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周贤婿》 作者:炮王 第1章 初到贵地 第一章初到贵地 玄武湖畔,春光明媚,正是年轻男女相约一同外出踏青的好时候,而与那些出双入对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在岸边坐着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与那些我的眼中只有你的年轻男女不同,年轻人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被微风吹起细细波纹的湖面,也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在距离年轻人大约二十步远的一棵大树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也如年轻人盯着湖面那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年轻人的后背,似乎是在监视着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这对不知道在做什么买卖的组合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没人主动过去询问,只是带着自己的同伴远远的躲开,偶尔望上一眼。 穿越,一点都不好玩! 坐在玄武湖岸边的李墨恨恨的想着,更是后悔当初自己上了牛头马面的恶当,被他们给忽悠到了这个鬼地方。李墨是个打工仔,读书不多,但踏实肯干,经过十几年的打拼,他也做到了一家大型企业里经理的位置。按理说能够在社会上混到年薪百万的人,抛开家世跟运气这些客观因素,那人的心眼应该是很多的。可倒霉就倒霉在李墨有个毛病,喜欢见义勇为。 也是去春游,结果就遇到了一个落水事件,李墨老毛病发作,当即就跳下去救人,结果人救上来了,李墨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淹死了。 李墨郁闷呐,他是因为救人而死,到了地府报道以后也受到了特别关照,李墨能说会道,也不知是不是上人见喜的缘故,就讨得了阎王爷的欢心,命令牛头马面安排李墨还阳。要是牛头马面接到命令以后就送李墨去还阳,那李墨也不会到这来。可偏偏那天判官过生日,牛头马面多喝了两杯,等送李墨去还阳的时候,李墨的肉身已经在骨灰盒里了。 这是重大的工作失误,为了逃避阎王爷的惩罚,牛头马面扯上判官想要跟李墨私了这事。而李墨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就被这哥仨给忽悠住了,送到了这个在李墨记忆中没留下多少深刻印象的周朝。 秦汉唐宋元明清,这是许多人耳熟能详的年代表,李墨记得的在历史中曾经出现过的一个周朝那就是干掉商纣的西周,可这明显不对,年代不符嘛。还有就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出现过的后周,也就是被宋太祖赵匡胤给抢走了江山的柴家。也就只有这个后周还靠点谱,历史说白了就是不断的选择,因为选择的不同,历史的走向也就出现了偏差。宋太祖能得势那是因为柴世宗突然病故,只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应。可若是柴世宗没事,那后周军中大将又怎么可能会在陈桥兵变,拥立赵匡胤。历史能改一次,那就能改无数次,不过叫李墨不能容忍的,就是判官那哥仨给自己安排的身份与当初说好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当初明明说好了让李墨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可等李墨一睁眼,哪有什么王府,自己睡在野外,而且还是裸睡…… 万幸李墨醒过来不久就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人,给了李墨一身旧衣服,这才叫李墨没有因为有伤风化被人活活打死。 从重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李墨通过那位好心的老人孟叔之口,逐渐了解了自己此时所处的时代背景。以前知道的历史知识那是用不上了,而通过孟叔的讲古,李墨也终于弄清了历史究竟是从哪拐了一个弯。 话说秦失其鹿,楚汉争鼎,西楚霸王项羽垓下被围,乌江自刎。可就在乌江边项羽打算自刎的时候,他的小伙伴乌骓马却在这是尥了蹶子,一脚将项羽踹进了江里。被冷水一激。本来打算自杀的项羽就改了主意,游过乌江励精图治,最终将刘邦那伙人给灭了。 大汉四百年江山就因为乌骓马的这一蹶子给踢没了,变成了大楚天下。再然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李墨所知的历史就完全变了,王莽变法成功了,大楚被一分为二,而以后随着朝代不断更替,也就到了如今的周朝。通过孟叔的介绍,如今的周朝也不太安稳,北边契丹、女直两族年年犯境,东南沿海海盗猖獗,内部更是因为皇帝已经老迈,四名皇子为争夺皇位明争暗斗不休。 李墨对皇位争夺不感兴趣,当然他也没资格去感兴趣。只不过生活环境若是不太平,自己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正所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战乱年代,个人若是连性命都难以保全,自然没心思去享受什么生活。李墨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又或者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李公子,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就在李墨考虑日后的出路时,之前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那名壮汉走过来提醒李墨道。 这壮汉姓焦,单名一个挺,拳脚了得,等闲十个八个壮小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他与孟叔的关系也让李墨感到好奇,并非父子那种,反倒更像是上下级,这也让李墨对孟叔的身份更感好奇。 只不过孟叔对李墨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孟叔不说,李墨也不好主动去问。听到焦魁提醒,李墨点点头,起身拍了拍屁股就准备随焦魁回家。不料刚一转身,就听湖面上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就听有人呼救。 李墨回头一看,就见之前在玄武湖上泛舟的画舫上有人落水,待在画舫上的人虽然在大声呼救,但却没有一人下水救人。李墨连忙去看焦魁,却见焦魁脸色有些微变,李墨猛然想起了眼前这个拳脚了得的家伙不会水,不由苦笑一声,脱下外衣扔给焦魁,自己下水就奔落水的那人游了过去。 焦魁原本想要拦住李墨,却没想到李墨动作太快,没等焦魁抓住李墨,李墨已经下水游出了数十米。水中的李墨就像是一条剑鱼,速度飞快,百十米的距离李墨没用多长时间就游到了,沉下水将已经溺水昏迷过去的女子捞出水面,在画舫上的人的帮助下,那名落水的女子被救上了船。 李墨也上了船,但却发现船上众人在发现落水女子已经没有气息之后竟然个个面露悲戚,没有一人上前施救。李墨也顾不得多想,你们不救老子救! 推开过来道谢的人,李墨开始对溺水昏迷的人开始施救。因为同伴落水而亡而伤心不已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见义勇为的好汉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登徒子。在同伴的尸身上摸来摸去,尤其是那些羞人之处,更是那个登徒子重点关照的地方。 这艘画舫上有男有女,看到李墨此时的无耻行径,女子纷纷扭头他顾,而男子则是个个义愤填膺,有几个更是想要过来教训李墨,但却被同伴阻拦。 也就在众人忍无可忍的时候,被李墨抢救过来的女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忙活了半天,累得够呛的李墨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抬头看了看已经被眼前一幕吓傻的众人,没好气的叫道:“别发楞啊,还不把她扶下去休息?” 听到李墨的吩咐,当即人群中就有两个女子走过来将落水女子扶进了船舱,也就在这时,找到条船靠过来的焦魁也到了,看到焦魁来接自己,李墨也懒得跟眼前这帮人啰嗦,跳上焦魁的小船准备离开。 “还请这位公子留下名姓,也好让我等日后好报答万一。”人群中有一女子见李墨要走,连忙出声问道。 “……”李墨闻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自己救人本就没有存什么让人报答的念头,既然这样又何必要自报家门。 “李公子,你的水性可真厉害。”在回去的路上,焦魁忍不住夸奖李墨道。 “过奖过奖,焦大哥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哦。”李墨闻言笑道。 “呃……还是算了吧,我跟水天生八字不合。”焦魁摇头拒绝道。 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引得李墨又是一笑,不过随即李墨向焦魁请求道:“呵呵……焦大哥,回头你能不能教我一点拳脚?” “……好端端的,干嘛要学拳脚?你不知道学武很苦吗?”焦魁不解的问道。 “再苦也要学呀。要是不会一点拳脚功夫,万一日后被人欺负了,那我岂不是连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有孟老大罩着你,你还担心日后会有人欺负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孟叔也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不是,更何况孟叔年纪也不小了,日后我若是被一两个地痞无赖欺负了,这点小事我也没脸找孟叔说不是。” 听了李墨的解释,焦魁沉默了一会,郑重其事的对李墨说道:“学习拳脚的事情我不能教你,你不要误会,不是我不肯教你,而是我觉得你不必舍近求远。你要是真想学武,那完全可以去求孟老大。你不知道,要是跟孟老大比,我焦魁的这点功夫只能算是三脚猫。” “哦?这么说孟叔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喽?”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那是当然,江湖人称……咳咳,李公子,刚才我说的你就当没听见行吗?”焦魁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颇有些尴尬的请求李墨道。 “没问题。”李墨笑眯眯的答道。 回到了住处,李墨原本还想要找孟叔提出想要学武的请求,结果还没张口,就见孟叔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扮。 “你回来的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如今有事要外出一趟,等日后你我有缘再见吧。”孟叔一脸微笑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心里不由感到一阵不舍。刚来这的时候是受了人家孟叔的帮助,这还没找到报答的机会,人家孟叔要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如今可不比以前,上辈子想人了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坐飞机找过去见个面,叙叙旧,那都没问题。可现在,交通工具落后,想见上一面并不容易。 更何况孟叔走了,以后的饭辙就要自己去找了。好在这半个月李墨对自己现在所身处的时代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倒不止于两眼一抹黑。 “那孟叔你一路保重,以后有机会记得来看看我。” “呵呵……小子,我走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孟叔笑了笑,问李墨道。 “啊?我?我……就随便找点事做,反正有胳膊有腿,不会被饿死。孟叔你放心,我没问题,别看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过这半个月已经记住了一些事情,不会被人骗的。”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去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听到孟叔这么说,李墨不由有点感动,萍水相逢,这孟叔能这么照顾自己,连忙问道:“不知道孟叔准备把我托付给谁呀?” “我在杭州城里有一旧识,你去她那,记得对人说是我的远房侄子,在她那虽说不能锦衣玉食,但一日三餐温饱那是没问题的。” “呃……多谢孟叔好意,等我没辙的时候,我一定去。”李墨想了想,对孟叔说道。 孟叔闻言也不强求,微笑着问李墨道:“你我马上就要分开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墨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原本我是想求你教我练武的,只是现在您要走了,那这件事就只能作罢了,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练武?好端端的干嘛想起要练武?”孟叔皱眉问道。 “嗨,艺多不压身嘛,会点拳脚,以后要是有人想欺负我,我也能有点自保的能力。”李墨笑道。 “嗯,这倒也是。那你想要学什么呀?”孟叔点点头,又问道。 “……有没有那种既不用吃苦,又能练好的功夫啊?” “既不用吃苦,还要能练好……”孟叔说着打开了原本已经打好结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李墨。 李墨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还以为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却没想到孟叔真的拿出来了,顿时李墨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神色立马古怪的望着孟叔,问道:“孟叔,您是不是拿错了?” “没拿错啊。” “可,可这春宫图算是什么功法?”李墨苦笑着问道。 “小子不识货,这是普通的春宫图吗?”孟叔闻言不高兴的说道。 李墨又仔细看了看,评价道:“唔……那倒不是,这图画的精美,逼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之作。” “呸!胡说八道。你不是想练既轻松又有用的功夫吗?你底子太差,这套双修功法正好适合你。只要你按图施为,总有大成的时候。” 听了孟叔的解释,李墨这才明白手里这本春宫册的确是宝贝,不过李墨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小声对孟叔说道:“孟叔,小子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不知当问不该问?” “但问无妨?”孟叔微笑着说道。 “……你老人家以前不会是采花贼吧?要不你怎么会弄到这种宝贝。” 孟叔:“……” 第2章 不开眼的女贼 孟叔黑着一张脸走了,跟着孟叔一同离开的焦魁十分佩服的冲着李墨连挑大拇指。在焦魁的印象里,能够惹了孟老大还嘛事没有的,李墨是头一个。不过不管焦魁如何佩服李墨,李墨如今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一个人过对李墨来说并不陌生,有了半个月的突击训练,李墨对身处的这个时代也有了一定了解,倒不止于两眼一抹黑。孟叔走的时候给李墨留了一点钱,再加上焦魁私底下偷偷塞给李墨的,拢共也有百十两银子。 可李墨不能坐吃山空啊,让他以孟叔远房侄子的身份去寄人篱下李墨又不愿意,只能想办法自己找个糊口的生计。 百十两银子不少,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衣食无忧的过上五年,若是省吃俭用,撑个十年都没问题。可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趁着手里头有点钱,,找个营生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计。 可干点什么呢? 大买卖靠百十两银子做不下来,光是上下打点就不止这些银子。李墨在外面溜溜转了一天,结果也没找到适合自己干的买卖。等到日落西山,李墨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李墨打小过过苦日子,对于街边的小吃他也懂得怎么做。现在是古代,摆摊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城管抄摊。可做点什么小吃呢?在城里转了一天,李墨这一天嘴巴就没闲着,品尝了上百家的小吃摊,郁闷的发现那些小吃都很好吃,至少比自己的手艺要强得多。自己会做的都有人卖,自己不会做的别人也有。 物以稀为贵,做买卖想要赚钱那就必须要会选择商品,卖独一份才好赚钱。要是别人都卖,而你做的又不如别人的好,那就等着赔钱吧。李墨只有百十两银子,不能由着性子挥霍。 等回到了家里,李墨也不饿,转了一天,吃了一天,肚子吃的都有点涨,倒在床上的李墨拿出孟叔留给他的秘笈。练功暂时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秘笈也就成了李墨解闷的闲书。 古人的夜娱生活很少,正应了那句话,天睡我睡,天醒我醒。一般人到了晚上八点多,大多数就都休息了。有老婆的还能人伦一下,没老婆的那就只能玩自己了。当然有钱人是能去风化场所潇洒一下的,可要有钱呐,没钱谁陪你潇洒,而且那地方是销金窟,不管你有多少钱,都能砸进里面,何况李墨身上也没多少钱,更不能随便乱花了。 看了会秘笈,李墨也困了,把秘笈放在枕头下面,李墨沉沉睡去。等到睡到半夜,李墨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开,就见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在四下翻找。 “贼!”李墨心中顿时清醒过来。李墨没有大喊大叫,自己就一个人,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同伙,更何况李墨也担心万一跟贼正面刚刚不过对方怎么办?到那时钱被抢走不说,还会有生命的危险。 看着那个贼背对着自己,李墨悄悄的起身,弯腰把放在床下的夜壶给抄了起来,轻手轻脚的下地,来到贼的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呔!”大喝的同时,李墨手里的夜壶也直奔贼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正在翻找东西的贼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被吓了一跳,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李墨手里的夜壶到了,狠狠的砸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贼连声都没吭一声,直接就被李墨一夜壶拍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李墨见贼倒地了,当即伸手去解贼的裤带,可这一摸李墨就觉得不对劲,连忙将灯点上,把趴在地上的贼翻了个身。 “女贼!?”李墨扯下贼的面罩,小贼面容清秀,似乎是个女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墨还是伸手确认了一下…… 不管是男是女,做贼总是不对的。李墨伸手解下贼的腰带,将晕过去的贼给反手捆好,然后抱到了床上。 贼只是被打晕了过去,李墨掐了几下人中,贼也就醒了。而一发现自己被捆住,贼立刻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对站在一旁的李墨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松绑!”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姑娘是怎知小生孤枕难眠的?”李墨一边嬉笑一边往女贼凑了过去。女贼一见李墨靠近,顿时被惊的花容失色,一边往床里退一边色厉内荏的威胁李墨道:“你若敢碰我,我必杀你全家,诛你九族。” “那敢情好,我对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你要诛我九族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去认认亲戚。”李墨边说边上了床,将女贼给逼到了床里。 “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不是在说笑,你若是敢碰我,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切~不诛我九族了?”李墨不屑的说了一声,伸手掐了一把女贼的脸蛋问道。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女贼被气得快要七窍生烟,要是眼睛能喷火,此时李墨恐怕已经被活活烧成了灰烬。可终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女贼发现恐吓不住李墨之后,也只能认清了现实。 “这个嘛……还没想好,等我想到再告诉你。眼下天色不早,咱们先睡吧。”李墨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女贼一见李墨要睡觉,顿时就急了。自己可是黄花大闺女,跟个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一宿,就算什么也没发生,那什么清白也没了。当即叫道:“你别睡,没想好就想,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真的?”李墨本来就没打算这个时候睡,本来就是属夜猫子的,这半个月是找不到事做,只能睡觉,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件能够解闷的事情,李墨当然不想轻易放过。 “那是当然。”女贼赶忙答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能给我些什么?”李墨问道。 “……我给你一座两进的院子如何?” “我就一个人,住太大的地方心里发慌,容易睡不着。” “……那我给你黄金万两。” “我有手有脚,只要肯卖力气就饿不死自己。更何况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就是个例子嘛。” “……你什么意思?” “哎呀~你还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这是我家,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我家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私会情郎的?”李墨坏笑着问道。 “呸!……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嘛,我现在就缺个媳妇。” 听到李墨这话,女贼暗松口气,“想要女人好办,我可以送你两个美人。” “那倒不用,我看你挺合适的。” “大胆!” “嘿嘿……我的胆子的确不小。” “这个,不行。我是为你好,碰了我,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嘁~吓唬谁啊?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么了?你难道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吗?”李墨说着故意伸手作势要去摸女贼。 女贼见状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啊~别碰我!你这个混蛋!” “嘿嘿……你喊吧,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李墨笑嘻嘻的对女贼说道。 可能是女贼真的感到绝望了,竟然不再喊叫,双眼一闭,流下两行清泪。这下反倒让李墨麻爪了。李墨只是逗逗女贼,倒不是真的就想要欺辱她。男欢女爱这种事李墨一向认为应该是你情我愿才有意思,用强虽说也能得到一时快感,可终究不是正途。 “喂,别哭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李墨小声对女贼说道。原本闭目等待厄运降临的女贼闻言睁开双眼,定定的望着李墨说道:“放开我。” “这可不行,我又不会武,放开了你,你万一要揍我怎么办?我可不见得能打得过你。”李墨一听连连摇头拒绝道。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女贼咬牙切齿的瞪着李墨喝问道。 “呃……我还没想好。” 这话一出口,顿时气得女贼不顾一切的冲着李墨扑了过来,虽然手脚被缚,但女贼尚有一张嘴能用。此时女贼满脑子想得就是狠狠咬上李墨一口,方能解心头只恨。李墨见状连忙往后退,可他忘了,自己是在床上,往后一退,整个人就摔下了床。 看到李墨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女贼忍不住笑了,心头的恨意也消解了一些。李墨见状没好气的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呢?” “……你就是孟叔所说的那个李墨吧?”女贼开口问道。 听女贼提到孟叔,李墨不由一愣,不过随即摇头否认道:“不是,你说的那个李墨已经搬走了。” “……我没有诈你,我的确认识你认识的那个孟叔。不光是孟叔,就是孟叔身边的那个焦魁,我也是认识的。”女贼很聪明,见李墨否认立刻说道。 “既然认识,你干嘛要深更半夜跑来?” “我是来找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与你不相干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都说了是与你不相干的东西,你又何必多问?” “可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对了,你既然说你认识孟叔,那你见过这东西吗?”李墨忽然想起一事,伸手从枕头底下把秘笈拿了出来,打开问女贼道。 一看到秘笈那些叫人面红耳热的画面,女贼不由怒斥道:“无耻小贼,赶紧拿开。” “干嘛大惊小怪的?这是孟叔给我的武功秘笈。虽说表面看是本春宫册,但实际上却是一门无上的功法。” “呸!邪魔外道,孟叔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给你?”女贼闻言啐了一声道。 “这么说你是见过的喽?” “……我要找一块令牌,不过可能是被孟叔随身携带,这里没有。”女贼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李墨闻言也不追问女贼刚才观看春宫册的感受,问女贼道:“既然你说你认识孟叔,那你倒是说说孟叔是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女贼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要看看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说你认识孟叔吗?你要是连孟叔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那你刚才肯定是骗我的。”李墨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撒谎,孟叔为人一向谨慎,不可能对你这个相识不久的人吐露事情。”女贼沉吟了片刻,抬头盯着李墨说道。 见女贼不上当,李墨也只能遗憾的耸耸肩,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暂时不能松开你,等天亮以后送你去见了官再说吧。” “见官就见官,到时你可不要后悔。”女贼闻言咬了咬牙,威胁李墨道。 李墨当然不会吃女贼这套,也不再跟女贼说话,上床躺下就睡。女贼见状又开始挣扎起来,李墨睁眼没好气的警告女贼道:“你要挣扎归挣扎,不要吵到我,要不然我就给你搜身,摸遍你全身哦。” 李墨的警告还真起作用了,女贼挣扎的动静还真的就小了许多,李墨一觉到天亮。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女贼已经不见了踪影,李墨扫了一眼屋里,没少什么东西。虽然对女贼不告而别有点不满,不过走了就走了吧,既然那个女贼跟孟叔认识,李墨也不可能真的送那个女贼去见官。 可等李墨准备出门吃点东西,伸手去摸钱袋的时候,李墨的脸色顿变,放在枕头下的钱袋没了,又连忙去察看自己藏银子的床底,也嘛也没了。百十两银子是李墨所有的财产,这一下全没了,这个损失可不小。 关系到日后的吃饭问题,李墨不得不重视。可这时去报官纯属自讨没趣,早干嘛去了,就算报了官,可上哪去抓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女贼。 “唉~没想到却好人没好报啊。”李墨长叹一声,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迈步出门准备找份工作。已经不是准备做什么买卖养活自己的时候了,找个饭辙成了李墨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只是工作并不好找,李墨想做个伙计都被人嫌长得太年轻,溜溜转了一上午,李墨也没找到合适自己做的事。 第3章 委身韩府 “哎~听说了吗?韩家又招人了。” “可不是嘛,你说这韩家是怎么回事?上个月不才刚招过人吗?怎么这么快又要招人?” “你没听说啊?那韩家的大小姐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上月被招进府的人有五成都是被她给赶走的。” “哦,原来是那个母老虎呀。不过要说起韩家的两位小姐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一母所生,可性情却是截然相反。” “这也不能全怪那个韩家大小姐待人严厉,自从韩家的家主离世以后,韩家就没了主事人,只能靠孤儿寡女支撑,韩家大小姐不出头,总不能让韩家二小姐顶上去吧。” “嘿~瞧你这话说的,倒是挺理解韩家大小姐,怎么着,你打算去做韩家的****女婿啊?我可劝你想清楚了,那韩家大小姐可是个练家子,要是惹怒了她,保不齐就会跟那个叫牛三的泼皮一个下场。”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招惹那只母老虎做什么?我的目标是二小姐。哎,兄弟归兄弟,你可不许跟我抢。” “呸~亲兄弟明算账,凭啥不能跟你抢?” “嘿~怎么着?你还打算跟我争啊?” “怎么着?” “怎么着?” 眼看二人说着说着就要说急眼了,李墨起身扔下几个铜板结账走出了面馆。李墨出来找事做一是为了解决日后生活来源的问题,二是为了躲人。前一条好理解,眼下身上所剩钱财不多,必须给自己找个吃饭的地方。至于第二条则是李墨在出来以后才想到的。 那个女贼明显是个小心眼,这回偷了李墨的银子,谁知道她有没有打算放过李墨,万一还没报复过瘾,过段时间又回来找李墨的麻烦……为了避风头,李墨不得不选择暂时离开家,找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躲一阵子。 原本李墨想要找个做伙计的事情,可做了伙计难免需要抛头露面,万一哪天被那个女贼给撞见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倒不如去韩家做下人,虽说是伺候人的事,但躲在韩家,平日也不用出门,而且听刚才那两个人所说的意思,韩家似乎也不太好惹。 韩家并不难找,杭州城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韩家,倒不是韩家的权势是杭州第一,而是韩家的两位小姐都是杭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大小姐韩月娥精明强干,掌管韩家生意,二小姐韩月茹娇憨可人,性格善良。 在杭州城里,韩家姐妹是大多数适龄青年的梦中情人,韩家每次招人,都能引来无数读书人应聘,希望可以获得韩家姐妹的芳心。不过这帮读书人吟诗作对还成,做下人就不成了。有的进府没几天就被辞退,有的连府门都进不去,可即便这样,每回韩家招人,依然会引得那些狂蜂浪蝶蜂拥而至。 韩家招人的声势很大,几乎都快成杭州一景,李墨压根就不需要特意去找人询问路经,往人多的地方走就准没错。 来到韩家大门外,人头攒动,无数读书人打扮的人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在一起闲谈。李墨对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自然不会厚着脸皮凑过去混熟脸,独自在韩家大门对面那条街的一家茶摊要了一碗茶,等待韩家招人开始。 “小伙子,你也是来参加韩家招人的?”茶摊老板笑呵呵的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答道:“嗯,过来看看热闹,要是韩家不错,那就参加。不过要是一场闹剧,我也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茶摊老板头回听到李墨这个回答,不由感到有些新鲜。以往那些人听到自己询问,多半都会借机询问自己一些有关韩家招人的内幕之类的,自己也能借机得几个赏钱,可李墨这种准备凑热闹的主,茶摊老板还是头回遇到。 “小伙子,要是还有别的门路,最好还是不要进韩家的好。” “唔?老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韩家是龙潭虎穴?”李墨不解的问道。 “龙潭虎穴倒不止于,不过韩家大小姐对人十分严厉,容不得下人犯错,韩家总是招人,不是韩家的买卖太大需要人照应,而是许多犯错的下人都被韩家大小姐给赶走了。” “老伯,照你这么说,韩家大小姐的脾气不好?” “那倒不是,其实韩家两位小姐都是善良的人,只不过韩家大小姐掌管着韩家的买卖,必须要做个能够镇得住场面的人。”茶摊老板连忙解释道。 “嗯,这话倒也有道理。主事人要是个软趴趴的性子,容易叫手底下的人轻视。”李墨赞同的点头说道。 正在李墨与茶摊老板闲谈打发时间的时候,韩家大门打开,几名韩府下人走了出来,看到韩家出来人了,一直在外等候的人立刻涌了过去。茶摊老板见李墨没动地方,不由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不去?” “老伯,这么多人,挤进去多累呀。反正韩家招人肯定都会给每个人一个机会,我不用非要在这时候往里挤。” “哦?小伙子就不担心韩家就招十个人,等轮到你的时候没名额了?” “不会,韩家要是会做事,就不会那么干。就算韩家最后只招十个人,那这回的初选,只要是有意入韩家做事的,韩家就不会落下。” “初选?小伙子,你为何这么肯定?”茶摊老板不解的问道。 “老伯,你刚才也说了韩家大小姐掌管着韩家的买卖,既然这样,那她就不会不懂人情世故,这么多人捧场,她韩家要是连个机会都不给人家,那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人。更何况参加的人越多,韩家能够选择的对象就越多,挑到优秀人才的可能就越大。” “那你算不算一个优秀人才?”一直坐在相邻一张桌子上喝茶的人忽然开口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看了对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是不是人才,不是靠自己说的,而是通过他人之口才能确定的。更何况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个人的才能是不同的,总有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就比如韩家大小姐,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并不需要样样精通,只要善于用人,那就不愁韩家会出现败落的情况。可若是她不懂用人,那就是有座金山给她都不够她用的。” “兄台此话说的倒是新鲜,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免贵,姓李,单名一个墨。”李墨随口答了一句,见围在韩府门前的人少了一些,便起身放下茶资向韩府门前走去。只是李墨不知道,就在他转身向韩府门前走去的时候,方才与他搭话的年轻人微微冲茶摊老板点了点头。茶摊老板会意,当即叫过小伙计耳语了一番。 古代的招聘会跟现代的招聘会差别也不是太多,但凡是有意参与的人都领到了一张表格,填写姓名、籍贯、特长等等。有不会写字的,则专门有人代笔,只要来人口述即可。李墨自然不需要找人代笔,填好表格,得了个明日此时来看榜的通知,便转身离去。 ****************************************** 韩府 韩大小姐正在忙,她必须用一晚上的时间从今天来应征家丁的那些人里挑选出那些她认为值得一见的人。两百多份简历,韩大小姐先将那些读书人所写的简历放到一旁,对于这些人的简历,韩大小姐心里已经判了死刑。韩家要招的是家丁,不是****女婿,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自然不需要客气。 可除了那些读书人的简历,还剩下一百四五十份简历需要韩大小姐仔细审阅,从中挑选出符合韩大小姐心中条件的人来。 夜已深,韩大小姐屋中的灯依然未灭,韩夫人与韩二小姐一同来探班了。见到娘亲跟妹妹来了,韩大小姐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表格。 “娘亲,天色不早,你跟月茹怎么还没休息?” “你这丫头不是也没歇息吗?说起来还真是难为你这丫头了,为了这个家,连你的婚事都耽误了。” “娘亲说这话做什么?月茹,别乱动,免得弄乱了。” “哇~姐姐,这个人的字好丑哦。”韩月茹拿起韩月娥单独放在一旁的一份表格看了看,顿时大惊小怪的叫道。 “这字虽然难看,但写这字的人却是个有本事的人。”韩月娥伸手拿过韩月茹手中的表格,放回原处说道。 “哦?让为娘看看。”韩夫人闻言感兴趣的说道。自家的闺女韩夫人是很了解的,轻易不会夸人,可能得到她的夸赞,那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韩月茹连忙将桌上的表格拿起来递给了娘亲,韩夫人接过看了看,的确就如二女儿所言,这字写得的确叫人不敢恭维,但所写的内容却叫人眼睛一亮。 姓名不重要,关键是特长。除了营销两字外,还有“你无我有,你有我精,你精我换”这十二个字。 “娘亲,这是什么意思?”凑过来跟韩夫人一起看的韩月茹不解的问道。 “问你姐姐。”韩夫人微笑着答道。 “月茹,这话就是做生意的要诀,物以稀为贵,贩卖别人没有的商品,才能大卖。而当别人也有了同样的商品以后,就需要考虑将商品做好做精。而当别人也将商品做好做精的时候,就需要考虑更换新的商品。” “我不太明白。”韩月茹摇头说道。 “不明白没关系,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韩月娥笑着说道。 “姐姐,我不小了,就算是这里,也只是比姐姐稍微小上了那么一点。”韩月茹不服气的反驳道。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不小的言论,韩月茹甚至还指出了证据。 韩夫人跟韩月娥几乎同时轻笑出声,唯有韩月茹气鼓鼓的坐在了一旁,心里暗自决定明日亲自去会会那个叫李墨的人。倒要看看那个能得自己姐姐称赞的人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次日,直到日上三杆,李墨悠悠醒来,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东西,这才出门向着韩家的方向走去。能不能入选对李墨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能选中最好,选不中再找别的事情做就是了。 因为心情放松,李墨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大清早就赶去韩府。不过等李墨到了韩府门前的时候,发现聚集在韩府门外的人依然不少,而且看样子似乎有人准备闹事。 “兄弟,这是咋回事呀?”李墨拉住一个在不远处瞧热闹的人问道。 “嗨~还能有什么事?那帮读书人不去读书,非要去人家韩府做下人。结果一个都没入选,他们心中不服,准备联名抗议呢。” “哦,兄弟,再问一声,你知道这杭州的学正大人住哪吗?”李墨又问道。 “唔?兄弟你要是想要为韩府解围,应该去报官才对呀。”被问话的人闻言不解的说道。 “报官有什么用?那些人都是读书人,找官府来人容易让他们大叫什么斯文扫地。倒不如请学正来看看这帮孔圣门徒都是什么德行。”李墨冷笑着解释道。 被问话的人顿时恍然,向李墨竖起大拇指说道:“兄弟你果然厉害,直击要害呀这是。” “呵呵……过奖过奖。不知学正大人住哪?” “兄弟,实不相瞒,我就是官府派来的人,这帮人想要闹事,我就来这盯着,免得他们把事情闹大。你也不必去找学正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有劳兄弟了。”李墨连忙说道。 李墨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会有人愿意代劳去找学正,当即答应下来。看着那人匆匆离去,李墨挤到韩府门前,抬头去看贴在韩府大门旁边的那张榜文。红底黑字,自己的名字赫然位列其上。 既然被选中了,自然要去报到,写下自己的姓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李墨那手字很丑,别人轻易还模仿不出来,顺利进了韩府。只是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一脸怒色的小姑娘拦住了。 “你就是李墨?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小姑娘气鼓鼓的瞪着李墨说道。 第4章 道高一尺 能够得到自家姐姐称赞的人,在韩月茹看来很难得。因为这份好奇,韩月茹一大早就守在门口,想要见见那个得到自家姐姐称赞的人。只是左等右等,那个叫李墨的人就是不出现,直把韩月茹的耐性给磨了个精光,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正主,韩月茹顿时忍不住冲过来准备“兴师问罪”。 李墨不傻,看小姑娘的穿着以及周围人对小姑娘的态度就已经猜到了小姑娘在韩家的身份不对,即便不是本家,那也是韩家贵客。尤其是小姑娘长得娇憨可爱,被这么个小姑娘当众指责,李墨还真有点负罪感。 不过李墨也很清楚绝对不能顺着这个小姑娘的话往下说。这种年纪的小姑娘,那正是得理不饶人的年纪,说难听点就是胡搅蛮缠,无理搅三分的时候,李墨可不想因为一时心软被这个小丫头缠上。当即问道:“姑娘贵姓,你我好像不认识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韩月茹很是惊讶的问道。在得到李墨肯定的答复后,韩月茹气哼哼的说道:“好好,你现在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说完韩月茹不再理李墨,扭头就走。 李墨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看周围的人,发现这些人都在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似乎自己刚才惹了一个不能够惹得人物。 “李墨,为何来得这么迟?”韩家二管家上前问李墨道。 “……睡过头了。”李墨挠了挠头答道。 二管家看了李墨半天,这才摇头说道:“……韩家不养懒人,以后记得要起早点。这是契约,你签了吧。” 接过二管家递过来的合约,李墨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份劳工合同,却没想到这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李墨来应聘韩府家丁一职只是为了避风头,可没打算待在韩家一辈子,更不打算伺候人一辈子。 见李墨迟迟没有签约,二管家不由催促道:“李墨,为何还不赶紧签下这份契约?” “这份契约有问题。”李墨闻言答道。 一听李墨这话,周围那些已经签过契约的人不由纷纷拿出自己不久前才签过的契约。二管家见状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李墨,休要胡言。这份契约哪有问题?” 李墨闻言解释道:“二管家不要误会,我说这份契约有问题,倒不是说这份契约里存在欺诈的地方,而是这份契约不是我想要的那份契约。” 二管家听了李墨的解释这才脸色稍缓,不过还是有点不高兴,“……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的契约是什么样子的?” “这份契约说白了就是一份卖身契,可我李墨来韩府可不是来卖身的。我李墨卖艺不卖身,即便是做韩府家丁,那也要有个期限,一旦期限到了,韩府必须任由我李墨自行离去。若是没有这一条,这份契约不签也罢。” 李墨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换来的却是周围人不解的目光。能进韩家做家丁,只要不犯大错,那就意味着这辈子可以衣食无忧,谁能想到这个叫李墨却不肯接这个铁饭碗。 二管家听了李墨所提的要求,不由心中暗怒,要是依二管家往日的脾气,既然这个李墨不识抬举,他早就命人将李墨给请出去另谋高就。可偏偏二管家不能这么干,今早大小姐才跟他打过招呼,其他人可以不要,唯独这个李墨必须留下。有心答应李墨所提的这个要求,可偏偏李墨所提的这个要求不是二管家能够做主的,只能没好气的对李墨说道:“你这个要求我不能做主,等我去请示了大小姐再答复你。” “好,那就劳烦二管家去问一问。” “……在这等着。”二管家丢下一句话,随即便转身离去。周围的人在这时也聪明的没有过来与李墨攀谈,纷纷看好戏似的等在那里。 不多时,二管家回来了,神色颇有些古怪的望着李墨,缓声说道:“大小姐说了,你若是能让门外那些准备闹事的读书人老实离开,那韩府就按照你之前所提的要求那样重立契约。” “这好办。二管家,还请命人准备纸笔。”李墨满口答应道。 二管家有些惊讶的望着李墨,读书人的难缠二管家是知道的,不能打,不能骂,在二管家眼里,读书人都是很难对付的,大小姐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二管家就觉得李墨要么选择离开,要么签下卖身契,却没想到李墨丝毫不觉得劝说府门外那些读书人离开是件困难事。 命人取来笔墨,二管家凑到近前准备看看李墨要写什么,却没想到李墨压根就没写劝说读书人的事,反倒开始起草新的契约。二管家见状不由冷哼一声,提醒李墨道:“李墨,现在就写新契约是不是为何尚早?大小姐给你出的题你还没解决呢。” “二管家不必担心,早在进府之前我就拜托人去请学正来此一观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读书人就会乖乖散去。”李墨随口答了一句,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新契约上。 二管家愣了愣,不过随即明白过来。恨不得一拍大腿,照啊,这真是一个好招!一物降一物,读书人仗着念过几本书就恃才傲物,不管是官府还是泼皮,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可唯独害怕师长。学正大人一到,门外的那些“魑魅魍魉”必定作鸟兽散,还敢留在府门外准备闹事的也必会被感觉丢了读书人颜面的学正大人给捉走,领回去再教育。 这小子眼睛够毒的,直击要害。或许大小姐能得他相助,日后还真能过得比现在轻松一些。想到这里,二管家说话的语气不由缓和了一些,正准备跟李墨说话,就听府门外传来一片读书人的惊呼,“学正大人来啦!”紧跟着就听一阵脚步匆匆,逐渐远去。 二管家走到门前打开一道缝往外观瞧,就见学正脸色发黑,在他旁边站着本地的捕头。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学正回过头来,二管家见状连忙打开了大门,对学正行礼道:“见过魏学正,不知魏学正到此何事?” “……弟子顽劣,还劳管家替老夫向贵府家主致歉。” “魏学正言重了。不过魏学正的确需要好好管管那些读书人,好好的士子不错偏偏要跑来做下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不要名声不要紧,可要是连累了魏学正,那可就不好了。” 听到二管家对魏学正的话,李墨不由提醒自己不要小瞧了这个韩家的二管家,不动声色的就给魏学正上了眼药。想必这魏学正回去以后肯定会好好收拾那帮学子一顿,而那些学子在日后恐怕也不会轻易来韩府闹事。 魏学正来得快,走得也快。得知本地捕头送来的消息以后,魏学正差点被气得原地蹦起来。魏学正为人古板,是那种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那类人。一听自己的学生竟然自贱己身要进韩府为奴,不由暴跳如雷,抄起戒尺就冲出了书馆,一路疾行赶到韩府门前,果然就如捕头所言,韩府大门前聚集了一帮读书人。在那帮读书人中,魏学正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而那些读书人也看到了魏学正,顿时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也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喊,随即所有人四散而逃。魏学正年纪大了,也追不上那些腿脚利落的学生,不过他已经暗下决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再算账也是一样。 通过轻松解决韩府门外读书人非法聚集这件事,李墨顺利签下了自己需要的劳工合同。为期一年在韩府做事,一年之后李墨可以选择续约,同样也可以选择自行离去。在这一年里,李墨听从韩府安排,尽心做事,不可借故推脱韩府所交代的任务…… 李墨并不在意在韩府负责做什么事,反正就待一年,一年以后来去自由,就算韩府对待下人严格,那也不应该会故意要求自己去做根本完不成的任务。 不过因为所签的契约跟其他人不同,对李墨的安排也就不能如其他人那样了。跟李墨一同进府的其他人都被二管家命人带去了之前已经安排好的岗位,唯独剩下的李墨,被二管家带着去了后院。 “李墨,大小姐念你刚刚进府,对许多事情都不熟悉,所以安排你先去花圃养花,等过段日子再对你另行重用。你会养花吗?”二管家边走边问李墨道。 李墨想了想,答道:“养花?……我对采花挺擅长的。” 二管家:“……” “千万别在花圃乱来,要是惹恼了大管家,没你好果子吃。”二管家好心叮嘱道。 “怎么?大管家就管着花圃?” “嗯,大管家是府中老人,夫人还没进门之前就是老爷身边的书童,如今年岁大了,精力不济,夫人就把打理花圃的事情交给了大管家负责。” “哦,这样看来夫人是个好人啊。” “那是当然,夫人待人和善,对家中下人从来就没有说过重话。你要是哪天遇到了,可千万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 李墨一听连忙保证道:“二管家放心,我记住了。那我平时就帮着大管家打打下手,陪他照料花草?” “唔……大管家让你帮忙你再帮忙,别擅做主张。” “……二管家,大管家的脾气不好?” “那倒不是,大管家就是年纪大了,为人有些固执,总之你小心点就是。” “哦,多谢二管家提醒。” 到了花圃,二管家领着李墨去见了正在花圃内忙碌的大管家,得知这次来花圃做事的新人名叫李墨,大管家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挥手对二管家吩咐道:“行啦,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这里用不着你。” “是,孩儿遵命,父亲也莫要太累,有什么重活吩咐李墨去做就是。”二管家一脸恭敬的说道。李墨听到这话才明白原来大管家是二管家的老子。正心里琢磨如何与眼前的大管家搞好关系,就听已经走到门口的二管家在喊自己。 李墨以为二管家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干活累着,叫自己过去再嘱咐几句,却没料到二管家并没有提大管家的事情,反倒提醒李墨这几天小心一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当真。李墨听了不由心里纳闷,可不等他细问,二管家已经转身快步离开。 “……难不成这个地方闹鬼?”李墨心里想着,看了看眼前的花圃,并没有那种叫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子,过来,没点眼力价啊,没看到这水桶里没水了吗?”大管家出声喊李墨道。 李墨闻言只能不再去想二管家临走前特意关照自己的话中含义,几步走到大管家身边提起空桶去打水。 …… 花圃的事并不多,平日里李墨也就是负责帮着大管家从井中打水,灌溉的事情大管家不放心李墨,没让李墨去干,只是让李墨在旁边学着,记着。 李墨嘴甜,陪着大管家干了一会活,便开始打听起了韩府的事情,尤其是这花圃闹不闹鬼这个问题,更是李墨关注的重点。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神?”大管家一边浇水一边问李墨道。 “人人都说这世上有鬼神,不过真正见过鬼神的,恐怕也没几个。有那么几个声称见过的,那也多半是骗人的,反正小子是从来没见过。”李墨笑着答道。 “那你怕鬼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子心怀坦荡,又没做过亏心事,干嘛要害怕?要是真有不长眼的鬼来找小子的麻烦,那正好让小子长长见识。” 大管家闻言一脸诧异的看了看李墨,半天之后才缓缓点头说道:“说得好,问心无愧,自然百无禁忌。” …… 夜幕降临 跟着大管家用过了晚饭,李墨独自一人待在花圃旁边的一间木屋内。敢情大管家不住这里,留在花圃住宿的就李墨一人。李墨也不知今晚是怎么回事,总是犯困,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便上床睡觉。直到睡至半夜,李墨隐约就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而且还有人在门外轻声的呼唤自己的名字。 “李~墨~李~墨~” 第5章 魔高一尺五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的存在?无神论者认为这是迷信,无稽之谈。而有神论者则认为鬼神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普通人见不到罢了。至于李墨,则是中立派,不管有没有鬼神,只要别来找自己麻烦就行。 敲门声依然在缓慢而有节奏的轻轻敲着,不过李墨却不是很害怕。李墨自问自己平时没做什么亏心事,而且联想到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李墨觉得门外的敲门的不是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唯一有可能得罪的,就是那个韩家的二小姐。在与大管家方伯闲谈的时候,李墨已经弄清楚了之前在大门口放下狠话要自己好看的那个小姑娘的身份。而从周围人对韩二小姐的态度来看,这姑娘平时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别敲了,屋里没人。”李墨开口对门外嚷了一句。敲门声暂止,随即急促的敲了起来,在门外敲门声越来越急的时候,李墨环顾了一下屋内,走到窗前推了推窗户,发现推不开,看来除了开门,就没有别的出路。 “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个鬼啊。”李墨边说边抄起了桌上的茶壶,这是李墨防着半夜口渴准备的,还有半壶茶水。李墨本来准备打开门后泼出去的,不过等走到门口时李墨又改了主意。终究是二小姐,自己还要在韩家待上一段时间,得罪了她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李墨放下了手里的茶壶,回身将床上的薄被给拿在了手里。猛地打开门,不等外面站着的那位展开下一步的行动,李墨先把手里的薄被罩在了对方的头上。 “啊~”被李墨出人意料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的韩月茹顿时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扭头就跑。只是因为薄被遮挡了她的视线,再加上做贼心虚,没跑出几步就被绊倒,成大字型的扑在了花圃中…… 看着似乎扭伤了脚,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的小小背影,李墨不由感到一阵好笑,也没有去追,只是将掉在花圃中的薄被给捡回来准备回去接着睡。不过刚一躺下李墨就又坐了起来,小心无大错,万一那个韩二小姐不死心,又来扰人清梦怎么办? 主动出击不太现实,但做点防御陷阱还是没问题的。李墨打来一盆水,站在凳子上将装满冷水的水盆轻轻地放在了虚掩的房门上,等做完了这件事,李墨这才回床继续寻周公去了。 韩月娥今天起得比往常要早,看看时间距离开始正式工作还有一段时间,韩月娥就准备去见见李墨。李墨是韩月娥看中之人,尤其是昨日听二管家汇报了李墨解决门外那些读书人的办法以后,韩月娥更是感觉没有看错人。 为了笼络住自己看好的这个人才,韩月娥挺主动。来到了花圃,韩月娥看到了花圃中的那个大字人型,眉头不由微皱。倒不是心疼那些被压坏的花卉,而是看那个人型的大小,让韩月娥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凶手是谁。 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韩月娥也没将这件事让心里去,来到李墨所住的小屋前,见门虚掩着,韩月娥也没多想,推门迈步就进,口中喊道:“李……” “哗啦~”不等韩月娥把墨字喊出口,一个装满冷水的木盆就扣在了韩月娥的头上。听到动静的李墨睁眼一看,就见一女子头上扣着一个木盆,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不由诧异的问道:“你谁啊?” 韩月娥默默的拿下了扣在头上的木盆,原本的好心情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冷冷的看着李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有捣蛋鬼扰人清梦,在下就设了一个陷阱准备给她一点教训。不过没想到却连累了姑娘。呃,姑娘贵姓啊?”李墨闻言解释了一句,又问道。 “我姓韩,李墨,初来韩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没有?” “哦,在下见过大小姐。大小姐,你是不是先去换身衣服,穿着湿衣服是很容易着凉的。”李墨善意的提醒道。 韩月娥一想也是,浑身湿透很是叫人不舒服,便点了点头,告诉李墨等用过早饭会命人请他前去说话以后便转身离去。李墨等韩月娥走了这才暗松一口气,劝韩月娥回去换衣一是李墨有怜香惜玉之心,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韩月娥被水淋透,虽然穿着衣服,可却身材毕现,叫李墨不知该把眼睛往哪放。 回到自己院中命人打水准备洗个热水澡的韩月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随即脸色绯红,一想到自己方才就这副模样站在李墨面前,不由叫韩月娥羞不可抑。 “姐姐,姐姐,你在吗?”门外传来韩月茹的声音。 一听到妹妹的声音,韩月娥不由怒从心头起,要不是你这个鬼丫头,姐姐至于中了别人暗算还没处说理去吗? 不过埋怨归埋怨,韩月娥也不可能真的就给妹妹脸色看,答应一声让妹妹进来,随即眉头微皱的问道:“月茹,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昨晚不小心扭到了。”韩月茹支支吾吾的答道。 韩月娥见状也没追问,自己坐进浴桶问妹妹道:“月茹,大清早的来找姐姐有事吗?” 韩月茹闻言小声的问韩月娥道:“唔……姐姐,能不能把那个叫李墨的家伙才借我几天?” “你要做什么?”韩月娥皱眉问道。 “姐姐总说那个李墨厉害,我想先替姐姐把把关,免得叫人给骗了。”韩月茹一本正经的答道。 韩月娥听了妹妹的回答以后不由好气又好笑的瞪了韩月茹一眼,什么帮自己把把关?分明是昨晚装神弄鬼没成功,想要继续给自己找回场子。 “月茹,别胡闹,那个李墨对姐姐有大用。” “……姐姐,你就借我几天呗,正好姐姐也可以观察一下那个李墨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韩月茹见姐姐不答应,当即撒娇道。 “不行,人才难得,万一因为你的胡闹让韩家失去了这个人才,岂不是得不偿失。”韩月娥断然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见姐姐不肯答应,韩月茹眼珠一转,趁韩月娥不备伸手将韩月娥放在浴桶旁准备一会穿的衣物给拿在了手里,坏笑着问韩月娥道:“姐姐,你真不答应?” “……你个死丫头,你想干什么?把姐姐的衣服放下。”韩月娥一见妹妹的举动就明白了妹妹的用意,不由瞪着妹妹命令道。 “我不,姐姐答应把那个李墨借给我几天,我就把姐姐的衣服还给姐姐。” “你!”韩月娥作势起身,韩月茹见状连忙退到窗前将原本紧闭的窗户打开,韩月娥见状连忙坐回浴桶里,怒声呵斥道:“死丫头,还不把窗户关上。” “姐姐,那你答应了?”韩月茹笑眯眯的问道。 “……好好,姐姐答应了。” *************************************** “李墨,小姐请你过去。”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找到正在陪着方伯照料花圃的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点点头,跟方伯打了声招呼后便随着来人去了,正在给花朵浇水的方伯纳闷的自言自语道:“怎么是春香?难道找那小子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二小姐?” 李墨没有听到方伯的自言自语,随着叫春香的丫鬟来到一间屋门前。“李墨,你进去吧,小姐在里面等着你呢。” 李墨没有怀疑,闻言点头说道:“有劳这位姐姐带路。”说完推门进了屋,可一看到坐在那里的韩二小姐,李墨顿时暗叫一声不妙。 上当了!!! “哼哼,李墨,没想到吧。”韩月茹一脸得意的问李墨道。 “……你谁啊?”李墨一脸好奇的问道。 “少装蒜,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你又没说,我上哪知道你是谁去?看你的年纪应该不是韩大小姐,莫非你是她妹妹?” “嗯哼,算你聪明。” “哦,那不知二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叫你来是通知你,这几天你归我管,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明白没有?” “不明白。难道你叫我去死,我也得去死不成?二小姐,在下与贵府所签的可不是卖身契。”李墨摇头提醒韩月茹道。 “我管你是不是签的卖身契,你如今是我韩府下人,我主你仆,我说的话你就要听,要不然我就赶你出府。” “哈~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李墨闻言笑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走。韩月茹见状不由急了,连忙去追李墨。她只是想要压李墨一头,却不是真的打算将李墨赶走。可能是腿脚不便的缘故,韩月茹没走几步脚下不稳,扑倒在了地上。 李墨听到身后传来“哎呦”一声,回头见韩月茹趴在了地上,不由好气又好笑,转过身伸手将韩月茹给扶了起来,嘴上数落道:“腿脚不方便就不要乱动,摔倒哪了?” “不要你假惺惺的,我现在还不是你害的。”韩月茹推开李墨的搀扶怒声叫道。 “嘿~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被我害的?我昨天才进府,跟二小姐见面加上这回也才是第二回,我什么时候害得二小姐?” “就是昨晚,要不是你忽然拿东西罩住我的头,我又怎么会摔倒。”韩月茹气愤的叫道。话一出口,韩月茹就反应过来。 果然就见李墨一脸恍然的说道:“哦,原来昨晚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我那里装神弄鬼的是二小姐。” “不是,不是我。”韩月茹连忙矢口否认道。不是韩月茹敢做不敢当,而是这屋里除了自己跟李墨,屏风后面还坐着自己的姐姐跟娘亲。姐姐那里好办,撒个娇就没事了,可娘亲要是知道自己昨晚不睡觉还跑去吓唬人玩,一顿家法是肯定跑不了的。 “不是二小姐?那二小姐的脚又是在哪里扭伤的?”李墨故意问道。 “你,你管不着。”韩月茹气急败坏的叫道。 “我与二小姐非亲非故,当然管不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二小姐一句,有伤赶紧去找大夫看看,万一因为一时顽皮落下个终身残疾,那以后韩家二小姐可就要变成瘸腿二小姐了。” “你,你……”韩月茹被气得说不出话了,指着李墨连说几个你字。 “月茹,你在跟谁说话呢?”话音刚落,屏风后转出一人。一见来人,韩月茹顿时就如老鼠见了猫,低头小声叫道:“娘亲。” “李墨见过夫人。”李墨行礼说道。 韩夫人微微点头,对李墨说道:“李墨,你先回去做事吧,对你的安排,过几日再通知你。” “是。”李墨答应一声,退出了房间。 等到李墨离开,韩夫人一言不发的望着二女儿,韩月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弱弱的叫道:“娘亲~” “坐下让为娘看看伤势。”韩夫人轻声说道。 “哦。”韩月茹闻言乖乖的坐到椅子上,一旁的韩月娥过来轻轻拉起妹妹的裙角。韩夫人看过之后问道:“找大夫看过了吗?” “娘亲放心,不用找大夫,这点小伤孩儿自己就可以处理。”韩月茹见娘亲没有发怒,当即壮着胆子答道。 “哼!你学过医吗?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月娥,快去命人请大夫。”韩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对一旁的韩月娥道。 韩月娥答应一声,出门去吩咐人请大夫,韩月茹见状一脸讨好的对韩夫人说道:“娘亲,别担心,孩儿没事的。” “没事?那好,既然没事,那你就准备受家法吧。” “啊?……娘亲,有事,有事,孩儿如今有伤在身,可受不得家法呀。”韩月茹脸色一变,连忙讨饶道。 “你呀~什么时候能叫为娘跟你姐姐省省心。”韩夫人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韩月娥的额头说道。 “娘亲,孩儿知错了,您别生气。其实这事也要怪那个李墨,他要是不吓我,孩儿也就不会扭伤脚了。” “你不去装神弄鬼,人家能吓到你吗?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吓唬人玩,这要是传扬出去,好听吗?” “娘亲,孩儿知错了。”韩月茹赶忙低头认错道。 第6章 动手胜过雄辩 李墨这几天过得挺轻松自在。白天不是跟着方伯打理花圃就是陪着慕名而来的丫鬟姐姐们谈天说地,到了晚上也没人再来扰人清梦,总能一觉到天亮。自打李墨见到韩夫人开始,韩二小姐就再没露面。或许是被韩夫人警告过,不敢再来找事,也或许是因为腿脚不方便,暂时只能偃旗息鼓,总之结果是好的,李墨没被人找麻烦。 不过因为受到府中丫鬟姐姐们的追捧,相应的府中男性就很难待见李墨了。尤其是来找李墨的丫鬟里有几个还是有暗中爱慕者的,那些人每次看到李墨的时候就跟看到了杀父仇人似的,眼珠子都是红的。只不过李墨是大小姐看重的人,那些人就算对李墨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主动找李墨的茬。 老话说得好,物极必反,随着韩二小姐的腿伤痊愈,李墨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得到好心的丫鬟提醒,这一晚李墨在睡觉之前又把一盆冷水轻轻的放在了虚掩的房门上,这才倒床睡去。 还是老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韩月茹如今就是那只准备趁着老虎不在家胡作非为的猴子。韩夫人见二女儿的脚伤痊愈,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下,这才陪着大女儿韩月娥离开杭州,前往苏州处理一起商业纠纷。 可韩夫人这对母女一离开家,留在家里的韩月茹算是翻身把歌唱了。她是家中的混世魔王,家中的下人就没有没被她耍过的。目前为止,除了李墨外,就没有哪个不中招的。对于敢挑战她威望的李墨,韩月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关系到自己在家中的名望,韩月茹决心一定要将李墨制服,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已经出师不利一回,可不能再失败。 以往装神弄鬼的把戏很明显对付不了李墨,学聪明的韩月茹已经意识到先前自己轻敌了,这回来她准备先按兵不动,等把李墨的底细摸清楚了,再行动不迟。 急于从李墨身上找回场子的韩月茹不顾脚伤刚刚痊愈,也就在李墨得到消息说二小姐准备对自己不利的当晚,韩月茹在一个明月当空的晚上,又独自一人来到了李墨所住的小屋。 通过窗户,韩月茹看到李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见李墨那张熟脸,韩月茹就恨得咬牙切齿。十遍千字文啊,自己写的手腕发酸,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酸。可罪魁祸首却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听说这几天,这李墨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等着瞧……”韩月茹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走到了门前。 让韩月茹陷害李墨,这种事韩月茹倒是做不出来,但趁人熟睡的时候在人脸上画个黑眼圈,这种恶作剧韩月茹却是做过不知道多少回。 韩月茹先伸手轻轻的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虚掩,心中不由暗喜。为了防备开门动作过大惊醒了李墨,韩月茹一边推门一边往里进,结果可想而知,韩月茹跟她姐姐一样,也中招了,一盆冷水落水,浇了韩月茹一头一脸,装水的木盆扣在了韩月茹的脑袋上。 这么大的动静,李墨当然醒了过来。一见门口站着一个头扣木盆的女子,李墨不由笑道:“二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觉,又跑来找我玩呀?” 韩月茹默默的取下了扣在头上的木盆,转身向外就走,李墨见状连忙提醒道:“留神脚下,别又把脚给崴了。” 二小姐失眠了……只要一闭眼,李墨那张可恶的笑脸就浮现在二小姐的脑海中。等到天亮以后,韩月茹就变成了后世的活化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熊猫。 深感自己势单力薄的二小姐当即就开始考虑寻找外援,家中的下人挺多,可二小姐知道这些人不会跟着自己去找李墨的麻烦,而找外面的人帮忙又不现实。二小姐愁啊,愁得连午饭都没吃几口。 “二小姐,要不咱们找几个人去打那个李墨一顿算了。”心疼韩月茹的贴身丫鬟春香给韩月茹出主意道。 “不行,我要让他心服口服。”韩月茹断然拒绝道。可一想到如何让那个李墨心服口服,韩月茹又犯了难。 怎么办呢?自己亲自出马两回,头一回自己崴了脚,被娘亲跟姐姐好一通数落,第二回还没怎么样,先被冷水淋了一头一脸。而那个李墨,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春香,把我的弹弓找出来给我。”左思右想韩月茹也没想出对付李墨的好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收点利息,振奋一下军心再说。 偷袭人这种事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为了让李墨落单,韩月茹趁着方伯去休息的时候,指使丫鬟春香将那些来找李墨聊天的丫鬟们给引走,自己则躲在暗处瞄准了正无所事事的李墨。 “啪~”没有提防的李墨中了暗算,肩膀被一块软泥集中。突遭袭击的李墨当即四下张望想要找到偷袭者。可韩月茹明显平时就没少这么干过,一击得手立刻躲在暗处一动不动,此刻心里舒服了许多。 等了好一会,韩月茹才又一次瞄准了寻找凶手无果的李墨。这回瞄准的是李墨的脸,一想到李墨那张可恶的脸,韩月茹就想狠狠的踩上几脚。 “啪~”一枚泥丸击中了李墨的额头,而李墨应声而倒,直接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韩月茹见状不由一愣,一开始还以为李墨是想要诱敌,可等了好一会,见躺在地上的李墨始终不动,韩月茹的心里不由慌了。 她就是想要教训教训李墨,却没有准备要害李墨的想法。眼见自己失手打死了人,韩月茹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顿时就慌了。再也顾不得隐蔽身形,急忙跑到李墨的跟前想要看看李墨究竟死没死? 就见李墨双眼紧闭,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额角还有一块被泥丸击中的痕迹。韩月茹涉世不深,自然不会想到李墨是在装死,满心以为是自己失手杀了李墨。 “喂,你没事吧?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吓唬我。”韩月茹先是伸脚轻轻的碰了碰李墨,见李墨没有反应,不由蹲到了李墨的身边,伸手去推李墨。可还没等碰到李墨,手腕就被李墨给伸手抓住了。 韩月茹心中不由一惊,当即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当即出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哼~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偷袭人,我今天就代夫人跟大小姐管教管教你。”李墨冷哼一声,起身将韩月茹给拖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扬手照着韩月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边打边数落道:“叫你不好学!叫你偷袭人!” “啊~坏蛋!你敢打我!我一定叫姐姐收拾你!”韩月茹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可惜李墨却不吃韩月茹那一套,仗着力大,将韩月茹好一通狠揍,揍到最后韩月茹终于哭着认错了才收手。 若是平时,李墨还不会跟韩月茹计较,毕竟小姑娘的恶作剧,陪着玩玩也挺有趣。可现在韩月茹已经开始用弹弓偷袭自己了,虽说小姑娘的弹弓杀不死自己,可万一方才泥丸打中的不是额头而是眼睛,那可就麻烦了。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眼科医院,身体受了损伤大多时候只能自己硬抗。必须要教训教训她,叫她明白惹恼了自己的后果很严重。 重获自由的韩月茹并没有马上起身逃离李墨的魔掌,不是不想起来,而是那里都快被揍麻了,稍微动一下就疼。 “你等着,等我娘亲跟姐姐回来,我一定告诉她们。”韩月茹气哼哼的对李墨说道。 “唔?”李墨两眼一瞪,举手作势要再打,韩月茹一见顿时被吓得双手掩臀,嘴上服软道:“不说不说,我谁也不告诉。” “哼,你说也没关系,反正丢人的不是我。”李墨轻哼一声,将韩月茹扶起。 韩月茹听到这话也明白过来,的确,这事说出去不露脸,虽说可以叫李墨因此吃点苦头,可自己丢的脸似乎更大。 看到韩月茹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李墨没好气的说道:“回去吧,记得找亲近的人上点药。下回要是再敢来惹我,还打。” “不敢了,不敢了。”韩月茹闻言缩了缩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 看着韩月茹离开的背影,李墨不由摇头苦笑,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毕竟好男不跟女斗,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有失男儿本色。不过事情已经作下,再后悔也是无用,索性不再去想,了不起离开韩家就是了。 等到用晚饭的时候,出乎李墨所料,二小姐又来了,拎着一个食盒,走路还是有点不方便。 “吃饭吧。”韩月茹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招呼李墨道。 面对二小姐忽然的转变,李墨不由心生警惕,这丫头之前对自己还跟仇人似的,怎么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亲近。事出反常必为妖!是不是她在这食盒里动了什么手脚? 看到李墨一脸警惕的望着摆在面前的饭菜却不动筷,韩月茹顿时明白了过来。低头不语了片刻,才像是鼓起勇气对李墨说道:“李墨,咱们和好好不好?以后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而你也不许再打我那里。好不好?” 欺负小姑娘这种事说出去也不露脸,看二小姐打算跟自己休战,李墨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应道:“二小姐是主家,李墨作为下人自然不会反对。” “就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下人。”韩月茹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笑着对李墨说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吃饭吧。” “二小姐吃过了没有?” “我吃过了,你吃你的。” 报着吃坏肚子的决心,李墨尝了一口,还行,虽说不能算好吃,但也不能说难吃。 “怎么样?”韩月茹眼巴巴的望着李墨问道。 “……还行,能吃。” “只是能吃吗?” “怎么?你做的?”李墨放下筷子问道。 “嗯。我还以为做的不错呢。”韩月茹有些失望的点头答道。 “……”李墨没说话,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韩月茹见状不解的问道:“李墨,你不是觉得不好吃吗?” “饭菜虽然做的平常了一点,不过终归是二小姐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费了。”李墨边吃边答道。 韩月茹:“……” 等到吃罢了饭,韩月茹主动替李墨倒了一杯茶,望着李墨说道:“李墨,你会不会讲故事?” “啊?”李墨闻言一愣,不过随即答道:“我倒是知道一些故事,就是不知道二小姐喜不喜欢听。” 一听李墨会讲故事,韩月茹立刻说道:“那你给我讲一个好不好?” “讲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二小姐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故事还分许多种吗?” “那当然喽,有讲金戈铁马的,有讲英雄好汉的,有讲妖魔鬼怪的,有讲才子佳人的,不知道二小姐想要听什么样的?” “才子佳人的。”韩月茹毫不犹豫的答道。 讲述才子佳人爱情的故事很多,光是李墨知道的就有孟姜女、白蛇传、梁祝、西厢记等等,这些流传甚广的经典故事一经李墨说出,顿时就牢牢抓住了韩月茹的心。 韩月茹是个刚刚芳龄十六的小姑娘,正是憧憬爱情故事的年纪,等听李墨说到梁祝故事的结局时,忍不住珠泪涟涟,不由唉声叹气的说道:“那个祝英台真是可怜,还有那个梁山伯。” “二小姐,天色不早,要不咱们明天再接着讲?”李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韩月茹提议道。只是韩月茹却不愿回去,正听着过瘾呢,怎么会愿意这时候停下。当即请求李墨道:“李墨,再讲一个好不好?再讲一个我就回去睡觉。” “呃……好吧,那就再讲一个,不过讲故事要看气氛,这时候就不好讲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了,我再给二小姐讲个鬼故事好了。” “好听吗?”韩月茹期待的问道。 第7章 以恶治恶 “你不是好人!”韩月茹气哼哼的指责李墨道。对于韩月茹的指控,李墨当然不会承认。虽然大晚上给小姑娘讲鬼故事的确有点损,但李墨是绝对不会认下这桩罪行的。 “你这人可有点不讲理啊,是你要听故事的,我讲了你又埋怨我不是好人,这世上还有好人能走的道吗?” “……少废话,送我回去。”韩月茹望了望屋外漆黑一片,没好气的对李墨说道。 “我累了,二小姐自己回去吧。” “……你把故事说得那么吓人,就是故意吓唬我。” “呵呵……二小姐,这是你家,在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管,你不送我回去,我就在你这待一晚。” “可以啊,反正我不在乎,丢人的又不是我。”李墨无所谓的答道。 李墨可以不在乎,可韩月茹却不能不在乎,孤男寡女独处一夜,即便什么也不做,传出去也不好听。饶是韩月茹平时大大咧咧,可事关自己的名声,韩月茹还是很在意。见李墨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由气得牙根痒痒,可让她一个人回去,她又有些害怕。 “……李墨,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要是不送我回去,那我可就要喊了……” 李墨一看二小姐说话的态度,就明白这丫头喊出来的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这大晚上的,要真把人给招来,情况对自己可能会很不利。不由笑着对韩月茹说道:“二小姐,你变聪明了。” “哼,我本来就聪明。赶紧的,送我回去。”韩月茹得意的说道。 “是是是,二小姐请。” 李墨陪着韩月茹往韩月茹的住处走,还别说,这大晚上一个人还真是叫人有点心里发毛。边走李墨边对韩月茹提议道:“二小姐,不如以后府里晚上安排几个人巡逻好了?” “为什么?”韩月茹不解的问道。 “这晚上难免会有人出来起夜,可你看这晚上乌漆墨黑的,胆小的人恐怕是不敢出门的,要是晚上有人巡逻,那对府里人能有个心理安慰的作用,而且有人在晚上巡逻,也能防止有人……”李墨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伸手将韩月茹过扯到暗处,捂住了韩月茹的嘴巴。 韩月茹心里不惊,当即就要挣扎,耳边传来李墨的低语,“别出声,你看那里。” 顺着李墨所说的方向望去,韩月茹看到有一道身影正顺着墙根悄悄的向着自己的住处靠近。 “有贼?!”韩月茹睁大了眼睛,扭头去看李墨。而李墨此时也松开了韩月茹,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青砖,向韩月茹示意别动,自己则悄悄的向那个贼的身后摸去。 韩月茹紧张的望着李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见那贼蹲在自己房间的窗下,向着屋内探头探脑。 “啪~”李墨手里的青砖落在了贼的后脑勺上,遭袭的贼连吭都没吭一声,应声倒地。李墨当即蹲下身去解贼的裤腰带。 见李墨一击得手的韩月茹也赶忙赶了过来,李墨一边将昏死过去的贼给捆起来一边对韩月茹说道:“二小姐,赶紧喊人啊。” “哦,哦,来人啊,来人啊。”韩月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叫喊起来。 府里的人本来都睡了,听到有人大喊大叫,纷纷出来看个究竟,在看到喊叫的人是二小姐以后,当即围了过来。一看李墨身边的那个身穿夜行衣的家伙,匆匆赶过来的二管家立刻明白这是府里招贼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二管家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多亏了有李墨在。二管家,快点让人去官府报案。” “等等,等到了天亮再去。”李墨闻言连忙出声阻止道。 “哦,那就天亮再去。”韩月茹随即改口道。 李墨跟韩月茹说话很自然,但听到二管家的耳朵里却有点不对劲,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李墨,又看了看韩月茹。 “二管家,官府里的人也是人,大半夜被人扰了清梦心里肯定不痛快,反正这贼已经被抓了,等到天亮再送去也不迟,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先审审这贼。”李墨轻声对二管家解释道。 二管家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李墨的建议。韩家是杭州大户,常年跟官府打交道,二管家很清楚官府里那些公人都是什么德性。一旁的韩月茹一听要审贼,很感兴趣的表示自己也要参加。 被冷水一激,贼苏醒过来,睁眼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人,顿时明白自己这回栽了。而看贼睁开眼睛,韩月茹立刻轻咳一声,问贼道:“喂,你叫什么?半夜来我韩家意欲何为?” “哼……”贼冷笑不语。 二管家见状冷哼一声,当即就要吩咐人叫这个不长眼的贼吃点皮肉之苦。不过李墨却拦住了二管家,低声对二管家说道:“二管家,这贼一看就是个硬骨头,动用私刑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到时交给官府来人难免会有些麻烦。” “那你说怎办?他不肯开口,这事就算完了?” “当然不能这就完了。从这贼身上搜出的东西可以判断,这贼十有八九是个采花贼。”李墨说着将之前从贼身上搜出的物品一件件摆在了桌案上。 “采花贼?!”二管家心里一惊,不由愤怒的望向了那个一脸无所谓的采花贼。 被李墨叫破身份的采花贼冷冷一笑,面对二管家愤怒的目光,不屑的说道:“采花贼怎么了?为了给那些深闺怨妇排忧解难,你知道我每晚有多辛苦吗?” “……无耻!”二管家咬牙切齿的骂道。 “二管家,省得力气别骂了,这家伙不是那种做了亏心事会良心不安的主。”李墨劝了二管家一句,随即又对韩月茹说道:“二小姐,你先暂避吧,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不适合你听。” “哦。”韩月茹应了一声,听话的离开了,不过没走多远就又绕了回来,躲在窗下偷听。就听屋里李墨沉声问采花贼道:“谁派你来的?” “哼哼,大爷自由自在惯了,可不会受人指使。” “是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很好,对待你这种人,我一向很瞧不起,既然你今天落到我手里,那你就别想好过。” “哼,来呀,爷爷要是喊一声疼,就算是你孙子。” “你这种不肖子孙,我可不想要。我知道你不怕打,更不怕骂,所以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老子没收你的作案工具。来呀,把他的裤子给我扒喽。” 采花贼的作案工具是什么,但凡是男人都清楚。二管家听后不由睁大了眼睛,万没想到这个叫李墨的做事如此之绝,这是要给采花贼去根啊。 “你,你,士可杀,不可辱。”采花贼一见两个壮汉向自己走过来,当即叫道。 “呸!你算哪门子士?臭不要脸的玩意,爷爷今天就要替那些无端受你欺辱的女子报仇雪恨。”李墨说着起身上前。 “李墨,别冲动,你刚才还说不能动用私刑的。”二管家当然不能任由李墨胡来,虽然他同样也痛恨采花贼,可要是把这个采花贼给阉了,对韩家来说也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二管家,你别拦,我今天非要叫这家伙知道知道厉害。” “不行,为了韩家的名声,我不能叫你这么做。”二管家拦住李墨丝毫不妥协的说道。 听二管家提到韩家的名声,李墨沉吟了片刻,点头说道:“二管家说得对,的确阉了这人会给韩家带来麻烦,那就换一个刑法。” “你,你又想出什么损主意了?”二管家有点担心的问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墨一肚子坏水,损主意是张口就来。 “二管家放心,我这个主意保证不会害了他的性命。他不是喜欢污人清白吗?我就让他也尝尝那种被畜生侮辱的滋味。咱们府中养的那些马啊、狗啊之类的找些公的过来试试他的药,然后把他跟那些吃过药的动物关在一间屋里……” 采花贼闻听这话不由浑身发抖,自己带来的那些药有什么效力他是一清二楚,即便是贞洁烈女中了招,也会瞬间变得人尽可夫。这要是让那些畜生吃了,还跟自己关在一间屋里,那这一晚上自己还能有好? “那个,李墨,有没有别的法子,他虽然可恶,但这样做似乎太不人道了。”二管家小声对李墨说道。 “唔……”李墨闻言看向了采花贼,就见采花贼一脸哀求的望着自己。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菊花不会变成向日葵,采花贼不得不服软。 “好吧,既然二管家不同意,那就再换一个法子,不过这是最后一个法子。” “行行,你先说说看。”二管家擦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李墨附在二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二管家听后一脸古怪的望着李墨,半天才点了点头。 …… “啊~”屋内的一声惨叫吓了躲在窗下偷听的韩月茹一跳,之前李墨所说的两个主意听得韩月茹面红耳赤,而第三个主意韩月茹没听到,在听到屋内那个采花贼的惨叫以后,韩月茹的心里不由好奇。 强忍羞意的探头去张望屋中的情形,结果却被站在窗前的一人挡住了视线,抬头一看,就见李墨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韩月茹的脸顿时烧得厉害,低头、转身、撒腿就跑。看着韩月茹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墨不由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的好奇心也太强了一点吧? 采花贼被送官了,韩府在晚上也开始安排明暗哨,虽说再没遇到有贼进宅这种情况,但韩府下人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明显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二管家在发现府中下人第二天干活再无没精打采的情况以后,便没有取消这个安排。 唯一叫李墨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自那晚被自己逮了个正着以后,二小姐就没有再来找过自己。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毕竟一个姑娘家躲在窗下偷听,而且还是偷听那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啊。 李墨乐得轻松,只等韩夫人与韩大小姐回来以后给自己安排事情。在韩府做了一段时间,李墨发现这样过日子也挺好,为了报答韩府,帮着韩府出谋划策一番也是应该的。李墨在来这里之前是一家大企业的部门经理,别的或许不在行,但要说到做买卖,李墨还是有点自信的。 趁着二小姐这些天也不来找自己,李墨通过与府中丫鬟闲聊逐渐了解了韩府的底细。或许是那些丫鬟为了在李墨面前“争宠”,对于李墨的询问毫无保留的缘故。除了韩府的买卖外,对于韩府三位女主人的脾性,李墨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韩夫人可谓是一个女强人,丈夫病逝以后独立撑起韩家,而在大女儿韩月娥年过十六以后,便退居幕后,改为时不时的提点大女儿。这次陪着大女儿去苏州,那也是因为需要用到韩夫人以前所留下的人脉。 大小姐韩月娥则是完全继承了韩夫人的衣钵,成为了韩家新一代的女强人,比起韩夫人,大小姐更要显得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小姐也在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 至于二小姐韩月茹,那就是韩府中的混世魔王了,韩府中的下人就没有不怕二小姐的,简直已经到了谈二小姐色变的程度。倒不是说二小姐生性残暴,而是二小姐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总是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现在好了,李墨的出现吸引了二小姐的火力,韩府中的下人都是暗松一口气,终于不需要继续像以往那样过得提心吊胆,或许是为了感激李墨的个人奉献,府中的丫鬟对李墨都是交口称赞,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李墨住的花圃跑。 “二小姐好。”就在李墨如往常一样和众多丫鬟姐姐说笑的时候,忽然就听有人突然提到了二小姐,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韩月茹站在人群外似笑非笑的望着众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众丫鬟纷纷找借口跑了,花圃里就只剩下李墨跟韩月茹两人。 第8章 二小姐有心事 “二小姐,有事?”李墨试探的问道。 “嗯。”韩月茹闻言微微一点头,可等李墨询问是什么事的时候,韩月茹却又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瞅着李墨,瞅的李墨心里直发毛。 “……二小姐,你到底找我什么事?不管什么事,你总得说出来才行,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李墨苦笑着对韩月茹说道。 “唉~算了,没事,你忙你的吧。”韩月茹叹了口气,转身向花圃外走。李墨见状拉住韩月茹道:“二小姐,不管什么事,你总得说出来才能让人想办法帮你,你不说,谁又能知道?” “算了,就算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总要先说来听听,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呢。”李墨坚持道。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听。”在李墨的一再要求下,韩月茹叹了口气,对李墨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韩家无男丁,为了继承韩家香火,韩夫人从夫婿亲戚家里过继了一个男丁,只是这个小子到了韩家头两年还算老实,可等时间一久,本性就暴露了。不学好,一天到晚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吃喝嫖赌,跟着他的那帮酒肉朋友胡混。韩夫人在家时还好,可只要韩夫人一不在,那家伙就溜出府去野。 这回在外面惹祸了,招惹了杭州城里城东的地头蛇,对方派人送信来说,让韩家拿钱去赎人,要不然就要砍断那小子的手脚。如今韩家就韩月茹在,这种事情她拿不了主,只能一面派人给对方交涉一面派人赶紧去苏州送信。 听完了韩月茹的讲述,李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瞧不起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子,但事关韩家的颜面,这事又不能撒手不管。万一真让那小子缺胳膊断腿,事后韩家肯定会被不知真相的人议论。 “二小姐,你想救你那个表兄吗?”李墨问韩月茹道。 “我恨不得他去死。这个没出息的,送他去学堂念书不好好念,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还四处跟人说他就是日后韩家的主人,我呸,就是把韩家一把火说了也不给他。”韩月茹气哼哼的答道。 李墨知道韩月茹这说的是气话,不过气话归气话,由此也能看出那个小子很不受韩月茹的待见。安慰的揉了揉韩月茹的小脑袋,李墨微笑着说道:“既然二小姐不喜欢他,那咱们就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可不行,见死不救会让人说我韩家闲话的。”韩月茹闻言立刻反对道。 “那……二小姐希望让那人继续留在韩家吗?” “你傻呀,要是能赶走,早就赶走了。可是娘亲总是抹不开面,每回那家伙只要在娘亲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娘亲就会心软饶过他。”韩月茹一面苦恼的答道。 “二小姐,你那个表兄还有亲人吗?比如说亲生父母之类的。” “他是我二伯家的三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二小姐要是不怕日后夫人责怪,那这次倒是把他从韩家赶走的一个机会。”李墨抹了抹下巴说道。 韩月茹闻言一喜,不过随即又担心的说道:“娘亲真的只是责怪我一通?不会对我用家法?” “你跟夫人是亲母女,夫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要你小命不是。再说了,夫人恐怕也对你那个表兄失望透顶,只不过跟你二伯那里抹不开面,所以才一直忍着。你这回要是把你那个表兄给赶回了家,说不定夫人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觉得你懂事了,知道替自己分忧了呢。” “……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干?难道是当没这回事?”韩月茹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不行。他如今还没有离开韩家,在外面还代表着韩家的颜面,所以出钱赎他是肯定的。对了,你二伯一家的性情怎么样?是老实人吗?” “二伯二婶都是好人,要不然当初娘亲也不会从他家过继。”