两个月就换。就是这把玉的,那毛也是要过一两个月就要换的,不然很容易滋生细菌。” 第70章 青王来访 “细菌?” 凌凤舞没听懂这个名词。 “呃,就是一种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吧。” 林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这个刚才一时不察说出的名词,只好含糊道。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林瑶终于收拾好了,邀请凌凤舞一起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南宫端了两杯白开水过来,林瑶喝了一杯。 “也不是每天都起这么早。今天不是想带你出去玩嘛,不起早点,回来的太晚会赶不上晚饭的。彩云彩霞,把早饭摆出来吧,也让梦蝶妹妹尝尝你们的手艺。” 彩云和彩霞也拎着食盒进来了,凌凤舞示意她们把带来的早饭摆出来,另一边,南宫和南商原本也是准备了早饭的,现在看到凌凤舞带了不少过来,看了看林瑶,见她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去端她们自己做的早饭了。 凌凤舞准备的早饭还是很丰盛的,光用来配粥的小菜,就摆了七八个碟子,还有金丝卷、春卷、水晶包、烧麦等等,别说她们两个女孩子了,便是这一屋子的人一起吃,也尽够了。 林瑶也不多说什么,接过彩云递过来的一碗粥尝了一口,香滑软糯,味道很不错。 不过比之特意学过的南宫的手艺,还是稍差一点。 林瑶随口赞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凌凤舞刚才说的话上了。 “今天要出去玩吗?去哪里?” “户部尚书陈大人家在中京城外有个庄子,里面种了好些桂树,这个时节正是赏桂的好时节。我与陈大人的女儿陈怜儿交好,前几日便要邀我去赏桂,我因你的事情没有去,现在你终于回家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这是要将她带入自己的圈子了啊,林瑶心里暗想。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交际,不过去看看倒也无妨,若是实在不喜欢,下次不去就是了,更何况,还有桂花可赏。 两人一边用着早餐,一边说些呆会儿去赏桂的事情。 正在这时,高夫人却打发了身边的丫头含香来请两人,说是青王殿下来访,要她们两一起到正堂去。 “青王殿下来了?”凌凤舞黛眉轻皱,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他来干什么?还来的这么早。” 林瑶也觉得奇怪,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否则哪有这么早就跑到别人家去的? “即是如此,我们便过去一趟吧。” 林瑶已经吃好了,端起茶杯漱过口后控件擦了擦嘴。 凌凤舞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她也不敢让易月一直等着,又看看林瑶,她忽然一笑道:“妹妹说的是。” 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小坐闲听,那位青王殿下似乎对她这位妹妹很是有些不同呢。 她本来便是要想法将凌梦蝶推给他,现在不就是一个机会? 易月坐在凌府正堂会客厅里,韩奇站在他的身后,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高夫人则是坐在主位相陪。 此时的易月看上去虽然一副坦然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后悔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兴致勃勃就跑来凌府了。 可直到坐下来,凌家的丫头端上茶来,看到面色古怪的高夫人从后堂出来招待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来的太早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啊,人都来了,他只好若无其事地将他的来意说明。 果然,林瑶还没起床呢。 高夫人便打发了她身边的丫头含香去请林瑶。 本来她是想只请林瑶出来的,结果含香因为长年跟在高夫人身边,也听到不少青王对凌凤舞有意的说法,今天又见青王大清早的跑来,心里正乱哄哄的,就把高夫人让她“请二小姐来”,听成了“请二位小姐来”,所以,她到兰院传话时,就成了青王有事要见两位小姐,夫人请她们过去。 正好,因为凌凤舞今天打算去陈尚书家里赏桂,所以起得早,才没有让易月多等。 “青王殿下。” 凌凤舞和林瑶的到来,刹时让这会客正堂明亮起来。 易月一眼看到林瑶,眼中便露出笑意来。 凌凤舞看到这一幕,神情不变,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瑶,发现她也正看着易月微笑,不由得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微笑来。 “不知殿下这么早就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凌凤舞行礼之后,便站在一边,有意将身后的林瑶让出来。 高夫人也在奇怪,她不是只让请林瑶来吗,怎么凤舞也来了? 她不是不想见青王吗? 此时听到凌凤舞的问话,连忙道:“青王殿下有事找梦蝶。凤舞,怎么你也来了?” 凌凤舞也是一怔,竟然是来找凌梦蝶的? 这时林瑶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易月。 易月看了看高夫人,有些歉然地道:“本王因有要事请教凌二小姐,一时莽撞打扰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然后不等高夫人说话,便转向林瑶道:“不知道本王可有幸到二小姐的院子里再喝一杯茶?”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桌子上拎起一个纸包到:“本王带了青洲毛尖来的。” 林瑶有点想笑。 对这位青王,她倒是并不反感,虽然听他说找她有事,但看他拎着包茶叶的样子,莫不是找她来喝茶的? “喝茶倒是没问题,只是今日有些不便。凤舞姐姐要带我去赏桂,冒然失约不好。若是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明言,这茶么,只能下次再喝了。” 凌凤舞站在一边不说话。 从她进来,易月只是和她打了个招呼外,便一直是在和凌梦蝶说话,那脸上的表情,还有特意带来的青洲毛尖,都告诉了她一个事实——青王对她这位妹妹有好感。 她虽然还不能确认这好感有多少,但这是好现象不是吗? “哦?你们要去赏桂?本王倒是听说今天户部尚书的千金在她家别庄有个赏桂宴,莫非,你们是受了她的邀请?” 易月看向了凌凤舞,他知道那陈怜儿与凌关系不错。 凌凤舞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怜儿妹妹相邀。” “即是如此,本王也随你们一起去吧,听说她家的桂园很是有名,年年都要办几次赏桂宴。”易月颇有兴致地道。 回头又向着林瑶道:“不知本王可有幸邀请二小姐同车而行?有些事情,还需二小姐为本王解惑。” 第71章 同车而行 这是要邀请梦蝶上他的车? 凌凤舞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倒不是东华风气不许男女同车,相反,只看这中京城里的贵族公子、小姐三天两头的聚会,一起结伴逛街、吃饭什么的,更是寻常,就知道在他们眼里,所谓的男女大防其实也并没有多他们嘴上说的那么重要,只要大大方方的,偶尔邀请到一些有好感的异性其实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所以,凌凤舞惊讶的不是易月身为男子居然要邀请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同车而行,她惊讶的是,青王易月居然会邀请别人与他同车而行! 要知道,他可是根本不允许别人靠近他三尺之内啊,更何况是与他同车? 据她所知,青王那辆整个中京都闻名的豪华马车,可是至今为止,没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坐过啊。 她就曾听说过有一次三皇子易星想要坐,都被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凌凤舞还在惊讶,林瑶却已经笑着答应了下来。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本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加上在她心里,其实对凌凤舞是有着防备心的,相反对易月却有着好感。 如果易月不邀请她,她必定是要和凌凤舞同车的,现在嘛,她当然觉得和易月同车更合她的心意了。 “即如此,我们这便走吧,两位小姐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易月看林瑶接受了他的邀请,也很高兴。 凌凤舞此时回过神来,微笑到:“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殿下即是要同去,这便可以动身了。” 高夫人也有些愣神地看着三人这便决定出发去赏桂了,一直站在易月身后的韩奇偷偷地碰了碰易月,他手里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易月看了看韩奇手上的礼盒,想了想,伸手将礼盒拿了递到凌凤舞面前道:“上次让人送给凌大小姐的礼物,你不喜欢,这次本王让人又重新准备了一份,还望凌大小姐不要嫌弃。” 易月的脸上带着笑,眼中的神色却是意味深长。 凌凤舞听他提到上次的礼物,心中就是一颤,此时看着递到眼前的礼盒,就像看着什么危险物品一般。 她不想收。 但是看着易月那张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 “凤舞不敢,多谢殿下厚意。”凌凤舞接过礼盒,笑容僵硬地道谢。 必须要加快进度了啊,她绝不能让青王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辞别了高夫人,三人出了凌府,分别上了两辆马车。 南商被林瑶安排了去接墨了,所以她只带了南宫,凌凤舞也只带了彩云。 因林遥和易月上了易月那辆豪华大车,宫却没有资格也跟上去,只好和彩云一起陪着凌凤舞坐了凌家的马车。 韩奇则是骑着马,带着几个王府侍卫,和凌家的家丁一起簇拥着两辆马车向城外走去。 “你这车子是用檀香木做的?” 马车里,林瑶也被那奢华惊着了。 她并不认识什么檀香木,但是那淡淡的檀香味还是让她猜到了这辆车子的材质。 就算是她不懂,也是知道檀香木是有多贵,而要制作这样大一辆马车又需要多少木料。 “嗯,因我回宫后,一穷二白,父皇看我连辆代步的马车都没有,便将这辆马辆赐给了我。”易月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林瑶点了点头。 果然是受宠的王爷,大概这也是东华帝对他的补偿之一吧,相比较而言,连封地都给了,一辆马车又算什么。 她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一些的资势坐着。 这马车除了奢华,还很舒服,如果不是有易月在,她肯定早就躺下来了,就算现在她没有躺着,也是半靠在一个大枕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易月看到她这样子,眼中溢满了笑意。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一动,车壁上便翻下一块横板来,露出了里面放着的小炉子,炉子上还坐着水壶。 林瑶看着他拿出两个茶杯来,很快沏了两杯茶出来,然后又看他从另一个暗格里端出了一碟子的点心,一起放在了那城横板上。 “尝尝看,这便是青洲毛尖了。” 易月笑着将一杯茶推到林瑶面前,自己则是拈了块点心去吃,他早上光急着去凌府了,还没吃早餐呢,彼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有些饿了。 茶水还有些烫,林瑶没去端,不过茶香她却是已经闻到了,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着急到大清早的就跑去凌府。 易月咽下口中的点心,又抿了口热茶,这才看向林瑶道:“我想知道,雾山先生在哪里。” 林瑶皱了皱眉。 师父现在应该是在桃花岛吧,只是她并不想有人去打扰他。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林瑶看向易月,她知道他拍下了一枚铁钱,现在要找玄易,想来是要用掉那枚铁钱了。 “我想请他为我父皇看病。他最近的状况更差了。”易月道,眉间拢上了一层忧虑。 林瑶没想到易月倒是对他这位父皇如此在意。 皇家不是应该没有父子亲情的吗? 看他如此担心东华帝的身体健康,想来他还是有些孝心的。 有孝心的人必有人情味,就算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林瑶对易月更满意了,她可不想和一个没有人情味,只想争权夺利的人来往。 如果易月是说他想找玄易为他算一卦,或者别的什么,她肯定不会告诉他玄易在哪儿,不过现在嘛,她不能拒绝一个儿子为了自己的父亲的身体而求医,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朋友。 “师父现在应该是在无垠海的桃花岛。” “果然不在雾山了。” 易月眼睛一亮,一方面是知道了雾山先生的下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林瑶对他的不隐瞒,他看得出来,林瑶并不是一个会随意透漏雾山先生行踪的人。 几个月前,他还派人去过雾山,虽然那时不知道林瑶和雾山先生的关系,但是没有在雾山找到林瑶,他就已经猜到雾山先生怕也早已离开了。 林瑶想了想,又道:“具体桃花岛在无垠海的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瑞丰堂就是桃花岛的产业,殿下可以去向那位黎掌柜打听打听。只是无垠海距离中京太远,一来一回最少恐怕也得一两个月,陛下可还撑得住?” 第72章 亮相 虽然皇宫里少不了御医,但是她还记得刚才易月眼睛里的隐忧,她不能确定玄易就一定能够治好东华帝,更何况,据说这位东华帝已经缠绵病塌好几年了,谁知道现在是不是病情恶化,才让易月这么担心。 易月叹了口气道:“能不能撑得住,我也不知道,那些个御医的嘴里问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雾山先生身上了。” 林瑶也沉默了下来。 她在想是否进宫去给那位东华帝看看,虽然她的医术比不上师父,但是比一些个普通大夫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只是给皇帝看病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看好了还好说,顶多得罪几个太医,但若是看不好呢? 更万一运气不好碰到皇帝病危甚至突然病发死了,她岂不是要顶这个罪责? 她最是怕麻烦,更何况这个麻烦还有可能会危及她的性命,她又如何肯去冒这个险? 易月不知道林瑶心里在权衡着这些,看到她沉默着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在想什么呢?” 林瑶看着他笑了笑,还是没有提自己也会医术的事情。 “我在想一会儿去赏桂,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好玩的。” 她不想再继续谈论东华帝的病情了。 陈尚书家的别苑叫百桂苑。 虽然只叫百桂,但据说园子里种植的桂树可不止百株,品种也很是丰富,什么四季桂、丹桂、金桂、银桂 只要是有名字的,在这园子里基本上都能找到。 这也是为何陈尚书家这个别苑会如此有名的原因了。 今天,是陈尚书的掌上明珠、陈家大小姐陈怜儿邀请中京众权贵子弟、贵女赏桂的日子。 因这百桂苑在中京城外,而大部分的权贵都居住在中京城里,所以等到赶到百桂苑,就是最早,也已过了辰时。 林瑶她们到的不算晚,但仍然还有比她们更早到的,不过因为易月的身份在那里,再加上凌凤舞本来与陈怜儿关系也好,所以在得到报信后,不但陈怜儿出来迎接了,其他来得早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一起跟着出来迎接。 踩着放好的台阶下了马车,林瑶落后几步,看着一大群衣饰华贵的年轻人围住了易月和凌凤舞寒暄。 这一幕几天前她才刚在小坐闲听里见过,只是那时是因为三位皇子的出现,今天虽然只是易月这一位皇子,但他身边的凌凤舞也同样颇受欢迎。 在和易月见过礼后,很多人也同样和凌凤舞打了招呼,言谈间也很是敬重。 寒暄了几句,易月忽然发现林瑶没在身边,一回头就发现她身后跟着那个叫南宫的丫头站的有点远。 “你怎么站了那么远?一起进去吧。”他回头笑着招呼她。 一群男男女女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位从青王殿下车中下来的少女了,心中有些惊奇青王的马车竟然也有人能够上去,所以对林瑶的身份很是好奇。 可惜这些人之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去过小坐闲听的拍卖会,但那天林瑶并没有出去,所以他们也都没见过她,更不认识她。 于是私下里窃窃打听一圈,却仍然一无所获。 凌凤舞转身走到林瑶身边,拉着她的手走到易月身边,向着众人介绍道:“这是舍妹凌梦蝶。” 众人于是又是一阵忙乱,忙着和林瑶风礼,另外介绍自己。 不管心里有多不解,不知道凌尚书怎么忽然又多出来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儿,但是她身为尚书次女的身份,以及青王对她的重视,都足够说明这位梦蝶小姐有足够的价值让他们交好了。 林瑶脸上一片淡然,对于众人的亲近没有任何感觉。 她甚至也没有尝试着去记忆这些公子小姐们的面容。 因为不感兴趣,也因为记了也是白记,她还是会忘记掉。 “好了,大家都进去吧。本王今天可是来赏桂的,陈小姐,希望今日不会让本王失望。” 易月看出了林瑶有些不耐烦这些应酬,直接找上了陈怜儿,然而他这话里却隐含着一丝别人没有意识到的威胁。 陈怜儿是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性格却很是爽朗,听到易月的话,嘻嘻笑道:“必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说实话,她虽然也向三位皇子府上投了请柬,却并不能确定三位殿下是否会来。 要知道以前也有别人请这三位殿下参加一些聚会,但却只有极少的几次能够请到他们。 众人簇拥着易月三人进了百桂苑,一边观赏着园子里的桂花,一边相互之间聊些感兴趣的话题,渐渐的相互之间的距离也拉开,遇到一些自己喜欢的景致,也会停下来观赏。 陈怜儿却是陪在易月、凌凤舞、林瑶三人旁边,一边介绍一些桂树的来历和特点,一边找些话题不使场面冷下来。 林瑶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心里是挺佩服这位陈小姐的,这是一位心思灵巧的女孩,不过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这随处可见的桂树。 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桂花香味,这并不是她所喜欢的,但是那一簇簇金黄的、淡白的、朱红的桂花弥补了这些。 林瑶喜欢这种一簇簇开在一起的花,安静又热闹,透着一种欢喜与甜蜜。 她更喜欢花期将过时,微风吹起花瓣,飘飘洒洒,下一场花瓣雨。 林瑶缓缓地沿着小路而行,她的目光拂过一棵棵桂树,偶尔会在一簇盛开的桂花上多停留片刻,那时她会露出淡淡的笑容,软软的,甜甜的。 南宫静静地跟在林瑶身后。 她见惯了小姐这个样子。 遇到她喜欢的风景,就会把一切忘记,只沉浸于其中。 虽然她很不理解,但是每当这样的时候,先生都会约束她们,不让她们打扰小姐。 她还记得有一次先生说过,这个时候的小姐是快乐的。 只是,现在小姐身边的不是先生啊,是青王殿下,是小姐的姐姐、未来的皇后,是这百桂苑的主人、尚书大人的女儿。 小姐这样走神走到丢下这三位自已乱走合适吗? 易月早就注意到了林瑶的走神,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就在她身上。 等发现她转进了几棵桂树间时,易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林瑶。 第73章 桂花雨 陈怜儿与凌凤舞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易月的目光自然发现了林瑶已经走偏了。 陈怜儿张嘴刚要招呼林瑶,却被凌凤舞拉了拉袖子。 陈怜儿不解地向她望去,就看到她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现在离开。 陈怜儿瞪大了眼睛,将自已的妹妹丢下不管就算了,可是连青王殿下都丢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凌凤舞向着林瑶那边扬了扬下巴,陈怜儿顿时领悟到了凌凤舞的意思。 她笑了笑,和凌凤舞一起悄悄的离开,当然也带走了身边的丫头。 陈怜儿与凌凤舞是闰中密友,自然知道她与太子、青王之间的事情,此时看到青王的样子,很显然是被那位凌二小姐所吸引,这不正是凤舞所希望的吗? 易月没有在意凌凤舞与陈怜儿的离去。 因为他真的被桂花丛中那个少女吸引了。 少女一身淡绿衣裙,清俗美丽如同仙女,她的笑容干净而甜美,也曾多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而如今,却是又从梦中走了出来。 易月轻轻地走了过去,静静地跟在林瑶身后。 她赏花,他赏她。 南宫发现了他,刚要张嘴,就看到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于是她又闭上了嘴,心有不解地看着他跟着林瑶。 这个青王是怎么回事? 他跟着小姐干什么? 还有他看着小姐时的目光,为什么她会觉得和先生看着小姐时的目光有点相像呢? 三个人就这样闷声不响地走入了桂花深处。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桂花树,花开的正盛,一簇簇一团团的,有微风吹过,枝头的花束于层层绿叶中探出,轻轻晃动,就好像这些桂花在嘻笑戏闹一般。 “瑶瑶,你看,其实桂花也很好看啊,你瞧,一串串的多可爱。” 记忆里,冯山拉着她兴致勃勃地在桂花树下转来转去,努力想引起她同样的兴致。 “你看,不是只有桃花雨才美,风一吹,桂花雨也很美的。” 冯山这么说的时候,还真的起了风,吹落许多桂花如雨。 “瑶瑶,我唱歌给你听吧,我刚学了一首歌,就叫《桂花雨》。” 林瑶被他烦的不行,终于点头同意道:“好吧,你唱给我听听。” “中秋丹桂满枝头, 香风阵阵暖清秋, 品桂赏月好时节, 细雨绵绵何时休, 我思君心思如潮, 君忆我好忆多少, 秋雨有期人无期, 花雨落下成追忆,” 冯山的歌唱的很一般,仅仅保证能够不跑调而已,但是他唱的很认真,看向她的目光情意绵绵中好像还蕴含着一些什么。 林瑶难得地被他打动了,听他唱过两遍之后,居然也能跟着他一起唱了。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首歌中的不祥之意,好像预示着他们的感情最终走向只剩下了追忆与遗憾一样。 那天的冯山很高兴,将那首《桂花雨》唱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林瑶也跟着学会了。 那时的林瑶虽然学会了这首歌,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无非是觉得这首歌还满好听的罢了。 然而此时,触目全是桂花,花香包裹着她,让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冯山指责她并不爱他,她还觉得很冤枉,可是现在想来,她对他的爱真的有多少? 低沉的歌声从林瑶口中轻泄而出,她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低声浅唱,想起了一个她以为已经忘记的人。 忽然间就想明白了冯山那天为什么会跟她分手了,他或许,是累了吧。 “桂花雨, 是酸涩里含着甜蜜, 淡淡香, 犹如你散发的气息, 你的笑容清澈似雨滴, 让我捕风捉影, 痴痴迷迷, 桂花雨, 是凄凉里裹着暖意, 滴滴情, 燃烧我刻骨的回忆, 你的承诺在耳畔低语, 相守海枯石烂不弃不离。” 歌声蓦地高亢起来,林瑶忽然笑了起来,她半闭着眼睛,开始舞蹈。 宽大的衣袖半遮着面,慢慢打开,她转身、抬腿、侧身、弯腰 裙裾也飞扬了起来如同一只蝴蝶。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忘记了自已在什么地方。 爱情,或许有过吧? 承诺,曾经给过吧? 海枯石烂、不弃不离? 还是算了吧。 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南宫和易月就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都看出来了,林瑶现在的状态有些奇妙,她似乎将自己剥离于世间,独自一人存在于她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歌声很美,但是当她开始跳起舞来的时候,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美更加地被放大,让人不由地被吸引,却不敢靠的太近,只怕惊扰到那只美丽的蝴蝶。 林瑶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沐浴着花雨,将心中那一丝丝酸涩慢慢驱除。 “你的笑容,清澈似雨滴,让我捕风捉影,痴痴迷迷” 当林瑶再次一个旋身,抬眼看到不远处呆呆站立的两人,她微微一愣,突然就尴尬起来。 歌声戛然而止,缓缓收回手脚,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恢复淑女该有的样子,然后走了过去。 不着痕迹地瞪了南宫一眼,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提醒她一下呢? 林瑶看着易月,微微笑了笑,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不是跟着凌凤舞和陈怜儿在一起吗? 她的目光在周围看了看,还好,除了她们三人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了。 “家姐和陈小姐呢?” 直到这时,易月才发现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她们先走了吧,本王担心你会迷路,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了一等。” “那,真是多谢殿下了。” “不必多谢,说起来能够看到姑娘如此美妙的舞蹈、听到如此好听的歌声,还是本王赚到了。” 林瑶听他这样说,笑了笑道:“多谢夸奖。” 易月向林瑶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不语。 林瑶有些不解,抬头望着他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易月伸手从她头上摘下一片叶子,应该是刚才跳舞时,不小心碰掉的。 林瑶扫了一眼易月手中的桂花叶,淡淡地道了一声谢,然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也许是她多心,但是当初冯山就是从这样不经意的小事情开始,慢慢地接近,然后一点一点的变成一张大网,不但将她网罗其中,甚至束缚到让她感觉到窒息。 她不想易月也这样。 尤其是在她刚刚才彻底放下一份感情的时候,并不想马上又开始另一段感情,因为她并没有那样的自信会爱上一个人。 易月看到林瑶后退,眼神暗了暗。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道:“林瑶,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对我,是不是太过生疏了?” 【作者题外话】:《桂花雨》这首歌挺好听的,带着一些淡淡的忧伤…… 第74章 重新认识下 林瑶? 是了,当初她与他初见,报的名字是林瑶,小坐闲听里以朋友相交,也是以林瑶这个名字,此时易月再次以林瑶这个名字来称呼她,是在提醒她他之所以把她当作朋友,是因为她是林瑶,而不是凌梦蝶? 林瑶看着易月的眼睛,唇角渐渐翘起,然后她笑道:“那么,你是易月,还是二皇子、青王殿下?” 如果你只是易月,那么,我就把你当做易月,如果你是二皇子、是青王殿下,那么,我就将你当做二皇子、当做青王殿下。 易月的眼睛一亮,就连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我是二皇子,也是青王,更是易月。但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林瑶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是我想岔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交的是朋友,是你这个人。那么,易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瑶。” 说着,林瑶伸出了右手去,笑呤呤地看着易月。 易月看着林瑶伸出来的那只手,有些不解,但是他却明白林瑶话里的意思,也郑重地冲着林瑶一抱拳,自我简介道:“我叫易月。”然后看着林瑶伸出的那只小手有些迟疑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林瑶“噗”地笑了声,很是大方地伸手握住了易月的右手轻轻顿了两下,在易月反应过来之前松开了手。 易月觉得自己有些懵,他的手上还停留着那柔软的触感,整个身子还处于一种奇异的麻痹中,那是这一次短暂的握手给他造成的。 “这是我独有的交友仪式。” 林瑶看到易月像个呆瓜似地站着,忍笑解释道。 “我们这样很认真地握过手了,你以后就是我林瑶真正的朋友了。” 其实她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前世所养成的习惯动作而已,不过她无法解释,只好随便找个借口。 林瑶有些无奈地发现,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了,自己却似乎仍有许多习惯没有改变。 仪式吗? 易月仍然没有说话。 他听到了林瑶的话,但是他心里冒出的却是“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八个字。 “那么,我以后叫你阿瑶可好?” “那我便叫你阿月?” 两人相视一笑,易月道:“如此,说定了。” 林瑶的笑容僵了一僵,道:“你不觉得这样叫很肉麻吗?” “呃,有吗?我怎么觉得这样才会显得我们很亲近呢?” 林瑶眨了眨眼,摇了摇头道:“好吧,你觉得好就行,我没什么意见。” 易月但笑不语。 “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两人在桂花林中一边漫步,一边聊天,林瑶想到她当初听到的关于易月的一些传闻时,其实是觉得他很没有风度的,毕竟,一个会打女人的男人,性格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自从小坐闲听里再次见到他,现在更是成为了朋友,她却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是吗?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易月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林瑶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被一些传闻误导了罢了。还好我一般不会轻易下结论,所以在和你真正的接触过之后,才发现你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哦,是吗?” 易月大概知道林瑶说的关于他的传闻是哪些,其实那些传闻并不全是传闻,有很多还是他为了某些目的,有意传出去的。 但是林瑶现在似乎并不相信那些传闻,或者并没有将那些传闻放在心上的样子,还是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愉悦。 因为,这是林瑶对他的信任。 “我听说你很喜欢桃花,不但在自己的王府里种了许多桃树,还把自己的丫头全都起了带桃字的名字。”林瑶忽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易月的传闻。 她仔细看了看易月身上的衣服,果然,在他的衣摆上发现了一枝小小的桃花。 易月也发觉了林瑶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向了林瑶笑道:“这个传闻是真的,我的确喜欢桃花。” 他不会告诉她,之所以会喜欢上桃花,正是因为那年雾山上的桃花林中,他遇到了她。 “倒是你,是喜欢桃花呢,还是桂花?” “我啊,所有美丽的东西,我都喜欢。不过说起花来,我倒是更喜欢桃花一些。” “为什么呢?” “因为桃花很平凡啊。它随处可见,不金贵,不娇矜,很好养,哪怕是没人养,它也会长成一棵野桃,只要到了花季,就会开的灿烂。” 林瑶说的很随意。 的确,她喜欢所有美丽的东西,但是更喜欢桃花一些,却是因为雾山上的那十二年。 桃花树下饮着桃花茶,吃着桃花酥,跟着美人师父学琴、学医、学很多东西 后来还加上一个不请自来的黎洛师叔 雾山给她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记忆,所以她才会对桃花多出几分偏爱来。 “以前的时候,师父会收集许多桃花来酿酒,不过我不喜欢喝酒,所以会用它来泡茶。可惜我对那制茶工艺不太感兴趣,没有学。唉,明年就没有桃花茶可以喝了。” 林瑶喜欢喝茶,桃花茶的味道其实也一般,但因为那是师父玄易制的,所以才会显的很特别。 听到林瑶说所有美丽的东西她都喜欢,易月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雾山上,林瑶也曾经说过是看在他长的不错的份上才救他。 那时这小丫头才十一、二岁吧?可是当时那略带调侃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像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易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天马行空的聊着天,一边观赏着桂花,随意走着。 南宫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脸蛋却微微鼓起,像在运气。 原本,南宫是很喜欢易月的,毕竟这位青王殿下可是有东华第一美男子的名头的,而且他确实也长的很是英俊,出身又无比高贵,所以宫很是崇拜他。 但是她心里更崇拜先生南春子。 因为南春子同样也长的很英俊,脾气又好,人又善良,最主要的是南春子对她有恩,所以在她无意中发现先生似乎倾心于自家小姐时,便自觉自发地决定要帮助他。 第75章 画 可是现在,这个青王殿下对小姐的态度似乎也很有问题,最主要的是,小姐似乎也并不反感他,刚才还主动和他握手呢。 这就让她心中有了浓浓的危机感,很是替先生担心,毕竟,和青王殿下相比,先生的优势似乎并不大啊。 林瑶和易月两人并不知道宫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随意乱走,竟也走出了那一片桂花林。 眼前忽然多出一大块空地,上面零落摆放着好些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笔墨纸砚,一看就是准备了给人写字画画的。 此时,这空地上已经有好多人了,只是这些人几乎全部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围观着什么,人群里则是不时地发出一些惊叹赞美之声。 “妙啊,凌小姐这一幅金桂图果然富贵。都说牡丹乃是富贵第一,可是今天见识了凌小姐的金桂图,在下却觉得这富贵之意一点都不输牡丹。” “何兄所言甚是。不过凌小姐的金桂画的好,太子殿下的这首诗更妙,与凌小姐这幅金桂图相配,实在是画龙点睛。” “没错,太子殿下不但诗写的好,这笔字更是妙不可言,不输于人。” 原来是那位太子殿下也来了啊。 林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围在那边了,想来是太子易阳和凌凤舞一起合作了一幅金桂图。 林瑶不知道凌凤舞与太子的诗画水平倒底如何,虽然她确实有点想过去瞧瞧的意思,但是看看那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最终还是放弃了。 至于易月,他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要过去。 林瑶随意地走过一张张桌子。 有些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或是完成,或是半成品的诗画,林瑶就这么一幅幅里看过去,发现这些公子小姐们倒也不全是附庸风雅,至少,敢于提笔,那便是对自己有几分信心的,其作品就算不是很出色,也不会差的太厉害。 易月一直跟在林瑶身边,看过几幅书画之后,已经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这里也摆了一张桌子,只是上面铺着的白纸上什么都没有,显然这张桌子还没有人使用过。 易月看了身边的林瑶一眼,微笑着停在了桌前,开始作画。 林瑶好奇地走过去,就看到易月几笔下去,淡淡的墨迹已经晕染出一片桂花林来。 紧接着,易月换了笔,选了淡绿的颜料开始细细勾勒,一个广袖飞舞、裙裾飞扬正在翩翩起舞的绿衣少女渐渐在画面中清晰完整起来。 虽然只是半个侧脸,林瑶还是一眼便看出易月画的正是她之前在桂花林中跳舞的场景。 只是别人是画桂花,他却是将桂花虚成了背景,反而是将她当成了主体。 不得不说,易月画画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至少在刚才看过的这些画作中,能比得上易月这个水平的没几个。 易月放下笔,往旁边让了让,看向林瑶道:“如何?” 林瑶笑了笑,也不说话,只走过去,另铺一张纸也开始画起来。 同样是桂花为背景,只是桂花树下的人物却变了,变成了一位年轻的贵公子与一个丫头。林瑶想着当时她发现易月和宫时的样子,那时易月的表情有些惊艳,还有些呆。 很快,林瑶的画也完成了。 她跟着玄易学画好几年,虽然比不上玄易的水平,却也不次于易月,只是她有心恶搞,却是将易月和南宫画成了Q版卡通人物。 于是两个长着夸张大眼睛、小嘴巴,大脑袋小身体的人物就出现在了纸上。 “如何?”林瑶也让开了点,歪着头看向易月,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大脑袋,小身子,再加上一双大大的眼睛,虽然古古怪怪,但却看上去分外的可爱。 易月看着林瑶画出来的自已的形象,忍不住也轻笑了起来。 “倒是有趣的很。阿瑶一直是这样画人物的吗?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形象。” “哦,怎样的形象?”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林瑶和易月抬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太子易阳正微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同样微笑的凌凤舞。 而原本围在两人身边的人也连忙给他们让开路来,跟在他们身后。 “那位就是凌尚书那位失踪多年,刚刚才认回来的庶女?” 有后来的人显然已经听说了林瑶,只是之前没有见过,这时便向相熟的人打听。 而从他连林瑶是庶女的身份也都知道了,便说明有关于她的八卦传播速度还是很快的。 “虽然是庶女,但是没听凌小姐说吗,这位凌二小姐已是记在了高夫人的名下,如今也算是尚书府的嫡女了,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位凌二小姐。”有人小声警告那人。 “我哪里会小看?我是好奇,这位凌二小姐好手段,竟然会得了青王殿下的青眼。” “说到这个,我也挺好奇的,你来得晚没看见,我可是看见了的,这位凌二小姐可是和青王殿下同车而来的呢。而且一来两人便一起消失了”又有人更小声地暴料。 “真的吗?不是听说青王殿下喜欢的是那位凌大小姐吗?怎么”另有人觉得不太可能,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好友打断了。 “闭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小心让太子殿下听到了!这些事情是你该操心的吗?” “是是,是我多嘴。嘿嘿,我只是好奇这位凌二小姐和青王殿下倒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一些隐于暗处的猜测与议论在人群中传播,却不影响人们跟着太子与凌凤舞已经走到了林瑶他们作画的那张桌子前。 易阳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两张画。 “呵,这张是二弟所画吧?” 画中人一袭淡绿衣裙,脸虽然被衣袖遮住了一半,但那露出来的部分也仍然可以让人一眼认出便是身边这位凌二小姐。 闺阁女子,尤其是大家小姐,当然不应该任人随意画像,不过能够被堂堂青王殿下亲自作画,却又不一样了,那是一种荣幸。 易阳看了一眼身边的凌凤舞,正好与她含笑的眼眸对上,于是微笑了起来。 第76章 华烟的鄙夷 “一直不曾见过二弟作画,没想到今日一见,很是让人惊叹,难怪都说二弟是我东华最有才华的皇子,为兄果然是不及的。” 说完又将目光移到了旁边林瑶的画上,立时被那两个卡通人物所吸引。 “咦,这是凌二小姐所画吗?这种画法倒是新奇有趣,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 众人听太子这样说,都好奇地围上来观看,顿时又是一阵赞叹不绝。 易月虽然觉得被打搅了自己与林瑶快乐相处的氛围,也仍然笑着和太子见过礼,并谦虚了几句,便想带着林瑶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自然要将两副画带走,于是他将自己的画卷了起来,正打算把林瑶所画的那副画也收起来,就听到有人道:“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嘛。哪有人的脑袋和眼睛这么大的,连最基本的比例都不对,这也叫画画?” 一个清脆却略带尖锐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与大部分人不同,这个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屑和惊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问题,却没有人看到,反而还去夸赞,当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容颜绝美的红衣少女。 这个少女林瑶也见过,只不过因她那脸盲症,早就忘记了,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这个红衣少女是谁,因为围在周围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小声地议论她了。 “是华烟。她这是疯了吗?这不是在打太子殿下的脸吗?还得罪了这么多人。” “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可是太师的孙女,又是东华第一美女,有多少人捧着哄着,哪里会怕得罪人?” “呵,她这样说那位凌二小姐,恐怕不仅仅是得罪太子殿下吧,别忘记青王殿下可是待这位凌二小姐很是不同呢。” “恐怕就是因为青王殿下的缘故,她才故意这样说呢。说起来,她说的也不算错,那画确实画的古古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看上去挺可爱的。” 不得不说,人多了,哪里都会有争斗。 这位华烟小姐,林瑶倒是听过不少有关于她的传闻。 身为东华第一美女,又是当朝太师的孙女,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惯着,所以才养成了她这嚣张的性情。 只可惜,她自认为以她的容貌与家世,自然就该匹配同样出身高贵,还有着东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二皇子殿下了。 谁知道当她信心满满地出现在易月面前时,却被他完全无视,后来更是被一脚踢开。 真是奇耻大辱啊。 从那一天起华烟就对易月又爱又恨。 可也因此,让她越发地放不开他了。 她发誓,这个男人,一定会是她的。 后来,她发现易月似乎并不是在针她,他是将所有女子都视若无睹。 而自己之所以会被他那样对待,还是因为她太过自信,也太过想当然,根本不知道这位皇子和中京城那些贵公子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改变了策略,打算先好好从旁观察观察,好尽量多地了解易月,才能够投其所好。 可是,当她发觉易月对凌凤舞的不同后,自然便对凌凤舞也产生的厌恶。 凭什么? 明明自已才是东华第一美女,凭什么易月对她不屑一顾,对待凌凤舞那个女人就格外不同? 她认为易月之所以会那样过份的对她,全都是因为凌凤舞。 现在竟又冒出来个凌梦蝶,这凌家是不是跟她有仇啊,怎么两个女儿都像她的情敌。 虽然看到易月似乎有移情别恋的迹象,她有些高兴,可是这不代表她就会喜欢凌梦蝶。 事实上,所有易月喜欢的,都会是她厌恶的。 华烟微微扬着下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屑。 她斜睨了一眼林瑶,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微笑:“听说,你是凌尚书失踪多年的庶女?这也难怪了,没有正经地学习过这些,能画成这样,也算难为你了。只是,这种水平,自己在家里玩玩就行了,不要在外面胡乱动笔,画出这种东西来,只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太子殿下为人敦厚,为了顾全某些人的脸面会说一句新奇有趣,但你也要有些自知之明,别当自己真的了不起” 很不客气的一番说辞,不过倒是以太子敦厚捧了下太子,表明自己不是在和太子唱反调的立场。 可是其中对林瑶的贬低和嘲讽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她的目光扫过林瑶,然后再扫过凌凤舞,最后停留在了易月的脸上,眼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有人在低声议论,几个之前还在夸赞的少年贵公子却噤声了。 他们是华烟的追求者,在发现自己的女神似乎对这位凌二小姐不太喜欢后,立刻便做出了选择。 虽然因为青王的原因不敢出声附和,但是再让他们去夸赞,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华烟小姐说的没错呢,她那画果然是哗众取宠罢了,哪里能比得上华烟小姐的万一? 虽然他们也没有见过华烟的画究竟如何。 太子易阳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似乎是觉得华烟的话太过难听了些,想要说些什么帮林瑶解围,却感觉到身边的凌凤舞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疑惑地看过去时,就见她冲着他细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眼神往易月身上瞟了瞟。 于是易阳便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二弟,等着他出手。 易月此时的确有些生气,但是脸上却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看向华烟的目光却有些发寒。 他如何不知道华烟之所以这样针对林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只是他曾以最直接的方式想要让这个他讨厌的女人离他远点,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很成功,这个愚蠢的女人在试图惹怒他。 易月抬起头来,向她看去。 从华烟站出来将她的画批的一文不值开始,林瑶就一直含笑站着没动。 她没有生气,当然更不会愤怒,她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人,耳朵也在收集着那些低微的议论。 她觉得有趣。 她看到了华烟扫过凌凤舞并停留在易月脸上的目光,也看到了凌凤舞拉扯易阳衣角,微不可察地摇头,她嘴角的笑意不由又加深了一些。 真的是很有趣啊。 这不就是那些影视剧和小说中常有的桥段吗? 她,不过是一条池鱼罢了,或者是一枚棋子? 但是有谁问过她愿不意愿做这条池鱼,会不会是一枚听话的棋子? 第77章 凌二小姐的锋芒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谁?我是不是了不起,又与你何干呢?” 林瑶平淡的话语不带一丝火气,这让很多等着看好戏的群观者都有些惊讶,这位凌二小姐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这样都不生气? 如果是换成了自己,被别人说成这样,肯定是要和她大吵起来的。 当然,也有人很是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位凌二小姐的锋芒。 是的,别看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可是那平淡的话语内容,却是锋芒毕露,华烟这般大的名气,谁会不认识呢? 可是这位凌二小姐却问她是谁,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轻藐吗? 这位凌二小姐,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我画与不画与你无关,画的好与不好也与你无关,更没有邀请你来品评,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有资格来评价我的画呢?” 仍然是平淡语气,就连唇边的微笑也没有变,只是眼中的轻藐也同样清晰的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她在藐视华烟。 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她那种从高处俯视一样的感觉,似乎她正在看着一个明明无知却不知道自己无知的人一样。 “梦蝶妹妹这十年来一直是跟在雾山先生身边学习。所以,华小姐,你说她从来没有学过书画,还说她的画法是哗众取宠确是有些无知了,或许,这是雾山先生所授的一种新画法,只是之前从未有人见过,所以不识罢了。” 凌凤舞这时也突然开口了。 只是她这一番话,却是让围观的众多贵族公子、小姐们大是震惊,没想到这位凌二小姐居然会是雾山先生的弟子,这么说来,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青王殿下会对她格外重视了。 华烟的脸色一变。 她刚还在为林瑶对她的轻藐而愤怒,此时听到凌凤舞的话心里更是一突。 怎么可能,她不是凌府的庶女吗? 连凌凤舞这个嫡女都没能成为雾山先生的弟子,她凭什么就能够跟着雾山先生学习? 更重要的是,刚才她居然说林瑶的画是在哗众取宠、登不得大雅之堂,可如果林瑶是雾山先生的弟子的话,那就是对她赤/裸/裸的打脸啊,谁不知道,雾山先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如果说他的弟子会连绘画的基本功都不懂,那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说懂得画画? 最起码,百桂苑里的这些人不敢这么说。 再想到林瑶的那种画法很可能是雾山先生新创,却被她刚才一番批驳,更是觉得脸上发烧。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是雾山先生的新画法” 毕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华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起来。 她看看凌凤舞,再看看林瑶,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这更加让她羞愤不已,立时以袖掩面,转身便跑。 她觉得今天真是太丢人了,她再也没办法在这里呆下去了。 此时的她最后悔的,是她为什么会听了身边丫头的劝告,要来参加这个赏桂会? 她与凌凤舞不和,而陈怜儿却与凌凤舞交好,前两天还刚刚帮着凌凤舞讥讽过她,她怎么就会因为怕自己不来参加赏桂会,会被认为是怕了她陈怜儿才硬着头皮赶来? 华烟哭着跑了,几个华烟的追求者顿时心疼不已。 有人已是紧跟着追了上去,想着安慰美人儿。 也有的有些愤然地看向凌凤舞与林瑶,觉得这两姐妹有些歁人太甚。 在林瑶开口时,易月便打消了自己出手再次教训华烟一顿的念头。 他也好奇林瑶会如何应对。 果然,林瑶以一种低调的高傲,反击了华烟高调的鄙薄。 是的,他感觉到了她的高傲,却又不同于他所见过的其他一些人的高傲。 因为她的高傲,并不是源自她的身份或地位,甚至不是源自她的才华,而是源自于她骨子里那种不低于任何人的自信。 他同时也隐晦的看了一眼凌凤舞,刚才,就是她适时的一句话,便让华烟泪奔而去,这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子。 而林瑶也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自己那来自前世的卡通画居然会被凌凤舞误认为是玄易的新画法,更因此使得华烟羞愤而走。 好吧,她原本只是想小小的反击一下,打算秀一秀她跟随玄易学画几年的成果,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华烟就被她的好姐姐从旁一刀致命,直接KO了。 她也看见了有几位贵公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不满,似乎觉得她欺负了华烟似的。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好像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吧? 暴出她身份的是凌凤舞,让他们误会她画技可能来自于权威画家雾山先生的,也是凌凤舞,做什么要那样看她? 好吧,随便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瑶无所谓地笑了笑,抬头一看,正与易月的目光对上,于是她走了过去道:“刚才走的有些累了,阿月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她当然看到了刚才华烟在嘲讽她时,易月那些隐蔽的小动作,如果不是她先开口,易月肯定会替她出头的。 所以林瑶觉得易月这个朋友还是不错的,自己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自然而然地将易月的称呼变成了阿月这个之前还觉得肉麻的称呼。 不说听到林瑶如此称呼易月的其他人如何惊讶,只说易月,在听到林瑶叫他阿月时,也产生了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哪怕是他记忆中的母妃。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称呼当中的亲近、信任。 那是一种,他很喜欢的感觉。 只是,这个称呼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小坐闲听后院中见过的那个男人。 她叫他阿南。 而那个男人是在他之前就得到了她这样亲昵的称呼。 莫名的,易月感觉到了不爽。 他扬了扬眉,忽然轻笑道:“好啊,阿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语气莫名有些宠溺。 林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易月的态度怪怪的,而且他特意加重了阿瑶这两个字,也让她觉得易月这句话并不是随意说的。 她想了想,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一样,歪着头微笑看着易月,他该不会是终于觉得她叫他阿月有些太肉麻了吧,这可是他刚才专门要求的,难道现在又反悔了? 不过就算他要反悔,她也不打算改口了,除非有一天,他和她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第78章 先生被打了 易月被林瑶这古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了,他轻轻地咳了声,问道:“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有些奇怪。” “很奇怪吗?阿月~~~”林瑶故意拉长了音调,看向易月的目光中满是狡秸。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习惯起来。 这两个人完全将周围的其他人都忘掉了,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总之这一幕惊掉了一圈儿的眼珠子,可是这两个人却已经相伴着走远了,就连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丫头,也呆愣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跟上去。 看得出来,她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跟上去。 百桂苑里的赏桂会还在继续,虽然少了一些人,但并不影响其他人,尤其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给大家提供了不少的话题。 林瑶和易月没有理会在他们走了之后,会有多少的议论和猜测。 桂花已经赏过,他们现在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坐,喝杯茶而已。 至少,易月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很喜欢和林瑶呆在一起,尤其是单独和她呆在一起。 但是,这好像很难,林瑶身边那个叫南宫的丫头是一刻也不会离开她。 这也罢了,至少这丫头还算知道本份,不会随便打扰到他们,他完全可以将她无视掉。 可就算如此,仍然会有突发事件会找上她。 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被人领了过来。 那少年一见林瑶,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哽咽着跪倒在她面前哭道:“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先生被人打了。” “阿南?” 林瑶一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阿南被谁打了?” 少年名叫南笛,同是南春子收留的十少年之一。 他年龄不大,只有十二岁,甚至比林瑶还小一岁。 他的胆子很小,但却是个很机灵的孩子。 许是见到了主心骨,之前的担忧、愤怒此时全都暴发了出来,南笛一时竟然压不下委屈,只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他这个样子,林瑶心里更加焦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别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到小坐闲听闹事了?算了,我现在马上回去。” 她顾不上等南笛平复心情,转身向易月道:“我不会骑马,你可不可以送我一程?” 易月点点头,林瑶便拉着他飞快地往百桂苑门口走去。 “宫,去和姐姐打声招呼,说我先回小坐闲听了,你和笛一起坐马车回去吧。” 南笛是骑马赶来报信的,但是同样是拉车的马,普通马如何比得上青王那驾豪华马车的驾马? 所以,当陈怜儿得到下人的回报,带着凌凤舞和太子赶到时,就看到易月已经让人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又从马车里取了备用的马具装备上,这才翻身上马,然后冲着林瑶伸出了一只手,林瑶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抓住他的手轻轻一带便落到了他的身前。 马匹扬起一阵轻尘,飞速远去,只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人。 他们很快便发现了鼻青脸肿的南笛,也认出了和南笛在一起的那个丫头不正是一直跟在凌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吗? 于是他们便将好奇心放在了这两个人身上。 林瑶心里很着急,同时也有些纳闷,似南春子那样一个温润如玉、性情温和的人,是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怎么会有人舍得打他?而且,小坐闲听虽然只是新开,但只凭开业那天的宾客档次,就不是随便什么人够格可以欺上门的。 所以,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易月同样的疑惑,不过林瑶能够毫不客气地找他帮忙,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以他的身份地位,在这东华国,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多。 从百桂苑到小坐闲听有些远,又是一马双人,所以赶到小坐闲听门口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此时的小坐闲听外,围满了士兵。从这些士兵的衣着上看,他们隶属于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负责中京城的治安、防火、防盗等等,所以出现在发生殴斗的地方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出动的人数似乎多了些,而且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可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小坐闲听的善意来,这就有些令人三思了。 当然即使对小坐闲听不是很友好,却没有谁不认识东华国的青王殿下,自然也不会有谁敢拦住这位青王殿下以及能和他共骑的林瑶了。 林瑶顾不上理会这些大头兵,他们能知道什么?又做的了什么主?所以当她从马上飘落后,甚至没有招呼易月一声,便直接闯了进去。 她一路往后院赶去,一路上入目所见,一片狼藉。 原本栽种的花草被踩踏的乱七八糟,原本整齐的矮篱东倒西歪,新移栽没几天的几棵花树被人撞的拦腰而断,就连一座茅草顶子的小亭子,也被掀掉了不少的茅草,露出一个大洞来。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不少受伤的人,不是捧着胳膊,就是抱着腿,或大声叫痛,或低声呻/呤。 林瑶原本还以为是小坐闲听的人被伤着了,可再看到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小坐闲听的制服后,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拦住它!快,那畜生往东边跑了。” “小心,小心,把刀子收起来,小候爷说了,不能伤到它。” “啊呀,痛痛痛,放口啊,你这只该死的畜生,胳膊要被咬断了。” “吼!” 一阵混乱中,一头黑色的豹子从一棵树后窜了出来,一口咬断了一个挥舞着绳索想将它套住的仆从的胳膊,然后冲着跟在它身后的一群人示威似地大声吼了一声,正要转身再跑,忽然鼻子耸动了两下,扭头向林瑶看了过来。 “呜” 黑色的豹子终于见到了主人,呜咽了一声后便向着林瑶扑了过去。 “墨?” 林瑶伸手轻轻一揽,墨后腿着地前爪搭在林瑶两只胳膊上,大脑袋往她面前伸了过去,舌头一伸便想往她脸上舔。 “等等,墨,你先呆在一边。” 林瑶嫌弃地将墨的大脑袋推开,向那群呆住的仆从以及士兵看去。 没错,刚才对墨围追堵截的除了一群不知哪个候爷家的仆从外,还有几名身穿五城兵马司衣服的士兵。 “你们这些家伙都愣在这儿干嘛?怎么样了,抓住了没有?这家伙可真够厉害的,都伤了我这么多人了咦,你是谁?居然不怕这家伙?” 一个白胖胖的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挤一边大叫,而当他看到被林瑶从自己身上推开的墨乖乖地蹲在她身边时,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张圆脸上满是惊讶。 第79章 混世魔王 林瑶看了一眼胖子少年,他身上的衣服很华贵,林瑶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什么小候爷了吧。 看来,也许不是南春子得罪了谁,而是这位小候爷看上了墨。 林瑶扫了一眼胖子少年,目光却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更加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了。 她在找南春子,或者随便小坐闲听里的谁,她要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又有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次终于是林瑶认识的人了。 “商?”林瑶看到一脸惊喜的南商左推一下,右搡一下,将挡在她身前的两个仆从推开跑到了她跟前。 “小姐,你回来了?他们要抢墨。”南商很激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语无论次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虽然语无论次,但是林瑶还是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原是南商回到小坐闲听要带墨回凌府,结果被来小坐闲听聚会的威远候小候爷看见了。 这位小候爷据说可是个混世魔王,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又因为勋贵出身,父亲是战场猛将,尤其对斗鹰走狗最是喜欢。 这倒也罢了,关健是这家伙有个儿奴的爹,身上还有一面免死金牌,所以做事嚣张跋扈无所顾忌,而中京城中的勋贵子弟们自觉和这种有护身符的人没法硬抗,所以平时也都是让他三分,这更加养成了他无法无天、混世魔王的性子。 今天看到墨这样一只神俊的黑豹,立刻便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当时便让人拦下了南商,要她把墨卖给他。 他倒是肯出银子,在被南商婉言拒绝后,还不停的加价,一直从千两白银加到了万两,但是,墨是林瑶的宠物,南商又怎么敢卖? 在南商被拦的第一时间,南春子就得到了消息,连忙带着人出来劝阻,甚至许诺会从别处弄一只豹子来给小候爷做宠物。 可是,这位威远候的小候爷就是看上了墨。 先是被南商拒绝,又被南春子劝阻,这被宠坏了的小胖子终于恼怒了。 气怒中,小胖子不但推了南春子一把,还踢了他一脚。 就是这一脚,却是惹怒了南琴、南萧他们,一个个愤怒的少年们冲上去便要和小胖子拼命。 南春子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冲动,小胖子可是带着不少下人的,而且他是别人请来的客人,那人请小胖子来,自然是有事求他,又怎么可能让他被人打了,就是被蹭破点皮,也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虽然南春子阻拦的及时,但是愤怒中的小胖子一看居然有人敢冲自己炸刺儿,还想冲自己动手,更是恼的不行,当即便命人将南琴、南萧他们打了一顿。 如果不是有这几个少年拼命护着,就连南春子也要狠狠挨上几下。 他们一动手,原本只是呆在一边看热闹的墨却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在欺负主人的人! 这还了得? 它怒吼一声便扑到了人群里,一顿爪子飞舞,大嘴乱咬,便将正在行凶打人的仆从们伤了几个,吓得其他人惊叫着一哄而散。 小胖子看得眼睛发亮。 如此勇猛的黑豹,就该是他威远候府的,小小一个曲艺馆,怎么能配得上它? 他捶打着身边的仆从,让他快取最好的牛肉来,他要亲近亲近这只黑豹,至于之前让人教训的那个琴师还有那群少年,他早就忘记了。 小坐闲听当然不会少了牛肉。 很快,有人端了一盘子上好的牛肉来,不是生的,而是小坐闲听那位手艺不凡的厨师精心烹饪的,还热呼着,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来,吃牛肉,只要你跟着我,以后顿顿都有牛肉吃。” 小胖子从仆从手中抢过盘子,不顾仆从的阻拦,小心地往墨跟前凑了过去,献上盘子中的美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墨歪着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爪子便将那盘牛肉打翻了。 小胖子吓了一跳,他身边的仆从更是吓的命都要没了,七手八脚抓住小胖子便往后扯,几个身上带着刀的,更是惊慌中拔出了刀了,防备墨突然扑上来伤到小胖子。 要是小候爷被伤到了,他们是真的会没命的! “收起来!快点把刀收起来!小心伤到它。” 小胖子却还怕伤到墨,大声叫喊着让他们将刀收起来。 墨却被这几个拿刀对着自己的家伙惹恼了,它眼中闪过凶光,怒吼一声便扑向了那几个仆从。 一阵惨叫和惊呼中,这几名仆从手中的刀已经掉到了地上,他们的手腕胳膊却被墨咬断了,一个个惨叫着退了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小坐闲听其他的客人,包括小坐闲听的丫头小厮们也都被惊动,一个个赶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到他们见了眼前这一幕,却也是被吓到了。尤其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小姐们,哪里会见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 “豹子?这里怎么会有豹子?还伤了人?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走吧。” “快去报给五城兵马司,就说小坐闲听有野兽伤人,让他们赶快派人来!” 有人惊呼着要走,也有人大叫着要五城兵马司派人来捉拿伤人的野兽,当然也有胆子大、好奇心重的人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南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趁着这乱哄哄的场面,悄悄地溜到了马厩,骑了马去找林瑶报信儿去了。 他听南商说了,小姐去了城外的百桂苑赏桂。 他看出来了,今天这事闹的有点大,那个小胖子还是什么小候爷,恐怕先生是没办法处理的。但是小姐可是尚书府的小姐,而且还是雾山先生的弟子,听说那位雾山先生很是厉害,以小姐的身份,才能挡住这些人吧。 五城兵马司很快派了人来,尤其在听说了威远候小候爷在小坐闲听后,那位五城兵马司的范统领亲自带了一队的士兵赶到了小坐闲听。 这位范统领曾经在威远候帐下听用过,积功升至如今的五城兵马司统领,一向对威远候敬重,如今听说威远候的宝贝独子小候爷遇险,哪里敢怠慢? 于是,林瑶就见到了围着小坐闲听的五城兵马司兵丁。 范统领不但让人围了小坐闲听,在弄明白威远候小候爷是想要那只黑豹后,还派了不少人来帮他抓豹子。 只是,那只黑豹实在太聪明狡猾,小候爷又再三的命令不许人伤到了它,只能用绳索活捉它。于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除了将小坐闲听毁的乱七八糟,配合墨一起制造出不少断胳膊断腿的残废之外,墨仍然自由而欢快地在小坐闲听里乱窜着。 直到,林瑶出现。 第80章 打成熊猫眼 “阿南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虽然听南商说了,南春子只是被那小胖子推了一把,踢了一脚,但是不问问清楚,她还是不放心的。 “先生没事。只是琴他们却被打伤了。”南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喂,小姑娘,你就是那只豹子的主人?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养只小猫小狗多好,养什么豹子啊?你把它卖给我吧,它只有跟着我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跟着你,浪费了。” 小胖子却是有些不满了。 不过他在旁边也听了一阵子了,知道眼前这位小姑娘似乎就是那只黑豹的主人了,这也难怪那只豹子在她面前会那么乖了。 虽然惊讶于这样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不但养了一只豹子,还将这只豹子养的快成精了,但是这并不能降低他对墨的喜欢,反而让他更加的羡慕林瑶,心中对于得到墨的想法也更迫切了,虽然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小姑娘恐怕不会将墨卖给他。 “威远候小候爷是吧?” 林瑶扭头看向了小胖子,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小胖子被她这么一看,却莫名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有些下降。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只豹子的主人。从它还只有巴掌大的时候,我就开始养了,所以,我是不会把它卖给谁的。” 林瑶轻轻推开南商,向小胖子走去,原本蹲坐在她身边的墨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双豹眼很是不善地盯着小胖子。 “你你想干什么?” 小胖子感觉到了不妙,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他身后那些仆从也很是紧张地上前几步,将他护在了身后。 “我刚才听我的丫头说,你让人打了我的人,我还亲眼看见你让人在追我的宠物,还有我的小坐闲听被你毁成了这样,所以我很生气。” 林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很轻柔地说:“如果不亲手揍你一顿,我的念头不通达啊。” 淡绿色的身影忽然飞起,宽大的袖子展开如两片绿云,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瑶已经越过那几个挡在小胖子身前的仆从,一掌拍在了小胖子的胸前。 “唔” 小胖子一声闷哼,身子被拍的往后倒去,却因他身后正好站着一名仆从,垫了他一下,因此在他双臂挥舞了几下后,竟然重新又站稳了。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揉了揉胸口被林瑶拍的闷痛的地方,双眼却是闪闪发光地盯着林瑶,脸上更是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没有人会想到林瑶会突然动手,所以她才会一击必中,拍了小胖子一掌。 但是在她出手之后,很快大家便反应了过来。 倒底是威远候放在宝贝儿子身边的人,虽然名为仆从,其实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专门放在儿子身边保护他的。 这时看到小候爷被打了,可就不像之前抓墨的时候一样束手束脚了,全都吼叫着扑向了林瑶。 林瑶的身手并不算是顶尖,但是好歹她是跟着玄易和黎洛这样的绝世高手学的武,虽然不甚用心,对付这么几个小兵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多久,她的周围便躺倒了一圈,林瑶甩了甩衣袖,觉得今天没穿对衣服,打起架来实在有些碍事。 不过更加碍事的人已经都躺地上了,她可以好好修理修理那个小胖子了。 她转身向小胖子看去,却见这家伙双眼发亮地看着她,然后冒出了一句:“好厉害。你居然这么能打。” 他居然没跑。 林瑶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小胖子还不知死活地想往她跟前凑,然后就看到一只雪白粉嫩的拳头出现在眼前。 “唉哟!” 小胖子一声痛叫,一只左眼已经变成了熊猫眼。 他用手捂着左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拳落在了他的右眼上。 “这下对称了。”林瑶拍了拍手,像在拍掉手上的灰尘一样。 她看着捂着眼睛叫痛的小胖子,心里的那口气总算出的差不多了。 “你毁坏了我的小坐闲听,要给我恢复成原样,不然我让你天天都是熊猫眼。” 清脆而好听的声音仍然不带半分火气,可是话里的威胁之意却半分没减。 看到林瑶这是不打算再动手的样子了,这才有人过去将正捂着眼睛“咝咝”直抽冷气的小胖子扶了起来。 一个身穿统领服的大汉正一脸郁闷地站在易月身边。 “殿下,那位小姐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您是知道的,威远候爷他可只有小候爷这一根独苗,一向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当年他跟着陛下攻燕,立下了赫赫战功,更是有救驾之功,被陛下赐封为国公。可是候爷却为了小候爷硬是用一个国公之位换来一块丹书铁劵。今天,小候爷却被人打了,这,这若是被威远候爷知道了” 丹书铁券,便是免死金牌。 只要不是谋逆,哪怕失手误伤了皇子,也是可以免罪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个皇亲满地走,权贵多如狗的中京城,小胖子依然能够天不怕地不怕的原因了。 中京城中,但凡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威远候小候爷惹不得? 虽然据说皇帝陛下赐给威远候小候爷的那块丹书铁劵只限于小候爷一个人,并不是世袭罔替代代相传的,但那也很可怕了啊。 易月的目光紧紧粘在林瑶身上。 他见过她唱歌,见过她跳舞,她给他的感觉总是一副慵懒清淡的样子,没想到她还会打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就连她打架的样子,也好看的不得了。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这个女孩。 如果他的王妃是她的话,他会很高兴。 但是他觉得这个喜欢一定要有一个度,就像他其它的喜好一样,是他能够把控与掌握的。 可是现在,他却隐隐有些感觉,似乎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自己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寻着那个身影,自己的心情也会随着她的喜怒而变化。 他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身旁的统领姓范,正是五城兵马司的统领。 就在刚才林瑶刚刚动手的时候,这位范统领原本是想上去帮那位威远候小候爷的,只是被易月拦住了而已。 第81章 多谢阿月了 此时听到范统领的话,易月淡声道:“他知道了又如何?他知道担心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却不知道怎么好好教他。就因为有了丹书铁劵,你看看他那个儿子都被惯成什么样了。今天他被阿瑶揍一顿,说不定对他倒是件好事,否则哪天他真惹到那种亡命之徒,丢掉了小命,威远候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范统领默然。 虽然青王殿下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威远候那样的儿子奴,恐怕不会认同吧? 但是没办法,自己是很想帮小候爷的,可这不是被青王殿下拦住了吗? 谁让这回小候爷不好彩,找上了那位阿瑶小姐? 听听,青王殿下叫人家阿瑶呢,叫的这么亲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青王妃了呢,同样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啊。 不知什么时候,南春子也出现在了现场,身边围着他收下的少年们。 几个少年和南笛一样,俱都鼻青脸肿很是狼狈,但却牢牢将南春子护在了当中,显然是怕被人伤到南春子。 林瑶看到南春子,便将小胖子丢到了一边,反正她打也打了,威胁也威胁了,这件事就算是处理了吧,有青王易月在,就算是候爷也得好好考虑一下吧,她这样想。 倒是阿南,看南琴他们紧张的样子,似乎吓的不轻。 几步走到南春子跟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他仍然是那个温润如玉气质如仙的阿南,她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要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儿被人打了,那可真是犯罪啊。 “你回来了?” 南春子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他看出了林瑶对他的在意,那让他很是快乐。 “你没事就好。” 看看鼻青脸肿的几个少年,林瑶还是夸奖了一下:“你们几个做的很好,保护了阿南。还有,我也替你们报仇了,你们看,那个小候爷被我打成熊猫了。” 几个少年当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心里很是解气。 不过说到报仇,其实打他们的那几个家伙第一时间就被墨给收拾了,现在正躺在一边呼痛呢。 易月这时也走了过来。 小胖子在范统领的再三劝解下,乖乖地离开了,他这次损失惨重,不但带来的仆从被伤的七七八八了,就连自己也变成了熊猫眼,如今听范统领话里的意思,不但那只黑豹没戏了,他还得按照那小姑娘的话给人家整修园子。 不过那小姑娘好厉害,那只豹子跟着她倒也不算辱没,毁了她的园子,也的确该给人家一个说法。 小胖子倒是出乎范统领的意料,这次很听劝。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也退走了。 “青王殿下。”南春子看到易月,行了一礼。 易月冲着他点了点头。 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他觉得讨厌了。 他看向旁边的林瑶,林瑶也正看向她。 “这次多亏阿月了。如果不是你在,那个小胖子肯定不会乖乖走掉。” 虽然她并不怕,但是能简单解决的麻烦,还是不要搞的太复杂吧。 她很清楚,今天如果不是易月在这里,使得那个威远候小候爷和那个范统领有所顾忌,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的。 小坐闲听被破坏的有些严重,但是林瑶和南春子他们居住的后院,因为墨没有回去,却并没有受到波及。 林瑶让南琴他们赶紧去上药,又安抚了那些受到惊吓的丫头小厮们,这才和易月、南春子回到后院坐了下来。 南角被吓着了,青白着脸一直哆嗦着跟在南春子后面,寸步不离。 好在南商还算是镇定,看到小姐和先生还有青王殿下在院子里坐下来,很快便烧了水煮了茶送上来。 “唉,我以为中京的治安应该是极好的。”林瑶有些失望。 其实她对中京城是报着很大的期望而来的。 这可是她心目中能够与盛世大唐的长安城相比的地方啊。 她对那座传说中的城市充满了想象与向往,这才是她想要来到中京,并且计划在中京城中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原因。 她确实有担心过遇到类似的持强凌弱者,但是在和黎掌柜交谈过后,她便把这个担心放下了。 事实上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随着她看到、听到的越多,她越发觉得中京城就是她梦中的长安。 谁知道,这才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但却不代表她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恰恰相反,别看她总是一副平平淡淡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她的性子却有些坚硬。 所以在她想动手的时候便动手了。 前世的时候她顾虑的太多,也没有那个能力,许多看不惯的事情她只能闭着眼假装没看到;许多听不惯的声音,也只能假装听不到;天长日久,她觉得自己一天天麻木,渐渐到感觉自己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甚至连这一世都受到前世的影响,不想多管闲事。 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做一些事、去帮一些人。 尤其是当她和一些人建立了联系,即便是嘴上说的再无情,内心里还是会将他们放到一个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归她照顾、受她保护。 易月感受到了她的失望,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威远候这个儿子是个特例。中京城比起这九洲大地上的任何一座城市来说,都要更加的公平、安全一些。” 易月将威远候用一个国公爵位换了他独子一块护身符的事讲给林瑶听。 “那丹书铁劵只是可以用来免罪,勋贵们只是不想与他计较,这才让他几分而已,其中倒有不少是看在威远候的面子上。威远候虽然护短,将他儿子宝贝的不行,但却不是个糊涂之人。这次威远候小候爷在你这里胡闹,他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林瑶点了点头。 无论哪个朝代,哪里又有绝对的公正与平等呢? 就像前世,已经是把法律的平等鼓吹到了那样的程度,可是执掌法律的是人啊,既然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想出无数的办法,在平等公正的外表下,施展他们权力与财富的能量。 所以,威远候府给不给她交待她并不在意,顶多她离开中京好了,但是在她离开中京之前,肯定会给威远候府一个难忘的教训的。 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就看威远候府怎么应对了。 第82章 皇帝昏迷 林瑶看了看后院,因为比较小,当时也就没有单独再开一个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林瑶觉得还是给后院再开个小门比较方便些。 “阿南,干脆在后院也开个小门吧。出入都要经过前院,确实也不是很方便。另外,是不是再找些护院之类的?若是哪天再遇到威远候小候爷这样的人,也免得你们挨打吃亏。” “可以开个小门。不过护院就算了。外面找来的人不知底细,而且,就算是有护院,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未必会有胆量动手。我打算让琴他们几个找个武馆去练练。” 对于林瑶的建议,南春子一半赞同一半反对。 不过他也提出了补充方案,林瑶想了想,认为他说的对,于是便同意了。 “如果宫她们想学的话也可以学学。嗯,我有空的话也会教教她们的,至少,能让她们有点自保能力。” 处理了小坐闲听的事情,时间也不早了。 南宫和南笛被韩奇送了回来,林瑶便带着南宫、南商和墨打算回凌府,而且易月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小坐闲听。 一个紫衣上绣着桃花的骑士却在这时赶到了小坐闲听。 这人长驱直入,一直闯到了后院来。 他这一身打扮,林瑶一看便认出了是易月的人。 这人似乎有急事,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凑到易月身边低声回报着什么。 易月听到他说的事,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向林瑶道:“阿瑶,我要先进宫一趟,父皇他又犯病了,这次是直接昏迷不醒。” 像皇帝突然昏迷这样的事情,从来都应该是最需要保密的,因为这要是被某些有心人知道,随时都有可以暴发一场改天换日的巨变。 可是易月居然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林瑶,可见他对她的信任。 易月已经派人去找她的师父雾山先生去了,但是桃花岛距离中京可不近,可是现在东华帝却犯病了,看易月的模样,显然很是担心他的父亲。 林瑶这次没有嫌麻烦了,易月是她的朋友啊,就算从未见过面的胡春来胡掌柜,她都可以出手相助,更何况是易月的父亲呢? 没错,对于林瑶来说,易月的父亲这个身份,要比东华皇帝这个身份更有份量一些。 “阿月,我和你一块去吧。我随师父学医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易月心中正着急,听到林瑶的话略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嗯。” 他没有说什么客气的话,一是没时间,二是他觉得林瑶肯定不喜欢他跟她太过客气。 就如她现在待他越来越随意,她是真的认可了他,将他当做了朋友。 南春子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劝阻林瑶,而是让南商去把林瑶的药箱取来。 这次南宫没能再跟在她身边,因为皇宫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更何况还是在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 要知道,现在皇帝昏迷,皇宫里做主的人可就是皇后了,而易月与皇后的关系,可是并不好呢。 林瑶甚至觉得就连易月,现在能不能进得了皇宫都得两说,更何况他还要带她进宫。 易月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眉宇间拢着忧虑。 林瑶知道,他现在很急,很担心东华帝。 因为着急,他仍然是选择的骑马,林瑶自然又被他安放在身前一马双骑往宫中去了。 入宫的过程很顺利,宫门的守卫自然认识这位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远远看见他,身体就已经站的笔直,不但没有询问易月,就连跟在他身边的林瑶也没问来问上一句。 没看见吗,那位可是和殿下共乘一骑的啊。 对于易月的受宠程度,林瑶今天又有了新的认识。 好歹她也看了不少的宫廷剧了,能够大喇喇骑着马在宫中自由进出,只这一项,便不是谁都能够享受的特权了。 更何况,因为着急,这马速可并不慢。 很快,两人便出现在了一座宫殿前,宫殿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乾清宫三个字,想来便是东华帝的寝宫了。 此时,乾清宫的周围,有着大量的侍卫布防,在门前的台阶上,则是站着一个盔明甲亮,身着统领服且气势凌人的将军。 这些侍卫一个个神情警惕地看着台阶下的一群人。 那群人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宫女,另一种是太监,而在这群宫女和太监的前方则是一位衣衫华贵气质高雅的中年美/妇。 此时这位中年美/妇正在和殿前阶上的那位身材壮硕的统领对峙,她的脸上布满寒霜,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位统领。 她一只手轻抚胸口,因为气怒,那里正在隐隐发痛。 可是任凭她如何威胁训斥,那个该死的家伙就是油盐不进,非要阻挡在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请不要为难臣,臣已经跟您说过了,这是陛下的交待,您不能单独去见陛下。” “本宫是皇后!是陛下的妻子!” “臣知道您是皇后,但是陛下的旨意如此,臣不敢违抗。” 林瑶远远地听到这几句对话,知道那中年美/妇便是东华国的皇后,不由的向她看了过去,同时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东华帝会有这样的命令呢?居然不许自己的皇后在他昏迷时单独去见他? 难道他是在防备皇后吗? 她又看向了正在顶着皇后的压力还坚决执行皇帝命令的统领。 她好像听谁说过,大内待卫的统领,是一位姓高的将军吧?听说这位高将军武艺超群对东华帝极为忠诚,但就是有一点,性格固执,且有些虎。 对了,听说他的名字就叫作高虎吧。 林瑶记得当时她还好奇了一下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他的性格而后改的。 此时,对峙的双方也听到了清脆的马蹄声,同时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易月带着林瑶到了阶下,翻身下马,顺手接过林瑶抱在怀里的药箱道:“到了。” “嗯。” 林瑶也下了马。 这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和易月。 第83章 宫门前的冲突 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个大男人,此时此地,都会有些紧张吧? 毕竟,就算是忽略掉那群宫女和太监,也还有那么多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呢,更何况还有那位气势凌然的统领高虎将军,和处于暴发边缘的皇后娘娘也都在盯着呢。 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却是不同的。 易月现在只剩下对皇帝的担忧,就算是平时,他也不会因这些注目而产生紧张感来。 至于林瑶,她却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待那位皇后和统领还有那些侍卫,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幕只不过是一部电影中的片断而已。 她,有些好奇。 易月不知道林瑶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林瑶下了马,他提着药箱便向台阶上走去,而且经过皇后时连眼都没斜一下。 阿月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已经坏到连面子情都无法维持了吗? 林瑶挑了挑眉,跟上易月,同样无视了皇后。 “站住!” 皇后却是一声厉喝,怒气冲冲地对着易月的背影道:“易月,难道你连最基本的礼仪也没有了吗?还有,她是谁?谁允许你带人来乾清宫的?” 易月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脚步没有一丝停顿,自然林瑶也没有停下来。 “见过青王殿下。” 待卫统领高虎站在台阶上,看到易月行了一礼。 他也挺好奇林瑶的身份的,不过即然是陛下最宠爱信任的青王殿下带来的,那一定也是可以信任的。 易月点了点头,“父皇现在怎么样?” “陛下还在昏迷中,太医们正在里面。” “嗯,我进去看看,阿瑶也懂医术,是我请来替父王看病的。” 高虎有些惊讶,这位小姐才十二三岁吧,就算是她也懂医术,难道还能比得上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青王殿下是不是担心陛下已经担心的有些神经质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病急乱投医? 虽然心里有些腹诽,但是殿下的心却是好的,高虎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击一位孝顺的儿子为他生病的父亲四处求医问药这种行为。 于是他连忙往旁边一让,让开了大殿的正门。 易月提着药箱带着林瑶消失在门口。 看到这一幕的皇后差点咬碎了银牙。 易月那个小崽子眼里越来越没她这个皇后了,这都是皇帝宠出来的。 还有那个该死的高虎,她堂堂东华帝国的皇后,却被他拦在外面,而一个小小的皇子甚至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都可以进去!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脸被人扔在地上来回的踩了又踩。 不过,皇后在脸色变换了好几下后,渐渐变得平和起来,她微微吸了口气,回头对跟在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道:“你们留在这里。”说完,宽大的袖子一摆,拾阶而上。 高虎自然发现了她的动作,皱了皱眉,重新挡在门口开口道:“皇后娘娘,请回吧,臣不能让您进去。” 这次,皇后没有和他争论,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 忽然,皇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缓缓道:“你说陛下不让我单独去见他?” “是。” “那么现在呢?就算那些太医们不算数,刚才青王不是才进去吗?本宫现在去见陛下,总不是单独了吧?” 皇后特意在单独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高虎一愣,似乎皇后说的不错,他好像不可以再继续拦着皇后娘娘了呢。 他看着皇后眨了眨眼,然后往旁边让了让“皇后娘娘请进。” “哼!” 皇后冷哼一声,走进了乾清宫。 她迟早要收拾了这个该死的高虎。 当皇后进去后,就看到一群太医正站在边上,皇帝的龙床前正坐着易月带来的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在给皇帝把脉。 易月满脸忧色地站在她旁边。 皇后皱了皱眉,之前易月和高虎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原以为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带个小女孩进来,没想到还真是带她来给皇帝看病的? 她之所以一定要进来看看皇帝,就是想知道皇帝的身体如何了,那些太医们的医术还是很高的,她不知道他们能将皇帝的病医冶到什么程度,尤其是易月在皇帝身边,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若是皇帝有个万一,易月在跟前,太子却不在,到时候这皇位倒底能不能顺利落在太子头上可还真不好说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气太子,偏偏这么紧急的时候,太子却不在东宫,而是跑到城外去赏什么桂花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帮太子守着这个皇位,除了太子,谁也别想觊觎。 “大胆!”皇后飞快地走到床边,看着林瑶喝斥道:“你是何人,怎么敢耽搁太医救治陛下?”然后她又转向易月道:“青王,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现在陛下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你却把御医都赶到一边,这要是耽误了陛下的病情,你万死都难辞其咎!” 边上的御医们一声不吭,低着头彼此之间相互以目示意。 要说他们对青王殿下和那个小丫头没有意见,那怎么可能?这可是对他们医术的严重不信任。 虽然他们确实拿陛下的病没办法,但要是随便来个小丫头都能治好他们这么多御医都治不好的病,以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可是他们却不敢将这不满在青王殿下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的身上正在散发着一种让人发寒的气息。 好在有皇后娘娘在,这不,倒底是皇后娘娘有见识,而且她也有资格训斥青王殿下。 虽然听说这位青王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不好,但是这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陛下的病不会因那个小丫头而变得更重,最后让他们来顶这个黑锅就行。 再想想,如果陛下就此龙御归天,那么太子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了,温文儒雅的太子会是一位比陛下更加仁慈的好皇帝的。 至少会比眼前这位身上散发着冷气的青王殿下要好。 只是现在,太子殿下却还没有赶到陛边来,所以他们绝不能够让陛下在这个时候出事。 嗯,皇后娘娘出面正好。 第84章 皇帝醒来 易月冷冷地看了一眼皇后,冷声道:“我正想问皇后,父皇的病虽然拖了几年了,但是却很少有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是最近,他却已经有过三次昏迷了,并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他冰冷的目光同时扫过那群低垂着头的御医,道:“他们照顾了父皇多久了,父皇的身体却越来越差,难道不是他们医术不精吗?或者,根本就是他们受人指使,故意不出全力,有意想拖垮父皇的身体?” 那些太医吓了一跳。虽然他们觉得皇帝驾崩太子继位也挺好的,可是这谋害皇帝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啊。 一群太医立刻跪在了地上,纷纷喴起冤来。 “青王殿下,臣等冤枉,臣等对陛下的病可是全力以赴了啊,绝不敢有一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是啊,皇后娘娘,您可要给我们做证啊,臣等如履薄冰,哪里会不尽心尽力地为陛下治病?只是陛下病古怪啊。陛下的外伤早就好了,连伤疤都没留下一道,可是陛下却总说伤口痛,臣等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听到易月怀疑太医受人指使故意不出力,有意想拖垮皇帝身体时,皇后心中突的一跳,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知道那一刻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此时太医们纷纷向她喊冤,借着安抚这些太医的时机,倒是让她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 “几位大人请起,你们的忠心,本宫是知道的,就是陛下,这些年来全靠着你们,你们是有功劳的,陛下和本宫是不会让人随便往你们头上乱扣罪名的。” 太医们对皇后感激涕零,纷纷谢过皇后,然后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看着易月。 皇后严肃地绷起脸,转身看着易月道:“易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这些太医们,为我皇家尽忠职守多年,就连你的出生,也离不开他们的费心费力,你怎可怀疑他们的忠心?本宫知你担心陛下,难道本宫便不担心吗?可我们毕竟不是医生,陛下的身体如何,还当交给太医们来照顾,你这样随便让个小丫头你干什么?住手啊!”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林瑶,结果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皇帝的脸以及四肢上已经被扎上了一根根的银针,而林瑶,则是一手捏着皇帝的下巴,另一手正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了皇帝的嘴中。 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想要扑过去阻止,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身体顿了一顿,这才在皇帝将那粒药丸吞下去之后,扑到林瑶跟前将她向地上推去。 林瑶皱了皱眉,身子微微一侧,便让皇后推了一个空,因她用力过猛,一下次扑倒在地,很是狼狈。 易月和那群太医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同样有些心惊。倒底是小孩子啊,怎么敢随便就喂陛下吃药?就算是他们,要定下来一个方子,也得好几人一起讨论推算才行,而那药更需经过不知道多少道工序,在多少双眼睛之下熬制,最后还要先由太监试药才能入得了陛下的口。 可是刚才,这小丫头却将一颗来历不明、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药丸给陛下喂下去了啊。 有一个太医当时就急了,惊呼着就要上前阻止,却被另外一人拉住了袖子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过去也晚了。那小丫头胆大包天,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喂了陛下药丸,要是出了事情,也与我等无关,自有皇后娘娘与那位计较。” 一边说着,那太医不着痕迹地向易月扬了扬下巴。 易月也有些懵。 他带林瑶来一方面是不想拒绝她的好意,另一方面确有几分是因为她是雾山先生的弟子,内心深处有着她对皇帝的病情有些帮助的想法。 可是,就算她看出了什么,难道不应该先和他打声招呼吗?怎么直接就下手开始治疗了? 这不合规矩啊。 尤其是现在还有皇后那个女人在,他有些头疼。 而就在这时,原本昏迷在床上的东华帝突然咳了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咳嗽也在剧烈的抖动。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皇帝的眼睛突然睁开,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他身子一侧“噗”的吐出一大口发黑的血液来。 黑色的液体落到地上渐开一大片,散发出一阵阵有些发臭的血腥味来。 幸亏他这一侧身了,否则他的龙床就要倒霉了。 “毒陛下中毒了!果然是你这个丫头,来人,快将这个谋害陛下的丫头拿下,对了,还有青王,这丫头是他带来的,他就是幕后主谋!” 皇后浑身颤抖尖声大叫。 门外的高虎听到动静也是一惊,一时顾不上别的,转身冲进了殿中。 太医们也被这一幕吓呆了,尤其在听到皇后的尖叫后,他们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将胆敢给陛下服用毒药丸的小丫头抓住。 易月也是一惊,他身子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了皇帝身边。 “父皇,你怎么样?” 他一手托着东华帝的背,另一只手已经探向东华帝的脉博。 他绝不相信林瑶会对他的父皇下毒,尤其还蠢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咳是月儿啊。” 东华帝伸手用袖子抹了抹嘴,将残余的血迹擦去,然后看着易月露出一丝笑容来。 “朕觉得好多了。” 将儿子安抚住以后,东华帝这才看向那群正要拿下林瑶的太医轻声道:“住手!” 明明是很轻微的两个字,偏偏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样,太医们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了下来,就连扑在地上仍然尖叫着要将林瑶碎尸万断的皇后,也停了下来。 “谁敢谋害陛下!”随着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怒吼声,高虎如同一阵狂风般卷进了大殿中。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床上,待到看到他的皇帝陛下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脸上顿时露出大喜之色。 “陛下,您醒了?” “唔,是高虎啊。朕没事儿。” 皇帝看到高虎,一脸欣慰。 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喜欢忠心的臣子的,而这个高虎正是他最忠心的臣子。 第85章 太子殿下求见 高虎很高兴,也想继续留在殿中,可是看看现场的情况,似乎不太适合他留下来,于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陛下没事就好,那臣,先回外面守着,陛下您有什么事就招呼臣一声。” 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能省点力气便省点力气。 高虎很快退出了大殿。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发愣的皇后身上:“皇后还不想起来吗?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他语气极淡,就连看向皇后的目光也似乎没有温度一般。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轻轻咬了咬唇从地上爬了起来。 “陛下你” 现在她自然也看出来了,皇帝的样子可不像是毒发的样子,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 皇帝没有理会皇后,他的目光落在林瑶身上,微笑道:“还要多谢这位姑娘了,若非姑娘妙手回春,朕不知道还要当多久的活死人,那真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感觉。” 没错,皇帝的状态在别人看来,那是处于昏迷之中,但在他自己来说,他的神志却是清醒的,能听得到身边所有人的说话,也能思考、会分析,除了睁不开眼睛,身体无法动弹。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比真正的昏迷还要痛苦的一件事情。 他在一边听着那群太医生争论他的病情,商量如何给他开方,却最终得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后来,他听到他最喜爱的儿子青王来了,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紧接着,三根凉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也听到了皇后的声音,以及她对易月的指责、争吵他全都知道。 他很烦。 尤其是在自已像个活死人一样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烦燥的想杀人。 原本一无知觉的身体上忽然有了感觉,那是从他的头部以及四肢上传来的,从最初的一个个小点开始,渐渐扩散到全身,让他很快便恢复了知觉。 他有些惊喜,因为从皇后和青王的争吵中,他已经知道正在给自己治病的医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他感动于自己儿子对他的关心,也同样不认为一个那么小的小丫头可以解决一群太医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是,当他重新恢复了知觉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能力,不是由她的年龄来决定的。 皇后的尖叫声让他觉得刺耳的很,可是虽然他对身体有了知觉,却仍然无法睁开眼睛,就好像身处于一个噩梦中一样,直到有人喂他服下一粒药丸后。 药丸入口即化,当他不由自主的吞下那清凉的药液,便觉得五脏六腑里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痒的难受,让他想咳嗽。 而他也真的咳嗽了,最终,那无数的蚂蚁汇聚到一起,冲出了他的喉咙,变成了一滩发黑的血液。 林瑶微微笑了笑,走到皇帝身边道:“陛下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现在我先帮您把针拔掉吧。” “有劳了。”皇帝看了看仍然扎在自己身上的银针,微笑着对林瑶道。 被晾在一边的皇后很尴尬,那群太医更尴尬。 因为就是他们没放在眼中的小丫头,却救醒了昏迷的皇帝。 现在他们自然不会再将之前皇帝吐的那一口血当作是中毒了,相反,那应该是皇帝体内积郁的废血,正是因为这些废血,才造成了皇帝的昏迷吧? 应该是这样的吧? 太医们拿不准皇帝现在的身体状态倒底如何,只能这样猜测了。 很快,皇帝身上的银针被林瑶取下,一支支收回针囊放回她那个小药箱里。 太医院的院正小声地提出要替皇帝把把脉,皇帝也同意了。 虽然对于太医们的医术有些失望,但是以后还要靠他们这些人来看病,怎么说也得安抚一下。 太医院院正在给皇帝把过脉后,这才神色复杂地看向林瑶,并且表达了想向她请教医术的意愿。 林瑶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微笑着拒绝了。 “几位大人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之前的治疗方案也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这次皇上昏迷后几位大人无法救醒,原因就在于” 林瑶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看过去,就对上了皇后冰冷的目光。 看来,她是将这位皇后娘娘得罪狠了呢。 林瑶心中暗自苦笑。 既然她已经承认了易月这个朋友,那么迟早,这位与易月不对盘的皇后都会成为她的敌人,得罪她,似乎是迟早的事。 这么一想,她便将皇后对她的厌恶放在了一边,只是之前原本想说出来的事情,也在她一念之间决定隐瞒了。 “皇上当年受伤后,体内一直有暗伤未愈,久而久之,形成积血压迫神经,这才造成了皇上昏迷不醒的原因。几位大人虽然医术超群,但是这种老伤本来就很难让人觉察,我也是因为师父有一种特殊诊脉技巧,这才能有一些觉察,正好身边又带着合适的药丸,这才一试。” 林瑶的解释听得众太医似明白了又似更糊涂了,不过对于她再三地强调他们的医术是“超群”的,还是心里比较舒服的,于是对于她也没有之前那么的敌视了。 太医院院正再次拱了拱手,向她问道:“请问尊师是哪位?”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弟子都这么厉害,那她的师父医术肯定更加厉害。有这样的同道,他是很希望见一见,相互切磋下医术的。 没错,是切磋,绝不是心有不服的挑衅! “哦,我师父是雾山先生。”林瑶不甚在意地道。 太医院院正无语了。 不仅是他,其他太医也忽然之间觉得他们无话可说了。 雾山先生是谁?那可是一位奇人啊。 据说他似乎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尤其是他的占卜术和医术,整个九洲大陆无人可及。 身为他的弟子,哪怕是年龄如此之小,哪怕是一位女弟子,拥有超越他们的医术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好吧。 这时,一个老太监忽然走到东华帝身边,低声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唔,阳儿来了?让他进来吧。”皇帝此时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听到大儿子来了,微笑着道。 皇后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她的儿子也来了。 第86章 中毒 很快,易阳从外面进来,额角隐有汗渍,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微乱,一看就是赶了急路的。 他的眼中有着担心,不过在看到皇帝好端端地在床上坐着时,眼中的担心之色减少,露出明显的欢喜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起来吧。”皇帝看向大儿子,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易阳起来后,这才看向易月和林瑶。 看到林瑶,他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月弟,还有凌二小姐,没想到你也在。”易阳的脸上带着微笑,目光也很平和,林瑶觉得他对自己和易月似乎并没有恶感。 这让她有些奇怪,因为很明显的易月可是他竞争皇位的最大对手啊,比如皇后就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她对易月的厌恶。 而且,她觉得易月对易阳的态度似乎也算不上多么的友善。 所以,倒底是这位太子殿下果真宅心仁厚,对自己的兄弟们心存善意?还是他心机深沉,将自己的真实心意掩饰的天衣无缝? “见过太子殿下。” 林瑶觉得自己对这位太子殿下也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行礼。 易阳和他俩打了个招呼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皇帝身上,细致地询问了他的身体如何,又向旁边的太医们再三确认,看上去对皇帝的身体健康的在意程度,不在易月之下。 “你是凌伯渊的女儿?”皇帝喝了一碗补药,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心情更不错,想到这小姑娘也算是救驾有功,于是想要赏赐点什么。 “是的。”林瑶大大方方地看着东华帝,他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 没错,虽然从三位皇子的年龄推算,东华帝的年纪应该也只有四十多岁,顶多算是中年人,可他现在头发花白,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皱纹,尤其是眉心那深深的川纹,显示着他似乎经常的皱眉,再加上他身上无意中散发着的颓意,东华帝给林瑶的感觉就是一位老人的形象。 如果不是他本身长的很英俊,现在又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恐怕他的形象还要大打折扣。 这位帝王,似乎过的并不如意,莫名的,林瑶有些同情他。 东华帝并不知道林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看着林瑶想了想,无意中,目光扫过站在林瑶身边的易月,发现他的目光也正停留在林瑶身上,最主要的是,那种目光,他有些熟悉。 据说,易月是长的最像东华帝的皇子,只有东华帝自己知道,不仅仅是长相,就连性格,他这个二皇子也与年轻时的他极为相似。 正因为如此,他才最喜欢这个儿子,虽然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对逝去的荣贵妃的愧疚与思念。 月儿喜欢那小丫头。 东华帝敏锐地查觉了自己儿子的心意。 凌伯渊这个小女儿看上去也似乎不错,但是毕竟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他觉得还是得仔细了解一下才行。 这样的话,赏赐的事情就先不急了,等到他对这小丫头了解清楚了,再决定给她什么样的赏赐吧。 于是在林瑶和易月离开皇宫时,她没能得到任何的赏赐。 对此,皇后很高兴,太子有些奇怪,易月则是暗自决定回头就替林瑶找皇帝去讨要,只有林瑶自己对这些毫不在意。 出了皇宫,看看周围没人了,林瑶才将她对东华帝身体的检查结果告诉了易月。 “阿月,你父皇的身体有问题,但是是什么问题以我的能力还看不出来。不过这次他的昏迷却是因为中毒,他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让人的身体慢慢的失去知觉,但是意识却还清醒着,看上去就像是昏迷一样。” 易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其实我有这样的猜想。”他只是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太子即嫡又长,无论在朝臣之中,还是万民百姓心里,他的名声都很好。如果父皇出了意外,他登上帝位绝对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可是现在,我回来了,还极受父皇宠爱。虽然现在父皇还没有动易储之心,但在某些人心里,却会害怕这个可能性的。父皇越是看重我、宠爱我,他们就越担心,而当他们的担心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产生铤而走险的想法,尤其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父皇的身体不好。” 一个缠绵病榻好几年的人突然重病不治,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只要皇帝是“正常”驾崩,那么太子的继位就会名正言顺。 林瑶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他的脸上平静无波,她忽然有些心疼他。 难怪他对太子和皇后是那样的态度。 他现在的处境,可说是万分危险,连皇帝都敢下手,那针对他的阴谋诡计又会有多少? “你是不是经常被人刺杀?” 易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嘴角勾了勾:“是啊,所以我不会让人轻易靠近我身边三尺之内的。” 林瑶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她没有说她高兴什么,只要知道那三尺的距离并不包括她就行,那是他对她的信任与亲近。 宫门处,韩奇正带着青王府的侍卫在那儿等着,易月扶她上马,然后自己和她上了同一匹马,他要送她回尚书府。 林瑶本想拒绝的,但是,她并不会骑马,而且易月很坚持。 嗯,要尽快学会骑马啦。她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小时候似乎还有过一个女侠梦。 不会骑马的女侠,似乎不够酷啊。 晚饭前,林瑶回到了凌府。 易月只将她送到了门口,并没有进去,林瑶也没有邀请他,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她看到韩奇似乎有什么事想找他。 “进去吧,有空,我就来看你。” 易月看着面前漂亮的小姑娘,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语气有多么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林瑶点了点头:“你,小心。”这是提醒,也是祝愿,她希望自己的朋友平平安安。 “嗯。”易月的目光一深,心底似有一股暖流升起。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担心过他了? 他以为自已不会在意这种东西的,但是当他从林瑶嘴里听到那三个字时,那种无法表述的感受,有点酸、也有点甜,暖暖的从那颗早已冷硬的心脏流出。 第87章 不宜早嫁 林瑶没有再停留,因为她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想了想,嗯,易月说话的语气不对劲,嗯,自己的叮嘱似乎也不对劲,还有周围,青王府的待卫、凌府的门房,他们的眼神更加不对劲。 有些无奈,林瑶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易月看着林瑶有些匆忙的背影,心中微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很快翻身上马,回王府去了,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凌家的餐桌上仍然只有四个人的位置:下值的凌尚书、高夫人、已经回家的凌凤舞以及刚刚回来的凌梦蝶。 凌尚书据说还有过几位姨娘,但是不是病死,就是难产,要不就是意外,陆陆续续竟然死的就剩下一个柳姨娘了。 不过姨娘没什么地位,是上不得凌家的餐桌的。而林瑶在昨天和柳姨娘聊天的时候,也听她说了,高夫人倒是说过,允许她一起用晚餐的话,只是她紧守本份不敢逾越而已。 林瑶早已看出来,柳姨娘的胆子,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对于凌府的三位主子,有着同等的敬畏。 也许正是她这样的性子,才能够直到现在还活着,成为凌府硕果仅存的一位姨娘吧? 林瑶可是很怀疑凌府那些死去的姨娘们真正的死因的。 不过,那些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高夫人手段再高,只要不来招惹她,不来害那个胆小的柳姨娘就行,她就可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饭菜早就上桌了,看来,如果林瑶没有赶回来,人家也没打算等她。 不过看到她回来,不论是凌凤舞还是高夫人都显得很高兴,就连习惯了板着脸的凌尚书,那脸色也温和了不少。 “梦蝶回来了?快过来坐。听说你跟着青王殿下进了宫?” 高夫人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比起她昨天刚回凌府时那硬装出来的笑容要真诚多了。 她招呼着林瑶坐下,又催促着丫头摆碗,不过她的关注点似乎在青王的身上。 “听你凤舞姐姐说,今天一天青王殿下都和你在一起?他是不是喜欢你?”高夫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林瑶,那眼中的期盼还有她的话,让林瑶很有些发懵。 她在期盼些什么? 而且,她在说些什么? 她和易月只是朋友而已! 一边的凌凤舞也有些苦恼。 她的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在跟她有关的事情上太过紧张了些。 她才将今天林瑶和青王相处的情形告诉了父母,觉得青王似乎有些喜欢林瑶,母亲就淡定不能地直接问了出来。 “咳咳咳”凌凤舞轻咳几声,想转移话题。“母亲,还是先吃饭吧。殿下找妹妹许是为了陛下的身体,您也知道,妹妹是雾山先生的弟子。” 她是和太子一起回城的,所以也知道了今天皇帝昏迷的事情,再加上回来后听说林瑶和青王一起进了宫,也猜出了几分青王的用意。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确定青王对林瑶的特别倒底是为了她的身份,还是为了她这个人。 之所以会和父母说起青王和林瑶之间相处的情形,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证明她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是想给父母增加信心,也同样给自己增加信心。 但她绝不希望因为母亲的操之过急而使得计划出现变化。 凌尚书隐晦地扫了高夫人一眼,举起筷子道:“吃饭。” 高夫人怔了怔,很快便又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她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又看向林瑶微笑着点头道:“是我莽撞了。不过梦蝶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我这不是想着也该给她留意一门好亲事了嘛。青王殿下人才俊秀、身份贵重,这东华国不知道有多少贵女喜欢他,以咱们梦蝶的容貌出身,做一个青王妃还是没问题的。” 一边说着,高夫人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林瑶的脸,她想看看林瑶在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表明支持她嫁给青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在她想来,以青王那条件,凌梦蝶这样一个山上才下来的小丫头,该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她绝对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会计较太子和亲王的区别。不过,因为雾山先生的批语,她心底还是有着担心的,怕林瑶会抢自己女儿的皇后之位。 林瑶刚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听到高夫人的话,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 来了!果然被她猜中了。 林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食物嚼碎,咽下,这才看着高夫人道:“青王妃?不可能的,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而且,我也没打算那么早就嫁人。” 桌上的其他三人动作都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好看了。 林瑶想了想,哦,这个时代女孩子嫁人都很早,如果拖到十七八岁,那就成了老姑娘,会生出很多不好的流言出来。 堂堂尚书府,怎么可以有任何不好的流言?更何况,凌凤舞还是要当皇后的,哦,对了,据说她自己也是有皇后命的,如果她被传出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肯定是要连累凌凤舞的。 她以为自己明白了凌家三口脸色难看的原因,感觉有些心塞,但还是解释道:“嗯,师父说过,我不宜早嫁。” 玄易当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为了减少麻烦,她拉着雾山先生这面大旗挡挡枪,师父应该也不会在意,谁让他是自己的师父呢? 然而,她发现,在她说出这个解释之后,凌家三口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凌尚书也阴沉着脸看着林瑶道:“梦蝶,为父不知道雾山先生为何说你不宜早嫁,可是你不能为了自己而害了你姐姐凤舞。你知道为何她早已及笄,却至今仍未许下婚姻吗?” 为何? 不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吗? 林瑶心中一哂,不过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凌尚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从她听到、看到的,明明太子和凌凤舞之间互有情意,整个中京城的贵族公子和贵女们也早就传着这事了,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婚姻却仍然没有确定下来? 第88章 墨的不满 “凤舞与太子其实早已有婚约,只是因为觊觎太子妃之位的人太多,皇后娘娘不想让那些原本亲近太子的重臣因为一个太子妃之位生出龃龉,所以才按压着不许太子早立太子妃。” 凌尚书语气有些沉重,显然他所说的这件事是一件让他不舒服的事情,因为他这话根本就不是事实。 实际上,阻碍凌凤舞与太子婚约的人正是那位皇后娘娘,只是这个事实他却不会说出去。 “凤舞早已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你作为她的妹妹,更应该帮助她,而不是拖她后腿。” 哈?我怎么拖后腿了? 林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号的兔子,头上压着一顶大大的帽子。 “其实,就连皇后娘娘自已,原本也想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太子,只不过太子坚决反对,那几个女孩子与凤舞相比又处处不如,这才将册立太子妃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所以,凤舞的名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坏。皇后毕竟的太子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她有些小心思,但是她会全心全意地为太子殿下着想。现在,凤舞有太子的情份,有本身的优秀,如果能再有其他能够增加对太子殿下帮助的地方,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再拖下去了。” 林瑶点了点头,表示她听明白了凌尚书的话,再次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凌尚书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是很快又压了下去,心里对这个庶女越发的不喜欢了。 只是想起女儿说的话,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忍忍吧,只要凤舞能被册封为太子妃,他就不需要再忍了。 只是林瑶的态度实在让他生气,一时也不想再开口,于是看了高夫人一眼,示意让她再来规劝。 高夫人接收到了丈夫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梦蝶,你虽没有养在我们的身边,但是我们倒底是至亲骨肉,只会想你好,不会想你坏。我虽然有些心急,却也是为你好,即便你不喜欢青王殿下,也不能说什么不想早嫁的话,你可知道,女孩子晚嫁,会被人说多少闲话?要承受多大压力?而且,若是年纪太大,再想找到条件好的男子又有多难?到那时,不是剩下些歪瓜咧枣,便是死了元配只能去做继室,哪里还有好的?” 高夫人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就连林瑶自己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心中早有成见,她都要感动了。 可是,她真的不可能十四五岁就出嫁啊,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世还会不会嫁人都是两说。而让凌尚书一家子决定她的婚烟?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林瑶有些烦了,她想了想,笑着继续说谎:“夫人说的是,不过师父再三叮嘱,说我如果早嫁,会不利亲人。” 不利亲人呢,看你们怕不怕。 高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她看了看凌尚书,又看了看凌凤舞,眼中闪过迟疑之色。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还要想尽办法让她尽快嫁人吗? 一顿饭终于在有些沉闷的气氛中吃完。 林瑶先回了趟兰院,宫和商都已经回来了,还是墨也被带了过来,见到林瑶又是一番亲昵。 看看院里一切都好,她让宫带了药箱又去了柳姨娘院里,再次给她行针,又问了她吃药的情况,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她想尽快将柳姨娘的身子调理好,因为她不想在凌府呆太久。 这才回来第二天,就想着安排她的婚姻大事了,时间久了,还不知道要管她到何种程度呢。 她固然不是那种听天由命的人,可是宅斗这种事,她真的没什么兴趣。 原以为凌凤舞会来找她培养培养感情,但是并没有,据说吃完饭后,她就去找高夫人说话去了。 林瑶觉得这样也好。 原本她对凌凤舞还是有些好感的,但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她就没有办法以平常心对她了,总是会对她有防备之心,于是在和她相处时,也就有些累了。 回到兰院,和墨玩耍了一会儿,她便坐在院里开始看书。 宫和商知道她的习惯,照样准备好茶水点心后,便回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墨陪在她身边靠着她的腿躺下闭眼假寐。 一阵轻风拂过,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呜”它嘴里发出威胁的呜鸣,眼睛紧紧盯着突然出现在林瑶身边的青衣男子身上。 林瑶扭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风凌那张比女子还美艳的脸。 “墨,没事的,不是敌人。” 她拍了拍墨的脑袋以做安抚。 墨不情愿地瞪了风凌一眼,重新蹲坐在她身边,大脑袋在她身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眯着眼睛看向风凌。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林瑶也看向了风凌。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和南商的房间,发现房间里果然没有动静,想来又是着了风凌的道了。 “她们没事,和昨天一样,只是睡一觉而已。” 风凌看出了她的意思,轻声解释了一句。 林瑶很想抚额,不明白风凌这是什么习惯。 不过算了吧,反正他也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到南宫和南商,而且她也没能力阻止他这样的行为。 “我来找你玩了。” 风凌笑的很开心,那双纯净的眸子透露着快乐。 他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支长长的胳膊搭在膝盖上,昴着头望着林瑶,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怎么坐地上?这不是有凳子吗?”林瑶有些不解。 “这样方便你的头发。”风凌长长的眼睛一弯,说出一句让林瑶分外无语的话来。 她盯着风凌,不知道脸上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于是就变成了面无表情。 但是她这样子反而不知道怎么挠到了风凌的痒处,让他一下子扑了过去,双臂伸展搭在了林瑶的腿上,然后再把头搁在胳膊上歪着头看林瑶。 那模样特别像墨在向她撒骄。 “呜呜呜” 另一边的墨却像受到了挑衅一般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不满的声音,抬起一只前爪“啪”地拍在了风凌的脑袋上。 风凌愣住了,被墨的爪子带起的几根长发从额前散落下来,看上去傻傻的。 “噗!” 林瑶一下子被逗笑了,连风凌趴在她腿上这种出人意料的行为都忘记指责了。 第89章 杀心 风凌被墨拍了头,初是发愣,很快眼中便冷厉了起来,原本想要好好教训教训墨,可是听到林瑶的笑声,他微微一怔,眼神很快又柔和下来。 “你把它也接来了啊。”风凌愤愤地瞪了一眼墨,然后一脸委屈地问林瑶。 “嗯,你不是也很喜欢它吗?”林瑶还记得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他可是很喜欢墨的。 风凌觉得的有些心塞。 他什么时候喜欢那只该死的豹子了?他那是嫉妒好吗? “咳咳你是不是该从我腿上下去了?我可是女孩,你这样做,会毁了我的名节的。” 林瑶用手里的书敲了敲他的胳膊,拉长了脸故意装作不满道。 她当然不会在意什么名节,但这不代表她会放任风凌这种有占她便宜嫌疑的行为。 “哦。” 风凌懒懒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收回胳膊。 他竖起双腿支在下巴下,两条长长的胳膊绕过双腿在脚尖前的地面上乱画,长长的头发从脸两侧垂下 林瑶睁大眼睛看着风凌这如被弃的猫儿般的模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又不是小女孩,而且她做什么了?不过是不让他占她便宜而已,她都还没骂他,更没有打他。 可是该死的就是心软啊。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那么的可怜林瑶挫败地明了,她恐怕真的没办法对他硬起心肠了。 轻轻叹息一声,林瑶伸手按在风凌头上,用力地揉了两下,把他原本就被墨弄的有些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风凌却抬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嘴角向两边翘起,一脸的欢喜。 “呜呜呜” 墨在一边生气了。 它发出不满的声音,身子轻轻一纵,跃过林瑶扑到了风凌身上,然后它大嘴一张就要去咬风凌。 “墨!” 林瑶看的大惊,也有些生气。 她伸手往墨的脸上一拍,将它的脑袋拍到了一边,另一只手抓住风凌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一把扯到了她的身后。 “墨,你忘记我怎么跟你说的了?不可以随意伤人!” 风凌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手一样,无论是墨扑倒他,还是林瑶拉他扯他,他全都毫无反抗。 林瑶身后,风凌绽开一个美到极至的笑容。 他觉得,似乎自己知道了怎么从林瑶身上得到宠爱了。 凌府,梅院,高夫人房里,凌尚书、凌凤舞俱都在坐。 此时这一家三口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太好,尤其是高夫人,脸色发黑,眼睛里不时闪过冷色。 “老爷,怎么办?那丫头真的不能早嫁吗?”高夫人扭着手里的帕子,望向自己的丈夫。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嫁。”凌尚书轻轻敲击着桌子,沉思片刻后冷声道。 “父亲、母亲,女儿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只是,不是不利于亲人,而是有违她的命格。”凌凤舞之前一直在想事情,此时听到父母的话,也抬起头来,她脸上很是严肃,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当年雾山先生不是说过妹妹与我都是凤命,若是都应在东华,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我先被封为皇后,然后被废或者薨了,然后妹妹会被封后?若是如此,那她确实不宜早嫁。” “什么?不可能!” 高夫人被自己女儿的猜想吓到了,她瞪大着双眼看着女儿,尖声叫道:“凭什么?你好好的,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嘴上叫着不可能,可是心里却越来越觉得事实就是自己女儿猜测的结果,她又惊又吓,眼中流下泪来,一下子冲到凌尚书跟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道:“老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只有凤舞这一个女儿啊,她绝不能绝不能” 高夫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两个字,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心和肝都要被摘掉一样痛。 这个时候,她可是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会把凌梦蝶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就连凌尚书,听了这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见这一家人打从心底就没将凌梦蝶当成过自家人。 凌尚书握紧了拳头,他认真地看向女儿,看到女儿端庄严肃的模样,那气度、那风姿,并不比如今宫里那位皇后差。 “我会让梦蝶早点嫁人的。她毕竟是我的女儿,父母之命,她不能不听。”他将身体挺直,让自己显得更威严,这一字一句的话语很慢,却更显得坚决。 如果女儿的命运会是那样的结局,那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改变。 就先从破坏梦蝶的运势开始吧。 她越是不宜早嫁,就越是要想办法让她早点嫁人,至于不利亲人,她的存在本身就不利亲人!不仅不利亲人,她还是祸国之本,乱世之源,是不是应该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是对所有人都有利? 凌尚书心里隐隐生出了杀心,只是再一想到雾山先生的手段,他又只能放弃。 当年,在凌梦蝶还只是一个小小婴孩的时候,就已经历过一次杀劫了,可是结果如何?她还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甚至还成为了雾山先生的弟子。 他可以算计她,但绝不能亲自对她出手。 “父亲,不能操之过急。她的师父毕竟是雾山先生。”凌凤舞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眼中透出的亮光,也看到了父亲刚才变幻的脸色,生怕他们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妹妹还小,又是从小生活在山上,不知道这世间繁华,没有体会过富贵荣华,所以她才会把她师父的话奉为性命圭旨,不敢有违。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来使力。她还刚刚回府,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们的防备,她并不相信我们。所以我们首先要对她好,让她相信我们不会害她,这样她才会接受我们的安排。” 她看向高夫人,“母亲,像今天晚饭时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至少短期内不能再发生了。她与青王至少是互有好感的,我们只要从旁边不着痕迹地推一把就行了,太过热心,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与戒备。” 高夫人点了点头,有些懊恼地道:“是我今天做的不对。”她走了凌凤舞身边,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伸手替她将一缕微乱的发丝理到耳后。 “我太怕你与太子之间的事情出差错了,你一日不能当上太子妃,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母亲。” 凌凤舞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下来,她握住高夫人的手,眼睛盯着她坚定的说道:“我会成为太子妃,也会成为皇后,为您和父亲带来荣耀。” 第90章 万寿节 重要而又隐密的话题,当然要足够的保密。 当凌凤舞一家人因为林瑶在饭桌上那一句不宜早嫁而聚在一起商量时,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都被支了出去。虽然,能够留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是足以信任的人,但是他们仍然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知道他们在算计着刚刚被认回来的凌二小姐。 可是,屋子里的三人却不知道,当他们将原本该伺候在身边的人都赶出去后,某些有着特殊使命的人却隐藏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小心侦听。 没过多久,他们的对话内容便出现在了正在与幕僚议事的青王易月的手里。 “不宜早嫁吗?” 易月将手里的纸条放在旁边,摸了摸下巴。一抬头,发现在坐的几个下属和幕僚都看着他,于是扬了扬眉毛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殿下,说到要暗中调查是谁给陛下下毒。”一名相貌清隽的老人提醒道。 “嗯。不是调查是谁下毒,除了皇后,没有别人了。本王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父皇身上下毒的。让宫里的人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本王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是。” 另一名幕僚连忙站起来躬身应道。宫里的消息都是他负责盯着,可是却没有发觉到皇帝被人下毒,还好这次皇帝昏迷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传了出来,否则他无法在青王面前交待了。 “派去桃花岛的人走了吗?传讯让沿途人员做好准备,一定要让雾山先生以最快、最舒适的方式赶到中京。” 最快又最舒适? 易月这个命令很有些为难人的意思,但是青王殿下不会去管的,他的命令只需要最彻底的执行。 又有一名黄姓幕僚站起来应下后才坐回去。 “北燕忽然派使者来为父皇贺寿,有没有查到是什么目的?” “据说这次是北燕太子亲自出使,具体什么目的,还还没有查出来。” “北燕太子?本王记得是叫冷流岚吧,那位太子不是不喜抛头露面吗,怎么这次居然愿意出使他国了?” “王爷,现在的北燕太子是冷流烟,据说是那位流岚太子的弟弟。属下让人查过,只查到似乎那位流岚太子生了重病,所以燕帝易储,重新立了这位流烟太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报上来?”易月有些恼怒。 刚才回报这个消息的幕僚顿感压力山大,连忙站起来回道:“王爷,非是属下推卸责任,实是北燕这次的易储太过突然,其中又有诸多可疑之处,便是陛下派往北燕的密探,都未必探得多少确切消息。未经证实,属下不敢报与王爷。” 易月确实没听父皇或者哪位朝臣提起过这事,想来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还是有传回来的,只不过最近几月,因为他的回归,中京城里众人的眼睛都是放在他的身上了,而他的密探网络毕竟还是新建,能够做到现在的程度,已是不易了。 想到此,他神色放缓下来,示意那名幕僚坐下,道:“本王知道你现在还有些吃力,有些事情可以花点银子让别人去做,有些消息也可以从别处去买。本王听说江湖上有个隐楼,只要给银子,就会替别人解决一些为难的事情,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杀人放火,都是可以的。若是需要,你可与他们合作,来弥补你现在的不足。” “是,属下明白。” 幕僚们一点都不惊讶他们这位主子会知道隐楼这样的江湖势力,毕竟他流落在外的这些年一直都是混在江湖的,甚至他们这些人,也不全是在青王恢复他皇子的身份之后才依附于他,恰恰相反,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很早以前就被一身神秘的月公子收服,相信他,崇拜他,愿意跟着他。 “据说今天早朝,户部尚书陈大人被父皇训斥了?” “是的,户部出了点问题,原本批给工部的十万两银子被挪给了兵部。不过兵部这次是为了采购一批战马,那位西蜀来的马贩子因急是回国所以价格偏低,如果兵部不能马上拿出这笔钱,很可能这批战马会流入民间马市。” 也就是说,户部尚书的举措并没有错,只是皇帝心中有了猜疑,就算是看一件正常的事情,也会看出不正常来。 父皇是起了疑心了吧?太子殿下太过完美,可是太子身边的人可未必。 易月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来。 “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东宫一切如常,倒是皇后娘娘,最近频繁召见外命妇,还见了好几位朝中重臣的待嫁贵女,属下猜测,许是皇后要为太子殿下选妃了?” 之前那位黄姓幕僚再次站了起来。 他在回报的时候,是皱着眉的,他在说出自己的看法时,也是不确定的,他知道任务只做到这个程度,不会让青王殿下满意,但以他的能力,目前也只能作到这个程度了。 果然,易月皱眉了,不过倒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想了想,自语道:“看来宫里要多增加点人手了。” 黄姓幕僚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是属下办事不利。” “不怪你。咱们那位皇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想做什么,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你们探知,她就不会稳稳地坐在后位这么多年了。” 易月的话,让在坐众人心生感动,他们跟随的这位主子,可是心明眼亮,不会被他们蒙蔽,但也不会不切实际。 “需要什么,你下去后自己去找田三,无论是银子还是人手,让他配合你。” 田三是青王府大总管,负责管理青王府内外的一切事项。虽是一介奴仆之身,可是他却是青王易月最忠心的心腹,而且性格沉稳睿智,行事极为有手段,很是得青王的信任。 等黄姓幕僚坐下后,易月看了看其他几人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爷,再过半个月,就是万寿节了,虽不是陛下整寿,但是这毕竟是王爷回朝后第一次参加,这寿礼却是极为重要的,王爷之前说过会自己准备,不知现在可准备妥当?”那相貌清隽的老者忽然问道。 第91章 林瑶的纳闷 他们这些人很重视这次要敬献给皇帝的寿礼。 虽然青王殿下极得皇帝宠爱,但是那也只是因为皇帝的愧疚,可是这愧疚能够保持多久?如果不能让皇帝感受到青王的孝心,而只想着从皇帝那里得到宠爱,那么迟早有一天,愧疚会消失的,到那时,皇帝还会继续宠爱青王吗? “寿礼啊。” 易月想起了他小时候,年幼的他为父亲画了一幅画,画上有父皇,有母妃,还有他。父皇在得到他的礼物后笑的很开怀,还将他抱在怀里亲昵 当初,他的幕僚们在提出要准备寿礼时,他下意识地说要自己准备寿礼,那时他想到的,仍然是那一幕。带着一种难言的心绪,他决定要把当时母亲死的那一幕画下来当做寿礼。 他很想看看他的父皇在看到那样一副画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是恨他的。 即使他如今万分的宠爱他。 但是经过白天的事件后,他犹豫了。 这些年来,那个男人过的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可以恨他,不同情他内心的愧疚、煎熬,不同情他被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毒,也不同情连自己这个他宠爱着的儿子都在算计他,可是他不能不顾忌那个男人的身体,他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自己这一副画? 他并不想他死去,一是时机还不到,他还需要他活着坐在那个位置上,另外则是,他很享受他在看着他时眼睛里那浓浓的愧疚和伤痛,那是他该得的。 是啊,他之所以回来,不就是为了报复吗?不就是为了抢到那个位子吗?那些认为他会抢的,害怕他会抢的,他一定要如他们的意,把那个位子抢过来,否则如何能对得起他死去的母妃?又如何能对得起他这几年所吃的苦、受的罪?他可是咬着牙丢弃了一切的尊严,无数次出入鬼门关,直到一颗心变得又冷又黑,才能够撑到现在的啊。 “王爷?” 沉吟中的易月回过神来,看着属下们有些担忧的目光,轻笑了声:“寿礼的事你们不必再管,本王自有准备。” 一场会议结束,众人退去,易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发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起来。他铺开纸,慢慢地磨墨,然后取了笔开始绘画。 年轻英俊的男人,美貌高贵的女子,还有幸福欢笑的童子。 画上的场景很熟悉,那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比起几年前那稚嫩的画法,眼前这幅画的水平要高了不知道多少,而最为难得的是,这幅画里融着他的感情,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与渴望。 中京城里每天都会有一些八卦消息引人议论。 最近这几个月来,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有关于青王殿下的八卦了,毕竟这位皇子的回归也好,受宠也好,还有他本身的优秀神秘,甚至是他的性情喜好,以及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都会引起很多人的议论。 不过,八月底到九月初的这几日里,却是有一些其它的话题盖过了青王也不对,因为这其中还是有一些是和青王有关的。 首先,是兵部尚书凌大人失踪十二年的庶女回来了,并且还被高夫人记在了名下,成为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凌凤舞的嫡妹。 然后是名气很大的琴痴南春子到了中京,并且栖身于一家名叫小坐闲听的新开曲艺馆。 还有户部陈尚书在朝堂上被皇帝训斥,有可能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而他的女儿所开的赏桂会却邀请到了中京很多的贵族公子小姐,就连太子和青王也出现在了这次的赏桂会上。 而在赏桂会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位凌二小姐与青王之间格外亲密的相处方式,那位一直以来被传从不会让别人靠近自己三尺之内的青王殿下,不但与凌二小姐同乘一车,还和她共骑一马!从二人出现在百桂苑到离开,竟是从未分开过。 而在这次的赏桂会上,更是暴出了凌府二小姐凌梦蝶居然是雾山先生弟子的身份,与此同时,东华第一美女华烟小姐居然误评了雾山先生的新画法不登大雅之堂,最后羞愧而走的事情也被传播了开来,一时间自被青王脚踢之后,这位东华第一美女又一次的出丑。 当然,最惊人的八卦却是中京城里最无法无天的大纨绔——威远候府的小候爷被人在小坐闲听打了。 不仅被人打了,据说第二天威远候府的人还派了人去修复被毁坏的小坐闲听,而那位小候爷更是一连好几天跑到凌尚书府上去找那位二小姐。 后来不知道他得罪了谁,被人痛打了一顿,据说一两个月都下不了床,这才没办法再去凌府了。 这些八卦传播极广,而且又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传开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八卦几乎都和一个人有关,就是那位凌府二小姐凌梦蝶。 说起来,见过凌梦蝶的人并不多,但是因为这些消息的传开,凌梦蝶却很快的在中京城的公子贵女们当中出名了。 除了她不凡的身份外,还有她的性情脾气,当然更少不了她与青王之间的倒底是何关系的猜测。 凌尚书的小女儿,长相肯定是不差的,这一点,只要看看凌尚书和凌凤舞的就能知道了。 但是性格嘛就比不上凌凤舞了,应该是一个性格暴燥且胆大包天的人,否则怎么会亲自动手暴揍威远候小候爷? 尤其是在一些贵女们心中,凌梦蝶言行轻浮没有大家闺秀的庄重,不然的话,才刚刚回到中京,就能将一向目中无人的青王殿下勾的神魂巅倒? 林瑶当然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在背后传成了这样,因为她这几天有些忙,甚至都没和凌凤舞出去参加各种名目的聚会。 在东华帝醒来的第二天,皇后就招了林瑶入宫。 这一次皇后表现的很热情,对于她救醒了皇帝的功劳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不但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更赐下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让原本心有防备的林瑶很是纳闷。 第92章 流光 她原以为,皇后会设计她,或者更简单粗暴一点随便找个借口来惩治她,毕竟皇宫可是皇后的地盘,她又明显把皇后得罪的不轻,可是谁知道皇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不但在第一次召见她的时候对她表现了极大的善意,更是连续几天每天都会召她入宫一趟,而且对她越来越亲近,越来越喜爱,即使是林瑶这样自觉冷情且心有戒备的人,也无法讨厌她。 其实,她也只是赁着一些猜测才会对皇后产生偏见吧?也或者有对易月爱屋及乌的原因从而无法对他讨厌的人亲近? 她有时候会这样想,但是她不知道,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办法无视别人对她的好。 就因为每天都呆在皇宫里,所以她才没有时间参加中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聚会,也没能被找上门的威远候小候爷堵住。 不过每天晚上她还是要回到凌府的,所以对柳姨娘的治疗一直都没有中断,而威远候小候爷想见她的事,南宫和南商也自然不会瞒着她,更何况,她现在可是凌府二小姐,那威远候小候爷每次来找她,都闹得阖府皆知,若不是知道他不是来找麻烦的,恐怕林瑶早就要被凌尚书责罚了。 对于那位威远候小候爷,林瑶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小坐闲听第二天就被威远候府派来的人修复了,而且那位小候爷后来来找她,据说也是来找她交朋友的。 她当然没什么兴趣和一个纨绔交朋友,但是对他的厌烦倒也没多少了,她只想从此后与这位大纨绔井水不犯河水。 风凌仍然会在每天晚上来找她玩。 有时会带件小玩意,有时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吃,据说都是他在路上看见的,看着有趣就带给她一起分享,总之他倒是很少空着手来。 如果说,之前林瑶多少还会有一些防备之心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林瑶早已经没有了对风凌的好奇之心,也不再去猜测他的身份以及接近她的目的了。 因为每当她看到那个美丽的少年在她面前和墨蠢萌蠢萌地争宠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宠溺的笑容来,那个时候,在她的眼中,他与墨并无不同。 因为这些事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小坐闲听了,偶尔也会有些想念南春子做的糕点,但是转念想想,那可是琴痴啊,他那双手,就应该去拨弄琴弦,而不应该为她去做什么糕点。 把一位高雅的艺术家,弄成了一个烟熏火燎的厨子,她好像真的有些过份呢。 林瑶坐在自己的小院里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喝茶。 她的肩上披着一件莹白色的锦绣披风,那是有一天晚上风凌带来送给她的,说是觉得她穿着会好看。 披风很轻薄,但是穿在身上却温暖舒适,那布料不知道是用什么织就,摸上去柔软顺滑,手感特别好,最重要的是,果然如风凌所说,这件披风很适合林瑶,她披在身上特别漂亮,就算是在这黑夜里,披风也发出淡淡的莹白色光芒,使得她美得像一位误落凡间的仙子,干净、圣洁。 林瑶还记得当她披上那件披风的时候,风凌看着她的眼神,那双狭长的眼眸先是张大,在呆滞了片刻后,缓缓弯起,其中流转的惊艳、满意、还有欢喜,就像他得到了一件宝贝一样。 “流光。”他说。 “什么?”林瑶有些疑惑。 “这件披风的名字,流光。”风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哦。”虽然觉得给一件披风起名字有些奇怪,不过看在这件披风确实不错,她很喜欢的份上,流光便流光吧。 风凌看到她不甚在意的模样,有些委屈,似乎自己的心意并没有被他在意的人认真对待啊。 “流光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因为能吐出这种流光丝的流光蚕是偶然间产生的变异种,它们所吐的丝也只够做这一件披风。”风凌一边为她整理着流光,一边微低着头道。 林瑶听得惊讶,原以为不过一件披风而已,哪知道竟然如此珍贵。 她略有些犹豫,觉得就这么收下如此珍贵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妥,可是潜意识里又觉得,如果她拒绝,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委屈的少年会很生气。 于是她的手轻抚着披风,沉默了下。 “喜欢吗?” 风凌也只是略有些委屈而已,当他发现林瑶的动作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唇角微扬盯着林瑶的眼睛充满希冀。 林瑶笑了起来。 她看着风凌的眼睛弯起愉悦地弧度:“很喜欢,谢谢你。” 风凌眼中的快乐简直要溢出来了,他猛地伸手抱住了林瑶,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亲昵地轻蹭着:“你喜欢就好。我就是觉得它适合你。” 林瑶被他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愣,身体也不由的一僵,但是在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少年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后,身体又慢慢放松下来。 她无奈地笑着,看了一边的墨一眼,偶尔,它也会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的,甚至更甚,它总是想用它的舌头给她洗脸。 这样想着,风凌的行为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林瑶没有意识到,她的思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已经将风凌与墨当成了同样的存在,而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和一只豹子,根本是两种不同的物种。 因为知道风凌喜欢看她穿着流光,也因为她自己也喜欢,所以这几天的晚上,她都会披着流光在院子时等风凌。 至于南宫和南商,最近这几天已经知道了林瑶的习惯,为她准备好一切后,便各自下去休息了。 林瑶喝了一杯茶,又逗着墨玩了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而每个晚上都会来的少年,今夜却没有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等待着风凌,并在发现他没有来时有着些微失望时,微有些迷茫。 是习惯了吗?但是真的不讨厌。 为什么今天晚上会没有来呢? 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已经离开了中京? 她记得他说过,他是到中京来办事的,那么是不是事情已经办完了?毕竟也已经这么多天了,同她不同,她可是要在中京长住的。 第93章 皇后的心思 只是,如果他要离开的话,应该也会来跟她告个别的吧?他们可是朋友,他一定不会这样不告而别,那么,就是有什么突发事件绊住了他。 想到他那单蠢的样子,林瑶很有些担忧他能不能顺利解决。 不过再怎么担忧,她现在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对于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一向是不会花力气去纠结,除了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外,一无用处。 于是她很快便凉薄地将对风凌的担忧放到了一边,开开心心地和墨玩了一会儿后便回房去休息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房顶上,黑漆漆的阴影里,一直有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那个身影才从阴影里出来,然后安静地离开,无人知晓。 第二天,皇后终于没有再派人来召她入宫了,于是凌凤舞便邀了她去参加一个闺秀们的聚会。 因为只是闺秀们之间的聚会,这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公子少爷,玩的也都是一些女孩子们玩的游戏。 林瑶能够看得出来,这样的聚会,只不过是几个平时玩的好的贵族小姐随便找个由头一起加深一下感情,也就是说,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小姐之间,关系都不错,最起码,像和凌凤舞不对付的华烟就不会出现在聚会上。 林瑶觉得凌凤舞是真心想让她融入自己的交际圈子。 这让她有些不解,但她就是无法无视别人对她的善意,至少在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之前,她会回应对方的好。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她察觉到那些小姐们眼中偶尔会流露出对她的不屑和质疑,她也都假装没有看到,就当是给凌凤舞一个面子了,更何况,那些人于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 与其因为那些隐晦的目光生气,还不如品尝那些精致的糕点,再说了,看着那些人明明不喜欢她,不想理会她,却又不得不在脸上挤出假笑,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主动找她说话的样子,她坏心肠地觉得有些欢乐。 林瑶不喜欢这些虚情假意的应酬。 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很少,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人觉得没有温度。 这些小姐们一个个也都是家中的娇娇女,自有自己的骄傲,本来就有些看不惯这个名声已经不太好的凌府庶女了,虽然看在凌凤舞的面子上也有点顾忌她雾山先生弟子的身份,但是面对她这冷冷淡淡一副难以亲近的样子,心里就更加憋气了,于是渐渐地不再找她说话,只去与凌凤舞玩耍。 林瑶也不在意,这正合她的心意。 不但省了她应付这些不想应付的人,还在旁边听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当然也听到一些有关于她的闲话,谁让她耳力那么好呢,即使人家压低了声音有意避着她,也没用。 北燕的使团到了,正使是北燕太子冷流烟,在北燕和东华大战之后首次派了使节团来,还是为东华帝祝寿来的,不但规格极高,而且看上去是抱着极大的善意,想要改善两国之间的关系。 北燕表现出了这样的诚意,东华自然不能失了礼数,所以今天帝后带着大臣们在皇宫里隆重地接见了北燕太子。 这些小姐都是官家小姐,有人极受父兄宠爱,就听到一些这方面的消息,于是在聚会中聊起那位北燕太子来,很是好奇。 林瑶却并不好奇,不过倒是明白了今天皇后没有召她入宫的原因了。 说实话,虽然皇后这几天对她很不错,但她却真没什么兴趣天天陪着皇后打太极。 自从这两天每次去见皇后,都会在皇后寝宫遇到太子易阳,而且在聊不过几句后,皇后便总是会借口离开变成由太子与她单独相处。 开始的时候,林瑶还不明白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次数多了,她便渐渐有点明白皇后想干什么了。 皇后的心思太子似乎也知道,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显出几分尴尬来,显然,他也是被逼的。 不过通过几次相处,林瑶对太子的观感也很不错,但是这不代表着她想和太子有更近一步的发展。 她也曾故意问过太子与凌凤舞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他非常肯定的答复:凌凤舞是他心悦之人,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太子妃人选。 就因为这个答案,林瑶觉得太子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他肯定也是明白皇后让他陪着林瑶的用意的,但是他却没有骗她,就算是两个人单独相处,也没有任何的言行失当,只当她是一个朋友般以礼相待。 不过林瑶倒是感觉得到,太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所聊的话题很多都是和易月有关。 她奇怪的有一种想法,觉得太子很关心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言语之中,对易月的聪明才华多有称赞,也会讲起许多小时候他还没有出事的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林瑶虽然面上总是淡淡的,却会很仔细地去观察他的表情,想要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可是无论如何,她都看不出来。 太子的表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好哥哥。 这个结论让林瑶很是惊讶难以置信。 难道皇家还会有什么亲情? 尤其是易月明明就对他的太子之位有威胁,而且皇后明明就对易月敌意深深,易月也对他们母子毫无善意。 林瑶在皇后宫中的时候,易月也曾来过一次,看到她和太子在一块相处和谐,似乎有些不高兴,与太子说话的时候,依旧的含枪带剑,让旁观的林瑶都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了,与一直表现的端直大方的太子相比,更显得太子对他这个弟弟的包容。 林瑶没有多事的想要规劝易月的意思,也没有要帮太子说好话的意思,再怎么说,人家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置喙的,更何况,她和他们也不过是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已。 第94章 茶点 九月十五,是万寿节。 原本的万寿节,东华帝并不是十分在意,是由礼部按照往年循例来准备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由于东华帝的身体这两天恢复的不错,显得很有精神,又加上最喜爱的儿子回来了,这让他的心情很不错,再加上又有北燕太子亲率使团前来祝贺,所以他决定今年的万寿节要好好的办一办。 东华帝一重视,自然不能按照原来的方案来了,不但准备在皇宫中举办大型的宴会,除了各国使节之外,所有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都可携带妻儿入宫,东华帝还同意了连放三天花灯的建议,要与民同乐。 东华帝将宫宴的筹办监督工作交给了太子,将花灯会的筹办监督交给了青王易月,又让礼部、内务府全力配合,他想好好的庆贺一下。 如果说,中高品级的官员可以带着家人入宫是一种荣耀的话,那么三天的花灯会则是整个中京百姓们期待的欢乐。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对于太子和青王来说,还是太短,好在之前礼部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以这两位皇子的身份和能力来说,也不是太难。不过,在有些人的眼中,这两位皇子分别负责了不同的任务,却是有着竞争的意思的,倒底是宫宴更出彩,还是花灯会更出彩,将会加重其中一位皇子在东华帝心中的份量。 所以已经依附了这两位皇子的大臣,在这半个月中,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不但要想办法将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做到最好,还要防备对手使坏,当然也想方设法地破坏对方的任务,一时间,中京城里却是多了许许多多的热闹。 太子和青王都很忙,皇后也没有再召林瑶入宫了,就连凌凤舞也忙着领着十来位官家贵女们练舞,好在宫宴上表演,一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工作,二也是为了露脸,要知道今年的万寿节宫宴可算得上这九州大陆上最顶尖,档次规格最高的表演平台了。 凌凤舞没有开口邀请林瑶,当然,就算是她开口了,林瑶也不会答应,她是喜欢唱歌跳舞没错,但却只是自己的兴趣和消遣,并不想跳给一群在她心中没有半分意义的陌生人,因为她可以想到,那些人一定会对她品头论足,也许还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于是林瑶带着宫、商还有墨回到了小坐闲听。 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过了,她有些想念,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在想念什么。 见到林瑶的时候,南春子很开心,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暖阳般的微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弯起愉悦的弧度,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主人,你回来了?” 南春子的声音低沉轻微,如同在喟叹一般。 林瑶不由地看了一眼他,心里隐隐有些奇异的感觉,就像有羽毛轻轻拂过一般。 她轻叹道:“阿南啊”能不能不要叫我主人?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简直耳朵都要怀孕了啊。 她很想这么说,但是她知道没用,所以她只是微笑着看他:“几天没见了,有点想念你们,这几天正好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你。”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院子。 一切仍然和她离开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小桌子仍然放在树下,上面还摆放着点心茶水,一张琴几就摆放在秋千旁边。 林瑶走过去坐在了秋千上,低头看了看小桌上的点心,今天的是桂花糕,一小块一小块,造型精致地摆放在碟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伸指捏了一块放入嘴中,立刻被美妙的味道所征服。 甜而不腻,香酥可口。 “唔,好吃。”林瑶弯着眼睛,又捏了一块放入了口中,脸上的笑容让走到她旁边的南春子眼中的宠溺之色更深。 “阿南,这是你新研究的?很好吃。” “嗯,这段日子正是桂花开的时候,前几天我试着做了点,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所以便每天都做点,说不定你会回来,就可以尝尝了。” 他微笑着端起茶杯:“喝点茶水,别噎着了。” 林瑶的一只手抓着秋千的绳子,另一只手上已经捏着第三块点心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点心,刚打算将点心放下接茶杯,南春子已经轻轻弯下腰将茶杯凑到了她的嘴边轻声道:“我喂你吧。” 林瑶一怔,但也没有多想,就那么就着南春子的手,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半。 “可以了。”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示意她已经不喝了,南春子便微笑着收回了茶杯,却没有放回桌上,而是手掌一握,将那略有些小巧的茶杯握在了手中。 在林瑶将第三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后,一直蹲在她身边的墨终于忍不住了,不满地哼了一声后伸出一只爪子拍了下她的大腿。 林瑶低头看了看它,看到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糕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每次看到我吃着香就嘴馋,可是给你吃你又未必喜欢。呐,就给你尝尝吧,这可是阿南做的,你不要浪费了他的手艺,要是敢吐出来,我就打你屁屁哦。”少女清脆的声音偏偏用一种缓慢的速度说出,带着一丝慵懒,软软的。 她取了一块点心塞到墨的大嘴里,然后看着它伸一伸脖子就将糕点咽了下去,然后看着她露出迷惑的样子。 林瑶很想抚额,她敢肯定,这家伙根本就没尝出来那是什么味,完全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你简直就是浪费阿南的手艺。”林瑶有些嫌弃地敲了墨的头一下,不打算让它吞第二颗人参果了。 而墨似乎也没有感觉出来那让主人似乎很喜欢的食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不再好奇。 反正,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主人喜欢的食物不一定都好吃,作为一只豹子来说,它很郁闷地发现自己和主人的食谱似乎差别太大。 原本就不饿,连吃了三块桂花糕,又喝了半杯茶水,林瑶已经有些饱了,她便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不打算吃了。 第95章 同时相邀 “啊,要说回到凌府,让我最觉得可惜的就是吃不到阿南做的点心了。”林瑶叹息了一声。 “你要想吃,我以后让角天天送到凌府去。”南春子微笑着看着她,一点也不嫌麻烦。 不远处,看似正在和南宫、南商一起聊天,实际上却一直在偷偷关注着林瑶二人的南角微微噘嘴,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嫉妒和不满。 她刚才可是偷偷看见了,在小姐和墨玩的时候,先生喝了手里那半杯茶,那可是小姐喝过的啊,啊啊啊,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团无名之火,又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特别的难受。 “最近怎么样?上次那个小候爷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虽然修好了,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客人。” 南宫轻声向南角询问小坐闲听的事情,她年纪大些,倒是有些挂心这些留在小坐闲听的人,虽然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却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了。 “没有什么影响,最近来院子里玩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了,也有一些琴师、歌者找来想要谋求一份工作,先生见过他们后,留下了一些,拒绝了一些。先生说,有这些人帮忙,琴大哥他们就可以多点时间学习乐器曲艺了。” “先生怎么样?现在先生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贴身照顾,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南角飞快地反驳,一张稚嫩的小脸都有些涨红起来。 “先生那样温和的一个人,从来都不会让我做什么,就算是我想为他做些什么,他都总是拒绝。什么都是自己亲手做,明明就是一些根本不该他做的事情,他却每天都做”根本做了也不会被知道啊,为什么还要傻傻地去做? 南角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有点说不下去了。 南宫和南商疑惑地看着角,不知道她忽然怎么了,只觉得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还是,先生批评你了?你年纪还小,做错了什么也没关系,先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算是批评,也是很温和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南角觉得好生气啊。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委屈了?她更没有说过先生批评过她啊,她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替先生委屈而已,为什么在宫的心里,就变成了她因为被先生批评而难受? 南商看到南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南宫的眼睛简直要冒出火苗来。于是她拉了拉南宫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很显然,南角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咳,咳。”南商咳嗽了两声,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听说万寿节有花灯会,会很热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其实,他们一共有十个人呢,不可能都能出去看花灯,总要有人留在小坐闲听看家的,不过她们三个女孩子应该是可以跟着小姐和先生的,只是头一天晚上小姐要先入宫去参加宫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再去看花灯了。 三人很快将话题转到了万寿节宫宴和花灯会上,而另一边林瑶和南春子也正在聊着宫宴的事情。 “太子和青王都派了人来,一个邀我在宫宴上弹奏一曲,另一个请我在花灯会上表演。” 温润如玉的男子坐在小桌边,一边替林瑶倒茶,一边轻轻说道。 林瑶一下一下地轻轻摸着墨的脑袋,那顺滑的毛发摸起来手感很好,于是也就不打算追究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了她怀里的家伙了。 “他们都来请你?”林瑶有些惊讶。 能够在这样规格的场合表演,对于一个曲艺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荣耀。 南春子的琴艺水平她是知道的,可以说完全能够配得上他的名气,所以被邀请一点也不奇怪。 问题是,现在太子和青王却同时邀请了他,而这两位皇子隐隐又存在着竞争关系,那么接受谁拒绝谁就是一个问题了。 “那阿南怎么决定的?” “我都答应了。”南春子淡淡道。 “哦,倒也是,宫宴肯定开始的早,等到宫宴结束,花灯会才会正式开始,时间上并没冲突,只不过阿南会有些匆忙。” “我答应他们会在宫宴和花灯会上各抚琴一曲,而且顺序都会安排在前面一些,所以不会有多忙的。” 南春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林瑶面前,抬头看着她温润的眼眸流转淡淡的光。 “主人,抚完琴,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 “当然可以。无论是皇宫中还是中京城,我并不认识几个人,若是有阿南陪着,那是极好的事情。” 林瑶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很难融入人群的人,再加上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受这中京城里的贵女们待见,可以想见,参加宫宴的时候,她会被人排斥。 虽然她并不在意,但是有一个人能够陪着说说话还是不错的。 如果这个陪着说话的人还是南春子,那就更不错了。 林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有他陪在身边是极好的事情时,南春子眼中流露出的淡淡笑意。 林瑶在小坐闲听一直呆到了傍晚。 其实她更喜欢呆在小坐闲听,毕竟住在这里的人更熟悉一些,而且能让她心情轻松愉快,不像在凌府,虽然也享受着嫡小姐的待遇,但是因为原身的原因,让她潜意识地会对凌府的人怀有戒心,这让她觉得很累。 可是她却不得不回去。 因为她现在是凌府二小姐,不可以外宿,还有就是她每天都要给柳姨娘扎针调理身体。 说起来,柳姨娘的身体在她的努力下,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离完全好起来,却还有很长的时间。 既然决定要为原身做一些事,那就一定要做到,只是现在她仍然对于当初原身是被谁丢进了池塘里没有一点头绪。 按照她的猜测,似乎最大的可能便是高夫人,但是住在凌府这么些日子,虽然和高夫人接触不多,能感觉到对她的不喜,却没有要她死的那种杀气,甚至就连生活待遇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真的如她所说,将她和凌凤舞一视同仁。 第96章 宫女 就这一点来说,高夫人做到了一个封建社会高门大户主妇嫡妻的大度,甚至这样的大度还会让林瑶觉得郁闷。 若是换了她是高夫人,那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也许她不会去害凌伯渊那些小妾和凌梦蝶这个庶女,但是也绝对不会再和他一同生活下去了,她怕是会在凌伯渊纳第一个小妾的时候,就和他和离了,哪怕背上一个妒妇的名声。 那么真的像他们告诉她的一样,她是被凌家的敌人丢到池子里去的,就因为不想凌家出两个皇后? 可是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不应该是保密的吗?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凌家的对头知道了? 林瑶也曾经思考过,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理,后来她也就不再想了,因为太累。 她虽然自己决定要帮原身查清这件事,可这并不是她的责任,她占据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没有谁要求她必须这么做,只是她自己想要为原身做点事罢了,更何况,连原身的生母柳姨娘都不怎么上心,每次她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的时候,她总是以眼泪来回答她。 林瑶很是无奈,后来也就不问了。 重生一世,还穿越到了这个九洲世界,林瑶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随自己的心意渡过这意外得来的一生。 所以她不会太过自寻烦恼。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万寿节的这段时间里,她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着。 给柳姨娘调理身体,逗墨玩,吃着南春子做的糕点听他弹琴,偶尔自己也弹弹琴吹吹笛,有时也会画张画,或者随便折根树枝子练练剑,也有时会想唱歌,于是就唱了,偶尔也会边唱边舞 总之她想那么做,便做了。 反正这段时间没有人来找她,她很有闲。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万寿节那天,一大早,高夫人便派了人来将林瑶凌凤舞两姐妹叫了起来,然后便让她们将仆妇们端上来的衣饰一件件地穿上脱下,换来换去。 林瑶很无奈,于是微笑着拒绝,只随便选了件雪青色的衣裙,又选了两朵淡紫色的绢花。 高夫人本心是对她不喜的,凌凤舞对这次的宫宴也很重视,所以这一对母女也没有什么心思放在林瑶身上,只是盯着凌凤舞打扮,直想将她装扮成神仙妃子一般。 不过凌凤舞还要在宫宴上跳舞,所以就限制了她的发型不能太过复杂和特别,就连衣服,也不能选太过繁复的,到时还要换舞衣。 整整一个上午,就为了选一身最满意的衣服,不过林瑶可没什么兴趣陪着,带着自己选好的衣服和绢花回了自己的院子。 凌伯渊一早就进宫去了,上午的朝会还是要开的,所以宫宴是晚饭时开始,也算是晚宴。 皇宫里南宫和南角是没资格进去的,林瑶便随着凌凤舞和高夫人一起进宫,先往后宫拜见了皇后,才和众多的官员家女眷们一起,被宫女太监们带到了晚宴现场。 由于这次晚宴的规模比较大,人数比较多,最后太子易阳将晚宴的位置定在了御花园旁边的一座宫殿里。 这座宫殿叫月华宫,原本是荣贵妃,也即易月的母妃的寝宫,不但大,而且很是华丽。但是自从荣贵妃去逝,爱子失踪之后,也许是害怕睹物思人,想起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东华帝再也没有踏进过月华宫一次,月华宫也就渐渐冷清了。 其他的宫殿要么太小,要么就是太过重要不适合举行宴会,所以太子才想到了月华宫。也许是因为易月回来了,东华帝似乎也不那么排斥月华宫了,于是同意了太子的建议,这反而让皇后生了一肚子的气。 但是在太子一番安抚之下,她也没有闹出什么来,毕竟,这次的宫宴是她的儿子负责的,如果办的不好,很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太子之位。 其实当易月听说这次的晚宴定在月华宫的时候,心中是盛着愤怒的。那是他母妃的寝宫,他只愿独自去那里缅怀,并不愿它的安宁被别人破坏。 但是,他的幕僚们说的对,被打搅总好过被遗忘。 朝中的大臣们越多人回想起当初荣贵妃的圣宠,就会有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份圣宠的力量,并且对他更具信心。 就比如这次的万寿节,与其说是为了庆祝皇帝的生日,不如说是为了庆祝他的归来。 冷清了几年的宫殿一早便被打扫布置过了,从家具摆设到宫灯烛火,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了太子的用心,将月华宫布置的光华耀眼,处处都能体现出皇家的尊贵与华丽。 高夫人和凌凤舞在众多的贵族女眷中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名声人缘都是很不错的。 所以在进入了会场之后,就被一群夫人小姐包围了。 林瑶静静地站在高夫人身后不远处。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见过林瑶的,也有些是第一次见到她,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会问上一句来确认。 高夫人就介绍说这是凌府失散多年的二小姐梦蝶,她刻意没有说明林瑶这些年一直跟在雾山先生身边学习的事实,反而又这种模糊不清的话让大家对林瑶这些年的生活多有猜测。 于是众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嘴上也说一些好听的话,态度却一如即往地无视了这个庶女二小姐。 林瑶也不在乎自己被无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态度,有时候她甚至会为自己被无视感觉到高兴,因为那样她就可以毫无存在感在一个人待着。 一个宫女从林瑶身边经过,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有什么急事,竟似没有注意到她一样,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林瑶看着身形小巧,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可是她却是有功夫的。就算是因为玄易的宠溺和自己的懒散没怎么认真练,可师父的水平摆在那里,她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身上的功夫也是不弱的。 只不过这一生,她恐怕是成不了一流的武者,而她也没打算去当一个侠女,只抱着强身健体足以自保的心态而已。 当那个宫女撞到她的时候,她本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那宫女不小心,所以在那宫女万分惶恐地道嫌后,好言安抚了她几句就让她走了。 可是当她无意中碰到自己的衣袖,嗅到一丝淡淡的甜香时,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不着痕迹地在那宽大的衣袖里摸了摸。 第97章 北燕太子 高夫人和凌凤舞似是已经忘记了林瑶,那些围在她们身边的夫人小姐们倒是偶尔会有人悄悄地分出那么一丝半丝的视线给她,总体上来说,她像是被人遗忘了。 林瑶一脸的淡然,甚至还饶有兴趣地东张西望,似是在欣赏这华丽的宫殿,又似乎在好奇地观察着那些夫人小姐。 可是那目光却又似一缕轻风,只是路过,并不停留,直到看到一位身着红色华丽衣裙的美貌少女,对上了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后,她先是愕然,很快又释然。 华烟啊,虽然觉得有些冤,但以她的性格,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似乎也不怎么奇怪。 所以林瑶淡然平静地迎着那双满是怨毒的眼睛看过去时,那双眼睛却有些受惊似地抖了抖,然后有些躲闪似地看向别处时,林瑶的唇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月华宫里的灯烛早已先一步被宫女太监们点亮,前朝的官员们也纷纷被引到了宴会中,带着自家的妻子儿女按照身份的不同,在宫人们的引导下入坐。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只有一些品级更高,身份更重要的人的位置才会被安排在大殿内,至于那些品级稍低,人数却稍多的官员,他们的位置便只能是在殿外了。 好在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天气还不算是太凉,大家稍穿的厚实点也没什么关系。 凌伯渊身为二品的兵部尚书,座位当然是在大殿里,不仅离龙椅很接近,而且还是在第一排,而作为他的家眷,凌凤舞两姐妹的座位则被安排在他身后,高夫人身为诰命夫人,自然是拥有着和凌伯渊同席的资格。 林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又开始好奇地观察起这些可以称得上是东华国地位最高的一批人来。 因为脸盲症的原因,可以说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现在这月华宫里的人她几乎都不认识。 她看到了易月。 他的位置是离龙椅最近了,紧挨着就在龙椅的下面,与他的座位相对的,则是太子易阳,三皇子易星则是坐在易月的下首。 林瑶注意到在太子易阳的旁边,是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 他衣着华贵,款式却与东华国的衣着大有不同,要更简洁一些。 比如东华国的贵族着衣,基本上都是宽袍大袖,看上去雍容高贵,但是这名男子却穿着窄袖长衫,衣领也不是交领,而是类似于民国中山服的小立领,胸前一排宝石双排扣,使得他身上那件白色绣着金色花纹的修身长衫又有点类似于现代军服。 林瑶有些诧异,居然会在这个世界见到这么一身不符合时代的服装,这让她对这名男子的好奇心又多了几分,她开始仔细地观察起他来。 这一观察,林瑶就发现这又是一个极品美男。 他的头发很黑,却没有梳成发髻,而是在耳侧梳了两三条辫子,装饰着色彩鲜艳的宝石珠子。 一顶金色的缠枝金冠像抹额一般戴在他的头上,额间眉心正中一镶嵌着一颗鸽卵大的蓝宝石。 他的皮肤看上去白暂细滑,犹如羊脂美玉一般,一张脸长得俊美不凡,让林瑶来评价的话,美貌不在有东华第一美人之称的易月之下。 可是这样一张俊美的脸,偏偏因为眼角眉稍的一些细节而显得有些冷俊又凌厉,给人一种如同猛虎恶狼般的凶猛,又似一头正欲捕食的鹰隼,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林瑶看到太子易阳正在和他说着话,以一种平等的态度。 那人便是北燕太子冷流烟吧,林瑶猜出了那男子的身份,同时也觉得这位北燕太子气势很足,不是一个简单之人。 也许是林瑶的目光停留在身上的时间有点长,冷流烟忽然扭头看向了林瑶,一双冷如寒星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淡然无波的眸子。 冷流烟怔了怔,两道刀裁般的剑眉轻扬,然后看着林瑶忽然扯唇笑了笑。 这一笑突然的犹如银瓶乍破,美丽的犹如繁花盛开。 林瑶微微有些晃神,同时也有些惊讶,总觉得这样的笑容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位北燕太子的脸上一样,因为太美,也太暖。 对北燕太子有好奇之心的当然不是只有林瑶,悄悄观察着他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几乎这大殿中所有光明正大和偷偷摸摸关注着北燕太子的人都被这一个笑容晃到了。 隐隐有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冷流烟缓缓收起笑容,对投注到自己身上的好些灼热视线无动于衷,却是饶有兴趣地扫过了那个由始至终,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淡淡然欣赏之色的少女,哪怕是在看到他的笑时同样有些晃神,清明后的眼神也仍然清澈纯净。 “冷兄?冷兄?” 一旁的易阳注意到了冷流烟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同样对上了一双隐含情意的眼睛。 他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回头发现冷流烟仍然看着那边,心中略有不快。 但是身为主人,又是这些年来北燕第一次表现出了友好的情况下,他不能有任何的失礼。 所以他出声唤醒了冷流烟,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哦,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有点走神,让易兄见笑了。” 冷流烟不着痕迹地回过头,脸上重新变得一片冰冷。 易阳有些狐疑地再次扫过凌凤舞那边,余光扫过旁边的林瑶时,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但是听到旁边的北燕太子的回话,便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扔掉,专心应对面前这位北燕太子。 就像他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一样,他知道面前这位北燕太子和他一样,在不停地试探着他。 当月华宫里安排的座位上全部坐满了人,随着一声清脆的磬鸣,有太监扯着尖锐高亢的长音道:“皇上、皇后驾到!” 盛装华服的东华帝与皇后相携走上最高处的龙椅。 殿内殿外所有人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山呼万岁,迎接这一对九洲大陆最尊贵三对夫妻之一。 东华帝一身清廋,看上去仍有几分病态,或许是心里高兴,所以精神还不错。 含笑让大家坐下,说了几句套话,尤其是着重与北燕太子冷流烟客气了几句,问候了一下原本的对头,便宣布了宴会开始。 第98章 贺寿 丝竹声响起,一群舞女挥动着长长的水袖飘了进来,在中间专门留出来的空地上舞蹈。 臣子们纷纷送上了自己对皇帝的祝福,然后一边观赏着舞蹈一边和身旁的人小声交谈。 即然是宴会,当然是准备了食物的,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还真没有几个人对那些看上去很美味的食物有兴趣,毕竟能混到这宴会里的都是身家富贵,不过美酒的消耗量却是很大的,不过太子殿下准备的很充分,一瓶瓶御酒被宫女们送到每一张案几上,换下那些早已空了的酒瓶。 林瑶对酒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哪怕是做做样子,她也得喝上几杯,否则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说不定她就会多出一顶藐视帝王的罪名来。 好在古时还没有现代那种高度白酒,而且送到各女眷案几上的是一种果酒,喝到嘴里倒更像是带着酒味的饮料。 过了最初的好奇,林瑶便有些意兴阑珊了,待品到杯中酒味道还算不错,便一个人默默啜饮,脑中却有些放空,总觉得自己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铮,铮铮” 几声清越的琴声响起,林瑶顿时精神一振,想起南春子说过他也会在宫宴上表演,此时听到琴声想起,顿时抬头向琴声响起处看去。 场中的舞女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此时场中已换成了独舞,而且是一个男子的独舞。 男子身着黑色衣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一手持剑,一手持一束谷穗而舞。 他的舞蹈看上去庄重又奔放,就像在向天祭祀祈祷,又像在庆祝。 另有一名男子同样戴着银色面具,端坐在一旁抚琴,还有一人在旁边击鼓。 便是这一琴一鼓两种乐器,配合着舞蹈却让人感到万分的和谐。 林瑶的目光首先便停留在了那名琴师身上,虽然戴了面具,她却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 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琴师的脑袋微微一偏,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便与林瑶的目光稳稳对上。 林瑶轻轻勾起唇角,眼中的笑意与欣赏毫不掩饰。 阿南的琴技真是极好的啊。 鼓声渐轻,琴声渐消,琴师和鼓师悄悄退下,只留下场中的舞者在一片静默中跪伏于地,双手高举,献上手中的剑与谷穗。 “父皇,这支《贺康平》是儿臣专门为您所编。此剑为军器监最新研制成功的,可破三层甲;此佳禾为今年扬洲所产,亩产千斤。有利器强兵护国,有佳禾使我百姓温饱,今日儿臣献上以为贺礼,祝父皇圣体安康、万寿无疆;愿我东华国运昌盛、万世太平。” 太子易华从案几后走出,站在那跪伏的舞者旁从他手中取了剑与谷穗双手捧了朗声道。 众人顿时有些哗然。 东华国很富也很强,否则也占不了最大最富饶的地盘。 但是能破三层甲的武器,亩产千斤的粮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祥瑞了,因为这两样东西,都能够让东华变得更加强大富裕。 在寿辰之日收到这样的礼物,东华帝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尤其在偷偷扫到北燕太子那张若有所思、更显冷肃的脸时。 有机灵的大臣顿时附和着恭贺了东华帝,顺便又夸奖了一番太子易阳的孝顺仁德,着重赞美了东华帝为帝国培养出这样一位未来继承者是多么的远见卓识功德无量。 太子易阳的风头一时无两。 看着龙椅上高兴的帝后,还有大殿中高声赞颂的群臣,林瑶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易月。 易月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是一双眼睛却凉凉地没有温度。 似是感觉到了林瑶的目光,他目光一扫便对上了一双温润淡然的美目。 在这个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太子身上的时候,却有那么一双眼睛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 易月眼中的凉意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些暖意。 “主人。”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林瑶与易月的对视。 “阿南。” 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身边的南春子,林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南春子的脸上仍然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林瑶也没有要求他摘下来的意思。不管是他的喜好,还是他的必要,她都不愿让他为难。 前面的凌伯渊夫妇此时正和别的大臣们一起刷着皇帝和太子的好感,原本和林瑶坐在一起的凌凤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虽然空出了一个位子,但是林瑶并没有让南春子坐在凌凤舞的位子上,因为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她不想到时发生一些争位子的事故,那样的话,受到侮辱的一定会是南春子。 很显然南春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伺候酒菜的下人。 “渴吗?要不要喝点酒?”林瑶端起了她的酒杯送到南春子面前,却忽然想起这只杯子是她用过了的,所以又有些犹豫地一顿,想要收回去,同时扭头看向那些穿梭来去的宫女们,想让她们再送一只酒杯来。 南春子却已经伸手接过那杯酒,另一只手轻轻掀起面具的一角,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林瑶怔了怔,不过也没有多想。 当初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和他们共用过同一个酒杯甚至同一双筷子。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呢?好像,是从冯山有一次因此生气了吧。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讲究的,能够让她不介意的,只有被她承认为朋友或亲人。 她还记得当初冯山说的话,她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就算是朋友,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不介意别人的口水的,她这么不注意,人家只是因为朋友的关系才不好说出口,不代表别人心里不厌恶。 从那以后,她就在这方面有些注意了,会尽量不和别人共用一件餐具。 不过阿南似乎和她一样也不介意吧?或者他并没有意识到那只杯子是她用过的? 那就更不好提醒他了。 第99章 有人要见您 南春子一手拿着空酒杯,另一只手已经自己取了酒壶又满上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三杯。 当他倒了第四杯酒仍然往面具下那张薄唇送去时,林瑶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她伸手拦住了酒杯,有些疑惑地盯着他面具后面那双眼,轻声道:“阿南,酒醉伤身。” 说完便从他手里取走了酒杯放回几案上。 “是,主人。” 南春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将空了的手收回放在膝盖上。 可是林瑶却莫名地觉得他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些落没,有些寂瘳,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怎么了?阿南?”林瑶有些担心了,她静静地看着南春子,眼中带着询问。 “呵,没事,只是有点渴而已。” 南春子微偏了偏头,躲开了她的目光,却在看到另一道身影时,微不可察地一僵,然后垂下了眼帘。 他以为藏在面具后自己的表情就不会被发现,可是他刚才那一僵,却仍然被林瑶捕捉到了。 她顺着他刚才面对的方向看去,却看到那位北燕太子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们这边。 林瑶轻轻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南春子,但是南春子此时的奇怪态度,却肯定与那位北燕太子有关。 但是很显然南春子并不打算说,所于林瑶也便不会问,若他想说了,自然会说。 “渴了吗?那阿南先吃个水果,我让人送点茶水过来吧。”案几上摆着果盘,林瑶挑了一个看上去水份很足的果子递给南春子,又拦下了一名路过的宫女,让她送两盏茶水过来。 虽然果酒不似白酒那么醉人,但她还是更喜欢茶水一点。 丝竹之声又变,刷了一波好感度的大臣们终于又矜持地回归各自的位置开始欣赏节目。 这个节目可不比上一个太子殿下准备的节目份量轻多少,因为这个节目便是由中京城中一些贵女们献上的舞蹈,领舞者:凌凤舞。 一袭绣满了金色花纹的红色衣裙华丽夺目,凌凤舞如同一片红色的云彩飘进了大殿,在她的身后,八名同样身穿红色衣裙的少女挥舞着衣袖,扭动着腰肢,袅袅娜娜地跟进。 原来是去跳舞了啊,难怪刚才会不见。 林瑶开始饶有兴趣地观看舞蹈。 要知道她对唱歌跳舞很有兴趣呢,甚至还专门和倚云学了一个月左右的舞蹈。 不过她只是兴之所至,肯定是比不上那些专业的舞女跳的好,而眼前这些中京城的贵女们的舞蹈功底又如何呢?她有些好奇。 也许是这些贵女们平时就学习过舞蹈,也许是对这次的献舞格外重视,林瑶发现她们跳的非常好,尤其是作为领舞的凌凤舞,一抬手,一投足,都美的让人赞叹,就连她脸上的表情、甚至眼神,全都无可挑剔。 “她跳的真好。”林瑶真心赞叹。 南春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会知道,在有的人眼中,再没有谁比她的舞蹈更美更醉人。 一曲舞毕,凌凤舞带着八名贵女跪伏于龙椅之前献上她们的祝福,同样也收获了皇帝的好感与赏赐,这才退下。 而接着上场表演的,则是一群勋贵子弟表演的击剑搏戏,同样获得了皇帝的赞赏,甚至还引得皇帝和他们的父兄多说了好几句话。 后面还有其他一些表演,什么唱歌的、弹琴的、还有写字画画的,甚至还有耍杂技、变戏法的,然而林瑶却已经对这些节目失去了兴趣。 其实整个晚宴过程中,她都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一人,那就是那位东华第一美女华烟华小姐。这一关注,就发现,其实对方也同样一直关注着自己,那双隐含怨毒,同时满是算计的眼睛,总会时不时地掠过她,伴随着的,则是阴阴冷笑。 之前林瑶要的茶水被送了过来,林瑶轻轻抚平有些褶皱的衣袖,端起一杯凑到鼻端轻嗅了嗅,然后微笑着递给南春子:“这茶不错,倒底是贡品,阿南尝尝看。” 南春子看着她,将茶杯接在手中,却并没有喝。 林瑶似也忘记了他之前说自己渴了的事情,端起另一杯茶再次嗅了嗅,这才轻轻抿了一口。 抬头,那双淡漠的眼睛再次扫过华烟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只是喝口茶的时间,华烟已经离开了她的座位。 林瑶微微挑眉,终于要有动作了吗?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呢。 “凌凌二小姐。”一个小宫女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想要凑到她耳边说话。 林瑶却躲开了,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那宫女的身前。 她不喜欢不熟悉的人靠她太近,尤其这个小宫女还是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 “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林瑶看着小宫女微笑,那只竖在两人之间的白嫩小手明确地表明了她不想让人靠近的态度。 那小宫女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恼,显然林瑶的态度伤到了她。 但是她身上是带着任务的,所以就算是心中在骂人,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有人要见您,让奴婢来请您。” “哦,谁要见我?” “这个他说您见到了就知道了。” 小宫女脸上现出为难来,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耐烦。 林瑶心中却是暗叹,为什么来的会是这么一个不敬业的小姑娘呢?连个合理的理由都没有,甚至连情绪都没办法遮掩,这是要把她想得多蠢?她要将两只眼睛都闭上,才能配合她吧? “藏头露尾的,怕是不怀好意,你,不要去。”一边的南春子忽然开口淡淡说道,那双向来温润柔和的眼睛,斜睨着那小宫女,竟也变得有些寒凉。 “不不不是的,那位贵人和凌二小姐您是认识的。”小宫女有些慌了,连忙摆手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明说倒底是谁想要见我家主人?”南春子却仍然不满意。 “这这” 小宫女看看南春子,又看看林瑶,脸上愈发焦急,一时却找不到好的理由,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谁,才能让这个凌二小姐跟她走,万一说错了,反而起了反作用,那就糟糕了。 林瑶想要抚额。 倒底是年纪小啊,做事情真是够粗糙,不过她还是得闭着眼睛假装没有看到面前有个大坑,还得拦着南春子,不让他阻止自己往里面跳。 “好啦,看你为难的,即然是我认识的,我便随你去见见好了。” “瑶儿”南春子有些发急,竟然将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称呼脱口而出,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主人!”看到林瑶看过来的目光很坚持,只好轻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 “不用。” 小宫女和林瑶同时开口。小宫女语气有些急怒,林瑶的语气淡然却也坚决。 她扫了一眼那小宫女,微笑着对南春子道:“阿南,不用担心,这里是皇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南春子看着她不说话,林瑶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了想,又退一步道:“我就去一会儿,嗯,等你把这壶茶喝完,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来找我,怎么样?” “好。” 南春子看出她这是最后低线了,心中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幸好有面具挡着,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林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跟着那小宫女离开。 此时大殿中央正在表演变戏法,技艺精湛,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林瑶的离去,反正时不时就会有人离开或者回到席上,大家也都习惯了,没看那位凌凤舞小姐,跳完舞都多久了,还没回来。 出了大殿,园子里的人更多,也更加杂乱嘈杂,不过那小宫女却领着林瑶尽捡那些边边角角的僻静处行走。 林瑶目光闪动,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微笑,静静跟在小宫女身后,一直穿过宫门,进入了隔壁的御花园。 作为九洲大陆上最大、同时也是最富有的国家,东华皇宫当然也是这片大陆上最富丽堂皇的,而这座御花园,承载着东华皇室们散心、消遣、休息的重任,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美的花园。 都知道今晚月华宫在举办皇帝的万寿节晚宴,有点地位或关系的宫人们都会找个机会凑过去,就连这御花园里,今晚都不能够安静,时不时会有人出现在某个亭子里,或者某段雕栏旁。 这些人有皇宫里来去匆匆的宫女太监们,当然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偷溜出晚宴会场的公子小姐们。 林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当中却有见过她的,看到她跟在一个小宫女身后往僻静处走,忍不住就生出几分好奇来。 原本今晚的月亮就很圆,御花园里的道路两边还挂着灯笼,虽然不是很明亮,但也能看清清扫的干净的道路,只是两边的林木花卉、还有假山怪石,失去了白日里的色彩,只剩下大片的黑或星点的白。 两人渐渐走进了御花园深处,身后月华宫里的暄嚣也渐渐消失。 如果换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处这样的环境或许会有些慌张,不过林瑶却不会。 此时的她更加好奇的是接下来将会有怎样的戏码上演,她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倾情上演。 第100章 自作自受 绕过了一座假山,不远处再次出现一座凉亭,影影绰绰的,凉亭里似有一道身影正背靠着柱子,坐在栏杆上。 林瑶看了看,黑糊糊并不能看清是谁,但却能看得出那是一个身材略胖的男子的身影。 “就是他要见我吗?”林瑶扭头看向小宫女。 “是的,还请凌二小姐自己进去吧,奴婢告退。”小宫女的回答确认了林瑶的想法,她似乎终于完成了任务,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头转身想要离开。 一只手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力量并不如何大,但是小宫女挣了几下却怎么都挣不开。 “凌凌二小姐,你干什么?”小宫女有些惊慌了,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刚才林瑶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那亭中人怎么都该听到的,再加上此时小宫女有些尖利的声音,便是那人耳力差些,此时也总该听到了。 林瑶扭头看向亭中,那人影却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这位姐姐,你看这天这么黑,亭子里的人又不知道是谁,我有点害怕呢,不如姐姐陪我一起过去好吗?” 林瑶回头看着面前一脸惊慌的小宫女,嘴里说着害怕,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来害怕的样子。 那小宫女看到她这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突,只觉得这位明明年纪比她还小的凌二小姐,身上却有着一种让她难以形容的气势,那双明亮淡然的眼睛,看着她就像将她的一切都看穿了一样,让她隐藏在心里的密秘无所遁藏。 “我我”小宫女缩着脖子,看着林瑶的眼睛犹疑中带着害怕。 她即担心事情办砸了会受到惩罚,又担心被林瑶看破了后会被报复,再怎么说,她也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而且听说还很得青王殿下的喜爱,如果真要对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会不会护她,又护不护得了她。 林瑶却不管她如何惊惧仓皇,手上使力拉扯着她进了亭子。 亭子里的光线比外面要更加昏暗一些,可因为离的近了,林瑶还是看清了那个一直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的人的模样。 的确是一名男子,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位身材略胖的少年。 他正闭着双眼坐在栏杆边专门用来坐人的平台上,背靠着亭柱睡得正香。 一阵隐约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很显然,他这是喝醉了,而且还一个人在这里睡着了,看样子好像还睡的很沉。 林瑶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觉得他这体型似乎有点印像,于是她知道,这个胖胖的少年或许她还真见过,只不过她那让人郁闷的脸盲症,让她忘记了这个人,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她与这少年没什么重要的往来。 仔细想了想自己来到中京后所遇到的人,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威远候府的小候爷。 毕竟和她有过接触,又有这种身材的,好像也只有那位小候爷了。 “威远候小候爷?” 林瑶扭头看向旁边被她抓在手里的小宫女,她需要小宫女的确认。 小宫女此时也已看清了那少年,认出了他的身份,毕竟,这位大爷和三皇子交好,也算得上是宫中的常客,更别说他那混世魔王的大名中京城里又有几个没听过。 她眼中闪过惊讶,很快又变为了然。 如果说,还有谁能承受毁掉尚书府二小姐的后果,且不惧二皇子的怒火,恐怕也只有这位混世魔王了。 而且,这位小候爷的名声也不好,尤其是个脾气暴燥,且还不会怜香惜玉的。 将这位凌二小姐送给这样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好勇斗狠的混人,也不知道她能够撑几天。 心里暗自为背后那人的狠辣惊心,小宫女连忙点头,同时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开林瑶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不可以留在这里。 “咕噜” 原本睡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候爷忽然发出一声轻哼,身子也动了动,看上去像是要醒的样子。 林瑶嘴角牵出一抹微笑,忽然伸手在小宫女的身上点了两下,小宫女立刻手足无力地软倒在地。 林瑶看了一眼满眼惊恐却只能蠕动着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小宫女,轻轻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了亭子,转眼消失于黑暗中。 另一边小候爷似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酒醉让他显得格外难受,于是他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哝,同时下意识地撕扯着自已的衣服,想让自己忽然变得火热又难受的身体舒服一些。 但是不行。 身体产生的不适越来越折磨他,让他烦燥的想要破坏一些什么。 嘟哝很快变成了嘶吼,小候爷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暴燥。 他已经不止于撕扯自己的衣服了,他挥舞着两只手臂,就算是脚步踉跄,也无法阻止他想要踢踹东西的本能。 于是倒在地上的小宫女被他踢了几下,让她吃痛中闷哼出声。 她很想大叫救命,可是除了闷哼,她只能流泪。 小候爷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身下压着了一个柔软清凉的物体,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立刻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觉得,这个物体让他很舒服,只是为什么要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布料里? 小候爷表示很不满,很愤怒。 于是他一边在嘴里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一边粗暴地撕扯着小宫女身上的衣服,然后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贴到从衣服里解救出来的清凉上。 小宫女已经快要疯了,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一幕,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她啊! 她很清楚,很快就会有一大群人在某些人的引导下“无意”中走到这里,然后发现她和小候爷。 如果是那位狠心的凌二小姐,也许还可以嫁给小候爷,但现在换了是她,一个毫地身份地位的小宫女,她完全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好恨!好悔!好怕! 如果知道那位凌二小姐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她绝对不会为了那一点点赏赐就答应了这件事。 第101章 一场好戏 从早上开始,易月就有些不开心,因为这盛大的万寿节,所有宫妃都会参加,但他的母妃却已没有了机会。 他参加了今天的早朝,没想到因为万寿节的原因,使得今天的早朝时间拖的比往日更长,这更加让他烦闷。 早朝后已是到了下午,东华帝总算还记得这些大臣们饥饿的肚子,安排了一餐饭食,然后众人便在宫人的引领下到了举办晚宴的月华宫。 易月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没吃多少,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他看到他的太子哥哥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与每个与他打招呼的大臣交谈,哪怕是那些一脸谄媚的夫人小姐,他都可以以最高雅的姿态与语言接受或者拒绝她们带来的话题。 他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晚宴的一切,然后用最多的时间、最友好的态度、最无可挑剔的礼仪接待陪伴那位北燕太子。 每一次面对这位太子哥哥,易月的心里都很沉重,他恨他,就是因为他,皇后才会忌惮自己,才会将他们母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他一直认为那一场刺杀不是意外,否则,为什么她的母妃会死,就连他本来也是要死的,如果不是那个老头子突然改变了主意,此时的他早就该是一堆白骨了。 可是,自从他回宫,哪怕他从来没有给过易阳一个好脸色,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他的恨意,他那位太子哥哥却一直都表现的像一位真正的好兄长一样,处处让着他、关心他。 呵,只不过是虚伪地装模作样罢了,易月心中冷嗤,同时对易阳的忌惮防备之心更重。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不会改变主意,他会抢走他们最看重的东西,让他们也体会体会痛苦和绝望的滋味。 易月独自一人呆在一旁,冷淡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没有谁会让他有所期待,哪怕是坐在龙椅上那个身为他父亲的人。 但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时,那颗冷硬的心脏却莫名地欢跳起来,一种愉悦的感觉漫上心头,让他暂时忘记了其他,他的目光只想追随着那一抹美丽。 然而,她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他身上片刻,虽然很温暖,眼角弯弯,带着笑意,但也仅仅是和他打了个无声的招呼而已。 她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了别人身上,尤其是易阳和冷流烟身上,她的眼中带着兴味,还有欣赏。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 心底深处,似开了一个泉眼,不停地往外流淌着酸酸涩涩的液体。 易月觉得自己有些恼怒,却又说不清为什么恼怒,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对,让他觉得难受,让他想要破坏。 但是强大的自制力却让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封藏在一张平静淡漠的面具下,谁都没有察觉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垂下眼皮,不想再看任何让他生气的事物。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真正的平静了下来,然后将他准备的寿礼敬献给他的父皇。 收到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的礼物,东华帝非常高兴,然而当他打开那幅画,看清上面所画的三个人物后,他的笑容就开始勉强起来。他看向易月的目光非常复杂,有愧疚,有怜惜,还有其它一些东西。 东华帝只是看了一眼那幅画,就将它收了起来,快的甚至连坐在他身边的皇后都没来得及看清画上的东西。 这让她很是好奇,尤其是在看到东华帝将那画慎重地拢在自己的袖子里,而不是交给身边的内侍后。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了东华帝此时的心情有些沉重低落,但是他却没有责怪易月,甚至还勉励了他几句。 他没有对这份礼物表现出喜恶,但却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他不想谈论这份礼物,所以那些脑子聪明、有眼力劲儿的也都聪明地没有去关注青王殿下倒底送了什么给皇帝,而那些不太聪明的,要么混不到皇帝跟前去拍马屁,要么胆小只敢随大流。 东华帝已经没有心情再坐下去了,他身边伺候的内侍跟了他二十来年,立刻做出了最适合的应对,他以皇帝大病初愈不宜劳累为由,劝他回寝宫去休息休息。 东华帝从善如流。 皇帝都走了,皇后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呆下去,倒是那些宫妃们,平时可没有机会凑这样的热闹,又有皇帝和皇后的允许,继续呆在大殿里看节目,并且接受众皇亲国戚和外命妇的讨好和恭维。 易阳有些担心东华帝的身体。但是他还需要陪着北燕太子,他看了一眼易月,对上他冷漠中带着几分兴味的目光,他心中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过去找易月说话的想法。 易月心里舒服了好多。 他看得出来,易阳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最后他却又放弃了,不过他那个笑容分明带着几分苦涩,整个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的意气风发了。 你们不舒服,我就很舒服!易月是这么想的。 他心情好起来了,不由得又去看林瑶,却发现她没在原来的位置坐着,空空的案几旁边,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易月知道那是南春子,所以并不奇怪他会出现在那里,他只是奇怪林瑶去哪里了。 正好,就有人来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易月跟着华烟向御花园走去。 身后陆续有好奇的少年男女不着痕迹地跟上来,小声猜测着青王怎么会和华大小姐走在一起,又是要去做什么。 不过,既然没有被驱离,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还是互相鼓动着跟了上去。 华烟微低着头走在易月身边三步之外,她很想扭头看看身边那个男人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最终,她还是强行压下了这样的念头,甚至小心地收起唇边不经意间泄漏的笑意。 果然啊,这个一直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却对那个凌家刚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找回来的庶女很在意。 只是不知道,一会儿看到那一场好戏时,又会是什么心情。 想想刚才,她约他去御花园里走走的时候,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直到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看到凌梦蝶也去了御花园,这个男人才在沉默了片刻后,不声不响地起身,面无表情地跟了上来。 易月冷淡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偶尔闪过丝丝寒芒,却因为夜色浓重,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的确是想见到她,想知道她在干嘛,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华烟并没有带着好意,深宫里的肮脏,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深有体会,而这些看上去美丽动人的女子心中,会藏着怎样的恶毒,他虽然不想去探究,但却总是会不自觉得在他的心中晕染开来,这也是他不愿意让她们近身的原因,因为他不想将自己的心思浪费在这些女人身上。 但是或许,有一个是特别的吧?就像现在,虽然他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名叫林瑶的女孩似乎对自己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潜意识中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但是他还是想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他认为,他的心是坚定的,绝不会迷失。 御花园里很安静,以他的修为,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身后那些人小声的议论和猜测,但是这些都和他无关。 一路行来,他发现自己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不耐,隐隐还有一丝莫名的烦燥。他能够想到,或许华烟设计了什么,但是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被设计的那个人是林瑶,那么不管会不会成功,他都不会高兴。 步伐无意识地迈大、加快,无声地表露出了主人心中的焦急。 华烟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同时因为感受到了易月的焦急,心中产生了一种夹杂着快意与愤怒的情绪。 为什么? 她可是东华第一美女啊,还有她的身份,她的才情,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凌梦蝶?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不是瞎啊? 不过,越是在意,一会儿看到那样的场景,是不是就越是会愤怒?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男人失态的表情啊,到时候,他会不会后悔? 刚刚接近假山,还没有看到亭子,一阵奇怪的声音便已传进了易月的耳中,他神色一变,踋下一点,人已经像一只大鸟般飞掠出去,消失在假山后面。 华烟眼睛一亮,连忙大喊了一声:“殿下!”双手拎起裙子追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殿下怎么突然飞走了?” “快,我们跟上去看看。” “对,看看就知道了。” 一群人呼拉拉招呼着彼此也跟了上去。 转过了假山,众人便看见了一个亭子。 虽然光线有些暗,但是众人还是能够认得出,那个站在亭子中的人就是青王殿下,只是此时,他正略低着头,似乎在看着亭子中间不时动一动的一陀什么。 华烟跑的有些急,但是众人跑的也不慢,呼拉拉一下全都涌进了亭子里,这才看清易月正在看的是什么。 第102章 戏幕落 “哎呀!”有眼尖的女孩子发出了惊呼声,连忙转身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却也仅此而已,并没有退出去。 “那是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吧?” “那女的谁呀?” “呵,这什么情况?怎么挑了这么个地儿?” “嘘,别多嘴。” 华烟此时也看清了还在地上纠缠着的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变,心中有些莫名。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口中喃喃出声,带着三分疑惑,七分不解。 易月扭头看向了华烟,眼中隐隐闪过厉芒。 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华烟的目的,那他也就太蠢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林瑶。虽然他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一个小宫女替代了林瑶,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这个偏差,林瑶中计的后果,他就想将华烟一手捏死。 “你想让我看的是这个?”易月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华烟却猛地抬头向他看去,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说话也有点不连贯了:“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 “哦,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华烟被他眼中的冷意惊吓,虽仍在否认,但是语气瑟缩眼神向左右乱飘,却是不敢与易月对视。 “咦,这里好热闹啊,大家都在看什么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亭中众人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就看到一名清丽美貌的少女正迤逦而来。 华烟看清来人,眼睛蓦然睁大,下意识地越众而出指着她喝问:“凌梦蝶?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来的人正是林瑶。 她其实一直就没走,只是躲在一边等着而已,果然并没有等多久,她就等来了要等的人。 “华小姐,我不能在这儿么?”林瑶淡淡地看华烟,脸上的神色渐淡。“倒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不在大殿里饮酒,怎么都来这里了?难道都和我一样,想出来看看星星晒晒月亮?” 她语气随意,声音清清朗朗,偏让人听出了几分讥嘲来。 林瑶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进了亭子里来,看到华烟挡在她的面前,便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华烟,然后偏了偏身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惊呼了一声,便将华烟往旁边扒拉了一下。 她身上有武功,华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小姐,竟被她这轻轻的一扒拉,一个趔趄便往旁边退开了两步,差点摔倒。 华烟顿时一怒,站稳了身子后便想找林瑶算帐,却发现她早已越过众人,快步到了还在纠缠的威远候小候爷与那小宫女身边,伸手在威远候小候爷背上连点两下,还在撕扯着小宫女衣服的小候爷便软软倒在了一边。 其实林瑶本不想出来的,但是看到这些人到了亭子里这么久了,却只是看热闹,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便只好自己出手了。 她心中固然对那想要害她的小宫女气怒,想要让她自食其果,但真到了这一刻,却又有些看不过眼,不忍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辱。 “小候爷这是喝醉了?你们怎么不将他拉开?”她看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后就躲到一边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便不再理会,转头看见易月正冷冷地看着她,她微微一愣:“殿下,你为何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毕竟这里可是皇宫,小候爷这么做,总是有些不妥。” 易月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因为林瑶没有被算计到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有些察觉,林瑶也并非一个单纯的女孩,至少,她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破解华烟为她设下的这个陷阱。 他为她的聪明而高兴,但同时,他又因为她的聪明而心生警惕。 易月淡淡地看着林瑶,忽尔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阿瑶说的很对。来人,送威远候小候爷回府,顺便将这个小宫女也送过去,即然小候爷喜欢她,本王便向父皇讨了她送与小候爷。” 众人身后立刻走出几个宫人,将昏迷中的威远候小候爷抬走,同时也将那个衣衫不整、浑身抖若筛糠的小宫女带走。 易月对林瑶的称呼,让众人心中疑惑,这位凌二小姐不是叫作梦蝶吗?怎么青王殿下却叫她阿瑶?虽然不解,但是这两个字所表达的亲近之意,却还是很清楚的,这些贵族子弟,千金小姐们却也没有谁敢于将这疑惑问出口来。 华烟此时也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惊讶,明白自己的算计落空,再回想起易月看她的冰冷目光,思索片刻,终是没有再出声挑衅林瑶。 林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华烟,看她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也就不想再与她计较。 人活着有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作,何必非要选择与人斗个不休呢?至少她林瑶没有那个时间。 于是她也就不再理会其他人,只是看着易月笑道:“即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梦蝶就此告辞了。” 说完便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亭中众人连忙给她让开一条道,目带惊奇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就要融入夜色中。 林瑶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好,毕竟有人想要害她,而且还是用了这样可以说得上是恶毒的法子,虽然她最终避开了,但对于她这样“懒惰”的一个人来说,还是挺烦人的。 所以她想离开了,哪个朝代的皇宫没有龌龊?哪些贵族没有鬼蜮伎俩?她觉得自已还是离这些所谓的贵族远一些为好,因为她实在懒得动那些心机。 “阿瑶,且等一等本王。” 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易月有些清冷的呼唤,同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怎地一见面,你就要走了?”易月扭头看着身旁的少女,隐约感觉到她有些不快,原本因为刚才的事情,让他觉得林瑶似乎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孩,因而心中有些不舒服。 可是看到她就这么离开,感觉到她的不快,他却又莫名有些慌乱,似乎这个女孩正在远离他一样,他又万分的不舍起来。 第103章 距离 林瑶很清楚是华烟要算计她,当她看到易月之后,更加明白了华烟的目的。 正因如此,她心里有些烦燥,不止一次心里感叹易月蓝颜祸水。 如果按她的性格,肯定是想要离这个“祸水”远些,可是她却又确实对易月有好感,让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疏远自己的朋友,这更加不可能。 可是刚才易月看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看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目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些其它的让她反感的东西。 林瑶立时有些意兴阑珊了,甚至不愿去思考探究其中的原因,所以才会转身即走,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也确实有了疏远易月的想法。 但是易月却追了上来。 “我是来找你一起去看花灯的。”易月一边看着身边的少女,一边轻声道。“这次的花灯会是我筹办的,阿瑶,可以陪我一起看吗?” 易月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不但柔和,其中更带出了几分不确定,隐隐带着几分希冀。 林瑶发现了。 她微低着头,顿了顿,感受到易月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也立刻停下了脚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忽尔心中一软,暗叹一声扭头看向他:“阿月。” “嗯?”易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林瑶叫他阿月的时候心中涌上欢喜的情绪,但是这样的情绪没人会拒绝不是吗? 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这让看着他的林瑶心情也好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阿月他还是当她是朋友吧。 “阿南还在月华殿等我。我去喊上他一起。” 对于林瑶对南春子的称呼,易月是有些不舒服的,觉得太过亲近,尤其在她喊自己阿月之后,更加觉得有些刺耳。 “南先生么?不用了,他答应了我今晚要在灯会上抚琴,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现在大概已经去做准备了吧。” 易月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在离两人不远的黑暗中,便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去。 林瑶没有察觉这一切,不过想起南春子确实和她说过这件事,于是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就不喊他了。” 今夜的中京城热闹非凡,大街上行人如织,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瑶和易月两个人没有带人在身边。原本她答应了宫她们,要带她们一起看花灯的,可是因为易月的原因,她发现宫她们跟在她身边太过拘束了,完全放不开。于是她便让她们自己去玩,为了她们的安全,还让她们叫上琴、箫他们几个一起。 几个少年少女也只是略一犹豫,便高高兴兴去玩了。 林瑶哑然失笑,毕竟都是孩子啊,好热闹与爱自/由可不正是他们的天性?哪里像她,虽然有着一副少女的躯体,里面却是一颗年长的心。 大街两边挂满了花灯,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尤其一些比较大的店铺门口,还会搭起灯架,挂上一些纱灯、水晶灯、琉璃灯,比那些纸糊的花灯要更精致、贵重。 这些花灯除了展示,大部分却是用来做为一些活动的奖品,比如绸缎铺子就猜灯谜,酒楼就比喝酒,茶庄的对对子,银楼的设投壶甚至路边的一个小糖人摊子,也会捏个小糖灯奖给想法最稀奇的一个小孩子,因为那个小孩子要他捏的东西他捏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舞龙舞狮表演,锣鼓喧天,从大街上穿过渐渐汇聚在正对皇宫的正阳门前。 东华帝原本是打算要在这正阳门与民同乐的,只是后来又传出消息龙体欠安,只好由太子易阳代替了。 虽然不是东华帝亲至,但是太子储君的地位却也差不了太多,所以原本准备的节目自然不会取消。 实际上,这一切更大的意义只在“与民同乐”这四个字。 中京城中万千百姓,多少年也遇不到一次,而且为了这次的花灯会,无数人力物力的准备,只要不是东华帝驾崩,这个花灯会就会热热闹闹的举行。 林瑶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古代的花灯会有所期待,可是真当她跟在易月身边,行走于这热闹繁华之中,却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平静,就像一个行走于一卷古老的画卷中一般,以一种置身于外的感觉观看着身边的一切,无悲无喜,有的,只是一种平静的了然。 当她们随着人流行至正阳门的城楼之下没多久,正好一个表演傩舞的节目刚刚结束,高台上戴着面具的舞者们迅速散开,只留下高台正中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衣男子坐在一张琴几之前,于袅袅青烟之中,拨动琴弦,弹奏出优美动听的琴声。 林瑶原本有些不以为意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 她抬头望向高台,唇角微翘,露出一个轻淡如烟的笑容来:“是阿南。呵,我们来的可正是时候。” 说着,她便微微往边上站了站,感受到身后似乎有坚硬的东西,便不顾形象地斜靠了上去,微眯着一双眼睛,静静地听着高台上传来的琴声。 易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此时很像一只小懒猫,看上去格外地柔软又可爱。 这一路行来,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上有一点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与他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活泼可爱,又善良又大胆的样子也不一样,反而有一种让他无法形容的特质,让他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这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发现了许多从前他从未在她身上发现的东西。 让他不由自主地总是会将视线投注于她的身上,心里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猜测她此时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心情是好是坏…… 他不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心时,往往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他以为自己只是对一个恩人应该抱有的好感,只是感激。 却没有意识到,当他的理智产生了抗拒,而这抗拒却很快被瓦解的时候,便已经预示了一些事情的不可控。 宫里的宴会早已散去,除了少数年长者觉得有些累各自回家之外,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从宫中转移到了大街上,然后或是成群结队,或是独自一人,融入了中京城中人海之中。 同样是在正阳门的城楼之下,一个稍稍僻静的角落里,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一边看着热闹的人群,一边低声聊着天。 其中那个面容俊美气质高贵的男人在听到高台上传来的琴声后,就竖起了一只手,阻止了他身边那中年男子继续要说的话。 “等会再说。让我先把这一曲听完。” 那人一怔,扭头看了一眼台上戴着面具抚琴的人影,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稍稍站直了身体,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男子名叫程城,身份是北燕太子近卫军统领,而他身边那位男子,正是这次前来东华出使的北燕太子殿下冷流烟。 一曲终了,程城才再次开口道:“殿下?” 他语气带着询问,虽然没有问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殿下一定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果然,冷流烟轻轻摇了摇头道:“别去惊动他。他现在好像一只惊弓之鸟,心中不知道把我想成了什么样,就让他去过他想过的生活吧。” “可是,连将军他” “没关系的,明威将军对于帝国的忠诚,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不会做什么的。” “是,殿下。” 程城的眼神复杂,其中的倾佩崇敬之色藏都藏不住。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会支持殿下的原因吧。 他胸怀宽广、智计过人、深谋远虑却又行事果断,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成为一位英明的帝王,只有跟随着这样志向高远、杀伐果断的帝王,才能有机会成就最辉煌的人生吧。 程城想起了那个温润儒雅的前太子,那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相比于现在自己效忠的这位,却是差了太多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听到了冷流烟轻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惊奇的事情一样。 程城连忙向冷流烟看去,顺着他此时的视线,就看到了高台上已经结束了表演的琴师已经将琴抱在了怀里,此时正顺着高台侧面的梯子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琴师似乎正在看着一个方向,因为那个方向不在梯子的正前方,所以他是一直扭着脸的。 于是程城又顺着琴师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易月和林瑶二人。 “是东华二皇子。” “嗯。”冷流烟确认了他没有认错人。 “他身边那个女孩是什么人?之前在月华宫中似乎也见到过她。” “她?”程城一怔。仔细看了看那个看上去有点没有形象的女孩,微微皱了皱眉道:“属下不知。不过既然暗探们没有报上来她的资料,想来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吧。” 冷流烟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不是什么紧要人物?你看到她与那位传说中不许他人进入身边三尺范围内的二皇子之间的距离了吗?” “嗯?” 程城一愣,再看看,似乎这位不知名的少女与那位二皇子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尺不到吧?而且,看她那随意的样子,还有那位二皇子看向她的眼神…… 程城恍然大悟,他压低声音道:“殿下,难道那位姑娘是东华国的二皇子妃?不对呀,资料上不是说这位二皇子还没有娶妃吗?” 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以至于让他连话都说不连惯了。“殿……殿下,怎么……怎么会?” 第104章 她怎么敢! 此时的冷流烟神色也变得非常难看起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的三人。 刚才他看到了,是那个人在向易月二人先行的礼,这个很正常,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有别,可是就连程城都听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没听到? 刚才那个人嘴中吐出的那两个字是“主人”吧? 主人? 他怎么可以称呼别人主人? 他就是这样自我作贱的吗? 他怎么会? 怎么敢? 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复? 幼稚! 可是真的让人想杀人啊。 冷流烟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控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去,可是望向林瑶的目光却带上了森森杀意。 他看的很分明,听的也很分明,那个人口中的主人,正是那个女孩。 她怎么敢! 怎么配? 林瑶学武的时候没怎么用功,所以她是个半吊子,可是她的第六感却很敏锐,所以当冷流烟对她流落出杀意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下意识地就朝着冷流烟与程城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冷流烟一惊,伸手一拉程城,迅速往后一躲,三两步便隐入了人群中,然后在更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去给我仔细查查那个女人。” 冷流烟的语气如带着冰渣,程城知道,这是殿下生气了。 他完全理解殿下为什么生气,别说是殿下了,就算是他,见到那一幕都觉得难以接受。 “要不要属下杀了她?” 冷流烟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否决了他的建议:“先不急。你先把事情查清楚,我自有决断。” 林瑶忽然的举动,引起了易月和南春子的注意,他们同样往林瑶看过去的方向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是林瑶脸上的神情却分明是有些紧张的啊。 “阿瑶,怎么了?”易月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才好像感觉到一股杀意,不过现在又没有了。”林瑶皱着眉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道。 “杀意?”易月眼神一凛。自己的武功高于林瑶,可是刚才自己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只有林瑶感觉到了杀意,那就说明,这杀意是冲着林瑶来的。可是,会是什么人对林瑶起了杀心呢?他不由得就联想到了之前御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来,难道是和那件事有关? “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林瑶看到易月变了脸色,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感觉错了,毕竟,到现在为止,她似乎还没有结下过什么死仇吧? 林瑶刚这么一想,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难道,是凌家? 她心里也不肯定了。 易月和林瑶都在心中有了各自怀疑的对象,只有一直没有说话的南春子,在听到林瑶说她感觉到了杀意时,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芒,两只被袖子遮住的手也攥成了拳头,青筋隐现。 南春子今天晚上的任务算是全部完成了。 此时和林瑶、易月汇合一处,自然也就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今晚的花灯会是易月和他的属下幕僚们花了大力气去举办的,各种活动、表演无不精彩,引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走上大街,就连不少勋贵官员也不能免俗。 林瑶和易月、南春子三人行走在这个热闹的城市中,欣赏节目、品尝美食,遇到一些设有灯谜的商铺和摊位也会试上一试,玩的到也开心。 “前面那是瑞丰堂吧?怎么这么多人?” 林瑶忽然发现自已走不动了,因为前面的人太多了,简直是人挤人、人挨挨的。于是好奇之下就伸长脖子看了看,结果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瑞丰堂门前,不过现在连瑞丰堂的大门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那块大大的匾额。 易月看了一眼,笑了笑道:“今晚这样的时机,他们肯定也是要搞一些活动的。” 林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也笑了起来,“对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个茬呢,不过看他们聚拢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活动,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那便过去看看吧。” 南春也也点头道,只是再抬头看看围在瑞丰堂门口的人群,又皱起眉头有些发愁地道:“只是,这么多人,我们恐怕得使劲才能挤进去。” 他和易月是男子,到还罢了,可是林瑶一个小姑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像什么样子? 林瑶也皱起了眉毛。 她确实不喜欢人多,更别说在人群里挤了,犹豫了下,她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反正她和黎掌柜也很熟,大不了回头再问问他就是了。 易月却是淡然一笑,道:“无妨,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人挤到你的。” 说着,左手长臂一伸,直接将林瑶圈入了怀中然后右手向着左右连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他轻松开出一条路来。 “嗳?” 林依依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一头撞在了易月的胸膛上,还没反应过来,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双脚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一道力道往前走去。 原本就已经很挤的人群经过易月这一番操作顿时变得更挤了,有那脾气暴燥的立刻便要张嘴骂人,但是一回头看到将自己拍开的人是易月,连忙将嘴闭得紧紧的,身体也往后又挤了挤,直到易月带着林瑶进过去,才又像水流一样将空档填补回去。 好险啊,这两位一看就是贵人,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是得罪不起。 “对不起,让让,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刚站好,肩上又有人在拍,扭头一看,嚯,果然是一起的,这一位的风姿也不俗,绝对不是普通人。 于是刚刚合上的口子又被打开,因为易月突然的动作而惊愣住的南春子也挤了进去。 他脸上的神情看着淡淡的,但是目光之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站在林瑶身边后,凉凉地扫了易月一眼。 易月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同样冷冰冰的。 林瑶没有注意到易月和南春子之间的气氛,她现在正在看着面前的一盏琉璃灯。 第105章 争灯 这盏灯格外的精致漂亮,圆鼓鼓的像个西瓜,上面还装饰着一朵朵的小花,晶莹剔透,被里面的烛火一照,散发出碧莹莹的光芒。 林瑶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琉璃灯,顿时便被吸引了目光。 易月看到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就知道她喜欢,于是看向了挂在那盏琉璃灯下的小木牌。 这盏灯是瑞丰堂的奖品,要求是以谜解谜,即瑞丰堂出的谜面,不但要解出谜底,还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要再以这个谜底出个谜面。 谜面就写在那块小木牌上,只有区区五个字。 瑞丰堂还准备了笔墨纸砚,以备猜谜者写出自己的谜面。 猜出谜底就已不易,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设计一个谜面显然难度更大。 不过,正因如此,所以才会吸引了这么多人,毕竟,这么新奇的玩法,再加上那盏琉璃灯又格外珍稀漂亮,就算自己没本事拿到奖品,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峰前雁行斜?” 易月看清谜面,略一思索便已有了答案,于是轻笑一声拿起旁边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同样写下了五个字:千岁差一夕。 瑞丰堂的伙计就在旁边,他是知道这个字谜谜底的,知道答案再来逆推谜面就容易多了,所以他只是一看,便知道易月果然猜出了答案,而且还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新设计了一个谜面。 伙计笑着道:“恭喜这位公子,你的答案正确,这盏琉璃灯便归公子所有了。” 说完,便要去摘下那盏琉璃灯,却见南春子也走了出来,同样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谜面:出一半有何不可。 写完之后,他没有看易月,而是看向伙计道:“虽然晚了一步,但这灯理当有在下一半吧?” 伙计手里捧着灯,笑容有些僵,他看了看南春子,又看了看易月,有些为难起来。 易月却皮笑肉不笑地道:“南先生也说自己晚了一步,那自然是先到先得,哪里有分一半出去的说法?” 南春子这才看向易月,点头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殿下说的是,这世间诸般机缘,总有个先来后到,虽然在下也很喜欢这盏琉璃灯,只可惜却晚了殿下一步,罢了,罢了,这灯便归殿下所有吧,想来若是在下先得到机缘,殿下必然也不会与在下相争。” 南春子一声殿下出口,周围围观的人顿时低声议论起来,目光尽往易月身上瞟,在猜测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殿下。 易月却目光一凝,冷冷地看着南春子,片刻后,他忽然嗤笑出声:“凡事的确讲一个先来后到的规矩,不过,规矩却不是只有一种,有一个词叫作‘强者为尊’,还有一个词叫‘怀壁其罪’。这世界上的宝物不多,却也不少,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资格能够拥有一件宝物的。更何况,南先生真的确定自己是那个先来的吗?” 南春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凝,但很快又一闪而逝。 他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殿下说的是。”然后微微后退一步。 林瑶本来看到易月答对了还很高兴,却见到南春子也跑出来凑热闹,紧接着又听着易月和南春子二人的对话一语双关似在打着机锋,隐隐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这让她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二人到底在争什么,反正绝不会是那盏琉璃灯。 南春子一退,那伙计也不再为难,顿时笑着将手里的灯送到了易月的面前。 “殿下,您的灯。” 他也不知道这位是哪位殿下,但既然是一位殿下,那必然是当朝皇子无疑。 易月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接,那灯却忽然被人半路劫了去。 “这盏灯确实漂亮,孤也挺喜欢的,不知东华的青王殿下可否割爱?” 一道清朗又带着几分霸道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发现那盏琉璃灯已经被一名衣着不似他们东华人的年轻公子提在了手上。 “北燕太子。” 易月见到这名男子,眼睛微微眯了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冷流烟的目光先是扫过南春子,又扫了一眼林瑶,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了易月身上。 他的态度有些傲慢嚣张,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敌国,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东华百姓们在听到易月说出“北燕太子”这四个字后就流露出的敌意和憎恶一样。 跟在冷流烟身后的高大男人却感受到了这种敌意和憎恶,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杀气,目光冷肃地扫视着身边这些东华百姓。 冷流烟曲指敲了敲男人的胸膛,态度随意地道:“程城,别这么杀气腾腾的,吓着这些百姓就不好了,我们现在是东华的客人,要友善,友善懂吗?” 话虽如此,但他这强抢他人所爱的行为可一点都不友善。 易月笑了笑,看着冷流烟道:“一盏灯罢了,北燕太子喜欢,本王本当相赠,只是,此灯原是本王准备送给阿瑶的礼物,所以,怕是不能赠与北燕太子了。不过,瑞丰堂能够拿出一盏灯,想必也能拿出第二盏,不如本王现在就向瑞丰堂下订,重新为北燕太子订制一盏琉璃灯如何?” 琉璃灯虽然稀罕,但这一盏不同,这是阿瑶自己看上的,也是他亲自下场赢回来的,意义重大。 冷流烟的目光在林瑶身上停留一瞬,心中了然,挑了挑眉,漫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地扫量了一番林瑶,道:“这位姑娘就是青王殿下所说的阿瑶了吧,果然生的明丽动人,便是孤看了,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林瑶微微皱了皱眉。 之前在月华宫的时候,这个北燕太子还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可是现在看来,这人怎么有些讨厌呢? 易月目光一寒,闪身挡在了林瑶与冷流烟之间,看着冷流烟皮笑肉不笑地道:“北燕太子,我东华的女子与北燕不同,对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尤其是男子,会显的很无礼。” 冷流烟笑着摇了摇头,砸吧了下嘴,稍稍后退了两步,叹道:“青王殿下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姑娘还没说话呢。” 他举着那盏琉璃灯在手中左右转了转,似乎想吸引他人的目光一样。 “其实,孤也不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之前在贵国的宫宴上孤就见到了这位姑娘,只是没来得及认识罢了。所以,刚才见到姑娘,才会忍不住过来想要正式认识一下,而这盏灯嘛,便当作是孤送与姑娘的见面礼了。” 说完,冷流烟便将手里的灯递到了林瑶面前。 林瑶确实挺喜欢这盏灯的,但之前为了这盏灯易月和南春子就进行过一场莫名其妙的竞争,让她对这盏灯的喜欢已经没那么多了,现在还冒出来个北燕太子,以这样一种让人反感的态度送到她面前,早就让她对这盏灯没有任何好感了。 林瑶笑了笑,没有接灯,而是看着冷流烟淡淡地道:“这盏灯好像是奖品来着,青王殿下解出了灯谜才赢得了这盏灯。北燕太子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礼,好像没什么诚意啊,没有诚意的礼物,我自然也不好收下了。” 冷流烟发现眼前的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冷淡,甚至眼眸深处还藏着一些淡淡的厌恶。 这让他忍不住兴趣大增,对这个少女更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自从他出现之后就沉默地站在一边的南春子。 那人眼帘微垂,似乎没有见到他似的,难得的是,也并没有要逃开的意思,而是像个影子似地站在少女的身边。 冷流烟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了笔,同样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谜面:岁暮不见有人来。 早在易月和南春子写出谜面之后,就有人已经猜出了谜底,毕竟,不同的谜面却是同一个谜底,猜起谜来自然要容易了许多。 现在再加上冷流烟的谜面,这一个谜底就出现了不同的四个谜面了,有人已经忍不住问了出来:“谜底是不是个‘仙’字啊?” 瑞丰堂的伙计听到问话忍不住看了过去,点头道:“正是一个‘仙’字。” 于是众人连连叹服。 猜出谜底不难,难的是居然会有三人同时猜出,还在极短的时间里设计出谜面来,说起来,这三位都是大大的有才。 只是,一位王爷,一位太子,还有一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看气度也绝非常人的公子,却为了这么一盏小小的琉璃灯争了起来,想必很快瑞丰堂的琉璃灯就要火遍整个中京了。 冷流云将手中的笔一丢,重亲走回林瑶面前,再次将灯递了过去。 “如此,姑娘可愿收下了?” 林瑶却是嘲讽一笑,道:“北燕太子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作‘先来后到’吗?不过你远来是客,既然喜欢这盏灯,想必青王殿下也愿意赠送给你的,至于我,当然不能夺人所爱,又怎么能够收下太子的琉璃灯呢?” 说完便行了一礼,然后对易月和南春子道:“阿月、阿南,我们走吧,再到别处看看。” 易月灿然一笑,柔声应道:“好。” 说完也向着冷流云一礼,道:“本王有事先行一步了,北燕太子请自便。” 说完便跟着林瑶走了,也不提要回那盏灯了。 与他一起离去的还有南春子,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南春子即没有向冷流云行礼,也没有向他告别,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飘过来一个。 第106章 兄弟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没什么热闹看了,又知道眼前这两个穿着异国服饰的人是敌国太子和他的护卫,虽然对他们报着仇恨心理,却也知道人家现在是使者的身份,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只能指指点点着散去。 冷流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手一松,那盏琉璃灯便从空中掉落,“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经此一事,林瑶逛街的兴致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易月,发现他虽还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也淡淡的,也早没了之前的愉悦。 至于南春子,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不言地跟在林瑶身边。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走了几步,林瑶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易月道。 易月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眨了眨眼,笑道:“即如此,我送你回去吧。” 林瑶有心想说不用,还有南春子在,后来想想,又何必拒绝呢,自己不是已经把易月当成是朋友了吗? 她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阿月……和阿南了。” 别看南春子平常不怎么爱说话,林瑶却知道,像今天这种情况,南春子绝对要亲眼看着她回到尚书府才能够放心。 等到将林瑶送至凌府门前,易月和南春子也没打算进去,和林瑶告别之后,便在凌府门子奇怪的目光中目送林瑶消失在凌府深处。 一直到看不到林瑶的身影了,南春子才回头扫了易月一眼,然后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告辞离去,只留下易月一个人站在那里意味不明地看着南春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府的门子等的有些焦急,想关门吧,青王殿下还在门口站着呢,不关门吧,青王殿下好像也不打算进来,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自己这么看着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正在门子心中纠结的时候,易月终于转身走了。 那门子连忙把门关上,只是动作却轻微的很,生怕弄出动静来惊到青王殿下。 易月走了几步,耳朵一动,隐隐听到几句低语。 他微微一怔,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身前,易月迈着悠闲的步伐向前缓步而行。 没走几步,昏暗中便出现了一点光亮,应该是有人提着一盏灯笼,隐隐为两道挨的极近的身影照亮着道路。 “其实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再看看的,我听说西市那边特别热闹。” “还是算了吧,越是热闹,越容易出意外,你是女孩子,万一有人冲撞到你,便不好了。” “也对,你还是太子呢,若说冲撞到我,到没什么,就怕有心人会对你不利。还是我考虑不周。” “呵,你这是在怪我吗?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这样一起走走罢了。若是凤舞当真想去西市,我陪你去就是了,何必言语相激呢。” “不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说的都是我心中所想,之前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拉着你陪我逛街。你为了我们能够有机会单独相处,连身边的护卫都没有带,我怎么可能不考虑你的安全呢?而且,而且,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早已知晓?刚才提起西市,无非也是不想这么早便回府,相要多陪陪殿下罢了。” “凤舞” 细细碎碎的轻笑低语声入耳,易月却像没听到一般迎着那盏灯光走去。 待到近前,因脚步声惊动而停下交谈抬头看来的二人认出他时,易月已经笑吟吟地打招呼了。 “皇兄、凌大小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们。” 易阳和凌凤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敛去。 “我送凌小姐回府。二弟为何也会在此?” “哦,我本来是想来邀请凌大小姐一起去看花灯,谁知却正好遇到了凌二小姐,她说你不在府里,所以我只好失望而归了,没想到却在这里正好遇上了凌大小姐,不知凌大小姐可否赏脸,陪我去看花灯?今晚的花灯节可是我精心准备,哪里的花灯精致好看,我最清楚了。” 易月微笑着道,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凌凤舞。 易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而凌凤舞更是气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凤舞有为兄相陪就好,二弟何不邀请凌二小姐同游,你与她不是好友吗?” “我与凌二小姐当然是好友,不过我听说父皇有意替我选妃。” 说到这时,易月有意停顿了一下,还看了易阳一眼,才又将意味深长地地目光转到了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凌凤舞身上。 “大家都说,华烟为东华第一美人,我却觉得言过其实,不过凌大小姐这东华第一才女的名头嘛,到是有几分实至名归的意思,花灯会上有许多灯谜,想来凌大小姐必能大显身手。” 凌凤舞藏在袖中的拳头早就攥的死紧,此时更是指甲扎破的掌心。 她心中愤怒又惊慌,却又碍于身份不能呵斥易月,只是气的眼睛都要红了。 而在他身边的易阳同样也有些生气。 他自问对待这个刚刚才回来的弟弟已经够忍让了,但是自己的善意却从来得不到相同的回应,如今易月更是当着自己的面表露出了对于自己心爱女子的觊觎之心,这让他还如何忍让? 然而,愤怒之余,他也很是无奈。 他知道易月未必是真的喜爱凌凤舞,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罢了。 对于这个二皇弟自从回来之后便热衷于和他作对,尤其喜欢抢夺自己东西的行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 叹息一声,易阳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有些头痛地看着易月道:“都这么晚了,凤舞也累了,我正是要送她回府,你若还想观灯,呆会儿我陪你一起可好?” 他并不想与易月产生冲突,虽然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退让只会让易月得寸进尺,但只要想一想他这些年来一个人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心里便又会不由自己地生出怜惜之意来。 凌凤舞扭头看了一眼易阳,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同时也有着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身为太子,却总是会在易月面前退让。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替自己拒绝了易月,避免了自己开口拒绝。 她有预感,那个对她表现出极大兴趣的二皇子,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似乎特别享受看到她的为难与惊慌。 易月有些嫌弃地瞥了易阳一眼,道:“你陪我一起?算了吧,两个大男人一起看灯有什么意思?罢了,既然今天凌大小姐已经先陪了皇兄去看灯了,那不如明日陪我如何?” 凌凤舞暗自咬牙,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又把她当作了什么人? 她正要说自己明日、后日都约了太子,易阳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二弟,你若对我意见,直接冲着我来便是,又何必一再为难凤舞?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又不曾得罪与你。” 易月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疑惑又委屈的神色来。 “皇兄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邀请凌大小姐看个花灯罢了,哪里就为难她了?虽然外边都传皇兄与凌大小姐情投意合,但她不是还没成为太子妃吗?若是本王的选妃在皇兄之前,她成为青王妃的可能可比成为太子妃的可能大多了。本王,又怎么会为难自己的王妃呢?” 凌凤舞一直在默默忍受,此时听到易月的话,她忽然笑了起来。 伸手拉住易阳的手,暗自用力捏了捏,凌凤舞这次没再躲避易月的目光,而是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扬起下巴道:“二皇子也说了,我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殿下又何必自寻无趣呢?至于二皇子想要带着王妃看灯一事,恐怕凤舞也没这个资格呢,二皇子还是先选了妃再说吧。” 说完又扭头对易阳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劳烦殿下还是先送我回府吧。” 太子答应了一声,也不想再和易月继续纠缠下去,护着凌凤舞离开了。 易月唇角微勾笑了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双手背后迤迤然地走了。 东华国的两位皇子间只不过是一些言语间的刺讽挑衅,小坐闲听外,北燕的太子冷流烟却已经和刚刚回返的南春子动起了手。 程城抱着臂有些无聊地站在一边看着打的热闹的两人,有些不懂自家主子明明可以轻易获胜,为什么总是要几次三番手下留情。 “呯!” 南春子一脚重重踹在冷流烟交叉在一起的双臂上,震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等到他落地后站稳,再看对面的冷流烟,就看到他笑嘻嘻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 “哼!” 南春子愤愤地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没有再动手。 “可出气了吗,皇兄?” 冷流烟也收手而立,向着南春子走了过去。 南春子却侧身而立,似是懒得看他,冷淡道:“不要叫我皇兄!” “唉!” 冷流烟叹了一口气,转到他面前刚想说话,就见南春子脚下一动身子一偏,仍然是拿一张侧脸对着他。 冷流烟无奈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做了个认输的手势道:“好吧,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那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想把你害成这样。那个奴才早已被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住嘴!” 似乎被戳中的痛处,南春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扭头怒视着冷流烟呵斥道。 第107章 凌凤舞的急切 冷流烟讪讪住嘴,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你还想怎么着?你想要的不是都已经到手,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南春子敛去眼中的愤怒,平静而冷淡地看着冷流烟。 冷流烟却宁愿他继续保持着愤怒,就像小时候一样,恼了就和他打一架,打完了又和好如初。 “我听说你到了东华,害怕你身份暴露后遇到危险,所以想来将你带回去。” “不必了,我很好,也没什么危险,尤其是我不回北燕,对你来说不是才更好吗?” 南春子垂下眼帘,淡淡地道。 冷流烟叹了口气,道:“你从小便只喜欢音律,对于皇权霸业却一点兴趣也无,既然如此,我便想如你所愿,让你卸上所负的责任与重担,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一个疏忽,让那奴才误解了我的意思,才会造成现在不可挽回的局面。” 南春子不耐烦地动了动脚,冷声道:“我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冷流烟默了默,苦笑道:“好吧,是我不对。” “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话大可不必。” “我是想问问皇兄,那位阿瑶姑娘到底是皇兄的什么人?你为何会称她为主人?” 听到这个问题,南春子终于转过了身看向冷流烟,他的目光闪了闪,大概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前和林瑶在一起的时候,恐怕早就被冷流烟看到了。 对于这个弟弟,南春子还是很了解的,他对于皇族的荣耀、责任、权利一向看的很重。 哪怕自己早已表明放弃皇子的身份地位,但血脉却是改不了的,若他当真听到自己叫林瑶为主人,必定会认为这是对北燕皇族的侮辱。 看在相同的血脉份上,他或许会留自己一条命,但却绝对不会放过林瑶。 想到这里,南春子扯了扯嘴角道:“那不过是我与她之间的玩笑罢了。她视我为师为友,对我恭敬有礼,我就是喜欢故意逗她,看她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冷流烟挑了挑眉,这话他是相信的。 自己这位皇兄虽然对权势地位不怎么热衷,但他毕竟出身高贵,骨子里的骄傲并不比任何人少,否则也不会一怒之下连身份也不要地远走他国了。 “没想到皇兄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冷流烟似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出言调侃。 南春子看了他一眼,道:“这世上有趣的事本就很多,只不过每个人的认知不同,所以看到的有趣之处也就不同了。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好像与你无关吧。” 冷流烟砸了砸嘴,道:“怎么会与我无关?凡是和皇兄有关的事情,都和我有关。” “你什么意思?” 南春子感觉有些不妙了。 冷流烟走到南春子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出来了,你喜欢那个阿瑶姑娘,不过东华的二皇子似乎也对她有意,而你现在的身份对上他却没有一点胜算,所以,我打算帮你。” 南春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也顾不上躲开冷流烟拍他肩膀的手掌了,他一回头,冷眼盯着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既然是皇兄你喜欢的人,那我便替你把她抢回来,让她留在你身边伺候不就行了?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我们抢了人就马上回北燕,东华的二皇子就算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南春子猛地抓住冷流烟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道:“你不准动她!” 冷流烟故意眨了眨眼道:“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 “这是我的事儿。” 南春子松开冷流烟的手腕,转过身不看他,语气却变得有些低沉。 “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根本就给不了她幸福,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允许那个易月出现在她身边。” 冷流烟看着南春子那落寞又萧瑟的背影,眸光幽深晦暗,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成拳。 他明白南春子的意思了,自己这位皇兄对那女子是动了真情了,正因为动了真情,才会希望她得到幸福,哪怕这幸福不是由他来给的。 而断送了皇兄幸福的那个人却是他冷流烟。 “如果你不是想要对付我,那就离开吧。” 南春子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向了不远处小坐闲听的后门。 冷流烟张了张嘴,看到他背负琴囊缓步离去的背影,终是叹了一口气。 程城在旁边看了半天戏,一句话都没敢说,见到南春子走了,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冷流烟跟前。 “殿下,大皇子他……”看上去还是不肯原谅您啊。 冷流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看了看小坐闲听的后门,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太子易阳在将凌凤舞送回尚书府后也没有立刻告辞,反而应凌尚书之邀去书房里喝了杯茶。 凌凤舞则是拉着高夫人进了内室,将回来时遇到易月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真的这么说了?” 高夫人皱着眉显得忧心忡忡。 “嗯。以前的时候他从没有如此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他会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那些话,根本就是在挑衅嘛。” “那太子殿下就没什么反应?任他如此欺辱于你?” 凌凤舞想着易阳当时的反应,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当然是护着我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太子殿下在面对二皇子的时候总是在退让。” 想到太子的性格一向温和,凌凤舞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母亲,不能再拖了,一会儿父亲回来,便请他想办法催一催陛下尽快为二皇子选妃吧。” 凌凤舞拉着高夫人的手道。 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易月的行为越来越过份了。 接下来的两天,中京城依然热闹无比,只是宫中的宴会却没有再举办了,而威远候小候爷在宫中酒醉然后非礼了一个小宫女的事也传的人尽皆知。 不过对于这位混世魔王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又不是宫中的妃嫔,不过是个小宫女罢了,据说青王殿下向皇帝求了情,将那小宫女当天就赏给了小候爷。 第108章 拒绝 当然,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一早,便有人见到了威远候进宫向皇帝请罪,更有小候爷被威远候动了家法打了板子的传言传了出来。 不过大家也都是看个热闹罢了,毕竟都习惯了。 像这种不大不小的乱子,威远候小候爷哪个月不得搞出个三两件来? 真正让中京城里的官员大臣们关注的,是二皇子青王殿下选妃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报名截止日期就在一个月后。 东华帝下旨,凡是官职在四品以上,家中有适龄且未婚女眷的都必得送至少一名待选。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让这些官员们商量商量,看看要送哪一位参选。 毕竟,青王殿下年轻英俊,又位高权重,中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做他的王妃呢。 那些家里女儿多的,许是会为了那一个名额抢的打破了头。 事实上,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中京城里确实闹出了不少笑话,传出了不少小姐贵女们的丑事儿。 虽然有人想要捂着,但也有人成心想要闹大,最后便偏宜了中京城的平民百姓们,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为了当上青王妃,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极低的机会,姐妹互相拆台、暗算的事情很是发生了几起。 不过也有例外。 兵部尚书府,晚饭的时候林瑶听到凌尚书说打算让她去参选青王妃的时候就一点儿都没觉得高兴。 她这副身体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就要嫁人? 虽然说,她和阿月是朋友,关系还挺好的,但那也不代表她就愿意嫁给他啊。 更何况,阿月似乎想要聚的人是凌凤舞吧?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嫁给太子,就把她推出来顶锅吧? 当然,到了现在,她的猜测已经全部被证实了,凌家把她认回来根本就不是出于什么亲情,而是利益和需要。 “父亲大人难道忘记了吗?我才十三岁,还没及笄呢,更何况,师父曾经说过,我不宜早嫁。咱们家不是还有凤舞姐姐吗?让她去参选不就行了。” 林瑶一边喝着粥,一边淡淡地拒绝。 高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但为了哄着林瑶,还是强笑着没有发火,只拿眼睛不停地给凌伯渊打眼色。 凌伯渊咳嗽了几声,道:“你姐姐不能去参选,她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怎么能又去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呢。” “那就直接告诉陛下说咱们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就行了?” “这个也不行,毕竟你姐姐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我们怎么可以以这个理由来拒绝呢,那样不但得罪了二皇子,就连陛下,也不会高兴的。” “那又关我什么事儿呢?谁又在意我的感受?” 林瑶抬头看了看凌伯渊,忽然笑了。 “我不会去参加那个什么选妃大典的,该谁去谁去。” 她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看了凌凤舞一眼转身离去。 “啪!” 身后传来一声筷子拍到桌上的声音,以及凌伯渊怒气冲冲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林瑶没有站住。 她根本就没的搭理凌伯渊这个便宜爹。 从她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后,虽然这一家人都表现的十分关心她,但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的真诚,包括原身那个亲娘柳姨娘。 这些日子以来,她住在凌府,通过旁敲侧击和观察,隐约中居然有一个猜想,当年原身会被丢进池子里,或许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是高夫人的手笔,反而是那个看上去胆小懦弱的柳姨娘,表现的非常可疑。 她还记得,当她问起当年她是怎么被人抱走的时候,柳姨娘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她甚至不敢看她一眼,眼神躲闪只会哭泣。 林瑶曾经暗中打听过,知道她小的时候是由柳姨娘亲自养着的,因为高夫人可不会替她养女儿。 而且,据说因为柳姨娘的性子,一直以来就像只兔子似的胆小又无害,在高夫人跟前更是一向作低伏小。 也因此,这尚书府中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高夫人也才能容得下她。 既然如此,那应该也不会容她生了孩子却又突然动手,而是让她生都生不出来了。 因了这份怀疑,林瑶对柳姨娘这个原身的母亲也实在生不出多少亲近来。 所以,她其实心里早就想离开尚书府了。 林瑶回到自己的院子,南宫以为她要休息了,便让人准备热水。 “小姐,奴婢帮你梳洗吧。” 林瑶坐在疏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南宫为她摘下发簪。 南宫正要帮她打散头发,林瑶却忽然站了起来,到是吓了南宫一跳。 “小姐?” “先等等,我出去一趟。” 林瑶忽然想要去见见柳姨娘,和她说说凌伯渊想让她顶替凌凤舞参选青王妃的事儿。 出门儿的时候,正好南商也进来伺候,看到她要出门儿,连忙从衣架上取了披风披到她身上。 “小姐要去哪里,奴婢帮您掌灯。” 一边说,一边取了灯笼快步跟了上去。 林瑶摆了摆手道:“不必跟着,我自己去便是了。” 南商只好作罢,回头看了看南宫,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没有打灯笼,所以路上很是昏暗,不过林依依天天往柳姨娘院子里跑,这路她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 只是,当她走到柳姨娘的院子外边时,正好看到高夫人走了进去。 林瑶站在暗处,看的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么晚了高夫人还来找柳姨娘做什么。 想了想,林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了几步找了个偏僻之处用轻功越墙而入。 柳姨娘不过是个姨娘,院子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现在高夫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吩咐,仅有了几个丫头和婆子都站在外面。 林瑶看到就连高夫人身边的丫头含香也和扣儿一样站在院子里,可见房间里现在只有高夫人和柳姨娘两个人。 林瑶看了看四周,没有惊动她们,小心地走到柳姨娘的房间侧面,然后脚下一点上了房顶。 她弯着腰小心地走到中间,然后伏在屋顶小心地掀起了一片屋瓦。 房间里果然只有高夫人和柳姨娘两人,高夫人坐着,柳姨娘站着,高夫人一派端庄高贵,柳姨娘却如受惊的鹌鹑,低着头瑟瑟发抖的样子。 第109章 想不到的真相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要责罚你,不过是找你来说说话儿。” “夫……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吩咐,贱妾定不敢不从。” 高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倒确实有件事儿要你去做。” 柳姨娘头低的更低了,她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等着高夫人的吩咐。 “陛下要为二皇子选妃了,老爷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有资格让府里的小姐参选的。只不过,大小姐得太子殿下亲睐,不好再去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所以老爷便想让二小姐去参选,若是运气好,梦蝶便是二皇子妃了,那可是富贵荣耀一生啊。” 柳姨娘猛然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显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惜啊,梦蝶那孩子却犯了倔脾气,非说自己还小,不肯应选。” “啊?” 柳姨娘正高兴着呢,听到高夫人这句话,脸上先是露出疑惑之色,然后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夫……夫人,二小姐她还小,不懂事儿,您可千万别听她的。您放心,妾一定会好好劝她的。请……请您和老爷说,二小姐一定会想明白的。” 高夫人第一次正眼看了她一眼,笑了。 “我来找你说这件事儿,便是要你好好劝劝她。说起来,我身为嫡母,虽然没有生她也没有养过她,却也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儿。反到是你,虽然是她生母……”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看着一脸谄笑的柳姨娘,缓缓道:“却曾经亲手将她丢、进、了池子里。” 柳姨娘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惊恐地看向高夫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瑶伏在房顶,听到高夫人这句话也是心中一震。 不过她早就有了听到一些隐密之事的预感,惊讶之外,似乎也没有多少意外。 “夫……夫人说笑了,二小姐是贱妾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怎么会……怎么会想要伤害她,当年她被人偷走,贱妾可是伤心的大病了一场,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她来,都要哭上一场,这才把身体弄的病弱不堪。幸亏老天爷有眼,让雾山先生救下了她,贱妾也才能有机会与她重新相认。夫人可千万不能在二小姐跟前说这样的话啊。” 难得的,柳姨娘这次居然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说完又跪在高夫人脚边低声哀求。 高夫人低下头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屑。 “你以为,我凌府是什么地儿?你以为本夫人是什么人?连自己家里的人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高夫人自认自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否则府里那几个不怎么安份的妾室也不会一个一个地没了。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是万分看不上柳姨娘这样的人,不管她有什么苦衷,能够狠下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这个女人的心要多硬多狠? 反正她是做不出来这种事儿的。 “要不是本夫人看你还算老实,侍奉老爷也算用心,你以为弄丢了府里的小姐就不用领受惩罚了?” 柳姨娘开始小声啜泣起来,一边哽咽一边诉说道:“夫人,都是贱妾无知,当年听到那雾山先生说二小姐是什么‘祸国之本,乱世之源’,害怕老爷会怪罪我,才会,才会在慌乱之下做出那种糊涂事儿来。” 高夫人一边剔着指甲,一边静静听着,似乎对于柳姨娘的心思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在屋顶上偷听的林瑶却是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原身身上还背着那么八个字,也才明白身为原身的亲母,为何会对原身动了杀心。 林瑶忍不住替原身觉得悲哀。 屋子里,高夫人似是被柳姨娘哭的烦了,开口道:“行了,别哭了。既然当年不曾追究你的责任,现在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不过,二小姐毕竟是老爷的骨肉,你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这一次,你可一定要为她做点事儿才对。我看梦蝶那孩子对你这个生母还是有些感情的,否则也不会日日都要跑来为你施针,帮你调理身体。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柳姨娘擦了擦眼泪,也不敢再哭,只剩下哽咽。 “是,是,二小姐孝顺又聪明,对贱妾好,也一定会更加孝敬夫人的。” “这些话便不用说了,本夫人身为嫡母,总是希望她们姐妹都能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的。二小姐年纪小,不懂得能够嫁给二皇子是多大的福气,这中京城,又有多少小姐争着抢着想要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林瑶在屋顶上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并不否认对于女子来说,能够嫁给易月,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极好的选择,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林瑶并没有对易月产生男女之情。 她经常会想起冯山,想她们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 她已经记不起来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冯山,同意做他的女朋友,只知道那是一个有些漫长的过程。 似乎不知道是在哪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男孩。 然后又在某一天,那个男孩忽然之间吻了她,她愣了愣,然后发现自己似乎也并不反感,反到是男孩那忐忑不安的样子,惹得她有些好笑,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 后来,她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再后来…… 林瑶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冯山,但是冯山却不这么认为。 直到穿越之后,她有时还会思考,为什么冯山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到她看到凌凤舞看向太子时的目光,她才隐约有一些明白,大概,她对冯山的感情真的不是爱吧。 她自己意识不到,但冯山却有感觉。 一日日的隐忍、努力,直到累得再也无力继续。 所以,林瑶绝不会再去祸害另外一个人了,尤其这个人还是易月。 阿月挺好的,他应该娶个他爱、也爱他的女子。 底下又传来柳姨娘的声音:“是,贱妾虽未见过那位二皇子殿下,不过近来也听了不少有关于他的传言,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归宿。如果不是老爷和夫人仁慈,将二小姐记作嫡女,怎么会有这般造化。” “你明白就好。说起来,梦蝶就算是参加了二皇子的选妃大典,会不会被选中也还是两说。毕竟,这中京城中的千金贵女多的是,梦蝶虽聪慧,容貌也颇为出众,算得上才貌双全,但要说出色到谁都比不上,那也不可能。但是,这总算一个机会不是?如果不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错过了,恐怕就是一生的遗憾。”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柳姨娘一直在点头,听到高夫人说林瑶参加了选妃还不一定会中选时,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说,说的也是。二小姐还小,又从小是在外面长大的,怕是比不上那些大家小姐。” 高夫人眼中闪过不耐,就连唇边的笑意都有些僵硬起来。 “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梦蝶与二皇子熟识,而且关系还颇为亲近,依我看来,二皇子会选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既如此,二小姐她为何会不同意?” “唉。” 高夫人叹了口气,道:“小姑娘的心思,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又哪里能猜得出来。不过,老爷已经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不说此事事关她的婚姻大事儿,如今更事关我们尚书府的前程,容不得她任性。所以,若是你不能劝的她回心转意,老爷便会背上欺君之罪,你可明白欺君之罪是什么罪过?” 柳姨娘有些惊惧地点了点头。 高夫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若是因为此事儿而连累到了老爷和凤舞,我必定不会放过你们。我能够容得下你们母女,但却容不下不听话的人,更容不下有罪在身,却没什么用处的人,你,可明白?” 柳姨娘哆嗦了一下,连忙道:“明……明白。贱妾一定会好好劝说二小姐,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高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如此便好。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本夫人这便回去了,不必相送。” 话虽如此,柳姨娘又哪里敢不去送?刚要从地上爬起来,高夫人却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柳姨娘被这一眼吓的不敢动了,高夫人这才满意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瑶一直在屋顶上等着,目送高夫人带着含香离去之后,再低头向屋里看去时,柳姨娘还跪伏在地,浑身抖的筛糖一样。 林瑶知道,她现在很害怕。 但是她却并不打算去安慰她。 回到兰院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早已被打发下去休息,南宫和南商却仍然在等着她。 林瑶洗漱之后,也打发她们两下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没想到今天晚上的一次心血来潮,却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会是如此。 第110章 心凉 “你一定也没有想到吧?我该说你是可怜还是可悲呢?不过,现在我又该怎么办呢?她明天定会来劝我,说不定还会哭求,如果你还活着,你会不会答应她呢?” 没有人回答她,原身早已死去,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给她留下。 “呵,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会再也不想见她了吧。那么,离开这个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其实我也知道,答应参加选妃大典也不代表着一定就会被阿月选中,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让凌凤舞有个避选的理由罢了。我其实也不必太过紧张,只是不甘心被当作一颗棋子般摆布。” 她翻了个身,弄出一些轻微的动静,却隐约听到房门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好像猫儿在用爪子挠门一样的“呲呲剌剌”声。 林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看向了门口。 “呜……” 门外响起一声轻微的呜鸣,林瑶听了,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就见一头黑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林瑶把门关上,坐回床上,黑豹则是蹲坐在她的床边,有些委屈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床上看着她。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给你安排了屋子吗?” 自从将墨带到尚书府,林瑶就让人将院子里的一间屋子收拾了出来给它住,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分开了几日之后,再见到她,墨就显得格外黏人,晚上竟不愿自己睡觉,非要守在她的身边不可了。 墨听到林瑶的话,摇晃了几下脑袋,又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然后睁上了眼睛。 “又不爱听了?还装睡,你这个样子能睡得着才怪。” 墨当作听不到一样,动都没动。 林瑶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手抱住墨的脖子,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要不,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墨立刻睁开了眼睛,还抬起脑袋看她,伸出舌头舔她。 很显然她刚才的这个提议很合它的心意。 林瑶咯咯咯地轻笑起来,一边揉着墨脑袋上的毛发,一边低声道:“我原本是想为原身做点事情,毕竟,我占了她的身体嘛。谁知道,害死她的却是她的亲娘,这下可让我为难了,这到底是要我报恩还是报仇?” 她说的这些太过复杂,墨当然听不懂,于是又撒娇似地轻声哼哼两声,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我刚才想了想,如果我是原身的话,大概会很伤心,但也不会去报复柳姨娘,谁让她有生恩呢。可是,让我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对她好,那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当作没有这个娘吧,是恩是怨,都不计较了。” “所以,若是她明天真的来劝我,我便答应了吧。不是为了她受到高夫人的胁迫,单纯地只是为了离开凌府,以及与她斩断一切。” 心中有了决定,林瑶这才将墨的大脑袋从床边推了下去翻身躺下。 “好了,睡觉吧,天快亮的时候,记得自己回屋去。” 第二天一早,林瑶刚起床,柳姨娘就来了。 林瑶将她让进屋子里,又在柳姨娘的示意下将屋子里伺候的丫环们全都打发下去,这才带着淡淡的笑容问起她的来意。 柳姨娘拉着她的手,问道:“姨娘听说,老爷打算让你去参选二皇子妃?” “嗯,不错,不过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呀?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为什么会拒绝呢?” 柳姨娘是真的想不明白,她也是真心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林瑶叹了口气,道:“姨娘,我今年才十三岁,还未及笄呢。” “那有什么关系?十三岁就嫁人的姑娘多的是,再说了,若是你真的被二皇子选中,那也不可能马上就要成亲,总是要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离及笄也不远了。” “可是,我不宜早嫁。” “不宜早嫁?这又是什么缘由?” “师父说,我若是早嫁,会不利亲人。” 柳姨娘一怔,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说法。 她是知道林瑶的师父就是那个雾山先生的,所以她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当年说自己女儿是什么“祸国之本,乱世之源”的人就是他,救了自己女儿并养大她的还是他。 到现在,她已经搞不清楚这位传说中的雾山先生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了。 出于小心,她试探地问道:“这事儿,老爷和夫人知道吗?” “知道。” “那……” 老爷和夫人怎么还会让你去参加选妃大典? “他们大概不怎么相信师父说的话吧。” 而你,当年信了,不仅信了,还怕了,那么这次呢?你信是不信?又怕是不怕? 柳姨娘默了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老爷睿智,夫人仁慈,既然他们认为这‘不宜早嫁’的说法不碍事儿,那定是不碍事的。” “哦?那姨娘呢,姨娘信不信呢?” 林瑶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带几分讥嘲,但是柳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些乱,竟是一点也没听出来。 她有些迟疑地道:“我……我也是不信的。如果你真的听了你师父的话,那就要错过二皇子选妃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么说,姨娘的意思,也是想让我去参加选妃?” “这么好的事儿,姨娘当然是希望你不要错过了。” “可是,我对二皇子并无男女之情。” “那又有什么要紧?有几个女子能够在出嫁之前见过自己的夫君?好歹,你与二皇子殿下是认识的,我听说,你与他之间的关系还很不错,比起那些盲婚哑嫁的女子来,你已是幸运的了。” 林瑶忍不住点了点头,她笑着道:“姨娘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柳姨娘听她如此说,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急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林瑶摇了摇头,道:“不,我不答应。” “为什么呀?”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住,皱眉问道。 “因为,我不想。” “你不想?” 这是什么理由? 柳姨娘不懂林瑶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能够感受到林瑶的坚定,她是真的不愿意去参加选妃大典。 “二小姐!蝶儿!你不能这样啊。” 柳姨娘想到昨天晚上高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顿时又惊又吓,眼泪立刻便下来了。 她扑到林瑶面前,竟然给她跪了下来,扯着林瑶的裙摆开始哭求。 “蝶儿,你就答应吧,姨娘求你了。你不知道,老爷他已经将你的名字递了上去,要是你不去,那老爷可就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要被拉去砍头的啊。” 林瑶被惊呆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柳姨娘居然会有这么一出。 “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跪我,你快起来!” 世上哪有母亲跪女儿的? 哪怕林瑶与柳姨娘并非真的母女,但这具身体,却实实在在是柳姨娘的女儿,她这一跪,有没有想过对于自己的女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这是逼迫啊,并且一点也没有顾忌她这么做女儿能不能受得起,会不会折寿,又难不难过伤不伤心。 “我不起来!你要是不答应去参选二皇子妃,我就跪死在你面前。” 原本瘦弱不堪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瑶这些天来的医治调理起到了作用,竟让她变得强健了不少,再加上拼了命的撒泼,一时半会儿,林瑶居然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这也不怪她,她虽然学过武,但却侧重于技巧性的剑术和轻功,对于力气,那还真不是她擅长的。 撕扯了半天,林瑶急的汗都下来了,也没能将柳姨娘拉起来。 因为她刚把人拉起来,柳姨娘就立刻又跪了下去。 林瑶无奈,只好道:“你先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听到林瑶终于答应了,柳姨娘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答应就好,这都是为了你好,姨娘不会害你的。” 不会害我?你不是已经害过一次了吗? 林瑶心中嗤笑。 “我可以答应,但是你去和父亲说,若是二皇子真的选中了我,那便罢了,若是没有选中,从此后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而且,我要搬出尚书府去。” 柳姨娘正在擦拭眼泪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搬出府去?而且,就算二皇子没有选你,你的婚姻也应该由老爷和夫人做主,哪里有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做主的道理?”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去和父亲说去,若是他肯答应,我便去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若他不肯答应,那我也绝不会去参加什么选妃大典。” 柳姨娘有些为难,但是看看林瑶脸上那坚定的神色,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找夫人,等老爷下朝回来,再告诉他。” 林瑶沉着脸点了点头,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柳姨娘了。 第111章 变化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凌伯渊同意了林瑶的要求。 这个结果早在林瑶的意料之内,毕竟,只要能让她同意参加选妃大典,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至于参加了选妃大典之后,能被选中自然最好,就算是落选,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总比让凌凤舞去参选要好。 若是被选中,凌凤舞就要错过与太子的良缘。 就算是没被选上,对于凌凤舞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让太子殿下娶二皇子没看上的女子为妃,首先皇后那里就过不去,传出去了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更何况,看易月对凌凤舞步步紧逼的样子,十有八/九他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嫡女。 所以,林瑶能够答应下来,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凌凤舞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费尽心机想把林瑶和易月凑成一对。 在看到她俩相处的那么好时,凌凤舞一度以为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 谁知道,易月对她却仍然表现出势在必得的态度,而林瑶,居然也会拒绝去参加易月的选妃大典。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二人虽然相处的不错,但他们之间的确不是男女之情。 当看到林瑶坚决离去的背影时,凌凤舞的心是有些慌的。 好在,她的母亲却说服了柳姨娘。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最终还是劝的林瑶答应了下来。 不过,凌凤舞也看得出来,自此之后,林瑶看向柳姨娘的眼神和从前就不一样了,再没有了那种亲近孺慕之意。 除此之外,她还敏锐地感觉到林瑶在对待凌伯渊和高夫人的时候,态度也有些细微的变化,似乎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戒备了。 凌凤舞是个聪明人,能够看得出来林瑶在面对她们这些亲人时,虽然脸上在笑,但那笑意却不含多少温度。 她甚至还察觉到林瑶似乎在暗中调查些什么,不过,她们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儿,所以也并不心虚。 她相信,林瑶应该不会调查出什么来。 虽然心存利用,但是在凌凤舞看来,如果林瑶能够嫁给易月,就是对林瑶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常一些的女孩子,的确应该对她和父母心存感激。 只不过,或许林瑶的性格太过多疑了些,对突然出现的亲人们还缺乏信任,所以才会对她们亲近不起来。 不过,时间久了,或许会慢慢有所改变吧。 就比如这次。 或许她终于想通了,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 以后,多照顾她一些便是了,她就不信,天下间还真有捂不热的石头。 在自己屋子里吃过早饭,凌凤舞便去给母亲请安。 除非是病了,否则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不过她没有叫上林瑶。 一来,高夫人不怎么喜欢林瑶,为了凌凤舞勉强认下这个女儿就罢了,每天还要摆出慈母的架势来对待林瑶,她心里难受。 所以在林瑶回到凌府的第二天就免了她的请安,嘴上也说的格外好听,说是让她多睡会儿。 二来,高夫人与凌凤舞这对母女也喜欢单独相处,这样方便聊一些私密话。 要是带着林瑶,恐怕三个人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今天出门的时候,凌凤舞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兰院,问了问身边的丫头:“二小姐起了吗?” “已经起了。而且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去了,奴婢之前还看到了二小姐养的那头黑豹了呢。” 彩云回答道,想到那头被二小姐叫作墨的黑豹,她的眼中露出惊叹之色。 还记得二小姐的人把那头黑豹刚带回来的时候,可是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的。 不过很快,大家便发现这头黑豹特别的灵性。 它好像能听得懂人话似的,聪明的不得了。 而且它毛色黑亮水滑,看上去非常漂亮。 那优雅的身姿、傲娇的小眼神,明明是一头豹子,却总是会让看到它的人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贵公子。 于是害怕很快变成了喜欢。 但是这头豹子却格外高冷,几乎不会理会旁人,只喜欢黏在二小姐身边。 更让她们萌的想要流鼻血的是,墨到了二小姐身边的时候,就一改它高冷的姿态,变成了一只喜欢撒娇扮蠢的傻豹子。 对于林瑶那头黑豹,凌凤舞也挺羡慕的。 谁不羡慕呢?听说威远候府的那位小候爷为了墨,还被林瑶打了一顿呢。 不过,羡慕归羡慕,凌凤舞却也没想过自己也去养一只。 她以后是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人,哪里能像个纨绔似的养什么豹子呢? 让凌凤舞关注的重点不是黑豹,而是这一大早的,林瑶就出去了。 “出去了?” 凌凤舞皱了皱眉。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奴婢好像听到二小姐和她身边的南宫妹妹说要去小坐闲听。” 彩云想了想,肯定地道。 “小坐闲听吗?最近几天她好像经常去那里。” 凌凤舞的双眉舒展开来,暂时放下了这回事儿。 走到高夫人的院子里,立刻便有丫头热情地上前迎接,叽叽喳喳地问好的问好,打帘子的打帘子。 高夫人看到女儿来了,脸上也露出慈爱的笑容,伸手向凌凤舞招呼。 “凤舞来了。” “嗯,母亲昨夜休息的可好。” 凌凤舞连忙走了过去,拉着高夫人的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原本留在屋子里的丫头们在为两个主子奉上茶水点心后便纷纷退出了屋子,只在门口守着。 “挺好的。” 高夫人脸上的气色的确很不错,可以看得出她昨天晚上睡的挺好。 “自从梦蝶答应了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娘心里这块大石头啊,总算是落了地。” 凌凤舞笑着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女儿这心也总算是踏实了些。” 说到这里,想到林瑶之前那么坚决地拒绝,现在又突然同意,再加上她这些天来的些许变化,忍不住问道:“母亲,您有没有感觉到妹妹这几天似乎有些变了。” “变了?” 高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第112章 他怎么又来了 “什么变了?” “妹妹这几天好像再也没去过柳姨娘的院子了。” 凌凤舞很关注林瑶的动静,对于她自从回到凌府后每天都会去为柳姨娘施针、开药的事情一清二楚。 当然,这件事儿高夫人也清楚。 她们都没有阻止过林瑶,甚至还专门交待了府里的管家,若是二小姐需要什么药材,一定要给准备的妥妥当当。 不是每个正房嫡妻都能做到像高夫人这样的。 所以林瑶虽然怀疑过高夫人,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的半点也挑不出个不好来。 “哦,是吗?大概是柳姨娘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梦蝶那孩子有些不高兴了吧。” 高夫人对此不怎么在意,听到凌凤舞这么说,也只是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在她想来,柳姨娘那样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总是会想出最差劲的办法。 或许,为了让林瑶答应去选皇子妃,柳姨娘又做出了什么让林瑶伤心的事吧。 但那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凌凤舞却颇有些好奇地猜测道:“您说,会不会是因为劝说妹妹去参选二皇子妃的事情?” “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高夫人淡淡地道。 凌凤舞看了眼母亲,眼中闪过思索,道:“哦,说的也是。” 高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摩挲着。 那是一双光滑又细腻的手,纤细修长,很美。 “这些日子你被二皇子纠缠,心里烦闷,娘看得出来。不过现在好了,有了梦蝶那丫头,你就有了理由不去参选,旁人也无法说我们凌府什么了。我听说,二皇子和梦蝶关系挺好的,还和她同车同骑,到时候,应该会选她吧。” 凌凤舞却对此没那么大的信心。 原本她和高夫人想的一样,觉得让林瑶去竞选二皇子妃她一定会很高兴,甚至会很感激,谁知道她居然会拒绝呢? 而且,她还提出也那样一个要求,是笃定自己会落选吗? 也罢,如果二皇子真的没有选她,想要拿回自己的婚姻大权那便给了她又如何? 就当是她帮自己解决这次大/麻烦的报酬好了。 凌凤舞点了点头,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选上了当然好,这样我们府里就要先出了一位亲王妃了。就算是二皇子没选她,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儿。” 是啊,看如今二皇子处处针对太子的行事作风,若是林瑶嫁给了他,那就注定她也会成为凌府的敌人。 毕竟,凌伯渊早已选定了太子,而凌家,也只会全力支持凌凤舞,助她登上太子妃的宝座。 高夫人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中也多出了几分欢喜。 她慈爱地看着女儿,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叹息道:“度过了这次危机,你和太子殿下之间的阻碍便又少了一重了。” 凌凤舞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高夫人看了,拉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轻声道:“别担心,只要太子殿下的心在你这里,就算皇后再怎么反对也没用。” 凌凤舞低下头去。 高夫人摇了摇头,道:“她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她想让她娘家的侄女当太子妃。可是,她已经是皇后了,陛下不会同意陈家再出一个皇后的。更何况,太子陛下喜欢的是你,她总得顾忌着些。” “可是,她这么压着太子殿下的选妃大典,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许多波折来,就如二皇子易月。若非皇后从中作梗,两年前太子殿下就该选妃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二皇子回来,也未必对你全无好处。” 凌凤舞目露不解。 “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看啊,以前呢,没有二皇子,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固若金汤,正因如此,皇后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才会想要找个与自己贴心的儿媳妇,同时也能拉拔拉拔自己的娘家。只不过,现在二皇子回来了,而且还很得陛下的宠爱,对待太子的时候也不怎么恭顺,还处处与太子殿下相争。” 说到这里,高夫人笑着看向凌凤舞,道:“你说,皇后她会不会担心啊?” 岂止是皇后会担心,就连她都有些担心。 凌凤舞想想易月的咄咄逼人,以及太子殿下所表现出来的隐忍退让,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母亲是想说什么?” “人常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皇后,要考虑的已经不只是一个贴心又听话的媳妇了,而是一个能够带给太子助力的媳妇。承恩伯是皇亲国戚,地位尊崇却没什么实权,哪里能比得上老爷身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又对太子殿下的助力大呢。” 凌凤舞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高夫人。 “母亲是说……” “皇后会想通的。” 说完,高夫人站了起来笑着道:“好了,没事儿就回屋歇着去吧,娘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哦。” 凌凤舞站了起来,刚准备走,却又被高夫人叫住了。 “等等,最近梦蝶那丫头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她啊,这些天来好像每天都会去一趟小坐闲听。” “小坐闲听?就是她刚来中京城时住过的那个曲艺馆?” “对,听说那位琴痴南春子先生是她的好友。” “原来如此。” 高夫人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皱着眉道:“不过马上就是二皇子的选妃大典了,行事儿还是得注意一些,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回头你还是劝劝她,让她不要再去那个曲艺馆了,毕竟,那种地方人多嘴杂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难免不会被人抓住小辫子。要是只是夺了她的参选资格还好,要是陛下让老爷换人可就坏了。” 凌凤舞一愣,想了想,觉得母亲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尤其是易月还那么受宠,如果给他个理由,未必不会求得皇帝下这样的旨意。 正在这时,守在门口的含香忽然在外面禀报,说威远候府的小候爷来了。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那个混世魔王?” 高夫人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问道:“他怎么又来了?还是来找二小姐的?” “是。” “你跟他说,二小姐不在。” “门房已经跟他说过了,可是他不相信,硬是守在门口不走,还惹得好些人在周围看热闹。” 高夫人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第113章 我带她来道歉 不说凌梦蝶要竞选二皇子妃了,更重要的是凌凤舞还要当太子妃呢,威远候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守在他家门口不走,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 “我出去看看。” 高夫人脸一沉,高贵端庄之中更显出了几分严肃来。 “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凌凤舞连忙跟上。 “不用,那威远候府的小候爷是个混不吝,说话做事经常不按常理来,我去就行了。彩云、彩霞,送大小姐回去。” “是,夫人。” 彩去和彩霞答应一声,悄悄地拉了拉凌凤舞,示意她听话。 打发了女儿,高夫人招呼一声,向着大门口走去。 尚书府的大门口,威远候府的小候爷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把躺椅上嗑瓜子。 他似乎心情不好,胖胖的脸上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在他的周围,正站着几名护卫,还有个漂亮丫头正跪在边上端着一个装满了瓜子的果盘伺候着。 这丫头长的挺漂亮的,只是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很苍白,精神也不怎么好,低着头垂着眼皮,还缩着肩膀,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又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一粒一粒地丢进嘴里,然后又将瓜子壳一片一片地吐出来,落的满地都是。 高夫人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 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周围有不少人远远躲在街边、墙角,冲着她家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如果换了是别人,高夫人早就让人赶人了。 但谁让偏偏是这么一位呢? 高夫人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恼怒,站在台阶上对着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强笑道:“小候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干嘛不进府里来讲,这坐在这里也有碍观瞻不是,要是传出去了,还让人以为我们尚书府不会待客呢,这多不合适啊。”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听到高夫人的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挥了挥,特随便地道:“夫人不必理会我,我就是在这儿等个人。不是说凌二小姐出去了吗?你们又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所以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高夫人气的咬牙,连忙走了下去凑到小胖子跟前低声道:“小候爷,您可别再这么大声嚷嚷了。我们家二小姐可还要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呢,您这么做,不是在败坏她的名声吗?” “我……我怎么就败坏二小姐的名声了?”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听的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委屈,他坐了起来,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丫头,道:“我就是想让这丫头跟她道个歉。” “道歉?” 道什么歉? 这回换高夫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她看了看那个把头低的更厉害的丫头,心里想着威远候家的丫头会怎么得罪到凌梦蝶。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却又讪讪地笑道:“当然,要是她心情好,就让我见见那头黑豹,跟它玩一会就更好了。” 高夫人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这小子为了那只黑豹挨了一顿打,赔了不少钱,后来还几次三番被凌梦蝶拒之门外。 都这样了,却仍然拦不住他想见那只黑豹的想法。 她心里嫌弃的不行,面上却还要带着笑。 知道这是个劝不住的,只好先把人哄进去再说,总不能让他老这个坐在自家门口给人当猴戏看吧。 威远候府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他们尚书府可不能不在乎。 “那也不用坐在这里等啊。” 高夫人有些嗔怪地道:“府里有香茶点心,还清静,不比小候爷坐在大门口等着舒服?” “不行。我要是不守在这里,二小姐啥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坐这里多好,不管她打哪儿过来,我一眼就能看见了。” 高夫人气的都不想说话了。 她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小候爷还是跟我进去吧,梦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要是她回来的晚,难道你要一直坐在这里等吗?小候爷要是肯跟我进去等着,我保证,现在就让人去找梦蝶回来,让你……让你这个丫头跟她道歉。” “真的?” 小胖子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往台阶上走。 “那好,我现在就跟你进去,夫人快让人去把二小姐找回来。” 走了两步,又走回来,踢了踢那跪着的丫头道:“还跪着干什么?跟上。” 那丫头连忙站了起来跟上,因为跪的久了些,差点摔个跟头。 高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发人去小坐闲听:“去把二小姐找回来,就说又是威远候府的小候爷,让她回来打发掉。” 然后,看着地上的一堆瓜子壳,额角跳了跳,又让人尽快把门口打扫干净。 沉重的大门重新关上,周围的人们没热闹可看渐渐便散了,只是却不知道有多少猜测和流言在市井之中传播。 高夫人派去的人被带到林瑶面前的时候,林瑶正坐在秋千上吃点心,偶尔也会往墨的大嘴里丢一块。 南春子静静地坐在一边弹琴,时不时会抬头看看她,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二小姐,夫人请您回府。” 高夫人派来的是个婆子,因为为人机灵,办事能力不错,在高夫人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原本她和府里的大部分丫环婆子都一样,只把高夫人和凌凤舞当成主子,林瑶这个刚刚才被认回来不久的庶女,她是一点也没放进眼里过。 可是,她发现这位二小姐好像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庶女。 不但老爷和夫人对她很好,不仅一回来就将人记作了嫡女,一切待遇都和大小姐一般无二,就连大小姐也很看重这个妹妹。 而她本人,看上去也不是个好拿捏的。 听说她不但和二皇子殿下是朋友,关系好的不得了,还敢打威远候家的小候爷,她还养豹子。 这般厉害,府里的下人们暗地里可没少议论过她。 所以在见到林瑶的时候,这婆子的态度极为恭敬。 林瑶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点心,还闭着眼细细品味了一番。 “阿南今天做的这道点心很好吃。” 她先是夸奖了一句南春子,又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这才看向那婆子。 “找我回去?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 那婆子有些犹豫,不过对上林瑶那双淡漠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身上有些冷。 “是,是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又来了。他坐在大门口不走也不进去,非得要见到小姐才行。” 自从那婆子被带到后院,南春子就停止了弹琴,将琴交给守在边上的南角抱着,然后坐到了秋千旁的小桌边。 此时听到婆子的话,南春子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林瑶道:“他还在骚扰你?” “有段日子没来了。” 林瑶也觉得有些奇怪。 听说前段时间他被人套了麻袋,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闹的中京城里沸沸扬扬的。 不过从那之后,就没再往尚书府跑了。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来了,而且还学会耍无赖了。 “他来干什么?又是来找我买墨的?” “好像,不是。威远候府的小候爷还带了个丫头,说是让她来向二小姐道歉的。” “道歉?还是个丫头?” 林瑶有些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南春子看到她忽然发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到了什么这么好笑?” 林瑶摆着手,笑道:“一件好笑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猜的那样,不过,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对南春子道:“我现在挺好奇的,所以回去看看,等明天我再来告诉你结果。” 说完,便招呼了一声南宫和南商,还有爬在秋千下面的墨走了。 南春子站起身来把她送出了后门,一直站着目送她的马车走的看不见影子了才转身回去。 南角沉默着抱着琴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回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去,轻轻地抿了抿唇。 “角,我听说东华的二皇子马上要选妃了?” “是,大家都这么说。” “哦。” 南春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走回小桌边坐下,开始望着空空的秋千架发呆。 林瑶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威远候的小候爷已经坐了有一半多时辰了。 因为高夫人说派了人去找林瑶回来,所以他根本就坐不住,喝一盏茶要站起来看看人回来没,吃一块点心也要问问人回来没。 高夫人自然没那个心思去陪他,于是便让管家陪着,然后让人给他把点心茶水都准备好。 等到林瑶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人还没下车呢,被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安排在门房的护卫便飞快地跑进来报信了。 “回来了!小候爷,凌二小姐她回来了。”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门口跑。 刚跑了一半,就看到林瑶带着两个丫头,脚边还跟着墨走了进来。 “啊,墨!墨!” 小胖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了。 一双眼睛立刻便黏在了墨的身上拔不下来。 第114章 小胖子的求生欲 他一边喊着墨的名字,一边高兴地张着双手迎了上去,看那样子似乎很想抱抱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热情在对上墨冰冷的目光时顿时降低了不少。 墨冲着他呲了呲牙,还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让这个讨厌的小胖子明白,它是很记仇的,别以为它就忘记这小胖子曾经欺负过它了。 林瑶挑了挑眉。 这位威远候府的小候爷居然连墨的名字都打听到了。 看他这样子,似乎对墨仍怀有觊觎之心啊。 受到墨的警告,小胖子不得不有所收敛,顿时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林瑶身上。 “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 林瑶笑了笑,问道:“小候爷找我有事儿吗?” “有,有的。” 小胖子飞快地点了点头,连忙看向身边,才发现刚才就他自已跑过来,身边跟本就没有第二个人。 他顿时回头去看大厅,果然看到了他带来的‘礼物’。 伸手一指,小胖子道:“我是带她来给你道歉的。” 说着,又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我问过这个女人了,万寿节那天晚上,她受人指使本来是想害你来着。” 林瑶在看到大厅门口跪着的那个女子时,便已经认了出来,正是万寿节宫宴那晚,那个把她引去见小胖子的宫女。 后来,易月让皇帝把那宫女送给了小胖子,没想到他居然还问出了背后的事情,并且带到她面前来道歉。 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她原本是想害自己,那定然也知道自己识破阴谋后并没有帮他,只是让那个小宫女自食恶果罢了。 威远候府的小候爷仍然在大家面前出了丑,而且听说还因为此事吃了一顿家法。 他不但没有迁怒自己,反而还跑来道歉? 他道的什么歉? 又不是他指使的,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才对。 林瑶颇觉兴味地跟在他身边,看他不时地拿眼角去扫墨,脸上流露着浓浓的渴望之色。 莫名的,林瑶就觉得这小胖子挺有趣的。 “小候爷道的什么歉?难道背后指使她害我的人是小候爷吗?” 小胖子顿时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是华烟那个女人。” 林瑶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连这个也问出来了。 看了看门口跪着的小宫女,那苍白的脸色,惊恐的神情,让林瑶明白,大概这小宫女到了威远候府后,很是吃了些苦头。 想想也是。 威远候可不是小候爷这样的纨绔。 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宫中被人算计了,虽然明面上认了罪,背地里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调查清楚了,也认真教导过,又怎么敢将人放在自己的宝贝儿子身边。 “华烟小姐?” 林瑶笑了笑,道:“我与她仅是几句口角而已,她还不至于这么害我吧。” “怎么不会?” 看到林瑶居然不信,小胖子都有些急了。 他指着那丫头道:“我爹亲自审的,就是华烟让她把你引到亭子里去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当时亭子里的人正是他,如果林瑶中计,那与他纠缠在一起的大概就是面前这位凌二小姐了。 而根据爹爹的说法,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娶这位凌二小姐了。 他偷眼看了看林遥,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娶回去好象也不吃亏。 又看看林瑶脚下的墨,更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把她娶回去了,那墨不也就成自家的了吗,那他还不想摸就摸,想抱就抱? 小胖子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又可惜的神色,扭扭捏捏地抱怨道:“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怎么就一眼看穿了呢?” 林瑶脸上的笑容一僵,看向小胖子的目光带出了几分不善来。 怎么着,你这么失望,莫非是想让我中计不成? 好你个小胖子,刚觉得你人还不错,才一眨眼,就露出本性来了? 她冷笑着开始卷衣袖,然后看着小胖子道:“小候爷这是在遗憾我没有中计?那我要是没那么聪明,没看穿这个阴谋,小候爷打算怎么办呢?” 从林瑶开始卷衣袖开始,小胖子的脑中就开始回想起一段记忆来。 那是他记忆中极少的挨揍经历,而揍他的,就是眼前这个卷起衣袖露出两只小拳头的小丫头。 因为少,所以记忆鲜明。 小胖子顿时往后退了几步,还伸手挡在身前做出防卫的姿势。 “你……你不要打我,我刚才又什么都没说。” 看到林瑶似笑非笑的样子,小胖子心虚的很,同时求生欲也很强。 “我那是在夸你,夸你聪明,一眼就看穿了阴谋诡计!没有别的意思!” 林瑶被他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她把袖子放下来,看了一眼小胖子,走进大厅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墨施施然地走到她脚边卧下,林瑶就脱了鞋子用脚踩着墨的背玩。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不过她也不用道歉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小候爷还是带她回去吧。” 小胖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暴力的媳妇他可受不了。 眼馋地看着墨,小胖子看着林瑶试探地问道:“那,那我能不能摸一摸墨?” 他眼中露出渴望之色,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林瑶看了看他,把脚收回去穿上了鞋子,道:“行啊,你摸吧。” 小胖子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小心地蹭到墨跟前蹲了下来。 墨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可能是听到林瑶刚才同意了,所以神色虽然不善,却也没有再冲着小胖子呲牙了。 小胖子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墨油亮的毛发,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二小姐,以后我能经常来看墨吗?我给它带好吃的。” 说着,小胖子对着自己带来的护卫招了招手。 那护卫立刻从怀里掏出个牛皮袋子来,从里面掏出一大块生牛肉。 “墨不吃别人喂的东西,你小心它咬你。” 看到小胖子居然还想喂食物给墨吃,林瑶出声警告道。 “啊?” 小胖子看看林瑶,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肉,又看看墨,发现它似乎真的对自己手上的肉不感兴趣,顿时有些失望。 第115章 你吓着她了 林瑶看到小胖子那有些失落的可怜样,笑了笑道:“经常来可不行,我忙着呢,没时间接待你。不过如果出去玩,我会让人喊你一声。” 小胖子惊喜地看向林瑶,道:“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他把手里的牛肉丢回给护卫,也不管手上的油,拍着胸脯道:“二小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何亮的朋友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人想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林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小胖子的名字叫何亮啊。 一直以来大家都叫他小候爷,从没有人说过他叫什么名字,想来也没有几个会叫他的名字。 不过林瑶不是在笑他的名字,而是觉得小胖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是很多中二少年才会说的台词。 话说回来,在这中京城里,威远候府的小候爷还真的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林瑶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候爷虽然被叫作混世魔王,但却不是那种真正的坏蛋。 这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对不错的父母吧。 虽然宠溺,但不会是非不分,才会让他的三观没有扭曲。 小胖子走的时候很开心。 他原本想将那个丫头送给林瑶由她处理。 但是林瑶拒绝了。 开玩笑,她又没想杀了她,也不想折磨她,那留这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干什么? 小胖子刚一走,高夫人便打发了人来找她谈话。 主要内容,便是她马上就要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了,这段时间非常重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还是呆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了。 当然,高夫人的话说的很委婉,态度也很温和,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林瑶好。 不带任何偏见地说,她说的这些道理都很对,所以林瑶也没有表现出多少逆反之意来。 在知道了原身当年是被她的生母所害后,林瑶再看高夫人和凌凤舞这对母女,就觉出几分好来。 除了这其中有利用凌梦蝶帮凌凤舞解围的意图之外,她们真的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不过,林瑶还是决定找个机会见见易月。 她得问清楚易月是怎么想的。 如果易月果然喜欢的人是凌凤舞,那她便要试着劝一劝他。 人家凌凤舞和太子易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又何必非要做这个第三者呢? 强扭的瓜不甜。 就算他想办法把凌凤舞从太子手里抢走,也不会得到幸福,何不成全呢。 如果他并不是非凌凤舞不可,那就更好办了,到时那么多的名门贵女,他自然可以好好挑一个喜欢的女子成亲。 当然,还有她这个被强行赶着鸭子上架的,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自己是被家里人逼着才去他的选妃大典上凑热闹的,可不是对他有什么非份之想。 别到时候见到她觉得意外。 更不能误会她,她可是还想和他做朋友的,如果产生了误会,以后再一起相处的时候就会很尴尬了。 高夫人不想让林瑶出去到处瞎逛,但这并不包括二皇子。 她是万分乐意林瑶能多多与二皇子相处的,所以在听到林瑶说她约了二皇子一起逛街后,不但不反对,还非常支持,很大方地给了她几张银票让她遇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只管买下来。 对此,林瑶也只是微笑着接受了。 这一次,是林瑶主动约的易月。 她让南宫去青王府送信,问易月有没有空一起逛街,易月的回应是:有。 于是两人便约好了今天一起出门。 “小姐,二皇子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南宫收到了门房的回报,连忙对林瑶道。 “哦,那就走吧。对了今天就你跟着我吧,让商留下陪着墨玩。” 因为约好了是逛街,自然就不好带着墨了,万一吓到人怎么办。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易月的马车正等在那里。 不过,这次他换了辆普通马车,没有赶他那辆又大又气派的豪华马车。 “还好你还记得换辆马车,上次那辆实在是太过招摇了。” 林瑶看着站在马车边的易月笑着道。 易月也笑了,道:“你不是说要逛街吗,那辆车太大,有些狭窄的街道走不了。” 得,原来不是出于低调的考虑,而是街道宽窄的限制。 林瑶笑着摇了摇头,在易月的搀扶下上了车。 易月跟着也上了车。 南宫则是和赶车的韩奇坐在一起。 “想去哪里?” 易月看着正掀开窗帘往外面看的林瑶问道。 “我刚来中京没多久,哪里能知道哪里好玩?你不是地主吗,自然是你推荐个好去处了。” “即如此,今天我便来为你作个向导好了。”易月笑着道。 “韩奇,去西城区吧。” “是,主子。” “西城?西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林瑶好奇地问道。 易月笑着道:“中京城有句话叫作‘东贵西富,南贱北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林瑶摇了摇头,道:“还真没听说过。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这便是对中京城各个区域所住之人的总结。” 易月指了指脚下,接着道:“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东城区,大部分的官员都住在这里,因为皇宫稍稍靠近东城区,住在这里上下朝比较方便。” 林瑶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西城区就是商业区了?” “商业区?” 易月怔了怔,不过很快便理解了她这三个字的意思,忍不住笑道:“对,就是商业区。西城区住的基本都是商人,而且最大的酒楼、店铺,基本上也都在西城区,所以如果要买什么东西,去西城区就对了。” “那这个南贱北贫又是指的什么?北城区住的全是穷人,南城区住的全是贱人?” “呃,这么说,虽然简单直白了些,倒也不算有错。” 易月道:“北城区住的基本是些普通百姓,大概能够温饱,但是比起官员和商人来说,当然算是穷人了。不过比起南城区的百姓来说,他们的生活又要轻松些,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有些恒产的,不像南城区,基本上汇聚了中京城所有操持贱业的人。” “贱业?” “对。比如那些给别人打零工的,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还有那些唱戏的、变戏法的等等。基本上都是一些流动性比较大的外地人。南城区有些乱,东城区和西城区的人基本上不会去那里。” 林瑶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 难怪当初黎掌柜会让她把小坐闲听开在东城区了。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西城区。 马车外渐渐热闹起来,林瑶揿开窗帘看了看,对易月道:“既然是逛街,当然不能一直坐在马车里了,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 易月也不反对,和她一起下了车,开始在热闹的大街上闲逛起来。 南宫原本是就跟上去的,但是却被韩奇拉住了。 “主子们逛街,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南宫气呼呼地看向韩奇,韩奇却嬉皮笑脸地冲着前面的两人背影扬了扬下巴道:“需要你的时候,你家主子自然会招呼你的。” 南宫再看向林瑶,果然发现她似乎压根就没发现自己没跟上去。 想了想,南宫果真留下了。 西城区确实比东城区热闹。 街道两边基本上都是商铺,也有一些小吃摊摆在路边。 出于好奇,林瑶买了两串油炸的小面食,一串自己拿着,一串递给了易月。 咬了一口那不知名的小吃,林瑶忽然问道:“最近是不是很忙?” 易月从来没有这样在大街上举着一串路边摊上买来的小吃吃,所以正在对着手里那串长相奇怪的东西横看竖看,听到林瑶的问话,忍不住向她看去:“还行吧,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马上就要给你选妃了吗,难道不需要准备准备?” “你说那个啊,已经准备好了呀。” 林瑶有些惊讶了,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望着易月。 “这么快?” “快吗?我觉得一般般吧。” “那你心里有心仪的姑娘了吗?” “有啊。” 林瑶举着手里的小吃,有些犹豫的问道:“是谁?” 易月笑了。 他学着林瑶的样子,咬了一口手上的小吃,含糊道:“是谁嘛……暂时保密,时机到了,阿瑶自然就知道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开心,可见是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让林瑶心里更加的忐忑起来,他不会是真的喜欢凌凤舞吧。 “那,她要是没参加你的选妃大典怎么办?” “怎么会?她家的女孩儿又不多,这次选妃,她肯定会有一个名额。” 这说的好像越来越像凌凤舞了。 林瑶停下脚步,看着易月问道:“阿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凌凤舞?” 易月跟着停下了脚步,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表现的太明显了,都吓着她了。” “吓着她?” “是啊,她喜欢的人是太子殿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易月收起笑容,道:“看出来了,但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林瑶有些气恼地白了他一眼,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为什么不能选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去喜欢,非要执着于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呢?” 易月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气呼呼的少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116章 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林瑶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看了看自己,除了手上拿着的那串小吃有点好笑外,其它一切都好啊。 “你笑什么?” 易月摇了摇头,却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一抬眼,发现林瑶的眼睛瞪的溜圆,两条细长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模样的她很少见,但是他知道林瑶这是要生气了,所以便收住了笑意看着她道:“我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劝我不要选凌凤舞为妃?” 林瑶一怔,不过很快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不仅是不要选她为妃,还不能喜欢她。” 易月眼中露出笑意,轻声道:“我并不喜欢她,也不会选她为妃。” 林瑶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笑了:“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易月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看着她柔声问道:“仅仅是她吗?那别的女子呢?” “别的女子就随便你了。不过最好选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可别选那种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当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林瑶扬了扬手随意地道。 易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看着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逛街上的林瑶,神色微沉。 “对了,今天找你出来,除了劝你不要再打凌凤舞的主意之外,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走了几步,林瑶忽然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易月道。 “什么事儿?” “唉!” 林瑶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无奈。 她看了一眼易月,有气无力地道:“还不是你选妃的事儿?因为凌凤舞喜欢太子,所以不想去参加你的选妃大典,于是他们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我怕你到时候看到我有什么误会,所以就提前找你出来说一声。” “误会?误会什么?” “误会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林瑶白了易月一眼,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要是你见到我也参加了你的选妃大典,误会我想嫁给你怎么办?你要是不选我吧,以后再想当朋友就有些尴尬了。可你要是选我,那就更尴尬了。” 易月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了,不过他还是沉声问道:“为什么会尴尬?” “你想啊,像我们现在,简单又纯洁的朋友关系,相处起来多自然?