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回头你要亲自去你二伯家一趟,也不用故意夸张,就是将这次的事情经过告诉你二伯二婶,顺便让人算笔账给你二伯看看。” “什么账?” “就是你那个表兄到了韩家以后在外面胡作非为的花销呀。等你二伯看完以后,如果他主动说要将你那个表兄接回去,你就给你二伯家留一笔钱算是韩家对他们的补偿,可要是你二伯不主动开口,你就说韩家日后不能败在你那个表兄的手里……” “……李墨,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韩月茹打断李墨的话请求道。 “呃……这个,我终究是外人,给你出出主意还行,不好参与其中。毕竟这也算是你韩家的家事,你跟你二伯说这事比较合适,而我要是在场,说不定还会出新的变故。” “可二伯二婶以往对我不错,我不好张口。”韩月茹为难的说道。 “呵呵……你说错了,这事就你能张口。你年纪小,人不是常说童言无忌吗?要是换了你娘或者是大小姐,她们不好张嘴说这事,可你就不需要担心这个了。毕竟你表兄做的那些事情的确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别人就算是想要拒绝,那也必须考虑到你不顾忌颜面的将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真要到那时候,理亏的也不是韩家。” “为什么理亏的不是韩家?” “烂泥扶不上墙呗。韩家给你表兄上进的机会了,可你表兄却不知道珍惜,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在外面胡作非为,这错就不在韩家,而是在你表兄自身。即便你二伯家想要借这件事发难,他们也占不住理这个字。” “唔……好,为了将那个讨厌的家伙从韩家赶走,我就试试吧。不过李墨,娘亲知道以后真的不会罚我?” “要是夫人真的要罚你,你就跟你娘亲撒娇耍赖,反正这事你又不是没干过,经验丰富得很。” “呸!你才喜欢找你娘亲撒娇呢。”韩月茹不满的嗔道。 “呵~我倒是真想找我娘亲撒娇,可惜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李墨闻言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 韩月茹不由好奇的问道:“李墨,你难道没有娘亲?” “……我记不得了。”李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好了,这事不是今天的主题,你不是找我商量怎么对付你表兄吗?那个地头蛇有说什么时候送钱去赎人吗?” “说了,三天以后。” “那你到你二伯家需要多长的时间?” “……起码要四天。” “嗯,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见那个地头蛇,请他宽限两天,而你就由二管家陪着去请你二伯家派人来接你表兄回家。” “你行吗?听说那个叫方大虎的地头蛇很凶的。” “没问题,他就是再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只是你去见你二伯之前记得多跟二管家商量商量,人情世故这方面的事情,二管家比你要懂得多。” “哦,我记下了。” 韩月茹与李墨分头行事,在二管家的陪同下,韩月茹匆匆赶去自己二伯家通知此事,而李墨则按照韩月茹告知的地址,独自一人去见城东的地头蛇方大虎。 但凡是大买卖,那无论黑白两道都必须要打点好,就比如在一个地方开酒楼,要是当地的地头蛇不在酒楼开业哪天去吃一顿,开酒楼的人心里都不安。李墨上辈子没少跟黑白两道的人打交道,清楚那帮人都是什么德性。虽然眼下时代不同,但黑白两道内部的那些规矩,李墨还是懂得一些的。 流氓也分三六九等,大流氓好打交道,为什么呢?因为大流氓等于绅士,那些大流氓平日里所接触的人不是银行家就是企业家,为了能够跟那些人说上话,大流氓即便是装,那也必须装得像个绅士。 不好打交道的是小流氓,尤其是那种在街边混饭吃的小流氓,就像街边摊喝酒不给钱,临走时抓你一把花生毛豆,那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小流氓最难打交道。而李墨这回遇到的方大虎,就属于大流氓与小流氓之间。 经过数年的打拼,方大虎也算是流氓中比较有名的一个,手底下百十号人,在街上欺行霸市。以前方大虎需要亲自出马,而现在方大虎则只需要待在家里就有饭。不过也仅限于此,现在的方大虎虽然是城头一霸,但他跟那些上流社会的人还拉不上关系,属于那种刚刚解决吃饭问题的一类人。 方大虎是个追求上进的人,如今吃饭不愁,他就想着让自己也可以成为杭州城里的上流社会的一员。可想要成为上流人士不是自己说说就行了,必须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才行。而如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最佳的途径就是花钱。钱花到位了,自然地位就升上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方大虎瞄上了韩月茹的那个表兄韩琪。找人做了个扣,把道理才占上,然后将韩琪给扣在了他那里,叫韩家拿钱赎人。 得知韩家来人要见自己,方大虎很是开心,可等看到李墨空手而来以后,方大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视李墨喝问道:“你韩家不想要韩琪那小子的手脚了吗?” “……你就是方大虎?”李墨面不改色的问道。 “是老子,怎么样?” “你要是还想要那笔钱,最好说话之前过过脑子。韩家有钱,但也不会平白给人。你若是以为可以借着韩琪那小子就从韩家拿到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实话告诉你,韩琪不过是韩家的继子,可以找他做继子,那就可以找其他人。” “……贵姓啊?” “免贵,姓李。方大虎,我今天来只是通知你两件事,第一,韩家这次认栽,你要的钱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第二,你做这件事挑的时候不好,韩家的两位主事人目前不在杭州,只有二小姐在家,而她无权从韩家拿出这笔钱来救韩琪,所以你要是想要得到这笔钱,那就必须多等几天。我们韩家必须得到夫人或者大小姐的许可,才能把这笔钱拿给你用来赎人。” “……老子要是不愿通融呢?” “那你就等着人财两失,顺便摊上一场人命官司。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改日再见。哦,对了,对韩琪你们最好客气点,无论他是伤了还是被饿坏了,我们韩家都会从赎金里扣除一部分作为补偿,这事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哼!老子回头就叫人剁他一根手指送去你韩家。”方大虎冷笑着说道。 李墨闻言同样冷笑着回应道:“那你这次就别指望从韩家拿到一分钱。同时韩家也会用这笔钱上下打点,让你以后一天安生日子也别想过。” 从来都是方大虎威胁别人,却没想到今天被人给威胁了。方大虎不由大怒,但李墨所说的话又不由得方大虎不重视。的确就如李墨所言,韩家有钱,可以给你方大虎,也同样可以用来收买能够对付你方大虎的人。在这杭州城里,方大虎不过是占了城头的一个街头地痞头目,而在城南、城西、城北三个地方,同样也有无论人手还是名声不逊色方大虎的地痞头目。而且更糟糕的是,万一韩府直接用钱买通官府,相信官府是不会站在他方大虎这边的,一旦引起官府的重视,那就意味着方大虎的“远大志向”化作泡影。 若只是一个需要在街头找饭的小流氓,方大虎还不需要顾忌太多,可偏偏方大虎是个求上进的流氓,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方大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扬长而去。 离开了方大虎的老窝,李墨没有马上回韩府,自打进了韩府,李墨还是头回上街,想要在街上逛逛散散心,顺便回原来的住处看看,瞧瞧那个小心眼的女贼有没有回来继续找自己麻烦。 街上的人挺多,李墨顺着人流慢悠悠的朝前走着,可走着走着,异变突起,一匹不知被什么给惊了的马拖着马车就在街上横冲直撞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正在横穿街道的女子,李墨飞身扑救,将那个似乎被吓呆的女子给扑到了一旁,可还没等李墨松开方才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子,就听街对面传来一声怒喝:“放开我姐!” 第9章 多事之秋 无妄之灾啊!真的是无妄之灾啊!李墨好人没好报,出于好心救下了险些被马车撞到的少女,结果却被少女的弟弟给打了一拳。这个冒失小子救姐心切,出手一点余地都不留,虽被其姐出声喝止,李墨还是不可避免的乌青了一只眼。 “哎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出门没看黄历吗?”李墨捂着挨打的眼抱怨道。 “公子,实在是对不起,我弟弟太冒失了。”被救女子一脸歉意的对李墨说道。 “姐,你没事吧?” “你闭嘴,就知道惹祸。” “哎~哎~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过分了,你弟弟会出手揍我不也是担心你吃亏嘛。小子,下回搞清楚事情再动手,别这么冒失了。”李墨说着站起来准备走人。 “公子,你没事吧?”女子担心的望着李墨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暂时瞧东西有点费劲,回去找个熟鸡蛋滚滚就好。”李墨摆摆手,迈步就走。 “公子请留步,这事错在我们,还请公子随我姐弟回家一趟,让我姐弟聊表歉意。”女子拦住李墨请求道。 “唔……好吧,那就有劳了。”李墨想了想,答应了女子的请求。 随着那对姐弟回了家,做姐姐的一面指使弟弟去煮鸡蛋一面对自己的父母说明白了事情了原由。姐弟的父母听后也是一脸歉意,连连向李墨赔不是。李墨虽然不是个大度的人,但同样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见对方诚心认错,也就没有再计较。 …… 李墨原本打算回家看看,结果在那对姐弟家里吃了顿饭,再一闲谈几句,时间就不知不觉耽搁了,李墨只能打消了去家中看看的想法,辞别了那对姐弟的家人,独自一人往韩府走。 如今韩家三个主事人都不在,平日负责家中事务的二管家也随着韩月茹离开韩家,唯有请出负责照顾花圃的大管家坐镇。对于大管家,李墨并没有隐瞒自己跟二小姐商量的事情,包括如何将那个不成器的韩琪给撵走。从大管家的态度来看,韩家的人似乎就没有瞧得上那个韩琪的,大管家并没有反对李墨的计划,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今日李墨出门之时,大管家特意交代李墨,让其天黑之前返回,眼下韩府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再横生枝节。 李墨对大管家一向尊敬,自然不会故意去违逆大管家的意思。回到了韩府,但韩府的气氛却让李墨眉头微皱,虽然韩琪被方大虎给绑了,可这种花钱就能摆平的事情,对李墨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看韩府一片愁云惨淡,似乎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一般。 不得其解的李墨原本想要去找大管家问个究竟,结果还没等他回到花圃,就被人拦住带去了大小姐的别院。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墨见到大小姐韩月娥不由纳闷的问道。 “李墨,你好大的胆子!”韩月娥瞪了李墨一眼道。 “……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李墨不解的问道。 “哼!你还敢装,是不是你给月茹出主意将韩琪从府中赶走?” “……难道大小姐跟那个韩琪?”李墨试探的问道。 “呸!龌蹉!下流!你才跟那个韩琪有一腿。”韩月娥呸道。 李墨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大小姐,我的取向很正常,喜欢像大小姐、二小姐一样的美女,但男子还是算了,他就算是长得再像女的,可归根到底他还是男的,我没那个爱好。” 被李墨一本正经的说话给弄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张口的韩月娥张了张嘴,狠狠一拍桌子,喝道:“李墨,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赶不赶走韩琪是我韩家的家事,就算你与其他家丁不同,可你依然是个家丁,韩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韩家的事情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不错,我不是韩家人,但我是靠着韩家吃饭的,可以说韩家兴盛,我就能够跟着沾光,可若是韩家衰落,那我就有可能要饿肚子。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我为了自己的饭碗给二小姐出主意,何错之有?” “狡辩!你自进韩府以来,别的本事我还不清楚,但你狡辩的本事我看却是一流。”韩月娥怒声说道。 “这怎么能算是狡辩呢?我只是说一个事实。再说了,大小姐难道还觉得那个韩琪可堪造就?大小姐,当初夫人之所以会选择过继那个韩琪是为了继承韩家的家业,说不准你们姐妹俩日后还要嫁给那个韩琪,可你自己想想,那个韩琪真的能扛起韩家的家业吗?今日我去见了那个方大虎,也知道了那个韩琪是因为什么被那个方大虎给扣下。简单来说,就是方大虎给韩琪设了一个局,而那个局也简单,就是韩琪调戏了方大虎的女人。方大虎借此对韩家勒索,因为韩琪是韩家的继子,所以这回方大虎才能得逞,可若是韩琪没有这个继子的身份,韩家又凭什么要吃下这次哑巴亏。” “就算你说得句句在理,可你撺掇月茹破坏韩家亲戚间的关系就是你的不对。” “大小姐错了,我这样做一是为了韩家的将来,二也是为了那个韩琪的日后好。大小姐可想过,那个韩琪为何在没有过继以前跟过继之后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李墨摇头问道。 韩月娥的确有这个困惑,当初韩夫人挑选继子的时候可以说是精挑细选,毕竟事关韩家日后,不由得韩夫人不谨慎。而那时候的韩琪谦虚好学,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因此得到韩夫人的青睐,被收为了韩家的继子。韩琪刚到韩家的时候,的确还是挺安分守己的,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琪身上的坏毛病越来越多,并且屡教不改,到最后韩府上下就没有人再愿意拿正眼看韩琪,而韩琪做事也越来越混账,在外面不断惹是生非。 碍于亲戚间的情面,韩夫人也不好在这时要求“退货”,只能将这个苦果咽下,希望有朝一日韩琪能够幡然醒悟,可惜韩琪却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样做怎么就是为了韩琪的日后好?”韩月娥瞪着李墨问道。为了警告李墨,韩月娥右手一用力,将桌角给抓下来一块,看得李墨眼睛发直。原本还以为韩月娥只是一个商场女强人,却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练家子。 “快说,要不然有你好看。”见镇住了李墨,韩月娥略显得意的催促道。 李墨摇了摇头,对韩月娥说道:“大小姐,李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吓唬住的。之所以说这样做是对韩琪好,那是因为李墨明白一个人若想要有所作为,那就必须要学会吃苦。韩琪在未过继给韩家之前之所以会是个品学兼优之人,那是因为他的家境并不如韩家这样富裕,虽然也可算是衣食无忧,但却绝不会像韩家这样出入皆有仆从跟随。说难听点,韩琪在未过继给韩家之前就是一个土包子,而在过继给韩家以后,韩琪接触到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韩琪变得贪图享受,再加上你或者是夫人恐怕不止一次的告诉过韩琪日后韩家就要靠他,这不可避免的就让韩琪觉得日后韩家的家业就是他的。你或者夫人当初对他说那番话是为了激励他,让他上进,可结果却是叫韩琪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反正韩家的家业日后都是他的,说不定到时还能娶两个娇滴滴的娘子,他又何必像以前那样刻苦攻读。” “……那你设计将韩琪从韩家赶走也是为韩琪好了?” “一半吧。他若是还有一点羞耻心的话,等他回到原来的家以后会恢复还没过继给韩家之前的状态。” “那万一他要是自暴自弃呢?” “那也是他自作的。常言道,天作孽,尤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一场大富贵的机会不是没有摆在他面前,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又能管得了谁?” “可万一他要是因此怀恨在心……” “大小姐,即便他真的怀恨在心,可他又能怎么报复韩家?这件事韩家并没有理亏的地方。” “……你先下去吧。”韩月娥向李墨挥了挥手,吩咐道。 李墨却没走,问韩月娥道:“大小姐,方才是你问我,现在也该轮到我问你了。你不是随夫人去苏州处理事情了吗?怎么就你一个回来?夫人难道还留在苏州?” 韩月娥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似乎李墨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了韩月娥的痛处。沉默了片刻,就在李墨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的时候,韩月娥轻轻叹了口气,对李墨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对你说的事,只是李墨,你能保证知道了这件事后不会四处去传吗?” “大小姐,我不是个喜欢传闲话的人。如果你感到为难,大可不必对我说,但要是跟韩家的生意有关,我或许能给你出出主意。是不是这次你与夫人的苏州之行不顺利?” “……是。”韩月娥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道。 韩家并不是老牌的商人之家,在韩家家主韩正在世时,那也算是书本网,家主韩正更是担任过朝廷的户部尚书,韩正在朝时正是朝中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最激烈之时,韩正为了明哲保身,辞官归去,结果没想到这一退就再也没有回到朝堂,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要了韩正的性命,丢下年轻的妻子以及两个尚且年幼的女儿。 韩家家大却业不大,坐吃山空的话用不了几年就会吃垮韩家。为了保住韩家这份家业,韩夫人女中豪杰,舍弃了以往官家小姐的颜面,投身商场,这才有了如今的韩家布行。 韩家主营布匹的买卖,因为买卖公道,在杭州口碑极佳。但商场如战场,与韩家同样经营布匹生意的苏州柳家就成了韩家天生的冤家对头。这次韩月娥与韩夫人一同前往苏州,为的就是处理柳家故意引起的恶意竞争,可惜虽然韩氏母女带着化干戈为玉帛,有钱大家一起赚的诚意而去,但苏州柳家却不愿意和气生财,一心要将韩家在苏州的生意给挤出苏州。 韩月娥年轻气盛,韩夫人担心韩月娥会忍不住做出一些不想看到的事情,只能打发韩月娥回来,自己则继续留在苏州与柳家周旋。 “大小姐,若是依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对付柳家?”李墨试探的问道。 “哼!”韩月娥闻言冷哼一声。 都不用说明了,单看韩月娥的表情,李墨就能猜到眼前这位大小姐是准备仗着学过一点武艺去干一些违法的事情。果然还是知女莫若母,韩夫人在这件事上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大小姐,此事万万不能用武力解决。我虽不知你跟人动手的本事如何,但柳家既然一心要跟韩家作对,那想必必有所持。柳家一旦出事,说不定到时韩家的处境会更加麻烦。大小姐,切莫因小失大。” “哼!”韩月娥轻哼一声。 李墨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大小姐,柳家如此行事,想必你与夫人也必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吧?” “那是自然。就像你所说的,即便这次韩家失利,那也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故意针对韩家。柳家没那个胆子,一个平常总是说着以和为贵的人家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其中必有隐情。” “哦?那大小姐查出什么没有?”李墨感兴趣的问道。 “……这不是正在查吗?”韩月娥似乎被问到了短处,没好气的答道。 李墨见状摇了摇头,又问道:“那到底查出了些什么?总不会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唔……要说这事还真够奇怪的,我跟娘亲在苏州也认识一些人,这些日子逗留苏州也是想要弄清楚这次的幕后黑手是谁。可奇怪就奇怪在但凡是被我们询问到的人,都是三缄其口,劝说我跟娘亲莫要追问,自认倒霉。李墨,你说这事会不会跟苏州官面上的人有关?” 听到大小姐最后的猜测,李墨摇了摇头,“是不是跟官面上的人有关不好说,但最好别跟官面上的人扯上关系。” 第10章 冤家路窄 自古官商勾结就是最难对付也是最容易对付的一个组合。说难对付,那是因为官有权,商有钱,权钱结合,无往不利。而说最容易对付,则是因为二者因利走到一起,也会因利而分,当外力远远超过了官商勾结所带来的利益时,无论官商首先所考虑的都是自身的利益。 柳家与苏州官面上的人是否有勾结在眼下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确保韩家自身的安全。从韩月娥的讲述中可以判断,这次柳家针对韩家的行动非常突然,以至于韩家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就说明对方想要对付韩家蓄谋已久。 如果只是想将韩家的买卖自苏州挤走,那只要联合其他商家就可以做到。但偏偏苏州那些商家对此事事先似乎也不知情,直到事发之后才回过神来。以至于当韩家母女登门求助的时候,大部分商家都选择了两不相帮,袖手旁观。 通过韩月娥的讲述,李墨发现以韩夫人的人脉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那些与韩夫人相熟的人即便这次事情帮不上忙,但帮着说项几声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些人没有,是什么原因导致那些人如此惧怕沾上此事。单单只是一个苏州柳家,恐怕还做不到这个地步。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李墨建议大小姐韩月娥立刻带人赶回苏州将人还在苏州的韩夫人给接回杭州。韩夫人是韩家的主心骨,别看如今韩夫人退居二线,可一旦韩夫人遇到什么不测,那韩家必定败落。 抹消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抹消危险存在的本身。说白了就是除掉韩夫人这个大活人。失去韩夫人的韩家即便还有韩家姐妹在,对柳家或者是隐藏在柳家背后的人都将不再构成威胁。李墨不是个君子,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将人往坏处想,尤其是这次针对韩家的苏州柳家,李墨更是不介意将其设想成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既然是小人,那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想要除掉韩夫人并不难,命人假扮盗匪,或者用钱买通附近的盗匪,都能除掉韩夫人。事成之后只要将罪名推到盗匪头上,一个劫财害命的理由就足以打发想要用这事借机发难的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那些很傻很天真之人的想法。事关自己母亲的性命,韩月娥不敢大意,李墨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柳家既然敢针对韩家,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尤其是在清楚看到韩夫人在苏州的人脉关系以后,为了永除后患,杀个把人又算什么。 韩月娥连夜带着韩家精壮的家丁赶往苏州,临走之前韩月娥请出了在韩家养老的大管家方忠,既是一直负责照料花圃的那个大管家出面主持大局。至于李墨跟二小姐合谋将韩家继子韩琪赶出韩家这件事,韩月娥采取了默许的态度。毕竟对于韩琪这个人,韩月娥也没有多少好感,以前只是碍于韩夫人的坚持,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大小姐一走,李墨就又清闲了下来。韩家退出苏州已成定局,即便要报复,那也是日后的事情,目前将韩家的人从苏州安全带回才是头等大事,不过这事李墨也帮不上忙。至于韩琪那件事,那还要等二小姐回来以后才能去做。 有了两天空闲的李墨跟大管家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韩家,准备去自己之前所住的那个家去看看,顺便拿几样先前没有带的东西。可到了“故居”一看,大门敞开,像是招了贼。李墨顺手拿起门口用来支门的短棍,轻手轻脚的向屋内走。 迎面走出一人叫李墨一愣,不过随即就是大喜。竟然是熟人,而对方在看到李墨以后也是有些激动。 “焦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墨扔掉手中短棍问焦魁道。 焦魁闻言笑道:“刚回来,不过你去哪了?我看这屋子像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唉~小弟这不是避祸去了嘛。”李墨叹了口气,对焦魁说出了前因后果,焦魁听后神色古怪,忽然问李墨道:“李墨,你知道孟老大当初安排你去暂住的那户人家是哪家吗?” “……难道是韩家?”李墨闻言一愣,随即猜测道。 “正是韩家,没想到你到头来还是去了韩家。” “……焦大哥,孟叔跟韩家是什么关系?”李墨好奇的问道。 可惜焦魁明显不想说这件事,摇头答道:“这事你还是去问孟老大吧。我知道,但孟老大是个不喜欢人乱说话的主,我要是告诉了你,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你别难为我。”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问了。那焦大哥能告诉我你们走后我在晚上遇到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吗?听她说话的意思她是认识孟叔的。” “这个……” “也不能说?” “嗯。” “……好吧,我不问这个。焦大哥,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只要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焦大哥一定能帮。眼下韩家有难,我不求焦大哥帮韩家渡过此劫,只希望焦大哥能够尽快赶去苏州,保护韩夫人一行人安全返回。虽说韩家的大小姐似乎也练过武,不过终究是个女子,焦大哥去了可以多一层保障。” “……我去是没问题,那你这里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过两****要去跟那什么方大虎赎人吗?万一那个方大虎反悔……” “那个方大虎只是求财,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人心险恶,你不是总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这样吧,在这杭州城里我还认识几个兄弟……” “不必了,我陪他走一趟就是了。”屋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焦魁的话。 李墨与焦魁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就见一人自屋上跳下,落在院中。焦魁脸色微变,李墨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纳闷的问道:“你是谁?看上去挺眼熟的。” “哼哼,无耻小贼,你以为你能够躲过初一,就能躲过十五吗?”女子冷笑着说道。 李墨眨巴眨巴眼,“姑娘,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你究竟是哪位呀?” “装,接着装。”女子轻哼一声,对焦魁说道:“焦魁,你不去保护韩夫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啊?哦,我这就去,兄弟保重啊。”焦魁给了李墨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了。 没义气啊! 院中就剩下李墨跟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李墨很不习惯被一个女人用猫捉老鼠的眼神看着,求人不如求己,李墨自问没对眼前这女人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便笑着说道:“咱们真是有缘啊。” “嗯,有缘,真有缘。” “……那什么,那晚我虽然戏弄了你,可也没把你怎么样不是。你临走的时候还把我的钱都给拿去了,咱们这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扯平?没门!从小到大,就没谁敢对我这么无礼过。”女子脸色一变,怒视李墨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李墨脸色不变的问道。 “哼哼,我想怎么样?我要把你给吊起来,让你也尝尝被人绑着是什么滋味。”女子说着从身后取出一捆绳子,冷笑着对李墨说道。 “你,你别过来,我可警告你啊……焦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李墨的话,女子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哪有人。心知上当的女子当即去看李墨,就见李墨已经跑出了大门,当即咬牙恨道:“该死的小贼,竟敢骗我!” …… “救命啊,娘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大街之上,李墨一边大喊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跑,身后一女子一声不吭,紧追不放。路边行人纷纷侧目,直到李墨被女子给追的无处可逃。 这世上总算是还有一些仗义执言之人,见李墨被女子给追的无处可逃,当即拦住女子问道:“你这女子为何追打自己的丈夫?” “什么?你说什么?”女子闻言大怒,手指李墨说道:“你说他是我那什么。” “娘子,为夫错了,再也不敢偷吃肉了,你就饶我这回吧。”李墨对着女子连连作揖道。 “你,你胡说!” “是,是,都怪为夫嘴馋,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不由对李墨心生同情,不就是偷吃了几块肉嘛,至于大街上追打自己的夫婿? “女娃啊,夫妻过日子讲究的是一个包容,不过是偷吃了几口肉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一名老者温言对女子说教道。 “我……他……”女子被气得七窍生烟,尤其是看到罪魁祸首李墨此时还摆出一副受尽欺凌的模样,更是叫女子感到怒不可遏。想要去将李墨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出心头一口恶气,可偏偏四周又有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护着李墨。 女子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可偏偏没有过这种经历,一时间不由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收场。而李墨却不在乎,虽然这样做会让自己很没面子,但至少可以避免被人用绳子捆上一夜。那被人捆着吊树上一晚上的滋味,想想就叫人不舒服。 “他不是我丈夫!”女子终于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李墨随即摆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急忙推开众人跑到女子面前求道:“娘子你不要这样说,为夫认错还不行吗?这世上就你我两个相依为命,你要是也舍我而去了,为夫还有什么活头?娘子,咱们回去吧,不管你是要打我还是要骂我,为夫都绝无怨言。” “你,你……你去死吧!”女子被气得扬手就要打李墨。 “住手!你这个妇人怎么如此心狠?你丈夫既然都已经认错了,为何还要如此逼迫?不就是几块肉吗?我代你夫君赔你。”一声大喝自人群中传来,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大汉手拿一只羊腿走了过来。 “别,别说我娘子,我娘子平时还是很好的。都怪我……”李墨护着女子说道。 “你闭嘴!真是给我们爷们丢脸。拿去!”大汉不由分说的将羊腿塞给了李墨,随后对李墨身后的女子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斤斤计较的女人。” 女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李墨见状心中暗笑,不过脸上还是一脸讨好的对女子说道:“娘子,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女子恶狠狠的瞪着李墨道。 李墨不由缩了缩脖子,将手里的羊腿递给女子道:“娘子,为夫还要去干活,要不你先回去吧。” “……”女子默默的接过羊腿走了,但她临走时给李墨的眼神很明显,这件事没完。 见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去。李墨找到那个送自己一只羊腿的大汉,不管怎么说,羊腿钱总是要给的。 “不必了,那只羊腿就送你了。”大汉很是大度的摆手说道。李墨当然不想平白受人恩惠,坚持要给。大汉推辞了几回,最后还是收下了,邀请李墨共饮几杯,李墨此时无事,也就没有拒绝。 杯来盏去,酒这东西的确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好东西,大汉略微露出醉态以后,忍不住数落李墨道:“兄弟,不是当哥哥说你,你这丈夫当的,真是不给咱们爷们露脸啊。” “小弟也知道,可谁让小弟打不过她呢。”李墨苦笑一声道。 “唔?难道你那婆娘还是个练家子?那你当初干嘛要娶她啊?” “唉~”李墨像是被说到了伤心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着脸对大汉说道:“当初娶她的时候就看她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媒婆说人家姑娘害羞,我当时就信了。可等成亲以后……好家伙,像这种桌子她随手就能抓下一块,捏几下就能变成木屑。唉~” 大汉听后酒顿时就醒了,望着李墨的目光也变得充满了同情。李墨见状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苦色。 大汉姓高,是城中一屠户,以卖肉为营生。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李墨是个妻管严,但酒量却叫高屠户感到佩服,二人约定改日再聚后,分别向着各自的家走去。 李墨当然是回韩家,为了安全起见,李墨问了韩家门房,在确定没人来找自己以后,李墨的心里才松了口气。可等李墨回到自己的住处,推门就见桌上放着一只羊腿,李墨当即就知道不妙,不等李墨转身逃跑,身背后有人一脚踹在了李墨的屁股上,直接将李墨踹趴在了床上…… 第11章 有备无患 “……女孩子别总生气,那样是很容易长皱纹的。”李墨讪笑着对屋中的女子说道。可惜女子却不为所动,冷笑着望着李墨,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上下打量着李墨,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下刀位置。 眼下李墨被堵在了屋里,还真有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虽然李墨有八成把握眼前这个女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李墨依然不敢赌,谁能保证眼前这娘们会不会是在剩余那两成里的。 明晃晃的匕首看得叫人眼晕,李墨见对方不拾茬,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一声,就如认命了一般,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李墨的这一举动顿时就吓了伏婉一跳,功夫再好,归根结底伏婉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年轻男子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伏婉没有经历过。从小到大,伏婉所遇见的人要么温文尔雅,要么十恶不赦,就没遇到过像李墨这种不要脸的。 “你,你想干嘛?”伏婉说话结巴的问道。 “姑娘你不是想要拿匕首伤我吗?我知道,我得罪了姑娘,是罪有应得,但我这衣服挺贵的,划破了可惜,所以姑娘再等一会,等我脱光了你再动手也不迟。”李墨边说边脱,说完的时候上半身已经光膀子了。 看到李墨伸手去解裤腰带,伏婉真的慌了,急忙转身背对李墨说道:“好啦,把衣服穿上,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欺人太甚了啊,你先是把我银子给偷光了,害得我不得不寄人篱下,给人打工,现在又要来伤害我,怎么反过来还说我不要脸呢?我已经认命了,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你,来吧。”李墨说着张开双臂,向着伏婉走去。 伏婉听到身后有人接近,大惊失色,急忙窜出了屋子,丢下一句不要脸就翻墙而走。看到女子翻墙而走,李墨暗松口气,庆幸自己赌对了,古代女子要比现代女子要保守,只要自己舍得下脸皮,还是可以搞定的。 重新穿上衣服,为了以防万一,李墨拿着水盆准备故技重施,虽说一盆水对那种会功夫的女子来说没多大作用,但好歹也能让自己有点心理安慰。不过刚一出门,李墨就看到在距离自己房门不远的空地上,有一块白花花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块玉。上面纂刻的古字李墨不认得,不过这东西不用想也应该猜到就是刚才被李墨给羞走的那个女子的。 李墨将玉佩揣进了怀里,像以前对付二小姐那样轻轻的将装满水的水盆给放在了虚掩的房门上,自己则上床睡觉。李墨不是没想过换个地方睡一晚,可转念一想那个女人既然能找到这里,那在别的地方再找到自己也不是什么问题。与其那样麻烦,倒不如索性不躲了,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自己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 无论是谁在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人用明晃晃的匕首指着喉咙都会睡意全无。 “我的东西呢?”伏婉眼狠狠的盯着李墨问道。 “什么东西?” “……玉佩。” “……对你很重要?”李墨试探的问道。 “快点交出来。”伏婉不耐烦的催促道。为了表现自己的不耐烦,伏婉用手里的匕首顶了顶李墨的喉咙。 李墨眨巴眨巴眼,看着伏婉问道:“你很想要回那块玉佩?” “……少废话!动作快点!” “呵呵……先把匕首拿开,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再逼我,我保证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块玉佩。”李墨忽然一脸严肃的警告伏婉道。 伏婉闻言大怒,当即就想要给李墨一点苦头吃,可看到李墨不似作伪的表情,伏婉又有些犹豫了。那块玉佩对自己很重要,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就如先前李墨不敢保证伏婉会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一样,伏婉此时也不敢确定李墨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想怎么样?”权衡利弊,伏婉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与李墨和解,放开李墨后没好气的问道。 李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着对伏婉说道:“这样多好,明明可以用说话解决的事情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 “少废话。”伏婉不耐烦的喝道。 李墨丝毫不生气,依然笑着对伏婉说道:“想要要回玉佩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什么条件?” “我要你……”李墨笑眯眯的说道,就在伏婉柳眉立起准备发飙的时候李墨又话锋一转,大喘气似得补充道:“……帮我一个忙。” “……说。”伏婉恶狠狠的瞪着李墨,恨不得马上给那张可恶的脸上来上一拳。 李墨被伏婉此时的凶狠目光看得小心肝一颤,不由暗咽一口唾沫,不过心里却更加肯定自己无意中捡到的那块玉佩对眼前这个女子来说的确很重要,否则她不可能对自己的故意调戏强自忍耐。 “姑娘贵姓?”李墨问道。 伏婉被李墨出乎意料的询问弄得一愣,原本伏婉还以为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会对自己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却没想到会问自己这个。犹豫了片刻,伏婉沉声答道:“姑奶奶姓伏。” “……原来是伏姑娘,伏姑娘的武艺如何?”李墨又问道。 “……打你一只手就够。” “呃……那想必对付几个泼皮无赖对伏姑娘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的吧?” “……还有你对付不了的泼皮无赖?”伏婉一脸你就是泼皮无赖的表情看着李墨说道。 李墨被看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对伏婉说道:“伏姑娘看起来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不过没事,我不在意。伏姑娘,此事说来也简单,这杭州城头有一地痞名方大虎,此人盯上了韩家的钱财,叫人做套将韩家的继子给绑去了,让韩家拿钱去赎……” “你要我去把那个韩家继子给救回来?像这种绑票的事情,不应该交由官府来管吗?”伏婉皱眉问道。 “……没想到伏姑娘还是个奉公守法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伏婉瞪着李墨问道。 “没啥意思,随口说说。伏姑娘,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李墨一见伏婉神色不对,立刻转移话题的说道。 “哼。”伏婉轻哼一声。 “伏姑娘,报官虽也能将韩家继子给救回,但对韩家的名声不利。毕竟那个方大虎这回占了一个理字,虽然这个理是方大虎叫人做套才占上的,但人言可畏,这世上不明真相的人还是很多的。” “……那个方大虎现在人在哪里?” “伏姑娘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次既要保住韩家的名声不损,也要保住韩家钱财不失,还要把那个韩家继子安然无恙的救回来。” “……你的要求还真多。那你的计划是什么?”伏婉低声嘀咕了一句,问李墨道。 “我与那方大虎已经见过一面,约定两日后在城东一座道馆外的小树林中交钱赎人。伏姑娘要做的就是盯住那个方大虎,在我将那个韩家继子给赎回以后,找机会把我交给方大虎的赎金给拿回来。伏姑娘放心,这次我给方大虎的都是银票,很好拿。” “……拿回了银票,你就把玉佩还我?”伏婉怀疑的看着李墨问道。 “伏姑娘应该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这块玉佩现在就还你也没事。”李墨说着从怀里将玉佩掏出来递给了伏婉。 伏婉看着被李墨托在掌心的玉佩,犹豫的看了看李墨,伸手接过玉佩问道:“什么时候?” “啊?” “我问你什么时候去跟那个方大虎交易。” “哦,两日后的下午。伏姑娘不如暂时留在韩府,到时我们一起行动。”李墨笑着对伏婉提议道。 “……不必,到时你只管去,我自在暗中相助。” “那到时就要仰仗伏姑娘了。” ******************************************* 找伏婉帮忙只是李墨临时起意,本来遇到焦魁时李墨也就是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若是没有遇到焦魁,李墨只会把赎金交给方大虎好换回韩琪。不过现在既然事情有了新的转机,李墨自然不愿平白叫方大虎把韩家的钱给拿走。虽说韩家的钱也不是李墨的,但韩家的兴衰与李墨的饭碗有着直接的关系!眼下韩家退出苏州布行市场,正是缺钱的时候,能省则省。 时间一天天过,到了第三天,二小姐回来了,随着二小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看这对夫妇脸色难看,李墨知道这二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韩琪的父母。 一切准备妥当,李墨原本打算独自一人前往,却不想二小姐此时却非要跟着一起去。李墨拗不过二小姐,也清楚即便自己不带二小姐去,这丫头也会悄悄跟去。那样的话倒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这样即便有个万一,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按照与方大虎的约定,李墨怀揣两万两银票,带着执意要去的二小姐韩月茹来到了城头一座道观后的小树林。 方大虎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李墨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钱带来了吗?” “人呢?”李墨回答道。同时两眼四下打量,那日伏婉虽说答应会暗中相助,可直到现在,李墨也没见到伏婉的人影,忍不住怀疑那个姓伏的小娘们是不是放了自己鸽子。因为不确定伏婉是否隐藏在附近,李墨也不敢跟方大虎撕破脸,只能选择最糟糕的方案,破财消灾,先确保韩琪的安全再说其他。 李墨是头回见到韩琪,被人从树林里推搡出来的韩琪看上去有点狼狈。如果但从卖相来看,李墨还真没看出韩琪是那种会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主。或许这也可以理解为人不可貌相。 韩琪单看外貌显得很斯文,但要联系上他所干的那些事,那用斯文败类这四个字来概况就可以。 李墨没兴趣知道韩琪是不是在方大虎那里受到了什么虐待,又不是什么关系很近的朋友,救他只是因为到目前为止,韩琪还是韩家的继子。 “方大虎,钱我带来了,怎么个换法?”李墨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冲着站在对面的方大虎说道。 “怎么是银票?”方大虎皱眉问道。 “……你知道两万两白银有多重吗?之前你没说要银子,我自然选拿起来比较方便的银票给你。这里是二十张各值一千两的银票,说吧,怎么换?” “那还不简单,你把银票给我,我把人还你。” “说得到容易,万一我把银票给你,你不还我人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换?” “你先把人还我,我再把银票给你。” “不行,万一你把人赎回去了却反悔不给我钱怎么办?”方大虎摇头拒绝道。 “……既然我们双方都不放心对方,那你看这样可好。咱们各把银票跟人放在两头,等喊一声开始,你去拿银票,我去接人。” “……好,就这么办。”方大虎想了想,同意了李墨的提议。 李墨将手中银票放在了南面,而韩琪则被方大虎的人带去了北面。二者距离李墨跟方大虎所站的位置相差不大。李墨与方大虎彼此点了点头,韩琪向着李墨走去,而方大虎则派人向着李墨放银票的地方走去。 等到韩琪走到李墨身边的时候,方大虎的人也拿到了银票。看到手下将银票拿到了手里,方大虎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笑容,看着李墨说道:“好,现在人财两讫,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李墨冲着方大虎一抱拳,扭头对韩琪说道:“表少爷,咱们可以回去了。” “你是谁?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韩琪很是疑惑的问李墨道。 “哼,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胡混,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见过他。”一直没有出声的二小姐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对韩琪说道。 “……表妹。”韩琪一脸尴尬的叫道。 此时方大虎并未走远,听到韩琪那一声表妹,不由心念一动,韩琪这种韩家的继子都能弄到两万两,这要是韩家的二小姐,少说也能搞到十万两吧。 人心不足蛇吞象,方大虎思及此处,邪念顿生,当即转身冲着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对的李墨叫道:“兄弟且慢走,这银票的数量不对。” 第12章 小心眼的女人 来时李墨将两万两银票一张张数过,不可能有错。方大虎此时说银票数目不对,李墨立刻就明白今天的事难以善了。错就错在韩琪不该道破韩月茹韩家二小姐的身份,十有八九让方大虎心里起了邪念,既然韩琪这么个韩家继子都能值两万两,那作为韩家嫡亲血脉的韩月茹,那应该更值钱才对。 财帛动人心,李墨从来不觉得方大虎跟侠义这两个字沾边,所以在听到方大虎喊自己站住说银票数目不对的时候,李墨面不改色的伸手入怀,对方大虎说道:“哪里不对?缺多少我补给你。” 方大虎闻言大喜,为了不引起李墨的疑心,方大虎制止了手下跟随,独自一人凑到近前。只是李墨没拿出方大虎想要看到的银票,反倒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青砖,使劲全身力气的拍在了方大虎的面门上。 要说李墨好端端的干嘛要揣块青砖在怀里,这不是李墨有特殊爱好,而是李墨在带着二小姐来赴约的半道上,李墨忽然想起自己此去不是去赴宴,必须带点什么防身。只是当时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李墨也来不及去找别的利器,顺手就从地上捡了一块青砖,当时二小姐还笑话李墨多此一举,可谁能想到李墨随手捡的青砖竟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一击得手,李墨一刻不敢耽搁,任凭被一砖拍晕的方大虎仰面倒下,李墨一手拉着二小姐,一手拉着韩琪,大喊一声快跑,拽着两人就往树林外冲去。 二小姐还好些,腿脚还能跟上李墨,而韩琪就不行了,这段时间连吓带饿,没跑几步就跑不动了。而更该死的是这家伙少爷脾气发作,竟然挣脱了李墨的拉扯,打算回身跟追过来的那帮泼皮无赖决一雌雄。 李墨真想就此不管韩琪的死活,可被韩琪这么一搅和,三人的去路已经被那帮腿脚利索的泼皮无赖给堵住了。一看生路被断,李墨也只能打起精神玩命。 行有行规,哪怕是流氓地痞,那也是有规矩的。严格来说,当流氓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不是你自己说自己是流氓就行,必须要得到流氓这个行业里老前辈的认可,那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流氓。 在成为流氓之前,想做流氓的人必须先在家练习。至于练习什么,简单点来说就是在家门口来回的走。当然不是像老实人,正经人那样正常的走路,而是要头似仰不仰,眼似眯不眯,衣服不穿搭肩膀上,走路不瘸也要假装瘸,反正是怎么让人觉得这人欠打怎么来。流氓管这一过程叫开逛,日后两个流氓见面了,通过各自开逛时间的早晚来论资排辈,谁比谁早谁就是谁的师兄。 流氓打架有讲究,打架的时候不许挡,就比如别人用斧子打脑袋,流氓不能挡,更不许喊疼,挨打以后还要问打人的为什么不使劲,只有这样的流氓才能算是流氓行业里的精英。 想要镇住流氓,跪地求饶是绝对行不通的,那样只会让流氓得寸进尺。流氓好勇斗狠,想要让流氓主动停手,唯有比流氓更狠,更什么都不在乎。 看到包围了自己三人的二十来个流氓,李墨也发了狠。没啥好说的,从李墨一砖把方大虎给拍晕的那一刻开始,双方就没有了和解的可能。 一个人对二十来个人,实力悬殊很大。二小姐跟韩琪这两个根本就帮不上忙,二十多个流氓的攻击火力大多都集中到了李墨的身上,只要解决了李墨,那剩下的两个人就只能听凭他们摆布。 人急拼命,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别看李墨就只有一个人,可真要是拼起命来,李墨还是很凶悍的。李墨没有游斗,二十多个人围攻一个人,那个人又怎么展开游斗?李墨选择了硬拼,抓住一个流氓就狠揍,直到那个流氓没有反抗能力了,再找下一个目标。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李墨挨了不知道多少拳,多少脚,可偏偏李墨就是不倒,每次被打翻在地没多久就又站了起来。 二小姐看着在人群中被人围攻的李墨又哭又喊,而韩琪却早早的就跪在了地上一声不吭。 也就在李墨筋疲力尽,被人打翻在地的时候,树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只是流氓们此时已经打红眼了,哪里会去理会有人喊什么住手,依然对着被打翻在地护住身体要害的李墨拳打脚踢。 树林外的人见流氓不理会自己的阻止,依然对李墨拳脚相加,不由大怒,当即催马直冲过来,在她的身后,一群身着银盔银甲的官兵紧随其后,而立刻冲了进来。 献血令人头脑发热,但同样也可以令已经头脑发热的人瞬间冷静下来。同伴的惨叫以及身上的剧痛终于叫那些围攻李墨的流氓恢复了正常。一看自己这些人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官兵包围,没有人傻到去与官兵对抗,纷纷举手投降。 在危机解除的第一时间,二小姐韩月茹扑到了李墨的身前,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墨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二小姐,我还没死呢。”李墨冲着二小姐眨了眨眼,咧咧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可,可就是止不住……”二小姐声音哽咽的说道。边说边想要伸手去搀扶李墨。李墨见状急忙叫道:“别碰我!暂时别碰我,我的肋骨好像有几根断了……” “啊!那,那可怎么办?”二小姐一听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问道。 “没事,我来看看。”迟迟出现的伏婉这时凑过来说道。 一看到伏婉,李墨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伏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就可以替我收尸了。” “你这不是没死嘛。”伏婉讪讪的说道。 “……你不会是故意躲在暗处,看我被人揍得差不多了才现身……啊……”李墨怀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伏婉的动作给刺激的惨叫一声。 “叫什么叫?还是不是男人了?连这点疼都忍不住。”伏婉一边帮李墨正骨一边鄙视道。 李墨强忍着疼,没好气的说道:“是不是男人?等晚上你试试不就知道……啊……” “哼哼,好呀,那等晚上我去找你,你可别又偷偷跑了。” “放心,我保证不跑,而且保你满意。” “……哎呀,不好,这根骨头好像接错了。” “……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啊……” ************************************** 竖着出去,横着回来,韩月茹二伯夫妇在看到被人抬回来的李墨以后,默默的带着还被蒙在鼓里的韩琪离开了韩府。而韩月茹也没让人将李墨送去在花圃的住处,而是直接带进了自己的闺房,跟小媳妇似得悉心照顾李墨。 万幸那些围攻李墨的流氓们没有动用利器,李墨身上虽然多处受损,但除了有几根肋骨错位外,大部分都是皮外伤,敷上药养上个把月也就没事了。 李墨终于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美好生活,唯一让李墨感到遗憾的,就是此时自己行动有些不便。浑身是伤,只要一动就疼,除了躺在床上,想干啥都被二小姐给阻止了。 伏婉作为李墨的救命恩人,也被韩月茹给请到了韩家做客。李墨原本以为伏婉这个坏心眼的女人不会来,却没想到她真的跟来了,而且跟韩月茹相处融洽。不过跟韩月茹笑容满面,对李墨就立马换上另一幅面孔,就跟李墨欠她许多钱不还似的。 当然伏婉的态度虽说不尽如人意,但她给李墨所用的药却的确效果不错,本来请来的大夫说李墨需要在床上静养一月方可下地,而用了伏婉拿来的药以后,不过半个月的工夫,李墨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虽还不能如平常那样奔走跳跃,但总好过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跟个植物人一样的好。 见到李墨伤势好转,二小姐脸上的愁容也随之淡了许多,开始缠着李墨继续给她讲故事,除了鬼怪灵异的故事不听,其他只要是李墨说的,二小姐都听。而在伏婉偶尔听了李墨给二小姐讲的故事以后,李墨的听众就从一位变成了两位,而在有一日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春香也蹭听了一回以后,听众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每当吃过晚饭,李墨开始故事会的时候,二小姐的房内总是人满为患。李墨一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便把讲故事的场所搬到了韩家的饭堂,每晚一个时辰。每当李墨开讲的时候,韩家饭堂座无虚席,但凡是没有事情的人,都会坐在那里听故事消磨时间。 …… 一辆马车停在了韩府的大门前,守在门口的门房一见马车立刻迎了上来,恭声对下了马车的人说道:“夫人您回来啦。” “嗯,回来了。”韩夫人微微点头,随即吩咐道:“去请二管家到偏厅等我。” “是,小的这就去。” 韩夫人迈步进门,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奔波劳顿,尤其是在返回的路上还遇上了劫财的贼寇,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或许她们母女二人就回不来杭州。眼下大女儿说是要回师门搬救兵,自己只好独自先回来。 这次苏州之行无功而返,让韩夫人感到很是失望。苏州柳家咄咄逼人,而以前熟识的旧友一个个袖手旁观更让韩夫人感到莫名的心惊。原本还以为这次柳家针对韩家只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但在回杭州途中遇袭以后,韩夫人终于肯定这次苏州柳家针对韩家并非是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也正是有了这个判断,韩夫人才接受了大女儿韩月娥回师门求援的提议。这次回杭州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好在大女儿提前有了一些准备,这才不至于措手不及,一直坚持到援兵赶到。不过即便如此,韩夫人这次带去苏州的二十余名家丁也折损了近半。出了人命了,这事自然就不能善了,只是眼下敌我未明,韩家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那个李墨现在何处?”韩夫人回到住处时忽然想到了一事,随口问身边的人道。 “李大哥现在正在饭堂讲故事,夫人现在要见他吗?” “讲故事?”韩夫人闻言不由面露疑色。 “是的,夫人不知,在大小姐与夫人不在家时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表少爷被人劫持,李大哥为了救回表少爷身负重伤,不过眼下身体已经好转。” 一听这话,韩夫人连忙问道:“表少爷可曾受伤?” “不曾,不过表少爷已被二老爷夫妇接回本家了。” “什么?”韩夫人闻言一惊,韩琪是韩家继子,这由本家接回,怎么事先也不与自己商议一二。 “夫人不必如此吃惊。此事起因乃是表少爷在外胡闹,得罪了城头一地痞头目,以至于让人拿钱赎他。二老爷夫妇也是得知此事以后这才亲自来将表少爷接回的,可能是觉得表少爷日后难以继承韩家家业吧。” “多嘴,此事岂是你能议论的。月茹呢?”韩夫人皱眉轻喝了一句,又问道。 “二小姐现在应该也在饭堂。本来李大哥是应二小姐所求才讲故事的,不过后来去听的人越来越多,李大哥就将讲故事的地点换到了饭堂。” “……真是胡闹。”韩夫人摇了摇头,扭身向着韩家饭堂走去。还没等走近,就听饭堂内传来一声叫好,期间更有无数鼓掌之声。 韩夫人心生好奇,正准备紧走几步,就见饭堂内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众人看到韩夫人时皆是一愣,随即赶忙行礼问好。韩夫人一面点头回应一面迈步走进饭堂,就见饭堂内自己的二小姐正搀扶着李墨走过来,等见到了韩夫人,二小姐立刻就如触电一般松开了李墨,小声对韩夫人说道:“娘亲,你回来啦。” 第13章 韩夫人问计 知女莫若母,作为过来人的韩夫人在听完二女儿韩月茹讲述这段时间韩家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之后,又怎么会猜不出自己二女儿心里那点小心思。不过对于二女儿看上李墨这件事,韩夫人的心里并不是很赞成。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门当户对这种观念自古至今便一直存在。既然存在,那就肯定有一定的道理。相似的生活环境,可以让夫妻之间多一些可谈论的话题。公主与乞丐的爱情故事的确叫人感动,可结局是怎么样的,那就无人知晓了。婚姻就如同买鞋,合不合适只有穿鞋的知道,旁人只知表面,难明内在。 韩家如今虽然经商,但在经商之前,韩家却是书本网,而韩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在韩夫人的心里,自己两个女儿日后的夫婿最好也是出身官宦世家。而李墨虽然有些本事,与韩家签订的合约也与旁人不同,但在韩夫人眼里,李墨也不过是一个身份有点特殊的府中下人。下人终归是下人,想让韩夫人同意让二女儿与府中一下人谈婚论嫁,有点困难。 当然韩夫人不会直接禁止女儿跟李墨来往,像韩月茹这个年纪的女孩,逆反心理严重,韩夫人可不想弄巧成拙,阻止不成反倒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韩夫人如往常一样叮嘱韩月茹这段时间不要胡闹,乖乖待在府中不要外出。至于阻止这件事的突破点,韩夫人放在了李墨的身上。 因为韩月茹撒娇要跟韩夫人母女共寝,韩夫人便没有与当晚去找李墨详谈这件事。也多亏韩夫人没来,否则必定撞上晚上来找李墨的伏婉。这伏婉自从那天救了李墨等人以后就像是赖上了李墨,几乎每晚必到,听李墨天南海北的一通胡侃,然后翻墙而去,李墨都已经快要习惯了。不过今晚有些奇怪,伏婉没有再让李墨胡说八道,而是问起了李墨对当今朝廷的看法。 李墨听到伏婉此问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廷?这似乎离李墨很是遥远。虽然也有一点了解,可以李墨如今的身份,谈论这些有意义吗? “你说说,我听听,放心,你不会因为这事被官府找麻烦的。” “可我了解的也不多呀。” “那你就说说你所了解的。你倒是说不说?”伏婉说到最后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你,好端端的瞪眼做什么?别以为我怕你啊,好男不跟女斗罢了。好好好,我说就是了。那你具体想要听什么?” “唔……你就说说眼下朝廷皇帝老迈,四位皇子……” “打住,打住,这事我可不知道,没法说。”李墨赶紧打断伏婉的话道。好家伙,谈论皇位继承人是谁,还想不想留脑袋吃饭了。眼前这娘们究竟想要干嘛?这种犯忌的话题她也敢提。就算她敢提,李墨可不敢听。 “……那好,那你就说说我周朝的边患吧。”伏婉见状也没强求,换了个话题问李墨道。对于这个问题,李墨倒是有点了解。周朝如今边患颇多,总得来说就是有四大害,东南西北各有一个。 因为身处东南,对于西北两大害多是道听途说,不甚了了,而对东南两害却要了解多一些。先是东边大海之上的海盗,除了周朝的陆地那就是海盗的天堂,虽然周朝也有水军,可惜输多胜少,但凡是海商,基本上都与海上强豪有来往,不来往的,基本上就出不了海,就算到了海上也会船毁人亡。好在如今韩家还没有打算出海经商,否则李墨迟早要跟那些海盗打交道。 至于南边的百越,那就是周朝的一块狗皮膏药,甩不脱,丢不掉。不服王化,屡屡犯边,朝廷大军一到,百越立刻钻入深山老林打游击,大军一退,立刻固态复燃。不过李墨对朝廷处理百越的方法有点嗤之以鼻,周朝以文治武,讲究的是以德服人,可碰上百越这种无赖,众君子们就没辙了。除了破口大骂,借酒浇愁,谁要是敢提出强军的想法,立马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对于武将的防备,周朝文官要比对待外患更加看重。边患所付出的无非是钱财,而一旦武将作乱,那动摇的就是他们文官集团的根本。 对此李墨倒是没有多少顾忌,当着伏婉的面大谈强军理念,听得伏婉暗暗点头。不是文官不知道强军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但在私心作祟之下,让他们主动让出手中权柄,难入登天。 说完了东南两面的大害,李墨见天色不早,就提醒伏婉该回去了。伏婉听后很是不满的瞪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怕我留你这里毁了你的清白。”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比较合适吧?我其实是无所谓的,你这人长得嘛,还凑合,我狠狠心,一闭眼也就忍了……” “呸!”伏婉轻啐一声,翻身上墙。李墨见状好心提醒道:“小心点,别没站稳摔下来。” 听到李墨的提醒,伏婉扭头请喝道:“闭上你的嘴,我这么俊的功夫会站不稳……” “哗啦~”话未说完,伏婉一脚踩坏了墙头的几块瓦,伏婉很尴尬的回头去看罪魁祸首,却发现李墨已经回屋,连房门都关上了。 “这该死的家伙。”伏婉暗骂一声。带着气恼消失在夜色中。 在屋里带了好一会,李墨才开门向外张望,发现伏婉已经走了,李墨这才松了口气。跟伏婉接触了这段时间,李墨发现这伏婉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别看她嘴上说的凶,但真要有事求到她,她还是愿意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虽然没问伏婉那天带兵来救自己带来的是什么兵,不过李墨通过这几天的打听,隐约也猜到了那队身穿白衣白甲的兵是什么来头。 凤鸣军,周朝四大正规军之一,驻地就在距离杭州城不远。能够调动这些人来帮忙,这也说明伏婉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再通过伏婉认识孟叔这件事,李墨推断伏婉的身份非富即贵,至于孟叔,那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不过这些跟李墨都没多大的关系,不管伏婉还是孟叔,他们的身份对李墨来讲都是一个,孟叔是李墨的救命恩人,而伏婉则是一个比较谈得来的异性朋友。至于其他的,李墨没考虑那么多。 李墨一向认为交朋友贵在交心,而非是看对方的身份地位。也正是因为这份坚持,让李墨在伏婉眼里显得与众不同。伏婉不相信以李墨的聪慧会想不到自己的身份不简单,可李墨在对待伏婉的时候丝毫没有因为与伏婉身份的不同而显得拘谨,该吵架的时候吵架,该服软的时候服软,让伏婉很乐意来听李墨胡说八道。 回屋关好门,李墨没有马上倒床就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如今是吃韩家的饭,那自然也要为韩家的将来多费一番心思。韩家这次从苏州布业被迫退出,那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会过得很不如意,甚至会影响到韩家在杭州的买卖。 若是韩家亏本,那李墨的饭碗也就有可能砸了,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李墨必须要想好说辞,劝说韩家母女可以接受自己的建议,对眼下韩家的布业进行调整。二小姐好办,李墨有自信可以让其支持自己的建议。至于韩夫人跟大小姐,那就需要李墨多费一番口水了。 韩家主营布匹的买卖,而眼下苏州失利,势必会影响到韩家在杭州的影响力。与其死守阵地,不如主动出击,四面开花…… 李墨边想边写,不知不觉天色以明,看着自己昨晚写的计划书,李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已经有阵子没写这种东西了,现在重操旧业,还真是有点怀念。 “李大哥起了吗?夫人有请。”门外有人敲了敲,轻声说道。 李墨随口应了一声,将计划书用镇纸压上便起身去开了门。至于计划书什么时候拿出来见人,李墨打算先说服韩夫人接受自己的建议,然后再拿出计划书。 随着来人到了花厅,就见花厅内只有韩夫人一人,旁边无人伺候,而带李墨来此的人也在向韩夫人行礼过后退下了。 看着花厅桌案上摆放的两副碗筷,李墨知道这是韩夫人打算跟自己单聊。至于聊什么,李墨心里也隐隐猜到。 “李墨,坐吧,不要拘谨。” “谢夫人。”李墨道了一声谢,坐在了韩夫人的对面。 韩夫人提起酒壶先给李墨倒了一杯,随后又往自己杯中倒了一杯,举杯对李墨说道:“李墨,这段时间韩家多事,有劳你费心了。” “夫人言重,李墨所做都是份内之事。”李墨连忙谦虚的说道。 一杯酒饮下,韩夫人继续说道:“有些事我即便不说李墨你也知道,这次韩家在苏州受挫,影响深远,虽然无奈退出苏州,但随后必有刁难临头,对此李墨你可有什么建议?” 听韩夫人主动问起这事,李墨顿时就来了精神,原本还琢磨着如何跟韩夫人说起这个话题,但现在好了,省了自己不少事。李墨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脸诚恳的对韩夫人说道:“夫人,有句老话叫穷则思变。说句不好听的,李墨认为,韩家的买卖太过单一,如果能够走多元化的发展方向,那这次韩家的危机并不难渡过。” “多,多元化?”韩夫人没听懂。 “呃……通俗点讲就是韩家所经营的买卖种类太少,要是再多经营一些种类,即便布匹买卖做不下去,韩家也可以继续经营其他买卖的意思。” “哦,你的意思是说,韩家要改行?” “也不一定要改行,不过需要做一些调整。就比如现在,韩家主营的是布匹买卖,但如果在加上一个成衣,那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买卖。” “成衣?”韩夫人闻言摇头轻笑道:“但凡是女子多会女红,又有谁会愿意去花那个冤枉钱。” “夫人这可就说错了。在下所说的成衣可不单单只是把布做成衣服拿去卖,而是要把韩家成衣做成一品牌,让所有人以穿韩家出品的成衣为荣。” “品牌?” “不错。夫人想必对贡品并不陌生,那么敢问夫人,但凡是成了贡品的东西,是否就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而在下要做的,就是让韩家成衣也拥有类似贡品那种影响力的商品。” “……那你准备如何做?”韩夫人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两点,其一是必须韩家的成衣做工精美,要强过那些自家手制的衣物。其二就是营销的手段了,关于这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的,不过概况起来就是一句话,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韩家成衣在杭州城内人尽皆知。对于这点,在下倒是有些心得。” 看着李墨自信满满的样子,韩夫人也对李墨所说的建议感到有些心动,不过她还是有些迟疑,忍不住问道:“李墨,可以具体与我说说吗?” “这是当然,想要做到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还需要夫人的支持才行。韩家成衣的品质在下不需要担心,相信夫人是不会让韩家成衣砸了自家招牌的。在下就说说第二点,如何让韩家成衣在短时间内让杭州城内的人人尽皆知。” 韩夫人感兴趣的也正是这一点,闻言点头说道:“李墨,你尽管直言。” “敢问夫人可知名人效应?” “名人效应?是不是就是指那些名士的影响力?” “夫人厉害,说的没错。所谓的名士,就是有名气的人。而那些名士的一举一动,大多都受到那些喜欢追捧名士的人的注意。在下的计划是将我韩家成衣免费送给那些名士……其实也不一定非是名士不可,名士毕竟数量不多,可以将韩家成衣送给城中的那些学子,也不需要他们特意为韩家成衣说好话,只需在别人询问的时候据实回答,那样在下相信用不了多久杭州城内的大部分人就会都记住韩家成衣这四个字。” “……你怎么就肯定那些学子会在这件事上帮忙?”韩夫人好奇地问道。 李墨闻言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夫人恐怕不知,韩家大小姐与二小姐可一直是那些学子们的梦中情人。能够得到梦中情人亲手所赠的一件衣服,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还不四处显摆?” 第14章 李墨的计划 说曹操,曹操到。李墨刚跟韩夫人提到大小姐跟二小姐,却没想到两位小姐随后就出现了。不过看到大小姐怒气冲冲的样子,李墨立刻感觉这姑娘是冲自己过来的。这里就自己跟韩夫人,大小姐总不可能是来找韩夫人麻烦的。可李墨自问自己并没有什么惹到大小姐的地方,也不知她怒气冲冲是哪根筋没搭对。 “你,跟我过来。”韩夫人在场,大小姐总算没有当场发飙,可李墨却不打算照大小姐说的做。气势汹汹,跟她过去了谁知道她会把自己怎么样,这姑娘可是练过的,李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可摆不平她。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正好夫人也在,帮着参详参详。” “呵呵……月娥你来得正好,为娘有事要跟月茹说,你替为娘陪陪李墨。”韩夫人微笑着起身说道。 李墨傻眼了,这样也行?!夫人呐,见死不救可不是个好习惯。难以置信的望着韩夫人带着韩月茹走了,临走时韩月茹丢给李墨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叫李墨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都是没义气的!!! “哼哼,你再想辙开溜呀?”韩月娥得意的坐到李墨的对面说道。 李墨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大小姐,我好像没得罪你的地方,你干嘛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哼,没得罪我?那你倒是说说你跟月茹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你跟我妹妹只是逢场作戏?”韩月娥两眼一眯,冷冷的盯着李墨问道。 李墨眉头皱得更紧,很是纳闷的问道:“大小姐,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干嘛要跟二小姐逢场作戏?更何况我跟二小姐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呀。” “是吗?”韩月娥不相信的问道。 “……大小姐,二小姐是你妹妹,你觉得你这样编排你妹妹合适吗?”李墨叹了口气,反问道。 韩月娥一听这话顿时怒道:“什么叫我编排月茹,要不是你勾引我妹妹……” “住口!什么叫勾引?你看到了?空口无凭!胡说八道!我是男子,有些流言蜚语不算什么。可要是这话被外人听到,二小姐的名节受损,算我的还是算你的?”李墨一声大喝,打断韩月娥的话质问道。 韩月娥被问得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的确不妥,可等回过神来,想到李墨一个下人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质问自己,不由再次怒从心头起,狠狠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无风不起浪,你若没做亏心事,你吼什么吼?” “就许你吼?不许我吼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吼了?只不过是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李墨用盖过大小姐的嗓门叫道。 “你,你休要狡辩!月茹都告诉我了,说你趁我跟母亲不在家时欺负她。” “那就麻烦大小姐去请二小姐出来,当面说说我是怎么欺负她的。”李墨毫不犹豫的说道。李墨是在赌,赌二小姐没说,眼下大小姐是在诈自己。其实要说欺负二小姐,李墨还真没干过,除了为了教育二小姐不该用弹弓打人而打了二小姐一顿屁股外。可那种丢人的事情二小姐又怎么可能主动对人说,即便是亲姐姐也不太可能。 李墨赌对了,大小姐的确是在诈李墨。昨晚深夜归家,因为天色已晚,大小姐就没有去惊动家人,等到天亮以后韩夫人与二小姐才知道昨晚大小姐已经回来。韩夫人因为有事要跟李墨谈,就没有加入韩家姐妹的交谈。可二小姐却在与姐姐的交谈中说漏了嘴,大小姐一听就急了,招你李墨进韩家是为了帮助韩家的买卖兴隆,可不是招你来做****女婿,哪怕你有才,可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平民百姓也配得上韩家的掌上明珠? 韩月娥含怒而来就是为了叫李墨知难而退,却没想到李墨反客为主,反倒将她给逼到了尴尬的境地,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台。好在刚才李墨说话的嗓门大了些,惊动了本来心思就不在韩夫人那里的二小姐。二小姐一见自家姐姐与李墨情况不对,连忙跑过去劝和,韩夫人也从大女儿的神色中看出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看着尤不知怎么回事的二小姐两头安抚,韩夫人心里微微一叹,开口说道:“月茹,带你姐姐去房中休息,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她了。” “好的娘亲。……娘亲,其实李大哥这段时间为韩家也出力颇多,要不是李大哥出主意,表兄不见得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好啦,为娘知道了,和你姐姐去吧。” “哦。” 等到韩家姐妹离开,韩夫人看了看李墨,轻声问道:“李墨,你觉得月茹这孩子如何?” “夫人放心,在下看待二小姐就如兄长看待妹妹一般,并没什么非分之想。若是夫人不放心,在下可以马上立刻韩府。”事情到了这一步要是还没看出什么,那李墨就别混了。不等韩夫人将话挑明,干脆自己先把事情说开了。 正头疼该如何跟李墨把话讲明的韩夫人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望了望李墨。就见李墨双眼清澈,不带丝毫狡诈之色,不由心里相信了李墨方才所说,他恐怕的确对自家的二女儿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只要看住了二小姐,那就不必担心会发生什么叫人难堪的丑事。但在听到李墨说可以离开韩家以表明自身的清白时,韩夫人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果没有在韩月娥出现前与李墨的那番谈话,韩夫人并不觉得李墨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她听到了,作为曾经的商界女强人,对于跟经商有关的事情,韩夫人总是很敏锐。 “那倒不必,我相信你是个知道分寸的人。”韩夫人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一笑,对韩夫人说道:在下多谢夫人的信任。不过夫人,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在下与韩家所签合约并非卖身契,所以这韩家成衣的事情,不知夫人准备与在下如何分利?” “那你想要几成利?”韩夫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三成。” “三成?原料、人工、售卖皆是韩家出力,你不过是出个主意就要占三成利,太多了吧?”韩夫人闻言皱眉反对道。 “多么?若是没有在下建议,韩夫人会想到韩家成衣这个主意?”李墨微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三成还是多了,顶多给你一成。” “一成太少,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两成。” “不行,一成五。” “……要不这样,夫人直接给在下一笔钱,日后成衣买卖这一块的收益在下再不沾手。如何?” “唔……那你要多少?” “五千两。” “五千两……” 李墨也不催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边等待韩夫人考虑的结果。每年一成五的利润自然要比一锤子买卖的五千两对李墨要有利的多。不过通过方才韩家母女在对二小姐这件事上的态度,李墨已经意识到了韩家非是他的栖身之所。这还没怎么样了,就已经开始有点想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了,为了长远打算,李墨必须考虑离开韩家以后的后路。 做买卖是李墨的老本行,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一笔创业金,通过成衣买卖换到自己急需的创业金,李墨不觉得这笔买卖有什么亏的地方。既然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后路打算,那之前为韩家买卖所做的计划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拿出来,李墨已经决定回去就把那份花费一夜工夫所写的计划书毁掉,而韩夫人也终于拿定了主意。 “成衣买卖前景远大,用五千两买这个主意有点太过亏待你了,这样吧,给你一万两,如何?”韩夫人说完看着李墨问道。 李墨微微一笑,举杯对韩夫人说道:“在下多谢夫人厚意。” 看到李墨答应,韩夫人心里却丝毫没有喜悦,反倒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决定。不过话已出口,她也不好再反悔,只能举杯对李墨说道:“李墨,日后韩家还要靠你帮助,我在此先谢过了。” “夫人言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在下在韩家一日,就不会不管韩家的事情。” …… 与韩夫人作别后,李墨第一时间回到住处准备把那份计划书给毁掉,但等回屋以后,却发现原先摆在桌案上的那份计划书不见了踪影。 被人偷了?谁那么没眼力,就算是贼也应该是找值钱的……想到没眼力的贼,李墨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人,伏婉。 难道方才伏婉来这找自己了?可她看得懂自己所写的计划书吗? 计划书丢了,不过丢了也没关系,反正是份还没完善的计划书,谁要是敢用,说不定会赔掉血本。在找了一圈无果以后,李墨就放弃了,出门去帮大管家做事。眼下韩家母女还未给李墨安排职务,目前李墨在韩家主要负责的事情还是给照料花圃的大管家打下手。 到了下午,李墨正在屋里无所事事,大小姐独自一人来到了李墨的住处。对于大小姐的到来李墨一点都不意外,韩夫人已经退居二线,眼下大小姐才是韩家的主事人,既然韩夫人有意改变韩家的经营项目,大小姐那里是肯定不会瞒着的。 “拿去,这是娘亲答应给你的一万两。”大小姐将十张千两银票放在桌上对李墨说道。李墨也不客气,伸手拿过银票数了数,确认数目没错后揣进了怀里。 见李墨收下了钱,大小姐没好气的说道:“钱你已经收了,那就说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吧。” “那是自然。成衣买卖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不难那是因为成衣容易叫人仿制,毕竟一旦成衣买卖赚了钱,以商人逐利的性格,必定会有人跟风。而韩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造属于韩家自己的品牌,让人觉得身穿韩家成衣是件很有身份的事情。” “……继续。”大小姐想了想,对李墨说道。 李墨也不计较大小姐的态度,继续说道:“之前我已经跟夫人说过如何打响韩家成衣的名气了,想必夫人也已经对大小姐有过交代。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商场以外的经营。” “商场以外的经营?” “大小姐难道已经忘了这次苏州之行的教训?在苏州失利还可以解释为客场做主,但若是在杭州也遭到同行的排挤,那可就只能说明韩家不太会做人了。” “我韩家一向与人为善,别人为何要排挤我韩家?”大小姐皱眉问道。 “无他,财帛动人心而已。成衣买卖利润丰厚,而韩家若是吃独食,那自然就会惹人眼红。大小姐,听在下一句劝,只有能安稳拿在手里的钱财才是韩家的钱,莫要被巨大的利润蒙蔽的心智。” 韩月娥本来就不是一个商场菜鸟,对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李墨的劝说她听进去了,也决定日后若真如李墨所言的那样成衣买卖大赚,那就分出一部分利益用来拉拢杭州城里的商家。 这次苏州之行可以说是韩月娥所经历的最过屈辱的经历,终身难忘。也正是因为这份经历,叫韩月娥意识到韩家想要买卖兴隆,那就离不开官府的暗中支持。想到这里,韩月娥忍不住问李墨道:“李墨,你懂如何跟官府打交道吗?” “略懂一二,不过想要跟官府打好交道必须因人而异,按部就班就绝对不行的。” “哦。”韩月娥点了点头,想是忽然想起一事,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叠纸放在桌上。李墨看那纸有点眼熟,就听大小姐问道:“这上面的内容是不是就是你下一步的计划?” “唔?”李墨闻言随手翻了翻,神色古怪的看着大小姐问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我这里?” 韩月娥脸上微微一红,终归是不问自取,自己拿回去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拿回来向李墨当面请教。 “就在你与我娘亲谈话的时候。李墨,你这上面所画的图案究竟是什么?”大小姐一指桌上的计划书,问李墨道。 “在我回答大小姐的问题之前,还请大小姐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大小姐平时,穿肚兜吗?” 第15章 人尽其用 跟会功夫的女子相处时,一定要保持距离,李墨就是因为没有深刻认识到这个问题,这才中了招,留下了一个黑眼眶,后悔莫及。 羞走了韩月娥,李墨将桌上的计划书给收了起来,起身去厨房准备讨要个鸡蛋滚滚,总不能顶着一个黑眼眶去见人吧,那多丢人呀。好在李墨这段时间已经在韩家家丁界有了一点人望,对于他的要求,厨子倒是没有犹豫,当即便满足了李墨的要求,顺便还好心的提醒李墨要是感觉不适要及时的去找大夫看看。 李墨谢过了厨子,拿着鸡蛋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发现先前被自己一个问题给羞走的韩大小姐又等在屋里了,这回来的不光是她,还有韩夫人。看到韩大小姐,李墨几乎本能的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 大小姐见了忍不住脸上一红,没好气的说道:“你怕什么了?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 “哼哼,难说,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你又回来干嘛?还把夫人也请来了。”李墨轻哼两声,站在门口问道。 “李墨,你先进来。”韩夫人开口说道。 李墨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更何况自己又没干亏心事,有什么好躲的。方才自己会挨揍,说白了就是自己所说的话题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太过奔放,以至于大小姐听后羞恼之下出手伤人。 “李墨,听月娥说,你画了一些女子穿的衣服。”韩夫人等李墨进屋坐定,这才问道。 李墨闻言点点头,颇有些顾忌的看了大小姐一眼,对韩夫人说道:“可能是在下所说的事情对大小姐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哼,不要脸。” “……女为悦己者容,我设计的这些内衣不光可以促进夫妻间的感情,对女性自身的形体也会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过分!” “那种羞人的东西,是正经人家会穿的吗?”大小姐面红耳赤的争辩道。 “我又没让你穿在外面,你吃饱了撑的非要穿在外面……” “打死我也不穿!” “哦?那是不是打不死就穿啊?” “你!”被李墨揪住语病的韩月娥恼羞成怒,瞪着李墨脸色不善。一旁的韩夫人见状连忙请喝道:“月娥住口,你若不愿听,那就先出去。” “娘,他就是故意的。”不敢跟娘亲顶牛的韩月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好啦,好啦,不管李墨是什么心思,你总要让人把话说完吧,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动手,你这个急躁的脾气要改改。”韩夫人安抚了一下大小姐,随后和颜悦色的对李墨说道:“李墨,能把你的设计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夫人,在下可要把话提前说清楚,在商言商,在下所为之事那完全就是在为韩家日后的商品种类考虑,这中间可没有半点龌蹉的心思。夫人看后若是不愿采纳,那就当没有这回事,可不能跟大小姐似的,动手都不带打声招呼的。” “你放心,只管拿来。”韩夫人微笑着说道。 得到韩夫人的保证,李墨这才将刚刚收好的计划书又拿了出来,摆在韩夫人的面前,在韩夫人一张张翻看的时候,李墨为韩夫人详细讲解了图中那些设计的用途。韩夫人听的是面红耳赤,也理解了自己的大女儿为何会那样羞恼。 这的确是件很叫人尴尬的事情,尤其还是一个男性在讲解这些事情。不过抛开男女有别这个问题,韩夫人发现眼前这个李墨的确很有经商头脑,简直就是走一步,看三步。至少听了李墨的讲解以后,韩夫人也觉得这事如果真的施行,韩家想要中落都难。 “成衣买卖并非长久之计,这世上并不只有韩家一个布行,一旦让其他布商看到成衣买卖有赚头,那很快就会出现跟风效仿者。而韩家能够赚大钱的买卖,也就只有在第一次进行成衣买卖的时候。随后,韩家的买卖还需要继续转型。” “……李墨,你这话虽然不错,但这些……内衣?” “嗯,嗯。”李墨连忙点头。 “这些内衣毕竟是女儿家穿在里面的贴身衣物,如何售卖你考虑过吗?”韩夫人放下手中的计划书问起了李墨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风气可不像李墨那时候,内衣内裤都能直接挂在外面卖的。当然这点问题还难不****墨。听了韩夫人的询问,李墨微微一笑,“夫人,这买卖可以说就是为韩家量身定做的。夫人是女子,大小姐也是女子,而女子售卖这类东西可比男子要容易得多。夫人不必担心这东西做出来以后卖不出去,等这类东西做好以后,夫人可以邀请一些熟识的女性观看一场内衣展示会。” “内衣展示会?” “嗯,就是找一些年轻女子分别穿上这些东西在夫人邀请的那些人面前走上几圈,让她们亲眼见证一下。” “哼,说得轻巧,那你倒是说说有哪个年轻女子会愿意不顾清白的穿成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回走,还让人评头论足。”一旁的韩月娥轻哼一声,不服气的反驳道。 有韩夫人在,李墨也就不需要太怕大小姐暴起伤人了。听到大小姐的质问,李墨摇了摇头,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韩月娥说道:“真不知道韩家的买卖你究竟是怎么维持下来的?怎么那么笨呢?谁说让人大庭广众之下穿成那样了?你就不能把韩夫人请来的那些客人安排在内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至于年轻女子还不好找吗?直接让人去青楼花点钱请几个就是,又不是让那些人陪客,只不过是让她们穿上这些衣服在内室走几圈,这份工作对在青楼工作的女子来说应该很轻松才对。” “……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可由谁去请呢?难不成你要我去?” “你?拉倒吧,就你这脾气,去了还不把人家的楼给拆了?”李墨闻言撇撇嘴说道。 “那你是准备毛遂自荐喽?”大小姐杏眼一瞪,冷笑着问道。 “唔……大管家年纪大了,去那种地方似乎不合适。不如就让二管家去吧?”李墨想了想后建议道。 “阿嚏~”正在前院安排家中下人做事的二管家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人见了连忙关心的问道:“二管家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 “没有,可能是有人在念叨我吧。”二管家揉了揉鼻子,刚要继续交待众人各自要负责的事情,无意中往门口一扫,心里不由一愣,暗自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 二管家匆匆来到花圃,一见到韩夫人刚要禀报事情,就听李墨笑道:“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管家,眼下有一件大事要托付给你。” “啊?什么事?”二管家闻言随口问道。 “呃……二管家对青楼熟悉吗?”李墨笑眯眯的问道。 二管家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连忙对韩夫人说道:“夫人,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我,我玉洁冰清,这是大周没有给男子贞节牌坊的惯例,要是有,肯定有我一块。” “好好,我相信你的为人。”韩夫人哭笑不得的安慰二管家道。 见韩夫人相信自己,二管家当即心里暗松一口气,转而怒视李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家伙,让他当着韩夫人的面陷害自己。 李墨见状解释道:“二管家想多了,让你去青楼不是韩家给你的福利,而是让你去青楼办事……正经事。” “……那你不早说。”二管家嘀咕了一句,随机摇头说道:“要说这青楼我的确没去过,对于青楼里的规矩,我也是道听途说……” “二管家,你来这有事?”大小姐皱眉问二管家道。 被大小姐这么一提醒,二管家总算是想起了来这的正事,张嘴刚要说话,就见二小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也不看屋里都有谁,张嘴就喊,“李大哥,不好了,那个韩琪自己跑回来了。啊?娘亲……姐姐……你们都在啊?” 韩夫人事先已经从大女儿那里知道了有关韩琪的事情。对此韩夫人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毕竟韩琪干的那些事情,的确叫人大失所望。眼下韩琪自己跑了回来,韩夫人不由看向了幕后黑手李墨。 “李墨,这件事你看该如何应对?”韩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事情是你撺掇的,出了问题自然也该由你解决。 李墨明白韩夫人话里的意思,挠了挠头皱眉说道:“就是不知他这次回来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忍辱负重欲报复……唔?夫人,韩公子回来的好啊,这下咱们不用为去青楼的人选烦恼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经常出入青楼的韩琪会在这时派上用场。自从被亲生父母带回以后,韩琪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如意。父母埋怨,兄弟嘲讽,以前视为至交好友的同窗也与自己形同陌路。直到这时,韩琪才明白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 不甘心就这样一直下去的韩琪瞒着父母,偷偷地又跑回了韩家,想要求自己的姑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以当他听到韩夫人有意让他去青楼一趟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这是韩夫人在试探自己,当即表示自己日后一定好好读书,考取一个功名,再也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可现在的问题是韩家需要韩琪去青楼一趟。韩琪是青楼的熟客,有他出面,那请青楼女子来帮忙会容易许多。可韩琪说什么也不愿去,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吧,李墨你陪琪儿一同去。”韩夫人见这样一直僵持也不是事,干脆开口提议道。 “啊?我去?可我不懂青楼里的那些规矩呀。” “没关系,不是还有琪儿吗?琪儿,姑母相信你是有心悔过的,这次让你去也是为了正事。你带李墨去一趟,为他牵线搭桥介绍一下青楼的主事人,可好?” “呃……既然姑母一定要琪儿去,那琪儿就走一趟好了。”韩琪一脸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眼见韩夫人说完事情就准备走,李墨赶紧叫道:“夫人请留步,还有事情没交代呢。” “何事?”韩夫人好奇的问道。 “那个,去青楼的费用算不算公款啊?”李墨小声问道。 “哼!”大小姐闻言轻哼一声,当着韩琪跟二管家在,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在鄙视李墨,刚刚才给了他一万两,口袋里会没钱? “唔……”韩夫人不懂在青楼的消费标准,闻言看了看韩琪。韩琪会意,连忙答道:“姑母,一般去青楼,如果不在那过夜的话,二百两就足够了。” “这么多?”大小姐忍不住开口说道。 “其实茶水并不是要太多钱,主要还是如果想要面见青楼头牌,需要提前花钱,而之后的打赏也是不能少的……”韩琪为大小姐详细解释道。只不过大小姐的脸色却是越听越差,一旁的李墨见状暗暗摇头,这韩琪还真是实在,他也不想想他以前去青楼花的都是韩家的钱。跟大小姐解释得越详细,大小姐对他的印象不就越糟糕吗? 悄悄伸手扯了越解释越投入的韩琪一把,李墨出声对韩夫人说道:“夫人,青楼自古就有销金窟的别称,在那里花多少钱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次去青楼请姑娘,我看一百两应该就足够了。” “……一百两?”韩琪闻言低声嘀咕道。 李墨隐蔽的翻了个白眼,抬脚踩了韩琪一下,韩夫人看到后微微摇头,对二管家吩咐道:“管家,一会你去账房取二百两给李墨。” “是,夫人。”二管家连忙恭敬的答道。 等到韩夫人带着人离开,屋里就剩下李墨的时候,李墨一边收拾计划书一边心里隐隐对即将要去的青楼有些期待。以前总听人说古人笑娼不笑贫,今人笑贫不笑娼,在古代,但凡是能够在青楼这个行业留名的女子,那本身是绝对多才多艺,拿到李墨所熟悉的那个时代,那就相当于大腕明星,而且还是巨星级的。 “李墨,李墨,跟你商量件事。”就在李墨考虑穿什么衣服去的时候,二小姐又独自一人跑了回来。 “不行。”不等二小姐说什么事,李墨一口拒绝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二小姐气得跺脚嗔道。 “你能说什么?还不是想跟我一块去。这件事,没门。”李墨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第16章 欲往青楼 青楼行业历史悠久,严格算起来,青楼行业得到国家认可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齐国管仲设立,目的则是为了国家创收。 青楼难禁,究其原因其实四个字就可以概况,即社会需求。有需求才能有市场,只要还有人想要逛青楼,那青楼行业就一直会有生存的土壤。来自后世的李墨因为工作的需要,也曾陪着客户出入过那些风月场所,对于这一行业里的门道,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那是后世的青楼,却不是李墨如今身处这个时代的青楼。对于古代青楼究竟是个什么样,李墨也是了解不多。但李墨至少明白一点,逛青楼的肯定都是男子,没有女子会去逛青楼,更不会有男子带着女子去逛青楼。这算什么?自带干粮自带水?那还去青楼干嘛? 二小姐想要跟着一起去青楼,李墨知道这是小丫头的好奇心作祟。可李墨不能满足小丫头的这个好奇心。别的不提,但是来自大小姐的威胁,就让李墨不能同意。李墨这几天已经隐隐感觉到大小姐韩月娥似乎对自己很不满,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这要是带着二小姐去青楼,被大小姐知道,那还不翻天了。 李墨不希望面对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只好断然拒绝了二小姐所提的请求。二小姐苦求无果,只好气哼哼的跑了。李墨看着二小姐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以李墨对二小姐的了解,这丫头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回这么轻易就放弃,不会是盘算着要自己偷偷去吧? 李墨越想越觉得这种想法可能性越高。让二小姐跟着自己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还能照应一二,可要是二小姐自己偷偷去,那万一要是出了事,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无论青楼如何有名,归根结底做的还是皮肉交易。万一传扬出去,二小姐乃至韩家的名声就都毁了。 想到这里,李墨觉得事情不能再耽搁,必须找人阻止二小姐。找夫人不合适,韩夫人虽然的确可以阻止二小姐,但一顿责罚肯定也是跑不了的。而李墨却不想让二小姐吃苦头,那就只能去找大小姐商量。 因为不知道二小姐什么时候行动,李墨显得有点急,到了大小姐的住处以后门也没敲,推门进去就说,“大小姐,不好了,出……出……” “出去!”大小姐又羞又急的叫道。 李墨连忙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方才急了点,没想到大小姐正在屋里换药,上半身就穿一个肚兜,光洁的玉背叫人看了有点晃眼。 也就在李墨琢磨着是不是待会再来的时候,门开了,大小姐不由分说,一把揪住李墨的衣领将李墨给拖进了屋。 “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看着大小姐右手的匕首,李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小姐没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李墨。 “大小姐,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有件大事必须要跟大小姐商量,所以才来找你。我也没想到你在换衣服……” “闭嘴!” “哦,好,我闭嘴。” “……” “……” “……你刚才说的大事是什么事?”大小姐瞪着李墨问道,看那架势,李墨要是说的不是大事,她很有可能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桶李墨一下。 “大小姐,二小姐想要跟我一起去青楼一趟。” “唔?!” 这还真是大事!韩家姐妹俩的感情极好,当初韩夫人忙着照应家中的买卖,大小姐因为年纪稍长,便肩负起了照顾妹妹的重任。二小姐在府里之所以会被下人视为混世魔王,究竟根本就是被大小姐给惯得。听到李墨说妹妹想要去青楼转转,大小姐顿时急了。别的事情还能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可这事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你答应了?”大小姐瞪着李墨问道。只要李墨敢点头,那今天李墨就别想出这个门。 李墨连忙摇了摇头,“我哪敢呀。可我看二小姐的意思,我要是不带她去,她很有可能自己去。所以我来找大小姐,能不能想办法拖住二小姐,别让她乱来。” “唔……这事我知道了,你别对其他人说。”大小姐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嘱李墨道。 “大小姐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李墨说着就想要离开。可惜大小姐也不是好糊弄的,闻言当即拦住了李墨的去路,冷笑着说道:“想走?先别忙,咱们先把帐算清楚了你再走也不迟。” “那还走得了吗?”李墨心中暗道。不过这事李墨干得的确有点理亏,只好先听听大小姐究竟想要干嘛,然后再考虑是否答应。 见李墨老实待着,大小姐反倒有些犯难了起来。以大小姐的脾气,李墨这家伙污了自己清白,一刀杀了他都算是便宜他了。可大小姐心里也明白,自己要是真拿刀要杀李墨,那他肯定不会束手待毙。而自己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受了伤,尤其是不想让自己的娘亲知道。这伤是在前不久护送韩夫人回杭州途中所受,当时大小姐借口回师门求援,一是请师门派人来保护家人,二来就是避开韩夫人,不想叫娘亲因为自己受伤而自责。 “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一时没了主意的大小姐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偷偷看了大小姐一眼,见大小姐神色不善,小声说道:“大小姐,这事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用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吧?” “……继续。” “呃……要不,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李墨试探的问道。 “哼哼,你觉得呢?”大小姐冷笑着反问道。 看看大小姐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李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就是看了一眼嘛,又不会少块肉。” “你说什么?”大小姐耳尖,一听这话顿时瞪着李墨问道。 “我说,这件事大小姐看着办,要是能接受的条件,李墨决不推辞,可要是不能接受,那咱们就……再商量。” 见李墨将皮球又踢给了自己,大小姐哼哼了几声,很是不满。可一时间她也没想好,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真的闹开了,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利。可就这样吃下一个暗亏,大小姐又不愿意。 也就在大小姐考虑该向李墨提出什么条件的时候,原本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家伙跑了进来,一见大小姐就问道:“姐,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咦?李大哥你怎么在我姐这里?……还关着门……” 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李墨连忙说道:“这不是跟你姐商量一下韩家买卖日后的安排嘛。二小姐,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还没死心啊?” “……我就是穿着玩的。”二小姐当然不会当着姐姐的面承认这是在为自己偷偷去青楼做准备。 “穿着玩的?……这身打扮可进不去青楼的大门。” “啊?为什么?”二小姐脱口问道。 “因为去青楼的一般都是有钱人,要不就是读书人,你看有哪家的家丁跑去逛青楼的。你要是想去,那就得准备一身读书人的装扮。” “哦,这好办,我有……姐,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打算去青楼。”二小姐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中了李墨的奸计,赶忙对姐姐解释道。 大小姐就是再笨,也明白过来方才李墨跟自己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月茹这个死丫头竟然真的打算去青楼逛逛。这是女孩子家能去的地方吗? “月茹……”大小姐板起脸正准备说教妹妹,二小姐立刻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低头说道:“姐,我错了,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从小就疼二小姐的大小姐虽然明知妹妹现在这幅模样是装的,但到嘴边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忍不住瞪了一旁的李墨一眼。李墨被瞪的郁闷无比,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招谁惹谁了? “大小姐跟二小姐似乎有话要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哦,对了,二小姐,大小姐的肩膀受了伤,不易操劳,你莫要惹大小姐生气。还有,大小姐的伤是在肩膀,换药不太方便,二小姐一会帮帮大小姐。” “什么?!姐姐你受伤了。”二小姐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扑到姐姐的面前关心的问道。 看着李墨离去的背影,大小姐又气又急,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双肩一凉,原来是性急的妹妹已经动手开始扒自己的上衣想要看看伤势。 “死丫头,还不去把门关上,”大小姐拍开二小姐的咸猪手恼怒的轻喝道。 “哦。”二小姐应了一声,转身去关门,可刚走到一半想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小声问道:“姐,你刚才跟李大哥在房里不会是在让李大哥帮你换药吧?” 大小姐:“……” ***************************************** 也不知大小姐是如何说服二小姐的,当李墨跟韩琪准备去青楼商谈借人充当韩家服装展的模特时,两个读书人打扮的人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韩琪的眼睛都已经直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两个表妹会如此大胆。而李墨则是脑瓜发疼,大小姐这个不靠谱的,还指望你看住不安分的二小姐呢,怎么你反倒被她给说服了? 韩月娥也觉得这事干得有点不靠谱,有些不敢去面对李墨“幽怨”的眼神。不过二小姐却不怕,面对李墨说道:“李大哥,你跟表哥去那里是有正事,而我们去同样也是有正事。” “正事?”韩琪闻言纳闷的问道。 “没错,正事。你们去那里是谈正事,而我们去那里则是防止你们不干正事。”二小姐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答道。 李墨听后猛翻白眼,也不想继续耽搁时间,开口对二小姐说道:“你们非要去也行,但你们要答应我两件事。” 一听李墨松口,二小姐连忙点头,“你说,只要是我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那我要你们不去,答不答应?” “……就这条不能答应。” 李墨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指头对二小姐说道:“第一,去了那里不许说话,更不许看到什么就大惊小怪。答不答应?” “行,我就带双眼去。第二条呢?” “第二,回头要是夫人知道了,有什么处罚你得自己担着,别指望有人替人背。” “没问题。我都答应,现在是不是能走了?” 看到二小姐一脸积极的样子,李墨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站在一旁的大小姐叮嘱道:“韩大,看好你弟弟,这万一要是惹出事来,丢得可是韩家的人。” 大小姐闻言打开手中的纸扇,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看着韩家两位小姐上了马车,李墨对韩琪说道:“表公子,上车吧,一会见到了正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麻烦你看着点她二人,省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呃……李墨,能不能换个任务?”韩琪小声问李墨道。 看到韩琪一副没底气的样子,李墨心里不由暗暗摇头,不过他也理解韩琪为何会如此。经历过那次绑票事件后,韩琪心里恐怕也明白自己在韩家姐妹面前那是一点地位都没了。让他负责照顾韩家那两个麻烦精,的确有点难为韩琪。 “放心,一切有我。”李墨安慰韩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总不能现在打退堂鼓吧。韩琪见李墨给自己打了包票,心中稍安。他是不敢小瞧眼前这个李墨,别的不说,单是那天李墨敢跟二十几个地痞混混正面刚,就给韩琪留下深刻印象。 一行四人乘坐韩家马车前往目的地,李墨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韩家姐妹,越看越别扭。而再一看自上了马车就缩在拐角的韩琪,心里更是暗暗摇头,对这一次的青楼之行也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第17章 红袖姑娘 醉心楼,杭州城内颇有人气的一家青楼。青楼也分不同的卖点,有擅长歌舞的,也有擅长吟诗答对的,而醉心楼则属于前一种。因为是找服装模特,自然就要找身材好一些的,而醉心楼擅长歌舞,想必青楼里的女子个个身材都是不错。 韩琪并不经常去醉心楼,他跟他那帮知己经常结伴去的是与醉心楼齐名的寻缘阁,是去那里找自己的红颜。当然醉心楼韩琪也去过,只是去的不多,但里面规矩他还是懂得。 一行四人来到醉心楼的门前,可能是跟时间有关系,醉心楼的大门紧闭。也对,青楼嘛,一般都是晚上营业,哪有大白天就往青楼里钻的。 李墨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有人将门半开,望了一眼门外的四人,大茶壶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天,愣了好一会才开口对李墨说道:“几位,你们来的……” 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让大茶壶闭上了嘴,李墨微笑着问道:“陈妈妈起了吗?” “起了,起了,几位公子要找陈妈妈?”大茶壶点头哈腰的问道。 “烦请通禀一声,就说有笔买卖想要与她谈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墨很清楚想要最快速度见到正主,那就必须先把眼前的大茶壶摆平。而要摆平像大茶壶这种人,花点钱就能办到。 大茶壶的确就如李墨所料的那样,接过李墨递过来的碎银子,立刻一溜小跑的去了醉心楼老鸨陈妈妈的住处。陈妈妈刚起,像从事青楼这种工作的人一般都是昼伏夜出,尤其是老鸨,那更是睡得最晚的人。 三十二岁的陈妈妈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大茶壶站在门外禀报道:“陈妈妈,门外有四位公子想要见你。” “唔?这大白天的,那几个人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姑娘们有的还在睡呢。”陈妈妈一边描眉一边随口说道。 “陈妈妈,那几个人说是来谈买卖的。”大茶壶恭敬的答道。 “买卖?难不成他们想要买下老娘的醉心楼?……请他们去小厅奉茶,说我一会就到。”陈妈妈心里不由犯了嘀咕,吩咐大茶壶道。 大茶壶应了一声,喜滋滋的跑下去开门了。陈妈妈等大茶壶走后,心里越想越是没底,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青楼里能谈什么买卖?想来想去,陈妈妈起身去了自己这醉心楼里头牌,红袖姑娘的闺房。 红袖姑娘年方双十,飞燕舞号称杭州一绝,再加上为人冰雪聪明,被陈妈妈视为自己的智囊,有什么自己无法决断的事情,陈妈妈大多都会去找红袖商量。 来到红袖姑娘的闺房前,就听里面有两个女子正在小声说笑,陈妈妈知道,准是红袖姑娘的妹妹红叶又来找红袖了。红袖这对姐妹是陈妈妈十五年收养的,当时恰好天下大旱,杭州城里也不可避免的涌入了一批难民。那时的陈妈妈也是如今红袖姑娘的的年纪,因为心善便拿出一笔钱在城外舍粥,结果就遇到了父母双亡的这对小姐妹。 五岁的小姑娘背着一岁的女婴排队等粥,这幅场景叫陈妈妈很是感动,便将这对小姐妹给收做了养女,教授这对姐妹琴棋书画,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昔日的醉心楼头牌成了如今的陈妈妈,早年因为一时心善收养的女娃如今也成了醉心楼的顶梁柱。 “妈妈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红袖眼角扫到了站在门外的陈妈妈,连忙笑着起身问道。 “看你们小姐妹在说话,妈妈我就没好意思打扰。”陈妈妈同样笑着答道。 母女三人说了一些闲话,便转入了正题。陈妈妈将事情对红袖一说,红袖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抬头对陈妈妈说道:“妈妈,眼下来人还未说明来意,不妨先听听。若是他们来意不善,那咱们再想办法,如何?” “好,那女儿你一会要陪妈妈我一起去。” “那是自然。” 见红袖答应陪自己一同去,陈妈妈的心里算是踏实了一半,随即便起身先去见大白天来访的李墨四人去了。 与李墨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类老鸨截然不同,陈妈妈表现的就如同一个贵妇,举止得体的请李墨等人用茶,随后问起了李墨等人的来意。 李墨来醉心楼是谈生意,自然不会要求有姑娘作陪,听陈妈妈主动问起,当即便将自己的来意对陈妈妈说了一遍。陈妈妈听后心里暗松一口气,不过同时也对李墨所说的事情感到好奇。毕竟服装表演这种事情陈妈妈以前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忍不住好奇就多问了几句。 也就在李墨为陈妈妈解答的时候,人在隔壁的红袖姑娘此时走了进来。看到有年轻女子忽然进来,男扮女装的韩家姐妹几乎本能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在心里暗暗比较过后两姐妹忍不住心里有些郁闷。 输了!哪怕二人换回女装,恐怕也比不过眼前这个青楼女子。李墨当然不会去管韩家姐妹眼下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有些诧异,那个进门来的女子在看到自己以后神情明显一愣,似乎跟自己似曾相识一般,可自己明明是头回来这种地方。 与李墨此刻的想法类似,红袖姑娘也有点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那一日自己带着妹妹红叶与一帮姐妹一同去玄武湖泛舟游玩,结果妹妹不慎落水,等救上来的时候气息已无,红袖还以为要与相依为命的妹妹从此天人永隔,却没想到救了自己妹妹的那个男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让已经没了气息的妹妹又活了过来。自己当时惊喜交加,竟然忘记去问恩人的名讳,结果等自己想起这事的时候,恩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面之缘,红袖也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印象,一连找了这么些天,红袖也差不多快要放弃,却没想到今日会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印象中那个救命恩人很是相像的人。 红袖没有冒冒失失的直接询问李墨,方才已经在隔壁听明白了李墨等人的来意,对此红袖也同样感到好奇。 正所谓眼见为实,李墨这次来还带着样品,不过也有他疏忽的地方。不管是胸罩还是三角裤,对红袖等女子来说都是头一回见,更别说穿过了。看着李墨从包裹里拿出的几块布片,别说红袖,就连见多识广的陈妈妈也不禁脸红。 任由红袖拿着样品回去试穿,这事李墨帮不上忙,就算李墨愿意,人家姑娘也不见得会愿意。大小姐跟二小姐倒是有心跟过去看看,尤其是大小姐,样品做出来以后她就试着穿过,可惜不知穿法,试了半天也没试对。不过眼下她是男子打扮,也只能暗暗记下方才李墨对红袖讲解穿戴的步骤,等回去再一一试验。 趁着红袖去换衣服的空档,陈妈妈与李墨商量起了费用的问题。临出门前韩夫人已经对李墨有过交代,请一个姑娘可以花费一百两,在韩夫人看来,这究竟是件羞人的事情,所以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不过李墨却觉得能省就省,哪就一百两,跟青楼里当红的姑娘春宵一度也就只需五六百两,只不过是在人前走一圈就挣一百两,这钱也太容易赚了。更何况李墨也不想让给眼前的陈妈妈留下冤大头的印象,做买卖哪有不讨价还价的,答应的太痛快,反倒容易叫陈妈妈感觉要少了。 长见识了!随着李墨一同来的韩家三人无不吃惊的看着李墨与陈妈妈唇枪舌剑,讨价还价。虽然最后价格还是定在了一百两,但李墨却提出了许多附带的条件。 一共请十位姑娘,人员由陈妈妈挑选,但每一个人的身材都必须要有所差异,不可以相近。换句话说,就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要有。对于这个要求,不光陈妈妈感到不解,就连韩大小姐也很是困惑。虽然不懂什么叫模特,但大小姐却清楚请来的人是给那些日后被请来的各家贵妇展示新时装用的,既然要用,自然就要尽量挑选好的,哪有什么类型都要一个的。 趁着陈妈妈去看红袖姑娘试穿的结果,大小姐向李墨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李墨闻言笑着说道:“咱们日后要面对的买家不可能都像这醉心楼里的头牌那样身材完美,若是让她们看了红袖姑娘的展示,我担心她们会自惭形秽,反倒影响了她们的购买欲望。而找一些身材稍差一些,与她们相近的人就不一样了,她们看了以后就会幻想自己若是穿上了那种衣服会有什么效果。这世上有两类人的钱最好赚,一是孩童,二就是女人。孩童是未来,是希望,所以家大人花多少钱都舍得。而女人购买东西时是没有理智的,哪怕事后反悔,可那钱咱们已经赚到手了……嘶……”李墨越说越得意,结果就说漏了嘴,忘了面前就坐着两个女子。 好在陈妈妈与红袖这时进来,才叫李墨躲过了二小姐的魔爪。红袖的脸红红的,陈妈妈也表情有点不自然,李墨见状不由纳闷,连忙询问原因。问过才知道,敢情是之前交给红袖的样品尺寸小了点。 “这个,每个人的大小不一样,所以样品的尺寸也是不同的。红袖姑娘要是不介意,等我们走了以后可以换这个尺寸的试试。”李墨嘴上说着,又从这次带来的布包里拿出一套样品递给了红袖。 红袖的脸更红了,轻咬樱唇,羞涩的问道:“李公子为何对这类事如此熟悉?” “呃……这个嘛,当年师父就是这么教的。”李墨有些头大,这个问题的确不好问题,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自己步入登徒子之列,思前想后,干脆便把这事推到了莫须有的师父头上。 “敢问令师是谁?”红袖轻声问道。 “山野闲人,无名之辈,就算我说了红袖姑娘也是没听过的。”李墨笑着答道。 见李墨不肯说,红袖也不好追问,双方将此事定下,商定待韩家那边准备妥当,就会派人来接人。当然为了安红袖姑娘的心,李墨也将韩家的准备事宜对红袖姑娘简单说了一遍。当知道姐妹们是在内室展示,并且现场不会出现男子以后,红袖心里不由暗松一口气。方才自己试穿照镜时,红袖一眼就看出穿上这套衣物的女子会对男子产生何种的诱惑力。而陈妈妈在看了红袖穿上那套样品以后的模样,也已经动了找韩家订做一些,保证醉心楼里的姑娘人手一套。 对于这些李墨并不知道,见事情谈妥,便带着韩家三人起身告辞。陈妈妈与红袖起身相送,待送走了李墨一行四人,红袖轻声对陈妈妈说道:“妈妈还记得数月前红叶落水被救一事吗?” “唔?怎么忽然提起这事?”陈妈妈被问的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问道:“难道女儿你找到当初那个救人的人了?” “女儿还不敢肯定。妈妈,改日去韩家时,可否让女儿带众姐妹过去?” “你想去自然没问题,不过女儿啊,你先跟妈妈说说,是哪个?” “……女儿觉得那个李墨眼熟,但一时又不敢确定,终究是一面之缘,当时女儿也慌了心神,没有记得太实。” “那方才你怎么不问个清楚?” “方才没有机会,更何况这次是韩家来与醉心楼谈生意,这等私事自然不方便在此时提起。女儿想要等下回再与那李墨见面时再问个明白。” “……若真是他,那女儿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那是自然。” *********************************** 李墨一行四人坐着马车返回韩家,原本李墨是可以坐在马车里的,却不想韩家姐妹却突然发了神经,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非要李墨做外面,李墨无法,只好陪着车夫聊天去了。 “李墨,你说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陪着李墨一起的韩琪忽然问李墨道。 第18章 偶遇故人 不经挫折,难得成长。韩琪经历了一次“退货”风波后,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韩家的真实地位。在韩家,他只是一个外人,远不是他现在所想,别人奉承的那什么韩家未来的当家人。 父母的埋怨,兄弟姐妹的冷嘲热讽,叫韩琪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说得容易,但真想要再次得到他人的认可,却不是单靠嘴巴说说就行的。韩琪想要洗心革面,重新融入韩家,只能问计于目前看上去在韩家很得宠的李墨。 李墨并不想掺和这事,毕竟他是外人,虽得韩家三位当事人的看重,可终归是姓李,而不是姓韩。更何况此时韩琪还不知道就是自己设计将他给赶出了韩家,这要是让他这个书呆子知道了,保不齐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过眼下韩琪主动问起,李墨也不好什么也不说,眼珠转了转,还别说,真让李墨想到了有件事韩琪应该能帮上忙的事。之前李墨曾对韩夫人说过要找一些学子来帮忙宣传韩家的成衣。原本是打算借助那些学子对韩家大小两位小姐的爱慕之心。但现在不用了,有韩琪出面,总能找到一些人。 韩琪的学问说实话并不怎么样。想想也对,一天到晚跟着那帮酒肉朋友吃喝玩乐,哪有多余的时间念书。不过老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谁能想到眼下韩琪前段时间结交下的那帮酒肉朋友能够在这时帮上忙呢? 一般来说,可以随意出入青楼的,那即便不是大富大贵,那至少也是家境殷实。否则连饭辙都没着落,还能有心思去风流快活?那些愿意跟韩琪来往的读书人,虽然不见得真得看得起韩琪,但当初的韩琪至少还能借着韩家的钱财混进那个圈子,跟那帮人也能说得上话。 大忙那些人肯定会推三阻四,可像现在这种小忙,李墨觉得那些人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一件衣服不算什么,可要是跟韩家扯上关系,为了韩家大小两位小姐的青睐,李墨相信那些人会答应帮忙的。 韩琪得了这个任务,表现的有点激动。不过坐在马车里的大小姐就有点不乐意了。自己抛头露面惯了,李墨拿自己作法自己也认了,可李墨却还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这就叫大小姐对李墨有点咬牙切齿了,心里开始憋着找机会找找李墨的麻烦。 “姐,你怎么了?”坐在韩月娥旁边的韩月茹见姐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好奇的问道。 “……没事。月茹,你觉得李墨那个人怎么样?”韩月娥随口应付了一句,不过随即心头一动,脱口问妹妹道。 “啊?李大哥?唔……李大哥是好人。”韩月茹明显没想到姐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后答道。在说完这话以后,也不知她的小脑瓜里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飞起两团红晕,快速的低下了头。 虽然二小姐低头的迅速快,但大小姐的眼睛却尖,还是看到了妹妹脸上升起的红云,心里不由起疑。有心问个明白,可又担心妹妹不说,只能旁敲侧击的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 “这丫头……不会看上那个姓李的了吧?”姐妹俩闲聊了一会,韩月娥得出了一个叫她吃惊不已的结论。方才与妹妹的闲谈,只要自己数落起李墨的不好,妹妹都会下意识的反驳,维护……这要是对那个姓李的没好感,自家妹妹会那样卖力? “……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被韩月娥略带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韩月茹脸色微红的问道。却不知她此时的这番模样,恰恰就如心事被人看破的小女儿状。 韩月娥心中警铃大作,连带着也恨上了李墨。自己的妹妹才多大,那个禽兽竟然下得去手? “月茹,我跟娘亲不在家的时候,那个李墨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韩月娥一脸紧张的试探道。 “哎呀~姐,你胡说什么呢?”韩月茹闻言大羞,忍不住娇嗔道。 看到妹妹一副又羞又急的模样,韩月娥的心里不由一沉,牙根再次痒痒了起来。仔细一端详自己妹妹的神态,那就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即便那个李墨没对自己妹妹怎么样,可自己的妹妹十有八九是看上那个李墨了。 严格来说,韩月娥倒不像韩夫人那样有门户之见,可为了拉拢李墨就要搭上自己的亲妹妹,这对韩月娥来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要不是眼下韩家有正事离不开李墨,韩月娥已经有了将李墨外派出去的打算。 “姐,你在想什么呢?”韩月茹见姐姐久久无语,忍不住问道。 回过神来的韩月娥看到妹妹担心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不放心的叮嘱道:“月茹,以后尽量不要跟李墨独处,有什么事要找他,记得叫上姐姐陪你一起去。” “好呀好呀,姐,我跟你说,李大哥虽然人好,但却总喜欢戏弄我,姐姐要是肯陪我一起去,那以后就只有我们姐妹欺负他,他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心思单纯的韩月茹闻言立刻点头说道。 “好,那以后我们就一起欺负他。”韩月娥笑着答道。 “唔?老赵,停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就在韩家姐妹商量以后怎么找李墨麻烦的时候,忽然就听马车外的李墨忽然招呼了车把式一声。韩家姐妹闻言好奇的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就见李墨已经独自一人走向路边。 此时路上行人不多,就见在路旁跪着一对男女,而这对男女,恰好与李墨相识。就见这二人身着一身孝服,跪在路旁,在他们的身前摆在一张白纸,上书五个大字,“卖身葬父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本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一家四人并不觉得日子过得苦。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却吞噬了这点小小的幸福,姐弟两人侥幸跳了出来,可二人的父母却再也没有出来。本来就不多的积蓄也被一场大火烧的一点不剩,姐弟二人举目无亲,只能自卖己身,安葬已经找不全尸骨的双亲。 姐姐面容清秀,再加上一身孝服,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有不少围观之人暗自动心。可唯一叫他们难以接受的,就是做姐姐的一定要带上弟弟。看她那弟弟明显就是个刺头,既想得美人又不想平添一个累赘的人大多数也就望而却步。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也正是因为这些不死心的人,才引起了路过的李墨注意。那个护着姐姐跟人对峙的弟弟李墨认识。那纯属无妄之灾的一拳,李墨想忘都难。 “你还认识我吗?”李墨看着双拳紧握,怒目瞪视那些买卖不成就恶语相向的混蛋的弟弟。 “……你谁啊?”弟弟没认出李墨,可做姐姐的却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顿时认出了李墨,脱口说道:“你是……李公子?” “呵呵……姑娘看来还认识我。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李墨和善的冲姑娘笑了笑,问道。 “姐,这人是谁啊?”当弟弟的好奇的问道。 “你啊……还记得那回你在街上打错人的事吗?”姐姐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弟弟闻言想了想,顿时恍然,一指李墨叫道:“哦,你就是那个不禁揍得……” “小弟!你在胡说什么!”做姐姐的闻言连忙出声呵斥道。 “呵呵……没事,没事,那回我的确不太禁揍。你们姐弟俩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李墨询问,做姐姐的眼圈不由一红,当弟弟的也闷声不吭。李墨见状抬头看了看天,对姐弟俩提议道:“这天眼瞅着就到正午了,咱们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一听到吃东西,当弟弟的顿时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做姐姐的听到后脸色顿时一红,狠狠瞪了没出息的弟弟一眼,低声对李墨说道:“多谢李公子好意,只是……” “李大哥,咱们就在这家吃好不好?”做姐姐的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打断。就见一对姐妹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年纪稍小的那个跑到李墨的身边一指路旁的一家酒楼说道。 “姑娘,莫推辞了,你我说起来也算是旧识,何必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李墨一脸诚恳的对做姐姐的劝道。 做姐姐的低头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对李墨说道:“如此我们姐弟就叨扰了。” 随便在酒楼点了几个菜,趁着饭菜还没上的工夫,李墨再次问起了这对李姓姐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做姐姐的李香君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对李墨说了一遍。李墨还没怎么样,韩家姐妹的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李墨跟李家姐弟认识缘于一场误会,不过早已化解,李墨此时自然就没有落井下石的可能。听完李香君的讲述,李墨问起了李香君对于下一步的打算。 双亲突然亡故,对李香君的打击不光光是大,更是让李香君方寸大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在杭州城里李香君姐弟举目无亲,二即便是想要去投亲,李家姐弟也没有行路的盘缠,所以在听到李墨的询问以后,李香君很是无助的摇了摇头。 “香兰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跟你弟弟一起来我韩家吧。”善心发作的二小姐不等李墨开口就主动对李香君说道。 “二小姐,你先别插嘴。”李墨伸手一敲二小姐的小脑袋,动作自然,看得一旁的大小姐柳眉一立。不过李墨却只当没看见,看着李香君说道:“香兰姑娘恐怕并不想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在下有个建议,不知香兰姑娘可愿听听?” “李公子请说。” “是这样,在下最近得了一笔钱,打算拿出来做个买卖。只是在下眼下分身乏术,所以需要找一个帮忙管事的人。香兰姑娘要是不嫌在下庙小,可有意帮在下做事?” “……不知李公子打算做何买卖?我的弟弟九重能否随我一起?” “当然可以。在下打算开一家酒楼,香兰姑娘就做酒楼的掌柜,至于九重,这小子孔武有力,有他在,也能叫那些地痞无赖不敢上门找麻烦。”李墨笑着说道。 “……公子愿意收留我们姐弟,香兰心里感激不尽。只是香兰尚有一问,不知公子可能为香兰解惑?” “你问。” “公子与韩家究竟是何关系?” “合伙人。你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更不需要担心买卖姓谁。这是我的买卖,当然姓李,而你们姐弟也是为我做事,而不是为韩家做事。” “李大哥,你有钱吗?”二小姐这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几天刚刚赚了一万两,我想开个酒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李墨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看着李香君说道:“香兰姑娘,这事我就当你答应了,回头你们就先去把令尊的丧事办了,所需花销就当是提前预支了你们姐弟的工钱,以后再一点点扣除。”李墨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李香君。 “……多谢公子。”李香君没有矫情,双手接过银票,一脸感激的看着李墨道谢道。 “喂,李,李大哥,你就这么相信我们姐弟?不担心我们跑了?”李九重在被姐姐瞪了一眼后及时改口问李墨道。 “我相信你们。令尊我也见过,在我的印象里,以令尊的为人,应该教育不出贪财无信的孩子。”李墨微微摇头,一脸肯定的答道。 李九重像是头回认识李墨,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李墨一番,默默的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姐姐旁边没有再言语。 李家姐弟心里有事,简单吃了一点就告辞离去,李墨与他们约定等事情办完以后就到韩家找他,也没有跟着去掺和,在结账以后便随着韩家两位小姐回到了韩家。在路上,二小姐还是藏不住心事的问李墨道:“李大哥,你干嘛忽然想起看酒楼呢?” “衣食住行,这是每个人都不能缺少的。韩家占了衣,而行这个行当必须拥有大量的人力物力,目前你李大哥还玩不起,而住这个方面需要先期投入大量资金,仅凭一万两是很难办好的,那就只剩下一个食了。民以食为天,只要做得不难吃,再加上一些生意上的噱头,日进斗金虽不太可能,但想要丰衣足食还是没问题的。” “……李大哥,你是不是打算离开韩家?”听完李墨的话后,二小姐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有些担忧紧张的看着李墨问道。 第19章 按部就班 二小姐的问题让大小姐很是担心,不可否认,眼下的韩家离不了李墨。韩家正处在买卖转型的关键期,这时候如果李墨选择离开,那韩家极有可能一蹶不振。想到这点,大小姐不由也担心的望着李墨。 “二小姐,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眼下虽人在韩家,但韩家终究不是我最终的归宿,迟早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的。不过二小姐放心,既然夫人接受了我的建议,那在韩家买卖转型成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难道是韩家对你有什么亏待的地方?”李墨的回答明显不能叫二小姐满意,连忙追问道。 “没有,韩家上下对我都很友善,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罢了。”李墨不愿多谈此事,毕竟离开韩家是以后的事情,目前李墨还不想将这事付诸行动。 二小姐见李墨不愿多说,原本还想要追问,只不过大小姐上前拦住了二小姐,望着李墨问道:“李墨,你真的有意离开韩家?” “……只要韩家不赶,李墨不会主动离开。”李墨沉默了片刻,望着大小姐答道。 因为这番谈论,导致李墨一行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韩琪在拜见过韩夫人以后便兴冲冲的去联系自己的那些旧友,打算将李墨的建议付诸行动。韩家大小姐拖着妹妹去找韩夫人,母女三人躲在房中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暂时闲下来的李墨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大管家方伯正在料理花圃。自从韩夫人从苏州回来以后,方伯就将韩家大权还给了韩夫人,自己回到花圃干起了老本行。见到李墨过来,方伯微笑着冲李墨招了招手。 对李墨,方伯还是很有好感的。别的不说,光是李墨这段时间为韩家的事情出谋划策,前后奔波,就足以将这位老人认同李墨。老人这辈子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对于李墨的本事跟人品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也已经瞧得八九不离十。老人明白,眼前的李墨是个性情中人,只要主家不做出亏待此人的事情,那此人就绝不会做有损韩家的事情。 “小墨啊,事情都做完了吗?”方伯笑眯眯的问道。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对韩家日后所要经营的商品进行投入生产了。”李墨连忙答道。 对于方伯,李墨可是一点都不敢小瞧。如果将韩家比作一张蜘蛛网,那待在中央的绝对不是韩夫人,而是眼前这个老人。韩家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位老人的耳目。说句不客气的话,在韩家说话最管用的既不是韩夫人也不是大小姐,而是眼前这位在韩家辈分最高的方伯。韩家的每一任家主都离世较早,方伯以前是大小姐祖父身边的书童,大小姐的父亲可以说是方伯一手带大,无论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方伯在她们二人的心里,跟从未见过面的祖父地位差不多。 “小墨啊,韩家只有几个妇道人家,这大事上还是需要你多费些心。” “方伯放心,李墨既然是端着韩家的饭碗,那做事自然就会先考虑韩家的利益。”李墨微笑着答道。 ************************************ 韩家买卖转型对李墨来说并不困难,好歹当初也是干过知名公司部门经理的,而且还是那种从底层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主,个人的能力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眼下所身处的这个时代,商业远没有未来发达,那些层出不穷的营销手段,搁到现在更是闻所未闻。 原本买布的准备买衣服,首先就是需要选择生产的场地,这点不需要李墨操心。韩家好歹也是杭州城里的大户,在城外也是有几处产业的,挑出其中一处作为生产车间,再挑选一些身强体壮的妇人充当护卫,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至于员工也很好解决。此时的大部分人并不怎么买衣服,身上所穿基本上都是家中女子亲手所制,虽然制衣的过程稍微长了一些,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无论是官宦小姐还是贫家之女,每个人都拥有着一手出色的女红,这跟后世那些会绣个十字绣就觉得了不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当然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像后世那样可以随便出来抛头露面。不过这点对韩家来说并不算困难。韩家母女三人,相比起其他人要更加容易招收到女工。官宦小姐是不可能吃饱了撑的跑来韩家打工的,但大部分出身贫寒的女子家中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再加上韩家出价不低,没用多长时间韩家就招到了开工所需的人数。 不过麻烦还是有的,就是效率太低。每个来韩家做工的女子即便工作一天,能完成的成衣也没有几件。对此李墨提出了一个后世皆知的办法,标准化流水线作业。先将制作一件成衣的过程分成若干步骤,随后再将招来的女工按照各自所擅长的一面分成若干组,每一组专门负责那一个步骤。韩夫人亲眼看过以后也忍不住对李墨刮目相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李墨的能力,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些低估了。 一件件成衣被制作出来送进了仓库,其他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韩琪请来帮忙的大多数都已经开始穿着韩家赠送的衣服开始在杭州城里东游西逛,韩家成衣的名气正在杭州城里悄悄流行。 李墨并没有刻意去要求那些愿意帮忙的学子主动去宣传,只是当有人问起的时候,那些被问的学子回答身上所穿是韩家所制的成衣即可。 韩家母女最近挺忙,穿在外面的衣服可以交给李墨来负责,但穿在里面的衣服,那就不是李墨能够插手的了。那些只有巴掌大的衣服穿在人身上,即便是同样身为女子的韩家母女见了都不免面红心跳,那些受韩夫人邀请前来参加所谓的时装展示的各家大妇又怎么会例外。 大妇嘛,年纪相应的都大了点,说难听点就是年老色衰。这个时代又不是讲究一夫一妻的时代,只要条件允许,男子都会娶两个以上的老婆。看到那些叫人看了脸红心跳的内衣,大妇们就像是找到了对付家中狐狸精的法宝,在时装展示结束以后,纷纷向韩夫人旁敲侧击,有意购买几件用以挽回自家那口子那颗躁动的心。 韩夫人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本来还对这事没多少信心,却没想到结果大出意料。从那些大妇不惜血本的报价来看,这桩买卖日后说不定会成为韩家的重要买卖。一想到这事,韩夫人就忍不住想起了当日李墨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韩家做这个买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韩家都是女子,而同样身为女子,有些不方便与外人道的私密话在韩家这里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以后韩家可以以此开一家专卖店,只招待女性顾客……” “月娥,月茹那丫头呢?”韩夫人想要找两个女儿商量商量以后开专卖店的事情,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二女儿韩月茹,只好问身边的大女儿。 “不知道啊,说不定是感觉累了回房休息去了吧。”大小姐随口答了一句。这段时间二小姐很努力,一改当初无所事事的态度,每天都跟着韩夫人跟大小姐忙前忙后。虽说也没什么事需要她帮忙,但这份学习的态度还是叫韩夫人跟大小姐感到很欣慰的。 听说二女儿可能已经回去休息了,韩夫人也没多想,随即吩咐人去把李墨找来,打算听听李墨对开专卖店有什么想法。只是叫韩夫人郁闷的是,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李墨此时不在韩家,听说早上就出门了,而且二小姐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原本李墨离开韩家对韩夫人来说并不叫事,可一听二小姐也跟着一块出去了,韩夫人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 “娘亲,不必那么紧张,那个李墨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月茹跟着他一起出去,或许只是因为这段时间有些闷了,一起出去散散心。”大小姐见韩夫人神色担忧,开口安慰道。只是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反倒勾起了韩夫人的心事,忍不住跟大女儿唠叨了起来。 一听娘亲又要老调重弹,大小姐也忍不住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自打从苏州回来以后,韩夫人就时不时的在两个女儿面前耳提面命,话里话外的提醒两个女儿要跟李墨保持距离。一开始大小姐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可听的次数多了,大小姐也受不了。现在就是闭着眼睛,大小姐也能知道娘亲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说不准月茹就是不愿听娘亲的唠叨才跑了的。”大小姐在忍受娘亲叮嘱的同时心里暗暗想着,有些后悔没跟妹妹一起跑路。 而被大小姐心里暗暗念叨的二小姐此时正跟着李墨来到旧居。李墨搬到韩家去住以后这里就很少回来住。李家姐弟家中突逢大难,双亲亡故不说,眼下更是没有了立足之地。李墨既然有意帮这对姐弟一把,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在李家姐弟料理完双亲的丧事以后,便让李家姐弟搬到了这里。 今天来李墨是有事的,既然当初对李家姐弟说过自己想要开一家酒楼,那自然就不是空口白话。前段时间忙,李墨抽不出空闲,眼下见韩家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步入了正轨,也该轮到自己为自己的买卖上点心了。 一开始李墨并不打算带二小姐出门。韩夫人的暗中提防在李墨眼中有些可笑,自己本来就对还是青涩果实的二小姐没多大兴趣,也就是韩夫人自作多情,总以为自己对她的二女儿心怀不轨。至于大小姐倒是挺符合李墨的审美观,只不过这大小姐总是憋着想找机会揍李墨一顿,李墨自然也就敬而远之。 虽说对二小姐没有男女那方面的念头,不过被小姑娘软语相求,李墨还是答应带着二小姐出来散散心。问心无愧即可,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来到旧居,只有姐姐李香君正在收拾屋子,而弟弟李九重却不见了人影。看到李墨来了,李香君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迎了上来。 “九重那小子呢?”李墨随口问道。却不料这一问却像是问到了李香君的心事,就见李香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墨不免好奇的追问原因,李香君犹豫了片刻,这才对李墨道出了实情。 原来在料理完双亲的丧事没过几天,李九重就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整天在外面忙什么,李香君问起,李九重也是遮遮掩掩,语焉不详,有时候回来身上还会有伤。李香君如今就只剩下李九重这一个亲人,为此李香君很是担心自己的亲弟弟走上邪路。 “香君姑娘多虑了,年轻人嘛,脾气总是有点冲动,不会有事的。”李墨安慰李香君道。而李香君闻言却摇了摇头,“多谢公子宽心,只是昨日妾身在为九重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床下藏着数根短棒……” “这么说,你是担心九重那小子瞒着你在外面跟人打架?” “嗯,公子,你能帮我劝劝九重吗?”李香君点点头,眼巴巴的望着李墨请求道。 “唔……好吧,那我就试试。不过香君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一定就是劝说九重以后在家做个乖宝宝。” “啊?公子这是何意?”李香君惊讶的问道。 “九重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正是性格叛逆的时候,就拿他瞒着你出去跟人打架这件事来说,要是换了我,我不会去禁止他出去跟人打架,而是要教他如何跟人打架。以后咱们的酒楼开起来,说不准就会有人来捣乱。而九重若是跟混街面的人混熟了,那日后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打架终究不是好事。”李香君小声反驳道。 “打架也要分怎么打。一味的冲在前面傻打,那当然不是好事。可行行出状元,混街面也不见得就混不出个名堂。” “李墨,你又想误人子弟。”房顶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喝,李墨几乎是下意识的,随口问道:“为什么要说又?” 第20章 有事相求 从房上跳下来的人李墨认识,正是有段时间没见面的伏婉。对这位姑娘,李墨已经有点无语了。自打认识她算起,这姑娘就没一回是从大门出现的,不是翻窗就是跳墙,李墨曾经很恶意的猜测,这可能跟这姑娘的职业习惯有关。 二小姐跟伏婉是认识的,当初去方大虎那里赎人的时候,要不是伏婉带兵及时赶到,保不准二小姐也会变成肉票。再加上伏婉严格来说可以算是李墨跟她的救命恩人,认出眼前的女子是伏婉以后,二小姐显得很热情。 “伏婉姐姐,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也不来找我?”二小姐自来熟的拉着伏婉关心的问道。 “乖,姐姐忙嘛,你看这不一忙完,我就来看你了吗?”伏婉笑着摸了摸二小姐的小脑袋笑道。 “真的?” “当然。” “那姐姐干嘛要跑到这来?” “这不是来找李墨有事嘛。” “……姐姐刚才不是还说是来看我的吗?” “……主要是来看你,顺便找他有点事。” 李墨顿时感到有三道目光看向自己,连忙轻咳一声,问伏婉道:“这世上还有女侠不能搞定的事情?” “你不是总跟我说人力有时穷嘛,这不眼下我就有事来找你帮忙了嘛。”伏婉微笑着答道。只是那份笑容却让李墨感到小心肝跳得很剧烈,预感到有股危险的味道。 “呃……我最近挺忙的,要是小事的话,我挤出点时间到能帮你出点主意,要是关系重大的话,我可能有心无力啊。”不等伏婉把要帮忙的事情说出口,李墨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为一会拒绝埋下了一个理由。 “放心,不占你很多时间。” “……好吧,那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就在这说?” “……那,就进屋说吧。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来酒楼的大掌柜,还要麻烦你日后多关照关照。”李墨替站在一旁的李香君为伏婉引荐道。 伏婉微微点头跟李香君打了个招呼,随即拉着二小姐进了屋。李墨见状安慰李香君道:“别担心,这人嘴硬心软,不是坏人,你们只是头回见面,所以她的态度才会冷淡了些。” 李香君点了点头,对李墨说道:“公子先进去吧,妾身去泡些茶来。” 李墨没有阻止李香君去准备待客之物,迈步走进了屋,坐到伏婉的对面问道:“有什么事要帮忙?先说来听听。” “……最近听说你在韩家混得不错,尤其是对韩家买卖方面的建议,很是独树一帜。所以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快速赚钱的办法。”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说白了就是因人而异,自身条件的不同,所经营的买卖也会有所不同。你先说说你是准备自己赚钱还是帮别人赚钱。” “有什么区别吗?”伏婉不解的问道。 “区别大了。要是你只是自己想要赚点零花钱,那好办,回头我的酒楼就要开张,我算你一份,到时你只管分红就是。要是你是帮别人赚钱,那你就要跟我说清楚那个别人究竟是谁,目前是个什么境况,还有能拿出的本钱有多少……” 听完李墨的话,伏婉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望着李墨问道:“李墨,你知道凤鸣军吗?” “有所耳闻,我不瞒你,那天你带人来救我跟二小姐以后我曾经打听过,知道那些兵都是来自凤鸣军……伏婉姑娘,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想要让我替凤鸣军赚钱吧?按理来说,军队应该不缺钱吧?” “你既然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别的军队缺不缺钱我不知道,但凤鸣军目前的确有点缺钱。” “既然凤鸣军缺钱,那干嘛不直接向朝廷申请拨款呢?毕竟凤鸣军在朝廷大军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李墨不解的问道。 “若是朝廷能够拨下钱来,我又何必来找你商量。”伏婉白了李墨一眼,不等李墨继续发问,主动交代道:“前不久黄河决堤,数州百姓受灾,户部便从凤鸣军的饷银中挪用了一部分。本来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当时尚有一笔税银正在送往建康的路上,到时补上也就可以了。可偏偏那笔税银在半路上出了问题……” “……难不成被人劫了?”李墨试探的问道。 “嗯,负责押送的队伍在经过苏州与杭州交界之处时遭到了伏击,随行人员除了一人侥幸不死外,其余人尽皆被杀。朝廷震怒,当即命人严查,务必要追回那笔税银。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笔税银不知何时才能追回,可距离凤鸣军发放饷银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伏婉说完满含希望的望着李墨。 李墨见状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问伏婉道:“……伏婉姑娘,你看我长得像财神吗?” “像。”伏婉十分认真的点头答道。 “像个屁!就算真的像,我也不会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这么说,你也没办法喽。”说完这话,伏婉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失望。一旁的二小姐见状于心不忍的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大哥,你一向聪明,就帮帮伏婉姐姐呗。”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这事咋帮呀?”李墨有些头疼的挠了挠头。 …… …… …… 李香君端茶进来的时候就见屋里的三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纳闷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李墨此时正绞尽脑汁想办法,也没空回答李香君的疑问。倒是二小姐本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的原则将李香君拉到一旁,小声将税银被劫,凤鸣军饷银难发的事情对李香君说了一遍。 李香君只是一个贫家女,哪里知道怎么解决这种事情。听完以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个她认为可行的办法,报官。 “香君姐姐,眼下就是朝廷的税银被劫了,官府早就知道这事了。”二小姐小声提醒李香君道。李香君闻言脸上一红,又想了想后说道:“平时要是谁家遇上急用钱又没钱的时候,往往会找相熟的人借点钱好渡过难关……” “对,就是这个办法。”李墨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屋里的三女一跳。 “李墨,你想到主意了?”伏婉惊喜的问道。 “不是我想到的,是香君姑娘想到的。对了,凤鸣军这月需要多少饷银?”李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 “差不多需要三万两。” “三万两……杭州府库里应该能拿出三万两吧?让朝廷派人跟杭州知府商量一下,挪用一部分先应应急,等把丢失的税银找到以后再给杭州府库补上。” “这个……挪用府库,合适吗?”伏婉有些犹豫的问道。 “怎么不合适?朝廷能挪用饷银,就不能挪用一下府库?反正到最后银子还不是全都要归入国库的嘛。” 与李墨的无所谓不同,伏婉面露难色的说道:“可那笔税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呀。五十万两的税银,说不见就不见了,凤鸣军出动了五千人马沿途搜索,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等会,你刚才说丢掉的税银有多少?”李墨大叫一声,盯着伏婉问道。 “五十万两,是江南一带数州今年上半年所需缴纳的税银总和。”伏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神色有些激动的李墨答道。 “五十万两,五十万两,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李墨嘴里念叨着,也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伏婉看着李墨一副心疼惋惜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那笔税银都是官银,上面都有官府的记号,你就算找到了也花不了。” “那可不一定,我可以把那些银子熔了重铸嘛。”李墨随口答了一句。却不料伏婉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急忙问李墨道:“李墨,你说那些劫走税银的家伙会不会已经把那笔税银重铸了?” “……出事以后官府的反应怎么样?是迅速还是迟缓?” “当然是迅速,就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当天,朝廷就用八百里加急通知了出事地点的周边各地官府,严令所有人必须严加排查。” “那结果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那笔税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伏婉摇头答道。 “唔……凭空消失?怎么可能!要是真有人能让银子凭空消失,又何必派人去伏击,直接趁人不备将银子全部偷走不就行了。” “那要是让你去找这笔税银,你有把握能找到吗?” 听到伏婉这话,头脑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李墨心念一动,上下打量着伏婉,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的问道:“……伏婉姑娘,你今天来其实不是来找我想办法解决凤鸣军饷银这件事的吧?” 被识破意图的伏婉半点也不尴尬,十分干脆的点头对李墨说道:“你没猜错,我这次来的确是有意请你帮忙去找那笔税银。” “……那,我要是真得帮忙找到了那笔税银,我能分多少?” “……那是官银!”伏婉微微一愣,随即怒声提醒道。 “我知道是官银,可也总不能叫我白出力吧?” “……那你想分多少?” “一成……要不……半成?”看着伏婉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墨主动降价。 “……半成没有,一成更不可能,顶多……给你这个数。”伏婉咬牙切齿,最后冲着李墨比划了一个五。 李墨见状点了点头,“好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五千两就五千两吧……” “谁说是五千两了?我说的是五十两。”伏婉一听连忙纠正道。 “啥?五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很忙……” “少跟我讨价还价,就只有五十两,你爱要不要。反正这事你已经知道了,你要是不帮,我就把你当做那伙贼人的同伙交给朝廷。” “嘿……不带你这样的啊,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怎么能栽赃陷害我这个良民呢?” “呸!你算哪门子良民?给个准话,帮不帮?”伏婉没好气的说道。 “……帮,能不帮吗?你连栽赃陷害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阴招都使出来了,可想而知你这是真急眼了。不过帮归帮,既然你拿不出太多的酬劳,那我要求从别的方面对我进行补偿。” “你想干什么?”伏婉一听这话立刻警惕的瞪着李墨,就连一旁的二小姐也有些不满的看着趁人之危的李墨。李墨被看得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一点原则性都没有!咱俩才是一伙的好不好? 没空理会立场不够坚定的二小姐,李墨故意露出一副色相的上下打量着伏婉,色眯眯的说道:“要是我帮你把税银给找了回来,我要你……” 话未说完,伏婉跟二小姐的眉毛几乎同时立了起来…… “……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伏婉被李墨的大喘气给气得不轻,没好气的问道。 “嘿嘿……”目的达到的李墨坏笑了几声,在伏婉即将炸毛之前才继续说道:“这事对你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跟凤鸣军的关系不错,所以我想请你在我的酒楼开张的时候请几个人去给我捧捧场。” “……就这么简单?”伏婉有些不信的确认道。 “不要把我想得太坏,其实我是很善良的。”李墨眨眨眼说道。 伏婉明显是无视了李墨的自我标榜,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不会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没了,只要到时你请些人帮我镇镇场子,维持一下秩序,咱们就算两清了。” “……好,这事我可以做主答应你。不过想要我帮忙,你必须先帮我把那笔税银给追回来才行。”伏婉沉吟了片刻,也对李墨提起了条件。 “那是当然,不过让我帮忙没问题,可在寻找线索的时候,你跟你的人必须听我的。” “凭什么?” “因为我对做狗头军师不感兴趣。” “……好,这事我也能答应你。不过我也警告你,到时你最好不要对我提出一些有的没的要求。”为了找回那笔税银,伏婉明显也是要豁出去了。 “其实,你真的不用把我想得太坏。”李墨笑眯眯的对伏婉说道。 第21章 神探李墨 虽然李墨一再表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伏婉却似乎并不太相信李墨的自我评价。想想也是,她跟李墨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当然这是单指伏婉,李墨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但对伏婉来说,那绝对是次糟糕的初识。不客气的说,要不是李墨跟孟叔认识,那天晚上过后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李墨这个人了。后来随着见面的次数多了,伏婉对李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在伏婉眼里,李墨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但距离彻头彻尾的混蛋还有一定距离。尤其是李墨对当今朝廷边患的认识,更让伏婉觉得只让李墨做一个小商人有点可惜了他那一身的才华,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伏婉才会找到李墨,希望可以通过解决税银被抢一事让朝廷注意到流落民间的这个人才。 而李墨会答应帮忙当然也不是为了伏婉答应给自己五十两银子的好处。现在的李墨早已不是当初银两被盗,身上就只剩下十几枚铜板的时候了。作为曾经知名公司的部门经理,很清楚一桩买卖有背景跟没背景的差距。李墨并不打算借着后台为非作歹,只是想要提前布置,等到自己买卖开张以后,叫那些眼红想要找自己麻烦的人先衡量一下利弊,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其他,李墨倒是没想那么多。 既然答应了要帮忙,李墨自然没有再矫情。先回韩家找到韩夫人将事情说了一遍,拜托韩家暂时帮忙照顾一下李香君姐弟。二小姐本来也想跟着李墨一块去,不过却被李墨给拦住,在许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答应在李墨没回来之前帮忙照顾李香君。 韩夫人对李墨不务正业的行为很是不满,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在这时反对。好在此时韩家的买卖基本上都已经步入正轨,已经不需要李墨时刻盯在那里,也就答应了李墨的请假,只是叮嘱李墨万事小心,注意个人安全。 李香君目送李墨离开,心情有些激动。李墨在临走之时将身上的一万两尽数交给了李香君,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份计划书。李墨去找李香君姐弟本来就是想要将准备好的计划书交给李香君,顺便详细为李香君解释一下的。只是现在时间上不允许,也只好让李香君独立承担,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找大小姐商量。 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李香君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李墨将全部身家都交给了李香君,这份信任,叫李香君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李墨失望。 李墨当然不知道此时李香君对自己已经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随着伏婉一路向税银被劫的事发地点赶去。杭州与苏州的交界处,事发之后,两地知府为了推卸责任谁也不肯承认事情是发生在自己的地盘,这也就让事发地点短时间内成了三不管的地方。等到李墨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事发地点的现场并未遭到多少人为的破坏。 战斗爆发的很突然,袭击者明显是蓄谋已久,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袭击者很强悍。负责押送这样一大笔税银的官兵肯定不是乌合之众,而从事发到凤鸣军得知派兵赶到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袭击者就完成了发动袭击,打扫战场,运走税银这一系列事情,等到凤鸣军的援兵赶到现场的时候,除了留下一地战死的运银官兵外,袭击者早已人影无踪。 夜,伏婉找到了李墨,想要知道李墨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可刚一走进李墨的马车,就见李墨正趴在一张小桌上仔细观看一张地图。 “你在干什么?”伏婉好奇的问道。 李墨头也没抬,随口答道:“在计算那些袭击者得手以后的活动范围。” “你有什么发现?”伏婉闻言急忙问道。 “之前你对我说从袭击运银队伍到凤鸣军派出援兵赶到这里前后大概花去一个时辰,对吧?”李墨看着地图,问伏婉道。 “……对。” “那就是说,袭击者从得手到撤离,能够利用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五十万两税银不是小数目,更不是那些方便携带的银票。因为都是实实在在的银子,所以想要迅速运走,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我猜想,袭击者在得手以后并没有将税银运回老巢,而是将那笔税银藏在了某个地方。” “那你发现那个地方了吗?”伏婉赶忙问道。 “我刚才以两个时辰为限,寻找既不容易叫人发现,又能够藏下这笔税银的地方,发现除了这里,找不到其他符合这个条件的地方。”李墨说着伸手一指桌案上的地图,抬头对伏婉说道。只不过这一抬头,李墨才发现来找自己的除了伏婉,还有旁人在。 岳帆,凤鸣军中一员千人将,此次奉命协助伏婉寻找那笔被劫的税银,找到那伙胆敢打劫官银的亡命之徒。对于伏婉找一个商贾家中的管事来这帮忙,岳帆心里是有点不乐意的。可伏婉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岳帆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将这份不满藏在心里。可在听完了李墨方才的分析以后,岳帆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李墨。 一件在岳帆看来毫无头绪的事情在被李墨分析了一遍之后,竟然逐渐有了一些头绪。不管李墨的分析对错如何,至少让自己这些人不用再像没头苍蝇一样的瞎找。想到这里,岳帆忍不住凑上前看了看地图上李墨所指的地方,不由脱口问道:“李公子,你是说贼人将那笔税银沉到了大湖里?” “嗯,负责押送这笔税银的禁军有千人之多,袭击者想要快速解决这些禁军,即便袭击者个个武功高强,那来袭的人数也绝对不会少与千人。除非那些禁军之中有袭击者的内应,提前做了手脚,让那些袭击者在来袭之时禁军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那个报信的禁军现在哪里?”李墨忽然想起了一事,随口问伏婉道。 伏婉闻言看向了岳帆,岳帆会意,开口答道:“那名禁军士兵在来报过信后就赶去了建康……” “……最好查查他,请他说一下当时的详细情况。”李墨建议道。 见李墨不像是无的放矢,伏婉冲岳帆点点头,岳帆见状只得放弃想要找李墨问个究竟的念头,转身离开去安排此事。等到岳帆走后,伏婉问李墨道:“怎么?你怀疑那个报信的禁军有嫌疑?” “但愿是我想错了。” “要是真被你猜中了呢?” “要是真被我猜中了,那这事恐怕就不单单是税银被劫这样简单了。算了,暂时不想这些,咱们先把那笔税银找出来再说吧。”李墨摇了摇头,对伏婉说道。 伏婉当然想要尽快找到那笔税银,闻言连忙点头赞同。可想要找到那笔税银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被李墨初步认定为藏银之处的地方水深湖大,就凭伏婉这次带出来的千人,想要找到也不知道会花费多少工夫,而且即便真找到了那笔被劫的税银,可如何将那笔税银给打捞出来,这也是一个问题。 五十万白银,那份量至少也是几吨,就凭如今的技术水平,想要把沉进湖里的税银打捞上来……反正伏婉是没想到好办法。不过李墨对此倒是胸有成竹,似乎并不担心不能把税银打捞出来这个问题。 “李墨,你有办法将那笔税银给打捞出来?”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李墨卖关子的笑道。 见李墨不肯说,伏婉也没追问,眼下要紧的是找到那笔税银的下落,至于之后的事情,伏婉只要待在李墨的身边,总会看到的。 天色已晚,李墨跟伏婉商定待明日就开始命人搜集附近船只在湖里展开搜索,就各自休息去了。千人的队伍自然需要安营扎寨,李墨因为身份特殊,也分到了一处营帐,赶了将近一天路的李墨也累了,随便洗洗也就休息。 不过李墨去睡觉了,伏婉却还没有休息,她还有事情需要向人汇报。在属于她的营帐内,白日充当她亲卫的女兵此刻正等在那里。一见到她,伏婉立刻便将自己从李墨那里听到的事情一点不漏的告诉了对方。听完伏婉的复述,女兵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伏婉见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阿宁,你跟那个李墨究竟是什么关系?” “呃……你别多问,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被伏婉唤作阿宁的女兵不由一阵语塞,敷衍伏婉道。 十分了解阿宁性情的伏婉见状也就没有追问。伏婉知道,但凡是阿宁不愿意主动说的事情,谁问都没用,自己也就不必浪费那个工夫了。 ****************************************** 距离苏州城东四十里外的一处高坡之下开着一家酒店,明面上是酒店,但实际上却是一处销赃的窝点。此时此刻,一伙强人正聚集在这里商议大事。什么大事?自然是跟打家劫舍有关的大事。 “大哥,放单的弟兄回来报信说凤鸣军那个小娘们派人插手了。”一个膀大腰圆,脑袋光光的壮汉瓮声瓮气的对坐在上首的中年人说道。 “嗯,不要紧,这事我心里有数。一命,让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见大哥询问,被称为一命的年轻书生脸色有些尴尬,起身对中年人说道:“教主,一命惭愧,有负教主所望。” “怎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松口?” “是,他们说教主虽然势大,但他们也没必要非投靠教主不可。” “……算了,这事不怪你,是我有欠考虑。小晴,你那边怎么样?” 被中年人点名的年轻女子闻言脆声答道:“大哥放心,小妹那边没有问题,只要大哥有令,随时可以发动。” 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让中年人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房间里的四人同时警惕的向门口看去。被称为一命的年轻书生打开门,就见店伙计小声说道:“下面有肥羊路过,掌柜的想问要不要进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就莫要节外生枝了。” “是,小的这就去禀报掌柜的。” 打发走了伙计,年轻书生关上门将店伙计的事情告诉了中年人,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年轻书生的决定。只是坐在中年人右手边的壮汉却对此有不同意见,可大哥已经对此事有了定论,做小弟的也不好在这时再说什么不同意见。 壮汉姓范,单名一个桶。老范家给孩子起名有个习惯,孩子出生以后,孩子他爹出门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孩子的名字。范桶他爹在范桶出生的时候出门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他们家用来打水的水桶,结果孩子的名字就被定成了桶,就是可惜这孩子姓范…… 范桶真对得起他名字。虽然常言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可以范桶的饭量,他就是有两个老子也能被他给吃死。范桶他爹后来实在受不了,一家人一天的饭量还不够范桶一顿吃的,最后无奈,只好把范桶送人。可大多数人在见识了范桶的饭量以后,纷纷拒绝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太能吃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范桶他爹就把范桶送去了寺庙。出家人慈悲为怀,再加上范桶虽然能吃,但同样也是个练武的材料,方丈在见了范桶以后便起了爱才之心,便将范桶留在了寺庙,一边管饭一边教授范桶武艺,等到范桶十八岁离开寺庙的时候,范桶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武艺。 一开始范桶也想过找个正经事做,可就因为饭量的问题,范桶的求职之路很不顺利。到最后范桶一气之下投身了绿林,结识了如今的大哥。因为武艺出众,范桶与那个被自己大哥视为军师的落魄书生刘一命当成左膀右臂。 这次袭击税银的人,就是这伙人! 第22章 黑手 方鼎出身普通,农家子,如果没有发生家乡的地主老财强抢其妹这件事,方鼎会跟他那个老实巴交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可世事就是这样无常,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方鼎失手杀人,逃门在外,被官府追得走投无路时,遇到了影响他一生命运的师父,从此走上了造反这条不归路。 界定一个教派是否合法,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这个教派的教义是否与朝廷的律法相冲突。人,是需要一些信仰的,但如果因为自身的信仰而去伤害他人,这种信仰就不是值得人们去追求的东西。 无论哪一种教派,都应该是依附朝廷的存在。而方鼎的师父,摩尼教的教主却一心想要在大周这块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摩尼教自己的国家,这种想法自然不可能得到大周的允许。当矛盾无法调和的时候,冲突的爆发也就在所难免。 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摩尼教教众抛头颅,洒热血,在大周的江南一带活动频繁,摩尼教教主更是战死沙场。不过也正是因为摩尼教教主的身死,方鼎才算是出人头地,执掌了摩尼教的大权。 早在摩尼教第一次公开与大周对抗惨遭镇压后开始,方鼎就意识到与大周分庭抗礼的不现实。如今的大周虽然腐朽,但却远远不是摩尼教独力就可推翻。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周虽然官场黑暗,但手下却依然拥有数支强军。尤其是在经历过摩尼教作乱以后,凤鸣军更是被安排在了杭州城外,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江南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压力下,方鼎将摩尼教化整为零,散落入民间,一面暗中散播教义,收纳教众,一面积蓄私军,试图再起。 练兵是需要钱的,而且还是很大一笔钱,用无底洞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的摩尼教已经被大周官方定义为了邪教,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找富人化缘。为了解决日益匮乏的资金问题,以方鼎为首的一伙人盯上了江南运往建康的那笔税银。 方鼎知道对朝廷税银下手很危险,可就如那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摩尼教想要练兵,那就必须有钱,就必须对那笔税银下手。为了行动能够成功,方鼎这次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不仅带上了被视为自己左膀右臂的范桶,刘一命,更是连自己的妹妹方晴也没有落下。 八百摩尼教兵悍勇,再加上运银队伍中的内应事先准备充足,负责运银的禁军几乎没有做出多少抵抗就被尽数杀死。只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开始就变得有些不顺,还没等方鼎指挥手下将到手的五十万两税银运走,大周官府的应对已经开始。 为了不暴露目标,方鼎不得不接受了军师刘一命的建议,将五十万两税银尽数沉到了距离事发地点不远的大湖之中,只等风声过后,再带人来打捞。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方鼎想得挺好,可在得知凤鸣军开始对大湖展开搜索以后,方鼎关心则乱,急忙将自己的左膀右臂找来商议对策。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尤其是对想要做大事的方鼎来说,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那是绝对不肯轻言放弃的。可事实就是这样无奈,就像盗墓贼与考古队的区别,二者干的都是偷坟掘墓的勾当,但前者只能暗中进行,紧怕被人知晓,而后者不光明火执仗,背后还有官方的支持。现在的方鼎一伙就好比是前者,而正带着人搜索税银具体下落的的李墨一伙人就是后者。 方鼎不甘心,可让他带人去灭了那伙打算从自己嘴里夺食的人,方鼎又不想要因小失大,引起江南官府的注意。所以对于范桶说要带人再去杀一遭的提议,方鼎直接选择了无视,只是用目光希冀的望着自己的军师刘一命。 刘一命顿时感觉身上压力倍增。刘一命是个读书人,确切的说是个运气很差的读书人,他也参加过大周的科举,可惜结果却是屡试不中,而刘一命这人又有点爱钻牛角尖,明明是自己考不中,却偏偏把责任归咎到大周考场黑暗上。在又一次名落孙山以后,刘一命心里一发狠,干脆就投靠了被他认为是明主的方鼎。 民谚有云,树挪死,人挪活,在刘一命投身造反大业以后,他就如同一夜之间开了窍一般,尽心尽力为方鼎出谋划策,还别说,在刘一命的谋划下,原本已经散入民间如同一盘散沙的摩尼教逐渐积蓄力量,暗中已经控制了在江南一带的几座小县城。 眼下唯一困扰刘一命的问题就是两个字,缺钱。积蓄粮草军械,招兵买马,收买官吏……但凡是造反需要做的准备,没有一样是离得了金钱支持的。而刘一命对赚钱一道偏偏是通了六窍,让他花钱行,可让他赚钱,那就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虽然没有赚钱的本事,但抢钱的本事刘一命还是有的。这次伏击禁军的计划就是刘一命一手安排,结果很成功,就是后续出了一点小问题。直到现在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又有可能长翅膀飞了,不光方鼎着急,刘一命的心里也是心急如焚,但军师就是军师,刘一命知道眼下自己绝对不可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这直接关系到自己日后在明主方鼎面前说话的份量轻重。 稍微沉思了片刻,刘一命安慰方鼎道:“教主不必惊慌,此事尚有转机。” “一命,计将安出?”方鼎就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急忙问道。 “眼线回报太过笼统,还须仔细打探一番后再做计较。” “嘁~说得好听,合着你眼下也没招。”一旁的范桶闻言冷笑了一声。虽说都是方鼎所倚重的重要亲信,可范桶与刘一命私底下的关系却并不怎么好。范桶瞧不起刘一命这个穷酸,而刘一命也鄙视范桶的粗鄙,两个人虽然还不至于水火不容,但只要有机会,二人都不会放过对对方冷嘲热讽的机会。 只是这回刘一命可能真是急了,既然没有反击范桶的冷嘲,只是皱眉苦思对策。而方鼎也制止了范桶乘胜追击的行动,满怀希望的看着刘一命。 就如刘一命安慰方鼎所言,受命监视藏银地点的眼线回报很是笼统,只说有官军眼下正在组织人手在大湖之上展开搜索,至于其他事情,此时方鼎等人尚被蒙在鼓里。刘一命在详细询问过报信的眼线以后,向方鼎请命由自己亲自前往大湖附近打探消息。 方鼎一开始是关心则乱,乍一听到有官军在搜湖,顿时乱了阵脚,可到了这时候,方鼎也回过了神来,知道事情还未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 刘一命拒绝了方鼎派人跟随的好意,独自一人打扮成一个算命先生的模样,慢悠悠的来到了大湖的湖边。 大湖的名字就叫大湖,因为大,所以叫大湖。原本大周朝廷也给大湖改过名称,只是这大湖历史悠久,常年生活在这附近的人已经习惯了称呼家门口的这个湖叫大湖,到最后改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等到扮做算命先生的刘一命来到大湖湖边的时候,发现在湖面上搜索的人除了官军,更有附近精通水性的渔家也在帮忙。刘一命原本以为那些来帮忙的渔夫是不得不前来,但在认出那些官军的身份以后,刘一命的心里不有哀叹一声自己的运气不济。 如果是别的官军,刘一命相信当地百姓还不会那么热情,可偏偏是凤鸣军。凤鸣军常驻江南,主要任务就是监视江南,防止再出现类似摩尼教聚众作乱的事情发生。在驻扎期间,因为摩尼教已经隐入民间,为了保持战力,凤鸣军便将目标对准了盘踞在江南各地的强人。强人少了,百姓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一些,至少出门在外时不必担心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百姓都是很务实的,凤鸣军清缴强人,在百姓的眼里凤鸣军就是自家的子弟兵。而也正是因为凤鸣军的存在,当税银遭到强人袭击以后,大周朝廷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简单,这才答应了将此事交由凤鸣军处理的提议。毕竟凤鸣军在江南的这段时间里规模大一些的强人早已销声匿迹,这忽然出现了一伙有胆子袭击一千禁军的强人,由不得人不紧张。 在认出凤鸣军的身份的那一刻,刘一命对保住那笔税银的希望就又少了一分,可刘一命还是有点不甘心。他并没有着急离开,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坏了自己的大事。将五十万两税银藏在大湖之中这事在刘一命眼里是万无一失的,可偏偏就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刘一命又怎么可能甘心。 并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刘一命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李墨这个名字也被刘一命记在了脑子里。 “好好的韩家管事不干,跑到凤鸣军里凑什么热闹?”刘一命一面心里腹诽着那个叫李墨的不务正业,一面还想要找机会认识认识那个坏了自己大事的李墨。想要见到李墨并不难,李墨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不过刘一命也不可能直接登门拜访,只能留在大湖边等待机会。 而刘一命也没有等很久,机会就出现了。虽说李墨的想法已经得到了凤鸣军的支持,可眼下毕竟还没有找到税银的具体下落,李墨此时也只能随着伏婉一起每天等在湖边等待消息。 等待是叫人备受煎熬的,百无聊赖的李墨看到了坐在湖边假装钓鱼的刘一命。压根就不需要刘一命想法认识李墨,李墨这个人已经主动凑了过来。 “嘿,算命的,你算命准不准?”李墨笑嘻嘻的问刘一命道。 刘一命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就是李墨,闻言心里不由一怒,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身份,连忙轻咳一声,故作高深的答道:“信则准,不信则不准。” “哦,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这位……公子想算什么?前程?姻缘?” “那有什么好算的,你就帮我算算……唔……算什么呢?”李墨摸了摸下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叫眼前这算命先生算的东西。首先,前世见多了那些欺世盗名之辈的李墨并不相信所谓的铁口直断,其次李墨觉得无论是个人的前程还是姻缘,都应该是跟自己的努力程度有关,与什么所谓的命运压根就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之所以会想要让眼前的算命先生帮自己算命,唯一的原因就是李墨闲着了,蛋疼,没事找事。 刘一命终究不是一个靠算命混饭吃的人,他只是装成一个算命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他也已经看出眼前这人是在没事找事,脸色顿时一沉,也不再理睬李墨,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钓竿。 只是李墨此时却没有就此离去,依然赖在刘一命的身边舔着脸说道:“喂,算命的,你不是铁口直断嘛,那就算算我现在想要让你帮我算什么好了。” 刘一命:“……” 要不是不愿意引起附近凤鸣军的注意,刘一命真想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扔进大湖里让这家伙的头脑清醒清醒,可偏偏刘一命不能这么干。为了避免一时冲动惹出麻烦,刘一命收拾渔具准备暂避一时。 “惹不起你,老子躲得起,等日后再找机会跟你算算总账。”刘一命一边心里发着狠,一边抓紧时间收拾。而李墨在看到算命先生准备离开以后,顿时也感到很是无趣,撇了撇嘴就打算离开。 “李墨,李墨……”伏婉一脸惊喜的冲着李墨喊道。一见伏婉满脸喜色,李墨立刻知道这是有好消息了,当即不再理会正准备离开的刘一命,迎上前去问道:“找到银子的下落了?” “嗯,找到了。李墨,现在银子找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伏婉在兴奋之余,又有些怀疑的看着李墨说道。 “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李墨自信的答道。 第23章 打赌 聪明人,尤其是自诩聪明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谋划被人轻易破解,刘一命也不例外。在知道眼前这个没事找事的讨厌鬼就是自己想要确认的那个李墨之后,刘一命原本准备离开的,可在听到李墨信心满满的对伏婉说打捞税银的事情全包在他身上以后,刘一命又坐了下来,想要看看李墨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把沉在大湖最深处的五十万两税银打捞出来。 大湖面广水深,最深处可达近百米,当时情况紧急,刘一命虽未将刚到手的税银给沉在大湖的最深处,但这笔沉银也被沉在了距离水面二十米余的水底,只等日后风声小了,再带人来一点一点打捞出去。原本刘一命以为李墨的办法就是找人一点一点捞,可偏偏李墨却对伏婉夸下海口,说什么要一次解决问题。这才引起了刘一命的好奇心,决定看看这个李墨到底有些什么手段。 李墨当然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在李墨眼中,刘一命就是个算命的,而伏婉也不知道距离她与李墨不远处的那个算命先生就是通缉中的摩尼教左护法刘一命。此刻的伏婉已经被李墨夸下的海口吸引,自然不会去在意一个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算命先生。 “你打算怎么办?”伏婉好奇的问道。 李墨闻言却没说,卖关子的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走,咱们回去再说。”说完这话,李墨当先向营地走去,不光气得伏婉牙根痒痒,更是叫刘一命恨不得拿刀捅李墨几下解解恨。 打捞五十万两沉银的动静绝对小不了,刘一命不可能亲自跑去询问李墨,只好继续留在湖边钓鱼,准备亲眼看看李墨的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伏婉的办事效率很高,李墨晚上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对伏婉说了一遍,第二天天刚亮,伏婉就把李墨需要的东西准备齐了。两艘装满沙石的大船,外加五十名水性纯熟的好手。李墨与伏婉坐在一艘小船上跟着一起去了沉银的地点。 “李墨,都到这时候了,你是不是差不多该说了?”伏婉不耐烦的问道。昨晚问了半天,可李墨就是不松口,原本伏婉想要对李墨动武,只是李墨却在伏婉动手之前耍赖警告伏婉要是对自己动武就让伏婉自己想办法,到最后二人差点不欢而散。等到了现在,伏婉再也忍不住了,心里更是打定注意,这会李墨要是再不说,她就把李墨扔水里去清醒清醒。 好在李墨此时也没有再对伏婉卖关子,笑眯眯的问道:“伏姑娘,不知你可曾听过曹冲称象这个故事?” “……那是什么?”伏婉不解的问道。打小伏婉就是个好武厌文的主,勉强认全了字就已经不容易,又怎么会去主动翻书。 见伏婉不知道,李墨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智商上的优越感,只不过李墨没敢在伏婉面前有任何表现。这姑娘现在是越来越暴力了,或许是因为二人的关系熟了,暴露了本性,以前还故意装出的温柔现在也懒得装了。 不等伏婉催促,趁着水性出众的好手下水用渔网绳索将沉在水底的税银与两艘装满沙石的大船固定连接在一起,李墨主动对伏婉讲了一遍有关曹冲称象的故事。 “你是打算用那两艘大船将湖底的税银托出水面?”