可要是你以为我想嫁给你,但实际上我并没那个想法,而你又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不管选不选我,你的心里肯定都不舒服,也不自在。那咱们再一起相处的时候,那气氛能好得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舒服、不自在?” “这还用说吗?换成我是你,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来求婚,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不让他丢脸,我肯定要选他啊,可是结婚是一件大事儿,不能儿戏,所以我又不能选他。可是不选他的话,丢面子还是小事儿,就怕他心里难过,以后这朋友也是做不成了,这不就有些左右为难吗?”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既然如此,那就选她啊。” “这怎么行。婚姻大事,那可是一辈子的幸福。两个人在一起,也许很适合做朋友,却不一定适合做夫妻,尤其是这夫妻还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其它一些原因才结成的。这样的婚姻肯定长久不了。” 易月握着小吃竹签的手指渐渐用力,“喀”的一声竹签断裂,小吃掉到了地上。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地上已经脏了的小吃上。 林瑶抬头看了看易月,发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地上的小吃上,而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林瑶看了看那串只被咬了一口的小吃,觉得易月会不会是因为没吃着多少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她看看自己手里已经吃掉一大半、只剩下一两个的小吃,犹豫了下递了过去:“你那个脏了,要不你吃我这个吧。” 易月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递到眼前的小吃,唇角一勾,笑了。 “好。” 他接过那不剩多少的小吃,轻轻咬掉了一个慢慢咀嚼着。 林瑶看到他笑了,心道果然。 身为皇子,大概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街边小吃,所以不小心弄掉了还会生气。 她却是忘记了,易月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皇宫中的那种皇子。 总之,她今天约易月出来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应该不会产生误会了,到时候,只管去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好,她就是个打酱油的,他可以完全忽视。 这样想着,林瑶的心情就挺明媚的。 “我已经和父母都说好了,等你选了妃之后,我就搬出尚书府,以后我的婚姻也由我自己作主。” 她在前边走着,两支胳膊背在背后,一边踢着裙子,一边道。 “你想搬出尚书府?” “嗯,我不喜欢那里,我想去找阿南。又有点心可以吃,又有琴可以听,日子过的不知多惬意呢。” 易月手中的竹签又被他捏断了,不过这次已经是个空竹签了,被他随手丢弃。 他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喜欢南春子?你想嫁给他?” “嗯?” 林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懵。 她扭头看向他,有些奇怪地道:“你在说什么?我才多大,阿南又多大了,我怎么会想嫁给他。” 听到她嫌弃南春子年纪大,易月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紧走两步,和她并肩而行。 “我也觉得他并不适合你。” 林瑶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都说了我还小,我还没及笄呢。” 易月扯了扯唇角没有接她的话,不过很显然他的心情变好了些。 正走着,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骑士从人群中穿梭而至,到了易月跟前时,翻身下马,然后附身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易月的脸色一变,转身对林瑶道:“阿瑶,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我让他送你回去吧。” 他指了指刚才来给他报信的骑士说道。 林瑶却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毕竟,尚书府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去忙吧。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不用送。” “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全。” 易月却并不怎么放心,想了想,他仍然将那人留给了她。 第117章 小罗卜头 “既然你还想继续逛街,那便让他留在身边帮你提东西吧,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林瑶想了想,同意了。 易月还将那辆马车也留给了林瑶,自己带着韩奇骑马离开了。 那名留下来的骑士成了新的车夫。 林瑶则带着宫开始了她来到中京后的第一次大采购。 到不是需要,只是林瑶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便想买回去送人,南春子的,墨的、还有宫、商、角等十少年的。 大包小包买了不少。 “还好阿月把马车留给了我们,不然这么多东西都不法带回去了。” 林瑶看了看装了快半马车的东西,忍不住感叹。 南宫也有些好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买东西的小姐。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小姐,该吃午饭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林瑶看她一眼,道:“回什么回,找个地方吃午饭不就行了。” 于是两人上了马车,直接让那位骑士将马车赶到了一座酒楼跟前。 “这里的饭菜挺好的,主子来的次数比较多。” 骑士是这么介绍的,不过很有说服力。 林瑶点了点头,道:“那就这里了,你把马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进去一起吃点。” 骑士却摇了摇头,道:“不必,在下就在外面看着马车就行,小姐只管进去用膳。” 林瑶看他坚持不肯进去,想了想,也对,自己和南宫是两个女子,骑士跟着她一起上桌不合适,不一起上桌她又不习惯。 更重要的是,这大概是易月的规矩吧,她还是不要破坏好了。 “既如此,那你便在车上等着吧,我一会儿让伙计给你送些食物出来。” 骑士连忙感激地行礼。 林瑶冲他笑了笑,和南宫慢慢向酒楼走去。 酒楼门口,冷流烟将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中,看到她进了酒楼,笑了笑,也跟了进去,身边还跟着程城。 别看林瑶今天逛街逛的好像连家都不想回了,实际上她却是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看到大堂里人声嘈杂,她便领着宫让伙计带她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冷流烟看到她进了一个雅间,便让伙计将他们带去了隔壁的雅间。 “小姐,青王殿下怎么先走了?” 耳边传来小丫头的疑问声,冷流烟和程城都听见了。 两人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跟伙计点了几个菜便让他出去了。 “他有急事要处理。” “哦。” 小丫头哦了一声后,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些犹豫:“小姐,我听说……听说你也要去参加青王殿下的选妃大典?” “嗯。” 林瑶的回答简短而漫不经心。 “那……那青王殿下会选小姐你做他的王妃吗?” 小丫头的声音激动了许多。 “噗!” 林瑶却笑了。 “当然不会。我今天找他出来就是说这件事儿的。” “啊?” 小丫头的声音有些疑惑且失落。 “为什么呀?我觉得青王殿下很喜欢小姐啊。” “他是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的。不过我们之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哪种喜欢啊?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小丫头似乎被林瑶绕的有些懵。 林瑶叹了一口气,耐心地向她解释道:“就是说,我和阿月是好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友情。而他现在要选妃,是需要爱情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哦。” 小丫头不怎么自信地答应了一声,一听就知道她不怎么明白。 冷流烟在隔壁听着,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隔壁那丫头好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吧,应该还没有及笄,居然就知道区分什么友情、爱情了,她真的懂这些吗? 很快,饭菜送了上来,隔壁安静了下来,冷流烟也和程城安静地吃着饭,只偶尔目光会扫向雅间的隔板。 程城跟在冷流烟身边的时候,一般不怎么说话,因为自家这位主子性格比较冷漠,并不喜欢和下属聊天。 不过,看到主子在见到那位凌二小姐后,不但跟着一起进了酒楼,还躲在一边偷听,最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主子居然还笑了。 主子经常笑,尤其是在面对对手或者敌人的时候,越是重视,就越是笑的温和。 但他能够看的出来,刚才这个笑容与主子平时的笑容不同。 他也无法准确形容那个笑容所代表的含义,只是觉得好像真实了许多。 “主子,那位凌二小姐身边没什么人,是不是要属下把人带走?” 同时引起了主子与那位的注意,还与东华国的青王关系匪浅,林瑶的身份早就被程城调查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明明叫凌梦蝶,与她亲近的人却都叫她阿瑶,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主子说过,要将人送给那位。 冷流烟脸上的笑容敛去,冷冷看了程城一眼,道:“多事!” 程城:“……” 不过是想替主子分忧罢了,怎么还成多事了? 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程城一噎,有些委屈了低下头继续吃饭去了。 另一边,林瑶一边吃饭,一边问南宫道:“吃完饭还想去哪里玩?” 南宫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问道:“还要去玩啊?出来这么久,夫人会不会责怪您?” “她知道我是跟阿月一起出来的,不会说什么。” “哦,那小姐想去哪里玩?” “我听说,南城区有很多变戏法的、耍杂技的,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街头艺术表演水平怎么样,要不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啊?噢。”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作街头艺术,但是小姐想去南城区看热闹的意思宫还是听出来了。 比竟年纪也不是很大,喜欢看热闹是天性,尤其在跟了小姐之后,发现小姐居然是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性子,南宫也只能将自己的天性稍作压制了。 破天荒的,小姐居然会主动要去看戏法,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南宫当然不会反对,反而还很是期待。 不过,南宫心里也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忐忑。 “小姐平时不是喜欢安静吗,怎么今天突然想去看戏法了?青王殿下说了,南城区挺乱的。” 林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把筷子放在一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道:“我是喜欢安静,但偶尔看看热闹就当是调节生活了。” 南宫听的似懂非懂,总觉得小姐的用词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窗外隐隐有女子尖利的叫骂声传来。 林瑶好奇地打开窗子,就看到酒楼的后院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手上正拿着一根木柴在抽打一个孩子。 “吃!就知道吃!你这个挨千刀的狗杂种,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知道吃。老娘是上辈子欠了你,才生了你这个讨债鬼,害的老娘受苦受累。这么大了,连个柴都不会砍,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女人穿着普通,系着围裙,卷着袖子,应该是这家酒楼后厨的帮佣,虽然看着朴素,但是长的却不难看,如果不是生活艰难,看上去有些憔悴的话,勉强也能称得上是一个美人了。 只是,她现在面孔扭曲,凶狠殴打孩子的样子,有点像个疯子,严重拉低了她的颜值。 林瑶皱了皱眉,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这位大嫂,再打下去,这孩子就没命了。” 她伸手抓住了那女人高高扬起的胳膊,开口劝阻道。 “关你什……” 发怒的人突然被人阻止,第一反应都是冲着这个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的人来,女人也不例外。 不过当她扭头看清林瑶之后,剩下的那大半句话便被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林瑶的衣着气度一看便知道是位贵人,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得罪的起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一位贵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但是,骂人,她还是不敢的。 “这……这位小姐,这是我儿子,我打他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儿。应该,和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 林瑶手上用了点力,那女人感觉到了,犹豫了一下松了手。 林瑶看了看那木柴,大概有婴儿手臂粗细,上面还有些木茬。 她有些嫌恶地将木柴丢到一边的木柴堆里,然后看了看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孩。 小孩穿着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衣服,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露出外面的胳膊和腿不仅细的好像芦柴棒,更是遍布青紫,还有一些已经愈合的伤痕。 林瑶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然后伸手去扶他。 小孩瑟缩了一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瑶忽然意识到,这孩子被打的这么惨,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一声哭叫或者求绕声。 只看他身上那些伤痕,林瑶就能想象得到他一直以来所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是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吗? 林瑶心中涌出浓浓的怜悯与疼惜。 她将那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把他的手从头上拉开,露出了流着血的脑袋。 这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瘦小的身体,却顶着一个大大的脑袋,让她不由地想到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中的主人公——小罗卜头。 第118章 霍宝儿 林瑶掏出帕子小心地帮这孩子擦试着头上的血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还好我有随身带些外伤药的习惯。” 她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帮小孩上药,最后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脏了的帕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最后从袖子上撕了一条布条下来缠在了小孩的头上。 那女人站在旁边一直在看着林瑶的这些动作。 看到她对小孩那么温柔,甚至把好好的一件漂亮衣服都撕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同时楼上还也有一声惊叫声传来:“小姐!” 林瑶抬头看看,是南宫。 这丫头正一脸焦急地趴在窗口伸长脖子向下看呢。 谁让她没有小姐那本事,没办法从窗口跳下去。 林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招了招手,道:“没事儿,我一会儿就上去了。” 说完,她的目光扫过旁边那个窗户。 刚才,那个窗户后面好像有人同样在看她。 不过等她看过去的时候,那扇窗户却被关上了。 林瑶看了看经过她一番打理之后,越发显得可怜的小孩,站起身看向女人。 “你是他的母亲?这孩子这么小,你就让他干活?” 她看了看丢在旁边的破旧斧头,然后也看到了一块干的都裂开的窝窝头,上面还留着几个牙印。 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怀疑眼前这女人真的是这孩子的母亲吗? 后妈才对吧。 那妇人虽然心里厌烦林瑶多管闲事,但到底不敢得罪她,于是干笑着道:“我真是他娘。他也不小了啊,都八岁了。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就能帮爹娘干活了,就他好吃懒做,不打不行的,不长记性。” 小男孩低着头站在一边不吭声。 林瑶摇了摇头,看了小男孩一眼,她还真的看不出来这孩子已经8岁了,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营养不良,想来他一直都是处于饥饿中,才会偷偷地去啃那个干窝窝头了。 “他真的是你亲生的儿子吗?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很饿吗?” “如果他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他溺死了……” 女人的眼圈忽然一红,嗓音也变得粗嘎起来,看那样子竟似要哭出来了似的。 林瑶一怔,不明白这女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就是个讨债鬼,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女人说着说着,居然真的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一旁边的破凳子上,狠狠地瞪了那孩子一眼。 林瑶看得很清楚,那一眼没有一点母亲对孩子的慈爱,只有痛恨和厌恶。 她不明白,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母亲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目光,才会长期虐待他,好像恨不得他死去。 小男孩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言不动,似乎没有听到母亲对自己那恶毒的咒骂一样。 正在林瑶有些懵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似乎是来喊那女人去前面干活的,一进来就发现这后院似乎有些情况。 看到林瑶,她显得有些惊讶,也有些迷惑,不过看到那孩子头上被处理过的伤处,还有坐在一边正在哭泣的女人,显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叹息了一声,过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让她去前面帮忙。 那女人连忙擦了擦眼泪,一边点头,一边起身走了。 老妇人走到林瑶身边,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孩,又悄悄打量了一番林瑶,才笑着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是本店的客人吧?” 林瑶看这老妇人面相还算慈和,说话的时候也很客气,心中到是有了几分好感。 回过礼后,林瑶笑着指了指楼上自己原本所在的雅间道:“我原本在那里吃饭,听到动静后看了看,就看到刚才那位大嫂在打这孩子。担心她打的太狠把孩子打坏了,就下来看看。” 老妇人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看到南宫还趴在上边眼巴巴地望着下面。 老妇人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略一思索,便知道眼前这位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不但身份尊贵,身上应该还带着功夫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不好惹。 她笑了笑道:“是本店待客不周,搅扰了小姐用膳,老婆子给您请罪了。” 林瑶摇了摇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只是可怜这孩子罢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问道:“刚才那大嫂说这孩子是她亲生的,我看着有点不像。哪有亲生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她是贵店的帮佣吧,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妇人看出了林瑶是想插手这件事,又担心人家真是一对亲生母子的话她不好介入。 想了想,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是不是想将那孩子带走?” 林瑶回头看了看那孩子,他仍然像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麻木而没有生气。 反而小坐闲听已经养了几个孩子了,再多养一个又怎么样? 这孩子可以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最可怜的一个。 点了点头,林瑶小声道:“我看那大嫂简直恨不得这孩子死掉一样,你看他身上那些伤,也不知道每日里都是怎么过来的。” 老妇人也看向了小孩,眼中露出一线怜悯之意。 “既如此,那老婆子便和小姐说一说这孩子的事儿吧。若是小姐愿意发发善心,把他带走,也算是救他出苦海了。” “这孩子叫霍宝儿。别看他名字叫宝儿,命却苦的比瓦砾都不如。他爹叫霍强,活着的时候是个屠夫,靠杀猪卖肉为生。他娘于娘子,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年轻的时候长得跟朵花似的,漂亮着呢。” “于娘子有位师兄,也就是他爹的学生,长的俊俏读书又好,只可惜家里有些穷,但是于夫子说过,只要他好好钻研学问,然后再去参加科举考试,迟早能出人头地。” “于娘子和他这位师兄郎才女貌,早就看对了眼,双方的父母也都不反对,只等着那书生参加了当年的科举考试之后就替两人完婚。” “谁知道,有一次于娘子出去逛街,被霍强给看上了。他立刻就托了媒人去于夫子家提亲,被拒绝后心有不甘,居然找了个机会把于娘子给强/要了。” “这还不算,他还把这事闹的人人皆知,差点没把于夫子给气死。就这样,于娘子没法嫁给她那师兄了,又不愿意嫁给霍强,就打算自己吊死。结果被人给救了下来,还被霍强知道了,就去威胁她,说她要是敢死,他就杀了她爹于夫子,再杀了她喜欢的那个书生。” “于娘子没办法,只好嫁给了霍强,然后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就是这孩子了。” 老妇人冲着小孩扬了扬下巴,林瑶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霍强有了儿子很高兴,给他起名叫宝儿,宝贝的不行。等到宝儿周岁的时候,霍强大摆酒席,请了不少街坊邻居来祝贺。他为人凶狠,大家也不敢得罪他,于是都带着贺礼来参加,还不断地恭维他、敬他酒。那天他很高兴,别人敬酒,他来者不拒,就喝醉了,结果起夜的时候掉到院子里的井里淹死了。” 林瑶一愣。 虽然早就猜到那孩子的爹大概是死了,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种死法,更没想到他爹竟是那样一个混蛋。 “于娘子被霍强毁了一生的幸福,心里不知有多恨他,而这孩子,虽然是她亲生的,但因为他爹的原因,也被于娘子恨上了。这些年来,于娘子的日子不好过,这孩子的日子更不好过,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林瑶终于明白于娘子为什么会这么对街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明白不代表理解,更不代表她能接受。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已的仇恨和痛苦强加到孩子的身上呢?如果他可以选择,我想他也不会愿意做他们的孩子。” 老妇人苦笑着道:“话虽如此,但是于娘子心里这口怨气出不了啊,只能说,各人有各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我们可怜这孩子,偶尔会给他点东西吃,但能帮得上的,也就这么点了。小姐是贵人,如果您真想帮这个孩子的话,不如将他买下来吧,多给点银子,想必于娘子会答应的。” 林瑶没说话,而是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宝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孩仍然不言不动,没有什么反应。 可越是这样,林瑶越是难受,这孩子再继续被虐待下去,就是不死估计也会变成个行尸走肉了。 林瑶咬了咬唇,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拉着小孩的手走到那老妇人跟前道:“你去找那于娘子吧,就说我想把这孩子买下来,让她开个价,然后我们就去官府把契约签了。” 老妇人顿时笑着拍手道:“哎,好,好。小姐这么心善,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老婆子这就去找于娘子。”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林瑶又叫住了。 “等等,我先带这孩子回雅间,回头你找到人,直接带到雅间来找我就是了。” 说完,她也不嫌弃小孩脏,把他往怀里一抱,脚下一点,人便像一只蝴蝶般飞了起来,一手抓在窗台上。 南宫连忙退后几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林瑶翻身落入了雅间中,转身看向下面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的一愣,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朝着林瑶弯腰行了一礼,喊道:“老婆子知道了,老婆子这就给小姐去找人。” 第119章 好吧,那我大概算是个好人 林瑶将小孩放到地上,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抬头对南宫道:“你去让伙计再弄点吃的来,要好克化的,顺便再弄点热水来给他洗洗。” 南宫看了看小孩,眼中露出怜惜之色。 她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雅间。 林瑶拉着小孩走到桌边,把他抱到了椅子上。 一直沉默木然的小孩似乎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终于有了些微的反应。 他悄悄抬了抬头,一双木然的眼睛也似有了点神彩,偷偷地瞟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细细的脖子却是轻微地伸缩了一下,那是他没有控制住吞咽了下口水。 林瑶看的心中不忍,终于还是拿起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脏手,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块已经冷掉的肉饼递到了小孩的手里。 小孩立刻便抢过了那块肉饼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林瑶没想到他会吃的这么急,有心想阻止,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个时候把他的食物抢走,对他来说恐怕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没过多久,南宫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进了雅间,身后还跟着一个伙计,手里端着一个水盆,水盆上搭着一块帕子。 “小姐,水来了。我见他家的肉粥煮的不错,让他先喝点粥吧,吃太多恐怕他一时半会会受不了。” 林瑶点了点头。 南宫她们也是吃过苦的,知道像霍宝儿现在这种情况是不适合大吃大喝的,肠胃会受不了。 那伙计许是也认得霍宝儿,看到他,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什么也没说,放下水盆后就退出去了。 南宫将粥碗放在桌上,投了帕子来帮霍宝儿洗脸洗手的时候,发现这孩子已经吃掉了一块肉饼,现在两只小手、一张小嘴上粘满了肉屑和油渍。 这小东西却好像还没吃饭似的打算把手指都舔干净。 南宫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飞快地把他手上和嘴上的食物残渣都擦干净。 小孩有些发愣,抬起头木然地看着南宫,南宫叹了口气,又给他擦了一遍手和脸,才将那碗肉粥递到了小孩手里。 看到食物,霍宝儿顿时什么都忘了,只管狼吞虎咽地将那一碗粥飞快地吞到了肚子里。 南宫看的直皱眉。 幸亏这粥不是很烫,不然就这孩子的吃法,还不得活活烫死。 看到小孩吃完粥后还把碗也舔的干干净净,林瑶也没阻止。 这孩子长期处于饥饿之中,对于食物的渴望与珍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笃笃。” 雅间外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声,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小姐,老婆子给您把于娘子找来了。” “哦,那就进来吧。” 雅间门被轻轻推开,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妇人带着霍宝儿的娘于娘子走了进来。 盏茶时间之后,雅间门关上,老妇人已经带着于娘子离开,带走了十两银子,留下了一张契约。 林瑶回头看了看霍宝儿,这孩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又恢复成了一块木头。 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已经被亲娘给卖掉了。 “走吧,回小坐闲听。” “啊?我们不去南城了?” “以后再去吧,先把这孩子送回小坐闲听,然后让人带着契约去官府做个备案。” “哦,好。”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看看霍宝儿,南宫觉得小姐说的也对。 伸手牵着小孩,南宫跟在林瑶的身边走出了雅间,向楼下走去。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雅间门也被推开。 冷流烟缓缓走了出来,目光却是跟随着楼梯上的一道身影缓缓移动,直到消失在酒楼门口,才有些不舍地收回。 被堵在雅间里的程城有些奇怪地看看自家主子,又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楼下看看,很想问问主子在看什么,却又不敢。 刚才在雅间里,他们早就用完了饭,可是主子就是不走,愣是坐在里面喝了整整两壶茶水。 之前后院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也都看见了,问题是,主子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看? 程城觉得自己这个自诩最了解主子心思的亲信忽然之间好像有点名不附实了。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能够肯定的,就是主子对那位凌二小姐的兴趣,似乎又浓厚了几分。 “去查查东华青王选妃的事儿。” “啊?” 突然听到自家主子如此奇怪的命令,程城一时有点懵。 冷流烟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调查清楚选妃大典的日期和应选名单。” 说完,冷流烟便不再理会程城,抬脚下楼去了。 程城呆了呆,看到主子已经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冷流烟打的什么主意林瑶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和他仅仅隔着一道单薄的板壁一起用了一餐饭。 临时起意买了个小孩子,林瑶当然没打算把他带回尚书府去,便让人把马车赶去了小坐闲听,将霍宝儿交给了南春子。 南春子看着站在面前的小罗卜头,再看看林瑶,笑着道:“难得你居然也会收个孩子回来。” 林瑶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不怎么在意地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呢。大概是这孩子太可怜了些,连我这种冷情冷性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南春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怎么可能是冷情冷性的人呢。你最善良不过了,看到别人遇到困难,你总是会伸手帮一把。” 林瑶双手捧着茶杯缩着脖子上牙磕着杯沿,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南春子问道:“有么?” “有的。” 南春子被她这好像小仓鼠一样可爱的样子逗得特别手痒,不过小姑娘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揉她的脑袋,于是他只好虚虚握拳挡在唇边偷笑。 “好吧,那我大概算是个好人。” 林瑶笑着摇晃着身子,指了指霍宝儿,道:“让人给他换身衣服吧,天冷了,别给冻坏了。” 迟疑了一下,她又道:“这孩子我看着有些自闭,长的又小,恐怕不能像琴、萧他们一样能帮忙干点活什么的,要不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做个书僮吧,先好好养两年再说。” 第120章 更像亲人 “好。那他的名字也不用跟着琴他们一起叫了,还叫他宝儿吧。” 南春子也看得出来林瑶带回来的这孩子有些问题。 “嗯,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他。这几天没什么事儿我便不来了。” “怎么?” “高夫人怕我天天往外边跑出意外。” 林瑶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坐直了身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出什么意外?”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她那么紧张的样子,还是算了不吓她了。”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并不喜欢那位高夫人。” 南春子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咬了一口。 “嗯,好吃。” 林瑶微微眯起了眼,看到霍宝儿不知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边的点心看,就指了指他道:“宫,给宝儿也拿一块。” “我以前不仅仅是不喜欢高夫人,凌尚书、凌凤舞,我同样不怎么喜欢,因为我怀疑他们也不喜欢我。呵呵。” “那现在又喜欢他们了?” “没。不过也不讨厌了。感觉她们对我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要害我的意思。” 如果是原身的话,那个家大概还算过得去吧,除了柳姨娘。 不过,换了林瑶,她却很难融入那个家庭,尤其是在知道了柳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 “真的吗?” 南春子轻声问道,显然他并不相信。 林瑶笑了笑,道:“当然,只要我和凌凤舞的利益没有产生冲突。” 目前是这样的吧,至于以后,会不会为了某个人的利益、或者干脆为了尚书府的利益,又需要她做出什么牺牲,大概也会有的吧,不过,她已经决定不再奉陪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阿月府里的马车还在门口等着呢。” 林瑶站了起来,打算离开了。 谁知道她刚走到门口,一直像个小木头人一样的霍宝儿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除了对吃以外的事情有所反应。 林瑶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小孩,柔声道:“宝儿放手哦,我要走了。” 不说还好,一说小孩的手抓的更紧了。 大脑袋抬起,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林瑶叹了口气,耐心地哄他:“姐姐要回家了,但是不能带宝儿一起。宝儿留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有好多哥哥姐姐会照顾你,还有很多好吃的。” 她摆了摆手,南宫连忙取了一块点心塞到小孩手里。 宝儿一手捏着点心,一手抓着林瑶的袖子,哪一样都不想放开。 南春子在旁边轻笑出声,走了过来。 “看来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他还是知道是你救了他的。” 他轻轻地摸了摸了小孩的头,温声道:“好了宝儿,放手吧。她过几天还会来看你的,你跟着她不方便。” 小孩抬起头看了看他,居然真的松开了手。 这让林瑶看的有些惊奇。 “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大概,他觉得我说的对吧。” 他伸手拉着小孩的手,对林瑶道:“我送你到门口吧。” 林瑶没有阻止,抬腿往外走去,嘴上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就几步路而已,哪里需要你送了。” 南春子笑笑没有说话。 一直目送林瑶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好久,南春子都没有动一动,宝儿也静静地站在他腿边,和他一样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先生?” 南角在他身后轻唤,小嘴微微撅起,显出几分不高兴来。 南春子没有应声,但却转身缓缓走进了院门。 “把门关上吧。”他说。 南角答应了一声,飞快地把门关好。 林瑶回到尚书府的时候,高夫人都等的有些焦急了,不过在看到是青王府的马车把人送回来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一副欣慰之色。 林瑶什么都没说,打了声招呼便回了自己的兰院。 晚上的时候,柳姨娘来了兰院。 林瑶本不想见她,但是南宫和南商都劝她见一见,毕竟,柳姨娘是她的生母。 她们不知道林瑶根本就不是原装货,更不知道正是柳姨娘亲手害死了原主,只以为柳姨娘逼迫林瑶去参加青王的选妃大典惹恼了她。 在她们看来,柳姨娘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林瑶好。 她们不明白明明小姐和青王在一起的时候挺好的,为什么小姐就不愿意嫁给青王呢。 林瑶知道自己也没办法和她们解释清楚,又怕她们在自己耳边碎碎念,于是便让柳姨娘进来了。 柳姨娘进来的时候,林瑶正在和墨玩耍。 一整天没见着人,墨很幽怨,鼻子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哼唧声,缠她缠的厉害。 于是柳姨娘看见的就是林瑶很没形象的样子。 她光着脚躺在床上,而墨的大半个身子就扑在她身上。 她衣衫被墨又扑又咬弄的散乱不堪,尤其是她一只袖子因为被她撕了一块布下来,也不知道墨是怎么想的,愣着逮着那只袖子不放,被它撕扯的一条一条的完全没法看了。 林瑶伸着两只胳膊使劲地推着墨的大脑袋,又用脚去蹬它的爪子,嘴上却“哈哈哈”地笑着。 “墨,你把我衣服扯坏了,你这个小坏蛋。” “嗷呜~” 墨张着嘴把她的手咬进嘴里,又吐出来,再咬进去,时不时地还发出一声软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顶嘴还是撒娇。 柳姨娘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她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怒,还是该害怕。 过了一会,她终于颤着声叫道:“蝶……蝶儿,你可小心着点,它毕竟是只畜生,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林瑶扭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 她用力把胳膊从墨嘴里抽出来,然后抱着它的大脑袋坐了起来。 胳膊上粘了些墨的口水,林瑶嫌弃地在墨身上擦了擦。 “它虽然是畜生,却不会伤我害我,也不会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儿。对于我来说,它或许更像我的亲人。” 也许是心中有鬼,柳姨娘总觉得林瑶这话似乎有些话中有话。 她目光有些闪躲地看向两边,似乎又觉得这样的表现太过心虚,于是又扭头看向林瑶,一脸委屈地道:“蝶儿,你还在生姨娘的气吗?自从那天之后,你就再没来看过姨娘,也没有再给姨娘扎过针、开过方子了。” 林瑶自嘲地笑了笑,伏在墨的身上,脸蛋蹭着墨柔软光滑的毛发,懒懒地道:“嗯,以后我都不会再去姨娘那里了,姨娘要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就去找夫人吧,让她给你请个大夫回来就是了。” 第121章 你怕它 柳姨娘的眼睛立刻红了。 她想去拉林瑶,却又害怕墨,两只手抬起又放下,两只脚往前走一步又退后一步。 最后,她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前倾着上半身,对着林瑶哭着道:“蝶儿,你这是不认姨娘了吗?姨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林瑶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她坐起来,拍了拍墨的屁股,墨便连两条后腿也趴上了床,然后在她身后卧了下来。 林瑶半靠着墨,脑袋就在墨的大脑袋边上,手上则是把玩着墨的长尾巴。 墨的脑袋一会蹭蹭她的脸,一会儿又伸出舌头去舔,一会儿又好奇地去咬她的头发和耳朵。 “你怕它。” 林瑶看着柳姨娘突然说了这么三个字。 柳姨娘一怔。 林瑶笑了笑,道:“你觉得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但是我离它这么近,你却连靠近一点都不敢。” 柳姨娘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豹子,她害怕不是正常的吗? 像林瑶那样不养小猫小狗,却要养这么一只会吃人的豹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如果墨突然失控要咬我,你大概会吓的转身逃走吧。” 柳姨娘听到墨会失控,身子就是一抖,下意识地往门口退了退,那样子看着就像是随时都会转身逃走的样子。 林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她指了指柳姨娘,道:“别害怕,墨很乖,它不咬人的。” 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道:“你看,身为母亲,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想到的只会是你自己,而我这个女儿,永远都是被你抛弃掉的。” 柳姨娘一怔,目光与林瑶的目光对上,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冷漠和嘲讽。 林瑶慢慢敛去笑意,轻声道:“虽然我是你的女儿,但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会想到要救我,因为那会给你带来麻烦。” 柳姨娘摇着头,眼中流下泪来。 她想分辨,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分辨。 林瑶等着她说话,想听听她会有什么样的解释,但是让她失望的是,柳姨娘好像并没想好怎么解释。 于是林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就这样吧。姨娘便当我这个女儿生下来便被溺死在池子里了,从此以后,远着我些,我便不会给姨娘带来一点麻烦了。当然,姨娘没了女儿,自然也就享受不到女儿的孝顺了。” 当柳姨娘听到那句“生下来便被溺死在池子里”时,骇的差点摔倒。 她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瑶,嘴唇抖动半天,差点就要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关键时刻,她咬住了自己的唇,咬的都流出血来,才没有问出那句话来。 此时的她心里一片慌乱,只觉得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正好,林瑶也不想再看见她,于是便喊了一声已经听的呆愣愣的南宫,让她送柳姨娘出去。 同样听的有些头脑混乱的南商,看到南宫出去了,居然也木然地跟了出去。 她们今天听到了什么? 小姐这是和自己的生母要断绝关系? 虽然她们不知道柳姨娘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小姐如此生气,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仅仅是劝她参选青王妃这一件事儿。 柳姨娘回去后就传出了生病的消息来。 高夫人很体贴地让人给她请了大夫,还亲自上门去看望过一次。 相比较而言,林瑶这个亲生女儿却连一次都没去看望过柳姨娘,就显得冷心薄情的很了。 对此,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传出过一些议论,不过大都是在好奇这一对母女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毕竟,二小姐刚回府里的时候,对柳姨娘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还是很孝顺的。 后来,高夫人出面处罚了几个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下人,丫环仆妇们才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胡乱猜测议论。 她们也听说了,二小姐马上就要参加青王殿下的选妃大典了,若是被选中,那就是一等一的贵人。 而柳姨娘不过是府里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姨娘而已,如果二小姐敬着她,大家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自然也会恭敬几分,可要是连二小姐都不在意她,那大家也不会太把她当回事儿。 高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对母女生了嫌隙,也没有要劝解的意思,大概心里还巴不得如此。 不过眼看着报名截止日期马上就要到了,接下来,选妃大典的日期也要定下来了,她反而生出许多不安来。 这几天,她几乎天天叫人到府上来,不是给林瑶量身做衣服,就是给她挑花样做手饰,到是拿出了不好的好东西来。 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把林瑶往高贵、优雅、漂亮的方向打扮。 高夫人的好意,林瑶全都笑眯眯地接受了。 她虽然不稀罕这些东西,但她也不会嫌弃,总比南春子他们赚钱来的容易。 不过真正让她拿的心安理得的是,她认为自己替凌凤舞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收她们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她收的坦然,也笑的欣然,可这样的态度看在高夫人和凌凤舞眼中,却显得有些别扭。 “母亲,我怎么觉得梦蝶的态度有些问题。” 又一次看着林瑶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捧着盒子离去,凌凤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高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女儿淡淡笑着道:“嗯,那丫头确实和常人有些不同。” 凌凤舞点了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当时只以为是她的长相和柳姨娘太像,才会产生那种古怪的感觉。” “后来,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主动和她聊起了她的身世,但她居然张口便否定了,似乎根本不想与我们相认。” “我记得那天是小坐闲听新开张,瑞丰堂在那里包了场子搞了个拍卖会,三位殿下都去了。但她见到三位皇子也不像别的女子一样生出想要结识的心思,甚至当时听二皇子那话里的意思,他们以前应该是见过面的,但她居然也已经忘记了。” 凌凤舞一边回想,一边道:“我总觉得,她似乎对皇室的人有些莫名的抗拒,不怎么愿意与他们结交一样。”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道:“不对,后来她和二皇子相处的时候分明也很自然。” “是敬畏之心。” 高夫人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到女儿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高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子上,笑着道:“你忘记她是谁的弟子了?” “雾山先生?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雾山先生的名声你又不是没有听过,不说民间了,就是各国皇室,在对待他的时候也是颇多礼敬,身为雾山先生的弟子,自然会有些傲气,不会将常人眼中尊贵无比的皇子看的过高。” “所以,一个青王妃并不能打动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真能打动她,她也就不会拒绝了。” “可是,柳姨娘不是劝得她同意了吗?” “是,可是你看她如今是怎么对柳姨娘的?还有,你忘记了她答应之前向你父亲提出了什么要求?” 凌凤舞皱着眉,喃喃道:“她说,如果这次落选,就要搬出尚书府,以后她的婚姻也不容任何人置喙。” “就是这个了。” 高夫人点了点头,轻笑道:“我看着这孩子虽然答应了,但却并不认为自己会被选中,到好像是做好了落选的准备。” “那,她会不会已经和二皇子私下有了什么约定?前几天您不是还说她们一起出去玩过吗?” 凌凤舞有些担心起来,毕竟,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高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她们有没有什么约定娘不知道,不过,只怕她想要落选的意图会落空。” “为什么?” 凌凤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前段时间,二皇子迫你迫的紧,可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找过你吗?” 凌凤舞一呆,忽然意识到,自从自家把凌梦蝶的名字报上去之后,易月便再没有过纠缠她的举动,甚至是连打发人来送礼举动都不曾有了。 这可不像是对她衷情的样子。 “母亲的意思是?” 高夫人伸手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点了下,推的她脑袋微微向后仰了仰。 “你呀,平时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却在这件事儿上看不明白。” 凌凤舞有些羞赧地红了脸,噘了噘嘴,撒娇道:“人家身在其中嘛,每天光担心了,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么多。母亲既然知道,就和女儿说说嘛。” “娘也是最近几天才想明白这件事儿的。” 高夫人只有凌凤舞这一个女儿,自然宠爱的紧。 但她出身大家闺秀,嫁给凌伯渊后又做了当家主母,在教导女儿这方面却更加用心。 此时看到女儿撒娇,又因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颇好,便也不卖关子了。 “我原也以为,二皇子喜欢你,或者,为了打击太子殿下,他故意想要夺走你。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他或许真正喜欢的人是梦蝶。” 凌凤舞却皱了皱眉反驳道:“可是,易月对我表露出那种意思的时候,梦蝶应该还没到中京城啊。”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高夫人却笑了,她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发现茶水有些凉,皱了皱眉又放回了桌上。 第122章 我可以帮你 凌凤舞看到了,连忙起身将那杯茶水倒掉,然后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高夫人的手上。 高夫人满意地喝了一口,这才笑着道:“若是没有梦蝶,你必定会被二皇子选为王妃。哪怕他并不喜欢你,但只要能让太子殿下难堪,他都会这么做的。但因为你见到了梦蝶,并且还把她认了回来,就让你有了脱身的机会。” “大概二皇子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看破了我们的打算,但他不仅没有想办法破坏,还有意逼迫你,促使老爷更快地向陛下建议为他选妃。” 高夫人又看了一眼凌凤舞,道:“最妙的是,你一直在把梦蝶往人前带,往二皇子面前推,这让他真正地喜欢上了梦蝶。” “所以,这次的选妃大典,不出预料的话,二皇子一定会选梦蝶为妃。” 凌凤舞眨了眨眼,道:“这么说,我之前那些努力还是有些用处的?可是,我看梦蝶好像对二皇子并没有男女之情啊,她要是拒绝怎么办?” 高夫人垂下眼帘看着手上的茶杯,笑着道:“她虽然是雾山先生的弟子,有几分傲气,但是想要抗旨,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其实,现在这样反而更好。”高夫人轻声道。 “雾山先生当年曾经说过,梦蝶那孩子也是凤命,如果不是后来又加了那八个字,你父亲恐怕会像培养你一样去培养她,绝不会在柳姨娘将她丢到池子里想要溺死的时候,假装不知道。” 凌凤舞知道那八个字是什么。 “祸国之本,乱世之源。”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也正是因为这八个字的批语,柳姨娘才会担心父亲迁怒,对凌梦蝶动了杀心。 不过,天命之人当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凌梦蝶居然会被雾山先生救了,还收了她当弟子带在身边教导。 或许,像雾山先生那样能够窥探天命的奇人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将一个拥有那样不祥命格的凌梦蝶留在身边吧。 “先不说她以后会如何祸国,又是如何引发乱世,单只这个凤命,对你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儿。” “你是要做太子妃的,将来为东华帝国的皇后,母仪天下,这是应该的。可若是梦蝶嫁给了二皇子,那她要应验凤命,当上皇后,要在什么情况之下?” “母亲是说,二皇子会夺取太子殿下的皇位!” “对,这一点现在不是已有端倪了吗?” “既然如此,母亲怎么还同意让她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我们再另外想办法就是了啊。” 凌凤舞有些气急。 她深爱太子易阳,对于拥有一州之地,却频频与太子相争的易月早就心存警惕与不满了。 高夫人却叹了口气,道:“你能想到什么办法?身为臣子,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 “我……” 凌凤舞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好像也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好了,你也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还没到那么坏的程度。” 高夫人笑了笑,道:“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就如你和太子这样,我或许会很担心,也只能再想办法对付他们了。但现在看来,梦蝶那孩子对二皇子却未必有情,如果她不得已非得嫁给二皇子,你觉得她会心甘情愿地认命吗?” 凌凤舞想了想林瑶的性格,摇了摇头,道:“大概不会。” “这就是了。二皇子的性子也是个骄傲的,他或许一开始会哄着些,但时间长了,就未必了。而梦蝶那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不会那么乖乖地认命。” “到那时,二皇子家宅不宁,说不准便会露出破绽来,对于太子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高夫人的一番分析,让凌凤舞心中的担忧小了许多,也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让凌梦蝶去参加二皇子的选妃大典。 她大概是想把凌梦蝶打造的光彩夺目,力压众多千金贵女,好让易月越发地舍不得放不开她。 几天之后,所有满足条件的官员勋贵们都将应选的女儿名字报了上去,皇帝也没太耽搁,直接定在了十二月十五这天,将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由青王易月亲自选妃,皇后及宫中的主位娘娘们从旁协助。 圣旨一下,皇后便带着各宫主位娘娘们开始布置御花园,以及商量选妃的流程。 按说,易月原本只不过一个皇子而已,不要说比不上皇帝,便是连太子殿下也比不得。 但谁让他得宠呢? 不但早早便被封了亲王,皇帝对他的人生大事也格外重视,交待皇后要帮易月办好这件事,让他选到一个合心合意的王妃。 对此,皇后心里是很酸的,自己的儿子身为太子,都还没有选妃,比他年龄小、地位低的易月反而先要选妃了。 不仅如此,还弄得如此兴师动众,再加上他青王的爵位,皇后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 皇后是打从心底不想办这件事儿的,但是皇帝的旨意她还不敢不听,更何况,她还想着能不能找到机会在这其中动动手脚什么的。 为了表现的认真负责,皇后还专门把易月请到了宫中询问他的意见。 易月只有一个要求,名册上所有秀女他都必须亲见。 至于说,怎么样从众多秀女中选出德才皆备的人来,这个就交给皇后和各宫娘娘们来操持了。 皇后听他如此说,也分不清他这是上心还是不上心,不过这样的要求到是没什么难度。 没过几天,宫中就有一些选妃的章程传了出来,那些有心青王妃之位的人家,自然也就针对着这些章程开始做准备了。 日子很快便到了十二月十四,第二天就是青王选妃的日子了。 基本上有点心思的人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该打点的也打点过了,只等着明天见分晓了。 晚上,月上中天洒下漫天银辉,透着一股冷意。 东华虽然没有北燕那么寒冷,但这个时节也已经是冬天了,前两天甚至还下过一场小雪,所以到了晚上,没什么事儿人们是不会呆在外面的,毕竟,温暖的屋子更能给人带来舒适。 但是小坐闲听的后院里,一个男人却独自坐在院子里抚琴。 琴案上燃着香,袅袅散发出淡淡香味,但这绝对无法给抚琴的人带来更多的温暖。 “先生,院子里太冷了,您还是进屋里弹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站在男人的身边轻声祈求着,她的身后,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男孩穿着厚实的棉衣站在门口往两人身上看。 男人自然便是南春子,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厚实,在这寒夜里,风一吹显得飘飘欲仙,但也让人光看着,就好像能感觉到他的寒冷。 小丫头叫南角,不过大家一般都只叫她角,自从被南春子救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南春子弹着琴,好像即没有看到南角的存在也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只是沉浸于琴音之中。 淙淙琴声幽幽动听,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好像弹琴之人的心中有着说不清的烦闷抑郁一样。 南角站了一会儿,终于叹息一声,扭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小男孩道:“宝儿,去先生的屋子里把先生的那件披风取来,就在门口的衣架上搭着呢。” 小男孩正是林瑶前些天带回来的霍宝儿,虽然仍然不肯说话,但总算是在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有所反应了。 许是当初跟着他娘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服从,这孩子听话的很,尤其是在天天都能吃饱肚子,还有暖和的衣服穿,还不用挨打之后,他就显得更加乖巧懂事儿了。 大概,他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被会从这里赶出去吧。 所以,他总是紧张地竖着耳朵,睁着眼睛盯着南春子,因为他知道,自已的命运,就掌握在南春子手中。 当然,或许也掌握在那位漂亮的小姐姐手中,只是,自从她离开后,就再没来过这里了,也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来了。 宝儿听到南角的话,连忙跑了出来,然后跑进南春子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抱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披风了。 南角从宝儿手里接过披风,走到南春子身后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她知道先生身上有功夫,因为先生说过,他不冷。 但她总觉得先生是嫌麻烦,因为她就感觉到特别冷。 所以她决定按照自己想的来。 照顾好先生可是她最重要的任务。 琴声一顿,南春子叹了一口气停下了动作。 他回头看了一眼南角,笑了笑道:“去歇着吧,我想安静地弹会琴。” 南角低下了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的眼睛有些红,似乎有点想哭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打扰到先生了,先生虽然没有责备她,但是他不高兴了。 南角和宝儿离开后,南春子却没有继续弹琴,而是就那么坐着,抬头望着那轮并不是很圆的月亮。 “怎么,心情不好?”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进了耳中,紧接着,他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来。 南春子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扭头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冷流烟伸出一根手指在南春子的琴上拨了一下,发出“叮咚”琴响。 “我来是想问问你,真的决定要放过那位凌二小姐了?” 南春子终于回头看向了他,目光有些不善。 “我说过了,不要打她的主意。” “我不是在为自己打她的主意,我是在问你。明天就是东华国青王选妃的日子了,你喜欢的那位凌二小姐也在其中。而据我观察,那位青王很喜欢她,所以明天他一定会选凌二小姐为妃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她的话,就只剩下今天晚上这一夜的时间了。” 冷流烟看着南春子,唇角微微翘起,道:“我发现那位凌二小姐确实是个好姑娘,难得的是皇兄你喜欢她,所以,如果你想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她从尚书府里弄出来。然后找个地方藏上两天,让她错过明天的选妃大典。” 第123章 冷流岚 “你永远就只会用这些鬼蜮伎俩吗?” 南春子突然暴怒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冷流烟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压低着声音问道。 冷流烟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没有挣开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南春子。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怒焰腾腾,一双眼睛淡漠寒凉。 “呵。” 冷流烟忽然嗤笑出声,他低下头去,看了看抓着自己领口的那只手,又抬起头看向南春子。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却又歪着头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没错,我就只会用这些鬼蜮伎俩,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 南春子的拳头攥的死紧,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不,要,动,她。” 说完他用力地推开了冷流烟。 冷流烟坐稳身子,整理了下衣领,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南春子不理他,扭转身体继续抬头望月。 冷流烟继续道:“花灯会上,你故意挑衅易月,我以为你是在向他宣战,没想到你却不战而退了。” “被很多人觊觎的才是宝贝,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才会更珍惜。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她不是没有人喜欢,如果喜欢她,就要好好珍惜她。” 南春子一动不动,却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冷流烟砸了砸嘴,道:“到是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是这样一位情圣。” 南春子又不说话了。 冷流烟抬头看了眼月亮,又看了看南春子,问道:“月亮上有什么,你看的这么专注?” 南春子还是不理他。 冷流烟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身体,一定有办法可以复原的。我听说西蜀的风神教中有一口圣泉,泉水可解百毒,我已经派人去偷了。” “风神教神秘莫测,那圣泉又是他们的圣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被人盗取?你让人去偷,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南春子却有些不以为然。 “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正好,何必还要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说这些?” 冷流烟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只是袖中的双手却悄悄攥成了拳。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让你的身体好起来,最起码,这样你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南春子没说话,但是冷流烟却注意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攥成了拳。 他知道这是南春子内心最深的疮疤,碰一碰都会疼,这是自己造成的恶果,所以他很内疚。 但是他更不想自已唯一的哥哥就此被毁了一生,断送了他的幸福。 “我听说,那位凌二小姐是雾山先生的弟子。雾山先生学究天人,医术超绝,或许他也能够解去你身上的毒。” 南春子扭头看向他,道:“我警告你,不许在她面前提起我身体的问题。” 冷流烟愣了愣,很快便明白过来,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会有那样的毛病。 他点了点头,道:“好吧,那跟她打听一下雾山先生在哪里,我去请他总可以吧。” 南春子沉默了,似乎是有些心动,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这样吧。” 冷流烟真的惊到了。 明明有机会可以治好他的身体,他却要放弃,难道他真的不想和凌二小姐在一起吗? “我有些怀疑,你真的喜欢她吗?” “呵,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我只有朋友之谊,而无男女之情。” 南春子苦笑着道。 “但凡她对我有一点男女之情,我也会想尽办法地得到她,但可惜,她看我的目光,从来都是那么的清澈明亮,让我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的想法。” “如果我身体完好,如果我还是太子,我怕我会像你一样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我会想要权势、力量,这样的话,哪怕她成了别人的妻,我也可以武力抢她回来。” 他看向冷流烟,微微扯开唇角,道:“所以,你真的愿意我恢复吗?到那时,你要如何自处?那时的我,就不再会是以前的我了,你恐怕不会再那么容易得手。而我,也许也能对你狠得下心、下得了手了。” 冷流烟怔怔看着南春子,忽然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拍着自己的大腿。 南春子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然后喝止冷流烟。 “小声些,别吵醒他们。” 冷流烟却摆了摆手,道:“放心,我让程城点了他们睡穴,别说我只是笑笑了,便是我们打起来,他们也不会听到。” “皇兄,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刚才说的那样,那我便不和你争了。可是,你能吗?北燕太子冷流岚,为人温和、痴迷于音律,却对皇权帝位不屑一顾。朝中那些大臣对你已经失望透顶,军中将帅除了明威将军连城,还有谁会忠于你?”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情绪也似乎有些低落。 “你若是真的看重权势、地位,我又何必动那些心思,以至于一着不慎,让你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南春子抿了抿唇,道:“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既然你已经是太子了,那就当好这个太子,带领北燕走向辉煌。” 说到这里,他第一次笑的欣慰:“你的确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东华帝的寿辰已过,没什么事儿,你便早些回去吧,别留在东华了。” “那你呢?” “我?你知道我喜欢音律,天下九州,还有哪里比中京城更吸引我?” 冷流烟:“……” 这该死的东华,大不了,以后努力点,把中京城也变成北燕的就是了。 还未当上北燕皇帝的冷流烟,居然想将三国之中最大的帝国都城抢去。 还好南春子并不知道冷流烟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他一定会更加无语,也定会怀疑自己刚才说他比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罢了,即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便不插手了。东华帝留我在东华过年,正好我也还有些事要办,等过了年我便回北燕去了。” 冷流烟摇了摇头,决定不管他了。 第124章 选妃大典开始 东华皇宫中的御花园很大,除了四时花草树木,当然也少不了亭台楼阁。 皇后之所以选了这个地方作为易月的选妃大典举办之所,当然是因为这地方不但大,还景色优美。 谁让这次的选妃大典会挑了这么个时节呢,也就御花园里的梅花还值得一看了。 早几天,宫中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御花园被打扫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靠近梅园的亭台楼阁中也都备好了炉火暖帘。 这么冷的天气,来的又都是些娇娇女,皇后也不想将她们冻出个好歹来。 辰时末,所有应选的秀女们便在太监、宫女们的带领下排着队走进了御花园。 她们有的端庄美丽,有的娇俏可人,也有的英气勃勃,有的柔弱妩媚…… 林瑶站在人群中,即不兴奋激动,也不忐忑不安,只是偶尔会扫一眼这些风格各异的少女。 这其中,其实有不少是她见过的,只可惜她是个脸盲症患者,愣是没认出来几个。 不过,认不认出来都一样,反正又不会成为朋友。 没错,林瑶的耳力不错,她已经听到了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的对象还正好是她。 因为她曾经和易月同车而行过,不仅如此,她们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共骑一马过。 对于传言中三尺之内不容他人靠近的青王来说,显然林瑶是特别的。 而今天能够来到这里的千金小姐们,又有哪个不是冲着青王妃那个位置来的? 可想而知,在这些人的眼中,林瑶的威胁性要有多大?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公敌。 “听说她还没及笄,就急着来参加青王殿下的选妃大典了。” “没及笄又怎么样?别看人家年纪小,手段可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得到殿下的亲睐。” “那又怎么样?今天主持选妃大典的可是皇后和各宫的主位娘娘们,肯定会考校我们一番的,你以为青王妃是谁都能随便当上的吗?” “就是。听说那位虽然是凌尚书的女儿,却是长在乡下的,也不知道琴棋书画懂多少,又有些什么才艺。” “我知道她会打架。” “嘻嘻,我也听说了,她把威远候小候爷的眼睛都打青了,可厉害了。” “啧啧啧,这样的脾性应该不怎么适合做王妃吧?” “那就得看殿下和娘娘们怎么看了。” “你们看看,她那副高傲的模样,见到我们连个招呼也不打,那样子简直像是她已经是青王妃了似的。” …… 林瑶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想无奈地翻个白眼。 是她不打招呼的吗? 刚见到她们的时候,她分明是冲着她们微笑着点头了的呀,只不过她叫不出来对方的名字,只好不说话了。 可是她们不是一样没跟她打过招呼吗? 明明认识她这个人,看到自己看过去,不是扭头就是低头,要不就是假装和旁边的人说话,这还让她怎么打招呼? 算了,等到今天易月选好了自己的王妃之后,这些人便不会再把她当成敌人了。 此时的林瑶还在如此乐观地想着,根本就不知道易月跟她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御花园里,皇后和几位主位妃嫔们已经坐在了最大的暖阁里,烧着地龙,喝着茶水,说说笑笑地议论着今天应选的秀女中会有谁家的女儿表现突出,又是哪家的闺秀最终被青王选中。 在暖阁的两边,皇后让人临时搭了些亭子,用布幔挡风,又让人在亭子里烧了火盆、摆了桌椅,用来给秀女们使用。 本来,如果是皇帝选妃,秀女们需要一关一关地过,每一关都会刷下去不少。 不过皇帝选妃一般会在春夏之交,那时候气候不冷不热,景色也优美,除了比比琴棋书画之外,唱歌跳舞也是常规的才艺展示项目。 现在,这大冬天的,最起码这跳舞一项,是没法比了。 好在青王也没想把自己的选妃大典真的搞得跟皇帝似的那么严格,于是皇后和众妃嫔们商量之后,便确定了三关。 等到所有的秀女都已经在自己的亭子里坐好,皇后和妃嫔们便出来见了见这些秀女,说了一些夸奖和勉励的话,就让她们到园子里去走走。 当然,这走走可不是随便走走。 御花园里百花凋零,可梅花却开的正好。 “你们可以赏赏梅,然后挑选一支最好看的梅花折下带回来。” 皇后指了指她们桌子上的花瓶,笑着道:“带回来插瓶。到时,二皇子殿下会来欣赏你们的梅花,他喜欢的,就可以留下来进行下一个环节,他不喜欢的,就只能带着你选的梅花回家去了。” 听到皇后的话,有不少秀女脸上都露出喜色来,显然是之前听到过宫中传出的消息,事先做过准备。 林瑶眨了眨眼,对这个考题有些懵逼。 她不知道这是要考察秀女们那方面的才艺,难道是审美? 不过对于她来说,难与易还真没有啥区别,毕竟,她又没想过获胜。 秀女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开,走入梅林之中,在各种各样的梅树之间走动、观察。 林瑶仍然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人来约她一起,而她也懒得和她们应酬。 梅园中的梅树很多,而且几乎什么品种的都有,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应有尽有。 林瑶喜欢桃花,某种程度上,梅花长的和桃花很像,所以她也挺喜欢梅花的,尤其是在无花可赏的现在。 皇后给了她们半个时辰。 只要在半个时辰内带着枝梅花回去,任务便算完成了,至于成绩嘛,那就要看青王殿下的喜好了。 时间很充足,所以林瑶一点都不急。 因为她还没及笄,所以没有戴那些钗环步摇,只在头上戴了几朵粉色的小绒花,然后又用红色的丝带扎了头发,所以看上去俏丽可人。 身上的衣服则是最好的绸缎所制成的,张扬的红色上面还绣着金钱,在这个没多少颜色的季节里,无疑是非常吸引人眼珠的。 她身上披着的斗蓬也是红色的,只在斗蓬和帽子的边缘缝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 这样的装束在一大群盛装打扮的贵女之中就很不打眼了。 此时林瑶便独自一人穿行于各色梅树间,心情愉快地观赏着梅花,也并不急着回去。 第125章 易星 梅园里,尽是莺声燕语,偶尔还会传出女子的娇笑声,但是这些热闹却与林瑶无关。 她披着红色的披风,因为觉得有些冷,便将斗蓬的帽子也戴在了头上,远远看去,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 走了一会儿,林瑶就遇见了几拨秀女,见到她,大都不怎么友善地瞟上一眼,便又说说笑笑结伴离去,那态度表明了对她的排斥与不喜。 林瑶见此,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觉得难受或不忿,不过再选择前进方向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远离了那些秀女们。 她虽不在意,但也没有看别人白眼的喜好,有些影响她赏梅的心情。 渐渐地,耳边已经听不到秀女们的声音,视野之中也只剩下了一株株梅树,明明无声,却开的热闹喧嚣。 林瑶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偶尔会拉下一枝梅花凑上前闭眼轻嗅,闻到那清冷淡香,她的笑容便会更加灿烂。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气氛,总是能引动她亦歌亦舞的冲动。 林瑶发现了几株玉蝶梅,白色的梅花一串串好像最无暇的美玉雕琢而成,又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落在技上,看上去美极了。 她的目光流连于这些花枝上,心中欢喜,于是下意识地转了一个圈,红色的披风轻轻扬起,像一朵鲜艳的花。 她扬起下巴,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却不知道头上的帽子因她这个动作而悄然滑落,露出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唱歌,但她总算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而她又是在这里干什么。 于是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团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吐出,袅袅升起很快散于无形。 等到她睁开眼时,她的睫毛上却已经结出了两排晶莹剔透的冰珠,衬的她一双大眼睛越发地美丽灵动。 “你是谁?” 正在这时,一道略带粗嘎的嗓音忽然响起。 林瑶一惊,连忙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这少年粉面朱唇,长的干净俊秀,身上披着华贵的白色裘衣,头上戴着风帽,一看便知出身尊贵不凡。 不过,林瑶却知道自己以前一定见过这个少年,因为她看到他后就觉得有些面善。 但凡能让她这个脸盲症患者感觉到熟悉,那必然是她曾经见过且还有一定关注的人。 于是她在自己的记忆里仔细找了找,虽然仍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联系到自己身处之地的特殊性,她还是猜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民女凌梦蝶,见过三皇子殿下。” 林瑶行了一个屈膝礼。 那少年眼睛一亮,施施然走了过来,然后看着她笑道:“凌梦蝶?好名字。你是凌尚书的女儿吧,那个刚刚回来不久的二小姐?” 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易星会知道一点都不奇怪,林瑶点了点头,道:“正是民女。” 易星又笑了笑,然后好奇地问道:你认得本殿下?” 林瑶好笑了笑道:“民女是猜出来的。” 她可不敢说她曾经见过他一面然后认出来的,要知道她可是个脸盲症患者,就算今天见过这位三皇子,也许下次见到他又认不出来了,到时她再说自己脸盲,又要怎么解释今天的事情呢? 所以,还是保险起见,实话实说比较好。 易星有些失望,同时还有一些隐怒。 其实当初在小坐闲听的时候,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面林瑶。 那时的她和凌凤舞在一起,坐在一个亭子里和易阳和易月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后来也曾悄悄打听过林瑶。 再到后来,知道她居然是凌尚书的女儿,更是雾山先生的弟子时,还曾经有些惋惜当时没有过去认识认识。 现在听到林瑶居然表现的好像从没见过他一样,心中自然不快。 在他的心里,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位皇子,当时在小坐闲听的所有人都该见过他,并认识他的。 可这个凌梦蝶居然没有记住他。 易星心中不喜,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露声色这种技能是每个上位者都应该具备的技能,而他在这一点上尤其下过功夫。 不过,他平时却总是以另外一种面目示人,让人们熟悉了那样的他,从而忽视了真实的他。 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如此。也对,能够随意在皇宫中行走的,除了父皇,也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骄傲之色,似乎在为自己的出身高贵而自得。 “本殿下听说今天有秀女入宫,母后要为二皇兄挑选王妃,莫不是凌二小姐也是来参加选妃大典的?” 林瑶笑了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她跟易星不熟,不过小坐闲听开业那天,他的表现却是看到了的,所以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 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就只有易星这位三皇子了,林瑶想了想,道:“民女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折梅,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就先告退了,殿下请自便。” 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谁知易星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拦在了她的身前,道:“等等。” 林瑶一愣,低头看了看横在自己胸前差点碰到自己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殿下还有何事儿?” 易星看到她往后退去,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收回胳膊背在身后,脚下却又往前走了两步。 林瑶皱了皱眉,脚下再次往后退去,同时心里也升起不耐来。 这位三皇子莫不是见四周无人,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可是,她林瑶虽然不怎么喜欢动手,可也并不代表她不会动手,就算他是皇子又怎么样,惹急了她,一样会揍他一顿的。 只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显然也是一个大麻烦。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待选秀女,是有可能成为他的皇嫂的,身为皇子,却可能成为嫂子的女人,这种事情如果传开,也是丑闻,她不觉得易星会愿意闹大。 再往最坏的方向想,真到了那一步,林瑶也相信易月不会不管她的,最起码应该能保下她的性命吧。 易星却不知道林瑶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真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来,等待他的就是一顿胖揍了。 “凌二小姐何必如此焦急?” 易星微笑着低头看她。 他的身高比起易阳易月来自然是矮了许多,毕竟他还年少。 不过比起同样还算个孩子的林瑶来却要高了不少。 “我看你手中空空如也,应是还没有选好梅枝吧,不如本殿下帮你一起选?” 林瑶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呆萌。 她现在很不明白这位皇子殿下到底想干嘛。 他要是好奇,想看看他哥的选妃大典,那也应该是去找皇后娘娘,和那些主位妃嫔们坐在一起等着大家回去后再品头论足啊。 这样主动提出来跟在自己身边,总觉得他别有所图似的。 “这……” 她露出犹豫的神色,实际上她已是有些厌烦。 “这样不好吧?” 虽然厌烦,但一时半会,她还真没想到什么拒绝的好借口。 “有何不好?莫不是凌二小姐担心本殿下眼光不好,挑不到好看的梅花?” 易星却步步紧逼地问道。 林瑶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民女只是不敢劳驾殿下罢了。” “本殿下给你这个脸面,你好生接着就是了。” 易星却是一副恩赐的模样,下巴高高扬起,差点鼻孔朝天了。 林瑶暗自翻了个白眼,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像易星这样的中二少年,暂时还是哄着些吧。 “即如此,那便有劳三皇子殿下了。” 林瑶说完,便走到身旁的一棵梅树下随便看了看,选中一枝梅花,伸手便要去折。 她想着赶紧折了梅枝回去算了,总觉得身边跟着这么一位不是啥好事儿。 “等等。” 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同时,易星也站在了她的身边,离得极近,几乎要挨到一起了。 “这枝不好看,颜色太素了。” 林瑶皱了皱眉,手上微一用力,挣开了易星的抓握,然后将手缩进了披风里。 “我觉得还好啊,很漂亮。” 她脸上并没有如易星所料露出娇羞之色,反而平淡如同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易星有些失望,同时又多了几分兴趣。 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易星摇着头道:“你这一身应该配红梅才好看,本殿下知道哪里的红梅开的最好,带你去。” 说着又要伸手去拉林瑶。 林瑶翻了个白眼,稍稍退后一步,躲开了他这一拉,然后淡淡道:“三皇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民女现在还是在参加青王殿下的选妃大典,不便与三皇子殿下太过亲近。” 这算是挑明了。 易星眯了眯眼,收回手同样缩回了裘衣中。 “是本殿下有些孟浪了。” 难得的是,他居然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林瑶有些诧异。 她原本以为易星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呢。 “那你跟紧了,可别跟丢了。” 易星月迈开大步往前走,还回头说了一句,脸上是带着笑的,可见他刚才真的没有生气。 林瑶只好跟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向着易星所说的地方走去。 第126章 找来 其实之前林瑶也曾见到过红梅,只不过,眼下这位三皇子太过热心,她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只好有些郁闷地跟在他身后了。 “本殿下听说,凌二小姐和二皇兄是朋友?” 似乎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易星忽然找了个话题问道。 林瑶沉默了一会儿。 这一点,大概很多人都知道了吧,最重要的是,这好像是事实。 “是。承蒙青王殿下不弃,与梦蝶还算聊得来。”林瑶道。 “本殿下还听说,二皇兄很喜欢你,那么这次选妃,他定会选你吧。”易星又道。 这叫她怎么答? 林瑶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就要看青王殿下的决定了。不过,今天来的秀女们个个都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梦蝶并不出众,想来是比不过其他人的。” 易星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即没有紧张担忧,也没有失落嫉妒之色,不由抿唇笑了笑道:“你只是比她们小罢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安慰,不过,似乎也认同了林瑶刚才对自己所下的结论。 她微微挑了挑眉。 “不过没关系,你不是还没及笄吗?就算是落选了,等过两年及笄了,就不会比任何人差了。到时候,本殿下也到了选妃的年纪。” 啥意思? 林瑶脚下微微一顿,看向易星背影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审视。 他说这话是在暗示她什么吧? 不,这简直都不能够称作暗示,而是明示了。 这就好像在说:你今年太小了,根本就比不过别人,还是再等两年来参加本殿下的选妃大典吧。 他到是不嫌弃到时自己就是他哥选剩下的了。 只不过,这莫名其妙的邀约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好像还是刚刚才正式认识的吧? 林瑶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他什么,于是便装作没听到一样默不吭声。 易星没等到回应也不生气,又开口道:“听说你回到中京没多久,许多好玩的地方应该都没去过吧?改日本殿下有空了,就去尚书府找你,带你一起去玩。” 林瑶:“……” 她很想开口问一句:我和你很熟吗? 怎么才说了几句话就要约她一起玩儿了? 但是,堂堂皇子说要约你,那是给你脸面,是恩赐,一般人哪里有推拒的道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喧闹声,隐隐有女子的哭声,和吵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却正好为林瑶解了围。 她立刻露出好奇之色看向声音传来之处道:“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边说着,脚下也不迟疑,已经向着那边快步而去了。 易星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好奇的年纪,发现有热闹可以看,顿时也来了兴趣,迈开大步竟一下子跑到了林瑶的前面。 等到两人穿过几棵梅树,就见到前面不远处的假山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今天来参加青王选妃大典的秀女。 “呜呜呜,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推的我。” 有少女在大声哭泣,同时也在指责着。 “谁故意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少来这里讹人。”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也不小,还带着几分不耐。 林瑶和易星走过去的时候,秀女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争吵的秀女身上,却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这也难怪。 天气太冷了,大家基本上都穿着披风戴着兜帽,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到一群少女当中混入了个少年。 不过不要紧,她们没发现,易星可以自己让她们发现。 “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道粗嘎的嗓音响起,惊动了在场的所有秀女,让她们瞬间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其中有没见过易星的,当然也有见过他、知道他身份的,立即便蹲身行礼,那些不知道易星的人也立即明白了过来,跟着一起行礼。 “民女拜见三皇子殿下。” 易星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免礼,然后将目光看向了人群中一个捂着额头的少女。 那少女长的很是美丽,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身上披着同色的披风,看上去就像一棵鲜嫩的小草,水灵灵的。 “你额头怎么了?”易星指了指她,问道。 “民女……民女被她推的撞到了额头。” 那少女见易星询问,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将手指向了旁边的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恨恨说道。 那少女却是脸色一变,申辩道:“殿下,民女冤枉啊。民女并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没有站稳崴了脚,然后又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上的。” 绿衣少女却道:“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好好地站着,怎么可能会摔倒,又怎么可能会撞到假山上?” 粉衣少女也毫不示弱地道:“我刚刚来这里折花的时候,你明明就没在这里,为什么我跳起来够梅枝的时候,你却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你走过来,怎么可能会推你?” “你……你明明看见我了,你就是不想我也来折绿萼,才借着折花故意推我的,你好恶毒的心思。” 绿衣少女气的直跺脚,也顾不得三皇子还在,又开始和那粉衣少女吵了起来。 周围还有七八名少女在看着,此时也纷纷小声议论着。 林瑶听了听,却是有向着绿衣少女说话的,也有向着粉衣少女说话的。 不过,她们都没有大声说出来,毕竟,现场不是还有位皇子殿下嘛,要做裁判,也轮不到她们。 易星却似乎并没有要做裁判的意思,而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两名秀女吵架,脸上带着有些恶劣的笑容。 林瑶看的暗自摇头。 这两名少女也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还是真的只是个意外,但经此一事,恐怕在接下来的评选当中要吃些亏了。 她的目光越过这些秀女看向远处。 桃林之外,一名宫女正走过来,很显然她的目标正是聚在这里的秀女们。 很快,又有其他秀女也发现了这名宫女,立刻把嘴巴闭的紧紧的,老老实实地站好。 宫女走到众人面前,先是向着三皇子和众人行过礼,然后才在那两名少女跟前站定,也不知道在她们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总之不管是绿衣少女还是粉衣少女,都是脸色微变,然后低下头不敢再吵闹了。 “半个时辰马上就快到了,皇后娘娘让奴婢们提醒众位秀女切莫耽搁了时间,否则便当作落选论处。” 宫女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那两名秀女则是低着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林瑶不知道那宫女要带那两名秀女去哪里,不过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更关注的是,这名宫女是碰巧遇见了,还是根本就一直在远处盯着,又会不会还有其他宫女也和她一样,只等着秀女们之中有人出了事儿,就出来处理。 林瑶觉得,大概还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事情解决了,众秀女也一一向易星行礼后离开。 她们当中大都手中已有了花枝,应该是要回到暖阁前复命了。 林瑶也想趁机离去,谁知又被易星叫住了。 “凌二小姐,你走错方向了。” 林瑶咬了咬牙,只好又回过身来看着他笑了笑道:“我记得那边也有红梅,要不我就去那边折一枝好了。殿下刚才也听到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无妨。便是迟到了又如何?本殿下自会替你说项。”易月笑着道。 林瑶心里很想骂他。 她是怕迟到、怕落选吗? 她是不想和他这个深井冰在一起啊。 干什么这么热情,还非得黏着她,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呀,她只是想躲个麻烦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易星自然是听不到她内心的吐槽,说完之后有些得意地瞟了林瑶一眼,背着手已经往前走了,方向依然是之前那个方向。 林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无奈了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等到走到易星所说的地方,果然周围都是红色的梅花,开的很是热烈。 易星在梅树之间走来走去,看上去非常认真地挑剔着。 “嗯,这枝看上去不错。不行,花开的太盛,马上要谢了的感觉,再看看别的。” “这枝,这枝又没完全盛开,差点意思。” “诶,这枝不错,形状也好。凌二小姐你觉得呢。” 终于,他似乎选中了一枝,招呼林瑶过去看。 林瑶巴不得他赶紧选好,连忙点头道:“民女也觉得这枝不错,就这枝了吧。” 说着就想去把这枝千挑万选的梅花折下来。 谁知易星却又伸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道:“等等,这枝看上去有些大,也不知道母后为你们准备的瓶子有多大。” 林瑶想了想那个放在案头的尺高花瓶,再看看那枝梅花,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大。 不过,小了大不了,大了却可以小。 林瑶笑着道:“没关系,折一半就正好了。” 易星却摇了摇头道:“那不行,折一半就变样了,看着也就没那种美感了。再找找,这里这么多梅树,不可能连一枝像样的梅花都找不到。” 林瑶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这个易星可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憋屈又难受的人。 她默默算了算,按照她出来的时间,半个时辰应该早就过了吧。 虽然她没想过要嫁给易月,但既然来应选,最起码不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来退出吧,这让易月会怎么想呢? 正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阿瑶,你怎么还没选好?” 第127章 还好你来了 林瑶欣喜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同样穿了一身红衣的易月。 救星来了! 这是林瑶心里最先冒出来的念头。 有易月在,她就不必这么辛苦地应付易星这个深井冰了。 “阿月!” 欣喜之下,林瑶脱口而出叫的也是她们之间的昵称,并且下意识地就奔着他跑了过去。 易星也看到了易月,脸上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看到林瑶丢下自己向着易月跑过去的时候,双眼微微眯了眯。 “二皇兄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应该留在暖阁那边看那些秀女的吗?” 他笑嘻嘻地也走了过去,还调侃了一句。 易月看了他一眼,脸上也带着笑,淡淡道:“是啊,可是人没到齐呀,我只好出来自己找找看,是不是这御花园太大,让人迷了路。” 说到这里,他又低下头看向林瑶。 林瑶很想说她不是迷路了,她是被你这个深井冰弟弟拖着回不去啊。 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冲着易月笑,露出一口的白牙。 “连路都会迷那么笨的女人,二皇兄放弃不就行了,还专门过来寻一趟。” 易星却有些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说道,那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又有几分不满。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本来对林瑶的三分兴趣到了现在却变成了五分。 只不过,他也能想到,今天自己的目的恐怕是达不到了,那个凌梦蝶不好对付,而他这位二皇兄对凌梦蝶的看重,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易月笑了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林瑶道:“还没选好吗?” 说完也不等林瑶回答,直接转身从身边的一棵梅树上折下了一枝梅花塞到她手里。 “走吧,一起回去吧,都在等着呢。” 说完便伸手拉住了林瑶的一只手。 “三皇弟若是还想赏梅,便自已赏吧,本王要去选妃了。” 易月的大手很温暖,这让林瑶很留恋,于是便没有抽出来,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然后被宽大的袖子遮住。 易星看着那两道红色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只交错在一起的大袖上时,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还好你来了。” 林瑶把身子微微挨近易月小声道。 “要不然我恐怕还走不了。” 易月低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见她怀里抱着梅枝小脸却已经冻的有些发红了就伸手帮她将兜帽戴上。 林瑶眨了眨眼,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阿月。” “对了,现在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吧,你不在暖阁那边选妃,出来找我真的合适吗?” 易月看了她一眼,道:“我选妃,当然是我说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 林瑶抿了抿嘴,又点了点头,对他道:“果然是皇子,要是普通老百姓,就你这态度,真的很招打。” “普通老百姓也不用选妃,直接上门提亲就可以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说的也是。对了,你们皇子结婚,都得这么来一遭吗?就不能两情相悦然后直接请旨赐婚吗?” “当然不能。” “为什么?” “因为不够正式,也不够隆重。最主要的,是无法体现出王妃的出众。” 林瑶眨了眨眼,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皇子喜欢的女子能力或者容貌差点,这样公开选妃不等于是公开处刑吗? 这时易月忽然又说:“当然,皇室规定皇子妃必须得通过选妃大典,也有再给皇子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 “这又是什么说法?” “皇子或许会在选妃大典之前喜欢上某位姑娘,但不经过选妃大典,就不会有对比,也许在选妃大典上,皇子会发现有更好更优秀的姑娘,这个时候,他想改变主意还能来得及。” 林瑶:“……” 林瑶觉得如果那个皇子在发现有比自己之前喜欢的姑娘更优秀的姑娘后,就移情别恋的话,那这个皇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渣男了。 不过再站到那位倒霉的被抛弃的姑娘角度来看,这也是一块试金石,还没结婚就移情别恋,这样的男人也没有嫁的必要了。 林瑶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参加完选妃大典后就会大笑三声说一句:感谢不娶之恩了。 易月发现林瑶不说话了,便又扫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似恼似笑,看上去有趣极了,忍不住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微笑。 “见过青王殿下。” “殿下。” “奴婢见过殿下。” …… 突如其来的见礼声,惊醒了林瑶,她才发现两人已经快要走到暖阁了,周围也不再仅仅是梅树,而多出了太监和宫女的身影。 他们见到易月,纷纷行礼,见到易月身旁的林瑶,脸上的神色不变,眼睛却偷偷地往她身上瞟。 林瑶一呆,然后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把手从易月手中抽了出来,脚下还往旁边微微走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易月面无表情地拿眼瞟她。 林瑶假装没有看见,不过还是低声解释了一句:“我不想成为公敌。” 易月仍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睛却微微弯了弯。 他很想告诉她这是没用的,因为等到选妃大典结束,羡慕嫉妒她的人会更多。 暖阁的所有大门都是敞开的,皇后和几位主位妃嫔们坐在暖阁里,听到太监回禀说二皇子殿下回来了,这才放下手里的热茶淡淡道:“好了,既然二皇子已经回来了,那就开始吧。” 陪坐在她身边的几位妃嫔看到她脸上没有掩饰好的不满,相互之间看看,轻笑着点头应和。 回到场中,林瑶顾不得其它,快步走回自己的亭子,将手里的那枝红梅插入花瓶里才松了口气,也才有心思看看其他的亭子。 大部分的亭子里都有人,不过还是有四五个亭子是空的。 林瑶找了找,没有看到之前吵架的那两名绿衣、粉衣秀女,大概是因为吵架而被取消了资格了吧。 不过,另外的空亭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就这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有其它什么意外发生吗? 林瑶心里猜测着,目光却又移到了暖阁方向。 她看到易月已经在暖阁里坐好,正在与皇后说着话。 第128章 第二轮 “月儿刚才一定要出去走走,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看看这些秀女们折回来的梅花吧,若觉着好,便让她们留下,若觉着不好,便让她们回去。”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跟着易月一起回来的林瑶,当时她就皱了皱眉,很想说她已经超时,应该取消资格。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担心如果自己这么做了,易月会当场和她闹起来。 她是一点都没指望易月会顾忌她这个皇后的面子的。 “没用的东西。” 她只是暗自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易月很想伸手一指林瑶,然后说一句:“她留下,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 不过如果那样做的话,他到是无所谓,但是林瑶恐怕就要得罪很多人了。 他之前告诉林瑶的皇子选妃的意义其实还少了一点,那就是给朝中一些大臣们一个和皇室联姻的机会。 如果他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结束这场选妃大典,恐怕那些有心想要靠近他的大臣们就会觉得他不够尊重他们了。 易月走出暖阁,站在门口看着分列两边的亭子,众秀女们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瓶,里面插着一枝梅花。 她们现在全都在望着易月,有的神色淡然,有的面带娇羞,当然也有的神色惴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易月看到林瑶正坐在左边那一排亭子的最后一个亭子里冲着他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伸手往左边一指,道:“这边的留下,另一边的可以走了。” 林瑶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可惜她不知道这还是易月考虑过后做出的选择。 所有的秀女们都愣了一愣,然后坐在左边亭子里的秀女们喜形于色,而坐在右边亭子里的秀女则失望中带着些怨愤,然后在宫女们的引导之下捧着梅瓶离去。 可能她们的心中会觉得自己输的有些冤吧,只是坐错了位置而已。 易月可不管这些,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后,他便又回到了暖阁中,面对着面色古怪的皇后和几位妃嫔也仍是面色坦然。 皇后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干笑着道:“月儿不再仔细看看?本宫觉得那些秀女们所折的梅花当中还是有几支不错的。” 她没有说人,而是说的梅花,毕竟,这第一关要比的是谁折的梅花好。 易月却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了,进行下一轮吧。” 他本来就是来走过场的,只要他想要的那个人留下,其他人,他压根就没看好吧,更何况什么梅花呢。 皇后只好让太监去准备第二轮的比拼。 她都没什么兴致和这些秀女们说话了,毕竟,她想留的刚刚被易月刷下去了,而她不想留下来的,却又被他亲自寻了回来。 第二轮是作画。 对于这些秀女来说,琴棋书画可是她们的必学技艺。 虽然各人的天赋不同,但如果事先知道题目,提前做做准备多练练,再请名师指点指点,也是能画出一幅意境不俗的好画的。 没错,这次是要秀女们将自己折回来的梅花画出来,考验的是秀女们的绘画功底。 宫女们将笔墨纸砚送了上平,秀女们便开始磨墨作画了。 林瑶跟着玄易学画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因为她爱美。 美人、美景都是她喜欢的,可这时代又没有相机,除了画下来,就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保存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梅花,发现易月当时虽然是随手折的,但居然颇具美感,于是便认认真真地画了起来。 她的梅花是红梅,所以要用到大量的朱砂,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宫女端给她的颜料里却没有朱砂,到是有些鹅黄、黛青色的颜料,除此之外,便只有墨了。 林瑶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自己被针对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 不过,这对她来说好像没什么意义啊。 很快她便舒展了眉头,开始磨墨,然后拿起笔就只用墨画了一幅梅花图。 林瑶画的挺快的,画完后便将笔放好然后走到旁边的铜炉边开始烤火。 半个时辰之后,有个太监出来大声宣布时间到了,不管画没画完,都得停手了。 皇后和几位妃嫔们一起站了起来,招呼着易月过去赏画,顺便将他觉得画的好的留下来,觉得不好的,也可以让她们回家了。 易月走到左边的亭子前,开始看秀女们所画的梅花图。 只是,他却没有在任何一张桌案前停留片刻。 如果不是他的脸微微偏向桌子,秀女们甚至都要怀疑他有没有看画了。 事实上,他也真的没看,只是大步向前。 皇后和妃嫔们在后面欣赏着一幅幅画作,刚想征求一下易月的意见,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老远了。 不仅是皇后不满,就连几位妃嫔们也有些意见了。 她们这大冷的天跑到御花园里来吹冷风到底是为了谁啊? “青王殿下,你走的这么快,难道这几位秀女所作的画作都入不得你的眼吗?”一位比较受宠的妃子忽然问道。 她这一问,那几名正因为易月从她们面前走过却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而感觉难过的秀女顿时都露出委屈之色来,有那泪点低些的更是红了眼圈。 易月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来年了看此时都在望着他的皇后和妃嫔,又看了看那些一脸幽怨望着他的秀女们,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嗯,她们可以回去了。” 一回头,对上一张略显清秀的脸,此时那张脸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正怯怯地望着他。 易月垂下眼皮看了看她的画,发现画的挺好的,于是便指了指那幅画道:“这幅不错。” 那秀女顿时眼睛一亮,抿着嘴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她微微蹲身行礼,小声感谢:“多谢殿下称赞。” 易月却没再理会她,而是走到了下一名秀女的桌前。 之前那些被易月说“她们可以回去了”的秀女们都是嫉妒的目光看着刚才那秀女,就连后边易月还没有走到的秀女们,也都好奇地探着身子想要看看这个第一个被易月称赞并且留下来的人是谁。 第129章 为难 林瑶也有些好奇,只是她的位置是最后一个,离的有些远,但还是能够看清那名满脸喜意的秀女。 这名秀女应该也是她见过的,因为她觉得挺眼熟,只可惜她却不知道她是谁。 正在这时,她就听前与她隔了一个位置的亭子里,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嗤笑:“嘁,怎么会是孙莹那个丑八怪?画的好又怎么样,本小姐才不信青王殿下会看得上她。” 孙莹? 听到这个名字,林瑶想起她是谁了。 而那个出言讥讽的秀女林瑶也认识,并且因为生了一些小小的仇怨,而让她这个脸盲症患者都记住了她的长相。 她就是华太师的孙女华烟。 当初,她在瑞丰堂的大堂里曾经目睹了华烟欺负孙莹的一幕,凌凤舞还曾帮孙莹出过头,只可惜,孙莹自己是个胆小懦弱的,后来凌凤舞也就没再管她了。 林瑶原以为,性格如此胆小懦弱,可能是她父兄的官职太低的原因,所以才不敢得罪华烟这个太师的孙女。 可既然能出现在易月的选妃大典上,至少也说明她的父兄的官职在四品以上了。 出于好奇,林瑶小声问了问她旁边的那名秀女:“这位姐姐,那个孙莹是谁家的啊?” 她之所以会主动和她说话,也是因为这秀女在看到她的时候难得的不像其他人那么敌视。 当然,也并不热络。 那秀女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孙莹,小声道:“她是左佥都御史的女儿。” 左佥都御史? 好像正好就是四品官。 但重要的不是品级,而是御史这两个字。 他们可都是一群天天睁大眼睛盯着满朝文武就等着抓人小辫子喷人的家伙。 一般来说,如非必要,官员们谁都不想去招惹这群喷子的,毕竟,如果没有几根硬骨头,是做不了御史的。 但奇怪的是,这个孙莹却似乎毫无骨气,也不知道她这样懦弱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他的御史父亲又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林瑶心里正在胡思乱想,那秀女却似乎来了谈兴,大概,她与另一边的华烟也有些嫌隙,所以没什么话说,所以有些憋狠了。 那秀女往她跟前靠了靠,低声道:“她父亲还罢了,她哥哥才厉害呢。” “哦,她哥哥怎么个厉害法?”林瑶也好奇了起来。 “你不知道?哦对,你才刚回中京城,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秀女先是露出惊讶之色,很快又自己想明白了,点了点头道。 林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说的对。” “我跟你说啊,孙莹有个哥哥叫孙虎,明明出身书香世家,偏偏却不喜欢读书,前些年偷偷混进了征北军中当了个小兵。后来因为战场上表现出色,被大将军看中,提拔当了他的亲兵侍卫。这还不算,听说他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陛下一命,所以现在已经是一位五品的游击将军了。” 林瑶点了点头,但她对于这个五品的游击将军到底厉害在哪里了也还是搞不明白。 那秀女又接着道:“听说她哥哥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因为弃文从武,差点被他爹赶出家门,所以一直都没成亲。不过现在可不同了,孙将军被大将军看中,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前几个月好像才成的亲。听说左佥都御史在婚礼上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 这下林瑶有点懂了。 孙虎厉害的不是他有个当御史的爹,也不是他自己有能耐有本事,而是他娶了大将军的女儿。 东华国只有一位大将军,那便是屠睢屠大将军。 这位大将军为东华国北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更是皇帝最为信重的人。 成了他的女婿,可以想见,孙虎将来的前程。 林瑶忽然对这位打开了话匣子的秀女感兴趣起来。 她笑着问道:“不知姐姐又是哪位大人家的,如何称呼?” 那秀女到也大方,笑着道:“我父亲是鸿胪寺卿封长林,我叫封淑婉。” 嗯,之前不说话,看着到确实像个淑女,可是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像个话唠了。 林瑶心中暗觉好笑,面上却不显,而是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凌梦蝶,我父亲是兵部尚书。” “我知道你啊,听她们说了。” 封淑婉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问道:“我听她们说,你曾经和青王殿下同乘一车,还共骑一马过?” 林瑶尴尬地笑笑,道:“呃,是有这么回事儿。” 封淑婉立刻眼睛发亮地凑到她跟前问道:“这么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了,青王殿下很喜欢你,所以今天的选妃大典也只是走个过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难道不生气吗?怎么看上去还这么兴奋呢? 林瑶看着她眨了眨眼,道:“这怎么可能。我和青王殿下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听她们乱说。” 封淑婉还要说什么,就看到林瑶的眼睛直往她身后瞟,同时伸手把她的身子推的转了半圈。 “殿、殿下!” 封淑婉正在奇怪林瑶怎么突然推她,就看到了易月已经站到了她的桌前。 易月抬眼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便垂下眼皮去看她的画了。 封淑婉的名字叫的挺好的,一听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她的画可是画的很一般。 她心里也有自知之明,觉得这水平肯定入不了易月的眼,于是小心地扫了一眼排在她前面的秀女们,尤其是她旁边的华烟。 她以为,华烟是易月不喜欢的人,应该会被刷下去,谁知一扭头就看到了她正得意地站在桌前,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看样子她竟然也被青王殿下留下了。 紧接着,她发现不仅仅是华烟,自孙莹往后的秀女们居然全都留了下来。 封淑婉目露古怪地看向易月。 这位青王殿下不会就是喜欢这种一刀切的方式吧? 她甚至有预感,就自己那三脚猫的绘画水平,可能也会被留下来。 她的预感很快成为了现实,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不过易月是不会去考虑她的想法的,因为那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此时,易月正站在林瑶的桌前。 易月这一路看过来,脚步从未有过停留,以至于后面跟着的皇后等人也没办法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 好在,自从那位妃嫔问了一句之后,后面的人到是都留了下来,这其中便有那些妃嫔们的娘家人。 她们自然也看出了易月的挑选有多不上心,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位皇子受宠呢? 别说她们了,便是皇后,都没办法在这件事儿上说得上话。 只能抱着那微不足道的希望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看到易月第一次停下了脚步开始认真地欣赏起林瑶的画来,皇后和妃嫔们也都围了过来。 林瑶的画是秀女中唯一只用墨画出来的。 明明没有用到一点其它颜色,但看着那幅墨色浓淡宛然的梅花图,莫名让人看出了一枝红梅来,尤其是在看了放在她桌子上的那枝梅花之后。 易月没说话,还在欣赏着,他甚至还将那幅画从桌上拿了起来捧在手上仔细地看着。 几位妃嫔互相看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不得不承认,林瑶这幅画,在所有秀女们当中画的最好的。 皇后看了眼林瑶,笑着夸赞道:“凌二小姐这幅墨梅画得极好,只可惜失了点颜色。” 易月这时却将手中的画铺在桌上开始卷起来,听到皇后的话,便道:“本王到是觉得此画甚好。” 说完,他又看着林瑶笑道:“这幅画便送给我吧,我很喜欢。” 他在和皇后说话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本王,却在和林瑶说话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我,其中的远近亲疏可见一斑。 皇后被他下了面子,脸色当然不好看,可易月又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只不过是没有附和她罢了,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皇后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道:“既然第二轮已经有了结果,那便进行最后一轮吧。” 众妃嫔都没有意见,包括易月也一样。 这亭子里虽烧了火炉,但到底不挡风,这么冷的天气,让林瑶这样的小姑娘在外面呆这么久,他挺心疼的。 皇后等人回到暖阁后,就有宫女们为留下来的秀女们送上了一个针线笸箩,里面针线剪刀、布帛绸缎齐全。 没错,这第三轮比的是女红。 要求是秀女们各自为青王殿下绣一个香囊,图案便是她们所画的梅花。 谁的香囊能被挂在青王殿下的腰间,谁便是未来的青王妃了。 这一次的时间稍长些,足足有一个时辰,但对于这项工作来说时间仍然很紧,难度也不小。 不过,因为消息被事先传出的原因,许多有些想法的秀女们都抓紧时间突击练习过。 所谓熟能生巧,而香囊毕竟也只是个小物件,对于秀女们来说,也不是完全无法完成的工作。 但那是别人,对于林瑶来说,这最后一关却无疑是最难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为难了。 两世她都没怎么动过针线,如果非要说说与女红能粘得上边的,大概也就是她前世钉过几粒扣子了。 这样的水平,你让她绣花,还要缝制香囊,那真的是赶鸭子上架了。 从易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缠住她不让她返回,到画画没有朱砂,林瑶都能感觉得到自己似乎被人针对了,不想让她脱颖而出。 但那样不入流的手段,哪里能比得上这次的光明正大? 第130章 你怎么知道不是男女之情 林瑶翻看着笸箩里的东西,脸上全是茫然之色。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封淑婉,发现人家已经在拿着剪刀剪裁了,可见她画虽画的不怎么样,这女红却是不错的。 林瑶的目光又越过封淑婉向其他秀女看去,发现人家都在忙活着,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就连那个性格蛮横、态度嚣张的华烟,此时也正一脸笑意地拿着根针穿插着。 林瑶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所有秀女之中唯一一个不会女红的。 林瑶的茫然,以及她举着块布却东张西望的样子自然被坐在暖阁中的众人看在了眼中,于是就有妃嫔询问身边的人:“那个秀女是谁家的,她怎么不干活东张西望的看别人?” “那是凌尚书的次女,好像叫什么蝶什么的来着?” “凌梦蝶。姐姐连她都不知道吗?听说她从小便跟着雾山先生学习,今年才刚刚回到尚书府。” “原来如此。看她这样子,该不会是不会做女红吧?” “不会做女红也不奇怪,不是说她之前一直都是跟着雾山先生的吗?雾山先生又怎么可能会教她女红?” “说的也是。可惜了,她刚才那幅墨梅图青王殿下还很喜欢呢。” 几位妃嫔的议论声不大,但暖阁中的人却都能听得到。 皇后脸上带笑,不置一词,只是偶尔会扫一眼坐在暖阁门口的易月。 正在这时,就听到一个妃嫔有些惊讶地道:“哎,她也开始动手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林瑶,就发现她此时正拿着剪刀在裁剪一块雪青色的绸缎。 没一会儿,她便剪好了,又拿起针线开始缝制。 “虽然看上去有些生涩,但那架势到是不错。”有人如此说道。 另一个却笑道:“你看她那副严肃的小模样儿,看着还挺有趣的。” 有没有趣先放在一边,至少林瑶已经开始缝制香囊了,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她已经剪断了丝线,然后将她缝制的东西翻了过来,远远看去,却是个方方正正的小口袋。 林瑶又重新穿针引线,然后在那个小口袋上横比竖划半天,才一咬牙下了针。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所有秀女们都在专注于自己手上的香囊时,林瑶已经又一次剪断了丝线。 她拿着手上的小口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大概是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 这让一直在盯着她看的易月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林瑶又开始在笸箩里翻找起来,最后拿出雪青色的丝线分成三股开始编辫子。 既然是香囊,那自然是要能挂在身上的,不能光是个口袋,所以她还得弄一条绳子出来。 最最简单的三股辨,林瑶还是会的,编起来也很快,没过多久便编出一条不长不短的“绳子”来。 林瑶用剪刀在她做的香囊三分之二处戳了几个洞,又将编好的绳子从洞中穿过,再轻轻一拉,绳子收紧,到真有几分香囊的意思了,至少香囊的作用肯定是有了。 只是样子嘛…… “这是你做的香囊?真丑。” 手中的香囊忽然被人拿走,更让人生气的是,还被人嫌弃了。 林瑶气呼呼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易月,伸出手来,道:“既然嫌丑,就还给我啊。” 她本来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好不? 易月翻看着手上那个丑陋的香囊,上面还真绣了花,勉强也能认出是梅花来,毕竟花瓣是五瓣嘛。 不过,林瑶这梅花绣得可不仅仅是粗劣了,她还偷懒。 人家绣的花,花瓣都是实心的,会用各色的丝线密密填充,有那手艺好的,还会用不同的颜色来绣出花瓣颜色的渐变来,但是林瑶的花就是光秃秃的一圈轮廓,那轮廓还棱角分明歪歪扭扭。 大概,就算是初学者也不至于绣成这样了吧。 但是易月却也明白,林瑶还真是连初学者都不算,她大概就没怎么拿过针线吧,能够做成这样,已经算得上是聪明了。 因此,他虽然嘴上嫌弃,手上却没迟疑,已经解下自己身上原本那个精致的香囊,将里面的香料全部换到了林瑶所做的那个丑香囊里,然后又重新挂回腰间。 “喂,喂喂!你还给我啊,怎么还挂到身上去了。” 林瑶看得瞪大了眼睛,同时伸手就要去抢。 皇后刚才可是说过,易月腰间要挂的可是青王妃所做的香囊,这把她的挂上去了,一会儿还怎么选妃? 更何况,她做的香囊那么丑,就这么挂在易月身上,他也不嫌丢人? 就算他不嫌丢人,她还觉得丢人呢。 易月却是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伸手拦住了林瑶要去抢夺的手。 他俩弄出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秀女们,她们纷纷抬起了头看了过来,有人还发出了惊呼声。 听到动静,林瑶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当众和易月拉拉扯扯的可不好,连忙收手往后退了几步,还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易月眼中的笑意更盛,转身对已经走出暖阁的皇后和几位妃嫔笑着道:“本王的王妃已经选好了。” 这话一出,别说林瑶了,皇后和妃嫔们也很震惊,但最震惊的则是那些还在为他制作香囊的秀女们。 “这不公平!” 首先叫出来的又是华烟。 这个姑娘似乎对易月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易月曾不止一次地让她出丑,可她心中虽怨恨,一旦有机会她还是会毫不迟疑地抓住。 她忿忿地看了一眼林瑶,目光在易月腰间的香囊上扫了一眼,被那香囊的粗劣不堪刺激的不轻。 那种东西,就连她家最低等的仆夫都不屑佩戴,堂堂青王,怎么会将它挂在自己身上的? “时间还没到,我们的香囊都还没有做好,殿下就已经提前做出了决定,这不公平。”华烟语气激动地道。 皇后也说:“的确,现在时间才过了一半左右,你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更何况……” 她目光往易月腰间一扫,笑容都有些保持不住了:“凌二小姐这个香囊实在是有些……总之,这香囊实在是难以服众。” 皇后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这其中也包括林瑶自己。 她一边点头,一边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对,你要是真把这香囊戴出去了,你的形象就毁了。” 易月嘴解抽了抽,睨着她笑意凉凉。 “我是在选妃,又不是在选绣娘。你要是觉得做的丑,有空就多练练,回头做个好看的给我就是了。” “啊?”林瑶一呆。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她望着易月,似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样,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天不是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吗?她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易月唇角的笑意扩大几分,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意思是,你就是我选中的王妃。” 说完,也不理会林瑶张口结舌的发懵,而是转向皇后道:“本王的选妃大典就到此结束吧,还请皇后娘娘向父皇回禀一声。至于婚期么……” 他看了一眼听到婚期二字后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又要张嘴说话的林瑶,抢在她前面道:“本王未来的王妃还小,婚期便定在她及笄之后吧。” 林瑶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她现在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反驳易月的话了,否则岂不是在打易月的脸? 好在易月还记得她的年龄,至少两年之内她不用考虑嫁人这个问题。 她不说话了,但却想着赶紧将易月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干嘛。 易月似乎知道了她这个想法,在和皇后说完之后,便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我送你出宫。” 说完,又向皇后和几位妃嫔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林瑶被她拉着,连礼都来不及行。 不过此时的她也不记得行礼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宫道上,丢后一群呆若木鸡的女人。 “你怎么回事儿啊?”她低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易月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林瑶轻“啧”一声又道:“我那天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被家里逼着来参加你的选妃大典的,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绝对不是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你直接无视我就可以了,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才对啊,怎么还是选了我?”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了易月腰间的那个香囊上,有些郁闷地道:“还把那么丑的东西挂在身上。” 易月看到她蠢蠢欲动的模样,一伸手便将那香囊握在了手中。 这下看你怎么抢! “你怎么知道我选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易月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 林瑶终于听明白了易月话里的意思,那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被她又吞了回去。 “你喜欢我?” “不然呢?如果不是喜欢你,你以为我会和你同车共骑?” 林瑶眨了眨眼,然后又问道:“可是,那不是朋友之谊吗?你现在可是选妃啊,不是喜欢就可以了,还要爱,要有男女之情。” 易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不是男女之情呢?”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前,一辆熟悉的豪华大马车正停在宫门前的广场上。 第131章 我才十三岁 宫门外原本停满了马车,不过因为之前两轮已经淘汰掉了大部分的秀女,这些秀女们出宫之后,宫门前的马车自然也就少了不少。 而所剩不多的马车,则代表着它的主人有望成为青王妃,这其中,便有来自尚书府的凌家马车。 南宫和其他秀女们带来的丫环们一样,正坐在车上焦急地等待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宫门。 所以,当易月和林瑶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她一眼便瞧见了,连忙跳下车跑了过来。 “小姐,你回来了?” 她先是高兴地问了一句林瑶,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易月,忍住了询问她结果的冲动,向易月行礼道:“见过青王殿下。”然后才走到林瑶身边站定。 林瑶看了一眼易月,笑道:“我家的马车就在旁边。”所以你已将我送出宫门了。 到此时,他们就该分开了,她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府,他该干啥干啥去。 但是停在宫门前的那辆马车显然表达了易月的意思,而林瑶也有话要问他。 易月笑了笑,道:“坐我的马车吧,暖和。” 说完也不管林瑶答不答应,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车夫早已在车门前摆好了阶梯,易月却站在旁边看着她。 林瑶笑了笑,回头对南宫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与青王殿下同车而行。” 南宫看了眼易月,又偷偷扫了一眼林瑶,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又小跑着回去了。 林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到易月的马车前。 易月这才上了车,然后掀着棉帘等着她。 马车里烧了炭炉,是那种有着镂空花纹的有盖炭炉,即美观又保暖,还见不着明火,被固定在车厢的一角,让这小小的空间里散发着温暖。 上了马车,林瑶观察了一下里面,除了那个炭炉之外,好像和她上次见到的并无太大变化。 她弯着腰进去,仍是上次坐过的那个位置,坐好之后便一直盯着易月看。 易月被她看的久了,便也同样盯着她看,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可是也对我产生了男女之情?” 林瑶翻了个白眼,之前因为听到那句话而产生的不自在也被易月这突然的一句调笑话冲淡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我们俩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可能就会对我产生男女之情?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嘛?” 她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皇帝逼你结婚逼的狠了,你才拉我出来做挡箭牌?等我及笄至少还得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就没人再来催你成亲了对吗?” 易月脸上的笑容淡去,目光却更显认真了几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这么做只是将你当成挡箭牌的话,那么两年之后你又该如何?难道你以为今天之后除我之外你还有其他人可嫁吗?” 对哦。 林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也许是穿越之后她一直跟在玄易身边,也没有感受到多少封建王朝的等级压制,无论思想还是潜意识都还停留在前世那个更加自/由的习惯上,认为两个人就算结了婚,如果不合适,也是可以分开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作为弱势的一方,只有她犯了极大的错,才有可能会被皇家厌弃,才会配不上堂堂亲王妃的尊位。 除此之外,她根本就不可以和易月和平分手,更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 那么,她要付出的是什么? 要么是她死,要么是她的名声臭了。 相反,无论易月犯了什么样的错,她都没有资格推拒这门亲事,除非他谋逆,或者死了。 但是,难道她要为此而去算计易月吗? 那当然不可能。 林瑶脑中一片混乱,隐约中却似乎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对你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情呢?我要选的是王妃,是妻子,是要共度一生的人。这样的大事儿,我会视同儿戏吗?” 易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上去有些冷淡,但更多的是无奈。 林瑶忽然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了。 她和易月至少是不错的朋友,那么就算易月需要一个挡箭牌,也不应该拿自己当作牺牲品。 她前世已经习惯了朋友之间偶尔会互为挡箭牌,来应付一些来自亲人或者不喜欢的追求者的逼婚,但易月和她不一样,而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也不同。 所以,他那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所以,你是认真的,你喜欢我,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想通之后,林瑶到也没有震惊。 她是有些意外,还有些隐隐的嫌弃,如果按照前世的普世观来看,他这样都可以称得上是恋童了。 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十二三岁就嫁人生子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易月还说了,至少会等她及笄之后才会举行婚礼。 她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易月对她的感情是怎么回事,而她又要如何对待这份感情。 易月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告诉你了。而且,我一直想不通,你与我如此亲近,为什么还会把我只当成是一个好友?” 林瑶眨了眨眼睛,道:“我今年才十三岁。” 易月失笑出声,他以手扶额“吃吃”地笑道:“所以,你还没开窍?” 林瑶又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也没错。” 易月放下手,看着她问道:“那么,你现在也还没有喜欢上作何一个男子?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林瑶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才十三岁。” 这次,易月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起来。 她果然还没有开窍啊,不管是自己,还是那个南春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虽然有些让他沮丧,但沮丧之余,他却又充满斗志。 因为,他已经将她先捆绑到了自己的身上,接下来,他只要让她开窍就好。 他忽然伸手,将林瑶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手臂圈着她。 林瑶一愣,不自在地挣了挣,发现易月也只是将她抱着,并没有进行其它动作的意思也就放弃了挣扎,而是抬头看着易月的脸。 “你怎么不挣扎了?”易月问。 “你想对我不利吗?”林瑶问。 “当然不。”易月答。 “那我为什么要挣扎?”林瑶也答。 易月又笑了起来,他看着怀中的少女,道:“我以为,你会认为我在冒犯你。” 林瑶低头看了看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点了点头道:“难道不是吗。” 第132章 心累的皇后 易月忽然将头放在林瑶的肩膀上发出闷笑声。 林瑶感觉着易月胸腔的震动感,眼中却多出些许茫然。 她不挣扎是因为她知道若易月真的想要对她做什么的话,以她那三脚猫的本事,应该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如她回答易月的,她觉得易月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 还有一个隐约的原因,却是她也想知道,自己对于易月,到底又是种什么感情,是真的只当作朋友,还是也有可能变成恋人? 事实证明,被易月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并不反感。 目前的情况是,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她已经成为了易月的未婚妻。 现在想来,自己被高夫人和凌凤舞母女推出来,似乎全都是被易月逼的。 而这个身份,也并不是如她之前所想那般容易摆脱掉。 在知道了易月对自己的真实感情后,她所依仗的,易月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友情而放她走,就更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一生把自己和易月绑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林瑶的脸贴着易月的脖子,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轻轻地抚过易月的皮肤,带给他一阵感。 易月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直起身子来,道:“你救过我啊。” 林瑶皱起了眉,道:“那是感激,不是喜欢。更何况,我只是给你上了点药,还谈不上救命。” 易月笑了,他道:“你看,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会认下这个救命之恩的,这样就能得到我的感激和报答,只有你,并不在乎这个。” “我当初帮你,只是看你长的好看,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哈,那我真该感谢自己这张脸了。” 易月心情很好。 就是这样,让他认真说个喜欢她的原因,他还真的说不出来,但就像现在一样,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感觉特别轻松,而且心情愉快。 林瑶感觉到了他的愉快,莫名地自己也愉快了起来,同时大概也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舒服吗?”她忽然问。 “什么?”易月不解。 “我问你抱着舒服吗?” 林瑶白了他一眼,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易月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了,但他却并没打算放开她。 “还好。” 他笑了笑,道:“我觉得,你似乎也并不反感我的怀抱。” 林瑶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并不反感。或许,嫁给你也挺好的。” 当她想明白自已的身份,以及所处的这个时代之后,她真心觉得嫁给易月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长的很好看,而且他还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喜欢他,也许还可以更喜欢一些。 她想起了冯山,也许自己应该对易月更好一些,不要让他有和冯山一样的感受和担心。 想到这里,林瑶伸手搂住了易月的腰,把自己的脸靠在易月的胸膛上。 她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有些急促。 “阿瑶。” 易月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莫名有些激动。 “我会努力更喜欢你一些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努力。”她说。 就在林瑶和易月二人在马车中卿卿我我的时候,皇宫里皇后和三皇子易星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和谐。 “都怪二皇兄,他要不来,那个凌梦蝶就走不掉。” 易星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忿忿。 皇后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自己没有本事,否则早就将那个凌梦蝶带走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想办法把她从御花园带走吗?” “我哪里有那个机会?她口口声声都是二皇兄的选妃大典,我稍稍露出点意图,就被她言语挤兑,只好以帮她选花为借口想拖着她,谁知道还是被二皇兄找了过来。”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噘嘴道:“母后怎么不拦着他些?” 这是在责怪皇后了。 皇后心知对上易月,她们母子也只能吃瘪,叹了口气道:“你当我没试过吗?可是他什么时候将我这个皇后放进眼里过?” 母子两有些相对无言。 皇后看看小儿子,又想到不怎么听话的大儿子,心中很是烦恼。 她不喜欢凌凤舞,不是她不够好,而是觉得儿子对她太上心,担心他娶了媳妇会忘了娘。 可是她更中意的娘家侄女却又不得太子喜欢,反到让她和太子之间因太子妃的事情生了间隙。 后来,易月归来便得了皇帝的宠爱,又是封王,又给封地,还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 这无疑给皇后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想当年他年幼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皇帝的偏心,苦心竭力一番谋划,才除去了这个祸害。 谁知道中间居然会出了差错,易月竟然会没死。 而长大后的他显然更加难对付了。 种种压力之下,皇后不得不放弃自己原本的计划,为了为太子拉拢一位有实权的妻家,准备捏着鼻子向太子妥协。 但在凌梦蝶出现之后,她立刻察觉到凌梦蝶似乎比凌凤舞更合适。 一来,她不但是凌伯渊的女儿,还是雾山先生的弟子,想比较凌凤舞来说,显然对太子殿下更有利。 二来,太子对她可没有对凌凤舞那般深厚的感情,哪怕就是娶了她,也不会对她言听计从,说不定自己从中撮合,凌梦蝶还得领她一份情。 可是有些时候,好好的计划却总是不能好好地执行。 太子和凌梦蝶相处的时候,两人都是恪守礼仪,却撞不出一点火花。 皇后无奈,只好又将主意打在了小儿子身上。 在她看来,或许凌梦蝶知道太子与凌凤舞之间两情相悦,不欲与长姐相争,也或许是因为太子与她之间的年岁相差太大,没有共同语言,当然也更可能是因为她喜欢的是易月。 三皇子易星的年纪与凌梦蝶相仿,只比她大一两岁,说不定更能玩到一起。 反正就算凌梦蝶喜欢的是易月,看不上易星,她也绝不能让她嫁给易月。 但她的安排还是失败了。 皇后心中烦燥,只能再另想办法了,好在,凌梦蝶还小,距离成亲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想要出点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想着,皇后再抬头就看到小儿子似乎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大剌剌地坐着开始没心没肺地挑捡着吃起点心来。 她长叹一声,只觉得心累,也没心思再教训他了,便说自己累了,将儿子打发走了。 第133章 桃仙居 第二天,皇帝的赐婚诏书便送进了尚书府。 不说高夫人和凌凤舞这一对母女,便是凌伯渊和柳姨娘,看上去都比林瑶要高兴。 当然,这不代表林瑶就不高兴。 前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如果觉得无法改变,她总是能够欣然接受,更何况,这桩婚事虽然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在经过马车里的一番交谈之后,林瑶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和易月之间的感情了。 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汲取前世那段感情失败的经验,或许这一世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总的来说,这个年整个凌府都是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唯一让林瑶觉得失算的就是,她原本计划要搬出尚书府的,现在自然是搬不成了。 不过,作为未来的青王妃,同时也是帮凌凤舞解围的“功臣”,她在尚书府的地位也无人可以挑衅。 而聪明的高夫人自然更不会做出一些多余的事情。 林瑶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自从皇帝的旨圣正式下达后,高夫人对她也更加的客气了几分。 自从知道高夫人并没有对原身做过什么之后,林瑶对她也就没有了多少敌意。 能够井水不犯河水就足够了,至少在及笄之前,她的生活很自在。 林瑶觉得既然自己已经与易月有了婚约,便该多多关心他一些,至少应该比过去要对他更好一些。 林瑶便时常邀约,希望能够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但是后来,她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易月有些忙。 她的邀约易月从不拒绝,但往往三次之中有两次会被突然打断,总会有手下匆匆赶到,然后在易月耳边低语几句,易月就会有些遗憾地告辞离去。 于是林瑶便不再邀约易月,只等他自己有空的时候来找自己。 虽然如此,但对于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至少,两人已经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单独相处的时候,拉拉小手什么的已经成了习惯。 时间荏苒,眨眼已到了嘉元十三年。 刚过了正月,去年作为使者的北燕太子便向东华帝告别,打算回北燕去。 他这次来东华,当然不单单是向东华帝贺寿的,而是代表北燕想与东华国化干戈为玉帛,消弥数年来两国之间战争所带来的敌对。 说白了就是求和而来。 但却并非是战败而求和,而是为了双方的利益希望消除误会,恢复两国往来商事。 没错,对于数年前那一场刺杀,北燕国从未承认过。 但是愤怒的东华帝根本不听北燕的解释,不但悍然发动战争,甚至还亲冒矢石,最终于战阵之中中箭受伤。 如果不是大将军屠睢用兵老到,威信也高,稳住了军心,恐怕那一仗东华军便要一溃千里了。 好在东华帝还没有太过糊涂,受伤之后,终于从仇恨之中清醒了过来,这才撤兵回朝。 而攻占的北燕国土,因北燕人桀骜不驯,短期内难以征服,又远离东华本土,中间还隔着大河不好管理,最终也只是掠夺了些财物便放弃了。 这一场战争暴发的突然,毫无准备的北燕吃了大亏,自然要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后来他们通过安排在东华国的细作,还真的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尤其是捉到了一名当年行刺东华帝的刺客同伙。 于是北燕便派了使团来东华,名为贺寿,实为送上那名刺客及一些证据,以证明当年北燕并没有谋刺东华帝。 当然,北燕这么做也绝没有什么好心,只因这刺客同伙及证据,都指向了东华国内的某些人。 所以冷流烟最初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藏于使团之中,直到双方谈的差不多了,有了合作的基础,冷流烟才站了出来,接过北燕的使团似图与东华进行更多方面的合作。 同时,也有追究东华国因内部争斗,而对北燕造成名誉及实质损害的责任。 这主要是占了些道德上的上风,能够在谈判中多争取一些好处,至于东华国的赔偿,冷流烟还真没怎么指望。 无论东华帝最终会如何处置,反正北燕是乐见东华内讧的。 只是东华帝身体虽不行,脑袋却没糊涂,虽然心中愤怒,但也并没有让北燕人马上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东华国的朝堂一如往常般平静。 某些人也并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态度有任何不同。 两国之间的误会因此解除,也签定了新的协议,开始恢复双方贸易。 冷流烟也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毕竟,他身为一国储君,本身贸然入使敌国就很危险。 比如现在,他就感觉东华帝有要将他长期羁留在中京的意图。 也就在这时,边境有军情报入朝中,东华与西蜀边境产生了磨擦,双方边卒交战,互有死伤。 等到东华帝看到军报的细节之后,更是有些一言难尽。 只因这起磨擦东华国实在是遭了池鱼之灾。 根据那封军报所说,东华国的边卒之所以会和西蜀兵交战,是因为有北燕的逃兵逃入了东华境内,而西蜀兵穷追不舍,于是也入了东华境内。 这还能不打起来吗? 等到打完了再一查,才发现还有北燕人的事儿。 于是三国交界处,一时风声鹤唳,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暴发混战的样子了。 得到消息的不止是东华朝廷,北燕太子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于是再次请辞。 如今面临着随时与西蜀开战的情形,这种情形下当然得稳住北燕这个最善征战的国家。 更何况,两国才刚刚签订了国书,东华国就算是再怎么想将冷流烟留在东华,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相比较不知道北燕与西蜀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西蜀如此暴怒,扣下北燕的太子,显然更能惹怒北燕,所以东华帝最终同意了冷流烟归国,并且还约定,如果战事暴发,两国互为友邦共同对敌。 北燕太子因此得以归国。 至于边境上的磨擦,因为西蜀的主要目标还是那几个北燕人。 在东华边军也开始搜捕逃入东华境内的北燕人时,西蜀边军保持了一定的克制,并没有挑衅东华边军。 于是虚惊一场。 三月的时候,皇后终于同意了为太子选妃。 同易月一样,朝中重臣再一次将自家的适龄女儿报了上去,其规模比起去年青王选妃还要大些。 这也难怪,毕竟太子可是将来的皇帝,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当然不是一个区区王妃能够相比的。 除了那些之前便被父兄留下没有报名参加青王选妃大典的贵女之外,就算那些曾经参加过青王选妃大典并被淘汰掉的,只要没有嫁人,理论上也是附合标准的,所以同样被报了上去。 太子的选妃大典皇后自然要比青王的选妃大典上心的多。 虽然她早已心知,与青王一样,无非也是走个过场,太子妃属谁,太子心中早有定算。 但她仍然花费了不少心血去准备了这场选妃大典。 总之,在隆重且复杂的一翻比拼之后,太子殿下不出意料地仍然选择了兵部尚书之嫡长女凌凤舞为太子妃。 这一下,兵部尚书凌伯渊顿时引得朝臣侧目,都说他好福气、好本事,虽然无子,但两个女儿却都将嫁入皇家。 一为太子妃,一为亲王妃,尊崇贵重几无可比。 一时间尚书府的门槛都差点被踩断,不知多少人跑来恭贺拉关系。 而某些眼光犀利之人更是暗中嫉妒,说凌伯渊打的一手好算盘,分别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太子和青王,将来无论这二人谁能登上那个位置,凌家都是后族,必将显赫无比。 只有凌家自己人知道,他们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林瑶对此心里很清楚,所以也没有报任何期待,不过既然已经打算将自己的将来和易月绑在一起了,那么她就需要知道易月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太子选妃大典结束之后,易月邀请了林瑶到他府上去赏花。 人人都知道青王殿下喜爱桃花,所以,在这个桃花盛开的时节,他自己也会邀请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赏花了。 林瑶很高兴地带着墨一起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青王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以后便会是她的家了。 青王府的桃树都种在桃苑,里面还有一座小楼,被易月命名为桃仙居。 林瑶看到那座小楼上的匾额后,好奇地问易月:“桃仙居?叫这样的名字,你这是给谁准备的院子?” 易月看看她,道:“给你准备的。” 林瑶睁大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 易月笑着道:“你不知道,当初在雾山上遇见你的时候,你唱着歌一边笑一边舞蹈着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以为看见了小仙女。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忽然喜欢上了桃花。等到我被封为青王之后,就在府里专门挑选了这个院子种满了桃树,还建了桃仙居,打算等找到你后,就把你接到府里,让你住在这里。” 这脑回路是怎么一回事儿? 怎么听上去这么像那些小说当中的桥段。 林瑶眨了眨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会跟你走?还住进你的府里,你想干什么?” 第134章 你想当皇帝吗 易月似乎没有感觉到林瑶的不快,淡淡地道:“我当时想,你帮了我,我便把你当成妹妹,接你进府当然是想好好照顾你。说不定可以认你当个义妹,然后锦衣玉食地养着你,到你长大了,再给你找门好亲事儿,这样便算是报答你了。至于你会不会跟我走,我想你要是知道我的身份后,应该会高兴跟我走的吧。” 林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冷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打算啊?那为什么又选我当你的王妃了,不按照你原来的打算认我做义妹呢?” 易月也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那时以为你只是个乡下小村姑,哪里会知道你竟是雾山先生的弟子,不仅如此,你竟还是凌尚书的女儿。我便是认你做义妹,你也住不进这桃仙居来啊。” “所以你就干脆让我嫁给你,然后再住进这个桃仙居?你到底是为了让这桃仙居有个主人,还是真的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林瑶忽然觉得有些生气。 易月看出了林瑶的怒气,他沉默地看着她,眼看她眼中的怒气越来越盛,一张小嘴也紧紧地抿了起来,才伸手去拉林瑶的手。 林瑶抬手想打掉他的手,却终没有他的反应快,被他一所握住了手轻轻一拉,林瑶便不由自主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当初布置这个院子的时候,是真的这样想的。但现在看来,其实那时的我就很喜欢你吧,所以才会想要让你住进来,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你会不会愿意。那时的我虽然还没有想过要娶你,也想过要把你当作妹妹来照顾,但是现在想来,或许那只是我为自己寻找的一个理由吧。如果当真只是想照顾你,我不必非得为你收拾这个院子,只需要派人给你送些金银珠宝,让你富足一生就行了,我还可以答应替你解决一些困难。这些,相比你当初为我治伤,已经足够了。” 林瑶刚落入易月怀里的时候,因为生气,还在挣扎,但听到他说这些话,却慢慢安静了下来。 “阿瑶,或许我对你是一见衷情。”易月轻叹。 这家伙,那时的她才多大啊。 林瑶觉得脸颊有点热,这让她觉得有些惊奇,因为前世今生,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多。 “我只是当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后来我派人去雾山找你却没有找到后,我才会觉得失落。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到中京来。你不知道我在小坐闲听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有多开心,我觉得那或许就是缘份吧。” 林瑶想起了她在小坐闲听见到易月的时候,却已经将对方忘记,就有些小小的心虚。 不过她还是梗着脖子指责道:“那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啊,你就对我起了那种心思?真是禽兽啊。” 易月脸上一僵,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低下头看着她道:“你不能冤枉我,那时的我分明是想把你当成妹妹宠的。而且,你现在也还是个孩子,我一样会等着你成年啊。” 林瑶看看他,然后伸手在他胸前一推,脚下后退了两步,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对我搂搂抱抱,你敢说你现在心里是把我当成妹妹看待的吗?” 易月这次没有用力箍住她,不过听她到如此说,只觉得哭笑不得。 “阿瑶,你怎么开始不讲道理了呢?” 林瑶抿着唇轻笑,然后背着手踢踢蹋蹋往那栋小楼走去。 “你不知道吗?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不讲道理了,尤其是在亲密的人跟前,你以后要习惯啊。我去看看你给我准备的住处如何。” 易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雀跃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刚才的话,是在说他是她的亲密之人吧。 小楼里布置的很精致,虽然没有什么人住,但能够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林瑶进去的时候,发现一楼的大厅里还摆放着茶水点心,显然是易月提前让人来做了准备。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默默点头,看来易月当真是用了点心思的。 墨跟在她的脚边也一起跟了进来,现在正好奇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四处走动。 易月也跟了进来,看了一眼墨,走到林瑶身边问道:“喜欢吗?所有的东西我都是让他们挑最好的。要不要上楼上去看看,你的卧室在楼上。” 林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还是向着楼梯走了过去。 卧房除了精致,看上去还很华贵。 那些床幔维帐、灯台烛盏,还有摆满饰品的妆台,以及雕花的衣柜、摆放精致古玩的博物架…… 每一样都透露着富贵之气。 林瑶在屋子里走动着,手指拂过一样样物什,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床边。 这张床很大,雕刻着桃花,挂着粉色的维帐,如今正被两个金钩挂起,露出床上崭新的被褥来。 都是上好的绸缎,蓬蓬松松的看上去都让人很想躺上去试试。 林瑶忽然回头看着易月笑道:“如果我只是个乡下的村姑,骤然被送到这样的环境里,我一定会吓一大跳,然后什么都不敢碰,什么都不敢摸,生怕摸坏了我会赔不起的。” “是吗?我可不这样想。”易月却挑了挑眉轻笑着道。 他走到窗边坐下,那里摆放着一张矮榻,榻上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也摆放着茶水点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花瓶,里面还插着几支桃花。 林瑶也走了过去,在小桌的另一边坐下,然后伸手去摸了摸茶壶,发现果然是热的,就翻了两只茶杯倒满。 放了一杯茶到易月面前,林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眉毛舒展轻叹道:“至少嫁给你后,这青州毛尖我就能天天喝到了。” 易月刚端起茶杯,就听到她这句话,顿了顿才看着她摇头苦笑,道:“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这茶水?” “当然不是。”林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又发现了一个嫁给你的好处而已。我不想骗你,现在我愿意嫁给你,理智方面的原因要比感情方面的原因大很多。我喜欢你,但就像你当初曾想过将我当成妹妹一样,我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是将你当成朋友的成份更多一些。” 她把茶杯放在桌上,双手握住,认真地望着易月道:“所以,你需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努力不让你等我太久。” 这一点,易月其实早就有所感觉。 东华国的风气虽然还不算保守,但是男女之间该有的避讳还是有的,毕竟,女子的名节比起男子来说,要更脆弱一些,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受到损伤。 虽然有些人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但越是大家贵族,却越是看重这些,更何况是皇家呢? 哪怕易月自己不在意,也会有别的一大堆人围上来说三道四。 易月知道林瑶的性格有些洒脱,对于这些大家闺秀们比较重视的东西看得也淡,但在平时的相处过程中,还是会有自己的底线在。 但是,自从两人在马车里那次说开之后,他就发现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格外放得开,对于他有意无意的亲近行为也从不拒绝,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亲近他。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她偶尔的僵硬和不自在,但是渐渐地,便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易月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过去握住林瑶的双手,她果然没有躲避,甚至还回应了他,主动回握住了他的手。 易月将她手里的茶杯拿开,然后握着她的双手在手里把玩,眼睛弯弯地看着她道:“我明白,你是年纪太小,还没开窍。离你及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开窍。” 林瑶有些惭愧。 她这具身体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这个灵魂可是真正的成年老阿姨了,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说她没开窃,这莫名让她感觉到有些羞耻。 不过转念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给她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她轻咳了一声,忽然问道:“阿月,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易月正对她那双手爱不释手,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道:“嗯,你问。” “你想当皇帝吗?” 易月的手一顿,抬头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扯开唇笑道:“想。” 林瑶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也并不惊讶,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你便不该这么早就开始针对太子,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意图,不但会让太子和皇后有所防备,也会让陛下为难。” “太子不但嫡且长,而且性格温柔,在朝堂内外得到不少的赞誉,在这些方面,你本身就不占优势,还处处表现的强势,反到是太子,对你处处忍让,表现出了他的胸怀和气度,难免会让人觉得太子有仁君之相,对你却会生出不满来。” 易月静静地听她说完这些话,这才冷笑道:“我为何不能处处针对他?你当他这个太子之位是如何来的?” 林瑶一怔。 如何来的? 身为嫡长子,被立为太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第135章 竖旗子,摆桌子 易月看她一副疑惑的样子,便道:“当年,我母妃受宠,皇后却被父皇冷落,连带的我也格外的受宠,被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易阳却受皇后连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父皇一面。” 林瑶睁大眼睛,叹道:“难怪皇后会视你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易月嗤笑一声,道:“这算什么。真正让她容不下我与母妃的,是父皇迟迟不肯立易阳为太子,反倒在一次酒醉之后说出了想要立我为储君的话来。” “那时的我还太小,虽然立刻让母妃下令封口,但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接下来,我就遇到了层出不穷的刺杀和意外。” 林瑶反手握住了易月的大手。 她能够想象得到皇后的疯狂。 “那段时间,我受过伤、中过毒,身边的宫女太监不知道死了多少。母妃被吓到了,便跑到父皇跟前去哭诉,想让他惩处皇后。” 易月低头看看抓着自己手的那双小手,反手握住拉到唇边亲亲吻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对林瑶做出牵手和拥抱之后的行为,不过这个吻却不带一丝情欲,而只是一个安慰。 “母妃是个格外单纯的人,跟本就不明白皇后为什么敢那般肆无忌惮。” “为什么?” 林瑶也不明白,就她所知,皇后的娘家姓陈,虽也算得上是大族,但族中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出色人物,在朝中除了一个承恩伯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能够说得上话的实权人物,那东华帝又是在顾忌什么呢? “因为皇后小时候救过先皇。先皇为了报恩,才将她嫁给了父皇。只是父皇却不喜她的性子,只与她相敬如宾。她比母妃要聪明多了,知道无法得到父皇的宠爱后便着力讨好先帝,并在朝堂内外拉拢人心以求自保。先帝崩逝前,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求得先帝替她说话,让父皇终其一生,都不得废后。” 易月冷笑一声,接着道:“父皇是个重情义的,既然答应了先皇,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才会对皇后如此纵容。母妃却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在父皇面前哭闹,父皇无法,只得带着我和母妃出宫巡视天下。他原本是想讨好母妃,同时也是想让我躲开皇宫他好让人好好清理清理皇宫,可是他却没想到,从皇宫里出来,却更容易给人下手。” 林瑶听得心中发凉,按照易月说的,那皇后对皇宫的掌控不是已经快要超过皇帝了? 她忽然想到了东华帝的身体,他那莫名的中毒。 “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儿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吗?父皇当年把黑锅扣在了北燕头上,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那些刺客里,确实有北燕人。我在外的那几年里也一直在查这件事儿,有了目标,想要找到证据当然就更容易一些。” 林瑶眼睛一亮,看着他道:“你找到证据了?” 易月看她一眼,笑了笑道:“找到证据又如何?当我潜回宫中将这些证据摆到父皇面前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不能动皇后,因为他答应过先皇。” 林瑶能够感觉得到易月的愤怒,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 “原本,我对于那个位子并不热衷,对易阳也并无恶感,只是现在,我就是要争,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争。” 林瑶叹了口气,她有些不明白易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受前世所看那些宫斗和夺嫡的影视剧影响,她觉得那些光明正大跳出来想和太子争皇位的皇子往往都会失败,或者两败俱伤,最后却便宜那些原本不怎么起眼的皇子。 “可是,现在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支持太子的啊,他要是不犯错,你就不会有机会,而你虽然被封为了青王,好像现在还没有入朝听政吧,你现在不是应该先韬光养晦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吗?” 这样跳出来无疑是树立了一个靶子,按照他刚才所说,皇后一党肯定会出手对付他啊。 易月却笑了笑道:“我这是树起了一面旗,同时也是一种表态。” “表态?” “嗯。我在告诉父皇,那个位子,我也想要。” 林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按照她的理解,皇帝既然已经立了太子,而且这位太子也还算优秀,是个合格的继承人,那就应该断了其他皇子的念想,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易月觊觎太子之位? 要是放任下去,恐怕这东华国就要起内乱了,到时北燕和西蜀就难免会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易月放开林瑶的手,一手举起,在林瑶面前虚握成拳,就像在把什么东西抓在手中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林瑶年到易月现在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皱了皱眉,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我觉得你应该入朝听政,最好是领些实职,做出些成绩来,这样,陛下才会更多地考虑到你,而不是仅凭对你的宠爱和愧疚就易储,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易月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得先树起大旗来,这样才会有人看到我这面大旗,从而考虑是否到我这面大旗下来。而我故意针对易阳,就是想让大家看清楚,我这面大旗,是在父皇的默许之下树立起来的。这样他们来投奔我的时候,才会少一些顾虑。” 林瑶没想到他是这个打算。 想了想,虽然不明白东华帝的心思,但既然易月这么说了,大概也是见到了效果的。 “一张桌子能够挤到跟前抢到一双筷子的位子是有限的,那些去的早的,自然会占据一个位子,但他们也会为了自己的位子而排斥那些后来者,那么如果还有人也想挤上那张桌子该怎么办?当他们看到另一张空桌子的时候,会不会冲到那张空桌子上?” 易月露出微笑,他这张空桌子上此时也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这些人为了保证自己能够吃到肉,自然会帮他一起掀翻了原本那张桌子的。 第136章 告别 “不过你刚才说我该入朝接手一些实务也是必然的,最近我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儿。”易月道。 林瑶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凶险无比,如果是按她自己的性格,巴不得离这些事儿远远的,可是仔细想想,易月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东华帝有三个儿子,可只有易月不是皇后所出,在皇后心里,他始终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东华帝还活着,他就几次三番差点被害死,若有一天东华帝死了,易阳上位,易月恐怕更难保住性命,再加上他心中的仇恨戾气,好像也只有将皇位抢到手里这一条路可走了。 至少,现在还有东华帝可以护着他。 “那你忙的怎么样了?陛下同意了吗?” 易月点了点头,道:“父皇已经同意了。” 林瑶看出来易月似乎不怎么想说起朝中事务,想了想,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封建皇朝大都忌讳后宫干政,再说她现在也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朝中大事儿,她又能懂得多少? “这院子里的桃花当真养的不错。” 林瑶扭头看向窗外,居高临下能看到一片桃花正开的灿烂。 易月也扭头向外看去,然后笑着道:“当初移植的时候,就是挑长的好的移过来的,只是,现在看来,这桃仙居你却是住不成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林瑶有些不解,她今天来看过之后,还真有些喜欢这里了。 易月看向着,笑道:“以后你嫁进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了,自然是要和我一起住在正院的,这桃仙居自然就不适合给你住了。” 林瑶这才想明白,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想到这院子是易月专门为她准备的,还是有些不舍,便道:“那这院子也是我的,以后不准再给别人住了。” 易月看她这么老实不客气的样子,不由的大笑着道:“行,别说这个院子了,整个王府都是你的。” 林瑶觉得易月在取笑她,忍不住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觉得还不解气,眼睛一垂看到了还抓着自己双手在把玩的那两只大手,顿时在上面拧了一下。 “咝,好痛。” 易月顿时吸了口气,有些委屈地看着林瑶呼痛,手上却连动都没动一下,更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 当初他身上那么多伤都不见他皱皱眉头,只是被拧了一下,又能痛到哪里去? 林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委屈还是心软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被她拧红的地方。 正在这时,在下面玩了一圈的墨也跟了上来,它看了看易月,缓缓走到林瑶身边在她脚下躺卧了下来。 易月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墨了,看到它,忍不住笑道:“你这头墨豹倒是挺通人性的。” 林瑶低头看了看墨,伸手在它的大脑袋上揉了揉笑道:“是啊,除了不会说话,它和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易月又道:“回头我让人也给它专门准备一个院子好了。” 林瑶原想到时就让墨和她住一个院子,不过想到墨喜欢半夜去挠她门的习惯,现在她是一个人还无所谓,可将来要是嫁给易月,那习惯就得改掉了。 她点了点头,道:“也好,只不要离的太远就行。”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已是到了用膳时间,王府的管家派了人来向易月请示是否摆饭。 易月便带着林瑶回了膳堂用膳,临了又带着她参观了整个王府。 虽然没有刻意将林瑶介绍给王府的下人们,但是她未来王妃的身份还是在王府里传开了,许多丫环仆从都有意无意地路过,偷觑林瑶这位未来的女主人。 除了年龄小了些,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倒是不愧为未来王妃,青王府里稍稍有些脸面地位的管事或仆从,都在心里有了一些打算,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易月待林瑶的亲昵温和之后,心中对这位未来王妃的重视便又加重了几分。 直到傍晚的时候,林瑶才提出告辞。 她今天虽然第一次来青王府,但感觉上却一点都不生疏,尤其是桃仙居最是让她喜欢,都让她舍不得离开了。 不过,她与易月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婚约,但不是还没成婚嘛,自然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易月自然不会让林瑶自已回去,而是用他那辆豪华大车亲自送了林瑶回尚书府。 “过两天,我要出京一趟。我不在中京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坐在车上的时候,易月忽然对林瑶说道。 “你要去哪儿?” “扬洲。” “扬洲?” 林瑶皱了皱眉,问道:“是公事儿?” 易月点了点头,道:“嗯,公事儿。去年秋天雨水丰沛,扬洲境内的长河有一段决了堤,沿河多县受灾,虽然朝廷立刻拨了救灾银子,扬州的官员也上报说救灾得力,但是前几天却有人在中京匿名投告,说扬州的救灾银子被官员们上下其手贪墨一空,扬州灾民冻饿而死不计其数。于是父皇便让我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瑶皱了皱眉。 又是这种贪腐大案啊,古往今来,却也是常见,只是那些贪官们肥了自己,却不管治下百姓的死活,现在易月去查,想来要有不少人的脑袋要不保了。 林瑶既然已经知道易月是真的想要争储,自然会支持他做出一些政绩来,更何况,他这一次去,查案还到罢了,能够救救那些受灾的百姓才是正事。 “既是如此,你要小心,那些贪官污吏走投无路之下,难免会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来。” 林瑶叮嘱道。 越是贪官,就越是怕死,也越是胆大,如果发现自己没有活路了,这些人是什么事儿都敢做的。 易月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着抱了抱她,安抚道:“放心,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我对自己的安全向来重视,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的。” 林瑶点了点头,静静地窝在他怀里。 躺卧在马车一侧的墨看了看他们,郁闷地把头扭向一边,然后把下巴搁在了两只前爪上闭上了眼。 主人被那小白脸抢走了,不开心。 主人还不让它咬死那小白脸,更不开心。 第137章 文会邀约 两天之后,易月果然奉旨去了扬州,中京城里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除了议论扬州的贪腐案之外,很多官员更在意的是青王入朝参政这件事儿。 青王受宠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从他回来之后,虽然对太子殿下不够恭顺,看上去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但他到底没有上朝参政。 自古以来,受宠的皇子多了去了,只要不参予国家大事,乖乖当个混吃等死的亲王,大家也是能够容忍的。 可是一旦参予了国家大事,再办成几件大事儿,就足以对皇储之位发起挑战了。 林瑶首先是从凌家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凌凤舞在对待她的态度上冷淡了不少。 最初的时候,林瑶以为凌凤舞是如愿以偿了,自己对她也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才会对她冷淡下来。 但渐渐地,她发现好像也并不全然如自己所想。 因为她从凌凤舞的眼睛里看到了忌惮。 忌惮? 她已经成为了未来的太子妃,而自己也注定要嫁给易月,与她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那么她又有什么必要忌惮自己? 等到有一天她在小坐闲听玩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私下议论易月,猜测他从扬州回来后又会被皇帝委以什么样的重任,而这样做,又是不是皇帝再为易月铺路、打算易储时,林瑶才明白过来。 凌凤舞忌惮的不是她,而是易月。 没过多久,太子的大婚之日也定了下来。 凌凤舞自然不像林瑶一样年幼,她的年纪早已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 事实上如果不是皇后一直不松口,她和太子易阳早就可以成婚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易月带来的压力,皇后这次终于妥协了,太子的选妃大典一过,太子果然仍旧选了凌凤舞,皇后也就认下了,而且还向皇帝请了旨,希望两人能尽快成婚。 但是到底是太子大婚,各种准备工作都是需要时间的,于是便将婚期定在了十月底,留出大半年的时间来做准备。 六月底,易月终于从扬州返回中京,然后扬州贪腐大案震动东华朝堂。 易月这一次去了扬州,明查暗访之下,不仅查清了去年水灾赈银被贪案,更是将扬州官场上上下下查了个底掉,皇帝才知道长河为什么会决堤,那是因为修堤的银子被官员们贪污了,河堤修成了豆腐渣工程,雨水一大,自然一冲即溃。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帮扬州官员居然也不想着补救,胆大地又将手伸到了朝廷拨下的赈济款上,搞得扬州长河沿岸一片哀鸿。 这还不算什么,为了贪污赈银,又能向皇帝交待,扬州的官员们不但每天只是以少量劣米再混以沙石树皮煮成清粥来赈济灾民,还封锁了灾区各处交通要道,不使灾民四处逃难求活。 老百姓活不下去,又求助无门,最后还是有几个水性好的青壮通过长河泅水才逃出扬州。 之后这几人又千里迢迢赶赴中京向有司衙门投书,这才惊动了皇帝,最后派了易月去调查。 林瑶不知道易月这一趟调查有多么困难,不过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回到中京,想来绝对不是顺顺利利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朝堂上又是怎么一番风风雨雨林瑶是不怎么清楚的,不过零零散散的,她还是听到了一些传言,大抵是扬州官场几乎整个被拔起,就连朝中也有人受到牵连。 不过对于青王易月的任事和才干,倒是得到了很多大臣们的称赞,皇帝虽然被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气的不轻,但是对于易月这次的办差还算满意,据说当着朝臣们的面狠狠夸赞了他。 林瑶再次接到易月的邀请帖子时,已是到了七月中旬,炎炎夏日,一般没什么事儿的话,人们都不怎么喜欢出门儿。 不过易月的约会邀请林瑶自然是要接下的,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还真有些想念。 林瑶出门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带着墨的,除非是在比较熟悉的人面前,免的吓到旁人。 如果是易月单独约会她还到罢了,但这次的邀请却不是两个人的私人约会,而是邀请她去参加什么文会。 但凡是这种什么文会、诗会的,向来参加的人都会比较多,林瑶也不怎么喜欢参加,不过因为是易月约她,所以才会答应下来,但却没准备带着墨去了。 不过在她接到易月的帖子后不久,她又接到了另外一张帖子,还是邀请她去参加这个文会的,同时这张帖子的主人,还专门在帖子上点明,请她一定要带着墨一块去。 这张帖子,是威远候小候爷何亮送来的。 想起那个小胖子,林瑶就觉得有些好笑。 自从他见过墨以后,就迷上了它,先是想要强夺,为此还被林瑶打成了熊猫眼,可就算如此,他也没能放下,后来又几次三番地找上尚书府,只为了能够与墨亲近亲近。 林瑶发现这胖子名声虽然不好,但几次相处下来之后,却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被人惯坏了的熊孩子,其实本心并不坏。 再后来,何亮再找借口跑来看墨的时候,她便也没再为难他,直到青王的选妃大典后。 林瑶的灵魂可不是土生土长的九州人,原本是不会在意别人是否会在背后议论她的。 不过自从她与易月说开,决定好好和易月培养感情,并维护好这场已成定局的婚姻时,她就比以前考虑问题的时候更加慎重与小心了。 为了易月的脸面,同时也为了使他不会生出误会,再后来何亮上门的时候,林瑶就很明白地告诉他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让他这样总是往尚书府跑了。 何亮是纨绔了些,但不代表他是个蠢货,听到林瑶的理由,自也是明白她说的没错,虽然有些小失落,但还是听了林瑶的话没有再跑到尚书府来了。 后来,何亮又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给林瑶发各种聚会的邀请帖子,然后让她带着墨一起参加。 林瑶不怎么喜欢参加聚会,所以大都拒绝了,不过偶尔也会接下帖子,所以何亮还是会不停地给林瑶下帖子,万一她同意了呢。 既然是聚会,那参加的人肯定多,大家在聚会上相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更何况,他只是想和墨玩罢了,又没打算赖在林瑶身边,这样大庭广众的,就不会影响到林瑶的名声,也不会引起青王的误会了。 所以这次的文会,何亮又给林瑶送来了帖子,否则以何亮的性格,怎么会去参加文会? 第二天一早,易月来尚书府接林瑶的时候,看到墨也跟着爬上了车,他还挺好奇的,因为之前就听林瑶说过,一般是不会让墨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的。 林瑶看他看着墨的目光有疑惑,便说了缘由。 她觉得,越是隐瞒,越容易造成误会。 易月听说她带墨去参加文会是因为何亮的请求,目光闪了闪也是笑了。 “没想到为了墨,那小子竟然会委屈自己去参加文会。” 林瑶摸着墨光滑的皮毛笑道:“我也是听说这次的文会是在一座山上,才想带墨出去散散心的。它整天被关在尚书府里,也是委屈了它。” 易月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折扇来扇风。 “既然如此,你可平日多带它出去走走。” 林瑶犹豫地看了看墨,道:“我只是担心有人见到它会害怕。不过你说的也对,墨很乖,不会随意伤人,之前因为威远候小候爷的原因,它也在中京城里有些名气了,我想多带出来几次,以后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听到她又提到了何亮,易月目光微闪,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当初你还动手揍过他。” 林瑶“哈哈”笑了起来,一边撸着墨,一边道:“也不算是关系好吧,不过后来他来过几次尚书府,死皮赖脸的求我让他见见墨。我看他态度挺诚恳的,也不像之前那么嚣张跋扈,便同意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易月一眼,发现他一脸平静,唇边还带着淡淡笑意,于是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易月应该是没有多想。 就算如此,林瑶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明明心里没鬼,却偏偏有些心虚,这样的感觉还真有些累。 不过想起当初与冯山在一起时的教训,她还是觉得自己小心翼翼并不为过。 “阿月,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参加什么文会呢?我可不会做什么诗写什么文章,到时如果有人为难我,你一定要替我挡下啊,不然我就要出丑了。” “无妨。” 易月笑了笑道:“下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参加秋闱的生员们该到的差不多都到了,华太师算得上是文坛领袖,一向又喜欢提携后辈,这次的文会便是他举办的,除了那些将要参加秋闱的生员们之外,中京城里好些文坛大家也会出席。我既然已经入朝参政,这样的盛会自然是要露个面的,说不定能发现一两个可用之人,提前拉拢拉拢。” 第138章 入园 东华国的官员选拔与林瑶前世那个时空中的明清时期差不多,也是以科举考试为主。 这秋闱,便是所谓的乡试,三年一次,一般是在八月份举行,榜上有名者便是举人,可以参加次年二月的春闱,也即会试,榜上有名者基本上便相当于成为了东华国的官员。 不过,会试结束之后,不会直接授官,还需参加四月份的殿试,最终决出名次,才会被皇帝授于进士的出身,并根据他们的名次进行授官。 说起来这些还没有参加乡试的生员们距离当官还有三关要过,里面固然有才华横溢者,当然也有滥芋充数者。 不过很多人却都喜欢这个时候投资,因为这个时候投资叫慧眼识珠、雪中送炭,而等他们中举甚至是中了进士之后再去拉拢,就只能叫做锦上添花了,到那时,竞争者多了,这些人的选择范围也大了,拉拢他们的难度就大多了。 只有这个时候,趁着鲤鱼还未化龙,只要你有眼光,自然能够在一池子的鲤鱼当中找得到几尾有实力跃龙门的,提早招揽要容易的多。 没过多久,马车来到了一座山下,林瑶和易月下车的时候,发现山脚下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子们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向着山上走去。 这些男子中大多是身着书生袍的生员,当然也有一些锦衣华服的公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闺阁少女,或由丫环陪伴,或是跟着自己的父兄一起,一边观察着身边经过的少年们,一边往山上行去。 显然,这个文会并不仅仅是生员们会来参加,中京城中的一些千金小姐们也来了。 林瑶甚至能够想到,或许一些曲艺馆的大家,或者青楼名妓也会来参加,毕竟,这样规格的文会,是很容易打响名号的。 易月的马车太过扎眼,所以当他们下了马车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林瑶身边还带着墨,看到他们的人认识的就不说了,不认识的也能看得出他们的身份尊贵了。 这样的人正是那些生员们想要打动的目标。 不过,身为读书人,自然是有自己的矜持,不会表现的太过主动,所以他们会表现出足够的友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格调些。 文会的主场地是山上的一个私家别苑,其主人也是一位文学大家,因与华太师是老友,特意将别苑借了出来用来举办这次的文会。 易月和林瑶赶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起码那位守在大门口负责接待的仆人说华太师已经到了。 不仅是华太师,他还一连报出了好几个名号,大概都是比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吧,至少,林瑶就听说过其中的几位。 当听到太子易阳、三皇子易星也已经到了的时候,易月微微挑了挑眉,笑道:“看来倒是我来晚了。” 确实,如果是一些比较正规些的聚会,地位越尊之人会来的越晚,但这文会却又不同,要随意的多,而来参加文会的大人物们也会在今天表现的更加的平易近人些。 所以那仆从在听到他的话后,连忙笑道:“不晚,不晚。我家老爷说了,今天这文会本来就是为了让大家找个机会聚聚,也没有什么限制,只要有意,想来便来,若是有事儿,想去便去。” 他又指指大门口仍在往里面走的书生,道:“殿下您看,不是还有比您来得更晚的人吗?” 易月被他说的笑了起来,低头对林瑶道:“看看,这就是太师府教导出来的人,多会说话。” 林瑶也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文会倒是会让人更自在一些。 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园子里走着,同时也在欣赏园子里的景色,偶尔也会观察一边经过的人,对他们做出一个猜测或评判。 他们的耳力目力都不错,毕竟是练过的,所以也听到一些议论,知道这次文会的主会场在别苑的花园里,而华太师以及太子等人此时大多都是在花园里。 不过,因为场地的原因,所以能够挤进花园,靠近那个圈子的书生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有名气的书生,大部分普通书生,或是自卑,或是胆怯,多只是去花园附近看看而已,倒是那些性格胆大活络、交友广泛的,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也是他们,不断地将里面的一些佳作传出,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华太师等人对这些佳作的评语。 当然,只要有那个自信,哪怕你名声不显,但灵感偶发之下做出了什么好文章,他们也是愿意替你将文章送进花园并送给园中的某些人品鉴的。 如果能得一声赞,或许还能被邀请入园,这样一来倒是众目所瞩,一文成名,效果却也不错。 易月既然有那个打算,想要提前招揽几个才子,自然是要进花园的,只是他们身边跟着墨却是让林瑶有些为难。 这一路上,可是有不少人被墨吓了一跳,虽然他们因为修养颇为克制,但眼睛里的恐惧,身体的自然反应,还是让林瑶有些歉然。 想到花园里人多,还有一些如华太师这般年迈又位尊之人,万一吓着了谁,出个意外怎么办? 正在为难的时候,两人就听到了一声激动的叫喊。 “墨!” 这一声叫喊很大声,差不多吸引了周围的所有人,于是就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胖呼呼的少年拎着衣摆飞奔而来。 他的眼睛里除了墨,似乎再没有其它,奔到墨跟前后伸手便向着墨抱了过去。 只是墨却表现的有些嫌弃,身子侧了侧,还抬起一只前爪去拍他。 不过它这嫌弃的样子却也并不坚决,所以当胖少年喜笑颜开地迎接下那一个“抚摸”之后,仍然热情地拥抱住它的时候,它也并没有挣扎几下,只是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林瑶一眼。 林瑶被它的样子逗笑了,同时也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原来是小候爷啊。”先打招呼的却是易月。 虽然他身份地位要比区区一个威远候小候爷高得多,但这个小胖子却有些不同,为了能拉拢威远候,易月还是愿意给他一些特殊优待的。 何亮听到易月的声音,这才像是刚刚发现两人一样地抬起头看向他们。 “诶,王爷,还有凌二小姐,你们也在啊。” “……” 易月表情有些微妙,林瑶却是已经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只要有墨在,何亮就看不到其它人了。 易月看看何亮,再看看轻笑不止的林瑶,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嗯,小候爷也是来参加文会的?” “我参加什么文会啊,我又不懂。”何亮站起身来笑着摆手,“我就是专门来见墨的。听说这里有文会,我想着凌二小姐说不定会有兴趣,就写了张帖子送了过去,没想到今天还真见到墨了。” 易月明白了,何亮给林瑶送帖子,其实也不能肯定她就一定会来参加这个文会,他只是有这个期望而已,至于决定权,却是在于林瑶的想法了。 林瑶听到何亮这么说,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墨先交给你代为照顾一段时间,我和王爷进里面和太师大人、太子殿下他们打个招呼。” 何亮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地道:“好的,好的,没问题。你们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墨的。” 一边说着,目光已经又粘在墨身上了。 “墨,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大力地挥了挥手,低着头诱哄着墨。 但是墨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跟着他走,而是抬头看着林瑶。 林瑶蹲下/身子,看着它道:“我有事要做,不能带着你,你就先跟小候爷去玩吧。” 墨有些委屈地哼哼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正等着它的何亮身边,还抬头冲着它叫了一声。 何亮回头冲着林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挥手道:“凌二小姐,你和王爷就放心地去参加文会吧,听说今天的文会可是有不少大才子的,还有许多曲乐大家,你们一定要多玩一会儿啊。” 林瑶和易月有些无语地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解决了墨的问题,两人便相伴着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人群最为集中的地方自然便是华太师与太子等人所在之地了,易月带着林瑶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便融入了进去。 因他们来的稍晚,所以也没有立刻加入与众人的讨论之中,而是取了之前的一些文章默默品读,尤其是易月,偶尔发现一两篇文章觉得不错,也会向身边的人轻声打听作者的信息。 至于林瑶,则是默默地坐在易月身边,静静地观察着众人。 她的身份,刚才易月已经代为介绍过了,所以那些原本不认识她的,现在自然也知道她是谁了。 尚书府二小姐的身份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但未来青王妃、未来太子妃之妹这样的双重身份,就足以让人重视了。 所以那些书生们虽然对于一个女子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的聚会中有些不习惯,毕竟,就连未来的太子妃也没这么大剌剌地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和其他一些贵女们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但看看青王殿下的态度,想来是太过喜爱,所以才会带在身边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再看看就连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刚才都专门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他们也就当作没看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花园入口处忽然有些喧哗,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在这么多贵人在场的情况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喧哗? 有人已经皱起了眉看向了花园入口。 第139章 撒狗粮 “是琴痴!琴痴南春子先生来了!” “哪儿?在哪儿呢?南先生可是我的偶象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那不就是,果然是仙人之姿啊,这风度,这气质,也只有南先生才能有。” “我早就听说南先生到了中京,但却很少有人能请得动他,还是太师大人面子大啊,南先生居然愿意来参加今天的文会。” “那是,我也就在去年的万寿节灯会上听了南先生一曲,当真是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听的如痴如醉啊。” “看,南先生身边的小丫头怀里抱着琴呢,今天咱们可是有耳福了。” “可不是,能够亲耳听琴痴抚琴一曲,今天来得就不亏。” …… 喧哗声越来越大,渐渐的众人也听出了喧哗声中传达的信息。 华太师等人相互看看,脸上都露出淡淡笑容,不过其中也有一两个面上虽然表现的平静淡然,眼睛里却流露出激动向往之色来。 “原来是琴痴先生到了,即如此,大家便先休息片刻如何?” 华太师是这次文会的主人,所以他开口询问,大家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现在这情况,也基本上没几个还有心思构思写文了。 林瑶自然也听到了那些没有控制住激动而叫喊出来的话语,惊讶之下看了过去,果然见到是南春子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南角则是怀里抱着琴跟在他的身边。 随着他的走近,围在四周的书生们自动向两边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而他则是面带微笑,缓步行了过来,向着众人行礼,只是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林瑶脸上扫过。 林瑶早就知道南春子的名声不小,否则当年她也不会刚下山就听说了他的名声。 不过当初那位陈大公子的行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小坐闲听开张那天三皇子的无礼表现,让她对南春子的影响力有了错误的认知。 如今看到他受欢迎的程度,心中觉得这才配得上他的名声与实力。 因为南春子的到来,众人暂停了谈文论诗,寒喧过后,南春子也不推脱,摆好了瑶琴就抚了一曲。 花园是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凝神倾听那美妙的琴声。 对于其他人来说,能够听到琴痴南春子的琴声很难,但对于林瑶来说,却是常事儿,所以她并不像有些人那般迷醉,虽然同样在微笑着静静欣赏,注意力却没那么集中。 同样的,易月也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安静而已。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看向南春子的目光却凉凉的,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厌恶。 林瑶无意中看向易月,隐隐觉察到了这种不友好,于是微微倾过身子靠近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看向阿南的目光好奇怪。 易月回过神看向她,笑容真诚而温暖:“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来。” 林瑶怀疑自己之前可能看错了,将心中的那点疑惑放下,笑着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她是真的觉得欢喜,毕竟也好些天没有见着他了,偶尔也会想念,尤其是他的琴,他的茶,还有他亲手做的糕点。 易月看着她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只想立即起身带着她离开这里,让她离那个男人远远的。 但是,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相比较而言,还是正事重要,至于自己心里的那点不适,还是可以忍一忍的,再怎么说,她现在都是他的未婚妻了,那个男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妄念。 这样想着,易月成功地安抚住了自己,于是将那些醋意更加藏的一丝不露,反而和林瑶小声聊起天来。 只要把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她就不会再去看那个男人了。 细碎的交谈声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也还是引来许多不满的目光,但当他们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之后,也只能将这些不满放在心里,然后假装没有听到。 林瑶感觉到了这些目光,有些尴尬与自责,为自己破坏南春子的演出,也为自己打扰到了别人欣赏艺术。 于是她冲着易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了动嘴唇,无声道:“安静,我们听琴。” 易月看着她这模样,觉得特别可爱,于是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只是他也并没有听琴,而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瑶看。 林瑶很想将认真地听琴,奈何身边人看向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她绷了半天后,终于还是有些扭头看向了易月。 “你干嘛老是看着我?” 仍然只是以口型询问,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她相信他看的懂。 易月果然看明白了,也同样以口型回答道:“因为看着你让我觉得开心。” 林瑶觉得脸开始热起来了。 她白了易月一眼,抿了抿嘴,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对他无声道:“肉麻。” 易月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只好用拳头抵在嘴上压了压笑意。 林瑶看出了他那强忍的笑意,只觉得脸更热了,于是脚下一点、身子一拧看向了另一边,只留给易月一个挺的直直的背。 “呵……” 这下易月是真没忍住,哪怕抵在嘴边的拳头还没有放下,也仍然发出了一声闷笑。 两人在互动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旁人,但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撒狗粮,哪怕许多人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也仍然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看到了。 比如坐在太子身边的三皇子易星。 别看他总是喜欢参加各种文会、诗会什么的,也总是表现的对艺术特别喜爱,但他的真实素养,还真的不怎么样,就像南春子的琴,也听着觉得好听,但你让他说出好在哪里,他却是不懂的。 所以,他也根本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沉浸在琴声中。 有些无聊的他被林瑶和易月狠狠地塞了满嘴的狗粮,撑的他心火乱冒。 易星目光阴沉地看着易月和林瑶,又看了看身边的兄长,忽然露出一丝阴笑。 第140章 刺客 华太师原本闭着眼带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南春子的演奏,可是慢慢的,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眉毛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然后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向南春子。 南春子还像之前一样,面带微笑低头看着面前的瑶琴,十指在琴弦上不断跳动,撩拨出一个个动听的音符。 但是真正懂音乐的人,就会听出,这琴音有些变了,其中所蕴含的情绪已经从开始的欢喜愉悦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丝丝的愁绪,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与哀伤。 像华太师一样心存疑惑的人还有不少,他们之中有人像华太师一样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南春子,也有人不知是否被琴声引动了内心的愁绪而沉入了自己的思绪。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名书生突然暴起,抬手冲着坐在华太师身边的太子射出了一支袖箭。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谁也没有料到,好在太子的身手也不错,察觉到有异物冲着自己射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 袖箭擦着太子的胸膛插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入木三分,同样也割破了太子胸前的衣服,可见若是他躲的晚一点,那支袖箭就会插进他的胸膛了。 “有刺客!” “保护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才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大叫了起来,尤其是华太师,已经惊的站了起来。 “来人!保护太子殿下,抓刺客!” 在那支袖箭突然射向太子的时候,隐于暗处的太子暗卫就已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将太子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同时韩奇也出现在了易月和林瑶的身边,就连易星的暗卫也露了面,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而华太师安排在别苑里的护卫也已经听到了动静纷纷向花园里跑来。 但最先有所反应的,却是那些书生们。 他们也没料到他们当中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太子殿下。 这些书生们当中自然也有那种胆小怕死之人,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激愤让这些本容易热血上头的书生们在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好名刺客,口中大声喝骂,手臂挥舞着拳脚相向。 但是那名书生却不是如他们一般的文弱书生,在看到太子成功躲开自己的袖箭后,便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脚下一点从书生们头上飞掠而过冲向了太子。 很显然他在失手的情况下居然还不想放弃之前的目的。 花园里这时已经乱了套,那些小姐们早就吓的惊叫连连,像鹌鹑一样抱着脑袋缩在一起,而书生们当中,有的跌跌撞撞向外逃跑,有的呼喝叫骂追向刺客,让这本就人满为患的花园里更加的混乱了。 当那名刺客与太子的暗卫交上手的时候,人群中居然还有别的刺客隐藏着,不但向着太子射出了袖箭,还向三皇子易星、华太师以及其他几位在场的大人物们出手了。 这一波的暗箭不但隐密,数量还多,目标又是分散的,除了易星有暗卫护着,太子自己有所防备而没有受伤外,其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有的是阴差阳错之下摔伤,比如华太师,因为身边的一位文豪中箭倒下正好撞到了他,让他恰好躲过了袖箭,却因被撞到而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年纪太大了,那身体本就像件易碎的瓷器,这一摔,顿时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来了。 易月皱了皱眉,冲着韩奇使了个眼色。 韩奇会意,立刻跳到人群中和那几名新冒出来的刺客动起手来。 这时太师府的护卫们也已经冲了进来,一边大叫呼喝着让这些书生们散开,一边冲上前去捉拿刺客。 林瑶皱着眉看着乱哄哄的现场,扭头对易月道:“怎么会出现刺客?” 易月却是顾不上回答她,而是对她轻声说了句:“你自己小心些,我去看看华太师。” 说完也不等林瑶回话脚下一点,人已经出现在了华太师身边,小心将人扶了起来安顿在了椅子上。 战斗结束的很快,因为刺客都是死士,在刺客发现自己不但完成不了任务且有被抓的可能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裁。 刺客一共有四名,身手虽然不错,但也算不得顶尖,只是他们出手的时候根本就是在以命换命。 不过对上皇家暗卫就已经不是对手了,更何况还有华府的护卫呢。 等到混乱之后,花园里便是一片狼籍。 有不少人被踩踏而伤,也有人是被误伤,但是最麻烦的,是一位应邀而来的文豪被袖箭射中了要害当场身亡了。 这个时候,林瑶才猛然记起南春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之前刺客刚刚发难的时候,她似乎看到有人撞到了他的琴案,后来注意力全被刺客吸引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一个文弱书生有没有保护好自己。 她连忙向南春子原本弹琴的地方看去。 琴案早已翻倒在地,南春子人却不知在哪里。 她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却只看到南角一个人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望着她。 林瑶就准备向她走去,一来是将她护在身边,一来也是询问她南春子的下落,毕竟她是一直跟随在南春子身边的。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林瑶回头,就对上了南春子那张俊美的脸。 “阿南!” 林瑶眼睛一亮,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我正担心你有没有被伤到呢。” 南春子眼中漾着温柔笑意,轻声道:“我没事儿,刚才一乱,我就躲起来了。” 说完,他又轻轻拉了拉林瑶的袖子,让她跟着自己往角落里站了站。 “现在这里还很乱,你不要乱走。” “我没事儿,刚才我是看到了角,想去找她,顺便问问你在哪里,没想到你已经先来找我了。” “是我让她呆在那里的,那地方应该很安全。” 正在两人聊着的时候,不远处的三皇子易星却是暴发了。 “死了?怎么会都死了?胆敢刺杀当朝太子,背后的主谋不找出来怎么行!你们都是废物吗?连个小小的刺客都抓不住。” “三弟,他们都是死士,齿缝里藏了毒囊的,这样的人本就不好抓到活口,更何况大家也没想到他们是死士。” “大哥,你怎么也这么说?嘴里藏了毒囊,下巴卸掉不就行了,分明是他们疏忽大意,要不就是别有用心!” 第141章 泼脏水 林瑶听出这两个声音分别来自易星和易阳,只是怎么听着易星这话里话外总有些别的意思呢。 果然,易星接下来直接开始针对起韩奇来。 “韩奇,为什么你刚一出手,他们就齐齐自杀了?以你的身手,想要制住你的对手,卸了他的下巴并不难吧,为什么他还没怎么跟你打就死了?” “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奇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死士,会这么干脆,眼见情况不秒就咬碎了毒囊。你觉得我的人是别有用心,那你自己的人呢?他的对手不一样死了。” 本来还在照顾华太师的易月听到易星的话自然不高兴,冷冷看着他反问道。 易星被问的一噎,看了一眼自己的暗卫后,又梗着脖子叫道:“那为什么刺客光对我们动手,唯独对你没有动过手?” 这倒是事实。 在场的大人物们似乎都是刺客的目标,唯独青王易月,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刺客向他射出过袖箭。 与之相对的,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刚才可都有些危险。 混乱之中大家还顾不上思考这些,现在被易星指出来后,在场一些人的眼神就有些变了,看向易月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和审视。 易月的目光瞬间变的阴沉冰冷,看向易星的时候,眼中好像要飞出刀子来。 还不等他说话,一边的太子易阳已是皱眉喝斥了易星一声:“够了!三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二弟和我们一样遇刺了你才满意?” 易星不服气地向易阳看去,张嘴想要辩驳,却被易阳狠狠瞪了一眼,又代喝了一声:“闭嘴,你是想让世人都看我们皇室的笑话吗?” 易星这才愤愤地不说话了,只是看向易月的目光仍然带着不善。 “二弟,三弟刚才受到了一点惊吓,有些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里去。至于这些刺客,就算是死了,也不是不能查出他们的身份来的。” 易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今天这件事如此恶劣,我会向父皇请求严查的。” 说完他又冷冷扫了一眼易星,淡淡道:“不过,三弟刚才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或许这其中的确有些人别有用心,因为这件事太过蹊跷了,就好像某些人在布什么局一样,反而刺杀不像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因为太过粗糙了,我想,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后手。” 易月的话,立刻又让许多人开始沉思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好像也对,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太子一人,或许还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毕竟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那三名没有暴露的刺客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他们却又去刺杀华太师等人去了。 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要是目标是太子殿下,那三皇子的怀疑就很有道理,因为现在的朝堂上青王殿下好像真的有与太子争位的意思,太子要是出了事,按照受益原则来分析,那第一怀疑目标就是青王殿下了。 可是刺杀华太师等人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三皇子,甚至连那只有文名的文豪都杀,这是疯了,还是吃错药了? 怎么看怎么古怪。 易星原本还是一副愤怒的模样,在听到易月这番话后就是一愣,再被易月那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不知怎么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咳嗽了几声,没再说话,还把头扭到一边不再去看易月。 缓过气来的华太师这时也终于开了口:“此事是老夫之错,没能做好准备工作。” 他叹了口气,道:“老夫本想着,这一场文会也算是盛事,前来参加的都是身具才华之人,来参加文会也是为了以文会友、展现自己的才华,谁知道竟会让心怀不轨者混了进来,不但害得老友殒命,还差点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受伤,稍后,老夫自会向陛下请罪。不过现在,还是先救治伤者为要,老夫也已经让人去了刑部、大理寺,至于这些刺客,就交由他们处理吧。” 有了华太师的发声,现场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那些受了伤的人也被扶到一边等待大夫的到来,只是由于伤处的疼痛,难免有人发出一些呻/吟。 林瑶看的有些不忍,由其是那几位老人家,就算没有受伤,也被惊吓到了,一个个脸色都是不好,恐怕回去后就是一场大病。 易月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只是这别苑有些偏远,想要请到大夫,却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他知道林瑶医术不错。 “阿瑶,你来帮忙看看吧。” 易月走到林瑶跟前,扫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南春子,轻声道。 林瑶点了点头,跟南春子打了声招呼,便去为华太师等人诊脉去了。 至于那些受了些外伤的书生们,小伤不用理会,严重点的,会点武的哪个不是刀里来剑里去的,自有那些护卫们上前帮忙。 林瑶今天出门是为了玩的,身上却是没有带着针囊,不过简单的推拿手法有时候也能够起到奇效,再加上林瑶还开了一个方子,让别苑里的下人们去煮了一些安神汤来,总算是让大家都好受了些。 为此,林瑶收获了一波感激,同样受益的还有易月,至少,在这些人的心中,坊间那些关于易月如何强势、霸道、嚣张的传言,就变得有些似是而非了。 花园里的惊变很快也传到了别苑其他人的耳朵里。 在得知刺客已经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拥向了花园来探听消息,也有人想着有没有机会能帮得上忙,在这些贵人们面前露个脸什么的。 不过也有单纯关心某些人的,比如带走墨玩的威远候府小候爷。 当他听说花园里有刺客出现时,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墨。 要是那位凌二小姐死了,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收养墨了?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就被他自己一巴掌给拍灭了。 她一个小女子,刺客怎么会去刺杀她?顶多也就是受点池鱼之殃,受点伤或是吓着了罢了。 甚至,有青王殿下在身边,她估计会好好的。 那么,他是不是该马上出现在她面前,好好表达一番关心之意? 这样,或许就能拉近点关系,再多刷点好感,会不会他就可以多点机会和墨玩了? 小胖子觉得应该会的,所以他立刻便带着墨出现在了林瑶面前,只是林瑶正忙着,没时间应付他。 好好的一场文化盛事却因为刺杀事件而草草结束。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中京城都有些风声鹤唳,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了调查那四名刺客的身份来历,弄得中京城里好一阵子紧张。 按说,这种事儿一般会被压下来,不会让普罗大众们知道的,但谁让当时参加文会的书会们那么多呢? 这些书生们还特别喜欢议论,脑洞也很大,那些亲眼见过的还好,那些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就很能联想了,于是这件事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传的纷纷扬扬的。 诸多传言中,最多的是在猜测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因为三皇子当时的那一番指责,怀疑青王易月的不在少数。 但同样因为易月那一番分析传出来,很多人也是坚决相信这件事儿与青王无关,甚至有人顺着易月的话大胆推测,可能这次的刺杀事件是敌国所为,比如北燕和西蜀。 至于目的,表面是为了刺杀东华储君,但事实上因为他们对太多人下手,所以更可能是制造恐慌,更有人推测,这其中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便是挑拨三位皇子之间的关系。 自从二皇子殿下回来后,因为太过受宠,再加上他的性格原因,很多人都觉得他会跟太子争夺皇位的继承权,这在中京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么,那些敌国的秘探们得知了之后,难免不会想要利用这一点,所以谋划这样一场刺杀也就很有可能了。 民间的讨论也罢,猜测也好,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谈资罢了,甚至因为有了幕后主谋是敌国奸细这个可能性,反倒是激起了一些书生们的愤慨之心,从某些方面来看,倒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但是对于东华帝国的朝堂来说,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 真正重要的是调查结果。 这件事儿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性质如此恶劣,无论是东华帝还是华太师,还是三位皇子,都很重视,所以以刑部为首的各职能衙门的压力就很大了。 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还真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指向了北燕。 但因为只是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最终也没能找到更加清晰明显的线索,从而挖出幕后之人。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能让人满意,但也不能就为了这么一个案子而忽略了其它事情,尤其是太子的大婚马上就要到了,中京城不能老是这么风声鹤唳的。 于是这件事儿只能暗中调查了,明面上,朝廷还是将幕后主使是北燕奸细作为这次案件的结果公布了出来,并且向北燕送去了国书表达了对此事儿的愤怒和抗议。 第142章 我挺喜欢他的 百姓们很容易就认同了这个结果,在对北燕表达了愤怒和仇视之后,他们也就慢慢地忘记了这件事儿,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太子的大婚上。 当然,因为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北燕回复的国书上是肯定不肯承认的,不过这些事情就不需要老百姓们知道了。 掩盖在热闹喜庆氛围之下的,还有波谲云诡,尤其是当某些人察觉到另外一些人的恶念与敌意的时候。 青王府书房之中,易月正在听取韩奇的工作汇报。 “根据隐楼的秘密调查,那四名刺客的确是北燕人,但他们好像还和三皇子有些关系。” 听到这句话,易月目光一沉,唇边露出一丝冷笑,道:“哦?他们居然会和易星有关?消息可靠吗?” 韩奇点了点头,道:“可靠。因为见到他们和三皇子府里的人联系的是影一,他因为好奇,所以偷偷跟过去看了看,发现似乎与我们无关,便没放在心上。这次也是王爷的命令传回隐楼,让他们着重调查一下三皇子,影一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易月一边沉思,一边用指节敲击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音,片刻后,他才沉声道:“这么说,这次文会刺杀的事儿是易星做的了?” 韩奇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就算他不是主谋,也肯定是知情者。要是没有他从旁协助,那四个北燕人如何能够藏的这么深,消息也这么准确。” 易月的嘴角裂开,露出一个凉凉的笑,道:“那他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他也有这个魄力演这么一出苦肉记。” 韩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天他可是亲眼所见,其中一名刺客的袖箭是冲着三皇子的要害而去的,要是他的暗卫出手不够及时,恐怕他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不过,想到被挡掉那支袖箭时,易星脸上的惊怒与恐惧,他又有些怀疑。 那表情太真实了,以他的眼力,觉得三皇子当时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当成刺杀目标,所以那才会又惊又怒同时又很恐惧。 现在想来,莫非三皇子还真不是幕后主使,而只是合谋? 所以那四名刺客才会失控,最后连他都想杀掉了。 韩奇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易月听了却只是冷笑出声。 “哼,以他的本事儿,有什么能奈培养出四名北燕死士?更何况,连他身边都有隐卫在暗中保护,太子身边又怎么会没有?区区四名死士就想刺杀易阳,他是没睡醒吧。” “所以,三皇子到底是想干嘛?”韩奇不解道。 “哼,他只是想想把这次的刺杀安在我身上罢了,毕竟他和易阳一母同胞,自然也是容不下我的。”易月冷哼一声道。 韩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怎么应对?” 易月想了想,道:“继续查,想办法把线索递到型部和大理寺。不管他是不是主谋,与北燕刺客有勾结是肯定的了,只要能够找到确切的证据,他就是勾结敌国的罪名。” 韩奇点了点头,忽然又道:“王爷,我们要不要……”伪造点证据? 易月不等他说完,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阻止到:“不必。我们就是要拿他的真凭实据。” 韩奇点了点头,道:“是,属下明白了。” 太子易阳和兵部尚书的嫡长女凌凤舞的大婚举办的很是隆重。 这桩喜事也彻底的压下了几个月前那场文会刺杀的事情。 百姓们现在更加热衷于讨论太子大婚的盛大场面,以及为了庆祝这场大婚而颁布的恩旨。 中京城的百姓们获得了皇家派发的喜钱。 虽然不多,但却是按人头发的。 除此之外还有米面,是按户来发的。 只是这两样,就让中京城的百姓们高兴不已,这可是真正的人人都沐浴到了皇家恩典了。 因这一场大婚,皇家又收获了不少的民心,同时太子殿下的仁慈之名也更加的深入民心了。 东华国嘉元十四年的下半年总体上来说很是热闹,不管是喜事还是坏事,都是大事儿,而且还都和林瑶有点儿关系。 不过,林瑶却显得挺清闲的。 无论是易月的事儿,还是凌凤舞的事儿,好像都没有她帮的上忙的地方,他们也没有要她帮忙的意思,她能做的,或许只要不给他们添乱就足够了。 等到太子和凌凤舞的大婚一过,她就更加的清闲了,尚书府现在对她没什么久束力,易月又忙于政务,于是她便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中京城里的各家曲艺馆里,当然,最常去的肯定还是小坐闲听了。 林瑶披着火红色的狐裘坐在秋千上和趴在她腿上的墨玩闹着,旁边点着小火炉,南春子正在为她烹茶,热气散发出来,形成一片袅袅白雾。 他穿的并不多,不过披在外面的也是一件银灰色的狐裘,大概也不会太冷。 不过看着林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冷不?要不还是进房间里坐吧。” 林瑶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冷,今天太阳这么好,正应该好好晒晒太阳,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 南春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杯热茶放在了她的身边。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东华的青王了?” 过了一会儿,南春子忽然问道。 林瑶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嗯,他说他喜欢我。” 南春子一呆,总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林瑶点了点头道:“我挺喜欢他的。”末了,有些迟疑地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喜欢是不是爱,但我觉得他挺好的,我想我会爱上他的吧。” 南春子抿了抿唇,轻声道:“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你是否也愿意嫁给我呢?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她幸福。 但是当他听到林瑶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心里也再次生出了怅然来。 林瑶没有听清他那两个字,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我没听清。” 南春子脸色一整,笑道:“我说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娘家人了,要是青王殿下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林瑶看着他眨了眨眼,忽然笑道:“好啊。”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出气,她自己会为自己的决定买单。 更何况,南春子一个小小琴师而已,拿什么为她出气? 用琴去敲易月的头吗? 不过她能够感受得到南春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认真,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她接受这份心意。 南春子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是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娘家人的。 但是她却笑嘻嘻地接受了,没有任何的质疑,也没有说出一句会让他觉得难堪的话。 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好的让他舍不得。 林瑶却觉得南春子是她见过的最最温柔的男子。 所以觉得这么温柔的男人将来却会成为别人家的也挺舍不得的。 可是如果让他孤身一人生活,她更舍不得。 于是她毫无知觉地往他心里扎了一刀。 “说起来阿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到了娶亲的时候了,有没有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我在这中京城里认识不少千金小姐,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那一种。” 南春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光微黯。 他微笑着,轻声道:“我这一生应该不会娶亲了。” 林瑶一怔,有些狐疑地看向南春子:“为什么?不娶亲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多可怜?” “我啊,这一辈子大概都会和琴过了,有了它,我又怎么会孤单?到是你说的娶亲,我恐怕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了。”除了你。 林瑶定定地看着南春子,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不会爱上别人吗? 曾经的她也以为自己不会爱。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似乎又可以爱了。 那么阿南,你又怎么能如此肯定自己不会爱呢? 或许,只是你还没有遇到那个人吧。 南春子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她似乎在发呆,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 林瑶被他这个笑容煞到了,忍不住在心里自己问自己:有这样笑容的人会是一个不会爱别人的人? 她却没有想过,这样的笑容除了她自己外,南春子有没有对别人也露出过,而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又是什么。 南春子没有说,林瑶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因为她自从决定要嫁给易月后,就不会再往别处想了。 日子便如此不紧不慢地流逝,眨眼到了嘉元十五年。 身体不怎么好的东华帝却生命顽强的像只小强。 哪怕他身有暗伤,还被人下过毒,但他就是拖着那病弱的身体不肯倒下,仍然牢牢地把控着这个帝国的大权。 易月曾经派人去海外寻找过雾山先生,因为林瑶的暗中帮忙,还真让他的人找到了那座桃花岛,只可惜人依然没能请回来,因为雾山先生和友人出去游山玩水去了,去向成迷,归期不定。 易月也没办法了,好在还有林瑶在,而东华帝在知道自己是中毒之后,也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或许,这才是东华帝仍然能够活着的原因了。 不过东华帝的身体问题在林瑶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除非她能找到师父玄易,否则以她的本事,也就只能做到现在这样了。 她更关心的,是她就要成年了。 第143章 笄礼 凌梦蝶的生日是六月初五,但这是凌梦蝶的,不是林瑶的。 当林瑶和玄易一起生活在雾山的时候,玄易从没有为她过过生日,当然,她自己也对此毫无兴趣。 不过现在却是不同了,身为尚书府的二小姐,每年的生辰还是需要好好地庆祝一下的,否则怎么能够表现得出对她的重视、以及一视同仁呢? 嘉元十五的六月初五,则更是重中之重。 高夫人是个体面人,在成为太子的岳母后就更加看重自己的名声了。 再加上凌梦蝶现在也是计在她的名下,虽非亲生,可也能称得上是嫡出了,所以她同时也是青王的岳母。 所以林瑶的及笄礼被她办的很是隆重,没有出一丝岔子,让那天前来参加及笄礼的宾客们赞不绝口,同时也对她表达了无尽的羡慕之意。 林瑶最不耐烦这类繁复的礼仪,也不喜欢喧闹的聚会,但这可是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后第一个重要节点,她也只能耐着性子按照礼仪一步步完成。 好在她的身份在那里,到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在她的成年礼上捣乱,在收获了不少珍贵的礼物与赞美之后,她终于得了点空闲休息一下了。 “小姐,角来了。” 刚喝了口茶,南宫便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声。 “角?那让她进来啊,应该是阿南让她来的。”林瑶眼睛一亮,一瞬间便想到了南角的来意。 果然,南角被带到她面前的时候,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一个精致的长条形礼盒。 林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一看这礼盒的样子,她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打开礼盒,里面覆着一层墨绿色的绒布,上面躺着一对莹润的白玉簪,簪头雕刻着一簇桃花,看上去明明似乎很朴素,但若细看的话,又能发现它们的精致。 林瑶拿出那对玉簪,仔细欣赏着,眼中露出喜爱之色。 很显然南春子对她很了解,所以准备的礼物也很合她的心意。 南角在奉上礼物之后就一直紧盯着林瑶的表情,直到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还有眼睛毫不掩饰的喜爱之色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先生说,小姐今天行及笄之礼,他不能前来亲自祝贺,便让奴婢将这个盒子送来,以作小姐的成年贺礼。” 林瑶点了点头,说她很喜欢这份礼物,又问起南春子最近怎么样,南角便将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南春子所做的事情详细说了。 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什么什么人想要邀请先生去参加宴会被他拒绝了,又哪家曲艺馆的琴师慕名而来想要请教了,或者小坐闲听的某位客人愿意出多少银子只求先生亲自抚琴一曲而不得…… 听得林瑶忍笑不止。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南春子的时候,他被人那般欺辱都不敢反抗一下,没想到到了中京城里,他却变得如同如岭之花一般,不再是谁都能见到他一面了。 该说是他终于来对了地方吗? 如果不是中京城这座文化艺术之城的氛围对于他这样的音乐艺术家格外尊重,以他这种态度,早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 但偏偏在这里,他越是表现的傲然,反而越是会被追捧,这大概就是人类的一种奇怪劣根性吧,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或许可以称之为“犯贱”。 不过林瑶对此却觉得很高兴。 她知道南春子对音乐的喜欢很单纯,他名气虽大,但那样的名气对他来说反而是负担。 他并非对人情事故一无所知,对于某些明显不能拒绝的邀约,他也会接受,比如万寿节上,太子和易月的邀请,再比如华太师的邀请。 除了这些拒绝了明显会有很大负面影响的邀请之外,其他的邀请就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了。 南角在叙述这些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骄傲,因为先生如此被人追捧,让小姑娘的心里很是满足。 不过她却没有告诉林瑶,之所以这段时间南春子谢绝了所有的邀请,只是为了亲手雕刻这对玉簪。 南角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林瑶手中的玉簪,即为先生的心意没有被无视而高兴,又为玉簪的归属而嫉妒。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林瑶头上的簪冠,那是一套精致非常的黄金镶红宝石簪冠。 之前等待的时候,她和南商已经聊过了,知道林瑶这次的及笄礼上,初加所用的正笄是高夫人准备的一支翡翠发簪,虽然造型简单朴素,水头却极好,一看便知其贵重,可见高夫人对林瑶的重视。 二加所用的却是昨天才被瑞丰堂的黎掌柜送来的一支红珊瑚发簪,不但雕工精美,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滚圆珍珠,散发着莹润的粉色光华。 其价值,一点都不在那支翡翠发笄之下,如果单从其稀有的程度上来说,还要比那支翡翠发笄更胜一筹。 但是,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林瑶那位传说中的师父雾山先生委托瑞丰堂送来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黎洛的一份贺礼,就是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想送出的那块玉佩,没想到他还真把它当成及笄礼给送来了。 偏偏他人还没来,林瑶就是想拒绝都没办法。 而林瑶现在所戴的簪冠,则是三加时才换上的,通体由黄金打造,主体造型为一头展翅的凤凰,凤凰的头部高高翘起,嘴里垂下三串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珠串,最下方各有一颗水滴状的红宝石坠着,就在她的额前轻轻晃动着。 凤凰展开的双翅上也分别垂下了长长的几串长长的珠串,最下方同样坠着红色的宝石。 因为这套簪冠,林瑶的动作不得不更加的端压一些,而这道流程,才是及笄礼的重头戏,代表着她从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变成了雍容大气,典雅端丽的女子。 不得不说,这套簪冠无比奢华与贵重了,而且就其形制,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声凤冠了,就算是放在婚礼上都足于让大多数女子羡慕,如今放在一个及笄礼上就显得稍稍有些过于隆重了。 但谁让这是青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呢? 他送来的是簪冠而不是簪子,也不是步摇,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这是三加之时要换的。 南角的目光只在林瑶头上的簪冠上扫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皮。 尚书府的小姐、雾山先和的弟子、还有青王殿下的王妃,这样的身份当真是贵重了,哪怕是先生那样谪仙一样的人儿,大概在她心里也没有多少份量吧。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不忿,但莫名的,又有些窃喜,只是可惜了先生那对玉簪了。 第144章 我向你赔罪可好 西蜀国的都城叫西京,位置就在风神山下不远,之所以如此,只是方便更好地侍奉风神,也方便风神教的使者更快捷地伟达教主的令谕。 西京城没有中京城那么大,也没有那么繁华,但却有着一种另类的独特美。 由于西蜀国是一个宗教国家,全民信奉风神,而风神教在西蜀也是国教。 正因为有风神教的存在,所以西蜀的民风特别淳朴,相互之间也是友爱多过争执,信任多过怀疑,因为这是风神教对他们的教导。 风神教每年都有不少的使者行走在西蜀的土地上,他们一边向百姓们传播知识与教义,一边为他们解决各种的问题与麻烦,同时也会从百姓们当中挑选未来的教众。 对于西蜀国的百姓来说,因为风神教的存在,他们的生活相当的幸福安宁。 但是最近一段日子以来,他们平静的生活却被打破了。 颂风楼是西京城里最高档的一家酒楼,平日里所接待的不是风神教的使者,就是皇亲国戚、达官贵族,总之一般的百姓是不会到这里来的,除了消费不起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自惭形秽。 没错,西蜀国的百姓们是服从性最好的一群人,因为他们从出生以来就被在心里种下了阶级高低的认知。 风神教当然是西蜀国地位最高的一群人了,因为他们直接侍奉教主,而教主就是风神的转世。 接下来就是皇室了,他们是风神在人间的奴仆,代表着风神带领百官司管理百姓,是牧人。 第三等阶的就是各级官员了,他们上传下达,是皇室与百姓们之间的纽带,也是一头头牧羊犬,所以也有资格享受一定的特权。 而百姓们则是处于最底层的一群人了。 他们人数最多,最愚昧,可也最为虔诚,是风神庇护着的羊群。 羊群感激风神赐于他们的草场,也感激牧人和牧羊犬对他们的保护,所以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崇敬。 此时的颂风楼里,一间雅间玄易正和黎洛并肩站在雅间的窗户前往楼下的大街上看。 一队西蜀国的士兵正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匆匆跑过,传乎有什么紧急任务一样。 “都半个多月了,西京城还在封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离开。” 一身紫色锦衣的黎洛懒洋洋地抱怨了一句。 一身白衣的玄易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声道:“不是你非要到西京来的吗?现在怎么又呆不住了。” 黎洛挑了挑眉,微微偏了偏头看向玄易,道:“我是听说最近西京城比较热闹才想来的,谁知道来了后也没看到什么大热闹,就是北燕的几个小奸细闹出点动静,连这一代的新任教主都没看到,有些失望罢了。” 玄易这次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是冲着那位新教主来的。也对,听说那位教主很年轻,最重要的是,长的很,好,看。” 最后三个字咬着重音,立刻便让黎洛察觉到了。 他眼睛一眨,笑了笑道:“谁管他长得什么样了,我就是好奇他现在觉醒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们蒙着脸打劫他一次,他身上肯定有不少风神教的好东西,比如那个酥骨柔风就很不错,抢点儿放在身上好用来防身。” 玄易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扭头不想理他了。 他才不会相信黎洛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不过是在转移话题罢了,同时,也是在隐隐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吧。 黎洛看他又不理自己了,眼珠转了转忽然道:“说起来,今天是梦蝶的及笄之日吧,可惜啊,我们这两个长辈却被困在这里,都不能亲自去向她祝贺。” 玄易果然又看向啊他,道:“我不是让你派人把礼物送去中京城了吗?” 黎洛点了点头,道:“昂,送了。不过你就不想念那小丫头?连我都有些想念她了呢。” 玄易却又扭头看向了窗外,道:“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 黎洛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道:“又是天机?这天机也管的太宽了些吧。我听说她已经成了东华国青王的未来王妃,及笄之后就要嫁给他了。那个叫什么易月的臭小子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梦蝶那丫头。阿易,你不是能算吗,有没有算过他两的姻缘美满不美满?” 玄易不说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唇,眼皮也微微垂下,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黎洛看他这样子,知道他这是不打算说的意思,只好叹了一口气,走回桌前坐下。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才道:“好吧,天机不可泄露是吧?那我不问了。不过我听岛上传来的消息说了,那个易月派了人来请你,说是为他爹治病,就连梦蝶也让瑞丰堂捎了话来给你,希望你能去一趟中京为那个东华帝治病,可见她对那个易月到是挺上心的。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玄易轻轻吐出两个字。 黎洛一呆,然后惊讶道:“咦?那梦蝶的婚礼你也不参加了?” “不参加了。”这四个字说的也极为冷淡。 黎洛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来。 他抬头看着窗前那道白色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如此冷淡?是这份姻缘不好吗?如果不合适,我就想个办法破坏掉好了,总不能让那丫头吃亏。” 玄易缓缓回过身来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深沉而复杂。 黎洛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神左右乱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落回到了玄易的脸上。 玄易忽然扬唇露出一丝冷笑,道:“命运如果那么容易更改,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诶?” 黎洛眨了眨眼,伸出手在光滑的下巴上摩挲了两下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如此的不甘不忿呢?” 玄易丢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就又转身去看窗外了。 黎洛挑了挑眉,嘴边露出一丝坏笑,倒了一杯酒端着走到玄易身边道:“好吧,算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可好?” 第145章 大婚 “这酒不错,闻着挺香的,喝起来也不辣,比起之前送进来的酒要好上不少。” 风神宫里,风凌懒懒的靠坐在卧榻上,手里正拿着一个酒瓶凑到鼻端嗅闻。 站在下首的灰衣脸上带着笑容道:“教主要是喜欢,属下便让他们多送点上来。” 凤凌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哈了一口气,指着灰衣道:“酒的事儿先放一放,那些北燕来的奸细还没抓住吗?” 灰衣脸上露出迟疑之色道:“抓住了几个,不过应该还没抓完,半个月前,皇帝本来想上山来拜见教主,结果刚出宫门就遇到了刺客,听说还受了点伤,他担心形象受损拜见教主不敬,于是又回宫了,现在西京城还在封着城,应该是还有漏网之鱼。” 风凌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不悦来。 “堂堂一国皇帝,居然被区区几个刺客伤到,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废物吗?回头让人去皇宫里帮他好好训练几个护卫出来。” “是,属下一会就去安排。”灰衣连忙道。 风凌又问:“既然已经抓住了几个,那你们审问出来没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北燕派了这么多奸细到我西蜀到底是想干嘛?” 灰衣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道:“他们说,是为了偷盗圣泉里的圣水。” “圣水?” 风凌一愣,然后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有传闻说风神山圣泉里的水是圣水,能够起死回生、包治百病,但他身为风神教教主,却知道那圣水不仅没有那些传说中的神奇作用,反而恰恰相反,是制作风神教各种毒物的必备材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酥骨柔风了。 他不相住北燕人想要偷盗圣水是和他一样制造毒物,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听信了那些传言,想要用圣人治病救人了? “呵,这可好玩了。” 风凌拍着自己的膝盖笑道:“要是他们真偷到了圣水,只怕人救不过来,反而会将人往死路上再送一程。” 灰衣一愣,忽然明白过来。 对啊,圣水是什么人都能享用的吗? 除了教主,就连他们这些侍奉教主的人,都无法享用,反而还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让身体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病症。 不过,就算如此,圣水就是圣水,北燕人竟然敢打它的主意,那就不可原谅。 凤凌可不管自己的属下心里在想什么,反正这些人都愚忠的很,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现在就是有些好奇北燕到底是要救什么人。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手,也不见他们放弃,可见这个人对于北燕来说很重要了。 那么是谁? 北燕皇帝? 还是北燕太子? 风凌眼中闪动着好奇之光,向着灰衣问道:“谁派他们来的?” “这个,没问出来。他们都是奉命行事,但具体是奉什么人的命令,他们也说不清楚。” 对于这个问题,灰衣却是无法给出满意的答案了。 风凌挑了挑眉,脸上的兴味更浓。 “这样啊?要不本教主亲自去看看好了。” 他忽然坐了起来,将手里的酒瓶丢到一边兴致勃勃地道。 灰衣被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阻止:“教主三思啊,北燕和东华可不一样,他们更野蛮、更不讲理。更何况,这一年多来,他们往咱们西蜀派了这么多的奸细,可见居心不良,要是你去了北燕,万一身份暴露,那可就糟了啊。” 然而,灰衣的苦劝并没有什么用,既然有了决定,风凌就会去做,灰衣无法,只好喊了另外一名一起跟着伺候这位祖宗了。 林瑶还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个名叫风凌的少年居然会是风神教的教主,不过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她还真有些惦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可惜,当初总是他偷偷摸摸地来找她,她当时也心大,连人家的来历都没问过,现在就算是想找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想到这里,林瑶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伺候她卸妆的南宫笑着问了一句:“小姐是累了吗?” 确实,今天的及笄礼那么隆重盛大,整个流程走下来,谁能不累。 林瑶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当初他走的太过突然,连个告别都没有,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南商正好走进来帮她收拾床榻,听到她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声:“小姐说的朋友是谁啊?赶明儿奴婢帮您打听打听去。” 林瑶笑了笑,却没有回话。 当初风凌每次来见她,都要把她身边的人弄睡昏或者让她们睡觉,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而她也确实从来没有在南宫和南商她们面前提过他,现在就算她说了,她们也不知道,更别说找人去打听了,以他那习惯,会让人知道他才奇怪了。 南商等了半天没等到林瑶的回答,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忍不住追问道:“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南宫比南商要有眼色多了,看到林瑶这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想说,偏偏南商还追问个不停,于是便嗔怪地对南商道:“好好干你的活吧,问东问西的做什么?小姐的朋友多了去了,你又认识几个,还出去打听打听,要那么容易就打听到消息,还轮得到你?” 南商被南宫一番话说的有些发愣,不过南宫是她们当中的大姐,她一向敬重,既然南宫让她不要问了,那便不问了,只是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委屈。 林瑶笑了笑,没有在意南宫与南商的小心思,洗漱之后便上了床。 及笄了,成年了,她在这个世界也算成年了。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早就是大人了,可这具身体毕竟才十五岁。 若是按照她的意愿来说的话,她自然不想这么早就嫁人,但是她心里却很清楚,易月绝对不会同意的,他盼望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的坚决阻止,易月原本是打算就在她及笄的这一天来下聘的。 虽然最终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也只是答应推迟一天而已,也就是说明天,青王府的聘礼就会被送来了。 嘉元十五年六月十五,林瑶便穿上了嫁衣,坐上了八抬大轿,由易月亲迎娶回了青王府。 婚礼距离她的及笄礼只有区区十天,这中间还要加完成三书六礼流程的时间,可谓是仓促至及了。 林瑶对这一点十分的不满,倒不是得仓促而显得自己不被重视,单纯就是不想那么快嫁人而已。 但是没办法,易月的理由很充足,他为了这个婚礼准备了快两年了,如果不是还要走流程,他完全可以做到三天内就能举行这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林瑶原本还想用她的嫁妆还没准备好,为借口,想用绣嫁衣来拖延一些时间。 但就连这一点,易月也想到了。 她的嫁妆早已由尚书府准备好了,比起凌凤舞当初嫁给太子的时候也不差多少,就连她的嫁衣也准备的妥妥当当,让她无话可说。 “阿瑶,你不是说你愿意嫁给我吗,怎么现在却又不情不愿的,你是反悔了吗?” 易月用极为忐忑的目光看着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可怜巴巴的。 林瑶瞬间败退,乖乖地坐上了花轿。 青王大婚比太子大婚晚了一年,但热闹喜庆的程度并没有任何差别,甚至就连皇帝的表现,也一般无二,同样颁了恩旨,同样发了喜钱与米面,让整个中京城的百姓们在欢庆的同时,也在心里将青王和太子放在了相同的位置,甚至,在某些人的眼里,可能青王所受的圣眷,还要稍稍高于太子。 青王府里,宾客如云,满朝大臣就没有不来的,反而是那些官微位卑的小官,虽然没那个资格,但也仍然送上了一份贺礼。 当易月亲自将林瑶从花轿中抱出来时,不知有多少千金贵女们嫉妒的眼睛发红,那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好像要将林瑶烧死一般。 林瑶心中有些不耐,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微笑,毕竟,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一次仪式。 只是有些可惜,婚礼举行的太急,让她都来不及通知师父玄易。 当然,如果她知道玄易压根就没打算参加她的婚礼的话,恐怕会更加的遗憾。 站在王府大门口,林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正好他也向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微笑了起来。 易月伸出右手,林瑶将自己的左手轻轻放在他的右手上,十指相扣,两人看了看那两只手,又对视了一眼,才同时抬腿并肩而行。 今天的林瑶装扮的更加的雍容化贵,尤其是头上那顶凤冠,据说是易月亲手所制,简直精致到了极点,也美丽到了极点,但是却没能抢走林瑶的美丽,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的高贵与美丽。 林瑶几乎是踩着无数的羡慕嫉妒恨才走完了整个流程,这其中存在感最强烈的,就要数华太师的孙女华烟了。 第146章 嫁妆 她那怨恨嫉妒的目光,林瑶就算是想要装作看不见都做不到。 于是她便迎着那道目光淡漠地看了过去,回以一个蔑视的微笑。 这样的举动让华烟更加的愤怒了,同时也引起了易月的注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华烟那张扭曲到狰狞的脸。 他皱了皱眉,对林瑶低声道:“不要理会她,那个女人是个神/经/病。” 林瑶保持着端庄,微笑着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还不是你招来的烂桃花。” 易月被她这句话惹笑了,脸上的神情很是愉悦。 他低声为自己辩解:“我也很冤枉,我什么都没做。” 此时已经拜完了天地,两人已经在司仪的唱赞之下要送入洞房了,于是两人稍稍斗了几句口,便将这件事儿丢到了一边。 今天可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们的心情。 第二天早上,林瑶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懵懵的,直到身体的不适像水波一样散开涟漪,漫延至她的全身。 她才想起昨夜易月的可恨。 她扭头看向易月,见他闭着双眼睡的正香,这让林瑶心中的不忿越发地强烈了。 动动身体,发现自己被易月抱在怀里紧紧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于是她便想抬脚踢他一脚,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和他的双缠在一起同样无法动弹,而她这冒然的举动却让她又吃了一些苦头。 可恨啊! 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十五岁啊! 如果是前世,那还是个孩子,他都能下得去手! 林瑶心中不停暗骂,越想越是不甘,就想对易月做点什么。 可是她被一只人形八爪鱼缠着,根本就动弹不了,在吃了苦头之后,她现在也不敢再乱动了。 林瑶缓缓扭头,就看到了一片白晰光滑的肌肤,那是易月的胸口,正紧紧地贴着她的脸。 林瑶看啊看,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张开口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 原本就在装睡的易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口咬的痛叫出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还伏在自己胸前咬着一块肉不松口的女人。 “咝~~~” 他口中抽气,央求道:“阿瑶,快松口,肉都要掉了。” 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林瑶心中有数的,但在易月开口后她还是松开了口。 “你昨晚太可恨了,不咬你一口我心气不顺。”林瑶愤愤不平地道。 易月闷声笑了起来,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这才道:“不气不气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能控制住。” 林瑶叹了口气,这人认错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没诚意,但是她能怎样呢? 她只好动了动身体,道:“该起床了,还不放开我?” 他们今天要进宫去谢恩,哪怕皇帝很宠爱易月,去的太晚肯定也不行,更何况皇宫里还有一位皇后正等着抓易月的小辫子呢。 易月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起床了。 一声招呼,在门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的南宫和南商才推开门进来伺候他们梳洗穿衣。 易月本来是想让林瑶来伺候他的,但谁让他昨晚闹的太狠了,现在的林瑶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能伺候他,他只好自己收拾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南宫和南商把东西准备好之后就把人赶走了,然后亲自伺候起林瑶来。 小坐闲听,南春子一个人坐在树下弹着琴,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空空的秋千架,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他身后,南角静静地站着,已经觉得的有些脚麻了。 没有人要求她站在那里,尤其是南春子不会不么做,只是她自己想要陪着先生而已。 如今的她也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声少女了,褪去了过往的瘦小与平凡,渐渐展露出少女的美丽来。 她喜欢陪在先生身边,伺候他的衣食起居,因此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先生的心意。 昨天是林瑶大婚的日子,先生说他不能去,所以派了她去送贺礼,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先生并没有在小坐闲听,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等到很晚很晚,才看到貌似平静的先生一个人回来,面带微笑,目光却有些空茫无神,甚至连她迎上去问候都没意识到。 有那么一刻,南角觉得那样的先生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这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南春子回来后就把琴摆到了后院的那棵大树下开始弹琴,弹一阵子又会停下来,似乎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中,愣愣地发呆,等到清醒过来,又会继续弹奏,然后再接着发呆…… 南角便默默地守着他,听他弹琴,看他发呆,从晚上,到黎明。 霍宝儿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和他昨晚睡觉前一模一样,先生和南角连位置都没变化一下。 他不敢打扰先生,便走到南角身边用气声轻轻叫了一声:“南角姐姐。” 南角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微微低头,看了霍宝儿一眼,却没有出声。 “你和先生,昨晚都没睡觉吗?”他问,觉得先生和南角姐姐都好奇怪。 南角仍然没说话,只是抬起头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南春子的身上。 霍宝儿眨了眨眼,心里有些迷茫,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气氛有些古怪,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挠了挠头,觉得南角大概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可能都不想跟他说话,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我去找南琴哥哥他们去。” 说完也不等南角的回应,小跑着离开了。 霍宝儿走了没多久,小院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南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到了南角身边。 “先生一晚上都没睡?” “嗯。” 南角没看他,但却回答了他。 南琴微微皱了皱眉,叹息一声。 他们是先生的身边人,所以也最是了解先生,因此也就最是明白先生此时的心情了。 但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在这件事儿上,他们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我,我去让人送早饭过来,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先生恐怕吃不下。” “吃不下你不会劝劝?总不能看着先生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吧。” “……好,我会劝的。” 两个人悉悉索索地说着话,以为自己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南春子却听到了。 “琴。” 琴声停止,南春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南琴。 “是,先生。” 南琴连忙答应一声,走到南春子跟前。 “先生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南春子笑了笑,道:“我之前让你给瑶儿准备的嫁妆,你今天送到青王府去吧。” 南琴默了默,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南春子看他不说话,轻轻皱了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南琴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大声道:“没,什么问题都没有,我这就带着箫他们一起给小姐送过去。” 南春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当林瑶和易月从宫中回到王府的时候,就收到了南琴他们送来的两大车嫁妆。 这些嫁妆虽然算不上多,但却很贵重,从金银饰物,到瓷品摆件,再到绫罗绸缎,以及珍品书画,如果单看价值的话,足够一个女人舒舒服服地享受到老了。 易月在得知这些所谓的“嫁妆”都是小坐闲听送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只是小坐闲听本就是林瑶的产业,南春子在他面前也一直以主人来称呼林瑶,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是林瑶的“嫁妆”,他也根本无权干涉。 所以他只能假装不在意,甚至还要表现出高兴来,因为这是林瑶的产业为她创造的红利,她自己为自己攒下这么多的嫁妆,如此能干,他该高兴才对。 倒是林瑶,在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 小坐闲听是南春子为了安顿南琴他们才创建的,她除了出了点钱,然后让瑞丰堂帮了点忙之外,基本上就什么都没做了。 可以说小坐闲听能够发展到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有南春子的名气在那儿撑着、有南琴他们的辛苦经营。 可是现在,南春子却让他们送来了这么多贵重物品,估计已经把小坐闲听给掏空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积攒这些东西的,但是让林瑶就这么收下,她却也觉得有些烫手。 但是南春子有多倔她清清楚楚。 而南琴他们有多敬重南春子她同样明明白白。 所以,最后这些东西还是被送进了王府的库房,与尚书府为林瑶准备的那些嫁妆放在了一起。 罢了,虽然她曾经说过要撇清自己与小坐闲听之间有关系的话,但事实却是从始至终,她都被当作小坐闲听的主人来对待的,这一点不仅仅是南春子以及南琴、南宫等人,就连易月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他们就是她的责任了。 而以她现在的身份与地位,要想庇护一个小小的曲艺馆,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林瑶的心情又变得美好起来,甚至还向易月炫耀了南春子和南琴他们多有才华、多能干。 只是,高兴过头的她却根本没有察觉易月在听到她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虚假,眼中的神色有多么的晦暗。 她不知道,男人最是忌惮自己的爱人嘴里经常会吐出其他男人的名字,尤其,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往往还是赞美之词。 第147章 杀手 “呯”,黑色的人影重重撞在门窗上,“咔嚓”一声,门窗碎裂,人影摔在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只是起来的时候,他却一手拄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呕……” 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只是因为脸上蒙着黑巾,所以呕出的血也只是顺着黑巾流下,滴了几滴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杀我的?” 南春子盯着那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蒙面黑衣人面沉似水,同时也缓缓向他走了过去。 黑衣人刻了两下,努力站了起来。 明明他是来杀人的,可是现在却有些踌躇不敢上前,因为情报有误,这个叫什么琴痴南春子的男人哪里是只会弹琴的文弱书生? 他的身手就算是放在组织里,也绝对是一流,而他却只不过是个最末等的普通杀手,平常所要对付的也就是一些没什么难度和危险的普通人。 这次组织里派下这个任务,也只是说目标是个琴师,不懂武功,谁知道他才刚动手,就被人一招重伤。 现在的他手中有剑,而对面的琴师却是赤手空拳,可他在仔细衡量了一番后,还是做出了退走的决定。 他身手不怎么样却还仍能吃这一口饭,除了运气不错外,审时度势,明辨敌我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没想到传闻中的琴痴居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蒙面人沙哑着嗓子道。 他当然不会回答对方的问题,但他需要说些什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同时也让对方不至于马上对他动手。 这样,他才能稍稍缓和一下刚才的重击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才能够找到机会逃走,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个男人锁定在他身上的气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恐怕很难逃脱对方的追击。 只是他这个目标也没那么容易达成,刚才那一下制造出来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别人。 “先生,出了什么事儿?” 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听年纪就不大,所以并没有被黑衣人放在心里去,只是他却担心小女孩发现不对叫嚷起来。 不过,对面那个琴师应该会开口把她哄走的吧,毕竟,他离那小女孩更近,距离只是一道门窗而已,而如今那门窗还破碎了,他要是想破窗而出将那小女孩擒住当作人质应该很容易。 这么一想,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主意真不错,于是一边防备着南春子,一边偏着头倾听门外的动静,以便判断出小女孩的位置。 这时,南春子却道:“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屋里进了个刺客罢了。” 黑衣人被南春子的话惊了一下,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 他怎么说实话了? 他这么一说,门外的小女孩肯定不敢再靠近了,然后就该大喊大叫了吧。 果然,门外传来了小女孩的惊叫声和仓促的脚步声。 但让黑衣人意外的是,小女孩的惊叫声和脚步声都不是在远离,反而是在靠近。 “啊,有刺客?那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黑衣人被黑巾遮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身体已经靠在了门板上,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那小女孩再靠近一些,他就破门而出将她抓住。 “嚓!” 一把匕首突然透门而入,狠狠扎进了黑衣人的背心,紧接着门板被一脚踹开,然后一道娇小的身影跳了进来。 黑衣人闷哼一声缓缓倒在了地上,虽然没有立刻便死,但那样子显然也已经没有了攻击能力。 “先生,你还好吧。” 娇小的身影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冲到南春子身边上上下下地检查,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南春子有些无奈地道:“我没事儿。好了角,别这么紧张,你别忘了你们的武功还是我教的。” 小女孩自然便是南角了。 发现南春子似乎真的没有受伤,她才放下心来,然后又一脸杀气地走到黑衣人身边对着他狠狠地踩了两脚。 “敢来刺杀先生?我杀了你。” 她果然举起手中的匕首就想去抹那黑衣人的脖子。 南春子连忙伸手拦住她。 他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小小年纪,性子却很是暴戾,不但动起手来比较狠辣,这杀起人来似乎也不会眨一下眼。 “不要杀了他,我还要问问是谁派他来的。” 南春子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扯下了黑衣人的面巾。 果不其然,眼前的面孔很是陌生。 再搜了一,倒是搜出了一些似乎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隐”字,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记录着南春子信息的纸张。 南春子拿着这两样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大概猜出这个黑人衣应该是某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而这个黑人衣所以的组织又是什么组织,毕竟,一般的地痞混混,应该是不会有“隐”字令牌这种东西的。 “角,去把琴找来。” 南春子认不出来,南琴却不一定认不出来。 南角看到那黑衣人已经昏迷不醒,又想到南春子的身手,觉得他安全无虞,便点了点头去找南琴了。 没过多久,南琴便跟着南角来了,看到他的屋子里乱成这样,脸色也是一变。 “先生。” “来了,过来看看这东西你认不认识?” 南春子将手里的令牌扔了过去,南琴敏捷地接住仔细地查看起来。 “这是隐楼的身份牌。”南琴果然认识。 南春子皱了皱眉,道:“隐楼?这又是什么组织,杀手楼吗?” 南琴点了点头,道:“说它是杀手楼也不错,不过它也不光是接杀人的生意,除此之外,它另外一大产业是消息买卖。” “听你这么说,这个隐楼的实力应该很不错吧,否则怎么可能撑得起这么大的摊子。” “嗯,隐楼是个老牌杀手组织了,听说生意遍布三国,不过它以前只是个单纯的杀手组织,光接杀人的单子,倒是最近两三年里,忽然也开始做起了消息买卖的生意,听说生意还不错。” 第148章 避孕 南琴的消息灵通程度,南春子还是相信的,他点了点头,道:“这么说,这个隐楼的口碑应该也不错了?只是这杀手的水平好像不怎么样啊。” 南琴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他抛了抛手里的令牌解释道:“先生这么想却是错了,这人的令牌只是最低等级的铜牌,说明他的实力在隐楼之中也是属于那种最低的,这种人平时干得最多的,其实是收集各种消息,只有遇到那种比较容易且报酬不高的任务才会接一接。” 南琴这么一说,南春子也就明白了,他这是被当成菜鸡对待了。 只是,什么人会在隐楼下单买他的命呢? 以前的话,他或许还会怀疑是北燕的人,但如果是北燕的话,也没必要到隐楼去找杀手,直接动用自己豢养的死士不是更好? 更何况,自从见过冷流烟之后,他就已经不会再那么想了,虽然他嘴上不肯承认,但他那个弟弟说的应该是实话,所以对他也没有必杀之心,更不会不依不饶地想要赶尽杀绝。 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南春子向南琴问道:“能问得出来是谁下的单吗?” 南琴有些迟疑的道:“估计很难。杀手楼有杀手楼的规矩,就算是任务失败,也不能透露背后买家的身份。” 南春子点了点头,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听到南琴这么说也没多少意外。 “不过,我可以试试,就算不能问出确切的人,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毕竟,有人要对先生不利,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个大隐患,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南琴看了一眼那黑衣人,想了想道。 南春子便挥了挥手,道:“那就交给你了。” 又看看乱糟糟的房间,以及破损的门窗,他叹息了一声,道:“今晚我换个房间休息吧,明天再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 南琴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就来向南春子回复审讯结果了。 南春子看看他略带青色的黑眼圈,淡淡地着呢了一句:“昨晚没睡?” 南琴点了点头,道:“他伤势挺重的,角下手有点狠。我怕他死了,就连夜审问了一番。” 他没说昨天晚上是南角和他一起审问的那个杀手。 “说吧,结果如何?”南春子也不在意,他虽然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但那其实是一种错觉,他只是淡漠而已,并不是圣母。 南琴的神色有些古怪,他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人的确是隐楼的人,而且如我所料,他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收集消息。” “那怎么又会接下我的单子?” “他说,先生的单子是隐楼挂的一个内部单,也就是说没有报酬,只有贡献度,而他们这些低级成员可以用这些贡献度换取高级成员的指导。” 南春子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下单想杀我的人就是隐楼的人?” “也不一定,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据那个杀手说,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隐楼的高层、或者一些与隐楼有交情的人随口说的一些小麻烦,属于可做可不做的任务,也就是说楼里的杀手们遇到了,顺手做了的话就能换取一些贡献度,如果不顺路,也不会有人专门去做。那个杀手正好负责中京城里的消息收集,再加上看到对先生的描述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就想顺便杀了先生换点贡献度。谁知道消息不准确,先生可不是普通琴师,这不,他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南琴说的有趣,就连南春子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不过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可幕后之人是谁还不知道。 “我也没有得罪谁啊,怎么会有人看我不顺眼让隐楼挂出了内部单。” 南春子觉得这才是最让他想不通的。 南琴道:“我想办法去查一查。反正这种内部单子也不是加急单,没什么报酬的话,隐楼的那些高手应该也不会有兴趣,我会让箫他们住过来几个,要是来的都是昨晚那种程度的杀手,正好能给他们练练手。” 南春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头应允了,打发南琴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问一句那个杀手怎么样了。 总之,接下来小坐闲听里内紧外松了好一段日子,不过这些林瑶却都不知道。 自从结婚之后,她的生活之中就多了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易月。 享受幸福的同时,她也不得不面对一些小烦恼,比如避孕。 无论是前世的观念,还是今生对医学的了解,都让她下定了决心坚决不会早孕。 这个决定起初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跟着她一起进了王府的南宫和南商。 她自己配了一些药丸,每天偷偷吞服,倒也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大半年过去之后,易月就产生疑惑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健康,而林瑶自身就是大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调理自己的身体? 既然如此,那么大半年过去了,为什么林瑶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他耕耘的还不够努力? 有了这样的怀疑,倒霉的就是林瑶了。 因为担心会让易月产生前世冯山那样的误会,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林瑶就算很累,心中有些不乐意,一般也不会太过拒绝易月。 但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林瑶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太过委屈自己的人。 某个晚上,她把易月赶出了卧房。 易月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倒也乖乖地去书房歇下了,这却惊到了王府的一众下人,也让她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王爷对王妃的宠爱。 南宫与南商作为林瑶最贴心的自已人,在离开小坐闲听的时候就被南春子叫去专门叮嘱过,一切都要替王妃着想,一切都要以王妃的幸福为要。 所以她们并没有因为易月待林瑶好,就欣喜,反而站在林瑶的立场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她们经过讨论,认为王妃绝不能够恃宠而骄,否则时间长了,王爷难免会生出不满来。 这个世界总是待男子更加宽容些,更何况,王爷的身份地位又是那么的尊贵。 新婚燕尔,新鲜感还在,王爷或许会多几分宽容,等到新鲜劲儿过去了,就该以子肆后代来让王妃的地位变得牢不可破了。 第149章 冷场王、净街虎 腊月,天寒地冻,尤其是昨天晚上还下了一场雪,虽然变得银装素裹的王府看上去漂亮了许多,但寒冷的天气也给人们带来了许多不便。 易月一大早就去上朝去了,林瑶却还在赖床。 连易月都在走之前专门叮嘱她晚点再起床,就更加没有人会来催促她了。 但这样的待遇自然不包括青王府的下人们,就算是南宫和南商这样的贴身侍女也一样,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仍然要起来。 她们先是收拾好了自己,然后就去了易月和林瑶的主卧,先是察看了一下地龙、火盆,然后又让绿桃粉桃她们准备好热水,好等林瑶起床后洗漱。 等到一切就绪,两人又去了墨的房间,伺候着这位大爷吃过早饭,双打发两个小丫头带着它去院子里玩儿去了,才回到林瑶的卧房外一边学着打络子,一边闲聊。 “昨天晚上王妃又把王爷赶去书房了。” 南商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她和南宫两个人,便小声地和她八卦起来。 南宫瞪了她一眼,嗔道:“王爷和王妃的事儿你少管。” 南商噘了噘嘴委屈道:“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管王爷和王妃的事儿?我就是觉得昨晚那么晚了,还下雪,王妃还愣是把王爷赶出去,担心王爷会生王妃的气嘛。” 南宫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对于南商这句话倒是没有反驳。 南商见南宫不说话,又道:“说起来,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王爷经常会看王妃的肚子?你说他是不是因为王妃没有怀孕才会……” 她丢了个眼神给南宫,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南宫已经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稍稍有些迟疑,南宫道:“应该……不会吧,王妃和王爷都还年轻,哪里就需要那么着急了。” 南商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嘟哝道:“我怎么觉得就是呢。我那天还看到王爷抱着王妃的时候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了呢。” 南宫笑着打了她一下嗔道:“你不好好伺候主子,怎么什么都敢偷看?小心被王爷发现了把你赶出去。” “我才不怕呢,到时候我就去求王妃,她肯定会替我求情的。” 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话题渐渐地转到了别的地方,不过南宫的心里却是压上了一块大石。 其实南商说的这些事情她也遇到过,那些猜想她也有,有时候她也会想要稍稍提醒一下王妃,但是说这种事儿,她担心王妃会害羞,毕竟她才十五岁,而她自己也还是个雏儿,又能懂些什么? 没过多久,林瑶终于醒了,南宫和南商伺候着她梳洗之后又伺候着她用了早饭。 这个时候墨也玩够了,滚了一身的雪回来找林瑶。 “哎呀,下雪了呀!” 林瑶眼睛一亮,招呼着大家跑到院子里去玩雪。 一群人在她的指挥下堆了一个大雪人,然后便在林瑶的带头之下打起了雪仗。 易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王妃披着火红的大氅,在雪地上快乐的奔跑,大声笑着将手里的雪球丢出去追打着府里的侍女们。 侍女们也在笑,她们一边躲闪,一边团了雪球去打其他侍女。 除了南宫和南商两个胆子大些,偶尔会回击一下林瑶外,其他的侍女们都不敢去打林瑶,只是彼此将雪球丢的飞快。 “呯!”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雪球砸在了林瑶的头上,爆散成一团雪雾。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林瑶怔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往她脑袋上砸呢,就算是南宫和南商两个,顶多也是盯着她的身体去砸,她只需要扬起大氅,就能成功地将雪球挡下。 林瑶好奇地顺着雪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她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是谁,然后狠狠地报复回去! “阿月!” 罪魁祸首找到了。 林瑶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易月,他穿着青色的锦衣,正背着手望着她微笑呢。 别以为他是背着手的就能撇清了,刚才那个雪球肯定是他砸的,所以林瑶立刻向着他冲了过去,同时将手里的一个雪球狠狠地砸了过去。 易月眉峰一挑,唇边的笑意扩大,身子只是一侧,便将雪球躲开了。 “你还敢躲!” 林瑶不满地大叫了起来,蹲下又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捏成一个雪球,继续冲锋。 不过这次,她没有远距离投掷了,而是直接扑向了易月。 “小心些。”这次易月没有躲了,张开双臂将她接在了怀里。 林瑶却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直接将手里的雪球揉到了易月的脸上。 “看你还怎么躲!哈哈哈哈……” 得逞后林瑶笑的都能看到小舌头了。 而易月则是无奈地抹了一把脸,将雪沫子抹掉,然后看向林瑶道:“这下心里舒服了?” 林瑶还在笑,她松开了易月的衣襟,改去拉他的手。 “这不怪我,是你先砸的我。好了,来打雪仗吧,你一个打我们一群!” 她回头向着身后一指,结果发现原本陪着她一起玩的热闹的侍女们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南宫和南商还有墨。 就这仨,还站得远远的,看那样子大概是专门给她和易月留亲密空间呢。 林瑶眨了眨眼,然后瞪了南宫和南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易月。 “唉,超级冷场王、净街虎,你这一回来,人都跑没了。” 易月在嘴里咀嚼了一下那两个别具特色的代称,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林瑶现在这嗔怪的小模样更有意思。 “她们走了就走了,我陪着你一起玩就行。” 谁知林瑶却把头摇的像个波浪鼓一样,“不要,我可打不过你。” 易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真的打不过我?分明是我打不过你吧。” 林瑶明白他的意思,嘻嘻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道:“好嘛,我也不想欺负你,我们回屋去吧,你今天下朝还挺早的。” “那不是下雪了吗?没什么事儿父皇便早早地散朝了。你的手很凉啊,我给你暖暖。” 易月把林瑶的手抓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着。 林瑶笑着道:“没事儿,刚玩了雪嘛。对了,朝中没什么大事儿吧?” “没什么。不过今年冬天连下了几场大雪,气温骤降,青州北部或许会有雪灾发生。” 说起这个,易月的脸上露出一些隐忧来。 青州是他的封地,百姓的生活好坏自然是他的责任,甚至,如果他真的登上那个位子的话,那么整个东华国都是他的责任。 林瑶自然也明白这点,所以听到易月的话,眼中也露出一些担忧来。 “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易月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收到青州境内官员的奏章,不过等到他们上奏的时候,往往已经有大量百姓冻饿而死了。” 易月停下脚步,将林瑶抱入怀中,用下巴蹭着她的额发轻声道:“所以,我打算亲自去看看,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也能调动整个青州官场做出及时应对。” 这是正事儿,林瑶自然不会反对,毕竟事关无数百姓的生死。 “嗯,你放心去吧,我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林瑶往他怀里靠了靠,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道。 易月无声叹了一口气。 从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他认为自己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的目标明确,立场坚定,绝不可能有任何人、何任事成为他前进的阻碍,但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怀里这个小女子居然将他那颗满是雄图伟业的心脏钻出了一个洞,毫不讲道理地住了进去不说,现在还有扩张领地的趋势。 这让他觉得有些迷茫。 正好今年的气温有些失常,他也确实有些担心青州会不会发生雪灾,于是便决定亲自去一趟青州。 他不认为自己这是在逃避,他只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好从温柔乡里爬出来而已。 林瑶的支持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失落来。 为什么她就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舍? 反而是自己,明明是事先做好的决定,事到临头,心里却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你都不换留我一下吗?我这一去,很可能两三个月都回不来,你就不想念我吗?” 心有不甘,易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瑶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问道:“你这是去做正事儿啊,我要你留下来,那不是不明道理、不分轻重吗?” 易月被她的话噎了一噎。 话虽如此,但有时,他还是希望她能够“不明道理、不分轻重”一下,虽然最后可能他也会用这样的话来劝说她,但心里会舒服好多吧。 林瑶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道:“我当然会想你,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处理好青州的事情,然后早点回来。” 她的举动成功地取悦了易月,也让他刚才的憋屈瞬间消失。 “嗯,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林瑶点了点头,忽然又道:“记住你说的话啊,如果你在外面的时间太久,我要是太想你了,我就去青州找你,到时候,我可能会咬死你,叫你不守信用。” 说完,她还呲出两排亮白的牙齿上下咬动,发出一阵“哒哒哒”的轻响。 易月被她这样子逗的轻笑出声,忍啊忍,终于还是低下头去一口咬上了那张正亮着“凶器”的小嘴。 第150章 药 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南宫和南商再一次红着脸背转身去,然后偷偷地互相使着眼色。 王爷会厌倦王妃? 她们还真是想多了。 被两人约束在脚边的墨抬头看了看她们,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很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磨磨蹭蹭、走走停停,还一会儿背转身,一会儿又转过来,于是它决定不跟在这两个奇怪的家伙身边了。 墨小跑着离开了两人,很快便跑到了林瑶身边,等到南宫和南商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墨这个家伙……”南商有些哭笑不得地跺了跺脚。 南宫也偷偷地笑了起来,但还是劝慰南商道:“没事儿,王爷就算不满,有王妃在,墨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墨抬头看了看易月,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便伸出一只爪子在林瑶腿上拍了拍。 林瑶低头看到它,立刻便离开了易月的怀抱,蹲下/身子在墨的大脑袋上揉了揉。 “怎么了,墨?” 墨冲着她轻叫了一声,然后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房子。 “你这是玩累了,想回屋了?” 墨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林瑶笑着站起身对着易月道:“那我们回屋吧,你刚下朝应该也累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吧,早点去,也好早点回来。我也已经向父皇禀报过了。” 这其实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易月有些紧张地看向林瑶,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但是…… “嗯,那我让人给你收拾行李。” 林瑶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得易月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接受了。 易月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总是有那么点不得劲,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怎么样?难道要质问林瑶为什么对他这疑似不尊重她的行为毫无芥蒂吗? “不必,带两件御寒的衣物就行了,到了青州,我自然会住在王府里,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行。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韩奇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另外再带五十个侍卫……” 两人边走边聊,等到进屋之后,一切事情已经有了定议。 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易月心中的不舍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浓烈起来,再加上林瑶无意识地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在意,让易月的心里很不舒服,所以晚上的时候,林瑶就遭了罪。 但想着两人马上就要分开好几个月了,林瑶很是难得地尽力配合满足了易月。 这让易月越发地不想走了。 第二天一早,易月醒来的时候,林瑶还睡的昏天暗地。 易月知道她昨晚累狠了,所以也没有叫醒她的意思,轻轻地在她脸上啄了几下,正打算起床穿衣,就发现林瑶的枕头底下露出半个小瓷瓶来。 “这是什么东西?” 易月有些好奇地摸出那个小瓷瓶,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不少绿豆大小的药丸,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钻入他的鼻孔。 他扭头看了一眼林瑶,微皱着眉想着是不是林瑶有哪里不舒服,又想到昨晚自己的所做所为,心中生出许多愧疚来。 他将瓶塞塞回瓶口,悄悄将小瓷瓶放回林瑶的枕头底下,却因为担心林瑶的身体,而有些心不在焉。 起床穿衣后,易月还是把南宫和南商叫到跟前,问了问最近林瑶的身体状况。 南宫和南商面面相觑,不知道易月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两人仔细想了想,觉得林瑶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于是摇了摇头表示王妃的身体状况很好。 易月更加疑惑了,最让他疑惑的是,林瑶还把药瓶带到了床上。 不过,他忙着出发,一时也没有时间多想这件事。 要是林瑶现在是醒着的,他倒是会问上一问,现在也只能等他回来后再说了。 收拾妥当,易月让南宫和南商不要吵醒林瑶,等到她睡醒了之后,再告诉她自己走了。 两人点点头,易月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 可是很快,易月又快步走了回来,在南宫和南商不解的目光下进了内室。 他走到床前,定定地看了林瑶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子在她唇角烙下一个轻轻的吻。 “阿瑶,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一想到我们要分开那么久,我就觉得难受。” 他嘴中轻喃着,目光一扫,又看见了那个小瓷瓶,他皱了皱眉,终于还是伸手拿了起来,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出来放进随身的荷包里。 他准备找个大夫问问这药是治什么的,总之,不搞明白林瑶为什么要偷偷吃药,他心里就不安稳。 林瑶自然不知道易月发现了她藏起来的药瓶,还偷偷拿走了一粒。 等她起床之后,知道易月已经走了,虽然遗憾没能送一送他,但再一想送别总是让人感伤,这样分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心大的林瑶完全没有易月那种依依不舍,也幸亏易月不知道她的表现,否则的话,恐怕心里又要难受半天了。 不过,当易月知道那粒药丸的作用之后,难受程度要比这个强烈太多了,当然,现在的林瑶还什么都不知道。 “宫,还有商,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小坐闲听看看阿南。” 林瑶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南宫与南商。 今天的天气倒是极好,阳光明媚,可是却冷的很,再加上雪还没化,其实并不是个出门的好时机。 但是,能够回小坐闲听看看,南宫和南商也挺高兴的。 平日里,她们隐约能够察觉,王爷好像并不喜欢提及小坐闲听,尤其是当王妃提起先生的时候,王爷的表情就有些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很是勉强。 大概王妃也有所察觉吧,所以这大半年里,回小坐闲听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好了,王爷去了青州,王妃也没有顾忌,这不就想要回去看看了。 两人欢欢喜喜地去准备好车马,还有王妃为先生准备的青州毛尖,又让南宫和南商将府里的水果和疏菜准备了一些,差不多装了有小半马车,还真有些回娘家的感觉。 别看只是一些水果和疏菜,要不是王府,普通人家想要在这大冬天的吃上这些东西那可难了,不是你有银子就能办到的,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从暖房里种出来的,基本上都供应给宫里了,除此之外,也就各位皇子、勋贵还能买到一些了。 林瑶的到来,让南春子很高兴。 而南琴他们也因为见到了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的南宫和南商两位伙伴而开心。 南春子便让他们自已去叙旧,顺便用林瑶带来的水果和疏菜整置午餐。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南春子看着林瑶红润的脸蛋,还有眼角眉稍的幸福微笑道。 林瑶点了点头,笑道:“嗯。倒是你,我怎么看着有些清减,是病了吗?” 南春子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最近天气变化有些大,胃口不怎么好。” 他说的自然,林瑶便信了,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道:“胃口不好?我来帮你看看。” 说着便想去探南春子的腕脉。 南春子连忙笑着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等到开春就好了。” 林瑶看他这样,也便作罢,道:“那行,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忽视。” “革命?” 南春子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有些失笑道:“革什么命?” 林瑶一怔,然后也大笑了起来。 “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打个比方而已。” 她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向南春子道:“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点心了,再给我做点呗,我想吃芙蓉糕。” “好,我现在去给你做。” 南春子眼中露出宠溺之色,笑着站了起来打算去厨房做点心去。 林瑶笑咪咪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厨房,一边抱着胳膊看,一边又和他聊了起来。 “阿月去青州了,这一去没有三两个月大概是回不来了,可怜他大冬天的还要赶路,想想都辛苦。” 南春子手上动作着,耳朵也没闲着,听着她说些日常琐事,比如墨又怎么淘气了,南宫和南商为了保证她们贴身侍女的端庄变得越来越呆板了,当然也有和易月相处的一些小事儿。 “但是没办法,谁让那是他的封地呢?要是被冻死许多百姓,他这个青州王不是很没面子?” “不过也好。我发现他还是个醋坛子,那天我就说你琴弹的好,他就臭着脸大半天,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其实不知道有多明显。” “哎呀,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男人呢,只好宠着呗,害得我都好久没来看看你了。” 南春子一直静静听着,因为是背对着林瑶,所以她看不到南春子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听着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在聊而已。 “他现在去了青州,是没法赶回来过年了,到时候不如我来小坐闲听和你们一起过年怎么样?” 南春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传来他轻淡的一声:“好。” 第151章 匿名信 “阿南,你手艺还是那么好,这芙蓉糕的味道还是那么好吃,比商学的那个半调子强多了。” 林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喝着茶水,嘴里更是从不吝啬对南春子的夸赞。 南春子喝着茶笑咪咪地看着她,道:“那以后你要是想吃了,就让商来小坐闲听取好了,我做好了让她给你带回去。” 林瑶想了想这个可行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那太麻烦了,而且要是养成习惯了,我恐怕会天天派商过来,到时你就不是琴痴,而是点心痴了。” 南春子说:“没关系,以前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不是天天在给你做。”而且还不限于每天一种,要不是那些日子摸透了你的口味,又怎么会让你难以忘记。 在小坐闲听用过午饭后,林瑶才带着南宫、南商以及墨回了王府。 目送林瑶的马车离去,南琴跟在南春子的身后回了房间。 南春子在座位上坐下来,抬头看着南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南琴迟疑了下,才问道:“那件事儿,先生和王妃说了吗?” 南春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件事儿本身连易月自己都不清楚,瑶儿又怎么知道?” “可是,隐楼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从哪里听来的,青王对先生不满,居然就挂了这么个任务。” 南琴有些气忿地道。 “反正也不是那种特别重要的级别,挂着就挂着吧,你不是也说了,就当是给你们练练手么。” 南春子有些不以为意。 “可是,最近来的人越来越强了,再这么下去,隐楼肯定会派高手来的。” “那还不是你们把来的人都给杀了?” “……那不杀怎么办?也不能给放了呀,不然隐楼的人不就知道先生身边的防卫力量了。” 更何况,有南角那个家伙在,这些杀手也别想活着离开。 南琴小声道:“我查到青王跟隐楼好像有些特殊的关系,如果他能够开口,将先生的单子撤了就好了,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南春子摇了摇头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找瑶儿。那有可能会破坏她与易月之间的夫妻感情。” “……” 南琴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也出不来,咽了咽不下去。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地开口:“先生,既然这单子不是青王亲自下的,那让他知道了也没事儿吧?应该也不会影响到王妃和他的夫妻感情的。” 南春子却继续摇头,道:“那可难说。”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想起了之前林瑶说起易月吃他飞醋的事来。 南琴看到南春子还笑了,更加的无力了。 他肩膀一塌,有气无力地道:“好吧,那我只好再盯的紧一些了。说起来,今天早上青王离开中京城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跟随,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因为隐楼的事儿查到了易月头上,南琴最近对易月比较关注,所以知道他一大早就离开了中京城,更在无意中发现了还有另外一些人在盯着易月。 他对易月没什么好感,但因为易月娶了林瑶,心里还是有些不想他出什么事儿的,于是便把这个情况说了出来。 南春子听了,微微皱眉,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南琴摇了摇头。 南春子叹了口气,道:“那就去查查。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瑶儿肯定会伤心的。” 又是瑶儿!那么喜欢人家,怎么不早点下手,偏偏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南琴心中腹诽不已,也只能按着南春子的意思来,不然能怎么样呢,自家主子,得敬着捧着啊。 过了几天,林瑶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有人要对付易月,准备在青洲设局伏杀他,让她尽快派人去提醒易月,小心防备。 这封信没头没尾,消息也模糊不清,林瑶自然是无法判断真假。 但是事关易月的安危,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当作没有。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瑶立即派了人往青洲赶去送信。 就算如此,她的心里也不安稳,两天后,给管家田三交待了一声,便无视他的苦苦哀求,带了几名王府侍卫亲自向青洲赶去,连南宫和南商都没有带。 南宫和南商急的没法,只好跑回小坐闲听把这件事告诉了南春子,南春子听了,二话没说也动身赶去了青洲。 此时的青洲,有大半都被白雪覆盖,尤其是青洲北部,在他赶路的过程中又下了一场雪,造成积雪多日不化,使得道路封堵,也让易月的队伍行进的格外艰难。 青洲境内的某个北部小镇上,易月和他所带的五十名侍卫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包了下来。 房间里,烧着两个炭盆,易月正在和韩奇商量事情。 “这一路走来,已经有百姓要断炊了。” “是啊,而且他们也没钱买炭,只能砍柴取暖,可是这大雪封山,出去砍柴也很危险,王爷,是不是派人往南部调些粮食过来?” “嗯,不仅是调粮,还要想办法让南部那此商人运些棉布来。” “棉布也不保暖,还需要棉花。颖洲的棉花产量很高,纺织业也最是发达,要不属下派人去颖洲走一趟?” “颖洲有些远,短期内是指望不上的。不过还是得派人去走一趟,至于颖洲的棉花和布被运来之前……看看能不能先从北燕买些毛皮过来。” 毛皮一向是奢侈品,哪怕是最普通的羊皮,对于那些勉强够温饱的百姓们来说也是买不起的。 两人商量了一阵子,做出一些决定,韩奇便出去将这些命令都分派了下去,易月则是一边烤着火,一边想着林瑶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反正他这些天来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她。 想到林瑶,他就又想起了那粒药丸。 反正被困在这小镇上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干脆让人找个大夫来问问。 客栈的老板虽然不知道易月的身份,但是好一身贵气,再加上身边还带着那么多护卫,自然知道他是一位贵人,一听贵人说要让他帮忙找个大夫,立刻便答应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镇子上医术最高的大夫给请了来。 第152章 骑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易月脸上满布乌云,瞪着面前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大夫的眼睛寒光直闪,吓得那大夫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药……是避、避、避子药……” “咔嚓!”一声,易月身边的桌子被他一掌拍的四分五裂,大夫被吓的一个激灵往后踉跄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隔壁的韩奇和一众侍卫听到动静立刻闯进了房间,然后看看碎裂的桌子和倒在地上的大夫,再看看坐在椅子上一脸风雨欲来的易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主子,这是怎么了?” 韩奇有些结结巴地问道,同时一只手背在背后冲着跟着他一起过来查看情况的侍卫们飞快地扇动。 既然不是有敌人,那就没必要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没看见王爷的心情那么差么。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也很想转身离开,当作自己没有来过,但他身为王爷的心腹,自然有义务将惹得王爷大怒的事情解决。 侍卫们看到韩奇的手势,立刻又飞快地退去了,而易月也将目光落在了韩奇的身上。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缓缓攥紧了拳头沉声道:“无事儿。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会儿。” 韩奇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看王爷的样子,竟好像这件事儿还不好说出口? 不过不管怎么样,王爷想一个人静静,他还是不要打扰了。 韩奇转身刚准备离开,易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送这位大夫回去吧,赏他些银子。” 那大夫听到这话,当真是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飞快地向着房间外边走去。 以他的年纪,这一辈子听过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虽然不知道里边那位贵人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但想想他刚才鉴定的药丸的作用,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事情来,无非又是豪门恩怨、后宅龌龊罢了。 这种事情,还是少掺合,老大夫心里想着,恨不得自己能再走快些,可是,才出了房门,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生生将还提着一口气的老大夫又吓的停下了脚步不敢动弹。 “等等。” 韩奇疑惑地回头看向易月,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叫他还是在叫旁边那个大夫。 易月揉了揉眉心,对韩奇道:“算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你等会儿再让人送他回去吧。” 虽然没有指明,但是韩奇和大夫都听明白了易月的意思。 韩奇应了声是,行了一礼后回自己房去了,那大夫也重新战战兢兢地回到了房间里,并且还很有眼色地将房门带上。 想来,这位贵人要问的话应该不会愿意让别人听到。 “这药,可有什么副作用?” 易月现在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些,问话的时候倒是温和了些,脸上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么吓人了。 老大夫现在也没那么害怕了,至少刚才这位贵人有意放他走,还给他赏银,说明自己不会受到迁怒,更何况,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回贵人,这药应该是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配,除了避子的效果之外,并无什么副作用,就是吃多了也没事儿。” 听到大夫的话,易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这松下来的一口气又再次堵在了心里。 老大夫在说了之前的话后,略微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是药三分毒,如果长期服用此药,三五年后,恐怕再想要子肆,就有些艰难了。” 易月的眼睛瞬间一眯。 三五年? 等他回去后她就别想再碰这鬼药了。 中洲,中京城外,林瑶披着火红色的大氅,骑着一匹俊马正在向前奔驰,她的身后,则是十名紫衣黑氅的王府侍卫。 因为路上有雪,增加了他们行进的困难,使得他们都不敢完全放开马速,只能小心翼翼地控马前行。 林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眼中有些不耐,但想想这样寒冷的天气、这样难走的道路,让这些侍卫们跟着她千里奔波已经是很难得了,她也不能因为担心易月,就不将这些人的安全放在心上。 忽然,林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让她的身子一抖,缰绳牵引之间影响到了她的马,让它的脚步也有些乱了。 “王妃!” “王妃,小心!” …… 身后的侍卫们看得大惊,一个个惊呼出声,不过林瑶很快便控制住了马匹。 她的马术可是跟着易月学会的,不说有多么出色吧,但随便一点小意外就想伤她到还是不可能的。 “没事儿。” 林瑶挥手让大家放心,心里却有些犯起了嘀咕。 这是谁在骂她呢?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易月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这一路上又是否顺利。 “大家辛苦点,早日赶上王爷,本王妃给你们加赏!” 林瑶大声鼓励着这些侍卫们,希望他们能够再加快点速度。 侍卫们相互看看,立刻大声应和,马速也有些提升了。 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难道还比不过王妃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子? 更何况,王妃还许喏了有重赏呢。 只要能平安地将王妃护送到王爷身边,不仅仅是重赏,最关键的是王爷的赏识。 马蹄踩踏在雪地里,扬起一阵雪雾,很快消失在远方。 没过多久,又一匹俊马出现在了这条道路上,就在林瑶他们身后一里之外。 马上的骑士一衣黑衣,披着红色的大氅,大氅的兜帽宽大,将骑士的头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下巴的位置,却又被一个闪动着银色光芒的面具遮挡,看不到骑士的真容。 红色的大氅翻飞,骑士抬头看了看前方的那一队人马,略微停顿了下,忽然策马离开了大路,而是选择了荒野。 不说大雪覆盖的荒野上很难找到路径,便是真的有这样的小径,也肯定比大路难走不知道多少,唯一的优点是,抄小径要比走大路近不少,或许也会快不少。 第153章 易星的打算 “咝,这鬼地方,可真冷啊。” 易星将披在身上的白狐大氅拢了拢,双手便又探向了摆在身前的炭盆上,同时嘴里不断地抱怨着。 “快快快,再点两个炭盆,这么冷,本殿下晚上怎么睡啊。 他的贴身侍卫黄枫连忙答应一声,派人去找这家客栈的掌柜。 “殿下,其实这次您不必亲自过来的,属下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黄枫一边从旁边的小泥炉上提起烧开的水壶,为易星沏茶,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 “要不,殿下您就在这里住几天,也免得受这一路的奔波?” 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这位脾气古怪的主子能够听从他的建议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再继续跟着他们一起去执行这次的任务了,因为这不但帮不上一点的忙,还只会给他们添乱。 而他们这次的任务又很重要,若是失败,首先放不过他们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他可不会去考虑任务失败的原因,只会责怪他们无能。 所以,这位娇生惯养的主子或许会因为这一路上的辛苦而改变主意吧?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易星却坚决地否决了这个建议。 “不行。” 易星碰了碰那杯热茶,发现还有点烫,便将手缩进了袖子里拢在大氅里,然后才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道:“这次的计划很重要,我要亲自去盯着。” 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嘴角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与他平时在大众眼中的纨绔幼稚差别很大,但他的贴身侍卫却没有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因为他见多了自己这位主子的这副面孔了。 “你刚才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黄枫点了点头。 “那就说说我那位二皇兄现在到了哪里,可千万不能让我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白白浪费。” 易星的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 “根据消息,二皇子殿下已经到了蓟城,这两天正在和蓟城府台大人在巡察。” “我记得蓟城好像是青洲最北边的一座大城了吧?”易星想了想,终于从脑子里翻出了蓟城的位置。 “是的,不但是青洲最北边的一座大城,也是我们东华国最北边的一座城,城外不过百里,就是大河,过了大河,就是北燕的幽州了。” 黄枫做了更加详细的补充,也让易星对蓟城这座城池的重要性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他笑了笑道:“这么说,这个蓟城就是计划发动的最终之地了?那你们可得注意了,一定不能让他轻易离开蓟城。” 黄枫连忙道:“是,属下早就安排了人进入蓟城。因为今年的雪灾,百姓们冻饿而死不少,他们会在暗中鼓动暴乱,在这样的情况下,二皇子肯定不能轻易离开。” 易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北燕那边呢?” “北燕那边这次来了大概一百多人,都是军中精锐,在我们的协助下,分批偷偷潜入了青洲。” 说到这里,黄枫微微皱了皱眉。 他是易星的贴身侍卫没错,但他也是东华国的军人。 能够被选到皇子身边的侍卫,其忠诚度首先就要过关,所以黄枫对于自己主子与北燕勾结、放敌国军人入境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满的。 但当他成为易星的贴身侍卫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必须对易星的命令执行到底,哪怕是与敌国勾结,哪怕是要谋算同为皇子的青王殿下,甚至,哪怕是要让他弑君……他都必须去做。 因为这是他们在被选为皇子亲卫的那一天起就发下的誓言,一切以自己所保护的皇子的利益为先。 “带军械了吗?” “带了。都是他们北燕军中的正式列装。” 易星更回满意了。 他摸了摸茶杯,发现不那么烫了,便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然后道:“这样的话,就算计划出现了什么漏洞,让易月那家伙逃过了这一劫,可是北燕的军队出现在他青洲的地盘上,他也难逃一个与敌国勾结的嫌疑。当然,我更希望这次的计划不要出任务的差错,你们最好能将他彻底地留在这里。” 黄枫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 在他看来,这次的计划如此缜密,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二皇子恐怕很难逃脱这场杀局,毕竟,他这次所带的人不多,还因为要四处调拨,而被派出去了不少,而他们安排的杀局,光北燕的精锐士兵就有一百个,这还不算他们这边的安排。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原来是客栈掌柜让人又送来了两个炭盆。 跟着同来的,还有易星府上的一名侍卫,似乎是有什么消息要汇报。 炭盆摆放好之后,黄枫打发走了客栈伙计,关上门后才对那名手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侍卫向着易星和黄枫行礼之后才道:“回殿下、黄统领,我们的人在奉先城见到了青王妃。” “什么,凌梦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侍卫的禀报,首先惊讶的是易星,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侍卫跟前问道:“你们确定是青王妃?她好好的不呆在中京,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侍卫也没想到易星会对这个消息是这样的反应,惊了一下后很快又回过神来。 “回殿下,确定是青王妃。消息说,青王妃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十名青王府的侍卫跟着她。” 这就不会有错了。 青王府的侍卫还是很好认的,有青王府侍卫跟随保护、又长的像青王妃,那应该就是青王妃凌梦蝶没错了。 易星眼中忽然闪烁起明亮的光芒,脸上也露出一种兴奋又激动的神色来。 他还记得易月的选妃大典,他听了母后的建议,跑去搞破坏,想要将当时还未成年的凌梦蝶拐走,谁知那小丫头年纪虽小,人却很不好对付,并且对他的示好与拉拢表现的无动于衷,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后来她嫁给了易月,他却对她更感兴趣了,只是碍于身份,再加上易月又是个难对付的,他才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对林瑶没什么想法。 那个女人,当初看不上他,无非是觉得自己的权势不如易月罢了。 但是很快,易月就要死了,到了那个时候,她要是乖乖呆在中京城里,他或许想要将她弄到手还有些麻烦,但她既然不知死活地跑到了这里,那他还客气什么? 易星想着自己要是抓到林瑶后应该怎么玩/弄折磨她,想着她到时跪在自己的脚下痛哭流涕地祈求他的原谅与怜惜,再想到或是易月知道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时而狰狞,时而得意,更多的时候就一种奇怪的、好像达成了人生梦想一般的志得意满。 黄枫在旁边看着,脸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以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心里又生出一些什么样的古怪念头。 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打断一下主子脑子里的幻想,因为面对青王妃突然出现在青洲这个突发情况,他们需要从易星那里得到一个指示。 “殿下,青王妃出现在奉先城,目的地应该也是蓟城,她是来找二皇子的。接下要属下等要怎么做?” 易星回过神来,暂时将心里翻涌的恶意压下去。 “哼,我那二哥离开中京才多久,这位二嫂就忍不住了,想男人想的大冬天千里追夫。” 易星露出一丝冷笑,说出来的话也极尽嘲讽之意。 他坐回椅子上,冲着那名前来报信的侍卫问道:“既然你们发现了她,那一定也打听到了一些什么消息吧,仔细说说看,凌梦蝶到底想干什么。” 嘴上说虽然难听,其实易星自己也知道林瑶不会单纯的只是因为思念自己的男人就跑到青洲来,她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名侍卫连忙道:“殿下,具体情况在这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了上去。 易星冲着黄枫扬了扬下巴,黄枫连忙接过那封信,先是让那侍卫下去,然后再恭敬地把信递到易星手上。 打开信封,易星取出信纸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后又将信纸递给了黄枫,意思是让他也看看。 等到黄枫看完,易星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黄枫问道:“你怎么看?” 黄机看着易星道:“属下认为,青王妃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达给二皇子。” 易星点了点头,道:“她身边有青王府的侍卫,咱们的人没有办法靠的太近,不过却能看得出她的神情焦急,再从他们疲惫的状态可以看出他们这一路赶的很急。”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道:“本殿下倒是没想到,凌梦蝶一个小女子,竟也能吃得了这个苦,看来我那位二哥在她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冰冷,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其它的东西,似嫉妒,又似怨怒。 黄枫没接这句话。 这不是事实吗? 中京城里谁不知道青王夫妻彼此恩爱,感情深厚。 易星见黄枫不说话,也没打算继续再问,他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道:“唉管她想做什么呢,反正让她做不成不就行了。” 他看向黄枫,问道:“从奉先城到咱们现在呆的这地方之间,有什么地方适合做陷阱?” 第154章 伏杀 黄枫看了眼易星,道:“从奉先到此地的一路上其本上都是大路,如果是平时,还真没什么适合设置陷阱的地方,毕竟人来人往的不好动手。但现在么,大雪满地,大路两边的荒草再加上大雪,却是处处都可以设伏。” 易星笑嘻嘻地拍了下膝盖,道:“那好,你去安排吧,把我这位二嫂给本殿下请过来。至于她身边的侍卫,杀光他们。” 黄枫抬头看了易星一眼,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刚准备走,易星忽然又道:“记得别伤到她,尤其是她的脸。” “是,属下会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到殿下面前。” 易星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黄枫可以去做事儿了。 仍然在赶路的林瑶一行人却很不满意,尤其是对这满眼白茫茫的一片雪地。 虽然林瑶也会让大家休息,但为了赶路,所以休息的时间特别少,而且很多时候还因为错过了宿头,只能在野外找个避风的地儿临时点堆火休整一番,其中的辛苦与艰难,简直让他们心中叫苦不迭。 但是只要他们看看一路上和他们一样的王妃,就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来了,反而从心里生出一种敬畏来。 “今年这天气怎么回事儿啊,雪下这么大,这一路上几乎就没见雪化过。” 一名侍卫一边骑着马,一边嗡声嗡气地对旁边的同伴道。 他们都戴着兜帽,脸上也有厚厚的围巾遮着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因此说话的时候就有些嗡声嗡气的。 “谁说不是呢。看这样子,恐怕是一场大雪灾。我们东华人和北燕人不一样,没那么扛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被冻死了。” 另一名侍卫把脸上的围巾往上扯了扯附和道。 之前那侍卫看了跑在前面的林瑶背影一眼,稍稍压低了点声音道:“我听说,王爷之所以回了青洲,就是因为这次雪灾,但是王妃又是为了什么呢?赶路赶的这么急,我看她这些天来跟我们一样挨冻受罪的,真担心她会撑不住了。” “王妃还用你操心?她可不是一般女子,我听说啊,王妃可是雾山先生的弟子,武功深不可测。” 林瑶原本根本没想偷听这些侍卫们的谈话,毕竟她现在一心只想赶路,但谁让这雪地里跑马,实在也跑不了太快,而她的耳力又很不错,所以就将这些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 对于这些侍卫们一路上的“悄悄话”她听了不少,但还没有今天听到的这段对话更让她感到好笑。 她的武功深不可测?就她? 她很想回头对他们吼一声:“不好意思你们高看我了。” 但想想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反而他们对她越是敬畏、越是高山仰止,便会越听话,不是什么坏事儿。 “嘭”。 就在这时,道路的两边突然扬起大蓬的雪沫,并且有不下二十道白色身影从四散的雪沫中窜了出来,手中挥武着寒光闪闪的武器,向着林瑶等人扑了过来。 “敌袭!” “保护王妃!” 林瑶和十名侍卫的反应速度也不慢,立刻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具迎上了这些埋伏在路边的敌人开始战斗。 青王府的侍卫身手当然不错,但是这些用白巾蒙着大半张脸的杀手们身手也不差,更重要的是,他拉的人数差不多是林瑶他们的一倍,所以很快,林瑶他们便落入了下风。 当初在雾山的时候,林瑶对于练武总是抱着一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唯一稍稍用了点心的,便是轻功了,所以可想而知,林瑶虽然很努力,但她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也就能欺负欺负何亮那种纨绔了。 但是,这些杀手们也很奇怪,他们在对上那些青王府的侍卫的时候,下手狠辣毫不容情,一看就知道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唯独在对上林瑶的时候,虽然冲着她出手的人不少,一下子就上来了三个,但却跟逗她玩似的,围着她的马前后左右的飞腾攻击。 花里胡哨的,就像三只烦人的苍蝇。 林瑶又惊又怒,但很快她便觉出了不对,这三人虽然围着她看似打的热闹,但却从终至终都很克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束手束脚,否则的话绝不可能打了这么半天,她还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她看了看自己带出来的侍卫,已经有一人被杀身亡,尸体旁边那一大片的鲜血洒在雪地里,刺眼的很。 而其他的九人也没有一个是完好的,人人身上带伤。 他们被从马背上打落,在马儿受惊后狂乱的踢腾与嘶鸣声中,抵抗的很是艰难,因为他们无不是在以一敌二,甚至是敌三。 他们虽然也对这些杀手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相比起来,还是他们这一方的情况更加危急,可以想得到,他们全军覆没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林瑶再看看自己的对手,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恐怕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加上他们都蒙着脸,说不定还是熟人。 那么,在这个地方伏击她的会是什么人? 答案其实并不难猜,想必就是那封密信中所说的相要对易月不利的势力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截杀我们?”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林瑶还是尝试性了喝问了一声。 不出意外,这些人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林瑶咬了咬唇,心里想着绝不能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否则的话,自己将会成为另外一个对付易月的工具。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想活捉她,所以她也完全不瑞顾忌,挥舞着长剑对着围攻自己的三人疯了一样地攻击。 那三人一时不察,还真正她伤到了,包围圈顿时露出了破绽。 林瑶脚下一上用力,从马背上飞身而落,跃过那名为了躲开她的长剑而稍稍闪开身的杀手,向着远方飞掠走。 她没有去帮助那些侍卫,因为她心里明白,那样做只会让她重新陷入困境,反倒是她的离开,会引得这些杀手们来追她,才会为那些侍卫们争取更多的活命机会。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着保命的杀手锏呢,虽然她从来没有用过,但是那个人当初说的那么郑重其事,她还是牢牢地记住了。 只有将这些人都引开,她才能动用那件东西,否则,她也会误伤已方。 林瑶一边飞奔,一边伸手悄悄摸上了右边的耳垂,食指和拇指就要摘下那只耳坠的时候,突然一阵衣袂翻飞声出现在耳边,同时身体一轻,腰上也多出了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 她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子一轻双脚脱离地面,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林瑶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已经被人抓住了。 她也顾不得太多,一边惊怒地转头瞪向抓住自己的敌人,一边手指就要捏碎耳坠。 “别怕,我带你离开。” 耳边却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很不好听,让人听着难受,但这道声音却不带任何恶意,林瑶甚至还从里面听到了一丝淡淡的安慰。 于是她的手指停顿住了,没有继续去捏碎那个耳坠,而她的眼中也映出了一张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 林瑶眨了眨眼,发现这个人自己应该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裹着红色的大氅,在这冰天雪地里,色采鲜明到浓烈,这样存在感极强的一个人,偏偏又戴着面具,还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又给人一种神秘感。 这样的人,如果按照她前世对于电视、电影,或者是小说中的描写来看,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现在,林瑶却并不认为这个男人是个坏人。 她心中自哂,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方在她危难的时刻突然跳出来救了她的原因吧。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在雪地上飞掠。 相比较她那点轻功而言,显然这个男人要强了她十倍不止,因为身后的追赶呼叫声正在远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将她从怀里放下。 “好了,没事儿了。” 沙哑的声音仍然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或许正是因此,他才不怎么说话吧,林瑶心中这样想着。 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试图和他说话,但他却很是沉默,对于她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回答。 林瑶在雪地上站稳,朝四周看看,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荒草野地里,四望,除了一片雪白,哪怕是那些树木,此时也都穿着一身雪衣,纯白又寂寞。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转身便要离开。 可是观察完四周的林瑶却有些傻眼。 她这具身体的年纪不大,可是毛病却不少,除了脸盲之外,她还有很多女人都有的一个毛病——路盲。 所以,这个男人将她放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她完全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哎,你等等。” 所以当她发现男人要走的时候,立刻喊住了他。 第155章 被追杀的风凌 北燕国,幽州,燕山府境内。 三道身影如同飞鸟般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飞掠,在这三道身影的后面不远处,还紧跟着几道身影,以同样姿态在跟随。 再往后,则是一队黑白披风的骑军队伍,虽然看上去速度差了点,看上去好像是距离前面的两波人越来越远,但他们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而是追寻着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坚定的向前。 跑在最前面的三道身影中,为首的是一名英俊少年,他一身白衣,气质卓然,哪怕是在逃跑,也没有露出一丝狼狈来,反而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一样。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是两名老者,一人着灰衣,一人着青衣,原本应该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现在却是脸色阴沉,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这三人正是风神教的教主风凌以及左右两位护/法。 因为教主的任性,两位不得不跟着一起跑到北燕来。 原本一切还好好的,教主风凌虽然像只好奇的猫一样,对什么都特别感兴趣,性格也有那么一些古怪,但在两位护/法的小心维护下,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尤其是没有在北燕人面前暴露出他们的身份。 但是,随着风凌对盗泉一事的调查,他们发现线索竟然指向了北燕国的太子冷流烟。 这让风凌对冷流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便跑到了上京,还夜探太子府。 你说你探就探吧,悄悄地行动,不闹出动静来才对吧? 可是风凌不。 他居然大喇喇地跳到冷流烟面前问他派人去风神山盗取圣泉打算干什么。 冷流烟是什么人? 虽然没有说明来历,但会关心这件事儿的除了他,大概也就只有西蜀的人了。 他倒是一时没把风凌往风神教教主身上想,毕竟,在他的心里,被神化了的风神教教主怎么样也不会是眼前这个看着就像个棒槌的家伙。 但这不防碍冷流烟将他拿下。 于是战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风凌和两位护/法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冷流烟的地盘上他们到底是人单势孤,再加上冷流烟连军队都招了过来,两位护/法看着情形不妙,立即拉着还找的开心的风凌就跑。 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三人居然莫名其妙地跑进了北燕皇宫里去了。 这或许是西蜀的皇室也不过是风神教的信徒,一向都是西蜀的皇帝来拜见风神教教主,而教主却不会去皇宫接见皇帝,所以他们对于皇宫的特殊性没有一个正确的理解。 这一下更热闹了,皇宫里进了刺客,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敌国刺客,这么危险又紧急的事情,顿时将整个上京城都惊动了。 皇宫里的禁卫军将三个撞进皇宫的没头苍蝇团团围住,差点将他们射成了筛子。 危机之下,三人也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各种奇异的手段频出,将北燕的皇宫搅成了一团粥。 三人终于乘机逃出了上京城,却被冷流烟带着人一路追杀一直追到了燕山府都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这样没日没夜的逃命,中途只要稍稍休息,很快就会有追兵赶到的生活,终于让风凌也有些厌烦了。 奔跑中的风凌忽然停了下来,蓦然回身眯起眼睛望向来路。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护/法却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一起从他身边掠过,等到反应过来才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风凌露出疑惑之色。 “教主?”左护/法出声问道。 风凌没有看他们两,只是一脸不耐烦地道:“追了几百里了还不放弃,本座不想跑了,大不了再打一场好了。” 两位护/法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可是,我们随身所带的毒物和药引都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次出声的是右护/法。 风神教的毒物厉害,那些特殊的药引更是配合上风神教特有的功法可以暴发很强的战斗力,这也是为什么西蜀这个只有两州之地的国家,却能够保住自己的地盘,与另外两个国家鼎足而立。 但是,这样的大杀器当然也是有限制的,它们毕竟是凶物,而且动不动就是范围性攻击,不但对于施实者的要求很高,而且还容易误伤自己人,在实际应用上还是有许多缺陷的。 但其实最重要的是,制作这些毒物和药引的原材料太过珍贵,而与之相克的解药就更回稀少了。 所以哪怕他们是风神教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三个人了,出门时随身携带的这些防身之物还是有限的。 经过上京城的那一番大闹,由其是误闯北燕皇宫后,为了离开那里,他们差点将身上那些宝贝给用光了。 这一路上逃跑,并不是没有被追上过,毕竟这是北燕境内,沿途所经之处,只要有北燕的驻军,必定会对他们围追堵截,也不知道这些北燕人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为此,他们身上那本就所剩不多的东西,不得不又使用掉一些。 左护/法也一脸尴尬地道:“教主,前面不远就是大河了,过了大河,就是东华境内,北燕的军队就不能再对我们围追堵截了。” 所以教主您就再忍一忍吧。 风凌缓缓扭头看向他,挑了挑眉,笑着着问道:“然后我们再被东华的军队围追堵截?” 左护/法眨了眨眼,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道:“他……他们应该不会像北燕国那么不死不休吧。” 要不是教主您在北燕的皇宫里用了酥骨柔风,北燕的太子也不会这么疯狂。 左护/法心中腹诽,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暗自叹气。 三人就这么说几句话的时间,远处的追兵已经到了。 追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英俊青年,他穿着利落的长衫,窄袖立领,再配着贴身的长裤,看上去挺拔精神,就像一位能够吸引任何怀春少女心的王子。 事实上,他就是北燕国的太子殿下冷流烟。 看到风凌三人居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跑,冷流烟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但他却没有去多想,而是直接挥剑,带着自己的手下冲向了风凌。 “西蜀的妖人,拿解药来!” 第156章 人质 风凌的唇角一勾,脚下一点,像一只大鸟般迎上了冷流烟。 他赤手空拳,冷流烟却是有武器的,但是风凌却一点也不怵,他甚至还与冷流烟打的很开心,因为他一边打一边还在挑衅,那样子似乎觉得冷流烟还不够愤怒似的。 “解药?你知道我风神教的解药多珍贵吗?再说了,我自己下的毒,又怎么可能自己再拿出解药给你?” 冷流烟气得半死,可是让他郁闷的是,好像自己真不是这个神经病的对手。 这么长时间了,从那两名老者对这少年的称呼上,冷流烟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惊讶之后,他也难免生出“原来如此”的想法。 自己先派了人去西蜀偷盗人家的圣泉,据说不知因为什么还刺伤了西蜀的皇帝,也难怪风神教的人会找上门来。 但是,这来的人级别是不是太高了些? 不就是一些圣泉水吗?自己还没得手呢,就把对方的最强战力给招来了。 冷流烟在惊讶于圣泉对于风神教的重要之外,也有些郁闷。 他真不想两国之间真的开战,更不想这位教主在他们北燕国的国土上游荡,谁知道对方不仅来了,还在他们的皇宫里放了一把毒。 如今皇宫里死伤惨重,这倒也罢了,可更多的是成千上万的活死人总不能不管吧?尤其这其中还包括北燕国的皇帝,他的父亲。 这样大的事故,对于北燕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而他作为北燕国的太子,又怎么能放任罪魁祸首逃走? 冷流烟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高手,此时已经被风神教那两位护/法缠住,根本就抽不出空来帮他。 风凌见此,忍不住冷笑道:“和本座交手居然还敢分心,看来你是没把本座放在眼里啊,北燕太子!” 冷流烟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对方可能要用什么绝招了。 而对于风神教来说,最诡异的不就是那层出不穷的毒吗? 这一路追杀,对方用毒的时候却不多,威力也不如皇宫里那么可怖,冷流烟便觉得应该是对方的储备已经快要用完了。 但到底还剩多少,谁也说不清,冷流烟基实一直都有所防备,就像现在,他已经在飞身后退了,同时还屏住了呼息,以防无意中吸入毒气,毕竟,风神教最厉害的毒,都是无色无味如同轻风。 不过这次他却猜错了,风凌并没有用毒,他只是下手的时候更认真了些而已。 冷流烟一退,他那些属下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原因嘛,自然和冷汉烟的顾忌是一样的。 两名风神教的护/法原本缠住人数比他们更两三倍的敌人本来还有些吃力,也只是想等自家教主尽快解决了北燕太子再来帮他们。 谁知道对手却忽然莫名其妙地退缩了。 两人怔了一怔,却也心中暗喜,并没有趁机追击,而是同样后退开来,同时看向了风凌。 在他们两人看来,应该是教主那边已经有了结果,自己一方战胜,说不定北燕的太子已经落到了自家教主的手里成了人质,才使得对方投鼠忌器不得不后退。 可是这一看,却发现好像跟他们的想象有些差距,教主虽然逼退了北燕太子,可距离抓住对方还差点儿。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向了冷流烟。 风凌刚准备好好跟冷流烟打一场,让他认识到跟自己交手的时候应该更加认真一些,冷流烟就退了。 风神教既然有一个风字,那他们的轻功和身法自然也是像风一样,缥缈无形、又迅捷如风。 所以风凌根本不觉得冷流烟能够在他的手上逃掉。 而就在左、右护/法扑向冷流烟的时候,风凌已经化作一道残影追上了他,并且飞快地封住了他身上的几道大穴,将人提在了手里。 两名护/法一看教主得手了,脸上一松,落在了风凌的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北燕高手。 这些人都是太子亲卫,能够跟得上的也都是亲卫队之中的佼佼者,可是现在,却连自家太子都落在了对方的手里,这让他们羞愧之余,更是惊慌失措。 其中为首的一名青年,正是冷流烟的亲卫统领程城,现在的他简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眼前这三人是什么人? 那可是西蜀国风神教的妖人啊,区区人三就能够将北燕京都搅的鸡犬不宁,就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闯进又闯出,还差点将整座皇宫都弄成一座死城,连皇帝陛下都变成了活死人。 这么危险又恐怖的存在,他们怎么敢让太子殿下涉险亲自来追? 虽然太子心急皇帝陛下的安危,他这个亲卫统领也该坚决劝阻,明明只要军队一到,一轮箭雨就能解决的事情,却被他们搞成了现在这样。 这下怎么办?这是要连储君也要赔进去了吗? 其他亲卫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个个恨不得杀了之前那个胆小的自己。 在发现不但是风神教教主,就连原本和他们交手的两名风神教护/法也丢开了自己,而是冲着自家太子去的时候,这些亲卫们就狂吼着冲了过去。 可惜变生肘腋,风凌的速度太快也太突然,连风神教的两名都没赶上,更何况他们呢。 程城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属下,生怕他们的举动触动了对方的敏感情绪,从而伤害到冷流烟。 “你……你们快点放开太子殿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城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这么好的人质握在手里,白痴才会放了他。 而被风凌提着肩膀的冷流烟则是干脆地翻了个白眼。 自己这个亲卫统领身手不错,忠心也有,可就是这脑子有些不好使。 他被封了几处大穴无法动弹,可哑穴却没被点上,还是可以说话的。 所以,他冲着程城冷斥一声:“闭嘴!”还嫌北燕不够丢人吗? 对于自家主子的命令,程城执行的很是彻底,立刻便把嘴巴闭的紧紧的。 冷流烟虽然落入了敌手,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惊慌恐惧,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平静了。 第157章 询问 “其它的解药我们可以帮你们配制,反正原材料也比较普通,你们随便找个药店买点就行,但是酥骨柔风不行。” “为什么?既然你说你们西蜀并没有与我们北燕彻底开战的打算,为什么不将酥骨柔风的解药也给我们?没有解药,父皇就无法上朝,我北燕的朝局就要动荡,那些主战派必定会提议征讨西蜀以作报复。到时候,你认为西蜀的军队能够抵挡我北燕的铁骑吗?” 燕山府知府的官署之内的一间客房中,冷流烟正与风凌争的面红耳赤。 此时的他坐在桌前看着对面一脸淡然的风凌,有些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质问,可见,他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 但他虽然愤怒,说出的话也隐带威胁,可是不但是风凌,就连站在屋子角落里假装柱子的两位风神教都没当真。 经过这次的教训,北燕应该不会随意挑起战争的,否则只要他们三人再走一趟上京城,谁提议打西蜀,就灭了谁,相信他们是没有阻拦他们的能力的。 风凌就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虽然解药没有,但是酥骨柔风还是有一些的,要不,等你们上朝的时候,我去你们金銮殿上丢一颗?这样估计就没人再提议攻打我们西蜀了。” 冷流烟被噎了个半死,偏偏暂时他还真的想不出办法来破解风凌这招。 事实上他心里有后怕也有庆幸,似乎风神教的历代教主都挺知足的,并不喜欢扩张,对东华和北燕的土地也没有觊觎之心,否则,就以他们的能力,当真是三五个人就能灭掉他们一国了。 想到风凌所说的那些话,冷流烟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还真的都是他自作自受。 “你不是不喜欢杀人吗?可是你动不动就放毒,一出手就死一大片的,哪里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冷流烟按捺着心里的憋屈,开始和风凌讲起了道理。 一般情况下,只有弱者也会将讲道理当作最后的挣扎与反抗。 明明自己的国家更强大,国力更富有,可是现在,他却被威胁了,而面对这样的威胁,他只能服软。 “本座哪里不讲道理了?” 风凌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冷流烟的样子就像在指责:那个不讲道理的人分明就是你才对。 “本座听说你让人来偷圣泉,怕你用错了,才专门找上门想问个清楚,免得你本想救人,最后却变成了害人。谁知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一点也不友好。” 对此,冷流烟无法反驳。 但换成是谁,在图谋对方宝物、属下还伤了对方的皇帝之后,又被对方找上门,都不会觉得对方是抱着善意而来的吧? 