伏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那倒不是。这税银难以打捞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地方太过水深,让人一点一点打捞费时太久,而且在水下打捞,万一有人手脚不干净,咱们也发现不了,总不能每个人上来一次就搜一次身吧。我的想法是用这两艘大船将这笔税银拖到水浅的地方,然后让人要么将这笔税银直接拉到岸上,要么直接在水浅的地方进行打捞,那样时间上可以节省不少。”李墨闻言解释道。 伏婉听后微微点头,“难怪你让岳帆那家伙带人在岸边等候,敢情是早就计划好了。对了,这事你有把握吗?” “要不咱们打个赌?”李墨提议道。 “打赌?你想怎么赌?” “很简单,要是事情如我所想,那就算我赢,你要答应我一件你可以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要是你输了呢?” “那就换我答应你一件可以力所能及的事情。怎么样?赌不赌?” “……那你想要我为你办什么事情?” “这个嘛……等我赢了就告诉你,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去干你办不到的事情。”李墨笑眯眯的说道。 看着李墨那张笑脸,伏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一想,自己一只手就能收拾李墨,万一要是李墨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收拾他,便点头答应跟李墨打赌。 ……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随着李墨一声令下,早在两艘大船上等候多时的数十名壮汉立刻行动,迅速将两艘大船上的沙石铲进了湖中,随着大船的水平位一点点升高,沉在湖底的那笔税银也慢慢脱离了水底,逐渐向着水面上浮,等到两艘大船上的沙石尽数落入水中的时候,那笔被刘一命叫人用绳索捆扎在一起的税银也浮出了水面。 虽然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点,但伏婉此时已经放心大半,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将这笔税银运到水浅的地方,相信不需要一天就可以搬运完毕。不过税银的事情眼看着就能圆满结束,伏婉的心却又吊了起来,她想起之前自己还跟李墨打了一个赌呢。 鬼知道这个李墨会对自己提出什么非分之想!平时伏婉好武,但有关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没少听。李墨虽然在伏婉眼里勉强够得上是个才子,但跟君子那是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如今有赌约在身,叫伏婉的小脑瓜里不由浮现出一幕幕可能很是羞人的画面。 “喂,你没事吧?好好的发什么愣呀?”一旁的李墨纳闷的推了推伏婉问道。 正处在被害妄想症状态的伏婉被李墨伸手一推,顿时清醒过来,一看到李墨正望着自己,心里有鬼的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李墨见状更是纳闷,还以为伏婉是出了什么状况,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别过来!” “……你不会病了吧?”李墨边说边向伏婉靠近,伏婉见状连忙后退,在后退的时候还不忘反击李墨,“你才有病呢。不是叫你别过来吗?” “为什么呀?之前咱们不是关系挺好吗?怎么忽然又要跟我保持距离了?别再退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李墨见伏婉已经退到了船边还不自知,好心的提醒伏婉道。 伏婉回头一看,自己的确已经站在了船边,再往后退一步就会掉进水里,忍不住脸上一红,瞪了李墨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就亲了。”李墨嬉皮笑脸的说道。 “呸!”伏婉轻啐一声,转移话题道:“李墨,正事要紧,这税银还没打捞上来呢。” “不要紧,有岳帆在呢,剩下的事情有他就足够应付了。伏姑娘,我记得咱们之前好像还打了个赌吧?” 伏婉闻言心里暗叫一声苦,不过束手待毙从来就不是伏婉的性格,眼珠一转,伏婉刷的一声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一面欣赏一面问李墨道:“不知道李公子打算要小女子办什么事?” 还能办什么事?连剑都抽不出来了……李墨虽然心里明白眼前的伏婉十有八九不会真的拿剑捅自己,可谁能保证万一这姑娘恼羞成怒之下不会将自己踹进湖里。被人踹下水跟自己落水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哼,在你眼里,我是个会赖账的人吗?”伏婉轻哼一声道。 “你的话跟你现在的动作有着极大的反差。”李墨心里暗自腹诽,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哪能啊,你伏大小姐为人正派,处事公道,怎么可能是那种想要赖账就拔剑威胁别人的人呢。” “唔?……哼,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话说到这份上,伏婉反倒不好继续欣赏自己的佩剑了,收剑回鞘后没好气的问李墨道。 “呵呵……打算认命啦?”李墨好笑的看着伏婉问道。 “少废话,有话就说,有……说。”伏婉瞪了李墨一眼,带着十足警告意味的说道。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担心我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李墨很是不满的皱眉问道。 “哼。”伏婉虽然没直接回答,但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明确告诉了李墨,她就是这个意思。 李墨感到好气又好笑,当初之所以会提出要打赌只是因为临时起意,真的没存什么邪恶的念头,可没想到眼前这姑娘已经先入为主的将自己定位在登徒子这个角色安排上了。想到这里,李墨心里一动,决定耍耍眼前这个姑娘。 “好吧,原本我是没有那个念头,既然你一再要求,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呸!谁有那个愿望啦?”伏婉一听顿时急道。 “是吗?你没有那个愿望?那我就说我自己的愿望了。” “……你说。” “我希望你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尽量走门,不要总是翻墙,大姑娘家家的,成天翻墙入室像什么样子?你以为你是采花贼呀?” “你才是采花贼呢。”伏婉面红耳赤的反击了一句。 “你这话可就有点冤枉人了,我采哪朵花了?”李墨不乐意的反问道。 “……哼,反正你不是好人。” 对于伏婉没有理由的指控,李墨是坚决不承认的。不过李墨也知道跟女人讲道理那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当即小声嘀咕道:“还说我不是好人,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小脑瓜子里全是不健康的思想。” 声音虽小,但却一字不漏的进了伏婉的耳朵。伏婉正为这事感到有些尴尬呢,乍一听到这话,立刻明白方才李墨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恼羞成怒之下顿时恶向胆边生,见李墨已经走到船的另一侧去看那两艘大船托着税银往水浅的地点行驶,伏婉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李墨的身后,抬腿一脚,就将李墨给踹进了水里。 …… 没有出现李墨落水呼救的场景,李墨就像石头一样落进水里只留下湖面上一圈圈涟漪,但却再也没有露头。伏婉等了一会,心里不由慌了,她就是想要叫李墨吃点苦头,却不是想要李墨的性命。情急之下,伏婉蹲在船边四下观看,想要找到李墨的踪影。 两个人乘坐小船跑来看热闹,身边并没有旁人,也就在伏婉打算向人呼救的时候,李墨忽然从水中露出头来,不等伏婉伸手去拉她,先是喷了伏婉一脸的湖水,随即一伸手,一把将蹲在船边的伏婉给扯进了湖里。 别看伏婉在陆地上威风八面,但她却是个旱鸭子,进了水就只能扔人摆布。李墨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个不会水的,措手不及之下脸上被伏婉给抓破了好几道口子,不过好在李墨水性纯熟,很快就将伏婉给带到了水面上。 惊魂未定的伏婉死死的抱住了李墨,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对水的恐惧叫伏婉抱住李墨就如同抱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哎呀呀,伏姑娘抱得好紧呀。”李墨笑着打趣道。 “少废话,赶紧送我上船。” “急什么呀,有我在,你出不了事。” “你!”伏婉闻言不由气急,恶狠狠的瞪着李墨,而李墨却毫不在意。机会难得呀,平时尽是这姑娘欺负自己了,这回说什么也要找回点场子,不能总吃亏不是。想到这里,李墨的两只手不由悄悄往下移动了一点,落在了伏婉********的后翘之上。 “你想干什么?”后翘遇袭,伏婉的脸色微变,顿时紧张的问道。 “没啥,防止你滑到水里。”李墨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伏婉:“……” 第24章 酒楼开张 距离找回那笔税银已经过去了五天,李墨已经回到了韩家,而那日被李墨占尽了便宜的伏婉也再没在李墨的面前出现过。上岸以后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只留下岳帆这个凤鸣军中的千人将从旁辅佐。 五十万两税银失而复得,不仅让苏杭二州的知府暗松一口气,就连朝廷中枢也记住了李墨这个名字。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周朝廷这边开心了,憋着造反的摩尼教方鼎这边就不是很开心了。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换谁都会不甘心。可即便再不甘心,方鼎也不可能带着人冲进凤鸣军的军营去抢回银子。从刘一命的口中,方鼎也知道了李墨这个人,不过方鼎并没有像范桶那样喊打喊杀,想要去报复李墨。而是接受了刘一命的建议,动了招揽李墨的念头。 对将造反视为终生事业的方鼎来讲,这次坏了自己好事的李墨是个尚未被朝廷重用的大才,尤其是在知道李墨如今栖身韩家充当管事以后,方鼎更是觉得不该放过这个对商业很有想法的人才。 要说摩尼教如今最缺的就是精通商业的人才,范桶空有一身武力,刘一命擅长出谋划策,而自己的妹妹方晴则主要负责情报的收集,唯独缺少一个可以替摩尼教赚回大笔资金的人才。 韩家的买卖转型已经有段时间了,效果显著,杭州城内位于中上层的人士人人以身穿韩家定制的成衣为荣。而韩家出品的内衣系列更是女性的恩物,除了杭州城内的那些阔太太,官小姐,但凡是在风月场所工作的姑娘们更是人手一件甚至数件,韩家内衣系列在杭州城内供不应求,这也导致了韩家的这一品牌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对外扩张的脚步。 李墨很忙,在回到杭州韩家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天刚亮就被二小姐从被窝里给拖了出来,换上一身新衣服去参加属于自己的酒楼的开张典礼。在李墨帮着伏婉去寻找被抢走的那笔税银的同时,李香君这个姑娘同样也没闲着。不得不说,李香君李姑娘也是很有经商天赋的,依靠着李墨留给她的计划书,李香君通过自己的理解硬是在李墨回到杭州之前做好了酒楼开张的准备工作。 选址、装修、雇人……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李香君带着自家弟弟独立完成。虽然期间也借助了韩家一点帮助,但当李墨知道这件事以后,还是感到很欣慰。 酒楼的地址选的不错,就位于玄武湖的边上,原本的酒楼老板遇到了好事,家里的独子在朝中谋了一个五品的官职,这才急着将酒楼脱手然后去建康在儿子那里享清福去。开酒楼的一切准备工作拢共花了近八千两,这还是酒楼老板心情好,半卖半送的结果。 至于酒楼开张以后会不会亏本,李墨对这点并不担心。一来这酒楼原本就是物廉价美,在杭州城内很有口碑,二来就是李墨有自信凭借自己所知道的营销手段,肯定能让酒楼的营业额再上一层楼。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在李墨特意请来的迎宾小姐的热情笑容下,大部分围观看热闹的群众纷纷走进了这家如今已经更名为好再来的酒楼。 酒楼一共分三层,一楼散座,二楼包厢,三楼今天不对外开放。李墨带着一帮人坐在三楼,通过窗户向外张望。看着楼下人头攒动,李墨的心情极好,这都是自己的金主啊,能不能发财,就指望这些人慷慨解囊了。 “李姑娘,辛苦你了。”李墨轻声对李香君说道。李香君微微一笑,摇头答道:“李公子言重了,这是香君该做的。” “要注意休息,不要把身体累垮了。”李墨关心的说道。 “恩,香君记下了。” “李大哥快看,是婉姐姐来了。”站在窗户旁边往下张望的二小姐忽然扭头对李墨说道。李墨闻言连忙也伸头往下张望,恰好此时伏婉也抬头往楼上看,四目相对,李墨忽然冲着楼下的伏婉嘿嘿一笑,伏婉看到李墨的笑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可疑的一红,急忙低头带着人走进了酒楼。 早有伙计得到消息走过来将伏婉一行人领到了三楼。 “婉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二小姐当先迎上前来拉着伏婉的手嗔怪道。 “军营里有点事耽搁了。”伏婉微微一笑,看向了走过来的李墨。李墨见伏婉带来的人抬着一个木箱子,不由笑着说道:“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呀?咱俩都那么熟了。” 伏婉的脸上再次一红,轻咳一声对李墨说道:“别胡说了,这些是你应得的。”说着伏婉对身后的人微微一示意,手下会意,旁边有人打开了箱子。众人一看箱子里的事物,不由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满满一箱子的银子。 “这是五千两,用来奖励你替朝廷找回五十万两税银所立的功劳,除此之外,朝廷的封赏也会随后送到。”伏婉轻声对李墨解释道。 李墨闻言微微皱眉,问道:“朝廷也会给封赏?” “那是自然。这笔税银的找回正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不过你也别指望朝廷对你会有很大的封赏,我估计顶多也就是给你一个功名,让你可以在来日有资格参加朝廷的科举。” 听了伏婉的解释,李墨还没表现的多激动,二小姐反倒显得激动了起来,一把拉住李墨的胳膊说道:“太好了李大哥,这样一来你以后就可以做官了。” “做官?做官有什么好的?”李墨却并不显得有多兴奋。 二小姐激动自然是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喜欢李墨,只是她的娘亲却想要她日后可以嫁给一个有官身的,在二小姐的眼里,阻碍她跟李墨在一起的最大障碍就是李墨的身份问题。可如今李墨眼看着就要有功名了,以后只要参加科举得个一官半职,那自己跟他之间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阻碍。所以在听到李墨似乎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以后,不由心里一急,脱口说道:“李大哥,你要是不当官,那我以后怎么办?” “啊?我当不当官跟你以后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现在就立志日后要做个官太太?二小姐,当官其实不是好事的。” “当官有什么不好?要是我爹还活着,韩家又怎么会被人欺负?”二小姐闻言反驳道。 “当官很累的。你看啊,官有很多种,清官、贪官、庸官……这么多种官,当贪官名声不好听,搞不好还会被朝廷当肥猪给宰了。当清官虽说名声好听点,可日子就会苦上许多,而庸官……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位给需要的人的人。” “那你就不能做一个即清廉又有才华的能吏吗??”大小姐忍不住开口说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答道:“可做那样的官会很累的,我可不想积劳成疾,英年早逝。” 李墨的回答让三楼的大部分人纷纷翻了个白眼,二小姐此时也好奇的问李墨道:“李大哥,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唔……我要赚多多的钱,娶多多的媳妇,生多多的娃,那样我就觉得生活美满了,至于当官,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吧。” “没出息,身为大周子民,明明有一身的才华,为何不思报效国家?”伏婉皱眉喝问李墨道。 李墨却无动于衷,这也不能怪李墨。虽说眼下李墨已经算是大周子民,但终归是来自后世,对眼下这个大周,李墨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让他为了一个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的大周抛头颅洒热血,这种在李墨眼中属于亏本的买卖,李墨是不愿意去做的。更何况李墨对官场也有一种天生的抵触,似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不愿涉足其中。 胸无大志的李墨叫二小姐皱起了秀眉,一张小脸充满了愁苦,而伏婉也是一脸郁闷的上下打量眼前的李墨。别人都是巴不得能做官,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李墨这样不愿做官的。不过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这世上的事情也不是件件都能随人心意的。 见楼内几女被自己一席话都弄得没了言语,李墨也感觉此时的气氛有点尴尬,扭头向窗外张望,琢磨着找个什么话题好缓和一下。不料这一看下面,李墨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回头问伏婉道:“伏姑娘,那个官府的人是你帮忙找来的?” “啊?没有啊。”伏婉闻言一愣,连忙也走到窗边往窗外一看,的确发现一队官府中人正在往这边走,对李墨说道:“你先前不是说不愿意叫人知道你帮着朝廷找回了那笔税银吗?所以在这件事里知道你身份的人并不多,这杭州知府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祸水东引?”李墨皱眉说道。 “哪来的祸水?” “你忘了那笔税银是怎么丢的了?朝廷高兴了,自然也就有人不高兴。他们暂时没办法找朝廷的麻烦,难道还不能找我这个普通老百姓的麻烦?……香君姑娘,一会还要麻烦你去接待一下那位不请自来的知府大人。” “香君明白。”李香君点了点头,起身下楼去迎接杭州知府。伏婉此时也皱起了眉头,对李墨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或许那个杭州知府只是想来结交你的。” “哈~伏姑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也就是个韩家的管事,顶多还是这家酒楼的东家,那位知府大人可是杭州的第一人,他用得着来结交我?主动跟我拉近关系?事出反常必为妖,做人不能看轻自己,但也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不认为我身上有那位知府大人需要结交的东西。” 伏婉听完李墨的话后隐蔽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李墨说道:“行啦行啦,我一句话勾出你那么多话。反正那个知府大人已经来了,回头见个面,问清楚就是了。” “这倒也对,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也就在李墨与伏婉说话的工夫,李香君也已经带人将杭州知府陈季常给迎进了酒楼。既然是知府大人,自然就不能在二楼招待,李香君直接将陈知府带到了三楼。陈知府进门便看到了伏婉,脸色不由微变,明显他是认出了伏婉。 “陈知府。”伏婉微微点头冲陈季常打了个招呼。陈季常却不敢怠慢,连忙还礼说道:“杭州知府陈季常见过伏将军。” “你还是将军?”李墨还是头回知道伏婉还有个将军的身份,忍不住低声问道。 “哼,知道厉害了吧?”伏婉同样小声的答道。 “嘁,将军怎么了?到了水里还不是任我摆布?”李墨不屑的小声说道。气得伏婉抬腿踩了李墨一脚,疼的李墨直咧嘴,看得陈季常目瞪口呆。 此时楼上就只有李墨、伏婉跟陈季常,韩家姐妹早在陈季常上楼之前已经去了隔壁。伏婉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狠狠瞪了李墨一眼,轻咳一声问陈季常道:“陈知府,不知你为何来此?公务不忙吗?” “公务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嘛,这酒楼刚刚开张,过来捧个场不可以吗?”不等陈季常说话,李墨已经开口替陈季常找好了来这的理由。这一番话一说,当然赢得了陈季常的好感,也得到了伏婉隐蔽的白眼。 “伏将军,本府来此一是为了吃饭,二是受人所托,帮衬一二。”陈季常微笑着对伏婉解释道。 担任白脸的伏婉闻言皱眉看向了李墨,李墨连连摆手示意不是自己,陈季常见状笑着说道:“本府是韩尚书的弟子,此次前来也是受师母所托,虽说不会护着这酒楼为非作歹,但这知府的身份总可以震慑一些宵小不敢乱来。不过目前看来,本府可能是白来了。” “知府大人言重了,您能来小店,足以叫小店蓬荜生辉。”李墨连忙说道。 第25章 二小姐的教育问题 就如陈知府所言,他来这的目的就是告诉那些想要从好再来捞好处的人自己的态度,也正是因为陈知府的出现,让李墨的好再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民不与官斗,混街面的人但凡没有昏了头,都不会主动去找有官方支持的人麻烦。 当然对于想要借机结识李墨的方鼎等人来说,陈知府的出现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通过这几天的了解,方鼎愈发觉得李墨正是自己目前急需的人才,可陈知府的出现,就让方鼎一下子变得顾虑重重。 他不知道如今的李墨是否已经成了官府的眼线,贸然将之招揽,会不会给摩尼教带来灭顶之灾。从师父那里接过教主之位时方鼎就在弥留之际的师父面前发过誓,一定会完成师父的心愿,在这江南建立一个摩尼教国。事关摩尼教的兴衰,方鼎不得不慎重。 李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酒楼开张以后,有李香君在那主持大局,并不需要李墨亲自去坐镇,至于李香君的弟弟李九重,则被李墨拜托伏婉送进了凤鸣军。反正这小子平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一读书就头疼,与其放任他在街面上瞎混,倒不如在凤鸣军里打熬几年,有伏婉的照顾,将来过个武官也是不错的出路。对于这个安排,李香君是举双手赞同的,父母出了意外以后,李香君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现在看弟弟也有了将来的安排,心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共识,不过读书也是要看天分的,李九重明显就不是块读书的料,李香君也不指望他将来高官的坐,光宗耀祖,只要能有个一技之长,能够独立门户,李香君就已经很知足了。 李墨又回归到了闲人的生活,平时没事的时候帮着韩家老管家照顾照顾花圃,逗逗二小姐,要不然就去好再来转转,此时的李墨似乎也没有什么必须要他去做的事情。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李墨的这两个人生终极目标前一个目标已经达到,而后一个目标也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向着目的地进发。不过李墨似乎就不是个天生享福的命,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天,李墨就有点受不了了。 整日里无所事事,闲得叫人蛋疼。韩家的买卖如今已经不需要李墨从旁指点了,有韩夫人与大小姐主持大局,基本上不会出错。至于像提高产品的种类、产量这些小事,也不需要李墨去操心,早有韩家的那些管事分别负责。可以这么说,李墨所认识的人都在忙,唯独李墨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感到自己正在********的李墨想要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可想来想去,又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古代能够用来打发空闲时间的方法实在是太少了,似乎除了结伴出游就剩下了去逛青楼。可对青楼,李墨实在是不太感兴趣,那地方一来是个消金窟,李墨不愿把李香君替自己赚来的钱扔在那里,虽说那钱属于李墨,可毕竟是李香君帮着赚回来,要是花在了青楼里,李墨从感觉有点对不起李香君的辛苦。二来李墨实在是对青楼里的活动没有什么兴趣。在青楼里,进行最多的活动就是上床睡觉,大多数人去青楼都是进入不同的房间去做同一件事情。可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文人之间的吟诗答对,而这偏偏就是李墨不擅长的。李墨也记得一些古诗词,只是那些毕竟都是别人写的,做个文坛大盗对李墨来说虽说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李墨还是很反感去做那些小偷行径,如非必要,李墨不想去做文坛大盗。 除了青楼外,那就只剩下结伴出游了,可李墨的朋友不多,除了二小姐这个闲人外,其他人都有事情在忙。唯一可能有些空闲时间的伏婉在给李墨送去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以后就又没影了,也不知道去哪忙了。 “李大哥,你现在有空吗?”就在李墨坐在门口考虑今天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二小姐走过来问道。 看到二小姐女扮男装的样子,明显是打算溜出去玩。不过李墨此时也正好闲得慌,闻言点头问道:“二小姐打算去哪玩?” “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一个杂耍班子,我想去看看,李大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可以呀,不过夫人跟大小姐知道你出去吗?” “……她们要是知道了,我还能出去吗?”二小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道。 李墨一想也是,夫人跟大小姐看管二小姐很严,二小姐平时也就在韩府之内折腾,出门倒是很少。 “总归还是要说一声的,万一夫人或者大小姐有事找你却找不到,岂不是要让她们平白为你着急?” “……可告诉她们我就出不去了。” “这样,我们先出去,让门房过一会再去禀报,那样夫人跟大小姐就算知道你出去了,也没办法把你抓回去。” “好,那要告诉门房,我是跟你一起出去的。” “哦,合着你是想拿我做挡箭牌啊。” “嘻嘻,李大哥你真聪明。” 李墨摇了摇头,带着二小姐出了韩府,临出门前交代门房过一炷香的时间再去禀报大小姐这事。如今的李墨已经俨然成了韩家家丁界的带头大哥,门房很听话,在过了一炷香后,才去向大小姐禀报了这事。 大小姐得知后气得银牙暗咬,自己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连吃饭都顾不上细嚼慢咽,他可倒好,竟然还有空闲带着自己的妹妹出去看热闹。真正是岂有此理!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大小姐打发走门房在房中郁闷了一会,便起身去找自己的娘亲,打算商量个对策,不让李墨再继续这样悠闲下去。 李墨并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掉头了,带着二小姐漫步街头,二小姐就跟被判了长期偶尔得到放风机会的囚犯,东瞅西瞧,看什么都新鲜。李墨见了不由有些同情二小姐,反正身上带着钱,看到二小姐喜欢的小玩意,便出钱买下,这一路走一路买,还没等走到看杂耍的地方,李墨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小玩意,乍一看到,还以为是李墨出来练摊呢。 李墨不在意花这点钱,可就这样挂着满身的小玩意去看杂耍……也不知到时是他看人家,还是人家看他。 “二小姐,我们去好再来坐一会吧,这马上就到饭点了,等吃过了饭咱们再去看杂耍也不迟。”李墨喊住一脸兴奋,意犹未尽的二小姐提议道。 二小姐原本还没逛够,但等她看到李墨此时的模样,不由噗嗤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好再来的伙计是认识李墨的,这是自家的东家,当然得认识。一个伙计上前帮李墨拿下身上的东西,另一个伙计则是赶忙跑进去通知大掌柜李香君。 总算是一身轻松的李墨吩咐伙计将刚才上街所买的东西打包放好,自己则带着二小姐去了酒楼的后院,来到李香君平时休息片刻的屋子。刚一进后院的门,就见李香君还有些云鬓蓬松的迎了上来。 “又熬夜了?”看着李香君黑黑的眼圈,李墨不由皱眉问道。 “还有一点帐没有算清,所以……”李香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不等李香君把话说完,李墨已经上前一把将李香君横抱了起来,迈步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我可不想把你这棵摇钱树给累坏了。” 李香君没有想到李墨会突然这么做,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羞得将头埋在了李墨的怀里不敢见人。从李墨向陷入困境的李氏姐弟伸出援手的那一刻起,李香君的心里就一直想着要报答李墨。而随着李墨毫不犹豫的将一万两交给李香君,更为其弟安排出路以后,李香君对李墨的爱慕之心就一日强过一日,在李香君的心里,除了以身相许,她想不出更好的报答李墨的办法,再加上李香君又对李墨存着爱慕之心,李墨今日显得有些孟浪的举动在李香君看来却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女儿家天性的羞涩叫李香君不敢去看李墨,任由李墨将她放倒床上,盖好被子,柔声细语的说道:“好好休息,我今天就留在这里看着你睡。” “嗯。”李香君发出蚊子哼一样的答应,乖乖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能是这几天真累着了,没过一会就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见李香君睡着了,李墨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二小姐,回头一看,就见二小姐站在门口,正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李墨不解的问道。 “……没事,李大哥,我们今天还去看杂耍吗?”二小姐摇摇头,问道。 李墨想了想,对二小姐说道:“二小姐,今天能不能不去?你刚才也看到了,香君为了李大哥这个酒楼很辛苦,我要是一点忙都不帮,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嗯,香君姐姐的确很辛苦,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二小姐点点头,问道。 听到二小姐也有想要帮忙的意思,李墨不由笑着点头说道:“有啊,二小姐可以帮忙写帐。” …… 美美的睡了一觉,恢复精神的李香君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天色已近傍晚,李墨跟二小姐想必已经回去。看着摆在桌案上已经整理完毕的账本,李香君的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起身推门出去,立刻就有伙计过来说道:“掌柜的,东家吩咐厨房为您炖了一点鸡汤,您是现在喝还是过会再喝?” 察觉到伙计语气与以往的不同,李香君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帮着李墨经营酒楼,难免就会惹来一些人的闲话,但李墨先前的举动无异于为李香君正了名,让李香君经营这家酒楼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这是我的女人!我的酒楼自然就应该由我的女人来经营。李墨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帮了李香君的大忙,不过李香君却不打算向别人解释这个误会,在李香君的心里,自己已经是李墨的人了,用不着解释。 “端过来吧,东家什么时候走的?”李香君轻声问道。 “用过了晚饭以后走的,大概就是掌柜的睡醒前的半个时辰左右。” “嗯,我知道,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掌柜的您忙。” *********************************** 韩府 刚刚回到韩府没多久的李墨与二小姐此时正在接受大小姐的盘问。二人刚刚各自回到住处没多久就被大小姐使人叫去了。 “月茹,今天玩的开心吗?”大小姐沉声问道。 “嗯,开心。” “可是姐姐有些不开心。” “咦?姐姐为什么不开心?正好李大哥也在,不如说出来,李大哥一定有办法让姐姐开心起来。” 大小姐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姐姐不开心就是因为月茹你偷偷溜出去玩,而且李墨竟然还当你的帮凶……” “大小姐,容我打断一下,对于大小姐的指控,我完全不承认。”李墨出声对大小姐说道。 “哼,要不是你的纵容,月茹她会那么不听话吗?”大小姐立刻便将矛头对准了李墨。 李墨闻言反驳道:“大小姐,二小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你身为她的姐姐,不支持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去横加阻拦?” “她涉世未深,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一辈子把她关在府里,她一辈子都是涉世未深。又不是让她独自一人出门,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骗。” “那万一你骗她呢?”大小姐怒声问道。 “不会,不会,李大哥不会骗我的。”二小姐插嘴说道。 “你闭嘴!”大小姐瞪了妹妹一眼,怒视李墨喝问道:“你说,你都给我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你如此信任。” “月娥!”一旁的韩夫人有些听不下去的出言阻止道。 “二小姐为何如此信任我?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看待吧。”李墨看着大小姐冷冷的说道。 第26章 徐夫子 李墨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每回看到大小姐摆出一副教育人的模样就忍不住要争辩几句。事后想想,如何教育二小姐原本就是韩家的家务事,自己这个外人总是掺和在里面,与情与理似乎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是不太可能了,李墨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同意了大小姐要让李墨陪着二小姐去读书的要求。 韩家是有西席先生的,姓徐,人称徐夫子。平日里徐夫子的事情并不多,也就是教导一下韩琪以及二小姐,自从韩琪去了官学以后,徐夫子的事情就更少了,除了偶尔教导一下二小姐,检查一下韩琪在官学的课业,也就没徐夫子什么事情了。韩府三大闲人,除了老管家、李墨二人外,就剩下这位徐夫子。 对于李墨,徐夫子也是有所耳闻的,从内心来讲,徐夫子是挺感激李墨的。徐夫子与老管家一样也属于韩家的老人,在韩尚书尚在时,徐夫子就是韩尚书的幕僚,后来韩尚书辞官归乡,徐夫子也就随着一起到了杭州。徐夫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亲人在世,韩家就相当于是徐夫子的家。李墨为韩家所做的事情,作为韩家的老人,徐夫子内心是很感激的。所以当看到李墨愁眉苦脸的陪着二小姐走进学堂的时候,徐夫子的心里也是一笑。 早在三天前,徐夫子就同意了韩夫人对他所提的请求,答应教授韩家的家生子读书识字。所谓的家生子,就是家中签了死契的奴仆所生养的孩子,这些孩子自出生开始,就算是家中的仆人。 其实徐夫子知道,教授家生子学问这件事是李墨在背后撺掇的。原本徐夫子是不愿将学问传授给这些家生子的,但在听了韩夫人转述的理由以后,徐夫子又改了主意。韩家虽然出过尚书,但终究早已不在其位,正所谓人走茶凉,日后韩家的买卖肯定还会继续壮大,在这期间如果得不到来自官面的照拂,那日后终究是个麻烦。 与其花费大代价去交好那些官员,倒不如自己培养一些心向韩家的后起之秀。官字两张口,上下都说得,那些与韩家交好的官员要是想翻脸那也是会很快的。但如果是出身韩家的官员,他想要跟韩家翻脸那就不容易了。 官声、官声,做官最紧要的就是一个官声,谁也不会愿意重用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凡是从韩家走出去的官员,那本身就烙上了韩家的印记。既然日后不会帮着韩家,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与韩家作对。 徐夫子对仕途早已没了雄心壮志,但他又与安心在花圃养老的老管家不同,他还希望为韩家发挥一下余热,李墨的建议也算是了了徐夫子一桩心愿。而更让李墨没想到的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是用来说服韩夫人的理由,结果却让徐夫子起了让李墨做官维护韩家的念头。 看到李墨出现在眼前,徐夫子顿时就动了考校一下李墨学问的念头。在徐夫子的眼里,李墨已经成了自己愿意倾囊相授的对象,丝毫没有去考虑李墨愿不愿意这个问题。 一个是对当官没什么兴趣的年轻人,一个是将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的老人,二者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老徐很生气李墨的胸无大志,而李墨也对徐夫子多管闲事的举动很是不解。 陪二小姐读书在李墨看来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可这个徐夫子却摆出一副想要专心教授自己的模样,这可不是李墨想要看到的。自己的日子过得悠闲,吃饱了撑的非得找个人在身边不停的唠叨劝自己上进,李墨不犯那个傻。只是李墨不肯再去韩家的家学,可徐夫子这个老顽固却主动找上了门,看着堆在桌上的那一沓厚厚的书,李墨苦笑着对徐夫子说道:“徐夫子,我不打算考状元。” “多读点书,总是没有坏处的。这些书你先看着,一个月后给我写份心得。”徐夫子微笑着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书李墨必须一个月内看完。 “我看你大爷!还他妈写心得?”李墨心里暗骂,隐约察觉到了大小姐的恶毒用心,这娘们肯定知道这个徐夫子的难缠,这才骗自己陪二小姐去了学堂,好让这个徐夫子盯上自己。 “徐夫子,我对看书没什么兴趣,平时也就是偶尔翻翻,你让我在一个月内看完这些书,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不趁着年轻多学点,将来老了再后悔可就晚了。” 一见徐夫子那副一心为你好的样子,李墨就感到哭笑不得,为了避免自己日后被埋在书海里,李墨只能把心一横,得罪一下这个徐夫子了。 “徐夫子,我又不打算做官,读那么多的书做什么?” “你不准备做官?”徐夫子闻言一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李墨,吃惊的说道:“李墨,从你这段时间的所为来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所缺的也不过是一个功名。你为何不愿做官?” “做官又有什么好处?”李墨反问道。 “做官可以名留青史,受世人尊崇……” “可我并不打算名留青史呀,我只想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对国家大事,民族兴衰不感兴趣。” “你,你怎么如此胸无大志!你身为男儿身,就算不愿名留青史,难道就没想过光宗耀祖?” “徐夫子,我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光宗耀祖?” “唔?此话怎讲?”徐夫子一愣,不解的问道。作为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不记得。 “我这里好像受过伤,结果对于以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有印象的事情得从来杭州以后算起,至于我以前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是一点都记不得了。”李墨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苦笑着对徐夫子解释道。 “这,这事你为何不曾对人说过?” “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我眼下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也没必要非给自己自寻麻烦。” “……你倒还真是随遇而安。” “呵呵……过奖过奖。” “……我不是夸你。你可曾找大夫为你看过?”徐夫子没好气的白了李墨一眼,又关心的问道。 “没病没灾的,找哪门子大夫呀。不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嘛,忘了就忘了吧,说不定哪天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就又想起来了。”李墨笑着答道。 徐夫子见状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李墨一见连忙提醒道:“徐夫子,你的书。” “留着慢慢看吧。” 徐夫子离开了李墨的住处,迈步去了韩夫人那里。李墨失忆这件事徐夫子觉得还是要跟韩夫人说一声比较好。原本以为李墨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却没想到这里面还藏着这件不为人知的事。为了韩家考虑,徐夫子认为有必要弄清楚李墨的过去。 而韩夫人也是头回听说李墨失忆这件事,闻言也是一愣,不过随即拒绝了徐夫子为李墨请大夫的提议。对于李墨,韩夫人自问应该要比眼前的徐夫子要了解。别看李墨平时嘻嘻哈哈,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韩夫人也清楚,李墨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真要是触及了李墨的底线,那他也是寸步不让的。对韩家来说,李墨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李墨留在韩家,并且不让李墨把自己的两个女儿给勾搭走了。 当然这后半段话韩夫人是不可能跟徐夫子说的,用以说服徐夫子的话自然还是那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理论。韩家的买卖如今虽说已经步入了正轨,但却依然离不了李墨的从旁协助。可以这么说,只要有李墨在韩家待着,韩夫人与大小姐做起事来就心里有底,即便遇上了突发状况也不会手足无措。而李墨却并不是非要留在韩家不可,暗中调查李墨过去这种事明显有可能引起李墨的反感,万一将李墨激怒,愤而离开韩家,那对韩家来说就是一笔不可估量的损失。 没有从韩夫人那里得到首肯令徐夫子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死心。已经将韩家视为自己最终归宿的徐夫子不允许出现任何有可能会伤害到韩家的事情发生,李墨的失忆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成了徐夫子的心病,他十分想要弄清楚李墨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韩夫人不肯帮忙,那徐夫子只好选择另找队员。也没找旁人,就找了如今在韩家花圃养老的老管家。徐夫子跟老管家的关系很好,二人彼此之间很是熟悉,一个是韩尚书的书童,一个是韩尚书的幕僚,用朝夕相处这个词来形容也不过分。 比起徐夫子的紧张,老管家明显要显得淡定许多。面对徐夫子的忧虑,老管家摇头反对道:“老徐你多虑了,依我看来,李墨那小子不是坏人。” “那是在他失忆的前提下,万一他在来杭州之前是个江洋大盗,又或者是什么朝廷钦犯……”徐夫子担心的说道。 “……老徐,你现在的样子就让我想起李墨那小子以前跟我闲聊时提到过的一个词。”老管家有些无语看着老队友说道。 “什么词?” “被害妄想症。那个李墨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江洋大盗,你见过丝毫不会功夫的江洋大盗?” “那可能是他忘记了。” “招式能忘记,可内力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会随着失忆而消失。你忘了我以前出了是老爷的书童外,更是老爷的护卫这件事了吗?” 被老管家这么一提醒,徐夫子顿时想起了眼前这个老管家可不同于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既然他说李墨不会武,那想必就没有江洋大盗这种可能。可让他就此死心又有点不甘心,“那朝廷钦犯吗?朝廷钦犯可不需要个个都会武,说不定他是什么犯官之后……” “你不会不知道前阵子朝廷才刚刚赏赐了他一个功名吧?要是朝廷钦犯,犯官之后,朝廷疯了?会给他功名?” “呃……反正我还是觉得应该弄清楚他的过去。” 老管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办?我可事先提醒你,李墨对韩家很重要,但韩家对李墨却不见得有多重要。要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把李墨给逼走,我看你死后有什么脸去见老爷。” “……李墨即便再有本事,如今也是我韩家的下人,把他逼走会有那么严重?”徐夫子皱眉,不相信的问道。 “你呀,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屋里看书,抽时间也要出来多了解了解外面的事情。你只知道韩家如今的买卖变了,可你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谁在背后指点,夫人跟大小姐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事情了。夫人与我们也是老相识,大小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那些新奇的事情,你觉得是谁教给她们的?” “……难道都是那个李墨?” “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好奇就逼走了韩家的一个人才。还有,我要再提醒你一点,李墨与韩家所签的契约不是死契,时限一到他就能恢复自由身,我可还指望着他继续留在韩家帮忙出谋划策呢。” “……既然李墨对韩家如此重要,可为何我看夫人与大小姐对拉拢李墨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上心呢?” “谁说没拉拢,只是对待不同的人,拉拢的方式也有区别。亏你当年还是老爷身边的幕僚,怎么连这点道理都忘了。李墨那家酒楼开业时陈知府为何亲临道贺,还不是夫人用了咱们家的人情,这人情并不需要非得当面说出来,只要让当事人记在心里,日后韩家若是出事,那受了咱们家人情的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我还是想要弄清楚他的过去。” “……随你便吧,不过你最好事先征得那个李墨的同意。” “你开玩笑吧?他要是知道了还会让我去查?喂……喂!”不等徐夫子把话说完,老管家干脆把门一关,不搭理他了。 第27章 红袖招 “二小姐,那李墨今日为何没来?”徐夫子纳闷的望着独自坐在学堂一角的二小姐问道。原本徐夫子还打算跟李墨继续加深一下关系,却没想到李墨就来了学堂一回,之后就不来了。 “他?他今天有事,没空来这陪小孩子了。”二小姐一脸不爽的答道。 “唔?”徐夫子闻言不由疑惑的看向了坐在二小姐邻桌的韩琪,本来韩琪是不用来这听讲的,他如今就读官学,来找徐夫子也只是请教问题。不过韩琪自从经历了一次“退货风波”之后整个人显得敬小慎微了一些,但凡是官学没课的时候,他都会来这听徐夫子讲课,见徐夫子望向自己,连忙低声说了一句,“佳人有约。” 徐夫子顿时明白了过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回到讲台开始授课。在徐夫子看来,李墨的年纪也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时候,既然人家去赴佳人之约了,自己也没必要阻拦。至于二小姐的不爽,徐夫子也能理解。 作为韩家的老人,韩夫人对像他或者老管家这类人是没有多少隐瞒的。徐夫子也清楚二小姐与李墨之间不清不楚的那层关系。不过与韩夫人不同的是,徐夫子跟老管家一样并不反对二小姐与李墨来往,什么门户之见在徐夫子看来根本就是没必要去在意的。只不过韩夫人毕竟是二小姐的亲娘,二小姐的婚事,还是得由她说了算,他跟老管家就是再支持那也是白搭。 不说二小姐如何不爽李墨出去拈花惹草,但说说李墨来到醉心楼赴约。自从与韩家合作以后,醉心楼的生意明显要比往日好上了许多。终究是青楼,做的主要还是皮肉生意,歌舞只是助兴节目。而与韩家合作,得到了韩家提供的最新商品以后,姑娘们的恩客明显要比往日要多,虽说其他同业也随即跟风,但最新的商品,往往只有在醉心楼才能看到。 醉心楼的头牌红袖姑娘这回邀请李墨自然不会想要请李墨体验新产品的妙用。自发现李墨很像那日出手救了自己妹妹红叶的恩人之后,红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证实这一点。原本还想着与韩家商议合作时可以借机问个清楚,却没想到那时李墨跑去帮忙寻找被劫走的税银了,等到李墨回到韩家,醉心楼与韩家的合作也基本定下,只需要按部就班,也没有借口见到李墨。 弄清楚李墨是不是红叶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已经快成红袖的一块心病,考虑再三之后,红袖对李墨发出了自己出道以来的第一次邀请。 李墨正好也在琢磨着这几天想办法避避那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徐夫子。倒不是说徐夫子是坏人,只是李墨不喜欢跟像徐夫子这样的老学究来往。可当面撕破脸又没那个必要,唯有退避三舍这个办法可想。 红袖的邀请正中李墨的下怀,逛青楼非李墨所愿,但能借机躲过徐夫子的旁敲侧击,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墨不是正人君子,要不然也不会“趁人之危”去占伏婉的便宜,只不过对青楼,李墨还是不太愿意去。他同情身陷青楼的那些女子,只是以他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也只能视而不见。 与那些进了青楼去不同的房间探讨同一件事情的寻芳客不同,李墨在青楼里的表现很规矩,与那些姑娘虽也谈笑如常,但却绝对不会毛手毛脚的去占那些姑娘的便宜。 能得青楼里的头牌相陪,这是许多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尤其是像醉心楼这种杭州青楼行业中的魁首,能够得到头牌红袖姑娘下帖相请,这是还没传开,要是叫外人知道,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咒骂李墨的好运。 老话说得好,无欲则刚,李墨来到醉心楼本来就不曾抱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在面对红袖姑娘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异样。红袖姑娘阅人无数,自然也可以看出眼前的李墨是问心无愧还是故作姿态。 “李公子,请用茶。”红袖柔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道了声谢,问起了正事。这次应邀来醉心楼是因为红袖姑娘说有事相求,但具体是什么事红袖姑娘在请帖里却并没有说,眼下见到了正主,李墨自然要问。 红袖闻言便说出了自己请李墨前来相商的正事。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无论是什么行业,总是会有一个领头人,青楼行业也不例外。花魁,花中魁首,自然就是指青楼行业中拔尖的人物。 不过花魁并不是由特别的人指定的,花魁的选拔在杭州可以说是很大规模的一次活动,但凡是在杭州城内的从业人员,都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往年的花魁,不是在醉心楼,就是在寻缘阁内产生,红袖姑娘就是上一届的花魁。 花魁的选拨并不是说只要有一张漂亮脸蛋就可以胜任的。相比起后世的那类海选活动,花魁的选拔要更加繁琐,不过说简单些就是人脉,后台,金钱的比拼,才艺展示虽也是重中之重,但与前三者相比,才艺展示只能排在末位。 对于自己的才艺,红袖姑娘自然是有充足的信心,但今年的老对手,寻缘阁的头牌嫣然姑娘找到了新的支持者,这就让红袖姑娘感到有些不安了。原因无他,支持嫣然姑娘的支持者是位皇子。 现任的大周皇帝一共生有四个儿子,每一个儿子都不是草包,在朝中都各自拥有自己的支持者。如今皇帝的年岁大了,但却迟迟没有公布太子花落谁家,这也就是说,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自然也就没人愿意轻易去得罪他们。 江南一带是四皇子柴冲的地盘,而杭州恰好就处在江南。寻缘阁的嫣然姑娘得到了四皇子的支持,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届的花魁十有八九会落在嫣然姑娘的身上。只是红袖姑娘却不愿意轻易服输,还想要再争上一争。 红袖姑娘并没有做任何隐瞒,将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诉了李墨。而李墨听后也陷入了沉思,对于会不会因为帮忙而得罪四皇子这件事,李墨其实并不是太担心,若只是因为这样就惹来四皇子的不满,那只能说四皇子的容人之量差了点,也会给其他皇子得到攻击四皇子的借口。 只是想要击败得到四皇子支持的嫣然姑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四皇子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站在嫣然姑娘的身后,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支持。 “李公子若是觉得为难,那就当红袖不曾说过这事就是。”红袖轻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当然不会头脑发热就大包大揽,挠了挠头对红袖说道:“红袖姑娘,就算我愿意帮忙,可也不见得就能帮你夺得花魁之位。这事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只能说尽量帮你争取到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能够得到李墨这个许诺,已经是出乎红袖姑娘所料。早在红袖姑娘相请李墨之前,原来支持红袖姑娘的后台就曾经派人给红袖姑娘递话,劝她想开一些,莫要与寻缘阁的嫣然姑娘争夺这一届的花魁。 谈完了正事,红袖姑娘又与李墨说起了改日邀请他一同去游湖的事情。一听要与一些才子一同去玄武湖游玩,李墨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了红袖姑娘的邀请。 “李公子似乎不太愿意结交那些才子?”红袖姑娘好奇地问道。 “那帮人有什么好结交的,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仗着有点歪才愤世嫉俗,但真要让他们落到实处,立马就抓瞎了。反正我跟他们是没有共同语言,与其倒是起了争执让姑娘左右为难,倒不如离他们远点。”李墨笑着答道。 “其实,那些人里还是有几个能人的。”红袖姑娘小声反驳道。 “红袖姑娘,百无一用是书生。吟诗答对当不了饭吃,更抵御不了外辱。我佩服那些为百姓兢兢业业的官吏,佩服那些行遍天下的商贾,佩服那些终日劳作的老农,佩服那些戍卫边疆的将士,唯独对那些会作几首歪诗就自觉高人一等的读书人不感冒。” “公子这话是否有些偏颇?那些人里的有些人还是想要为百姓,为大周做些实事的。” “嘁~既然有此志向,为何又要流连烟花之地?既然觉得报国无门,为何不刻苦攻读,以待科举高中,报效大周,反倒要向青楼女子抒发自己的志向。红袖姑娘,我可没有轻视你等无奈身陷青楼的女子的意思,我只是瞧不起他们那些读书人而已。” “公子既然不愿意去,红袖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红袖尚有一事想要询问公子,还请公子据实回答。”红袖轻轻摇头,看着李墨问道。 “红袖姑娘但讲无妨。” “公子以前可曾在玄武湖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子?” “唔?唔……”李墨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后才点头答道:“好像是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子,那个女子是乘坐一艘画舫与同伴一起……你不会就是那个女子吧?……不太像啊……呃……不过好像又有点印象……” “公子所救的女子是红袖的妹妹,当日红袖就在船上,匆匆一面,也难怪公子没什么印象。”红袖微笑着说道。 “哦,合着……咱们原来早就认识了。”李墨也笑着说道。 确定了李墨就是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红袖感觉与李墨的关系又近了一点,让人去叫妹妹红叶,打算当面向李墨道谢。李墨倒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当初救人就没想过让人报答,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见红袖坚持,李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姐,你找我?呀~”红叶推门就问,但在见到屋里还有旁人以后,不由惊叫一声,动如脱兔一般的跳到了门外,就只伸出一个小脑袋,大大的一双眼睛又羞又急的瞪着表情有些呆滞的李墨。 红叶方才正在与姑娘们一起练习跳舞,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单薄,再被汗水一浸,身上的妙处更是若隐若现。在得到通知的时候,红叶一看此时并不是醉心楼开门迎客的时候,便没有想太多,穿着那身还没换的衣服就跑来见红袖,结果这下可好,被李墨给看了个满眼。 相比起红袖姑娘的温柔婉约,红叶姑娘明显要泼辣了许多,不过好在她也知道这事怪不得李墨,再加上李墨还是姐姐的贵客,恶语相向倒不至于,但恶狠狠的瞪着李墨还是能够干的。 “嗯咳……那个……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还是赶紧换一件吧。”李墨轻咳一声,略显尴尬的提醒道。 红袖此时也回过神来,连忙冲妹妹摆摆手,红叶一句话也没说,瞪了李墨一眼后匆匆离去。等到红叶走后,李墨起身对红袖告辞道:“红袖姑娘,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就先告辞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会马上开始着手,你只需要专心排练,有什么需要我会再来与你商议。” 红袖也知道此时不是让红叶感谢李墨救命之恩的时候,连忙起身将李墨送出了醉心楼。等到她回到房中,就见妹妹红叶已经待在了她房中。一见姐姐回来,红叶立刻气鼓鼓的问道:“姐,那个登徒子呢?” “什么登徒子,你自己冒冒失失的丢了脸还好意思怪别人?”红袖没好气的反问道。 红叶闻言一愣,随即不敢置信的望着红袖说道:“姐,我可是你亲妹妹啊。我吃亏了,你不仅不向着我,反倒向着外人?那个李墨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呸!怎么说话呢?”红袖轻啐一声喝道。 “本来就是嘛。姐,那个李墨到底哪点好了?”红叶撅着小嘴问道。 “你呀,平时不是总说要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要当面报答人家吗?现在救命恩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就是这个态度?”红袖没好气的提醒道。 “?”红叶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问道:“姐,那个李墨不会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见姐姐微微点头,红叶郁闷的低下了头,小声嘟哝道:“那我岂不是又被他给占了次便宜?” 第28章 胖子 离开醉心楼的李墨见时间尚早,便没有着急回去,在街上溜达了起来。走着走着便在一个贩卖小玩意的地摊前站住,准备挑几件小物件好回去哄哄二小姐,省得那个小丫头不安分,找自己的麻烦。 却不料还没李墨选好礼物,就听左面传来一阵叫喊,扭头一看,就见二人一前一后,直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此时正是饭点,街上没有多少人,跑在前面的那人见甩脱不了后面追赶之人,便直奔李墨冲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是准备拿李墨做一阵挡箭牌。 “我招谁惹谁了?早知道就不闲逛,直接回家得了。”李墨见状心里不由郁闷的大叫一声,不过手上动作也不慢,眼看那人已经奔到眼前,李墨随手拿起地摊上的一个陶瓷小瓶,往自己的前面一丢。 合该那个想拿李墨做挡箭牌的人倒霉,急速奔跑间收不住脚,一脚就踩在了那个陶瓷小瓶上,身形一歪,控制不住去势的往前一扑,给李墨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李墨也不迟疑,再次抄起了地摊上的一个青瓷花瓶,照着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那人的脑袋就是一下…… “啪嚓~”挨了一击的人立刻再次趴在了地上,而此时方才追赶这人的那人也跑到了近前。一见行凶的李墨,不由脱口叫道:“李大哥,怎么是你?” “九重?你不在军营里待着,怎么跑城里来了?”李墨见到对方也是一愣,纳闷的问道。凤鸣军军纪严明,擅自离营可是要挨军棍的。 “我今天轮休,所以就陪着岳将军进城逛逛,结果就遇到了这个当街抢钱的,然后岳将军就带着我一起来抓这个抢钱的。”李九重闻言解释道。 “哦,看来岳将军是个热心肠。你去看过你姐没有?”李墨边说边又抄起地摊上的一件青瓷花瓶朝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那个人又砸了下去,这下那人彻底老实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多少钱?”李墨扭头问一旁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小贩道。 “五……五十文。”回过神的小贩小心翼翼的答道。 李墨随手从自己的钱袋里摸出五十文扔给小贩,随后又问李九重道:“九重,那岳将军呢?怎么就看到你一个人?” “岳将军跟我分头来堵这人,想必过一会就会过来。……李大哥,你要做什么?”李九重好奇的问李墨道。 就见李墨蹲下身在地上那人身上一阵摸索,搜出了两个钱袋。这两个钱袋一个是锦织的,一个是粗布的。锦织的想必就是那个失主的,至于那个粗布,李墨在手上掂了掂,揣进了自己怀里。 “李大哥,这是那个人的吧?”李九重好心提醒道。 “这是这个人的罚款。”李墨一副理所当然的的样子答道。 李九重:“……” 就在李墨与李九重等待抄近路去前面堵贼的岳将军时,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看到地上那人,顿时一脸感激的对李九重跟李墨说道:“多谢,多谢,多谢二位壮士出手相助。” “你谁啊?”不等李九重开口,李墨抢先皱眉问来人道。 “在下就是失主,这贼人抢了我的钱袋,就是壮士手中所拿的那个。”胖子一脸客气的解释道。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先告诉我钱袋里都有什么,说对了才能还你。”李墨边说边打开钱袋看着对方说道。 “呃……这个……钱袋里有钱……”胖子想了想,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废话!我就是问你钱袋里有多少钱。” “这个……我出门带钱从来不数的……反正不少钱。”胖子为难的答道。 “我当然知道不少钱,可你不说出个准数,我怎么知道这钱袋里的钱就是你的。证据呢?” “呃……这个……” “李大哥,这个钱袋的确是他的。”一旁的李九重忍不住对李墨说道。 “啊?你确定?” “嗯,确定,我跟岳将军之所以会来追人,就是因为听到他的叫喊。”李九重点头答道。 “那你不早点说。”李墨责怪了李九重一句,将手里的钱袋递给面前的胖子,好心叮嘱道:“胖子,下回注意点,别那么不小心。你难道不知道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这句老话吗?” “……你说我胖?”胖子接过钱袋,一脸诧异的问李墨道。 李墨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胖子。胖子看了看左右,最终无奈的承认了这个事实,在这些人里,的确就数他最胖。而这时,抄近路去前头堵贼的岳帆也沿路跑了过来。一见到抢匪已经被抓住,岳帆心里一松。再见到李墨也在,不由高兴的拍了拍李墨的肩膀说道:“哈哈……原本还打算去韩家找你出来喝酒,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是啊,是啊,这都是缘分。正好现在是饭点,咱们先找个地方搓一顿?”李墨笑着提议道。 “哈哈,正有此意。”岳帆笑着说道。 “李大哥,岳将军,那这人怎么办?”李九重指了指晕死在地上的抢匪问道。 “唔……送官吧。”李墨想了想后提议道。 “三位壮士请留步。”胖子见李墨等人要走,连忙出言道。 “唔?你还有什么事?”李墨不解的问道。因为李墨是面朝胖子,所以没有看到身后站着的岳帆在看到胖子的那张脸后脸色微变。 “三位壮士出手相助,在下想要略表一下心意。若是三位不弃,这顿饭不如由我做东如何?”胖子笑着对李墨说道。 “那敢情好,正好省一顿了。我听说玄武湖旁新开了一家名叫好再来的酒楼,那里无论是环境还是酒菜都不错,我们不如就去那吃吧。”李墨闻言笑着提议道。 李九重跟岳帆不约而同的望了李墨一眼,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而胖子初来乍到,自然不可能知道那家好再来酒楼的东家就是眼前这个李墨,闻言自然也没有异议。 一行四人到了好再来,趁着胖子等人上三楼的时候,李墨叫过店伙计叮嘱道:“记得去拿那个烫金的菜谱上来。” 方才在还那个胖子钱袋的时候李墨就看过了,那个钱袋里除了大锭的银子外还有几片金叶子,而且跟这个胖子虽然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但李墨也听出这是个有钱的主,不宰白不宰。 胖子的确是个有钱的主,烫金菜谱上的最便宜的一道菜也要十两银子,可这胖子却丝毫不在意,随手便点了一大桌,看得李九重瞪直了眼,岳帆则是心里有点小忐忑。倒不是岳帆怕这个胖子在付账的时候翻脸,而是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胖子的身份不一般。 胖子可能没认出岳帆,但作为凤鸣军中的一名将军,又如何会认不出眼前这个胖子就是自家主将的同胞兄弟。看着胖子热情的招呼几人喝酒吃菜,岳帆好心提醒李墨道:“别太过了。” “唔?你认识他?”李墨闻言好奇的低声问道。 “嗯,他身份特殊,不是你我可以随便招惹的。”岳帆低声答道。 李墨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正在与李九重行酒令划拳的胖子,随口问道:“他总不会是什么王孙贵胄吧? ……不会吧?”看到岳帆一脸震惊的样子,李墨也有点怀疑自己的铁口直断,忍不住小声打听道:“他究竟是谁?” 岳帆没说话,只是伸手沾酒在桌上写了个四,又用手指了指天。 “四皇子?”李墨见状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自己不久前才答应醉心楼的红袖姑娘为这一届的花魁大赛想点办法,这个胖乎乎的四皇子就主动蹦出来了?莫非这是天意? 杯来盏去,四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了起来,各自说着一些自己所知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有关这一次杭州选拨花魁一事。李九重与岳帆已经见识过几届花魁选拔,对这一次的选拔也是期待满满,只不过李墨这回却给二人泼了凉水。 “别期待过高,这一届的花魁可能已经内定了。”李墨慢悠悠的说道。 “啊?为什么?难道李大哥听到什么内部消息?”李九重闻言问道。 “哼哼,要说内部消息我还真知道一点。你们不知道吧,这一届的花魁十有八九会是寻缘阁的嫣然姑娘。” “……李兄弟,虽然寻缘阁的嫣然姑娘的确不俗,但醉心楼的红袖姑娘也不是易于之辈,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会是那个嫣然姑娘夺魁?”岳帆也是一脸不解的问道。 “呵呵,醉心楼红袖姑娘的飞燕舞虽然堪称杭州一绝,但她没有找到比嫣然姑娘更硬的后台呀。你不知道吧?有传言称我大周的四皇子如今已经做了嫣然姑娘的入幕之宾,有他的暗中支持,这杭州城里的各家姑娘又有谁敢去和她争这一届的花魁。” “唔……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没谁敢去争。要说这四皇子也是,好端端跑来凑什么热闹?”李九重一脸不爽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四皇子也是人嘛。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成了那位嫣然姑娘手里使的枪。不过身份摆在那里,他就算不开口,也架不住旁人心里暗自琢磨。胖兄,你怎么了?很热?” “啊?啊,这个吃的急了些,难免就有点冒汗。李兄,那依你之见,若是这四皇子想要置身事外,该如何做?” “你又不是四皇子,操这门心做什么?”李墨一脸不解的问道。 “随口问问,李兄难道也没办法?”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陪着笑问道。 “唔……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四皇子恐怕就要抛头露面一回。与其让人去揣测四皇子究竟是如何想的,倒不如直接亮明车马,担任一下花魁的评判,改一改往年选花魁的规矩。” “哦,还请李兄直言。” “以往选花魁的过程太过繁琐,而且可以参加选拔的人也不多,这回倒不如把场面做大一些,让更多人可以参加评选。这样一来,四皇子在这场花魁选拔中能起的作用就减少了许多,四皇子自然也就可以抽身事外,即便日后有人想要借此事攻击四皇子,四皇子也完全有理由推脱责任。” “那若是由李兄来负责此事,李兄准备如何施为?”胖子追问道。 “很简单呀。我们可以将花魁选拔分为初赛、复赛及决赛三个环节。初赛即是杭州城内各家青楼都可派人参加,能够脱颖而出者则进入复赛,与初赛的规矩相同,脱颖而出者则可以参加决赛。至于决赛,则是由现场所有观看比赛之人决定最后的胜利者为谁。” “如何决定?” “每一个观看决赛的人手中都有一朵红花,等到参赛者展示完自己的才艺以后,观看决赛的人就可以将自己手中的红花投给自己认为是最好的参赛者,谁得到的红花最多,谁就是胜利者,就是这一届的花魁。” 李墨所说的这个比赛形式在后世早已烂大街了,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无论是李九重、岳帆还是已经被李墨知晓了真实身份的四皇子,都感觉李墨所提的这种比赛方式很新鲜。 或许李墨所猜没错,四皇子的确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寻缘阁嫣然姑娘夺取这届花魁的最大筹码。在听了李墨的话后,急于想要摆脱流连烟花之地这个不利名声的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采纳了李墨的建议,准备回去就开始展开行动。 酒足饭饱,送走了请客的胖子,李九重去见他姐姐了,岳帆竖起大拇指对李墨说道:“李兄弟,你真是胆贼大,什么人都敢算计。老岳我这辈子服气的人没几个,你算一个。不过万一他以后反应过来,要找你麻烦怎么办?” “找我什么麻烦?我知道他是谁?不过是饭桌上的一些闲谈而已。”李墨笑嘻嘻的答道。 第29章 避重就轻 二小姐很好哄,两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就让二小姐转嗔为喜。不过二小姐好哄,半夜翻墙来找李墨的伏婉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了。 自打那回被李墨在水中占了便宜以后,伏婉就不再向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半夜来找李墨谈心。这回来,李墨有些意外,更不知道她是从哪听说自己今天跑去逛了青楼,并且还跟青楼里的姑娘“打得火热”。 “你派人跟踪我?”李墨一脸惊讶的问伏婉道。 “呸!我没有那个闲工夫。”伏婉轻啐一声,恶狠狠的瞪着李墨说道:“少转移话题,说,为什么要去青楼?” “……解决个人生理需求。”李墨慢悠悠的给出了一个理由。 “?”伏婉很明显没听懂,不过没听懂不代表伏婉不会猜,一看李墨那副模样,她就本能的感觉这话不是正经话。 “你看啊,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时候,只是我还没有媳妇,为了排解内心的寂寞空虚冷,我只好去青楼找找自己的红颜知己了。” 这回伏婉听明白了,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有二小姐吗?就算你瞧不上二小姐,不是还有一个好再来的掌柜等你去采吗?” “瞧你这话说,多难听呀。二小姐太小,身段都还没长开,下不去手不是。至于香君,她经营酒楼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因为这点事就去影响她的休息。” “哼,所以你就去青楼?” “我倒是挺想找你来陪陪我的,可我不知道上哪找你去呀?你总不会希望我跑去凤鸣军的军营找你谈情说爱吧?” “你敢去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伏婉杏眼一瞪,警告李墨道。 李墨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吧,我这还没去呢,你就已经开始要挟我了,我哪还敢去找你呀?” “……总之,以后不许去青楼。” “凭啥?你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管我。再说了,我去青楼又不是不干正经事。” “去青楼还能干正经事?”伏婉被气笑了,没好气的问道。 “咦?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去过青楼?” “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你既然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去那里就不能干点正经事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去那里都干什么正经事了?” “呵呵……商业机密。” “机密你个大头鬼!”伏婉心里暗骂一声。今日岳帆回营时一身酒气,虽说他今日轮休,可带着一身酒气回营,伏婉自然要询问一下。结果岳帆说话忘记把门,就把今天与李墨在酒楼喝酒的事情给说了。原本这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岳帆提到了李墨去青楼这件事。还处在半醉状态的岳帆不知道说走了嘴的后果,可伏婉却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连夜就来找李墨算账。 在凤鸣军中,除了主将就属伏婉地位最高。别看伏婉在李墨面前表现的跟个姑娘似的,但在岳帆这些大老爷们面前,那绝对是母老虎的存在。岳帆之所以会打心眼里佩服李墨,有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墨敢和伏婉说笑,换了旁人,早挨揍了。不过此时的岳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给李墨惹了大麻烦,正在自己的营帐内呼呼大睡。 而被岳帆无意中给坑了的李墨此时就只能自求多福。不过李墨也是个很能随机应变的主,一见伏婉来者不善,当即开动脑筋,试图化被动为主动,到目前为止,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已经成功将伏婉的来意给拐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 伏婉出身将门,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所以在言辞方面是比不过李墨的,但要说起动手能力,那两个李墨估计都搞不定一个伏婉。好在李墨机灵,让来兴师问罪的伏婉找不到一个可以冲自己发飙的点。 冲突是需要节骨眼的,人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与人之间爆发冲突,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在言语上爆发了冲突,就像“你瞅啥?”“瞅你咋的?”“再瞅削你信不?”“来呀。”只有这样,架才能打起来。 而伏婉此时已经失去了向李墨发飙的机会,这时候再突然发飙,那就显得伏婉有点不讲理了。憋着一口气在胸口发泄不出来,郁闷的伏婉好不难受。而李墨见状自然是暗自偷笑,表面上当然还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伏婉。 “……走了。”伏婉郁闷的丢下一句话就准备回去,不过李墨却在这时拦住了伏婉,一脸正色的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我正好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别站着说呀,来,咱们坐下慢慢说。”李墨笑着对伏婉说道。 “……你要是敢说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揍你。”伏婉警告李墨道。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喜欢跟你动手动脚的登徒子?”李墨有些受伤的问道。 “哼,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伏婉轻哼一声,坐到了李墨的对面。李墨闻言小声嘀咕道:“不就是摸了两下吗?大不了让你摸回来就是了,真小气。” “碰!”伏婉一听这话顿时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怒声喝道:“说正事。” “好好,说正事。手不疼吧?别瞪眼,别瞪眼,我就是关心一下你。那个,我说正事,你对四皇子有多了解?” “唔?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四皇子?”伏婉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偶遇而已。今天我去醉心楼是受红袖姑娘所托为她出主意争夺这一届花魁的事情,从她那里得知四皇子如今就在杭州城里。从醉心楼出来的时候时间尚早,我就在街上闲逛,结果在街上就遇到了帮人追回失物的岳帆跟李九重,而那个失主,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如今人在杭州?”伏婉一听这话顿时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你确定你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四皇子?”伏婉闻言皱眉问道。 “应该错不了,我当然不知道四皇子长什么样,不过岳帆认出了四皇子,是他告诉我的。不过那个四皇子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听了李墨的回答,伏婉立刻问道:“那你知道四皇子现在人在何处?” “听说他跟寻缘阁的嫣然姑娘关系不错,既然你并不知道他现在人在杭州,想必他此刻正在寻缘阁吧。” “寻缘阁?” “也是一家青楼,而且还是与醉心楼齐名的青楼。……你不会是想带人去把那个四皇子接走吧?” “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考虑过四皇子的意愿吗?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在女人的面前,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即便他有心听你话,可当着众人面,恐怕也不会跟你走的。你总不至于想让他下不来台吧?” “唔……那种地方,终究不是一个皇子应该待的地方。” “……你跟那个四皇子很熟?”李墨试探的问道。 “……”伏婉闻言看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瞎猜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与四皇子从小认识……” “青梅竹马呀、” “别乱想,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我跟你解释这个做什么?”话说到一半伏婉反应过来,瞪了李墨一眼道。 “我又没让你解释。”李墨嘀咕了一句,追问道:“这么说,你跟他的关系就好比是姐弟关系?” “嗯……”伏婉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这才对李墨说道:“我的父亲是已故的朝中大将,陛下怜我伏家为大周出生入死,最后仅剩下年幼的孤女,故此便将年幼的我接入宫中抚养,因为我比四皇子年长两岁,所以我们一直姐弟相称。” 李墨没想到伏婉的来头这么大,不过随即他便想到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孟叔,既然伏婉与孟叔相识,那孟叔的身份恐怕也不一般,十有八九也是能跟皇帝扯上关系的。 “孟叔的身份是什么?”李墨随口问道。 “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他。” “嘁,不说就不说。还是说说你吧,既然你说你跟四皇子是姐弟相称,那他来了杭州怎么也不想着来看看你?” “唔……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我管他管得有点严厉吧?”伏婉闻言不确定的答道。 “哦,难怪。”李墨似乎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但伏婉看了李墨此时的表情,心里却又有点不舒服了起来,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你理解什么?” “没,没什么。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李墨赶忙转移话题的问道。 “皇子流连烟花之地,传扬出去可不是好事。”伏婉皱眉说道。 “……那个,忘记跟你说了,四皇子在寻缘阁这件事恐怕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先前已经有传言说四皇子暗中支持寻缘阁的嫣然姑娘成为这一届的花魁。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言,醉心楼的红袖姑娘才会请我去问计。你要是还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四皇子偷偷从寻缘阁带出来,恐怕已经不可能了。”李墨好心提醒伏婉道。 被李墨这么一提醒,伏婉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更是没了主意。看了看对面的李墨,伏婉有些郁闷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呃……这个嘛……办法不是没有,不过……” “……什么条件?”伏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道。 李墨一听不乐意了,反问道:“我是那种会借机要挟的人吗?” “……”伏婉虽未说话,但她表情就是你就是那种人。 李墨见状没好气的说道:“偷偷带走四皇子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他人就在寻缘阁了,包括那些可能想要中伤他名声的人。所以把四皇子从寻缘阁带走有可能,但却没可能堵住其他人的嘴。你要是一定要把他从寻缘阁带走,我有办法,可要说到保密,我也没辙。” “……先把他从那地方带出来再说,说说你的办法。” “很简单啊,我去找他,把他引到你藏身的地方,你现身把他带走不就得了。” “他要是不肯呢?” “那也容易。他之所以会留在寻缘阁是因为一个名叫嫣然的姑娘,回头你让人把那个嫣然姑娘从寻缘阁里偷出来,送到他的身边,他自然也就老实了。” “……好,我去偷人,你去把他从那里叫出来。”伏婉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点头答应了李墨的办法。二人决定,等过两天伏婉这边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就展开行动。 离开了韩家,伏婉一刻也没有耽搁,用最快速度赶回了军营。四皇子暗中抵达杭州这件事非同小可,伏婉必须要知会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凤鸣军主将,当今皇帝的独女,五公主柴宁。 当今皇帝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也就视若掌上明珠,但凡是柴宁所求,皇帝无不应允。哪怕是掌握军权这种十分敏感的事情,皇帝也答应下来。这事要是搁到其他皇子身上,皇帝早就发作,但偏偏对柴宁,皇帝没有任何疑虑。 柴宁原本已经睡下,但还是被伏婉给叫醒,等她听完伏婉所说的事情以后,那睡意顿时全无。四皇子柴冲与柴宁原本就是同胞兄妹,他们与伏婉自小一起长大,伏婉最大,柴冲次之,柴宁最小。 如今皇帝身体欠佳,朝中正在为立谁为太子吵得不可开交,四皇子这时暗下江南,难保就会被人借机攻讦。柴宁很清楚自己那个皇兄的性情,猜测这十有八九是有小人暗中撺掇。 “那个李墨的办法的确可行,只是这样一来,皇兄在父皇的心目中恐怕就要失分了。”柴宁轻皱眉头说道。 “阿宁,现在哪里是考虑那些的时候,还是先把四皇子从那个鬼地方拉出来才是正经。” “……婉儿姐,你跟那个李墨又和好了?”柴宁忽然神色古怪的看着伏婉问道。 第30章 都是香水惹的祸 同行是冤家,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而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李墨不可能直不愣登的跑去邀请寻缘阁的四皇子,这需要找个节骨眼,最好是可以尽量自然的与四皇子碰面,唯有那样,才有可能将四皇子顺利从寻缘阁内引出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墨特意去了一趟醉心楼,就如嫣然姑娘知道红袖姑娘的真性情一样,红袖姑娘也清楚嫣然姑娘有什么弱点。其实说弱点也不正确,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嫣然姑娘有什么爱好。 她有点“花痴”,不是说她脑子有问题,而是指她对于各种花草的香味很是痴迷,已经到了快要走火入魔的地步。这么说吧,就算是路边的狗尾巴花,她都有兴趣去闻闻那花的味道。 知道了嫣然姑娘的“弱点”,李墨接下来自然就可以对症下药,虽然李墨不可能像后世香水工厂那样进行大规模的生产,但用土办法做点出来哄女孩子,那还是可以办到的。 ************************************* 韩家 老管家如往常一样起床去照料自己的花圃,这已经成为了他晚年的主要活动,可等他一进花圃,顿时感到两眼发黑,一股怒气自胸口勃然而发,怒吼一声:“是谁!?” 平常花圃也会迎来一些府中姑娘的采摘,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成片成片的被收割,看着如同被狗啃过一般的花圃,老管家怒不可遏,坚决要找到那个辣手摧花的“采花大盗”。 结果很快犯人就自投罗网了,就在老管家要去找李墨帮忙的时候,就见李墨已经迎了上来,并且手上还拿着两个陶瓷小瓶。 “忠伯你来得正好,看看我刚做好的小玩意。”李墨笑着对老管家说道。 随着李墨打开手中一个陶瓷小瓶的瓶盖,一阵香味顿时传进老管家的鼻子里。老管家原本一脸怒气,但瞬间便变了脸色,使劲嗅了嗅鼻子,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月季?” “对,忠伯的鼻子还真灵。这瓶是我用月季花提炼出来的香水,这瓶是芍药的。”李墨说着就准备打开另一个陶瓷小瓶给老管家闻闻。老管家阻止了李墨的举动,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的望着李墨问道:“花圃里的花……是你采的?” “是啊。抱歉啊忠伯,事先没跟你打招呼。” “哦,没关系,没关系……把两个瓶子给我。”老管家点点头,和颜悦色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将手里的两个瓷瓶递给了老管家。老管家收好瓶子,挽起了袖子,冲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抄起了手里的拐杖…… “忠伯,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墨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两步才问道。 “你,近前来。”老管家冲李墨招了招手。 “傻子才过去呢。”李墨心里暗道,脸上陪着笑对老管家说道:“站这听得见,忠伯,你老有话就说。” “你过来。” “不……”李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杖受,大杖走,虽然老管家一脸的和颜悦色,但李墨却本能的感觉到现在的老管家最好不要轻易靠近。而老管家见李墨不乖乖过来受死,便一声爆喝,奔着李墨冲了过去。李墨发了一声喊,扭头就跑,边喊边大叫救命。 一老一少你追我逃,很快就吸引来了大批的围观者,不过叫李墨失望的是,这帮瞧热闹的一个伸手帮忙的都没有。 屁股挨了好几下,李墨已经明白想要靠体力拖延到老管家没气力再追打自己很不现实,唯一脱困的办法只有去找救兵。在韩家,能够让老管家给几分面子的除了韩夫人就没有旁人,大小姐都不行。 主意一定,李墨瞅了个空一头钻进了人群,可此时的李墨就是个瘟神,谁也不愿沾,纷纷往两边退去。李墨也没指望这帮人能够帮忙阻上老管家一阻,一溜烟的直奔韩夫人的小院就冲了过去。 老管家此时也是“杀”红了眼,在李墨身后紧紧追赶,二人一前一后的冲进了韩夫人的小院,李墨顾不上让人通禀,一把推开房门就大叫道:“夫人救命啊~” 韩夫人刚刚起身,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穿衣,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大叫救命,把韩夫人也是吓了一跳,以至于愣了愣神,保持着衣服半穿不穿的姿势。李墨也看傻眼了,直愣愣的望着香肩半露的韩夫人。 还没等李墨回过神来,老管家感到了,抬腿一脚踹在了李墨的屁股上,直接将李墨踹倒在地,不过还没等老管家追进屋继续教训李墨,就听屋里传来小丫鬟的一声尖叫。 …… “这是怎么回事?”已经穿好衣服显得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韩夫人怒声问李墨道。 “忠伯打我。”李墨一副委屈的样子答道。 韩夫人闻言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又干什么惹忠伯生气的事情了?好好的忠伯为什么要打你?” “我没干什么呀,就是在花圃里采了一些花,做了一点香水。”李墨解释道。 “那是一些花吗?”老管家瞪了李墨一眼问道。 “我这不是头回做吗?用量没有把握好,所以就多采了一些。”李墨闻言反驳道。 “哼!那花圃被你采的跟被狗啃过一样,可怜了我的心血。”老管家气哼哼的说道。 韩夫人听明白了,李墨又做出了一点新鲜玩意,用料就是花圃里的花,而那花圃一直就是老管家的心爱之物,见到花圃被李墨给糟蹋的够呛,这才发怒。这事说起来两个人都没什么错,可自己招谁惹谁了? 老管家是府中老人,韩夫人心里即便有火也不可能冲老管家发,那就只有李墨这个出气筒了。一指李墨吩咐道:“拖出去,十板。” 李墨一听连忙讨饶道:“夫人不要啊,我的屁股才被忠伯打过,不能伤上加伤了。” “这十板是教训你,女子的闺房不能乱闯。”韩夫人板着脸对李墨说道。 李墨理亏,但却不甘心一个人背黑锅,连忙指着老管家说道:“那忠伯呢?他也是同伙,怎么不罚他?” “老管家年纪大了,受不得板子。” “合着年轻就要挨揍呀。”李墨不服,大叫道。 十大板打完,李墨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一看坐在一旁的老管家就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对老管家说道:“还我。” 老管家也知道李墨找自己要什么,从怀里取出两个陶瓷小瓶,还给了李墨。韩夫人见状问道:“李墨,那瓶里装的就是……香水?” “……嗯。”李墨应了一声,向韩夫人行了一礼就准备离开。 韩夫人叫住李墨又问道:“李墨,这香水是个什么东西?” “忘了,屁股疼。”李墨闷声闷气的答道。 韩夫人闻言哭笑不得,不过她也知道端主家的架子对李墨没用,只得求助般的望向老管家。老管家轻咳一声,对李墨说道:“好好说话。” “……疼。” “疼先忍着,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头给你一点,先说说这香水。” “……”李墨没说话,只是看着老管家。老管家见状没好气的说道:“回头教你一点近身功夫。” 李墨对功夫一直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门路。以前还计划着想找孟叔或者焦魁连几手防身,可惜还没练这两人就连人影都瞧不着了。虽说孟叔临走前给了李墨一本所谓的武功秘籍,可在李墨的眼里,那本跟春宫画册没多大区别的双修功法实在是没多少实用价值。不懂啊,双修双修,光有图没用,还得有个有内力的女子从旁协助才行。可这类人李墨上哪去找?伏婉倒是挺符合标准的,可李墨更清楚要是敢跟伏婉说什么要找她帮忙双修,那自己的下场肯定是被挂在城门楼上风干等过年,这样一来,那本双修秘籍就成了李墨压箱底的物件,除了闲着没事拿出来翻翻消磨时间,实际用处一点也没。 如今听到老管家说愿意教自己几手,李墨自然是喜出望外。老管家是个高手,至少在李墨眼里是。而实际上老管家也的确算是一个高手,当初韩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老管家就是韩家老爷的书童兼贴身保镖。 “香水,顾名思义,就是香精,花中精华。夫人你闻闻,是不是很香?”李墨说着打开一个瓷瓶送到了韩夫人的面前。 韩夫人的神色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陶醉,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问李墨道:“这难道也能成为一门生意?” “呃……不怎么好大规模生产,但作为走亲访友的礼物却是极为合适。夫人,人常言贪心不足蛇吞象,做出头鸟可不是什么好事。” 韩夫人原本已经动了将香水作为韩家下一个要做的买卖,但在听到李墨的提醒后,心中顿时一凛,以韩家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不适合继续惹人注意,单单是现下的成衣买卖,就足以保证韩家三代的富足。若是再做起香水的买卖,难保不会惹来那些已经有些眼红的人的暗算。 “你一共做了多少?”韩夫人温声问道。 “花圃里的花有多少品种,我就做了多少,剩下的都在我屋里。夫人现在手里拿的是月季的,而我手里拿着的这瓶是芍药。” “那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做这个香水的?”韩夫人好奇的问道。 “……嘿嘿……哄女孩子用的。”李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韩夫人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墨,沉默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摆手示意李墨可以退下了,不过在李墨临走之前,韩夫人叫住李墨说道:“李墨,你那瓶芍药味的香水也留给我看看。” 李墨不知道韩夫人留下老管家在屋里嘀咕什么,不过这事对李墨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瓶香水肯定要不回来了。 一瘸一拐的来到院门前,就见二小姐拖着大小姐急急赶了过来,一见李墨二小姐立刻焦急的问道:“李大哥你怎么样?