可偏偏自己面前这一位是个另类,他好像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怕自己错误地使用了圣泉泉水而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了,那个传的天下皆知的消息竟然是错误的,风神山上的圣泉泉水不但不是能治百病的神物,反而是制作毒物的原材料! 虽然就算是真的取回了泉水,他也不会直接使用,而是会先在死囚身上做实验,可就算如此,花了这么长时间,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做的无用功,他恐怕会气死吧。 他倒是没有怀疑风凌是在说谎骗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在他被风凌制住,成为俘虏的时候,风凌就已经没有骗他的必要了。 他甚至想,如果他是风凌的话,在废掉了北燕皇帝,擒住了北燕太子,甚至还有能力以少量的高端战力再辅以风神教特有的毒物,西蜀甚至不需要派出他们的军队主能够灭掉整个北燕。 当然,以北燕的民风彪悍,只要不死,就会向西蜀复仇,也就是说,除非将北燕的百姓灭族,否则西蜀的百姓也不会好受,他们将会陷入战争的漩涡。 “可你也不能跑到我们的皇宫里去放毒啊。” 冷流烟只能换个点来指责。 “那你还派人跑到我们西蜀去刺杀过皇帝呢。再说我们也不知道那是皇宫啊,就看着房子又多又大,想着我们躲进去了你们就不容易找到我们了,谁知道皇宫里的人更不友好,不但和你府上的人一样冲着我们喊打喊杀,还站的远远的冲着我们射箭。” 风凌对于这一点更觉得的委屈,他回头看了看脸色涨红努力不让自己的尴尬表现的太明显的两位问道:“是吧,要是他们不攻击我们,我们又怎么会对他们动手。” 两位心里怎么想的先不管,但他们面上却肯定是以最诚恳的态度对风凌的话表达了认可与支持。 没错,教主可是新的风神,是仁慈的,但对于敢于貌犯教主的人,自然得给于最严厉的惩罚。 冷流烟翻着白眼已经不想再继续跟这三个神经病说话了。 可是,自己的父皇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风凌看到冷流烟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笑着道:“我听说,北燕国的皇帝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虽然他现在不能再临朝治国了,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反正你将来也是要接替你的父皇当皇帝的,早几年晚几年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风凌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听在冷流烟的耳朵里,他却是心中一动。 对于自己的父皇,他是有感情的,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皇有些偏心,比起他来,似乎更加宠爱自己的皇兄。 但想想那个更受宠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他也只是心里酸一下而已,并不会真的记恨。 可是,自然发生了那件事儿,皇兄离开之后,父皇虽然将太子之位给了自己,但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比以前要冰冷多了。 他大概能够明白,父皇心里是怪自己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为了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冷流烟感受得到父亲对他的戒备之心,这让他有些无奈,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后遗症,或许他的父皇在担心他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吧。 而现在,他的父皇中了酥骨柔风,只要一天拿不到解药,他就一天不能临朝治国。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风凌不肯拿出酥骨柔风的解药,连帮忙制作也不行,对此冷流烟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他只好妥协,让燕山府的知府派人按照风凌让左写的单去准备药材,好制作解药。 这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如果不是风凌真的不想两国开战,他完全可以把冷流烟当成人质然后安全地回到西蜀去,又哪里会跟着他来到燕山府的知府的宅邸,还答应给他们配作其它解药? 人家这是艺高人胆大,完全没将他北燕放在眼里啊。 事实也证明,北燕真的没能力留下这三人。 至于之前追着人家跑了好几天,现在回头看看,倒像是人家在逗他们玩呢。 只是这样一想,都能让冷流烟郁闷的想要吐血,也让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培养一批药师,专门研究毒药以及解毒的药物。 这一次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他一直以为东华国耽于享乐,已经腐化掉了,西蜀则是一群落后又愚昧的人,只有北燕才是三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可是现在看来,西蜀就来了区区三个人,就将北燕搞得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那要是西蜀举国之力又如何? 面对这样的国家,这样的风神教,他冷流烟拿什么来对付,又拿什么来保护北燕? 他不能将北燕的安全寄希望于对方的不思进取与懒惰之上。 没过多久,药材送来了,风凌便让左、右换间屋子去配药,自已则和冷流烟呆在一起聊天。 冷流烟很有些不想和他愿在一起的意思,实在是这位教主时而天真,时而精明的样子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和一个神精病在交流。 可你还不能不认真地听他讲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这也是他在被俘虏了之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的。 而当他明白过来后,他特别的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跑到太子府里问自己要圣泉泉水干什么时就实话实说了。 那样也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这些事儿了。 “哎,北燕的太子,你还没说你要圣泉水是治什么病呢。” 风凌很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有些发呆的冷流烟“叩叩”地敲了敲桌子问道。 冷流烟回过神看了看他,十分怀疑他风神教教主的身份。 不知道被西蜀国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信念会不会幻灭,还信不信他是风神。 心中腹诽着,却还不能不回答,但这件事儿本来就不能告诉别人,更何况现在还知道了圣泉水根本就没用,那就更不可能说了。 “这与风教主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嗯,是没什么关系。” 风凌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然后又在冷流烟翻白眼之前道:“可是我很好奇啊,而且,你都到了想用传说中的圣泉治病的份上了,说明这个病很麻烦,你已经无计而施了,那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第158章 那是什么病 冷流烟愣了愣,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最起码风神教是玩毒的,自古毒、药不分家,说不定他们还真的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冷流烟犹犹豫豫地说了。 “是……是不举!” 风凌一愣,眨了眨眼露出疑惑之色:“那是什么病?” 这下换冷流烟愣住了。 不是吧,这位教主大人这么单纯的,连这个都不懂? 不过仔细想想,风神教的历代教主好像没有一位娶妻生子的,这大概是他们的教规教义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能够理解了,毕竟,谁敢跟他去科普这类知识? 冷流烟只好简单地向他解释了一翻这个病的症状以及它对男人所造成的困扰及伤害。 在解释的过程中,他心里莫名地有一些痛快,就好像对方原本是一张白纸,自己却带着恶意往上面涂了一些他身边人绝对会严防死守的东西。 这让他隐隐地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是一个我很在乎的人。而且他这毛病也是受人暗算,中了毒。” 发现风凌的目光开始往自己的下半身瞟了,冷流烟脸都要绿了,连忙解释。 风凌似乎相信了他说的话,“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然后问他:“原来是中毒么?那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知道中的是什么毒么,只要知道了毒药是什么,再配制解药就容易多了。” 话是没错了,可是冷流烟的脸上却露出后悔之色道:“当初我知道了这件事儿后,一怒之下便将那下毒之人给杀了,现在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所以他到底下的是什么毒,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啊。” 风凌挑了挑眉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或者,你也可以将人送到我的风神山去,我们研究研究,说不定就研究出解药来了呢。” “不必了,我自己会再想办法的。” 冷流烟黑着脸拒绝。 正在这时,门外有敲门声响起,冷流烟看了一眼风凌,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又拉上门。 风凌缓缓坐起身子,一手支颐,闭着眼睛好像在假寐,只是冲着房门的耳朵却轻轻地动了动。 门外,冷流烟看到程城,走到他身边偏着身子,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 “殿下,蓟城那边有动静了。” “哦?这么说,那个易星还真的做了?” “是的,我们的人过去了一百多个,不过其中有一些我让他们藏了起来,以防那位东华国的三皇子过河拆桥。” 冷流烟点了点头道:“嗯,你想的很周道,我们只是和他合作,没必要为他拼命,反正我们的目的也不同,你让人好好盯着那边,嗯,既然我正好也在这边,等到解药配制出来,你就让人带着解药先回上京,我去蓟城走一趟,看看东华国这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到底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殿……殿下,你要亲自去蓟城?” “怎么了?我又不是敲锣打鼓的去,谁又会想到?”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 程城只好点头应是。 他有些愁眉苦脸地转身想走,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又停下来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寒冬腊月,就连大河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原本是东华和北燕两国的天然边界和防线,现在却出现了防御漏洞。 好在冬天一向不是出征的时节,因为寒冷会造成大量的非战斗损员,所以两国每年冬天都会默契地加强自己的守备力量,心里却并不怎么认为对方会趁着这个时机渡河。 至少,大军渡河是不可能的,冰面上行走,并不比以船渡河更容易,尤其是战马。 然而,就在某个夜晚,十几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越过白色的冰面,在没有惊动大河两岸任何一方守军的情况下,融入了东华国北疆的荒野中。 大雪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使得冷流烟一行人的行动更加方便与隐秘。 不过此时,冷流烟的脸色却并不好看,疑惑又带着几分顾忌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身边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风教主,为何你非要跟着我?” 没错,这些人正是冷流烟以及他的侍卫,因为接到了一些与东华国两位皇子有关的消息,他才会决定带着人来看看,是否有混水摸鱼的机会。 但是让他郁闷的是,那个风神教的教主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非得跟着他们不可。 偏偏对方实力强大,手段又很诡异,冷流烟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风凌脚下不停,姿态却很悠闲,听到冷流烟的问话,微微扫了他一眼,微笑着道:“看热闹啊。” 冷流烟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很是无语。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对风凌的神/经病属性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说他因为好奇自己要用圣泉水治什么病就专门跑到他面前来这种行为,那么现在知道他要去“看热闹”就兴致勃勃地要加入也就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可问题是,他的耳朵未免也太尖了吧,明明自己还专门出了屋子,程城当时说话的声音也压的很低了,可还是被他听到了。 冷流烟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喜欢这位神/经病教主到时候不要心血来潮,做出一些什么来。 可是,对于这一点冷流烟心里却没有一点的把握。 同一时间,蓟城的知府衙门里此时正灯火通明,易月以及蓟城的知府及其属官们正在商量着什么。 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尤其是堂下跪在地上的一名县令。 他是芦县县令,此时的他身上的官服皱皱巴巴的,官帽也歪着,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不但形容狼狈,更是在这大冷的天里都出了一头冷汗,身子也是筛糠一样地抖着。 “殿……殿下,现在怎么办?那帮暴民……” “呯!” 一声巨响将大家吓了一跳,尤其是芦县县令,被这一声吓的剩下的话也不敢说了,只能畏惧地看着坐在上首的易月。 没错,刚才就是易月重重地拍了一掌桌案发出来的声音。 对于这名当朝皇子、青州之主,堂下所有人都不敢、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现在,面对他的愤怒,这些官员、幕僚们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易月的目光阴沉而冰冷,看向地上跪着的芦县县令,恨不得立即提掌毙了他。 但是,现在却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办,至于这个失职的废物县令,等到他腾出手来再慢慢处理。 “张知府,现在你能调动多少人?” 张知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胡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颇有些儒雅。 听到易月的问话,他连忙站了出来,皱着眉想了想,似是在计算手头还有多少人,很快,便道:“恐怕,只能调集五、六十人了。” “易月皱了皱眉道:“这么少?” 张知府道:“府衙里的兵丁,有一小半被派出去到各乡各村去派发王爷调拨来的救灾物资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芦县县令,眉头皱的紧紧的。 按说,青王殿下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不但调集了一些物资来派发给老百姓,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还亲自跟着他四处巡察,安抚百姓。 这样的行为得到了百姓们的感激的爱戴,也避免了一些人为了食物而铤而走险,可为什么这个芦县还是有人暴乱了呢? 而且按照芦县县令的叙述,这次的暴乱不仅突然,还似乎极有组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一个较大的规模,不但抢掠了县上的富户,还攻占了县衙。 这样的情形可不像是一帮泥腿子能够办得到的。 莫非这个芦县县令对于治下十分严苛,所以民怨极重,所以百姓们早就在计划着暴动了? 这么想来,这次的雪灾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是这样一个激起民乱的家伙,就当真是该死了。 显然易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才不想再听那芦县县令说话。 此时听到张知府的话,也明白人手不多实在不是他的问题,于是点了点头,随手写了份手令,盖上自己的私章,然后将之递给了站在身边的韩奇道:“派个人去一趟蓟北关,让李复调两百个兵给我。” 李复是蓟北关的守将,负责大河沿岸的一段防区。 他的职责是守边,平时当然没有责权掺合地方上的事情,但现在不同了,身为青州之主的易月发了话,又是为了平乱,李复自然是要执行的。 随后,易月也没多做耽搁,命张知府将能调动的人手全都调了过来,也不等李复的人赶到,直接带着人往发生暴乱的县城赶去。 同时,在蓟城通往芦县县城的大路两旁的草木积雪中,埋伏着两三百的伏兵,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的到来。 而在芦县县城,一所大宅中,易星则是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坐在主座上看着面前的属下。 “黄枫,这次你们要是再办砸了,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他冷冷地看着黄枫,目光极为不满,因为上次让他们伏击青王妃的任务失败了,不但青王妃被人救走,就连那十名青王府的侍卫都被跑掉了一半,自己还损失了差不多的人手。 这样的结果,如何能不让他愤怒不满? 第159章 冷大哥 黄枫低着头沉声道:“殿下放心,这次肯定万无一失。属下让他们故意放跑了芦县县令,还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追杀,有人亲眼见到他进了蓟城,现在二皇子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易星这才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的人呢?都埋伏好了吗?” “已经埋伏好了,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北燕的人。那些人比我们的人耐寒,直接往雪堆里一跳,从外边跟本就看不到。” “嗯,这次准备了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还能跑掉。” 易星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想到自己让人去伏击林瑶,明明一头一切顺利,可谁知道半路会有人跳出来搅局,把人给救走呢? 这样一想,他又有些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不会又有人跑出来把我那位二皇兄也救走吧?” 黄枫一愣。 这让他怎么回答? 这种意料不到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啊。 他想了想,道:“青王妃突然离开中京开了青州,属下猜,应该也是和二皇子有关,或许是青王府有什么急事儿,也说不定是从哪里得到了一些我们要对二皇子下手的消息。” 其实他心里已经差不多认为就是第二种情况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青王妃居然会不辞辛劳地亲自来送信。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如今对方经过我们的截杀之后,肯定会想到二皇子也有危险,所以她一定会来找二皇子,而她身边又有一名不知名的高手,说不定还真的会在我们动手的时候来救人。” 易星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这个了,但这是事实,而且发生的几率还很大,他不能不考虑到。 “那你对此有什么准备吗?” “有。不过,对于二皇子来说,他在明,我们在暗,但对于青王妃来说,则是我们在明她在暗,所以属下也只能是增加人手,铺开大网,希望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易星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没从这个计划中听出什么新意来,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有所准备就是这个?” 黄枫明白易星问的是什么,对于这位皇子的性格,他实在太过了解了,他总是认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做很多谋划,只要看上去步骤繁锁、复杂,他就会觉得这样的计划才显得精妙,所以他总是习惯于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想很多。 在某些情况下,这样的考虑周全,不能说不对,可问题是,易星他自己的能力有限,不是那种能够设计出精妙好计的人物,而他想的一多,就经常会下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偏偏他自己不这么认为,所以做为他的属下,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这也是黄枫很不喜欢易星亲自指挥的原因了。 就像现在。 明明他们现在力量占优,完全可以直接硬怼,可是易星却要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来,这倒也罢了,毕竟这些计划黄枫也是认可的。 可是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他却又开始担心起会发生意外情况来。 意外,什么时候都不可避免,否则也就不叫意外了。可这种事情的不确定性那么多,谁能够事事都能想到?还要根据这些意外做出预防措施。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方的实力在那儿,人手更多,实力更强,装备更精良,那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都能够应付得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殿下,二皇子已经带着人往芦县来了,再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到我们的埋伏地点了。” 黄枫和易星对视了一眼,同时道:“来了。” 房门打开,易星和黄枫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林瑶正站在蓟城紧闭的城门下喘着粗气。 她现在很累,也很饿,但更多的则是无耐,因为她明明都已经追到这里了,却没能赶在日落前进城。 城门一关,再想要进城,便需要令牌了,可她走的匆忙,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原本她身边还带着青王府的侍卫,他们身上都有侍卫腰牌,足够证明她的身份了,可是一场截杀之后,她就和他们分开了。 林瑶双手叉腰,抬头望着高大的城门好半晌,才有些颓然地垂下头,一会儿又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中露出几分幽怨之色来。 要不是他跑的太远,回去的太晚,也不至于就剩下她一个人。 可是人家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还在她的恳求下愿意陪着她回去看看,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更何况,在她们回到受到伏击的地方发现除了几具尸体外一个活人都没有后,人家还愿意再护送她一程,直接将她送到了蓟城。 她要是还要怨怪人家,那也就太不识好歹了。 林瑶当然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所以她很快冲着男人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冷大哥,我们来的好像有点晚,城门都关上了。” “嗯。” 男人抱着胳膊站在旁边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嗯,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林瑶有些无奈,这位冷大哥人挺好的,就是有些高冷,还有些神秘。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跺了跺脚,道:“这么冷的天气,要害你跟我一起在外面冻一晚上了。” 想想这样的体验都够遭罪的了,可是她也没办法,甚至不敢吵醒城墙上的守卫。 这里毕竟距离边境不远了,而且日落关城门,无令不得开城门,这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只是连累到了男人,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愧疚。 男人低下头,两道目光透过面具上的孔洞落在了林瑶的身上,忽然道:“我带你进去。” 仍然是沙哑又难听的声音,但是落在林瑶的耳朵里却像是天音,以至于让她都产生了怀疑。 “啊?你刚才说什么?” 她歪着头,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男人,脸上还带着疑惑之色,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可爱。 男人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微微弯了弯,重复了一句:“我带你进去。” 第160章 易月的愤怒 “真的!” 林瑶惊喜的差点叫了起来,还好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重新小声地问了一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冲着城墙飞奔而去。 林瑶也会轻功,但要想跳上城墙还是做不到的,因为城墙太高了。 或许当初设计城墙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要防着武者的轻功,所以才会把城墙建的如此高大,并且还有许多别的陷阱。 可就算如此,男人在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都能如履平地般顺着城墙一路“跑”了上去。 林瑶还是惊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趁机抬头去看男人的脸。 虽然有面具的遮挡,但是近距离之下,林瑶还是看到了一抹白晰。 真是个奇怪又神秘的人啊,她在心里想着。 明明这么热心地帮了她,在她询问他的身份的时候却又遮遮掩掩不肯说,只告诉她说自己姓冷,所以林瑶才会叫他冷大哥。 可是他从哪里来,他是什么人,他来这里做什么……种种一切,她依然一无所知。 唯有一点,就是他对她没有恶意。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没必要一定要挖出别人想要隐藏的东西,那即不友好,也不礼貌。 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尽快的找到易月。 想到易月,林瑶心中就浮现出急切来。 连她都受到了袭击,那么易月呢? 再联想到她收到的秘信,可以想见,针对易月的阴谋或许早已经发动了,那她还能赶得及吗? 也不知道易月带来的那些王府侍卫能不能够保护好他。 想到这个,她就又忍不住会想起自己带来的那十名侍卫。 当冷大哥带着她潜回原地的时候,发现了五名王府侍卫的尸体,另外还有五六具尸体则是那些杀手的。 只看双方的尸体都还留在原地,再加上现场遗留的痕迹,林瑶便能猜得出,另外那五名王府侍卫应该是逃走了,只是对方显然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一样追了上去,这才没有人收敛自己人的尸体。 林瑶能够看得出来,青王府的侍卫还是很厉害的,在人数处于劣势,又在敌人的偷袭之下,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是不错了。 但也同样说明对方的实力并不比青王府的侍卫差太多,尤其是,对方还是在暗中谋划,而且在对付易月的时候肯定会比对付她的时候动用更多的人手与力量。 所以,易月现在到底如何了? 蓟城通往芦县的大路上,某个很适合埋伏的路段,易月抖了抖手中的长剑,将剑身上的血液抖落,然后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 此时的他一身白衣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而在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尸体。 他左右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对于眼前的这个结局似乎还有些不满,但是躲在暗处的易星却早已经面色狰狞、青筋暴起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谋划的好好的,想来一个守株待兔,谁知道最后竟成了自投罗网。 易月他到底是怎么将他的计划洞悉到如此清楚明了的地步的?竟然会暗中还准备了一支军队。 还有该死的北燕人,一看情形不对,居然跑的比兔子还快,只可怜他好不容易才攒下的一点班底,这一次几乎全都葬送到了这里,这如何不让他心如刀割? 易星红着眼珠子看着易月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够扑到对方身上去一口口咬死他。 “殿下,我们快撤,要是再晚,我们就走不了了。” 黄枫此的脸色更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不止易星没有料到,就连他都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自己一方的布局,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在二皇子的雷霆手段之下,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般一碰便碎。 他的眼睛比易星的还要红,里面全是细细的血丝,相比较起易星的心痛之外,他还要多了一层担忧,对于回去后易星对他将会做出什么样的惩罚的担忧。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么让易星去死,可是不行,如果易星出了事,那么没能保护好他的自己也活不了,更会连累他的家人。 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将安全地他带回去。 易星猛地回头瞪视着黄枫,但竟也没有立时发作起来,而是又回头恨恨地盯了易月一眼,这才在黄枫的保护下向远处退走。 易月正在看着手下们打扫战场,突然神色一动,抬头望向了一个方向,只是黑夜中远处隐隐绰绰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之前那种隐隐的视人注视的感觉却消失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唇角也微微翘起了一道弧线。 他想,他或许知道谁在那里吧。 真的以为他在被算计了一次之后,还会毫无防备地再次被算计? 也不知道他那位三弟是哪里来的自信。 “王爷,统计出来了,一共歼灭来犯之敌约一百五十多人,我们这边伤亡也有八十多人,另外,之前逃走的那百十来人,应该是北燕的正规军。” 韩奇走到易月身边低声禀报,只是在说到北燕正规军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十分的严肃。 易月的脸色也是一变,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他冷笑道:“好,真是好啊,上次是北燕的死士,这次连北燕的正规军都来了,我倒时小看了我这位皇弟,他还真有本事儿,居然能够将北燕的力量运用的这么娴熟。现在,我甚至都要怀疑了,他到底是我东华的皇子,还是北燕的皇子了。” 韩奇挺理解易月现在的感受的,毕竟,兄弟之间就算是再斗的你死我活,也不应该勾结敌国啊,这样的行为,与叛国无异。 易月在愤怒之余,却也还没有忘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 他暂时先将这件事儿放下,对着韩奇发出指示:“受伤的人留下慢慢跟上来,其他人先跟本王去芦县平乱。” 于是一番整顿之后,这些满身血煞之气的战士们再次整队向着芦县进发。 而在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则有十几道白色的身影藏匿在其中,将这一场战斗从头看到了尾。 第161章 久别重逢 “你的人怎么那么早就先跑了?看把那位东华国的三皇子给气的。” 风凌抱着胳膊站在树下对着冷流烟揶揄一笑,那模样看着就让人不爽,但是冷流烟也拿他没办法。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只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加理会。 一群人目送易月带着人继续向芦县进发,风凌看了看冷流烟,问道:“你不跟上去?” 冷流烟笑了笑道:“热闹也看完了,我还跟上去干嘛?我虽然借了人给易星,那是为了让他多点底气,谁知道他这么没用,居然聪明反被聪明误,打雁不成,反而让易月这只雁给啄了眼,我的人要是还继续留下来,那就是炮灰了。” 他悠闲地做了个扩胸的动作,然后又伸了个懒腰,道:“现在多好?死的人都是他们东华人,我么,这就准备去带着我那些北燕儿郎们回去了。至于风教主你么,是走是留,请便。” 说完,他便招呼了一声手下转身真就那么走了。 风凌歪着头看着他们,轻轻挑了挑眉,道:“已经没热闹了吗?不对吧。” 两名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教主,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要是再让这位祖宗继续这么浪下去,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事儿来。 这大概是风神教历代教主当中最不省心的一位了。 风凌又把头歪向了他们,问道:“回去干什么?坐着装雕像么?” 两名护/法对视一眼,很想哭。 您哪一天真的装过雕像了? 就没有一时一刻有个教主的样子好吗? 遇到那种大典,哪一次不是他们这群护/法、长老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跪下求您,您才稍稍肯庄重那么一会儿? 当然,这些话他们一句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用尴尬又委屈的小眼神儿看着他。 风凌早就看多了他们这种眼神,根本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向着易月等人离开的方向飞掠而去。 “我要去芦县,那个什么青王在芦县,她肯定也会去的。” 两位护/法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 蓟城的城墙上,两道身影携手从城墙上跑了下去,没有惊动任何一名守在城墙上的士兵。 一方面是因为一部分人被抽调了跟着易月去芦县平乱,另一方面则是天气太冷,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取暖去了。 不得不说,这也幸亏是北燕暂时没有进攻东华的意思,否则这样的守备情况,一次偷袭,这座蓟城就得破了。 林瑶心里挂念着易月,还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带着她无声无息地进出了一趟蓟城的男人在看到这些之后却暗自摇了摇头。 他带着林瑶进城之后,便准备去知府府衙。 因为这一路打听,林瑶很肯定易月是来到了蓟城,那么他就应该是在知府府衙,否则如何指挥调度? 谁知才赶到知府府衙的大门,就看到许多人举着火把小跑着进进出出乱哄哄的样子。 林瑶有些好奇地拉住一名刚从里面跑出来的仆役模样的少年问道:“等等,小兄弟,我问你个事儿,青王殿下是不是正在里面?” 那少年似乎有什么急事,正忙着呢,却被人突然拉住忍不住就想发火,可是一抬头看到是一位年轻又漂亮的夫人,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地变地乖巧起来。 等到听到林瑶问的是青王殿下,更是神情一肃,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夫人是什么人?为何会打听青王殿下的行踪?” 连他们知府大人的行踪,平时都不能随意泄露,更何况是青王殿下这样的贵人? 而且听说芦县还有人在造反,要是被那些反贼们知道了青王殿下的行踪行刺怎么办? 虽然这个少年并不觉得眼前这位夫人会跟那些反贼们有什么瓜葛,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尤其是,这位夫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蒙头遮脸一副见不得人的家伙。 少年的目光扫过站在林瑶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心里暗自揣摩着两人的身份和来历。 林瑶皱了皱眉,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之所以会犹豫,原因还是她无法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除非易月就在里面。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从府衙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林瑶微微怔了怔,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喝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耽搁了大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少年吓了一跳,连忙道:“小的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走,但还不忘冲着林瑶使了个眼色。 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感觉她应该不是坏人,而且从她刚才的问话里,也能听得出来她是知道青王在蓟城的。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防备似乎有些没必要,更何况,青王殿下现在去平乱,身边跟着那么多的人保护,安全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经过林瑶身边的时候,他嘴巴动了动,低声道:“青王殿下带人去芦县平乱了,现在不在府衙。夫人要是没事儿,还是回去等着吧,别这么大晚上的到处乱走,最近有些不太平。” 说完,也不等林瑶说什么,人已经飞快地跑远了。 而那名管家模样的人似乎也要忙着去做什么,看了看林瑶,然后又看了看默默站在一边的男人,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还是没过来,而是上了一趟马车走了。 林瑶倒是没想到那少年仆役还是个心善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戒备,但很快又担心起她的安全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瑶知道了易月的下落。 “去芦县平乱?” 林瑶的眉毛皱起,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在古代,天灾人祸最是容易引起暴乱,疯狂的乱民往往会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他们除了破坏就是抢掠,往往还是某些人利用的工具。 林瑶隐隐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更加担心起易月的安危来。 “冷大哥,你知道芦县在哪里吗?” 可怜她不但路痴,还是个地理盲,没有人帮忙的话,她连芦县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知道。” 男人沙哑的嗓音给了她确切的答案。 于是林瑶毫不迟疑地请求他带她去芦县,甚至连最开始会有的那种麻烦了别人的歉然都没了。 当然,或许此时的她也顾及不到这些了,因为她的心里全是易月的安危。 男人默默地看着她,点头,然后带着她又从城墙上跑了下去,一路向着芦县的方向飞奔。 易月可是带了数十人的,所以在雪地里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让林瑶两人更加确定了追赶方向。 等到他们追到芦县附近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片惨烈的战场。 “这……” 看着一堆堆的尸体,还有地上的残雪、血迹,当然还有一些伤员,以及正在收拾战场的士兵,林瑶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很显然,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目光在先是扫过那些尸体,发现都是一些白衣人,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其他颜色衣服的人,被单独摆放在一边。 于是她又看向那些伤员,还有正在收拾战场、照顾伤员的士兵们。 终于,她发现了一名身着紫衣的伤员,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道:“王爷呢?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王……王妃!” 紫衣的伤员正是一名青王府侍卫,因为受的伤有点重,被留了下来。 此时见到自家王妃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震惊了。 他连忙挣扎着要行礼,却被林瑶按住道:“不要管那些虚礼了,你先告诉我,王爷在哪儿?” 那侍卫看到林瑶如此焦急,也不敢怠慢,连忙道:“王爷他没事,已经带着人去往芦县了……王……妃!” 听到易月已经往芦县去了,林瑶也不等那侍卫说完,人已经站起身顺着痕迹追了下去,只留下那侍卫伸着胳膊露出张口结舌的表情。 王妃,这也太急了吧。 林瑶赶到芦县的时候,暴乱已经被平息了,等她从大街上抓到一名青王府的侍卫后,终于在芦县的县衙里见到了易月。 “阿瑶!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林瑶,易月先是惊讶,紧跟着便是紧张,还带着些恼怒。 他将人都打发了下去,这才一把将林瑶拉到了面前先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 发现她完好无损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连个侍卫也不带。” 易月一边将她拉到火盆边坐下,一边倒了一杯热茶端给她继续问道。 林瑶是真渴了,肚子也很饿,于是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半碟点心,也不客气,两只手抓着点心就往嘴里塞。 易月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一边给她又倒了一杯茶水,一边道:“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慢点,别噎着,一会儿就有饭吃了。” 林瑶冲他笑了笑,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稍稍缓解了下腹中的饥饿,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第162章 芦县被偷袭 “咦,冷大哥呢?” 她怎么能把冷大哥给忘了呢? 人家陪着她赶了这么久的路,可是和她一样也是水米未进呢。 林瑶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易月问道:“刚才,在外边,你有没有看到冷大哥?” “冷大哥?” 易月微微皱起了眉,对于从林瑶口中吐出的这个称呼直觉地有些不喜。 “那是什么人?” “就是跟我一起来芦县的冷大哥啊,穿着红色的大氅,戴着兜帽、还有面具。刚才不害我身边的,一见到你就把什么都忘了。” 她有些懊恼地敲了敲额头,就准备往外走。 听到林瑶说见到自己后就把那个什么冷大哥给忘了,易月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声道:“有这么个人吗?我并没有见到。可能跟你一样,一见到你,我就把什么都忘了。” 林瑶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才发觉自己之前好像说了情话呢。 她白了易月一眼,道:“冷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把我送到了蓟城,后来听说我要到芦县来找你,又带着我辛辛苦苦地赶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要不是他,你的王妃半路就被人杀了。” 一边说着,林瑶已经走到了门口,伸手就要去打开门,谁知却被易月猛地拉到了怀里,抱的紧紧的。 “你半路上遇到了伏杀?” 他眼皮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暗沉狂澜,声音低沉,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 他不知道林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有人想要杀她,这样的事实还是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后怕。 林瑶感觉到了易月的情绪,微微怔了怔,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没事儿,这不是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易月听到她这样说,却一点也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恨恨地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口。 “你不好好地呆在中京城,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瑶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道:“我得到消息说有人想要在青州对你不利,怕你没有防备中了别人的暗算。” “那也不用你亲自赶过来,府里那么多侍卫都是摆设吗?随便派个人来送信不就可以了。” 林瑶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不亲眼看到他平安,她又如何能心安? “我错了。可是不亲眼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怎么可能放心。” 林瑶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了不得的情话,刹时便让易月的心都要化开了。 “这么担心我啊。” 易月的嘴唇开始在林瑶的颈项、耳垂、脸蛋……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肌夫上游移,而林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易月身体的变化。 她脸上一红,飞快地一个转身,用力将易月推开。 “等……等等。” 满脸红霞的女子美的惑人,让男人此时像一只眼睛都饿绿了的狼,偏偏她却推开了他,不让他进食。 “别闹,先跟我去见见冷大哥。” 林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拢了拢被他弄的有些乱的衣服道。 然而林瑶并没能找到她的冷大哥。 在询问过县衙里的众人,包括那名到她来的青王府侍卫后,林瑶确定了她的冷大哥并没有跟着她一起来。 或许,在确认了她的安全后,他就悄悄地离开了吧,而那时的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 林瑶有些失落,还有些愧疚。 “别难过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再好好感谢他好了。” 易月轻声安慰着她,心里却对这位神秘的“冷大哥”生出了许多怀疑。 不过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个人的事儿,以后再慢慢调查吧。 易月先带要瑶去吃了饭,然后便让她先去休息。 至于他自己,还有那些被镇压的暴民要处理,芦县被破坏的秩序也需要重新整顿,还有那些吓坏了的普通百姓以及更惨的富户大族需要安抚。 想要将这些事情都理出个头绪来,大概今天晚上他是没有什么机会休息了。 林瑶只要知道易月平安,心里的大石便算落了地,再加上她也确实累了,也就没有矫情,乖乖地在易月给她安排的房间里睡了。 可能是太累了,又见到了易月安全无恙,林瑶的脑袋一碰枕头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林瑶的感觉当中,好像她才睡着就被吵醒了。 先是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各种惊呼、惨叫还有喊杀声,混杂着木头燃烧以及房屋倒塌的声音,乱哄哄的往她耳朵里钻。 她皱着眉睁开迷蒙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 “呯!”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易月阴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而林瑶也因为这一下彻底吓醒了。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易月道:“阿月,怎么回事儿?” “我们得走了,北燕人偷袭了芦县。” 易月已经从床边的架子上拿过林瑶的衣服开始帮她穿衣服,同时说出了一句让林瑶有些惊讶的话。 林瑶惊呼出声:“北燕?怎么可能?难道大河防线已经失守了吗?” 但不管再怎么惊讶,她也不会认为易月会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飞快地穿好衣服。 “对方有多少人?芦县已经守不住了吗?”林瑶问道。 “不到一百人吧,不过都是精锐,应该是趁我们之前平乱的时候混进了芦县,现在正在四处搞破坏。” 易月将一件火红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伸手拉着她便往外走。 林瑶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问:“只有不到一百人,就敢来深入他国攻城掠地?” 她觉得这个有些玄幻,尤其是看易月现在这样子,还是要逃跑的意思,这好像更加玄幻。 易月看了她一眼,道:“他们不是要攻城掠地,他们是想刺杀我。” “啊?刺杀你!” “嗯。先别问这些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等到安全了我再和你解释。” 两人出了门,就看到韩奇带着几名青王府的侍卫站在院子里,易月低声对她说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 一群人将两人护在中间借着夜色快步离去,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此时的芦县混乱无比,到处是燃烧的房屋,百姓们慌乱地叫喊着,用铲子、簸箕铲了积雪去灭火。 能在这样的大雪中将房屋点燃,很显然是有人浇了火油之类的东西。 而在芦县的县衙外,另外一些青王府的侍卫正在带领着他们从蓟城带来的士兵还有蓟北关调来的军队在与北燕的军人们交战。 相比较而言,东华国这边的人数还是占优的,但从战况来看,他们却落在了下风。 这主要是因为,这些人这一夜连番战斗,死伤不少,再加上疲惫,以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力本来就达不到他们的正常水准。 更何况,北燕人本就是天生的战士,不但身体素质比东华人更好,也更习惯寒冷与冰雪的战斗环境。 再加上他们是养精蓄锐,还事先做了许多谋划,不但制造了芦县地混乱,还将那些刚刚才被关押的乱民也给放了。 虽然这些乱民没能跟着他们一起进攻芦县的县衙,而是一哄而散,但这些混乱全都变成了压力在打击着东华士兵们的士气。 双方心里都有数,县衙被破只是迟早的事情。 易月自然知道这些北燕人的目标是自己,在判断出事态的发展之后,他当然会做出突围的决定,更何况,林瑶也在这里。 阴影中,韩奇看着正在交战的双方,目光打过对面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在易月耳边低声道: “王爷,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那批伏击我们之后又逃走的北燕人。属下记住了那个领头的长相。” 林瑶就站在易月身边,将他的话也听到了耳中。 原来之前伏击易月的就是这些人。 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暗算易月,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可是为什么?易月什么时候与北燕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而且,北燕人的情报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其中肯定还有她没想到的地方。 易月“嗯”了一声,低声道:“我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保护好王妃,冲出去后不要停留,先回蓟城去。” “不行!” 林瑶却是急了,连忙伸手拉住了易月的胳膊。 “你和我一起走!” 她看着易月,目光坚决,抓住他胳膊的手指用上了她所有的力气。 易月低头看了眼她的手,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道:“只有我留在这里,他们才不会去追你们。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逃跑,我答应你,一定会回去找你。” 林瑶咬着唇还是不肯松手。 易月有些无奈,他伸手将林瑶揽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再耽搁时间了,他们撑不了多久的。乖,听话,你不在我身边,我才更无所顾忌。” 林瑶明白他说的对,如果她留下来,他就会分心,但她真的不是拖累。 “我能帮你的。”她说。 易月有些失笑。 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适合在战场上使用?那可是个搏命的地方。 第163章 第一只耳坠 “我真的可以帮你!我有这个。” 林瑶看到易月苦笑的表情,有些急了,一伸手就从耳朵上拽下一个耳坠,因为动作太过粗暴,还带出了一丝血迹。 易月一惊,不知道她这突然的举动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用手去摸她的耳垂。 林瑶却是伸手将他的手挡开,又将手掌展开,露出手心的一个水滴状的宝石耳坠。 这耳坠易月很熟悉,没结婚之前,她几乎天天戴着,直到结婚后,只要出门儿,她都会换了这付耳坠。 他还曾经好奇过,她怎么这么喜欢这付耳坠,现在看来,这耳坠莫非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这是酥骨柔风!” 林瑶也不等易月询问,直接说出了重点。 “酥骨柔风!” 不仅是易月,就连旁边的韩奇等人也惊呼出声。 “不……不会是西蜀国风神教那个酥骨柔风吧?” 那可是传说中就连风神教都很珍贵的东西啊,自家王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就是那个。” 林瑶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林瑶从哪里得到这种宝贝,但是它的杀伤力还是足够引起所有人的重视的。 韩奇就立刻道:“王爷,既然如此,就让属下去吧,今天的风不小,酥骨柔风的威力应该会更大。” 易月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建议,伸手便准备去取那个耳坠。 林瑶却飞快地缩回了手,道:“不行,这东西只能我来使用。” “为什么?”易月不解。 “因为你们都没有服过解药。这东西敌我不分,凡是在它的范围之内,都会中毒,而我又没有解药,也不知道送我这东西的人现在在哪儿,所以如果你们中了毒,我也是没办法给你们解毒的。” 众人听了都皱起了眉。 事实上酥骨柔风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名气,更直接的原因还在于它几乎是无解的,因为它的解药就算是在西蜀国、或者说在风神教中,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但凡中了酥骨柔风的人,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易月看着她,问道:“那你呢,你服过解药吗?” 林瑶点了点头,道:“当初他送我这东西的时候就让我服过解药了,说这东西可以给我防身。” 易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你来用吧。不过,也不能在这里用,否则不仅仅是县衙,恐怕整个芦县的百姓都要遭殃。 “那就把他们引到城外去。” 韩奇在一边攥着拳头咬牙道。 一番恶战,易月等人突围而出,毕竟这些北燕人才只有一百多个,想要将一座县衙围个风雨不透还是不可能的。 但是,为此易月等人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不但是青王府的侍卫死伤不少,统共也只跑出来十多个,就连易月都中了一箭,至于韩奇,更是浑身是伤,要不是林瑶身上还带着玄易给她的保命药,恐怕现在也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只有林瑶,也不知道是易月等人的拼死保护,还是身为女子所以被对方忽略了,那些北燕人基本上不怎么攻击她,所以她仍是完好无恙。 正如易月所说,北燕人的目标是他,所以在看到他突围之后,立刻便放弃了芦县县衙,而是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咬在了他们身后。 “就……就这里吧。”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瑶在发现他们已经出城,四周再没有其他人之后,喘着气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隐约可见的追兵,又看看身边的几个“残兵败将”道:“你们继续往前跑,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易月看着她,有些犹豫。 “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快走,离我远点儿,免得波及到你们。” “他们手上好像有弓弩。”易月看了看自己的肩,虽然箭杆已经被他削断了,但仍然有半截箭杆连同箭头留在那里。 有弓弩完全可以在远处射杀她。 林瑶眨了眨眼,点头道:“对哦。” 她忽然往雪地里一倒,躺成了一具尸体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吧。他们总不会连尸体都不放过吧。” 易月脸上一黑,韩奇趴在一名侍卫的肩膀上忍笑把头扭到了一边,顺手还将扶着他的侍卫的脑袋也推到了一边。 王妃的想法,总是这么让人措不及防。 但不得不说,这个主意还真的不错。 “那你小心点。” 眼看着远处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易月冲着韩奇等人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前跑去,只是易月却不时地回头向林瑶躺着的地方回望。 追兵很快就到了林瑶身边。 “咦,这不是那个青王妃吗?” 追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个头领,见到躺在雪地里的林瑶便停了下来,还发出一声惊咦。 之前他接到的命令是杀死东华的青王易月,但对于青王妃,却是尽量不要伤害,而是想办法将她活捉。 虽然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对于军人来说,服从就是本能。 所以就算战斗的多么激烈,他们也没有想要伤害这个女人的想法,那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她会被青王遗弃在这里? 如果是一个生性谨慎的人,或许在心里产生这样的疑问的时候,就会更加小心地处理这件事儿,但对于大部分都是直肠子的军人来说,这样的谨慎显然是他们所不具备的属性。 更何况,北燕人本来就是九州大地上性格最粗犷的一个民族,而地上这个人还是个女人,看上去也不具备任何危险性。 所以,他们的悲剧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你们继续追,我看看这女人还活着没,要是活着,就带回去送给主子。” 看清楚林瑶的长相之后,这个北燕人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主子的心思,于是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去追易月等人,自己则打算争取这份特别的功劳。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探到林瑶鼻端的时候,林瑶猛地睁开了眼,人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颗水滴状的宝石在她的指尖无声碎裂,一种无形无味的冷冽之意很快在寒风之中扩散开来。 第164章 俱返 冷流烟脸色难看地看着躺在雪地里的一众属下。 此时的他们全都像个木头人一样,全身上下,除了嘴巴和眼睛,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 “酥、骨、柔、风!”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四个字来,带着一种切齿的恨以及愤怒。 命令自己的人在情况不对的时候就自行撤退,这是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交待过的。 毕竟他的目的是为了给东华国制造混乱,而不是真的想要和易星合作。 可在他亲自出现在东华、出现在青州的时候,他就根据实际情况有了更加灵活多变的想法。 所以在之前的那次伏击变成反伏击之战后,他虽然对风凌说准备带着人回北燕去了,实际上却并没有。 能够获得东华人的协助偷/渡过来一小支军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不趁着这次绝妙的机会对东华造成更大的伤害,对于冷流烟来说就是一次失败。 所以,他在与自己人联系上之后,又策划了芦县的这次战斗。 在他的计划中,这一次的攻击有三大目的: 一、刺杀东华青王易月。 二、毁掉芦县,制造恐怖与混乱。 三、带走那个凌梦蝶。 在他的计算当中,芦县,尤其是易月,在经历过芦县的暴乱以及易星的伏击之后,他的力量已经降低了很多,而自己的人却可以算得上是养精蓄锐,再加上他对东华的了解,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东华的士兵比起他们北燕的士兵来说身本素质等各方面都要差上许多。 所以,他其实对于这次的计划信心十足。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不仅青王易月突围跑了,凌梦蝶也没能抓住,就连看上去好像完成了的目标:破坏芦县,实际上因为大雪的原因,以及为了追杀易月而提前离开了芦县,最终对芦县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 更加让冷流烟愤怒的是,当他得到消息,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自己的人全军覆灭。 因为上京城的皇宫中曾经见到过同样一幕,所以冷流烟一眼便判断出了这些属下是中了酥骨柔风。 也是因为知道酥骨柔风虽然暴发的快,但它挥发的时间也很短,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像一阵无形的风,只要过了那段暴发时间,便风散毒消。 否则冷流烟也不敢靠近过来。 那个该死的神/精/病,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居然为了对付区区几十个北燕的士兵,就动用那种东西? 不是说那东西就算是在风神教也很珍贵吗? 为什么他用起来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冷流烟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风凌,他以为这是风凌和那两位风神教的干的。 “主……主子。” 躺在地上的那名首领这时艰难地出声了。 冷流烟连忙走到他跟前蹲下来问道:“是风神教的人干的?” “不,不是。” 那名首领连忙道,如果可以摇头的话,估计他现在一定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是那个女人,青王妃。”他说。 “什么!”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冷流烟的意料。 “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来。” 等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冷流烟的眼中露出迷惑与茫然之色。 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会有酥骨柔风这种东西,难道她还和风神教有什么关系? 就在冷流烟皱眉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名首领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在那女人暗算了我们之后又有三个人来过这里,他们说自己是风神教的。” 冷流烟眸光一凛,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所说的那三个人是谁。 “风神教的教主,还有左右护/法。” 冷流烟的语气笃定,神色却很冷静,反到是那名首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 他们这批人是冷流烟提前和易星商量好的,为了伏击易月,提前潜入了东华,所以也就没有参与到追捕风凌三人的行动中,自然也不认识他们。 但这没关系,因为如果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的话,最方便的还是自报家门。 “主子也知道?” 那首领在问出这五个字之后,便发现这完全是一句废话,于是又道:“没错,他们在那个女人走了之后不久,就出现在了这里,那个教主还专门告诉了属下,我们中的毒是他们风神教最珍贵的酥骨柔风,还说……还说,这种毒的解药很珍贵,就算是皇帝中了,他们也不会轻易交出解药,所以属下等这下半辈子,都只能是在床上躺着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变得干涩黯哑,而和他一样躺在雪地里的士兵们当中,已经有人哽咽了起来。 他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战死沙场,这些他们心里都有准备,但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个只能拖累家人的废物,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了。 冷流烟暗自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不知道风凌为什么还不回他的西蜀国,留在这里又想做什么,但身为风神教的教主,却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儿,也显得有些太没品了。 不对! 酥骨柔风的症状,连他现在都能认得出来了,风凌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所以,他是认出了酥骨柔风,想到了使用它的人是谁,所以才会迁怒? 那个凌梦蝶,她到底是什么人? 冷流烟伸手在自己的眉心拧了拧,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 原本,他只是因为自家皇兄的原因而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而已,这次知道她也在青州,才会临时起意想将她带回北燕去,谁知道她居然还和西蜀的风神教也有关系。 这个女人,越来越神秘、也越来越有趣了啊。 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让跟在身边的护卫们想办法尽快将人带走。 易月既然已经逃走了,他这次的谋划便算失败了,很快,东华国的军队就会赶到这里。 这些人虽然现在都成了废人,但他们可都是北燕的将士,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执行他下达的命令,所以他不能不管他们。 但是这么多人,还是这样的状态,他已经开始发愁该怎么带他们回去了。 至于对易月的追杀,他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第165章 只要爷藏的好 林瑶在顺利地放倒了所有的追兵后,也没有凶残地想要给他们一一补刀。 对于她来说,这些士兵虽然是在追杀他们,但这也是立场不同而已。 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攻击能力,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自然也就没有了必须杀死他们的理由。 她在两百米之外追上了易月等人,确切地说,是他们在那里等着她。 看到她平安无事地赶到,易月不顾身边还有十多个下属在,激动地将林瑶抱在了怀中。 “你没事儿就好。” 林瑶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于是笑着道:“一切顺利,那些追兵一个都没逃掉,全都被我放倒了。” 说完,她踮起脚小心地拉着易月的胳膊,想要看看他肩膀上的伤。 还好,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肩膀上的箭头似乎已经被取了出来,也上过了药包扎过了。 易月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容,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目光微冷,对众人道:“好了,王妃既然回来了,我们也尽快赶回蓟城。然后,本王到是要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参予进了这件事里。” 有了北燕人去而复返的教训,再加上他们现在的状态也可以称得上的强弩之末了,虽然因为有林瑶的酥骨柔风,将北燕人一网打尽,但是易月却知道,在暗处,还有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在盯着他们。 这一次虽然对方损失惨重,但是谁又能肯定他手中还有没有其它力量?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有一波人杀出来…… 易月忽然看了一眼林瑶,她的左耳上还挂着一只耳坠。 如果再有一波人杀出来虽然也没事儿,但像这种危险又珍贵的保命之物,能不用还是最好不要用。 一行人变得更加小心起来。 此时的天色好像更加幽暗了,如果不是雪地的反光,恐怕他们连路都看不大清楚,但是没办法,这或许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这一天一夜,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林瑶怎么还是嫁给了他?当初本座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还是被他骗了,看看,他就是个废物,跟着他多危险,还要她冰天雪地的跑这么远来救命。” 风凌站在一棵大树上,望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一行人,有些不满地撇嘴说道。 当初因为北燕奸细在西蜀很是闹出了一些事儿,风神山的那些长老、护/法们担心他在外面不安全,便以请他处理事务的名义请求他回去,谁知道这一回去,就是两三年,那个他挺喜欢的姑娘居然就嫁人了。 青王娶妃对于东华国的百姓们来说,当然算是一件大事了,但对于西蜀国来说,却与他们无关,而对于风神教的教主来说,就更加无关紧要了。 所以当风凌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林瑶,询问曾经跟着他一起去过东华的两位护/法时,才知道她已经成了青王妃。 成了青王妃也没关系,在风凌心里,他喜欢和她一起玩,这无关她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两位护/法的坚决阻拦,苦口婆心的寻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来劝阻,他恐怕一时兴起就又准备跑到中京去找她玩儿了。 这一次他之所以会跟着冷流烟来蓟城,也是因为他偷听到了冷流烟和程城之间的对话,才知道林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好像还有些麻烦。 于是他就一起跑了过来,想要见她一面。 但当他真正看到她的时候,却又不想见她了。 她对那个易月太好了,这让他有些生气,就像当初她对那只黑色的豹子一样,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两名护/法无奈地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怎么来接自家教主的话。 其中一位想了想,小声问道:“教主,还要跟上去吗?”要跟的话就赶紧的,再站一会儿,人就走远了。 虽然走远了也没关系,反正知道他们是要回蓟城的,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是希望教主这次的兴致就到此为止,然后赶紧跟他们回西蜀去。 “跟上去干嘛?你看她那紧张的样子,那么大个大男人,不就受了点小伤嘛,又不是断了条胳膊。” 风凌气呼呼地道,语气不善,但听在两名护/法的耳中却如同天籁。 “那,我们回风神山吧。” 两个老头儿立刻眼睛发亮,异口同声地道。 风凌一噎,看着他们那两张笑成菊花的老脸,忍不住道:“回回回。这就回行了吧,你们就是巴不得我天天都坐在风神宫里才好。” 两人讪笑着也不辩解,反正只要教主愿意回去就行。 其实,从前的时候,他们也并不反对教主出去四处走走的,甚至为了让教主更快地觉醒记忆,他们还主动建议他出去走走的。 但是,等到他们跟着教主出去过一次之后,他们两就开始后悔提出这个建议了,因为这一代的教主,他性格实在是有些特别,他们完全有些招架不住啊。 好在,这一次教主出来的时间虽然长了些,但有惊无险,而且现在也答应要回去了,他们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北燕的想着回北燕,西蜀的决定回西蜀,就连东华的青王,现在也只想顺利地回到蓟城,彻底告别这一夜的艰难与危险,只有易星,在被黄枫还有几名亲卫强行带到一处隐秘又安全的地方后,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却仍然不肯接受这次的失败,更不愿就此离开青州回中京去。 黄枫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跪在院子里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但是易星仍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在他看来,这次的任务失败,都是黄枫的错。 不但消息失误,连易月暗中调动了军队都没查到,与北燕的交易更是出现了大问题,那些北燕人在战斗开始后,还没怎么打,只是见到东华的军队出现,就脚底抹油了。 这简直就是大坑! 亏他还为了能放这些北燕人进来,不知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买通了大河边防的一个关卡。 结果呢,什么作用都没起到,反倒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暴露了大河边防的问题。 哪怕易月再笨,这次活下来之后,首先也会对这批北燕人的出现进行调查,到那时,自己又会不会暴露出来? 易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突然想到不能再继续这么愤怒下去了,因为还有一个烂摊子在等着他收拾,更糟糕的是,他好像还浪费了许多时间。 “黄枫,给爷滚进来!” 黄枫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推开门走进了被砸的一塌糊涂的房间里。 易星像只猴子一样蹲在唯一一张完好的太师椅上,头耷拉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有些散乱的头发。 听到脚步声,易星抬起头看了过去,露出两只血红的眼睛。 “殿下。” 黄枫躬身行礼,等待着主子新的命令。 “去把我们收买的那个将领处理了吧,免得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易星下达了命令,声音轻而缓,带着一种疲惫与无奈,更有一种隐隐的慌乱。 “是。” 黄枫答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却听到易星沙哑着嗓子道:“如果这次又办砸了,就不只是你了,连爷也要倒大霉了。” 黄枫低下头,郑重道:“如果这次属下完不成任务,那一定是属下已经死了。” 易星笑了笑,道:“好,爷知道了。” 他看着黄枫离开的背影,嘴里喃喃道:“爷还没有输,不过是一时失利罢了,只要爷藏的好,他就不知道这些事儿是爷做的。” 这些话似乎给了易星一些信心和安慰,让他之前慌乱又愤怒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他不由得想到,现在的易月又是怎么想的。 “他带着那么多兵去芦县,那些乱民肯定被他很快就镇压下去了,到时,这又是他一桩功劳。不过,伏击他的人里有北燕人,他恐怕会死命地追查,只希望这次黄枫不要让我失望。可惜,有了这次的伏击,恐怕上次文会上的刺杀就更难扯到他身上去了。” 易星无意识地用手指抠着椅子的扶手,想着这些事儿将会对他、对易月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青州是他的封地,关防却出了篓子,将北燕人放了进来,或许,从这上面还能想办法做点文章?” “还有这次的雪灾、民变,虽然青州的官员都是朝廷指派的,但他们既然是在他的封地上做官,自然也需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儿了,那么如果重新换上一批官员呢?” 易星眼睛先是一亮,忽然又暗了下去,有些失落地道:“重新换上一批官员那也不是我的人啊。该死的,到了要用人的时候,才发现无人可用!” 他本来就是三个皇子当中势力最弱的,这一次还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儿葬送的差不多了,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实,他的心就在滴血。 与此同时,林瑶也正看着易月肩头重新渗出来的血迹,她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生气了,直接上手就要去扯他披在身上的衣服。 第166章 我可以解释 但是易月也正在生气,哪里肯让她碰自己? 他轻轻侧了侧肩,往后退了一步,就让林瑶的动作落空了。 林瑶一呆,目光有些受伤地望向易月。 “你一定要现在和我说这个吗?”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看桌子上的那粒药丸,因为在这件事上,她的确是有些心虚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谈这件事儿?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大事儿需要他来处理的啊。 易月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需要她的一个解释。 本来,他也确实没准备现在就谈这件事儿,但是,她刚才的态度刺激到了他,让他一下子将她的态度与那一瓶药丸联系到了一起。 回到蓟城后,将事情大概安排了一下后,两人便回到了张知府给他们安排的院子里。 自有丫环仆役给他们烧了热水沐浴,两人还将所有丫环都赶了出去,一起泡着鸳/鸯浴。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鸳/鸯浴可不是那么好泡的。 林瑶原本想的是易月是伤员,所以得有人伺候着,可是易月是只饿了快两个多月的狼啊,肩膀上那点小伤,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洗着洗着,易月就开始毛手毛脚起来。 林瑶开始还只是笑骂着拒绝,但当他突然将她从浴桶里抱了起来往床边走的时候,她才真的恼了。 她从他怀里挣脱,气恼地跳到地上,飞快地扯过一块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还生气地说他“不分场合,不看时间”脑子里除了那种事儿就再没个正事儿了! 她不是不想要易月,只是她真的很累,她想,易月只会比她更累,而且这里还不是她的家,陌生的环境让她特别不自在,再加上天也快亮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找易月请示事情,他真的该抓紧任何一点时间好好休息休息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易月身上还有伤。 易月先是怔了怔,然后看了看空了的双手,最后抬起头看向林瑶。 他的目光很奇怪,就好像蕴藏着许多情绪一样,幽深、复杂。 “阿瑶,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孩子?” 他忽然轻声问道,听上去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压抑。 林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她从来没有想过不给他生孩子,她只是基于自己与孩子的安全与健康,觉得以她这具身体的年龄来说太小了些,事实上,她这么做,正是为了以后可以孕育更加优秀、健康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谁说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了?”她问。 很快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易月是在说她刚才的拒绝。 她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气恼。 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他很可能根本就听不进去。 于是,她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件干净衣服走了过去,想要披到他身上。 虽然屋子里烧着地龙,所以哪怕是在这大冷的天,他们也不会觉得寒冷,易月的身材很好,她也早就见惯了,但是以现在的气氛,再对着赤条条的易月,林瑶就觉得有些无法直视了。 “别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了,不就是没让你如愿吗?你也不看看自己还受着伤呢,就算你不顾着你自己,好歹你也可怜可怜我,我很累啊。” 易月垂着眼皮看着她,任她将衣服披在他的肩上,然后又摆弄着他的胳膊给他穿衣服。 可是她自己都只是拿一块毯子裹着,再要完成这样的工作,显然有些困难,那手忙脚乱的样子,看着就有些好笑。 但是易月却笑不出来。 看到她这样,他只觉得的嘴里发涩、心中发苦。 他猛地从林瑶手里将衣服夺过来穿上,然后大步走到一边摸出一个荷包来,他拎着荷包的底,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来。 那药丸只有碗豆大小,滴溜溜地在桌子上滚动了一小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却吸引了林瑶的全部目光。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易月冷声问道。 “避孕药!” 林瑶看着那颗药丸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纳闷不知道这药怎么会落在易月的手里。 不过,虽然有些心虚,但看着易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却也同样激起了她的心火,所以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脸是板着的,语气是淡漠的,那样的态度看在易月眼中简直就像是在说:“对,你想的不错,我就是不想给你生孩子。” 这让易月的心中一沉,心中蓦然升出一股邪火来。 “呯!” 易月一拳重重砸在了身边的床柱上,发出一声巨响,也震的那张雕花大床都晃了晃。 他用的是那只受伤的胳膊,愤怒让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而他肩上刚刚才重新处理过的地方,也因这一拳太过用力而再次伤口崩裂,但他却毫无所觉。 血迹很快渗出衣服,在浅色的布料上显得有些刺眼。 林瑶看到那摊还在扩大范围的红,心脏猛地一跳,也顾不得生气了。 可是当易月躲开她的时候,她才有些意识到这件事儿对于易月来说,或许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是个成年人,因为经过前世那些电视、电影,还有各种小说的熏陶,所以对于古人对子嗣的重视程度是有着一些认知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瞒着易月服药,就是为了不让他多想。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或许,她应该开诚布公地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瞒着他自己做出决定,她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对他的不信任? 这样想想,他确实有理由生气。 她叹了口气,死皮赖脸地黏了过去抱住了易月的腰。 薄薄的布料阻隔不了彼此的体温,一个温热,一个却已有些冰凉。 易月这次没有躲开,他甚至还在那具散发着幽香的身体贴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想要扶住她的腰。 但是很快,他又记起了自己现在还在生她的气,于是他的手在将要碰到她的时候又顿住了。 他有些气自己。 不过当他感觉到抱住自己的那具身体的温度时,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两只手也不再犹豫而是坚定地放在了她的腰上,其中一只继续下滑,一直到她的腿弯才停住。 双臂轻轻一使力,易月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做完这些事儿,易月看了看她刚准备退开,就被林瑶拉住了胳膊。 她坐了起来,往床里边挪了挪,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对着他笑道:“上来吧。” 易月看着她的笑脸,眼中闪过狐疑之色,但他想了想,还是如她所愿地上了床,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然后扭头看着她不说话。 林瑶拉着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又挪啊挪地挪回来一些,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肩膀,觉得自己不先把事情说清楚,估计那只肩膀是没个好了。 “那个药,我可以解释。” 她望着他的眼睛,小手在他光滑的胸膛上轻轻地画着圈圈。 这是她从电视上学来的,似乎对于安抚男人很有效果。 但她却搞错了一点,这种行为更大的作用,其实是勾引! 易月垂下眼皮,看着她那只作怪的手,半响,忽然一笑,沉声道:“好,我听你解释。” 林瑶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易月体贴地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让两人只露出个脑袋来。 “这药是我自己配的,只有一个作用,就是避孕。”林瑶道。 “嗯,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易月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些平复下来,林瑶已经听不出他语气之中的愤怒了,也或者,是他压的更加深沉。 林瑶有些无语,她倒底做了些什么会让他如此的不自信? 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可是,为什么还是成了这样? 哦,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双手托着易月的脸蛋让他看着自己。 “我怎么会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当初我又何必嫁给你?” 她说的很认真,生怕哪里不对又让易月产生误会,好像在感情方面,她总是会在无意中做错。 “可是我今年才十五岁啊。你明白吗?从生理上来说,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她挺了挺自己不是很饱满的小胸/脯,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还是感觉到了易月的胸/肌轻微地颤动了下。 易月低下头看着她,目光幽深,唇边却露出一丝冷笑来。 “阿瑶,你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可能没有那个耐心听你说完。事实上,你已经成年了,我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刚刚行过了笄礼。” 林瑶张着嘴巴看着易月,深觉自己和一个古人讲这些是不是有些对牛弹琴。 尤其是,现在这个男人还处于被欺骗的愤怒中,还自己脑补出了她不愿给他生孩子这么一个结论。 林瑶就有些想不通了,为什么男人在感情方面就如此的不自信呢? 冯山如此,现在的易月也是如此。 明明她不是那个意思,可在他们的心里,却已经给她定了罪,甚至不愿听她解释。 “年龄上我是成年了。可身体上其实还没有完全长成。” 林瑶小心翼翼地提出异议。 这个时代的女子虽然以十五岁为正式成年,可有些女孩十二三岁就已经嫁人生子了。 对比起她们来说,十五岁的林瑶还真的不能叫作孩子了。 可林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在她的世界观里,十八岁才算成人,而最合适的生育年龄,更是要到二十多岁以后。 那个时候的女人,具备最高质量的卵子,身体机能也处于巅峰状态,可不像十五六岁的孩子,生理机能其实还没有发良完全,不但生出的孩子有很大可能不健康,自己也容易难产。 这些知识在她的前世,很多女子都懂,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能懂? “我自己就懂医术,知道以我现在的年纪,并不是最好的生养时间,不但可能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更可怕的是难产。” 她把头搁在易月的胸前轻轻地蹭了蹭,然后轻声问道:“你想让我经历那种可怕的事情吗?” 第167章 这都是谁害的 听到“难产”两个字,易月的目光一变,揽着林瑶的手臂也紧了紧。 对于林瑶的医术,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对于她刚才的解释,他却有些半信半疑。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不和他明说? 他虽然很想让她尽快生下他们的孩子,但如果与她的性命相比,显然她要更重要。 这就是林瑶隐瞒所造成的麻烦了。 当初她为了省事,没有和易月商量,现在被他自己发现,她再来解释的时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了。 “你说的是真的?” 易月问的很认真,林瑶知道,如果让易月知道她骗了他,那估计以后,她都不会得到他的信任了。 “嗯。”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有点本事的大夫都懂,可是人们都希望尽早的开枝散叶,所以一般都不会愿意听这种话的,就连女子们自己,为了尽早地在夫家站稳脚跟,也都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地诞下子嗣,若是有人跟她说,为了她和孩子好,还是晚两年再生,她一定会以为那个人心存恶毒。”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有哪个大夫会去多事呢?他们只会按照要求给她开各种安胎、保胎药。” 易月若有所思。 他想了想,以皇室的尊贵,还养了整整一个太医院,可是皇宫里的那些年轻妃嫔们还是很难成功地诞下子嗣。 以前的时候,他把其中的原因归于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可是现在再想来,似乎也并不完全是那样,至少,他自己就成功地来到了这个世上。 他的母妃虽然得宠,但她进宫的时间其实很晚,尤其是生他的时候,正是林瑶刚才所说的二十来岁。 这么说来,还真的应该晚几年再要孩子了。 易月心里想着回头多找几位大夫请教一下这其中的道理,对于林瑶的解释也算是能够接受了。 不过,对于她隐瞒自己的事实他却不想轻易放过她了。 林瑶最终也没能给易月重新上药,因为她一觉睡到了傍晚,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而她的身体却仍然像一摊烂泥般摊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 “水。” 她觉得嗓子很干,隐隐还有些疼,于是张口要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那一个“水”字就只是一个气声,低不可闻。 但还是有人听到了。 一只瓷勺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等她张开嘴,就有液体缓缓流进她的嘴里。 水是蜜水,不但让她解了渴,也让她润了喉,同时也让她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她扭头看向正坐在床边给她喂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混蛋!” 易月忍不住闷笑出,却对她骂自己“混蛋”无动于衷。 林瑶看到他笑,心里那个气啊,但是她能怎么样?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不是人! 而昨天晚上,因为自己擅自跑来青州,更因为自己瞒着他私自服用避子药,易月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惩罚。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趁机拷问她酥骨柔风的来历。 有了避子药的教训,林瑶哪里还敢再继续隐瞒他,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和风凌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只可惜,她对风凌的了解也很有限。 因为酥骨柔风的特殊性,她才猜测风凌或许是西蜀人,更有可能就是风神教的人,但他的具体身份,风凌却从来没说过。 林瑶觉得自己是个懂分寸的人,既然人家不说,那便是不方便说,或者不想说,所以她便也从来没有问过,这是她对朋友最起码的尊重。 可是易月对这个答案却有些不大相信,因为酥骨柔风实在太珍贵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对方怎么可能会送给她?而且还贴心地给她做成耳坠的模样随身配戴。 不仅如此,按照林瑶说的,那个男人不仅送了她酥骨柔风,还送了她一件什么披风,好像也不是凡物,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他回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找出来偷偷毁掉。 但是,送她礼物还倒罢了,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叫风凌的家伙,居然有一段日子天天晚上夜探他媳妇的香闺! 而这些事儿,他埋在尚书府的探子居然没有丝毫察觉,更没有回报过他。 他觉得,回去后,还得对这些探子们加强业务能力方面的训练。 林瑶说,风凌的行为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每次来也都只是和她说说话而已,她们只是普通朋友。 见鬼的普通朋友! 哪有普通朋友是这种相处方式的? 要说那个风凌对林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打死他都不信! 而她,居然也会任由一个异性天天弄晕了自己身边的贴身丫环,夜夜跑来和她幽会,难道曾经的她也对那个人动过心? 这样的念头让易月有些隐隐的后怕,同时也对那个名叫风凌的家伙产生了必杀之心。 风凌在哪里,林瑶和易月都不知道,但是林瑶的坦白并没有获得从宽的待遇,易月的反应与她的期待相去甚远。 林瑶哭了,她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要找理由修理她,不管她是坦白还是隐瞒,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某个时刻开始,他还堵住了她的嘴,让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隐忍的闷哼。 当时的她没那个精力思考,直到她清楚地听到门外传来清晰的叫门声,她才明白这是易月听到有人来了。 那个时候,她也才记起来,她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了,洗澡、吵架,等到上/床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林瑶羞愤欲死。 她狠狠地咬了易月一口,将他的嘴唇都咬破了,也换来了易月更加猛烈的报复,最后,林瑶是在被拆掉的错觉中昏睡过去的。 想起那些并不遥远的记忆,林瑶愤愤地扭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他。 可是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噗。” 易月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让林瑶觉得特别尴尬,于是她又扭过头来,对着他怒目而视。 “好了,别生气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吧,看看,你的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易月努力忍住笑,轻声哄道。 “这都是谁害的!” “是我,是我。好了阿瑶,我错了,晚上我给你陪罪。” 林瑶翻了个白眼。 他的道歉跟本就没用,因为他从来都不会记住,尤其是现在,为什么是晚上才陪罪,听着就没有什么诚意。 但她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饿肚子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第168章 钦差到 吃饭的时候,林瑶心里的气终于消了,不然又怎么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不是在府里,林瑶还是要顾及一些易月的脸面的。 “喝碗这个汤吧,滋阴补肾的,同时还能润喉养肺,最是适合现在的你。” 易月将盛好的汤推到林瑶跟前,大力推荐。 林瑶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 因为正如易月所说,她需要这个汤。 一边吃饭,林瑶也问起了芦县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昨天回到蓟城后,易月就连着下了好几道命令,现在一天过去了,应该也有结果了吧。 “芦县这次损失有些大,死了不少人,不过大多都是那些乱民,普通百姓虽然也有伤亡,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过有些百姓的房子被烧掉了,受损最大的,还要数芦县的县衙,基本上算是废了。” 易月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但是林瑶心里却有些不忍,因为那些“乱民”,其实也曾是良民。 但从他们听从他人的蛊惑,袭击了县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丢掉了自己百姓的身体,变成了乱民、反贼。 林瑶怜其不幸,但也怒其不争。 明明易月已经亲自来到了这里,在很努力地为了他们能够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活下去四处奔波,他们却选择了听从那些心怀恶意之人的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划的吗?” 相比较而言,林瑶更加在意这个。 易月喝了口汤,笑了笑道:“知道。” “是谁?” 林瑶立刻追问。 “就是我那位三弟,易星。” “居然是他?” 林瑶皱眉思索着。 某些画面飞快地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却没能抓住。 “你是不是很惊讶?觉得他居然有这样的胆子,还有这样的能力很有些让人刮目相看?” 林瑶看向他,看到他一脸平静的样子,便道:“我的确有些惊讶,不过看你的样子却似乎并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对付你了?” 易月点了点头,道:“还记得那场文会刺杀案吗?易星当时的表现……” 某个画面在要瑶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她回想着文会上易星所说的那些话,果然是句句都在针对易月。 只不过,那时的她只以为他对易月有些敌意,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易月冷笑了一声,淡定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还顺手夹了一筷子他觉得味道不错的菜放进了林瑶的碗里。 “我来青州是来处理这次的雪灾的,至于刺杀亲王、煽/动暴乱,还有与北燕人勾结、以及收买边关将领这种大事儿,自然应该交给其他人来调查了。” 林瑶皱了皱眉。 的确,这些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是大事儿,而易月身在其中,也的确应该避嫌。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针对他的啊,他就真的放心将它交给别人来调查? “当然,作为受害者,我也会派人监察,免得某些人被人收买,或者受人协迫,将真正的幕后主谋轻轻放过。我还会让人在暗中协助,交给他们一些线索。” 易月很快又补充道。 林瑶听到这里,眉头轻轻舒展。 她就说嘛,易月也不像是那种会吃哑巴亏的人。 既然他说这些事都是易星做的,那肯定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可是以他的身份、立场,却不适合亲自指证,只有让皇帝下令,由其他的大臣一点点查出来,才可以将易星的罪名坐实,也能将易月干净地摘出去。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之后,哪怕易星因为皇子的身份而最终获得赦免,易月再对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被人指责了,因为他只是将对方对他做的事情回报对方而已。 想明白这些后,林瑶也就放下心来。 易月很显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好好地陪在他身边就行了。 虽然时节不怎么对,但青州是易月的封地,那也就是她的封地,既然来了,能帮得上一点忙就帮一点,至少她还懂医术,而这次的雪灾以及芦县的暴乱,必定会造成许多百姓的伤病,她可以跟易月要点人帮忙医治这些人。 至不济,她也可以带着人给百姓们施粥,赈济灾民。 林瑶的想法获得了易月的支持。 他很乐意自己的领民们都认识认识自己的王妃。 她就像一块珍宝,他特别享受那种炫耀的感觉,尤其是在知道有不少人在觊觎着她的时候。 这种隐密的心思,林瑶当然并不知道,否则她只会翻个白眼骂他一句神/精/病! 只是在安全方面,易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将她带在身边的,也因此,青州的上下官员们亲眼见识到了青王对青王妃的宠爱。 当然,他们也对青王妃千里追夫、生死不弃的深情而赞叹,再加上许多施恩于百姓的政令都被易月毫不客气地安到了林瑶的头上,于是青王妃仁慈、善良的名头就这么在青州的百姓当中被传了开来。 对此,林瑶是有些心虚的,但是易月却乐见其成。 至少,在他的封地上,所有人都知道林瑶是他的王妃。 而青州也在易月与众多官员、乡绅甚至商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安稳地渡过了这次的天灾。 当最后一场雪化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变暖,拂面的轻风带来了春天的味道,林瑶知道,他们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而这个时候,中京派到青州来调查易月遇刺案的钦差也组团赶到了青州。 没错,这次来的钦差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除了刑部、大理寺各有一名官员外,东华帝还派了一名宫中的大太监一起组成了这个调查小组。 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却在自己的封地上差点被敌国的军队伏击刺杀,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足够骇人听闻了,也严重地触动了皇帝那颗敏感的心脏,让他怀疑自己的统治是否已经失控到了如此的地步,他的国家已经危险到了这种程度。 第169章 我能怎么办?只好跟着了 就在三国的高层将目光都投向东华国的青州北部时,西蜀国最神圣的地方,风神山上却有两名不速之客已经在这里游览了不短的时间了。 黎洛每天跟在玄易身后在风神山上走来走去,偏偏这个人还像是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生怕被风神教的人发现。 这个他倒也能理解,毕竟风神山对于西蜀来说可是圣地一样的存在,就连西蜀国本国的百姓,也不是谁都能有那个荣幸可以登上的。 身为外人,还是在没有获得允许的情况之下不请自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入侵了,那么风神教的人会怎么对待他们,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实黎洛早就有些厌烦继续留在西蜀了,这个国家是真的很穷,土地贫瘠,也没什么特别的产出,再加上百姓们只要有多余的生活资源,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之供奉给风神教,所以西蜀的百姓们的生活,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清苦了。 哪怕是西蜀的皇室、官员,或者那些更加富裕一些的商人,生活质量比起大部分的百姓来说已经称得上是精致奢华了,但与更加注重享受的东华来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更不要说,黎洛这个桃花岛的岛主了。 他的地盘在物产丰富的无垠海上,他的瑞丰堂开遍了三国,可想而知他的生活质量要高到什么程度。 虽然为了陪着玄易出来玩,很多在桃花岛才能满足的享受都没有了,但他有钱啊,走到哪里,都是挑最贵、最好的客栈住,吃最美味的食物,绝不会让自己的生活条件下降的太过厉害。 但是,西蜀都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哪怕他是以这样的标准去要求的,西蜀的商业倒底还是不受西蜀皇室重视的,哪怕是最为繁华的西京城,所能提供的各种服务档次和质量都比其它两国要差上一层。 这倒也罢了,黎洛也不是不能忍受,现在让他有些忍不下去的是,他就连这样的生活质量都无法保证了。 当西京城的封城令解了后,玄易就带着他上了风神山。 风神山果然是圣地,也果然是享受了整个西蜀国的供奉,所有的建筑都建造的高大又辉煌,看上去就很壮观。 尤其是那座闻名天下的风神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神迹了。 黎洛不是没有见过皇宫,不说西蜀的皇宫了,就连北燕、东华,因为好奇,他也曾偷偷地潜入过,心里也对三国的皇宫有过评价。 在他看来,东华国的皇宫显然要比另外两个国家的皇宫更大、更美,也更加的富丽堂皇。 这也不奇怪,毕竟,东华国一直以来都比另外两个国家更富饶,文化、艺术方面更是可以称得上是天下九州中最为巅峰的水平了。 如果不是因为桃花岛的面积限制,再加上财力、物力方面也确实无法与一个国家相比,黎洛都想将自己的岛主府也按照东华国的皇宫来建造了。 不过,虽然没有完全按照东华国的皇宫来,但他还是大量参考了东华国的皇宫,将他的岛主府建设的美轮美奂。 可是眼前的风神宫,却让黎洛感受到了什么才叫作奢侈。 大块大块的汉白玉铺就的阶梯,就连两边的护拦上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纹。 高大的宫殿,层层叠叠,居然大部分都是玉石制成的,虽然看上去有些冷硬,但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庄严肃穆又圣洁的感觉。 当然,风神山上除了大量的建筑之外,还种了许多的奇花异草,那些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也比比皆是。 黎洛发现有些地方种着梅树,如今的梅花开的正艳,一片片的红给这座冰冷的圣山添加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他也认出了某个地方的一片桃林,可以想象,等到桃花盛开的季节,那里又将成为一道新的风景。 至于其它地方,又有其它的花木,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季节,使得这座山一年四季都美如仙境。 如果自己可以生活在这里,黎洛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他却只能跟着玄易在这座山上瞎逛,不仅没法享受,很多时候他还得去风神教的厨房里偷东西回来给玄易吃,至于休息,自从上了风神山,黎洛就再也没能好好地在那种名为床的家具上躺过一次了。 看着在地道里小心穿行的玄易,黎洛满心的无奈。 “玄易,你到底在找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 玄易没理他,仍然在往里面走着。 这条地道是他今天刚刚发现的,按照这些日子以来的经验,越是这种隐秘的地方,就越加危险,风神教的人绝对会在这条地道里布满机关。 黎洛见玄易不理他,叹了口气,伸手从怀里摸出根烤的金黄的鸡腿来。 他将鸡腿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眉稍微微挑了挑。 风神山的厨子水平还真不错,这种烧烤技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流了,而且据说这还只是为风神山里那些有些身份地位的长老、什么的烹饪的,据说最好的厨师,只为教主一个人服务。 可惜目前风神教那位教好像不在,所以他也没有那个口服可以享受到风神教教主的食物有多美味了。 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黎洛一边吃,一边随意地跟在玄易身后,一股肉香味很快地散发开来,传入了玄易的鼻子里。 他轻叹了一口气,回头道:“早就叫你不要跟着来了,等我做完自己的事儿,再去找你就是了。” 黎洛却道:“不行,我得跟着保护你。而且,你有什么事儿是非得在这风神山上办的?这些天来,我看你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东西,问你你又不说,我能怎么办?只好跟着了。” 玄易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 黎洛耸了耸肩,眼中露出宠溺之色,注意力却从来没有放松过。 就在玄易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异变突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射出数十支箭矢。 黎洛耳朵微动,身体的反应更快,手中的鸡腿被他飞快地丢了出去,人则是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玄易的胳膊一个急转,两个人便趴在了地上,而玄易已经被黎洛压在了身/下。 “咻、咻、咻……” 地道的洞壁上顿时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反倒是地面上居然没有受到攻击。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那些尾部还在轻颤的箭矢,如果不是反应迅速,这会儿两人就该变成刺猬了。 黎洛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玄易,刚想表个功,就对了上一双气呼呼的眼睛。 “还不起开!” 玄易是真的生气,如果不是这家伙多管闲事儿,他何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境遇? 黎洛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道:“我刚才救了你啊,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玄易瞪了他一眼,道:“谁要你救了?你不出手,我自己就躲不开这些箭了?” 黎洛一噎,表情变得讪讪的起来。 确实,玄易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本事大着呢,如果不是出其不意,他又没有防备着自己,他还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玄易又推了他一把,道:“滚起来!” 黎洛伸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爬了起来,顺手拉住玄易的手将他也拉了起来。 这次玄易没有拒绝,起来后就开始拍打身上沾染的尘土。 黎洛很想上去帮忙,不过想到刚才自己似乎已经将对方惹的有些生气了,要是这个时候再上前去献殷勤,估计又会被狠狠削一顿。 既然出现了机关,那便意味着前面应该是到了一些隐秘之地,是不可以被外人接触到的地方了。 黎洛有些想不明白,风神教不是西蜀的国教吗,那能够上得了这风神山的人不是风神教的教众,就是虔诚的信徒,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地方布置机关? 他却是不想一想,这不还有像他和玄易这样的不速之客么。 玄易就比他想的明白,知道这风神山上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只要小心些,却也是有惊无险,就他们这些天来所遇到的机关,多是一些毒虫、陷坑之类的机关,就算是中了机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要人性命,总能等来风神教的人,只不过就要变成俘虏了。 像是今天这样的箭雨,倒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可能会死,可见这条地道应该是很重要的了。 玄易整理完自己,伸出右手开始掐算起来。 黎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了,心中虽然好奇,奈何玄易不肯说的话,他问再多也是无用,所以只好等着他算完了,有了新的打算,自己跟着他走就是了。 片刻之后,玄易眉头舒展,也不说话,抬脚就向前走去。 “哎,哎,你小心着点啊,前面刚刚才射了一轮箭,你就又这么往前闯了,万一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机关怎么办?” 黎洛连忙跟了上去,嘴上还在不停地叨叨。 “现在应该没有了。” 玄易难得地回了他一句,倒是让黎洛有些小小地不习惯。 “哦。” 他答应一声,看了玄易一眼,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拐过一个弯,居然是一间石室,只是里面却空空如也。 第170章 客栈 黎洛四处走了一遍,甚至还在墙上四处拍拍打打,也没能找到什么暗格之类的藏宝之地,反倒是发现了正对着他们来处的那一面墙上有许多小孔,应该就是射出那些箭矢的机关了,现在却正如玄易所说,箭都射出去了,那些小孔也就只是些小孔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还弄个机关做什么?” 黎洛嘴里嘟哝着,觉得风神教这个操作有些莫名其妙。 玄易却不管他,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剑走到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开始用那短剑掏起洞来。 黎洛更加的奇怪了,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于是连忙走了过去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里有宝贝?” 在他看来,玄易费了这么大的劲非得来一趟风神山,又在这山上风餐露宿这么长时间,一定是看中了风神教的什么宝贝了,否则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就亏大了。 玄易不理他,仍然在专心地掏着他的洞。 这个秘室是石头堆砌而成的,所幸玄易那把短剑的质量很是不错,玄易挑选的位置还很特殊,正好是角落里,就着墙缝来摇,倒也不是很费力气,所以很快他就掏出拳头大的一个洞来。 黎洛这下却也看明白了,这是生掏啊,下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暗格之类的东西。 看看掏出来的洞大小合适了,玄易收起短剑,又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瓷瓶,然后就将它塞进了他刚才才掏出来的那个洞里,完了又把泥土啊、碎石什么的埋了回去。 黎洛鼓着眼睛看着玄易这一番迷惑行为。 敢情他不是来寻宝的,他是来送宝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小瓷瓶里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在他的桃花岛上制作出来的,所用到的主原料都是他花了大力气才给淘换回来的。 黎洛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已经埋成一个小小坟堆的药瓶,很想上前去把它给重新扒开,但想想这是玄易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埋上的,他要是给扒了,玄易肯定得生气。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问。 “玄易,那么珍贵的药,你就给埋这儿了?” “嗯。” “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弄到那些药材我费了多大力气啊,我还当你要留着以防万一的,谁知道你却千里迢迢地专门跑一趟西蜀给埋这儿了。” 玄易听他说的好笑,于是就笑了笑,道:“你也知道这药很珍贵,而我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埋下,自然是有原因的了。” 看到黎洛张了张嘴,他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连忙摆了摆手道:“别问我是什么原因,天机不可泄漏。” 黎洛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半响,忽然小声道:“你这些年来泄漏的天机还少吗?” 玄易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站起身拍了拍手,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仔细将手擦干净,这才对黎洛道:“好了,事情办完,我们也该离开西蜀了。” “真,真就为了埋这瓶药?” 黎洛睁大眼睛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埋药就埋药吧,你还找了这么久,最后找了这么个地方,你是要把这药藏在这里?我跟你说,我有更安全、隐秘的地方,比这里好多了,我带你去啊,你想藏什么就藏什么,保证谁都发现不了……” 玄易觉得他有些吵,于是就伸手过去从他的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小布包,从里面取了一块点心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 黎洛终于安静了,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玄易。 玄易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然后从那小布包里又取了一块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转身往回走。 “走了,你是打算住在这里了吗?要是有这个打算,那我只能说恕不奉陪了。” 黎洛连忙跟上,一边嚼着嘴里的点心,一边道:“谁要住在这里了,这鬼地方怎么能住人。” “嗯,你的确该回去了,你的那些徒弟们知道你把那玉牌给了梦蝶,肯定会心里不服气,说不定还会去找梦蝶的麻烦,所以你还是尽快回去约束着些他们吧。” “他们敢!” “嗯,他们的确敢。这不是你们桃花岛的传统吗?我以为你比我要更加清楚这个事实。” 听到玄易这么说,黎洛突然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半响后,才道:“那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闹起来,我还有好多年可活呢,轮不到他们翻天。” 玄易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你能赢,心性最起码也是阴险狡诈足够自私的了,现在看来,难怪当年你会被逼到那等地步。” 黎洛被他提起了当年的糗事,脸色顿时一黑,可是唯独眼前这人,他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好摸了摸鼻子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玄易不说话,半响才轻声道:“因为没有当年的因,就没有现在的果啊。” 黎洛怔了怔,然后抿嘴笑了笑,扫了一眼玄易的背影没说话。 就在玄易和黎洛打算返回桃花岛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少年离开了桃花岛向着中京城而来,而易月也已经带着林瑶踏上了返回中京城的旅程。 青王府的侍卫这次损失不小,好在林瑶带来的那十名侍卫最后也活下来了一半,一番波折后找到了两人,算是又补充了些人手。 不过因为易月遇刺的原因,所以东华帝又专门派了一批护卫让钦差们一同带来,好护卫易月夫妇安全返京。 至于调查的事情,就交给钦差团了,易月只是给他们留下了一名亲卫,名为协助,实则也是他放在调查组里的一只眼睛,表达着他对这次事件的关注和重视。 终于可以回家了,林瑶和易月的心情比起来时都好了不少。 虽然中间波折不断,但最终,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青州的雪灾因为易月的处理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甚至算起来的话,损失最大的芦县,也不是因为雪灾造成的损失,而是易星与北燕勾结所造成的,这其实已经是人祸了,现在皇帝派了人专门来调查,想来用不了多久,易星就会为他这次的谋划而付出代价了。 林瑶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便是救了她的冷大哥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更别说对他有什么回报了,甚至,她连一句谢谢、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也不知道冷大哥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还在青州。” 林瑶坐在马车里,靠着易月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着他的冷大哥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或困难,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问一声呢,或许,她还能帮得上帮,虽然与人家的救命之恩根本无法想比,但那也算是对他有所回报了,总比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心不安要好受些。 而此时,被林瑶挂念的人却正独自一人坐在一间客房里吃着饭。 此时的他还是那副黑衣红氅的打扮,只是脸上的面具已经被他揭了下来放在了一边,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如果此时的林瑶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她的这位救命恩人很眼熟,因为他长的和她的阿南一模一样。 事实上,所谓的冷大哥,正是南春子。 他在知道林瑶带着人赶去青州后,就易装跟了上去,一路上在暗中保护着她。 他也知道林瑶身边带着护卫,可不亲眼看着她安全地到达易月身边,他就无法放心下来。 也是因为他的不放心,才让他及时出手救了她,虽然如果他不出手,有酥骨柔风在,林瑶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但这一点南春子却不知道。 他只是庆幸,自己跟来了。 等到了芦县,看到林瑶在见到青王府的侍卫后,那欣喜的态度时,他就默默地躲到了一边,没有跟着林瑶一起去见易月。 一方面,是不想去看到那样的场景,另一方面,他隐约觉得或许自己在易月面前藏不住自己的身份。 只是,并不是如林瑶所想,他马上就离开了,他其实是在暗中跟着她进了芦县的县衙的,直到亲眼见到她扑进了易月的怀里,他才默默地离去,也因此,他并不知道当天夜里,易月和林瑶仍然经历了一场厮杀,而那枚省下来的酥骨柔风,也仍然被林瑶使用了。 南春子离开芦县后,就开始往回赶,毕竟,小坐闲听还在开门做生意,他也不能长久的不露面,他甚至在外的时候,都不能以南春子的身份被人发现,那很可能会引来麻烦。 “呯!”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人体撞到墙壁的动静,甚至就连南春子所住的这间房间的门窗有有些微微地颤动。 似乎是住在他隔壁的客人与什么人起了冲突,甚至动起了手。 南春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就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吃饭。 这间客栈只不过是中州某个小城里的普通客栈,看着虽然挺大的,但房子都是木制的,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板也不厚,自然没什么隔音效果了。 而住在这里的人,不过就是晚上落个脚罢了,等到第二天一早,就会各奔东西,他没必要、也没那种心思去多管闲事儿。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一凝,咀嚼食物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耳朵却动了动,开始努力捕捉起隔壁传来的对话来。 第171章 跟踪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三师兄回去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三师兄打不过我呀。”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想要得要那东西却不一定要全靠武功,既然我们同时得到了消息,那便各凭本事儿罢了,小师弟这么早便向我出手,是不是有些太过心急了?” “如果你留在岛上,我自然不会这么心急,但谁让三师兄你居然会跑出来呢?是不是听说师父将东西给了一个女人后,你就坐不住了,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否则,以三师兄你的身手,你能争得过谁?” “呵,居然连小师弟你都如此看不起我……” “呯,呯呯!” 又有两声闷响响起,应该是两人又交了一次手。 “三师兄,看来你也不是很老实嘛,居然还想偷袭我,可惜啊,我虽然年纪小,但我却并不傻,把我当傻子的人基本上现在大概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呢。” “呵,小师弟说笑了,你的天赋在众位师兄弟里都是顶尖的,否则你也不敢起了这种心思。不过你当真就以为凭着武功就能够得手?那位可是东华国的青王妃啊,虽然是个女人,而且听说年纪也不大,但她的身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护卫?再加上青王的权势,小师弟是打算一个人打上青王府去吗?” 隔壁对话的两道声音很年轻,根据对话的内容来看,两人还是同门师兄弟。 不过引起南春子注意的,却是他们的对话中提到了林瑶。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想从林瑶手里得到什么东西,但显然他们打算采取的行动不怎么友好,甚至充满着恶意。 南春子将手里的筷子缓缓放在桌上,以更加认真的态度接收着隔壁房间里的对话。 这两人看来也没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不但在行动之前就起了内讧,也不知道隔墙有耳的忌讳,居然还将他们的目的就这么暴露在了他这个路人的耳中。 更加让南春子觉得有些无语的是,那位小师弟在听到那位三师兄的话后,居然好像有些被他说服了。 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位小师弟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师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若是我与三师兄一起出手,到时东西归谁?” 南春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位小师弟不久之前还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傻,可这一开口,却又开始往外冒起了傻气。 果然,那位三师兄似乎也笑了一声,然后道:“当然是谁得到归谁了,小师弟不是认为自己的武功比我厉害嘛,那我们各自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不就行了?要是到时师兄我棋高一筹,而小师弟又心有不服,有能耐从我手中把东西抢走的话,那师兄我也愿意认栽!不过在东西到手之前,我觉得我们师兄弟两个最好还是先联起手来,毕竟对方可是青王府。” 南春子轻轻挑了挑眉,这位三师兄似乎并不如那位小师弟所说的是一个老实人呢。 “好,既然如此,就依三师兄所说,我们联手,到时谁能得到那东西,就各凭手段了。” 南春子知道,大概这位小师弟觉得自己的武功比他的三师兄高,所以无论他能否得到他们所说的那件东西,他都有把握让那东西最后属于他。 三师兄听到他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大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甚至还建议两个人结盟,好共同对付他们其他的师兄弟们。 之后,两个人便开始谈论一些其他师兄弟们的事情来,多是分析他们当中的谁谁谁有哪些弱点,又有哪些可能的底牌,如果他们两合作的话,又该如何配合。 对于这些内容,南春子自然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派,怎么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张,而林瑶又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而且还拿着一件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好在他知道林瑶现在不在中京,就算这两人找上了青王府也没用。 不过,只要林瑶手里拿着他们需要的东西,这些人就迟早会找上她。 因为根据二人对话的内容,林瑶手里那件东西似乎并不只有他们两人想要,而是只有他们两先得到了消息,等到其他师兄弟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恐怕找上林瑶的就不只是这两个人了。 南春子想了想,在先不回中京,而是想办法给林瑶送信,提醒她小心,和干脆自己出手将这两人先处理掉之间犹豫不决。 给林瑶送信,他不能确定林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这么一件招祸的东西,而且得到了消息也只能够小心防备。 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到时候这两人要是觉得不容易得手,会不会再招来其他人?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所以,在他思考之后,决定还是选择第二个办法,尤其是当他听到那两人后来在谈论到林瑶的时候,想的居然不仅仅是从她手里抢走东西,还想要杀了她“永除后患”!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南春子下定了决心要先让他们消失掉。 第二天一早,当一名十八九岁,另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离开客栈的时候,南春子也跟着退了房。 此时的他重新戴上了面具,整个人的气势冷冽肃然,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不过像他这样的装束虽然有些打眼,但因为打眼的很不好惹,所以旁边人也只敢偷偷看他一眼,并不会有人上前招惹他,甚至有些胆小的,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不过那两名年轻人除外。 他们似乎对于南春子的装束很是好奇,还多打量了几眼,不过也仅此而已了,相互都是陌生人,又是萍水相逢,自己还有事情要办,所以两人取了自己的马便离开了。 南春子自然而然地骑马跟了上去,不紧不慢地缀在两人的身后。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顺路,可是时间长了,那两人却是生出了怀疑。 那年纪小些的应该就是那位小师弟了,已经有好几次回头看向南春子了,而那三师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加快了马速,南春子也跟着在自己的坐骑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第172章 易月的遗憾 林瑶和易月回到中京的时候,已是到了二月,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甚至就连路边的小草,都开始一一冒出嫩芽来。 林瑶看着脚下黄黄绿绿的嫩芽,好奇地研究着它究竟是什么草,墨也和她一样,趴在边上一会儿看看林瑶,一会儿又看看那颗小嫩芽,不明白这东西倒底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主人会在这里蹲了这么久,都不陪它玩的。 南宫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走到林瑶身边给她披上,同时笑道:“王妃,这草芽有什么好看的,你都在这儿蹲半天了,也不嫌冷。” 林瑶用手指碰了碰那草芽,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是无聊么。自从回来之后,阿月就忙的脚不着地的,也没时间陪我,我去找阿南吧,他居然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访友了。” 南宫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笑了笑道:“王妃也知道,自从先生来到中京之后,就再没离开过,想是呆的有些闷了,正好有朋友相邀,便出了趟远门儿。” 林瑶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就是这大冷天的出远门儿有些奇怪。” 南宫目光闪了闪,道:“也不奇怪啊,王妃不也是大冬天的跑了一趟青州吗?而且王妃还不带奴婢去,好歹先生身边还带着角呢。” 林瑶扭头看了一眼南宫,果然看到她噘着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在生气呐?我那不是有急事儿嘛,要是出去玩,我肯定带上你们。” 她站了起来,伸手在南宫的脸上捏了捏,柔声哄道。 南宫的脸一红,往后躲了躲然后嗔道:“王妃!”怎么又拿对付王爷的那套来对付她? 林瑶“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哎呀,没办法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听说青州的案子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最近朝中都是在为这件事打嘴仗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我不无聊了,就不你们了。” 南宫道:“三皇子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份了!事情传出去,中京城的百姓们都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呢。可惜他到底是皇子,听说皇后和太子都在为他求情,还说动了许多朝中的大人,所以王爷也是拿他没办法。” “哦?这些也是你从大街上听来的?”林瑶好奇问道。 南宫点了点头,道:“嗯,大家都说,王爷这次恐怕要吃个暗亏了,谁让太子是三皇子的亲哥呢,陛下的身子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太子就成了皇帝,所以许多大人们都不敢把三皇子得罪死了。” 说着南宫又愤愤地啐了一口道:“都跟北燕人勾结到一起了,还不能治他的罪,这世道怎么如此不公平呢。” 林瑶笑了笑,道:“世道从来就没有公平过。不过,就算是有人给他求情,但他犯下如此大罪,想要一点惩罚都不受也是不可能的。否则的话,阿月也不会这么忙了,早就放弃了。” 南宫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便道:“勾结敌国、谋害兄弟,这样的人要是还不受到惩罚,那还有天理吗?王妃,你说这次三皇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大概是死不了的,甚至可能连皇子的身份都有可能保留,不过,削减他的一些权势用度是最基本的了,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找个地方圈禁起来。”林瑶想了想道。 毕竟是皇子,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就要了另外一个儿子的性命。 事实也和林瑶的猜测没有太大的出入,三皇子易星被皇帝下令圈禁了起来,一应生活用度更是减了三等,可以说,这位三皇子基本上算是废了。 当然,也没有谁会觉得他能够在皇位争夺战中胜出,所以对于他突然间做出这一系列事来,甚至是直接对青王动手的动机,也都归于了太子身上,认为他这是在为自己的亲兄弟铲除竞争对手,毕竟,当初的文会刺杀案上,三皇子针对青王的行为就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而也因为青州的事情,文会刺杀案又被翻了出来,也让大家确定了两起事件的幕后主谋都是三皇子。 一时之间,青王易月倒是获得了许多同情,反倒是太子易阳的名声略微有了一丝瑕疵,毕竟,人们总是会乐意做出一些奇妙的推断。 很多人都认为三皇子的行为有可能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人指使,毕竟,他给人的印象一向是个纨绔的草包,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哪里有那个能力做出这些大事儿来? 林瑶知道,这些流言的传播少不了易月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就连她都有些相信这或许才是真相,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作“伪君子”。 虽然易阳给她的印象不错,但或许是立场的原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易阳就越看越像伪君子了。 惩罚了三皇子,又把大河一线的军队将领清查了一遍,青州这次的事情才总算是有了个结果,而易月在这次的事件中,因为是受害者,所以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不但得到了皇帝的怜爱以及许多补偿,还让他获得了朝中一些大臣们的支持。 至于其它,比如边关将军的替换上,他也暗中插了一手,做到了易星想做却又没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林瑶发现,易月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后来夫妻二人聊天的时候,林瑶才知道,通过这次事件,易月亲身体会了一把太子与皇后所掌握的实力,也让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已与太子之间的差距。 “支持我的官员还是太少了,尤其是那些影响力巨大的官员。”没人的时候,易月向林瑶叹息道。 林瑶对此也无能为力,毕竟,太子的身份在那里,又有皇后帮衬着,而易月,非嫡非长,母妃又早已薨逝,自己还离开堂朝多年,虽然有皇帝的宠爱在,但到底时间尚短,所经营的势力比起太子来说,差距还是很大的。 第173章 倚云来京 南宫看到林瑶如此无聊,想了想忽然道:“要不王妃我们去逛街吧,我听说中京城里新开来了一家醉仙楼,他家的歌舞乃是一绝,最近吸引了不少的公子小姐去看呢。” “醉仙楼?” 林瑶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醉仙楼不是青楼吗?吸引那些公子哥还正常,怎么连小姐们也去了?那醉仙楼也会接待?”林瑶有些疑惑地问道。 南宫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道:“王妃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说醉仙楼是青楼。在中京城里,虽然也有青楼,但真正有一技之长的艺伎,哪里会在青楼栖身?那不是自降身份嘛。” 林瑶一愣,然后也反应了过来,她知道的那个醉仙楼可是远在青冈城,而这个中京城的醉仙楼,大概只是名字凑巧一样而已,其后的东家,可未必是同一个了。 她有些失笑,也有些好奇,便问道:“哦,这么说来,这醉仙楼是家歌舞坊了?” 和曲艺馆一样,歌舞坊其实也是一种以表演艺术为主的休闲娱乐场所,只不过曲艺馆偏高雅一些,多以曲艺、乐器表演为主,而歌舞坊则是以歌舞为主,因此在格调上则稍稍比不上曲艺馆。 但在中京这座文化艺术之都,这类娱乐场所虽然都是以表演取悦于人,以换取金钱以及名声,但他们却又自诩比起做皮/肉生意的青楼要高贵许多了,甚至很多艺人也是根本看不起那些青楼女子的。 也因此,曲艺馆和歌舞坊这类地方也是不禁止女子入内的,恰恰相反,有些曲艺馆和歌舞坊还会有限制,不接待男性客人,只接待女性客人。 想来,这新开的醉仙楼应该也是这样的性质吧。 南宫点了点头道:“嗯,醉仙楼是一家歌舞坊,因为他家的舞伎会一种飞天舞,所排的几支舞蹈也很新奇,才到中京城没多久,就已经有了偌大的名气,受到了许多追捧。尤其是他家的台柱子,叫什么倚云的,不但舞跳的好,歌也是一绝。” 倚云? 林瑶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二次也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醉仙楼、飞天舞、倚云、歌舞双绝…… 此时的林瑶已经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个醉仙楼绝对和她所知道的那个醉仙楼有关系。 “是吗?那倒是要去看看了。” 林瑶微微笑了笑,做出了决定。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倚云确实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也许会来中京,没想到这才几年?她果真就来到了中京,只不过似乎她还是在醉仙楼,唯一让林瑶觉得有些欣慰的是,歌舞坊要比青楼好多了。 王妃出行,对于青王府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儿了,因为青王很重视王妃的安全,尤其是从青州回来后,对于王妃以前喜欢轻车简从的行为完全禁止了,但凡她要出府,则必定是侍女侍卫一大堆。 林瑶清楚这是因为她在青州遇刺所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她觉得易星已经被圈禁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会对她不利,毕竟,她好像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但是易月却坚决反对,理由么,她虽然没有得罪什么人,可他身为青王,却并非没有什么敌人。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青王殿下很爱他的王妃,那么对付不了他,却不一定也对付不了她。 这个理由很强大,林瑶竟然无法反驳。 仔细想想也是,万一因为自己嫌麻烦,而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到时就是给易月带来了麻烦,也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情,林瑶可不会做。 一番忙碌之后,林瑶的车驾终于准备好了,除了南宫、南商两人之外,还有二十名青王府的侍卫,也算得上是极大的排场了。 醉仙楼是一家新开的歌舞坊,听说背后的东家也没多大背景,但因为那独特的飞天舞,还是很快在中京城中取得了一席之位。 今天的醉仙楼里,仍然是人满为患,那些老客人还没有看腻,而新客人更是好奇,也就造成了醉仙楼的生意火暴。 可也这种生意火暴,往往也总是容易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更有可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来闹事儿。 此时的醉仙楼里,就正有人在闹事儿。 “快点叫那个倚云出来,本公子是来看倚云的飞天舞的,可不是看这些人的。” 一名衣着富贵的公子坐在最靠近舞台的座位上拍着桌子叫嚣着,身边还有几名同样一看便是公子哥儿的年轻人在帮腔。 醉仙楼的管事满脸陪笑地弯着腰在向他们解释:“几位公子,几位公子,倚云姑娘她一会儿就上来。她刚刚才跳了一支舞,这不得下去换件衣裳嘛。” “换衣裳?” 另一名公子哥儿却是不买他的帐,拍着桌子叫道:“换个衣裳要这么久?这都有半个时辰了吧,让我们兄弟几个干巴巴地坐在这里傻等着,就弄这一群歪瓜裂枣的上来给我们看?这都什么玩意儿?爷又不是不给钱。” 此时台上那些正在跳舞的舞伎们也被他们这一闹而惊吓到了,不但停下了舞蹈,还哆哆嗦嗦地挤在角落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都是醉仙楼培养出来的舞伎,年纪小,又是从青冈城那种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所以立时便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其实说她们是歪瓜裂枣,也真是有些冤枉,毕竟她们一个个也都长的清秀美丽,可谁让这些公子哥们之前先看了倚云的舞蹈呢,不但人长的美,舞也跳的好看,对比起来,可就差距明显了,也难怪这些人现在有些不满了。 只是,跳舞毕竟是个力气活,尤其是这飞天舞的难度更加大,每表演一次,都很辛苦,倚云自然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更何况,自从醉仙楼在中京开张之后,倚云每天也只会跳一支舞,今天她的表演已经完成,自然便回去休息去了,剩下的时间,就只能是由醉仙楼里其他的歌舞伎来表演了。 管事的也是看到这几位公子哥闹起来,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想着再请倚云出来表演一次,所以才会说她在换衣服,然而就算如此,这几人似乎仍然不满意。 倚云沐浴之后,便坐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息,随手拿了本话本子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困,便打算到床上去躺会儿,她的丫环却在这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 小丫头满脸惊慌的跑到她跟前叫道:“前面有人闹事儿,想让姑娘再次出场,管事儿也答应了,让我来告诉姑娘赶紧准备准备,换身衣服就马上出去。” 倚云微微皱起了眉,道:“让我再次出场?我今天不是已经表演过了吗?” 小丫头飞快地点了点头,道:“嗯,就是因为姑娘你已经表演过了,有几位公子看不上其他人的表演,非得让姑娘出去再跳一支舞。” 倚云的眉皱的更紧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以她在醉仙楼的地位,本来就应该是压轴出场的,而且每天她也只会表演一场。 可是自从飞天舞火了之后,吸引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身份地位也越来越高。 醉仙楼的东家不过是个商人,在青冈城那样的小地方或许还有些官面儿上的关系,可这中京城里,他们这还没有攀上特别厉害的关系,所以行事就没多少底气,更是不敢得罪这些身份高贵的客人。 所以只是因为客人的强烈要求,醉仙楼的管事儿便将原本安排在压轴的倚云调到了前面表演。 对此,倚云当然是反对的,可是连醉仙楼都得罪不起的人,倚云就更加得罪不起了,所以今天的倚云才会早早地便出来表演了。 只是她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那些客人并没有因为醉仙楼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而满意,反而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倚云知道,只要她同意了管事的要求,出去跳了这第二支舞,那么今天她就别想轻易离开那个舞台了,那些客人们一定会让她跳第三支、第四支舞。 但是,飞天舞可不是那么容易跳的,她或许可以勉强表演第二次,但绝对无法表演第三次,到时,恐怕还是会得罪这些客人。 所以,她并不打算出去。 “你去跟管事的说,我已经很累了,没有办法再表演第二次了,如果强行表演,很可能会有失误,到时就是坏了名声,对于我们醉仙楼来说,就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又小跑着离开了。 倚云忧心忡忡地坐在房间里,等待着小丫头的回信。 她虽然委婉地说明了这件事儿的利害,但她对管事儿的能不能撑得住那些纨绔子弟的压力却抱着很大的怀疑态度。 青楼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基本上都生就一副奴颜婢膝的脾性,最是会察言观色,也最是会趋利避害。 第174章 解围 中京城醉仙楼的这位管事儿,说好听了叫圆滑世故,说难听了就是善于逢迎拍马,如果他顶不住压力的话,那么必定还是会将她推出去的,哪怕真的如她所说,会表演失误,但那也是她的错,他却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果然,没过多久,小丫头又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管事儿的和几位楼里的护卫。 倚云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今天不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管事儿的已经是做好了强拉她出去的准备。 倚云脸上的神色不变,心中却一阵苦涩。 哪怕她是醉仙楼的台柱子,哪怕她为醉仙楼的东家赚了那么多的钱,但她仍然只是件工具,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倚云,你就再出去跳支舞吧,前面那几位公子的身份都很不一般,咱们醉仙楼可得罪不起啊。” 管事儿的说话的时候倒还算温和,带着几分劝哄,但是倚云却知道,如果她再次拒绝,那么管事儿的会立刻变脸,然后让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将她拉到前面的台子上去。 倚云脸上露出苦笑,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出去表演一次,只是,若是有所失误,管事儿的也莫要怪我,你也知道那飞天舞有多辛苦难练。” 管事儿一听倚云答应了下来,顿时露出了笑容,连连道:“不会,不会,倚云你只管放心去跳,你练了几年了,哪里就会出什么岔子。” 倚云笑了笑没说话,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对管事儿的说要换件衣服。 很快,换好衣服的倚云便回到了舞台上,那些其他的舞伎们也并没有退下,而是作为倚云的伴舞留在了舞台上。 台下的骚乱终于平息下来,客人们开始重新欣赏起舞蹈来。 以倚云的体力,其实再跳一两支舞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倚云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失误,身体没能做好平衡,在空中摇摇晃晃不说,原本美妙的舞姿却因为这个失误而显得特别难看。 这就好像一副美妙的画卷,突然之间却被人生生地在上面涂抹了一大块墨团一样。 那种对美的破坏,当真是让人倒胃口,尤其是这里还是文化艺术氛围最为浓郁的中京城。 “哗!” 舞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声,不仅是那几位靠近舞台的纨绔子弟,就连其他位置的客人们,在惊呼之后,也都发出了失望、遗憾的叹息声。 有些女客的心善一些,或许还会对倚云的安全有那么一点担心,但更多的人则是对倚云的不满,认为她的本事还没有练到家,所以给大家呈现了一场不完美的表演。 此时的他们可都忘记了,正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人强行要求倚云上台表演,才会发生这种失误,而且,无论是歌者还是舞者,又哪里有人真的能够一辈子不失手、不会发生一次意外呢? “就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飞天舞?看来这位倚云姑娘的本事儿还没练到家啊。” “是啊,当真是好大的名气,亲眼看了却让人失望。” “还是百香阁的楚楚姑娘跳的好啊,虽然楚楚姑娘不会什么飞天舞,可也从来没有跳得这么难看过。” …… 醉仙楼在短时间内就打出了好大的名气,自然也会引起一些同行们的敌视,可惜飞天舞这种新奇的舞蹈,短时间内却还不是其他歌舞坊能够复制出来的。 所以,舞台下的客人们当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其他歌舞坊的人。 他们一方面是想偷师,研究醉仙楼的飞天舞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是不会错过踩上倚云一脚,顺便打击醉仙楼了。 “看来,这醉仙楼是对方公子他们不满啊,这种还没有排练成熟的节目都敢拿出来表演,这是在打方公子他们的脸啊。” 还有人特别坏,躲在人群里挑拨事非。 之前那些以方公子为首的纨绔们闹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出来替醉仙楼说过话,一方面是不想得罪那些纨绔,另一方面也是有些幸灾乐祸。 当这醉仙楼出了昏招,把他们台柱子的节目从压轴挪到了前面,其实基本上就已经暴露了醉仙楼的底细。 如果是一个有强硬后台的东家,又哪里会因为几个纨绔的要求,就让自家的台柱子做出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来? 这一点就连那几位纨绔也看了出来,所以才会在倚云表演完节目之后,又闹了起来,非得让她再次回来表演。 这是知道醉仙楼不敢得罪他们的原因啊。 而当倚云当真再次登台之后,也就更加坐实了这些,也因此降低了倚云的身价。 醉仙楼的人不明白这些吗?倚云不懂这些吗? 显然不是的。 所以,醉仙楼对于方公子等人是心有怨气的,倚云自然也是如此。 而那些想要醉仙楼倒霉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到醉仙楼的机会,所以就有人喊出了这样的话,将事情扯到了那几位纨绔的身上。 醉仙楼不是不想得罪他们吗? 那就偏偏让他们得罪方公子他们,而且还得罪的更狠。 明眼人自然能够看得出这话里面所包含的恶意,甚至可能方公子他们也能明白,但那又如何? 这似乎也是事实。 至少那位方公子是这么认为的。 “呯!” 一声巨响,原本摆在方公子身边的茶几被他一脚踢翻,摆在上面的茶水、点心顿时滚了一地。 “好啊,本公子是看得起你才会来捧你的场,结果你还拿起乔来!这跳的什么鬼东西?难看死了!” “就是。什么醉仙楼,什么飞天舞,我看是鸭子翻跟头才对。” “管事儿的给爷出来,你给爷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不想给爷跳啊?嘿,爷还就要她跳了,就算是鸭子翻跟头也得给爷翻着。” 方公子身边的几名公子哥也开始七嘴八舌地闹腾了起来,有人还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往舞台上砸,吓得那些舞伎们再一次惊叫着变成了鹌鹑。 醉仙楼的管事满头大汉地出来陪不是,但是这乱哄哄的情况,又哪里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林瑶赶到醉仙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在听到护卫报告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林瑶皱着眉走了进去。 那些护卫自然不会让自家王妃在这混乱的场面里受到危险,因此有人上前一步大声喝止了众人。 这么一拨人突然进来,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在看清那些护卫们的衣服之后,自然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再看看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林瑶和南宫、南商,就算没见过林瑶的人,也都猜出了她的身份,更何况,这些人当中还真有不少以前见过林瑶的公子、小姐。 “青王妃,是青王妃到了。” “她怎么会来这里?” “应该也是来看飞天舞的吧,听说以前倚云的飞天舞都是安排在压轴的,今天这是方公子他们来的早、性子急,硬逼着醉仙楼将倚云的表演安排在了前面。” “嘘,小声点,往边上靠靠,这位王妃可是青王殿下的心头肉,莫要不小心冲撞到了她。” 大堂里慢慢安静了下来,虽然仍然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但比起之前乱哄哄的样子已经是好了不少了。 林瑶往舞台上看去,倚云此时已经被放到了地上,只是皱着眉站在舞台上,因为发现了大门口的动静,此时也正好看了过来。 见到林瑶,她先是一怔,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来,接着便是眼睛一亮,微微张了张嘴。 林瑶看到她,微微弯起了唇角。 看倚云这样子,应该也是认出她来了。 林瑶往前走去,南宫和南商护在她的身侧,而那些拦在她身前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往两边退去,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来。 舞台下那几名闹的最凶的纨绔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突然变化,愣了愣,转身看了过来,就看到了林瑶正带着一群青王府的护卫走了过来。 “王妃!” “见过王妃。” 那方公子是东华国一位二品大员的儿子,自然也是有机会见过林瑶的。 先是惊讶,然后便是赶紧上前见礼,其他人也在他的带动下一一行礼。 林瑶自然不认识这位,不说她本身就有些轻微的脸盲症,更因为她与他们的交际圈子也不同。 微微皱了皱眉,林瑶还是让他们免了礼,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份来强压他们的意思。 不过,她也不可能看着他们在这里继续闹事,找倚云的麻烦。 于是她笑着道:“事情的经过,我刚才也听说了,想来倚云也不是故意的。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更何况还是那样被吊在空中的危险动作,偶尔有所失误,也是再所难免,几位公子便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如何?” 几个纨绔互相看看,连忙道:“既然连王妃都如此说了,我们自然不会再追究她们了。” 林瑶似乎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倚云,然后才问道:“不知道这里的管事儿是哪位?” 被推搡到一边的管事儿不知道挨了谁的黑手,此时正顶着一只熊猫眼躲在一边,听到林瑶问话,连忙站了出来:“小的在这里,见过王妃。” 林瑶看了看他,道:“贵楼的倚云姑娘与本王妃是旧识,听说她来到了中京,本王妃便想过来见见,劳烦管事儿的给安排个安静些的地方,让我与倚云姑娘叙叙旧可好?” “嗡嗡……” 林瑶的话顿时又引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声。 没想到这醉仙楼的倚云姑娘居然会认识青王妃,而且还引得她亲自过来叙旧。 有了青王妃的这层关系,这位倚云姑娘就算是有了一条金大腿了,从此以后,像方公子这样的纨绔,应该也不会再来找这位倚云姑娘的麻烦了。 而醉仙楼,说不定也能因此而攀上青王府这棵大树。 管事儿的眼睛大亮,立刻笑的满脸开花,连忙招呼了倚云过来,又亲自带着林瑶往向院走去。 第175章 南春子醒来 能与故人重逢,对于林瑶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而对于倚云来说,也同样是。 不过林瑶的身份还是让倚云吓了一大跳。 当年在青冈城的时候,她就曾猜测过林瑶的来历,哪怕林瑶并没有隐瞒,告诉了她自己的师父是雾山先生,但由于出身的限制,倚云并不明白雾山先生是谁,代表了什么,只以为林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来历,否则的话,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家人,而只说这么一位师父呢。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林瑶居然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这样也就不难理解当年的她能够有那么大的口气了。 只是她却不知道,哪怕是兵部尚书自已,也不可能轻易就能够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财,更没有哪位尚书的女儿会在那么小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四处乱走。 不过人总是会自行脑补,对于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她们总会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 林瑶和倚云在醉仙楼里叙旧的时候,中京城的某个偏僻小院里,南春子却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南角冰冷着一张小脸正跪坐在床前用一把小剪刀小心地剪开裹在他身上的白布。 这些白布上沾染着血迹,也混合着浓重的药味,被剪开后,露出了下面可怖的伤口。 没错,南春子受伤了,而且伤的还很重,只勉力回到小坐闲听向南琴他们嘱咐了几句就昏了过去。 南琴等人吓坏了,连忙请了大夫来替他诊治。 那大夫也被南春子身上那么多的伤处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看到那道离心脏只差了一点点的伤口时,直呼侥幸。 只要偏上那么一点点,眼前这位公子都是必死无疑了。 这么重的伤,需要长期静养,可是小坐闲听又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哪怕这后院并不向外开放,可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还是会经常到后院这边来拜访,再加上,王妃时不时地便会回来看看,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养伤之所。 更何况,先生在昏迷之前就叮嘱过他们,让他们一定要瞒着王妃,不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 于是南琴就租下了这个小院,悄悄地将南春子送到了这里由南角照顾着。 好在,林瑶回小坐闲听的时候,南春子还没有回来,外出访友的理由也不算是假的。 只不过,昨天她又回去了一趟,幸亏他们动作快,之前就将先生送走了,否则以墨的鼻子,说不定就会发现先生了。 不过,南角的突然离开却是一个破绽,好在南琴将事情的真相也告诉了南宫和南商,在她们的配合下,这才将林瑶瞒住。 南角紧紧抿着唇,小心地替南春子换药,目光专注却冰冷。 她虽然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但她却知道这一定和青王妃有关。 因为正是听说她去了青州,先生才会离开小坐闲听,而当她回到中京的时候,先生虽然也回来了,却带了这一身的伤势,可见他这一次出去,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先生的武功很高,可他却从来没有在青王妃面前表现出来过,让她一直以为先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 也只有他们这些被先生收离的孩子,因为暗中跟着先生学武,才会知道先生的武功有多高。 这也是当初他独自一人离开时,他们这些人都很放心的原因。 可谁知道,就是那样厉害的先生,都需要拼到如此地步,可见那些敌人有多厉害了。 她不知道那些敌人是什么人,但是敢伤害到先生,就不可原谅,而害得先生差点丧命的青王妃,也不可原谅! 心里发着狠,手上却轻柔,她迅速又稳定的处理好伤口,然后又拿出一条干净的白布开始包扎。 这是最后一个伤口,也是最严重的一个伤口了。 因为要裹伤,所以她小心地将南春子扶着让她靠坐在床头,这才一圈一圈地将白布缠在了他的胸前。 “唔……” 一声轻微的闷哼,南春子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而南角也在他发出那一声轻哼时脸上一喜,眼睛死死地盯着南春子的脸。 “角?” 南春子睁开眼就看到了距离自己极近的南角,很快他又微微低了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那两只小手,以及小手中抓着的白布,立刻便明白了南角正在做什么。 “先生,你醒了!” 南角欣喜地叫道,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嗯。”南春子笑了笑,然后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两夜!先生怎么如此不小心,知不知道您这次有多危险?差点就要没命了。”南角噘着嘴道,话语里满是责怪。 南春子笑了笑道:“我心里有数,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是啊,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但相比起为她除去两个强大的敌人,还是很划得来的。 只是,那两人一个是三师兄,一个是小师弟,说明他们还有其他的师兄弟,而林瑶身上那件东西,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他们所有人都想得到的,那么,没有了这两人也只是减少了一些危险而已,也许在不久之后,还会有其他人得知了消息,再次找上林瑶。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身份所限,无法跟在她的身边保护,而她又知不知道自己正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或许,他该去见一见易月,毕竟,他才是最有资格,也最有责任保护她的人。 南春子心里想着事情,略略有些走神,这让南角的神情有些微变,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去继续着她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等到把伤裹好之后,她又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披到了南春子的身上,小心服侍着他穿好,这才开始收拾起那些换下来的布条等物来。 “我昏迷的这几天,小姐有没有回来过?”南春子忽然问道。 刚一醒来,就开始询问她,南角心中闷闷,却仍然回答道:“来过,听琴他们说,昨天还来过小坐闲听。”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南春子有些紧张地问道。 南角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道:“琴他们说先生刚访友回来就又接到了一位好友的邀请,于是便带着我又去访友了。” 第176章 华太师的邀约 金銮殿上,今天的朝会已经结束,皇帝离去后,大臣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大殿。 易月冷着一张脸往外走着,看神情和平日里并无差别,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里正窝着火呢。 今天的朝议,他的主张又没能通过,因为支持他的人比不过反对他的人多。 虽然已经是很努力地在经营了,但到底还是时间太短根基浅薄,而且那些大臣们还大多是早就有了自己的阵营,他这张桌子虽然摆下了,旗子也竖了起来,但是在大多数的人眼中,却还是不怎么看好的,尤其是一些老奸巨滑的老臣。 但这还不是让他觉得窝火的地方,因为这一点他心中有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窝火的是,一些他认为会是中立的大臣,最近一段时间却好像在故意跟他做对似的。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些人也做出了选择,准备倒向太子了,可仔细观察之后,却又好像不是,因为在他和太子相争的时候,他们仍然保持着中立,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反而是在一些与太子无涉的事情上面,这些人总是会跳出来反对他,给他找麻烦。 而这些人他经过调查,也知道了是谁的人,偏偏那人还是他无可耐何的人。 “青王殿下。”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易月眼睛微眯停下了脚步。 “太师大人。”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转身看向缓步向他走来的老人。 没错,喊住他的正是华太师。 这位太师大人因为年纪太大,所以早就获得了皇帝的准许可以不必日日上朝了,只有在商议一些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参加朝会。 可是今天,并没有什么重大到需要这位老大人参予的事情,偏偏他却来了,再想想朝议的过程,以及那些反对他的官员,易月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 华太师年纪虽大,但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否则换了平常的老人,也经不起文会上那一摔的。 他走到易月跟前,笑着行了个礼,易月连忙回了一礼。 虽然心中对这位太师大人有些不满,但面上还是要礼敬一番的,毕竟,他的能量有些大。 “老夫听说殿下喜欢品茶,正好最近得了点极品铁观音,殿下若是有闲,不若到老夫府上坐坐,一起品品这铁观音如何?” 这是在对他发出邀请了。 易月目光微动,笑了笑道:“如此,怕是有些打扰老大人。” 华太师摇了摇头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人老了,年轻人就不怎么喜欢到跟前来说话了,若非得了这极品铁观音,老夫也是不敢来邀请殿下的。” 易月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华太师的笑容也不差,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自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 与此同时,无垠海桃花岛上,几名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正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只是,这些少年虽然相互之间以师兄弟相称,但是无论是从脸上的表情,还是口中说出来的话语,都无不显示着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 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消息已经确定了,三师弟与小师弟两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中州。” 一名年纪看上去最大的年轻人开口道。 “哼,那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了。没本事儿,却还野心勃勃,得了消息就急匆匆地跑去了中州,也不想想师父既然会将东西给了那个女人,想必那女人也有不凡之处。” “你是觉得自己得到消息的时间有些晚了吧,若是你先一步得到消息,我看不会比三师兄和小师弟他们跑的慢。” “那又怎样?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我也做不到。”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师父将东西交给了那位青王妃,有什么想法,愿意说的就说说,不愿说的也不强求,不过,我只想在这里提醒各位师弟一句话,如果你们想要做些什么,还是要想一想师父的态度。听说,那位青王妃可是那位的弟子。”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都有些沉默下来。 片刻后,其中一人懒懒地道:“师父春秋鼎盛,大概还能活好多年,现在就算得到了那东西,也没什么用,所以师弟我就不和几位师兄们一起掺和了,这就回去练功去了。” 说完便起身施施然地离去了。 见他如此,又有一名少年站了出来,道:“岛主之位,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几位师兄、师弟们有什么想法都请自便,我也要回去了。” 又走了一个,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又有一人忽然笑道:“师父把东西偷偷给了别人,说明对咱们几个都不满意啊,看来我得另外想个办法讨好讨好师父了。” 说完,他也走了。 不过他这话却引起了别人的不屑与嗤笑。 “嗤,讨好师父有什么用?按照这桃花岛的规矩,要是师父指定的岛主就算数,咱们还会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去抢东西吗?没有那个实力,保不住玉牌,得到了也只是祸根而已。” “那你认为,师父是想故意害那个青王妃吗?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仍是那位年纪最大的少年,听到自己的师弟这么说,反问道。 “这……” 被反问到的少年一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那大师兄你认为师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想将岛主之位交给一个外人?” 被称作大师兄的少年略顿了顿,道:“我虽然不知道师父是什么用意,但仅凭那位青王妃是那位的弟子,他就不可能会害她。再想想三师弟和小师弟的下场,我劝你们还是先考虑考虑清楚,再决定怎么做为好。” 听到他这话,留下的几名少年也都沉默了下来,开始在心里想着什么了。 他们在这里绞劲脑汁地思索着自己师父的用意,却不知道他们那位师父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单纯就是把它当成了一件礼物送给了林瑶而已,也或许,他觉得如果林瑶能成为桃花岛的少岛主,那她师父就更容易留在桃花岛吧。 这也是为什么玄易会让林瑶拒收的原因了,只是很可惜,迟了两年,那块玉牌还是被硬塞到了林瑶手里。 第177章 宝儿遇害 时间的脚步永不停歇,它从不理会世人的蝇营狗苟,只是毫不疲倦地按照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林瑶看着眼前盛开的桃花,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些天来,只要是有空,她基本上便是呆在桃仙居里,然后让南宫和南商她们摆一张小几,煮茶赏花,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抚琴一曲。 她喜欢桃花,这美景让她想起了那些生活在雾山时的日子,也因此让她有些想念师父玄易了。 可是,也不知道那位便宜师叔把师父拐去了哪里,居然连她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来参加。 林瑶心里发着狠,打算再遇到师父的时候,一定要在他跟前狠狠地说黎洛的坏话。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一个人走了花树之间,她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易月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 而后来,她也听易月说了,之所以会喜欢桃花,也是因为那一次的相遇。 这样说来,桃花还是她与他的红娘了。 只是,这桃仙居的桃花一天天的盛开,易月却一次也没有陪她来这里赏过花,因为最近一段日子里,他似乎应酬特别多,所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林瑶自觉是个懂事的女人,不会为了让自己的男人多陪陪自己,就无理取闹地去找有正事在忙的男人。 她却是不知道,就在这段时间里,易月已经多次去华太师的府上拜访了,而且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更不知道,在易月与华太师喝茶聊天的时候,他们的身旁,总是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亲自为他们煮茶伺候。 所以林瑶也只能是去找倚云聊天了。 可是,倚云毕竟身份所限,醉仙楼在青冈城是一座青楼的事实也根本无法隐瞒,所以倚云的身份在中京城的艺术圈子里,就稍稍有那么点低微,尤其是在影响到其他歌舞坊的情况下,就有许多不怎么好听的话传了出来。 也因此,倚云十分的小心,不但拒绝了林瑶邀请她到青王府做客,甚至就连在醉仙楼里私下闲聊的时候都变得越来越少。 她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会给林瑶带来不好的影响。 林瑶哪里会在意这些,但她不能无视别人的好意,再看看自己每次去醉仙楼倚云都有些不自在,渐渐的她也就很少往那里去了。 “宫,你去拿把剪刀来,我们剪两枝桃花送去小坐闲听,看看阿南回来了没有。都这么久了,他这是打算在外面不回来了吗?” 林瑶忽然转身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南宫道。 如果是以前,南宫肯定会想办法找些理由来阻止她去小坐闲听,但昨天的时候,她已经接到了消息,先生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人也回到了小坐闲听,所以王妃要回去的话,她也没有了阻拦的必要。 “好的,奴婢这就去取。” 南宫笑着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那脚步轻快,显然她的心情也很不错。 林瑶又低头看了看跟在她身边的墨,弯腰在它的大脑袋上抚摸了两下,道:“其实我更想让阿南也来这桃仙居里赏花,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那样做了,有人会被醋淹死。” 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轻轻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赞同她的说法,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听明白。 林瑶有些失笑,站起身又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南宫便回来了,不仅取来了专门用来修剪花枝的大剪刀,还带来了一个精致的花瓶。 林瑶很满意她能想的如此周到,很认真地挑选了几枝桃花剪下,插在了花瓶里。 “车子让人去备了吗?” “嗯,刚才奴婢去取剪刀的时候已经让人去备了。” “那就走吧。” 林瑶亲自抱着花瓶上了马车,带着几十名护卫向小坐闲听而去。 某间酒楼的二楼雅间里,易月正在与一名青年对坐饮酒,因为靠窗而坐,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窗下的街道,所以当林瑶的车驾经过这间酒楼的时候,易月和那青年都是看到了的。 那青年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青王府的车驾,再看看坐在对面的易月,已经猜出了车里的人是谁,于是便笑着对易月道:“是王妃的车驾,看这方向,是去小坐闲听吧,在下也曾听说那小坐闲听是王妃的产业。” 易月在看到林瑶的车驾的时候,便知道她这是要去小坐闲听,不过与青年所想的不一样。 他知道林瑶去小坐闲听不是要去巡视自己的产业,而是要去见一个男人。 所以他的眸光微微有些暗沉,面上虽然不显,但实际上,此时的他心里是很不爽的。 “嗯,大概是去查帐的吧。” 易月说出了一个他自己不信,但别人却会相信的答案。 青年点了点头,目光收回,然后轻叹一声道:“像王妃这样能有一份产业傍身,又有王爷的宠爱,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羡慕。哪里像我那小妹一般,因为没有丰厚的嫁妆,长的也很一般,想要嫁个好人家却是有些难了。”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口喝下。 易月眸光微闪,笑道:“有孙将军在,令妹又哪里愁嫁?哪怕是嫁妆少些,定也有不少年俊杰上门求娶吧。” 青年却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也是,有我在,哪怕她的条件再差些,我也能让她嫁给一个不错男人。可是,我那小妹是个心气高的,一般的男子她还看不上,将那些上门求亲的都给拒了,也当真是愁人。” “哦,那你问过令妹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了吗?或许,本王可以帮得上一点忙呢。” 青年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倒了一杯酒端起向易月示意,道:“若是殿下肯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易月听了这话却是目光冷了一冷,但是很快,他便端起酒杯笑道:“孙将军言重了,本王还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呢,只能说尽力一试罢了。” 两人一同饮完杯中酒,易月才道:“看孙将军如此,莫不是令妹已经有了意中人,而对方却不同意?” 林瑶见到南春子的时候,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因为他瘦了很多,气色也不怎么好,看着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阿南,你生病了吗?”她皱着眉看着南春子,拉着他让他坐下。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一把脉。” “不必。我没事儿,就是这趟出远门儿有些累着了,回来养几天就好了。” 南春子却将自己的双手收了起来,口中也在拒绝着。 林瑶无奈。 她算是发现了,南春子什么都好,可就是特别的讳疾忌医,从来都不让她替他把脉。 “那我替你开张补气养血的方子吧,这方子不是病人也能用。” 哪怕是不用把脉,光凭气色,林瑶都能看得出来,南春子这样子是有些气血两亏的样子。 这种情况,一般是受了重伤,可南春子一个琴师,好好的又怎么会受伤?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纵/欲/过/度,可林瑶也相信南春子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所以,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能逼问他。 南春子这次没有拒绝,让南角取来笔墨纸砚。 林瑶酎酌了一下,写下了一个方子交给南角,让她立刻便去抓了药材去熬上。 南角冷着脸接过药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外面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大声喝问。 “你在干什么?你是谁?啊……” 声音很熟悉,不过很快这喝问便变成了惨叫。 林瑶和南春子都是面色一变,而南角则是已经飞快地冲了出去。 “是宝儿。” 南春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 “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林瑶也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从霍宝儿刚才喝问的内容也可以想得到,他是发现了什么陌生人,而且这人还正在做什么事儿。 那么最后那一声惨叫,也就能够想得到了,必然是那被发现了的人对他动手了。 两人很快便赶到了现场,是后院的小厨房。 此时的小厨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南角,正蹲在地上将躺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来。 而那孩子,正是当初林瑶带回来的霍宝儿。 此时的霍宝儿双眼紧闭,唇边带血,小胸脯上更是沾染了一大片血迹。 林瑶连忙过去将手探向了霍宝儿的手腕,又撕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救了。那凶手下手太狠,一脚便踹破了他的五脏六腑。” 南角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 南春子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霍宝儿,又在厨房里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打翻了的水壶上。 “瑶儿,你过来看看这个水壶。” 林瑶对于南春子偶尔有时会亲昵地喊她瑶儿有些奇怪,不过相比较喊她主人,好像“瑶儿”这两个字更舒服一些。 她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捡起那个翻倒的水壶。 第178章 红衣女子 水壶还有些烫,原本应该是在炉子上的,此时虽然已经掉在了地上,但它的温度其实还很高。 水壶里的水大半已经在翻倒的时候流到了地上,只有壶底还残留着一点。 林瑶找了个碗,把水倒了进去,然后端着碗凑到鼻端嗅了嗅。 有些熟悉的味道,虽然轻微,但如果真是那东西的话,这样的比例也足以要人的性命了。 林瑶的眉毛皱了起来,一伸手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银簪。 以她的身份,银簪这种低廉的饰品原本是上不了她的头的,但她不是懂医术吗,再加上银在某些方面的特性,她便让人专门打造了一支细细的银簪插在头发上。 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银簪探入碗中的水里,不一会儿那入水的一头便染上了一层黑色。 林瑶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银簪,道:“果然,是砒/霜。” 南春子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这小厨房的水,烧开了就会被送过去烹茶,然后进了他和林瑶的肚子。 显然,这是有人投毒,目标则是他和林瑶。 南角也看到了那银簪上的黑色,再听到林瑶说的话,自然也明白了霍宝儿是怎么死的了。 “先生,是不是隐楼的人又来了?” 她问的咬牙切齿,可见对这隐楼十分的痛恨。 “隐楼?那是什么?” 林瑶却听的一脸的糊涂。 不过联系到现在的情景,她也能想得到这隐楼怕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还与南春子或者小坐闲听有仇隙,不然南角不会用个“又”字。 南春子看了林瑶一眼,道:“隐楼就是个隐秘的江湖势力,专门收钱替别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瑶轻轻皱了皱眉,难怪叫什么隐楼,果然是见不得人吗? 可是,隐楼为什么又会找上小坐闲听?难道有什么人向隐楼买了阿南的性命? “隐楼怎么会找上这里?”林瑶问道。 南春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我碍了某些人的眼吧。” 林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南春子这么一说,她首先想到的是中京城里其它那些曲艺馆,或许是嫉妒南春子的名气,才会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 “知道背后是谁做的吗?”林瑶又问,要是知道的话,她就给他们好看。凭她堂堂青王妃,不信还整不了一个小小的曲艺馆。 林瑶很纨绔地想着,她却是不想想,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么容易的话,那这中京城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曲艺馆?早就斗的一团混乱了。 南春子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知道她在南角的误导之下,将今天这件事已经安在了隐楼的头上。 但实际上,“我觉得今天这事应该不是隐楼做的。” “为什么?”林瑶疑惑。 南春子看了林瑶一眼,因为隐楼与青王易月有关,所以隐楼的人绝不会将她也算计进去。 但这话他不会告诉她,于是便道:“因为这手法太粗糙了。” 林瑶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南春子话里的意思了。 既然隐楼是专门做这种事的,那他们就绝不会用如此粗糙的手法,不但事先暴露,还打草惊蛇,可见下手之人也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儿。 在距离小坐闲听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有一座豪华的酒楼,某个雅间中,一名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正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小姐。” “进来。” 红衣女子立刻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然后才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女子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淡淡地问道。 男子沉默了下,然后突然低下头单膝跪地道:“属下有负小姐所托,事情……失败了。” “失败了!” 女子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声音也尖利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属下刚刚将药下到水壶之中,结果却被一个小孩儿给看到了,属下情急之下,踹了那小孩子一脚,然后便离开了。不过离开前,属下发现那小孩儿居然还挣扎着打翻了水壶……” 以他那一脚的力道,那小孩子大概是活不成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小孩子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会挣扎着打翻水壶。 不过,在那小孩儿发现自己,并且叫出声的那一刻起,自己这一次的行动便已经算是失败了。 “废物!” 红衣女子愤怒地低骂一声,骂得那男子低下头不敢应声。 女子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突然停下来又问道:“那小孩儿看到你的脸了?” “应该是看到了,不过,那小孩儿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男子低声道。 “活不了多久了?他至少还有力气打翻水壶!” 男子不说话了,不过很快,他又小声道:“那小孩儿就算看到了属下的脸,他也不认识属下,应该不会暴露属下的身份。” 他知道小姐是在担心什么,不过正如他所想,那小孩儿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可能认识他,而以他那一脚的力道,别说一个小孩儿了,便是成年人,也得重伤,所以,那小孩儿是没有机会暴露他的身份的。 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回去后这段日子就呆在府里吧,别出去乱走了。” “是。” 男子答应一声,看着红衣女子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吩咐了,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人走了,红衣女子才“呯!”的一声又重重地拍了桌子一掌。 “凌梦蝶,你可真是命大啊。不过,事情还没完,本小姐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 雅间里发生的事情,林瑶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和南春子分析到底是谁想要害死他们。 尤其是这后院,可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啊,今天居然被人摸了进来,还在水壶之中下了毒,可见这厨房重地的安全性也存在着重大的隐患。 发生了命案,自然需要报官,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查看了一番后,得出的结论基本也是一样的。 不过从现场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倒也推测出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下毒之人,是从院子外面翻进来了,并不是小坐闲听的客人。 而这种事情,如果是针对的南春子,那显然是夜半三更的时候行动更加的方便隐秘,只需要把毒下在饮水里,第二天南春子也仍然是要吃饭喝水的,那时他中毒身亡,才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必要在这大白天的动手。 那么凶手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比如,他真正想要下毒的对象并不是住在这里,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目标会在这里留多久。 这样看来,凶手的目标也就很清楚了,只有突然回到小坐闲听的林瑶了。 因为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会走,所以只能在第一时间就动手。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林瑶有些懵,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让对方恨她恨到动了杀心。 不过因为自己的原因,却害死了霍宝儿,还是让她心里很是愧疚。 她想不出自己的敌人是谁,南春子却心中有所怀疑。 只是看着她懵懂的样子,他又不愿告诉她。 虽然知道她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害怕,但如果他能够替她解决掉这些危险,那又何必让她知道了烦心?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瑶在小坐闲听也没呆多久,一方面是南角看向她的时候,那怨恨的眼神让她很难受,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再给小坐闲听带来危险。 有人想要她的命,而且行事还如些的疯狂,甚至都不顾及其它人,这样的敌人,还是要想办法找出来,解决掉才好。 林瑶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儿告诉易月,让他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她的命! 然而,当天晚上,易月却回来的很晚,回来后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奇怪。 还没等她开口说出白天的事情,易月已经先开口问了:“今天,你在小坐闲听出事儿了?” 林瑶一愣,然后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回来的这么晚?难道就对她一点都不担心吗? 林瑶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觉得易月似乎有些不够关心她了。 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易月整天的忙,都没有多少时间陪她,就连说说话的时候都不多了。 易月笑了笑,道:“因为有人告诉我了啊。” 有人告诉他的? 难道是阿南? “我今天见到了你那位冷大哥。” 易月笑了下说道,语气淡淡的。 “冷大哥?” 林瑶一愣,然后便是惊喜,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道:“你真的见到冷大哥了?他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 易月原本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当林瑶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尤其是在听到林瑶似乎并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 “他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一件事儿。”易月道。 “什么事儿?”林瑶奇道。 易月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这才道:“在这之前,我先要问你一件事儿。” “嗯,你问。” “你是不是有一块玉牌?” 第179章 危险将近 “玉牌?”林瑶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 玉牌这种东西,因为是玉佩的一种,她当然也有,不过易月会问起来,显然不是那种普通的装饰性质的玉牌了。 而林瑶手中,最为特别的一块玉牌,应该就是黎洛在她及笄之日送给她的那块玉牌了。 林瑶知道,那块玉牌的贵重,不在其材质,也不在基工艺,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易月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难道冷大哥是桃花岛的人? 林瑶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绳子,上面坠着一块三指宽的白玉牌。 “你说的是这东西吗?” 易月的目光落在了玉牌上面。 那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四周被雕刻了一朵朵的桃花,中间则刻着三个字:“桃花岛”。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如果换了普通人,可能并不知道桃花岛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桃花岛的存在,也一定了解不深。 可是易月不同。 他曾经在江湖上厮混过几年,尤其是他所在的那个组织还是做情报生意的,所以知道的江湖逸闻自然也会多些。 而这桃花岛,恰好他也知道一些,尤其是之前他还专门派人去桃花岛想要请雾山先生来为他的父皇治病。 想到雾山先生,易月心中了然。 既然那位雾山先山是桃花岛的客人,那么身为他的弟子,林瑶会有桃花岛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瑶手中的这块玉牌竟会是那件紧要东西。 桃花岛很强,也很富裕,但因为地处无垠海,所以他的势力范围倒是以东华国的东南沿海以及无垠海为主。 可是这桃花岛却有个很奇特的规矩,那便是每一代的岛主,都会收许多的弟子,然后等到自己老去,无力掌管桃花岛的时候,便会拿出一块玉牌由他的这些弟子们争夺,谁最终夺得这块玉牌,谁就是桃花岛的少岛主,在岛主退位或者死去之后,成为下一代的岛主,其它争夺失败的师兄弟们便需要全心全意地辅佐新岛主。 按照易月的想法,第一代岛主之所以会定下这样的规矩,应该也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挑选出最有能力的人来执掌桃花岛,优胜劣汰,这在很多大家族当中都很盛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桃花岛的每一次少岛主之争,最终都很惨烈,往往除了最终获得胜利的那人外,其他的师兄弟基本上都会在争斗之中死去。 所以,可想而知,这些岛主的弟子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想到那人告诉他的事情,易月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这块玉牌所代表的意义吗?” 林瑶目光一闪,道:“这是桃花岛少岛主的身份令牌。” 易月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半晌,他又问道:“你想当桃花岛的少岛主?” 林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都不是桃花岛的人,当什么少岛主?这玉牌是我那不靠谱的师叔硬塞给我的。” 听到她这话,易月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心中微微一动,改变了主意。 林瑶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问道:“你问这块玉牌做什么?难道你要说的事儿与这玉牌有关?” 易月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嗯。你那位冷大哥告诉我,桃花岛来人了。” “桃花岛来人了?是冷大哥吗?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易月明白了,林瑶虽然知道这玉牌是桃花岛少岛主的身份令牌,但显然她并不知道桃花岛那条岛主更替的规矩。 “他并不是桃花岛的人,而且桃花岛来人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嗯?”林瑶不解。 “你知道这玉牌是桃花岛少岛主的身份令牌,那你知不知道桃花岛的少岛主是怎么选出来的?” 林瑶摇了摇头,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易月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令牌翻看了两下,这才将桃花岛少岛主的选出规矩告诉了她。 林瑶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她在第一次知道这玉牌的重要性时,就曾经想过自己拿这玉牌不合适,但也绝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条规矩。 如今,因为玉牌被黎洛硬塞给了自己,却是引来了桃花岛那些真正具有争夺权力的弟子的敌视。 林瑶都要怀疑黎洛是不是想故意害自己了,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也没有提醒她一声。 “你说,师叔那些弟子们已经来中京找我了?为了抢夺这玉牌?那我直接交给他们就是了啊,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少岛主,更何况,以后还要当岛主。” 易月听了却是冷笑了一声,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那位黎岛主会把玉牌交给你,显然是有意让你将来继承桃花岛的势力,而他现在还很年轻,也就是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还会当很多年的岛主。那他对桃花岛的影响力就是最大的,只要你不死,他总有办法会扶持你,等到你实力够了,那其他人哪里还有机会?” 林瑶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来抢回玉牌是假,想要我的命才是真?他们要将我这个威协消灭在未成长之前?” 易月在她鼻尖点了点,道:“你总算是想到了。如果你不死,他们抢走了玉牌又有什么用?又不能马上成为新的岛主。” 林瑶伸手轻拍他那只做怪的手,又问道:“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敢对我动手?我要是出了事儿,师父和师叔又岂会善罢干休?” 易月“啧”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师兄弟到底有多少个?对你动手的人只要聪明些,活做的干净些,甚至还可以栽脏嫁祸,到时雾山先生和那岛主就算是想要追究,也未必会查到自己身上,要是能因此而多除掉一个对手,恐怕那些活下来的都会乐见其成吧。” 易月想起那个男人告诉他,他曾亲耳听到他们商量着要杀死林瑶,甚至比起得到玉牌来说,杀死林瑶还要更具优先性。 第180章 惊马 林瑶被易月这一口活像黑社会似的发言弄的有些无语。 她没想到他一个亲王,居然会用这种调调说话,不过虽然不习惯,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如果黎洛那些徒弟真的这么做的话,她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 林瑶不知道易月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所属的组织就是做黑活的,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是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的。 看到林瑶不说话了,易月以为她在担忧,便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之前不知道还倒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会来,我们自然也会做出防备。” 林瑶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按照你刚才所说,他们估计也不会亮明身份来找上我,或许会躲在暗处,甚至用一些阴谋诡计来对讨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林瑶微微一顿,眉毛也轻轻皱了起来。 易月在说起这件事儿之前,可是先问的小坐闲听发生的事儿,难道,小坐闲听的事儿就是他们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的有些防不胜防了。 “你的意思是,今天小坐闲听那件事儿就是他们做的?”林瑶问道。 易月却摇了摇头,道:“这个,也不能肯定,不过可能性很大。” 是啊,除非是对方承认,或者是现场直接抓住了凶手,否则还真的不能就此断定就是桃花岛的人。 只是,除了桃花岛的人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想要她的命了。 “我让韩奇留在你身边吧。”易月又道,“另外,如非必要,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呆在府里吧,等到我忙过这段日子,就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林瑶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转瞬又对易月的忙碌产生了兴趣。 “你最近这么忙,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易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正在与朝中一些大臣们在谈一些交易而已。” 原来是交易啊,林瑶点了点头,不怎么感兴趣了。 政/治是世间上最肮脏的东西之一了,它充满了妥协与交易,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她虽然很厌恶政/治,但谁让易月是皇子亲王呢? 更何况,她还深知他的理想是什么。 为了那个位子,他或许会做出许多她无法认可的事情。 但她又知道那是必需的,所以她其实也并不喜欢过问易月在朝堂上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说,她这个青王妃就是不合格的,假如真的有一天易月登上了那个宝座,她也未必能够安稳地坐稳皇后那个位子。 因为她缺少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的敏感性及能力。 换句话说,在宫斗剧中,她或许就是那种活不过两集的存在。 当然,这是因为林瑶的性格所造成的,也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性格,才会让冯山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很淡薄。 就如此时的易月,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希望林瑶能够继续追问他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能向她解释自己现如今的处境,以及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交易了。 可惜的是,林瑶并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招呼他早些休息。 易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同时也有些失落。 第二天开始,韩奇便跟在了林瑶身边。 虽然林瑶觉得自己呆在王府的时候,根本就用不到韩奇,他跟在易月身边才更合适。 但是因为易月的交待,任凭她如何说,韩奇都不肯离开她身边三米远,当然,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因为自家主子的醋性有多大,韩奇还是知道的。 林瑶没办法,只希望桃花岛的人尽快来,然后她把那玉牌交出去,并且表明自己对那什么少岛主的身份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易月说,即使她这样表态了,桃花岛的人也未必会放过她,但在她想来,只要不是疯子,总还是可以讲讲道理的吧,她都把东西交出去了,也表明不会和他们争什么少岛主之位了,他们就没有必要非得要她的命了吧。 要是实在不行,逼急了,她就把另一个耳坠也用掉。 林瑶做好了准备,打算好好地和桃花岛的人交涉一番,毕竟他们也都是黎洛的徒弟,勉强也算有些香火之情,虽然对于桃花岛来说,好像这种情份有些另类。 可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一等,就让她等了好几个月。 她等到桃花谢了,等到桃树上结出一粒粒青色的毛桃,再等到那些毛桃一点点地长大,居然没有任何人找上青王府,无论是光明正大的拜访,还是偷偷摸摸的私闯。 这让她在奇怪之余,渐渐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任谁被圈在家里几个月不出门都会有些受不了的,所以这天她终于打算出门一趟了,因为自从霍宝儿出事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过小坐闲听了。 一通忙乱之后,青王妃的车驾再次浩浩荡荡地行走在了中京城的大街上,引来不少路人的旁观与议论。 不过林瑶是坐在马车里的,所以那些议论声也传不进她的耳朵里。 青王府距离小坐闲听不是太远,但也不近,至少以她们的车队行进的速度,得要半个时辰左右。 往日里中京城就很繁华了,所以街上的行人车马就很多,不过遇到王府的车驾,他们还是会自觉地让到两旁,这也让她们的车驾行走的顺顺利利。 可是今天却似乎有些不同。 刚出王府大门的时候,林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就感觉到了今天的马车似乎走的有些缓慢,有时候还会停一停。 林瑶皱了皱眉,撩起窗帘看了看外面,发现今天的大街上似乎行人很多,而且还都是些乡下农民,挑担的、推车的、还有背着柴禾的…… 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是没有,但在这条大街上却很少见,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去往专门的市集去卖东西,除非是有人买了他们的东西让他们去送货上门。 不过,那种情况应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扎堆出现。 林瑶皱眉想了想,莫不是有哪家要办什么红白喜事儿,所以才定购了这么多的东西。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马嘶,紧接着她乘坐的马车便是一震,然后颠簸着向前飞奔而行。 林瑶一个没有防备,身子往后一倒,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厢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与她同车的南宫和南商更是变成了滚地葫芦,惊叫着撞成了一堆。 第181章 威胁 “王妃,坐稳了,马受惊了!” 车厢外韩奇大声提醒着林瑶。 今天的马车是由韩奇亲自驾车的,因为他要就近保护林瑶。 原本林瑶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这几个月来,都是平安无事儿,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觉得桃花岛的人应该不会那么有耐心,时时刻刻地盯着她。 可是现在,好好的走在大街上都能惊马? 她首先想到的是桃花岛的人终于对她动手了。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马怎么会受惊?” 林瑶扬声问道,同时在车厢里寻找着可以抓握的地方,好让自己不那么颠簸,南宫和南商也终于稳定了心神,连忙爬了起来去扶林瑶。 但是飞驰的马车撞翻了许多路边的摊位,车轮从那些杂物之上辗过,使得车厢更加的颠簸不平。 林瑶三个人只好抱在一起以增加她们和稳定性。 “是一个樵夫,他背着的柴禾不小心戳到了马的眼睛。” 韩奇的语气急促,但还是向林瑶解释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瑶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只是个意外,并不是桃花岛的人动手了。 这样的话以韩奇的身手,应该很快就能将受惊的马儿控制住。 “那你小心些,千万别伤到了百姓。”林瑶又喊道。 她听到了车厢外人们的惊叫声,哪怕是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得出来这次的惊马给大街上的人们带来了多么大的麻烦。 想了想,林瑶艰难地爬了起来,撩开窗帘,趴到窗户上向后望去,看到自己带出来的护卫们正慌乱地追赶着马车,连忙喊道:“留几个人下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送医,撞翻了摊位的给予赔偿!” “王妃,小心!” 她从窗户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却被车颠的摇摇晃晃差点摔出车去,吓得南宫和南商连忙拉住了她。 而那些护卫,听到林瑶的话,果然留下了两人准备处理这烂摊子。 林瑶又回头向前面看去,想看看怎么都这么久了,韩奇还没将马安抚住,再这么跑下去,还不知道要损害到多少百姓呢。 她这也是下意识的举动,以马车的宽度,她从侧面是很难看到前面驾车的韩奇的。 但她还真的看到了。 因为此时的韩奇正在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名中年男子在打斗着,那飞舞的身影,偶尔会飞出,又很快地飞回去,然后便会响起一阵拳脚相交的打斗声,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 这一刻,林瑶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以为这是一个意外,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而是某些有心人的精心布置。 林瑶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大。 目前来说,只要马车能稍稍慢下来些,让后面跟着的王府护卫们追上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瑶想要跳出去帮忙,于是回头对南宫和南商道:“你们两呆在这里,我去帮忙。” 南宫和南商哪里肯让她去赴险,立即出言劝阻,手上更是将林瑶死死抓住,生怕她就这么跳出车厢去。 林瑶有些无奈,只好伸手去拨她们的手。 就在这时,街边的一座房屋顶上忽然站起了一个人,这人像一只大鸟般飞扑而下,目标正是林瑶。 林瑶被这气机锁定,顿时身上一紧,猛地扭头看了过去,就对上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这两道目光来自一名少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少年已经到了窗前,并且一手抓在了林瑶的肩膀上。 林瑶一痛,皱起了眉毛,因为那只手就像鹰爪一样,简直像要陷入她的肉里。 林瑶的反应也快,肩膀一缩,同时一掌拍向了少年,她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 只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是对她很不利,而她的武力也比这少年差上不少,所以那少年只是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她便觉得自己似乎半个身子都疼的麻木了。 一股巨力让林瑶整个人都被扯出了车厢,这个时候林瑶心里却忍不住抱怨,怪自家的马车太大,以至于就连车窗也留的这么大,否则的话,她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落入敌人之手。 自家主子被人抓走,南宫和南商一下子炸了,两人也顾不得马车颠簸,也不管危不危险,直接跟着从车窗里跳了出来。 “王妃!” “韩统领,韩统领,快救王妃!” 两人摔到地上,也不忘放声尖叫,同时已经渐渐追近的护卫们也都呐喊着冲了过来。 但是在这之前,林瑶已经被那少年伸手一指点中的身上的穴/道,让她正要摸上耳垂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人也被那少年往肩上一扔,像扛麻袋似的扛在了肩上,然后他便跳上了房顶,快速地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韩奇听到南宫与南商的叫喊声,心中也是一惊,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林瑶已经被人掳走了。 这还了得? 要是王妃出了事儿,他要如何向王爷交待? 韩奇心中焦急,更觉纠缠着他的男人可恶,心中一发狠,咬牙硬是受了那人一掌,然后手腕一甩,被他握在手中的马鞭一下子缠上了那人的脖子。 他手上一用力,那男人顿时便被勒的白眼直翻,一时也顾不上韩奇了,两只手抓向了缠在脖子上的鞭子。 只要再坚持片刻,那人必定会被韩奇勒死,可是韩奇却没有那个时间,他丢开手中的鞭子,人已经转身向着被抓的林瑶追了过去,临走时还不忘记一脚重重地踢在马头上,将之踢的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只能抽搐了。 林瑶被人扛在肩膀上,顶着她的胃,让她难受的想吐,可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她的抗议,对于扛着她的这个人来说,毫无意义。 少年跑了一段时间,便从房顶跳了下去,又在中京城那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将林瑶往地上一丢,摔的她闷哼一声。 “把玉牌交出来吧。” 少年的声音响起,凉凉的不带什么感情。 林瑶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瞪向少年,冷笑道:“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少年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林瑶笑了:“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处境?我的处境是不怎么好,可是你又真的敢杀我么?” 林瑶看着少年,脸上没有恐惧之色,就连话语也毫不示弱。 少年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杀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手上的力道不小,林瑶的下巴很疼,这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你是桃花岛的人吧?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若是敢杀我的话,就不会将我掳到这里来了,早在之前动手的时候就杀掉我了。” 少年手上一送,将林瑶的下巴往旁边一推,然后站起来转身用背对着她道:“我只是不能肯定玉牌是不是被你带在身边而已罢了。” 林瑶笑了笑,扭头重新看向少年,道:“你说的没错,玉牌现在并不在我身上,它被我放在王府了。” 少年转身,脸上的神情却没多大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说出玉牌藏匿的位置。” “只是说出位置就可以了吗?难道你不需要带着我亲自将它交给你吗?” 林瑶脸上的笑容不变,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也很真诚,但却问出了关键:她随便说个位置,他就敢相信吗?又敢去吗? 少年却笑了笑,道:“你只管说便是了,至于真假,我自然会去探查。” “那么我说了之后呢?你会放了我吗?”林瑶问道。 “你刚才不是很自信我不会杀你吗?既然如此,你又担心什么?”少年笑了笑,语带揶揄,显然是对林瑶刚才那些话的反击。 林瑶沉默了下,这才缓缓道:“毁掉一个人的方法,不是只有杀掉她一个方法。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既然你是桃花岛的人,那么应该已经见过我的师父雾山先生了。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能够肯定瞒得过我师父吗?如果瞒不过,你能够承受他的怒火吗?” 少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的冰冷却多了几分。 很显然,林瑶这是在威胁他,而这个威胁对于他来说,还真的有用。 如果不是因为有雾山先生的存在,他早就找到机会杀掉她了,可正是因为担心自己动手之后,会被雾山先生算出端睨,他才将人掳到了这里。 至于要她说出玉牌的下落,他其实并不在意是真是假,因为在他处理了她之后,就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师兄弟。 他当然不会是好心才打算这么做,他只是想将水搅浑,让事情回到原来的样子,或者比原来的情况更有利。 毕竟,对上青王府,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也许他的哪位师兄弟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三师兄和小师弟一样,还没开始,就已出局。 第182章 赶到 至于如何处理林瑶,正如林瑶刚才所说,他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动手杀了她。但他可以废了她,比如折断她的手脚,毁掉她的容貌,割掉她的舌头,让她即无法被人认出,也无法自救。 这样的一个废人,随便往某个肮脏、罪恶的角落里一丢就可以了,甚至,都不需要如此,只要将她往野兽出没的野地里一丢,第二天恐怕就只会剩下一堆白骨了。 可是,当林瑶看穿了他的打算,并且用她的师父雾山先生威胁他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 雾山先生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他无法准确评判,但他会占卜却是毋庸置疑,他之前以为只要不是他亲手要了这个女人的命,雾山先生便是占卜,也不会算得到是他。 可是现在,他又犹豫了。 那种神秘、奇特的能力,有时候真的无法以正常的道理来解释。 他并不想招惹上雾山先生,因为那也将代表着同时惹到了自己的师父,相必到那时,他那些师兄弟们也会十分乐意对他落井下石。 林瑶看出了少年的犹豫,继续道:“其实,我对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因为那玉牌是黎洛师叔硬塞给我的,可是我身为青王妃,又怎么可能去桃花岛当什么少岛主。” 少年的目光看着她,眼睛亮了亮,显然她这话引起了他几分兴趣。 “我早就想将玉牌还回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你们只要光明正大地找到青王府,找我讨要,我便会高高兴兴地将它交给你们。” 少年沉默着,片刻后,微微拧了拧眉,道:“但是你的存在毕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师父这样直接将玉牌交给你的行为已经有些破坏我桃花岛的规矩了,我们不能肯定,他是否会因为你做出更多破坏规矩的事来。” 人毕竟是有感情有私心的,就像皇帝,在传位的时候都会想要将之传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而不是最适合的儿子,谁又能肯定黎洛不会有同样的想法呢? 如果他真的有这种想法,那么破坏规矩还是小事儿,更可怕的是,他会不会为了铲除林瑶的竞争对手而对他们这些弟子们下手? 就像历史上某些皇帝会做的一样,将所有可能会反对他的意见的人都除去,哪怕因此造成国家不稳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在知道了师父将少岛主的玉牌交给了一个外人后所产生的一种危机感,严格来说,他们的所做所为,为的也是保命。 除非,他们就此放弃竞争那个位置,甘心臣服于一个女子。 但这怎么可能? 从他们成为黎洛的弟子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将来的对手是哪些,这些年来他们的努力、辛苦,为的不就是那个目的? 哪怕是最后自己棋差一着失败了,那也只能说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可是青王妃?还不够资格让他们臣服。 想到这里,少年的目光一变,身上也散发出了淡淡的杀意。 林瑶心中一跳,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将玉牌交给你,并且会亲自找黎洛师叔说明,绝对不会当你们桃花岛的少岛主!” 林瑶飞快地说道。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想试试。”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缓缓向林瑶走去。 这种缓慢,给林瑶带来的压迫感却更加的强烈。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但是心底所产生的恐惧却不是假的。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沉没在水底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无助感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现在,虽然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会立刻杀死自己,但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不会轻易放过她,那样的结果,或许比痛快地杀掉她更加的可怕。 “我不会亲手杀你,但我会挑断你的手筋和脚筋,这样你就无法动弹了。我还会割掉你的舌头,这样你就无法叫喊求救。最后,我会刮花你的脸,让人无法认出你是谁,然后将你丢到野外去自生自灭。” 少年在林瑶面前蹲下,轻声细语,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微笑。 但是他所说的话却让林瑶浑身发冷。 这是一个怎样残忍变/态的少年啊。 林瑶怨恨地瞪视着他,道:“你敢这么对我,师父他一定会知道的,阿月也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虽然是威胁之语,说出口的时候却带上了一丝颤抖,这让那少年觉得有趣,于是便笑了笑,道:“也许吧,但他们也有可能会找上我那些师兄弟们,你以为我就没有做其它准备吗?” 说完,他便举起了匕首飞快地划向了林瑶的手腕。 林瑶吓的咬紧了牙关,眼睛也闭的死死的,准备迎接疼痛的来临。 但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身边突然有劲风掠过,然后她便听到了少年的惊呼声,以及打斗声。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打斗声让她连忙睁开了双眼。 “冷大哥!” 林瑶惊喜地叫出了声,因为她看到了那正在和少年打的不可开交的人正是当初在青州时救过她的冷大哥。 他仍然是那付神秘的打扮,银色的面具挡住了他的面容,但这并不防碍林瑶认出他来,甚至,对于有脸盲症的她来说,或许这样特别的特征才更容易让她记住。 冷大哥的武功很好。 林瑶觉得既然冷大哥来了,那她也就有救了,尤其是这少年如此的坏,哪怕他是黎洛师叔的徒弟,她也不打算放过他,一定要将他刚才想对她做的事情让他自己也尝试一遍。 然而很快,她就皱起了眉毛。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冷大哥居然渐渐地落入了下风。 以她的眼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冷大哥今天的状态似乎并不好,就好像,他的身上带着伤一样。 “又是你!” 林瑶听到那少年冰冷地质问,就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冷大哥一样。 “上次让你逃走,你就该好好珍惜,没想到你还会跑来送死。怎么,你是觉得我连重伤在身的你都对付不了吗?”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不说话,只是出招,想要打败少年,或者拖延时间,拖到青王府的人找到这里来。 但是少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不,眼前这个男人就找来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但是很显然,对于他要做的事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意,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杀意,并不比林瑶少。因为这个男人对他们桃花岛的人敌意深重,抱持着最大的恶意与杀心。 他不得不佩服,男人的武功很高,至少正常情况下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因为他不停地找他们师兄弟的麻烦,终于就是前两天,被他们几个师兄弟一起联手堵住。 虽然最终还是让他逃走了,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所受的伤有多重,他心里很清楚。 而现在,真正交手之后,对方的虚弱也已经很清晰地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让他有了击杀对方的信心。 少年看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女子,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之所以会不要命地冲出来,为的就是那个女人。 只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噗……” 战斗越来越激烈,南春子终于没能忍住喷出一口血来,只是被面具所挡,所以只是顺着面具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但那浓郁的血腥味,对于经常嗅闻草药的林瑶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他踉跄的身影和虚浮的步伐,也无不表明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呯!呯呯!” 连续的拳脚落在男人的身上,将他打的倒飞出去,然后重重跌落地面,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没能办到,反而再次喷出一口血,这一次血迹终于落在了地面,鲜红刺眼。 “冷大哥!” 林瑶焦急地冲着他大喊,“你走!你去找阿月,让他来救我。” 只要冷大哥能活着离开,或许她就有了活下来的可能,因为冷大哥知道了是谁掳走了她,如果那少年不能杀人灭口,应该便也不敢再对她做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走?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让他走掉!” 听到林瑶的话,少年冷笑出声,人更是一刻也不迟疑直接落到了南春子的身边,手中的匕首狠狠划向了南春子的脖颈。 “不要!” 林瑶疯狂大叫,眼中已经落下泪来。 自己被黎洛害成这样,只能说是自己倒霉,可是冷大哥不该被她连累到死! “叮……” 一声轻响,林瑶就见一块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飞出,正正好撞在了那少年手中的匕首上。 匕首脱手而飞,掉到了不远处,那少年却是猛地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林瑶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看到少年的动作,也努力转动眼球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两名俊美的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师父……” 林瑶突然喜极而泣,脸上顿时布满了泪水。 而当她看到自家师父身边的那人时,她的目光又变得格外凶狠,那样子似乎是要扑过去吃了他似的。 只可惜,她现在根本就无法动弹,所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来:“黎洛!” 第183章 别装了,说的就是你 看到林瑶的目光,黎洛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自己的考虑不周,差点害死这丫头,也难怪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黎洛悄悄地扯了扯玄易的袖子,目光带着讨好,希望他一会儿能替自己说说好话。 玄易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走向了林瑶,至于黎洛,一方面是有些无颜面对林瑶,另一方面,则是还有个徒弟需要自己处理。 “师父!” 少年看到黎洛,脸色顿时变得特别难看,同时神情也很失落,也没有再对南春子动手的想法了。 “老六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段。” 黎洛看着少年,“啧啧”几声,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倒是不怪少年的心狠手辣,因为这也是他们桃花岛的传统与规矩,他们为了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最终能够战胜其他师兄弟,每一个都把自己修炼成了阴险又绝情的人。 这一点,就连黎洛自己都一样。 只是,眼前这位弟子,居然想对那丫头做那样残忍的事儿,哪怕他不追究,玄易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更可况,那丫头本身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她后台那么多,恐怕他这徒弟算是废了。 少年低着头不吭声,似乎也已经清楚了自己的结局,或者是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就那么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裁决。 林瑶的穴道被解开后,她立刻便跑到了南春子身边,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 “冷大哥,你怎么样?” 南春子轻咳了几声,用他那难听的声音安慰她道:“我,没事儿。” 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明明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林瑶在把手搭上他的手腕的时候,也趁机替他把了一下脉。 那样虚弱的脉象,正如那少年之前所说,他刚才根本就是重伤在身的情况下在战斗。 如今新伤叠加旧伤,如果不是他武功高强,原本的底子不错,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师父,快过来看看冷大哥。” 林瑶扭头焦急地呼唤玄易,却看到他已经走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把这个给他服下吧,无论多重的伤,都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 林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接过那个小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陌生的药丸来。 林瑶的医术当然无法与玄易相比,但对于自己的师父擅长制作什么样的伤药还是知道的。 可是眼前这粒药她却从没见过,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这似乎,是师父研制出来的新药。 这样的话,倒也能解了她的疑惑,因为在她过往的记忆里,没有哪种药是像师父刚才说的那么神奇的。 “冷大哥,把面具摘了吧,不然不方便服药。” 林瑶道,同时试探性地把手伸向了那张银色的面具。 然而,在看到对方飞快地把脸一偏,躲开了她的手之后,林瑶虽然愣了一愣,却也没有坚持要摘掉他的面具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把手里的药塞到南春子的手里,道:“那,你自己服用吧。” 她不是有意想要探查冷大哥的秘密,不过既然他不愿意,想必也是有什么苦衷,她还是尊重他的选择为好。 南春子这次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稍稍掀起了面具的一角,将那颗药吞服了下去,然后便坐在地上开始运功疗伤,好让药力能够更快的化开。 林瑶有些担心地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生怕他的伤势出现什么不好的变化。 玄易看的摇了摇头,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道:“他没事儿,你不用这么担心。” 林瑶抬头看向他,这才忽然记起了自己还有一笔帐没有算呢。 “师父,你被他拐去哪里了?居然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怨怒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愤愤地盯着自己的师父指责道。 “你们不来便不来吧,干什么让人送那么一件祸源给我?” 她用更加愤怒的目光瞪向不远处看似正在教训徒弟,实际正在竖着耳朵偷听的紫衣男子。 “别装了,说的就是你!” 林瑶大步走了过去,站在眼睛往两边乱瞟,死活都不敢与林瑶对视的黎洛跟前。 “这东西我不要,你快点拿回去!” 林瑶从衣领里拉出一块玉牌,手上微一使力,便将系着它的绳子扯断了,然后,她就将那玉牌狠狠地向着黎洛丢了过去。 她之前骗那少年说东西不在她身上,那少年也没想过要搜她身的意思,现在见到了黎洛,立刻便将它拿了出来丢还了过去。 黎洛伸手接住,看着她讪讪地笑了笑,低声下气地道:“梦蝶,这次是师叔的错,师叔考虑不周,才会让你差点遇到危险,不过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样好了,这玉牌我先保管着,等以后……” “打住,打住!” 林瑶连忙举起手打断他的话。 什么叫“他先保管着,等以后?”听他这话,他以后还是要把这鬼东西给她?也难怪他这些弟子们都想要她的命了,她这要是不死,他们又如何能够安心? “我再说一句,这东西我不要!还有你那桃花岛的什么少岛主,我也不当!我好好的青王妃不当,干什么要去当那什么少岛主,还得成天担心被你那些弟子们明里暗里的想着怎么弄死。” 玄易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到林瑶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梦蝶说的没错,不说青王妃了,她既然是我的弟子,那自然是要继承雾山的,凭什么要去接手你那个破岛。” 黎洛看看林瑶,再看看玄易,最后叹了一口气,将玉牌重新挂回了自己身上。 “既然如此,那此事儿便就此做罢。不过梦蝶你仍然可以将桃花岛当成你另一个家,什么时候想去了,便去,平时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桃花岛的势力,就比如瑞丰堂。” 林瑶白了他一眼,道:“算了吧,我可对去那个桃花岛没什么兴趣,有对着自家人喊打喊杀的吗?哦,不对,光是喊打喊杀还倒罢了,你这位徒弟可是想要将我的手筋、脚筋都挑断,还要割了我的舌头划花我的脸,再把我丢到野地里自生自灭。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教出如此恶毒的徒弟的?那样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些呢。” 第184章 自食其果 林瑶的话顿时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除了正在疗伤的南春子戴着面具看不到外,全都变了脸色。 黎洛和玄易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少年,少年的额头顿时有冷汗渗了出来。 “老六啊,你这样的心肠,就连为师我都不得不佩服,果然是够狠,不过,自己惹的祸,也只能是由你自己来扛了,师父我能够忍着不对你出手,便已经是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了。” 黎洛先是冷笑一声,然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不是不想出手惩罚他这名排行第六的弟子,如果他和玄易晚到一步,那么林瑶会是什么下场?玄易又会如何恨他? 在他听到林瑶的那些话后,他也恨不得一掌拍死了这混/蛋。 但他知道玄易比他更想亲自动手。 玄易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微微偏了偏头,轻声问道:“梦蝶想要如何处理他?” 用的是“处理”这两个字,可见在玄易的心里,那少年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至少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林瑶刚才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恐怖,她觉得自己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且眼前的少年那么恶毒,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让他好好地活着,恐怕他就会不停地想着去害人,所以还是让他去死好了。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他把他刚才想对我做的事情全都自己尝试一遍。” 林瑶的话音一落,少年的脸色便是一白,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凶狠又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瑶。 “我明白了。” 玄易点了点头,轻声道,然后他便突然出手抓向了那少年。 少年虽然之前和南春子动过手,但他却没有受伤,在听到林瑶的话之后,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做出了逃跑的准备,而在玄易出手的那一刻,他立即便动了。 然而,他的身手倒底比不上玄易,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玄易便将少年制住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折断了他的两只胳膊。 “咔嚓、咔嚓!” 两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伴随着少年的惨叫,听在林瑶的耳朵里显得格外瘆人。 林瑶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下意识地扭头不敢再看过去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虐杀行为,对于一个来自于和平时代的人来说,这样的情景还是很难让她接受。 胸口隐隐有些翻腾,那是呕吐的欲/望,林瑶忽然有些后悔,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呢,这样也不知道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 玄易也看到了林瑶的动作,眼睛动了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于是在折断了少年的两只胳膊之后,没有再继续,反而提着他飞掠而走,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那少年已经不见了,黎洛和林瑶都知道他已经被玄易丢到了野外,而且还是一个手脚俱断的废人。 而整个过程,黎洛没有说过一句阻止的话。 林瑶心中的怒气终于有所消散,但是看黎洛的目光却仍然有些不善。 不过对于许久不见的师父,她却有许多的话要说。 她想邀请玄易跟她一起回青王府去,却被玄易拒绝了,就连林瑶开口请他去替东华帝看看病,都没答应下来。 按照玄易的说法,一个人的命数,那都是老天定下的,尤其是像东华帝这样的人,他病,有病的理由,他死,有死的道理,就算是自己亲自去替他诊治,也无法改变他的寿命。 这些话说的神神叨叨的,听的林瑶满脑袋雾水,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如果东华帝命不该绝,那么没有他去,他也不会有事儿,如果他命中注定在劫难逃,那么他去了也无济于事儿。 林瑶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但自己的师父是真的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本事儿的。 该是他出现的时候,不用人请,他自己便会找上门去,不该他插手的,他也绝不会插手。 再想想自己和易月的关系,倘若玄易出手都没能治好东华帝,易月可能不会怪她,但皇后可不一定,或许她还会以此为由攻击易月。 玄易又离开了,黎洛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按照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回去好好约束约束那几个弟子,让他们不要再来找林瑶的麻烦了。 林瑶本来就没打算邀请他,现在再有了这个理由,她恨不得敢紧赶他走。 最后,她邀请“冷大哥”的目的也没能达成。 从疗伤中醒过来之后,南春子的伤势就恢复了不少,他拒绝了林瑶的邀请,只说自己还有其它事情要办,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林瑶无奈,只好目送他离开,因为韩奇终于找了过来。 看到姗姗来迟的韩奇,林瑶很有些没好气。 韩奇看到林瑶的时候,那张焦急的脸立刻布满了惊喜。 虽然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追赶了,但是他没想到那个少年居然会对中京城比他都要熟悉,扛着一个大活人,在那些小巷子里左转右转就转没了影,让他在那里找了好久。 如果不是被掳走的人是王妃,韩奇可能都要放弃了,但是王妃被掳走,他哪里敢放弃?只好交待了人去将消息报给易月,自已则是更加仔细地搜寻着痕迹,直到刚才,他才终于循着一些蛛丝马迹追了上来。 韩奇以为自己追上来之后,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很难将王妃救回来,可是让他惊讶更惊喜的是,王妃居然自己脱困了,而那个掳走王妃的少年却不见了踪迹。 “王妃,你没事儿吧?” 韩奇飞奔到林瑶跟前,躬身行礼。 林瑶很想冲他翻个白眼,讥笑他赶来的真是时候,但想一想,人家好歹也是为了救他而来的,虽然来的晚了些,但这份心意总不该受到指责。 再想想他是易月身边得用的人,情份与别人又有不同,所以她也不想给他难看,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儿,多亏有人救了我。” 居然有人在他之前救下了王妃? 韩奇更加惊讶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第二个人,于是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瑶:“是哪位英雄救了王妃?他人呢?” 第185章 你还好吧 林瑶自然没什么兴趣向韩奇详细解释是谁救了她,又是怎么救的,在易月也赶到了之后,便和他一起回了王府。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明白了大街上的惊马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安排,所以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得到消息后,很是将那一段大街上的百姓们抓了一批。 这其中大部分当然是无辜的,但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定也能从其中找出那些不怎么无辜的人来。 易月对此十分在意,也很愤怒,林瑶却已经将这件事儿就此放下,因为今日之后,她相信桃花岛的人不会再找上她了。 林瑶将自己被冷大哥所救,后来又遇到了师父和黎洛的事情告诉了易月。 当她说起自己师父拒绝为东华帝看病的时候,易月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淡了许多,只是林瑶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还在解释师父为什么拒绝她的请救,虽然她自己也对师父所说的那一番话听的有些糊涂,但易月那么聪明,应该是能听懂的吧。 总之,玉牌被还了回去,桃花岛的威胁也解除掉了,林瑶不想易月继续为自己担心,便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最后,让他将韩奇再调回身边听用。 听说林瑶将玉牌还回去时,易月的脸色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 “还回去了?这么急着还回去干什么?” 易月的语气有些像是质问,这让林瑶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不还回去留着它干嘛?难道我还能真去当那个什么少岛主?那恐怕我以后的日子当真是永无宁日了。” 林瑶觉得易月的态度很奇怪,这件麻烦事儿被解决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却似乎有些不高兴? 易月一怔,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就算是还回去了,他们是否就真的会放过你,倒不如留着那玉牌在手上说不定还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林瑶看着易月没说话。 虽然易月这话听上去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她怎么就觉的哪里不对呢? 她已经说了,黎洛回桃花岛亲自约束他那些弟子去了,而她也表明了自己对那少岛主的身份没有兴趣,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找她的麻烦?更何况,那玉牌如果当真有那个“器”的作用,今天她就不会差点落得一个凄惨下场了。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些舍不得?” 易月的眼神颤了颤,头却偏向了一边,强笑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舍不得桃花岛少岛主的身份。” 看到易月的神情,林瑶心里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了,只是对于易月的这份心思,她即能理解,又有些失望。 易月抿了抿唇,回头看向她,笑了笑道:“确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桃花岛的势力在江湖上还是可以的,而且桃花岛很有钱。不过既然你不想要,那便不要了吧,多它不多,少它不少。” 林瑶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这是林瑶自从嫁给易月之后,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了失望。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易月对她的失望。 虽然两人后来都没有再次提起过这件事儿,但是彼此的心里,都留下了一根小小的毛刺。 接下来的日子,易月依然在忙,甚至似乎更忙了,因为他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了,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好在她现在解除了来自桃花岛的危机,又能四处走动了,而她最近经常去的地方,自然还是小坐闲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南春子的身体好像更差了,偏偏他死活不肯让她为他诊治,她也只好每天都跑去看他,盯着他将南宫她们熬煮的补品一天三顿地喝下。 不得不说,她这么做还是有些用处的,南春子的身体很快地康复起来,身上的肉也长回来了,脸上的气色也变好了,渐渐地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谪仙公子。 林瑶心里很有成就感,也因为习惯了,所以哪怕是南春子的病好了,她也仍然喜欢往小坐闲听跑。 她已经有些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担心过易月会不会吃南春子的醋,而有意疏远了。 当然,她这么做,也未尝不是故意为之,因为那个男人似乎忽略她太多。 十月的一天,又是阳光明眉的日子,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与好友相聚,一起品茶闲话了。 林瑶坐在小坐闲听的后院里。 那架秋千还在,她就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旁边不远处,南春子则是坐在一张席子上,膝盖上放着琴正在弹奏。 这样的画面很美,气氛也很温馨,只可惜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一道身影所破坏。 “王妃,不好了。” 南角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平时里因为一直跟在南春子身边,所以也养出了几分冷静淡然的气质。 可是今天,她却这样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愤怒与焦急,嘴里说出的话更是预示着不妙。 南春子皱眉停手,不满地看向她。 林瑶也看了过去,神情却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样不好的事情,她都不会在意。 “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问。 南角微微挑了挑眉,然后继续用那愤怒又焦急的语气道:“我刚才在前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青王殿下已经答应了太师府,要纳太师大人的孙女做侧妃。” 林瑶脸上的笑容一僵,渐渐变得浅淡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道:“你听谁说的啊,我怎么不知道?阿月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儿。” 南角微低着头,这时偷偷地抬了抬眼皮想要看看林瑶的表情,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得先回答这个问题。 “是一位御史说的,而且不仅仅是华太师的孙女,还有什么左佥都御使的女儿。他说青王殿下准备同时迎娶两位侧妃,他们御史台的大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就等着时间到了去喝喜酒呢,不仅如此,现在恐怕更多的人都知道了。王妃,要是青王他真的要纳什么侧妃,那你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办啊? 林瑶觉得自己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问着她该怎么办。 “瑶儿,瑶儿!你还好吧?” 南春子有些担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186章 醒来 “林瑶,林瑶?” 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在轻唤着自己的名字,林瑶缓缓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风凌那张阴柔漂亮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林瑶的神情有些呆滞,因为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搞明白目前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风凌。 看到林瑶懵懂的呆样,风凌忍不住轻笑出声,顺手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了一只玉碗,用调羹舀了一勺羹汤喂到了林瑶的嘴边。 “喝点羹吧,你昏迷了好几天,肚子现在应该很饿了。” 昏迷了好几天?她吗? 林瑶皱了皱眉毛,打算坐起来,毕竟躺着喝东西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可是她才动了动,胸口就是一痛,林瑶闷哼一声,不敢再动,而风凌则是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按住了她。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呢。” 胸口的疼痛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子打开了她的记忆,让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了。 她苦笑着看着风凌,道:“是你救了我啊。” 是啊,她被人刺了一下,然后还被踢进了长河,她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是死定了,谁知道却被风凌所救,而刚才那一个长长的梦境,也不过是她过去这些年的经历罢了。 她不知道南春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易月会不会放过他们,但是就算是再担心,此时的她也什么都做不了,顶多是向风凌打听一点消息了。 “你在哪里救的我?还有别人吗?” 林瑶问道,嗓子因为长时间的没有使用,显得有些干哑。 风凌将手里的碗放到一边,伸手小心地扶着她让她坐了起来,然后才又端起碗喂她喝汤。 林瑶不好拒绝他的好意,而且正如他所说,此时的她又渴又饿,所以张嘴将他喂到嘴边的汤喝了下去。 “你是想问那个什么阿南吗?”风凌一边喂她,一边问道。 刚才她在昏迷中还在喃喃自语,说什么“阿南,我没事儿。”,想来她是在担心那个男人吧。 林瑶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阿南?他怎么样了?还有和他一起的人,他们没事儿吧?” 风凌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并不知道。我只发现了你一个人而已。” 事实上并不是。 长河岸边那个小码头上的厮杀,他几乎是从头看到尾的。 只是当时他是躲在暗处旁观,没有让他们发现罢了。 那两个男人他都见过,也知道他们虽然打的凶狠,似乎恨不得将对方一巴掌拍死,可他们却都不会真的伤害到林瑶。 然而,世事难料。 就连他都没有想到,林瑶会突然被人刺伤,还被踢进了长河。 那一刻风凌是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后悔,如果在双方打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将她带走,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来不及有任何思考,风凌便潜入了长河,然后在那两个男人找到林瑶之前先将她悄然带走。 这得归功于长河的水流有些湍急,所以落入河水中的林瑶才会很快便被河水冲向了下游,而他的位置,正好半途截住了人。 他才不会关心那两个男人如何发疯呢,当他发现林瑶只是重伤,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他便只有一个想法了,那就是赶紧带她回去疗伤。 风神教擅毒,但风神教更善医,否则的话如何为西蜀国的信徒们驱散病魔恢复他们的健康? 经过几天的治疗,林瑶总算是醒了过来,就连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风凌决定带着她回风神山去。 那里的条件更好,资源也更多,有助于她的身体恢复。 而且,他还能将她拐回风神宫去陪着他,这样他就算是呆在风神山,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然而,林瑶却有些放心不下南春子他们。 听到风凌说他救起自己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南春子等人,她也有些茫然,按她的想法,自己落水,应该会有人入水救她的啊,最起码阿南他肯定是不会不管她,难道是因为易月所以他没能腾出手来? 不会! 易月绝不会阻止阿南救她,甚至,他自己都会出手救她的。 哪怕是决定分开了,林瑶却仍然对易月充满了信心,觉得他不会看着她去死。 所以,她用期待地眼神看向风凌,道:“风凌,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看看阿南他们现在如何了,还有……还有东华国的青王易月,他们现在在哪里。” 风凌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道:“打听他们做什么?那个易月,要不是他的逼迫,你又怎么会离开他,那个南春子更可恶,刺伤你的那个女人不就是他的人吗?” 林瑶的眉毛一挑,眼中露出几分深意。 风凌刚才这些话,所表露的信息却是有些多啊。 他不但知道易月,也知道南春子,甚至连南角都认识,最关键的是,他似乎对于发生在码头上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可他刚才分明是说了,救起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见着别人。 林瑶已经意识到风凌这个家伙看着纯真无比,像个孩子一样,可他不老实起来,你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凌说那个刺伤她的人是南春子的人。 这并没有错,因为从始至终,她对南角都没有任何恩情,可她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想要杀了自己。 落水前,她曾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南角的回答就是狠狠一脚将她踹进了河里。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冷漠、绝然……似乎还有着一种痛快。 林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但她对自己的杀心却是那么的坚决。 风凌看到她突然发起呆来,以为是自己拒绝了她的要求让她不高兴了,于是便有些委屈地道:“好嘛,我帮你打听就是了。” 林瑶回过神来,看到他这样子,莫名地又想起了墨。 “还有墨。”她补充道。 “知道了!” 风凌也生气了,虽然拉长着声音答应了下来,人却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林瑶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只好愕然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红蛛,你来照顾她吧,我去交待点事儿。” 门口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听到他的话,连忙躬身应是,然后往旁边退了退,那意思是等风凌出去之后她才进屋。 第187章 他们都称我为教主 红蛛是风凌的贴身侍女,至少她自己是这么对林瑶说的。 不过后来,林瑶才知道,在她被风凌所救之前,风神教是没有教主的贴身侍女这个职位的。 也就是说,风凌之所以会让人选出红蛛这个侍女来,其实还是为了照顾林瑶,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为林瑶做些换药之类的工作。 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红蛛在照顾她,为她做一些日常的清洁、换药等工作,林瑶心中是有些感激之情的。 而且红蛛还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子,这对于有些颜控倾向的林瑶来说,更容易产生好感。 但是,让她感觉奇怪的是,红蛛似乎对她有着一些隐隐的不喜和排斥感,至少在她醒来之后,就没看到过她露出笑脸。 红蛛的话很少,如非必要,她几乎是不发一言,哪怕是林瑶主动和她说话,她也总是回以沉默,这让林瑶觉得很尴尬,后来,也就放弃了与她拉近关系的想法。 红蛛很能干,身手利落,而且什么都会做,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能够能成风凌的侍女的原因吧,毕竟,哪怕只是个侍女身份,西蜀国也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少女为之争破了头。 只要想到这一点,林瑶便觉得她似乎明白了红蛛为什么会讨厌她了。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是风凌的侍女,服侍风凌才是她的工作,才是她的荣耀,而不是她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 有了这样的猜测,再看红蛛的时候,林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不适了,毕竟红蛛对她的照顾还是十分周到的,只除了态度上有些冷淡之外。 风凌回来的很快,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出去交待了一下事情便又回来找林瑶了,看那样子,好像气也消了,笑眯眯地打发走红蛛后便坐在林瑶的床前和她说话。 “嗯,我就是风神教的人啊。有酥骨柔风有什么奇怪的?” 对于林瑶问起酥骨柔风的事来,风凌回答的很随意,他甚至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世上除了他们风神教,还有别的人有酥骨柔风? 林瑶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哪怕是在长河里漂流过,那只耳坠也仍然安然地留在她的耳垂上,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儿。 风凌看到她的动作,眼睛眨了眨,道:“你已经用掉一只了啊。” 因为早就知道她用掉了一只,所以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显得惊讶,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因为他送的东西,帮到了她。 林瑶也想到了这点,看向风凌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感激。 “嗯,多亏有你送我的酥骨柔风了,它帮了我的大忙。” 风凌却有些不满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给了你护身之物了,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要不是我……你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 林瑶的脸色有些尴尬,目光也有些黯然,这其中有易月的原因,也有南角的原因。 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背叛,恐怕任何人都高兴不起来。 风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有些低落,想了想,忽然语气轻快地道:“不过别难过,等你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就跟我回风神山,到时再给你弄几件防身之物。也是我没有想到,应该给你弄件刀枪不入的衣服穿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林瑶的身上,皱着眉道:“我不是把流光给你了吗?为什么不穿呢?如果穿着流光,你就是掉进长河,也不会沉下去了。” 林瑶现在所穿的衣服当然早就不是她原本的衣服了,但他记得,从长河里捞起她的时候,流光并不在她身上。 提到流光,林瑶的神情更是尴尬,嘴巴动了动,简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当初风凌送给她的时候曾经介绍过流光,她是知道流光有多么的珍贵的,正因为它的珍贵,所以她才有些舍不得,没有时时穿着。 后来她离开青王府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流光也就这么落在了青王府里。 看着风凌疑惑的目光,林瑶最后还是没能顶住,有些不自在地道:“流光被我落在了青王府里。”说到这里,她又强调了一句:“我当时急着离开青王府,所以就没能找出时间收拾东西。” 所以并不是她不珍惜他所送的礼物,而是事发突然,她也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风凌的眉毛舒展开来,不在意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等哪天我去了东华,帮你找那个青王要回来就是了。” 他说的随意,就好像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可是林瑶却知道,假如风凌真的跑到易月面前帮她讨要流光,易月的态度绝不会比对待南春子更好。 甚至,可能会更坏。 易月可是知道林瑶的酥骨柔风是风凌送的,而且听易月所说,就算是风神教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有资格使用它的。 “你应该,在风神教里的身份不低吧?是有什么长辈是风神教的高层吗?” 所以你才能够拿出那么多珍贵的好东西送人,可是就算是得宠,你这样的败家子,真的不怕长辈们责罚吗? 而且,你一个西蜀人,还是风神教的重要人物,却要跑到东华去找一位亲王要东西,你是怕自己死不掉吗? 要是被易月抓到,他一定会用你狠狠地敲诈一番的。 林瑶内心吐槽,嘴上到底没有说出来,看在他是自己的朋友,还救了她的份儿上,她是不会让他真的去那么做的,那绝对是犯二。 风凌却不知道林瑶心里在怎么想,听到林瑶问起他在风神教里的身份,眼珠动了动,忽然粲然一笑,道:“我在风神教的身份?嗯,他们都称我为教主,还有许多百姓称我为风神。” 说完之后,他轻轻眯了眯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满意地看到了林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呆滞模样。 风凌就是风神教的现任教主!他就是当代风神! 林瑶的内心在无声地呐喊着,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可是理智却偏偏清晰地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听到的就是事实。 第188章 你会呼风唤雨? 风凌的身份给了林瑶一个小小的惊吓,不过对于她来说,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自己认识的一个朋友突然间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神——嗯,就当他是神吧,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所以在风凌的眼中,林瑶虽然很惊讶,但那样的失态也只是很短的时间而已,并且在她回过神来之后,对待自己的态度好像也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他所希望的。 “风神,你会呼风唤雨?” 林瑶关注的点好像稍稍有些偏,她并不是特别在意风凌的身份有多么的尊贵,而是好奇他这个风神是不是真的有神灵的力量。 “应该,算是会吧。” 风凌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显然引起了林瑶更强烈的好奇心。 “你还真会啊。” 林瑶的眼睛发亮,原本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上此时也焕发出了光彩。 原来风神教的传说是真的啊。 但是风凌这个教主、风神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以她的想法,身为一教之主,新一代的风神,应该是那种威严、庄重的老头儿或者大叔才对,而不是眼前这个长的比女人还要好看,人也又傻又单纯的少年。 不过很快,她便想明白了,风神教的教主传承类似她前世的西/藏转世灵童。 既然是转世,那必然是上一代的教主逝去,新一代的教主出生。 如此,风凌也算是转世灵童了,在被风神教的人找到后接回风神教教导长大。 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种性格了。 “既然你的身份这么贵重,怎么还会到处乱跑?难道你们风神教的人就不担心你的安全吗?” “为什么要担心?我很厉害的。”风凌眨了眨眼,道。 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就不担心? 他为什么直到长到十多岁才有了机会出去走走,身边还时时刻刻跟着两位护/法,因为什么?还不是怕他被人给伤到吗。 也不想想,他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伤到的吗? 当然,这话他不会对林瑶说的,因为他每次见林瑶都是自己一个人,那两老头都被他强令离远些躲着,所以林瑶并不知道。 林瑶却想到了别处。 对啊,眼前这少年可是个神啊,虽然这个神好像也会死,但他既然会呼风唤雨,那应该算是很厉害了,普通人还真的伤不到他。 林瑶很想问问他那些呼风唤雨的能力是什么样的,要是能亲眼见一见的话就更好了。 可她到底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人家的秘密,自己擅自打听,很容易引起误会,更别说让风凌给她演示一下了,那无疑是一种冒犯。 不过,林瑶觉得风凌应该不会这么认为的,要是不被风神教其他人知道的话,风凌应该、也许也会答应吧。 她的眼睛四处瞄了瞄,发现房间里就只有她和风凌两人,便冲着他招了招手,因为她的伤还有些疼,不好随便乱动。 风凌看到她的举动,眼睛里露出笑意,果然往她身边凑了凑,问道:“怎么了?” 林瑶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能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样呼风唤雨的吗?” 说完不等风凌回答,她自己先皱起了眉,道:“不行,我现在身上有伤,还不能随便乱走,这屋子也不适合呼风唤雨,还是算了吧。” 她脸上露出些小小的遗憾,不过很快又问道:“除了呼风唤雨,你还会些什么……嗯,神术?” 应该叫神术吧?毕竟不是凡人手段。 风凌心里有些明白了,林瑶这是把他当成那种传说中的神仙了,虽然他这个风神也叫作神,但很显然,他与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还是不一样的,至少,比起那些传说中的神仙,他这个风神就差太多了。 “大概,我会的和你想的应该是不一样的。” 风凌觉得自己应该跟林瑶说清楚,否则的话以后她看到自己所谓的呼风唤雨和她的想象不一样,或许会觉得失望吧。 林瑶想了想,笑道:“大概,我想的和你会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看到风凌露出疑惑之色,她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道:“是通过类似这样的物品达到所谓的呼风唤雨的效果吧?所以,其实你本身是没有那种能力的?” 风凌眼睛一亮,笑道:“你怎么猜到的?” 林瑶笑而不语。 “其实,我本身还真的有这种能力。”风凌在她面前伸开手掌。 林瑶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空空如也,于是眼睛一瞟又看向啊风凌的眼睛。 风凌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肉眼可见的,一道小小的旋风出现在了林瑶的眼前。 只是这道旋风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它的力量也不强大,仅仅是吹拂起两人的发丝轻舞几下便又飞快地消散了。 “这大概是我能使出的唯一一种不需要何任东西,仅仅是我自己的力量所能制造的旋风了吧,嗯,也是我风神教的终级神功,除了每代的教主,无人再有资格学习。” 林瑶的眼角跳了跳,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一下他弄出来的这个小旋风还挺可爱的。 但是,它这么可爱,到底有什么作用呢?难道就是使出来卖个萌,或者夏天热了当个风扇用用? 这好像与那个终级神功的定义相差有点大吧。 “你们风神教的终级神功就是放放这样的小旋风?嗯,用来给你们的信徒看的?” 林瑶想到了前世某些神棍弄出来的那些神迹,在她看来,大概这什么终级神功的作用也就这么点了。 但凡会点武功的,拍出的掌风也要比这个强,她不明白这道小旋风是凭借着什么成为风神教只有教主才有资格学习的终级神功的。 风凌不知道林瑶心里在吐槽他的神功,不过她错误的认知还是需要纠正一下的。 “当然不是,我刚才那只是让你看看,根本就没有将这个功法完整地使出来。” 风凌想了想,又道:“我在学这个的时候,看到前代教主的笔记,其实这个神功,学会了之后,一生也只能完整的使用一次。” “为什么?” 林瑶有些疑惑不解,虽然不是完整的,但她看风凌刚才那一下可是轻松无比的。 “因为想要完整的使用这个神功,代价便是使用者的性命。” 第189章 北燕来人 风凌没有告诉林瑶,这终极神功叫《风神怒》,就算是他们风神教的历任教主中,也没有几个有机会完整的使用过它。 而林瑶在听到要完整的使出这个神功,代价是使用者的性命的时候,就有些皱眉。 但凡是有这种属性的什么神功,威力当然会很强大,但要付出那样的代价,显然只会是在某些绝境之中才会被逼使用。 而身为一教之主,大概也只有那种涉及风神教生死存亡的情况下,才会有必要使用它吧。 林瑶把风凌当成朋友,自然不希望他有使用这什么终极神功的一天,当然就不会再有让他演示的想法了,虽然风凌的演示是不完整的,对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于是她悄悄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两人分开的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 另一边,在离长河不远的某个农家,南春子带着南琴等人暂时借住在这里。 此时的他形容憔悴,脸色青白,眼底带着浓浓的青黑之色,眼球更是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可见他应该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先生,您去休息一会儿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南宫看到他这样子,脸上带着心疼之色,眼中偶尔也会闪过焦急。 南春子喝了口水,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自从三天前亲眼看到林瑶落水,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放弃了与易月的战斗,然而,哪怕他已经用了最快的反应,当他跳入长河之后,还是没能找到林瑶。 当时,易月几乎与他同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当他们在水下相遇,然后又分开,最后因为憋气到了极限,几乎同时从水里钻出来时,他们看到了彼此那张同样苍白的脸,也看到了对方同样惊慌的眼神。 顾不上继续争斗,两人招呼了自已的人或是潜入河水搜寻,或是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原本还在打生打死的双方,却在那时做着同样的事情。 但是,没有。 无论是青王府,还是小坐闲听,都没能找到林瑶,不管是活人,还是…… 那样一个大活人,当然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南春子和易月很快也意识到了她是被河水冲到了下游,于是这三天来几乎是沿着河岸在一寸寸地找。 可就算如此,也没能的到。 但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放弃,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被人救了起来,所以长河沿岸的那些渔民百姓们,便成了他们打听的对象。 此时南春子也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因为南琴说北燕来人了,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 不过他虽然回来了,首先问起的还是林瑶的消息。 “还没有,箫他们几个这几天一直在找,还雇了人在长河上打捞,不过还是没有王妃的消息。”南宫回道,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南春子闭上眼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后吐了口气道:“这勉强也算是好消息,我估计她应该是被人救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人现在在哪里。” 南宫点了点头,明白南春子这话的意思,只是想起另外一个人,她更觉头疼了。 咬了咬牙,南宫到底没忍住,试探地问道:“那,角被那位青王带走……”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后半句话,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她也不明白南角突然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对王妃动手,那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而她在做了那样的事儿后,反应也很奇怪,即没有逃跑,也没有为自己辩驳,就那么静静地跪在船头,任凭她和南商又打又骂、如何质问都没有开口。 当时大家都忙着下水去救王妃,没人顾得上她,而当先生和青王从水里出来后,想起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先生只是以一种冰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甚至连个“为什么”都没有问。 南宫知道,无论为什么,都不是伤害王妃的理由,她这样做,先生绝不可能原谅她。 南宫现在还能记得他当时看着南角时的眼神,是那般的痛恨,满是杀意。 他从水里跳到船上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将南角一脚踹倒,南角当即便吐血委顿在船板上。 后来,她被青王扔给了紫衣护卫。 而先生却没有出手阻拦。 南宫知道,先生现在肯定也非常的痛恨南角,就算青王没有开口讨要,先生定然也不会轻饶了南角。 可是,她到底是先生救下来的,跟在他身边这几年来服侍的也极为用心,哪怕她这次犯下了如此的大错,以先生那温柔的性格,至少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青王就不会了。 南宫简直不敢想象南角落到他的手上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才能让他泄愤。 南宫也恨南角,但她们之间感情深厚,过了这两天的时间,她便又开始担心起南角来,所以才会想看看先生有没有办法救一救南角。 但是才开口,她便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开这个口。 不说先生是否愿意,就算他有这个心,又如何能与青王相抗? 因为王妃,青王本来就对先生有杀心,只不过先生的武功暴露之后,青王知道他不那么容易留下先生,又因为忙着找王妃,才会将先生放在一边。 想到这里,南宫心里一慌,连忙道:“上京来的人已经在旁边的屋子里等着了,先生是不是先见见他?奴婢看着他好像挺急的。” 南春子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让他过来吧。” 南宫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被南宫带了过来,见到南春子,立即跪下行礼:“太……” 南春子原本有些恹恹的坐着,听到年轻人张嘴吐出第一个字便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目光冷厉。 他抬起左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那年轻人便将要出口的话语又吞了回去。 “起来吧,有什么事就说,其它那些虚礼就不必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南宫,南宫躬身行了一礼离开,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第190章 有消息了 “殿下,上京有变,连将军希望殿下能尽快回去。” 那年轻人等到南宫离开,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 南春子目光一凝,身体也坐直了些,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陛下重病,打算禅位给二皇子。” “什么二皇子,他现在是太子!” 南春子先是不满地喝斥了那年轻人,然后才问道:“父皇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已经有大半年了吧,今年年初的时候,宫里专出了陛下生病的消息,不过镇南王和几位老大人入宫见过陛下之后,二皇……太子便开始监国。” 这年轻人是连将军的人,同时也是冷流岚的人,在他的心里,冷流烟是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抢走了太子之位,所以直到现在,也仍然不肯承认他是太子。 但是当南春子斥责了他之后,他却又乖乖地改了口。 “不过后来,宫里传出消息来,说是陛下是中了西蜀的酥骨柔风,这大半年来,我们派了使节去西蜀交涉,希望能够付出一些代价然后换回解药,但是风神教却怎么也不同意。二……太子监国大半年又收买了不少人心,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朝中已经有很大部分大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上本建议陛下禅位了。连将军虽然也联络了几位大臣,但是力量还是太过薄弱,只有您回去,我们才有一丝机会,否则,等到太子即位,一切就都晚了。” 南春子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等到这年轻人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老半天,他才好像才反应过来年轻人已经说完了。 “酥骨柔风吗?” 他嘴里来回咀嚼着这四个字,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皇怎么会中了那东西。 九州三国,向来关系不怎么好,虽然偶尔也会互相往来,但是如果其中的某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另外两国绝对是会抱着膀子看笑话的,又哪里会出手帮助呢?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皇位更迭便是最大的事情了,而每当新皇即位,朝堂总是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因为权力的划分、利益的分配,又要有一个新的章程了。 这种时候,一个不小心,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 西蜀大概是极为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更何况,那酥骨柔风的解药居说还十分珍贵,会拒绝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不过,南春子想到自己那个雄心勃勃的弟弟,真不知道换他当上皇帝后西蜀和东华还能保持多久的和平。 他可是很了解冷流烟的,等到他花点时间稳定了新旧更替所带来的动荡之后,怕是就会想着渡河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西蜀会不会后悔现在的拒绝。 南春子对皇位没多大兴趣,但是自己的父皇却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了,哪怕是有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精心调养,恐怕他现在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倒是想回去看看他,免得有个万一,他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是,眼下还没找到林瑶的下落,他同样也是放心不下。 看到南春子低头沉思,却没有要立刻跟自己回上京的意思,年轻人有些急了,刚想开口催促,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先生,墨不见了。” 门外传来南宫焦急又慌张的声音,而南春子也在听到这句话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进来说。” 得到允许后,南宫推门而入,也顾不得什么,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道:“刚才奴婢去给墨送吃的,结果就发现它不见了,那间屋子的窗户也坏掉了,肯定是它弄坏了窗户后跑出去了。” 自从林瑶落水后,墨就跟疯了似的,当天不顾自己不会游水,也敢往长河里跳,差点被淹死,等到被救上来后,也是焦燥的不行,老是想往长河边上跑。 南春子他们怕它出事儿,便总是拦着,又因为他们要找林瑶,人手本来就不够,便将它关在了屋子里,谁知道它竟然会弄坏了窗户逃跑。 “去长河边看看,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南春子已是抬脚往外走了,同时吩咐南宫让人去找。 那年轻人不知道墨是谁,但看这样子似乎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见了,他也不好阻止,可又有些不甘心,犹豫现三,才开口道:“我也去帮忙找吧。” 南春子回头年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多个人便多份力量。” 然而,有些事真的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当你毫无头绪的时候,无论往哪个方向努力,收获的可能都只是徒劳无功。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们不但没有找到林瑶的消息,就连墨,也没能找到。 长河岸边,上游、下游,越来越多的人来来往往,河面上也多出了许多条船只,许多人还渡过了长河,踏上了西蜀国的土地。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易月找来的,当然,南春子也让南琴派了几个人偷偷溜到了西蜀那边去探查。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东华这边差不多快把长河沿岸给翻过来了都找不到,那么很有可能,便是被西蜀的人救了。 数日来都没好好休息,南春子也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在南宫、南琴等人的规劝下,他终于还是好好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就收到了好消息:林瑶貌似就在西蜀国。 “你说什么?她真的在西蜀?” 正在洗脸的南春子将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里,快步走到南琴面前问道。 南琴的脸上满是喜色,重重地点着头道:“嗯,我是让钟和鼓去的,刚才钟回来报信,说是他和鼓亲眼看见了王妃,鼓还留在西蜀盯着,如果我们要去找王妃的话,去了西蜀找鼓就行。” 南春子脸上露出喜色。 既然是南钟和南鼓亲眼看见的,那就不会错了。不过毕竟是跨越两国交界线,这些天来,西蜀的守军已经是非常紧张了,已经和易月的人产生过好几次冲突了。 更何况,他还得先弄清楚林瑶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钟呢?把他叫来,将看到的事情详细说来。” 南钟是连夜赶回来的,南琴心疼他,看着先生还没起,便让他先去休息,这会儿先生要见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将人叫了过来。 “我和鼓偷偷地溜进了西蜀,先是找那些住在长河边的百姓们打听,他们却都说没有见过王妃,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就碰到了西蜀的‘风神大巡’。” 第191章 拦辇 “风神大巡”南春子以前便听说过了,据说西蜀风神教的教主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全国性的巡视,便叫作风神大巡。 虽然这每年一次的风神大巡时间不怎么固定,但对于西蜀国的百姓们来说却几乎是他们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因为只有在“风神大巡”的时候,普通的百姓们才能见上风神一面,为他献上虔诚的信仰,同时也获得内心的安宁。 南春子没想到今年的风神大巡会在这个时候,更巧的是,那位风神教的教主还正好巡视到了长河岸边。 不过他对什么“风神大巡”并不感兴趣,但南钟既然会提起,想必是与林瑶有些关系。 “当时,那位风神教的教主正坐在十六人所抬的巨大轿辇上接受西蜀百姓们的跪拜,我和鼓也混在其中。不过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规模宏大的排场,心中好奇,便偷偷地抬头看了看,然后,我们就看见了王妃。她也在那轿辇上,虽然座位稍稍靠后了些,但与那位风神教的教主却距离很近。” 南钟想起当时看到那情景的时候,他的惊讶和震憾。要不是那些西蜀的百姓们在行礼之后便纷纷起身以狂热的呼喊表达着对风神的崇敬,因此而惊醒了他,他们两个差点就要因为失态而露出形迹了。 “你说瑶儿和风神教教主在一起?” 南春子听到他这话也是一愣,然后又很快回过神来问道。 南钟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略略歪着头,似在回忆着什么,同时以一种略带古怪的语气道:“嗯,王妃当时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看上去却很平和,那风神教的教主坐在辇上,时不时地回头去与她说话,看他们相处的样子,倒像是好友一般。” 风神的轿辇上还出现了第二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样的情况对于西蜀百姓来说也是从未见过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心中也充满了好奇。难免会相互之间打听那轿辇上的女子是谁。 南钟和南鼓当时便竖着耳朵偷听,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消息,来推测林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对于林瑶的来历,这些西蜀的百姓们也不清楚,但基于对风神的信仰和崇敬,他们却莫名地将林瑶当成了神女。 大概是认为能够有资格与风神同坐的也只能是神女了吧。 南春子皱了皱眉,猜到林瑶可能是被西蜀人所救,但她又为何会与风神教的教主搅和在一起? 他可不知道林瑶身上有酥骨柔风,否则的话,也就能够猜得出大概了。 知道林瑶还活着,而且她现在的情况似乎还很不错,南春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南钟和南鼓能发现她,易月的人自然也能发现她,想来易月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南春子打算亲自去西蜀看看。 巨大而又华丽的轿辇缓缓移动,从轿顶垂下的轻纱在微风中晃动,露出坐在里面的两道身影。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不时跪伏于地长拜,然后又站起来向着坐在轿辇上的身影欢呼祝祷,表达着他们的崇敬与感激。 统一穿着白色衣服的风神教弟子排得整整齐齐走在轿辇的前后左右,他们打着牌子、端着盘子、提着篮子、抱着瓶子……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器物,一脸肃穆地行走着。 偶尔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会突然停下来,或是向着道路两边的百姓们抛洒出一把米粒之类的食物,或是对着某个虔诚的信徒抖落几滴液体,于是便换回一阵惊喜的欢呼与感激。 林瑶扭头看去,发现了这种情况,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那些东西是特制的,对于这些百姓们具有一定的强身健体之效,每年的大巡,都会派洒一些。” 风凌微微向他倾了倾身低声解释道。 林瑶点了点头,明白这些应该便是风神教对信徒们的一个回报吧。 她收回目光的时候,扫过离轿辇最近的几道身影,看到他们一个个黑着脸瞪视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坐到这轿辇上来啊,虽然四面有轻纱遮挡,但这些轻纱都薄的跟透明也没多少差别了,她和风凌几乎可以说是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她又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被那么多道目光注视着,她也很不自在啊。 可谁让风凌非得拉着她上辇呢?哪怕那些风神教的高层强烈反对,风凌还是将她拉了上来,理由只是他不想一个人坐在上面装雕塑。 这是什么理由? 身为风神教教主,那不是你应尽的义务吗? 但是看到风凌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再想想他一个人坐在那空荡荡的巨大轿辇上供人瞻仰确实有些可怜,最后林瑶还是没能拗过他,随他一起上了轿辇。 这是她醒来之后的第五天了。 两天前,她终于从风凌那里得到了有关于南春子等人的消息。 他们都没事儿,自从自己落水之后,小坐闲听和青王府的战斗便停了下来,开始一起搜寻起自己来。 林瑶听说他们没有再打了,总算也放下心来,又想着自己本来便是打算到西蜀来,所以在风凌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回风神山的时候,也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也同样拜托风凌将她的消息传给南春子,一来是让他放心,自己没事儿,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希望风凌能让西蜀的边军们不要为难南春子等人的入境。 当然,风凌答应是答应了,但是什么时候去做,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此时的他们正是在回返风神山的路上。 因为风凌是在进行一年一次的“风神大巡”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得摆着排场走的万众瞩目,速度当然快不起来,更何况,风凌那性格,又哪里能够老老实实的天天坐在辇上当雕塑。他总是会这样走两天,歇一天,然后趁机偷偷溜出去散散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正好在长河边上救了林瑶的原因了。 所以,别看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长河多远。 轿辇缓缓前行,净水洒街、黄土垫道的大路上人头攒动,却在某一个时刻,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拦在了辇前。 第192章 战争威胁 在西蜀,没有人敢于阻拦在风神大人的轿辇之前的,那是比冒犯皇室尊严更加严重的罪。 所以,当风凌的轿辇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是有些懵的,甚至很多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拿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当他们发现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产生了幻觉,果然有人胆大包天地拦在了风神的轿辇前时,这些信徒们出离愤怒了。 他们纷纷大声呼喝鼓噪起来,甚至不少人已经挥舞着拳头想要冲上去攻击那个冒犯风神大人的渎神者。 而比他们速度更快的则是那些风神/教的教/徒,他们在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同时做出了防备姿态,而跟在轿辇之后的几名高层如左右等人,也已经忽拉拉从后面冲到了轿辇之前。 当看清拦路之人是谁后,左右护/法皱了皱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原来是东华国的青王殿下,不知殿下何时潜入我西蜀国境内,又为何要破坏‘风神大巡’?” 说话的是左护/法,一开口就是质问,当然,这些质问他完全有理由也有立场,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易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易月没有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在轿辇上的林瑶身上。 “阿瑶,跟我回去。” 仍然是这句话,林瑶觉得有些无奈,同时也很不理解易月的执着,她甚至不再和易月说话,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明白了,所以才不懂易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还会跟他回去。 左护/法被易月的无视激怒了,厉喝道:“易月,虽然你是东华国的青王,但这是在我西蜀,你如此无理,竟然冒犯我风神教教主,却是容你不得。” 说完便要动手,却被风凌出声阻止了。 “且慢,你们暂且退下。” 左右护/法,包括其他风神教的高层应声退到两边。 风凌示意抬着轿辇的教徒将轿辇放在地上,然后他站了起来,走下了轿辇。 林瑶想了想,这件事儿是自己惹出来的,破坏了这么重要的活动,她怎么也不能假装与自己无关。 于是也站了起来,跟着风凌走下了轿辇。 易月的目光落在了风凌身上。 到此时,他自然也知道了林瑶的酥骨柔风是谁送的了。 虽然有些惊讶林瑶所说的那个朋友居然会是风神教的教主,但这仍然无法阻挡他要带她回去的决心。 “你要带她回去?” 风凌看着易月轻笑,问了一个在易月来说是废话的问题。 不过风凌似乎也并不打算听到易月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她既然选择了离开你,那便说明她已经不想留在你身边了,所以,你恐怕无法带她回去了。” 易月冰冷的目光看向风凌,却仍然没有与他对话的意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除非是林瑶自愿还有一丝希望,否则的话,他今天是真的无法带走她的。 所以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在风凌身边站定的林瑶身上。 “阿瑶,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把她们两送走。” 林瑶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但是很快,她又自嘲一笑。 这样的承诺,哪怕是真的,她现在也已经不想要了,因为它并不纯粹,对于易月来说,这个承诺恐怕是她逼他的吧。 他并不知道,当初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她不信任的其实一直是她自己! 而她会选择离开易月,理智上来讲,她并不觉得易月有错,哪怕他的行为让她失望。 她只是在失望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收回了那份不知道有没有付出的爱。 所谓覆水难收,这四个字对于现在的林瑶来说或许真的很贴切,因为她已经回不去了。 林瑶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直视易月,道:“阿月,你回去吧。在我踏出青王府的那一刻起,我们两个,就再也回不去了。” 易月在看到她摇头的时候,他的心就是一缩,他捏紧拳头瞪视着林瑶,眼球很快地漫上了一层红色。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状况,尤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且她还如此的狠心绝情,他就算是没有她又有什么关系,反而能够顺理成章地扶正华烟,从而获得华太师更加坚定的支持。 但他却抛下了一切想要把她追回去,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计划,哪怕那样做将会给他带来极为糟糕的后果。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她居然拒绝了! 他何曾有过如此低微的姿态?几乎是在求她了,可她仍然拒绝了他。 这一刻的易月就连面容都有了一些扭曲,他瞪视着林瑶的目光里有着不可置信,更有着隐隐的恨意。 对上易月的那双眼睛,林瑶一怔,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另外一双眼睛,与此时的易月一样,那双眼睛里也流露着相似的恨意。 “凌梦蝶!你真是绝情啊!” 易月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后,又缓缓看向了旁边的风凌。 “今天,我带不走她,但是她永远是东华国的青王妃,是我易月的妻子,你们西蜀既然要留下她,那么也就要做好迎接我东华国大军的准备吧。”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顿时引起了西蜀百姓们的愤怒,他们大声哗然,开始指责喝骂,并且激动地想要冲上来打死这个敢于威胁他们的东华人。 右护/法冷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道:“东华国的青王还真是嚣张啊,孤身一人就敢来威胁我西蜀。我们西蜀什么时候怕过别人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向我们宣战了,那么今天就留在这里吧。到时可以让你们东华国的大军把你的尸体带回东华国去。” 说完便要冲上去,而其他的风神教高层之中,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林瑶脸色一变。 她固然和易月分手了,但这不代表着她就愿意看着他去死,但是易月刚才的那些话,任何一个西蜀人听了都会生气吧? “风凌……” 她扭头向风凌看去,眼中隐有焦急。 风凌咂了咂嘴,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声道:“行了,让他走吧。我们西蜀还不至于畏惧一句威胁之语。” 右护/法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是退了下去,其他人也没有再冲上去要把易月砍杀当场了。 右护/法的武功也是不弱的,易月此时的状态却并不怎么好,虽然在和右的交手过程中仍然占据上风,但他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周遭全是敌意,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此时风凌既然愿意让他全身而退,他自然也不会如刚才那般冲动地出言挑衅了。 一句话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瑶一眼,易月飞身而起,消失在原地。 第193章 南春子离开 轿辇重新开始缓缓移动,大巡继续,然而依然热烈的气氛中却好像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风凌对此似乎一无所觉,但是林瑶却隐隐感受到了不安。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破坏到了西蜀国最重要的风神大巡,虽然他们不说,但不代表他们对她没有意见。 她暗自苦笑,心里还有更深的担忧。 易月说,让西蜀准备好迎接东华国的大军,她知道那并不只是一个威胁,很有可能会成为事实。 只希望,他在东华朝堂上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强大,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发动一场战争,否则,那将会给两个国家的百姓都带来灾难。 等到巨大的轿辇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这些西蜀的百姓们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他们议论着风神大人的英俊、仁慈,也议论着被他们私下里称之为神女的林瑶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神女。 不过,当他们谈论起东华的青王时,却是人人愤慨,也因此觉得林瑶这个东华人根本就不够资格登上风神大人的轿辇。 “这有什么,她不过是风神大人养的一个小宠物罢了,现在喜欢,就多宠爱几分,等过些日子腻了,自然会丢开到一边了。” 有人自以为聪明,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但却得到了不少的认同和附和。 这世间,风神大人喜欢什么不可以?所以一个区区亲王妃,能够留在风神大人身边伺候,那是她的幸运。 人潮涌动,渐渐退去,露出了角落里站着的几道身影。 “先生,我们还要继续跟上去吗?” 南琴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 其实在轿辇离去时先生没有第一时间跟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先生不会再去找王妃了,至少这个时候不会。 南钟和南鼓也站在旁边,他们比南琴更清楚风神教教主对王妃的重视,所以他们只是静静地跟在南春子身边,不发表任何意见。 南春子缓缓收回还在远望的目光,轻声道:“不必了,她暂时留在风神教也好。最近我有事情要办,需要回一趟北燕,没有办法保护她,那风神教的教主看来也是瑶儿的朋友,正好能帮我照顾她,免得易月继续骚扰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要想办法把墨给找回来,要是它出点什么事儿,瑶儿肯定会很难过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称呼林瑶为主人了,反而是将“瑶儿”这个亲昵的称呼叫的越来越顺口。而南琴他们也并不觉得奇怪或者不习惯,仿佛这样的称呼才是正常的。 南春子转身离开,心里想着那个风神教教主,他不知道林瑶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但是正如南钟和南鼓所说,那个风神教教主对她并没有恶意,而林瑶也对他很是信任。 这就足够了。 重新坐上轿辇的林瑶并不知道除了易月之外,南春子也曾出现过,她还等着风凌派人将自己的消息送给南春子,到那时,他们就可以来到西蜀,和她一起继续之前的约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瑶领略到了西蜀的独特民风民俗,那是与东华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方式。 在西蜀人的生活中,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祈祷。 他们也向往幸福美好的人生,也喜欢享受,也渴望权势和地位,但在他们的认知里,想要得到这一切都需要虔诚的信仰。 风神大巡走两天会休息一天,而这一天风凌就会丢下风神教那些高层和教众出去四处乱走,当然,在林瑶的伤好之前左、右两位护/法总是会跟在他的身边,而在林瑶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又加上了林瑶。 第一次跟着风凌离开风神驻驿之所时,林瑶很不理解风凌为什么总是喜欢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虽然西蜀的风景是有别于东华的另外一种美,但是林瑶却对西蜀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更加好奇。 不过很快,林瑶便知道为什么了。 那是在她问过风凌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她往大路上走了走,并且被一名西蜀的农夫看到,接下来那名农夫便欣喜若狂地冲到了风凌面前,五体投地地冲着他行礼,并且干脆地丢下他的工作,殷勤地跟随着他们跑前跑后,只希望能够为风神大人做点什么。 而当他发现风神大人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来做的时候,他又伤心难过的痛哭不止。 这让林瑶很是不解,同时也有些说不清的尴尬难言。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等她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在看见了风凌之后都表现的和那个农夫差不多时,她才有些头痛地明白了风凌为什么会躲着人们了。 那一天的经历并不怎么美丽。 当林瑶跟在风凌的身后,被左右护/法召唤来的教徒们迎回驻地之后,她忽然有些无法直视风凌那张淡然平静的脸了。 第二次出去的时候,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林瑶在出发之前先让红蛛找了两套普通的衣衫换上。 都是男子衣衫。 林瑶从离开雾山的时候就曾经扮过男装,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倒是风凌,哪怕是换了衣衫,他那样的气质、长相,也很难让人不认出他来,毕竟,他每年都会在西蜀百姓们面前露一次面。 于是林瑶很不客气地对他进行了一场大改造。 她用黛笔将他原本修长的剑眉描画的更粗了些,又在他的眼角涂抹点淡淡的青,还用胭脂更改了他的唇形,使得它看上去更加厚实丰满,配上被她画粗的眉形,看上去倒也没有丝毫违和之处。 最后,她将他那一头披散的长发疏理的整整齐齐,找了一支玉簪固定在头顶,最后的结果就是,风凌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竟然与他之前那阴柔绝美如同女子的长相相差甚远。 林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但是风凌在看了镜子里自己的新形象后却有些皱眉。 “变丑了。”他说。 林瑶一时有些无语。 不过虽然有些不满意自己变丑了,风凌却也没有要求林瑶给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因为他以现在的这副尊容走在大街上,一定不会再有信徒们围上来了。 “没想到王妃居然还会易容。” 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红蛛这时忽然开口道。 她努力想要维持一个笑容,可是心里那不断冒出的尖叫却让她很难办到。 “她居然敢动教主的脸!” “她还动了教主的头发!” “啊,啊啊,好想砍掉那双手啊!” 第194章 西蜀风情 林瑶当然不会什么易容术,这不过是简单的化妆术罢了。 两人经过一番化妆,偷偷溜出了驻地,然后便装成两个外地人大模大样地开始逛起了街。 大概风凌也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显得同样兴致勃勃,这让两人在这一天玩的特别开心。 林瑶发现西蜀的百姓真的很淳朴,他们待人友善,相互之间的相处也格外和睦,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果觉得需要帮助,他们都会毫不迟疑地给予帮助。 “都是风神的子民,我能够帮你解决掉的困难,就不必再去劳烦风神大人了。” 林瑶听到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话语,让她不禁对风凌产生莫名的钦佩。 等到后来她见到了那些风神教的弟子们所做的事儿,她才渐渐明白了这些西蜀百姓们为什么会对风神如此的虔诚。 某个村落,因为突然出现的老虎伤了人,百姓们不去官府求助,反而跑到风神殿去祈祷,于是风神殿里的教众便赶去了那个村落,放出了许多虫子找到了老虎的行踪,并且将之啃噬成了一堆白骨。 某座大山因为大雨滑坡,差点掩埋掉山下的村庄,危急时刻又是附近的风神殿派出了教中弟子帮助这些村民们逃生,并在灾后协助官府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某片区域连继几个月没有下一场雨,眼看着田里的庄稼就要旱死……这个就比较麻烦了,不过正好风神大巡已经到了这片区域的附近,也不用风凌亲自出手,只是派出随行的一名高层,带领十多名风神教中的精锐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就见一阵狂风过后,天边涌来厚厚的云层,很快便是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当时林瑶和风凌就站在围在“施/法”的风神教弟子周围的人群里,亲眼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 当人们在雨水中欢欣鼓舞地挥动着手臂又叫又跳时,林瑶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拉着风凌躲到了角落里的屋檐下。 “呼风唤雨!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明知道不该问,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奇心,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玄幻了些。 “风神教独有的功法,辅以特制的引风散,就可以做到了。” 让林瑶有些诧异的是,风凌居然还回答了她。 独有的功法,嗯,那些风神教的弟子们站在特定的位置上手舞足蹈的样子的确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而那所谓的引风散,应该就是他们扬到空中的那些粉沫了吧。 林瑶觉得这或许也是一种特殊的化学反应,将空气中的水份凝结成雨。 就这样且行且游玩,等到回到风神山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而在这两个月中,林瑶彻底地喜欢上了西蜀,也对风神教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他们是真正会替百姓们做事儿的人,而不是只想收割百姓们的信仰、享受他们的供奉、压榨、奴役他们。 也因此,当她知道西蜀的百姓们将她称之为神女的时候,居然有些惶恐,因为她对他们没有任何贡献,所以觉得享受了他们的尊敬有些不安。 林瑶觉得,她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而她最擅长的,好像就是医术了。 风神教的圣水和神药对很多小病小痛都有奇效,但那绝不代表能够医治百病,事实上西蜀的百姓当中也有一些人得了病后是无法治好的。 在西蜀人的眼里,这些人是被风神厌弃的人,他们要么是罪孽深重,要么就是信仰不够虔诚,所以才会得了那种不治之症,那是风神对他们的惩罚。 但是当林瑶偶然间遇到一个这样的神之弃民之后,却发现她不过是得了病而已,只是因为风神殿的圣水和神药对她无用,所以便只能等死了,更加让她痛苦的是,除了身体上的病痛,还是周围人的冷眼和排斥,对于一个被神抛弃了的人,这些西蜀的百姓又会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冷酷与绝情。 备受折磨的病人几乎崩溃,而林瑶也是在这个时候救下了心生死志的人。 她从山上采了药材,又辅以针灸,短短三天,就让这名病人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 被救赎的病人喜极而泣,病人的家人与亲属们也都欣喜若狂。 不说斩断亲情有多痛苦,只说自家出了一个神弃之民的耻辱被洗刷就足以让他们感激林瑶了。 “西蜀没有大夫吗?” 林瑶对此很不理解,于是向风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有,你以为风神教的弟子只会控虫、用毒吗?他们根据自己的天赋会学习不同的知识,而那些分驻各个风神殿里的弟子之中,有很多都是大夫。” 风凌的回答有些出乎林瑶的意外,不过风凌的解释让她明白了事情的究竟。 归根结底,风神教的弟子们的天赋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再加上后天的努力、机缘,他们所具备的能力当然也有强弱之分。 哪怕西蜀只是三个国家中面积最小的一个,她也是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不是每个风神殿里都能配备实力强大的弟子的,毕竟,想要成为风神教的弟子,门槛还是很高的,否则还分什么信徒和弟子? 很多生了病却因为附近的风神殿无法救治,又因为信息的传递缓慢、交通不便利以及一些其它的原因,这些病人的病情便被耽搁了下来。 可他们是有信仰的人,一旦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首先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 可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从不犯错? 当他们自省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真的似乎犯了很多错,有的还是大错,这个时候他们便会相信自己是因为犯的这些错被风神厌弃了。 甚至就连风神殿的弟子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更多的将之归结于信徒们的信仰不坚定上,否则,就算是得了病,只要诚心悔过,仁慈的风神又怎么可能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也因此,那些重病被风神殿断言无药可医的人之中若是有人后来又神奇地好了时,又会很快地被大家接受,因为就连风神都原谅了他(她)。 第195章 战火起 三个月后,林瑶终于登上了风神山。 风神山的美丽让她惊讶,风神宫的巍峨更让她赞叹,但她觉得这样的地方适合膜拜却不适合生活。 林瑶在参观了风神宫之后就向风凌提出了告辞,虽然早在两个月前她就得到了南春子有事回了北燕的消息,就连南琴等人也跟着一起走了,所以短时间里她怕是等不到他们来西蜀与她回合了。 “为什么要走?不喜欢这里吗?” 风凌觉得很不理解,但他不想让她走。 “我只是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太合适。”她只是有些不习惯这山上的氛围,想要另外找个地方住而已。 “你不是说想要帮那些百姓们做点事儿吗?那正好啊,风神山每天都会有不少信徒前来跪拜祷告,其中就有不少是得了重病无法治愈的人。你可以帮他们治病。” 风凌眨了眨眼,没有再追问她哪里不合适了,反而提出了一个建议。 林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这才在风神宫里住了下来,同时也会为那些生病的信徒医治,有空了,也会与风神教中学医的弟子们交流一下医术。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总是被风凌拉着在玩。 好像在面对林瑶的时候风凌总是更容易解/放天性,瞬间变成个幼稚的孩子,偏偏他长的好看,就算有时表现的有些无理取闹,在林瑶眼中也像是撒娇,除了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之外,也没有其它感觉了。 但是这些落在风神教弟子的眼中,却常常会有让他们有颠覆三观的感觉,尤其是红蛛。 她觉得林瑶对待她的教主太随便、太不尊重了,几乎一言一行都是冒犯。 可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教主会放任她的所做所为? 她也曾明里暗里的提醒过林瑶几次,让她对待教主的时候要恭敬,但是得到的却只是一笑了之,这让她对林瑶更加的不满。 但她只是个侍女,连林瑶都没将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教主? 好在,她很快地发现,对林瑶心存不满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那些教中的高层们,也会在背后表达一下对这位青王妃的反感和不满。 红蛛觉得,当这些不满再酝酿一些时候,他们就该向教主宛转地提出谏言了,如果能将那位青王妃从风神宫赶走,那当真是一件大好事儿。 然而,她还没等到那一天,东华国出兵西蜀的消息倒是先传回了风神山。 易月并不是随便说说,那天他没能带走林瑶,回到东华后就向东华帝提出的请求,要带兵攻打西蜀,抢回他的王妃。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三个月后,东华朝堂不再有人反对他的出兵,反而积极配合,整军备战,粮草后勤都以最快的速度被调动到了长河岸边。 同时,一封国书也被送到了西蜀的皇室手中,要求他们归还东华青王妃,否则两国之间难免一战。 已经好几年没有经历过大战的西蜀国顿时有些慌乱,皇帝派人将东华的国书送到了风神宫,请示该如何应对。 风神教的高层们原本就对林瑶有些不满,但自家教主喜欢她,他们也没办法,后来看到她愿意出手救治信徒,勉强也算接受了她在风神教中的特殊地位,可现在东华国大军压境要他们交出林瑶,却无疑是触怒了他们。 就算原本想赶她走的人现在也不赞成交出她了,那样做岂不是代表着他们怕了东华?那要将他们西蜀国置于何地?更将他们风神教置于何地? 不用风凌说话,风神教中的高层们首先就暴了,他们向风凌建议,整军备战,一定要将东华国的青王打败,让他们知道西蜀国不是好惹的,风神教不是好欺的。 风凌高高坐在台上,静静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然后轻笑一声,点头应允。 西蜀国开始动员了起来,大军于长河岸边与东华国的军队隔河相对,做出了坚决抵抗的姿态。 林瑶是从红蛛的嘴里知道这件事儿的。 她有些愧疚,也很不安,一旦两国开始交战,那死伤的人数又会有多少,又有多少的家庭会破碎? 她觉得易月是不是真的疯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把精力放在朝堂上,去经营他的夺嫡之路吗?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东华帝是不是再次毒发所以连脑子也坏掉了,怎么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同意易月发起一场战争。 还有东华国的那些大臣们,华太师和屠大将军,怎么就没有发动他们的人脉和力量阻止易月,难道她的离开不是更加附合他们的利益吗?毕竟,没有了她,华烟和孙莹不是更容易坐上青王妃的宝座吗? 林瑶不想看到战争。 所以她绞尽脑汁地想要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这场根本就没有必要的战争。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来,长河边战斗已经展开。 当易月的最后通牒被拒绝之后,数十艘战船载着东华国的战士驶向了对岸,而西蜀的军队自然不会让他们上岸,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两国将士各有死伤。 然而东华国到底是三国之中最大、最富有的国家,他们的战船又大又坚固,船上还摆放了投石机,交战三天后,东华军成功渡河,终于踏上了西蜀的土地。 西蜀国的军队战斗力说起来是三国之中最弱的,能够把东华军拦在长河边上三天已经是很难得了,为此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有许多战士死在了长河岸边,也有一些成为了残废。 如果不是军队中有风神教的弟子,恐怕他们连一天都支撑不了,但这三天之中,就连风神教的弟子也损失惨重。 因为他们控制各种毒虫给东华国的战士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而他们施放到空气中的毒烟毒气更是造成了东华军的大量减员。 所以,一旦被东华人发现哪个是风神教的弟子,等待他的便是集火与斩首。 损失惨重的西蜀军边退边打,他们虽然无法阻止东华军前进的脚步,但却可以让也们每前进一步就要流血。 东华军也不好受,易月阴沉着脸听着属下报上来的战损脸色更是难看。 “命令他们因地就粮,如有反抗,杀!” 怎么可能不反抗? 西蜀国的百姓其实不怎么怕死,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死后会得到风神的救赎,相反,他们更加痛恨敢于冒犯风神威严的人,而这些东华人,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第196章 民怨沸 西蜀百姓的抵抗越坚决,东华军的手段就越激烈,双方的死伤数据每日都在刷新,仇恨的火焰在两国军民的心中越燃越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风凌终于打算亲赴战场了,临走时他强硬地将林瑶留在了风神宫。 “战场上刀枪无眼,太危险了,你还是呆在风神宫好了。” “可是,这场战争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发动的,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呆在这里。” “可你去了前线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跟着那个青王回去吗?” “我……如果能够让这场战争结束,也未必不可以。” 林瑶咬了咬牙,眼中露出坚定之色。 她无法让自己和易月的感情回到过去,却也不应该因此而使得生灵涂炭,假如易月真的只是想带她回去,那便回去好了。 假如她留在哪个国家,便会给哪个国家带来战争,那她出海好了,她隐居好了,只要易月不会用铁链锁着自己,她总是能够找到机会逃走的。 此时的林瑶对易月的感观已经差到了极点。 如果说她之前只是失望的话,那么现在,她对他已经生出了厌恶之心。 她以为这个男人虽然自私了些,行事也有些不择手段,但是底线应该不会太低,可现在看来,他哪里有什么底线? 他为了一已之私,而不惜损害到国家利益、让那么多的东华战士战死沙场,同时也给另一个国家带来灾难,这样的行为,在林瑶看来简直是疯狂又不智。 风凌看着林瑶,眼波微动,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所以才会想要回到他身边去?” 林瑶一噎,有些无语。 她白了风凌一眼,道:“是,我是还放不下他,所以想去战场上见见他,看看能不能劝他不要再打仗了,回他的东华国去。” 这虽然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显然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林瑶会这么说,也是带着几分堵气的成份在,但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分可能,她也愿意一试,哪怕代价是她自己。 风凌却歪着头皱眉看着她,很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风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喜欢他长的好看,不过他对你不好,你不要跟他回去了,我会给你找几个长的更好看的男人的。你留下陪我玩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林瑶的手,风凌用他那双纯净的眸子盯着她,很是期待她能答应下来。 林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个家伙说话了,要不是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他表现的还很正常,她真的很想敲着他的头问他:你几岁了?你是不是傻?你是深井冰吧。 但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又否定了他是故意的,也许,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单纯、幼龄吧。 林瑶将风凌这话当成了随口一说,听过也就算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纠结的,还是风凌不肯带她去前线的问题。 但是第二天,当几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被红蛛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你再说一遍,他们来干嘛来的?” 林瑶很想不顾形象地掏一掏耳朵,但想到前一天风凌才说过的话,她就明白自己没有听错,只是她仍然不甘心地问了出来,希望自己能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教主说,他们几个送给神女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就让他们陪着神女一起玩,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绝对不会惹神女生气。” 林瑶以手扶额,只觉得头疼。 “你家教主现在在哪里?我自己找他说话。” 林瑶有气无力地对红蛛道,至于那几个美男子,她却是根本没什么心思欣赏。 “教主已经离开风神宫,去前线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瑶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气恼之色。 这家伙居然偷偷地走了。 “昨天晚上。”给你选出这几个男人之后。 红蛛木着脸回道,心里越发的有些鄙夷林瑶了。 什么神女,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个妖女,否则怎么能将教主蛊惑到如此地步。 红蛛心里怎么想的,林瑶当然不知道,不过只要看看那站成一排的几个气质迥然的美男子,林瑶大概也能猜到红蛛会怎么想她了。 她颇有些无奈地让她将人带走,说她不需要什么人陪伴,倒是想让红蛛带她去追风凌,如果追不上的话,她们自己去前线也是可以的。 红蛛听了,似有些意动,不过风凌临走的时候大概叮嘱过她,所以并没有一口便答应下来。 林瑶只好留在风神宫找其他人想办法了。 大概是前线的战事吃紧,风凌又亲自赶去了前线,风神宫的高层和弟子一下被带走了不少,留下的自然便要担负起更多的工作,又哪里有时间陪她去往前线?更何况,既然教主临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她,那自然便是不想让她去前线,又有谁敢违背教主的意思呢。 几日之后,长河方向的战场情况如何还不清楚,天河方向又出了问题。 北燕国竟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发兵来攻。 北燕的新皇发布檄文,说西蜀以酥骨柔风害了北燕国的老皇帝,他身为人子,此仇不得不报,并且要求风神教交出酥骨柔风的解药,并其他许多赔偿。 西蜀的兵力因为东华的突然进攻而大部分被调往了长河一线,天河这边虽然也没有放松警惕,但到底是有些兵力不足,再加上北燕盛产战士,战斗力一向是三国之冠,所以攻入西蜀的速度竟然比东华还要快了一线。 至此,西蜀国遭遇到了最大的危机,一时之间竟有了灭国之相。 西蜀的百姓们一边响应国家的号召前赴后继地奔赴战场,一边诅咒着东华、北燕两国,同时,他们对于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越来越不满。 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便是林瑶了。 当初东华国的青王打断风神大巡,并且发出威胁可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家园被破坏、生活被毁的一塌糊涂的西蜀百姓们将她们最大的怒火送给了林瑶。 如果不是她,东华国的青王不会攻打西蜀,北燕也不会有机可趁。 当人们的生活悲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的愤怒、绝望是需要有一个可供宣泄的渠道的,而现在,林瑶便成了他们宣泄情绪的目标。 第197章 阿南,你来了 时间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西蜀的情况更加不好了,林瑶听着那些风神教的弟子们在谈论的时候,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让林瑶心里更加的沉重。 一天早上,林瑶在为一名信徒诊脉的时候,突然受到了这名信徒的攻击。 他是病人,身体看着就很虚弱,可他在获得林瑶为他诊病的机会后,却在怀里偷偷地藏了把短刀。 林瑶毫无防备。 但她跟着玄易和黎洛学习的武技还是救了她一命,危急时刻让她稍稍避开了要害,只是被刺伤了胳膊而已。 林瑶抬脚将那名信徒踢倒后立即退后几步,在他怒吼着还想扑向她的时候,终于有其他的风神教弟子出手制服了他。 林瑶看了眼就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红蛛,她的脸上有着惊讶之色,但是眼神却很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淡。 林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到自己的住处自已处理了伤处。 她早就知道红蛛对她不满,但她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不满竟已到了可以见死不救的程度。 不过想想现在西蜀的困境,还有西蜀百姓们对她的恨意,林瑶倒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态。 她没有再关注那名信徒会被如何惩罚,亦或者会被偷偷放掉,但是敢于混上风神山对她出手,可见这些西蜀百姓们对她的痛恨已经到了再也压制不住的地步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才刚刚处理完伤口,就听到了风神宫外传来的喧哗声,一浪一浪越来越大。 林瑶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 很快,红蛛找了过来,说是风神宫前有许多信徒要求见她。 林瑶想了想,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红蛛的眸光微闪,冷着脸道:“你当真要出去见他们?你可知他们要见你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儿? 当然是为了声讨她。 那隐约传入耳中的喝骂之声,以她的耳力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但她仍然决定出去见一见他们,为自己为这个国家带来灾难而道歉,同时,也该到了给他们一个交待的时候了。 风神宫的大门前是一排高高的台阶,台阶下是一个很大的广场。 这里平日里都是信徒们参拜风神的地方,他们会安静地跪拜,默默地祷告,然后再悄悄地离去。 但是今天,他们却满面怒容地站在广场上,他们挥舞着手臂,高声叫喊,要让林瑶出去。 “她不是神女,她是妖女,她给我们带来了灾难,让她出来!” “赶走她!让她离开风神山,离开西蜀!” “妖女在哪里?她应该赶快滚回东华去,和她那凶残的丈夫一起。” “杀了她,她没有资格留在风神山,她害死了我的丈夫!” …… 越是接近风神宫的大门,那山呼海啸般的哭嚎、咒骂之声便越是清晰,风神宫中的弟子们一脸严肃地站在大殿的门口,阻拦着这些信徒们在情绪激动之下闯入。 当他们见到林瑶的时候,目光很是复杂,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是林瑶能够看得出他们眼中的厌恶之色。 很显然,这些风神教的弟子们的想法应该和外面那些信徒们是一样的。 林瑶目不斜视地走出大门,站在了台阶上。 见到她,那些信徒们先是静默了一下,然后便暴发出了更大的咒骂之声。 几个情绪激动的女人甚至冲上了台阶扑向了她。 “妖女,还我丈夫,还我孩子。他们都死了,被你那恶鬼一样凶残的丈夫派兵杀死了。” “你居然敢出来,你该死啊,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西蜀,为什么不好好的呆在东华。” 台阶上站着的风神教弟子看到她们冲了上来,脚下下意识地动了动,想要上前阻止,但是犹豫了一下后,却又死死地钉在原地没动了。 林瑶被几个女人扯住了衣服拳脚相向,很快她便变得狼狈不堪起来。 林瑶不是挣不开她们,她只是不愿挣开罢了,因为从她们的哭喊咒骂声中,她已经明白,这些人的亲人,都死在了这场战争中,而之所以会有这场战争,只是因为她留在了西蜀没有回东华。 相比起她们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让她们打几下泄愤似乎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林瑶忘记了,人类的仇恨又怎么可能仅仅是打几下就能够消除的?如果说他们站在广场前却还有所克制地没有冲进去还算保有一丝理智的话,那么当她们抓住了她,将自己愤怒的拳头砸到她身上的时候,那一丝理智很快就消失了。 那些反应有些慢的信徒们看到自己痛恨的妖女这么轻易地便被抓住痛打,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他们的心弦,让他们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顾忌,忘记了他们原本只是想将她赶走的目的。 现在,他们想要将她活活地打死! 更多的人呐喊着冲了上去,很快便将林瑶淹没在了人潮中。 林瑶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麻木的像个木头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原本是想要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想告诉他们她已经决定去找易月,无论如何,也会结束这场战争。 但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这些人现在只想要她死。 风神教的弟子们站在台阶上看着混乱的人群有些局促不安,他们互相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的确讨厌这个东华国的青王妃,看到人们痛殴她心中也是大快,可若是继续这么看着,她肯定会被活活打死在这里,到时教主回来,责怪起他们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红蛛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她冷眼看着眼前的混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乎对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很是满意。 那些风神教的弟子们见到她的表现,顿时安心了不少。 如果说护卫不力,谁还能比得过红蛛这个贴身侍女的责任大? 就在林瑶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隐隐地那些咒骂变成了惨叫,遮挡住光线的无数零乱人影在某个时刻忽然散开,自已则是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瑶儿,我来救你了。” 耳边隐隐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即使她就快要陷入昏迷之中了,也仍然能够分辨得出它的主人是谁。 “阿南,你来了。” “是,我来了,我这就带你离开。” 然而林瑶已经无法再给予他回应了,她彻底的昏了过去。 第198章 与墨重逢 南春子的突然出现,带给林瑶的是命悬一线的救援,给那些西蜀百姓的是残暴的伤害,而对于风神教的弟子们来说,则是惊讶与被冒犯后的愤怒。 愣怔只是瞬间,反应过来的风神教弟子们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呐喊着纷纷冲了上来,向着南春子以及他带来的人发起了凶狠的攻击。 这些人绝不是西蜀人,否则他们不会对自已人出手,而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东华还是北燕,都是他们的仇敌。 南春子救了人,也没想继续纠缠,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林瑶,所以他带着林瑶立即向风神山下突围而去。 南琴等人跟在他的身后,挥舞着手中的短兵,努力阻挡着人数是他们数倍之多的风神教弟子。 而那些西蜀的百姓们,也在愤怒中狂暴了,纷纷怒吼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很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似乎下一刻便会被人潮吞没,但是南春子最终还是带着林瑶冲出了人群隐没在风神山上的那些林木花草间。 但是南琴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风神教的毒术天下无双,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狂暴的百姓们也冲了上来,与他们离的太近,可能在第一时间,他们就会被毒翻在地。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风神教不是只会用毒,他们控虫的本事儿也是天下第一。 当南琴等人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细小虫子时,他们的结局基本也已经确定了。 “呯……呯呯……” 突然的麻痒,以及身体的失控,让他们面对攻击的时候再也无法及时做出反应,于是拳脚落在身上,自己变成被踹飞出去的沙包,他们在惊骇之后,剩下的便是祈祷,希望先生能够顺利地逃走。 南春子带着林瑶找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他先是查看了下林瑶的伤势,发现只是一些皮肉伤后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得感谢那些西蜀百姓们的身体素质很一般,否则现在的林瑶必定会被打成重伤了。 就算如此,林瑶现在看上去也很是狼狈,不仅身上全是脚印子,衣服也有多处被撕裂,尤其是那张原本美丽的脸,此时已经满是青紫与红肿,换个人来,恐怕根本就认不出她了。 南春子眼中满是心疼之色,他小心地用袖子擦了擦林瑶的脸,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子来。 这些药瓶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可以说,某些时候,是能够用来保命的。 但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全给林瑶用上了。 “瑶儿……” 南春子的手指轻轻掠过林瑶的额间,将一缕散乱的发丝拨到了她的耳后。 “我得回去一趟,去看看琴他们如何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知道南琴他们很有可能会折在风神宫前,但是,那几个孩子跟着他几年,他没办法做到将他们当成死士一样的消耗品。 所以,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要将他们带走。 可是,现在的林瑶几乎是毫无自保之力,而风神教业已变成了敌人,他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尤其是她还处于昏迷中。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正有什么人或者动物在接近着他们。 南春子脸色一变,猛地扭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一头黑色的豹子突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墨?!” 南春子眼睛一亮,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墨。 当初,林瑶落入长河之后没几天,墨也失踪了,虽然他们花费了好多功夫去找,也一直没能找到,谁知道这个时候,它却自己出现在了这里。 墨原本走的还小心翼翼的,但当它看到南春子,尤其是看到他旁边的林瑶时,顿时嘴里呜咽一声飞奔了过来。 几个月未见,墨似乎又长长了许多,只是比起以前的油光水滑,现在看上去却有些削瘦了,那一身毛皮也显得杂乱又黯淡了不少,一看便知道它这些日子过的有些恓惶。 但它居然能够自己找到这里来,想想,都知道它这一路吃了多少苦。 而且,身为一头豹子,独自出没,它没被人杀了取皮也算是运气了。 墨扑到林瑶身上,两只前爪抱住林瑶就开始在她的脸上舔舐,嘴里还不停地哼唧,像是在欢喜地撒娇,更像是委屈地责怪。 南春子看它这样,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好了,墨,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儿要离开一下,你在这里守着瑶儿,好好保护好她。” 说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微微一动,皱了皱眉,又道:“要是有人要对她不利,你就带着她逃走……” 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吉,他又改口道:“我会尽快回来找你们的。” 如果南琴他们还活着,那他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但若是已经死了……他也会立刻回来带林瑶走。 墨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便挨着林瑶的身体趴伏下来,将她的身体挡在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南春子明白了它的意思,它会保护好她的,谁要是想要伤害她,那便要先跨过它的尸体。 小心翼翼地返回风神宫时,南春子反现那个广场上的西蜀百信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一些风神教的弟子们在冲洗着广场上的血迹。 南春子躲在巨大的柱子后面,皱眉思考着南琴等人哪里去了,有没有人逃掉,到底是被抓了,还是被杀了。 他想了想,往一名风神教的弟子跟前移动了过去,打算抓个活口问问。 过程很顺利,那个风神教的弟子虽然态度极差,但是对于南春子询问的内容却回答的很爽快。 “你问你那几个同伙?呵,一个都没跑掉,他们现在全被抓了起来关在地牢中,打算用他们来喂虫子。” 那弟子“嗤嗤”冷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儿。 不过南春子的手离他的嘴很近,只要他要呼救的意思,就一定会被他阻止。 “带我去地牢。”南春子沉声逼迫道。 那弟子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可以,只要你有这个胆量。”竟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第199章 红蛛追来 南春子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名风神教的弟子有诈,但是他的问题人家都回答了,他的要求人家也同意了,他就算是怀疑,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再换一个来问?到时人家给他的答案他就能肯定是对的吗? 一路上这名风神教弟子表现的很老实,看上去也很配合,带着南春子走的都是没人的地方,有时候发现有人,还会主动停下来躲避,看那样子,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南春子的同伙一样。 很快,南春子被带到了一条地道里,这条地道很偏僻,看那样子似乎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就连个看守都没有,怎么看怎么不像地牢。 南春子终于将那人扯住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壁上。 “这里是哪里?你不是要带我去地牢吗?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性命还在我的手上,我随时都可以杀死你。” 南春子威胁着眼前人,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南春子手上的力量不小,虽然没有要掐死他的意思,但是也不会让他好过,所以那名风神教弟子的脸色现在很是难看,尤其是那种窒息的感觉似乎对方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咳,咳咳……这里就是关押他们的地牢。”他有些艰难地说道。 南春子却有些不相信:“那怎么没有人看守?” 那名弟子勉强地笑了笑,道:“我们风神教的地牢,哪里需要人来看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春子眉头皱起,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那弟子脸憋的通红,却仍然想要大笑出声,只是他被南春子卡着脖子,所以只能发出虚弱的笑声。 “呵,呵呵。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被养在地牢是要用来喂虫子的,又哪里需要什么看守,虫子们自然会看牢自己的口粮。” 南春子面色倏忽大变,顿时将他整个人往前一丢,喝道:“快点带我过去!” 那名风神教弟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着南春子笑了笑,果然回快的脚步往前走去。 没走多久,南春子便感觉到了一种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种“悉悉索索”细密又轻微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南春子目光一变,刚想伸手抓住前面的那名风神教弟子,却见他突然一个加速往前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道张狂的笑声:“哈哈,你那些同伴就在前面,有本事便去寻他们吧,只是一定要小心啊,不要那么快便被吃掉……” 随着那名风神教弟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幽暗的地道深处忽然爬出了无数的虫子,这些虫子们种类繁多,数量更是无法计数,黑压压地爬满了地面和墙壁。 这样的一幕当真是让人看的惊悚,南春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也出现了虫潮。 南春子的脸色极其难年,这些虫子看着似乎弱小,他一指头就能辗死一堆,但是这么庞大的数量,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又哪里是他能够凭着武力可以对付的呢。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思考那么多了,他掌风向着四周狂扫,却也只能将它们阻止片刻,那些运气不好被他杀掉的虫子,很快便会被同伴们吞吃掉,然后继续向他冲来。 南春子进退两难。 如果他此时退出地道的话,虽然仍然会被这些虫子们攻击,但是数量有限,绝对不会危及他的生命,可要是他继续向前,那就难说了,这地道的深处分明是一个虫巢,谁知道会有多少虫子在等着他。 可让他就此退去,显然也是不甘心的,因为南琴他们很可能就在里面,而且刚才那名风神教的弟子也说了,南琴他们很有可能就被丢进了虫巢里。 他无法想象活生生被无数虫子啃食是怎么的感受,但那一定惨到地法描述,他就算是救不了他们,也绝不愿他们承受那样的痛苦与恐惧。 更何况,刚才那名风神教的弟子可是逃进了地道的深处,他刚一逃走,这些虫子就对他发起了攻击,说是与那名风神教弟子无关都不可能。 所以,只要他追上他,抓住他,就有可能控制住这些虫子。 南春子咬了咬牙,飞快地扯下一块衣袖将自己的头脸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将衣袖、裤脚等扎紧,这才用掌风清扫着面前的虫群,向着地道的深处追去。 就在南春子咬牙冲进地道的同时,昏迷之中的林瑶也醒了过来,应该是南春子之前喂她服下的那些经起了作用吧。 睁眼看到墨,林瑶高兴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 她记得,是南春子救了她的,那么现在他人呢,怎么会不见了。 墨见到她醒过来也很兴奋,扑到她身上不住地舔舐,被林瑶有些不耐烦地推开,有些委屈地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林瑶看它这样,心中又有些不忍,便伸手抱住它,轻轻地揉弄着他的脑袋,并且向它询问:“阿南呢?” 墨不会说话,但它却扭头向着风神宫所在的方向叫了一声,于是林瑶便知道南春子又返回风神宫去了。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南春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必须返回风神宫,不过风神宫大概是风神山甚至整个西蜀防备最严的地方了,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儿,她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到,如果南春子出现在风神教弟子们的面前,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她试着站了起来,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忍受。 她决定也回风神宫去看看。 那些信徒们痛恨着她,可是风神教的弟子们却还不至于将她当成敌人,毕竟,他们还会称她一声神女。 有她这个神女在,无论南春子想要做什么,应该都会方便一些。 墨看到她起身,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凑到她身边想要在她腿上蹭蹭,突然之间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它的身体伏低做出攻击的姿态,同时嘴里也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这是遇敌之后的反应。 林瑶连忙向它戒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从一棵花树后面转出的红衣女子。 “红蛛。” 林瑶皱了皱眉,按说作为她的贴身侍女,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而她也很清楚红蛛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女子,她身手很好,尤其擅长用毒之术,所以在风神宫前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用毒将那些信徒们弄晕的。 但是她当时却并没有出手。 而现在,林瑶看着红蛛那张冰冷的脸,以及那双漠然的眼睛,心里自然也不会认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找过来的。 第200章 墨的坚持 红蛛那张总是阴沉沉的脸上忽然缓缓绽开了一丝笑意,林瑶看着她眼中那比过往更加明显的恶意,心中隐隐生出危机感来。 “如果我出了事,你要如何向风凌交待?” 大概这个时候能够威胁到红蛛的,也唯有风凌了吧。 红蛛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眸光却更加冷厉。 “伤你的是信徒,带走你的是不知名的入侵者,我虽然保护不力,但我这不是来寻你了吗?只可惜,我来晚了一步,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遭到了毒手,教主回来,我自会到他面前领罚,就不必你这个妖女来操心了。”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红蛛的心情无比的欢喜,尤其是当她终于当着林瑶的面叫出“妖女”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的那种舒畅,简直无以伦比。 这个时候,她和林瑶都已经清楚彼此之间彻底地撕破了那层伪装,两个人之间,必定是要倒下一个的。 红蛛双臂一甩,手中忽然出现两件小巧的武器。 这两件武器长的很是奇怪,似匕首却又带着弧度,说是弯刀,却又两面开刃,寒光闪闪看着就锋利无比。 亮出武器后,红蛛也不再和林瑶废话,直接便飞扑而上,手中的武器直取林瑶要害。 林瑶连忙侧身躲闪,抬手招架。 只是红蛛手中有武器,她却是赤手空拳,而且本身红蛛的身手就在她之上,如果不是她在轻功方面略胜红蛛一筹,恐怕两三个回合便要死在红蛛的手中了。 打不过,自然便只能逃了,好在在逃跑方面,轻功所能起到的作用更大。 林瑶看到墨也在怒吼着不断地向着红蛛仆咬攻击,却被红蛛顺手在身上划开了好几道血口子就心疼不已。 “墨,你先走。” 林瑶喊道,她边打边退,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好找到一条更加有利于她的逃生之路。 