我娘有没有难为你?” “要难为也难为过了,二小姐,你来救人也来得太晚了吧?”李墨郁闷的答道。 “我这不是去找姐姐来帮忙吗?娘亲让人打你了?”二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嗯,打了,足足十大板呀,差点把我屁股打开花。”李墨哭丧着脸答道。 “噗~活该,叫你惹我娘生气。不过你平时不是挺得忠伯看重的吗?这回忠伯怎么会打你?”一旁的大小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哼哼……因为我采了忠伯的花。” “啊?!”大小姐发出一声惊呼。李墨一看大小姐神情诧异,立刻明白这个女子的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龌蹉画面,不由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我是采了花圃里的花。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呀?” “谁叫你说得不清不楚的?”大小姐脸色有些发红的反驳道。 “李大哥,那你干嘛要采花圃里的花呀?”二小姐好奇的问道。 听二小姐这一问,李墨心里忽然一动,对二小姐说道:“我做了一点香水,二小姐想不想要,扶我回去就送你一瓶。” “真的?”二小姐立刻上前扶住了李墨的胳膊。 李墨没动,看着大小姐说道:“香水不止一瓶哦,谁扶我回去谁就有。” “……”大小姐闻言瞪了李墨一眼,不过她也的确想要知道李墨所说的香水究竟是什么,想忠伯在韩家一向脾气好,这回竟然因为李墨采了花圃里的一些花就大动肝火,实在是难得一见。而能够引得忠伯大怒的李墨所做的香水,想必也不是什么俗物。 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大小姐有些不情不愿的与妹妹一起搀扶着李墨回到了住处。等拿到香水一闻,大小姐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叫香水的东西的确值得自己叫李墨得逞一回。 “李墨,这个香水能卖吗?”大小姐手里攥着香水瓶问李墨道。 “不能,因为风险太高。” 第31章 今晚有约 大小姐果然很有经商的头脑,才看到香水立刻就职业习惯发作,意识到了奇货可居。而相比起韩夫人的谨慎,大小姐的胆子要更大一些,虽然李墨已经跟她道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大小姐还是坚持想要将这门生意做下去。 原材料少没关系,去城外培养原料产地就是了,产量低也没关系,可以走上层路线,将这香水售卖给达官贵人,一本万利…… 面对坚持的大小姐,李墨也只能妥协,用土办法制作香水的办法一点都不难,可以说看一遍就差不多能够学会,只要记住其中的细节不出差错,那就没有问题。 从李墨那里得到了许诺,大小姐拿着两瓶香水心满意足的走了。而二小姐的心思却比大小姐要简单了许多,见姐姐拿走了两瓶,二小姐随即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墨说道:“李大哥,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还要送别人的。”李墨摇头答道。 “……那李大哥能不能再帮我做几瓶?”二小姐退而求其次的问道。 “这倒没问题,不过没原料了,要是再对花圃下手,忠伯会扒了我的皮的。”李墨一摊手,对二小姐说道。 这回为了多制作几种香味的香水,李墨下手狠了些,也难怪一向视花圃为性命的老管家会发飙。不过为了香水,二小姐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听李墨说没原料了,立刻拍着小胸脯保证可以搞到李墨制作香水需要的原料。 李墨见状也就没有再找借口拒绝,只是叮嘱二小姐采集原料的时候尽量别混着采,想要什么香味的香水就采哪种花即可。二小姐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忘记,然后带着四瓶香味不同的香水回去找姐姐商量去哪采集原料了。 等到二小姐走后,李墨发现自己手头上只剩下五瓶香水,一共只做了十二瓶,结果才一个上午就没了八瓶。想到这事情传开以后那些府中的女孩子们蜂拥而至,李墨当机立断,带上四瓶香水出门了,溜之大吉。也多亏李墨跑得快,那些从二小姐口中得知香水出处的姑娘们才没有把李墨给堵在屋里。 离开了韩家,李墨先去了一趟醉心楼,感谢红袖姑娘之前告知自己如何才能引起寻缘阁嫣然姑娘的注意,分别送给红袖与红叶两姐妹一人一瓶香水。红袖姑娘乍一看到香水,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东西,向李墨连连称谢,不过红叶在得了香水以后看着李墨的目光就变得愈发古怪。 看得李墨不敢多待,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出了醉心楼。剩下的三瓶香水李墨已经计划好了送谁,一瓶要留着作为寻缘阁的敲门砖,剩下的两瓶其中一瓶要给伏婉,还有一瓶则是给李香君准备的。 每个人的择偶标准是不同的,太过强势的女人在李墨看来并不适合成为自己的终生伴侣。当然萝卜青菜各有爱好,李墨的观点只能代表他自己,在选择未来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伴侣这个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而李香君很显然符合李墨的择偶标准,当然李墨一开始帮助李香君并不是见色起意,图谋不轨,而是在之后的接触中,李墨逐渐了解了李香君的性情。可以说将一万贯交给李香君完全支配就是李墨用来考验李香君真实性情的手段。结果让李墨很欣慰,李香君没有让自己失望,至于之后拜托伏婉将李九重安排进了凤鸣军,一来是了了李香君一桩心事,二来就是私心作祟,泡妞的时候身旁总有一个电灯泡杵着,总是有点不方便。不过这个小心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除了李墨自己心里清楚,谁也不知道这一层。 事情的发展也如李墨所预计的那样,与后世那些自身稍微有点姿色就用鼻孔看人的姑娘们相比,李香君这个天性淳朴,与人为善的姑娘哪里抵挡得住李墨的追求,没有多久就对李墨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来到好再来的时候,正好还不是饭点,李墨没让伙计去通禀,独自一人来到后院李香君的房门前,就见李香君正坐在桌前背对着自己,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李墨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来到李香君的身后,探头一看,就见李香君正对着桌上一幅人物画出神,不由笑问道:“这是谁画的?看上去挺像的呀。” 乍一听到身后有人出声,着实把李香君给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去看,见是李墨,李香君的心里一松,不过随即脸上又是一红,起身挡住李墨的视线问道:“李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想要送你件礼物,所以就来了。画上那人是谁啊?梦中情人?”李墨笑眯眯的问道。 李香君的脸更红了,看上去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咬一口。李墨与李香君的关系虽然还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但实际上却颇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画上的人自然就是李香君按照自己的印象所画的李墨,而李墨明知故问,羞得李香君颇有些羞不可抑。 “李大哥~”李香君羞嗔的对李墨叫道。 见逗得差不多了,李墨见好就收,变戏法似的从手上变出一个陶瓷小瓶,笑眯眯的对李香君说道:“送给你,我才做的新鲜玩意。每天抹上一点,天天都是香喷喷的。” 李香君忍着羞意接过瓷瓶,打开瓶塞顿时就闻到一股清香,忍不住好奇的问李墨道:“李大哥,这是什么?” “香水,我从花中提取出来的精华。为了这瓶东西,我可是挨了一顿好打。”李墨说着故作可怜的摸了摸屁股。 李香君一听李墨为了手里这个小东西挨了打,不由急道:“李大哥,伤得重不重?”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屁股不碍事。香君,我给你说明一下这个香水的用法吧。”李墨笑呵呵的想要转移话题。只是李香君却没有在意香水如何使用,一听说李墨挨了打,两眼不由泛红,转身就去翻找药囊。这药囊原本是以前李香君为兄弟李九重准备的,以前李九重经常在街上跟人打架,受伤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李香君就准备了一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药物,原本以为李九重去了军营以后这东西也就用不上了,却没想到这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李大哥,你趴到床上,我给你敷些伤药。”李香君害羞的对李墨说道。 “这不好吧。”李墨嘴上说着不好,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伸手就去解裤带,看得李香君忍不住跺脚嗔道:“李大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让伙计来帮你敷药了。” “别,别,我可不想让别的男人摸我的屁股。”李墨连忙说道。 十大板的伤并不是很重,别看李墨挨打的时候叫的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但实际上动手的人已经放了大半的水,除了最后一板实打实,其余九板都是板打板。所谓的板打板,就是两根板子看似打在了人身上,但实际上却是两根板子还没碰到人身就打在了一起,只不过看上去像是落在人身上而已。打板子也是一门学问,要是精通此道的人动手,甚至可以不动声色的叫人死于非命而外表上看却一丝破绽也没有。当然李墨跟韩家的人没有那么大的仇,而韩家也没有那种精通此道的专业人士。 不过即便只是挨了实打实的一板,那也是将李墨原本的大白屁股给拍青肿了。李香君一见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感到屁股上有冰凉的液体落下,李墨只好扭头提醒李香君道:“香君,动作快点好吗?这大白天的,万一叫人看见怎么办?你要是想看,等晚上让你看个够。” “去你的,都受伤了还这么口花花的。”李香君原本心里还有些难过,但在听了李墨的话后,忍不住破涕为笑,羞嗔的说道。 抹完了药,药膏没干,自然不能马上就提上裤子,李墨只能趴在床上等药干了再起身。闲不住的李墨只好趴在李香君的绣床上跟李香君说起了有关香水的用法。 李香君微笑着看着趴在床上喋喋不休的李墨,按照李墨的指点,取出一点香水抹在了自己的颈后以及手腕等处。等到抹完以后,李香君俯下身子让李墨闻了闻,混合着处子体香的香气让李墨有些心猿意马,只是此时姿势不对,李墨想要有所行动,却偏偏不好下手。反倒是李香君,就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蜻蜓点水的在李墨的脸颊上轻轻一啄,随即就如同受惊的小鹿,借口要去前面照顾生意,神色慌张的跑出了门。 李墨暗自捶胸顿足,自己还自诩是花丛老手,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占了便宜,实在是有负这些年的所学。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感觉……不坏。 等到药膏干透了,李墨起身提上裤子,迈步来到了前院,就见李香君正坐在柜台前算账。原本柜台是没有椅子的,不过李墨却不想让李香君站太久,便找来木匠打了几把高脚椅放在店中。 见到李墨出来,李香君就跟作贼心虚一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李墨。让李墨忍不住又想要逗逗李香君,不过此时已经到了饭点,酒楼里食客众多,李墨也不想叫面薄的李香君感到难堪,这才作罢了这个念头。来到李香君的面前站定,李墨轻声说道:“香君,我该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啊?要走了吗?李大哥不用点饭再走?”李香君闻言顾不上害羞,急忙抬头问道。 “刚才我已经去后厨吃了些,差不多也饱了……我晚上再来看你。”李墨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低,不过李香君还是清楚听到了。自从酒楼开张以后,李墨担心李香君的安全问题,便让李香君住在了酒楼里,至于店里的伙计则被安排在了别的地方。到了晚上,整座酒楼里除了李香君外,就只有李墨请伏婉帮忙找来的两名女性游侠儿在。 老话说得好,哪个少女不怀春,对于男女那方面的事情,李香君也从那两个负责保护自己安全的女游侠儿那里听到过不少,现在听到李墨晚上要来,李香君的小脑瓜子里顿时就浮现出了那一幕幕叫人感到面红心跳的画面。 “嗯,我等你。”李香君如同蚊子哼一般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走了,李香君也整个人变得奇怪了起来,一连算错几笔帐,请来的账房连忙顶替了此时人已经不在状态的李香君,让李香君回屋休息一下。反正好再来已经开了有段时间,请来的人也相互熟悉,配合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李香君回到屋里依然还有点魂不守舍,自己刚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李墨,等到回过神来却再也难以保持平静。期待、紧张、害怕……种种情绪涌上李香君的心头,让李香君此时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倾诉请教的对象。而此时李香君能够找的人,似乎除了李墨拜托伏婉请来保护李香君安全的那两个女游侠儿以外,就没有旁人了。 说是女游侠儿,但实际上这两个女子却是伏婉的亲卫。伏婉作为凤鸣军的副将,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很好的女游侠。在答应李墨委托的时候伏婉多留了一个心眼,负责保护李香君安全的女卫不仅仅是保护者,还是兼职的监视者。只要李香君稍有异动,那两名女卫就会将情况报告给伏婉。 平日里这两名女卫是不做事的,陪在李香君身边也是陪吃陪喝陪说话的三陪角色,也正是因为陪说话这一点,让李香君有些心里话会对同样是女性的两名女卫吐露。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羞于启齿,李香君支吾了好半天,才在察觉事情有异的两名女卫的追问下交代了一些。 两名女卫听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无声的交流着这事究竟要不要通知她们的顶头上司? 第32章 有缘人 青楼都是晚上开门,大白天去青楼的,不是没事找事,就是真有事。李墨自报了家门以后,立刻就被寻缘阁的大茶壶给请进了楼。醉心楼的事情早就在这些青楼行业内传开,韩家的兴盛更是与李墨有着直接关系。不客气的说,在那些想要发财的人眼里,李墨跟财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能够得到李墨的一点指点,那发财这种事就是指日可待。 上好的房间、上好的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满脸堆笑的出现在李墨的面前。只是李墨这回来却不是来跟寻缘阁谈合作的事情,见老鸨来了,李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那瓶香水,轻轻的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老鸨的眼睛顿时放出了精光,两眼紧紧的盯着放在桌上的小瓶,就听李墨笑着问道:“王妈妈,这瓶香水若卖,你认为应当作价几何?” “千金难买。”老鸨王妈妈毫不犹豫的答道,随即满脸堆笑的问李墨道:“李公子莫非想要与我这寻缘阁合伙做这个买卖?” “王妈妈误会了,李墨今天前来可不是要谈合伙做买卖的事情。这香水虽好,但要做起来却很是困难,只能做个闲暇时的玩乐。” “啊?怎么会?如此浓郁的香气,就是比起那堕林粉都要高出几个档次,若是能变成买卖,那绝对是一本万利。李公子莫不是担心寻缘阁担不起这桩买卖?”王妈妈不信的问道。 “这香水产量太低,用料太多,虽然利润很高,但王妈妈不是那种无知的女子,须知有些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起的。钱这东西一辈子都挣不完,要是万一有命挣没命花,那岂不是反而不美?” “……李公子所言极是。那李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王妈妈察言观色,终于确定眼前的李墨的确不是来谈合伙做买卖的,态度也随即冷淡了下来。 李墨却毫不在意,本来就是,他今天来又不是冲着这个老鸨来的,管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反正她不敢让人轰自己出去,闻言笑着说道:“听说寻缘阁的嫣然姑娘嗜香,所以我今日来是送礼的。” 心里猜到跟亲耳听到,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不过王妈妈也不敢因此就跟李墨翻脸,听李墨说要来自己这里的嫣然姑娘,不知怎么的,王妈妈的心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在寻缘阁里,嫣然姑娘绝对是一位特殊存在。别的青楼里一般都是老鸨最大,但在寻缘阁,说话最有力的却是嫣然姑娘。一回想起自己当初昏了头将嫣然这个克星给留在了寻缘阁,王妈妈就恨不得去撞墙。 三年前的某一天,嫣然姑娘来到了寻缘阁,因为囊中羞涩,为了安葬重病过世的父母,嫣然姑娘不得不自卖己身。而王妈妈见嫣然姑娘容貌出众,谈吐不俗,很有成为日后头牌的潜质,便拿出了一百两,之后更是对嫣然姑娘嘘寒问暖,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不过青楼不是善堂,王妈妈对嫣然好是抱有不纯目的的。等到为嫣然姑娘花掉近三百两银子以后,王妈妈对嫣然姑娘提出了接客的要求。嫣然姑娘听了以后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王妈妈去等答复的时候,嫣然姑娘把刀拿了出来…… 青楼里自然是养着打手的,目的除了防止有人来捣乱,更重要的就是教训楼里不听话的姑娘,打人那更是家常便饭,王妈妈也猜到了嫣然姑娘不太容易就犯,来找她的时候就带着楼里最厉害的四个打手。 “说,你到底接不接客?”王妈妈恶狠狠的瞪着嫣然问道。 嫣然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刀让旁边一丢,揉身上前,三拳两脚就将王妈妈带来的四个打手给打翻在地,而那时,王妈妈一脸得意的表情还没收回去。看着重新拿刀在手的嫣然,王妈妈愣了愣,主动说道:“……我接客。” 硬得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王妈妈改变战术,一天到晚的就去缠磨嫣然,好说歹说,终于说得嫣然松了口,不过嫣然姑娘也提出了自己的两个要求,第一,要见自己的客人必须先交一百两,这点王妈妈倒是挺赞同,毕竟赚多多的钱才是王妈妈的最大爱好。第二,要见的客人必须是自己看得顺眼的,王妈妈对这条虽然有些微词,但好不容易劝得嫣然松口,也不敢提出异议。万一惹急了真动起手来,王妈妈很担心自己这寻缘阁成为一座废墟。 如今听到李墨提出要见嫣然,王妈妈立刻按照惯例伸手向李墨要钱,公事公办,既然是来消费的,那自然就要舍得花钱。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王妈妈分得很清楚。 李墨也懒得跟眼前这个老鸨计较,来时自己身上就带着钱。今时不同往日,好再来虽不敢说日进斗金,但李墨身上揣个四五百两银票以备不时之需还是没问题的。 交了钱,李墨便起身去嫣然的闺房,这回来寻缘阁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找嫣然姑娘谈人生,不是奔她来的,要是老实待在房间里等,那李墨此行的目的就落空了。老鸨见状急忙想要阻拦,毕竟嫣然是寻缘阁的人,此时嫣然的房中还宿着一人,要是让李墨撞见了,难免又是一桩麻烦。 可李墨又怎么可能去听老鸨的劝,老鸨又不敢硬拦,只得一面命人赶紧去通知嫣然,一面亲自带领着李墨去嫣然的闺房。 老鸨原本想要拖延时间好叫嫣然将房中的客人暂时安置在别处,却没想到那位宿在嫣然房中的客人也不是善茬,听人说有人来找嫣然,不由妒火中烧,不顾阻拦的出来准备将那个不识趣的家伙赶走。 只是等见到了李墨,守在门口的胖子顿时就变得神色复杂,犹如开了染布。而见到正主的李墨心里也是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见到了正主,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 “哎呀~胖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李墨一副意外遇到熟人的表情对胖子打招呼道。 胖子咧了咧嘴,强笑着对李墨说道:“李兄,我也没想到。不知李兄此来是想要拜会一下嫣然姑娘?” “嗯,我最近又作出了点新鲜玩意,想要请嫣然姑娘品鉴一下。”李墨又将香水拿出来做挡箭牌,随后又想是刚刚想起了什么,低声提醒胖子道:“胖兄,听人说这嫣然姑娘可是四皇子的禁脔,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这里,不怕四皇子派人找你麻烦?” 胖子,也就是四皇子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姓李的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见他冒风险提醒自己,胖子心里不由微微感动。可实际上李墨早就知道了胖子的真实身份,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好为下一步的行动作铺垫。 “多谢李兄提醒,不过听闻四皇子为人宽厚,想必是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跟我斤斤计较的。”胖子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那可不一定,但凡牵涉到女人,没几个大度的。你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日后吃了亏再后悔就晚了。”李墨不同意的说道。 “嗯,我记住李兄的提醒了。李兄,你所说的香水可否容在下一观?” “这又不是给你的……也罢,你想看就让你见识见识,谁叫咱们是熟人呢。”李墨话锋一转,将手中的香水递给了胖子。胖子接过闻了闻,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陶醉,询问李墨是否还有。 李墨没说有没有,反倒问胖子若是想买,愿意花多少钱来买。胖子闻言笑道:“若是李兄愿意割爱,在下愿出一万两。” 果然是个不知柴米贵的膏粱子弟,对金钱没有多少的概念。哪就一万两?就这么一小瓶,成本连一两银子都不到的东西,也就只有像胖子这样的冤大头才会花这么多的钱。李墨不是没有见过钱,作为曾经在名牌企业担任部门经理的人,过手的钱那也是以数以百万、千万记的,可像胖子这样为了一小瓶香水就挥金如土的人,李墨还是头回见,还真有把原本打算送给伏婉的那瓶香水卖给胖子的冲动,不过好在李墨最后关头忍住了。 “胖兄,你要是想要,回头我再送你一瓶,不过这瓶是我送给嫣然姑娘的,你就不要惦记了。”李墨笑着对胖子说道。 胖子闻言略显遗憾,也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嫣然姑娘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对李墨行了一礼才微笑着说道:“劳李公子久候,是嫣然的不是。” “无妨无妨,我与这位胖兄认识,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便多说了几句,反倒是怠慢了嫣然姑娘。” “李公子,请进屋再谈。”嫣然微微一笑,对李墨说道。 胖子没走,也厚着脸皮跟了进来,嫣然姑娘见李墨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也就只当没看见,三人在房中闲谈了一会,让已经作好应付突发状况的老鸨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在李墨告辞之时,胖子当着嫣然姑娘的面再次向李墨提出了想要用一万两购买一瓶香水的要求,李墨正愁接下来用什么借口好把胖子从寻缘阁里引出来,闻言当即答应下来,二人商定等到香水做出来以后,李墨会让人来通知胖子去拿货,胖子也没多想,当即点头答应。 一万两买一瓶香水,在胖子送李墨出去的时候,嫣然姑娘拿着手里李墨赠送的那瓶香水神色复杂,似乎正在犹豫不定。不过这一幕并没有叫胖子,等到胖子回来的时候,嫣然姑娘已经恢复正常,心里已经暗下决定。 原本李墨还准备到城外的凤鸣军军营里去找伏婉,还有一瓶香水没给出去,但见天色稍晚,这一来一回恐怕赶不及在城门关闭前回来,今晚还有一件大事等着李墨去做,李墨可不想放李香君的鸽子,当即决定这瓶香水等见到伏婉的时候再给也不迟。 既然说晚上去找李香君,还没到晚上的这段时间李墨自然不好再去好再来,慢悠悠的回到韩家,刚一进门,就见二小姐喜滋滋的朝自己走了过来。离得近了,李墨顿时感到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嚏喷。 不是感冒,而是二小姐身上的气味勾的。二小姐从李墨那里拿到了四瓶香水,一时欢喜的忘乎所以。每一种香味都喜欢,也就不知道该用那种好。想来想去,二小姐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四瓶香水混合着一起用,那味道闻起来,还真是叫人********。 “李大哥,好闻吗?”二小姐隐隐有些期待的看着李墨问道。 “……你把四种香水混合着一块用了?”李墨神色古怪的反问道。 “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用哪种的好,所以就一起用了。” “……傻丫头,香水不可以混着用的。也怪我给你香水的时候没跟你说清楚,你难道自己就没闻出来你现在身上的味道很怪吗?” “啊?有吗?那现在怎么办?”二小姐不相信的抬起胳膊嗅了嗅。 “去洗个澡把身上的味道洗了,回头我再教你香水的正确用法。”李墨正跟二小姐说话,就见大小姐此时也出现了。不等李墨靠近,二小姐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扔下李墨不管,拖着姐姐就走。大小姐原本准备跟李墨商量商量香水这个买卖的实际操作性,却被妹妹不由分说的拉走了。 看到大小姐先是一副不解的样子,随即在二小姐耳语了几句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李墨顿时明白大小姐对香水的用法恐怕也跟二小姐如出一辙。 目送那对姐妹花匆匆离去,李墨不由想到了韩夫人,也不知这位成熟女性会不会也跟她的女儿们一样胡乱使用香水。 正胡思乱想着,二管家走了过来,对李墨说道:“李墨,我爹有事找你。” 二管家的爹就是老管家,李墨闻言不敢怠慢,问清楚老管家的所在便准备去见老管家,临走之前问二管家道:“全哥,忠伯现在的心情如何?” “你去了就知道。”二管家守口如瓶的答道。 第33章 一夜风流 人生四大喜,与故知这条李墨这辈子估计是没指望了,而金榜题名李墨又没什么兴趣,剩下的也就只有洞房花烛。 李墨虽然算不上花丛圣手,但也不是没有过女人,他现在的岁数也算不上早恋,遇到了喜爱的女人,尤其是打算回过家过日子的女人,那睡一睡,把事情定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好事多磨,这话用在此时的李墨身上那时太恰当了。在韩家用过了晚饭,李墨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就满怀期待的出了门,准备去赴今晚的约会。可意外就在李墨出门没多久就发生了…… 离开韩家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距离好再来尚有一段路程,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从巷中冲出两人,不由李墨分说,直接麻袋套头,一棍放翻,随即一辆马车叫开城门出了城。 与此同时,正在好再来等候李墨的李香君也从负责保护她的女卫口中得知了李墨今晚临时不来,托人捎来口信的消息。李香君是个黄花大闺女,脸皮自然没有李墨厚,更何况李墨既然临时有事,那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除了隐隐有些失望外,李香君更是心里暗松一口气。不是李香君不想将自己交给李墨,只是尚未成亲,李香君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遗憾。可李香君做梦也没想到,李墨今晚的确有事,不过却是事来找他,而不是他去主动找事。 …… 等到李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困境,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了一个大树上。看了看四周,荒郊野外,而在自己的面前,则站着两个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长相,身上穿得臃肿,也分不出男女,但李墨心里清楚,来者不善。 绑匪绑架一般就是两个目的,要么劫财,要么劫色。李墨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长相虽说有点小帅,但还没有帅到潘安、宋玉那种程度,更不会惹得强人不惜铤而走险,将自己给劫持到荒郊野外来非礼。就算是想非礼,找个没人的角落也就把事办了,犯不着特意跑到荒郊野外来。 既然不是劫色,那就只有劫财了。当然除了劫财劫色这两种可能,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借自己的人身安全要挟他人,但那种可能多涉及到政治利益,李墨又不是做官的,在官场上认识的人也不多,除了凤鸣军这个不得干涉地方政务的存在外,也就只是和杭州知府陈季常有过一面之缘。想用自己来要挟陈季常?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劫财对李墨来说并不是要命的事情,钱财身外物,为了黄白之物搭上自己的小命,李墨认为不值。只要给李墨时间,李墨自信失去了多少,自己就能再挣回多少,甚至更多。不过李墨也不可能傻乎乎的开口告诉绑匪想要多少就给多少,李墨保持着沉默,等待眼前的绑匪开价。 可让李墨感到纳闷的是,两个绑匪谁也不开口,只是盯着李墨上下打量。看得李墨心里暗自发毛,暗道这两个家伙难道不准备劫财,打算先劫个色?那李墨是绝对不能同意的。生死是小,失节是大,自己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失身于眼前这两个男女难辨的绑匪? 也就在李墨琢磨如何开口摆明自己的立场时,两个绑匪却十分默契的扭头就走,李墨一见顿时傻眼。啥意思?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还五花大绑的绑在树上? 虽然此时已到夏季,但夜晚还是比较凉的,尤其是今晚天气还有点邪门,刮得是北风,李墨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没被扒掉,但吹得久了,李墨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凉意。要是就这么被吹一宿,那第二天肯定会感冒…… “喂,你们什么意思?喂……”任凭李墨如何喊,那两个绑匪都是默不作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就这么把李墨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荒郊野外。 李墨见那两个绑匪没了踪影,不得不想办法自救。可自己如今被绑在了树上,身上又没带什么能够割断绳索的器具,而李墨自己也不是那种天生神力可以自己一发力就崩断绳索的猛人,只能无奈的环顾四周,期望可以发现一些自己或许能够用得着的东西。 可举目四顾,哪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眼下除非有人来帮自己解开,否则自己十有八九要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现在是晚上,城里早就关了城门,期待有人路过明显不太现实。唯一让李墨感到还有一点希望的,就是自己身处的地方距离大路不远,等第二天天亮以后说不定会有过往的行人路过,也只有到了那时候李墨才能呼救得脱,至于眼下,恐怕李墨只能硬挨到天亮了。 无事可做的李墨低着头,脑子里想着那两个绑匪究竟是谁?自己在杭州城里没有什么仇人啊。要说有仇,或许也就只有那个已经行踪不明的地痞方大虎,难道绑自己的人是那个方大虎的小弟,这次是来找自己寻仇?可不应该呀,要真是方大虎的小弟来为自己老大报仇,又怎么可能只是将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凡事事出必有因,无厘头的事情虽然也有,但绝对不占多数。李墨自问没招谁惹谁,可这又是谁要跟自己过不去?想来想去,李墨只能将这事归为自己倒霉,遇上了两神经病,把自己绑到城外就撒手不管。 “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了?既然要做绑匪那就做到底呀,中途而废算几个意思呀。”李墨郁闷的自言自语道。 …… 夜风习习,吹了半宿冷风的李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方才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回被冻醒,李墨是再也睡不着。抬头看了看在云层中只露出半张脸的月亮,一点凉意忽然落到了李墨的脸上。 “不会吧?”李墨心里暗叹一声,这是要下雨了吗?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破老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赶着自己躲不了雨的时候下,存心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 不管李墨如何在心里腹诽老天爷不长眼,而老天爷却是坚定不移的开始下起了雨,淋得李墨浑身湿透,只能硬挨。好在这雨下得快,停得也快,可李墨这时没法自由活动呀,身上穿着湿衣服,再被小风飕飕的那么一吹,李墨明显感到身体有些发僵,明天发烧感冒恐怕已经是必然。 “我招谁惹谁了?”李墨忍不住仰天长叹。也不怪李墨郁闷,自己原本还计划着今晚跟李香君春宵一度,风流一夜。现在倒好,是风流了一夜,被小风吹得流一夜鼻涕,可不就是一夜风流嘛。可这种风流不是李墨想要的呀!这现实跟计划的出入也太大了一些吧…… 也就在李墨自怨自艾的时候,忽然就听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车的车轱辘声,李墨顿时精神一震,也顾不上去考虑其他,放开喉咙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道:“救~命~啊~” …… 李墨获救了,在喝下一碗热乎乎的热茶以后,李墨总算是又活了过来。这是一辆夜间赶路的马车,途经此处,却不想会在这里救下一人。对于李墨的遭遇,救了李墨的人深表同情,但对于李墨想要当面向马车主人致谢的请求,负责护卫马车的人却拒绝了。因为马车里的是女子,这深更半夜的确不太合适跟陌生男子见面。李墨也不强求,向马车护卫要了一些引火之物,点燃了一堆篝火后就目送那辆马车远去。 现在才是后半夜,李墨就算走到城门前那也要等好一阵子才能等到开城门。而如今李墨浑身湿透,就这样赶路,指定会受凉生病。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把身上的衣服弄干,至于回城的事情,那完全可以等到天亮以后再走。 为了感谢别人的救命之恩,李墨把身上所带的几百两银子都给了对方,而为了防身,李墨也从马车护卫的手中换到了一把匕首。虽然刚刚才下过一场雨,但李墨既然已经从马车队伍那里讨到了一些干柴,又从树林边捡了一些半干半湿的树枝,等到讨要的干柴烧完了,捡来的树枝也就差不多干了,对付一晚上不成问题。 坐在火堆旁,李墨手举着一根粗树枝,上面挂着自己的外衣,身上还穿着的湿衣服在火堆所散发的热量下发出一缕缕的热气。 “到底是谁?”李墨不甘心的想着这个问题。这次的亏吃得有点莫名其妙,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可李墨这回却是苦于找不到债主。今晚的遭遇在李墨眼里纯粹就是飞来横祸呀,想报复都不知道该报复谁。 那个郁闷呀,就甭提了。 ……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烤干,天也已经蒙蒙亮了,李墨熄灭了火堆,将匕首贴身藏好,认清了方向以后就起身回城。一路上还遇到了几个赶路的人,不过李墨此刻心情不佳,也没兴趣跟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打个招呼,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只管赶路。 等回到了韩家,李墨才发觉这情况有点不对头。昨晚自己被人绑出了城,即便韩家不知,可跟自己有约的李香君在发现自己没有去赴约以后,又怎么可能闷声不吭?难不成是女儿家的羞涩叫她不好登门询问缘由?应该不会吧?自己的情郎没有任何理由的爽约,难道李香君就不担心自己是出了意外? 想不通这个环节的李墨也没有在韩家休息,吃了点东西以后就匆匆出门去了好再来,找到了正在做事的李香君。 “李大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的事情忙完了?”李香君神情有些意外的问道。 李墨闻言一愣,随即试探的说道:“啊?啊,忙完了。香君,昨晚真是对不起呀,我没来。” “没关系,正事要紧。李大哥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李香君后半句话说完顿时脸上飞红,害羞的垂下了头。 李墨见状紧锁眉头,再次试探的问道:“香君,昨晚是谁来送的信?” “送信的人我没看到,是杏儿姐姐转告我的。”李香君小声答道。 李香君所说的杏儿姐姐是李墨拜托伏婉找来保护李香君的两位女游侠中的一人,姓赵。李墨一听这话,连忙询问那个赵杏儿现在何处?李香君不知有异,闻言答道:“杏儿姐姐早间对我说她家中出事,需要离开几天,现在恐怕已经出城了。” 李墨一听,得,这事算是成了无头案了。那个赵杏儿肯定跟昨晚的绑架案有关,现在人没了,那说明什么?不就是做贼心虚嘛。不过心里虽然郁闷,可事已至此,李墨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出来除了平白让李香君为自己担心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既然本身也没什么损失,李墨也只得作罢。 担惊受怕了一夜,李墨此刻很是疲乏,想要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也断了,困意顿时上涌,李墨跟李香君打了声招呼,便跑去李香君的闺房呼呼大睡。看着倒在自己绣床上睡去的李墨,李香君端详了许久,见四下无人,俯下身在熟睡中的李墨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随即便慌里慌张的跑出去做事了。 李墨这一觉睡得好不痛快,一直睡到天近傍晚才被饿醒了。揉了揉眼睛,李墨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这是他的酒楼,想吃什么还不是听他的。不过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李香君。看着李香君手里托盘中的一碗面,李墨不由咽了咽口水,食指大动。 饱暖思****,吃饱了、睡饱了、精神养足了的李墨现在就有点那个意思。尤其是看着眼前李香君含羞带怯的模样,李墨更是有化身狼人的想法。可还没等李墨将想法付诸行动,被李墨拜托伏婉请来保护李香君的另一位女游侠陶桃就来坏李墨的好事了。 “李公子,韩家来人,要你赶紧回去。”陶桃面无表情的对李墨说道。 第34章 不得闲 “想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咋就这么难咧?”带着满腹的怨念,李墨随着来人回了韩家。在回去的路上,李墨便问起了来人韩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来人姓童,是大小姐的同门师兄。前文已经提过,大小姐在护送韩夫人回杭州的途中遇到了来历不明的强人,之后大小姐便回师门寻求帮助。大小姐的师父是天台山上天台观的观主一眉道长,天台观则是一座女观。而童飞则是一眉道长在二十年前收养的一名弃婴,童飞年纪小的时候住在天台观里还没什么问题,但随着年岁渐长,一个男子居住在女观里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了。正赶上大小姐回山求援,一眉道长便将童飞派下了山,一方面保护韩家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童飞可以增长一些见识,以后好能独立门户。 童飞与李墨的年纪相仿,性情宽厚,就是性格有些内向,不太擅长与人来往。而李墨则是个闲不住的主,与童飞在一起时会感觉很闷,所以平时并不太与童飞来往。不过李墨对童飞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知道这是个可交之人。 听到李墨询问,童飞也没隐瞒,当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将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尽数告知了李墨,至于分析判断的事情,就要李墨自己去想了。 一大波妇人齐聚韩府……这就是李墨从童飞的描述中终结出来的一句话。至于那波人为何要齐聚韩府,童飞不知道,李墨也没猜出来,韩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看着停在韩府门旁的那排马车,李墨知道童飞所言不虚,尤其是看到了停在最靠近大门的那辆马车以后,李墨更是意识到这回来韩府的人来头不小,那辆马车李墨见过,正事杭州知府陈季常当初去好再来捧场时所乘,想必这回来韩府的人,十有八九跟陈知府有着密切关系。 二管家早就在府门前等候多时,见到李墨回来了,当即迎了上去,李墨乘机询问二管家这回来韩府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知不知道她们此来的目的。二管家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忍不住埋怨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李墨一听顿时喊冤道:“二管家你可别乱说,我最近挺乖的,没有四处惹是生非。” “你呀……给你提个醒,香水。”二管家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对李墨说道。 “香水?”李墨闻言一愣,随即不满的说道:“二管家,我可没有拿着香水去勾搭女子?你怪我可没道理,这不是欺软怕硬嘛。” “好啦好啦,懒得跟你掰扯,赶紧点,夫人正在前厅等着你呢。小心应付啊,今天来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可别得罪了她们。” “哼,她们来不就是为了香水吗?那应该是她们不能得罪我才是。”李墨轻哼一声道。 既然已经知道那些来头不小的贵妇人是为了香水而来,那李墨心里就有底了,但等他来到前厅,看到那齐刷刷射过来的数十双目光,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李墨也没想到香水的魔力那么大,竟然可以勾的那些女人放出如同狼一般的光芒。 见到李墨进来,陪客的韩夫人顿时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韩夫人也没想到小小的一瓶香水竟然可以如此迅速的传播开。不过是在去赴个相熟的手帕交的聚会时抹了一点,结果就引来了这批闻风而来的“饿狼”。 在李墨还没回来之前,那些人围着韩夫人又是套近乎,又是拉关系,目的就是想要最先得到一瓶香水。可韩夫人手头上只有两瓶,即便是将两个女儿的香水却被“征用”,也远远满足不了眼前这帮“如狼似虎”的人,韩夫人疲于招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李墨这个正主给盼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李墨事后怪自己给他惹来麻烦,在李墨出现以后,韩夫人找了个借口就遁了,空把李墨扔在“狼窝”里,看得李墨目瞪口呆,这也太没义气了吧?! 有心想找韩夫人理论理论,可眼前这些求香水心切的女人们却将李墨团团围住。比起韩夫人,这些女人们对李墨就没那么客气了,纷纷直言让李墨拿出她们需要的香水。 钱,不是问题。 李墨最爱听的就是这句话。不过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李墨也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满足了这些贵妇人。 香水无法量产是个现实问题,而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也注定了李墨不会将香水这个买卖作为像成衣那种买卖来经营。物品的价格高低与稀有度是成反正的,越少也值钱,要是跟大白菜一样多,那就卖不上价了。 “诸位,诸位姐姐且听小弟一言。”李墨胡乱称呼着向周围拱了拱手,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李墨才继续说道:“诸位姐姐妹妹想要买香水的心情小弟是理解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小弟能做,可没有原料,小弟也做不出来呀。” 一听李墨说手头没货,众人不由一阵失望,不过等听明白原由,当即就有人开口询问李墨制作香水都需要哪些原料。 李墨闻言笑道:“诸位姐姐都是我家夫人的闺中密友,前些日子也对韩家多有帮助,所以这次姐姐们想要一瓶香水这种小事小弟就在这里应承下来,只要诸位姐姐可以提供原料,那小弟就无偿帮姐姐们做些香水出来,以谢前些时日诸位姐姐对韩家的帮助。” “那你都需要什么原料?”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见有人肯捧场,李墨当然不会故意拿乔,连忙答道:“香水之所以会香味浓郁,那是因为这香水是花中精华,而之所以会味道不同,那也是所用的花的品种不同所致。诸位姐姐若是愿意提供原料,那就请各自准备花瓣。但要注意一点,不要混杂准备。比如想要牡丹香的香水,那就请准备牡丹的花瓣,若是想要月季的,那就请准备月季的花瓣。单一的花瓣可以保证味道的纯正,若是混合的话,那味道小弟可就不敢保证了。” 在场众人都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心里都明白香水的制作肯定不是单单只要一些花瓣就可以制成。不过她们此行的目的是香水,而不是香水的制作工艺,见李墨应承下来,便没有继续纠缠李墨,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而躲在屏风后面见李墨已经摆平了那帮“可怕”女人的韩夫人这时候又走了出来。 李墨借口要去准备退出了前厅,就见大小姐跟二小姐正等在门外。李墨见到二人后问道:“你们不准备进去?” “李大哥,我的香水没了。”二小姐一脸郁闷的说道,一旁的大小姐也是心有戚戚的点头附和。 “香水没了不要紧,你李大哥还在呢。只要李大哥在,香水会有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李大哥,是谁把这事捅出去的?” “嗯咳。”不等二小姐回答,大小姐轻咳一声,二小姐听到后虽然没说话,却隐蔽的撇撇嘴。李墨并不知道前厅里的那帮人是韩夫人招来的,见二小姐撇嘴,还以为是大小姐泄露了“天机”。当即有些没好气的埋怨起了大小姐的行事不密,大小姐听后顿时柳眉一立,不服气的说道:“不就是几瓶香水嘛,又没有累着你。” “物以稀为贵。香水少,那就可以利益最大化,为韩家带来不止银钱上的好处,可现在呢?你呀,别整天钻进钱眼里,目光要放长远些……” “行啦行啦,说得你好像很清高似的。你要不爱钱,那干嘛要去开酒楼?”大小姐反驳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开酒楼怎么了?那是我自己的劳动所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民以食为天,我开酒楼也是为了解决杭州城里那些游手好闲之人的就业问题。人一闲就要生事,给他们找个事做,他们也就没时间去闹事了,这对杭州城内的治安也是很有帮助的嘛。还有……” “别还有了,我算服了你了,用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你太能上纲上线了,明明是为了给自己安排个后路,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竟然还能扯上知府大人才需要去操心的问题。你是不是还准备请知府大人给你颁发一个奖状啊?” “哼,知府大人要是非要给,那我也是不反对的。” 李墨一边跟大小姐伴着嘴,一边带着二人一起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看着花圃又遭了一次洗劫,李墨也不知道老管家躲到哪去暗自神伤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一点都不考虑老管家的感受。” “说过分也是你起得头。少废话,你看这些够不够?”大小姐白了李墨一眼,伸手从门后拎出一个装满花瓣的花篮问李墨道。 “呵~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呀。”李墨看着大小姐跟二小姐手里的花篮,摇头笑道。 “李大哥,够不够呀?” “够,当然够。你们也别闲着,过来帮忙。” “啊?帮忙?你不介意?”大小姐闻言有些意外的问道。 “本来就不难,看看就会了,关键是要注意细节。大小姐去生火,二小姐负责盯着锅,我去拿点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李墨分配完各自的任务,转身离开了花圃。 等到李墨回到自己住处,转到屋后的时候,就见大小姐跟二小姐正蹲在地上照料火堆。这两个生来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压根就不懂生火烧水这类事,两张白皙的小脸已经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可火还是没有生起来。 “你们俩呀,要是搁野外肯定会被饿死。”李墨没好气的数落了二人一句,将二人赶开自己动手。 一回生,二回熟,李墨已经成功过一次,第二次做起来自然也就顺利了许多。大小姐、二小姐眼看着李墨将一篮花瓣倒进装了水的铁锅里,锅下的火熊熊的烧着。不过大小姐对于李墨说自己跟妹妹没有一点野外生存的能力还是有点不满,见李墨此时无事,便反驳了一句。 只是李墨对大小姐的反驳却是嗤之以鼻,一脸不屑的说道:“既然大小姐觉得这点杂事难不住你,那就给你一次证明的机会,正好我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就麻烦大小姐辛苦一下吧。” “……我凭什么要帮你洗衣服?”大小姐顿时反对道。 “呵呵……香水。”李墨笑着吐出两个字,立马就让大小姐无言以对。二小姐见状伸手拉了拉李墨的衣袖,不过大小姐也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意对李墨示弱,当即拦住妹妹道:“月茹,别求他,不就是洗衣服吗?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 …… 大小姐原本以为香水制作出来就是香的,但在看到李墨手里将将只够一个碗底,看上去黏黏糊糊,还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东西后,大小姐下意识的认为李墨失败了。 “李大哥,这是香水吗?”二小姐捂着鼻子问李墨道。 “别着急,看你李大哥给你变个戏法,让这臭的变成香的。”李墨说着将手里小碗中的那些原液小心的倒进了之前他去后厨装了烈酒的小瓷瓶,用绸布将瓶口塞紧,用力摇晃起来,而随着李墨摇晃的动作,一股淡淡的月季花香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大小姐跟二小姐同时露出一脸的惊奇,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墨还在上下摆动的手臂,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李大哥,你好厉害呀。”二小姐一脸崇拜的望着李墨叫道。 “小意思。”李墨笑呵呵的说道,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二小姐,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千万藏好了,别又被夫人给拿去做了人情。” “嗯,绝对不会再让我娘把香水拿去做人情。”二小姐一脸认真的点头保证道。 李墨闻弦知意,一听二小姐这么回答,立刻猜到自己方才错怪了大小姐,敢情泄露天机的是韩夫人,却不是眼前的大小姐。 “看什么看?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大小姐瞪了李墨一眼道。 第35章 实在的胖子 邓爷爷说得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只要掌握了核心技术,即便仿制的东西外观再像,那内在也是完全无法与真货相比较的。李墨所做的香水完全就是用来哄女孩子开心的西北货,但在他所处的时代,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从前没有过,以后即便会有,那李墨也能混个鼻祖当当,毕竟这是他首先做出来的。 心里偷着乐的李墨没有把自己的这份快乐与他人分享,只是提醒知道了制造香水秘密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说出去。大小姐跟二小姐也知道这件事的主要,连连点头答应了李墨的要求。 随后大小姐便又跟李墨说起了将香水产业化的事情,李墨一边心里嘀咕着大小姐的倔脾气,一边嘴上应付着大小姐。在李墨看来,卖香水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却需要做足,而且在买卖的时候一定要坚持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毕竟这产量的问题是个叫人头疼也无奈的问题。 大小姐就跟偷师一样缠着李墨,她发现李墨的脑子里总是能挖出对自己有所帮助的生意经,可李墨却不想做大小姐的老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自己与大小姐的关系是主仆关系,时间到了这种关系就会自动解除。虽然李墨此时并没有要离开韩家的念头,但以后的事情谁能猜到,留一手有备无患总是有必要的。 而见李墨不太愿意说那些有关生意上的事情,大小姐也就不再提了,转而开始问起了李墨对将来的打算。 “将来?唔……赚多多的钱,娶多多的媳妇,生多多的娃。如今老李家就剩下我一个了,开枝散叶的重任自然也就落在了我跟我以后娃他妈身上。”李墨闻言不正经的答道。 大小姐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人心邪恶,就算你以后赚了多多的钱,娶了多多的媳妇,可你能保证没有人想要抢你的钱,睡你的媳妇,打你的娃吗?” 李墨闻言愣了愣,这话似乎在哪听过,再看大小姐有些得意的表情,李墨干笑着说道:“……大小姐,你这话说得真粗俗。” 大小姐脸色一红,“粗俗也是你,这话是你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跟你说过这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李墨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道。 “哼,你要是敢当面跟我说,我非教训你不可,是老管家跟我说的。”大小姐轻哼一声道。 “哎呀~忠伯怎么这样?亏他以前还跟我吹嘘他的嘴巴是整个韩家最严的呢。” “哼,你还好意思说,忠伯年纪那么大了,你还灌他的酒。” “他要喝我还能拦着他呀?我又打不过他。”李墨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道。前些日子李墨过得有些闲,晚上没事的时候就跟忠伯小酌两杯,可谁能想到忠伯是个不擅饮酒的人。不喝酒的时候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嘴巴很严的人,但只要一沾酒,那他就变成话匣子了,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哪怕他不知道,也能给你编一个出来。 通过忠伯的口,李墨这些日子了解了不少有关韩家鲜为人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也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 香水的出现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在杭州城中的上层人士中传播开来,而当有人问起香水的价格时,被问的人无一不是众口一词的回答很贵,贵得离谱,贵得有身份。香水是奢侈品,也不是生活必需品,所以李墨从一开始就把香水的销售人群对准了那些达官贵人。 就如物以稀为贵这个恒古不变的真理,香水的稀少顿时就将那些得到香水的人的身份在同等人中凸显了出来。那些没有得到香水的达官贵人虽然也有人派人前往韩家购买一些,但有陈知府在暗中照应,前来韩府的人都显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李墨这几天很忙,答应的事情就要办到的,所以他这几天都在自己的住处里忙活。如今韩家的花圃已经快变成了禁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除了大小姐跟二小姐这两个已经知道香水制作秘密的人在给李墨打下手外,其余想要帮忙的人都被老管家给拦在了外面。 不过老管家拦得住那些韩家的下人,却拦不住女飞贼。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伏婉一身夜行衣的来到了李墨的床头。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李墨,伏婉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人实在是太不叫人省心,稍不注意就给人惹出事来。 “醒醒,醒醒。”伏婉伸手推了推李墨。 被推醒的李墨猛然一惊,但等看清楚来人以后又松了口气。伏婉见状笑问道:“又干什么亏心事了?担心别人晚上来取你性命。”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李墨闻言笑了笑,起身点着了蜡烛,问伏婉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找我做什么?想我了?” “呸!鬼才想你。我是问你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伏婉轻啐一声道。 “哦,我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既然咱们都准备好了,那什么时候动手?” “唔……明天吧,明天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我派人去约四皇子到地方拿货,等他到了你就现身把他带走。哦,对了,这是给你准备的,本来向直接去军营给你,只是一直没抽出空来。”李墨说着从床的内侧拿过一个陶瓷小瓶递给伏婉说道。 伏婉伸手去接,却不料李墨半路途中又收回了手,对伏婉说道:“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帮我找的那个叫赵杏儿的女游侠现在在哪?” “怎么?你看上她了?” “那倒不是,只是前些天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可能跟她有关,我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什么怪事?” 听伏婉询问,李墨便将自己被人绑到城内淋了一场雨,冻了半宿的事情对伏婉说了一遍。伏婉听后心里暗自偷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关心的问李墨的身体有恙没有。李墨不知道那天晚上把自己绑走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伏婉跟那个已经没了人影的赵杏儿,听到伏婉询问,摇头答道:“没事,我的身体素质挺好,没生什么病。” 伏婉闻言点点头,又问道:“你要是找到了那两个绑匪,你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怎么处置?我要把他们的衣服扒光,也绑在城外的树林里冻半宿,让他们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李墨恶狠狠的答道。 “……她们好像没扒你衣服吧?” “可我淋了一场雨啊。”李墨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或许她们是为你好呢?”伏婉又说道。 “拉倒吧,为我好?为我好就把我绑在城外的树林里不管不问,害我淋场雨外加冻半宿?那我绑他们也是为他们好,让他们长点记性。还有……你到底是哪头的?怎么尽替他们说话?你瞧清楚喽,我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人。”李墨指了指自己对伏婉不满的说道。 伏婉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行啦,这事我会帮你问的,等问清楚了再来告诉你。” “成,那就拜托你了。” …… 次日,寻缘阁 正在听嫣然姑娘唱曲的四皇子柴冲忽然得到有人来报说是李墨派人送来口信,他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他带着之前说好的价钱去好再来三楼拿货,不由欣喜非常。本来还以为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柴冲没有带旁人,独自一个带着大把的银票去了好再来。对于好再来柴冲是去过一次的,自然也记得怎么去。等到了好再来,上了三楼,就见李墨早已等在那里。 “李兄,有劳久候了。”柴冲笑着拱拱手对李墨说道。 “胖兄,一路辛苦了,来来,这是你要的东西。”李墨说着就将一个陶瓷小瓶拿出来摆在了桌上。 柴冲坐到了李墨的对面,伸手拿过陶瓷小瓶,打开瓶塞闻了闻,一股令人陶醉的味道沁人心脾。柴冲也不矫情,将陶瓷小瓶用瓶塞重新塞紧,随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在桌上对李墨问道:“李兄,你看这些够不够?” “……太多了,咱们是熟人,给你打个折,就收三千两好了。”李墨说着从那把银票中拿出了三张。 “三千两?太少了一些,李兄不妨再拿点。” 李墨忽然觉得眼前这胖子真是个实在人,值得一交,自己背后算计他似乎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正他喜欢的是那个叫嫣然的姑娘,又不是喜欢待在寻缘阁那个地方。让他跟他喜欢的人换个地方谈情说爱,想必他也是没有多少意见的。 交易完毕,柴冲并没有马上离开,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有意跟李墨把二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李墨也乐得清闲,回去韩家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留在这里偷个懒,而且李墨也很好奇四皇子柴冲跟伏婉究竟是怎么样的“姐弟”关系。 柴冲并不知危险正在临近,他的好日子正在随着伏婉的逐渐逼近而离他远去。正在柴冲与李墨举杯准备走一个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柴冲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等看清楚来人,柴冲的动作顿时僵住,仿佛看到了一头洪荒巨兽,浑身抖个不停。 “小冲,你很有闲情逸致嘛。”伏婉皮笑肉不笑的对柴冲说道。 柴冲艰难的回头望了望李墨,那眼神,就如同无助的小兽,在无声的祈求李墨的出手相助。李墨不忍的叹道:“伏姑娘,你用不着一来就把我朋友吓得跟鹌鹑一样吧?” “哼。”伏婉冷哼一声,又看了看柴冲,扔下一句我在楼下等你就转身离去。等到伏婉身影消失,柴冲立刻对李墨叫道:“李兄,救我。” “……不至于吧,那个伏姑娘虽然蛮横了些,但还不至于不讲理。对了胖兄,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似乎很怕她呀。” 李墨的问题似乎勾起了柴冲的伤心往事,一脸沧桑的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呐……”那神情,那语气,让李墨看了忍不住在心里给柴冲拉了一个京戏的过门。 “她跟我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以前就仗着比我年岁大让我干这个,忙那个,把我当仆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 “你要是不想干,你不会拒绝呀?”李墨不解的问道。 “……我打不过她,而且我爹也总是向着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跟她究竟谁是亲生的。”柴冲神色黯然的答道。 “……节哀啊。”李墨很同情的安慰柴冲道。 柴冲回了一个强笑,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窗户,李墨见状连忙提醒道:“胖兄,这是三楼,而且你就算跳下去没事,可伏姑娘正在楼下等着呢。” “……唉,看来今日我是在劫难逃了。”柴冲叹了口气说道。 “胖兄,你也不必这么沮丧。想开点,无非是受点皮肉之苦嘛。” 柴冲闻言摇了摇头,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一事,对李墨说道:“李兄,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那寻缘阁的嫣然姑娘只知道我出来,若是久不回去,她可能会担心,麻烦你去告知她一声,让她不必为我担心。就说我遇到了故人,要在外盘桓一段时日,等得空了再去看她,麻烦你把这些银票带给她。” “胖兄,我问件不该问的……你真的喜欢那个叫嫣然的姑娘?” 柴冲没想到李墨会有此一问,愣了愣后才郑重其事的点头答道:“喜欢。” “既然喜欢,你干嘛不替那个嫣然姑娘赎身?以你的财力,置一外宅妥善安置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李墨一脸不解的问道。 “……她不愿意。”柴冲神色有些黯然的答道。 第36章 不一般的嫣然姑娘 目送伏婉带着四皇子柴冲离开,李墨原本打算找李香君谈谈心,顺便再占点便宜。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李墨付诸行动,之前刚刚离开的伏婉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看到伏婉去而复返,李墨知道肯定是又出事了。等在一听伏婉道出实情,李墨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意外。 按照李墨跟伏婉商量的计划,将四皇子柴冲带走的同时,也会派人将寻缘阁的嫣然姑娘给请出来去陪着四皇子。毕竟伏婉的目的是把四皇子从寻缘阁那种烟花之地带出来,而不是要限制四皇子的个人自由。 可偏偏就是嫣然姑娘那里出了事,负责去接嫣然姑娘的两个女卫被人打伤,而嫣然姑娘则是去向不明。之所以用去向不明而不是用下落不明,那是因为动手打伤女卫的人正是那位外表看上去柔弱的嫣然姑娘。 能够成为伏婉身边亲卫的人那肯定不是本事平平之辈,即便是偷袭,那也不应该是嫣然姑娘这种柔弱姑娘能够对付得了的。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嫣然姑娘得手了,而且事后也没有回寻缘阁,而是人间蒸发,这就有点耐人寻味。 她为什么要逃?伏婉派去的人没有对她说明来意?可以嫣然姑娘在杭州城内的人脉,也大可不必选择逃之夭夭啊。 为什么要逃呢? “李墨,现在怎么办?”伏婉见李墨低头不语,忍不住出声问道。 “别着急啊,不把事情想清楚,又怎么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四皇子的安全没问题吧?” “我得到消息以后已经命人将他送去了凤鸣军军营。李墨,你说那个嫣然会不会是刺客?” “刺客?四皇子跟她在一起的时日已经不短,要是刺客,我们现在只能给四皇子收尸。应该不是刺客,但她为什么要逃呢?” “为什么要逃?做贼心虚呗。” “可问题就在这里呀,她做的是什么贼,又为什么要心虚?总不至于是对让她陪四皇子这件事感到不满,只愿意在寻缘阁陪伴四皇子吧。等会……”李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阻止伏婉开口。伏婉见状也就没说话,坐到李墨的对面,等待李墨自个想清楚。 过了一会,李墨开口对伏婉说道:“先前我跟四皇子闲谈的时候,四皇子曾经提过一件事,说是他原本想要为那个嫣然赎身,但那个嫣然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则是说她要向寻缘阁老鸨报恩。她这次出逃,一种可能就是不想要牵连到寻缘阁,而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伏婉见李墨闭嘴不言,不耐烦的追问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嫣然待在寻缘阁是别有所图。只不过阴差阳错,让她误以为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这才选择出逃。” “那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伏婉又问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我所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推测,做不得准的。你要是想要追查,那就只能从寻缘阁下手,先弄清楚那个嫣然是如何来的寻缘阁,是否像她对四皇子所说的那样,寻缘阁的老鸨对她有恩。” “打了我的人,我自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这事我来负责,等晚上再来找你商量。”伏婉自言自语了一通,临走时丢给李墨一句话,随即离开。 “啊?”李墨很郁闷,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看来伏婉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幕僚了,还打算抓自己当壮丁。李墨原本不打算管这事,本来嘛,不管那个嫣然是准备对付四皇子还是别有目的,都跟李墨没什么交集。说句不中听,就算那个嫣然宰了四皇子,可这跟李墨又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只是伏婉既然开了口,而且丝毫不给李墨拒绝的机会,李墨也只能认命,毕竟伏婉帮过自己不少回,这次就当是还她人情。已经无心去找李香君加深一下感情的李墨匆匆告别了李香君,返回韩家等候伏婉的到来。 就在李墨离开好再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就在距离好再来不远的一个街角,站着一人正在望着他的身影。若是四皇子见了,立刻就会认出那人。只不过眼下四皇子已经被护送去了凤鸣军的军营加以保护,而且那人很注意隐蔽行踪,也就没有人察觉。 就如李墨对伏婉所作的那番分析一样,嫣然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她姓方,她妈叫方晴,她舅舅叫方鼎,而她本身则是摩尼教的圣女。 一家子想要造反的人,方嫣然从小耳濡目染,骨子里自然也是充满了造反的念头。这次来杭州的目的,不是想要刺杀四皇子,而是想要将摩尼教的耳目在杭州城内扎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方嫣然不惜委身青楼,为了她心目中所谓的大业自毁清誉。 原本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方嫣然凭借着那副能够激起男性保护欲望的容貌在杭州城内俘获了大批的粉丝,而从那些粉丝的口中,方嫣然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任何消息。直到四皇子的出现,身份不同,只要是脑袋没被门夹了的人,都是没胆子跟皇子争女人的。不过方嫣然也从四皇子的口中得知了如今大周内部的一些情报。 如果只是像伏婉所说的那样,派人去请方嫣然的目的只是让其陪伴四皇子一段时间,方嫣然自然不会选择在这时铤而走险。可事情坏就坏在李墨前不久为了接近四皇子而送给方嫣然的那瓶香水身上。 香水的利润太大,而摩尼教的资金问题一直就是困扰摩尼教高层的头等大事。在得知香水的巨大利润以后,方嫣然动了心思,派人给自己的舅舅送了封信,建议舅舅方鼎想办法将李墨这个人给“请”去摩尼教,若是能得他相助,大业可期。 做贼心虚呀。凤鸣军登门,让方嫣然误以为自己所派之人被凤鸣军拿获,请自己去陪伴四皇子只是借口,顺藤摸瓜找到摩尼教的总坛才是本意。为此方嫣然不得不选择放弃这几年在杭州的心血,留得有用身以图后事。 不过打伤负责护送自己的女卫以后,方嫣然并没有马上出城,而是躲在了平时用以联络手下的一处民居之中。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几年的心血,临走之前还想着要把李墨这个财神给“请”回摩尼教。最不济,也要把香水的制作工艺弄到手。 李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寻缘阁的老鸨王妈妈平日里迎来送往,也算是个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但她何曾有过被一帮如狼似虎的人给带走的经历。初一见到伏婉,王妈妈立刻双膝一软,跪地求饶,极力撇清伤人逃逸的嫣然与寻缘阁的关系。至于伏婉所问的问题,王妈妈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伏婉虽然对像王妈妈这种逼良为娼的老鸨看不上眼,但也不至于故意难为她,问清楚以后便让人将王妈妈放了。临走之时警告王妈妈,不许对外声张此事。王妈妈就如同得了大赦,哪里敢有半点犹豫,忙不迭的点头保证老婆子就是死也不会对外吐露半分。不过伏婉却不信王妈妈的保证,只是冷淡的告诉王妈妈,日后要是让她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她不找别人,就找王妈妈算账,吓得王妈妈差点三魂丢掉两魂半,心里藏着的那点日后把这次经历当做谈资的念头顿时是烟消云散。 吓唬完了王妈妈,伏婉一面命人将此事告知了人在军营的柴宁,提醒柴宁看好四皇子柴冲,免得他在这时添乱,一面急匆匆赶到韩家去见李墨。直到此时,伏婉的心里还是认为嫣然的目的是四皇子。 李墨听完伏婉从王妈妈得到的口供,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线索太少,分析不出太多事情。虽然李墨还是认为嫣然想要对四皇子不利这点不太靠谱,但伏婉坚持,李墨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和伏婉一起考虑如何将那个已经去向不明的嫣然给抓住,只要抓住了她,一切问题自然就会有一个答案。 可如何抓住那人呢?逃脱之后伏婉就命人暗中监视了寻缘阁,但却始终没有看到嫣然的身影。可若是说她已经逃出了杭州城,她身上并未带钱,而且凤鸣军中的骑兵已经沿途搜索了一遍,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或许她现在人还在杭州城内。” “事情败露了她会不跑?”伏婉闻言反驳道。 “所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既然能够在杭州城内潜伏数年,想必在城里肯定也有藏身之处。而现在最关键的目的就是弄清楚她留在杭州城内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了,你询问那个寻缘阁老鸨的时候有没有问那个嫣然在寻缘阁这几年可曾接过客?”李墨想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伏婉道。 伏婉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很重要吗?” “流落风尘的女子没有几个是不接客的,除非是那种清绾人,但那种人也不是可以一直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等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人花高价睡了,这还有个名目,美其名曰梳……” “闭嘴!你对那行业里的事情很熟悉嘛。”见李墨越说越来劲,伏婉忍无可忍的打断了李墨的话,恶狠狠的瞪着李墨说道。 “呃……我都是听韩琪那家伙说的。他可是花丛老手,青楼常客……” “好了,不要再扯这些有的没的,还是捡有用的说吧。”伏婉不耐烦的再次打断李墨的话道。 “好,那就说点有用的。弄清楚那个嫣然是否陪过客,就可以间接证明她是否真的是风尘女子。若不是,那她栖身青楼的目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伏婉见李墨总是绕着别人姑娘是否失身这个问题打转,不由赌气般的说道:“怎么耐人寻味?我看,那个叫嫣然的就是居心叵测,留在青楼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却不料李墨听到这话以后犹如突然间开了窍一般,一拍大腿叫道:“唔?……对……对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留在青楼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真的?”伏婉一脸怀疑的问道。 “没错,就是探听消息。要说这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一是酒馆茶肆,二就是青楼妓馆。酒馆茶肆能够听到许多民间小道消息,而在青楼妓馆,则能够听到甚至与朝政有关的各种消息。那个寻缘阁是杭州城内有数的几家妓馆之一,里面的客人也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那些客人为了在心仪的女子面前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很有可能会将许多不能对外人说的事情说出来。而那个嫣然既然不是真心留在妓馆,但就肯定是为了探听消息。这样一来,四皇子愿意出钱为她赎身却被她拒绝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个青楼女子知道的事情太多,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呀。”伏婉不解的问道。 李墨闻言摇了摇头,提醒伏婉道:“不要再把她当做一个青楼女子。在我看来,她更像是一个密探,效力于某一个势力的耳目。” “那究竟是哪个势力呢?” “不知道,有可能是某个皇子或者官员,也有可能是来自外族,还有可能是意图造反的反贼……可能性太多,所以暂时没有办法断定。”李墨摇头说道。 “……有办法擒住她吗?”伏婉又问道。 “希望渺茫,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她留在杭州城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只是为了探听消息,身份败露以后可能已经远遁,短时间内不可能让我们发现。若是她还有别的目的,那倒还有可能藏在城中,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留在城中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即便想要设下陷阱等她上钩也无从着手。” 商量来,商量去,就商量出这么个结果,叫伏婉感到好不沮丧,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着满腔的郁闷离开了韩家。 第37章 夜猫子进宅 杭州城中一处民居内,方嫣然看着眼前的人不由感到一阵头疼。“怎么把他找来了?这不是添乱嘛。” 来人姓范名桶,是摩尼教的右护法,教主方鼎的左膀右臂中的右臂。范桶性格鲁莽,杀性极大,平日里也就只有方鼎才能镇住他。而方嫣然这次所做之事是要把李墨从韩家掳走,之后再劝说其为己所用。一旦出现死伤,那无异于会增加劝降成功的难度。 范桶虽然大咧咧的安慰方嫣然说只要当着李墨的面杀几个人不怕他不就范,可方嫣然却不这么认为。自对李墨感兴趣开始,方嫣然就通过自己在杭州城中的人脉对李墨的为人多方打探,得出结论就是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再者说,劝降李墨的目的是摩尼教看中了李墨赚钱的本事,万一因为逼迫让李墨心中暗生不满,让摩尼教赔个血本无归,到时就是把李墨碎尸万段那也是于事无补。 为了避免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方嫣然就不打算带范桶一起行动,可范桶一听不带他玩,当即就不乐意了,扬言一定要跟着去,要是不带他去,他就自己去。也就在方嫣然感到头疼不已,甚至有意放弃今晚的行动时,救星来了。 早些时日方嫣然曾命人返回总坛告知教主自己的掳人计划,方鼎得知以后担心方嫣然势单力薄,故此带着妹妹方晴连夜赶路,总算是在方嫣然动手之前赶到。 前面已经提到过,范桶只服方鼎一人,如今见教主到了,立马老实了下来。方鼎为了避免出现方嫣然所说的那种情况发生,决定带着范桶一起行动。四人分成两组,方鼎带着范桶直接去找李墨,而方晴母女则去捉拿韩家母女,以便到时逼迫李墨就范。 绑架不是请客吃饭,自然不用递什么拜帖。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方鼎决定当夜行动,不再休息。 人常言,月黑风高杀人夜,但今晚却是月半,夜空高挂一轮圆月。不过方鼎等人仗着艺高人胆大,再加上觉得像韩家这种人家不可能暗藏高手,便没有多顾忌什么,商议一定,立刻展开行动。 趁着天上的云朵遮住了月亮的空隙,方鼎与范桶翻身上墙,方鼎正蹲在墙头察看韩家后院的布局,范桶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就听“哗啦”一声,范桶直接跳进了后院花圃用来给花卉浇水的积水池。 晚上就那因为月光的映射显得显眼,范桶也没瞧清楚,天上月亮从云后露出的时候,范桶还以为那地上明晃晃的地方是因为灯光的照射,哪里会想到那其实是一个积水池。也多亏那只是个积水池,要是个陷阱,方鼎这伙人还没见到正主就要先损一员大将。 见范桶掉进齐腰深的水坑里,方鼎连忙从墙头跳了下来,也就在他刚刚跳下,准备伸手把范桶拉出来的时候,韩家负责巡夜的家丁在听到声响以后也赶了过来。一见两个黑衣人站在后院院中,当即就明白这是家中来了贼人。 而范桶见行迹已经暴露,当即一纵身从水池中跳了出来,抽出背在背后的鬼头刀,二话不说就直奔闻声赶来的三个韩家家丁杀了过去。 韩家家丁哪见过这种二话不说就动刀的主,他们也不过只是韩家家丁中长得比较壮实的普通人,一见在月光映照下显得阴气森森的鬼头刀刀刃,当即齐发一声喊,分三个方向作鸟兽散,其中一个还带着一面用来示警的铜锣,边逃边敲,放开嗓子猛喊:“快来人啊~强人进宅啦~” 方鼎看着手拿鬼头刀不知该去追杀谁的范桶是又气又急,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可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方鼎也懒得在这时责怪范桶的莽撞,当即抽出随身宝剑,带着范桶就奔韩家的库房冲去。 既然计划出现了变故,方鼎脑子奇快,当即便改变了计划,以身为饵吸引韩家家丁的注意,好掩护自己妹妹方晴那边方便行事。 方鼎与范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李墨的恶感,这才收敛了杀意,对韩家家丁只是打伤,却没有去要了那些人的性命。范桶倒是想要杀两个人痛快痛快,只是有方鼎在上头压着,他也不敢造次,只是心里的郁闷之气越积越重。 等到方鼎二人距离韩家库房已经近在咫尺之时,一名老者拦住了二人的去路。范桶冲锋在前,见有老者拦路,想也不想挥刀一击横扫。虽说用的是刀背,但真要是打在老者的身上,那十有八九也会出气多,近气少。身后的方鼎见状想要出声喝止已经晚了,但出乎方鼎所料,范桶的刀并没有拍到老者的身上,就见老者身影一晃,已经来到范桶的身前,方鼎急声叫道:“快退!” 即便没有方鼎的提醒,当老者的手腕搭上自己右臂的时候,范桶也出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当即毫不犹豫的抽身急退,也幸亏他退得及时,否则右臂很有可能就被废了。眼下右臂的衣袖破碎,惊得范桶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惊魂刚定,怒气上涌的范桶就爆喝一声,挥刀再次攻向面前的老者。方鼎见状当即就准备上前与范桶一起双战老者。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身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贼人哪里去?” 话音刚落,方鼎就感到背后阴风大作,连忙回身遮挡,一柄青锋剑击在了方鼎手中宝剑的剑身上。定睛一看,就见一名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一脸傲然的看着自己。 “你是何人?”方鼎沉声问道。来前方嫣然曾说韩家之内并无什么高手,但此时他与范桶所遇到的二人却绝对不是弱手,短时间内恐怕难分胜负。 “在询问别人的名姓之前,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童飞冷哼一声,挺剑上前,方鼎见状也懒得再跟对方废话,当即与那个年轻人站在了一处。而与老者对战的范桶此时却陷入了困境。仗着力大,再加上点子扎手,即便杀了对手想必教主事后也不会因此埋怨自己,有这个把握的范桶没有留手,双手持刀对着老者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准备将面前这个老者一刀两断。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范桶的眼前发生了,原本在范桶看来十拿九稳的一击,既然被老者仅凭一双手就挡住了。 “空手夺白刃!”正在与童飞放对的方鼎一见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手中鬼头刀被对方用双手接住的范桶微微一愣神,随即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方鼎连忙一招逼退对手,飞身过去接过空中的范桶,原地转了两圈才站定。 “教主,我没事。”范桶晃了晃脑袋对方鼎说道。 “嗯。”方鼎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个老者交给我,你去拖住那个年轻人。”说完不由范桶分说,飞身扑向了老者。范桶见状又羞又气,怒视站在不远处的童飞,打算把心中的郁闷之气尽数撒在对方身上。 范桶为人虽然莽撞,但也不是缺心眼,知道自己赤手空拳的冲上去十有八九会被对方用剑在身上捅出几个窟窿。四下看了看,附身捡起一根李墨原本打算用来搭建葡萄架的毛竹,虎吼一声就奔童飞杀了过去。 “在下方鼎,敢问老丈高姓大名。”方鼎没有急着与老者动手,反而开口询问对方的身份。 老者一听对方自称方鼎,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问道:“摩尼教教主?你来韩家所为何事?” “韩家有贤人,方某自是来请其相助,共举大业。” “哼,贵教就是这般请人的吗?”老者冷哼一声道。 “方某求贤若渴,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若是老丈愿意将贤人请出,方某即刻带人告辞,不再打扰。”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方某只能再失礼一回。” 话不投机半句多,求同存异失败,自然也就不需要继续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方鼎不敢轻敌,从眼前老者对付范桶的手段方鼎就可以判定,这老头别看老迈,但却绝对不是善茬,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吃大亏。 而老者同样也在得知对方就是摩尼教教主以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韩家的花圃之中,四人捉对厮杀,旁人根本近不得前。 而与战斗正酣的后院花圃相比,韩家母女此时已经成了方氏母女的阶下囚。得到家丁示警,大小姐当即便提剑将娘亲跟妹妹护在了屋中,只是大小姐的武艺因为久不练习,早已稀疏,欺负欺负李墨那样的还行,但对上了方嫣然就不够看了,更何况方嫣然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方晴。 交手没有十几合,大小姐就被方嫣然打落了手中剑,失手被擒。而大小姐都被抓住了,压根不懂武艺的韩夫人跟二小姐更是连反抗一下都办不到。 “你们想要什么?若是只为求财,还请勿要伤人性命。”韩夫人强作镇定的问方晴道。 “夫人莫怕,我等此来只为找人,并无杀人夺财的念头。”方晴闻言安慰韩夫人道。 “……不知你们要找何人?那人与你们有何仇怨?”韩夫人又问道。 “无仇无怨,只不过听闻此人本事了得,故有意请他出手相助而已。” 方晴的话并没有打消韩夫人的担心,谁见过上门请人动刀动枪的,而且还是半夜潜入。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对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只要是有正常思维的人都应该明白,他们是来者不善。 “你们究竟要找谁?”二小姐忍不住问道。韩夫人一听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了二女儿的嘴巴,惊慌的看着眼前这对强人,唯恐二女儿因为这句话惹怒了对方。 “……李墨。”用剑制住大小姐的方嫣然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无巧不成书,也就在方嫣然告诉二小姐自己这些人是来找李墨的时候,李墨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后院进贼,李墨并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惊醒过来以后立刻就奔韩家母女这边赶了过来。在李墨想来,擒贼先擒王,强人进宅,那肯定会先把主家拿在手里,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李墨!快逃!他们是奔着你来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见李墨出现,被方嫣然拿剑架在脖颈上的大小姐忽然不顾自身的安危,高声向李墨示警。而二小姐也像是刚刚回过神来,急声冲李墨喊道:“李大哥,快跑!” 李墨没有逃,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当他看到率先向自己示警的大小姐被强人一剑柄打晕在地之后,李墨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逃。 李墨不是君子,但同样也不是小人,他做不到为了自己的小命就舍弃他人,尤其还是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大小姐的脾气虽然不好,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住手!休要伤了她们。”李墨沉声说道。 “你就是李墨?”方晴上下打量着李墨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李墨。你们是谁?”李墨点头问道。 “此处非是说话所在,李公子若是愿意,不妨随我等一同离去。”方晴微笑着邀请道。 “……我能不去吗?”李墨问道。 “……”方晴微笑不语的看着李墨。 “……看来不去是不行了。”李墨苦笑一声,“不过让我跟你们走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不许为难韩家的人。” “我若是不答应呢?”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存心试探,方嫣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李墨听到这话不由冷笑一声,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告方嫣然,“我杀人手段虽说差了点,但自杀还是能够办到的。你们若是不答应,那能带走的只有我的尸体。” “李大哥,不要。”二小姐闻言顿时急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不为难韩家的人。”方晴不给方嫣然再说话的机会,抢先对李墨承诺道。 “你说话管用吗?”李墨怀疑的问道。 “……你先离开,我随后就到。”方晴侧头对方嫣然说道。 第38章 多方反应 得到信号的方鼎毫不恋战,带着范桶当即退走,韩忠见状心知情况有异,也不追赶,与童飞一道赶去了韩家母女所住的院落。刚到院门前,就见韩家母女三人皆在,韩忠心里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但紧跟着二小姐带着哭腔的叫喊就让韩忠浑身一个激灵。 “忠伯,李大哥被人抢走了。” “二小姐莫急,李墨那小子不会有事的。”忠伯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安慰二小姐的道。只是二小姐却是丝毫不信,连连摇头说道:“那些贼人那么凶恶,李大哥又不会武,万一惹恼了他们……忠伯,你快想办法救救李大哥。” “月茹莫闹,此事没有你所想的那样严重,李墨暂时还是安全的。”危机解除,之前显得惊慌失措的韩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安抚女儿韩月茹道:“月茹,那些贼人既然只是掳走李墨,那想必定是李墨此时身上有他们所要的东西,只要他们一日得不到,那李墨就暂时不会有事。”说完这话,韩夫人取下腰间的一块佩饰,递给童飞道:“童飞,你拿着这块玉佩立刻去见知府大人,请他念在往日他与老爷的师徒情分上,务必要将李墨安全救出来。” “慢着。”忠伯在童飞打算离开之前叫住童飞,出声言道:“记得提醒知府大人,今日来韩家的贼人中有人自称摩尼教教主方鼎。” “摩尼教!?”韩夫人闻言不由惊呼一声。作为韩夫人这辈人,对摩尼教这三个字并不陌生,二十年前的那场大乱,正是摩尼教掀起的一场血雨腥风。原本以为那已经成为回忆,却没想到此时竟然死灰复燃,竟然还烧到了自家的身上。 “摩尼教?不可能,嫣然姑娘怎么可能会与摩尼教有关系。忠伯,你是不是听错了?”与韩夫人同样听到忠伯提起摩尼教三字的韩琪颇有些不敢相信的出言问道。 之前强人来袭,谁也没有留意到韩琪这人,并不知此人早在李墨赶到之前就已经躲到了韩家母女的小院,只不过此人对方氏母女无关紧要,便没有去在意。但躲在暗处的韩琪却将方嫣然的身形看得一清二楚。作为昔日的一名青楼熟客,韩琪很多时候都是与“同窗好友”去寻缘阁捧方嫣然的场,对方嫣然的身姿记忆犹新,故此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只看一个背影,韩琪就已经肯定对方就是寻缘阁的嫣然姑娘。 此时听到韩琪脱口说出那两名女贼中的一人的身份,二小姐当即爆发,忍不住喝问道:“韩琪!那个嫣然姑娘怎么就不可能是摩尼教的反贼,早在前几日,那人就已经打伤了婉儿姐姐的亲卫逃得人影无踪,没想到竟然还留在城内。” 二小姐总喜欢往李墨的屋里跑,李墨也拿二小姐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做什么事也不避着她,在他与伏婉分析寻缘阁嫣然姑娘真实身份的时候,二小姐就坐在一旁旁听。 “月茹,不得无礼。”韩夫人轻喝一声,打发二小姐去照顾尚未醒转的大小姐,自己则温言问韩琪道:“琪儿,此时很要紧,你可不能乱说。方才闯进韩家的那两个女贼中,真的有一人是那个叫嫣然的姑娘。” “姑母,侄儿自知以前行事荒唐,但这次侄儿真的不是信口开河,虽然没有瞧到正脸,但侄儿可以保证,那个打晕了月娥的女子就是嫣然姑娘。”韩琪信誓旦旦的答道。 “好,姑母信你。”韩夫人微微点头,对等在一旁的童飞说道:“童飞,还请速去通知知府大人,将事情如实相告,他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忠伯,还请快去准备马车,我们马上出城。” “夫人,此时贼人尚未走远,若是沿途设下埋伏……还是让我独自去吧。”忠伯犹豫了一下,对韩夫人建议道。 “不,那李墨是为救我母女三人才甘愿随那伙贼人离开的,我不能任由他被人加害,否则日后我良心难安。” 忠伯点点头,“好,既如此,那要带上大小姐跟二小姐,以防贼人杀个回马枪,利用夫人等人逼迫李墨那小子就范从贼。” “还是忠伯考虑周详,就照忠伯所说的办。” 此时韩家上下已经如同惊弓之鸟,韩夫人留下二管家安抚人心,自己则在忠伯的保护下带着两个女儿乘坐一辆马车赶往城外的凤鸣军军营。路过好再来的时候,二小姐忽然提议最好带上好再来的女掌柜李香君,韩夫人一开始并不同意,可在听完二小姐的解释,得知那李香君与李墨关系暧昧以后,也只得点头答应。 李香君稀里糊涂的就被扯上了马车,负责保护李香君安全的那两名女卫也加入了保护的队伍。一行人叫开城门,急匆匆赶往凤鸣军军营。能够叫开城门还多亏了负责保护李香君的那两名女卫。 得知颇得自家将军好感的李墨被贼人掳走,两名女卫也不由得有些为自家的将军着急。可把手城门的兵丁却以此时已经宵禁为由不愿开门放行。不得已之下,两名女卫只能亮明身份,拿出腰牌喝令守城官兵开门放行。 与凤鸣军相比,杭州城的官兵只能算是杂牌军,他们也清楚凤鸣军的不好惹,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耽搁了什么大事,到时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女卫见守城官兵愿意合作,当即也不客气,当众点了二十人随同一起出城。有了这二十人的加入,忠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不像刚出来时那样紧张不安。 从出城到凤鸣军的军营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万幸一路上走的都是大路,沿途也没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场所,再加上队伍“人多势众”,韩夫人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抵挡了军营。 得到禀报的伏婉一开始自然是纳闷不已,不知道韩夫人这一家跟逃难一样跑到这来做什么。但等听完韩夫人的话,伏婉也是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自己与李墨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到那个方嫣然会留在城中竟然是为了李墨这个人。尤其是在听到韩夫人说进入韩家的四个强人中有一人自称摩尼教教主方鼎时,那头皮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发麻。 那方鼎可说是凤鸣军的宿敌,凤鸣军会奉命驻守苏杭一带,为了就是防备方鼎作乱,让江南再次陷入战乱之中。眼下乍一听到贼人自称方鼎,当即就准备点兵去找李墨,顺便将那个摩尼教的主心骨给诛杀。伏婉相信,摩尼教只要没了方鼎,那余部就不足为虑,摩尼教原本就因为上一次的叛乱而变得形如一盘散沙,一旦这次能干掉摩尼教的教主,那日后清缴干净余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且慢。”就在伏婉准备下令击鼓聚将的时候,屏风后忽然传出一声,紧跟一名年纪稍小伏婉些许的女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这位是凤鸣军主将,当今圣上五女,长乐公主。”伏婉轻声向众人介绍来人身份。 众人一听对方竟然就是凤鸣军主将,最受当今天子宠溺的长乐公主,心里都是一惊,连忙行礼问安。 “诸位不必多礼。婉儿姐,你准备如何应对此事?”柴宁并未与众人客套,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之后,直接问伏婉道。 “将人马分成若干组,分头寻找,总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只要能找到线索,那就不愁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李墨的下落。” “等你找到那李墨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只来得及给李墨收尸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计议来,计议去,黄花菜都凉了。”伏婉闻言急道。 “莫急,莫急,那李墨为人机灵,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那些摩尼教的叛逆在离开杭州城后会逃向哪里,又在哪里藏身。” “……好,那公主就留在这里考虑这个问题,我先带人去把杭州城的周边封锁,顺便通知周边各县,一同留意过往之人。” “如此我们分头行动,婉儿姐记得让人连江面也一并注意,免得贼人见陆路难行,便转走水路。” 伏婉心忧李墨的安危,点头向柴宁示意了一下便匆匆带着人去帐外发号施令。柴宁看了一眼帐中众人,温言说道:“军营简陋,怠慢各位了。此时天色已晚,诸位不如暂且留在此处,待天亮再回城不迟。” “李大哥,快逃!”一声惊叫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原来是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大小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也没分清现实与梦境,只是急得脱口叫道,等到看清身边众人的面目,大小姐才心知失言,只是因为担心李墨的安危,强忍羞意的连声询问李墨此时人在何处? 只女莫若母,之前自己二女儿对李墨心生爱慕就已经叫韩夫人有点焦头烂额,好在二女儿年纪尚小,再加上之后观察李墨发现他二小姐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才没有采取行动,只期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让二女儿淡忘对李墨的那种感情。可没想到二女儿不叫自己省心,如今大女儿也出了状况,似乎她也有点过分关心李墨这个人了。 一时之间,韩夫人的心里甚至涌现出一丝不希望李墨回来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随即转瞬即逝,那伙摩尼教叛逆虽然本来就是冲着李墨来的,但作为主家,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李墨即便被贼人所掳,所提的唯一要求也是要贼人不得难为韩家的人。这时候撒手不管,别说韩家的两位小姐不会答应,即便是韩夫人自己也难过心里那道人性的大关。 杭州城里此时已经快要乱套了。知府陈季常被童飞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原本陈季常睡意朦胧,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是满肚子的火气,但在听到韩家被贼人偷袭,韩夫人以过去自己与韩家的师徒之情相托,陈季常顿时就没了大半的睡意。 陈季常自问是了解韩夫人这位师娘的,这位女强人当初在韩家差点散了的时候都没有向自己开口求援,此时却向自己开口了。而等听童飞提到那伙强人中有人自称摩尼教教主方鼎,并且寻缘阁里的嫣然姑娘明显还是那伙强人的同伙时,陈季常啥瞌睡都没了。 就犹如三九天被人用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陈季常感到浑身透骨的寒意。朝廷对摩尼教是什么态度,陈季常是再清楚不过,为了缴清摩尼教余孽,朝廷给陈季常的密令中甚至用到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话语。由此可见,朝廷对摩尼教那伙叛逆的恨之入骨。 功高莫过救驾,罪极不过谋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功劳大不过救驾之功,皇帝也是人,也有个人的好恶。历朝历代为什么有那么多皇帝宠信奸臣,还不就是因为那些奸臣与皇帝关系近的缘故。救驾,那可是救命之恩。而这世上最大的罪过,就是谋朝篡位,当权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造自己的反,谁敢造反,那就肯定会被斩尽杀绝才会罢休,除非造反成功,但那种情况很少出现。 摩尼教教主方鼎,那就是大周朝的头号通缉犯,遇到了打死有赏,放走有罪。而寻缘阁的嫣然姑娘竟然也与摩尼教有关系,更是叫陈季常三魂吓出两魂半,以前他可是也跟同僚一同去跟她捧过场的…… “陈大人,口信我已经带到,这就告辞。”童飞向陈季常抱拳一礼,转身就要离去。陈季常急忙出声问道:“童壮士这是意欲何往?” “回师门报信,不瞒陈大人,那摩尼教方鼎与我师门有仇,既然如今有了那方鼎的下落,自要赶回去让师门知晓。”童飞说完这话翻身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陈季常出了一会神,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吩咐闻讯赶过来的家丁道:“速去将城中所有管事之人请来,不得拖延。” 第39章 闻香识人 因为担心李墨在路上起什么幺蛾子,所以一出韩府李墨就被方鼎给打晕了过去,等到李墨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四周围很暗,李墨适应了一会才逐渐瞧清楚周围的情况。东南角有一个通气用的孔,距离地面足有三米多,李墨就算使劲去跳也够不到。 成年人手臂粗的栅栏不是可以凭人力破坏的,木门上更是挂着三把铁锁。唯一让李墨感到好受一点的就是那些人没有绑着自己,或许是他们认为李墨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逃出这里吧。 看清楚周遭的情况,李墨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下。眼下李墨只能等待,多想无益,胡思乱想反倒容易扰乱自己的思绪。既然那些人将自己绑到这来,那肯定是有事情需要自己,现在就是比谁更有耐性,谁先绷不住,那谁就会陷入被动。 “不错,果然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此时正在暗处偷窥李墨反应的方鼎见状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声。 “说不定是装的呢。”范桶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方鼎闻言暗暗摇头,也不搭理范桶,扭头向自己的智囊刘一命问计道:“一命,依你之见,可有什么法子让他为我所用?” “唔……教主,想要收买人心,无非就是以情动之,以利诱之,以势迫之这三种。而那李墨究竟是何种人,我们现在尚不清楚,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还是先试探试探再说吧。” “如何试探?”方鼎微微点头,认同了刘一命的说法,又问道。 “这恐怕还需要圣女殿下出手相助。” …… 两天,通过那个通气孔的黑白交替,李墨知道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今天是第三天。这两天除了有人按时送来一些食物跟凉水外,李墨就没有再见到第三个人。而李墨也没有试图与那个来送东西的人沟通,只是三缄其口,给东西就吃,给水就喝,大多数时候就靠着墙壁一角闭目养神。 今天跟前两日一样,李墨吃完了自己的中饭一个窝头,喝干净那半碗水以后,坐在墙角闭门养神。但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墨微微睁开了一道眼缝,隐约就见一人被推进了自己所在的这间囚室。 “嫣然姑娘?”李墨一瞧清楚来人的面目,不由脱口叫道。 “李公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相见。”方嫣然神情也有些意外的说道。此时方嫣然的情况有些狼狈,看上去似乎受了一点罪。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李墨上前关心的问道:“嫣然姑娘,那伙人没对你无礼吧?” “嫣然蒲柳之姿,恐怕没入那伙贼人的眼,只是关了嫣然一段时间。李公子怎么也会落到那伙贼人的手中。”方嫣然强笑了一声,问李墨道。 “唉~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那伙人,甚至我都不知道那伙人到底是谁?大晚上冲进韩家打打杀杀,事后又把我给掳来了这里。对了嫣然姑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李墨叹了口气,问方嫣然道。 “不太清楚,离开杭州城后嫣然一路向南,原想去苏州待段时间,却没想到路过一家酒肆歇脚的时候中了暗算,被药翻了过去,随后就被人给关在这里。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嫣然实在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处山洞。” “这么说……我们是被带到山里来了。对了,还有一事,嫣然姑娘干嘛要突然离开杭州?实不相瞒嫣然姑娘,其实让人去陪四皇子是我的主意,伏姑娘只是不想让四皇子待在寻缘阁里,并不是准备对嫣然姑娘不利。” “啊?真的?哎呀~早知如此,我就不跑了。”嫣然姑娘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颇有些幽怨的望着李墨说道:“李公子不知,那日来带我离开寻缘阁的二人只说要送我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嫣然还以为她们为了四皇子的名声是来灭口的。为了保命,嫣然不得不铤而走险,逃走以后更是连寻缘阁都不敢回……李公子,你可真是坑苦嫣然了。” 李墨神情尴尬,向方嫣然连连陪着不是。但实际上,在李墨的心里,他对方嫣然所说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不是李墨会读心术,而是李墨有着一桩鲜为人知的本事,他的鼻子很灵,尤其是对香气的分辨。 与韩琪通过方嫣然的背影认出了方嫣然的身份一样,李墨通过方嫣然身上的香水味道断定方嫣然与那伙贼人关系密切,尤其是在被从李墨掳走的时候,李墨更是从其中一个贼人的身上闻到了那丝淡淡的香水味道,所以李墨可以肯定,眼前的嫣然姑娘绝对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也是被那伙贼人给掳来的。 当然李墨不是愣头青,会在这种时候戳穿方嫣然的谎言,戏还要继续演,远没到双方亮明底牌之时。 “李公子,其实嫣然这次来见你是被那伙人逼来的,他们有话要嫣然带给你。”方嫣然轻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心知肉戏来了,点头问道:“我猜那伙人也不会那么好心,怕我寂寞特意把你送来陪我。他们让你带来什么话?” “……他们想要香水的制作方法,他们承诺,只要李公子愿意合作,他们可以在事成之后放李公子离开。” “……嫣然姑娘,你还是太单纯了。”李墨摇了摇头,苦笑着对方嫣然说道。 “李公子此话何意?”方嫣然不解的问道。 “贼人的承诺如何能信?现在我不把如何制作香水的秘密告诉他们,我尚且还能够活命。若是真告诉了他们,那就意味着我对他们再无任何作用,他们不把我杀人灭口才怪,哪里还会放我离开。” “……李公子,我观那些人似乎挺言而有信的。” “嫣然姑娘难道没听说过知人知面难知心这句老话?贼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李墨连连摇头,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 “可是李公子,你若是不说,那伙贼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左右不过是个死而已,与其让他们得了好处还丢了性命,倒不如带着制作香水的秘密去找阎王喝酒。” “那,嫣然就把李公子的答复告诉那些贼人了。” “行,顺便告诉他们,要是真想得到制作香水的秘密,那就按照我提的条件来。还有,别指望可以通过暴力让我屈服,我这人怕疼,受不了就自杀,你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听到李墨最后很无赖的那句话,方嫣然心里也是不觉暗暗好笑。既然怕疼,那就配合点呀。不配合还用自杀来威胁对方,真不知道这人是胸有成竹还是脑子里缺根弦。 目送方嫣然离开以后,李墨再次背靠墙角坐了下来。通过与方嫣然的交谈,李墨有了一些收获,至少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山中,指望伏婉那些人用地毯式搜索找到这里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说不定在她们找到自己之前,自己已经挂掉了。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就不能轻言放弃!”李墨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起身来到通气孔的下方,抬头见外面天色大亮,深吸一口气后,李墨扯开嗓子唱了起来:“提起了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无有儿呀~生了一个女婵娟~……” “大姑娘~美呀~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唱的是红日滚滚~日落西坡呀~小两口闲着没事~来把18摸呀~一摸摸到了~……” “我的小郎哎~哎~叫哥做什么~我只许你看~我不许你摸~……” …… 就在李墨在牢房里一展歌喉的同时,听到李墨唱歌的方鼎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淫词滥调!”刘一命一脸鄙视的批判道。一旁的范桶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不爱听别听,装什么正人君子,我就不信你平时去那些青楼妓馆是去跟姑娘做学问的。” 刘一命被范桶的话给呛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担心他忽然唱歌是想要向外求救。” “扯淡!这种鬼地方除了我们几个,哪还会有旁人来。他指望外面的人听到在听到他的歌声后来救他,那要等到白猴年马月?我看你就是嫉妒。”范桶鄙视的看着刘一命反驳道。 “我嫉妒他?” “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能不斗嘴吗?每回一见面就抬杠,你们自己不烦,我都看烦了。”方鼎一脸怒色的对刘一命、范桶二人喝道。 见老大发了火,刘、范二人不敢在相互拆台,老老实实的低头退到了一旁。方鼎皱眉问方晴道:“妹子,你说那个李墨闹这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妹不知,或许是如刘一命所说,他是想要通过歌声引起他人的注意,也或许只是闲得无聊了,唱几嗓子解解闷。”方晴也拿不准的答道。 “这家伙还真是个难对付的人。”方鼎苦笑着摇了摇头。打又打不得,杀又不舍得,简直就是块滚刀肉! “兄长也不必感到心烦,不如让我再去问问嫣然那孩子,或许她有办法也未可知。”方晴轻声提议道。 “那就有劳妹子了。” 等到方晴离开以后,范桶立刻一脸精神的跑到方鼎的旁边叫道:“教主,那个叫李墨的真厉害啊,光是18摸就会好几种唱法……” “滚!”方鼎气得低喝一声。 范桶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走了,看着范桶离开的背影,方鼎忍不住暗自摇头,这个没出息的,真是不堪大用。 “教主不必失望,范护法一向如此。”刘一命见状轻声安慰道。 “一命,你说我们这次将那个李墨绑来是否有些莽撞了?”方鼎问刘一命道。 “若是那李墨愿意为我所用,那对我们来说就是件大好事,若是不愿……”刘一命说到这沉吟了片刻,这才咬牙对方鼎说道:“若是不愿,那唯有杀之以绝后患。” 方鼎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杀了他?你先前不是还说过此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吗?” “属下所那番话时并不知那李墨与凤鸣军竟然关系如此密切。若那李墨只是一个平常商贾,断然不可能因为这次被掳而引得凤鸣军全军出动,甚至更是将周边郡县一同惊动,害得我等不得不更改计划,藏身此地。一旦叫这人被救人回,那日后此人必定与我摩尼教为敌,为免后患无穷,还是尽早杀之为上。” “一命此言在理,不过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只有你我知晓便可,切记不可告诉范桶那个莽夫。”方鼎说到最后特意叮嘱刘一命道。 刘一命会意的点点头,范桶此人不光鲁莽,而且是个大嘴巴,只要把他灌醉,他能自己祖宗八辈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 “喂,多给我准备点水,白天唱久了,嗓子难受。”晚上有人来送饭时,李墨头回开口对送饭的人提出了要求。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一罐清水。李墨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倒头就睡,明天继续…… ************************************ 天台观 一路不曾停歇的童飞看到熟悉的景致,心情不由一阵激动。迈步走上台阶,正在打扫的小道士已经迎了上来,高兴的问道:“师兄怎么回来了?” “师父可在?” “这个时辰应该正在做功课。” “好,有话咱们回头再说。”童飞应付了小道士一句,迈步进了观中。熟门熟路,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师父一眉道长。 见到童飞回来,一眉道长也是又惊又喜,童飞是孤儿,自小就被一眉道长收养,一眉道长对童飞视若己出。刚要询问童飞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天台观的原因,结果不等一眉道长开口,就听童飞已经沉声对一眉道长言道:“师父,弟子在韩家遇到了一个自称摩尼教教主方鼎的人。” “你说什么?”原本慈眉善目的一眉道长闻听此言顿时脸色大变,目露凶光。 第40章 艺多不压身 摩尼教源自波斯,因战乱离开家园,历经千难万险才抵达了大周。一开始摩尼教并不像现在这样被大周朝廷视为邪教妖孽。或许是民族的特性决定,大周朝廷十分包容的留下了那些“洋和尚”,反正大周本土的教派众多,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摩尼教。 而一开始的摩尼教因为那批洋和尚还活着,把持着摩尼教的大权,那时的摩尼教与大周朝廷还算是相安无事。大周朝廷不插手摩尼教的内务,而摩尼教也不去干涉大周的统治地位,双方谨守红线,轻易不越雷池半步。 但人心是会变得,随着最早那批洋和尚的纷纷离世,摩尼教的大权最终还是尽数落在了那些洋和尚后来所收的那些本土弟子的手中。当时的摩尼教教主,也就是方鼎的师父动了歪念,想要建立一个以前曾经听师父提起过的那种教国一体的国家。 为了这个念头,摩尼教与大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对待叛逆,大周丝毫不会心慈手软,不仅取缔了摩尼教在大周的合法地位,更是历次清缴的重点关注对象。在大周的强力打击下,摩尼教的处境愈发艰难。 但大周想要彻底清缴摩尼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方鼎的师父还活着的时候,摩尼教内高手如云,虽然这些人在战场上能起的作用有限,但在刺探军情,暗杀要员这种事情上,却让大周焦头烂额。为了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人,大周朝廷不得不向境内的各大门派征调人手,其中一眉道长的师兄青书道长也在被征调之列。 一眉道长与青书道长的关系也如同现在一眉道长与童飞的关系。一眉道长也是孤儿,被亲生父母弃之荒山,万幸被当时进山采药的青书道长遇见,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青书道长出事时一眉道长不过二八的年纪,初闻噩耗,一眉道长心中大怮,当场昏死过去。等到醒来过后便拒绝了当时掌门安排她下山去过普通人生活的决定,留在观中修行,直到成为天台观的观主。 对于杀害自己师兄的凶手,一眉道长多方打探,方鼎这个名字也就被一眉道长刻在了骨子里。当时随着各大门派高手的加入,摩尼教唯一的优势也被抵消,再难坚持,摩尼教老教主不得不率众退走,在分散突围的时候老教主被青书道长追至悬崖边,却不料就在青书道长要将摩尼教老教主擒获的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老教主座下首席弟子方鼎暴起发难,青书道长猝不及防,被打下了山崖,落了个尸骨难寻的下场。 一眉道长一直有心要去找那个叫方鼎的人寻仇,只是苦无那人的下落。眼下乍一听到那个已经被自己念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顿时就让一眉道长失了方寸。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虽多,但即与摩尼教有关系还同名同姓的情况,一眉道长认为很少见,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一眉道长的心里,她已经认定了童飞口中所提的那个方鼎正是自己一直苦寻多年未获行踪的仇人。 二十多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有机会一偿所愿的时候,一眉道长片刻都不愿再等,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将观中之事交予了师妹,便随着童飞匆匆赶往杭州。在路上一眉道长也从童飞那里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眉头不由微皱的问道:“飞儿,这么说,眼下你也不知那方鼎人在何处?” “是,不过弟子相信只需等候一段时间,必能有所发现。”童飞赶忙答道。 一眉道长闻言没有再说什么,随着童飞来到杭州城内的韩府。此时韩家母女已经回到家中,除了韩家母女三人,好再来的李香君此刻也在府中,众人正在焦急等待李墨的消息。 见到一眉道长,韩夫人连忙迎上前去,口中说道:“竟然打扰了姐姐的清修,实在是妹妹的不是。” “夫人不必多礼,贫道与那方鼎也有一桩私怨要了。不知现下可有方鼎的行踪?”一眉道长轻轻摇头问道。 听到一眉道长的询问,屋里的人顿时纷纷面露苦色,直到今日,依然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劫走李墨的那伙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眼下杭州城内已经几乎是被搜了个遍,依然一点有用的发现也没有。 一眉道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陪着众人一起苦等。 **************************************** “那座山叫什么来着?看着有点眼熟。”坐在马上的伏婉凝望着眼前的群山,出声问身边的女卫道。 “将军忘了,前些年这座山里出了一伙强人,立了一座清风寨,专门打劫过往之人。当时将军恰好带着我们路过,便顺手将那伙强人灭了。将军,你说那伙贼人会不会把李公子给掳到这里来了?” “要真是被藏在这山里,那可不太好找。”伏婉闻言若有所思的说道。 道路不是只允许伏婉等人行走,有那依靠打柴为生的人同样也能走。就在伏婉与女卫说话的时候,一名樵夫身背两担柴,边走边小声唱着小曲,“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声随风走,小曲也就传进了伏婉与那帮女卫的耳朵里。女卫们纷纷心里暗骂那个樵夫的不要脸,方才回答伏婉问题的女卫更是有意要出手教训一下那个樵夫,但见自家将军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被女卫一问,伏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回头去看身后已经走远的樵夫,伸手一指道:“拿下!” 伏婉当然不是瞧上了那个唱小曲的樵夫,而是樵夫所唱的小曲,伏婉以前只听李墨一人唱过。那还是李墨为了庆祝好再来开业大吉喝多了才当着众人面唱的。记得当时李墨还吹嘘说这世上除了自己会,别人谁也不会。 “刚才你唱的是什么?”伏婉沉声问被捉到近前的樵夫道。 樵夫已经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哪能想到唱个小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罪过。为了不惹怒眼前这帮母老虎,樵夫结结巴巴的答道:“将,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唱了。” “……你莫要怕,我等不会害你,只是听你方才所唱小曲与我一位失踪多日的故交有关,所以才请你过来一问。你告诉我,你是在哪听的?” 听了伏婉的解释,樵夫这才放下心来,说话也变得利索了一些,伸手一指群山答道:“将军容禀,这小曲是小的在进山打柴之时听到的,小的听了觉得有趣,就记下了几句。至于唱的人是不是将军的故交,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因为小的根本就没有看到唱歌的人。” “你可还记得你听到有人唱歌的地点?”伏婉心中一阵狂喜,沉声问樵夫道。 “记得,记得,将军若是想去,小的愿意带路。”樵夫连忙点头答道。 “好,那就有劳你了。”伏婉说着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樵夫道:“这是你的酬劳,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多谢将军赏赐。”樵夫连声道谢。一天累死累活也尽够个一家老小嘴里的嚼谷,伏婉给的银子虽然不多,但在樵夫眼中却已经是一笔巨款。财帛动人心啊,为了伏婉口中许诺的重谢,樵夫也准备豁出去了。 …… “且慢!”就在樵夫准备带着伏婉等人进山的时候,伏婉忽然出声说道。樵夫闻言与众人一起看向伏婉,伏婉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今日暂且回营,明日再来。” 伏婉命人将樵夫以及樵夫的一家给送去了军营暂时安置,自己则去了韩家。多日搜寻,今天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伏婉也知道二小姐那些人等得心急,便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好叫她们不要胡思乱想。 小曲的内容虽然有些不堪入耳,但大小姐在看到妹妹如释重负的样子以后,也不得不相信那首小曲是出自李墨那个总是不正经的家伙之口。但在心里的这桩担心放下之后,另一桩担心顿时又冒了出来。 “月茹,李墨那家伙平日里就唱这种小曲给你听?”大小姐吃惊莫名的问二小姐道。 二小姐闻言跺着脚嗔道:“哎呀~姐,你胡说什么呢?李大哥怎么可能那么,那么不要脸。就,就是唱过一回……反正我就听过一回,至于唱没唱给别人听,那我就不知道了。” 随着二小姐的目光视线所指,李香君就感觉脸上发烧的厉害,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为了李墨的名声,李香君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李,李大哥平日里很正经的,那回唱也是因为喝醉了才唱的。” “嗯咳……不管怎么说,眼下有了李墨的消息,这就是好事。伏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韩夫人轻咳一声,问伏婉道。 伏婉闻言答道:“原本我想今日就去山中打探李墨的行踪,但又恐会打草惊蛇,这才没有进山。明日我准备乔装改扮后随那个樵夫进山一探,至于再然后的事情,那要等打探清楚李墨的行踪之后才能决定。” “伏姑娘的考虑果然周到,不知可有我们能做的事情?”韩夫人又问道。 “夫人言重,此刻尚未探明李墨的下落,说什么都有些言之过早。不过夫人放心,我会尽全力保证李墨的安全。至于你们,照顾好自己,莫要等李墨平安回来的时候反倒为你们担心。” “伏姑娘,不知明日贫道可否与你同往?”一眉道长出声问道。 “道长若是愿往,那是再好不过,还请道长与伏婉一明一暗,以防被摩尼教的耳目发现。”伏婉赶忙答道。要说起一眉道长,伏婉也不陌生,简直可用如雷贯耳这四个字来形容。有她相助,伏婉对明日的行动也多了一分把握,李墨不在山中则罢,若是真在,那必要将他救出来。 歇息了一日,次日清晨,伏婉扮作一名中年妇人,随着在军营里待了一晚的樵夫一起进山,至于一眉道长则已经不见了人影,不过伏婉清楚,此时一眉道长就藏在附近,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山路难行,但对常年进山挣吃食的樵夫来说却不算什么,而伏婉也是吃惯了苦的人,倒不是皇帝苛待,而是练功本身就是一桩很苦的事情。若想人前显贵,唯有背后受罪,那些人前风光的人的背后有多少辛酸故事,实不足与外人道。 “将军,小的就是在这里听到那些小曲的,只是小的人笨,只记住了那几句。”樵夫带着伏婉来到一处山崖绝壁下,伸手一指山崖对伏婉说道。 伏婉抬头往上看,没想到此时竟然真的就有歌声传来,“半哪夜~三更~睡呀嘛睡不着啊哈~睡呀嘛睡不着啊哈~摸头摸脚解心宽~哧不隆冬~呛咚呛~一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姐姐的头发边呀啊~姐姐的头发桂花油鲜~哧不隆冬~呛咚呛~” 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似乎永远也正经不起来的语调,让伏婉的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但伏婉同样也清楚此时不是去与李墨汇合之时,等到认定声音是从绝壁上一个孔洞传出以后,伏婉低声吩咐樵夫道:“我们回去吧。” “啊?哦,好的。”樵夫不敢有任何异议,连忙答应一声,随着伏婉向山外走去。就在伏婉辨认声音来源的时候,樵夫已经打好了柴,此时即便被人撞见,也不至于叫人怀疑。 回到韩家,路上伏婉已经将樵夫打发走了,而众人得知李墨此时就在那座名为清风寨的弃寨之中时,不由各个兴奋莫名。 “婉儿姐姐,你怎么皱着眉头,难道还有什么问题?”二小姐见伏婉愁眉不展,不由出声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那清风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昔日我能顺利破寨,那是因为当时清风寨里的那伙人正好下山劫掠,我在山下杀了匪首,这才乘乱率兵攻入了清风寨。只是眼下那摩尼教以清风寨为据点,必会小心防备,若是强攻……” 第41章 胖子的爱情 “李公子,嗓子没大碍吧?”方嫣然一脸关心的问李墨道。 “多谢嫣然姑娘关心,没什么事,就是一连唱了好几天,有些沙哑,歇两天就好了。嫣然姑娘要是还想听,再等几天。”李墨声音沙哑的笑道。 “想听你个大鬼头!”方嫣然心里暗骂。以前就算是在寻缘阁,方嫣然也不曾听过这般露骨的小曲,与她来往的人即便各个内心龌蹉,但至少表面上也是彬彬有礼。哪像眼前这个李墨,那种淫词浪曲张嘴就来,一连唱了好几天,上百支小曲,竟然愣是没有重样的。方嫣然都不知道该佩服李墨的博学还是该鄙视李墨的无耻了。 方嫣然这几天每天都来劝说李墨做个识时务的俊杰,而李墨的答复却始终只有一个,想要香水配方可以,但要先把自己放回去。可这个前提条件却是方鼎万万不能接受的。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李墨还能坚持跟方鼎等人继续耗下去,可方鼎这边却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倒不是方鼎定力不行,而是这几天清风寨外时常有官军出现,而且在那些官军的队伍中,方鼎发现了几名打扮的如同风水先生一样的人。看着那些人手拿罗盘观山望势,似乎正在为官军挑选什么地方。而之后出现的一批工匠也证实了方鼎先前的猜测,就如方鼎看中了清风寨的地理优势,现在官军也瞧上了这块地方。 如今的摩尼教是没法跟官军公开抢地盘的,发现山下有官军驻扎,方鼎当即决定战略转移。若是山下那些官军是来营救李墨的,方鼎说不定会马上撕票,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可眼下那伙官军明显还不知道李墨就在清风寨的后山山洞里。 心存侥幸,自然不愿鱼死网破。虽然刘一命还是有些怀疑山下那伙官军的真实意图,但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只能提醒方鼎小心为上,不如再看看。 这个提议遭到了范桶的极力反对,眼下的清风寨早就不是当初的清风寨,当初被伏婉带兵破了以后,寨中的大多数建筑就被付之一炬。而在方鼎看重了这里以后,为了避免引起官军的注意,清风寨也没有得到大修的机会。摩尼教在清风寨只不过是修了几间供人居住的房子,唯一保存完好的,也就只有当初清风寨用来关押人质的后山山洞。 当初伏婉带兵攻破清风寨以后便下令毁寨,对于寨中的布局也并不是太了解。不过这点问题还难不住伏婉。当日破寨除了匪首外还俘获了清风寨的众多喽啰,如今这些人正在接受“劳动改造”,将这些人中那些知道清风寨内部布局的人找来一问便知。 也正是因为将此刻的清风寨还当做昔日那个防守严密的清风寨,伏婉这才显得异常慎重。若是伏婉清楚此刻清风寨的真实情况,说不定早就带人杀上山了。摩尼教虽有高手,但伏婉这边同样也不缺。至于摩尼教的那些教众,在伏婉的眼里跟乌合之众没有区别。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伏婉并不了解清风寨的实情,依然是将昔日的清风寨作为假想敌。这才有了派兵带工匠要重修清风寨的举动。当然这个主意也不是伏婉想出来的,而是凤鸣军的主将,当今天子的五女,长乐公主柴宁。 既然不能选择强攻,那唯有智取。打草惊蛇,将缩在乌龟壳里的方鼎那伙人从清风寨里逼出来,半路伏击,伺机救下李墨。当然若是李墨已经被害,那任谁也是无能为力。 既然决定了要转移,那如何处理李墨也就成了方鼎等人需要面临的选择。是继续带在身边还是让其埋骨此地,方鼎一伙人中分歧很大,主要就是刘一命跟方嫣然的争执。刘一命认为为免后患,要杀了李墨,而方嫣然则坚持认为李墨还有争取的可能。 一个是军师,一个是亲外甥女,这二人对自己都很重要,方鼎感到左右为难。而范桶与方晴的意见在此刻就显得异常重要,可结果却叫方鼎大失所望。以前总是跟刘一命唱反调的范桶这回却站在了刘一命这边,而方晴自然毫无疑问的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二对二,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手中。 看了看自己的左膀右臂,又看看了自己的至亲,方鼎沉默不语。 “舅舅……”方嫣然一声轻唤,终于让方鼎心中的天平产生了倾向。自己的外甥女为了摩尼教的大业自毁清誉入青楼卧底,方鼎实在是不想让方嫣然失望,哪怕这个决定会给摩尼教在日后平添一名大敌。 看到教主神情似乎已经有了决断,刘一命心里不由暗叫一声苦,如果没有方嫣然的那声舅舅,刘一命相信教主会赞同自己的提议。可这一声舅舅,顿时勾起了方鼎对方嫣然的愧疚之心……那个叫李墨的还真是够命大的…… 不甘心的刘一命只能无奈的接受了方鼎的决定,不过暗中他却准备了一支袖箭藏在了身上,打算在众人撤离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给李墨一箭。为了确保李墨必死无疑,刘一命在袖箭上抹了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事不宜迟,等到天亮以后再走就什么都晚了。当夜,方鼎等人带着李墨从清风寨的后寨悄悄下山,只要穿过那片密林,官军再想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就不可能了。 前面已经提到,伏婉命人将那些清风寨的老人找到了解了有关清风寨的详情,那些人为了减刑,一丝保留也没有。清风寨后寨这条唯一的退路,自然也就被伏婉等人知晓了。而柴宁的计划,就是要在这里伏击方鼎一伙人。 当方鼎一伙人带着二十余名教众进入树林没多久,就遭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伏婉等人的袭击。 李墨原本被混杂在人群中,这回没有打晕他,只是将他五花大绑,旁边跟着方嫣然负责押送。当然方嫣然此时还是装作同样被抓的人质,只不过她的身上没有绳索,行动自如。李墨知道方嫣然与方鼎这伙人是同伙,自然不会对她推心置腹。见伏兵出现,李墨没有妄动,反倒是提高警惕暗中注意方嫣然的一举一动,免得稀里糊涂就被人给灭了口。 方鼎这伙人里的高手也就只有方鼎、方晴以及范桶三人,刘一命就是一个书生,动嘴行,动手连李墨都不如。而伏婉这边一眉道长、忠伯以及童飞第一时间便缠住了方鼎三人,不给他们带人突围的机会,至于伏婉则带领凤鸣军中的精锐剿杀那二十余名教众。 眼见身陷重围,教众纷纷倒地,方鼎即便有心救人,但却被一眉道长死死缠住。好不容易见到寻找了二十年的仇人,一眉道长怎么肯让方鼎从容退走。不客气的说,一眉道长这回下山就没打算回去,招招都是以命换命的狠招,逼得方鼎无暇他顾。 “分头走!老地方汇合!”方鼎见事不可违,一旦被人围了,总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凭着挨了一眉道长一掌退到刘一命身边,一把抓住刘一命冲众人吼道。 方鼎这个决定下的晚了些,可随着方嫣然一声轻喝,伏婉连忙止住了众人的追赶。原来方嫣然见方鼎等人陷入重围,逃出无望,不得不选择暴露身份,挟制了距离她不远的李墨。 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李墨的脖子上,方嫣然低声对李墨说道:“得罪了李公子,只要你别乱来,嫣然保证不会伤害你。” “……你终究还是没忍住。”李墨轻叹一声道。 “李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香水。”李墨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想到李公子的鼻子这么灵。” “嫣然姑娘见笑了。” 二人的对话也到此打住,就见方嫣然看向伏婉等人喝道:“若是不想李墨出事,那就让开道路。” “……让开道路。”伏婉沉默了许久,终于下令道。 方鼎等人听到这话不由心里暗叫侥幸,多亏当初没有听刘一命的,要不然此刻连个脱身的筹码都没有。 “嫣然,跟我们一起走。”方晴见官兵让开了一条道,急声对方嫣然叫道。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方嫣然看也不看,只是盯着伏婉等人答道。 方晴也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虽然心知将方嫣然留在这里凶多吉少,但她也了解方嫣然的性格,做出的决定极难改变。 …… “想走?没那么容易!”伏婉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一眉道长直取方鼎。别人在意李墨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但在一眉道长的眼里,取方鼎的性命为青书师兄报仇才是头等大事,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谁都能舍弃。 一眉道长暴起发难,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形势激变,方嫣然已经作势准备撕票,此时的方鼎却夺路而逃,并未与扑过来的一眉道长交手。 “放了李墨,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次放你们离开。”伏婉沉声对方嫣然说道。 “伏姑娘,你觉得我会信你吗?先放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我自然会放了李墨。” “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你没有选择。” “那个……嫣然姑娘,话不要说得太满,否则到时会出意外的。”李墨忽然出声提醒方嫣然道。听到这话方嫣然才猛然想起被自己挟制的李墨可不是那种随便吓唬一下就会乖乖听话的读书人。 “嫣然姑娘,我们不如打个商量,你的同伙可以走,但你要留下为你同伙逃命拖延时间,不过等你同伙逃远了,你可就逃不掉了,我希望你到时莫要做傻事。” 方嫣然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冲方晴喊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嫣然,我们会回来救你的。”方晴强忍不舍,带着受伤的教众迅速钻进了树林。伏婉没有派人追赶,只是紧盯着方嫣然,而方嫣然也不甘示弱的回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伏婉那边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胖子不顾旁人的阻拦,冲到了前排。 一见场上的形势,不由脱口叫道:“嫣然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柴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嫣然之前骗了你。不过眼下为了李墨的小命着想,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这,这,我不明白。”柴冲连连摇头,犹自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胖兄,现实总是很残酷的,你即便再不想去相信,但现实就是现实,这位嫣然姑娘是摩尼教的人……” “你胡说!” “你看我现在这样像是胡说吗?” “我不信,我不信。”柴冲一脸痛苦的连连摇头说道。 看到柴冲那副为爱心碎,为爱难过,为爱伤风流泪的模样,李墨也知道现在跟胖子说啥都没用,只能等他自己平静下来。 “伏将军,你们准备如何处置嫣然姑娘?”胖子难过了一会,扭头问于心不忍过来想要安慰他几句的伏婉道。 “她是摩尼教人,朝廷曾经下过严令,但凡摩尼教众,格杀勿论。”伏婉沉声答道。 胖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对伏婉说道:“伏将军,本王此刻方寸大乱,想要先离开。” “殿下要离开自然可以。”伏婉说着让人过来搀扶胖子。胖子任由两人搀着自己离去,在走到伏婉身后的时候,胖子回头望了方嫣然一眼,突然挣脱了搀扶自己的人,夺刀架在了伏婉的脖子上,冲着众人大喝一声道:“统统都不许动!” “这死胖子又准备干嘛?”李墨见状心中暗道,隐隐预感到有些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殿下这是想做什么?”伏婉冷声问道。 只是胖子却毫不理会伏婉的质问,只是对方嫣然喊道:“嫣然姑娘……你,走吧。” 方嫣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似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原本应该是跟伏婉一伙的柴冲为什么会突然发水。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赶紧逃吧,别辜负了胖子为你所做的一切。”李墨低声对方嫣然说道。 第42章 美中不足 一眉道长死了!!! 当众人久候一眉道长未归,分散开来四下寻找的时候,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眉道长的尸体。胸口的袖箭以及一眉道长乌青的脸色,告诉了众人一眉道长是中毒身亡。李墨被成功救回是好事,但一眉道长的死却给这份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童飞是孤儿,被一眉道长抚养长大,在童飞的心里,一眉道长就等于是他的母亲。如今母亲被害,童飞悲痛欲绝,不饮不食的守在一眉道长的身边,叫旁人担心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韩夫人来过,大小姐也来过,但无论旁人说些什么,童飞始终就如泥胎塑像,木然的跪在那里。 “你想报仇吗?”李墨跪在童飞的旁边,轻轻的问道。童飞身躯一震,终于有了些反应,侧头望向李墨。而李墨并没有去看童飞,两眼望着一眉道长的遗体,口中继续说道:“一眉道长的事情我已经从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如今一眉道长身亡,但她的心愿却还没有了却。你身为她的养子,有义务也有责任去帮她了却这个心愿。” “……我该怎么做?“童飞轻声问道。 这是童飞自回到韩家以后第一次开口,李墨闻言沉默了一会,反问道:“如果让你现在见到了那个方鼎,你能杀得了他吗?” “……杀不了,也要杀。” “一眉道长让你下山是想要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却不是让你为了她去送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看着仇人逍遥自在吗?”童飞怒声问道。 “我没有那么说。一眉道长虽说是为私仇而来,但毕竟也救了我的性命。所以她的死,我有责任,她的仇,我也有义务承担一部分。童飞,一眉道长的死让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并不单单只有你伤心难过。但想要报仇,首先应该做的,就是把这份仇恨藏在心里,认清自己的不足,磨练自己,直到遇到了仇人,才不会重蹈一眉道长的覆辙。” “师父是死于暗箭之下。” “是的,但你终究不是一眉道长,你的武艺不如道长,在报仇的同时保全自身,这才是天上的一眉道长想要看到的。我想一眉道长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替她报仇而不顾性命。即报了仇又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这才一眉道长想看到的。” “……我该怎么做?”童飞沉默了片刻,问李墨道。 “方鼎是摩尼教的教主,而摩尼教则是朝廷誓要剿灭的叛逆。摩尼教迟早会再次起事,而那个时候,就是你能够报仇的时候。在此之前,你要不断磨练自己,让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杀掉那个方鼎。” “……那我要等多久?” “摩尼教一心造反,一旦摩尼教起事,就是你报仇雪恨的时候。而据我判断,摩尼教的起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留给你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好,我听你的,等到将师父的棺椁送回天台观后,我就开始游历,一旦摩尼教起事,我就会回来找你。” “一言为定。” ***************************************** 童飞护送着一眉道长的棺椁回天台观了,李墨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对于摩尼教,李墨已经将其排在了敌对的一面。李墨不喜欢惹是生非,但却不代表李墨就是个怕事的主。 吃了亏,闷声不吭不是李墨的性格。只不过眼下没有找到有关摩尼教的事情,李墨也只能隐忍不发。但这不表示李墨就只能躲在家里扎草人诅咒摩尼教的那些人。就如刘一命劝方鼎除掉李墨的那番话一样,摩尼教给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李墨是个没有多大理想的人,在经历这次绑架事件之前,李墨胸无大志,只不过想着过一种吃喝不愁,混吃等死的日子。但现实却给了李墨一记响亮的耳光,没有自保的能力,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替他人保管而已。 李墨没有想过要造反,更没有奢望过要做一回九五。但眼下,李墨迫切想要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不为去争什么,只是想要通过震慑令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不再像这次一样,直接冲进韩家掳人。 人,贵在自知。虽说梦想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但不切实际的梦想,终究不可能有实现的那一天。而随着自身地位的不断改变,梦想也是在不断改变的。刘邦做亭长的时候不见得就已经胸怀天下,朱元璋要饭的时候也不见得就已经决定要推翻蒙元。 都他妈是逼出来的!!! …… “我要开青楼。”当李墨当着众人面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在场众人都纷纷吃惊不已的望着李墨,怀疑李墨可能是因为这次绑架受了刺激,这才会说出这种疯话。 “我没有疯。”看着众人的表情,李墨一脸认真的强调道。 青楼,自古就有,虽然叫法可能不一样,但里面所做的勾当,都差不多。而李墨想要进军青楼行业也不是一时突发奇想。既然已经在心里将摩尼教视为了敌人,那自然就要有所行动。 李墨思前想后,想要找摩尼教报仇,那首先就必须要找到摩尼教的下落。可如何才能找到摩尼教?总不能逮着个人就问吧。情报的收集很重要,而青楼则是收集情报的一个重要地点。除了收集有关摩尼教的线索,李墨还有长远的考虑。谁也不敢保证将来自己只会遇到一个摩尼教,那些眼红继而铤而走险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这次李墨走运,但不可能次次都走运。若不是这回摩尼教的方鼎存着招揽李墨的念头,说不准李墨已经被灭口。李墨不希望再品尝一次那种任人摆布的滋味,即便日后真的还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那自己至少也能提前有个防备。 杭州城内的寻缘阁,因为除了方嫣然这档子事,如今生意惨淡,门可罗雀,原本依靠寻缘阁讨生活的姑娘们纷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作为寻缘阁的老鸨,王妈妈欲哭无泪,好几次都差点悬梁。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那个天杀的方嫣然当初怎么就瞧上自己的寻缘阁了呢? 眼瞅着自己的心血马上就要树倒猢狲散,王妈妈求告无门。当初寻缘阁名气大,那些风流名士人人趋之若鹜,但如今,谁也不想跟寻缘阁扯上关系。 “王妈妈,这月的工钱是不是该结给弟兄们了?”王妈妈正自怨自艾,原本被请来看家护院的头子推开了王妈妈的门。 “没钱!老娘没钱!”王妈妈跳脚叫道。 “王妈妈,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人,你的遭遇我们虽然也同情,但一码归一码。你若是不肯付钱,那我们只能拿楼里的东西抵账了。” “你,你们这帮落井下石的混蛋,往日里老娘对你们照顾周到,你们就是这么报答老娘的吗?”王妈妈闻言骂道。 护院头子明显不想跟王妈妈争吵,见王妈妈不肯给钱,便回身冲着身后的人挥挥手,“兄弟们,动手,注意别碰坏了,那就不值钱了。” “你们敢!”一见几个护院冲进来搬自己屋里的东西,王妈妈立刻冲过来阻拦,只是她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是那些专靠打人混口饭吃的壮汉的对手,被人随手一推,立刻摔了个屁蹲,坐在地上边哭边骂。别人也不理她,自管搬着屋里值钱的物件。 “这是怎么了?准备搬家呀?”一个声音传进了屋里。王妈妈一看来人,顿时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的扑到来人的脚边,抬脸叫道:“李公子,救救老身。” “王妈妈可不老,自称老身可不妥当。”李墨伸手扶起了王妈妈,对一旁的护院头子说道:“你都有个倒霉的时候,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比较好,你说呢?” “这位公子不知,我们只是来要我们这月的工钱,可王妈妈不肯给,我们也只好拿屋里的东西去变卖抵账,毕竟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也要穿衣吃饭的。”护院头子不敢得罪李墨,见李墨询问,连忙说明了缘由。 李墨听后点头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所做也没错。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来此是想要找王妈妈谈笔生意,若是谈成,你们的工钱自然也就有了着落,若是谈不成,你们再搬东西也不迟。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们先去喝杯茶,休息一下,过会再来如何?” “既然李公子这么说,那小的们就待会再来。”护院头子接过李墨的银子,对手下兄弟说道:“先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我们过会再来。” 等到护院们离开,王妈妈一脸感激的对李墨说道:“多谢李公子为老身解围。” “王妈妈不要误会,我方才对他人所言都是真的,我来此的确是找王妈妈谈笔生意。”李墨摆摆手对王妈妈说道。 “……如今寻缘阁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还有什么生意好谈?”王妈妈一脸黯淡的说道。 李墨见王妈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没有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王妈妈,我来是想要出钱买下你这座寻缘阁。” “李公子,寻缘阁如今声名扫地,这时候买去,对你有什么好处?”王妈妈闻言不解的问道。 “这就不是王妈妈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我只问王妈妈一句,这寻缘阁你愿不愿卖?” “……不知李公子把这寻缘阁买去准备做什么?还有这楼里的姑娘们,李公子打算如何安置?虽说这段时间有不少姑娘另投他处,但留下来的姑娘还有二三十人,李公子若是不能妥善安置她们,老身是不会卖这座楼的。” “王妈妈真是仁义,可惜就是运道不好,摊上了件大事。”李墨闻言笑道。 “李公子莫要说笑,还请回答老身的疑问。” “买下寻缘阁,日后自然还是要做寻缘阁,不过这楼里的规矩要变一变……”李墨说着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递给王妈妈道:“这些规矩就是日后寻缘阁重新开张的规矩,王妈妈可以看一看。” 王妈妈接过看了一眼,顿时皱眉问道:“李公子,这纸上的规矩跟以往的那些规矩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因为这是我的规矩。王妈妈放心,这寻缘阁的价钱好商量,我不会叫你吃太多亏,不过你也不能因此就狮子大张口。” “……李公子,若是我不愿卖呢?”王妈妈放下纸问道。 “那我就当是白来一趟,等过段时间再来。”李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 王妈妈听后心里不由一阵苦笑,她身上倒是还有一些积蓄,可这光出不进的日子……也撑不了多久。如今的寻缘阁旁人避之不及,难得出现一个肯出钱买下的,还是认命卖了换些钱,回老家养老吧。 心灰意冷的王妈妈认命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跟李墨讨价还价,除了寻缘阁这座装修奢华的楼以外,还留在楼内没走的二十多位姑娘也尽数作价被卖给了李墨。就如李墨先前所言,他并没有让王妈妈吃亏,毕竟寻缘阁如今只是名声毁了,但硬件设施却基本都是完好的。 王妈妈将楼内的姑娘召集起来见新老板,自己则回屋去收拾行囊。看着面前那二十多位对未来感到不安的年轻面孔,李墨拿起王妈妈刚才交给自己的那些姑娘的卖身契,开口念道:“唐仙儿。” 被点到名的姑娘怯生生的上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你的卖身契,拿好了。”李墨没多说什么,将唐仙儿的卖身契递了过去,随后继续念道:“玉春。” …… 一直留在寻缘阁没走的二十四位姑娘之所以没走,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们的卖身契还攥在老鸨王妈妈的手里。而这些姑娘如今还不算太红,没有攒够赎身钱。眼下李墨将她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了她们,一时间反倒叫她们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位新东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43章 难兄难弟 “我是寻缘阁的新主人,我不喜欢卖身契这种东西,还给你们就是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若是愿意留下,那我们会签订一份为期五年的契约,具体的契约内容你们稍后就可以看到。至于不愿意留下的,来去自由,可以带走你们的积蓄。现在,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虽说都是开青楼,但李墨却不想当吸血鬼,定下五年这个期限是给青楼里的姑娘一个盼头,至于契约中的抽成比例还有每月一次的体检等等福利,那只有愿意留下的人才能看到。 寻缘阁出事以后,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也就是刚刚出道,还没有人力捧的小角。二十四个人一个都没走,她们很清楚,即便去了别的青楼,那也不可能立马成为主角。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与其去其他地方给别人做跟班配角,倒不如留在寻缘阁,那样以后成为头牌的机会更大一些。 见到没有人走,李墨很是高兴。寻缘阁如今人才凋零,剩下的也就是小猫三两只,能撑得起寻缘阁的几乎没有。但恰恰就是这样,才方便李墨对寻缘阁的改造计划。要是留下一两个大牌,时不时的跟李墨耍耍大牌脾气,不够李墨烦心的。 不过现实问题还是很严峻,留下的二十四个人属于刚刚出道,尚没有聚拢熟客的新人,李墨想要让寻缘阁恢复往日的风光,那就只能另想他法。李墨让唐仙儿做了这些人的领班,暂时先在寻缘阁内住下继续训练,自己则回到韩家考虑重振寻缘阁的方法。 当晚,李墨正在屋内考虑计划,那日救下李墨就带着人匆匆离去的伏婉出现在了李墨的面前。 “听说,你准备开青楼?”伏婉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语气不阴不阳的问道。 “啊,是的,白天我已经去把寻缘阁买下来了。”李墨点头答道。 “砰!”伏婉一拍桌子,喝道:“不许开!” “凭啥?”李墨闻言问道。 见李墨又低头写计划书,伏婉皱眉喝道:“看着我!我说不许开,就是不许开!” 见伏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李墨放下手中笔,心平气和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不许我开?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 三个问题问的伏婉张口结舌,不由想起了再来见伏婉之前被关在凤鸣军军内四皇子质问伏婉的那番话。四皇子柴冲临阵倒戈,帮助摩尼教圣女方嫣然逃走,这件事影响极其恶劣,要不是当时身边的人都是伏婉信得过的人,那伏婉都有心杀人灭口了。 可伏婉一心为柴冲着想,但却没想到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柴冲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错,被说急了,反过来质问伏婉凭什么管着自己。虽说是青梅竹马,虽说伏婉一直当柴冲是自己的弟弟一般照顾,但这层窗户纸被捅破时,伏婉还是感到心痛。 “……你知不知道,一旦开了青楼,你的仕途就彻底完了。官声,官声,做官是需要名声的,一旦叫人知道你是青楼的老板……”伏婉语重心长的劝道。 “伏姑娘,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我对做官不感兴趣的。” “就算你不愿意做官,那也用不着去做青楼老鸨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伏姑娘或许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总之一句话,我不许你开青楼。” “伏姑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李墨苦笑则说道。 “别的事能讲,这件事不行!我警告你,李墨,你要是执意要开青楼,我就带着凤鸣军去拆了寻缘阁。” “你,你太不讲理了。” “对,你才看出来。” “好,好,你牛,你能。我今个还就告诉你了,这青楼我是开定了,你要敢带人拆我的楼,我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下还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一听李墨要去告御状,伏婉也生气了,她是一心为李墨的将来考虑,怎么眼前这李墨就一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看着李墨死不妥协的样子,伏婉也是怒从心头气,恶向胆边生,原本就被四皇子的事情给闹得心气不顺,现在李墨又梗着脖子跟自己作对…… “好好,你硬气是吧?正好,四皇子这几天也在跟老娘犯脾气,你们俩正好做个伴。”伏婉冷笑着点头对李墨说道。 “你,你要干嘛?别过来,我警告你,我要是发起疯来自己都控制不住的。” ************************************* 伏婉没有把李墨怎么样,只是将李墨给带到了一处宅子,“金屋藏娇”了起来。李墨虽然在过程中极力反抗,怎奈终究不是伏婉的对手,还是被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已经先李墨一步入住这里的房客有些意外的问李墨道。看到眼前的人,李墨也有点意外,还以为这主已经被伏婉秘密派人送回了建康,却没想到他还留在这里。 “胖兄,你又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李墨冲四皇子柴冲拱了拱手,问道。 “唉~一言难尽呐。”柴冲叹了口气道。只是李墨却没心情配合柴冲,闻言没好气的说道:“那胖兄你先酝酿酝酿,尽量简短的告诉我,我先四下转转,说不得要在这鬼地方住段时间了。” “啊?哎~别走啊,我带你参观,这地方我熟。”柴冲见李墨转身就走,连忙追上去说道。在这住了好几天,可算是遇到一个活人了,柴冲心里有一肚子话想对外人说。李墨也懒得搭理他,这个死胖子,为了他所谓的爱情临阵倒戈放了方嫣然,要不是他皇子的身份,伏婉一刀捅死他的心情都有,现在只是将他软禁在这里,那已经算是很克制了。而李墨如今也是一脑门子官司,眼下寻缘阁已经被自己买下,而自己却被伏婉软禁在了这里,寻缘阁就这么搁置,那每天浪费的都是李墨的钱。 李墨一面四下转悠寻找可以逃走的地方,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身边喋喋不休的胖子。可等李墨绕着这座宅子转了一圈,别说生路,就连狗洞都没看到一个。嘿~伏婉这臭娘们办事还真够绝的,一点可钻的缝隙都不给自己留。 “李兄,方才你难道是在寻找逃生的出路?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逃不出去的。”柴冲轻声提醒李墨道。 “你逃不出去就逃不出去呗,反正你也没事,留在这里有吃有喝。可我不行啊,我在外面还有买卖要照顾,这一天不去,那就是一天的损失,这损失,我找谁去找补。” “……谁关的你,你就去找谁呀。” “……是伏婉那个恶婆娘关的我,你让我去找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呸!真没出息!你好歹也是四皇子,怎么就那么怕伏婉那个恶婆娘呢?”李墨鄙视的看着胖子问道。 “这,这不是怕。”胖子开口辩解道。 “那是什么?别说你喜欢那个恶婆娘啊。要是真的,那你跟那个方嫣然又是怎么回事?” “呃……李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算了,没工夫。其实你就是不讲故事我也能猜到。” “你能猜到?”胖子很是惊讶的问道。 “这还用猜吗?你跟那个恶婆娘是一同长大,老话说得好,三岁看老,她现在这么霸道,那小时候肯定也不是个善茬,你一定被她欺负的死死地,让你往东你不敢奔西,让你撵狗你绝对不敢逮鸡,久而久之,你就养成了她一瞪眼你就腿软的习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太对了。不瞒李兄,这世上我第一怕的就是父皇,第二怕的就是婉儿姐。那时候她仗着父皇的宠爱,年纪又比我稍长一些,对我那是随意差遣,我稍有反抗那就是拳脚相加,完了我还得挨父皇的处罚,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才是我父皇亲生的。”就仿佛是遇到了知己,胖子对李墨大倒苦水。 “那你这回又是怎么惹着她了?”李墨好奇的问道。 “不就是我前些日子挟持了她,放走了嫣然姑娘嘛。本来这也没什么,就是在回来以后,她埋怨我的时候我反驳了几句,然后我就被关在了这里。李兄,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过分?要是别的事情还有可能跟过分沾边,要是单说这件事,我觉得她一定都不过分。死胖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纵敌,让我们现在就算想要为一眉道长报仇都找不到一点头绪。如果那个方嫣然如今在我们的手上,顺藤摸瓜之下就有可能找到摩尼教的总坛……算了,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不后悔。”胖子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对李墨说道。 李墨没好气的白了胖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啊,你不后悔,所以我才没有继续责怪你。毕竟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时总会干傻事,只是胖兄啊,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没有下回了。你要是下回还敢干出那么没名堂的事,那别说伏婉那个恶婆娘,就是我这个平民百姓都要找把刀捅你几刀才能解恨。” “……李兄,你说我为嫣然姑娘做到这一步,她会不会……” “趁早死了这份心,不用我特意提醒你吧?你是大周四皇子,而她是摩尼教圣女,你们两个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可能。” 胖子低下了头,一语不发,而李墨也懒得开解他。见他不说话了,李墨又开始琢磨起了“越狱”计划。 宅子的墙头很高,李墨粗略估计至少四米,就算自己跟胖子叠罗汉也摸不到墙头。而使用工具在墙角掏一个洞也不现实,李墨在宅子里溜溜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任何铁器,连把铁勺都没有。 “李兄,你不会是想要逃出去吧?”胖子见李墨盯着墙壁出神,小声问道。 “嗯,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李墨随口问道。 “呃……我的想法就是别白费力气了,我试过,没用的。” “嘁,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轻易放弃可不行。”李墨鄙视的看了胖子一眼说道。 “李兄你也别忙着鄙视我,你想试试就试试吧。不过李兄,你是怎么惹怒婉儿姐的?以前尽听婉儿姐夸你了。”胖子好奇的问道。 “她会夸我?哎呀,真是难得……呃,不对,我这么优秀的人,她不夸我,难道还能骂我不成?她都夸我什么了?” “她夸你鬼主意挺多,而且为人仗义……” 听着胖子的话,李墨笑眯眯的,好话谁不爱听,但等听到胖子忽然问道:“李兄,你说婉儿姐会不会是喜欢上你了?” 李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说道:“那个恶婆娘的身材倒是不错,脸蛋也挺漂亮的。唔,就是脾气不太好,这要是娶回了家,万一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她,那还不得把我捶吧死。还有啊,喜欢就是喜欢,别说什么喜欢上,那容易叫人误会。再说了,她就是想上,她也没那个设备。” 听了李墨最后的提醒,胖子额头不由冒出数道黑线,为了避免李墨继续这个话题,赶忙问道:“李兄,说来说去,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婉儿姐的?” “……我想开青楼,可她不许。”李墨有些郁闷的说道。 胖子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佩服夹杂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李墨,那种目光看得李墨好不自在,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开青楼?” 胖子想了想后答道:“……那个,人各有志,李兄想要开什么那是李兄的自由,只要不违法,那就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婉儿姐觉得你不应该开青楼,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为什么?” “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婉儿姐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眼下你我的处境就是明证,这个老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 “嘁,没出息,我才不会向那个臭娘们低头呢。……你眼睛有毛病?老眨巴个不停做什么?”李墨不解的看着对面的胖子问道。 第44章 武学奇才 李墨一直对练武有着浓厚的兴趣,以前也想过拜师学艺,但可惜总是没有找到机会。而眼下,机会来了,李墨却后悔了。 练武很辛苦,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李墨严重怀疑这是某人在打击报复,打着教自己练武的旗号虐待自己。站桩就站桩,至于在自己屁股下方摆个香炉,上面还插三根拇指粗的香吗? 更可恶的是,还找个死胖子做监工。那个死胖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假惺惺的鼓励自己,说什么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休息了,有那说废话的工夫,你就不能想办法让那代表时间的香烧的快一点吗? “时间到。”随着胖子的一声宣布,李墨总算是熬过了站桩的时间,双手挪着已经麻软的双腿移开香炉的上方,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用双手给自己的双腿按摩。 “李兄,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服个软也不是好大的事情嘛。”胖子上前递给李墨一条毛巾,好心劝李墨道。 李墨闻言哼了一声,“少来,你是服习惯了,我可没那个毛病。不就是练功,咱们走着瞧,等我练成了,我非要狠狠的抽她一顿,叫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见李墨不肯听劝,非要自讨苦吃,胖子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去帮李墨那些水给李墨,就听李墨问道:“胖兄,我昨天拜托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话我已经让人带过去了,韩家的那位忠伯说下午就来。不过李兄,还是听小弟一句劝,别固执了,你想要教训婉儿姐,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你看看小弟我,那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嘁~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任由一个娘们骑在脖子作威作福。”李墨鄙视的说道。 …… 等到了下午,忠伯如约而来。对于忠伯的到来,伏婉并没有阻拦,她毕竟是女子,她所学的未必就适合李墨去练。虽然李墨手头上有套双修的功法,可伏婉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做李墨的陪练。 教李墨练武,一来是分散李墨的注意力,省得他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开青楼这种事情上,二来也是想要借此让李墨多一点自保的能力。韩家的忠伯年轻时那也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教李墨这种菜鸟那是绰绰有余。 “小子,你想学什么?”忠伯微笑着问李墨道。 “最好能教我一点擒拿的工夫。” “擒拿?唔……好,这没问题。除此之外呢?” “啊?……没了。” “……难道你就不打算学点兵刃?” “忠伯你老可别蒙我,我早就打听过了,您老的本事那都在您那双手上,我要学你压箱底的工夫,可不想学那些三脚猫的。”李墨笑着说道。 “呵呵……臭小子,看来你是早有主意。也好,老夫看你小子也顺眼,那就把老夫的鹰爪手教给你。” “鹰爪手?就是那个可以空手夺白刃的本事?”李墨闻言大喜,连忙问道。 “你要是真能练成,那空手夺白刃不是不可能,只是你有那份觉悟吗?” “忠伯,您老就放心吧,为了找回身为男人的尊严,我是肯定不会偷懒的。”李墨信誓旦旦的向忠伯保证道。 “那好,那老夫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尽管招呼就是,从现在起,忠伯您老就不要把小子当人看。” “好,很好。”忠伯很是满意的点头笑道。 …… 练功真的很苦,李墨练了没几天就打起了退堂鼓,只是事先他已经把大话说了出去,这时候就收回,实在是张不了那个口。再加上李墨自己也很清楚这世上的事情,付出与回报永远是成正比的,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多,天上掉馅饼还正好砸在自己脑袋上这种事,想想就好。 每天除了站桩就是按照忠伯的交代练习基本功,一连坚持了一个月,李墨明显感觉到自己与一个月的不同,至少腰腿变得有力,一双手也变得比以前有劲,刚开始觉得很辛苦的练功也没有先前那样让人感觉苦不堪言。 在这一个月里,杭州城中一家名为“缘份”的客栈开张了,老板就是好再来的李香君,至于原本被李墨留下打算作为日后寻缘阁台柱的那些姑娘们,此时正跟着李香君学习如何经营买卖。这二十四人都是懂得读书识字的,像算账这种事情她们是一教就会,而李香君现学现卖,把从李墨那里学来的生意经教给了她们,希望她们日后人人能够成为独挡一面的掌柜。 与那种倚门卖笑相比,留下来的二十四人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对李墨那份还未施行就被人强行腰斩的计划还存有一份好奇,但这二十四人比李墨更容易接受现在的安排。 李墨也知道自己的寻缘阁已经变成了客栈,虽然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但他更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伏婉那个臭娘们一心不让自己沾青楼那种特殊行业,那自己还就真没办法去接触那种行业。他也知道伏婉这么做是为自己好,在古代这种名声比命还要重要的时代,一个青楼东家的名号顶在头上,那就相当于自绝与官场。别说官场,盯着这个名头,走到哪都容易得到别人鄙夷的目光。 古时笑娼不笑贫,今日笑贫不笑娼,李墨的观念一时没有转过弯,这才被伏婉认为是头脑发昏,给软禁了起来,只等李墨头脑清醒了才放他出来。 忠伯的鹰爪手一共十三式,已经尽数教给了李墨,而李墨也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记牢了鹰爪十三式,但用的最纯熟的,还是第一式“夜叉探海”。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李墨向伏婉提出了比武的要求。当然此时的李墨没有想过就凭这两个多月的练功就能打败已经习武十几年的伏婉,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胜伏婉一招半式,那伏婉就还他自由。 伏婉原本就没打算关李墨一辈子,反正眼下木已成舟,寻缘阁已经变成了一家装修豪华的客栈,李墨现在就算出去了也只会默认。毕竟寻缘阁要是再装修更改,那又是一大笔钱,以李墨的性情,他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这次来本来就有放李墨出去的打算,见李墨提出要跟自己比武,伏婉也想要看看李墨这两个多月下来的成果,便欣然答应了李墨的要求。 结果这一答应不要紧,一交手伏婉就吃了亏。 “下流!”伏婉一手捂着胸口,脸色通红的骂道。 “嘿嘿……这可不是下流,这叫夜叉探海。”李墨一边说一边右手做着虚抓的动作。这两个月下来,他就这招练得最熟,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只是李墨的这一招让在旁观战的忠伯连连苦笑摇头,他做梦也没想到李墨这个臭小子竟然如此混账。鹰爪手也算是名门正派的一门绝学,可被他学去了以后,怎么看怎么跟采花贼沾边。 “再来!”伏婉咬牙说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叫这个李墨吃点苦头不可。可李墨却不上当,他知道,刚才能一击得手那是占了出其不意,外加伏婉轻敌的缘故。这时候再跟伏婉动手,那就不是占便宜了,而是找揍。 “不比了,刚才说好了的,只要我能赢你个一招半式,我就能够恢复自由。”李墨连连摇头说道。 “……无耻!”伏婉气恨恨的瞪着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一龇牙,然后说道:“瞧见没?满口好牙,牙好,胃口好。” “哼!”伏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转身就走。李墨见状连忙叫道:“喂,我赢了哈,可以回家了。” “随便你。”伏婉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 夜 回到韩家的李墨正如这两个月里每晚都要做的事情一样,正在屋门外练习站桩,身背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回头一看,就见伏婉气哼哼的站在那里,不用问,刚才踹自己的就是她。 “怎么?又想来试试夜叉探海了是不是?”李墨一脸坏笑的问道。 伏婉听到这话脑门子上顿时青筋直跳,含羞带愤的回去以后,伏婉是越想越气,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以前也曾经受过伤,可自己的那里,今天却是头一遭。李墨的问话明显刺激了伏婉此刻敏感的神经,还好伏婉理智未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才对李墨说道:“滚起来,我有正事跟你说……你那两颗贼眼珠子往哪看呢?” 被伏婉一声喝问,李墨收回了在伏婉胸前来回扫视的目光,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伸手随意的拍了拍屁股,笑着问道:“啥事呀?我的事你不都已经做主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去管的事情呀?” “……怎么?你还不放弃开青楼的想法呢?” “放弃了,怎么能不放弃呢?你那么英明神武,我哪斗得过你呢。” “……正经点,别阴阳怪气的,我是为你好。”伏婉皱眉喝道。 “我谢谢你哈。不过话说回来,你究竟算是我什么人?凭啥干涉我的事情?今天你正好来了,眼下也没有旁人,我就问你一声,你是把自己当我老娘了?还是把自己当我媳妇了?要不然,开客栈这种事你怎么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替我决定了。” “这样不是很好嘛?客栈一样可以赚钱,还能替你探听消息,你又何必非要开青楼。” “别转移话题行不行?”李墨逼近一步,盯着伏婉问道:“我是问你打算做我老娘还是做我媳妇?”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你老娘。”伏婉神情有些慌乱的退后一步喝道。 “那就是准备做我媳妇喽。”李墨又上前一步,逼得伏婉背后靠墙。 “……我今天来,是跟你说正事……” “正事待会再说,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准备做我媳妇?” “……这个问题待会再说,先说正事。” “不,先说这个问题。”李墨固执的说道。 “你……你,李墨,你别逼我好吗?”伏婉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看着伏婉眼神中流露出的恳求之意,李墨的心里不由一软,语气也缓和下来,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吗?” “别问,这个问题我以后一定会回答你。总之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不会害你。” “……好吧,只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说说正事吧。”听到李墨松口,伏婉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对李墨说起了正事。 “最近我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在苏州发现了摩尼教的行踪,你要是想要知道摩尼教的下落,我可以让人配合你行动。” “……你想跟我合作一起去追查摩尼教?”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不想让你单干,那样即便你出了事,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唔……青楼你不许开,那就只能做一些日常的买卖。韩家的买卖当初被苏州当地的一些商人给赶了出来,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去找些场子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一明一暗,以我为主。” “没问题,我会亲自陪你走一趟。” “啊?不用了吧。你那么忙……” “……你不想让我去?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想做?” “呃……没有那回事。不过你用什么身份跟着我呢?糟糠?贱内?家里的?三个里面你挑一个。”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伏婉没有上当,没好气的白了李墨一眼道:“护卫。” “啊?”李墨傻眼了。 伏婉见状瞪了李墨一眼道:“怎么?我的身手保护不了你吗?要不要试试?” “……护卫有点扎眼,你还是做我身边的小厮吧。” “小厮?” “对啊,小厮,我走到哪都要跟着,而且还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好,小厮就小厮。”伏婉想了想,答应了李墨的提议。 …… 次日,看着男扮女装的伏婉,李墨笑眯眯的说道:“哎呀,这小厮一定经常锻炼身体,这胸大肌是怎么练的?哎呀~哎呀~疼疼疼……” 第45章 麻烦不断 商场如战场,遭算计吃败仗那是常有的事。韩家半年前被苏州柳家给逼出了苏州,如果没有李墨的出现,韩家想要重返苏州那要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能考虑的事情。但恰恰就是李墨,将元气受损的韩家给扶了一把,结果韩家不仅没有因为苏州的事情元气大伤,反倒利用新开辟的市场比起往日更进一步,那回苏州找回场子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此次李墨前往苏州,明面上是为韩家重返苏州打前站,顺便也给自家的买卖寻找一个商机。毕竟李墨如今也算是一个小有家资的有钱人了,李香君的确很有经商天赋,李墨不过是小小的“调教”了一番,李香君就可以举一反三,如今也可以为人师了。杭州的好再来酒楼和缘份客栈每日里都为李墨赚来不少的银钱,要搁是以前的李墨,那现在早就开始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可李香君却是个很有进取心的女子,她并不满足现状,而是想要将好再来与缘份开遍大周每一个角落。对于李香君的这个愿望,李墨自然也没必要反对,谁会嫌自己赚钱多呢? 当然李墨下苏州的最大原因并不是商业拓展,而是想要看看苏州究竟有没有摩尼教的行踪,要是真有,他还想要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摩尼教的总坛,解决那些与自己有些私仇的隐患。 李墨很清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的含义。既然摩尼教能为了香水的制作秘法抓自己一回,那日后就有可能抓自己第二回。不是李墨想要找摩尼教的麻烦,而是摩尼教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李墨的日常生活。谁也不想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为了以后舒心自在的生活,也为了完成与童飞的承诺,李墨必须要解决摩尼教。 可想要解决摩尼教也不是动嘴说说就可以办到的,大周朝廷已经追查摩尼教的行踪有近十年的光景,依然所获不多。李墨此行前往苏州,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能找到线索最好,找不到也不需要过分沮丧。 一行人离开杭州,沿着官道一路向着苏州方向行进,这一日就到了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李墨是随同商队一同行动,倒是不用担心在野外会遇到不测。趁着商队中的人安排露营的工夫,暂时无事可做的李墨坐在路边看风景。 因为人多势众,李墨不必担心会半路上遇到打劫的,而且就算真有不知死活的敢来打劫,化装混在队伍中的大内高手也会叫那些打劫的知道这世上干哪一行都不容易。要说起大内高手,还要感谢四皇子柴冲那个胖子。原本那四个大内高手是奉命来接胖子返回建康的,可胖子得知这些人的来意以后说什么也不回去。被逼得急了,就把李墨给搬出来做挡箭牌。出乎李墨的预料,自己这块挡箭牌竟然这么有面子,那四个大内高手知道胖子是要跟李墨去苏州散心以后,既然就不再坚持带胖子回建康,反倒一同要去苏州。 胖子是病急乱投医,而李墨也是一头雾水。他很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让隶属皇家的大内高手让步。只是李墨也知道自己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个结果,只能把这个疑问藏在心底,等待水落石出的一天。 “李兄,想什么呢?”同样无事可做的胖子凑过来问李墨道。 “没想啥,就是在考虑等咱们到了苏州以后该怎么行动。”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韩家的大小姐不是也跟来了吗?到时由她出面就是了。哎~我听人说秦淮河上好风光,等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游玩一番?” “……胖兄,你想死何必拖我做垫背?要是没有那位跟着,那咱们去转转也没什么,可那位既然也在,咱们还是老实点吧。啊?” “嘁~没胆色,她在又怎的?难不成她还敢杀我不成?” “……嫣然姑娘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那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的,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李墨低声对胖子说道。 被说破心事的胖子讪笑着挠了挠头,不解的问李墨道:“李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吗?伏姑娘是你的青梅竹马,对你的为人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以你的性格,会对青楼那种地方如此上心绝对不是想要去那里买醉。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你是想要去找人。至于找谁?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唉~李兄果然不同凡响,没错,我的确是去找人。李兄,你说我真的就再难与她见上一面了吗?”胖子叹了口气,问李墨道。 李墨皱了皱眉,反问道:“假设真让你遇到了那一位,你又打算干什么?你们的身份相差悬殊,各自的立场更是敌对关系。你总不会自信到认为她可以为了你放弃她身边的一切,只想着与你长相厮守吧?” “……李兄,我知道你说的都没错,可我还是放不下她,还是想要劝劝她,回头是岸。” “别人能够回头是岸,她回头却未必就有岸。胖兄,现实点吧,她是反贼,被抓住了等着她的只有断头台。而她若是想要活命,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卖自己的同伴,从而得到朝廷的赦免,可在你的印象里,她是那种人吗?” 胖子低头不语,明显是被李墨的话给说懵了。初恋往往最令人难忘,胖子今年已经十八,因为家人看得紧,平常接触的女性大多都是四十往上的中年妇女,唯一两个年纪相仿的一个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还有一个就是从小到大一直欺压自己的大姐头。可以说方嫣然是第一个走进胖子心扉的异性,这才是胖子一直念念不忘方嫣然的根本原因。 李墨看到胖子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心里有些不忍,可有些事不是不忍就可以说得过去的。方嫣然的反贼身份注定了她与胖子不可能有结果,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将来让胖子因为与方嫣然的关系遭人算计,但不如趁现在直接断了胖子任何念想。 李墨知道胖子需要时间好好静静,便没有打扰胖子,起身向马车走去。这一路上一半坐车一半骑马,白天骑马赶路,晚上就在马车里睡觉。李墨也有属于自己的马车,里面装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拿了一坛酒,外加一只烧鸡,李墨又回到了胖子的身边,伸手拍开酒坛的泥封,递给胖子道:“胖兄,想不开就喝点,不是老话有句叫一醉解千愁吗?” 胖子闻言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正在啃鸡腿的李墨,咧嘴笑了笑道:“李兄说得对,一醉解千愁。” …… 胖子的酒量很浅,再加上心情郁闷,虽说一醉解千愁,但还有一句老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事不愁人人自愁。心情郁闷的人要是喝酒,那是很容易喝醉的。好在胖子也有专门的马车,他醉了,自然就有大内高手扶他回马车睡觉。不过李墨却没有胖子那么好运,他原本也想要回马车睡觉的,但却被伏婉给叫住了。 “陪我走走。”伏婉轻声对李墨说道。说完也不给李墨拒绝的机会,当先沿着湖边走了过去。李墨见状苦笑了一声,嘴里叼着已经啃了一半的鸡腿,随着伏婉沿湖散步。 “四皇子的情况想必你也看到了,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振作起来吗?”伏婉走了一会,出声问跟在后面的李墨道。 “他现在不是挺好吗?有吃有喝,旁边还有专人伺候……好吧,不说废话,这事叫我说,没辙。”见伏婉回头盯着自己,李墨也不再说些没用的废话,直接捞干的。 “连你也没办法?”伏婉皱眉问道。 “姐姐哎~他那是失恋,我又不是爱情专家。” “你平时不是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嘛。” “可那胖子也不是女孩子呀。要我说,要么等他自己振作起来,要么那就只能想办法再给他介绍一个,不过这个办法我看悬,胖子一直对那个方嫣然念念不忘,短时间内想让他移情别恋,有些困难。对了,你干嘛那么着急想要让他振作起来?让他慢慢恢复难道不行吗?” “……大周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想必这件事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难道皇帝要不行了?” “这话你以后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哦,多谢提醒。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跟别人聊这种会掉脑袋的话题。” 伏婉闻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陛下的身体目前来说还算康健,但毕竟年岁大了,对于他自己的后事自然也就开始着手安排。最主要的,就是后继者的挑选。” “也就是说,那个胖子有机会成为太子?可我听说皇帝的四个儿子各个都是不凡,而且长幼有序,你凭什么就觉得胖子有那种可能?” “第一,大周皇帝虽有四个儿子,但长子之母出身低微,只能算是庶出,而二子与三子的母亲在宫中虽然身份要高一些,但比起四子的母亲还是远远不如。你方才说长幼有序,但你不要忘了,自古继承家业还有立嫡不立庶的规矩。” “要是这样你还着急什么?老实等着就是。” “四皇子能等,可其他三人却不愿意等。