然而有人攻击她,墨又哪里会丢下她自己逃走? 它虽然通人性,但毕竟不是人,思考不了太多,只知道拼尽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主人。 林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她其实还有一件杀手锏的,当初风凌送给了她两只酥骨柔风的耳坠,她只用掉了一只,还有一只在她的耳朵上戴着呢,可是墨不离开,她如果用了,那就连墨也得中招。 现在的风神宫,她已经完全不能相信了,谁又能确定那些风神教的弟子当中,会不会还有像红蛛这样的人,只要做的干净,恐怕有不少人都希望她去死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几乎是举目皆敌,又如何能够救得了它,她手中可没有酥骨柔风的解药。 林瑶没办法,只好自已往远处逃跑,希望能将红蛛引走,至少离墨远些,好让她在使用酥骨柔风的时候不至于误伤了它。 但是墨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啊,它只知道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很凶,如果它不拼命的话,它的主人就要被她杀掉了。 墨的身上血肉翻卷,有些伤口还很深,带给了它深切的痛苦,但是更加麻烦的是,红蛛的武器上似乎还被涂摸了药物,虽然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但是带给它的痛苦却更加的强烈。 它只是一头畜生,无法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主人,所以它只能努力地让那两件可怕的武器不要落在主人的身上,为此它已经不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体挡在林瑶的身前了。 林瑶的眼睛都要红了,可是这个时候的墨却有着它自己的坚持,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林瑶一咬牙,拼着硬受红蛛一下,脚下一点转身飞掠而起,踩踏着那些花木向着山下飞掠而走。 她以为红蛛的目标是她,看到她逃走,必定会来追赶,这样墨只能在地面上追赶,只要拉开足够的距离,她就有机会使用酥骨柔风了。 如她所料,当她飞身上树的时候,红蛛也同样飞身而起,只是在这之前,她还做了一件事。 她回头看了墨一眼,嘴巴一噘,“噗”的一声吐出了一支细若毫发的银针,那针尖上闪烁着墨绿色的幽光,带着不祥像一道光一样钻入了墨的眉心。 墨像是突然被石化了似地定在了原地,紧接着,它的双眸便黯淡了下去,最终“呯”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墨死了,可它那双眼睛却还睁的大大的,它不知道它的主人有没有顺利逃走,也为自己不能再保护她而感到遗憾。 林瑶逃下山的过程中,其实也惊动了不少的风神宫弟子,毕竟,她那在树梢林木间飞掠的动静还是有些大的。 可是当那些风神宫的弟子们看到是她的时候,微微愣了愣,却没有上前阻止或者询问。而当他们看到紧跟在林瑶身后的红蛛后,更是将头一低转身离去,就好像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林瑶心中苦笑。 事情果然如她所想,风神山上的这些风神教弟子们都很讨厌她,能够忍着不对她出手,已经是看在风凌的面子上了,至于信徒们对她的攻击,或者红蛛的追杀,想必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吧,只要事后接受教主怒火与惩罚的人不是自己就行。 林瑶的轻力略胜红蛛一筹,所以她才能逃走,并且与红蛛拉开一段距离,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却并不是最好的时候,尤其是为了争取到机会,她还被经蛛刺了一下。 这一下刺中的是她的肋下,对于她的行动力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等到她冲下风神山的时候,她的体力与精力其实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眼看着红蛛渐渐地又将拉开的距离缩短,并且坚定地向着自己追了过来。 林瑶不得不承认自己恐怕是无法逃脱红蛛的追杀。 不过,追上来的只有红蛛一个人而已,墨果然没有追上来。 她此时还不知道墨已经永远都不会再追上来了,只是想着如果红蛛靠近,她就将另一颗酥骨柔风送给她。 “你逃不掉的。” 红蛛冷笑着盯着林瑶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你现在还能跑,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多受些苦,所以在月刃上抹的只是会增加痛苦而不会致命的毒药而已。但是你能够忍受多久?不得不承认,你忍受痛苦的能力让我惊讶,可你还能撑多久?” 第201章 北燕俘虏 自己中毒了? 林瑶心中却有些疑惑,只因她虽然能够感受到伤口的痛楚,可也完全不像红蛛所说的有那么痛苦。 不过她也并不怀疑红蛛的话,毕竟,风神教的人基本上人人都会使用点毒药。 按照红蛛对自己的痛恨,对她用毒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她为什么却没有感受到自己中毒了,她可不相信红蛛所说的那种增加痛苦的程度就是她现在所感受到的那点儿。 林瑶忘记了,当初风凌送她酥骨柔风的时候,还让她服下了一颗风神丹,虽然当时是当作酥骨柔风的解药吃的,但其实它的珍贵之处却在于百毒不侵! 不过红蛛会用毒,她也会啊,而且她的毒还是酥骨柔风,以红蛛的身份,她肯定没有酥骨柔风的解药的。 这样想着,林瑶已经悄悄将耳坠取了下来,感觉到红蛛又追近了些许,也不用回身,直接便将耳坠捏碎了。 林瑶自然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红蛛的表现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当她转身准备查看结果的时候,却发现红蛛虽然身子摇晃了几下,却并没有如她所想就些倒下。 “酥骨柔风!教主竟然将酥骨柔风也给了你。” 红蛛的眼睛瞪的很大,眼中有惊讶更有怨毒,反倒是没有恐惧。 她没有如林瑶第一次使用酥骨柔风时一样立刻便浑身瘫软倒在地上,虽然身体有些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的样子,但她的手脚都还能动。 红蛛从自己的怀里摇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倒了一颗褐红色的药丸出来迅速吞下。 这个过程很快,以至于当林瑶意识到她是在服解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这也是因为她没有料到红蛛会有解药,更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抵抗得住药性。 而在红蛛服下解药之后,她又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似乎是在测试解药的作用。 林瑶看到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红蛛擅毒,所以她很有中能自己研究过酥骨柔风,这也就能够解释得了她为什么会对酥骨柔风有抗性了,而她对自己的解药有些不满,应该是效果不如正版的解药吧。 不管怎么说,林瑶的酥骨柔风并没有起到应该的作用,顶多也只是稍稍削弱了些红蛛的战斗力罢了。 可是这对于林瑶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为她现在的状态也很差。 红蛛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林瑶身上,而林瑶在意识到酥骨柔风对红蛛没有什么大用的时候也已经重新开始逃跑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追一逃,时而交手渐渐远离了风神山。 风神山位于益州北部,也就是说它离天河很近,而在天河的另一边,则是北燕的幽州。 此时北燕趁着东华攻打西蜀的时机,也发动了十几万的大军渡过了天河,正在向着风神山逼近,统率大军的,居然是北燕新帝冷流烟。 按照他的说法,之所以会御驾亲征,自然是为报父仇,而对于北燕的武将们来说,皇帝御驾亲征,那是要征服西蜀的意思啊,只要想一想就让他们激动。 逃命当中的林瑶不辨东西,当然平时她也没什么方向感,反正她就这么一头撞上了北燕的军队。 对于突然出现的林瑶的红蛛二人,北燕的战力们倒是非常欢迎,毕竟,这是两个漂亮姑娘啊。 虽然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惨,而且好像还是敌对关系,但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现在是在敌国,所遇到的人除了自己人就是敌人了。 北燕人民风彪悍,性格也更加的直爽,就算是在他们本国,如果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会直接上去表达爱意,如果被拒绝,那也没关系,直接上去抢,要是抢不到,那挨顿打回去练好了本事下次继续抢。 所以当林瑶和红蛛的容貌被这些大老粗们看到后,也就注定了她们的结局,这可不是他们北燕的姑娘,完全可以当作俘虏来对待嘛。 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林瑶和红蛛都被抓了起来。 造成北燕战士伤亡的主要是红蛛,她的毒对于林瑶没什么用,但是对上北燕的这些战士却是大杀器。 也因此,红蛛受到了更加特殊的对待,不但受了重伤,而且就连手脚都被打断了。就算如此,也不能消减北燕将士的怒火,如果不是有一名将军忽然记起皇帝曾经下过命令说是要收拢一批用毒高手,恐怕红蛛根本就活不下来。 不过这倒也并不全是坏事儿,最起码知道她会用毒后,也没有谁敢碰她了。 相反林瑶的处境却要更坏一些。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都能赛过貂蝉了,更何况是林瑶这样的美貌。 所以她刚被抓住,便被送到了这支军队之中地位最高的将领帐中。 不过她现在浑身是伤,又是血又是泥的,虽然遮不住她的美貌,看着却也是让人有些败兴的。 所以她先是被人丢进了浴桶里洗了洗,然后又被捞出来上了药,那将军倒是个怜香惜玉的,说是让她先养养身上的伤,至于侍寝的事情,等过几天再说。 林瑶都要以为自己难逃一劫了,谁知道却是虚惊一场,只要她的伤势有所好转,只要她的体力有所恢复,她便有了反抗的能力。 林瑶可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小女子,就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可能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的对手。 不过,那位将军或许真的挺喜欢她的,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甚至在她稍稍有些行动力的时候,也愿意让她离开自已的营帐在门口透透气。 就这样,三天过后,林瑶的伤势已经有了很大的恢复,毕竟她自己的医术就很不错,借着那位将军的名义,讨来一些药材还是不难的。 而这一天,营中忽然有些骚动,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一个个都变得很是严肃,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大人物突然来视察一样。 林瑶对此毫无兴趣,她现在关心的是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走,也在担心南春子和墨到底怎么样了,所以在听到那将军让她呆在营帐里不要出去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就答应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三天来她表现的足够温顺听话,恐怕她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第202章 北燕新帝 大人物是真的大人物,因为来的人是冷流烟,北燕新帝。 三天前,林瑶和红蛛被北燕人抓住后,林瑶被送进了将军的营帐,红蛛却是被送到了稍后一些的皇帝面前。 大概是从红蛛嘴里知道了林瑶的身份,这位北燕新帝居然亲自赶到了前方的军营。 林瑶以为这一天她可能都会被留在营帐里,谁知道没多久就有人来带她出去,说是皇帝召见。 皇帝?这可是北燕军营,这么说要见她的就是北燕的皇帝了,听说他刚刚继位没多久,而这次会攻打西蜀,则是因为老皇帝中了西蜀的毒,所以他是来报仇来了。 林瑶想起了当年在东华皇宫里见过的那位北燕太子,当时给她留下过很不错的印象,只可惜后来,因为一盏琉璃灯,让她将那点好印象全都抹去了。 她皱了皱眉,思考着冷流烟要见她的目的,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她东华国青王妃的身份了。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东华国为什么会对西蜀发起战争,只因为西蜀国抢走了东华国的亲王妃。 先不说这样的说辞与事实相去有多大,但至少在大部分人的心里,是相信了的,也许这位北燕新帝也信了,所以觉得自己这是奇货可居?不管是用来和东华交易,还是和西蜀交易,对于他们北燕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 林瑶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 她留在这军营中,随着身上的伤势渐好,紧接着要面对的,就是那位北燕将军的逼迫了,她并没有信心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护好自己并且寻到机会逃走。 所以她被冷流烟带走,最起码不必担心自己的清白,既然是重要的筹码,冷流烟肯定会保证自己的完好无损的。 只是,她想要逃走的可能性也就更加没有了。 见到冷流烟的时候,林瑶表现的很平静,在冷流烟称呼她青王妃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的立场从来就没有相同过,如今自己落在了对方的手中,林瑶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期待。 冷流烟待她倒还算和善,并没有要侮辱她的意思,不但让人给她准备了椅子,看到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有些破烂的衣服,还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林瑶对此倒是很满意,因为在这个全部都是男人的军营之中,她能够自己洗澡,还能保证自己的衣物完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儿了,这也多亏了那位将军不是个急色的,他似乎对林瑶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欢,所以看到她不哭不闹的温顺模样,短期内倒也不想逼迫她。 冷流烟从身上取下自己的披风轻轻地裹在了林瑶的身上,这让她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她的衣服虽然在和红蛛打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刺破了好几处,但大多在衣袖肩背之处,虽然肋下那处伤最重,那个破洞却最小,所以她的样子看着有些狼狈,但真要说到了衣不遮体的程度却还不至于,否则就算是嫌弃,林瑶也不会拒绝穿一穿那位将军的衣服的。 那么,冷流烟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可怜她吗? 林瑶的目光盯着男人靠近她又远离她,除了给她披了一件披风之外,男人也没有做出其它的举动。 林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有了这件披风的遮挡,自己总算看着不那么狼狈了。 她好像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大概,在冷流烟这样的天生贵胄心里,自己毕竟也是一国的亲王妃,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该太过狼狈? “走吧,跟朕回去。” 冷流烟笑眯眯地对她道,然后便起驾返回,就好像这一次赶来,就为了带走林瑶一样。 那位将军没想到皇帝来他营中就为了一个自己看上的女人,更没想到这女人就是引起东华和西蜀两国战争的导火索。 他只是有些后悔,装什么怜香惜玉,他要是早点下手,是不是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了。 可是转念一想,一个能够让东华的青王不惜开战也要抢回去的女人,一个能够让西蜀宁愿陷入战争泥潭也不肯交出去的女人,他要是真的碰了,恐怕接下来东华和西蜀就要将矛头对准他们北燕了。 所以,还是皇帝带走了好,虽然有些不舍,但皇帝带走了可以用来和东华与西蜀谈判,为北燕换取一些利益,而不是像他,只能满足一些自己的私欲罢了。 果然,自己效忠这位陛下没有错,他的雄才大略值得所有北燕人的追随。 就在这位将军心里感叹的时候,林瑶却被安排着坐到了冷流烟的车驾之中。 林瑶想着,或许是自己这个筹码有些价值,所以他才要亲自看着,但更大的可能,是冷流烟有什么话要询问自己,比如一些有关于易月的事情,或者是有关于风凌的事情。 “朕听说,你因为不满东华那位青王纳了侧妃所以离开了他,只是却没有想到,你还与西蜀的风神教有关系。不知凌二小姐能否告诉朕,你与那位风神教的教主是何关系?” 果然,冷流烟问到了风凌头上,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连她为什么离开易月都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三国之间互相埋钉子、派细作这不是正常操作吗?像易月这样的身份,冷流烟又怎么可能会不注意。 反倒是风神教的钉子不那么容易安插,所以他才会更加好奇自己与风凌之间的关系吧。 “不过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罢了。”林瑶淡淡道。 冷流烟却笑了笑,脸上一副你逗我的表情。 “普通朋友会有酥骨柔风?普通朋友会为了你不惜与东华一战?凌二小姐,朕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地聊聊天,不要说一些笑话,那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林瑶心中一凛,明确地接收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威胁之意。 她忽然想了起来,当初在蓟城的时候,那颗酥骨柔风放倒的好像就是北燕的军人,虽然她当时并不知道冷流烟也在蓟城,可是她也听易月说过,那些北燕人后来并没有被东华的军队抓到,而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救走了。 还能有什么人,应该就是北燕人了,所以这个冷流烟已经从那些人的嘴里知道了当初就是自己使用了酥骨柔风的。 第203章 来桃花岛找我——雾山 西蜀国的常备军队似乎无法支持同时两面作战,所以西蜀的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开始对国内的成年男子进行大面积的征兵。 自已的家园被入侵,自已的信仰被冒犯,西蜀国的百姓们群情激奋,男人们虽然害怕,但仍然会踊跃参军,女人们虽然不舍也很少会阴止,他们把仇恨都留给了敌人,怀抱着希望祈祷着自己的亲人们能够战胜那些敌人。 北燕的军队终于遭遇到了激烈的抵抗,风神教的弟子们混杂在西蜀的军队中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损伤,也成功地拖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当然,西蜀国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事实上,他们的伤亡数字也不低,尤其是那些被层层保护着的风神教弟子,总是会成为最先受到打击的目标。 但不管怎么说,如同东方的东华国一样,北燕军队也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样,无法再轻易的向前了。 没有人想做亡国奴,尤其是对于西蜀人来说,他们深知东华和北燕是不信风神的,如果他们灭了西蜀,那么成为亡国奴之后,他们肯定连信仰也会被剥夺,这对西蜀人来说,比死还要可怕。 所以西蜀人不能退,他们必须抵抗,哪怕到最后一刻,哪怕只剩最后一个人。 然而,北燕却突然撤军了。 他们只是带走了一些抢掠到的财物,便退回了天河北岸。 西蜀的军民们先是诧异,因为北燕的军队虽然被他们阻拦了下来,但要说真的能够将对方打退,目前为止好像还有些困难。 不过只要北燕退兵了,对于西蜀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至于说北燕退兵的原因,那不重要,反正一切功劳归于风神大人就对了。 北燕的退兵,也影响到了长河西岸的战局。 相比较北燕的损失,东华的损失要更大一些,不过在见到风凌亲自出现在前线之后,东华军的攻势也缓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停滞,每天在与西蜀国的军队对峙之中,也保持着一种防御的姿态。 为了防备风神教的毒,安营扎寨的时候东华国总是会选择上风处,而且他们还会将抓来的西蜀百姓分散在各个营寨之中分别看押。这样,风神教投鼠忌器之下,就无法对他们施毒了。 但是风神教除了毒之外,还擅长控虫之术,这些小小的虫子,要更加的防不胜防,哪怕是再小心,每天也总会有士兵中招造成伤亡。 到了这个时候,东华的军队中早已有不少的怨言了,有些将军也曾向易月建议,再这样拖下去,恐怕军中的士气就要被拖垮了。 现在看来,在无法有效地对付风神教之前,攻打西蜀国根本就不可能。而他们攻打西蜀国的目标也只是为了要回青王妃,现在西蜀国也损失惨重,完全可以重新开启谈判,说不定能够让风神教把人给送回来。 如果风神教还是不同意,他们也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来达到目的,比如挑动西蜀百姓们的不满,比如联合北燕,都比让自己的士兵们这样去拼命要好。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易月早就在做了,而当他发现风凌出现在前线的时候,就改变了之前那激进的手段,也只是为了拖住风凌,好让他派往西蜀后方的细作们动手。 所以,当北燕退兵的消息传来之后,易月思考了一番之后,竟然也做出了退兵的选择。 马车里,易月看着摆在小桌上的一张张小纸片,那上面是来自各处的消息,其中便有有关于风神山的。 根据消息,风神山上曾经暴发过一次,有信徒在风神宫前的广场上对林瑶动了手,不过却被突然出现了一批人给救走了,在这之后,情报人员便失去了林瑶的消息,不过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他们猜测林瑶的失踪可能跟北燕的军队有关。 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才促使了易月下令退兵的决定。 自从长河岸边与南春子交过手之后,易月自然也会对他进行更加详细的调查,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一些东西来,尤其是前段时间北燕新帝登基,就有探子传来消息说似乎在上京城中见到了南春子。 很显然,南春子很可能与北燕有些关系,再加上这些蛛丝马迹,很难不让他将之与林瑶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一次易月有一点却是猜错了。 林瑶离开风神山,固然是与南春子有关,但她现在却是在北燕新帝冷流烟的手中,而南春子,因为想要回去救南琴等人,却是差点将命都留在风神山上。 “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南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头看车厢里的人询问道。 “还是昏迷不醒。” 里面有人回应道,语气也很焦急。 “那药还有多少?先生的伤势没有再扩散了吧?” “没有再扩散了,这药还真是神了,只是里面只有几粒了,也不知道服完这些药后先生能不能醒来。” 南琴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起几天前在风神山上的遭遇,南琴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可怕的历经,他连回忆都不愿意,可是就像梦魇一样,那些记忆却牢牢地粘附在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闪现一下。 当他们被抓住之后,就被关到了一个地牢里,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地牢,确切说,应该是一个虫巢聚集地,在那个不大的石室里,却生活着好几种不同的虫子,而他们,则是被当作这些虫子的储备粮被送到了那里。 当他们醒过来之后,亲眼目睹了那些虫子在很短的时间是便将一头羊啃食成一副骨架的景象,再听到那些风神教的弟子们说他们也将是这些虫子的口粮时,心中的那种恐惧简直无法形容。 好在,他们被送去的时候,虫子们才刚刚进食过,然后,他们就等来了南春子。 只是,风神教的那些虫子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数量太过庞大,在那名风神教弟子的控制之下,给南春子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最后,南春子拼尽了全力才将那名风神教的弟子杀死,但他自己也最终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就在那些虫子们蠢蠢欲动,想要将南春子也吃了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个小瓷瓶。 看到那个小瓷瓶的时候,南春子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小瓷瓶的样子他很熟悉。 他连忙打开那个小瓷瓶,发现里面除了药丸之外,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来桃花岛找我——雾山。” 南春子当时便惊了。 不是惊讶于这个药瓶果然是那位雾山先生留下的,而是惊讶于这张小纸条上面的内容。 看上去似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而且莫名其秒地出现在这里,但是再联系到那位雾山先生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就觉得这句话就是在对他说的。 南春子服下药之后,伤势立即便有所减轻,就连消失的力气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大半。 他先是从那名风神教的弟子身上搜出了一些药物,稍作尝试后,找了一种可以驱离虫子的药水,才终于让那些虫子远离了他。 将南琴等人救出来之后,南春子立即返回了当初安置林瑶的地方,只可惜那时的林瑶已经被红蛛追杀着不知跑到了哪里。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被风神教的人发现了,于是又是一场大战。 虽然这次有了从那名风神教弟子身上得来的药物,但他们逃下风神山还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南春子最终伤重昏迷,被南琴等人拼了性命才抢了人逃走。 辛亏当时发现那个药瓶的时候,南琴等人也在那个石室里,将南春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到了眼里,从他身上找到了那个药瓶喂他服了药,才控制住他的伤势。 只是,让他们有些失望的是,这一次南春子却没能醒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伤势太重,还是因为林瑶的失踪对他的打击太重。 不过,当南琴看到那张纸条之后,便与南钟等人商量着送他去桃花岛。 那位雾山先生太过神奇,或许他早就算出了先生的处境,才会在他最需要的时间的地点给他留下那瓶药,那么,他让先生去桃花岛去找他,也定是早就知道他会受伤昏迷不醒了。 南琴知道,林瑶的失踪对于南春子的打击必定很大,但是,以雾山先生的能耐,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吉凶安危?也许让先生去见他,会让他少些愧疚与担忧呢。 到时候,只要雾山先生起一卦,不就知道林瑶的下落了吗。 就在南春子等人赶往东南方向的无垠海时,林瑶也被冷流烟带回了北燕。 她被安置在了北燕的皇宫里,一应吃穿用度,无不用心,可以说,除了自由之外,林瑶没有受到任可委屈。 林瑶以为冷流烟会想办法从她嘴里掏一些消息出来,马车里的时候,他还以一种威胁的口气要她不要在他面前说笑话,但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逼迫的事情来,那一句威胁之语,后来倒好像是一个玩笑了。 但林瑶却从未放下过警惕。 第204章 北燕风俗 每年的十月份左右,北燕就开始进入冬季了,等到十一二月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冷的时候,对于林瑶这个从未在如此寒冷的地方生活过的人来说,北燕的气候还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不适应。 好在冷流烟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给她安排的宫殿里不但到处烧着火炉地暖,还送了不少的衣物首饰,其中就包括极为珍贵的狐裘貂衣。 就连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也派了不少,个个态度恭谨,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将她当成囚犯或者人质来对待的样子。 这让林瑶心里很是疑惑,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一样。 而更奇怪的,是冷流烟来看她的次数也好像有些太过频繁了。 在林瑶的想法里,现在的冷流烟应该是尽快联系易月或者风凌,然后看看她这个筹码能够为北燕换回多少好处才对,至于自己,只要好好养着,不要死掉就可以了,他完全没有那么必要经常来见他。 反正,冷流烟似乎也已经放弃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情报了,这一点,她后来也感觉到了。 但是奇怪的是,冷流烟似乎很喜欢来她这里坐坐,和她聊会儿天,哪怕她表现的十分冷淡,基本上都不怎么和他说话,他也能一个人说的兴高采烈,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有时候林瑶也会怀疑,冷流烟这是拿她当树洞来对待了?可是仔细听听,他和她说的那些事儿又好像并不是什么让他苦恼或为难的事儿,他也没有在她跟前抱怨过谁,反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介绍一些北燕的风土人情,比如哪里的风景漂亮,哪里的物产丰饶,还有几月份是北燕的什么节日,以及这些节日有多么的热闹有趣。 有时候,林瑶也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描述所吸引,静静地听着,眼中闪动着好奇之色,有时候还会忍不住问上一句两句,冷流烟也会笑眯眯地回答她。 某一个时刻,林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意识间放松了警惕,然后立刻板起脸来,假装自己对他所说的东西毫无兴趣。 每当这个时候,冷流烟总是会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她尤其羞恼。 “陛下,你难道就不用处理政务、批阅奏折吗?” 有一天,林瑶实在没忍住,向他询问道。 冷流烟挑了挑眉,笑着道:“当然要了,而且这些事情还很多,每天光是处理这些事情,都要花费我许多时间。” “那你怎么还有时间天天往我这里跑?” “大概,是因为喜欢你吧。” “……!” 林瑶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是也没道理啊,就算是幻听,也不该是听到这样的话吧。 冷流烟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她道:“你还真的掏耳朵啊,不用怀疑,你没听错,我刚才的确说的是喜欢你。” 林瑶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多谢陛下厚爱,没想到就我这样的性格,也能入得了陛下的青眼。”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还是有些过于敏感了,或许人家所说的喜欢就是单纯地看她顺眼呢?也或许是,看在她能为北燕带来许多好处的份上喜欢她呢?就像人人都喜欢银子一样,他只要每天看看她这个俘虏,就能让他开心许多,那也并不奇怪。 只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像一大块银子,林瑶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心塞。 但她也没办法,她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但是想从这北燕皇宫里逃走,还是有些做梦。 冷流烟看她只是最初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忽然问道:“凌二小姐,你觉得我北燕如何?” 林瑶想了想,道:“我对北燕并不了解,所以无法评论,不过这些天来,陛下倒是说了一些北燕的风土人情,感觉,好像还不错。尤其是你们北燕的民风开放,女子在家庭中的地位也高,这一点,比起东华和西蜀要好很多。不过,那个抢亲的习俗有些太过野蛮了。” 想到冷流烟说起过北燕的某些婚嫁习俗,林瑶轻轻皱了皱眉头。 “野蛮吗?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这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人家姑娘既然拒绝了,那就是对他不满意啊,怎么可以强取豪夺呢?” “为什么不可以强取豪夺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优胜劣汰的啊,强者吃肉,弱者吃草,拳头大的说话,拳头小的挨打,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啊。” 林瑶皱眉看着冷流烟。 虽然他说的这些话有些道理,但这是野兽的道理吧,人怎么可以套用野兽的道理呢? 也难怪北燕的百姓们嫁娶会显得野蛮了,连他们的皇帝都认同这样一套道理,又怎么可能要求百姓们文明一些呢。 林瑶想了想,问道:“那,如果一个男人抢走的姑娘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呢?他这样做,不是破坏别人的幸福吗?”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他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呢?” 冷流烟的回答让林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皱着眉道:“这个世界总是会有人强壮,有人弱小,难道在你们北燕那些弱小的人都没有活着的资格,都该去死吗?” 冷流烟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而且,你对于强与弱的定义也有些狭窄,有的人可能是身强体壮,所以他可以很轻易地打倒一个人,甚至几个人。但有的人虽然身体瘦弱,但他可能很聪明,能够想出办法、或者借住外力,也能做到打倒一个人或者更多人。” “还有的人有钱,有的人有权,所以他们就成了比别人强大的人,所以他们总是会占有比别人更多的东西,比如我,现在就是北燕最强大的人。而我的强大,当然不仅仅是我的身体很强壮,或是我很能打,而是因为,我是北燕的皇帝。” 林瑶明白,自己面前坐着北燕拳头最大的人,这个人习惯于看上了什么,就要把它抢回来。 林瑶承认冷流烟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说白了,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仅仅是北燕,东华和西蜀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就连她的前世,这样的规则也是处处存在,只是冷流烟说的更直白了些而已。 第205章 不能公之于众的念想 林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话题总是会让她产生不快。 冷流烟看着她神色淡淡,眨了眨眼,道:“我记得当初,你虽然去参加了易月的选妃大典,但实际上你并没有做他的王妃的打算。” 林瑶一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尤其是冷流烟会知道,就更加让她奇怪了。 冷流烟也怔了下,当初他可是偷听啊,这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呃,那个,我在东华也安插了些探子的。” 所以,是探子们探听到的消息,不关他的事儿。 林瑶皱了皱眉,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它可能了。 也许,是当初她和易月的对话内容被北燕的细作听去了吧,毕竟,易月身为东华青王,肯定是北燕细作关注的重要目标。 “我那时还未成年,怎么会想着嫁人呢。”她也没有否认,这是事实,也不牵扯什么重要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冷流烟笑了笑,道:“可是选妃大典之后,她却嫁给了易月。” 林瑶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的婚姻这么感兴趣,于是问道:“皇帝指婚的圣旨都下了,难道我还能抗旨吗?” “所以你看,这和我们北燕的抢婚有什么不同吗?” 林瑶有些无语,她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道:“当然不同,虽然易月会在选妃大典上选我有些出乎意料,但我会答应嫁给他是我自己愿意,并不单单是因为皇帝指婚。” 这话显然与她刚才所说的有些矛盾,但也是事实,不过林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她,换成别的东华女子,面对指婚圣旨,无论她愿不愿意,想必也是没有那个胆量敢于抗旨的,那么冷流烟说这跟北燕的抢婚没有多少不同也并不能说是错的。 冷流烟似乎也没有想到林瑶会这么说,于是他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你离开易月真的是因为嫌他聚了侧妃吗?” 林瑶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让冷流烟有些惊讶。 别说东华了,便是他北燕,三妻四妾也是寻常,更何况是一国亲王,而据他所知,易月也仅仅是多娶了两个侧妃而已,加在一起,他也才三个女人而已,眼前这个女人就那么干脆地不要他了,就连青王妃这等贵重的身份也能绝然舍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他忽然觉得她像一个谜一样,让他越发地好奇了,同样的,也挑起了他的某些好胜心。 自已那位皇兄明明很喜欢她,可他却能为了她的幸福而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东华那位青王分明也很爱她,否则不会为了她而发动一场战争。 就连风神教的那位深井冰教主,能够为了她而不惜让西蜀国陷入战争的泥潭,显然也是将她看得很重。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不,虽然无法确切地描述,但她真的是有魅力的,否则不会总是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冷流烟知道,当他第一次动念想将她带回北燕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了,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冷流岚,但是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是为了谁。 前段时间他登基的时候,冷流岚曾经回了一趟北燕,他们兄弟二人也曾坐在一起喝过一次酒。 他的皇兄在说起这个女人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的气味,因为他又有机会陪在她身边了。 那时的他静静地坐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觉得喝到嘴里的酒水有些发酸。 当东华国对西蜀下了战书之后,皇兄便急匆匆地走了,他说他得去西蜀找她,不护在她身边,他就不放心。 没过多久,他御驾亲征,渡过了天河,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的雄心壮志,是他统一九州的第一步,但他自己知道,其实在他的心底深处,还藏着一个不能公之于众的念想。 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对西蜀的落井下石能收获多少利益,但当他在前锋的军营里见到林瑶的时候,就觉得这一次的出兵已经是嫌到了。 所以,在西蜀国摆出拼死一搏的姿态时,他以不舍北燕的大好儿郎战死他乡为由说服了文臣武将,顺利退兵,并且再次收买了一波军心。 他说,他已经让人着手研究解毒制毒之法了,等到北燕有了能够对付风神教那些诡异手段的时候,就是他卷土重来的时候,而这一点,很多高级将领都知道,这一次的入侵西蜀,他得到了风神教弟子,可不是只有红蛛一人。 就连林瑶这个青王妃,在所有知情人的心里,也是一个巨大的筹码,他们猜想着,可以用她换来些什么好处。 可是所有人都想错了,包括林瑶自已。 冷流烟并没有打算用林瑶去做任何交易,他想把她留给自己。 没错,这些天来,越是和她相处的时间久了,这样的想法便越是坚定。 他不是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皇兄,想要什么,他就会想尽办法地得到,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让给认何人,包括皇兄。 更何况,他早就没了资格,没道理他能让易月,却不让他这个亲弟弟。 林瑶看到冷流烟忽然沉默了下来,似乎有些走神,她眨了眨眼,有些失笑。 大概,像她这样善妒、不贤的女人,在冷流烟这样的男人眼中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吧。 她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小酒瓶轻轻地抿了一口。 她也没有去叫醒冷流烟的想法,反正,这些天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坐在她的房间里发呆了。 林瑶坐了一会儿,便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呼地从窗外吹了进来,让她没有防备之下轻轻打了个寒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冷气,又缓缓地吐出一团白气,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又喝了口酒,她正要转身去取件衣服,肩上忽然一重,一件雪白的貂皮斗篷便披在了身上。 “小心着凉。” 冷流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以一种温柔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语。 第206章 北燕皇后 林瑶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好让自己离冷流烟远一些。 冷流烟的态度似乎有些太过暧昧,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多谢陛下,不过陛下该回去了。” 他今天留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些,而且和她所聊的话题和以前也有些不同,总是会与她的感情、婚姻有关,她不觉得自己喜欢和别人谈论这种私人的话题,尤其是,这个人似乎还不是她的朋友。 但这些都比不是冷流烟会给她披衣这样的行为让她警惕。 她忽然觉得,之前他说喜欢自己的话可能并不如她所想,或许他所要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冷流烟看着她有些防备的态度,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然后突然伸手拉住了林瑶的胳膊,微微用力,林瑶便一头向着冷流烟的怀里扑去。 林瑶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从来不是那种不会反抗的性格,所以在撞入冷流烟怀里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抬肘杵向了他的胸口,同时脚下使力,想要定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肘子若是杵实了,冷流烟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绝对不会好受,林瑶的原意也并不是伤害到他,而是想要挣脱冷流烟的拉扯,所以同时她的另一只也抓向了冷流烟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冷流烟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林瑶还会反抗,脸上露出兴味之色,居然还和她一招一式地交起手来。 只是,林瑶的武功真的不怎么样,没过几招,便被冷流烟制住了。 手里的酒瓶被她丢出去砸碎在墙壁上,肩上的斗篷也早已掉落,冷流烟双手握着林瑶的两只手腕,使得她交叉着双手几乎碰到自己的肩膀,而她整个人也被圈在了冷流烟的怀里,背靠着墙壁无法动弹。 她咬了咬唇,使劲挣了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将自己圈在怀里的男人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冷流烟!你放开我。” 愤怒让她的语气有些焦燥,从她开始直呼冷流烟的名讳也可以看得出来,她这是真的急了。 冷流烟却轻笑了一声,缓缓靠近了她的颈项,轻声道:“放开你,你还是会袭击我,要是被别人年到,会将你当成刺客的。” 暖气喷吐在林瑶的颈项间,紧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吻落在了耳后,并且一点一点地移动,最后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林瑶觉得自己的耳垂被冷流烟含进了嘴里,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似地在他的舌尖与齿缝间滑来滑去。 那种清晰的感觉,让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猛地将头一摆,尖叫了起来。 “啊~~~~~~冷流烟你这个臭流/氓!我是人质!是筹码,你难道要坚守自盗吗?” 她又开始挣扎起来,大冷的天,急得汗都出来了。 冷流烟却被她说的话逗笑了。 他往后退了退,虽然仍然没有放开她,却也没有再轻薄她,而是“噗”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板着脸看着她道:“还从来没有人骂我是臭流/氓呢,你是第一个。” 林瑶喘息着瞪视着他,愤怒道:“难道我骂错了吗?你现在的行为难道不是在耍流氓吗?” 冷流烟歪着头看着她,半响才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亲近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已,因为你不愿配合,所以我只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了,这在我北燕来说,是很正常的追求手段啊,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林瑶半张着嘴一时无语,原来他告诉她那些北燕的习俗,是在这里等着她的吗?可是有这个必要吗?他到底看上了她的哪一点,难道他们北燕就没有女人了吗? 林瑶并不认为冷流烟是在追求她,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喜欢她。 她可是嫁过人的女人了,堂堂北燕皇帝,会缺少女人? 所以他这么做如果不是刻意羞辱的话,那么便是另有图谋了。 美男计? 对了,她迟早会被送回东华或者西蜀的,那么他是想要让她成为他的细作?可这收买她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他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会听他的话? 不对,他这是想占了她的身子然后将这当作是把柄来控制她! 林瑶觉得自己终于猜到了冷流烟的打算。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想将她送回易月身边的吧,或许,他认为自己失去了清白这个秘密是一个很好的把柄,所以为了保证这个秘密不会被易月知道,自己就只能受他的控制、听从他的命令了吧。 林瑶冷冷地盯着冷流烟,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没用的,我就算是占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会受你的控制,因为我根本就不想留在易月的身边,所以我根本就不怕被他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打不响。” 冷流烟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林瑶在说什么,不过很快,他便弄明白了林瑶这话的意思,也自然想到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叹息了一声,有些颓然地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林瑶的肩上,道:“我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啊,我可没打算把你送回东华,我是要你做我的皇后啊。” 林瑶身子一僵,人也愣住了。 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肯定是她现在太过愤怒所以耳朵听差了吧。 冷流烟却是站直了身体,并且放开了她,还从地上捡起了斗篷重新给她披到肩上。 当他给她系带子的时候,林瑶终于回过了神,身子一动就要躲开,冷流烟却轻声道:“别动,不想我用强的话就乖一点。” 林瑶想了想自己的战斗力,很是识趣地停下了脚步,只是愤愤地用袖子使劲在自己的耳朵和脖子上擦拭了几下。 冷流烟轻笑了一声,对于她这么明显的嫌弃表现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仍就认认真真地给她系着斗篷的系带。 既然他这么喜欢做这种事儿,那就满足他好了,能够让一国皇帝替她服务,她应该觉得自豪才是。 林瑶从来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式的人,与其惹怒了他换来更坏的结果,不如顺着他让自己更安全一些。 系好脖子上的带子,冷流烟伸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回到桌前坐下。 这个过程林瑶也很配合,因为她感觉得出来,冷流烟这次不是要占她便宜,而只是想让她回到椅子上罢了。 在她身边坐下之后,冷流烟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你不是人质,更不是筹码,我从没想过要将你送回东华,更没想过要用你换取什么利益,所以,你脑袋里装着的那些猜测可以都清空了。” 林瑶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所以说,她刚才并没有听错?冷流烟说的的确是想让她当他的皇后? “我嫁过人。”林瑶忽然道。 所以一个曾经嫁作他人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一国之后? 冷流烟无声笑了笑,道:“我知道啊,但我不在乎。” 林瑶眨了眨眼,道:“可我不想当什么皇后。” 冷流烟一怔,然后看着她也眨了眨眼,道:“这个你不再想想?皇后的身份地位最高,你要是当我的妃子的话,会受欺负的。” 林瑶有些头疼,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嫁给你。” 冷流烟也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却是没办法了,你一定要嫁给我。” “为什么?”林瑶死活想不明白这一点。 “因为我喜欢你呀。”冷流烟回答的很快。 我喜欢你。 曾经易月也这么说过。 林瑶垂下眼皮,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她已经预感到了这将是一个车轱辘一样不断重复的话题。 不管冷流烟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管他说的要让她当皇后是真是假,以她现在的情况,似乎都没什么意义,所以她只能沉默以待。 冷流烟又故意找她说了一会儿话,但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不给任何回应,这让冷流烟也很是无奈,最后,也只好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之后便离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冷流烟仍然每天都会来看她,衣服、首饰,好吃的、好玩的,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住处,哪怕是被冷漠地对待,他也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那样子,看上去倒真像一个苦苦追求爱人的男人。 与林瑶的冷漠对比,冷流烟看上去真的很可怜,以至于伺候林瑶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都开始不停地在她面前说他的好话,只要有机会,就会劝她不要那么冷漠地对待他们的皇帝。 林瑶当然不会将他们的话往心里去,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冷流烟安排给她的,所以会替他说话也就不奇怪了,而这天然的立场偏向,又怎么会让她相信他们是真心在替她着想呢? 她以为自己只要态度足够坚决,冷流烟总有一天会放弃,毕竟,他也是一国之君,没必要那么委屈自己。 但是,她想错了。 第二年的五月,最后一场雪也化去,北燕皇宫里的花木终于开始长出嫩牙的时候,林瑶被强行穿戴上了凤袍凤冠然后和冷流烟一起走完了大婚流程。 为了让她乖一些,冷流烟甚至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所以大部分时候,她是被冷流烟抱着的,只有最后坐着接受群臣跪拜的时候,他才将她轻轻地放在了自己身边。 这样的举动,看在北燕群臣的眼里,显然便是自家这位皇帝爱惨了皇后,竟是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不过北燕人本来就性格直爽,尤其是在婚姻这方面,表现的往往都很直白,否则也不会有抢亲这种习俗了,只是身为北燕皇帝,原本是不必抢亲的,别管他看上了谁,只要勾勾小指,恐怕也没有谁会拒绝,除了林瑶这个例外。 第207章 挑衅与惩罚 不管愿不愿意,林瑶都成了北燕国的皇后。 当她被冷流烟搂在怀里,坐着巨大的龙辇缓缓经过中京城的主干道时,看着道路两边那些北燕百姓们欢呼雀跃着为他们的皇帝和皇后送上祝福的时候,林瑶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莫名的,眼前的这一切有种熟悉感。 是了,当初她嫁给易月的时候,她同样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虽然一个人坐在轿子里,但是外面的热闹与喜庆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时的她是幸福的,想着自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想着这么多人给她和易月送上祝福,她就会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意。 数月前,她和风凌坐在轿辇中进行风神大巡的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只不过那时的她在西蜀百姓的眼中还只是风凌的附属品而已,那些狂热与崇拜,都是送给风凌的,所以她才没有联想到当初自己大婚时的场景。 但是今天,眼前的一切却很轻易地让她回想起了当初,只是,事过境迁,她不但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幸福,心里却只剩下一片苍凉。 冷流烟跟她说,册立皇后在北燕来说是一件很神圣又重大的事情,因为皇后也是北燕的主人,所以除了朝中的那些大臣,就连百姓们,也有必要让他们认识自己的女主人。 对于北燕的风俗,林瑶现在已经完全没什么兴趣了。 当一个人自身都处于巨大的麻烦中的时候,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还有心情去关心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了。 不过林瑶总觉得冷流烟带着她游街的行为,似乎是一种炫耀,就好像猎人猎到了虎豹,勇士摧毁了城堡,巨龙抢到了公主…… 林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她想摇一摇头,将这些奇葩的念头从脑海里驱散,只可惜,她却无法动弹。 “能解开我的穴道吗?这样一动不动的好半天了,我很累。”林瑶轻叹一声,再次要求冷流烟给她解开穴道。 “累了吗?那我帮你换个姿势好了。” 冷流烟低头看了看她,帮她换了个姿势,让她从半倚着他变成了半躺在他怀里,最后还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而他的这一行为,落在那此百姓们的眼里,顿时激起了一阵大声的欢呼,林瑶甚至还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啊,皇上亲了皇后,他们好恩爱啊!啊!啊!” 林瑶觉得自己满头黑线,恨不得立刻爬起来咬死这个臭流/氓。 也许是眼神太过怨念,冷流烟低头看了看她,突然轻笑一声,道:“你现在的眼神真是热/辣/辣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说着又低下头在她的两只眼睛上一边亲了一下。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林瑶有些泄气地闭上眼再也不想睁开了,也不再指望冷流烟会解开她的穴道了,很显然,这个臭/流/氓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直到当天晚上,回到宫中要吃饭了,冷流烟才解开了林瑶的穴道,但是很可惜,愤怒的林瑶似乎又忘记了自己与冷流烟之间的实力差距,不但没能替自己报仇,还被冷流烟压制的死死的。 林瑶被冷流烟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两只手却被冷流烟扭到了背后只用一只左手,便牢牢地控制住无法动弹了。 “饿了吧,尝尝这个,这可是从十万大山里捕猎来的飞龙肉,十分美味,我平时也很难吃到。” 冷流烟伸手夹了一块肉递到林瑶嘴边轻声诱哄道。 林瑶却是生气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反抗毫无意义,这样的挣扎,现在看来在冷流烟的眼里反倒成了一种情/趣,这让她深觉无力。 冷流烟手臂微微用力,让林瑶的身体更加贴紧了他一些,他固执地将筷子上的肉往林瑶的嘴边送,似乎她不吃的话,他就会一直这么做。 林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张嘴咬住了那块肉,冷流烟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对于她的妥协很是满意。 但是,他的笑容才刚刚绽开,就又缓缓消散,因为林瑶“噗”的一声将那块肉吐到了冷流烟的脸上。 她以一种挑衅的目光斜睨着他,也不知道她做好了接下来可能会承受惩罚的准备没有。 冷流烟将手里的筷子放在桌子上,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拭了下自己脸上的油渍,最后,他将帕子丢回桌上,这才看向林瑶。 “看来,你好像并不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点其它事情吧,比如,洞房。” 说着,他的右手穿过林瑶的腿弯,人也站了起来,抱着她便往后面的大床走去。 洞、洞房! 林瑶的脸色一变,她折腾了这么多幺蛾子,不就是想惹怒了冷流烟好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吗?她甚至做好了被打入冷宫的准备,但是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林瑶这下是真慌了,她开始挣扎起来。 “不,不要!我饿!我要吃饭!冷流烟,我不要嫁给你,你不能这样强迫我……” 冷流烟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神之中却多了一丝寒凉,他对于林瑶的挣扎与叫嚷完全无视,只是在将林瑶重重丢到床上的时候,才表现出一丝怒意。 大床上铺的又厚又软,所以林瑶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摔疼,在获得自由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从床上爬起来。 但是她才刚刚翻了个身挺起了上半身,又被冷流烟伸手又按了回去。 这是一场惩罚。 林瑶深切地体会到了冷流烟的可怕。 易月在床上的时候常常会因为不知节制而惹得林瑶生气,但那也仅仅是感到累而已,因为有爱,林瑶虽然总是会生气地把易月赶走,回头还是会高高兴兴地允他重新上/床。 冷流烟和易月却不同。 他就像一只野兽,暴虐、贪婪、可怕……唯独没有温柔。 林瑶病了,高烧、昏迷不醒,看上去简直像是弥留之际。 冷流烟吓坏了,同时也十分后悔。 从前的他一心只在朝堂,身边也从来没有过女人,又因为林瑶惹怒了他,所以便有些没轻没重,谁知道林瑶本就病过一场,再加上心情不好,等到她为自己惹怒冷流烟而感觉到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208章 凌凤舞的震惊 东华国,青王府书房外,韩奇神色凝重地快步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又停了下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脸上的凝重之色不那么明显,这才敲了敲门。 “王爷,有王妃的消息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实在是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有些太过惊人,他不知道自家主子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如何的暴怒。 “进来说。” 易月的声音响起,韩奇推门进去后,顺手又将房门关上,这才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一张小纸条呈上。 易月接过那张小纸条,只是打开看了一眼,眼睛便是一鼓,脸色更是变得杀气腾腾。 他“呯”地一声重重拍在了面前的书案上,人也腾地站了起来。 “这消息准确吗?” 韩奇偷偷扫了一眼易月,小声道:“这是从上京城里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经过核实确认过的,否则他们不敢将这样的消息递上来。” 易月的手掌一握,将那张小纸条揉成了一团,脸色却是黑沉沉地如同暴风雨就要来临一般。 “备马,本王要进宫。” 韩奇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敢出言相劝。 他跟在易月身边多年,可以说从头至尾地目睹了主子与王妃之间的感情变迁,他原以为王爷就算再爱王妃,也绝不会影响到他的大计,因为他很理智,绝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但是,直到王妃那天负气离去,王爷竟然当场吐血昏迷,韩奇才真正的意识到王爷对王妃的爱有多深。 后来长河边上一战,王妃被那个名叫南角的丫头所伤,王爷更是疯了一样地跳进河里寻找,及于得到王妃人在西蜀的消息之后,他又不顾大家的劝阻坚决对西蜀发起战争,这一连串的疯狂举动,让韩奇看在眼里,一颗心脏却是格外的沉重。 当初征讨西蜀的大军渡过长河之后,与西蜀国在正面战场上对峙,自己却被王爷安排了秘密的任务,带人潜入西蜀的后方,散布流言、挑动西蜀百姓对王妃的不满,希望风神教的人能够驱逐王妃,也让自己有机会将王妃偷偷截回东华国。 谁知这中间却出了意外,不但王妃差点被西蜀那些疯狂的信徒们给打死,她还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救走,从此失去了行踪。 王爷退兵之后,在朝堂上承受了许多责难,因为许多士兵的伤亡,连他在百姓们之中的名声也受到了伤害。 韩奇知道,这其中皇后在背后兴风作雨,可王爷还是将自己的精力大半放在了寻找王妃的下落上。 谁能想到,她居然会突然成了北燕的皇后! 刚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韩奇也有些难以相信,但是他心里清楚,既然能够送回东华,那这消息必然是真的。 更何况,当初也正是他自己顺手让北燕那边的细作们留意一下王妃的消息,因为王妃在西蜀国失踪的时候,北燕的军队也正好攻入了西蜀北部,而且因为西蜀的大部分力量被东华国的大军牵制着,所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一度经曾非常靠近风神山。 韩奇不知道林瑶成为北燕皇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但是一国皇后显然比起一个亲王妃要更加尊贵,更何况,她已经对自家主子完全失望,宁肯不当青王妃,也要离开他。 这样一想,她自愿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只是,主子恐怕又要疯了。 韩奇心里乱糟糟地越想越头疼,有心想劝一句王爷息怒,这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主人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可是再想起这些日子来易月越来越暴燥的脾气,他又默默将那些还没有组织好的话语全都咽了下去。 他跟在易月身后,看着他怒气冲冲地打马悄奔,直闯宫门,然后在内宫门前下马,将缰绳丢给自己,急匆匆去见皇帝。 韩奇只能一边叹气,一边等候着易月出来。 晚上,太子易阳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太子妃凌凤舞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太子原本一脸疲惫之色,见到她,顿时神色一振,一脸温柔笑意地快步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殿下回来了?” “嗯,你小心些。今天怎么样?” 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了一眼妻子鼓鼓的肚子。 凌凤舞怀孕已有六个多月,肚子圆鼓鼓的已经很是显眼。 “一切都好。倒是殿下看上去似乎有些心情不好,可是朝堂之上又出了什么事儿?” 两人相携慢慢走到软榻上坐好,身边的侍女们互相看看,便悄然退下。 人人都说青王与青王妃感情深厚,却不知太子与太子妃才是真正的鹣鲽情深。 这不,这才多久,青王就纳了两位侧妃,而那位青王妃也是个不容人的,居然气性大到一怒之下跑路了。 再看看太子和太子妃,自从大婚之后,两人总是这么和和美美的,连个脸都没红过。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易阳和凌凤舞二人,易阳才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二弟,他今天跑到宫中,向父皇请救要再次出兵。” 凌凤舞皱了皱眉,道:“又要出兵?还是要打西蜀吗?他不是刚回来才几个月吗,怎么又要出兵了?” “这次不是要打西蜀了,这次是北燕。” 凌凤舞满脸的疑惑,“好好的,怎么又要打北燕了?” 易阳看着她不说话,但是那一脸无奈的样子,却是最好的提示。 凌凤舞稍加思索,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难道,还是跟梦蝶有关?” 易阳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有些好奇,你这位妹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但让二弟为了她如疯如魔,还能让西蜀国宁愿一战也不愿把她交出来,如今更是神奇,她竟然成为了北燕那位新帝的皇后。” 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让他想不通的事儿一样。 凌凤舞听到他的话,却是一声惊呼:“什么,她当上了北燕皇后?!” 比起易阳的疑惑,凌凤舞却是震惊了。 曾经,她也想过,凌梦蝶的凤命,或许应在了另外两国,如今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凌凤舞也只觉得心惊。 应验了! 那位雾山先生的话又应验了,那么,那句“祸国之本,乱世之源”是不是也会应验? 第209章 命格 看到凌凤舞震惊的模样,易阳有些好笑,连忙安抚道:“很惊讶?我也很惊讶。你是不知道,二弟来见父皇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凌凤舞抚了抚肚子,调整了一下心情,道:“他现在倒是急了,若非他为了拉拢华太师和大将军,娶了华烟和孙莹为侧妃,梦蝶也不会被气走。” 对于易月,凌凤舞从始至终都没有好感,她也很明白易月娶华烟和孙莹的目的在哪儿,说到底,还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目标还是易阳的位置罢了。 易阳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易月的想法,只是,对于这个弟弟,他总是有些愧疚,也就多了几分宽容。 凌凤舞见他这样,心里暗叹一口气,道:“他要去攻打北燕,父皇不会又同意了吧?北燕和西蜀可不一样,北燕的士兵可是很能打的,我们刚才结束了与西蜀的战争,这么快又和北燕开战,朝中的那些老大人们怕是不会同意,老百姓们也不愿意。” 易阳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与西蜀的一战,虽然抢了点金银回来,但是我们的军费开支也很大,再加上战士的死伤抚恤,其实这一场战争我们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当然,我也知道二弟打这场仗的目的是为了梦蝶,可现在看来,倒是让北燕新帝得了便宜,也不知道梦蝶怎么又和北燕新帝扯上了关系。” 这一点的确有些奇怪,但现在事实如此,追究那些已是无用,易阳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道:“与西蜀开战,朝中就有不少大臣反对,要不是父皇宠溺,我也在背后使了些力气,他哪里能那么快便出兵西蜀,只是这次与上次却是不同了,就像你说的一样,北燕不同于西蜀,朝中大臣们不会支持,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又要以什么理由开战?难道要说,北燕皇帝抢了我东华的青王妃当皇后吗?” 这个理由确实有些难以诉诸于口,不说北燕人听到这个理由会怎么看待了,先说东华,上一次易月说西蜀强行扣留了自已的王妃,所以对人家开战,强果没过多久,又说北燕的皇帝抢了他的王妃,要跟人家开战。 你怎么那么没用呢?连个媳妇都护不住,不是被这个抢,就是被那个抢的,还得让我们这帮老百姓们帮你抢回来。 假如说,易月在东华国的威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那这样的理由或许还能让百姓们同仇敌忾,可显然,他现在的威信还达不到那样的程度,再加上,他还有不少的政敌,十分乐意在他背后捅刀子,尤其是事关青王妃,最起码华太师和大将军这两派就不会支持他。 凌凤舞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殿下呢,你想支持他还是反对他?” 易阳叹了口气,道:“从东华国太子的角度来看,我该反对他,因为这对于我东华的国力、百姓无益,但是从一个兄长的角度来看,我想支持他。他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所以才让他待人冷漠无情,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梦蝶,或许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所以才会娶侧妃,现在他一定后悔的要命。这大半年来,我看得出他很痛苦,如果能让他找回自己最爱的人,我会很欣慰的。” 说着,他伸手拉过凌凤舞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把玩。 “如果是你被人抢走,我也会发疯、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把你抢回来的。” 真是动人的情话,凌凤舞脸上漫起红霞,眼中溢满情意。 她笑着道:“那就支持他吧。” “嗯?” 易阳微怔,抬眼看向凌凤舞。 凌凤舞迟疑了下,才道:“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有告诉过殿下。” “什么事儿?”易阳好奇道。 “雾山先生曾说,我有凤命,日后当母仪天下,这件事儿殿下是知道的吧。” “嗯,知道,要不是有雾山先生的这个批语,母后也不会最终同意下来。” 凌凤舞一怔,道:“母后同意我们的婚姻是因为我有凤命?那为何之前她一直不同意?我记得这件事很早之前我便告诉过你了。” 易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道:“那个,之前母后一直不太相信,以为是你为太子妃之位才让人故意散播出去这样的留言。” 凌凤舞明白了,难怪有一段时间她总是会听到一些阴阳怪气的嘲讽之语,大概那些人和皇后一样的想法吧。 她有些没好气地白了易阳一眼,道:“那后来又怎么信了?” “因为梦蝶是雾山先生弟子啊。”易阳眨了眨眼睛道。 凌凤舞简直要气笑了,她动了动嘴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无奈一笑,道:“哈,那我们还真该感谢感谢梦蝶呢。” “这大概就叫做好事儿多磨吧。你看,现在不是一切都好了。”易阳笑着安抚道。 凌凤舞自嘲一笑,点了点头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过她原本要说的事情还得说完。 “其实,雾山先生当时说过梦蝶也有凤命。” “什么?” 易阳惊讶了,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凌凤舞,道:“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凌凤舞苦笑了一声,道:“不是我要瞒着殿下,实在是,这件事儿,还有些隐情。” 说完,她便将当年雾山先生对凌梦蝶的批语说了一遍,就连柳姨娘听说她是“祸国之本,乱世之源”后,吓得将她丢进池子里想要溺死的事儿也说了。 “雾山先生带走梦蝶的时候,其实父亲和母亲是知道的,只是他们因为害怕她的命格会牵连到家人,却也不忍真的害了她的性命,便假作不知,让雾山先生带走了梦蝶。” 易阳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是真的没想到凌梦蝶的命运居然如此多舛。 “我曾经担心,她的凤命要应在你身上,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让她嫁给了二皇子,现在看来,却是错了。她这凤命竟是应在了北燕。” 易阳听到这时,轻轻皱起了眉毛。 如果说凌梦蝶的凤命应在了北燕,那岂不是说易月就完全没希望了? 凌凤舞看他脸有不愉,想了想便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拉了拉易阳的手,道:“我现在大概知道那八个字是怎么回事了。” 易阳看着她,好奇问道:“怎么回事儿?” 第210章 对不起,梦蝶 坤德宫是北燕国的皇后寝宫,如今自然已经归属于林瑶。 按说,身为北燕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皇后的心情应该是春风得意,皇后的仪态应该是端庄贵气又不失威严的。 但是,林瑶这位北燕新后却并不是这样的。 在坤德宫做事的宫女太监们都有一个认知,皇后的身体似乎很弱,否则不会在大婚的第二天就病的下不了床,并且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珍贵的补药,那些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更是天天都有人守在坤德宫的偏殿里,等待着随时召唤,好为皇后诊病。 除此之外,最让这些宫女和太监们侧目的,则是皇帝在这一个月里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皇后。 他甚至不让分给皇后的贴女宫女们靠近,无论是喂食哺药,还是洗脸擦身,全都是由他亲自动手为皇后完成的。 他们不知道皇后到底生了什么病,因为那些太医们在为皇后诊病之后一个个都是守口如瓶,一丝一毫有关于皇后病情的消息都没露出来。 这说明什么?当然是皇帝下了禁口令了啊。 所以这些宫女、太监中某些被买通的人急的抓心挠肺却也毫无办法。 身为皇帝,怎么能够天天窝在后宫伺候一个女人,连早朝都不上了,如果不是冷流烟还记得抽出一些时间来批批那些实在紧急的奏章,如果不是北燕的朝堂上还有不少有能力且忠诚的臣子,这一个多月来恐怕北燕的朝堂早就乱套了。 朝堂中隐约出现许多不和谐的声音,说冷流烟耽于美色,竟然有了昏君的作派。这其中有将责任归于朝中大臣的,说他们胆小媚上,不敢直谏,也有人将责任归于皇后凌梦蝶,说她狐魅惑主,才会让皇帝耽于后宫,不理前朝之事。 就连民间,也渐渐有一些流言开始传播,开始影响着许多人的看法与态度。 然而,一个多月后,皇后病愈,皇帝重新开始早朝,就是一番大清洗,竟是当场便削了许多人的官职,有些更是被入罪,关的关了,杀的杀了。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冒头做过一些事的,冷流烟让人将那些证据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许多人才恍然意识到,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他的手段从来都不简单。 前朝刚刚才翻涌起一点点浪花,很快便又重新归于平静,反是后宫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地多出了一种暴戾的气息。 首先,是某个宫女在伺候林瑶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她几根头发,林瑶自己倒是毫无所觉的样子,连声痛哼都没发出,只是呆呆地坐在妆台前,像个木偶。 可是这一幕却被刚刚赶来的冷流烟看到了,顿时大怒,命人将那宫女拖出去杖毙,并且还让坤德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从旁观刑。 “皇后的一根头发都比你们的性命金贵,所以,伺候皇后的时候多用心些,否则,她就是你们的榜样。” 冷流烟指着血肉模糊的宫女对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道,吓得这些人一个个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林瑶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过自己贴身伺候的宫女换了人,她还是知道的,某一天她顺嘴问了一声,但是没人敢跟她讲实话,只说她办差不利,被皇帝重罚一顿后调去了别的地方。 短短几个月,林瑶还没那么快便与冷流烟派到她身边的这些宫女太监们建立起多么深厚的感情来,所以她随口一问,得到一个答案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哦”了一声便罢,并不知道现在伺候在她身边的这些人有我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再碰掉她一根头发。 所以林瑶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如果冷流烟不要那么频繁地出现在她身边的话。 大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林瑶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后遗症,直接表现症状便是害怕冷流烟的接近。 从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起,只要一看到冷流烟,她就会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极为恐惧。 只可惜,冷流烟事事都要亲为,她在健康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病弱之体。 吃过亏之后,林瑶终于看清了现实,不敢再故意挑衅冷流烟,但是想让她屈服,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玩偶,自己催眠自己是在做一个逼真的恶梦,任由冷流烟对她做任务事情,只是不看他,不听他,不理他,将他隔绝在自己的意识之外。 “对不起,梦蝶。” 冷流烟不止一次地向她道歉,并且除了照顾她的身体之外,没有再对她做过任何事情。 林瑶总是垂着眼皮不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也只有在他离开的时候,她才会稍稍有那么一丝活气。 她总是喜欢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赶走,然后一个人到处走来走去,一边看风景,一边喝酒。 等到喝多了,她就会一个人跳舞,跳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睡去,害得那些只能偷偷摸摸跟在四周的宫女和太监们成天的提心吊胆,生怕她磕着碰着,更怕她醉倒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再大病一场。 好在,除此之外,林瑶倒是从不打骂虐待他们。 生病的那段日子里,冷流烟虽然留在坤德宫,但却没有和她同床,而是在隔间里歇下了,那原本是给贴身宫女们准备的地方,冷流烟居然也不嫌弃,只让人换了一套被褥等物,就那么委委屈屈地住了一个多月。 等到太医确认林瑶的医已经完全好了,他才让人将自己的铺盖搬到了林瑶的床上,竟是不打算回他的寝宫了。 林瑶在看到冷流烟也要跟着她一起上/床的时候,身子僵了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可最终,她却只是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只是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只是,在她的掌心中,却偷偷藏了一根尖锐的金簪。 她上床后便闭紧了双眼假装自己睡着了,在感受到冷流烟轻轻地靠近她,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明明害怕的不得了,她却硬是没有睁开眼睛,就好像自己是一截木头,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金簪。 如果冷流烟还想对她做那种事儿,她一定会把这支金簪刺入他的身体里,哪怕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冷流烟也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睡觉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 第211章 金簪 几天之后,林瑶终于确定冷流烟真的只是想搂着她睡觉,而没有其它想法了。 所以林瑶也渐渐不那么紧张了,但是那支金簪却从未离开过她,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点自保手段了。 林瑶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满,但是即使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但她却从未产生过轻生的念头,甚至,她厌恶冷流烟,可却不恨他。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明明冷流烟强迫了她,为什么她却不恨他呢?甚至,她准备了凶器,却只为自保,而没有想过主动去刺杀冷流烟。 是因为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吗?其实并不是,起码并不全是。 她想,冷流烟的失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先挑衅了他,在一个并不合适的时间,挑衅了一个对她拥有着生杀大权的人,她没有立即死掉,大概还是要归功于他对自己是真的喜欢吧。 是的,冷流烟放下朝堂大事儿,亲力亲为地伺候了她一个多月,她可以无视,却无法骗过自己,身为一个皇帝,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她很难说服自己那是在做戏,他也没有什么必要来做戏。 这才是真正让林瑶不知所措的原因。 她觉得,一个人可以不爱另一个人,因为这是她自己无法控制的,但是当另一个人爱她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糟践这份爱。 有了冯山与易月的经验教训,她不认为自己能够承担的起一份爱,更何况,从头至尾,她都对冷流烟无感。 有一天晚上,林瑶在感受到冷流烟似乎睡着了之后,忽然缓缓睁开了双眼,昏暗中,她能够隐约看到冷流烟俊美的面容。 他闭着眼睛,睫毛又黑又长,脸颊的两侧阴影浓重,林瑶忽然发现,他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以至于脸上的线条更加坚硬了几分。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搂在她腰间的胳膊下意识地紧了紧,让她往他怀里又贴近了一些,同时,那人在睡梦中,还侧了侧脸,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个过程全部是在他的睡梦中完成的,而这样的经过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发生很多次。 林瑶因为害怕,所以很难在冷流烟的怀里睡着,所以他的这些行为举动,她都清清楚楚。 林瑶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一次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捏紧手里的金簪。 她看了看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冷流烟,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吧,如果他想要的只是这些的话,她也不是不能给。 林瑶第一次在冷流烟的怀里睡了过去,而在她的呼吸渐缓,整个身体也彻底地放松下来之后,冷流烟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怀里的女人脸上,看到她的面容平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搂着林瑶的手轻轻抬起,悄悄地摸到了林瑶握在手里的金簪上,微微抽了抽,金簪毫无阻碍地被他抽动了,但是,就在金簪快要完全被他抽走的时候,他却又停了下来,然后又小心地将它塞回了林瑶的手中。 还是让她留着吧,这样,她或许会多一些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林瑶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她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能够在冷流烟的怀里睡着,不过昨晚是她自大婚以来休息的最好的一晚了,所以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冷流烟已经去上早朝了,只是没让人叫醒她而已,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她也已经习惯了。 用过早膳,有宫女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也是她的习惯。 她虽然无法离开北燕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但是她却可以去任何地方,这是冷流烟给她的权利,也是北燕皇后的权利。 “去御花园看看吧。” 北燕的气温比起东华和西蜀来要寒冷的多,这也造成了这里的植物开花开的比较晚,就比如在东华现在这个时节早就谢了的桃花,在北燕却正是盛开的时间。 林瑶喜欢桃花,所以原本不够资格进入御花园的桃花在很短的时间里被移栽进了御花园,并且还专门辟出了一大块地弄出了一片桃花林,然后由专门的花农伺弄。 林瑶不知道,为了这一片桃花林,北燕负责管理国库的户部官员们的脸黑了多久。 林瑶在一棵桃花树下站定,她觉得眼前这棵桃花树似乎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因为它长得很像雾山上的一棵桃花树。 那时,玄易总喜欢在它下面弹琴,后来,黎洛来了后也喜欢在它下面吹笛,当然,她自己也挺喜欢的,不过为了给那两个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她会去半山腰的那片桃花林里玩。 “拿点酒来,我在这里坐坐。” 林瑶对跟在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们说道,于是太监和宫女们顿时一阵忙活,摆凳子的摆凳子,铺垫子的铺垫子,很快便在这棵桃花树下布置出了一个舒适的休憩地。 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些宫女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难得的皇后娘娘今天没有赶他们走的意思,所以出来的时候一大群人跟着的时候就将一切可能用到的和用不到的东西都带着了,远远看去,不像是逛花园,倒像是搬家一样。 最初的时候,林瑶看到他们这一番作派,忍不住又要开口让他们不要跟着她了,但看到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眼中全都流露出祈求之色,便默认了她们的行为。 因为,有两次她一个人喝醉,随便找了个地儿睡着了,跟着她的太监和宫女因为没有准备好抬辇等物,又正好被来找她的冷流烟看到,那些太监和宫女全都受了罚。 他们也只是在努力地活着而已,自己又何必让他们难做呢。 林瑶在凳子上坐下,手里拿着酒瓶,一边喝酒,一边赏花,脸上偶尔会露出笑容来,眼中却满是怀念之色。 她有些想念师父玄易了,他不是会算吗,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徒弟被人家抢来做皇后了? 几十个太监宫女们远远近近地站在桃花林里,一个个安安静静的,生怕打扰到皇后娘娘喝酒赏花,但是有人却在得知了皇后在这里后专门赶了过来。 第212章 梦蝶,你原谅我了 来的是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四五岁,漂漂亮亮的,还挺有几分英气。 只是她似乎有些来者不善,还带着几分骄矜。 “你就是那个东华的青王妃?” 她气势汹汹地跑进桃花林,在几次三番地尝试突破那些宫女和太监的阻拦失败后终于停了下来,远远地冲着林瑶喊话。 林瑶颇有些讶异,这还是她在北燕的皇宫里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她面前表现的如此无礼。 而且,她还知道她原本的身份,想来家里是有几分势力的,否则不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因为冷流烟在将她带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了封口令,不许人再议论她的身份。 当然,能够在皇宫里这么横冲直撞的,恐怕那身份还不一般。 但这些对林瑶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虽然离开了易月,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缘,但是在她看来,自己的过去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冷流烟想要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儿,她本身就不是自己想要做这个皇后。 但她皇后的身份终究是货真价实的,如今却有一个小丫头突然跑到她面前如此无礼地质问,对,是质问,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像审问一个犯人一样地质问她。 林瑶在惊讶之后,也生出几分难得的兴味。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什么人,怎么敢如此冒犯她这个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她似乎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她是谁?”林瑶问身边的一个宫女,这是新晋的贴身宫女,品级很高,人也很聪明,但是林瑶并不关心冷流烟给自己身边安排了些什么人,所以连她的名字都没怎么去记。 宫女却很懂事儿,否则也不会被冷流烟安排到林瑶身边了。 她连忙凑到林瑶身边,小声说明了少女的身份:“她是辅国大将军的女儿李英澜,母亲是长公主,姑母是太上皇最为宠爱的李太妃。” 林瑶暗自咂了咂嘴,难怪这个李英澜胆子这么大,原来身份这么高贵呀。她想了想,以李英澜这么多的后台,似乎真的可以在很多地方横着走了。 只是,哪怕她要在皇宫里当螃蟹,林瑶也不介意,但她介意有人在自己面前横。 林瑶看了李英澜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拦着她的那几个太监和宫女把人赶走,她自己则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贱人,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李英澜差点没被气死,一时怒上心头竟然出言辱骂起林瑶来,只是,她才骂了一句,便惹得在场众人脸色大变,有个机灵的宫女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其他的宫女和太监则是拉胳膊扯大腿地要把她弄走。 乖乖,这位小姑奶奶也是被宠坏了,怎么敢连皇后都骂? 虽然他们北燕人大都性情直爽,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皇后被冒犯的事情,但那能和眼前这位相比吗?那位被妃子冒犯过的皇后可是失了皇帝宠爱的摆设,而这位却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心尖尖。 没见皇帝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吗,要是这位生了气,怕不是这一园子的宫女太监都得脱一层皮,至于李英澜这位小姑奶奶,怕是再多的后台与靠山,也是护她不住了,因为现在的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个会顾念亲情的人,否则现在的皇帝就该是他哥,而不是他了。 林瑶也没想到这个李英澜居然这么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辱骂她,她原本还不怎么想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想将她赶走,省得给自己填堵,谁知她居然还变本加厉了。 林瑶忽然有些想笑,以她皇后的身份,现在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惩罚李英澜了,甚至还可以下懿旨训斥辅国大将军教女无方,但她本心里却对皇后这个身份就有着排斥,并不想理所当然地行使冷流烟赋予她的权利。 所以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那些太监和宫女就已经自发地让李英澜无法再出现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了。 但是第二天,她就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小太监的聊天内容,似乎是辅国大将军惹怒了皇帝,竟然被夺了实职赋闲在家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看到长公主带着李英澜被皇帝召进了宫里,临走时却是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皇帝召见她们也不是啥好事。 他们猜测,应该是李英澜冒犯皇后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所以才会惹得皇帝大怒。 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次次证明了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有多宠爱,所以他们互相警告提点,哪怕是在皇帝面前犯点小错,也不能在皇后面前犯错。 林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她阻止了跟在她身边同样听到了这些话正要一脸菜色地上前训斥那两个小太监的宫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那宫女松了一口气,暗暗为那两个小太监感到庆幸。 当天晚上,冷流烟照常歇在了坤德宫,等他将林瑶搂进怀里的时候,林瑶破天荒地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个行为让冷流烟愣了愣,同时也让林瑶愣了愣。 冷流烟愣了一瞬便无声地笑了起来,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忏悔式的小心以待终于收到了一点点效果。 而林瑶则是为自己已经逐步养成的习惯而感到诧异。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发现那只被她当成最后一重保护的金簪已经不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害怕他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相信他不会再伤害她的? 林瑶还在发懵的时候,冷流烟却忽然翻了个身,将她虚压在身下。 “梦蝶,你原谅我了。” 他笑着看着她,语气轻柔又笃定。 林瑶眨了眨眼,看着他不说话,只是身体却蓦然又变的紧张起来。 冷流烟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俯下身轻轻地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吻,柔声道:“别怕,我不会再伤着你了。” 眼皮上那两下温软的轻吻果然没有给林瑶带来太大的威胁感,再加上那温柔的声线,林瑶缓缓松开了攥的死紧的拳头,却又很快抓住了身下的褥子。 第213章 战火又起 她现在有些茫然,她很清楚冷流烟想干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反抗。 从心来讲,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她怕自己的反抗会和上次一样,换来个惨烈的结局,可若是不反抗,她同样害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那种古人的三贞九烈,所以哪怕是被冷流烟强迫了,她也顶多会当自己被狗咬了而已,还不至于会因此要死要活的。 可问题是,她并不想总是被狗咬,更何况,这只狗咬人的时候太恐怖了,她即无法反抗,又难以承受,所以她才会害怕。 这些日子以来,这只狗从疯狗变成了宠物狗,让她慢慢地不那么怕他了,可是那段记忆却不可能就此消失。 就在林瑶纠结的时候,冷流烟已经开始从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啄吻到了她的鼻子、脸颊、嘴巴、脖子……并且还一路有向下的趁势。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物被小心地解开,速度很慢,力度很小,犹犹豫豫的似乎随时准备停下的样子。 林瑶感觉到了这种犹豫,莫名地,心中微微一松,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她觉得这一次的冷流烟似乎学会了克制,也许她将要承受的折磨不会像上次那么可怕了。 冷流烟将她的表现看在眼中,似乎认为这是一种默认,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更加耐心地讨好着身/下这具身体。 林瑶此时的脑海有些放空,在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情况下,她选择了逃避,她想,就当这个身体只是一块死肉吧。 但是很快,一种奇异的感觉将她发散的思绪又开始拉了回来。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那是身体被爱/抚后所产生的愉悦感。 她有些惊讶。 不只是惊讶冷流烟在这方面的进步迅速,比起大婚那晚的糟糕表现,现在的冷流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技艺娴熟了。 然而更让林瑶有些难以置信的是,她的身体居然产生了愉悦感。 有人说,男人可以没有爱只有性,但女人如果没有爱就没有性。 这话当然有些绝对,但不能说没有道理。 冷流烟已经满头大汗了,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 他一直在观察着林瑶的表现,当他发现她身体的变化,尤其是当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时,他那颗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可就在他抬起她的腿想要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那个原本乖乖躺着的身体却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啊,不要碰我!” 林瑶突然尖叫起来,双腿乱蹬,双手也在乱打。 冷流烟没有防备,被她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人也从床上掉了下去。 而林瑶则是趁着这个机会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扯过堆在一边的被子将自己裹在了里面并且拼命地往床脚缩去。 冷流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皱着眉看向林瑶,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满是恐惧。 他微微一怔,对于大婚那夜的行为更加后悔了。 很显然,那一晚留给林瑶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梦蝶,别怕,好了,我不碰你。” 他小心地想要靠近她,并且轻声诱哄着。 这一晚,他没能再靠近过林瑶身边三尺之内,虽然后来林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只要看到他有靠近她的意思,她的身体就会紧绷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会瞬间变得警惕又抗拒。 冷流烟无奈,只好离她远远地,两个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地枯坐一夜。 第二天,林瑶迷迷糊糊地睁眼的时候,发现冷流烟居然还没去上早朝,而是坐在床头就那么看着她,看到她睁开双眼,才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去上朝,你再睡会儿吧。” 说完就下了床走到外间,招呼了太监进来帮他更衣。 林瑶这才明白,他等到现在,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冷流烟走了之后,林瑶才觉出了身体的不适,她想了想,真的躺到床上去补眠了。 虽然昨晚最后的时候,她被勾起了那可怕的记忆而差点崩溃,但是冷流烟的改变却也让她有些动容。 也许是冷流烟的表现让她感觉到了安心,所以这一觉她睡的很沉,直到快到下午了,她才被饿醒。 洗漱之后,早就准备好的御膳摆了一桌子,盘盘精致,样样美味,其中大部分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林瑶一边用膳,一边奇怪,往日里这个时候冷流烟早就下朝了,然后就会让人将奏折什么的都搬到坤德宫来,一边批奏折,一边陪着她。 那时候,她总是觉得不自在,恨不得他能立即消失在她的眼前,可是今天他真的不在,她却又总是会想起他,好奇他在干什么,怎么今天没有回来。 用过膳,让人收拾的时候,林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陛下还没下朝吗?” 回答她的仍是那个宫女,她轻声道:“早朝已经散了,不过听说东华国在大河南岸屯兵数十万,打算攻打我们北燕,所以陛下召了几位将军和老大人们在御书房议事。” 林瑶一愣,看向了宫女。 她没想到东华居然又有和北燕开战的意思,而且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知道的消息,想来这件事儿差不多也有许多人都知道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林瑶问道。 “已经有半个月左右了,之前还只是青州在征兵,很快就拉起了十几万的大军,后来听说颖州和扬州也在征兵,到现在,大河南岸的东华军据说已经有三十万左右了。” “东华为什么要攻打北燕?他们不是才和西蜀打了一场仗吗?如此穷兵黩武,东华的老百姓们就没有怨言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宫女低下头藏起了自己的神色。 其实,她还是听到一些消息的,毕竟,她在这皇宫中也还是有些人脉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算看了出来,皇后虽然是皇帝抢来的,皇帝却爱惨了她,哪怕她待他冷漠又无情,他却仍然一如继往地宠她爱她,容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所以,她绝不会告诉皇后,来攻打北燕的是东华的青王,而原因则是为了把她抢回去。 林瑶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自嘲一笑。 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东华还是北燕,都没有她的家园,而她对于这两个国家,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第214章 别怕,我会温柔一些的 林瑶又带着人去看桃花了。 只有在那片桃花林里,她才不会感觉到那么的孤独,因为她可以放开思绪,想念别人。 她想,师父和黎洛师叔大概是回桃花岛去了,不过按照时间来算,桃花岛上的桃花应该已经谢了吧,如果她给他们送信的话,他们会不会来北燕一趟,赏花也好,看看她也好,如果能够带她走的话就更好。 这个时候,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接下黎洛那块玉牌,如果她是桃花岛的少岛主的话,黎洛师叔应该会想办法把她救走的吧。 她轻轻喝了一口酒,眉毛微挑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瓶。 曾经,她喜欢喝茶,但是自从易月娶了侧妃之后,她就开始喜欢喝酒了,而成了北燕皇后之后,她已经变成了无酒不欢的女酒鬼了。 但是,神奇的是,她的酒量似乎极好,明明她是拿酒当水来喝的,可她却总也醉不了。 冷流烟知道她喜欢喝酒后,便让人给她送来各种各样的好酒,只可惜以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还酿不出那种高度白酒,大多是一些米酒和果酒。 林瑶更喜欢果酒一些,因为味道更香、回味更加甘甜一些。 “这酒是今天送来的?”她问身边的大宫女。 “是,听说是陛下让人专门寻来的桃花酒。” 林瑶愣了愣,然后无声而笑。 她当然喝得出来这是桃花酒,虽然与雾山上师父所酿的桃花酒还是有些不同,但那股淡淡的桃花酒香她总不会认错。 莫名地,林瑶的脑海里闪过冷流烟的身影。 她想,冷流烟大概是真的喜欢她吧,或者可以说是爱?但她真的无法回应他,她已经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不认为自己真的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 更何况,她和冷流烟之间根本没有一个好的开局,那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道身影摇散掉,林瑶看着枝头那开的热闹的桃花忍不住伸手折了一枝下来。 看着那枝桃花,她又想起墨来。 那时她住在雾山的时候,也总是会折了桃花回去插瓶,墨看着好奇,总是会伸着它的大脑袋去花上嗅来嗅去,又总是会被花粉呛到然后打个大大的喷嚏,可它总是不长记性,只要看到林瑶插花,它就要过来闻闻。 那天她从风神山上逃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现在又去了哪里,可不要被那些猎人什么的看到。 她并不知道,墨已经死了。 担心墨的同时,她也在担心南春子。 虽然她昏迷了,但她不会记错,昏迷前带她离开风神殿的人就是南春子。她醒来之后,发现南春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长河岸边她知道了南春子不但会武,而且武功还很高,所以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将她救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若仔细想想,那又怎么可能,他还不至于真的以一敌千,所以,他的离开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儿。 林瑶想,等到南春子回到原地却没有见到自己,肯定会很担心、很焦急吧。 只可惜,她现在身不由已,没有办法知道他们的消息,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这一天冷流烟回坤德宫的时间特别晚,林瑶甚至以为他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来了,谁知道睡了一半,她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抱住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哪怕林瑶心里清楚这个人是谁,可是神奇的是她居然没有彻底的醒过来,而只是不满地发出几声呓语,便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她这下意识的信任,带给了冷流烟多么大的欣喜。 第二天早上,林瑶是在冷流烟的怀里醒过来的,不仅仅是她被抱着,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也缠在冷流烟的腰上。 当她对上冷流烟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时,她就像是被一道雷劈到了脑袋上一样。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林瑶发现自己亲自筑起的高墙正在一点点地摧毁,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对冷流烟的渐渐熟悉,以及对他在自己身边那强大存在感的习惯。 “昨晚睡的好吗?” 冷流烟看到林瑶一脸要裂开的表情,忍不住心中好笑,于是便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下顺便关心了一下她的睡眠质量。 林瑶正在马上退开和继续留在他怀里之间犹豫,听到他如此熟稔的说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她的身体与理智很多时候都不怎么配合,使得她也总是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她咬了咬唇,忽然笑了,看着冷流烟的目光也有所变化。 “嗯,还不错。” 这还是她自大婚那天之后第一次对冷流烟有所回应,而且还如此的心平气和,更让冷流烟想不到的是,她还对他笑了! 他眼睛睁大,看着她有些发愣,那样子看在林瑶眼中,莫名也有几分蠢萌。 “你今天不去上早朝了?” 他那受惊的样子有些取悦了林瑶,她忍不住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问道。 问完之后,林瑶也是一呆,她忽然觉得这很像一个正常的妻子在提醒丈夫今天上班快迟到了。 “梦蝶!” 冷流烟忽然激动了起来,猛的将她箍在了怀里,林瑶一个不防,脸蛋便被挤在了他的胸脯上,并且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又急又快。 她被抱的太紧,所以有些不太舒服,刚想挣扎,人又被冷流烟压在了身下,然后便是雨点般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林瑶一惊,她不是不小心又撩到这个男人了吧。 “等……唔……” 她有些着急地想要说等等,大早上的不要发/情啊,而且她还很害怕啊。 只可惜冷流烟已经激动的快要疯掉了,他准确地叼住了她的嘴巴,急切地将他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林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起抖来,手脚也在用力,显然冷流烟的行为让她又回到了可怕的记忆里。 还好冷流烟还没有彻底失控,当他感觉到林瑶的恐惧后,动作顿时变得无比温柔起来。 “别怕,我会温柔一些的。” 他一边舔舐亲吻,一边含糊不清地安抚她。 第215章 妖后之姿 这一天的早上,冷流烟没有上朝。他甚至没有离开坤德宫,更确切点说,他连皇后的寝室都没有出。 原本伺候在外间的宫女和太监们被他赶的远远的,可就算如此,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那隐隐约约的暧昧声音让许多人都只能低着头才能藏起自己涨红的脸。 虽然谁也不敢说,但是这大早上的…… 外面很多人都传说皇后娘娘是妖后,他们原本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却是有几分道理的,看看皇帝为了她连早朝都不上了,这样还不能称之为妖后的话,那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当得起这两个字? 第一次的时候,因为害怕会让林瑶想起大婚那晚的经历,引发她的恐惧,所以冷流烟特别的克制,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愉悦林瑶。 当他看到自己身/下的女人已经软成了一摊水,脸上更是露出失神的表情时,他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同时也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学习感到满意。 但是,相应的,他的身体却并没有获得满足,反而因此而感到更加的空虚,对于身/下这个女人也更加的渴望。 他轻轻地吻着她,双手游走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眼中全是欲/望。 但他还是忍住了,除了该是去上早朝的时间了之外,他也不想让她太累,那或许会给她留下不好的体验,那样就会让他的努力大打折扣。 他批了件衣衫,让人送水进来,然后亲自把她抱进了浴桶里,为她擦洗身体。 林瑶并没有昏迷,她只是失神而已。 如果说大婚那晚体验像地狱的话,那么今天早上的体验就像在天堂。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会变得如此的陌生,那些能够冲垮她意识的感受,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也因此,让她完全无法抵抗,反而只觉得不够。 这真是太可怕了,她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己。 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但是当余韵渐渐褪去,睁开迷蒙双眼的时候,她的意识依然像在天上飘着一样。 冷流烟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又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而她也下意识地回应了他。 这就像一根火柴丢进了热油,瞬间点燃了冷流烟刚刚才压下的欲/望。 他暗骂一声,便将林瑶从浴桶里捞了出来随便扯了块帕子给她擦了擦身子就将人抱回了床上。 之后,直到午时两个人都没再从那张大床上下来过。 冷流烟沉迷于芙蓉帐暖,前朝的大臣们却是等的心火乱冒。 昨天因为东华屯兵大河南岸,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大家才刚刚商讨了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厉兵秣马,就等着今天的早朝将这些决策落实下去,谁知道大家等了大半天却不见皇帝。 就有德高望重的老臣询问殿上执事的太监,可那太监也并不清楚,最后被镇南王冷威赶去后宫催请皇帝。 镇南王冷威是太上皇的兄弟,英勇善战,又深受信任,所以在朝中极具影响力。 那太监不敢怠慢,便跑回后宫去找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他是直趋坤德宫的,因为皇帝只会宿在坤德宫皇后那里。 坤德宫中,一众太监和宫女全都神色古怪,那太监找到了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后便把前朝大臣们正在等着皇帝上朝的事儿说了,又好奇地询问起皇帝在哪里时,就看到贴身大太监一脸古怪地看了一眼皇后寝室的方向却什么都没说。 那太监也是个聪明的,一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顿时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敢去催皇帝,可是前朝镇南王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也不能一直不回去啊,可他回去了又该怎么说?说皇帝正和皇后在为北燕的下一任继承人而努力?还是模模糊糊地说皇帝有事在忙所以没空上朝?还有什么事儿是比国家大事还要重要的!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干脆扯个谎,说皇帝龙体欠安,所以没法上朝,可没有得到皇帝的许可,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假传圣旨啊,更何况还是拿皇帝的健康说事儿,往重了说,这就与诅咒无异了。 这可急坏了那太监,只好向贴身大太监求助。 那贴身大太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他对北燕对冷流烟却是忠心耿耿,早就看林瑶不顺眼了。 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却不知道给皇帝下了什么,将一个原本英明神武的皇帝迷的神魂颠倒。 这还不算,她却总是摆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勾着皇帝一步步往昏君的道路上走去。 再想想她在西蜀的时候,就给西蜀带来了战争,如今成了北燕的皇后,东华的大军便又阵兵在北燕的国门之外。 很多百姓们都骂她是妖后,其实在贴身大太监的心里,也认为林瑶是个妖后,她的存在,对于北燕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可他只是一个太监而已,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担忧,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甚至不敢在皇帝面前露出一点口风,因为他深知,皇后便是皇帝的逆鳞,触之必死。 但是现在,他守在皇后的寝室之外,却像在目睹着北燕滑向衰败的未来一样。 “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他想,也许就要从今天开始了。 但他不甘心啊。 他看着眼前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太监,冲着他招了招手,道:“你来。” 那太监心中一喜,连忙往他身边凑近了些。 “你去找镇南王,就说你没见到陛下,因为陛下在皇后的寝宫里,不许任何人打搅。”贴身大太监在他耳边低声道。 那太监一怔,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样说可以吗?陛下会不会生气。” 贴身大太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的是事实啊,而且,镇南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自己来找陛下,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还能指使得动镇南王不成。” 太监又是一愣,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笑容来。 “还不快去!镇南王的差事儿你都敢拖拖拉拉耽搁这么久。” 贴身大太监在那太监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那太监却一点不生气,答应一声小跑着去找镇南王了。 第216章 镇南王冷威 冷威闭着眼睛沉默地站在金銮殿上,耳朵里却还在不停地传来其他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声,其中时不时地,还会夹杂着一两声叹息。 他现在一身的低气压,看着就让人发怵,所以那些大臣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猜测皇帝今天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没上朝,却没有人到他跟前来问上一句。 冷威觉得这样也好,他现在心情不好,并不想搭理任何人。 说起他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原因还在自己这个皇帝侄儿身上。 他的皇兄有两位皇子,长子冷流岚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立为了太子,可是他却更喜欢作为次子的冷流烟,因为他不喜欢冷流岚整天痴迷于琴棋书画的样子,总觉得把北燕交到这样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皇帝手里有些不靠谱。 但是冷流烟就不同了,这孩子从懂事起就表现的聪明睿智天资过人,等到再长大一些,更是文韬武略展露出他的雄才大略。 这样的人才更适合那个位子嘛。 后来,当这个侄子也觉得自己更适合那个位子的时候,终于对他的皇兄出手了,而那个只知道弹琴的大侄子居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那么轻易地被算计到了。 这更加让冷威不屑,所以在皇帝为此大怒想要惩罚冷流烟的时候,还是他出面替这个侄子说了话,并且表达了他对冷流烟成为北燕储君的支持。 冷威知道冷流岚似乎被伤到了身体,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伤的如何,但看他皇兄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显然伤的不轻,只不过从外表看不出来罢了。 冷流烟下手虽然狠,但到底没有要了冷流岚的命,最后还是他自己站出来放弃了太子之位,并且离开了北燕。 那一刻,冷威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侄儿有些亏欠,但为了北燕的将来,他觉得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是,自从冷流烟从西蜀带了那个女人回来后,他就觉得他开始变了。 冷流烟要娶那个女人,虽然他不是很满意,因为听说那个女人是东华青王的王妃,还引起了东华与西蜀之间的大战,他总觉得这女人有点祸水的意思。 不过北燕强盛,倒也不怕东华和西蜀,再加上冷流烟刚刚登基没多久,朝堂之中本来就有些不稳,所以他也不想反对他,那会影响他身为皇帝的威信。 可是,大婚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因为那个女人忽然病了整整一个多月没有上朝。 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找到冷流烟打算骂醒他,结果他却告诉自己这是他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看看这朝中有多少人会跳出来搞事儿。 冷威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以他过往对这个侄子的了解,最后还是相信了他,而结果也不错,等到皇后病好了,冷流烟重回朝堂,当真是雷霆出手,一下子就将那些不安定份子给清扫掉了许多。 冷流烟恢复早朝之后,冷威总算是放下心来,可是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平白无故的不来上朝,连个心信也不捎,到底有什么急事儿,重要到连早朝都不上了。 正在他烦闷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自己,他猛地睁眼瞪了过去,就见之前被他赶了去找皇帝的太监已经回来了。 不过那太监似乎被他这一瞪吓了一跳,脚步微顿,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慌张。 “王……王爷。” 冷威皱了皱眉,低喝道:“近前回话,陛下为什么没来早朝?” 那太监连忙小跑到冷威身边,扫了眼周围其他的大臣,凑到冷威耳边小声将那贴身大太监教给他的话说了一遍。 冷威的眉毛皱的更紧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气也更浓了。 那太监强忍着不让自己打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所以,奴……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冷威重重地甩了下袖子抬脚就走,他要亲自去看看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刚走了两步,就发现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动静,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对那太监道:“你,前面带路。” 不管发生了什么,皇帝的脸面他还是要维护一下的,一会儿他要是走了,那些人肯定会来询问这个太监,在他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还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吧。 那太监连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在前面领路,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皇帝分明是在和皇后白日宣淫嘛,这样的丑事儿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了,现在倒好,他还把镇南王给带过去了,祖宗哎,这咋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冷威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太监心里正在腹诽着另一个大太监,他行走如风,怒气冲冲的直趋坤德宫。 当他听到皇帝在坤德宫的时候,大概也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儿,这让他心中怒意更甚,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让皇帝将这个皇后给废了或者打入冷宫了,毕竟,这样不知轻重整天就知道霸着皇帝的皇后可不是个好皇后。 他并不知道一直以来是他的皇帝侄儿强行留在坤德宫,只知道皇帝对宫中那些美人儿倍加冷落,独独对皇后宠爱非常,甚至还因为辅国将军的女儿冒犯了皇后夺了他的差事儿。 冷威觉得这事儿就有些过了,区区后宫的一点小事儿,居然影响到了前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呆会儿见到皇帝应该如何规劝,如果他不听话,自己到底是骂他一顿,还是直接上去揍他一顿。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有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叫他:“镇南王爷!镇南王爷救命啊……放开!放开我,我要见镇南王爷!” 冷威扭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几个太监正在拉扯着一名年轻人,似乎是想将他拖走。 他皱了皱眉,脚下一转向着那名年轻人走了过去。 “住手。” 那几名太监原本便脸色苍白一脸的惊慌,等到听到冷威的喝止之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开始一边流汗一边发抖。 看到他们吓成这样,冷威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第217章 癖好 “怎么回事儿?”冷威问道。 几个太监哆嗦着不敢回答,倒是那名被太监们拖住的青年,此时也跪了下来回答道:“王爷,请您救救草民,让草民回去吧。” 冷威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发现这青年长得还不错,可以称得上一句英俊了。 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却看上去不怎么好,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一张脸也是青白无色,尤其是两只眼睛下边的青黑色,显示出他最近应该根本没有休息好。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松松垮垮就不说了,冷威之前没注意,现在这一细看,就看到了他衣摆下边露出来的光腿。 这个男人居然在那件单衣下面什么都没穿! 这里是哪里?这可是皇宫啊,除了皇帝,就是太监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其他的男人呢,而且这个男人还衣衫不整地跑到他面前求救,一下子便让他想到了不好的方向。 这是皇帝独宠皇后,所以有人寂寞了? 一想到皇帝有可能被戴上了绿帽子,冷威顿时便气的想杀人。 他冷笑出声,目光在那几个太监的身上扫过,问道:“说吧,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到底是那个贱人敢秽乱宫廷!” 前面还压抑着怒火,可到了后面,胸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让他暴吼了出来。 那几个太监吓的全都爬在了地上,却不敢说实话,只能不停地磕头,直磕的额头都破了血迹染红了地上了石板。 那名领路的太监此时也吓了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出声,心里却是哀嚎不已。 这人他见过啊,也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问题是现在他恨不得不认识,不对,不管认不认识,既然见到了这件事儿,也大概是活不成了。 如今,他唯有期望那青年不要把事实说出来,要说也等他离开了再说,那他就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才有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 可惜,他的期望并没有实现。 那青年听到冷威的话后先是一怔,然后便明白了过来,镇南王是误会了,再看看自己的样子,他也明白镇南王为什么会误会。 其实,说他秽乱宫廷并不为过,可他也是被逼的啊,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逼他的人还是皇帝啊。 青年连忙摆着手大声喊冤:“王爷!王爷,草民冤枉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冷威听到他说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并不怎么相信,但是既然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那总归是一件好事儿,再想想,这人刚才是在向自己求救,想来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如果是其他事情,他或许会先放一放,毕竟,现在还急着去找皇帝,可事关皇帝的帽子颜色,更有甚者还可能涉及皇室血脉,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儿了。 冷威想了想,这种事儿怎么也不能在这大路上问啊,刚才自己是气极了,没想到,现在可要注意一些了。 于是他便让人将那青年带到了旁边的一处偏殿里,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那青年一个人跪在面前,这才冷声问道:“说吧,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宫中,且衣衫不整。” “草民黄李明,家父乃是户部一名员外郎……” 只听了个自我介绍,冷威就不耐烦了,扬手打断道:“直接说你为可为在宫中。” 黄李明一噎,心说不是您老人家问我是何人的吗?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草民是被人强掳进宫的。”青年一脸苦色地道。 冷威皱了皱眉,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想到后宫之中居然有人敢强抢民男,他的脸色刹时又黑如锅底。 黄李明看到冷威变脸,不敢耽搁,继续道:“小民被掳进宫时,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以很快,小民就见到了陛下。” 冷威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坐直了身体问道:“你说什么?你见到了谁?” “草民见到了陛下。”黄李明再次肯定道。 冷威紧紧皱起双眉,沉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黄李明的脸色忽然变的极为古怪,似喜似惧,最终却变成了恐惧。 “然后,就有人带了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让草民与那女子欢/好,只是,草民与那女子却只能活一个,谁若是先泄了身子,谁便要被处死。” 黄李明眼中闪过复杂之色,继续道:“草民当时还以为这是开玩笑呢,不过有这样的艳福,草民又怎么会放过。可是,当那女子泄了身之后,却真的被处死了,就当着草民的面。草民吓坏了,就闹着想要离开,结果却发现陛下也在。” 冷威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冷流烟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于是便问道:“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陛下?” 黄李明苦笑道:“草民的父亲好歹也是官员,又因为草民是家中独子,所以宠爱了些,有一年宫中设宴,家父被草民缠的没办法,就想办法带了草民一起混进了宴会,草民也正是在那次宴会之上,见到了陛下和王爷。” 冷威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黄李明会认识他了。如果不是混进过宫宴,以他父亲一个区区户部员外郎的身份,自已都很难参加宫宴,更何况是带着儿子一起呢。 不过这些事可以先放放,冷威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冷流烟到底想干嘛。 “你继续说。” “草民发现陛下就坐在那间房子里,一边喝酒,一边旁观……” “旁观?旁观什么?” “旁边草民与人欢/好……” 冷威忽然重重一拳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扶手“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他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冷流烟是为了学习行房的话,宫中本就安排有专门的宫女,皇帝根本就没这个必要,而且还是用这样一种方式。 所以,是皇帝有这样古怪的癖好? 冷威并不在乎多死几个人,只是自古以来,皇帝若是有类似的癖好,往往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若是被传扬出去,皇帝的威信、皇室的脸面,全都没了。 冷威已经决定这个黄李明绝不能留了,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得把该问的都问清楚才是。 第218章 朕这就去上朝 坤德宫,又洗过一次澡后的林瑶终于可以穿件衣服了,她窝在同样只穿了件小衣的冷流烟怀里眼神迷茫有些怀疑人生。 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分明并没有对这个男人动心,可为什么却能够容忍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不,更确切点说,她开始有些贪恋起那美妙的感觉了。 大婚的那天晚上,这个男人果然是故意在惩罚她吧,否则怎么可能会进步这么快。 林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并不了解自己了,似乎灵魂与肉/体成为了可以剥离的两个个体,不,当肉体的愉快达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就连灵魂都会臣服,那个时候,她的意识早就陷入了混沌,再也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最终被这本能驱使,怕自己被欲/望吞噬,到那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流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发现她仍然在失神,红润的脸蛋光滑的肌肤,看上去乖巧而迷人。 他满足地笑了笑,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吻。 “累吗?”他问。 林瑶忽然醒过神来,同时脸颊爆红。 她才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但是想到之前的自己曾经有多配合、甚至主动回应,她又没脸装出冷漠与不屑来。 于是她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没听到,却换来男人一声低沉的轻笑。 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这是大白天,尤其是冷流烟,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突然的旷工会给金銮殿上的那帮老臣们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 不过,总是有些人会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而不惮于将同样的伤害回报给他。 当冷流烟听到外面的动静,皱眉走出去的时候,冷威已经大步闯了进来。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模样,这位老王爷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虽然如此,他还是会顾及皇室的尊严,黑着一张脸挥手示意守着的一大堆宫女、太监们全都退下。 这些宫女和太监狁豫地看了看冷流烟,看到他也挥了挥手,这才躬身退下。 “皇叔,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冷流烟还没意识到冷威是来找他算帐的,只以为他是因为什么别的事儿在生气。 他走过去想要搀扶他坐下,手才刚刚碰到冷威的袖子,就被他毫不客气地甩掉了。 “你看看你,还像个当皇帝的样子吗?” 他伸手抓住冷流烟并未系紧的衣襟抖了抖道:“东华的大军都要打过大河了,你却连早朝都不上,丢下满朝文武不理,大白天的窝在后宫与女人厮混,你这是要当昏君啊,我老冷家的江山迟早得毁在你的手里!” 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冷流烟却并不觉得冤枉,因为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天是真的太过荒唐了,也难怪这位皇叔会如此生气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陪笑道:“皇叔息怒,朕知错了。朕以后绝不再犯。”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他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他是真心敬重这位皇叔,因为他是北燕的镇南王,是北燕的利剑与坚盾,他还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从小便待他亲厚犹胜亲父。 就比如现在,别看冷威气的要命,冷流烟却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他。 看到冷流烟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冷威的怒气稍稍有所缓减。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冷流烟,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竟让你连早朝都不上了。 冷流烟一怔,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摸着脖子道:“皇叔,这个就不要问了吧,朕就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忘记早朝这回事儿了。” 冷威一听,忍不住又瞪起了双眼,冷流烟一看,连忙叫道:“朕这就去上朝,这就去上朝。”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回来!” 冷威被气个够呛,但还是忍着气叫住了他,“你就这个样子去上朝?还有那些堂官们不要办公了?派个人过去知会一声,让他们都散了吧,回头按照昨天商议的结果直接下旨就是了。” 冷流烟低头看看自己,笑的更尴尬了,他连忙站住,招呼了贴身大太监进来,在他耳朵吩咐了几句,挥挥手让他走了。 回过头,看到冷威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瞪着他运气,他嘻皮笑脸地走过去道:“皇叔,朕先去更个衣再来与皇叔说话?” 冷威也实在是没眼看他这样子,闭了眼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冷流烟见状,连忙又回了林瑶的寝室。 这个时候林瑶已经穿戴整齐了,虽然没有穿那些一看就繁复隆重的衣饰,但这极具生活气息的装扮让人看着却更加轻松舒适。 冷流烟看的眼睛一亮,只觉得林瑶似乎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 他走了过去,将她拉到怀里又亲了亲,然后在林瑶翻脸之前松开了她。 “我去处理政务,你要是累,就再回床上躺着,等我忙完了,就回来陪你吃饭。” 他走到床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看了看,发现已经皱皱巴巴的不能穿了,于是便随手丢到了一边的架子上,自已走到一边的衣柜前打开,取了一件龙袍穿上。 自从大婚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坤德宫里,那些日常的衣物早就被搬到了这里,和林瑶的衣物挂在了一起。 林瑶没接话。 她现在还满心羞耻呢。 因为她也知道外边还等着一位镇南王呢。 因为和自己胡天胡地,一国皇帝连早朝就忘记上,还惹得长辈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林瑶用脚指头都能够想得到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祸国的妖后,惑主的妲已是跑不了了。 冷流烟也不在意林瑶的态度,虽然她下了床后就好像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又开始对他不理不睬了,但是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反应可是很真实的,这就够了,他有信心也有耐心,一点点地让她离不开他。 换好衣服,冷流烟出门之前,又在林瑶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笑眯眯地走了,只留下林瑶一个人有些嫌弃地皱着眉用手背擦试着脸上被亲的位置。 这个男人不会从今往后总是这样吧。 第219章 妥协 冷流烟准备去御书房,也已经派了人去传召翰林学士到御书房修着准备起草圣旨,不过在这之前,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需要先应对。 冷威黑着脸和冷流烟一起上了抬辇,这是冷流烟主动邀请的,总不能他坐着抬辇让自己年迈的叔叔走着吧。 冷威也没有客气,他还有事要找冷流烟说呢,虽然这抬辇也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但他可以小声些,就在这臭小子耳朵边上说。 “你养在偏殿里的那个小子让我给咔嚓了。” 冷威侧着身子靠近冷流烟嘴巴微动,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冷流烟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儿。 “皇叔说什么?” 冷威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会有那么奇葩的嗜好,居然把把人掳进皇宫里来,你是恨不得别人不知道呀。” 冷流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他的脸色先是一变,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皇叔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啊,看来他这皇宫也得好好清洗清洗了。 “怎么知道的,那小子衣衫不整的撞到了我的面前,口口声声喊救命,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我审了审,听那几个太监说,你这么干已经有一阵子了,之前已经被你处死了好几个男人,宫女死的更多,你这是要做暴君呀。” 冷流烟的脸色更不自在了,他能听得出来,皇叔的声音虽然低,里面却满满的都是怒气,只是强行被压制着而已。 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解释:“那些人都是像黄李明那样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平时在上京城里也是青楼常客,有时还会欺男霸女,这种东西,死了就死了呗,也算为百姓们除害了。” “那那些宫女呢?她们也欺男霸女了?”冷威瞪了他一眼问道。 “虽然没有欺男霸女,但她们也都是犯了错的……”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冷威却忽然打断了他,又往他跟前靠了靠道:“你跟我讲讲,你这毛病能不能改?这种事儿以后不许再做了,否则迟早会被传扬出去,到时你这个皇帝的名声就要臭了。” 冷流烟又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肯定地道:“能改!现在就改!以后朕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听到他说的如此坚决,冷威反而有些不太相信了,毕竟嗜好这种东西,如果那么容易改掉,也就不能叫作嗜好了。 但是,冷流烟都已经亲口答应了,他还能怎么办?只好以后多顶着一些了,哪怕是偷偷地给他擦屁股,那也得做啊。 他叹息一声,有些无力地道:“那就好。”顿了顿,又道:“那几个太监我也一起处理掉了,他们知道的太多,若是口风不紧,以后总是个麻烦。” 冷流烟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灭口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可稀奇的。 倒是这件事情的本身,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 如果不是从那几个花丛高手的纨绔身上学来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让梦蝶忘记大婚之日那个糟糕的夜晚?更不可能让她在自己怀里化成一滩水。 所以,他们还是有些功劳的。 冷流烟觉得他学艺已成,正好事情又被皇叔撞破了,所以就此打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他现在唯一觉得不爽的,便是东华那个易月了。 只要一想到他才是林瑶的元配,曾经和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一年多,他就愤怒又嫉妒。 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还没有,他反而为自己抢了易月的王妃而得意,可是从昨晚开始,他的感受就开始不同了。 他觉得是易月抢了他的皇后,现在只是自己又把人抢回来的而已。而那个该死的易月,他居然还领着大军准备渡过大河再把他的皇后抢走。 这如何能让他忍得了? “皇叔,你是我北燕的战神,这一次出征,朕要拜托你一件事儿。” 冷流烟忽然看着冷威郑重道。 冷威一怔,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有什么事儿,陛下但说无妨。” “朕要易月的脑袋。” 冷流烟冷声道,语气之中杀意凛然。 冷威不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对情敌的怨念所产生的杀意,只以为是对对方想要挑起战争的愤怒,虽然他认为打败他和杀掉他对于两国之间的关系影响会有很大区别,但既然皇帝都这么郑重地拜托他了,他便也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陛下放心,本王一定将他的脑袋带回来当成礼物送给陛下。” 北燕的大军也开始大规模地调动起来,镇南王亲自领兵奔赴大河准备迎战易月率领的东华大军,而在天河沿线,北燕也同样派驻了大军布防,避免北燕重蹈西蜀的覆辙。 国家战争,打的从来都是钱粮,对于北燕来说,战士不愁,将领不愁,唯独对钱粮比较发愁,因为北燕太冷了,适合种植庄稼的土地本来就不多,所以三国之中,北燕的粮食总是最贵的,如果不是北燕背靠十万大山,北燕的百姓又是天生的猎人,恐怕他们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被饿死。 所以,对于战争,北燕的百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打了胜仗,他们就会抢回来许多粮食,可以弥补他们粮食的不足,恨的是,一打仗为了凑足后勤朝廷就又要加赋了,百姓的生活就会雪上加霜。 不过听说这次是要打东华,北燕的百姓们表现的却是比较热烈,因为东华国最富有啊,只要找败了他们,就能把他们的军粮全都抢来,说不定还能抢到不少其它的好东西呢。 对于这一切,林瑶知道的并不多,她不怎么好奇北燕的朝堂每天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儿,那些伺候着她的宫女和太监们也不敢在她面前乱说,生怕说错了什么哪怕没有惹怒这位皇后,触了皇帝的霉头也受不了啊。 不过林瑶还是知道一些的,至少她知道东华要和北燕开战了。但她更关心的,却是西蜀,是风凌,是墨和南春子。 自从那天之后,林瑶和冷流烟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林瑶最终还是跟自己妥协了,她在面对冷流烟的时候还是冷冷淡淡的,也不经常说话,但她偶尔也会对他微笑,有时也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这主要是她发现,但凡自己对他稍稍好点,这个男人就会秒变二哈,开始在她面前撒疯犯蠢。 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表现的冷淡一些,他才会小心翼翼,像个正常人一样。 第220章 有孕 “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西蜀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林瑶向冷流烟提了个小小的请求。 当时他们刚刚用过膳,冷流烟原打算去把剩下的那些奏折先给批了的。 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奏折递上来,让他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许多。林瑶也知道,也这一批折子,就会忙到很晚,等到上床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睡了,就算是没睡,基本上她也没有机会说正事儿,因为这个男人会让她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西蜀?” 冷流烟神色不变,甚至还轻轻笑了笑,但他的心里却是警铃大响。 她不会是还想回到西蜀回到风神宫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风神山上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关于一头黑豹的消息,还有琴痴南春子,有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样了。” “琴痴南春子?他也在风神山?” 冷流烟神色慎重了起来,他知道林瑶在被红蛛追杀之前,差点被风神教的信徒们打死,是有人突然出现救了她的,但他不知道这个救她的人就是南春子,也就是他的皇兄冷流岚。 当初,东华与西蜀开战,冷流岚就离开了北燕,从此后再无消息,没想到他还真的去风神山找林瑶去了。 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却仍然没有兄长的消息,这让他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派人去仔细打探一番消息,你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审问红蛛的时候,她曾说过,那头黑豹已经死在了她的手里,这要是把真实的消息告诉给林瑶,她恐怕会伤心难过吧。 这样想着,他又补充道:“至于你那头豹子,我也会让人留意,它是野兽,也许会逃入山林也未可知。” 林瑶点了点头,对于冷流烟能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还是有些感激的。 其实她还想知道风凌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回到风神山了,知道了自己逃走会不会担心,又会不会惩罚那些信徒,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苦笑,那些信徒们其实也并没有错,他们的确有理由憎恨自己。 这样一想,她便希望风凌回去后不要责怪他们。 又想到自己离开风神山也好,这样易月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可是,眼看着东华和北燕又要开战,这两国的百姓同样要受战争之苦。 忽然之间,她就想起了那八字批语“祸国之本,乱世之源!”她好像终于能够明白这八个字的可怕了。 接下来的半年之中,东华和北燕在大河边连番大战,北燕国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开战之前的那些热切已经渐渐变成了焦虑,而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以及战士们的死讯,也带给了北燕百姓们许多沉重和悲伤。 军队有损伤,自然便需要源源不断地补充,除了青壮之外,还有粮草,这造成了百姓们的生产力严重不足,那些身处最底层、数量越最庞大的平民产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怨气丛生的同时,他们也在疑惑,为什么日子会变得越来越艰难,是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然后就有人告诉他们,东华和北燕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一场大战。 那是因为他们的皇帝陛下抢了东华青王的王妃啊。 有人不知道这位前东华青王妃、现北燕皇后是什么人? 不要紧,你会发现有很多热心人向你讲述这位皇后的事迹。 然后,人们便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名叫凌梦蝶的女人,当真是一个祸水般的存在,她在西蜀,那位疯狂的青王便要打西蜀,她现在在北燕,那位青王便又来攻北燕,好像她只有在东华的时候,这天下才是安宁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把她还给东华? 有人发出疑问,有人却告诉他们,因为她蛊惑了皇帝,皇帝舍不得她,又怎么会把她交出去。 蛊惑皇帝? 这听上去好像有些可怕,难道这位皇后竟是妖女不成,否则怎么可能蛊惑到诸神庇佑的皇帝陛下? 有人就开始例举皇帝近期的一些行为:大婚之后一月不朝;上朝后便屠杀大臣;为了给皇后建桃园,劳民伤财;坤德宫里奢侈无度;独宠皇后冷落六宫妃嫔…… 很多都是皇帝的锅,甩也甩不掉,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谁的锅,竟也被扣在了皇帝的头上,总之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这些百姓们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竟然是个十足的昏君、暴君! 但是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不是很好的吗?人人都说他英明神武,怎么当了皇帝后就变了呢? 这当然就是妖后的错了。 很短的时间里,北燕的百姓们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皇后来,他们厌恶她、害怕她,也诅咒她,在明白了皇帝不可能放弃她的时候,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 民间的波澜,虽然汹涌却被有心人强压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坤德宫中冷流烟却傻笑着守在林瑶身边什么都不想理会。 林瑶看看冷流烟,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 她终于怀孕了。 在这里,她再没有机会触碰到药材,所以也没有办法给自己配制避子药,所以对于自己会怀孕,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是,这个孩子却并不在她的期待中,她原以为自己会厌恶这个孩子,但当她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孕育在自己的身体里时,她却莫名地生出一种感动来。 或许,她也并不厌恶他的到来? 至于身边正趴在她肚子上想要听到孩子动静的这个男人,他已经高兴傻了。 “才两个多月而已,哪里能听到什么动静。” 林瑶有些无耐地推了推冷流烟的脑袋,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有些累了。 冷流烟也不生气,坐直身体呵呵笑道:“我不是高兴嘛,我也要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等他出生,朕就封他为太子。” 林瑶扭头看向他,怎么样容淡淡的,“那要是个女孩呢?” “女孩?那当然是我北燕最为尊贵的公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这样,他就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了。” 冷流烟满脸的幸福。 林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得有些淡了。 冷流烟待她极好,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后宫之中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美人,甚至她们还都出身不凡,大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而且,她们入宫的时间还要早过她。 但她知道,冷流烟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些已经被封了位份的妃嫔宫中,也从未宠幸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第221章 刺杀 其实,易月也一样,他虽然娶了华烟和孙莹,但也只是给了她们个名份而已,并未真的与她们圆房。 就算如此,林瑶也仍然无法接受,相比起冷流烟,她却从未想过他是不是宠幸过其他女人,甚至私心里还希望他会忘记自己而去和他养在后宫中的其他妃嫔们恩爱缠绵。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了吧。 林瑶知道自己对冷流烟没感情,可自己现在却有了他的孩子,她又摸了摸了肚子,那里还很平坦,可她却像感觉到那里正在有一个小生命在成形一样。 她又看了看冷流烟,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至少,这个孩子应该拥有他本该拥用的父爱和母爱。 “陪我出去走走吧。” 林瑶第一次主动邀请冷流烟,这让他微微有些发愣,然后便反应了过来,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又是忙着给她穿鞋,又是给她拿衣服,亲手将她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扶着她的腰往外走。 旁边伺候着的宫女们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那个贴身宫女,已经熟练地将一个业致的暖炉递到了皇帝的手中,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皇后的手中。 有人打起了绵帘子,等到皇帝和皇后走出去后,便招呼着众人搬凳子的搬凳子,拿垫子的拿垫子,还是皇后最喜欢的果酒也得温上,点心也得备着,准备好随时送到皇后手边。 此时又是寒冬腊月,北燕国进入了最为寒冷的季节,当然,其它两国也一样,所以北燕与东华之间的战事也暂时停了下来,毕竟,东华人还是受不了北燕的寒冷的。 “想去哪里?” “去御花园吧,前几天我看着有几株梅树要开花了,现在过去应该正是时候。” “那就去御花园。” 跟着他们身后的贴身太监立刻冲着身后的众人一使眼色,于是这一大群人立刻小跑着赶去御花园先行布置去了。 冷流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似乎生怕她会摔倒一样。 林瑶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看他,揶揄道:“要不,你抱着我走?” 没想到冷流烟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对,抱着你走安全点。” 说着便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 这是有多不放心啊。 林瑶下意识地用手指揪住了冷流烟胸前的衣服,愣怔着看着他的侧脸。 冷流烟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笑了笑,道:“这样我才更放心些。” 他一说话,口中便有白色的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让彼此的面容都变的朦胧了起来。 林瑶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将自己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并且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到了御花园,冷流烟直接抱着林瑶往种植梅树的那个角落走去。 因为北燕的冬天最长,所以整个御花园里种的最多的便是梅树,如果不是为了给林瑶腾出一片地儿来种桃树,恐怕还要更多些。 梅花林里,还建了亭子,此时的亭子里早已经被布置好了,不但烧了几个炭盆,茶水点心全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冷流烟将林瑶放在一块厚实的黑熊皮上,又给她理了理披在身上的斗篷,这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林瑶的贴身宫女按照习惯将温好的酒瓶放到了林瑶面前,冷流烟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林瑶却先一步将酒瓶推到了一边,道:“从今天开始,不要给我准备酒了,备些热汤吧。” 那贴身宫女一怔,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连忙跪下请罪。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考虑不周,奴婢不是故意的……” 冷流烟冷冷瞪视着那贴身宫女,很有命人立即将她拉下支杖毙的意思。 林瑶却是笑了笑道:“无事儿,你起来吧。” 那宫女额头冷汗直冒,却因林瑶这一声无事儿而松了一口气,连忙站了起来恭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汤。” 林瑶点了点头,那宫女刚要走,就又被冷流烟叫住了:“先去太医院问问,看看皇后适合哪种补汤。” 宫女领命而去。 林瑶看了一眼冷流烟,道:“哪里就需要补汤了,只是平时解渴的热汤便行了。” “那不行,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呢,当然得好好补一补了。” 林瑶无奈,只好扭头不理他了。 冷流烟看她不理自己,想了想,讨好地道:“这梅花看来看去也就那样,你不是喜欢跳舞吗?我听说宫中的舞乐班子最近又排了新的舞蹈,不如叫来看看?” 如果说是其它的什么,林瑶或许还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是艺术性极强的舞乐,林瑶还真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于是,帝后要在御花园里赏花赏舞,一道口谕之下,宫中的舞乐班子便忙了起来。 很快,梅花林里响起了丝竹声,还有穿着单薄的舞女在梅花树下翩翩起舞。 乐声悠扬,舞姿也美,只是林瑶却看的渐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冷流烟看到林瑶皱眉,也微微皱起了眉毛,他是想让她开心的,可她现在反而有些不开心,这就与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这么冷的天气,她们穿这么少,会生病吧。” 林瑶轻声道。 她自己也跳舞,知道有时跳开了会浑身发热,汗湿衣衫,可这是大冬天啊,她们这穿的也太少了些,她都看到她们脸青唇白身体微颤了,显然她们也是冷的。 旁边专门负责管理舞乐班子的大太监连忙笑着上前解释道:“娘娘心慈,怜惜她们,不过这跳舞与其它行当不同,若是穿的厚实,不但影响动作更影响美观,所以是不能穿太厚的衣服的。娘娘也不必担心,她们已经习惯了,不会被冻病的。” 林瑶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但终究有些不忍心,便对冷流烟道:“算了,让她们回去吧,下次在殿中了再看她们表演好了。嗯,正好这里有热汤,便让她们每人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冷流烟定定地看着她,忽而一笑,然后便看向那大太监道:“还不谢过皇后的赏赐。” 那大太监连忙笑着跪下叩首,嘴里大声感谢,然后又招呼着那些舞女们上前。 林瑶的贴身宫女一一将盛好的热汤端给舞女们,舞女们喝了汤,又一一向林瑶道谢后退下。 就在最后一个舞女道谢之后,等她一抬头,却是突然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飞快地向着林瑶刺了过去。 第222章 风凌要林瑶 舞女身手敏捷,出手又突然,只可惜还是没有成功,因为林瑶会武啊,更何况,冷流烟就坐在旁边,如果还让这舞女伤到林瑶,那他也没什么脸面再见人了。 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林瑶已经抬手将手里的汤碗扔向了舞女,比她更快的,则是冷流烟的手掌,一把抓住舞女的手腕狠狠一折,“咔嚓”一声腕骨断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穿皮肉,看上去也挺吓人的。 那舞女惨叫一声,手中的簪子一下掉落在地上被冷流烟踩在了脚下,另一只手则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舞女的脸上,直接将脑袋扇的一偏同样发出一声骨折的声音,然后便见她委顿在地已经断气了。 “啊!” “护驾!护驾!” “有刺客!” …… 太监和宫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过也有那心性坚毅的已经大喊着围了上来要保护皇帝和皇后。 冷流烟脸上的神色黑的像要下雨一样,眼中更是满是杀意。 他随手将那女刺客丢到一边,然后将林瑶抱进怀里,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才冷声道:“给朕查!” 掌管舞乐班的大太监已经吓傻了,他像一摊烂泥般委顿在地,眼中一片死寂。而其它的舞女,连同那些乐师,此时也全都被闻讯赶来的大内侍卫们持枪围住一个个眼神恐惧瑟瑟发抖。 冷流烟知道林瑶没受伤,但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受惊,所以立即便抱着她返回了坤德宫,并将太医院的太医们召来为她把脉,直到确定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才算松了口气。 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调查的很快,原本林瑶还以为是有什么幕后黑手安排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冷流烟后宫里那些妃嫔们因为嫉妒恨才做出这种事来的。 但是调查结果出来后,她却有些讶然,因为根据调查,这舞女似乎是自己想要刺杀林瑶,原因就是觉得她是个妖女,迷惑了冷流烟,给北燕带来了战争与灾难。 冷流烟拿到这个调查结果的时候,是不怎么相信的,他以为是这个幕后黑手藏的太深,所以他换了批人严令他们继续调查,一定要将背后之人找出来才和,否则有人老是躲在暗处想要伤害他最爱的人怎么行,她现在可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 林瑶却在听说了一件事后沉默了好久。 她其实是有些相信的,因为在西蜀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了。 她的心情莫名低落了下来,整个人变得更不爱说话了,见到冷流烟,她仍然会对他微笑,但那笑容已经淡到几乎没有任可情绪了。 冷流烟因此大怒,连续几天在早朝的时候都大发雷霆,还有大臣中是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被他削职下狱,弄得朝中大臣们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后来,还是镇守在大河边的冷威收到了朝中在臣的求助信,专门回了一趟上京,冷流烟才有所收敛。 不过他却又将心思放在了如何哄林瑶开心上了,因此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地方上有些人打着为皇后寻找小玩意的名头,对豪绅富户们多有骚扰,甚至巧取豪夺的事也经常发生。 这无疑让本就有些民怨沸腾的局势更加败坏。 第二年春天,当天气渐渐转暖的时候,东华的大军再交对北燕发起了进攻,而平静了一年左右,全力恢复民生的西蜀,竟然也似乎喘过了气一样,也集结了一支军队向北燕开战。 北燕内忧外患,竟然有些像一年多前的西蜀那样危机重重了。 冷流烟对此也有些焦虑,每天都要为了处理那些越来越多的问题而起早贪黑,这让他连陪伴林瑶的时间都明显地减少了许多,这让他心中非常愧疚。 他以为林瑶会怪他,多多少少总会生出一些不满来,因为太医们说了,女人在怀孕期间,情绪总是特别敏感,非常需要丈夫的陪伴。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林瑶并没有因为他减少了对她的陪伴而伤心或难过,就好像他的存在与否,在她心里并没有多大区别一样。 当他体会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以为的她接受了他,只不过是她对无法改变的现实的屈服而已,并不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心,感受到了他的爱,更加不是爱上了他。 如果是两年前甚至一年之前,他不会在意林瑶是不是爱他,他只要得到她就可以了,可现在,他想要更多,想要她对他同样付出感情,哪怕暂时少一点也行。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是格外嫉妒易月,因为他曾经得到过她全心全意的爱,只是他愚蠢地弄丢了而已。 所以那个男人现在疯了,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挽回,可那是不可能的,她不会同意,他更不允许! 只可惜,这么长时间了,两国之间的这场战争却仍然没能分出胜负来,他的皇叔也还是没能将易月的脑袋装进盒子里送到他的面前来。 冷流烟看着手里关于前方战场的消息,皱眉揉了揉肿涨的眉心,原本分隔的比较远的两个战场,现在却渐渐在靠拢,有了合为一体的趋势。 冷流烟有点担心西蜀和东华会放下之前的仇恨合力攻打北燕,所以他也曾派了使者去西蜀和谈,因为他认为相对于东华对西蜀所造成的伤害,显然北燕之前的趁火打劫要更容易原谅一些。 而且,东华作为三国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很显然西蜀和北燕结盟才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北燕一败,东华必定会转过头来再灭掉西蜀。 但可惜的是,他的使者并没有完成任务,因为对方提出的要求他无法答应。 风凌要林瑶。 冷流烟不知道在风凌心中,林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因为他已经从红蛛嘴里得到了一些他们相处时的情景,风凌很宠溺林瑶,所以哪怕平时他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她一步,在上战场之前,还是将她留在了风神山上。 但他对她应该也不是爱情,否则不会在离开之前还让人给她准备一群男宠。 冷流烟刚听到风凌这个神操作的时候,是有些瞠目结舌的,所以,他不明白现在的风凌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第223章 辅国大将军他反了 北燕皇宫,御书房,冷流烟合上刚刚收到的一封前线战报,轻轻吐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放松。 这是因为这封战报为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半个月前,西蜀偷袭了东华的一支辎重队伍,双方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东华吃了点小亏,被西蜀劫去了一批辎重。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流烟忽然就不担心西蜀会和东华结盟了,看起来西蜀虽然摆出的阵式是要攻打北燕,但这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假象,一方面报复北燕的趁火打劫,一方面也能迷惑东华。 这是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所得到的极少能称之为好的消息了。 东华和西蜀的大军已经先后渡过了天河与大河,如今正在向着上京步步紧逼,镇南王冷威不但没能将易月的人头送回来给他,形势还有更加恶化的趋势。 但是冷流烟毕竟不是真的昏聩,知道他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不易了。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子,忽然问道:“皇后现在在哪里?” 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贴身太监连忙笑着回道:“回禀陛下,娘娘现在在坤德宫里歇着呢。” 冷流烟却皱了皱眉,道:“她今天竟然没有出去走走?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说着,已经朝御书房外走去,他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贴身太监连忙小步快跑着跟了上去,轻声道:“之前小太监来报的时候倒是没说娘娘的身子有什么不适的样子,陛下不必担心。” 冷流烟其实也知道,要是林瑶真的有哪里不舒服,早就有人来报给他了。他因为太忙没办法陪着她,所以才会让人每隔一个时辰便来向他回报一次林瑶的行踪和状态,为的便是能够随时知道她好不好。 可是,随着林瑶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便越来越紧张,到现在,林瑶怀孕已经快九个月了,离她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坐不住。 回到坤德宫的时候,林瑶正挺着大肚子坐在软榻上,两个宫女正正给她按摩双腿。 “梦蝶,怎么了?腿又不舒服了?” 冷流烟将两个宫女挥退,亲自上手给她按揉着腿上的肌肉。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点酸而已。”林瑶看到他,有些惊讶,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可是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冷流烟可是忙的很,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基本上,都是在她睡了之后,他才回来的,而当他去上朝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呢,真要算起来,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怎么见到冷流烟了,更不要说说话了。 “想你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林瑶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低头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冷流烟的目光也被吸引到了她的肚子上,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感觉到肚皮微微一动,好像里面的小人儿踹了他一脚,忍不住惊喜道:“哎呀,他踢我了。” 冷流烟早就知道,哪怕林瑶不爱他,也绝不会不爱这个孩子,他甚至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有了孩子,说不定林瑶就会接受他多一些,所以他对这个孩子充满的期待。 林瑶也感受到了胎动,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来。 她想,等孩子出生了,她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她请求冷流烟帮她打听墨和南春子的消息,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只有冷流烟会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其实并不想见到他,哪怕她怀了他的孩子。 冷流烟被她这个恬静的笑容晃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失神,然后慢慢靠近,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吻了下去。 林瑶皱了皱眉,想要扭头拒绝,因为她觉得的不舒服,更怕他会挤着孩子。 但是冷流烟却不同意,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另一只手也圈上了她的肩膀,让她没有办法动弹。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亲热过了,早就馋的不行。 “唔……冷流烟,放……唔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林瑶伸手推拒,很是辛苦。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贴身大太监有些惊惶的声音:“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他也不管自己还没获得冷流烟的允许,直接就闯了进来,因为着急,差点还被门槛绊倒。 