陛下四个儿子,除了四皇子对皇位不感兴趣,其他三个却各个都是垂涎三尺,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老皇帝选中自己。这次四皇子秘密来杭州,原因也是皇帝陛下偶感风寒,那三位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跑过去嘘寒问暖,把四皇子给挤到一边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四皇子就很没出息的跑杭州来了?”李墨揉了揉鼻子问道。 “当然不是,四皇子也看出了他那三个兄长的用意,只不过他对皇位的确不感兴趣,想用离开建康这种手段向三个兄长表明他无意皇位的意思,至于那三位能不能领会,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那你跟我说这些想干什么?让我撺掇胖子也去争宠?那不是正好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吗?他自己都没有干劲,咱们这帮外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李墨不解的问道。 伏婉闻言瞪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反驳道:“什么叫瞎凑热闹?你以为四皇子上面那三位是什么良善之辈吗?这么跟你说吧,若是四皇子继承了皇位,那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有事。可若是那三位中的一位坐了那个位置,剩下三位以及跟剩下三位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你说了这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李墨心中隐隐感到了一阵不妙,小心翼翼的问伏婉道。 伏婉嫣然一笑,对李墨说道:“跟你当然有关系,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我要是倒了霉,你也别想落好。” “……你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上了你的贼船的?”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严格来说,应该是从你帮着找回那批被劫的官银算起,从那时候开始,你的身份除了韩家管事外,还有一个凤鸣军祭酒的职务挂在了你的身上。” “祭酒?我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过?” “现在说也不晚呀。你看,你的印绶我一直帮你保管着呢。”伏婉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一颗官印,向着李墨晃了晃。 “……”李墨默默的接过印绶,无语的望着伏婉一言不发。这事干得有点不地道的伏婉被李墨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脸上的微笑也渐渐由从容变得尴尬,最后又恼羞成怒,低声对李墨说道:“好嘛,这事算我不对,下不为例可不可以?” “闭眼。”李墨口中吐出两字。 伏婉原以为李墨是气不过想要动手打自己一个耳光,却没想到她刚把眼睛闭上,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贴上了,急忙睁眼去看…… 第46章 公私两不误 顶着众人崇拜的目光,李墨神色如常的与众人一起吃饭闲谈。虽然脸上的五指山清晰可见,不过李墨的心里却并不觉得生气。要说气,先前李墨在听到伏婉不声不响就将自己给变成了凤鸣军中的一员时的确有点,任谁也不希望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代表,不过随着嘴对嘴的亲了伏婉一口之后,那点气也就烟消云散了。要不然李墨又能怎么样?跟伏婉大吵大闹?这可不是李墨的性格。虽说结局有点不甚完美,可能叫伏婉当众丢点脸,李墨已经知足了。瞧瞧现下,那些以胖子为首的人用看英雄的目光看自己,李墨就觉得刚才那一吻还是挺值的。 “李兄,你真是……这个。”胖子忍不住冲李墨竖起了大拇指。 “不就是亲了一口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李墨心里挺美,嘴上还是谦虚的说道。 “嘿嘿……我们不是佩服你敢亲婉儿姐一口,而是佩服你命大,还能活到现在,那简直就是奇迹呀。知道上一个想要占婉儿姐便宜的人的下场吗?” “啊?那人死了没有?” “比死还要惨。” “呃……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我用得着吓唬你吗?李兄,你要真能降服婉儿姐,那哥们从此以后就对你马首是瞻,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 “比真金还真。”胖子一脸认真的答道。 李墨知道,伏婉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那都属于上品,唯独脾气差了点,可也不至于让胖子这些人“谈虎色变”吧。真有那么厉害?回想自己与伏婉交往的这段时间,李墨觉得胖子有点夸大其词。 “李公子,将军请你去。”一名女卫走到李墨的身边恭声说道。李墨闻言对胖子等人说道:“伏将军请我过去,哥几个先聊着。” “去吧,去吧,多加小心。”胖子用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对李墨说道。 李墨见状白了胖子一眼,随着女卫离开了,而等李墨走后,坐在胖子旁边的一名大内高手忍不住问胖子道:“殿下,你干嘛撺掇那个李墨去招惹伏将军啊?” “你懂什么?不想办法让婉儿姐早点嫁人,我能有好日子过吗?”胖子白了问话的人一人,一脸奸诈的笑道。 四名大内高手,以龙为姓,分别是龙五、龙七、龙十二、龙十三。方才问话的是龙十二,听了胖子的话后还是有些不解,可作为他双胞胎弟弟的龙十三已经明白了胖子的心思。见兄长还是不解,便开口替胖子解释道:“十二哥,你想想伏将军在京城的名声就明白了。” 龙十二闻言顿时恍然。伏婉在京城的名声就是两个极端,对平常百姓或者说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来讲,那伏婉就是他们的保护神,而对于那些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来讲,那就是他们的克星。但凡是那些有心思去寻花问柳的公子哥,遇上了伏婉就跟老鼠遇上了猫一样,内心无比期盼着能有人出面降服这头喜欢多管闲事的雌虎,可偏偏就是没有那种人出现,如今胖子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哪能不兴奋。在胖子的眼里,只要他的婉儿姐嫁了人,那自己就能彻底翻身把歌唱。 李墨并不知道胖子的心思,但看他那副样子也大致可以猜出一二。随着女卫来到伏婉的马车前。女卫禀报过后就走了,而李墨在等了一会马车里没动静以后,自动自觉的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伏婉见状喝道。 “你让人把我叫来,又不让我进来,啥意思啊?”李墨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 “……”伏婉没说话,低头又开始在桌案上写写画画,李墨见状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凤鸣军的练兵计划……你坐过来干什么?”伏婉随口答了一句,见李墨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不由轻喝道。 “这马车太小了,挤挤。哎,你把我叫来就是让我看你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脸皮真厚。”伏婉小声嘀咕了一句,往旁边挪了挪,要跟李墨保持距离,不料李墨此时是属狗皮膏药的,伏婉挪他也挪,依然紧挨着伏婉,又问道:“哎,我听胖子说你曾经把一个想要占你便宜的家伙给整的生不如死,是不是真的?” “哼!那个混蛋仗着家世想要占我便宜,我怎么可能轻饶了他。想知道我把他怎么样了吗?”伏婉轻哼一声,忽然眼神凶狠的瞪着李墨问道。 “是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李墨满不在乎的问道。 “……我让人把他阉了。”伏婉淡淡的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李墨神情一僵,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强笑着说道:“他把你怎么了?你至于那么对他吗?” “怎么?你同情他?”伏婉斜了李墨一眼问道。 “不同情,一点都不同情,敢打我女人的主意,阉了他都是便宜他了。”李墨赶忙端正态度的说道。 “你说谁是你女人?” “这里除了你,好像就没别人了吧?” “……不要脸。你就不怕我对待你像对待那个想占我便宜的人?” “嘿嘿……不怕,咱俩什么关系呀,都同床共枕过了。”李墨笑嘻嘻的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同过床了?” “哎呀~你难道都忘了?咱们第一回见面?” “你,我那是被迫的。”伏婉脸色微红的强调道。 “好,那回就算你是被迫的,那麻烦你跟我解释一下赵杏儿那回是怎么回事?”李墨脸色一正,看着伏婉问道。 “什么赵杏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伏婉的神情明显有些心虚,那回干的事情的确有点过了,不过伏婉并不后悔。 “婉儿,你难道不知道相公有闻香识人的本事?而且不要以为把那个赵杏儿打发回了京城就没事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装,接着装。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说得再清楚点,岳帆同志是个好同志,从他那里,我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的亲卫队长是谁,最近干嘛去了。” 听李墨提到了岳帆,伏婉知道事情可能瞒不住了,干脆耍赖道:“是,就是我安排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哎呀~还真是你安排的?你这事干的可有点缺德啊。” “唔?你,你诈我?”伏婉猛地回过神来,瞪着李墨问道。 “不诈怎么能知道事情真相呢。”李墨坏笑着答道。 “……是我干的,怎么样吧?” “不怎么样,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你坏了我的好事,那你就要赔我……哎呀呀~,疼疼疼~不敢了,我不敢了。” 伏婉松开李墨方才不太规矩的右手,有些得意的轻哼道:“哼,幸亏姐练过,要不然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李墨活动活动手腕,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样是不对的……” “少废话,看看这个。”伏婉打断了李墨的话,回身从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摞纸递给李墨道。 李墨不解的接过,就听伏婉解释道:“这些是有关摩尼教的情报,你帮我分析分析。” 一听是跟摩尼教有关,李墨顿时打消了占伏婉便宜的念头,认真翻阅起了伏婉所给的情报。这次去苏州,明面上是去做生意,暗中却是调查摩尼教的下落。伏婉所给的情报也只是有可能跟摩尼教有关,到底有没有关系,还要等到了苏州以后暗中查证才能得出结论。 “苏州柳家?”李墨皱眉说道。 “嗯,半年前柳家将韩家在苏州的买卖给挤出了苏州,当时韩夫人想要联合其他商家对抗柳家,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平日里与韩家关系不错的商家在那次都选择了袖手旁观,而在韩夫人返回杭州的途中更是遇到了拦路的强人。以你对韩家的了解,韩家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家吗?” “当然不是,所以你就认为柳家有很大的嫌疑?” “这只是一方面,让我认定柳家有问题的是之后的暗查,有商家交待,在柳家对付韩家的时候,有不少平时与韩家关系不错的商家都受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威胁,这才让他们决定袖手旁观的最大原因。” “你怀疑柳家的背后是摩尼教?难道就不可能是别的势力?也许柳家投靠了哪一位皇子或者是朝中的大官呢?” “这种可能也存在,不过柳家只是在苏州小有名气,崛起也不过四五年,要查它是否与朝中有关并不难。韩家如今虽说没人在朝中为官,但韩家已故的老爷在朝中还有几位门生故吏,像上回那样针对韩家的事情,朝中大官是不会做的,而小官也不会为了一点柳家的孝敬就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至于投靠皇子那更是不可能,以柳家的财力,无论哪一位皇子都是瞧不上眼的。” “那会不会是某位王爷或者勋贵呢?” “这倒是也有可能,所以才将柳家视为嫌疑。” “那我们这回去苏州就是着重调查柳家,找出柳家的背后支持者。” “没错。你有什么想法?”伏婉点头问李墨道。 “唔……暂时没有。”李墨想了想后摇头答道。 “那就回去好好想想。”伏婉见状下了逐客令,李墨却不想就这么离开,赖着没动,嬉皮笑脸的对伏婉说道:“婉儿,正事说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说点私事?” “你,你想说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李墨笑着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有话就说……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伏婉白了李墨一眼,随即不放心的警告道。 “难道商量一下婚姻大事也是胡说八道。”李墨一脸惊讶的问道。 “婚,婚姻……谁要嫁给你呢?” “啊?我就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我跟香君的婚事你看什么时候操办比较合适,你紧张什么?你想要嫁人啦?” 伏婉:“……” 李墨被人送出了马车,拿脚送出去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满不在乎的对周围的人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呀?”话音未落,一个笔筒砸在了李墨的后脑勺上…… **************************************** 苏州,柳家 现任柳家家主柳百万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家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更是不断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爹爹,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如此紧张。”被柳百万来回走动的身影晃得有些眼晕的柳家大小姐柳絮忍不住出声说道。 “爹爹能不紧张吗?那韩家这回卷土重来,那肯定是来者不善呐。当初就不该听你的,非要把韩家挤出苏州。做买卖,讲究的应该是和气生财才对呀。”柳百万闻言埋怨女儿道。 柳絮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当初把韩家赶走的时候,你老人家可是真开心的。怎么现在扭头就不认账,还把过错全都推给了别人? “爹爹,不要自乱阵脚。那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我们赶走韩家用的也是买卖上的手段,这回一样用买卖上的手段应付就是了。更何况如今韩家已经放弃了布匹的买卖,转做成衣一类的买卖,与咱们柳家的买卖又没有冲突。” “……可是,可是……当初爹爹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永除后患,所以在韩家离开苏州的时候请那些人出手帮了点小忙。” “什么?!”柳絮闻言心里一惊,不由站了起来,出声急道:“爹爹,你,这事你怎么不跟女儿商量。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跟他们沾上了关系……” “哎呀~你现在就别埋怨爹爹了,爹爹现在也后悔着呢。”柳百万一脸郁闷的打断柳絮的话道。 “……好,女儿不埋怨爹爹。从韩家那位韩夫人至今安然无恙就可以知道爹爹请的那些人没有得手。爹爹倒是说说,接下来咱们柳家要怎么办?” “爹爹这不是正在想吗?”柳百万烦躁的答道。 第47章 先礼后兵 半年前,韩家黯然退出了苏州,半年后,韩家再次回到苏州。与半年前相比,韩家这次回来表现的很高调,连苏州知府都惊动了。只不过苏州知府是来迎接四皇子柴冲的,可平常百姓又哪里能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在他们眼里,韩家攀上了四皇子的高枝,就连知府大人都招惹不起。 韩家这次的主事人是大小姐,一路上基本上都没露面,只是与自家的管事躲在马车里商议这次韩家抵达苏州以后该如何铺开局面。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拜码头这种事是必须要做的,好在韩家在苏州的人脉尚在,想必邀请那些人来一聚,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早在大小姐的队伍抵达苏州之前,李墨的好再来分店食为天已经在苏州开张营业,这回聚会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地点就定在了食为天。 就如大小姐先前所料,在发出邀请之后,但凡是被邀请的人无一例外悉数到场,半年的时间并没有影响他们与韩家的交情。当然除了那些应邀而来的人外,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来者都是客,食为天自然没有将客人往外轰的道理,而且来的客人来头也不小,皇亲国戚呀,能不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好。 “来的人按辈分算是我同辈,是我三皇叔家的,当面要喊我一声堂兄。”胖子小声提醒李墨道。 李墨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不过他对胖子的堂弟并不感兴趣,而对陪着那些康王世子的女子很感兴趣。在胖子提醒自己之前,大小姐已经暗中命人告知自己,那个女子就是柳家的大小姐柳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决定重返苏州之前,李墨对半年前将韩家从苏州挤走的柳家大小姐已经有了一定了解,断定柳家如今虽说还是家主柳百万主持大局,但真正将韩家从苏州挤走的幕后功臣,非柳絮莫属。 同样都是大小姐,年纪也与大小姐相仿,但二人的性格却是两个极端。若把韩大小姐比作刚,那柳大小姐则是柔。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商界女强人的气质。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面对曾经将自家给逼得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对手,大小姐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好在李墨在大小姐的身边,不等大小姐发飙,就主动出面带着四皇子去招待这对不请自来的客人。 “四皇兄,没想到你也在。”康王世子柴构见到四皇子柴冲,立刻满脸堆笑的上前打招呼道。 “六堂弟客气了,为兄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三皇叔最近身体可好?”胖子同样笑眯眯的问道。 “托陛下的福,家父一切安好。” 胖子跟康世子相互客套的拉家常,李墨则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柳絮,却没想到对方也正在上下打量自己。李墨还怕被人看?在李墨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柳絮很快就败下阵来。不过李墨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也引起了一旁康世子的不满。 “四皇兄,这位是你新收的门下吗?”康世子一指站在胖子旁边的李墨问道。 “呵呵……我可没那个福气收他做门下。这位姓李名墨,眼下是韩家的一名管事。”胖子笑呵呵的替李墨介绍道。 “见过康王世子。”李墨拱手行礼,也多亏胖子在,康世子勉强还了一礼,但那敷衍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 等到请康世子与柳絮上楼以后,胖子皱眉对李墨说道:“李兄,你什么时候得罪那位了?看上去他对你好像很不满啊。” “可能是我看那位柳絮姑娘看得时间太久了吧。”李墨闻言耸了耸肩,问胖子道:“胖兄,你对那位康王世子了解多少?” “还算比较熟悉。他的父亲康王是先皇的德妃所出,当年与我父皇争夺皇位失败以后便深居王府,除了在祭祀大典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外,王府里的事情大多都是由这位康王世子出面打理。怎么?你担心他找你麻烦?用不着担心,有我在这,他没那个胆子。” “那我就多谢胖兄关照了。”李墨笑着冲胖子拱拱手道。 这次聚会原本就没打算谈什么正事,只是想要打声招呼,说明韩家又回来了。再加上又有不速之客在场,那就更不可能当众谈什么事情了。不过大小姐没打算谈事,但却有人想要跟大小姐谈些事情。不速之客中除了康王世子与柳絮在,还有与大小姐同样属于杭州商会的人,而这人也算是不速之客。 白家是杭州商界的龙头老大,杭州商会的会首自然也就是白家中人。杭州韩家虽然实力也不小,但自从韩夫人退居二线以后,会首自然也就变成了白家的家主白东亭。这次来找大小姐商量事情的,正是白东亭之子白威,因为在家排行老七,所以人称白七爷。 白威要比大小姐大上两岁,也是大小姐忠实追求者,一直幻想着白韩两家合并,一统杭州商界,只是大小姐对白威却没有丝毫兴趣。倒不是因为白威只是一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子弟,严格来说白威还是很有能力的,做买卖的手段与大小姐相比也是在伯仲之间,但他的人品有点问题。 如果说李墨是多情,那白威就是滥情,眠花宿柳毫无节制,有传言说以前更是曾经染过一场风流病,对于这种人,大小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白威这次来找大小姐就是想要邀请大小姐出席一年一度的苏杭商业洽谈会。说起来这种两州商人之间的洽谈会还是韩夫人首先提出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同行之间的恶性竞争。受到白威的邀请,大小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墨,两天之后你陪我一起去。”等到送走了客人,大小姐找到李墨说道。 “去那个什么洽谈会?”李墨皱眉问道。 大小姐点头答道:“嗯。这次白威来者不善,你要帮我。” “看来大小姐不傻呀。” “我本来就不傻。”大小姐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常说没事笑眯眯,非奸即盗吗?我不相信这世上的事情有那么巧的,那个白威偏赶在这时要来苏州开什么会。” “那大小姐觉得那个白威的目的是什么?”李墨又问道。 “成衣买卖当初接受了你的建议,如今韩家的品牌正在向着周围的州县四散,白威想要插手并不容易。我觉得他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咱们家新出的肥皂还有香皂。这两样东西虽说不能跟香水相提并论,但却属于生活日常用品,利润颇大,要是真让他占了一手……” “啪~啪~啪~”不等大小姐把话说完,李墨已经忍不住为大小姐鼓掌。对于商业上的事情,李墨并没有任何藏私,除了教授李香君外,就属大小姐学得最快,大小姐口中所说的什么利润,生活日常用品等词汇,其实都是从李墨那里听来的。 “看来大小姐如今已经可以出师了。”李墨微笑着夸道。 “哼!用不着你说好话哄我,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大小姐面露得色的轻哼一声,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问李墨道:“李墨,虽说我看出了白威的意图,可如何应对我现在心里还没有什么底。” “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凡事说不过一个理,他白威要是敢巧取豪夺,自然有我来对付他,大小姐只要专心考虑如何将韩家的买卖在苏州重新打开局面就可以了。”李墨拍了拍胸脯对大小姐说道。 无论是肥皂还是香皂,那都是好东西,尤其是对家庭妇女来说,那更是缺一不可的好帮手。而且无论是肥皂还是香皂,制作成本都比香水要便宜得多。原本李墨还没想到制作什么肥皂或者香皂,只是被大小姐给缠得紧了,不得不拿出来作为香水的替代品,转移大小姐********想要做香水生意的念头。事实上也正如李墨所盼望的那样,自从有了肥皂跟香皂这两个买卖,大小姐就不再提什么香水。 ***************************************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可以让父子相残,可以让亲眷反目,更可以让世仇携手。对利益的追求是人的天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可以保持本心不为所动。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称之为圣人也不为过。只不过这世上圣人太少,大多数人还是甘做利益的奴隶。 柳家大宅内,人称白七爷的白威此刻正与柳家家主柳百万把酒言欢。就如韩大小姐的推测一样,白威这次邀请韩大小姐出席这一次的苏杭商业洽谈会是心怀鬼胎。半年前,韩家被迫退出苏州,这其中也有白威的黑手,只不过那时白威只是推波助澜,不像这回直接赤膊上阵。 半年前的白威满心希望趁着韩家退出苏州元气大伤的机会一举将韩家拿下,顺便抱得美人归。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韩家并没有因为退出了苏州就一蹶不振,反而另辟蹊径,声势更胜从前。 白威雪中送炭的机会没有了,相反的,日益强大的韩家更是开始威胁到了白家如今在杭州的商界地位。白威为了保住白家在杭州商界龙头老大的地位,更是为了自己在白家内部的话语权,他必须将韩家迎头赶上的势头打压下去。只不过他终究是杭州的商人,太过打压同样出身杭州的韩家有失身份,更何况杭州商界也不是白家一家独大,真的要是过分了,韩家联合其他商家,完全有可能将白家一脚从会首的位置上踹下去。 这次韩家重返苏州,对白威来讲就是一次机会,一次借外力打击韩家,从而达到自己目的的良机。而柳家对韩家的强势回归也是忧心忡忡,正愁找不到帮手。白威的主动上门柳家自然不能放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家与白家都将韩家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两家的联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两家商定,韩家的成衣买卖归柳家所用,至于肥皂还有香皂等等买卖,则是两家平分。除此之外,在两州商会商议各商家每年份额的时候,柳家要支持白家比往年要多占一成。 “白贤侄,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要不然非要招你做老夫的女婿不可。”柳百万有点喝高了,说话不经大脑的对白威说道。 白威闻言微微一笑,连忙说道:“柳伯父说笑了,日后柳家有世子的支持,成为千年世家指日可待,将来白威还要多多仰仗柳家的扶持才是。” “哈哈哈……好说好说。”柳百万大笑道。 看着柳百万得意忘形的嘴脸,白威心里忍不住暗暗撇嘴,鄙视柳百万的小人得志。不过严格说起来,除了鄙视之外,白威心里还有一点羡慕。柳家好命呀,日后有了康王世子的支持,至少在官面上能够少受不少刁难。可白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次虽说是两家联手对付韩家,可韩家终究是杭州商会的一员,自己这个会首联合外人一同挤兑韩家,若是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呀。 “白贤侄,怎么发起呆了?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说来听听,说不定老夫可以帮上你一点忙呢。”柳百万见白威坐在那里发呆,不由好奇的问道。 “一点小事,就不劳柳伯父操心了,小侄可以处理。”白威闻言连忙答道。 “哦,那老夫就不问了,要是真有什么难处,只管道来。” “小侄先谢过柳伯父的关心。” “哈哈哈……莫要客气,莫要客气,老夫也就是沾沾女儿的光而已。” 看着柳百万那副有女万事足的嘴脸,白威心里不由一阵腻味,但柳百万的确有个好女儿,把康王世子给迷得五迷三道的。等等……白威心里忽然一动,你柳百万有个好女儿,可白家同样也不是没有好女子。想到这里,一道倩影浮现在白威的脑海中…… 第48章 蛮不讲理 商会,并不是只要做买卖的人就都能进的地方。但凡是够资格成为商会一员的商人,那都是大商人,除了看身家,还要看买卖的规模。身家百万,几乎垄断了一门生意的商人,那才有资格进入商会。 苏杭二州的商业洽谈会,那就是苏杭两地大商家云集一处的大日子。要是有人选择今天来这里绑票,那绝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别胡说,也不怕叫人听见。”大小姐听到了身后李墨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回头瞪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说笑两句而已,犯得上这么紧张?这世上有哪个吃饱了撑的的绑匪会跑这来绑票。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但前提应该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有命挣没命花的钱,挣来有个卵用。 美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李墨已经认定今天是会无好会,随着大小姐上楼以后便开始观察楼上的众人,想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打算在今天对韩家发难。 “月娥妹子,到姐姐这来坐。”一声女子的招呼,引起了李墨的注意。就见一名年纪三十出头的富态女子冲着大小姐招了招手。 “这是杭州城里专营首饰生意的王三姐。”大小姐一边答应一边低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微微点头,随着大小姐坐到了王三姐那一桌。王三姐很热情,拉着大小姐的手嘘寒问暖。趁着楼里众人各自闲谈,人声鼎沸的时候,王三姐忽然压低声音提醒大小姐道:“月娥妹子,今天你可要小心一点,姐姐听说有人想要找你麻烦。” “多谢姐姐提醒,妹子省得。”大小姐不动声色的点头应道。 见大小姐似乎胸有成竹,王三姐微微一愣,不过等她看见坐在大小姐旁边一语不发的李墨时,忽然露出一丝暧昧的神色,笑着问大小姐道:“妹子,还没跟姐姐介绍一下坐在你旁边的这位小哥是谁呢?” “哎呀~这倒是妹妹的不是,他叫李墨,是我韩家的管事,同时也是我韩家生意上的合伙人。” “唔?妹子,姐姐听得有些糊涂,怎么……呃,刚才你说他叫李墨?”王三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李墨问道。 “王姐姐好,小子李墨,见过姐姐。”李墨微笑着跟王三姐打了个招呼。 “呵呵呵……李小哥不要那么客气。”王三姐笑呵呵的答道。 “三姐怎么那么开心?说出来听听怎么样?”一旁有人过来笑着对王三姐说道。只是王三姐见到来人却没给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对方。而对方讨了个没趣也没离开,自顾自的坐在了大小姐的对面,轻声说道:“月娥……” “嗯咳……”王三姐轻咳一声,打断对方的话道:“会首,月娥这两个字你现在称呼可不太合适。” “呵呵……白家与韩家一向交好,我比月娥妹子年长两岁,叫一声月娥又有什么关系。三姐,大家都是来自杭州,理应团结,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哼!”王三姐轻哼一声,没有再言语。而对方则继续笑呵呵的看着韩大小姐,不过当他看到坐在大小姐旁边的李墨时,面色不由一沉,冷声喝道:“阁下是谁?” “看来白会首记性不太好,在下李墨,现为韩家管事。” “管事?不知道在座诸位都是各家家主吗?你一个管事跑上来凑什么热闹。还不滚下去?” “啧啧……白会首这话可就叫我为难了,我不会滚呀。要不,白会首先滚个给我看看?” “……月娥,你韩家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会首请自重,韩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大小姐冷声回应道。 “好,我记住韩大小姐这句话了。”白威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白会首请留步,我也有句话要提醒白会首。最近我听人说有人想要打我韩家的主意,别的我不管,但现在韩家所经营的买卖中,肥皂跟香皂的买卖是我与韩家一同经营,谁想要打那两个买卖的主意,必须要征求我的同意。此外我也借用白会首方才刚说过的一句话,大家都是来自杭州,理应团结,要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一同欺负杭州人,那我可不答应。” “就凭你?”白会首冷笑着问道。 “凭我当然不够,不过我也认识一些朋友,像是知府大人呀,凤鸣军的副将大人呀,又或者是四皇子殿下呀。哦,对了,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朋友,白会首要是有兴趣,改日让我那些朋友登门去拜会拜会如何?”李墨笑眯眯的看着白会首说道。 “哼,好呀,那我就恭贺大驾了。” “没问题。”李墨满口答应,随后又小声嘀咕道:“反正都在杭州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上门拜访很方便的。”虽说是小声,但那声音却绝对可以传到附近那些人的耳朵里。 白威转身离去,而附近那些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李墨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那些已经有可能被白威说服的人重新考虑一下得罪韩家是否值得。以利合,同样也可以利分。白威这次提前召开这次大会,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他的准备,李墨随便想想就能想到,无非就是给其他人许下空口承诺,答应等拿下韩家以后分给旁人多少好处。 但承诺没有兑现之前就是镜中花,花中月,当不得真。而李墨对白威所说的那番话,就是在警告那些已经私底下答应白威的人重新想想,他们能够得到的是否有他们将来需要付出的更多。大家都是聪明人,有时候并不需要把脸撕破,稍微比较一下厉害关系,只要不是跟白家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人,都会有一个明确的选择。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李墨所提的那三个人,都不是一介商贾可以轻易开罪的。为了一个空头的许诺,是否就要赌上会得罪权贵的风险,这代价值不值得,在场的众人都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 “李小哥,你刚才真是好样的。我早就看那个白威不顺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缠着月娥妹子,也不撒泡尿照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王三姐在白威走后冲着李墨竖起了大拇指夸道。 “王姐姐过奖了。刚才听大小姐说王姐姐是经营首饰买卖的,不知道王姐姐那里接不接订做的生意?”李墨微笑着问道。 “接,当然接。怎么?李小哥有心上人了?” “呵呵……那回头等小子把图样送给姐姐,还请姐姐到时费心。” “好说,只要你给出图样,姐姐就能做出成品。”王三姐笑着点头答应道。 …… 随着白威的宣布,苏杭两地商人大会正式召开,为了下一年自家的利润,众人再也没有刚见面时的友善,一个个争得是脸红脖子粗。不过这些情况在每年这时候都能看到,事不关己的人也就是看个热闹。 以往韩家经营布匹买卖,大小姐也是要跟别的同行争上一争的,不过随着成衣买卖的扩张,原先韩家所经营的布匹买卖如今已经变成了自产自销,有时还要对其他商家订购一部分,所以对于布匹买卖的配额,大小姐也就不需要去操心了,这也让李墨少了一个近距离观赏大小姐“威风霸气”的机会。 按道理来讲,韩家的肥皂与香皂的买卖应该是属于韩家自己独营的买卖,是不必拿出来说事的。但白威的目的就是韩家的买卖,又怎么可能会不提。见原本与他在事先商量妥当的布行老板此时不吱声,他便主动开口,要求韩家将肥皂与香皂的买卖拿出来与众人分享。 大小姐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无礼的要求,当即便与白威据理力争。白威仗着会首的身份,一面假惺惺的要求韩大小姐顾全大局,不要只顾吃独食,一面连连给自己的同伙打眼色要求他们声援。只是李墨先前的那番话在这时起了作用,商人即便身家再多,那也不敢轻易去开罪官面上的人。尤其是对李墨这个胆子不小,敢跟会首当面顶撞的主,他们更是有点看不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些人选择了中立。 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白威见自己同伙那几块料此时派不上用场,心里忍不住暗骂对方没用,被李墨几句话就给吓唬住了。但作为会首,此时他也没了退路,要么丢人失了威望,要么逼迫韩大小姐低头。 可如何逼大小姐低头?现在的韩家根本就不怕威胁,不管是来文的还是来武的。来文的,想要通过商业手段排挤韩家,切断韩家的货源。可韩家如今的买卖完全可以自产自销,谁要是想要排挤韩家,说不准还会被韩家扣上一个破坏地方民生的帽子。杭州知府陈季常是已故韩尚书的门生,平日里虽然不会过多偏倚韩家,但也绝对不会看着韩家被人欺负。 而动用武力那更是下下策,方才李墨已经说了,他跟凤鸣军的副将关系不错。要是谁想要雇些流氓地痞去韩家捣乱,跟凤鸣军比试谁的拳头大,那纯粹就是找死。 白威忽然发现,如今的韩家就像是一只刺猬,自己竟然无从下嘴。先前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以至于轻敌之下落了个现在骑虎难下的窘境。 “韩大小姐,你韩家真的不肯与我们大家一同分享那两笔买卖。”白威目露凶光的盯着大小姐问道。 不等大小姐回答,李墨已经起身挡在了大小姐前面,微笑着对白威说道:“白会首这是怎么了?为何目露凶光?难道这不是苏杭两地商人所开的洽谈会,而是你白家的分赃会不成?”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把他给我赶下去!”白威此时恨透了李墨,要不是这家伙之前多嘴多舌,那些原先已经被自己说服与自己一同向韩家发难的人也不会临时又打退堂鼓。 “白会首请自重,你好歹也是杭州商会的会首,说出这么没身份的话,也不怕外人瞧了笑话。”李墨微笑着摇了摇头,提醒白威道。 “老子做事用不着你来教。人呢?还不把他给我扔出去!”白威冷笑一声道。 “哎呦~想跟我耍狠是吧?你知不知道,老子跟人耍狠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李墨也是一声冷喝,举手便将桌上的一个茶盏给砸在了地上。 随着茶盏落地,就听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的工夫,数名手持利刃的壮汉冲上了楼,围在了李墨身前。领头一人目露凶光的扫视了楼上众人一眼,回头问李墨道:“老大,要砍谁?” “不要总想打打杀杀的事情,咱们要做一个讲道理的人。虽说可能会跟别人有几句口角,但杀人全家,灭人满门的事情,能不做还是要尽量少做。”李墨语重心长的教育着领头的人,暗地里却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老大,你人就是太老实,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教训教训他就不知道好歹。” “哎呀~做买卖总要和气生财,正所谓先礼后兵,咱们要做到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上钢刀,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逮人就砍呢?好了,你先带着弟兄们下去吧,喊你们上来就是要告诉某些人,韩家不是什么人都能算计的。对待真心想跟韩家谈生意的,韩家真心欢迎,但对于那些想要凭借一些不当手段巧取豪夺的,韩家同样也不会惧怕。” 被李墨盯着的白威此刻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也没想到李墨竟然是这么个浑人。原本以为在场众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会有人出头替李墨这个韩家的下人说话,但却没想到李墨自己竟然还带着人,而且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苏杭两地商人洽谈会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大多数人都与往年一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唯一没有什么收获的,恐怕就只有白威这个杭州商会的会首。 第49章 路见不平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白威并没有因为计划失败而灰心丧气。当时虽然被李墨那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行动打乱了阵脚,但事后一回想,白威才惊讶的发现李墨在韩家的地位远比阵脚事先估计的要高得多。自李墨开口以后,之前与自己争辩的韩大小姐便自动退后,是信任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李墨的手里?那种情形看起来就像是韩家的主事人是李墨,而不是韩大小姐。 白威一直想要将韩家人财两得,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会人财两失。而李墨,就是阻碍他达到目的的最大障碍。 “可恶!”白威越想越气,李墨那种可恶的脸似乎就在白威的眼前挥之不去,气恼之下,白威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哟~七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白威一见来人面色不由一沉,冷声问道:“老九,你来做什么?” “老头子不放心你,特意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白家老九白理笑着答道。 “哼,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你还是管你自己吧。”白威冷冷的说道。白威不喜欢白理,别看白理也是白家的人,但同时他也是白威最大的竞争对手。白威以前虽然喜欢眠花宿柳,但却也懂得保护自己,像什么身染风流病这种谣言,白威怀疑就是白理让人散播出去的。而这种谣言白威又不能当众证明什么,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但对白理,白威从此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白理也知道自己这个七哥看自己不顺眼,不过他也习惯了,反正决定白家继承人的人是白家老爷子,如今的白威也只是一个主事人,他也没必要很惧怕他。见白威拒绝,白理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好吧,既然七哥这么有信心,那小弟就不打扰七哥了。哦,对了,小弟这次来还带来老爷子的一句话,老爷子说二叔的货已经到地方了,让七哥你抓紧时间去接收一下。” “唔?这时候?”白威皱眉问道。 “没错,老爷子让我带的就是这话,七哥你去不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话已带到,小弟就不打扰七哥了。”白理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白理离开,白威的眉头皱得更紧。白家主要经营的是海货,说直白点就是贩卖舶来品,自家的船队每年这时候都会从海外带回一批货物。只是这次白威想要对付韩家所以提前了商会召开的时间,以至于行程上发生了冲突。原本这时候他应该是去接货的,而不是留在苏州城内。 要么留在苏州继续想法对付韩家,要么启程赶往接货地点。白威权衡了一下得失,觉得对付韩家的事情可以暂时延后,先不要耽误了正事,从而引起自家老爷子的不满才是正经。可就这么放过坏了自己好事的李墨,白威又有点不愿意。思前想后,白威决定留下自己的心腹伺机找李墨的麻烦,而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匆匆离开了苏州。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白威视为眼中钉的李墨此时正跟岳帆等人在苏州城内闲逛。之前在商人大会上的表现,其实李墨在首先已经跟大小姐打过招呼,既然不清楚白威究竟打算如何对付韩家,那不如就不按牌理出牌,让对方照自己划下的规矩来,即便不能打消对方的念头,那至少也能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的优势。结果出乎李墨跟大小姐的预料,原本二人还以为己方仓促迎战会准备不足,却没料到白威的同伙如此胆小,被李墨刻意表现出的蛮横给吓得缩了回去,只留下白威一人唱起了独角戏。 不过李墨跟大小姐也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这次走运渡过难关,却不代表日后也能像这次一样幸运。合纵连横这种事并不单单只能用在国家大事上,商人大会结束以后,大小姐就代表韩家开始走访各个商家,与他们商议代理销售的问题。这是李墨提出的想法,由韩家担任供货商,而其他商家则负责售卖。虽然这样做会让韩家在短时间内利润有所下降,但从长远来看,对韩家百利而无一害。不仅可以借助其他商家的销路让韩家的商品买的更远更广,而且还可以借机消除韩家的隐患,削弱想要对付韩家的某人的潜在助力。 当然这种关系韩家兴衰的大事李墨就不打算掺和了,他终究不姓韩,而且李墨也是个懒人,趁着大小姐忙碌的时候,自己则跟着同样闲来无事的岳帆等人在苏州城里四处闲游。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美景李墨已经领略过了,苏州美景这回当然也要见识见识。 出于感激岳帆等人不惜放下身份充当自己的打手,李墨跟着岳帆等人吃遍了苏州的各种美食。这倒不是李墨嘴馋,而是因为人各有一好,岳帆校尉别的不爱,就喜欢品尝各地的美食,而那些随着岳帆一同出来的将士这回也跟着过足了嘴瘾。 “咦?那边怎么回事?”正在小吃摊吃着包子,想要看看苏州包子跟杭州包子有什么不同之处的岳帆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道。 顺着岳帆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里围了一圈人。李墨咽下嘴里的包子,“可能是有杂耍卖艺的吧?要不咱们哥几个过去瞧瞧热闹?” 瞧热闹是人的天性,但凡是出了一点事,总是会出现好事的人将事发地点围成一圈,美其名曰保护现场,其实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蛋疼。 李墨等人结了账,慢悠悠的走上前,岳帆等人仗着身强体壮,在人群里硬挤出一条道,护着李墨还有打扮成公子哥的四皇子来到了人群的前排。 还别说,真是杂耍卖艺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人托着上了一根竹竿,随后站在上面表演。四皇子是吃过见过的主,什么样的杂耍没见过,对于小姑娘的表演没什么兴趣,只是担心那个小姑娘一不小心从竹竿上掉下来。 而岳帆等常年待在军营中的人则很少能看到这种表演,在为竹竿上的小姑娘捏把汗的同时,也卖力的为小姑娘大声喝彩。 小姑娘的表演有惊无险,赢来人们的阵阵喝彩。负责收钱的老汉见状连忙手拿托盘,满脸堆笑的向围观的众人讨赏。李墨见状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准备一会给老汉,可还没等老汉来到李墨这边,人群外传来一阵吆喝。 “让开,让开!谁让你们在这卖艺的?”几个壮汉推开人群,护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挤了进来。那胖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负责收钱的老汉连忙迎了上去,小心陪笑的说道:“二爷……” “啪~”不等老汉把话说完,胖子身边一个壮汉就甩了老汉一记耳光,口中喝道:“老不死的,二爷也是你能叫的?” “哎~不要那么无礼。”胖子出声说了手下一句,随后和颜悦色的问老汉道:“齐老头,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二爷,大妮的年岁还小,能不能再等几年?”齐老汉小心翼翼的对胖子说道。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家二爷能瞧上你闺女是你家的福气,还他妈敢推三阻四?”先前扇了齐老汉一耳光的壮汉顿时瞪眼喝骂道。 “啧啧~都是胖子,咋做人的差距那么大呢?”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感慨。 骂人的壮汉立刻瞪眼望过去,就见两个公子哥装扮的男子正饶有兴趣的望着这边,或者是这人蛮横惯了,一见是两副生面孔,不由喝骂道:“哪来的杂碎?也敢管大爷的事情?” “哎呦~看来你比你主子还牛呀。你主子才是二爷,你倒是大爷了,你俩到底谁听谁的?”李墨嘻笑着问道。 壮汉心里不惊,连忙去看主子的脸色,果然就见主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更恨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当即上前就要教训对方。只是还没等靠前,一名身板不输自己的壮汉已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怎么着?你也想多管闲事?也不打听打听,田家的事是你们管得了的吗?”壮汉恶狠狠的喝问道。 “田家的事自有王法来管,我们只是对田家当街强抢民女这件事有几分兴趣。”李墨笑眯眯的说道。 “哼!在这苏州城里,田家的话就是王法!” “哈哈~胖兄,你听到了吧?这田家是打算跟你家平起平坐呀。”李墨总算等到了这句,不由笑着对身边的四皇子说道。胖子也知道李墨这人鬼主意多,心里也明白那个田家恶奴只是一向蛮横惯了,这才口没遮拦的说出这种要掉脑袋的话。不过眼下胖子也很想帮帮那对可怜的卖艺父女,便没有拆穿李墨的诡计,配合的点了点头,说道:“回头我要去问问苏州知府,看看这田家究竟是何来头。” “误会,误会,我这下人脑子一向不太好,唯一的好处就是忠心,他所说的话当不得真。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田二爷一见自家恶奴可能会给自家惹祸,尤其是看眼前这两个公子打扮的人不像是普通读书人,连忙上前打圆场的说道。 “田二爷客气了,我们只是无名小辈,又喜欢多管闲事,看到不顺眼的事情,总是想要插手管上一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田二爷海涵。”李墨笑呵呵的对田二爷说道。 “其实这事也不能赖我,这齐老头欠我田家十两纹银,当初借钱的时候就已经说好,等到日子还不出钱,他家的丫头就要到我田家卖身抵债,我这次来也只是收账而已。”田二爷见对方不肯说出名姓,慎重起见,便说出了自己来找这对卖艺父女麻烦的理由。 “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没有什么错。不过这小姑娘年纪尚小,就算去了田家恐怕也干不了什么活。” “哼!干什么活?只要她能把田二爷伺候舒坦了,那就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田家恶奴冷笑着说道。 不过这回不用李墨再出声挤兑对方,田二爷已经回手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嘴里更是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吗?滚下去!” 拍马屁没拍对时候,田家恶奴不敢冲自己的衣食父母发怒,只能将仇恨的目光放在了李墨的身上。李墨才不在乎对方恨不得咬死自己的目光呢。见田二爷先动了手,便继续笑呵呵的说道:“田二爷果然不凡,不过教训下人这种事回去关上门在做不迟,咱们还是先说说眼下这事吧。” “好啊,不知公子有何建议?”田二爷微笑着问道。 “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齐老头欠了你家的钱,那自然是要还的,不过我想再确定一下,这齐老头真的只欠你家十两纹银?” “不错,十两。”田二爷点头答道。 “好,齐老头,你过来。”李墨冲齐老汉招了招手。齐老汉不知道李墨想干什么,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陪着小心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你的托盘呢?”李墨一脸和善的问道。 可能是李墨的态度放松了齐老汉的紧张,齐老汉连忙双手捧起了托盘,李墨将一锭十两的纹银放在了托盘上,微笑着对齐老汉说道:“方才小姑娘的表演很精彩,可我们还没来得及打赏,这赏钱你拿去吧。” “多,多谢公子。”齐老汉喜出望外,连连向李墨鞠躬。 田二爷得了钱,但目的却没达到,脸上自然有些不好看。可方才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此时也不好改口,只得气哼哼的带着手下离开。临走之前,田二爷对李墨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大方,还请公子留下一个名姓。” “呵呵……想要日后报复我?哼,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公子姓李名大业。”李墨轻哼一声道。 “李大业,好,我记住了,告辞。”田二爷嘴里念叨了几遍,转身离去。 第50章 有麻烦了 一般人做了好事以后心情都会不错,李墨现在就是这样。虽说得罪了看上去像是当地一霸的田二爷,不过李大业……李大爷,就让田二爷自个琢磨去吧…… 人常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据齐老汉自己讲,他祖籍河北保定,年轻的时候曾在西军混饭吃,后来受了伤,这才入了一个靠杂耍卖艺挣口吃食的草台班子,靠平日里打杂挣口吃了。在随着草台班子东奔西走的时候娶了老婆,生了个女娃。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齐老汉跟着草台班子到了苏州的时候,他的老婆生病了。草台班子的老板怕麻烦,便连哄带赶的将齐老汉一家给踢了出去。齐老汉一家举目无亲,连个投靠的亲戚都没有,再加上老婆又生了病,齐老汉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跟田二爷借了一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可结果老婆的病没瞧好,人没了,而齐老汉借田二爷的钱也从一两银子变成了十两。 齐老汉越说越可怜,说得感情丰富的胖子忍不住连连落泪,可他又不好直接出面帮助齐老汉,只得把希望放在了李墨的身上。而李墨对齐老汉的遭遇虽然同情,但也没有太当回事。这天底下的苦命人多了去了,自己怎么可能全都管。不过既然赶上了,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 在李墨看来,帮助齐老汉的事情并不难,无非就是钱而已。给他一百两,然后请跟韩家关系不错的商家在去河北经商的时候带上齐老汉跟他女儿,回老家买几亩地去过安生日子也就是了。 如今的李墨早已不是半年前因为生活费被“偷”而不得不去韩家找事做的时候,一百两对李墨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给了也就给了,哪不是积德行善呐。可这一百两对齐老汉来讲却是一笔巨款,看到李墨递过来的一百两,齐老汉没有去接,反倒扯着女儿跪在地上向李墨连连磕头。 李墨见状哭笑不得,连忙示意一旁的岳帆等人将齐老汉父女给扶起来。岳帆等人听说齐老汉以前也在西军中混过,自然对齐老汉有种亲近感。得到李墨的示意,连忙上前将齐老汉扶了起来。 “这位公子,我,我闺女年岁还小……”齐老汉结结巴巴的对李墨说道。齐老汉苦了半辈子,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忽然见李墨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他,几乎本能的就以为李墨是在打他闺女的主意。 “齐老头,别误会了,我可对你闺女没什么兴趣。虽说你闺女长得挺水灵的,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小美人,但我对黄毛丫头不感兴趣。当然我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个胖子会不会感兴趣。”李墨一指身边想要看戏的胖子说道。 胖子一听李墨想要祸水东引,赶忙上前一步道:“齐老伯你放心,我们帮你并没存什么邪念。一百两对你来说虽多,但对这个李公子来说却不过是九牛一毛。帮你也只是因为事情刚巧让我们赶上了,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齐老汉似乎对胖子没什么好感,可能是因为田二爷的缘故,见胖子靠近,立刻本能似的将女儿护在了身后,扭头对李墨说道:“这位李公子,您的大恩大德老汉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报答你……” “成了,成了,你的大事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你报答。岳大哥,你带他们父女下去吃点东西,等改日再送他们上路。”李墨最烦别人的空头许诺,来世做牛做马?我上哪找你去? 打发走了齐老汉跟她女儿,李墨又跟胖子闲聊了一会,就如李墨对齐老汉所说的,他那点事对李墨来说根本就不叫事。李墨跟胖子商量的事才是大事,二人觉得苏州百姓的夜间生活是否丰富,这才是值得二人去关心的事情。 只不过两个人还没商量好去什么地方“考察”一下,多日不见的伏婉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得,这回去“考察”一下是没戏了。 “我去看看齐老伯父女怎么样了?”胖子起身准备离开,李墨见状叫住胖子道:“你还是别去了,那齐老头本来就担心你打他闺女主意,你去了不是叫他更害怕吗?” “呃……那好,那我就先回房好了。” 胖子这个电灯泡一离开,李墨立刻就坐到了伏婉的身边,嬉皮笑脸的问伏婉道:“婉儿,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去了?” “……你坐过去点。”伏婉有些无奈的瞪了李墨一眼喝道。 李墨听话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笑嘻嘻的看着伏婉。伏婉没好气的白了李墨一眼,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派人暗中打探那几个有可能与摩尼教有关的地方。” “哦?那发现什么没有?”李墨闻言凑过去问道。 伏婉见李墨又厚着脸皮凑过来,知道说他也没用,只得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回答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已经拜托四皇子身边的那四位大内高手帮忙盯着,有消息会及时传回来。我回来就是想要叮嘱你……你……” “啊?叮嘱我什么?你说就是,我保证听。”李墨笑嘻嘻的又紧挨着伏婉说道。 “这几天看好四皇子,别再跟他四处乱逛,尤其是那种烟花之地,你要是敢带他去……哼哼……”伏婉没继续说,只是把随身的匕首拔出来插在了桌案上。 李墨就感觉额头有点冷汗渗出来,不死心的问道:“那要是胖子带我去呢?” “你说呢?”伏婉冷眼望着李墨反问道。 “呃……这个嘛,其实吧,我们去青楼也可以帮着查查摩尼教的事情。你想啊,那个方嫣然既然可以躲在寻缘阁里,那就可以躲在其他青楼里,我们要是真的遇见了她……呃……好吧,我保证跟胖子不去就是了。”看着伏婉脸色越来越冷,李墨明白想要让伏婉答应自己跟胖子去青楼那纯属白日做梦。 “哼!”伏婉轻哼一声,问道:“说说方才你口中提到的那个齐老头是怎么回事?眼下我明敌暗,还是谨慎一些好。” “哦,是这样,今天我跟胖子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人称田二爷的恶霸想要强抢民女,那个齐老头的女儿今年才十二呀,当时我跟胖子看不过去,就出面替齐老头还了那个田二爷的阎王债,然后打算给他点钱让他带着女儿回河北保定的老家去过安生日子。”李墨没隐瞒,将事情经过简单对伏婉说了一遍。 伏婉听后皱眉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干嘛又把他们父女带回这里?” “这不是好人做到底嘛,让这对父女带着钱上路,万一路上再遇上什么劫道的怎么办?那个齐老头原本在西军里当兵,后来受伤成了瘸子才不得不在一个草台班子里打杂混口饭吃。我打算等有商队前往河北保定的时候托人把齐老头跟他女儿一并带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不会是在打那个齐老头女儿的主意吧?”伏婉狐疑的看着李墨问道。 李墨闻言顿时生气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吗?更何况齐老头的女儿才十二岁,我虽然喜欢美女,但也干不出那种禽兽的事情。哼,你这明显是在侮辱我的人品,我现在很生气!”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别生气了。”伏婉见李墨一脸气愤,不由笑着安慰道。 “光是一句道歉是不够的,你刚才的话对我的伤害很严重。” “那你想怎么样?”伏婉白了李墨一眼问道。 “唔……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承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嗯……你说谁是小人?”伏婉刚刚点头立马反应过来,瞪着李墨问道。 “……我是,总成了吧?” “哼!算你识相……唔……” …… “哎呀~疼疼疼~松手~松手~”李墨惨叫着对伏婉连声告饶。 “哼!叫你得寸进尺。”伏婉脸色微红,轻哼一声道。 方才李墨狼吻的时候两只爪子不太规矩,想要顺势研究一下伏婉的身体成长情况,结果行动没得逞,还没占领制高点就被伏婉觉察。 “呼~呼~你这样是不对的,总是这样抗拒,将来咱俩成亲了怎么办?”李墨对着被伏婉掐红的手背吹了吹气,忍不住抱怨道。 “那是成亲以后的事情……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哼!我就不信将来谁还敢娶你。谁要是在将来敢娶你,我就跟你一块嫁过去。” “又胡说!真是,每次给你谈点事情,你就不能老实点吗?”伏婉轻啐了李墨一声,抱怨道。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个脑子,只有在抱着心爱女人的时候才好使。”李墨笑嘻嘻的答道,结果惹来伏婉的一个白眼。 男怕磨,女怕缠,李墨本着一不怕打,二不怕死的原则,充分发挥缠人的本事,终于将自己与伏婉的关系发展到了一垒,目前正在向着二垒的目标进发,只是这个过程有点困难,李墨还需继续努力。 和漂亮姑娘谈谈情,说说爱,那是很快乐的一件事,远比跟一个死胖子待在一起要舒服。只是伏婉也有正事要忙,说完了正事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叮嘱李墨这几天不要出去惹事,尤其是不许去那些风月场所。不过李墨却将伏婉的话只当耳旁风,吹过就算完,做乖宝宝可不是李墨的性格。虽说李墨无意去风月场所发生一点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去那种地方见识见识,听听歌,看看跳舞,这一点都不过分吧? ************************************* “他奶奶的!”田家大宅内,终于回过味的田二爷恼羞成怒的砸碎了手中的茶盏。李大业,李大爷,那个孙子临走还占自己便宜! “哟~这是谁惹田二爷生气了?”门外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田二爷一见来人,立刻站了起来,满面堆笑的迎上前说道:“我还以为谁来了呢?这不是白九爷吗?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来啦?” “呵呵……田二爷客气了,我这回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白家老九白理微笑着对田二爷说道。 “白九爷的事情就是我田二的事情,有事您尽管吩咐。”田二爷也不问什么事,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呵呵……找你帮忙教训个人。”白理笑着说明了来意。 “唔?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惹得白九爷动怒?”田二爷闻言好奇的问道。 “唉~其实这事吧跟我没多大关系,不过那人惹了我七哥,当众扫了我白家的颜面,我白家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是。” “九爷说的在理。到底是谁?竟然敢不给九爷面子。” “那人姓李,单名一个墨,是韩家的一名管事。回头你找人瞅机会教训教训他,就断他一只手就好,叫他明白明白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他那种人能伸手去管的就成。”白理笑着对田二爷吩咐道。 “……又是个姓李的……”田二爷皱眉嘀咕道。今天刚被一个姓李的耍了,虽然还不能确定那个李大业究竟是不是姓李,但田二爷此时就当那个自称李大业的家伙姓李。 “唔?怎么了田二爷,难道这事对你有困难?”白理见田二没有马上答应,顿时皱眉问道。 “九爷放心,这事交给我就是,回头我就让人去办。”田二爷连忙答道。 白理见田二应承下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起了田二爷刚才干嘛皱眉。田二爷也不隐瞒,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对白理说了一遍,白理听后眉头微微一皱,问田二爷道:“田二爷,你还记得那个自称李大业身边的那个胖子长什么模样吗?” “这倒没注意,当时明显是那个李大业做主,旁人我就没记。不过那个李大业长什么样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田二爷想了想后答道。 白理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再细问,对田二爷道了声谢后便告辞离去。田二爷一直将白理送出了大门,拍着胸脯向白理保证道:“九爷放心,最迟两天,我就叫那个李墨受到教训。” 第51章 损招 田二爷想找李大业找不到,但找李墨却并不困难。在送走了白九爷以后,立刻就命人去韩家在苏州的宅子附近蹲点,等候李墨落单的时候。这种教训人的事情,田二爷自然不会亲自出马,指派几个手下小弟去也就是了,可叫田二爷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的小弟就如石沉大海,韩家宅子就跟吃人的怪兽一样,三个小弟去了,当晚就没了消息,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人捉了。 得到消息的田二爷这才意识到这件事远没有自己事先所想的那样简单。一个商家,哪来那么诡秘的保护力量。自己派出去的三个小弟那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敢打敢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干掉了,实在是出人意料。 感觉事情不对的田二爷这才想起派人去摸清楚李墨的情报。可还没等他收到手下小弟的回报,李墨已经带着人登门来访了。 四皇子的安全问题一直都是伏婉必须关注的,一旦四皇子出现一点问题,伏婉本人倒是不必担心,可李墨等人就要倒霉了。所以伏婉在临走时留下了一些暗中守护四皇子的人。那些人虽然不像大内高手那样精明能干,但对付几个地痞无赖,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二爷派出去的三个小弟不过是在韩家宅子附近多逗留了片刻,就立马引起了暗中护卫宅子的人的注意。有杀错无放过,既然有怀疑,那自然就要捉了审问审问,就在田二爷收到三个小弟失踪的消息的同时,那三个小弟已经被捉进了韩家宅子,关在柴房里接受李墨等人的审问。 “分开审问,一会对口供的时候要是不一致就把这三个都拉到城外埋了。”李墨笑嘻嘻的吩咐众人道。 三个小弟一见顿时心里暗暗叫苦,而其中一个小弟在看清楚李墨的模样以后更是脸色微变,低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李墨自然也瞧见了,让人将另外两名嫌犯给带回去分开审问,剩下的一名嫌犯则被李墨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 “哎~把头抬起来,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怕人看啊?”李墨笑着对低头不语的嫌犯说道。 嫌犯不想抬头,可眼下形势逼人强,不抬头也不行啊,只好认命的抬头对李墨说道:“爷爷今天算是倒霉,落到了你的手上。” “哎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这不是田二爷身边的忠犬吗?怎么?是田二爷让你来踩点的?” “……哼!”嫌犯甲冷哼一声。 李墨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不想说是吗?没关系,不想说,我有的是办法。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你一上来就说实话呢,那样我让人准备的刑具岂不是白准备了。都抬上来。” 随着李墨话音落下,门外有人抬起了几架刑具。李墨笑眯眯的对充好汉的嫌犯甲介绍道:“你看看,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为了准备这些东西,我可废了不少工夫。你看这件,这叫老虎凳,用法很简单,就是把你绑坐在这根木凳上,然后在你的双脚下添石砖。还有这个……”李墨指了指放在脚边的木桶,“这里面是我让你熬了好久才制成的辣椒水,从你鼻子里灌进去,保证叫你********。” “你,你敢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嫌犯甲只是充好汉,欺负人没问题,被欺负却不行。 李墨闻言冷笑道:“怎么?你现在又想跟我讲王法了?当初你不是说田二爷的话就是王法吗?来,哥几个别愣着,先让他体验一下。”李墨说着冲身后跃跃欲试的几个人招了招手。 “不,不要~”嫌犯甲惊恐的叫道。只是在场众人哪里会管嫌犯甲愿不愿意,将人按在地上,先往嫌犯甲的嘴里灌了一勺辣椒水,呛得嫌犯甲连连咳嗽。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一会就让你的鼻子里灌,保证叫你体会一下做神仙的滋味。” “我招,我招,你问我什么我都招。”嫌犯甲不再充好汉了,连声求饶道。这辣椒水灌进嘴里的滋味就已经够难受了,要是从鼻子里灌进去……嫌犯甲觉得还肯定生不如死,还是配合点,也好少受点罪。反正他也是跟着田二爷混口饭吃,自己就算不说,另两个同伙也肯定会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让自己遭罪呢。 “这就招了?真没骨气啊。算了,既然你愿招,那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可事先提醒你啊,一会要是你们三个的口供不一样,那这些东西你都是要体验一把的。” “是,是,小的明白,一定如实说。” “你们问吧,我在旁边看着就好。”李墨退后两步,对身边的人说道。 …… 三个嫌犯就没有一个是硬骨头,那两个被带回去分别审问的嫌犯的表现还不如李墨审问的这个,连灌辣椒水这一步都省了,直接是问什么说什么。不过他们三个只不过是打手,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只是接了田二爷的命令,来找机会剁李墨一只手,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他们就不知道了。 有人想剁自己的手,李墨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仔细想来,李墨觉得自己跟那个田二爷的过节并不大,即便田二爷恨自己坏了他的好事,可他能那么神通广大,每到一天的工夫就查出自己真名叫李墨,而不是叫李大业?而且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田二爷吩咐手下要被剁手的人是李墨,而不是李大业,那就是说,田二爷也是受人之托,来找李墨的麻烦,而不是来找李大业的麻烦。 三个嫌犯只是打手,而田二爷搞不好也只是个高级的打手,至于是谁指使田二爷来找自己的麻烦,李墨觉得只有找田二爷当面问清楚。 两个多月的苦练当然不可能将李墨变成绝世高手,但李墨身边有高手呀,伏婉临走时将留下的那部分人交给了李墨指挥,李墨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既然藏在田二爷身后的人想玩阴的,那李墨也不会公开去找田二爷。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李墨带着十几个人翻墙进了田二爷的宅子。 多亏李墨提前打过招呼,田二爷宅子里的护院才只是被打晕,而不是丢掉了性命。等到田二爷察觉情况不对的时候,李墨已经带人出现在了田二爷的门外。 “李,李……”田二爷惊慌的叫道。 “李墨。”李墨善解人意的替田二爷把话说完。 “你是李墨?”田二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呵呵……不错,我就是李墨,就是你找人想要剁我手的李墨。田二爷,我的来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奉劝你合作一点,我不喜欢杀人,但要是有人想找我麻烦,那我也是不会客气。我知道,你是受人所托才来找我麻烦,我不怪你,只要你把是谁想找我麻烦告诉我就可以。怎么样?我很仁慈吧。”李墨笑眯眯的看着田二爷说道。 “哼!我田二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最重的就是一个义气。”田二爷冷哼一声道。 “哦?是吗?最重义气?不错,我喜欢你这种性格,就是不知道你对义气的重视会不会超过对家人的重视。这一家老小的,要是缺了谁……” “祸不及妻儿……” “哼!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什么叫祸不及妻儿。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却派人来找老子麻烦,这时候跟老子扯什么祸不及妻儿?你大爷的,实话告诉你,老子可不是道上混的,道上的规矩老子可没兴趣遵守。你敢找老子麻烦,老子就杀你全家。别以为老子只是吓唬你,你要是不信,那就先杀几个人让你瞧瞧。”李墨说着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人退出了房间,不一会的工夫,一个只着睡衣的少年被拖了进来,田二爷一见顿时怒目圆睁,那个少年正是他的长子,可还没等他说话,少年就被拖了出去,紧跟着就听一声刀刃入肉的声响,随即一股血腥味传了进来。 “就不能拖远点再杀吗?”李墨捂着鼻子抱怨道。 “我,我,老子跟你拼啦!”田二爷怒视李墨发出一声吼,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被李墨身后的两人同时出脚踹翻在地,随即两把钢刀架在了田二爷的脖子上。 “田二爷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小儿子,要不要再杀给你看看?”李墨微笑着问田二爷道。 看着李墨的笑脸,田二爷是真得害怕了。老田家九代单传,唯独到了他这代,才好不容易结了两个果,现在已经少了一个,要是再少一个,那老田家就要绝后了。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价值不够,田二爷并不是白家的忠犬,他们之间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田二爷不可能为了白家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搭进去。这道选择题很容易选,田二爷几乎没做多少犹豫,就说出了李墨想要知道的事情。 “白家?呵呵……原来是白家。多谢你田二爷通风报信了,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告辞。”李墨微笑着跟田二爷打了声招呼,带着手下众人退出了田家。 直到屋里只剩自己一人,田二爷双腿有些发颤的迈步走到门外,准备给自己惨遭横死的长子收尸。田二爷已经想好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为自己的长子报仇。可等他迈步走出门,看到长子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身边放着一个被剁成两半的猪头时,田二爷的心思又变了。 几步走到近前,伸手一探长子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被人打晕了过去。看了看晕过去的长子,又看了看地上的猪头,田二爷心情复杂,不知该痛恨李墨的无耻手段还是该感激李墨的手下留情。 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声,田二爷伸手将长子抱进了屋,心里打定主意,不再掺和这事。跟白家的合作虽然很愉快,但韩家的李墨明显也不是善茬。他这回来是没杀人,可真要是把他惹急了,天晓得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着想,还是让白家去跟韩家斗吧,自己不掺和。 “李兄弟,就这么放过那个田二?”在回韩家宅子的路上,岳帆有些不甘心的问李墨道。 “岳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真杀几个人啊?那田二也不过是白家手里的一把刀,咱们真正的敌人是白家,要找麻烦那就直接找正主,那些不相干的人还是放他一马吧。再说了,我还指望那个田二能因为这事跟那个白家闹翻呢。即便不闹翻,只要能让田二在白家对付韩家这件事上保持中立,那咱们就算稳赚不赔了。” “哎呀,这些弯弯绕我是不懂啊。”岳帆笑着说道。 “呵呵……岳大哥,让你这位沙场猛将充当我的护卫,倒真是有些对不住你啊。” “哎~李兄弟可千万别这么说,整日待在军营里闷得叫人发狂,哪像现在这样自由。老哥我对现在做的事情可没有半点怨言。” “呵呵……没怨言就好。对了岳大哥,回头还有点事情要请你帮忙。” “有事你只管说,将军临走之前交代过了,要我们听从你的调遣。”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个白家既然想要对我下黑手,那这事自然不能叫这么算了。不过咱们现在一没证据,二没人证,想要报复一下白家也只能暗中下手。” “唔?你打算怎么做?” “白家在苏州也有买卖,我暂时不想对白家的买卖下手,但对他店里的伙计,那就不用太客气了。回头麻烦岳大哥找些人暗中教训那些店伙计一顿,别断手断脚的,只管朝脸上招呼,让他见不得人即可。” “……兄弟,说实话,你这主意可有点损呐。” “嘿嘿,恶心他一下也无伤大雅嘛。对了,虽说要让白家那些伙计见不得人,可你们下手也悠着点,别真的把人给毁容了。” “你放心,这点事情难不住我们的,鼻青脸肿,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岳帆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52章 合作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跟我白家作对?”白家负责苏州商行的白家老五坐在院中破口大骂。这几天白家不太平,但凡是在白家做伙计的人,无一例外在外出的时候遇到了袭击。那些袭击者也缺德,趁人不备,打完就跑,而且尽朝伙计的脸上招呼,挨打的伙计手脚健全,唯独脸上万紫千红跟开了染房似的。 “五爷,要不然咱们报官吧。”有人向白五爷建议道。 “报官?你丢了钱了?”白五爷没好气的问道。 “……没有。” “那你是缺胳膊断腿了?” “……也没有。” “那你觉得官府会管吗?” “呃……大概不会。” “哼,奶奶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田二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白五爷暗骂一声,问旁边的一人道。 “还没,田二说他正派人在查。” “在查,在查……都他奶奶的不是好人!”白五爷越想越气,狠狠的一拍桌子,恨声对屋里的各店掌柜说道:“都给老子记住了!以后出门警醒着点,不要落了单,至少三人同行。” “五爷,那店伙计的伤药费……”一个掌柜小声问道。 “……这些钱白家出了。”白五爷考虑了片刻,咬牙答道。 掌柜们来找白五爷的目的一是想要请白五爷找到行凶之人,二就是那些遇袭伙计的伤药费问题。虽然眼下只解决了一个,不过掌柜们已经很满意了,庆幸自己当初没投错人。 看着那些掌柜们让人抬着钱箱走了,白五爷的心里却在滴血。白家老爷子一共生了九个儿子,正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白家九个儿子的性格也各有不同,白七大局观最强,白九生性最狡猾,而白五,则是最爱钱的,说白了就是个守财奴,见不得别人找自己要钱。 但这笔钱白家又不得不出,关系到人心项背呐,这件事白五要是不管,那的确可以给白家省下一笔钱,但店里伙计会怎么想,那就不是白五一个人可以控制的了。不过白五也不郁闷,只等找到那些暗中使坏的家伙,好把自己付出的那笔钱从那些人的嘴里抠出来。 可怎么找那些人呢?就连苏州的地头蛇田二都没有找到那些人,自己虽然在苏州也有一些关系,但仅凭自己认识的那些人,真能找到那些人?对此白五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田二真不知道那些袭击者是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田二不说,白家也不能拿田二怎么样?白家与田家只是合作关系,二者的地位是平等的,别看田二对白九一口一个爷的称呼着,可真要是双方撕破了脸,田二也不怵白家。 田二知道,这段时间袭击白家店伙计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李墨那伙人。可刚被李墨吓唬过,短时间内田二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去招惹李墨的。对于白五拜托的事情,田二当然是敷衍了事喽。白五指望田二帮他查出袭击者是谁,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脸面,这脸面不单单是指店里的装潢设计,还包括营业员的那张脸。干净整洁,再加上举止得体,可以很大程度上刺激购买者的购买欲望,而一个顶着花瓜一样的脸皮做买卖的人,那严重影响购买者的欲望,光注意营业员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了,哪还有兴趣买什么东西。 白五不可能因为店伙计被揍了就再招一批人,想跟同行借些人来应应急也被那些同行找各种理由拒绝了。谁都不是瞎子,都知道白家这是摊上事了,自己跟着瞎掺和,万一自己派去帮忙的人也挨了揍,到时候责任算谁的?虽然白五表示要是来帮忙的人挨了揍可以负责伤药费,可谁又会为了那笔伤药费就自己来找揍呢?明明不来就不会有事的。 也就在白五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的时候,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李墨却没有时间来欣赏他的杰作。此时的他正跟着韩大小姐来到柳家登门拜访。 柳家跟韩家不对付,但韩家在苏州想要打开局面,还真绕不过柳家这道关。与半年前的韩家不同,柳家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赚钱,就都能看到柳家的身影。虽说韩家如今的买卖都是柳家没有的,可为了避免柳家日后眼红刻意找茬,韩大小姐还是决定和气生财,先跟柳家接触一下,要是实在谈不拢,那就只好各凭本事分个高下了。 对于韩大小姐的这个决定,李墨举双手赞成。倒不是怕了柳家,而是李墨觉得,做生意的目的是为了挣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争一口气而影响了自身的利益,那是不智的行为。韩家与柳家都是大周的人,双方的矛盾又不是国家、民族那种程度的矛盾,没必要非得弄个你死我活。 原本大小姐要是不主动提出来,李墨也不会提这个建议,但既然大小姐自己想通了,那李墨自然乐观其成。 柳家正门大开,柳絮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拉着韩大小姐的手笑道:“原来是韩姐姐来了,小妹有失远迎,还请姐姐恕罪。” “妹妹客气了,姐姐不请自来,反倒显得有些失礼,还望妹妹不要见怪。”大小姐也笑着反握住柳絮的手说道。 听着二人笑吟吟的姐姐妹妹的称呼,李墨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明明心里都恨不得掐巴死对方,表面上却装作一对好姐妹。 “姐姐,这位就是你的得力手下李墨吧?”柳絮美目瞥了站在韩大小姐身后的李墨一眼,轻声问道。 “嗯,他的确帮了我韩家不少忙。李墨,还不快过来见过柳大小姐。” “见过柳大小姐。” 柳絮微笑着冲李墨点点头,又对韩大小姐说道:“姐姐,有话我们进去再说吧,请。” “妹妹先请。” 柳絮在前虚引,韩大小姐带着李墨走进了柳家大宅,在前厅见到了柳家家主柳百万。初见柳百万,李墨不由暗暗皱眉,倒不是这柳百万长得令人生厌,而是李墨敏感到觉察到柳百万这人的双眼中有一丝淫邪的目光透露出来,而且更过分的是,那丝目光不是冲着大小姐去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姥姥的,老子可不是兔爷。”李墨暗骂一声,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 “韩月娥见过柳伯父。”韩大小姐对柳百万行礼问好道。 “贤侄女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柳百万微笑着伸手虚扶,对大小姐说道。 登门做客,总要有一些礼物的,李墨双手捧着带来的礼物放在了柳百万的面前,柳百万笑着点点头,对大小姐客气的说道:“贤侄女破费了。老夫还有点事,你们姐妹俩聊吧。这位小哥,有兴趣陪老夫去花园走走吗?” “忙,走不开,柳老爷请自便。”李墨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啊?呵呵呵……好,那老夫就先失陪了。”柳百万呵呵一笑,也不生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大小姐瞪了李墨一眼,有些责怪李墨的失礼,而李墨也不甘示弱,回瞪了大小姐一眼。一旁的柳絮见状不由掩嘴轻笑道:“姐姐,你跟你的这位李管事感情可真好。” “妹妹见笑了。”大小姐闻言连忙说道。 两个女人扔下李墨不去理会,说了一点家常,这才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韩大小姐看着柳大小姐说道:“妹妹,姐姐比妹妹痴长几岁,所以说话就直接一些,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妹妹还不要见怪。” “姐姐请说。”柳絮礼貌的答道。 “妹妹与姐姐的家里都是做买卖的,而这做买卖,姐姐认为和气方能生财,韩家与柳家没有必要非得闹到不可开交的份上。韩家想赚钱,柳家同样也可以赚钱,如今韩家的买卖与柳家并无冲突,相反若是两家能够互补,那两家都可以从中得利,妹妹认为呢?” “……还请姐姐说明来意。” “妹妹也知道,韩家最近正在苏州寻找商业上的伙伴,由韩家供应产品,而由其他商家负责售卖,妹妹的柳家身为苏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家,为何对此事无动于衷,莫非妹妹觉得韩家的商品不能为柳家带来巨大的利润?” “这个……实不相瞒姐姐,半年前柳家与韩家相争,彼此闹得有些不愉快,妹妹虽然有心上门,却又担心会吃上姐姐的闭门羹,这才不好意思主动登门。可今日姐姐既然主动提出此事,妹妹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这代售韩家的商品有什么条件?”李墨听到这话,不用大小姐吩咐,立刻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了契约书,递给了伸手过来的大小姐。 “妹妹请看,这些就是与我韩家签下契约的详细内容。”大小姐将契约递给了柳絮。柳絮连忙双手接过,一条一条的认真看起来。说实话,这段时间看着苏州其他商家频频在韩家宅子里出入让柳絮心中不由暗自焦急。眼看着嘴边的肥肉却没机会咬上一口,只能看着别人东咬一口,西咬一口,那种滋味不好受。而且一旦别人都捞到了好处,唯独柳家没有捞到好处,那就意味着柳家在这件事上********,没人带他玩,长此以往,柳家在苏州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柳絮原本指望白威可以在苏杭两地商人大会上对韩家发难,却没想到被李墨一阵乱拳打死老师傅给破坏了,如今的白威也离开了苏州,而以前以柳家为首的商家也纷纷为了自身的利益与韩家走近。阻拦韩家重返苏州的计划可以说已经失败,既然已经失败,那剩下的就只能接受。可以说即便今天韩大小姐不主动登门,柳大小姐过几天也会找个理由登门拜访。 柳大小姐手中的契约出自李墨的手笔,契约为期一年,根据各商家的经营地不同分成若干片,每一个地方只会有一个代理商,而每一年年末的时候,韩家会根据每个代理商的经营利润来决定代理商是否有继续代理的资格。通过这些代理商,韩家可以将自身的产品在极短的时间内卖到大周的各个角落,而韩家自身也留下了自留地,对于产品的市场价格,也会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不会被某些试图欺上瞒下的代理商欺骗。 留给柳家的经营范围并不是在苏州,而是在更往南的台州,这也就意味着接受了韩家的这份契约,柳家就要放弃在苏州经营韩家商品的权利,同时还要默许韩家重返苏州的现实。 “姐姐,这份契约小妹一个人无法立刻决定,还需与父亲商议,可否容小妹考虑几日?”柳絮放下手中的契约问韩大小姐道。 韩大小姐也知道这事不是立马拍板就能决定,柳絮能够不当面拒绝,这已经让大小姐感到满意,闻言点头答道:“此事的确需要与柳伯父商议,只是希望妹妹莫要让姐姐等得太久。” “三日之内,小妹必定亲自登门给姐姐一个满意答复。” “好,那姐姐就恭候佳音了。” 柳絮亲自送韩大小姐出了柳府,目送韩大小姐的马车远去,回头问身边的丫鬟道:“老爷现在哪里?” “回小姐的话,老爷现在应该正在花园里。” …… “李墨,你今天有点失礼呀。”在马车里,大小姐看着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立刻叫屈,不解的问道:“啊?你跟那个柳家大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可半句嘴都没插,哪失礼了?”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柳家家主邀你同游花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拒绝?” “哦,你说这事啊。我当然不能跟那个老玻璃一起离开,你没发现那个老玻璃在我的时候眼神不太对劲吗?你好好想想,他是一家之主,而我只是韩家的一名管事,用得着他亲自出面招待我?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玻璃?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玻璃?你是想说琉璃吧?”大小姐一脸不解的问道。 “呃……老玻璃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兔爷?……龙阳这词你总知道吧?” “!!!你是说……不会吧?”大小姐惊讶的说道。 “万事皆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能一时不慎,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李墨一本正经的说道。 “……呸!你失不失身关我什么事?”大小姐轻啐一声道。 李墨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我可是你的人,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第53章 茶楼听曲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李墨觉得,圣人他老人家说得对,男人嘛,不拈花惹草还算是男人吗?以前身边总有人跟着,不太好去那种地方。可眼下,大小姐忙着打理韩家的生意,伏婉又在忙着追查摩尼教的行踪。这样一来,李墨就没人管了。 虽说跟岳帆这帮大老爷们整天东游西逛,喝酒吃肉也挺好,但总是这样,难免也会有腻得时候。就跟吃饭一样,天天大鱼大肉未必下饭,总要弄点青菜果蔬调剂一下。在韩家,李墨不是找不到愿意陪自己玩闹的姑娘,韩家的丫鬟们想必会很乐意,可老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李墨觉得要吃草,还是要外边吃比较香。 四皇子柴冲一直想要再见到那个叫他难以忘怀的女子,虽然他心里也明白他与那个女子恐怕到头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见对方一面。这次非要跟着一起来苏州,有一半的原因就是柴冲想要再见方嫣然一面。 两个人一拍即合,打着出去游玩的借口,离开了韩家大宅。 逛青楼这种事情不是集体活动,三两人一起已经足够。为了安全起见,李墨跟柴冲在出门的时候拉上了岳帆。岳帆也不是个好鸟,有人请客他自然是乐意去的,跟着李墨还有柴冲一边在街上闲逛,一边帮着打听在苏州的青楼哪一家是最有名的。 怡红院,这个在小说世界中经常出现的名字,苏州最大也最好的一家青楼,被李墨与柴冲定为了晚上要去消费一下,涨涨见识的地方。 此刻距离傍晚还有段时间,青楼没有白天开张的,基本上都是在傍晚才会开门迎客。李墨与柴冲此时就算去了,人家也不会招待。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也就成了二人的共识。 茶馆,是消磨时间的一个好去处。李墨一行三人在怡红院附近的一家茶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茶水还有一些点心,一边听着茶馆里其他客人天南海北的胡侃,一边等候傍晚的到来。 大周朝文风极盛,言论自由,没有“莫谈国事”这种潜规则,不过听着邻座那几个士子看似忧国忧民,实属胡说八道的高论,李墨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这位兄台似乎对在下的言论颇为不屑,不知有何见教?”邻桌的一人忽然对李墨拱手问道。 “啊?兄台误会了,我可没笑你,你们继续就是。”李墨闻言连忙拱拱手答道。永远不要跟二百五争论,哪怕最后争赢了,那也是只比二百五要强一点而已。李墨没兴趣跟对方闲扯,赶忙挂起了免战牌。 只是对方却因为看李墨也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而不打算放过李墨,见状追问道:“那不知兄台对在下方才的言论有何看法?” “呵呵……我又不是知府大人,你问错对象了。”李墨笑呵呵的答道。 “哼!”对方见李墨不肯接战,冷哼一声,面露得色的坐下与同伴继续闲谈。或许在他心里,已经将李墨划入草包之流了。 李墨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了,萍水相逢,你瞧不起我,老子还看不上你呢。当下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继续跟柴冲还有岳帆闲聊。 就在这时,茶楼掌柜领上来两个半大孩子,姐姐大概十五六岁,怀中抱着一个皮鼓,弟弟大概十二三岁,手中拿着一个竹篓。李墨一见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知道这是一对卖唱赚钱钱的姐弟。