冷流烟皱了皱眉,脸有怒色地放开林瑶,然后看向自己的贴身太监斥道:“惊惶失措成何体统。” “陛下恕罪,老奴失礼了,但是老奴有急事禀报,辅国大将军他反了,如今正带着人在进攻皇城,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林瑶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抬眼看向啊冷流烟。 冷流烟的脸色很难看,人也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林瑶,勉强笑了笑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说完,他便喊了林瑶的贴身宫女进来伺候着,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大太监急匆匆地走了。 林瑶没有询问,也没有表现出担心,她只是有些诧异,居然会有叛乱发生。 然后,她又觉得辅国大将军这个名号似乎有些熟悉,便问自己的贴身宫女道:“辅国大将军是不是姓李?” 贴身宫女有些惊慌,听到林瑶的问话,愣了愣才回答道:“是,是的,当初,因为他的女儿冒犯了娘娘,所以被陛下夺了差事,没想到他居然敢谋反。” 林瑶却不这么认为。 她虽然不管事儿,但她是个练武的,耳聪目明,在这皇宫里还真听到不少宫女和太监们的私话,她知道,这两年来,像辅国大将军这样的文臣武将因为她而获罪的不在少数,而她在北燕,无论是前朝和后宫,甚至民间,都是如同妲己、褒姒那样的祸国妖后。 所以她想,也许这位辅国大将军并不是谋反,他只是想要清君侧而已,像马嵬坡上逼迫唐玄宗处死杨贵妃一样,逼着冷流烟处死她。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就连那些守卫皇宫的禁卫军,都有可能会倒戈吧,毕竟,连一个小小的舞女都认为是她迷惑了冷流烟,是她给北燕带来了战争和灾难,那么,那些战士当中,又有多少人想要她死呢? 第224章 一眼 林瑶并不怕死,但不代表她愿意死,尤其是现在的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 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有这个权利的人是冷流烟,而在危机与逼迫之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做出李隆基一样的选择。 没过多久,就连林瑶都隐隐听到了喊杀声,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轻声道:“看来叛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趁着现在无事儿,你们便先逃命去吧。” 她心里清楚,无论冷流烟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真等到逼宫的时候,她都落不下什么好下场,无非是她一个人死,还是他陪着她一起死的区别罢了。 “娘娘!不会的,陛下一定会将辅国大将军打败的,您别担心,奴婢们会保护您的。” 贴身宫女虽然也很害怕,但却还在努力安抚着林瑶。 林瑶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不想去分辨这是她们的忠心,还是只是对于皇权的恐惧,不过,她们要留便留下吧,如果当真叛军打了进来,她们再投降也来得及,毕竟她们只是一些太监和宫女,想来那位辅国大将也不一定非得将她们都给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冷流烟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忽然带着一队黑衣人快步赶到了坤德宫。 “娘娘,陛下让老奴送您去一个地方。” 林瑶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没有发现有人端着盘子,也就没有看到那三样东西,所以她有些没有搞明白,这大太监说要送她去的地方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黄泉么? 大太监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娘娘到了就知道了,现在还请您不要耽搁了,叛军就要打进来了。” 说完,他便冲着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道:“快带娘娘离开。” 两个黑衣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林瑶的胳膊拉着她便往外走。 这架势看着有些强硬,林瑶皱了皱眉,想要伸手挥开他们,却因为怀孕而不敢有太大动作,不过这两个黑衣人虽然按照贴身大太监的命令准备强行带她走,动作却非常小心,并没有弄疼她,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伤到了她。 林瑶便没再挣扎,跟着他们走出了坤德宫的大门,门口停着一顶两人抬的肩舆,林瑶被扶上了肩舆抬起便走。 到了这个时候,林瑶终于可以定这些人是真的来带她走的,而不是要杀死她了。 她问跟在肩舆旁边的贴身大太监:“陛下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真的已经危险到这样的情况了吗? 贴身大太监沉默了片刻,道:“辅国大将军带人攻破了皇城,陛下正带着大内侍卫在抵挡他们。” 简单一句话,却已经说清楚了如今的危局,然而让林瑶不明白的是:“禁军呢?皇城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攻破?那个辅国大将军不是早就被夺了差事吗,他又是哪里来的兵发动叛乱的?” 贴身大太监又沉默了,他看了一眼林瑶,那眼神格外复杂,隐隐带着一丝怨恨,可是当他的目光下滑落在了林瑶鼓鼓的肚子上时,目光却又变的柔软了起来。 “禁军里有一位偏将原是辅国大将军的旧部,就是他们叛了,后来临战之时,另外一半禁军也被他们策反了,因为……” “因为什么?” 大太监看了林瑶一眼,叹了口气道:“因为陛下不同意废后。” 林瑶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有所料,这叛乱就是冲着她来的,也曾经想过,冷流烟或许不会是唐玄宗,但当她真的听到冷流烟的选择时,她还是被触动了,那颗好像已经死寂的心轻轻地颤了颤,然后又很快地归于平静。 黑衣人的身手不错,抬着她走的又快又稳,很快便行到一处偏殿。 林瑶最远也只去过御花园,对于皇宫里的其它地方则是陌生的很,所以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心里知道这里已经很接近前朝了。 倒是贴身大太监向她解释了一下这里是哪里,同时也说明了他的计划。 “这里离御书房很近,里面修了一条秘道,可以直通皇城之外,老奴带娘娘先从皇城里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躲,等到事情有了结果,老奴再将娘娘送回来。” 林瑶明白了,不过,冷流烟想到了要把她送走,那么他自己呢?没有满足自己的要求,那些叛军又怎么会善罢干休? “他让你们送我走,那他呢?” “陛下会和他们谈叛,而且,陛下也派了人去往其它地方调兵勤王,也给镇南王派了信使,只要拖些日子,这些叛军就会被剿灭。” 贴身大太监说的好像很有信心,但是如果当真那么有信心,冷流烟也不会让人将她送走,要知道她现在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早产啊。 林瑶抿了抿唇,没有拆穿大太监的谎言,只是在下了肩舆往那偏殿里走的时候,忽然若有所觉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座高台,高台上隐隐绰绰有许多人影,其中有一道白色的高大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高台的边缘处面向着她们这些人所在的方向。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林瑶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影便是冷流烟,因为她对那道身影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就在前不久的时候,那个人才刚刚穿着那身白衣从她身边离开。 林瑶努力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可惜离得有些太远,她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似乎看到了他在冲着她微笑。 林瑶微微一愣,却被一声催促声唤醒过来。 “娘娘,娘娘,该走了。” 贴身大太监同样看了一眼远处的高台,轻声催促道。 林瑶点了点头往前走去,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到那道身影仍然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跟在她们身后的黑衣人也都快速地进了偏殿,然后将殿门关上。 林瑶发现这个偏殿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杂物殿,里面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堆杂物,一看就知道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 “娘娘,走这里。” 贴身大太监走到一张陈旧的八步床前,不知在哪里动了动,就见那八步床的床板忽然像开门一样向着下面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来。 有个黑衣衣点着了一盏油灯,第一个跳了下去,贴身大太监又指挥着两人下去,好让他们能够接着我。 并不高,有人扶着,她很顺利地进了地道。 第225章 逃亡之路 林瑶被带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宅子里,她们在那里呆了几个时辰,然后在半夜的时候,她被从本就不怎么安生的睡梦中叫了起来。 “娘娘,我们得离开了。” 贴身大太监看着她低声说道。 林瑶睁开眼,发现屋子里居然没有点灯,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借助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隐约看到自己的床前正有一个人影半弯着腰在和她说话。 林瑶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轻声问道:“去哪儿?回宫吗?” 大太监默了默,然后低声道:“暂时,娘娘可能没办法回宫去。不过娘娘放心,只要您生下小皇子,就一定有机会回去。” 林瑶没说话,她大概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如果说在以前,她绝对会为自己不用回到那个皇宫而感到高兴,可现在,她的心情却很沉重。 “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冷流烟有没有什么消息。 “……” 又是一阵沉默,林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样了?” 林瑶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大太监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陛下,驾崩了。” 接下来他好像还说了许多,但是林瑶却听的模模糊糊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冷流烟死了。 预感成为现实,她明明不必惊讶,但是当她真正的意识到那个男人真的死了,从此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莫名有些堵的慌。 她伸手抚上了胸口,有些疑惑地感受着胸中那股难言的不适,直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连声呼唤。 林瑶看向靠近自己的大太监,平淡地问道:“怎么了?” 大太监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还请节哀,您还要多想想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他是陛下的唯一血脉,也是我北燕的希望。所以,您一定要撑下去,老奴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到镇南王跟前,有他在,您和小皇子才能够安全。” 林瑶大概有些听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然还不能确定肚子里倒底是儿子还是女儿,但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她的孩子,她必须保护他(她)。 林瑶站起身来,问道:“现在还能走得了吗?上京城没有被叛军封锁吗?” “上京城早就被封锁了,不过,老奴有办法将您安全送出去,娘娘不必担忧。” 林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她的冷静让大太监有些惊讶,似乎没有看到林瑶为冷流烟的死而悲伤,大太监看向看她的眼神有些冷,但他知道林瑶对待冷流烟向来如此,冷漠而无情,偏偏自家主子却像着了魔一般地迷恋着她。 如果不是为了冷流烟这唯一的血脉,大太监肯定会将林瑶送下去陪着冷流烟,但现在,他就算是再为冷流烟不值,也会拼尽全力地保证她的安全。 出城的时候,林瑶坐的是一顶小轿,趁着夜色,在大太监与一群黑衣人的护送下顺利地穿过了早已被封锁的城门。 林瑶在轿子里听到了外面大太监与人低声交谈。 “连将军,这次多谢你了。” “不必多说,毕竟是我北燕的皇室血脉。” “……大皇子……” “今天这件事与主子无关!” “辅国大将军弑君……”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但是弑君大罪,罪不可恕,等到镇南王回来,他的罪行,必定会被清算。” “……连将军为何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叛乱?” “我不是叛乱,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它原本的样子而已。” “老奴明白连将军的意思了,即如此,大皇子现在是否已经在上京城了?” “他如果在,你就不必送这位离开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出城吧,若是被辅国大将军的人察觉,恐怕你们就走不了了。” 林瑶听着这些零零散散的对话,知道自己能被送出城是因为这位连将军的原因了。 他似乎也参加了这次的叛乱,但他又不像是和那个辅国大将军是一伙的,而是那位大皇子的人。 一行人趁夜而行,渐渐远离上京城。 后来,大太监给她换了马车,所有人也都更换了装束,打扮成了普通人的样子,否则,他们这一队人就太扎眼了。 但就算是如此,他们赶路的速度也很慢,因为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实在是经受不住颠簸的辛苦,所以她们只能缓慢赶路,同时还要防备乱军的追杀,以及打听镇南王到了哪里。 没错,上京城的叛乱最后发展到了不可收拾。 那位辅国大将军从最初的兵谏,变成了最后的谋反,但当他带着心腹亲兵经过一番生死搏杀最终将冷流烟杀死在皇宫中时,那些原本跟着他只是想逼着皇帝废后,并不是真的想造反的禁军将领中有人暴了。 他们不想背负弑君和谋逆的罪名,所以将自己的武器对准备了欺骗了他们的辅国大将军,又是一场乱战,然后很快地波及了整个上京城,并就终以上京城为原点开始向着整个北燕辐射开来。 与此同时,上京城里的东华探子们也将这场叛乱的消息想尽办法传回了东华,易月知道了之后,悍然发动了全面进攻,使得得到消息后又惊又怒的冷威一时也没有办法兼顾国内的事情,更没办法带兵赶回上京平叛。 风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丢下西蜀的大军,只身赶赴上京,想要救出林遥,只可惜他却白跑了一趟,北燕的皇宫中,早就没了林瑶的踪迹。 反倒是他,这么横冲直撞的强闯,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将他当成了敌人来对待。 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携带的所有毒药,风凌才从乱成一锅粥的上京城里突围出来,这些北燕人像是疯了似的,见谁都打。 风凌不顾自己的疲惫,只想找到林瑶,但他却不知道林瑶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她在皇宫被攻破、冷流烟死之前被送出了皇宫。 第226章 终于找到你了 同样的,作为起事的缘由,林瑶是辅国大将军必须抓到或者杀死的人。 可是让他火冒三丈的是,在他攻破皇城打入皇宫中的时候,却发现妖后不见了,不仅如此,在他杀掉冷流烟之后,居然有三分之一多的禁军哗变了,将他当成了叛逆,难道他们就不知道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吗? 辅国大将军第一时间控制了皇宫,将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又搬了出来,以女婿的身份行使监国之权。 同时他将冷流烟之死安在了东华头上,张榜公布,向北燕的百姓们说明了林瑶原是东华国青王妃的身份,同时,也是东结国的奸细,这一对夫妇,一个在外带兵攻打北燕,一个在内蛊惑皇帝,如今更是因为计谋泄露,刺杀了皇帝后逃离了上京。 所以辅国大将军号召北燕百姓们全民动员,一旦发现妖后,格杀勿论,替皇帝报仇。 除此之外,他还派出了大量的军队,当然,这些军队倒不全是他自己的人,其中更多的是对妖后痛恨无比的那些人。 他们不想在上京城里争权夺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一旦镇南王返回,或者那位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前太子回来,围饶着皇权这个漩涡不知道又有多少麻烦事。 但他们想要杀死林瑶的心却不变,怎么可能放任她将北燕祸害成现在这样然后还跑掉! 一时间,雍州和并州还好,幽州却乱成了一团,尤其是从大河到上京的这一路上,不但有镇南王的队伍,也有易月的队伍,就连西蜀,在发现自家教主突然丢下大军一个人跑了之后,也将队伍中的那些风神教高层们吓了个半死,立刻挑选出一支精锐部队向着上京追赶。 这一路上,不论是哪两家相遇,都会暴发一场战斗,但又不会不死不休,因为他们现在着急的都是尽快赶到上京,同时,他们的目的也是一致的,都是担心林瑶出事儿。 当然,冷威之所以会担心,只因为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冷流烟唯一的血脉。 所以后来的时候,他们再若相遇,远远的就会避开彼此,因为他们都没有时间浪费。 苍崖山,位于幽州燕山府内,虽然名字听起来比较奇峻,其实却是一座比较矮的小山,方圆只有三十四里左右。 不过这座山虽然低矮,山上却长多有林木怪石,若是有人想要在山上隐藏躲避,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容易被人找出来。 此时的林瑶便被几个浑身狼狈的汉子保护着藏匿在苍崖山上的一片小树林里。 这几名汉子便是当初大太监带来保护她的黑衣人,只是这一路行来,在遭遇了几次追杀之后,死伤大半,就连大太监也已经不在林瑶身边了,他在一次追杀中,自愿留下成为了阻挡追兵的弃子。 他的命令只有一个,哪怕他们全都死了,也要在死之前将皇后安全送到镇南王手里。 然而,谈何容易?就如此时,他们被逼上了苍崖山,而山下,则是众多的叛军将这座山团团围住。 围山的同时,他们也派出了大量士兵开始搜山,所有人都知道,找到林瑶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林瑶的肚子显得越发地大了,其实不然,只不过是这些天来她一直在逃命,吃不好也睡不好,所以瘦了不少,但是让她欣慰的是,虽然她如此辛苦,但是肚子里这个孩子很安生,而且坚强。 只是,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瑶坐在一棵大树下,伸手抚摸着肚子,看了看身边还在警戒的几个汉子,轻声道:“你们走吧,再不走等他们搜上来就来不及了。” 几个汉子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当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们是冷流烟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卫,每一个都将忠诚刻进了骨子里,所以哪怕是明知道必死,他们也要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一名暗卫从树上跳了下来,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似乎人少些,我们从那边突围吧。” 其他人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武器小心翼翼向那边走去,其中两人则是走到了林瑶身边看着她。 林瑶叹了口气,伸出双手让他们扶着她的胳膊跟了上去。 “妖后在这里!” 很快,他们便被发现了,有人大吼了一声后,周围听到的士兵们都开始大喊着冲向了他们,同时,消息越传越远,渐渐整座苍崖山上的士兵们都开始向着这里聚拢。 仅剩的几名暗卫拼命厮杀,但是区区数人,还是在连日奔逃的疲惫状态之中,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越来越多的士兵。 林瑶已经绝望了,她从头上摸下一支发簪,做好了自我了结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掌风凌厉片刻之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名一一拍飞了出去。 “林瑶!” 他落在林瑶身边,随手一拍,便将扶着她的那名暗卫拍到了一边,自己则上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怀里。 “终于找到你了。” 风凌快乐地望着林瑶笑眯眯的。 林瑶看到他,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可是转瞬又皱起了眉毛:“风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 林瑶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是来送命的吗?”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又有更多的北燕士兵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 林瑶赶紧推了一把风凌道:“你快走,以你的本事,他们拦不住你,也不会拦你。”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 风凌却皱着眉有些生气地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怎么会丢下你自己一个人离开。” 说着,他又低下头看到了林瑶的大肚子,他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道:“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啊。” 林瑶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关心她是不是有小宝宝了,不过,她现在这种情况,想要逃脱是再也不能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抓住风凌的胳膊问道:“酥骨柔风,快用酥骨柔风。” 风凌却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道:“没有了,全都用完了,酥骨柔风,还有其它的,都被我用完了。” 林瑶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 “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陪着我一起死吗?” 风凌大袖一挥,一名已经冲到近前的士兵刚刚举起手里的钢刀想要砍下来,就被他这一挥倒飞了出去。 “我是来保护你的啊,你看,要是没有我,他们就要杀你了。” 第227章 风神怒 林瑶苦笑,有他又如何,他们一样要杀她的啊,而且不但要杀她,现在还要连他一起杀了。 风凌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担忧,一边杀人,一边还忙着和她说话。 “这几个人是冷流烟给你的?很没用啊,看看快死光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伤不到你。”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最后一个暗卫也终于倒下了。 林瑶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了看那几个这些天来一直保护着她的暗卫,她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没记住,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可他们却为了她而死。 “风凌,别打了,你快走吧,别管我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有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会流泪,可是现在,她却流下泪来。 风凌一愣,回头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想要帮她拭去眼泪。 林瑶却把头扭到了一边,同时狠狠地推了一把,冲他吼道:“你走啊,我不想你死在这里啊,你明不明白!” 林瑶很清楚,这么多人,光凭风凌一个人是杀不完的,更何况,他们也不会一直都这样傻傻地冲上来,他们或者会想要活捉她,但是如果活捉太困难的话,他们也绝不会介意直接杀死她。 风凌不理她,变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们拦不住我的。”他自信满满,可是一转身就看见了北燕的士兵再围上来后却没有再冲杀过来,只是在距离他和林瑶十多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但他们拿出了弓箭,一层一层地包围了他们。 风凌愣住了,这个样子,他想要带着林瑶闯出去就难了,这一层层的乱箭齐发,他们怕不是要变成刺猬。 林瑶扯了扯风凌的袖子,道:“放我下来。” 风凌想了想,既然闯不出去,那只好留下来将这些人都杀光了。 要杀人,那还是他一个人方便,于是便将林瑶放了下来。 林瑶将风凌拉到了那块大石头的后面,但那也没用,因为她们已经被包围了,那块石头再大,也只能挡住一个方向。 风凌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不过看到林瑶一边流泪,一边却慌张地伸开双臂似乎想用自己那大肚便便的身体遮挡他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站在女人身后,忽然低下头看着她笑问:“林瑶,你不是想看我呼风唤雨吗?” 林瑶头也没回地道:“风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她的眼睛在包围着她的那些北燕士兵当中来回梭巡,她想找到一个能作主的,试试看自己让他们捉住能不能换他们放风凌走。 她握紧了手里的发簪,这个可以要她的命,也许也可以当成威胁他们的筹码,毕竟,将她活捉,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她的罪名,再对她用刑才更能消除这些北燕人的怒火吧。 她知道如果自己被活捉,接下来可能会遭受的不只是侮辱,很可能她连死都不那么容易。 但是,为了不连累风凌,她愿意选择那个更加可怕的结局。 果然,弓手们虽然张弓搭箭,却没有人真的射出来,反而是从里面走出几个将领来,林瑶知道,自己的目的也许可以达到了。 她往风凌身前站了站,当他挡在自己身后,然后突然将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让他走,你们可以得到一个活着的妖后,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唉!”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风凌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根发簪然后插到了她的头发上。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可是风神啊。” 他口中喟叹,然后双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了自己,弯下腰与她对视:“上次,我给你看了小旋风,今天,我给你看个大旋风怎么样?” 林瑶睁大眼睛,轻轻摇着头。 “不,不要,我不看。” 她还记得当初风凌说过的话,他说,那神功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她不知道如果使用了神功之后风凌会付出什么代价,但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也许是让他功力全无变成个废人,也许,是他的命呢? 她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灾星,而且已经给西蜀带来了灾祸,所以她不想让风凌出事儿,没有他,风神教怎么办? 风凌忽然蹲下身来,伸手抱住林瑶的腿,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他闭着眼道:“林瑶,你再摸摸我的头发吧,我很喜欢你摸我头的感觉。” 林瑶低下头看着他,很想对他说不要闹了,真的不是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流着泪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长,也很光滑,手感极好,和墨的皮毛差不多,所以,其实她也是很喜欢摸他的头发的。 那几个将军本来便是想要威胁林瑶乖乖投降的,所以在看到她用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他们的时候,还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她的要求。 谁知道眨眼之间,她的威胁便被解除了,还没等他们高兴,便看到了风凌蹲在她脚下抱住了她,而她居然当着他们这么多人摸起了那个男人的头。 奇耻大辱啊! 哪怕他们都在骂她是妖后,恨她迷惑皇帝,把北燕祸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他们的心里也还是承认她是北燕的皇后的。 可你身为一国之后,怎么可以当着众多将士与一个野男人抱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的很多将士出离愤怒了,这是给他们的皇帝戴了多大的一顶绿帽子啊,有的甚至都开始怀疑起林瑶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皇帝的了。 这样一想,就连之前要杀死皇室血脉的犹疑也一下子没有了,他们心中再无负罪之感,只余愤怒与仇恨。 “给我拿下这两人!” 其中一名将领最是愤怒,向着身后的士兵狠狠挥手,命令他们尽快将林瑶和风凌拿下,不要再让这两人这样刺他们的眼了。 几个士兵答应一声,冲了上去。 风凌的眼睛猛然睁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闪身挡在了林瑶的身前。 他的身材很高大,这一站便将林瑶挡了个严严实实。 只见他缓缓抬起双手,像白鹤一般展开,宽大的袍袖就像两只翅膀。 “风神怒!” 他口中一声怒喝,双手收拢在胸前,双掌掌心相对,上下翻转两次后猛地向外推出。 第228章 停不下来了 苍崖山上原本微风习习,突然之间微风变成了大风,呼啸着冲向了前方的北燕士兵。 风凌的长发飞舞如同黑色的烟雾,透着一股张扬和不祥。 他的手掌牵引,吹得北燕将士们站立不稳、遮头挡脸的大风像活过来一样居然拐了个弯开始饶着他和林瑶旋转起来。 很快,大风变成了飓风,拔起了周围的一棵棵树木,所以被飓风扫到了的人都被卷了进去,惊叫着卷上了天空。 按说,这苍崖山并不临海,山上还长满的树木,一般的大风就算吹到了这山上也得减去几分威力,可偏偏风凌整出来的这道飓风却飞速旋转着越来越大。 极短的时间里,苍崖山上像是被一把大大的扫帚清扫了一遍似的,无数的草木被连根拔起,还有那些山石、杂物、甚至生活在这座山头上的各种鸟兽,全都惊恐地哀嚎着被卷到关空中然后再飞出去跌落在更远的地方,骨断筋乱。 当然,最惨的还是那些北燕的将士们,因为离的近,所以卷的更高,摔的更远,一堆一堆的,很多人甚至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摔死了。 而在飓风的中央,却是风眼,风眼很小,只是堪堪容纳得下风凌和林瑶两个人。 林瑶站在风凌的身后,呆呆地看着周围。 她现在只能看到风凌高大的背影,他高举着双手,掌心向外轻微摆动,像是在河水里拨动水流一样,但他拨动的却是风。 她张大嘴巴惊讶地睁大双眼,没想到风凌所说的终极神功居然会是这样的可怕,这真的是人力可以达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瑶忽然发现站在她身前的风凌有些变化,他那一头黑亮的长发似乎在快速地变白,林瑶心中一惊,意识到这或许便是风凌使用这招所要付出的代价了。 她连忙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抓向风凌的衣袖,急声道:“风凌,可以了,停下来,你的头发白了!” 然而风凌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动也不动,即没有把手放下来,周围的飓风也没有消失,只有他的头女仍然在变白,从发根到发稍,飞快地褪色,直到一头长发变成雪白。 与此同时,天空也阴沉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来的云气,似乎也受到了飓风的影响,被吸引着聚向了这里,越积越多,越积越厚,其间还隐隐有雷声响起,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一样。 这是真正的呼风唤雨,不是借助道具,也不是障眼法,而是一个人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所造成的,如同天灾一般,却是他最大的愤怒。 “风凌,醒醒,停下来!” 林瑶抬头看看天空,又开始摇晃起风凌来,她不知道这样的力量需要多少能量才能支撑得起来,但她看得明白那一头白发代表的什么,如果他还不停下,接下来他要付出的是什么? 林瑶看到风凌像失神了一样,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急的不行,她咬了咬牙,捧着肚子跑到了风凌的面前对着他的俊脸就是一巴掌。 “风凌,你给我醒来!” “啪!”一声脆响,风凌的脸上多出了五道红肿的指印,他的嘴角也被打破了,一丝鲜血缓缓淌了出来,而他那双淡漠死寂的眼睛也忽然波动了下。 “林瑶,你干什么打我?” 风凌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低下头看向林瑶,有些委屈地问道。 林瑶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急切道:“你醒了,快停下来!” 风凌歪着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停不下来了,风神怒一旦发动,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了,这是我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大招,为的便是毁灭、是陪葬,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林瑶呆愣住了。 她听明白了,这什么风神怒竟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手段! 风凌看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又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风眼里安全无忧,等会儿风停了,你就可以离开了,到那时,应该不会再有人阻拦你了。”因为这方圆百里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活人了。 林瑶突然扑过去双手抓住了风凌的衣襟怒吼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明明让你走的。” 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啊,你根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可是我想对你好呀,我喜欢你,不想你死。”风凌笑道。 他看她哭的伤心,似乎有些不解,于是皱眉道:“你为什么要哭?我不过是重新转一次世而已,虽然下一世可能暂时会忘记你,但我总会想起来的,到那时,我们还做好朋友,嗯?” 从没有什么时候,林遥比现在更加希望那个转世灵童的传说是真的。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好,那你一定要早点想起来,因为我脸盲,你要是不自己想起来,我是认不出你的。” 风凌点了点头笑道:“好,我一定早点想起来。” 就在这时,林瑶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的风声似乎变小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风眼在慢慢地扩大,就连头顶的云层,在象征性地滴了几滴雨之后也在悄然散开。 林瑶看了看周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风凌,道:“风凌!” 风凌高高举起的双手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臂膀一样落下,高大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直地向着身后倒去。 “风凌!” 林瑶手忙脚乱地想要拉住他,可是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又如何能够拉得住一米八身高的大男人。 林瑶被风凌的身体带的往前扑了过去,吓得林瑶连忙伸手去护自己的肚子,人却早已失去了平衡。 还好,风凌的身后是那块大石,风凌的身体倒在了大石上,顺着大石缓缓向下滑去,而林瑶也借此机会重新站稳了身体,只是肚子却仍然不可避免地轻轻撞了一下。 林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艰难地半跪下来,去拉风凌的胳膊,“风凌,你怎么样?” 第229章 风神遗体,辱之必死 风凌静静地躺着,眼睛微眯,唇角带笑,却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林瑶突然屏住了呼吸,伸手向着风凌的鼻端轻轻探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抖着手收回难以压抑地哭泣起来。 她不死心地又去探风凌的腕脉,没有动静,又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一片死寂,她不得不认清现实,风凌已经死了。 林瑶忽然觉得肚子剧烈地绞痛起来,她满头大汗跪倒在地,低头一看,裙摆上一片血红。 她知道,这是孩子要出世了,可是这个孩子可真会挑时间啊。 她咬着牙抖着手将风凌那半眯的双眼合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盖在了他的脸上。 哪怕他已经死了,她也没办法在他面前生孩子。 林瑶想换个地方,但是肚子实在是太疼了,她咬破了嘴唇,挣扎的满头大汗,也没能挪动多远,最后她放弃了,她怕再继续下去,会将仅有的体力都浪费掉。 两辈子加起来,这都是她第一次生孩子,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医生,没有病床,甚至连一点热水都没有。 林瑶知道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如果她不努力,这个孩子恐怕无法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 她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长剑,因为掉在了风眼中,竟没被风刮走。她就用这把剑从自己的小衣上割下了一大块布来,这将是她孩子的襁褓。 “啊!” 她忽然痛呼一声,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在地,而她整个人也痛的满头大汗。 “孩子,既然你选择了这个时候降生,那么你就再多努力一些吧,如果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也许就失去了逃死的时机了。” 林瑶一只手撑在地上,五指深深地抠进地上的泥土里,另一只手则是扶在肚子上气喘吁吁地将她们危险的境遇告诉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林瑶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一阵蠕动,然后是一阵猛烈的下坠感,她的身体一下子好像轻了一半,然后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林瑶心中一喜,连忙低头去看,就见到一个血渍满身的小小婴孩子正闭着眼睛划动着四肢在大哭着。 林瑶眼中流泪,唇角却带着微笑,连忙爬了起来翻出袖子的里衬擦拭着这个婴孩。 是个男孩,虽然皱皱巴巴的,皮肤也有些发红,但是林瑶就是觉得他长得眉清目秀格外漂亮。 一条细长的脐带还连接着她和孩子,林瑶从旁边捡起长剑,一剑斩断脐带,然后将它裹进了襁褓之中,这才开始处理起其它来。 此时的她全身都是血,尤其是裙子,几乎被血浸透了,其上还有胎盘,被她顺手挖了个坑埋掉了。 此时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抱着孩子走到风凌的尸体前,然后轻轻揭下了盖在他脸上的帕子,轻声道:“风凌,你看,我有孩子了,他顺利地出生了。” 她微笑着,把孩子送到风凌的面前,一大一小两张脸都安静地睡着,只是一个已经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叫他冷风吧,如果不是你,他恐怕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把孩子又抱回怀里,重新将那块帕子盖在风凌的脸上。 “我该走了,只可惜我没办法带走你,但我会想办法尽快通知风神教的人,让他们接你回去。风凌,对不起!” 她哽咽着道,满心愧疚。 但是她没办法,为了孩子,她只能这么做,而且她敢肯定,风凌一定不会怪她的。 她走到那块大石前,咬破手指,写下了一行杀气凌然的字:“风神遗体,辱之必死!” 这是警告,也是诅咒。 她怕有人赶到这里后会侮辱到风凌的遗体,可她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保护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能够吓到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做完这件事儿,她才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提着那把剑向着山下走去。 此时的苍崖山,一片死寂,入眼尽是横七竖八的断树残枝,还有那些被卡住的尸体,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感觉就像是行走在一片废墟之中。 即使如此,林瑶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她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所以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突然,她在这片死寂之中听到了其它的声音,那是衣袂划破空气的声音。 有人! 林瑶连忙闪身蹲在了一颗倒伏在地的大树后面,那像虬龙一样的树根上还带着泥土,却足够遮挡她的身形。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林瑶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似乎没有异常,便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眼睛则是察观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她又一次察看了身后,刚刚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头撞近了一个怀抱中。 “阿瑶,你受伤了?” 一双大手扶上了她的肩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瑶一惊,连忙抬头,就看到易月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林瑶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易月口鼻中呼出来的气,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肩膀上的那一双大手牢牢抓住无法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瑶的脸色并不好看。 虽然她觉得易月大概不会像北燕人一样想要她死,但是这几年来他的所做所为还是将她对他的那一点好感消耗的差不多了。 她并不想见到他,因为她觉得他现在有些疯了,所以不知道这个发了疯的男人还会做些什么。 易月却似乎很高兴,看着她的目光也很温柔,只是在扫过她身上和血迹尤其是落在她那像是被血洗过的裙子上时,才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他伸手便去提她的裙子,嘴里问道:“怎么这么多血,你的腿受伤了?” 林瑶连忙用一只手去挡,同时叫道:“没有,你别乱动!” 她已不是他的妻,又怎么可能还向过去那般毫不避忌? 易月的手被挡住,微僵了僵,不过也没有继续下去。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一次,他发现了她怀中的那个襁褓。 第230章 灵童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人也像一根木桩子般定在了原地,双手更是无意识地开始用力。 林瑶被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抓的生疼,忍不住抖了抖肩,想要将那只手从自己肩膀上抖落,可是她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只好伸手去抓。 “放开,你抓疼我了。” 易月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定定地看着林瑶怀里的那个襁褓,那单薄的布料之中,露出半张沉睡的小脸,那是一个孩子。 他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那个襁褓,然后将之从林瑶怀里夺了过去。 “啊,你干什么?把他还给我!” 林瑶惊叫出声,顿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肩膀了,而是伸出双手去抢易月手里的襁褓。 然而易月要比她高大多了,再加上他的长臂高高举起,林瑶又哪里能够得着。 她脚下一点,想要使用轻功,只可惜她的一只肩膀还在易月的掌握之下,又哪里能动得了。 “这是什么?” 易月的脸色阴云密布,他声音低沉地质问着林瑶,眼睛里似有火焰在燃烧。 “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林瑶却挥舞着双手抓挠着易月那只高举的胳膊。 她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似乎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入眼的了。 “凌梦蝶,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 易月咬着牙恶狠狠地问她,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听到她的否决。 然而命运总是更加残酷一些,易月得到了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的,这是我的孩子!你快把他还给我。” 林瑶更着急了,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易月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可怕,这让她想立即便将孩子抢回来。 “呵呵,你的孩子?你和冷流烟生的?” 易月的眼睛血红,他忽然伸出左手掐住了林瑶的脖子,掐的她面孔紫涨几乎要闭过气去。 然而她却顾不上这些,她一只手收回去扳那只扼住她咽喉的大手,另一只手仍然不屈不挠地伸向了自己的孩子。 易月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冲着她大吼:“当初你不愿为我生孩子,现在却给姓冷了生了孩子?!凌梦蝶,你真对得起我!” 林瑶的眼角流着泪,眼睛努力地看向儿子。 她嘴唇嗫嚅,拼尽全力,才人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们,早……就……结束了。” 这句话像一支利箭,插在了易月原本便已经痛不可遏的心上,他的脸扭曲了起来,那狰狞的样子让林瑶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后悔之意。 他是个疯子啊,她为什么还要说实话来刺激他? 易月突然笑了起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高高举在空中的襁褓,那孩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境况,仍然安安静静地呆在襁褓里,不哭不闹。 他又扭回头看向林瑶,那个笑容看起来可怕极了。 林瑶预感到他恐怕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了,惊恐地睁大眼睛祈求地看着他哑声叫道:“不!不!不!” 易月却轻声道:“不要伤心,我会再给你一个孩子的,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的右手猛地一甩,手中的襁褓便像一件垃圾般被他远远地丢了出去。 “不!” 林瑶嘶声怒吼,然而她的咽喉还被易月掐着,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嘶鸣,人便昏迷了过去。 易月左手一松,伸手接住了已经软倒下去的林瑶,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知道,当她醒来后一定会恨他入骨,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行。 易月缓缓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两名老者,这两人他都认识,毕竟曾今和他们交过手。 “没想到你们也会这么快便赶到了。” 易月望着左右护/法冷笑。 目光先是落在了左护法的背上,看清了他背上的人是谁之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没想到风神教的教主,居然会死在了北燕。” 没错,左护法的背上背着的,正是风凌的尸体。他们一路疾赶,却仍然来晚一步,只找到自家教主的遗体。 他们也知道,教主是怎么死的,毕竟,风神怒所造成的异象那么明显,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当他们看到那块大石上的血字,便知道教主死了之后,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活人,而这个活人,应该就是教主想要保护的那个女人——东华青王妃了。 他们痛恨那个女人,可教主愿意用性命来保护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无视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所以他们在带着教主的时候,也在寻找着林瑶,他们想保护她,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应该也是教主希望的吧,哪怕心中充满愤怒,他们仍然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已经被东华的青王先行找到,更没想到的是,她还生了一个孩子。 可很显然,那位东华的青王容不下这个孩子。 当易月将那个襁褓丢出去的时候,两个老头都没有想要救那孩子的想法,因为他们还在恨着林瑶,所以并不想救她的孩子,如果失去孩子能够让她更加痛苦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个襁褓被抛到半空中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清风托举着那个襁褓的时候,两个老头儿全都瞪大了双眼。 他们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跳了出来,落在了那个襁褓的下方。 拂面的清风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两张原本悲伤又愤怒的老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 “是灵童!” “没错!” 他们欣喜地抬头望着那如同一片落叶般缓缓下落的襁褓,激动的浑身颤抖。 刚出生就能够御风,这还是他们风神教历史上唯一的一个。 左护/法背着风凌,所以他没动,而右/护法则是轻轻一跃,将空中的襁褓接在了手中。 这是他们新一任的教主、风神。 只是,欣喜之后,他们又有些为难起来。 新任教主明显是那个东华青王妃的儿子,也就是说,这位神女现在已经进阶为神母了。 可现在怎么办? 她在东华青王的手里,看起来对方也不像是愿意将她交给他们的样子,毕竟,为了她,他甚至不惜发动了两次战争。 可教主才刚出生,需要母亲的照顾,就算他们可以另找奶妈代替,但是以这位教主的资质,说不定很快就能觉醒记忆,到那时如果跟他们讨要母亲该怎么办? 所以,两个老头便僵在了当地,直到易月出言讥笑。 第231章 那是谁 风神教的教主那就是神,怎么可能容忍他人的讥笑? 两名护/法脸上同时露出了怒色,而右护/法将冷风的襁褓交到了左护/法的怀里,自己则是沉着脸一步步地向着易月走了过去。 他和易月交过手,知道只凭他一个人不是易月的对手,但是关他们风神教的教主威严,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不要,也要让易月知道,他们风神教,不可辱! 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一个人押阵,而对方怀里抱着个大活人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右/护法觉得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知道,易月为了林瑶,已经先后发起了两次战争,现在终于将人抢了回来,他是绝不可能将她放手的,倘若他真的为了取胜,而将林瑶放在一边,那他们就有机会把人抢走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上了苍崖山,身形飞掠间,有人已经在高声呼唤,却是风神教其它的高手也赶到了。 左、右/护法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有了这些人的支援,想要将神母抢回来的把握就更大了,说不定还能将东华青王这个西蜀的敌人也永远地留在这里。 然而,他们才刚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得不暂时压制了下去,因为东华的人也到了。 韩奇带着一队护卫骑马赶到,与风神教的人走的并不是同一个方向,但很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却很一致。 双方各占一边,彼此看看,都有些郁闷,看样子,现在似乎并不是一个开打的好时机。 风神教的人看到自家护/法背着教主,虽然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但那一头白发还是能够让他们认识到教主现在的情况很不妙,现在应该尽快带他回风神宫去。 至于左护/法怀里那个襁褓,虽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但因为不知道教主已死,所以也根本没往转世灵童身上想,更不可能想到这一代的教主居然这么会偷懒,直接就在他死去的地方原地转世了。 而另一边,韩奇等人也看到了易月怀里的林瑶。 林瑶现在一身的血,且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们知道自家这位青王为了这个女人有多疯,所以现在应该是想立即带着人返回东华的吧。 毕竟,这里可是敌国的地盘。 虽然对方发生了叛乱,但这个国家好斗啊,没看在两国的夹击之下,也只是略显颓态而已,距离战败还是有些距离的,至少,那位镇南王还在很努力地做着抵抗。 “王爷,冷威的人也快要赶到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韩奇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易月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他们是军人,在敌国腹地这样急行军,还只有少量精锐,虽然迅捷,但也危险,所以他们更加注意北燕军队的行进方向。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冷威不可能无视他们这支小队,当然,对面的风神教也一样,所以冷威的北燕军人数更多,也造成了行军的速度比他们这两家稍稍慢了那么一线,但若当真被他缠上,恐怕他们想要安然退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易月看了一眼对面的风神教众人,目光在左护法怀里的襁褓上凝了一凝,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抱着林瑶跃上了一匹战马的背。 “就这么让他走了?” 左/护法看着易月等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他觉得他们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毕竟,他们的人数要更多一些,而且对方多是军中将士,排成战阵或许很厉害,但若论江湖拼杀,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身上还备着不少好东西呢。 右护/法却小心地抱过左护/法怀里的冷风,淡淡道:“我也不想放他走,但是我们风神教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别忘了,这里还是北燕境内,我们首先要想着将教主送回风神宫,还要回去选出照顾灵童的人来。” 左护/法不说话了。 他看了看右护/法怀里的冷风,又把背上的风凌往上拖了拖,转身道:“你说的对,我们走吧。” 苍崖山的一处断崖上,玄易和黎洛并肩而立,他们目送着东华与西蜀的人相继离去,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你就这么看着?” 黎洛抱着胳膊木着一张脸,眼睛却斜睨着玄易。 他其实很想出手,将林瑶和冷风都抢过来,然后带她们母子回桃花岛去。 可是,玄易却阻止了他,这让他很理解,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玄易静静地望着易月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命运不可改变,如果你强行要去改变,也许最后的结果会更加的糟糕。” “能有多糟糕?我把梦蝶和她的孩子带到桃花岛去,难道那个狗屁的青王还要带兵来攻打我的桃花岛不成?” 玄易扭头看向他,很认真地道:“没错,他会。不仅他会,还有西蜀的风神教也会来攻打你的桃花岛,说不准连北燕也会插上一脚。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做?你觉得你的桃花岛能够抵挡得信这三方势力的攻击吗?” 黎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玄易看着他不说话。 黎洛顿觉心虚,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那个易月那么疯还说得过去,怎么连西蜀和北燕都要跟着一起发疯了?” “因为梦蝶还是北燕的皇后,而她的儿子,不仅是北燕的太子,还是风神教教主的转世灵童。” 林瑶的儿子是风神教教主的转世灵童? 黎洛惊了一下。 他和玄易赶到的时候,风凌已经死了,毕竟,他活着的时候风神怒笼罩着苍崖山,谁也没办法接近这里,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基本也就和易月是个前后脚。 但他们并没有太近接近,哪怕里易月掐住了林瑶的脖子,甚至想要摔死孩子的时候,玄易都还记得出手阻拦激动的黎洛。 后来,风神教的两位护/法赶到,带走了风凌,也救下了冷风,但是黎洛却真的没听到那两人的对话。 不过,玄易既然这么说了,那便说明这是事实,而那两位护/法对那个孩子的重视程度,也同样能够证明这一点。 这样黎洛就明白了,相对于易月对林瑶的执着,显然风神教是绝不可能让他们的转世灵童流落在外的。 黎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道:“好吧。只是,你就不担心梦蝶吗?我看易月那小子已经疯了,他虽然把梦蝶带走了,可梦蝶却以为他杀了自己的儿子,等她醒来……” 黎洛撮着牙花子摇了摇头,似乎已经预见了这一对曾经的爱人会进行怎样的对撞了。 玄易垂下眼皮,轻声道:“她会得到救赎的,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那是谁?那个叫南春子的小琴师?” 第232章 冷流岚的回归 提到那个小琴师,黎洛又来了兴致,他碰了碰玄易的肩膀好奇道:“哎,那个小琴师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对他那么好?”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举到玄易眼前扭了扭,让他看到这个小瓷瓶的前后左右,然后问道:“看看,是不是很眼熟?我记得当初你带着我专门跑去风神教埋了一个药瓶,就是这个吧?” 玄易看了那小瓷瓶一眼,没说话。 黎洛却不放过他,继续道:“你不问问我这东西我从哪儿来的吗?”看到玄易仍然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只好自己说下去:“是我从南春子那些学生们手中要来的。据说,当时他们被风神教的人抓住,差点喂了虫子,是南春子拼了命的杀进虫巢,才救了他们,但他自己也重伤垂死,然后就在他倒下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药瓶,里面不仅有绝好的伤药,还有一张小纸条,让他去桃花岛找你。” 黎洛抛玩着那个小瓷瓶,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会去风神教,还会受伤?” 玄易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似乎并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黎洛连忙跟了上去,仍然喋喋不休地问他:“你别走啊,那小子倒底什么来历,让你不但早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伤药,还把他留在桃花岛上治病疗伤,我都有些嫉妒那小子了。” 他伸手去拉玄易的袖子,扯着不让他走。 玄易有些不耐烦地回过身来,“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不,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手。” 黎洛故意撅着嘴撒娇,换来玄易一个大大的白眼。 玄易拿他没办法,只好道:“他是未来的北燕皇帝。” “什么?” 黎洛惊了一下,然后想到他与林瑶之间的关系,他忽然笑了起来:“呵,哈哈,我现在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了,那小子好像也喜欢梦蝶吧,如果他以后会成为北燕的皇帝,那我把梦蝶带回桃花岛,北燕还真有可能会来攻打我桃花岛呢。不过,他凭什么能当上北燕的皇帝?” “因为他就是北燕的废太子冷流岚,冷流烟的哥哥。” 玄易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发现黎洛拽的死紧,忍不住在他手上重重拍了一下道:“放手!” 黎洛吃痛,下意识地松了手,然后将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背伸到玄易面前委屈道:“打红了。” 玄易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黎洛却很快变了脸色,重新嬉皮笑脸起来。 “冷流烟死在了叛乱之中,他儿子又成了风神教的转世灵童被带回了西蜀,看来也只有这个冷流岚当北燕皇帝才名正言顺了。” “所以,我才会让他尽快回北燕去。” 现在,他应该已经见到他的人了吧。 事实上,冷流岚最先见到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曾经并不喜欢他的皇叔冷威。 他们是在苍崖山的山脚下遇到的,冷威带着一支劲旅正准备到苍崖山上察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冷流岚则是带着南琴等人骑着马正要路过苍崖山赶回上京城。 当冷威看到冷流岚的时候,顿时一挥手,让手下的军队将冷流岚一行人团团围住,虽然没有兵戎相向,却也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冷流岚心急林瑶和冷流烟的安危,他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一个死去,另一个也被易月带走了。 “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流岚骑在马背上,看着同样骑在马上分开人流向他走来的冷威凝声问道。 难道是怕他想要趁机抢回皇位,所以才会将他拦了下来? 冷流岚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他在乎那个位子,又怎么会有这一天? 冷威却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骑着马一直走到了他马前,与他的马错身而立。 南琴等人很紧张,看到冷威走过来就更加紧张了,不过看到冷流岚沉着的样子,他们最终也没有阻拦冷威的靠近,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冷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冷流岚,“看看这个。” 冷流岚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接过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低打开看了起来。 “什么!” 很快,他便变了脸色,口中惊呼出声。 他飞快地看向冷威,急声道:“皇叔,这封信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怎么可能?冷流烟怎么可能会死?还有瑶儿,她居然被冷流烟娶为了皇后,还怀了他的孩子! 冷流岚忽然有些怀疑自己不是只离开了北燕一年多的时间,而是离开的一个世纪,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是真的。所以,你必须回来继承皇位,你那个破琴,就别弹了。” 冷威神情冷肃,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不容质疑。 虽然冷流岚对冷威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尤其是现在的北燕内忧外患,他必须得站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回上京城。” 冷流岚抬手止住冷威的话,忽然又想到现在的北燕还在和东华与西蜀开战,于是便又问道:“皇叔现在在这里,那前线战场现在如何了?” 冷威叹道:“现在前线的状况很不好,但我又不能放着上京城的叛乱不管,好在你也得到了消息回来了,既然如此,我将这些人都交给你,你带着他们回京平叛,我返回前线继续与东华和西蜀打仗。” 冷流岚想了想,好像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两人便在这苍崖山分道而行。 冷流岚重新回到上京城,很快便将一众并没有打算谋反的文臣武将收拢在帐下,对欲要挟太上皇而令诸候的辅国大将军一系人马进行了压倒式的碾压,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这一场叛乱平定。 而在前线,当冷威回去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西蜀和东华两国不约而同地撤兵了。 原本处于灭国边缘的北燕,在前废太子回归之后,突然之间,内忧外患同时被平定下来,剩下的,就是国计民生的恢复和发展了。 这让北燕国从朝堂到民间,都对冷流岚这位前废太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和尊敬。 很多人都认为他才是北燕国的天定之主,所以在朝堂渐渐安定下来之后,几乎所有大臣一起上书劝进,请求冷流岚继位称帝。 第233章 信宠 林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中,因为耳边能够听到粼粼车声,身体也能感受得到那种轻微的颠簸和摇晃。 她先是怔了怔,然后就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自己才刚刚出生的儿子被易月残忍的摔死了。 “孩子,我的孩子!” 她痛彻心扉,嘶声悲呼,人也一个激灵弹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一指点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又软软地倒了下去,却被人轻轻接在手里,重新让她躺了下去。 这一指只是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失去了力气而已,却并没有让她失去意识,所以她眼珠转动,看向了刚才对她出手的人。 果不其然,那人正是易月。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林瑶的身边,帮她摆好手臂的位置,好让她躺的舒服一些,又将刚才被她弄掉的薄被轻轻拉了上去,帮她盖好,这才与她仇恨的目光对在一起。 林瑶在哭,那一双泪眼瞪视着易月像要把他千刀万刮一样。 易月的眸色一深,轻轻抿了抿唇淡淡道:“你的身体很虚弱,心情也不能太过激动,所以还是乖乖躺着吧,这样才能将你的身体尽快养好。” “畜生!” 林瑶嘴里吐出两个字,易月身子一僵,脸色也阴沉了许多。 他也很想冲她发火,因为他的心里现在已经快被怒火烧死了,那个孩子是她的痛,又何尝不是他的痛? 他不知道有多少话想要质问这个无情的女人,可是想起医师说的话,他又强行将这一切压制着,她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情况都非常不妙。 易月知道,她现在最大的痛苦便是以为那个孩子死了,对他的仇恨,也大部分来源于此,但他不想告诉她实情,不想让她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只是被风神教的人带走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伸手掐住林瑶的下巴,低声道:“畜生?你既然这么看我,那我便畜生给你看!” 说完他俯身靠近,在她惊怒的目光中猛猛吻上了她的唇。 林瑶先是一呆,然后便想挣扎,只可惜她被点了穴道,浑身无力,更何况她的下巴还被易月掐着,让她只能张开嘴被动承受。 林瑶的脑子嗡嗡直响,她快被气疯了,易月似乎也疯了,他像只恶狼一样地啃噬着她的唇,吞吸着她的舌头……没有章法,毫不怜惜,只一味地发泄着胸中的怒气。 等到他终于恢复理智的时候,林瑶已经再次昏迷了过去,而她那一张嘴却是红肿不堪还带着好几个咬痕,丝丝血迹从咬痕上渗出,然后慢慢汇聚在一起,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易月喘着粗气松开手,林瑶的下巴上顿时多出两个青紫色的掐痕。 “阿瑶,不要再激怒我了,我怕我真的会疯。”他轻轻地抚摸着林瑶嘴上的伤痕,以及她下巴上留下的痕迹,轻声道,似在哀求。 林瑶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易月定定地看了她半天,忽然微笑了起来,自己也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阿瑶,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进在大军之中,一年多的征燕之战终于结束。 中京城东华皇宫,易阳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此时的皇袍加身已经成了这御书房的主人,也是东华国的新帝。 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进了御书房,将一封奏折呈上:“陛下,青王殿下的奏折到了。 易阳听了立刻抬起头来,旁边站着伺候的太监总管立即上前接过奏折捧到了易阳面前。 易阳接过奏折打开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似乎还轻轻地吐了口气,似乎终于有什么麻烦被解决了一样。 太监总管见他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有些好奇地笑问了一句:“看陛下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是青王殿下已经将青王妃抢回来了?” 青王这些年来为了青王妃连番发起战争,早已成了天下皆知的事实,所以太监总管也并不避讳,更何况,他是皇帝的人,在皇帝面前,当然要有什么说什么了。 易阳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手中的奏折丢到御案上叹道:“是啊,终于抢回来了,所以他已经退兵了,如今大军正在班师回朝。” 太监总领听了笑容越盛,道:“这是好事啊,陛下终于不必再承受朝中那些大人们的啰嗦了。” 易阳也笑着道:“是啊,也就最近这几天朕的耳根子才清静了些,那些大臣们不再每天都上一堆的折子弹劾二弟穷兵黩武、为一已之私而挑起两国战争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然后看向太监总管问道:“对了,这几天传回来的消息是不是说北燕国内发生了叛乱?” “是,我们埋在上京城的细作传回来消息说那位北燕皇帝已经被叛军所杀,现在占据皇宫的是那位长公主的驸马辅国大将军,他将中了酥骨柔风的太上皇又给抬了出来,自己则是领了摄政王的名头。” 易阳冷笑一声道:“摄政王?哼,不过一个外戚却觊觎起皇位来,想的倒是挺好。” 太监总管笑着点了点头,应和道:“谁说不是呢,据说那位辅国大将军虽然占据了皇宫,还搬出了太上皇,但是上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却不怎么买他的帐,所以现在的上京城挺乱的。” 易阳没说话,凝眉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来,其实现在才是攻打北燕的时候?” 太监总管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易阳一眼,有些不确定似地道:“是吧?听说西蜀的大军也打过了天河,现在的北燕内忧外患,连自已的皇帝都死了,应该是无法抵挡青王殿下的进攻的吧。” 只是,那位青王殿下抢回了青王妃后,似乎就没什么心情再攻打北燕了,直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撤军了,只在事后派了人送了份奏折给皇帝。 太监总管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体会到了皇帝那一言难尽的心情。 不过,皇帝对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格外宽容,甚至是宠爱,恐怕顶多也就在心里埋怨几句,然后继续护着他的。 想到这里,这位太监总管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先帝和新帝都对这位青王如此信任且宠爱,明明他一直都表现的很是不听话,甚至一度流露出想要和新帝争夺皇位的意思来。 可就算如此,新帝居然也一点都不忌惮,也不知道他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 第234章 归府 中京城,青王府大门前,一辆豪华大马车停在大门前,早就等着的管家一个示意,便有小厮飞快地抬着台阶在马车前摆放好,然后车帘一掀,易月便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爷回来了!” 华烟高兴地叫了出来,连忙上前想要迎接,却见他只下了两个台阶,就站住了,然后回身弯腰,从车里抱了个人出来。 华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因为她已经认出了易月抱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姐姐……” 有人扯了扯华烟的袖子,轻声叫了声她,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是青王府另一位侧妃孙莹,她正皱着眉看着易月抱着林瑶一步一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姐姐,你可一定要忍住啊,千万别再招惹那个女人了。” 孙莹凑到华烟的耳边,低声道。 自从三年前王妃一怒之下离开王府后,王爷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一眼了。她们就像两件昂贵的摆设,却被遗忘在了这青王府中,虽然该有的体面从未缺少,但是她们想要的宠爱却一点都没了。 那个男人的魂早被那个女人勾走了,他甚至放下了自己的野心,连皇位都不争了。 孙莹现在很明白,自已和华烟在易月的心里早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她们背后的势力支持了。 可惜华烟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如果不是担心华烟再度惹怒易月,让将对她们的无视彻底变成厌恶,她才不会拦着她呢,虽然她有些怀疑易月可能一开始就是厌恶她们的。 但至少现在,华烟还不能倒,因为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用直接对上王妃。 华烟咬着唇,目光怨毒地瞪视着林瑶,脚下却没有抗拒孙莹的拉扯,往旁边让了让。 易月像没有看到她们似的从两人面前走过。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微微皱着眉,但当他偶尔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时,却又会微微挑起一边的唇角笑一笑。 孙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易月的身影,所以当他从她面前经过时,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笑容,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容却让她感受到一阵心悸,因为那个笑容并不温柔,反而带着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非要让她来形容的话,她觉得有些疯狂。 孙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目光猛地看向了林瑶。 从她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林瑶的脸,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苍白与憔悴,最重要的,她似乎并不是清醒的,她就那么脆弱地躺在他的怀里,闭着双眼,像一具尸体一样地被抱回了青王府。 青王府的主院,终于在三年之后再次迎回了它真正的主人。 易月将林瑶放到床上,轻轻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扭头对跟进来的管家道:“让你去请的太医到了吗?” “到了,到了,已经在前面候着了,陛下听说是要给王妃看诊,还多派了两位太医过来。” “嗯,那让他们都进来吧。” 说完,易月就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林瑶。 不一会儿,四名太医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易月连忙行礼。 易月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们先过来看看王妃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 其中一名太医走上前去,看着易月似乎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想了想,也没多说,只是拿出一只脉枕放到床边示意道:“王爷,请将王妃的手腕搁在这只脉枕上,下官好为王妃把脉。” “奥”,易月这才回过神来,从薄被下拿出林瑶的一只手来轻轻放在了脉枕上。 那太医搭了三根手指在林瑶的手腕上,一时凝眉,一时沉思,似乎有什么发现,又似有什么不解。 易月的眼睛盯着那三根手指,眉毛却皱的紧紧的,那只放在腿上的手也已经紧紧攥了起来。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发作的时候,那名太医适时收回了手指。 易月猛地抬头看向他:“如何?” 语气很冷,还带着几分凶戾,让这名太医没来由地心里就打了个战。 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被吓的不敢说了,只好躬身道:“这个,还是等下官的几位同僚看过后一起说吧,这样可能更全面一些。 易月心里莫名有火烧了起来,可一想到事关林瑶的健康,他又忍了下来,神色极为不善地看向其他三位太医道:“有劳几位了。” 明明是请求,可这三位太医怎么听怎么有一种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位已经退到一边的太医,小声推让了一番才一一上前为林瑶把了脉。 也许是被易月身上散发的冷气吓着了,这三位太医把脉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毕竟林瑶的症状还是挺明显的,他们刚才已经在旁边偷偷地观察半天了,再一摸脉,立即便对他们的猜测有了印证。 不过他们还是互相小小地交流了一番,这才给了易月一个保险的答案。 “王爷,王妃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 那太医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位王妃之前曾流落到西蜀过,后来又成了北燕的皇后,想想都知道早已成了别人的女人了。 可谁让他们这位王爷就是这么痴情呢,非得认准了这一位,先是攻打西蜀,后来又攻打北燕,闹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现在虽然人是抢回来了,可那位已经连孩子都生过了,可说是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了。 他们原本有些不敢说,可不说这病又没法治,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只希望这位王爷不要迁怒到他们头上。 这样想着,咬了咬牙道:“王妃这是因为刚刚生产过。本来,女子产后之所以要坐月子,为的就是卧床将养,这期间须得保持心情愉快,这样才能尽快恢复。可是王妃却似乎没能极时将养,所以身子亏的有些厉害,不仅如此,王妃这段时间应该有些大悲大怒,这些极端的情绪最是伤身,但这也不重要……” 这太医皱着眉,缓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妃还受了极重的伤,她的丹田被废了,体内的经脉也被人恶意摧毁了一部分。这种情况下,王妃的身体已经破败到了极点。” 第235章 恨怒 对于青王妃的身体状况差到如此地步,几位太医也很吃惊,尤其是王妃丹田被废、经脉被毁的情况,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对一位女人下此狠手。 易月听到太医的诊断结果,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丹田被废、经脉被毁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个女人,也用不着打打杀杀的,本王问你,王妃的身体破败,可会影响到她的寿元?如何才能尽快恢复健康?” 太医一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看来这位青王殿下早就知道了王妃的身体状况了,否则不会如此平静,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了。 某一刻,他甚至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觉得这位青王妃的身体变成这样说不定就是青王殿下亲手所致。 他立即不敢再往下多想,易月还等着他回答问题呢。 略作酎酌,这位太医才道:“像王妃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会对寿元有很大影响的,不过如果好生调养,尤其是让王妃保持心情舒畅,或许可以降低这种影响。只是短期内想让王妃的身体恢复健康恐怕不那么容易办到的。”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了看另外三名太医,征询地问道:“几位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三名太医互相看看,叹息一声纷纷摇头,显然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易月脸色一变,阴沉沉地让人害怕,之前那名太医看了心中一跳,连忙又道:“王爷,王妃的身体只能慢慢调养,别说我等,便是传闻中的那位雾山先生,恐怕也不能让王妃在短期内便恢复健康。” 突然听人提到雾山先生,易月目光一闪,胸中那暴虐的感觉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似的,也微微一怔,然后缓缓吐了口气,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那以几位的手段,要多久王妃的身体才能好起来?” 太医悄悄地松了口气,道:“我等稍后会为王妃开个方子,先用七天,七天后,我们再来为王妃诊一次脉,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年左右,王妃的身体当会痊愈。只是……” 太医又犹豫了下,易月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吞吞吐吐有些不满,但还是强压着性子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就算的恢复了健康,王妃毕竟也是大伤元气,今后也恐怕会比普通人要稍弱,而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旧病复发。” 易月沉思着不语,紧皱的双眉却一直不曾舒展开来。 他虽然对于林瑶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料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现在看来,竟是如同一件薄瓷盘子一般,别说用了,就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都有可能会被摔碎。 “那,可会影响子嗣?” 太医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位王爷看来对王妃当真是一往情深了,到现在考虑的还是子嗣的问题,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王妃生不了,不还有其他女人嘛,据说府里现在就有两位侧妃呢。 显然青王在意的不是子嗣,而是嫡出的子嗣。 “这个嘛,只要王妃的病体痊愈,倒是不会影响子嗣,只是,在王妃的病好转之前,还是先不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为好。” 想了想,觉得这位爷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人抢回来,不让他碰的话,他中能会暴,于是又补充道:“至少,半年之内须禁绝房事。” 这是最低限度了,以青王府的财力物力,各种珍贵的药材、补品调养,想来半年的时间之后,王妃的身本应该也有所好转了,实在不行,反正他们过几天就会来复诊一次,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吧。 易月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他还没有疯到真的连林瑶的性都不顾了,下了狠手废了她的武功已经是极限了。 四名太医商量着开了个药方然后离去,易月又吩咐人去库房里查问药方上的药材是否齐全,如果有没备足的,就让人即刻去买,又让管家将原本伺候林瑶的几名侍女都调回了主院,继续伺候林瑶,而他自己,在入过一次宫之后,居然也淡出了朝堂天天呆在青王府里守着林瑶过起了半隐退的生活。 他将军权交还了皇帝,对于朝中的大事小情也不怎么插手了,就连那些投靠了他的官员们,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也渐渐对他有些失望,悄悄地转投了皇帝。 等到他向皇帝请了假,连早朝都不上了之后,原本还所剩不多的堂羽更是散去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忠心的或者与易月牵涉过深无法改换门庭的心急如焚。 他们找上青王府,却在与易月秘谈之后神怀失落地离去,然后便在朝中渐渐沉寂了下去。 有些大臣以为这是打压易月的好时机,于是串联了不少人弹劾他,谁知奏折递到宫中,却统统被皇帝驳回了,其中有闹的实在过份的,干脆被皇帝革职查办丢进了牢狱里。 这下,大臣们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先帝虽然去了,可是新帝对他的宠信却依旧。 于是朝堂上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再加上三国之间的大战,百姓们也需要恢复,一时之间海晏河清,整个东华国又恢复了多年前的安宁与繁华,中京城里歌舞升平、丝竹之声重新又开始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只是,青王府里却有些不一样。 “哗啦……” 一个不注意,林瑶又将一桌子的饭菜扫到了地上,那些精美的瓷器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本来没事,可谁让它们是成堆的落下呢,相互之间一碰撞就碎成了几块,里面盛着的菜品汤水顿时洒了一地。 两名侍女连忙冲了上来一个抱住林瑶的身子,一个抱住她的腿,嘴里还在叫着:“桃枝,快点让人把东西收拾了,小心伤着王妃!”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两人几乎是半拖半抬地将林瑶拖到了一边,好让其他侍女们收拾这片狼籍。 林瑶挣扎了几下,最后气喘吁吁地放弃了。 “绿桃、粉桃,你们放开。” “我们放开了,您可不要乱动了啊。” “好,我不动。” 两名侍女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松了手,林瑶坐在一张椅子上喘气,果然没有别的动作。 一名侍女看着她,小声问道:“王妃,您刚才是怎么了?” 第236章 孙莹求见 林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的暴怒,突然的疯狂,想要破坏些什么。 这样的感觉从她在青王府那张熟悉的大床上醒过来的一刻便存在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的破坏力实在有限,因为她那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武功也被易月亲手废了。 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没有打断她的腿脚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如果她还想离开他,他或许就会考虑考虑打断她的腿脚了。 但她现在真的没想跑了,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杀了易月,因为她太恨他了。 可惜这似乎更加困难。 易月似乎把她对自己的袭击当成了情趣,就像面对一只炸毛的小猫,总是笑眯眯地抓住她乱舞的爪子,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剪掉她的指甲,让她只能冲着他抓狂地吼叫。 她伤不了他。 反而将自己累个半死,也气个半死。有时实在气急了,她就开始伤害起自己来,以至于绿桃和粉桃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如何控制住她。 林瑶微微喘着气,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我没事儿。” 绿桃和粉桃相互看了看,没敢多说,只是脸上却多了几分忧色。 “可是今天的菜色不合王妃口味?”绿桃试探地问道。 林瑶一怔,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你让他们重新上菜吧。” 如果她说菜色不好,恐怕厨房里的厨娘就要倒霉了,她恨易月,却不想牵连无辜。 很快,一桌新菜重新摆好,林瑶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不过每天都有的补汤她却是不用人催便喝了。 一来,她也不想让自己病病歪歪的,这样的她什么都干不了。 二来,她不想让绿桃粉桃她们哭唧唧地求她。 “不吃了,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她没什么精神地站起身,挥了挥手让绿桃粉桃她们去吃饭,这是她从嫁进青王府以来就养成的习惯。 可是绿桃却笑了笑道:“就让粉桃她们先吃吧,奴婢陪着王妃。” 林瑶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转身向寝室走去。 绿桃暗自松了口气,向着粉桃示意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林瑶回到寝室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她回到青王府已经半年多了,精心调养之下,她的身体终于慢慢好了起来,只是比起以前来显得虚弱了些而已。 绿桃看她这样,没有打扰,只静静地站在一边守着她。 过了一会儿,粉桃进来了,她示意绿桃去吃饭,人由她来守着。 两人的交流都是无声的,所以也没有惊动到林瑶。 又过了一会儿,绿桃再次进来的时候,林瑶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动都没有动一下。 轻轻皱了皱眉,绿桃走到林瑶身边小声道:“王妃,孙侧妃求见。” 林瑶像没听到一样。 粉桃在旁边轻轻拉了拉绿桃不满道:“你干嘛还要来向王妃通报,把她赶走就是了啊。” 绿桃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当我没赶吗?王爷说了,未得王妃允许,不需那两位进主院打扰王妃,这半年多来,哪一次我没挡着了?” “那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粉桃不解地问道。 绿桃叹了口气,道:“那位跪在门口说是见不到王妃就不起来。” 粉桃有些不信地瞪大眼睛道:“你说的是孙侧妃?不会又是华侧妃在背后鼓动的她吧,不然就她那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胆子,也敢跑到咱们主院来如此逼迫王妃?” “也许,她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绿桃却有些犹豫起来,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几分不确定:“我看她形容憔悴,一身惊惧,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才会想到来求王妃。” 粉桃看了她一眼,又朝着还在发呆的林瑶努了努嘴,道:“可是王妃万事不理,又怎么可能会帮她?” “那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把她劝走?”绿桃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 粉桃轻轻推了推她道:“快去吧,你刚才就不应该答应替她通报。” 绿桃没办法,皱着眉出去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而且回来后直接走到了林瑶身边推了推她的胳膊:“王妃,王妃!” 林瑶回过神来,看着她问道:“什么事儿?” “孙侧妃在外面,说是想见您一面。” 林瑶一时半会没有记起孙侧妃是谁,所以愣了一会儿,等到她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这个人时,不出粉桃所料地拒绝了这次求见。 “不见。” “可是她在门口跪着不肯起来,还说她找王妃是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您,求您一定要见她一面。” 林瑶却似乎对她所说的秘密毫无兴趣,所以她连话都不想说了。 绿桃咬了咬唇,在林瑶耳边轻声道:“她说她知道琴痴南春子的秘密。” 林瑶猛地看向绿桃,道:“让她进来。” 林瑶见到孙莹的时候,微微愣了愣,因为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 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头上也没戴多少首饰,看上去不像个侧妃倒更像一位普通的农妇。 林瑶皱了皱眉,心知她是故意将自己打扮成这样的,目的无非是在她面前卖惨罢了,否则以易月的性格,哪怕不喜欢她,也绝不可能在生活条件上苛待她。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罢了,但更加让她显得狼狈的是她的憔悴,脸色腊黄、嘴唇干裂,眼底更是带着浓浓的青黑,一看便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 孙莹见到林瑶,立即便跪在了她的面前,哭着道:“王妃,求求您救救贱妾吧。” 林瑶有些发懵,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来告诉她有关南春子的秘密的吗?怎么突然向她求救起来。 “你先起来。” 林瑶最讨厌这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逼迫行为了,所以开口想让她先起来。 但是孙莹果然不负她所望,摇着头哭着道:“王妃要是不答应贱妾,贱妾就不起来!” 林瑶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于是便冷笑着道:“即然如此,那你就跪着吧。” 孙莹一怔,似乎没想到林瑶会是这样的应对,而旁边的绿桃和粉桃则是捂着嘴偷笑起来。 第237章 南春子的消息 “你说,你知道阿南的秘密,他有什么秘密?而且,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对这个秘密感兴趣?” 林瑶也不理会孙莹心里如何腹诽她,直接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王妃现在应该很想知道那位南春子的消息,他的下落,还有他现在的处境如何。” “哦?你知道他的下落?” 孙莹忽然笑了笑道:“你看,如果王妃不关心那位南春子先生的话,就不会想知道他的下落了。” 她顿了顿,小心地看了看林瑶的脸色,发现她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目光淡淡地望着她。 她心里微微一喜,却也不敢继续卖关子,便道:“我可以告诉王妃我所知道的有关那位南春子先生的一切消息,只求王妃能够救我一救。” 林瑶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耐,但也知道如果不是有求于她,孙莹也不会主动找来告诉她有关南春子的消息了。 只是,孙莹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以至于用到了“救”这个字。而且,就算是要求救,她该找的人也不应该是自己啊。 就算她觉得易月不重视她,可能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她还有父兄在,以他们的身份和能力,怎么样也比她这个被困在青王府里的囚徒强吧。 除非,这危险是易月给她的,也只是这样,自己这个王妃才可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但是,孙莹却不知道,自己与易月现在的关系有多复杂,她恨他不死,又怎么可能对他提出请求? “你一直说要我求你,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又如何救你?” 林瑶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问道,先不说自己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听她说说什么事情还是可以的,而且,现在看来如果她一口回绝的话,估计孙莹还真的不会将南春子的消息说出来了。 可是,自从风神山上那短暂的相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南春子的消息了,所以,在听到孙莹可能知道他的消息时,她才会改变主意。 孙莹看了看旁边的绿桃和粉桃,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林瑶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单独和她说话,只可惜,这两上丫头现在却是一刻也不会让她离开她们的视线,就怕她什么时候又想不开,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儿,当然,更怕别人伤到她。 她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她两是不会出去的。” 绿桃和粉桃自然也看得出来孙莹的想法,忍不住哼了一声故意往林瑶身边站了站,那意思也很明白:她们是绝不可能留林瑶一个人和她呆在一起的。 孙莹无奈,只好苦笑一声,默认了这个事实。 “王妃可知道华侧妃现在如何了?”她问道。 华烟? 从林瑶回到青王府就一次都没见到过华烟,因为易月知道她厌恶华烟,也怕华烟那个蠢女人又做出什么对林瑶不利的事情来,所以就严禁她进入主院,而林瑶因为被易月软禁在了主院,所以也是见不到她的。 当然,现在的林瑶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华烟这个人了,所以对她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丝兴趣。 不过,既然孙莹会提到她,看来是和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关了。 “她怎么了?” 林瑶的直觉告诉她华烟现在的情况大概不怎么好,所以她有些好奇。 孙莹苦笑了笑,道:“她差点被王爷杀了。” 林瑶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哦,她做了什么?” 大概是跪的太久,孙莹的膝盖已经开始发麻了,于是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膝盖,道:“她想帮助外人将王妃从府里劫走。” 林瑶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过,林瑶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外人是谁。 “她想帮谁?” 孙莹看了看她,低声道:“就是那位南春子先生。” 林瑶眼眸微动,心脏也微微跳动的快了些。 其实刚才她的心里已经有所预感了,但当孙莹真的告诉她真的是南春子来救她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激动。 为了能让她和孙莹的对话不受影响,林瑶打算再给孙莹一个机会。 她看了看孙莹,淡淡道:“你也跪了这么久了,要是跪够了,就起来坐下说话吧。” 这一回孙莹可不敢继续作态了,连忙道谢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在林瑶的示意下在她下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南现在在中京城?” “应该是吧,但是他具体藏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应该?” 林瑶皱了皱眉,对孙莹话语中的不确定有些不满。 “这些事情应该很隐秘吧,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而且,你之前所说的阿南的秘密,难道就是他现在身在中京城?” 孙莹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很多人都知道那位琴痴南春子是小坐闲听的主人,而王妃则是小坐闲听背后的东家,说一句南春子先生是王妃的人,其实也不为过。但是,王妃可知道那位南春子先生的真正身份?” “真正身份?”林瑶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看着孙莹。“除了琴痴这个身份之外,他难道还有其它什么身份不成?” 孙莹笑了笑道:“王妃果然并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林瑶,发现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笑容微微一僵,连忙道:“其实那位南春子先生的真名叫作冷流岚,原本是北燕的太子殿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太子之位被他的弟弟冷流烟夺了去,而他则改名换姓,以琴痴南春子的身份来到了我们东华。” 林瑶的眼睛越睁越大,已经完全无法掩饰她的惊讶了。 “不可能!阿南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 她喃喃自语着,心中微微有些混乱。 孙莹对她这不敢置信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也并不奇怪,毕竟,当她自己刚知道这些秘辛的时候,可比现在的林瑶还要惊讶的。 “去年北燕发生叛乱,那位才登上皇位没几年的皇帝也死了,这位前太子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回到了上京城,然后在大臣们的支持下当上了北燕皇帝。所以,那位琴痴南春子先生,他现在已经是北燕的新帝了。” 第238章 华烟被休 又是一个大雷在林瑶的脑海中炸响。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感觉,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绿桃和粉桃,这两个丫头的表现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毕竟,她们也是知道那位琴痴南春子的,更知道他是王妃的好友,时不时地会是南宫和南商这两位为王妃捎一些点心回来,据说,那些可都是他亲手做的。 而王妃,也经常会去小坐闲听看望他,为此还经常引得王爷醋意大发。 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不得了的身份! 林瑶又看向孙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阿南是北燕新帝?” 孙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这个秘密是我从兄长那里得来的。据说这位北燕新帝在控制住朝堂之后,居然亲身犯险偷偷潜入了东华。” “不可能!” 林瑶厉声道。她不知道南春子就是冷流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话,他现在绝不可能会偷偷跑到东华来,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不负责任的人! 孙莹被林瑶这有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用手捂着胸口睁大眼睛看着林瑶。 林瑶见她这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有点凉了,所以她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旁边的绿桃见了连忙给她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顺便也给孙莹倒了一杯茶。 林瑶等着孙莹也喝了一口茶后,才用平淡的语气道:“一国皇帝偷偷潜入敌国,这种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孙侧妃这消息恐怕大大的不实。” 孙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其实,如果这消息不是兄长亲口告诉我的,我也是不敢相信的,但是兄长绝不会骗我的。而且,他在中京城的事情华烟也是知道的,似乎还是那位南春子主动找上的她,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南春子就是北燕新帝,只以为他是一个小小的琴师,因为痴恋王妃,所以才找她合作,想找机会将王妃带走。” 林瑶皱了皱眉,对于她南春子痴恋她的说法有些别扭,不过这是小事,所以她没有打断她,想听她说出更多东西来。 “为此,华烟也来找我过,希望我能和她合作。当然,她找我可不是要帮南春子把你带走,而是想要设计王妃和南春子偷情,再被撞破,这样就能让王爷发怒,然后除掉王妃和南春子。 林瑶忍不住心中感叹,这个华烟永远都是这么阴毒。 “那她找你想要怎么一个合作法?” “当年王妃离开王府后,王爷大怒之下便将太师府的人都赶出了王府,所以她现在手底下其实没什么可用之人,所以她便来找我,是想让我从兄长那里借几个人,她担心南春子会不会被她骗到,也怕临时会出现意外,有了这些人,到时也好临机应变。” 林瑶听了,轻轻地笑了笑,不置一词。孙莹却似乎有些担心她会误会,所以有些着急地道:“不过我没有答应她。因为那个时候兄长已经告诉了我南春子的身份,并且王爷也知道了他来到了中京,所以正在到处寻找他的踪迹,想要抓到他。” 林瑶忽然有些相信孙莹的话了,因为她说的太像真的了。 “易月也知道?”她坐正了身子,轻声问道。 “嗯,王妃难道没有感觉到王爷最近一段日子在府里的时间很少吗?” 林瑶沉默了。 确实,这段日子易月很少会出现在她面前。 “昨天晚上,王爷回府后就去找了华烟,差点将她掐死,好像就是因为她的原因,破坏了王爷的安排,让南春子跑掉了,所以王爷才会那么生气。”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收买了华烟院子里的人。”孙莹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林瑶眼中闪过了然之色,不过这与她无关,她并不在意,至于说她有没有也在自己身边收买了谁,她一样不在意。 “既然你没有答应华烟的要求,那她出了事儿,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何至于跑到我面前来求救?”更何况,我还未必能救得了你。 孙莹突然之间红了眼睛,哽烟着道:“王妃不知,王爷现在的脾气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如果的过去,华烟的事儿或许不会牵连到我,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林瑶看着她,不说话,那意思便是等着她的解释。 孙莹擦了擦眼角,道:“其实,自从王妃离开王府后,我就觉得王爷变了,他看我和华烟的目光变得冷冰冰的,有好几次我都感觉他看我们不像是在看活人。不过那几年,他总是忙着打仗,很少会呆在府里,我也还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后来,王妃回来了,王爷又天天留在主院,仍然将我们忘在一边不理。可是昨天晚上,华烟彻底地惹怒了王爷,我有预感,王爷这次可能就容不下我们了。” 林瑶皱了皱眉,很想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终是有些心软。 反正她早已不在乎那个男人了,甚至还痛恨他,那么他的事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起来孙莹说华烟差点被易月掐死,这便是说,最后没有掐死了?于是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华烟现在如何了?” “她被王爷连夜赶回了太师府,同时送回去的,还有一封休书。我听说华太师当场就被气昏了过去。” “被休了?” 林瑶有些惊讶,没想到易月居然会放弃太师府这一系的助力,难道他真的已经放弃争夺皇位了? 不过也是,现在的易阳皇位坐的挺稳的,他再想夺位,可比之前要难多了。 林瑶忽然有些明白孙莹为什么会感到恐慌了,华烟的被休,也意味着易月或许对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不再看重了。 这个时代,女人嫁人之后又被休回娘家,基本上也等于是毁了她的一辈子。 虽然林瑶曾经特别反感华烟和孙莹介入她和易月之间的感情和婚姻,华烟就不说了,那个女人绝对是自己向华太师求来的这份姻缘,否则以她的条件,哪里是一个侧妃之位可以匹配的。 至于孙莹,这个女人在林瑶的眼中性子太过懦弱了,虽然她看上去也不是那种没有心机的,但她大概没有胆量为自己争取想要过的生活。 林瑶当然不知道,孙莹看着虽然柔弱,可她的姻缘,却和华烟一样,是她自己求来的。 所以她对孙莹的反感程度没有华烟那么重,因为她觉得孙莹也是个受害者,是被家族拿来做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第239章 说客 一想到这里,林瑶不由得便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即怒其不争,又怜其可悲。 “你别担心,你一直都安安分分的,易月不会对你如何的。” 林瑶居然出言安慰起了孙莹,这让孙莹感动的都流泪了,就连绿桃和粉桃,都有些诧异地互相看了看,觉得王妃今天怎么这么傻了,才几句话就被孙侧妃给骗的向着她说话了。 孙莹虽然看上去非常感动,但却仍然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真如王妃所说就好了。可惜,王爷近年来性情大变,手段越来越狠戾,我实在是不敢抱如此乐观的态度。” 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又道:“王妃可还记得一个叫作南角的小姑娘?” “南角?” 林瑶目光微变。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人,当初如果不是她突然之间出手刺杀,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一系列事情了。 她却是没有想过,就算南角没有刺杀她,她和南春子等人顺利逃到了西蜀,难道易月就会放手吗? 因为没有发生,所以她现在只会记得对南角的恨。自从醒来之后,她只在风神山上见了南春子一眼,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两人就又分开了,她自然不知道南角后来怎么样了。 “她怎么了?” 林瑶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王爷在西北角的偏院里设了一座水牢,那个南角已经被王爷关在水牢里三年多了。” “她还活着?” 林瑶有些惊讶,如果是南春子的话,也许南角还会活下来,但换成是易月,南角居然也能一直活到现在就让她有些惊讶了。 她以为易月那么疯,肯定会一怒之下杀了南角的。 孙莹却笑了笑道:“如果我是她,我倒宁愿自己能够死去。” “怎么说?” 孙莹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南角的事情她也是从别人嘴里打听到的,因为她亲眼见到了南角的凄惨,觉得易月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姑娘这么残忍有些奇怪。 “我是在一年多前才知道她的,因为华烟无意中发现府里多了一个水牢,所以有些好奇,便拉着我一起进去看了看。我原本不想去的,除了王爷,还有谁敢在王府里设这种东西?可是王妃也知道,华烟的性子是怎么样的,我不敢违背她的意愿,所以只好跟着去了。” “那小姑娘双手被钉在木梁上,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冷水中……” 孙莹描述了一番她见到南角时的情况,林瑶原本还神色淡淡的,可是听着听着,她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适起来。 于是她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扬手阻止了孙莹。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是想让我替她向易月求情吗?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不成?” 孙莹一怔,连忙摆手道:“王妃误会了,我怎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告诉王妃这件事儿,只是想告诉王妃,王爷恨起一个人来会怎么做,那是会让她连死都死不了的。当年王妃之所以会离开王府,归根结底还是我和华烟的原因,如果我们安安静静地不去碍王爷的眼,不来招惹王妃,王爷可能还会继续对我们视而不见,容我们在王府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侧妃。” “可是,华烟却偏偏总是死性不改,妄图对王妃不利。这一次她彻底地惹怒了王爷,让他对她再无容忍。更可恨的是,她还连累了我。我知道,现在王爷是没空理我,等到他腾出手来,一定也会容不下我的。” 林瑶有些无耐地叹了口气,然后问她道:“那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孙莹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看着林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是没想好吗?”林瑶更加不耐烦了。 孙莹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开口道:“贱妾想要王妃能够和王爷合好。”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绿桃和粉桃有些面面相觑,林瑶也有些愣住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面前这个女人不是来求她帮忙的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说客?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当这个说客? “王妃,王爷是真心爱你的,他虽然娶了我和华烟,可你知道吗,我们直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王爷他从来就没有碰过我们一下。” 像是怕没有机会说完一样,孙莹飞快地说道,她的神情有些激动,望向林瑶的目光有畏,也有恨。 “我们都知道,王爷之所以会娶我们,为的只是我们身后的势力罢了,能够在朝堂中能够助王爷一臂之力,好让他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能够多一分助力罢了。可我们都没有想到,王妃居然连这样的我们都容不下。” 这是在指责她? 林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道:“对,我容不下。所以我不要了,我把他让给你们了。” 孙莹听到她这么说,惨然而笑,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让给我们?王妃你当王爷是什么?一件东西吗?我一直不明白,王妃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铁做的?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在王爷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吗?他为了你连皇位都不要了!” 林瑶皱了皱眉,冷笑道:“不要把什么都算在我头上,他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她忽然觉得心绪有些翻滚,胸中似乎有一股怒气想要喷汹而出。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当初他既然为了获得太师府和将军府的帮助而选择接纳了你们,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权势要比我重要。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他没能争到皇位是因为我?你觉得这不荒谬吗?” 孙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林瑶却抬手阻止了她。 “你是不是要说他为了我不惜发起两次国战?听上去真的好感人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易月为了我这个王妃有多疯!可他这么做真的是因为爱我吗?他让我被所有人骂,我就是个祸水,是灾星,他恨我不死才会不停地破坏我平静的生活吧?” 孙莹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激动的脸都涨红了的林瑶愤怒地控诉着易月的行为。 而门外,易月则静静地站着,听着,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第240章 阿瑶,很痛,我的心很痛 “他杀了我的孩子!” 林瑶忽然流下泪来,嘶吼出声。 “你居然还让我和他和好?我现在只想杀了他!” 孙莹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之所以会来找林瑶,的确是来做说客的,当然,这并不是易月的主意,而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 孙莹很清楚,易月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林瑶。自从林瑶回来后,她在旁边偷偷关注,自然也能看得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多紧张。 易月强硬地将林瑶禁锢在王府里,虽然在生活饮食上仍然给予她最好的一切,可却剥夺了她的自/由,而且经常会和她动起手来。 当然,几乎每次都是林瑶先动的手,她总是在寻找一切机会想要伤害到易月,但她每次都会失败,然后就会被易月制服、扛回去。 每一次,易月的心情都会变得极差,他会一个人在王府里游荡,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倒霉鬼撞到他面前都会触发他的怒火。 她年着这两个人彼此折磨,共同痛苦,心中却只有苦涩与酸楚。 在她没有嫁给易月做侧妃前,也曾不止一次地亲眼看到过易月与林瑶之间的恩爱,那是一种能够让任何人都感到羡慕的甜蜜和幸福。 正是因为这样的羡慕,她才会渴望嫁给易月,渴望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幸福。 但是可笑的是,那个男人的温柔和体贴只会给一个人,因为他爱她入骨。 她和华烟不同,她没有华烟那么美貌,也没有她尊贵,但她唯一比华烟强的,就是审时度势。 当她发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后,她就已经认清了现实,只想保住自己仅有的东西了。 她不想争了,只想在王府里当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侧妃,哪怕不得宠,但她该有的尊荣还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没那么难过。 所以她不想像华烟一样被易月休回娘家。 她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也不想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更不想几年之后,偷偷摸摸地被嫁给一个不知什么身份的外地人。 她爱易月是真的。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身份,对于她来说也很珍贵,有这个身份,她还能经常见见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说上两句话。 她的要求,也就这么点了。 如果早知道林瑶的离开会让他那么伤心,她一定不会和华烟同流合污,她会去讨好林瑶,让她尽快地消气,不要因为她们两个的入府而冷落了易月,那样他的心情会好,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 所以她来了。 她想劝说林瑶原谅易月,只要易月和林瑶能够恢复到过去那样的恩爱,她就还有希望能够留在王府里,易月一定会感激她的。 孙莹看得明白,一直都是林瑶不肯原谅易月。 但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大的事情! 易月杀了林瑶的孩子! 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易月的,所以她完全能够理解易月的心情。 可是,你让一个母亲,要如何才能原谅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人?还要和他一起生活、恩爱缠绵? 孙莹的神情很惊慌,心也乱成了一团乱麻。 绿桃和粉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连忙上前去安慰林瑶,可是被触到痛处的林瑶又如何能够平复下来。 “孙侧妃,你还不走!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故意惹王妃难过是吧?” 粉桃一边帮林瑶擦眼泪,一边对于孙莹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我不是……” 孙莹的脸有些涨红,她辩解说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不知道,可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她知道现在她应该离开,可若是离开,下次还能不能再见到王妃可就很难讲了,而她现在的情况却很不乐观,易月随时都有可能会将她送回孙家。 “王妃,您喝口茶,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绿桃端着茶杯一脸焦急地劝说着林瑶。 明明最近已经很少再提起那个孩子了,今天却偏偏又被这个孙侧妃给引的想了起来。早知道就该听粉桃的话,不让孙侧妃进来,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你回去吧。” 正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易月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就连林瑶,都停下了啜泣声,而是抬起头红着眼睛狠狠地瞪向易月。 “王爷!” 孙莹见到易月,连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林瑶身上,对自己却是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心中一苦低着头行了个礼,低声道:“妾身告退。” 绿桃和粉桃也向着易月行了一礼后退下了,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易月和林瑶两人。 易月定定地看着林瑶,满目幽深,林瑶看着易月的目光却凶狠怨毒。 她对他的恨,一直都没有消除。 “阿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易月轻声道,他的眼波微微抖动了几下,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刮走。 林瑶裂嘴一笑,咬牙道:“你到现在还在做梦?”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像一颗珠子,却重重地敲在了易月的心上。 “你还是想我死?”他又问,声音更轻了一分。 林瑶抬起头无声大笑,然后又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易月惨然而笑,他缓缓走到林瑶面前,林瑶就那么看着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攥的骨结都白了。 易月看了她半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掉转方向,将匕首的把手朝向林瑶递到了她的面前。 林瑶嘲讽一笑,却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把匕首刺向了易月的胸口。 位置是心脏,只要刺的足够深,易月就会死。 林瑶以为易月又想换个花样捉弄她,但她没想到这一次易月即没有反抗也没有躲,她手里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中了易月的胸膛。 感受到匕首刺入身体的触感,看到易月胸前缓缓渗出的鲜血,林瑶一愣,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易月。 易月在笑,也在流泪。 他说:“阿瑶,很痛,我的心很痛。” 第241章 选择 林瑶唇角露出冷笑。 这把匕首根本就只是装饰性的,虽然也开了刃,但却一点都不锋利,倘若她还没有被废掉武功,这一下倒是足以伤及他的性命。 可是现在,她手足无力,这一刺虽然也入了肉见了血,但却只是浅浅刺伤了他而已。 所以她眼神一狠手上就要再一用力继续刺下手中的匕首。 既然他自己找死,她也不会客气,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吗。 “我死,和南春子活,你选哪一个?” 易月忽然道,林瑶一愣,手上一顿,没有再继续刺下去。 其实,如果易月不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甚至连一点伤都不用受。林瑶不知道易月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突然提到了南春子,就不能不令她在意了。 “你什么意思?” 林瑶手中的匕首还插在易月的胸口,虽然没有继续再往深里刺了,但她也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只是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易月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那只抓着匕首柄的手骨结发白握得极紧。 他自嘲一笑,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杀了我,或者救南春子,你选择哪个?” 他想知道她是更恨他一些,还是更在意另一个男人一些。 如果是更恨他一些,那就让她如愿亲手杀了自己,如果她选择了另一个男人…… 也许,是到了他该有个抉择的时候了。他想。 “阿南怎么了?你抓了他?” 林瑶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她想起了刚才孙莹告诉她的那些事儿,既然华烟与南春子的合作败露了,那么南春子是不是已经落在了易月的手里? 她手忙脚乱地将匕首从他的胸口拔了出来,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就连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要伤害他。” 易月看着自己胸口染红的一片,感觉到那里特别特别疼,从里到外都在疼,好像那把匕首仍然还留在那里,并且不停地进进出出来回切割着。 不用她回答了,她已经用行动做出了选择。 她放弃了亲手杀死他的机会,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代表着,他根本比不上另一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哪怕她那么恨他。 “我带你去见他。” 他哑着嗓子道。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林瑶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林瑶自从回到青王府后第一次走出主院,沿途那些仆众侍女们看到两人后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尤其是看到易月胸口的伤时,他们的眼中露担心和害怕的神色,可是看到易月冲他们挥手示意的时候,还是低着头退下了。 林瑶没功夫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人心里会想些什么,她现在只关心南春子到底怎么样了。 她跟在易月身后不远处,一直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去,越走,心里就越担心。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孙莹说王府的西北角有一座水牢! 所以,南春子已经被关在水牢里了吗? 当林瑶跟着易月来到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院子门口时,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连忙向易月行礼。 “王爷。” “王爷。” “嗯。把门打开。” 易月应了一声,吩咐道。 其中的一名护卫连忙伸手推开了院子的大门,然后往后退开。 易月抬腿走了进去,林瑶不声不响地跟了进去。 两名护卫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林瑶的身份,不过还是同样向她行了一礼。 院子里只有几间简单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给下人们住的地方,除了结实,好像也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了。 易月走到一间房门前推门而入,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林瑶正疑惑着,就见他走到一堵墙前也不知道在哪里动了一下,那堵墙突然就往旁边移动开来,露出了一个类似通道的东西来。 易月回头看了林瑶一眼,没说话,而是抬脚走了进去。 林瑶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才发现这堵墙的后面居然是一条斜伸向下的阶梯。 阶梯不宽,勉强够两个不胖的人半肩而行,不过现在她和易月是一前一后,当然也不会觉得拥挤。 借着通道墙壁上微弱的灯光,林瑶倒也不怕会踩空,可是她的心却早就悬到了半空中。 没过多久,前方隐隐传来说话声,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可是却带着几分嘶哑,听上去就让人觉的难受。 林瑶心里奇怪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猜到对方是谁了。 没想到,易月居然会将南春子和南角关到一起,那么,刚才听到的就是南角在和南春子说话了。 林瑶不关心南角如何,但她想知道南春子如何了,所以便加快地脚步想要快些进去。 可是,走在她前面的易月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林瑶差点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不走了?” 林瑶有些不满地问。 易月回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瑶皱起了眉,就想发怒,易月却像提前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轻声道:“安静,我想听听他们会聊些什么。” 林瑶看见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片幽深,里面似乎藏着汹涌的波涛,又似乎什么一片死寂。 不知道为什么,林瑶就有些胆怯起来。 她不是怕易月,她是怕易月发起疯来会伤害到南春子,现在的她,哪怕连阻止的能力都没有。 易月看到她听话地停了下来,也没有要闹的意思,奇怪地笑了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林瑶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再多的疑惑都被里面隐隐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南角,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林瑶听到了南春子熟悉的声音,似乎离的有些远,听着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了。 “先生,没有办的是你才对,你还是那么傻。” 南角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感觉她想要说完整这样一句话特别吃力似的,也让听的人感觉到特别难受。 “你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我当真是后悔当初会把你留在身边。” 第242章 那些不知道的事情 里面一阵沉默,似乎南春子已经没有了再继续和南角说话的兴趣,至于南角,则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何感受了。 林瑶动了动脚,刚要催促易月进去,就忽然听到了一阵干哑难听的笑声。 “哈哈哈,先生竟后悔当初救下了南角,却不知南角却从未后悔过为先生所做的任可事。只可惜,我豁出命去希望先生能够挣脱对王妃的那份痴恋,哪怕先生将我交给了青王,让他将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水牢之中日日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也从不曾后悔。只要先生能够自/由,南角便觉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从未失去过自/由。” “是吗?那你为何不肯离开中京城?王妃大婚的那日,你为何难过能那样?你明明知道青王忌惮你,甚至让隐楼三番两次地派杀手来杀你,你为何不肯离开?” 林瑶的目光猛地看向易月,冰冷刺骨。 她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过这样的事情。 易月的目光有些闪烁,嘴巴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解释这事不是他指使的,而是手下人擅自揣摩上意瞒着他做的。 林瑶见他这心虚的模样,又没等到他的解释,只以为他真的这么做了,所以才辩无可辨,只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说起来,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带她走,却眼睁睁地看着她陈祥胜给青王?别告诉我说你做不到,你明明有那个能力,却一直在她面前装作不会武功,这又是为何?” 南角有些激动的声音继续传出,所说的内容同时也引起了易月和林瑶的注意力。 林瑶听南角口口声声地说南春子爱她,心里颇觉意外,但更让她意外的则是南春子的沉默,就好像是对这些话的默认一般。 易月的脸上露出冷笑之色,可回头看到林瑶脸上的意外,却只能无声轻叹。 他固然早就知道南春子对林瑶的心思,可他也知道林瑶其实只是将那个男人当作朋友的。她当年离开王府,他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说她移情别恋,其实只是他太担心了而已。 可现在看到她的表情,他已经明白,在此之前,她恐怕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她的真正感情。 他的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目光望向昏暗中的水牢深处,他也很想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正如南角所说,如果当年他想带走林瑶的话,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我那时有苦衷。我没法给她幸福,而且她当时也是真心喜欢易月,我想让她幸福,所以愿意给她一切。” 里面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响起了南春子的声音,而他说的这些话,却让林瑶有些愣神。 “呵,你说的其实也没错,我早已将自己的心给了她,又哪里还有自/由?她的喜便是我的喜,她的忧便是我的忧,她想要什么,我便会想尽力法地为她办到什么,可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根本就不懂。” 林瑶心中一震,忽然从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酸涩之感,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知道南春子竟然爱她,而且为了爱她,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我不懂?呵,我怎么会不懂?” 南角干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她嗤笑一声,叹道:“所以你为了她扮成什么冷大哥跟着他去青州,为了不让桃花岛的人对她不利拼的身受重伤却不愿让她知道一点点,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知我为了你同样也可以不顾一切的。你以为我为何要杀她?因为她不死你就会一直这样毫无意义地付出。” 林瑶的身子一晃,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右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胸口,那里在隐隐作痛。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冷大哥便是南春子,是了,他是北燕的原太子,真名叫作冷流岚,当然是冷大哥了。难怪那段时间他们明明说他去远游了,可她见到他时,却总觉得他像是大病初愈元气大伤的样子,因为他就是重伤初愈啊。 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儿,她却只以为他是朋友之谊,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朋友能够做到像他那样? 那是海一般深沉的爱啊,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林瑶左手覆上自己的双眼,泪水却止不住地从她的指缝间淌下,她死命地咬紧嘴唇,才能不让自己发出啜泣声。 现在,她也想听听,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便是你会伤害她的原因。” “对!这就是原因。可惜老天不长眼,她居然并没有死,而你,还是一样的愚蠢,让我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值!” “你知道瑶儿没死?”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被不死不活地关在这里就没人来看我吗?呵,那两位侧妃娘娘可没少来看望我,她们虽然不敢放了我,但却不介意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儿,毕竟,我做了她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 “……瑶儿可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她让你痛苦就是罪无可恕!”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伤了她,我更加痛苦。” “可你只会痛苦一时,而她活着,你却要痛苦一世。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真的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和别人卿卿我我。” “她已经离开青王府了!我虽然无法得到她,但我可以陪着她,能够天天见到她,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了,可你却将这一切都打碎了!” 南春子原本平静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林瑶能听出他话里的愤怒。但她更在意的是,这句话所表露出的那种卑微。 他竟然只是因为能够陪着她,就觉得心满意足求之不得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长河岸边,青王却追了过来。我看得出来,他疯了,他绝不可能放走王妃。看着你和他打的难分难解,我就知道,你也绝不可能放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虽然对你有信心,可我也知道东华的亲王有多么大的能量,你就算是能够顺利地将王妃带走,以后也绝少不了麻烦。” 第243章 沉睡 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难听之极,笑了几声后,还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停下了咳嗽,却还是忍不住笑意。 “……咳……呵呵,事实如何?青王果然疯了,我听说他先是攻打了西蜀,后来又攻打了北燕,就为了把王妃抢回来。说起来,我也确实挺佩服王妃的,能够轻易地将你们这些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住嘴!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人保护,又如何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呵,你还在担心她的命运?为何不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真是让我失望啊,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在了青王的手里。不必说,还是因为王妃吧?前段日子,那位孙侧妃来看我的时候,曾经告诉我,王妃还是被青王抢了回来,并且被他关在主院里。想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那位青王可不像是能够容忍自己所爱之人成为别人女人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响起了南春子有些担忧的声音。 “她确实过的不开心,我听说,她很恨易月。会让她恨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可想而知,那个人一定对她做的非常过份的事情。她肯定不想留在这里,所以我想带她走。” “所以,这就是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不但带不走她,你自己恐怕也无法生离此地了。很快,你就会知道青王那个疯子会如何对你了……” 南角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南春子的声音也再没有响起过。 易月缓缓转过身来,望着仍然在捂嘴抽泣的林瑶,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连目光都有些空洞。 “听到这些,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后悔当初答应嫁给我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样子。 林瑶摇了摇头,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是不是后悔,因为嫁给易月的时候,她也是快乐的,她甚至也曾反省过,如果自己再耐心些,如果自己当初不去想什么时代的局限性,坚决地反对易月纳了华烟和孙莹,她还还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吗? 但是现在,她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了。不是后悔嫁给了易月,而是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南春子的心意。他的爱,太沉重,为她付出的太多,让她有些无法面对。 好一阵子,林瑶才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一把抓住易月的胳膊,泪眼汪汪地道:“放了他!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会找你报仇了。” 易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手,唇角扯开,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不打算为你的孩子报仇了?” 林瑶摇了摇头,艰难却坚定地道:“不……报了!” 易月闭了眼,叹息一声,道:“好,我会放了他。” 林瑶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易月一愣,奇道:“你不进去见见他?” “不见了。就像南角所说,对于他来说,我的存在只会束缚他的自/由。” 林瑶踉跄着走出水牢,当她走出那间房间的时候,她才浑身一软地瘫倒在门槛上。 她真的应该乖一些了,乖乖地留在易月身边,不要再去想什么爱与不爱,那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瑶觉得自己很累,于是她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易月也从水牢里出来了,可见他跟林瑶是前后脚的事情。 当他发现林瑶委顿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阿瑶!”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发现她只是睡着了之后,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易月以为林瑶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谁知道她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仍然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这一下,不仅是绿桃、粉桃慌了,就连易月也慌的不行,连忙请了太医来看,结果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林瑶的身体没什么着问题,她就是在睡觉而已。 “睡觉?睡觉能睡这么久?而且还怎么都叫不醒?” 易月像一只暴躁的兽一般冲着太医们怒吼,可他再怎么愤怒,这些太医们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推说这可能是什么怪病,他们能力有限,看不出来,只能请青王殿下另请高明了。 将这些没用的太医全都赶走后,易月回到了他和林瑶的寝室,轻轻地坐在床边,看着安详地睡着的林瑶,默默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始和林瑶说起话来。 “你是想一睡不醒吗?留在我的身边真的让你如此痛苦?”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林瑶的脸,可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但我错了,那个男人的确做的比我更多。阿瑶,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会同意娶侧妃,我不知道我会爱你胜过爱江山。而当我知道的时候,你却已经不要我了。” “阿瑶,你的孩子没有死,他被风神教的人带走了,你要是想见他,我以后想办法把他抢回来好不好?” “你要是想离开……也不是不行……” 易月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 守在外面的绿桃和粉桃互相看看,都是眼睛红红。 又过了两天,林瑶仍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易月在她床边守了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觉,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憔悴。 “韩奇呢?让他把冷流岚带过来吧。” 易月的声音异常平静,绿桃和粉桃对视了一眼,连忙答应了一声去然后其中一个去找韩奇去了。 没过多久,韩奇便带着冷流岚到了门口。 听到通报,易月头也没抬,只静静地道:“让他进来吧。” 绿桃和粉桃就看着一个形容狼狈的男子缓缓走进了寝室。 这个男子她们都认识,曾经她们也曾万分的追捧过此人,哪怕是他浑身带伤的样子,也无法遮掩他那一身风华。 虽然不知道这位琴痴先生为什么改了名字,但他与王妃、还有王爷之间显然爱恨纠葛有着一些她们这些下人所不明了的关系。 “瑶儿!” 冷流岚在看到床上的林瑶时,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其它的情绪。他快步走到床边却是看向了易月:“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244章 让他们走 “你能唤得醒她吗?” 易月的眼睛一直看着床上的林瑶,口中却淡淡问了一句。 “她到底怎么了?” 面对易月的答非所问,冷流岚十分不满,于是他一把抓住了易月的衣领将他从床沿边拽了起来。 易月这才扭头看向了他,脸上神情木木的。 “她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了,太医说她只是在睡觉,我唤不醒她,你能唤醒她吗?” 冷流岚一愣,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林瑶,蓦然松开了易月,然后在床边半跪下来,轻轻地唤着林瑶的名字。 “瑶儿!瑶儿!” 林瑶静静地躺着,像一具尸体。 冷流岚的心中莫名一慌,轻轻伸出手指向林瑶的鼻端探了过去。 易月在一边看着,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极想做点什么,但他最后还是攥紧了拳头将之藏在了袖中。 轻微和气流吹指在指尖,几乎微不可察,可却让冷流岚的心中一松,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喜意,眼睛却很快发红起来。 林瑶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才能忍着不去触碰林瑶,然后又慢慢地收回,轻轻闭了闭眼,才站起身来看向易月。 “放过她吧,再这样下去,你会逼死她的。” 易月抿着唇不说话,瞪着冷流岚的眼睛却凶光灼灼。 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忽然扯出一丝冷冷笑意道:“冷流岚,你当真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 冷流岚一愣,转而心中一动,隐隐生出几分期盼来。 但他仍然想了想,才道:“为了瑶儿,南春子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冷流岚只会在不会损害到北燕利益的情况下为她做任何事儿。” 易月唇角的笑意更大了,只是这笑容却多出了几分讥嘲。 “果然是当上了皇帝后就不同了啊,可是,你现在落到了我手里,难道就不是损害到北燕的利益了?我想,为了赎回你,北燕应该会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吧。” “呵,坐在北燕的金銮殿里,我才是冷流岚,落在你手里的却只是南春子而已。早在我决定来东华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所以,你不用担心北燕会无君,皇叔还在呢。也不用指望能用我要挟北燕,因为你无法交换给他们一个活着的冷流岚。” 易月冷眼看着他,心中恨的不行。 他才不想做什么交易呢,如果可以,他绝对想让眼前这个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是,如果他真的杀了这个男人,北燕与东华的仇恨就会更大,但凡他们缓过气来,必定会向东华发起复仇之战。 这些他也可以不在意,可他不能不在意林瑶的感受,她已经那么恨他了,他实在不想她更恨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唤醒林瑶。 他让他放过她,说他会逼死她。 好,他放过她,他不逼她了,他让她跟着这个男人离开,这样,可以了吗? 他自嘲一笑,又何必说这些话呢?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要再婆婆妈妈了吧,否则,他或许会反悔。 易月突然一个转身,背对着床上的林瑶,道:“你带她走吧。” “什么?!” 冷流岚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道,但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飞快地走到了床边将林瑶往怀里一抱转身就走,生怕走的慢了就会被拦下来一样。 易月像根木头般站在床脚,他闭着眼睛,紧咬着下唇,丝丝血色从唇上渗出,他却毫无所觉,而那两只藏在袖中的拳头,也早忆被指甲戳破了掌心。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是绿桃等人见到自家王妃要被冷流岚抱走了又惊又怒之下下意识地上前阻拦。 “让他们走!”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绿桃等人一愣,便被冷流岚乘机穿过了她们的阻拦扬长而去。 虽然沙哑,但她们仍然能够听得出那是自家王爷的声音,所以,这是王爷同意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允许其他男人碰触王妃的?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绿桃等人却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啊……” 这是有人掐了一把自己后,疼的叫出声来。 其他人的目光看向她后,顿时脸上都露出惊悚的神情来。 王爷是傻了吗?还是他被谁给替换了? 冷流岚却顾不上理会易月是不是抽风了,还是他突然之间终于想通了。不管如何,他愿意让自己带走林瑶,他又哪里会犹豫? 他甚至因为着急,连轻功都运起了,也不管有没有路,没有路就翻墙,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从青王府里闯了出去。 不是没有王府的护卫发现他,大白天的,他这么嚣张,这些护卫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但当他们想要出手擒拿的时候,却又收到了命令,让他们眼睁睁地放冷流岚离开。 他们并没有看清冷流岚怀里抱的那个人是谁,因为冷流岚将林瑶的脸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那是个女人却不会有任何人认错。 谁也不会将这个女人往林瑶身上联想,因为他们知道自家王爷就在府里,所以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王妃的,更何况,还是他故意放走了那个男人呢。 但是第二天,青王府便传出了讣闻:青王妃凌梦蝶,薨! 青王易月痛失所爱,将自己关在寝室里半月之久,就连王妃的葬礼,也是在王府管家的张罗下办理的。 等到众人再见到青王易月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的两鬓居然多了几缕白发,人也瘦了两圈,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让所有看到他这副样子的人都能感受得到青王妃的薨逝对他的打击。 但这还不是结束。 此后,东华的青王再未娶妻,除了那位孙侧妃,便连姬妾都无。而据一些从青王府里传出的小道消息称,那位孙侧妃至今仍是处子之身,青王易月虽然娶了她,却从未碰过她。 有人就联想到了那位被休回家的华侧妃,按照青王对其王妃的专情程度,想来应该也从未碰过她。 林瑶当初离开青王府的时候闹得其实挺大的,尤其是当场还有个混世魔王何亮在,他几乎是从头到尾地看到了林瑶一怒之下摔了凤冠抢了他的马车决然离去的经过,又怎么可能会守口如瓶? 早在易月忙着攻打西蜀和北燕的时候,就已经将那经过添油加醋地和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分享了。 他嘲笑华烟愚蠢狠毒,机关算尽却一无所得。 他也嗤笑青王的失算,既然那么爱,为什么还会伤害!他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全都是咎由自取。 他最遗憾的是青王妃太过刚烈,明明长的甜美可人,偏偏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倘若她能像大多数女子一样贤淑,她就不会那么早的香消玉陨,墨也就不会失踪。 但那样的青王妃,还是青王妃吗? 第245章 尝试唤醒 直到很久之后,冷流岚才知道易月的情况,因为在此之前,他急着把林瑶带回北燕,更急着想办法唤醒她。 好在,易月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所以冷流岚的回归之路顺顺当当,而他在与自己的人汇合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派人去了桃花岛。 他也无法唤醒林瑶,所以只能救助于雾山先生。 冷流烟的回归,让守在上京城里的镇南王冷威总算是放下心来,总算这个混帐东西没有真的丢下他的责任不管,肯回来当这个皇帝了。 但当他见到冷流岚带回来的林瑶时,脸色却变得特别难看。 这个女人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她祸害了冷流烟还不算,还要继续祸害冷流岚吗? 但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冷流烟为了她能变成个昏君,最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冷流岚为了她也可以抛下北燕只身赴险,硬是把这个女人带了回来,他如果当真想对这个女人做点什么,恐怕北燕就真的又要换皇帝了。 好在林瑶回来的时候是躺着的,而且他还从冷流岚的嘴里知道了她这是得了一种怪病,已经昏睡不醒好久了。 这样也好,一个睡美女人至少不会干涉朝政,虽然以前她好像也没有干涉过朝政。 冷威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在这件事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冷流岚能够好好地当个明君,他要喜欢这么一个女人便也由他吧。 至于说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弟妹,在他们北燕来说,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帮自己的兄弟照顾妻儿,其实在北燕还属于一种美德。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如果是个男孩的话,那可是有资格继承北燕皇位的存在啊。 面对冷威的这个疑问,冷流岚沉默半晌后却只给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可能性。 他也不知道林瑶的孩子去了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孩子不在青王府里。他甚至从华烟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林瑶的孩子已经被易月亲手杀了。 冷流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这个可能性却最大,他只能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孩子是个命大的,能够幸运地活下来。 冷威听到那孩子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虽然他对于冷流烟因为一个女人而导致外敌入侵、内起叛乱而不满,但那到底是他从小到大寄于厚望的孩子,现在他已经死了,却连一点香火都没能保得住。 在这一点上,他是有些自责的,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也许那个孩子就能够活下来了。 备受打击的老人默默离去,冷流岚并没有将林瑶送回坤德宫,反而是带到了他自己居住的乾德宫,为的,便是他能够随时照顾。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如果可以,他更想带着她离开这座皇宫。 但他不能,这是他自出生便需担负起的责任。从前弟弟愿意替他担负起这个责任,所以他很干脆地退让了。 可现在,他不能太任性了。 安置好林瑶之后,又让南宫和南角贴身照顾,甚至连倚云都被他请进了宫里,想试试她能不能唤醒林瑶。 至于冷流岚自己,则在不远处的御书房里处理积压下来的政务。 在他前往东华的这段日子里,冷威虽然代替他暂时监国,可很多重要的事务,还是得由他这个皇帝来决定。 “陛下。” 已经埋首于山一般的奏章中不知多久的冷流岚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的新任贴身太监。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问道:“什么事儿?” “有人来报,宫门口有个自称雾山先生的人要求见陛下。”他还说他曾救过陛下您的命,还说您现在正在等他。 贴身太监不敢随便相信这种话,但他更不敢不信,所以便报了上来,反正是真是假,陛下自有分辨。 “你说谁?” 让贴身太临都有些惊吓到的是,当皇帝听到他的话后居然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又惊又喜,飞快地绕过御案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切道:“你刚才说谁要求见朕?” 贴身太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钢箍箍住了一般,但他也不敢挣扎,只好忍着痛道:“雾,雾山先生,他自称什么雾山先生……” 话音未落,手腕上的钢箍已然松开,然后他便见自家的皇帝陛下已经快步离开,看那样子竟是要亲自去迎接的样子? 贴身太监一个激灵,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陛下,陛下您等等奴才。” 赶到宫门口的时候,冷流岚见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一身白衣,正负手背对着自己站在宫门前。 守卫宫门的侍卫们见到他,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单膝跪地行礼,这动静也惊动了宫门前等待的那人,就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自已。 “先生!” 冷流岚眼中满是喜意,连忙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派去桃花岛的人现在还在半路上呢,所以,玄易会出现在这里,是他自己主动来找他的。 玄易向着他行了一礼,却被冷流烟飞快拦住,然后便拉着他的胳膊就走。 “先生您来的正是时候,我才派了人去找您呢。” “嗯。我知道。” “您知道?对,您什么不知道啊,那您知道瑶儿的情况吗?她已经睡了好久了。” “我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贴身太监委有眼色的让人准备了两副肩辇,冷流岚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邀请玄易上了肩辇。 “先生,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长睡不醒?” 将玄易带到林瑶的床前,看着仍然沉睡的林瑶,冷流岚不解地问。 “她想不开,所以自己不愿醒来。” “那该怎样,才能唤醒她?” “你不必担心,先按照我的要求去准备一些东西,今晚我会尝试唤醒她。” 冷流岚听了大喜,连忙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等到玄易将他需要的东西列成清单,又让人去立刻准备。 没有多久,清单上的东西便都准备好了,等到了晚上,玄易掐着指头算了算时辰,才在院子里用那些东西布置了一个阵法一样的东西。 阵法是用朱砂画的,看上去像是太极八卦之类的东西,冷流烟也看不懂,就看着玄易画好了阵法之后,又在一些特定的节点上摆放好一盏盏的油灯,最后,他抱着林瑶走到了中间那个太极图中,将她放在了黑鱼的眼睛上,摆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势。 很神奇,明明她睡的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玄易一番摆弄之后她却坐的端端正正的。 玄易在白鱼的眼睛上坐了下来,与林瑶相对而坐,然后便看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冷流岚紧张地站在边上,一会看看林瑶,一会看看玄易,一会再顺着玄易的目光看看天空,心里着急,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直到某个时刻,玄易忽然低头看向林瑶,然后双手飞快地做出一连串古怪的手势,最后一指点在了林瑶的眉心。 第246章 醒来(大结局) “梦蝶!” “梦蝶!” 林瑶的耳边忽然传来隐隐地呼唤声,飘缈、遥远,她皱了皱眉,有些被打扰的烦燥。 “梦蝶,还不醒来,你连师父也不想见了吗?”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给她一种熟悉的温和感觉。 梦蝶?她才不是,她是林瑶。 林瑶心里想着,有些不屑一顾,正想着不去理会,继续埋头沉睡,心里却微微一动,等等,刚才那个声音说什么?是不是提到了师父? 林瑶的心绪微微有些波动,有点想睁眼看看这个师父,心里却莫名生出许多委屈。 师父都不管她,她也不想见师父! “梦蝶,真的不想见师父吗?连话都不想跟师父说了?那师父走了。” 那个声音叹息一声,渐渐变得低沉起来,林瑶的心脏却是一跳,忍不住张嘴道:“不要走!” 随着她这三个字喊出,林瑶的眼睛猛地睁开来,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四周好像一片虚无,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可偏偏,在这样黑暗的空间里,她却似乎能够看得到一切。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面前不远处的一道白色人影身上。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身上还似乎在散发着白色的柔光。 “师父。” 看到男子熟悉的面容,林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向这个男人倾诉,可最终,她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而已。 “是我。” 玄易看着面前的弟子,微笑着。 林瑶定定地看着玄易半晌,忽然问道:“师父,这里是哪里?我已经死了吗?”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再加上两人所处的环境如此诡异,很难不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和玄易见面的只是个魂体而已。 至于玄易,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招魂驭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里是你的意识海,你还没死,只是将自己关在了意识海的海底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唤醒你。” 玄易微笑着为她解惑,也成功地让她想起了许多事情。 林瑶忽然垂下眼皮,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她答应了易月,只要他放了南春子,她就不会再找他报仇,并且乖乖地听话。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她做不到,所以她让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沉眠,她不想再去面对那个人。 玄易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又道:“你现在身在北燕皇宫里。” 林瑶猛然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他。 “冷流岚把你从中京城带回了这里。” “怎么可能!” “易月亲手把你交给了他。” 林瑶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完全不敢相信玄易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他终于学会了放手。” 玄易叹息一声,目光柔和地看着林瑶,道:“所以,你仍然不愿醒来吗?” “我……” 林瑶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现在醒来,她不用再面对那个男人,可她却要面对另外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一直在爱着她,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无所知,这让她同样感到无法面对。 “他还好吗?” “谁?冷流岚吗?” “嗯。” “你觉得他会好吗?” “……” 林瑶又沉默了,她其实能够想得到,面对着一个活死人般的自己,那个男人大概好不到哪里去。 “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期待过你的回应。他只想你过的幸福。” 是啊,她知道,她亲耳听他这么说过。可她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办法回应他?你不喜欢他吗?” “不,我喜欢他,可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爱。” “……爱吗?” 玄易似在咀嚼着这两个字一样若有所思起来。 “我其实也不懂的。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 林瑶看着忽然之间好像有些走神的玄易,他的脸上淡淡的,嘴角却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身影…… “师们,黎师叔呢?”她忽然有些好奇起来,问出这个问题后便注意着面前男人的表情。 果然,玄易唇边的笑容越发地温暖了,那翘起的弧度也扩大了几分。 “他啊,被我丢在客栈里了。” 所以,又是他陪着师父您一起来北燕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说回你自己。” 玄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板起脸面无表情地道。 林瑶忽然有些想笑,她其实挺喜欢看这两位长辈的笑话,不管是打打闹闹,还是别的,总能带给她一种幸福的感觉。 “你是想说,我的命运也是天注定的?” 对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他,那八个字的批语是真的吗。 “‘祸国之本,乱世之源。’这是你的命格,所以你的命运才会如此多舛。但是,为师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当你走过风雨之后,你的天空会有彩虹。” 林瑶看着玄易,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所以,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你不是能掐会算吗?如果你早早地告诉我不要嫁给易月,阻止了这个婚约,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了。” 林瑶不知道多少次回头去看,只觉得当初如果不嫁给易月就好了。所以她心里有些些怨恨玄易的。 他当初不去参加自己的婚礼,想来便是知道那不是她的最终归宿,可他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玄易看着她,等她稍稍平静了些,才叹了一口气道:“我那时怎么阻止你?我说他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会信吗?而事实上,你与他命中确实有一段姻缘。” 林瑶一愣。 是啊,她不否认玄易的那些玄妙本领,可她前世的无神论思想其实一直都在影响着她,让她对所谓的预言、命数并不那么相信。 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想信的那些,对于自己不想要的结果,即使事实摆在了眼前,人们都会习惯性地怀疑这不是真的,更何况是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呢。 而玄易,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更改,更何况是别人。 “你的意思是,阿南他,是我最后的归宿?” 林瑶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玄易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他之间,也有一段姻缘。” “……那冷流烟呢?” “他是你的第二段姻缘。” 林瑶忽然有些无语,她磨着牙瞪着玄易,道:“你干脆一点,告诉我我到底有多少段姻缘!” “三段。” “……” “所以哪怕我不看好,也不会去破坏你的姻缘,因为时间到了,它自然就会结束。相反,如果我人为插手,也许反而会造成一些不好的结局。” 林瑶低着头不说话,这让玄易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南明明很早就喜欢上了我,却一直没有让我知道,他说他有苦衷,那么现在呢,他的苦衷就没有了吗?” 假如他先对她表白,她未必不会选择他。她的感情向来都很被动,因为觉得无法无视别人对她的付出,所以会努力地去回报。 她其实,真的不太会爱。 玄易默了默,有些犹豫,但看到林瑶这样子,暗自叹息了一声,以一种偷偷摸摸的语气道:“他那时身体有恙,所以觉得自己无法给你幸福,不过现在,他的毛病已经被我治好了。” 身体有毛病?有毛病就治啊,为什么会因此而自卑呢? 林瑶心里猜测着那时的冷流岚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某个瞬间,她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却又很快地消失了,让她没能一下抓住。 玄易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绝对会吸引林瑶注意力的话题。 “还有,你的儿子也还活着。” “什么!” 林瑶惊呼出声,如果不是这个身体只是个意识体还不能动,此时的她一定已经跳了起来了。 “你说什么?冷风,他还活着?” “对,他被风神教的人带回西蜀了,因为他是风神的转世灵童。” “转……转世灵童?冷风?我的儿子?” “对。” 没有比这个消息更令她惊讶的了,林瑶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她想起了风凌临死前所说的话,他说他不过是再转世一次罢了,他说他会尽快恢复记忆认出她来…… 所以,他干脆投生到了她的肚子里,成了她的儿子? “哈哈哈……他还活着,我的儿子,冷风……风凌……哈哈哈,这就是天意!” 林瑶似哭又似笑,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玄易眼睛一亮,冲着她大喝一声:“梦蝶,还不醒来!” 好像一声炸雷响起,黑暗破碎,玄易的身影如同一道轻烟般消失,而林瑶则是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三尺之外,玄易正坐在自己的面前,静静地望着她微笑。 “师父……” 林瑶开口,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嘶哑。 “瑶儿!”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林瑶面前,一双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小心又轻柔,似乎生怕将她碰碎了一样。 “阿南。” 林瑶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眼中闪着光,轻呼出声。 “嗯,是我。你终于醒了。” 冷流岚的眼中水光闪闪,可他的笑容却万分惊喜。 “阿南。” 林瑶眨了眨眼,缓缓地动了动手臂,然后犹犹豫豫地抬起,轻轻地放在了冷流烟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收紧……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