说实话,像这种依靠卖唱赚取生活费的江湖艺人,李墨不是没有见过,可要是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这对姐弟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般来说,似他们这种年岁的卖艺人旁边总会有个老人跟着帮忙陪衬,毕竟小孩子见识不多,为人处世不如老人圆滑。 “李兄,怎么了?”坐在李墨旁边的胖子见李墨望着那对姐弟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没事,只是看那对姐弟似乎生活有些困难。” “唔?李兄为何如此说?”胖子好奇的问道。 “你呀~”李墨摇了摇头,低声指点胖子道:“你看如今天气已经转寒,而他们身上却仅穿单衣,再看他们的脸上面有饥色,说明他们三餐不饱。掌柜的,让他们姐弟过来。” 茶楼掌柜闻言连忙带着那对姐弟来到李墨那一桌,李墨面色和善,温声对那对姐弟说道:“随便唱几曲。”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摆在了桌上。 姐姐知道这是遇上大买主的,当下清了清嗓子,卖力唱了起来。李墨原本只是心里可怜这对姐弟,想要找借口给他们一点银子,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嗓音相当圆润动听,一首词牌曲的清唱叫人感觉耳目一新。 等到小女孩唱罢了一曲,茶馆里的客人中不乏大声叫好。原本这时候做弟弟的小男孩应该拿着竹篓上前讨钱,可李墨身上那套略显“骚包”的衣着却让小男孩有些不敢开口。看了一眼小男孩手中端着的竹篓,李墨微笑着说道:“竹篓拿反了知道吗?手心冲上,那是乞丐讨要的姿势,你们姐弟俩既然是在卖艺,那就应当手心冲下拿捏竹篓……记住了,以后莫要叫人笑话!”说完这话,李墨将桌上的银子放在了小男孩已经纠正过姿势的竹篓中。 小男孩十分惊诧的望着李墨,涨红的小脸使劲冲李墨点点头。 李墨的财大气粗叫楼上众人纷纷侧目,一般打赏给个十几二十文就差不多了,谁会像李墨这样“败家”,一曲一两,又不是去青楼里听曲。不过真要是去青楼听曲,一曲一两会被人扔出来。 不理会楼上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李墨喝了一口茶,问小女孩道:“还会别的吗?”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难得碰上这么一位财大气粗的“冤大头”,做姐姐的哪里会放过,闻言连连点头。李墨见状笑道:“唱吧,若唱得跟刚才一样好,一曲一两。” 听到李墨的话,楼内众人已经改变了对李墨的看法,因为但凡是出来卖唱的人,哪个不会十几首甚至几十首词牌小曲,一曲一两,这对姐弟今天算是遇上贵人了。也不知这个有钱的公子哥是哪家的败家子? 小姑娘为了这笔大生意是拼上小命了。不过不得不说,小姑娘确实唱得不错,知道的词牌曲目也不少,虽然唱功并不扎实,但胜在声音圆润清脆、咬字清晰,听着她所唱的小曲,李墨觉得所喝的茶水都变得比先前更有滋味了一些。 这一唱就唱了将近有一个多时辰,小姑娘的嗓子明显开始有些沙哑,不过茶楼里的客人却并不怎么可怜小姑娘。有什么好可怜的?嗓子哑了养个十天半月就好,只要这个有钱的公子哥守信,小姑娘这一回就赚了五六十两银子,一个普通百姓人家,累死累活一年也攒不下二三十两银子。 看着那对姐弟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李墨侧头问胖子道:“四殿下,您觉得这对姐弟唱得怎么样?” “嗯,很不错,赏。”胖子虽然不明白李墨为什么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破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很配合的点头吩咐道。 李墨闻言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小男孩的竹篓里,微笑着对这对姐弟说道:“多出来的算赏钱。” “多谢公子爷赏。”小女孩赶忙拉着小男孩躬身道谢。 “谢错人了,给你们赏的可是这位,当今皇上的四皇子殿下。”李墨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身边的胖子道。 “多谢殿下赏赐。”小女孩又忙对胖子鞠躬。 胖子笑眯眯的抬手虚扶,对小女孩说道:“不必多礼。日后若是有人找你姐弟麻烦,你俩人可去韩家求助,相信到时会有人帮助你们的。” “是,奴记住了。” 羡慕啊!!!谁能想到这对卖唱的姐弟竟然这么好运,既然能在茶楼里遇上四皇子,并且还得了四皇子的赏钱,这以后谁还敢找他们姐弟的麻烦。掌柜的心里正在暗叫庆幸,庆幸自己以前没有为难过这对姐弟。他倒不是怕四皇子,而是怕李墨。虽然四皇子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掌柜的却已经可以认定,方才让那对姐弟唱曲的人就是李墨。 韩家的李墨,已经在苏州城里小有名气,伴随着韩家的买卖逐渐铺开,李墨的名头也越传越响。万一要是那对姐弟跑去韩家求助说自己欺负了他们,那李墨一旦出手,自己可扛不住李墨那些层出不穷的商业手段。别的不说,光是在自家茶楼对面再开一家茶楼,那掌柜的就没自信能扛得住。 目送那对姐弟千恩万谢的走了,李墨也起身对胖子说道:“殿下,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唔,的确如此。”胖子也知道今天不是去怡红院的好日子,身份暴露,四皇子夜逛青楼,这话好说不好听,而且要是传到了伏婉那头母老虎的耳朵里,那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请留步。”邻桌那伙读书人见李墨等人要走,其中一人急忙起身拦住李墨等人的去路,看着柴冲问道:“不知殿下对在下方才言论可有什么看法?” 不等柴冲回答,李墨皱眉对那人说道:“朝廷取材自有正途,你若真有心仕途,想要一展心中所学,那就去走正途,莫要只想着走捷径。”说完李墨伸手将那人拨拉到一旁,带着胖子下了茶楼。 “有,有辱斯文。”被李墨随手拨拉到一旁的书生脸色涨红,又羞又怒的叫道。只是在场众人都不是瞎子,之前四殿下坐在那里半天也不见你去问过一句,一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迫不及待的凑过去,谁还猜不到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苏兄,莫要气恼,那李墨不过狗仗人势,你我读书人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同桌的一名同窗安慰同伴道。 “嘿嘿……小哥这话可就说错了。那李墨可不是在狗仗人势,他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半年前韩家被柳家逼出苏州,原本应该元气大伤,可就是这个李墨的出现,不仅让韩家没有元气受损,反倒比往日声势更盛。这次韩家来苏州所带来的商品,那肥皂、香皂听说也是李墨亲手发明……”一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茶客笑着说道。 “哼,不过是些奇淫巧计罢了,非君子所学。”方才被李墨随手拨拉到一旁的读书人冷哼一声道。 “我呸!奇淫巧计?也就你们这帮读书人不要脸才会这么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大胡子茶客说到这忽然神色一动,幸灾乐祸的笑道:“哈哈~我明白为什么四殿下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明白了?给哥几个说说?”同桌的几人闻言问道。 得意的瞅了那几个读书人一眼,大胡子茶客继续说道:“咱们这苏州人杰地灵,四殿下想必是想找几个门客。只不过殿下对苏州城里的读书人不太了解,所以才带着那个李墨来了这里。读书人首重人品,那些喜好逛青楼的风流才子恐怕不是四殿下想要找的人,我想只要是在这怡红院附近出现的读书人,恐怕都已经被四殿下淘汰了吧?”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信口胡说吧?”同伴有人不信的叫道。 “我怎么是胡说呢?你们想想那个李墨临走时对那个读书人怎么说的?”大胡子茶客瞪眼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墨只是随口一说,但却架不住旁人自己的解读。那几个读书人越想越感觉事情就如那个大胡子茶客所说,四殿下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他们这些人的品性。可实际上四殿下会出现在这里,跟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 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随着那几个读书人的通风报信,苏州城内的青楼行业在这个月的业绩大大下降,那些以前经常流连青楼的读书人仿佛一下子都“从良”了,整日里待在书馆中读书做学问,让书馆的夫子们十分欣慰。 第54章 柳大小姐的邀请 回到了韩家大宅,李墨明显感觉到韩家的人有些不对劲。那种同情中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叫李墨隐约觉得出事了,而且还跟自己有关。 “哎呀李管事,你可算是回来了,快点去见见大小姐吧,有急事找你。”这次跟着大小姐来苏州的是韩家的三管家,一见到李墨立刻说道。 李墨闻言大小姐找自己,点了点头,跟胖子打了声招呼,随后将三管事拉到一旁,“三管家,是什么事情呀?大小姐现在心情如何?” “呃,李管事去了就知道。”三管家守口如瓶的催促道。 见三管家不肯说,李墨也没办法,只好辞别了众人,来到了大小姐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房。推门一看坐在那里的大小姐,李墨心里顿叫不好,大小姐的脸色很不好看,一看就是有人惹着她了。可韩家上下敢惹大小姐生气的,似乎除了自己,就没有旁人了。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干什么事情惹她生气呀?难道是自己跟胖子准备去怡红院涨涨见识的事情败露了?可这不是没去成吗? “大小姐,听三管家说你找我?”李墨进门问大小姐道。 “嗯,我的确有事想问你。” “哦,什么事呀?” “……你跟那个柳絮很熟吗?” “……谁是柳絮?”李墨不解的问道。 “……你不知道柳絮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大小姐能给点提示吗?” “……刚才有人送来两份请柬,邀请我跟你明日一同出城游玩,你真的不认识柳絮?”大小姐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两张请柬问李墨道。 “不认识。”李墨毫不犹豫的答道。 “哼!既然不认识,那我就代你回绝了?”大小姐轻哼一声道。 “等一下,大小姐回绝那个柳絮的邀请事小,可会不会影响到我们韩家在苏州的生意。老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少竖敌为好。既然那个柳絮主动发出邀请……” “你还说你不认识那个柳絮?既然不认识,你干嘛要找理由想去赴约。”大小姐瞪着李墨问道。 李墨对大小姐突然的发脾气给闹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皱眉问道:“大小姐,那个柳絮究竟是谁?” “……柳家大小姐,前两天你不是刚跟她见过面吗?哦,或许你们早就认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大小姐冷笑着说道。 听到大小姐直接点名柳絮是何许人也,李墨这才恍然,原来柳家大小姐名叫柳絮,这还真是头回知道。先前从韩大小姐那里得到的有关柳家的事情,大小姐对柳大小姐的称呼不是柳小姐就是她,还真不知道柳家大小姐的全名。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李墨吸了吸鼻子笑道。 “……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吗?”大小姐脸色一红,瞪着李墨问道。 “我没说大小姐吃醋呀,大小姐干嘛那么着急否认。”李墨一脸诧异的看着大小姐反问道。 大小姐被问的语塞,冷哼一声,把头一扭不理李墨。李墨见状摇了摇头,笑着对大小姐说道:“大小姐多心了,除了那回陪大小姐去柳家,我也就在大小姐招待苏州与我韩家交好的那些商人的时候见过一回,大小姐要是认为我跟那位柳大小姐暗通款曲,可真是冤枉我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小姐扬了扬手中的请柬问道。 “这很好解释呀。大小姐,在你眼里,我李墨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无耻,下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打住,打住……大小姐,请你用客观的眼光来回答这个问题,不可以带上个人感情色彩。”李墨赶紧打断大小姐的话道。 “哼,在我眼里,你就是那种人。”大小姐轻哼一声道。 “……好吧,我是个无耻下流的人。但大小姐请想想,我对韩家来说算不算一个比较重要的人。”李墨见打消不了大小姐对自己的批判,只好换了一个说法。 “唔……算是比较重要吧。”大小姐沉默了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道。 “那如果说我忽然离开了韩家,会不会对韩家造成一定的损失。”李墨又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柳家的离间计?”大小姐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先前被怒火蒙蔽了智商。 “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何必特意送两张请柬?”李墨耸耸肩答道。 “那……你去不去?”大小姐暂时接受了李墨的解释,问李墨道。 “大小姐去不去?” “不去,没空,我很忙。”大小姐瞪着李墨一字一句的答道。 “呃……大小姐要是不去,那我就去看看吧。至少要弄清楚对方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李墨摸了摸鼻子说道。 “……你想去?” “大小姐不要多心,既然柳家出招了,我们总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才行。更何况眼下我们与柳家正在尝试着化解矛盾,或许那位柳大小姐只是想要缓和跟我们韩家的关系呢。” “哼,我为什么要多心?你想去就去吧。”大小姐轻哼一声,将手中的请柬丢给了李墨,“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哦,那大小姐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等到李墨走后,大小姐郁闷的几乎要抓狂,眼角撇到柳家送来的那份请柬,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次日,李墨换了身新衣服,按照请柬上所说的地点前去跟柳家汇合,也就在李墨出门没多久,一辆不带任何标示的黑色马车也从韩家大宅的后门出发了,远远的缀在李墨的后面。 “李公子就一个人来?”柳大小姐看到李墨独自一人前来赴约,不由有些诧异的问道。 “嗯,大小姐今天身体不适,所以只能遗憾的待在家里了。”李墨一脸遗憾的对柳絮说道。 “可就算这样,也不应该让李公子徒步前来……呀~柳絮多嘴了,还请李公子莫要见怪。” “没事,没事,大小姐一向如此,我都习惯了。”李墨笑呵呵的答道。 “我们今日要出城挺远,李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愿与柳絮同车?”柳絮微笑着对李墨发出了邀请。 这种邀请李墨当然不会拒绝,步行终究没有坐车要舒服,当即客套了两句便上了柳絮的马车。他不知道,就在他上了柳絮的马车时,自他出门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那辆黑色马车内,韩大小姐正在咬牙切齿,骇得一旁陪同的大丫鬟小红胆战心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城,在柳家的马车内,柳絮被李墨说的笑话逗得连连发笑,而那辆黑色马车里的大小姐,就差扎草人了。 “这个无耻之徒,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探听柳家的意图,还不是看人家柳絮长得漂亮!”韩大小姐咬牙切齿的碎碎念道。 “小姐,你要是不喜,咱们回去就是……”小红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回去?不行!万一那个李墨干出什么有损韩家颜面的事情怎么办?”大小姐断然拒绝道。 “我这是为了韩家的颜面。”大小姐底气不足的强调道。 …… 的确就如柳絮对李墨所言,他们一行人的确离城挺远,早上出发,直到将近正午才到达了目的地。跳下马车,李墨活动了一下坐马车坐的有些发酸的腰部,顿时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此时节已是深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枫林,看上去的确很美。 “怎么样?不错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抽空来看看的。”柳絮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嗯,的确很美。不过柳大小姐不会只是为了让我欣赏一下这片红枫林就把我带到这来的吧?”李墨同样微笑着问道。 “李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柳絮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那样可以省却许多麻烦。”柳絮笑着说道:“既然李公子已经猜到了柳絮的目的,那柳絮就问李公子一声,李公子愿意吗?柳絮可以向李公子保证,在柳家,李公子可以得到更多。” “在来苏州之前,在下也对苏州柳家做了一番调查,尤其是对柳大小姐,那更是调查的重点。我知道,柳大小姐冰雪聪明,单论才智比起韩家大小姐要更胜一筹。那想必柳大小姐也听说过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老话吧?” “……我明白了,李公子果然没叫柳絮看轻,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不过也请李公子牢记,柳家的大门始终对李公子敞开。”柳絮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柳大小姐的美意李墨心领了。” 柳絮今日邀请李墨的确是想要看看李墨有没有离开韩家,为柳家效力的可能。单独给李墨发一张请柬也只是柳絮的一个小手段,试着离间一下李墨与韩家的关系。李墨的回答虽然让柳絮感到有些失望,但她却并没有因此灰心。反倒是从李墨的拒绝让柳大小姐更加坚定了拉拢李墨的决心。 这年头,有才能的人不好找,而既有忠心又有才能的人那就更加难找。李墨帮助韩家重振已经证明了他在商业上的才能,而今天的直接拒绝更是证明了他对雇主的忠心。像这样的人才,才是柳家想要拉拢的人。 第一次试探失败了,柳絮聪明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转而与李墨专心欣赏起了眼前的美景。李墨也乐得轻松,陪着柳絮一起欣赏。不过当他看到远处的那辆黑色马车,尤其是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丫鬟时,脸上不由一僵。 “这大小姐在搞什么鬼?不是说不来的吗?怎么又偷偷跟来了?”李墨心中暗自嘀咕道。 “李公子怎么了?难道身体有什么不适?”柳絮见李墨神色不对,不由关心的问道。 “呃……没事,可能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实在是抱歉,柳大小姐,我失陪一下。”李墨急中生智,一捂肚子,面露尴尬之色的对柳絮说道。 柳絮闻言也有些脸红,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李墨见状抱了声谦,一头钻进了树林。在柳大小姐看不到的地方绕到了黑色马车的旁边。正在马车旁的丫鬟小红一见李墨从一旁的树林里钻出来,不由张嘴就要喊。好在李墨有先见之明,提前捂住了小红的嘴,低声问道:“谁在马车里?” “……”小红眨巴眨巴眼。 “大小姐?” “……”小红微微点头。 李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松开了小红,随后自己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大小姐没想到李墨会突然出现,顿时惊叫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李墨没好气的反问道。 “呃……今天事情处理的快……”大小姐眼珠一转,赶忙给自己找理由。可李墨却没兴趣听大小姐蹩脚的借口,打断大小姐的话道:“行了,别找理由了。大小姐放心,我已经拒绝了柳家的招揽,没事就先回去吧,万一撞上,很尴尬的。” “……哦。”大小姐心里担心的事情放下,出其的没跟李墨斗嘴。 李墨诧异的看了看大小姐,伸手去摸大小姐的额头,“没生病吧?” “去你的!那你呢?跟我一起回去?”大小姐拍开李墨伸过来的手,问李墨道。 “还是分开回去吧,我毕竟是陪人家柳大小姐出来的,把人家丢下不管也不好。放心,不是什么人都能把我拐走的。” “嘁~别说得好像自己是块宝似的,我跟来是为了防止你做出有损韩家颜面的事情,我才不稀罕你是不是留在韩家呢?” “好好好,我是根草成了吧?赶紧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李墨无奈的附和了一句,转身跳下马车,钻进了一旁的树林。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见到李墨离开,丫鬟小红钻进马车请示道。 心里没了担心的大小姐闻言答道:“回去吧,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第55章 狼出没 “你家大小姐走了?”柳絮笑看着回来的李墨问道。李墨闻言笑了笑,答道:“有点要紧的事情要跟我商量,这不商量好了,她就又回去忙事情去了。柳大小姐也想要回去了?” 柳絮没有拆穿李墨的假话,顺着李墨的话说道:“难得出来一趟,过会再回去吧。李公子饿了吗?我让人准备了不少点心。” “既然是在野外,自然是要吃些野味的,就是不知道柳大小姐带没带调料。”李墨笑着问道。 “我记得带了一些。难道李公子还会烧烤?”柳絮好奇的问道。 “嘿嘿……光说不练假把式,这回就让我给你露一手瞧瞧。”李墨笑着撸了撸袖子,迈步走到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条小河边。有水就有鱼,李墨的运气不错,水里的鱼正在无忧无虑的游来游去。 河水不深,李墨脱了鞋子,挽起裤腿,赤脚下了河,没一会的工夫就从河里捞了四条差不多都是半斤重的鱼。这时柳絮走过来问道:“李公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啊?哦,那就麻烦柳大小姐在附近拣点干柴好了。”李墨闻言答道。也就只有捡柴这个活柳大小姐能干,虽然柳大小姐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好歹也是出生富贵之家,像那种生火做饭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柳大小姐亲自动手。 柳絮也有自知之明,让负责驾车的车夫帮着生了火,便把这次带来的点心给了车夫,打发车夫去一旁吃,自己则坐在火堆旁的一块青石上看着李墨在河边忙活。 …… “唔……光吃鱼似乎单调了点。”李墨看着已经被放到火上烤起来的鱼,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他回到马车里取出一根长绳,又从车夫那里要来装点心的竹篮,跟柳絮打了声招呼后便钻进了树林。 方才陪着柳絮欣赏风景的时候李墨看到枫树林中有野鸡出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李墨打算去抓几只野鸡回来。 古代不同现代,那野生动物都被人类给祸害惊了。野鸡傻乎乎的,看到李墨故意撒在地上的点心碎屑,毫不犹豫的就扑过来啄食,李墨一回就抓了两只。 叫化鸡的做法并不难,李墨现在也不用担心环境污染这个问题,把料理干净的野鸡原本用来包点心的荷叶包了,外面裹上泥,扔进了火堆里。 “李公子,那东西能吃吗?”柳絮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保证能吃,不过你吃的时候还要注意一点,别因为太好吃而咬了舌头。”李墨笑着答道。 柳絮闻言掩嘴轻笑,“李公子真爱说笑。柳絮还是第一回看人这么料理野鸡。” “嘿嘿……这道菜名叫叫化鸡,说起来这道菜还有个故事呢,柳大小姐想不想听听?” “愿闻其详。” “话说在前朝的时候啊,有一个要饭花子名叫张三……”李墨信嘴胡诌,给柳絮讲起了故事。不过这故事也没太大错误,叫化鸡这道菜相传的确就是一个乞丐发明的。 …… 等到李墨讲完有关叫化鸡的故事,鱼也烤好了,那叫化鸡也差不多熟透了。李墨拿起一条烤鱼递给柳絮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就,就这么吃?”柳絮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道。她习惯了用碗筷,徒手抓着树枝撕咬烤鱼,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李墨见状连忙给柳絮做了一个示范,笑着鼓励道:“柳大小姐试试,感觉挺不错的。” 看到李墨拿起一条烤鱼去送给车夫,柳絮小心的咬了一口树枝上的烤鱼,眼睛不由一一亮,味道的确不错。这个发现让柳絮不由有点期待刚才被李墨快要吹到天上去的美味叫化鸡了。 吃完了烤鱼,李墨将火堆里的两个泥疙瘩用粗树枝拨拉出来,也不顾烫的抱到先前柳絮所坐的那块大青石上,用地上的石块砸开,顿时一股混合着荷叶香气的鸡肉味飘散出来。 “尝尝,小心烫。”李墨撕下一条鸡大腿递给柳絮。柳絮接过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变成了弯月,这个叫化鸡让柳絮感到很满意。可就在李墨跟柳絮分食叫化鸡的时候,忽然就听马车的车夫惊叫了一声,“狼!有狼!”李墨跟柳絮闻言都是一惊,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马车车夫已经一扬马鞭,驾车而逃。 果然有狼!就在马车逃走的同时,一旁的树林中窜出了两匹饿狼,李墨一见毫不犹豫拉起柳絮就跑,边跑边问道:“会爬树吗?” “爬,爬树?”柳絮犯难的说道。她往年出来秋游那都是前呼后拥,各家加上下人仆从能有百十号,这么多人即便有狼也不敢靠近。可今年柳絮为了试探一下李墨是否能够招揽,并没有邀请他人,除了负责驾车的车夫,就没带旁人。而且柳絮秋游用不打算打猎,身上穿的也不是那种方便活动的猎装,让她穿着洒金裙爬树,实在是太难为她,更何况长这么大她也从来没有爬过树。 一见柳絮面露难色,李墨就明白指望这位大小姐爬树是没希望了。眼下那两匹饿狼的注意力在突然逃走的马车那里,一旦等它们发现追不上马车,势必会掉头回来找自己跟柳絮的麻烦。当然李墨也可以扔下柳絮不管独自逃命,可以李墨的性格,这种事他又偏偏做不出来。 一手拉着柳絮在树林中疾行,心中祈祷着那两匹饿狼没有发现自己二人的行踪后就会散去。可偏偏事与愿违,李墨带着柳絮在林中穿行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后,身后传来了一声狼嚎。 柳絮心里一惊,脚下不稳,顿时崴了一下,跌倒在地。李墨见状也不抱怨,没那个时间,当即蹲下身将柳絮背在了背上,继续逃命。多亏那两个多月的苦练,李墨现在虽然不算是高手,但好歹体力比以前要强上了许多,虽说背个人逃命,但速度却并没有比之前慢上多少。或许人只有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才能爆发潜能吧…… 人的两条腿终究跑不过狼的四条腿,身后的狼嚎声越来越近,李墨出声对背后的柳絮说道:“抱紧我。” 柳絮不知道李墨准备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用胳膊搂紧了李墨的脖子。李墨咬了咬牙,一个助跑冲向前方的一棵大树,随后抬腿使劲一蹬树干,借助那股反弹的力道上了斜对面的一棵大树。之后手足并用,背着柳絮使劲往树上爬,等到爬至距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一直尾随在后面等待李墨筋疲力尽的两匹饿狼追了过来,绕着李墨带着柳絮爬上的那棵大树直打转。 李墨让柳絮一只手抱着树干,斜坐在树杈上,嘴上安慰柳絮道:“别担心,狼不会爬树,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说完李墨伸手去摸柳絮崴到的那只脚。 柳絮见状急忙缩脚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的脚崴了,我帮你看看伤势严不严重。你不希望将来有人称呼你是柳瘸子吧?” 柳絮终归是个女子,自然不想将来落个残疾,只得强忍羞意的任由李墨脱去自己的鞋袜检查自己的伤脚。李墨检查的很仔细,“还好只是有一些红肿,没有伤到骨头,等咱们这回脱了险,回去用药酒擦擦养几日就没事了。” 直到李墨放开自己的脚,又帮自己把鞋袜穿好,柳絮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偷眼去看李墨,就见李墨正在用一把匕首去砍附近的树枝,柳絮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李公子这是做什么?” “咱们没带食物,不可能一直待在树上。车夫回去报信要是不能及时带人赶来救援,那我们迟早还是要下树跟那两匹狼做一番肉搏。”李墨一边解释一边脱下外袍,用匕首将好好一件外袍割成一条一条,随后将用匕首削好的有小臂长短的树枝贴在左手小臂上,让柳絮帮忙用布条将那些树枝在手臂上绑紧。 布条很多,一件外袍呢,等全部绑好以后,李墨的左手小臂就跟大力水手似的一样粗壮,李墨用力挥了挥左手,发现绑的的确很结实,这才放心似的点点头。见柳絮一脸忧色,李墨微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原本柳絮心里充满了不安,但在听了李墨的安慰,又看到李墨那张充满自信的脸以后,心里的不安顿时去了大半,点头嗯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已经偏西,守在树下的两匹狼也差不多饿到了极限,不过它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树上那顿“大餐”,似乎是在商量过后,一匹狼掉头准备离开,看样子是准备轮流去捕食。 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命,时间耗的越久对李墨这边越是不利,车夫离开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了,来时耗时多那是因为沿途欣赏风景,用不着赶路。可现在是在救命,必定要快马加鞭,到了这时还没有援兵赶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车夫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还有一种,也是最糟糕的一种,就是车夫为了逃避责罚压根就没有回城求援。如果真是后者,那李墨只能想办法自救了。在树上无粮无水,要是真跟树下那两匹狼耗上一夜,等到第二天又饥又渴,就算是想拼命都没力气去拼。 眼见两匹狼中的一只掉头要离开,李墨不愿坐失良机,不动声色的直接从三米高的树上跳下,一屁股坐在了那匹正在目送同伴离开的狼的后背上。铜头铁尾豆腐腰,狼的唯一弱点就是它的腰,被李墨自由落体下来这么一坐,那匹狼顿时发出一声惨嚎,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而正在离开的那匹狼一听同伴惨嚎,回头一见原本在树上的一人跳了下来,立刻低吼一声就扑过来想要撕咬。李墨早就防着狼这手,也不躲闪,主动伸出左臂,狼不知是计,见人的左臂伸过来,当即张大嘴巴就咬了过去,李墨顺势将咬住自己左臂的狼给按倒在地,紧跟着右手攥紧匕首对准狼因为被按倒而暴露的腹部。 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扎进了狼腹,随即李墨顺手一划,狼的五脏六腑就全流了出来。等到感觉咬着自己左臂的狼嘴已经没了任何力道,李墨这才直起了身,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只剩下轻微抽搐的狼尸,又用匕首将那匹被自己一屁股坐成半身不遂的狼给结果,李墨这才上树将柳絮从树上接了下来。 背起了柳絮,李墨迈步就走,“这里不知道藏着什么猛兽,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好。” “李公子,你的左手……没事吧?”柳絮小声问道。 “没事,包得厚实,狼牙没咬到。柳大小姐……”李墨闻言晃了晃手臂,笑着说道。 “别叫我柳大小姐。”柳絮打断李墨的话道。 “啊?”李墨闻言一愣,不叫柳大小姐叫什么?难道叫絮儿?这要是叫大小姐知道了,那飞醋还不得吃得满天飞,我还能有活路吗? “李公子别误会,柳絮只是觉得我们经历了一番同生共死,再叫柳大小姐显得有些生分。” “唔……也对哦,那我以后就管你叫柳姑娘怎么样?” “柳姑娘……也好。那我以后就称呼你李大哥好吗?” “行,你想叫什么都行。” 坐马车缓行到这里要三四个时辰,步行回去那差不多就要一夜,柳絮脚上受伤,不方便行动,李墨也只能咬着牙背着柳絮夜行。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李墨走得满头大汗,看得背上的柳絮心里不由有些感动。 “李大哥,歇歇再走吧。” “没事,我不累的,咱们眼下还没有脱离危险,还是暂时不要歇的好。不过柳姑娘啊,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就是不知当不当说?” “李大哥有话直管明言。” “那我就说了。你以后要注意一下饮食,太瘦了,我真担心刮一阵大风就把你给吹跑了。”李墨边走边笑着对柳絮说道。 第56章 误会 谁家的闺女夜不归宿,做父母的都会担心。虽说柳絮还没真的一晚上没回家,可等到日落西山,柳百万是真的坐不住了,叫上家中的二三十个护院,一行人匆匆出城准备去找女儿。 可等柳百万带着人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另一拨准备出城找人的人。双方一交换信息,这才知道不光是女儿柳絮没回来,韩家的李墨也没回来。 “难道他们私奔了?”柳百万担心的说道。 韩大小姐闻言忍不住白了柳百万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柳伯父多虑了,我家李墨不是那种人。” 听到韩大小姐这话,柳百万心中稍安,不过随即就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味,什么叫你家李墨不是那种人,难道我女儿柳絮是那种会勾引人私奔的人不成? 想到这里,柳百万很是不悦的一拂衣袖,招呼家中护院赶紧出城,而韩大小姐此时心中担心李墨是不是出了意外,也无心计较柳百万的态度,见柳家的人已经出了城,她也赶紧下令出城,与柳家一同赶往柳絮邀请李墨秋游的目的地。 趁着夜色走了一个多时辰,柳百万跟韩大小姐都收到了好消息,前方探路的人发现了正在赶夜路回城的李墨跟柳絮。只不过柳大小姐似乎受了点伤,行动有些不便。 柳百万一听顿时急了,紧赶慢赶的来到女儿近前,果然就如护院所言,女儿柳絮走路似乎有些一瘸一拐。正要询问女儿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听随后赶到的韩大小姐惊呼,“李墨,你身上怎么有血?” 血,女儿走路一瘸一拐,柳百万很自然的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在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 “李墨!你把我女儿怎么了?”柳百万怒声喝问李墨道。 李墨被问得一愣,不解的答道:“柳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把你女儿怎么样呀?” “没怎么样?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我女儿为什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李墨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对柳百万做了解释,“啊?我身上的血是狼血,你女儿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她在跟我一起逃跑的时候把脚给崴了呀。” “啊?哦,是,是这么回事呀。”柳百万听完解释有些傻眼的说道。 “你以为呢?”李墨反问道。 “呃……这个,你刚才说你们遇到了狼群?”柳百万神色尴尬的转移问题道。 “……嗯,我们遇到了两匹饿狼,不是柳小姐遇到了色狼。”李墨没好气的答了一句,转身钻进了韩家的马车。 此时的柳絮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个丢人现眼的爹呀。在那一瞬间,柳絮甚至都不想认柳百万了,太丢人了。可终归是父女,见柳百万尴尬在那里,她又不能不管,只得出声对柳百万说道:“爹,女儿脚崴了,不能久站的。” “哦,那赶紧上车,咱们回家。”柳百万总算得了一个台阶,连忙说道。 …… 一钻进马车,又饿又累的李墨就趴在车上不动了。大小姐有许多话想问李墨,见李墨躺下了,便伸手将李墨给扯了起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现在又饿又累,大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歇会吧。” 听李墨说饿了,大小姐随手从暗格中取出一盒点心,递给李墨说道:“边吃边说。” 李墨一见就明白不把大小姐的好奇心给满足了,自己是没法睡个安稳,他也的确是饿了,接过点心盒就吃,却不想吃得急了些,噎住了。大小姐一见连忙帮李墨倒了杯茶水,口中埋怨李墨道:“急什么,又没人抢你的。说说,你跟那个柳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墨刚用茶水把卡在嗓子眼的点心顺下去,听到大小姐的问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你就不纯洁一点吗?怎么跟那个柳老头似的,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呀?” “呸!谁脑子不健康了?主要还是你这个人让人没法不往歪处想。”大小姐轻啐一声,脸色微红的强辩道。 李墨翻了翻眼皮,嘴里叨咕着孔圣人的那句名言,大小姐见李墨不说话,不耐烦的推了推李墨,催促道:“说呀。” “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你走以后,我跟那位柳大小姐准备吃了午饭再回城。可没想到饭吃到一半,两匹饿狼闻着香味窜了出来,我只好拉着柳大小姐躲进了树林。后来那两匹狼追了过来,我只好跟柳大小姐上了树。原本以为扔下我们独自逃跑的车夫会回城找来援兵,却没想到那家伙那么没义气,连声信都不报就跑没影了。我一看天黑了,再耗上一夜的话明天就更加难熬,说不定就只能等死,便冒险跳下树把那两匹狼给解决了,再然后我就背着柳大小姐往城里赶,半路上遇到了你们。你看看,这就是狼咬得牙印。”李墨说着伸出左手给大小姐看之前他杀狼时被狼咬住的左臂。 干掉那匹狼以后李墨并没有急着解开那层“护甲”,主要是因为晚上,李墨担心在路上再遇上什么猛兽,有那个“护甲”好歹还能抵挡一下。现在终于遇上了大部队,这“护甲”也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你,你受伤了?”大小姐看着李墨左臂被狼撕咬的破破烂烂的“护甲”,不由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缠得厚,狼牙没碰到肉。别光看着呀,帮忙一起拆呀。”李墨边拆“护甲”一边对大小姐说道。 “哦。”大小姐应了一声,取出一把剪刀将绑在李墨左臂的那些布条剪断。没了那件“护甲”,李墨顿时感觉左手轻松了许多,随便活动了两下,李墨再次躺下,对大小姐说道:“大小姐见谅啊,累死我了,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吧。” “嗯,你睡吧。”大小姐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再纠缠李墨。 ……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是李墨的人生两大梦想,只是偏偏有人跟他过不去,梦里正数钱数得眉开眼笑,忽然就有一个体态已经不能用丰满来形容的肥胖女人大叫着相公将李墨给扑倒在地。 李墨被吓醒了,但身上的重量感却丝毫不减,就听有人在哭嚎:“李兄啊~本王来晚了,李兄啊~” “胖子,我还没死呢。”李墨咬着牙出声道。 四皇子柴冲的哭嚎随着李墨的开口戛然而止,随即惊喜交加的问道:“李兄,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之前没事,不过你再压我一会,我就该归位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本王太激动了。”柴冲闻言连忙起身歉意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总算是又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一边揉着憋闷的胸口一边问胖子道:“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好端端的跑来嚎什么丧?晦不晦气啊你?” “嘿嘿……本王失态了,还请李兄莫要见怪。”柴冲不好意思的答道。 原来昨晚韩大小姐带人出城寻找李墨之前请柴冲帮忙,去找知府大人说了份情,请知府大人命令守城官兵不要阻拦他们韩家的队伍回城。这只是一件小事,既然柴冲亲自出面,知府大人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等到韩家队伍回城的时候,柴冲已经回去休息了。韩大小姐见柴冲已经睡了,便没有让人通知柴冲。等到柴冲一觉醒来,也不知他身边的小厮是怎么说的,柴冲一听李墨昨晚遇到了狼群的袭击,当即就以为李墨已经挂了,等他满含泪水跌跌撞撞的来到李墨的房间,看到李墨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那知道李墨是在睡觉,还以为李墨是“停尸”,当即感情丰富的柴冲就再也按耐不住,扑到李墨的床前就是一通哭嚎,结果把李墨给活活压醒了。 听完柴冲的解释,李墨哭笑不得,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得柴冲,毕竟柴冲会如此是因为他真心拿李墨当朋友看,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哭。 “行啦行啦,别哭了,我没事,昨晚虽然遇到了两匹狼,不过那两匹狼都被我杀了。”李墨边说边跳下了床,扭头问柴冲道:“胖子,昨晚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啊,你回来的时候我估计已经睡了,所以没人通知我。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李墨一边穿衣服一边答道。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自己在大小姐的马车里睡着了,是谁把自己搬回来的?又是谁脱了自己衣服的? “李兄,你说咱们今天要去哪里逛逛?”胖子问李墨道。 “唔……昨天的经历太惊险,今天我哪都不想去,就在家里缓缓。怎么?你准备去哪?” “呵呵……这不是我那个堂弟命人送来请柬,邀我今晚去怡红院喝酒嘛。我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去?”胖子笑呵呵的说道。 “去,干嘛不去。白天在家歇着,晚上活动,这一点都不冲突嘛。”李墨闻言立刻答道。 “哼!你不许去!”门外传来大小姐的一声冷哼。 胖子一见大小姐,顿时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李墨。倒不是胖子真怕大小姐,堂堂皇子,又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商贾之女。可问题的关键是大小姐跟伏婉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伏婉临走前也知道李墨跟四皇子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所以特意拜托大小姐帮她盯着点这两个人,尤其是不能让他们去那些烟花之地。 胖子不怕大小姐,但怕大小姐跟伏婉告状。在胖子的心目中,婉儿姐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跟他讲道理的人。三句话不合就动手,挨了打找父皇评理还会被父皇数落,真正是没有活路呀! 接收到胖子的求援目光,李墨也有点爱莫能助。可让他就此放弃又有点不甘心,便对大小姐说道:“不过是一个应酬而已,不至于这么严厉吧?” “……皇子殿下要去我自然不会阻拦,但你,不许去。” “啊?” “哎呀~李兄你大难不死,还需好生将养将养一些日子,本王就不打扰你了。”胖子一听大小姐不是不许自己去,立马很没义气的跟李墨划清了界限,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李墨傻眼了,这个没义气胖子!合着不拦着你去,你就不管我了是不? “别看了,你别想去。”大小姐伸手在李墨的眼前晃了晃,态度坚决的说道。 李墨看了看大小姐,皱眉说道:“大小姐,男女有别,你就这么闯进来不太合适吧?” “嘁~有什么好看的,难看死了。”大小姐面露不屑的答道。 “难看?你看过吗你?”李墨闻言立马作势要脱衣服给大小姐展示一下自己的六块腹肌,大小姐一见连忙背过身去叫道:“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羞耻心?多少钱一斤啊?先给我来两斤尝尝。”李墨嘴上说着话,动作却飞快的穿戴整齐,见大小姐还背对着自己,伸手拍了拍大小姐的肩膀说道:“行啦,我穿好了,转过来吧。你想看我还不乐意给你看呢。” “嘁~又不是没看过。”大小姐闻言小声嘀咕道。 “唔?你看过?……大小姐,你这可就有点过分了啊,竟然偷窥我洗澡。”李墨双手无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无耻。”大小姐气道。 “哎哎~这话咱可得说明白,我李墨可从来没有偷看过你洗澡。” “我也没偷看过你!” “……谁信啊?也不知刚才谁说走嘴了?”李墨撇撇嘴,满脸不信的小声嘀咕道。 “你!”大小姐气得脸红透红,指着李墨半天被说出话来。这一次的交锋,又一次以大小姐的完败告终。 说归说,闹归闹,好在大小姐还没被气得忘了正事,没好气的告诉李墨,“柳家来人了,请你去赴宴。” 第57章 义兄妹 柳家会邀请李墨,主要还是为了感谢李墨对柳絮的救命之恩。毕竟在野外遇到了狼,当时要不是有李墨在,此刻柳百万能找到的也就是柳絮被狼吃剩下的几根骨头。柳百万作为柳絮的父亲,完全有理由向李墨当面道一声谢。 韩柳两家的矛盾目前正在缓和,李墨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应邀赴约。在李墨想来,吃顿饭,说点场面话,这件事也就会揭过去。可等到了柳家,李墨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柳絮腿上有伤,出来跟李墨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的绣楼休息了,出面陪客的是柳絮的父亲柳百万。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柳百万在跟李墨的交谈中,总是会时不时的提到康王世子柴构,这就有点让人耐人寻味了。 这柴构跟李墨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更何况李墨对那个康王世子也不感兴趣,柳百万总是提到柴构做什么?不过等柳百万提到柴构与柳絮关系密切的时候,李墨醒悟了。合着眼前这位柳百万是惦记着想跟康王做门亲,但又担心自己会从中作梗。 这真是莫名其妙!你闺女是长得不错,可也没到祸国殃民的程度呀,不是每个雄性动物见到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李墨心里越想越好笑,对于柳百万的自以为是也越来越看不顺眼。 当然李墨不会因为看柳百万不顺眼就故意去追求柳絮,坏柳百万心里的大事。没那个必要,为了所谓的一口气就坏人姻缘,那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李墨是爱玩闹,但那种缺德遭雷劈的事情,李墨是从来不干的。无伤大雅的玩笑开开无妨,但开眼前这位想做康王世子老丈人的玩笑?还是免了吧。别因为一句玩笑,惹来杀身之祸,那可就不合算了。 对柳百万,李墨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半年前韩夫人返回杭州途中遇袭这件事已经说明这柳百万不是个良善之辈。韩家这次重返苏州是为了将韩家的买卖重新在苏州开张,而不是为了跟柳家赌气。 柳百万说了许多,到最后终于说无可说,而这是家宴也到了尾声。柳百万拿出了前几日韩大小姐亲自登门送来的契约,交给了李墨。在答应与韩家合作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李墨已经猜到了柳百万会提什么附加条件,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等柳百万自己开口。 “李贤侄啊,老夫这个条件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很简单,就是两家合作开始,你需要离开苏州一段时间。” “没问题。正好韩家在苏州的事情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我正有意去别的地方转转。” “哦,李贤侄果然是聪明人。” 李墨打了个哈哈,要吃的饭吃完了,要说的话也说完了,李墨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赖在柳家等人家送,当即告辞。等回到了韩家大宅,早已等候多时的韩大小姐立刻找来询问李墨的收获。 “柳家答应与咱们家合作了,这是契约。”李墨笑着将到手的契约递给了大小姐。大小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原本还以为要跟柳家讨价还价一段时间,接过契约一边翻看一边问李墨道:“柳家就没提什么附加的条件?” “提了,不过跟韩家没关系。” “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跟韩家没关系,跟我有关系。那个柳老头说了,韩家跟柳家合作没问题,但需要我离开苏州一段时间。”李墨伸手指了指自己说道。 “什么?”大小姐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姓柳的想干什么?为什么特意把你支开?” “别想太多了,我估计那个柳老头是不想我坏了他的好事吧。” “好事?你能坏他什么好事?”大小姐不信的问道。 “嘿嘿……那个柳老头有心想跟人家康王结门亲,可又担心哥们的魅力太大,康王世子可能争不过自己,所以就找理由要把自己给支开。” “呸!自吹自擂,你还要不要脸了?”大小姐轻啐一声道。 “这怎么是自吹自擂呢?事实胜于雄辩的。” “哼!那你答应了?” “答应了,反正我本来就对那位柳小姐不怎么感兴趣。”李墨耸耸肩答道。 听到李墨承认自己对那位柳絮不感兴趣,大小姐的心情忽然变得比刚才好了许多,又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回杭州?” “回杭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准备去别的地方转转,顺便看看韩家在其他地方的生意有什么不足。” “哦,那你准备第一站去哪?”大小姐又问道。 “唔……还没决定,不过我的想法是先去明州瞧瞧。” “明州?你想要对付白家?”大小姐皱眉问道。 “唔?大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李墨不解的问道。 “白家的生意主要是海贸,明州靠近大海,一直都是白家的主要经营地。而且你跟白家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从来不做没有用的事情……” 李墨一听大小姐越说越没谱,赶忙出声打断道:“打住,赶紧打住,大小姐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个阴谋家似的。我想去明州,那是因为听说明州的海鲜不错,想去尝尝,可不是什么为了对付白家。” “……你本来就是个阴谋家。”大小姐小声嘀咕道。 李墨也习惯了大小姐说自己坏话,摇了摇头叹气道:“唉~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看来大小姐还是不了解我啊。” “哼,我不了解你?奸懒馋滑坏,你自己说说有哪样你落下了?”大小姐轻哼一声道。 “哎呀~看来大小姐真的很了解我啊,哎,跟我说说,大小姐暗恋我多久了?” “呸!我暗恋你?也就只有月茹那种傻丫头才会被你骗了。” “哎呀~大小姐真是目光如炬哦。” 二人正在如平常一样斗嘴解闷,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小红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见李墨就叫道:“李管事,门外有个小孩找你。” “小孩找我?” “男的女的?” 李墨跟大小姐分别问小红道,不等小红回答,李墨已经扭头问大小姐道:“大小姐刚才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已经饥不择食到连小孩都不放过了?” “哼!谁知道呢。” “大小姐,你真是不了解我,放着你这个大美人我不去打主意,找那些小屁孩做什么?”李墨摇头说道。 大小姐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瞪着李墨说道:“你又胡说!” “哎呀,大小姐,李管事,来的小孩是男孩。” “你竟然连男的都不放过?”大小姐一脸惊诧的看着李墨叫道。这算让她等到还击的机会了。李墨翻了个白眼,问被大小姐的话给惊得目瞪口呆的小红道:“那小孩现在哪里?” “在客厅。” 李墨让小红带路,趁着大小姐也跟着想去看热闹的机会,低声对跟在身后出门的大小姐说道:“大小姐别得意,我晚上就去找你。” “你,你晚上……喂!”大小姐话没说完,就见李墨已经走远,气得跺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你是?”见到正在客厅等候的小孩,李墨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大哥,求你赶紧救救我姐姐。”小男孩一见到李墨,立刻跪在地上向李墨请求道。 “慢来慢来,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咱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李墨见状连忙将小孩扶起来问道。 “李大哥忘了?前几****跟姐姐在茶楼卖唱,李大哥跟四皇子殿下当时给了我们姐弟很多钱,还对我们姐弟说要是遇到了麻烦,可以来找你们求救的。” 听到小男孩这话,李墨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回头瞪了之前诽谤自己的大小姐,又问小男孩道:“你姐姐怎么了?” “她被人抢走了,说是我们姐弟偷了他家的钱。可那些钱明明是李大哥跟四皇子殿下给的。”小男孩委屈的说道。 “唔?嘿,这世上还真有胆大的人呐。你知道你姐姐被抢去哪里了吗?”李墨又问道。 “知道,我偷偷的跟着那伙人,见那伙人进了一间大宅子。后来找附近的人打听了,说那是田宅,那些人还劝我算了,说什么田二爷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惹得起的。”小男孩两眼含泪的答道。 听小男孩提到了田二爷,李墨心里不由暗自感慨,这田二爷难不成抢小女孩有瘾,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是他想要抢齐老头的闺女,这回又轮到卖唱小丫头了。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 李墨考虑了片刻,问小男孩道:“唔……你姓什么?” “听我姐姐说,我姓武。” “武……叫什么?” “武小二。” “好,武小二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义兄,你就是我的义弟,而你姐姐就是我的义妹,以后不论谁问起来都这么说,记住了吗?” “小二记住了。小二见过大哥,给大哥磕头了。”武小二也不是笨蛋,当即跪下就要磕头。 李墨一把扶起小二,回头对闻讯过来的岳帆说道:“岳大哥,麻烦叫人跟我走一趟田家,去把我义妹救回来。” “没问题,要不要带上家伙?”岳帆欣然答应。 “带上,告诉弟兄们,别出人命,听我号令行事。” “得令咧。” 在李墨准备带人出门的时候,大小姐不放心的将李墨拉到一旁叮嘱道:“李墨,能好好说就好好说,别动刀动枪。” “大小姐放心,这事我有分寸。” 一行三十多人,倒也没有招摇过市,不过三十多人在大街上杀气腾腾的,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来到田家大门前,早有机灵的跑进田家报信去了。田二一见为首的李墨,顿时心里暗自叫苦,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爷了?那一晚李墨的不请自来,给田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不是李管事吗?什么事要劳你大驾亲自登门呐?”田二迎上前笑容满面的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二把姿态放低了,李墨自然不好在这时发飙,冲着田二拱拱手道:“田二爷贵人事忙,本来在下也不好来打扰,只是有件事让在下非来不可。小二,过来。”李墨说着冲身后招了招手,武小二立刻走到李墨的身边。 “小二,你姐姐是不是真的被人带进了这里?” “嗯。”武小二听到李墨询问立刻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 得到武小二肯定的答复,李墨这才对田二说道:“田二爷,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是我来苏州不久认的义弟,他还有个姐姐,本来我看他们姐弟年纪这么小却要卖唱为生,所以有心照顾他们,但他们却是有骨气的,在我送他们去杭州前的这几天,依然坚持每天出来卖唱。只是没想到,今天只有小二一个人回来,他告诉我,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义妹,被你的家人给抢了。身为义兄,我来替他们讨个说法,田二爷觉得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是我理亏,我管教不严。来呀,赶紧给我查查是哪个混账东西打着老子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还有,赶紧把李管事的义妹请出来。”田二爷连忙答道。 在田二爷的一再邀请下,李墨随着田二爷进了田家。双方分宾主落座,不多时,被田二爷带人抢进府的武招弟就被人带了出来。 “姐姐。”武小二激动地扑了过去,顺便小声把当前的情况对武招弟说了一遍。 “招弟,你过来。”李墨冲武招弟招了招手。 “有劳义兄费心了。”已经了解情况的武招弟依言上前对李墨行礼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你们认我这个义兄,那我自然就要管你们。在这里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把招弟枪来的人还没把招弟怎么样,义兄就带着人赶到了。” “嗯,没受委屈就好,你跟小二先到一旁坐会。田二爷,你看这事咱们要怎么了?”李墨点点头,侧头问田二道。 “呃……摆酒致歉如何?”田二爷试探的问道。 “唔……招弟没受什么委屈,只是被吓得不轻。也罢,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就照田二爷说得办吧。”李墨考虑了一会,同意了田二的提议。 第58章 离苏 李墨没打算借机敲诈田二爷,把人从他那里要回来也就是了。吃了一顿赔罪饭,李墨将武氏姐弟带回韩家大宅。既然认了人家做弟弟妹妹,自然没有半路上撒手不管的道理。武招弟十五,武小二十二,年纪都不是很大,好安排。 “既然你们叫我一声义兄,那我就要安排你们的以后。招弟是女孩子,等回了杭州以后就去你未来嫂子那里帮忙,将来做个女掌柜。至于小二,你给我去学堂念书,日后要是能考取个功名,也算是光宗耀祖。” 武氏姐弟自从师父病死以后就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因为年纪小,除了吃不饱还经常受人欺负。如今有人肯管他们,求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当下姐弟俩跪在地上就想要给李墨磕头,李墨连忙将二人扶起来,让人带这姐弟俩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到武氏姐弟走后,大小姐好奇的追问李墨事情的经过,李墨倒也没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小姐。大小姐听后这才恍然道:“敢情你突然认那对姐弟为义妹义弟是为了有个找那个田二爷要人的借口。” “也不能说不对,不过我也的确挺可怜那对姐弟的。” “那你准备怎么安排那对姐弟?”大小姐问道。 “……刚才我说话的时候大小姐没听?” “听了啊,可你对那对姐弟的安排就那么简单?” “……大小姐,看来你对我很有偏见啊。其实,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要不信,今晚我就让你认识一下。” “你要干嘛?”大小姐警惕的看着李墨问道。 “唉~大小姐,我只是想要跟你说说心里话,你何必那样紧张?你觉得我要干嘛?” “我哪知道你要干嘛?反正你不是好人。” “好好好,我是坏人总成了吧?一天到晚就想着占你便宜。唔,今天晚上就行动,大小姐记得给我留门啊。” “你,你敢来我就叫你好看。” “哦,那我还真想知道大小姐怎么让我好看。”李墨边说边往外走。 等到李墨走后,大小姐有些紧张了,虽然心里一个劲的告诉自己李墨只是说说,晚上不一定会真来找自己。可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这个坏人不是说说而已,真跑来了,那自己可怎么办? “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小红走进来请示道。 “唔?哦,我这就来。”大小姐应了一声,临出门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事,吩咐小红道:“小红,让人准备洗澡水,我用过饭后要用。” “好的,我这就让人开始准备。” …… 一夜无事,呃,或许有点事。一个晚上,有人呼呼大睡,有人提心吊胆。等到李墨清早去跟大小姐打招呼的时候,就见大小姐顶着两个黑眼圈。李墨见状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坏笑着问大小姐道:“大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看着李墨那张奸计得逞的脸,大小姐就有在上面狠狠捶上一下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道:“睡得当然好。”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请大小姐赶紧准备一下,我们今天有不少事要忙。” “啊?什么事?”大小姐一愣,原本还打算回房补觉的。 “其实这事也不需要大小姐操心,只是大小姐走个过场而已……” “既然只是走个过场,你代表我去就是了,好歹你现在也在拿着韩家的工钱,别一天到晚尽想着偷奸耍滑。”不等李墨把话说完,大小姐一脸恼怒的瞪着李墨说道。 “哎呀~大小姐这可有点冤枉我了……” “好啦,我没兴趣听你废话,赶紧忙你的事情去吧。”大小姐发现只要李墨一出现她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挥挥手打发李墨道。 “大小姐别急呀,总要听我把话说完再去补觉吧。”李墨见状笑着说道。 心思被拆穿,大小姐恼羞成怒的瞪着李墨叫道:“还不是你害的,赶紧说。” “这就说,这就说,其实吧,昨晚我有点事情耽误了,咱们约今晚怎么样?” “……滚!” 李墨要办的事就如他对大小姐说的,大小姐去了也只是走个过场,送四皇子回京而已,跟韩家的生意没有多大关系。如今尘埃落定,没有了柳家的暗中捣鬼,韩家重返苏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苏州也就不需要四皇子再给韩家撑场面了。再加上京城那边又派人来接四皇子回京,李墨也就没再帮四皇子想主意留在苏州。 “李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逢?”感情丰富的胖子拉着李墨的手动情的说道。 “我说胖子,回京城又不是去死,你至于这样吗?等着好了,我反正迟早是要去京城一趟的,到时候你可别不许我进你王府的大门。” “好,那本王就恭候李兄的大驾,到时我一定带着李兄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完成我们在苏州没有完成的约定。” 什么约定?逛青楼呗。 ……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胖子,李墨回到韩家大宅开始准备前往明州的事宜。柳家虽然跟韩家签了合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柳百万特意提出要李墨离开苏州,虽说绝大部分可能是不想给李墨纠缠柳絮的机会,但难保这家伙不是想要支开李墨暗中捣鬼的可能。为了安全起见,李墨留下了岳帆等人,独自前往明州。 对于李墨的这个安排,大小姐表示坚决反对。闹归闹,但大小姐心里却清楚李墨对韩家的重要性,让李墨独自一人上路,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那韩家怎么办?对于李墨所提的担心,大小姐同样也理解,所以她的提议是让岳帆留几个人在苏州照应,而她则陪着李墨一同前往明州。 “你跟我去明州?那苏州这边怎么办?” “该谈的都已经谈妥了,剩下的只需要三管家按部就班即可。李墨,你不要以为这一路去明州就是游山玩水,这万一路上要是遇到了意外,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大小姐这是在担心我?”李墨微笑着问大小姐道。 “我,我当然担心你啊。你跟我韩家的契约还有半年,不好好压榨一下你的能力我韩家岂不是就亏了?更何况万一你真的出了事,月茹要是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怎么办?”大小姐脸色微红的解释道。 “呵呵……好吧,那就一起上路好了。不过大小姐去明州做什么?” “唔……去拜访一下白家,看看有没有缓和的可能。你在苏州把白家得罪狠了,万一惹来白家的报复,那岂不是要连累韩家。” “那还真是要多谢大小姐为我着想。既然大小姐也要跟我一起去明州,那准备的事情就拜托大小姐了。” “喂,我去忙,你又干什么去?” “马上就要离开苏州了,我再去逛逛。”李墨的话传到大小姐耳朵里的时候,人已经跑到门口,气得大小姐直瞪眼。 …… 韩家大小姐要前往明州拜访白家的事情在柳家看来很正常,在苏杭两地商人大会上那么扫了白家的面子,韩家的确需要去拜访一下已经退居二线在明州养老的白家老爷子白东亭。 白家祖籍杭州,也正是凭着这一点白家才能在杭州站稳脚,但白家的大部分生意却并不是在杭州,而是在明州。明州就是白家的老巢,韩家大小姐这次的明州之行,在柳百万的眼里那就是深入虎穴。不过韩家的死活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那个李墨是不是真的也要去明州。在看到李墨出现在韩家离开苏州的队伍里时,柳百万的心这才放下。只是还没等柳百万把心放稳,就又一次提了起来。 明明交代过家中下人不要把今天李墨离开苏州的事情告诉这丫头的,这丫头怎么还是知道了?是谁通风报信的? “韩姐姐,小妹来迟了,还好赶上。”柳絮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微笑着对韩大小姐道。 “妹妹脚伤未好,要是将来落下了病根,岂不是姐姐的不是。”韩大小姐故作关心的说道。 “姐姐多虑了,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柳絮笑容不变,对站在大小姐身旁的李墨说道:“李公子,没想到你也要去明州。” “呵呵……我毕竟是韩家的管事,当然是大小姐去哪我去哪。”李墨笑呵呵的答道。 “……韩姐姐,可以借你的李管事一会吗?”柳絮沉默了片刻,低声对韩大小姐道。 “你要跟他说悄悄话就说,说什么借呀。”韩大小姐抱怨了一句,往旁边走了几步。柳絮见状道了声谢,随后低声对李墨说道:“李公子,前几****爹跟你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还请李公子莫往心里去。” “柳小姐……哦,应该是柳姑娘,你多心了,你爹也是为你着想,我不会怪他的。” “多谢李公子。李公子,此去明州还要小心为上,莫要认为白家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商家。”柳絮低声提醒道。 “多谢柳姑娘提醒,我记住了。柳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很担心再跟你说会话,你爹会记得放火烧房的。”李墨笑着点头道。 柳絮闻言回头看了远处的柳百万一眼,强笑一声道:“既然李公子着急上路,那柳絮就不多说什么了。”说完柳絮向身后一伸手,递给李墨一摞纸说道:“李公子,这是柳絮为公子收集的一些有关白家的情报,李公子保重。” 这份人情有点大!李墨想要道谢却见柳絮已经转身上了马车,韩大小姐这时走过来酸溜溜的说道:“别看了,人都上车了,你要是舍不得那就留下,我一个人去明州。” “又说傻话。行了,别吃醋了,哪来那么大醋劲?” “我才没吃醋呢,她给你的是什么?” “情书,要不要一起看啊?” “那是人家给你的,我看算什么。”大小姐嘀咕着随李墨一起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了苏州,马车里,大小姐按耐不住好奇的问李墨道:“柳大小姐给你的情书里都写了什么?” “怎么?你惦记着学两手啊?” “你不气我一下会死啊?”大小姐瞪了李墨一眼,伸手过来抢李墨手里的信纸。李墨见状连忙说道:“别抢,别抢,这东西可对我们很有用。” “……这是情书?”大小姐抢到手里扫了一眼后问李墨道。 “我说情书就是情书啊?你还真实在。”李墨白了大小姐一眼,说道:“这些是人家帮我收集的有关白家的情报。看来那位柳姑娘也不是笨人,猜到了我的心思。” “你还能有什么好心思?一肚子坏水。……这些事情……”大小姐反白了李墨一眼,低头认真看了起来,不过才看了两眼,就发现了这些情报的不同之处。 “看出来啦?”李墨见状问道。 “这,这些都是真的?”大小姐惊讶的问道。 “那位柳姑娘跟白家又没仇,犯得着跟我们诋毁白家吗?更何况我们又不是官府,她就算想告白家的黑状也不用找我们不是。” “可,可这白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大小姐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你啊,还是把人看得太善良了。大海之上人迹罕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而你也是做商人的,一船海货卖到内地的利润有多大你自己会不清楚吗?”李墨伸手拿过大小姐手中的情报,嘴上问大小姐道。 “可一旦事泄……” “刚才我不是说大海上人迹罕至吗?而且就算真有人侥幸逃得一命,可官府会相信一面之词?到那时别告状不成,反倒误了自己的性命。” “可这不是证据吗?”大小姐一指李墨手里的情报说道。 “这只是片面之词,物证呢?捉贼拿赃啊,只要没抓住白家做海盗在海上杀人劫货的实证,那就算是官府也拿白家没办法。” “那柳絮把这份情报给我们做什么?”大小姐不解的问道。 “或许她只是想要提醒我们注意自身的安全,别被白家冒充正经商人的假象给骗了吧?”李墨皱眉说道。 第59章 分头行事 “小红,这是怎么回事?李墨呢?”大小姐又惊又怒的喝问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丫鬟小红道。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反绑双手的扔在马车里,换谁都会惊慌。 “大小姐,不关我的事,是李管事临走之前吩咐的。他说大小姐肯定不会乖乖听话,只有绑着才能不出幺蛾子。”小红小声对大小姐解释道。 大小姐一听果然是李墨把自己给绑了,不由又气又恨的问道:“他人呢?叫他来见我。” “这个,大小姐,李管事走了,带着岳大哥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走的。” “……他有说他去哪了吗?”大小姐皱眉问道。 “这个李管事倒是没说,不过小红估计他是去了明州。” “……那咱们现在是要去哪?” “回杭州。” “……小红,现在李墨不在,你给我松绑他也不知道,你把我松开好不好?”大小姐沉默了一会,对小红说道。却不料小红却连连摇头,“大小姐,你别难为小红,李管事临走时说了,要是我敢在你回到杭州之前给你松了绑,他回头会把小红卖到穷乡僻壤,给二傻子做媳妇的。大小姐,小红不想做二傻子的媳妇。” “……放心,不会的,凡事有我。你松开我,我保证不让李墨把你卖了。”大小姐温言劝道。 “可以李管事说大小姐总是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胆大妄为,要是半路上松开你,你肯定会带着我们去明州找他算账。大小姐,你忍忍,过两天等夫人跟我们汇合了,大小姐也就能自由了。” “小红,你到底是我韩家的下人还是他李墨的下人?”大小姐怒声质问道。 “大小姐,小红当然是韩家的下人,只是李管事说此去明州很危险,他不想让大小姐以身犯险。哦,对了,李管事临走之前还有一封书信要我等大小姐醒了交给你。”小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大小姐。 大小姐见状怒道:“你们把我绑着,我怎么看?还不松开我!” “大小姐息怒,李管事临走时交代了,大小姐要是想看信,就让小红拿着给大小姐看,松绑是万万不能的。” 大小姐无语了,咬牙切齿的痛骂李墨的“高瞻远瞩”,把什么都想到了。“那你还不把信拿给我看!等会,先把我扶起来。” 听到大小姐的吩咐,小红赶忙将躺着的大小姐给扶起来靠坐在马车里,随后拆开信举到了大小姐的面前。 “哟~大小姐,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把我咬死好几回了?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怎么说了?其实我去明州并不是单纯的想吃海鲜,当然也不是为了对付白家提前做准备。事实上大小姐应该还记得这回我随着韩家一起去苏州除了做买卖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是也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对方已经事先知道了消息的缘故,我在苏州一无所获。这次去明州一是为了与同伴汇合,二就是看看能不能在明州发现那些人的行踪。当然这件事属于我的私事,那就没必要把大小姐也给牵连进来了。我也知道大小姐不介意被我牵连,可我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大小姐有什么闪失。大小姐要是有什么怨气,等我从明州回来咱们再好好算账,不要难为小红她们,她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信中虽然没有言明李墨所提的对方是谁,但大小姐心里明白那就是指摩尼教。看完了信,大小姐示意小红将信收起来,对小红说道:“小红,给我松绑,我答应你不会带你们赶去明州。” “这个……” “你要是还不给我松绑,不用李墨卖你,回去我就把你卖了,就卖给城北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三瘸子。”大小姐恶狠狠的瞪着小红威胁道。 “不要,不要,小红不要嫁给那个三瘸子。那个,大小姐,那我给你松绑,以后李管事要是找我麻烦,大小姐可不能不管。”小红花容失色,连连摇手说道。大小姐所提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三瘸子在杭州城里家喻户晓,那家伙的眼是因为赌钱赖账被人挖了的,而腿也是因为偷东西被人打瘸的,又因为长得难看,四十好几了还没讨到媳妇。小红一听大小姐要把她卖给那种人,当即就被吓得忘了李墨的叮嘱。 “你放心,有我在,那个李墨不能把你怎么样。”大小姐一见小红被自己的威胁吓唬住了,连忙保证道。 …… 双手重获自由,大小姐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上下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小红。小红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这才后悔刚才怎么就把大小姐给松绑了?大小姐对那个李墨没辙,可收拾自己却是一只手就能摆平。 “大小姐,你不会中途变卦吧?”小红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大小姐轻哼一声,她还真想下令队伍掉头去追赶李墨,然后狠狠捶吧那个算计自己的李墨一顿。可她还有一点自知之明,既然李墨已经在信中交待清楚他是去找摩尼教的线索,凭她的身手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反倒成了李墨的累赘。当日李墨被摩尼教人掳走,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摩尼教用她们母女的性命相要挟。 这次去明州找不到摩尼教的行踪也就罢了,万一明州真有摩尼教,而摩尼教又一次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李墨,那自己岂不是又要陷李墨于被动,这是大小姐死都不愿意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但大小姐还能分清形势,松绑之后也没有闹着要队伍掉头赶往明州,只是一路上她的脸色很难看,吓得小红等韩家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韩夫人带着人赶来汇合以后,小红等人才松了口气。 在李墨跟大小姐商量要去明州,而大小姐也决定要去明州的那天起,李墨就让人快马加鞭的赶回杭州给韩夫人报信。韩夫人一知道自己的大女儿要去有可能是摩尼教老巢的明州一行,当时被吓得是又惊又怕,连夜带上人手就往李墨在书信中所提的汇合地点赶。等见到女儿安然无恙,韩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娘亲,女儿没事,您不必担心。” “为娘怎么能不担心,娘可就只有你们两个,要是少了一个,娘可怎么活?月娥啊,乖乖跟娘回杭州好不好?”韩夫人抓着大小姐的手问道。 “好。” 听到大小姐的回答,韩夫人不由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大小姐,心里直犯嘀咕,这还是自己那个倔强任性的闺女吗? “娘亲,你干嘛这么看女儿?“大小姐见状不解的问道。 “没事,没事……月娥啊,那个李墨在苏州的时候没对你怎么样吧?”韩夫人实在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哎呀娘亲,你说什么呢?”大小姐被问的脸色一红,娇嗔的叫道。 “啊?哦,是为娘失言了,失言了。……看来月娥你终于是长大了。”韩夫人面带欣慰的对大小姐说道。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算计了大小姐的李墨此时正带着岳帆等人在赶往明州的路上。 鉴于在苏州一无所获,李墨这回干脆跟岳帆等人一样乔装改扮,一行人中李墨黏上一撇假胡子,装成了一个富家公子在外游玩,而岳帆则是忠心耿耿的保镖头子,剩下的四个人也各有角色安排。 一行六人晃晃悠悠的前往明州与早已人在明州的伏婉汇合,这次李墨要去明州,那也是事先收到了伏婉的传讯,可不只是随口一说。 六个人一路上并不想惹事,可有些时候事情却偏偏要找上了门。也就是在六个人经过一座山岗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拦路抢劫的歹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穷山恶水那就只能吃活人了,吃过路的活人。 李墨并不知道他们经过的这座山叫什么,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一带有歹人出没,可能是最近才立得柜,说不定李墨等人遇到的还是这伙歹人第一次下山“做买卖”。 严格来讲,那伙歹人也不是要抢李墨,至少现在他们不是在抢李墨等人,而是拦住了另一队过路的马车。不过李墨等人的出现明显是在这伙歹人意料之外,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放李墨等人过去。 岳帆行伍出身,自然不会惧怕几个剪径的毛贼,一见那伙歹人中有几个人手持刀枪不怀好意的冲过来,当即爆喝一声,“结阵!” 那四个充当保镖、下人原本就是岳帆身边的亲兵,一见校尉大人有意动手,哪还会有什么犹豫,当即与岳帆组成一道锋矢,箭头直指冲过来的那伙歹人。 不等那伙歹人有所反应,岳帆已经带人主动出击,挥刀杀了过去。只一个照面,那原本想要找李墨等人麻烦的五个歹人便命丧当场。 这段时间跟着李墨在苏州吃香的喝辣的,虽说满足了口腹之欲,但岳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如今刀上见血,岳帆终于明白自己觉得少的是什么,当即仰天一声狂吼,带着四个亲兵又奔正在围攻那一辆马车的歹人杀了过去。 李墨看得连连摇头,这帮暴力分子,可算是逮到发泄的机会了。对于那些被杀的歹人,李墨并不同情。虽然他们也有可能只是一些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可老话讲得好,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同情那些被杀的歹人,可谁又来同情那些以前被这些歹人祸害了的人?若不是岳帆等人勇武过人,李墨被这些歹人给害了,到时是该说李墨活该还是该同情李墨的不幸。 跟正规军出身的岳帆等人比较起来,那伙歹人只是乌合之众,随着岳帆一刀砍下匪首的脑袋,剩余的十几个歹人顿时作鸟兽散,纷纷钻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歹人被打跑了,李墨本来就没打算借机跟那辆马车的主人套什么近乎,也就没理会那些劫后余生的人,带着岳帆等人准备离开。可马车里的人却很感激李墨这些人出手相助,见李墨等人要走,连忙追上来询问李墨等人。 在李墨看来,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一是想要感谢自己这些人的救命之恩,二来恐怕是想要跟他们结伴同行。经过那一番恶战,那些人里就只剩下十来个人,而且只有三个男子,剩余的皆是年轻女子。看到了岳帆等人的凶悍,自然想要一路上走得安全点。 两支队伍都是去明州,本来李墨是不想跟别人同行的,可等听说对方是明州本地人,转念又一想,有了这些人的掩护,进明州或许能够更顺利一点。外来户到了陌生之地,总是会引来当地人的注目,要是有了这些本地人的帮衬…… 主意一定,李墨与对方互通了名姓。敢情坐在马车里的那位还是为女子,姓白。李墨没有追问对方具体的名姓,毕竟双方还不熟,到了明州就会散伙,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密切。 李墨用了假名,自称韩墨,家中有些闲钱,此时正带着家中几名护院出外游玩中。两伙人萍水相逢,只是为了安全这才结伴同行,自然也就没有太多话。更何况对方毕竟是个女子,李墨要是表现得太热情,反倒叫人怀疑心存不轨。 只是见了一面,随后就各做各事,没有再出现交集。李墨待在马车里分析着伏婉命人送来的情报,想要在这些情报中找到摩尼教的蛛丝马迹。而与李墨等人结伴而行的马车内,那位白小姐也正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次因为不满兄长的安排而离家出走,却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歹人,也多亏李墨等人路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墨不知道那伙歹人的来历,可白小姐却知道一些,那伙歹人绝对不是本地人,否则又怎么可能有胆子敢劫挂着白家旗号的马车。在这明州一带,敢不给白家面子的人少之又少,而那伙歹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些少之又少的人中的一员。 第60章 接头 白家,是明州的大户,说直白点就是个土皇帝。明州城里有一半的买卖是属于白家的,白家的老爷子白东亭在明州也因此有个白半城的称号。因为白家在明州城里的买卖多,官府对白家都客客气气的,没办法,每年的赋税还指着白家呢,轻易开罪不得。 要只是来明州游玩,那跟白家搞好关系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能得到不少好处。可如果不是单纯来游玩的,还是尽量少跟白家走得太近。白家在明州城里耳目众多,走得太近了,也就意味着到哪都处于监视当中。 李墨在城门口与白家的小姐分手,他拒绝了白小姐邀请他去白家作客的提议,带着岳帆等人去了一家客栈,那里是他跟伏婉约定碰头的地方。只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他选择的客栈也是白家的产业。 已经过了与伏婉约定见面的时间,但伏婉却依然不见踪影。不过李墨倒不担心伏婉会出什么意外,那位伏姑娘可比韩大小姐要强得多,而且感觉敏锐,身边更有大内高手跟随,出不了事。迟到或许只是临时有事,中途耽搁了。 点了一桌酒菜,李墨与岳帆等人边吃边等。可没想到饭刚吃到一半,客栈老板又带人送进来一桌酒菜。 “掌柜的,我们可没点这些菜。”李墨疑惑的对掌柜说道。 “韩公子不必多心,这些是小姐吩咐送来的。” 一听对方称呼自己韩公子,又听到这酒菜是一位小姐吩咐送来的,李墨立刻就想到了那位与自己在城门口分手的白家小姐。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只是没想到这客栈也是白家的产业。”李墨微笑着说道。 “韩公子客气了,不是老朽吹牛,这明州城,有一半姓白……”掌柜的一脸骄傲的说道。 李墨并没有反驳掌柜的话,反倒露出一丝好奇的问道:“掌柜的,实不相瞒,我这次带着几个人来明州就是想要游玩一番,只是不知明州有哪些值得一游的地方,还请掌柜的为我推荐一二如何?” “韩公子有问,老朽自然不会不答。要说这明州城里呀……”掌柜不敢小瞧眼前这位韩公子,毕竟能得白家嫡亲小姐的特意关照,那要是得罪了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再加上掌柜的在明州生活了几十年,对于明州城里的一草一木,知之甚详。 …… 听着掌柜介绍明州城,李墨顺势邀请掌柜的坐下再给他说说明州城里发生过哪些趣事,而掌柜的明显也是个健谈之人,见李墨提出了要求,便也兴致勃勃的开始给李墨讲古。李墨的这种行为也有一个讲头,行话叫捡舌漏。通过听老人讲古,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事情。 从掌柜的口中,李墨知道了现在的明州城是最近这几年才兴盛起来的,早先的明州城毁于战火。昔日摩尼教造反,大本营就是明州城,当时朝廷大军攻陷明州城,将明州城中的摩尼教清缴一空,而明州城也就变得十室九空。后来白家老爷子白东亭瞅准时机,趁着朝廷重建明州城的机会将白家在明州扎下了根,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这才有了白家如今在明州城内的风光景象。 “摩尼教的大本营吗?”李墨心里暗自嘀咕着,手上不停的替掌柜倒酒。喝酒要有度,一旦过量,指不定会被人套去什么话。这掌柜明显就是个平时很不怎么跟人交流的,如今遇到了李墨这号人,那就跟找到了知己似的,都不用李墨去引导,他是自动自觉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是竹筒倒豆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从他自明州城出生说起,在他这快一辈子的生活中夹杂着在明州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李墨收获颇多。直到见老掌柜快要出溜到桌下,这才叫来店伙计将掌柜给搀了出去。 等到屋里就只剩下自己人,一直只顾吃喝的岳帆这才开口问李墨道:“兄弟,都听出了什么?” “不着急,一面之词不能全信,等明天咱们再去城里走走,顺便求证一下。”李墨轻轻摇头答道。 岳帆一想也对,就没有再问,见天色不早,便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至于等伏婉的重任,就交给了李墨。 李墨对此倒是不反对,岳帆虽勇,但他的本事都落在了沙场之上,说起打仗排兵布阵,那他一个顶自己三个,可要说动脑子查奸细,还是不要指望他的好。岳帆会跟着自己来明州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要李墨自己搞定。 招呼店小二撤去了残席,又让店小二上了一壶茶,李墨一边喝茶一边等候伏婉前来。这一等就等到后半夜,李墨以为今晚伏婉不会来了,刚准备吹灯睡觉,就见一人出现在窗外。 那人一身夜行衣,翻窗跳进了屋,站在了李墨的面前。李墨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不敢确认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伏婉,便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说道:“这位兄台,此来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怎讲?劫色又怎讲?”对方冷声问道。 “劫财好办,我这里倒是有些,给你也无妨。至于劫色,抱歉,我可是要誓死不从的。” “……哼,有意思,那我今天就劫回色,看你怎么誓死不从。” “誓死不从很简单啊。”李墨抽出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沉声说道:“你要是对尸体也感兴趣的话,那我也没辙。” “……把匕首放下,是我。”黑衣人沉默了一会,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谁?”李墨没有放下匕首,警惕的盯着对方问道。 “还能是谁?你一直在等谁?”黑衣人说着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了李墨熟悉的那张脸。 “婉儿?你真是婉儿?” “你自己不会看啊?” “我的婉儿是女子,可你分明是个男人。” “呸!谁是你的婉儿?既然要易容,那自然就不能只是改个容貌。岳帆他们几个呢?”伏婉轻啐了一声问道。 听对方提到了岳帆等人,李墨这才相信眼前这个胸前平平的黑衣人就是自己等候多时的伏婉。放下匕首后,李墨饶有兴趣的直打量伏婉,那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那套黑衣看清里面的虚实。 伏婉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侧坐着问李墨道:“问你话呢,岳帆他们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了。反正咱俩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李墨说着就坐到了伏婉的身边。伏婉见李墨坐在自己身边,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快到午时到的明州城,然后找住处,联络你留在明州城里的人,怎么这么晚才到?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李墨一脸关心的问道,要是眼神可以再正经一点,别总是围着伏婉的胸口打转,那就完美了。 “你要是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挖出来?”伏婉有些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警告李墨道。 李墨这才收回了目光,不过嘴里却小声嘀咕道:“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高山变平原了?” 伏婉气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道:“行啦,别研究这个了,说正事。” “哦,我刚到明州,知道的不多,还是先说说你这段时间在明州城里的收获吧。” “也好,那就先听我说说。明州城里表面上一切正常,看上去是白家最为风光,但实际上在私底下,各种势力明争暗斗,其中就有摩尼教的影子。只是那伙人太狡猾,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线索,可一转眼就丢了。” “在等你来这之前,我曾听这里掌柜的说这明州城以前曾是摩尼教的大本营。” “没错,当时朝廷大军最后攻陷的城池就是明州城。当时的明州城里摩尼教信众颇多,城破之日,哪怕陛下下旨****了一部分人,可因为那次造反而死的明州百姓也超过了城中居民的半数。” “也就是说,摩尼教在明州城内是有基础的,哪怕被朝廷杀了一批,可摩尼教若是想要再次起事,明州城依然是个不错的场所。” “自从摩尼教被朝廷列入邪教以后,公开信奉摩尼教的人家已经看不到了,但私底下会不会有人信,那就只有天知道。” “明州城内可有什么道观寺庙,平日里香火如何?”李墨忽然提了一个在伏婉看来不相干的问题。 伏婉闻言想了想,摇头说道:“你要不提我还真没注意,那些道观寺庙的确比起其他地方要冷清。你问这个做什么?” “摩尼教不同于道教跟佛教,道佛两教包容性强,而摩尼教则是强调唯一性。信奉道教的人还可以去信奉佛教,而信奉摩尼教的人除了信奉唯一的真神,再想去信奉别的教派,那就是叛教,是要受到严惩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明州城内不信佛道两教的人很有可能都是摩尼教信众?” “我可没这么说,或许人家什么都不信呢,就好比我。” “你不信教?” “宗教只是人对现实生活不满的一种心灵寄托。可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吃喝不愁,还有美人相伴,我很满足的。” 伏婉有些无语的白了李墨一眼,不过也没因此就指责李墨的胸无大志,毕竟知足者常乐,自己只要感觉不错,那外人就没必要,也没资格去指手画脚。 “那你对接下来的调查有什么建议?”伏婉问道。 “暂时没有。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在明,你在暗。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我如今跟岳帆他们几个是用了化名的,我现在叫韩墨,是位有点闲钱的富家公子,这次来明州是为了游玩,岳帆他们几个都是我的保镖。” “嗯,我记住了,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每隔三天我会来找你一次。”伏婉点点头,起身要走。李墨见状连忙一把拉住,“别忙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在我们来明州的路上曾经搭救了白家的一个女子,年纪比我要小上两岁的样子,而且我估计那个女子在白家的身份或许不低,你顺便帮我查查她的底细。” “白家女子众多,怎么查?” “真笨,今天那个白家女子跟我一同回城,而且今晚这客栈的掌柜特意送来一桌酒菜,说是奉了那个女子的吩咐。这两条线索还不够?”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伏婉真讨厌被人说自己笨,当即有些不高兴的问李墨道。 “还有一件事,你看啊,这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行动多危险呐,不如留在我这等天亮再走吧。”李墨笑着劝伏婉道。 “……我怎么感觉留在你这更危险呢?”伏婉闻言瞪了李墨道。 李墨仿佛很受伤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呀~”伏婉见自己的话似乎真的伤了李墨的心,连忙解释道,不过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来回摸索,不由惊叫一声。 “啊~”李墨的一声惨叫,虽然比不得惊天动地,但也将正在睡梦中的岳帆等人给惊醒了。岳帆等人顾不上穿戴整齐,拿着兵刃就冲进了李墨的房间。见到李墨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兄弟,你刚才喊什么喊?”岳帆好奇的问道。 李墨估计自己要是跟岳帆说自己只是闲得无聊才大喊保不齐会挨揍,可让他直接说是被伏婉给拧得大叫大嚷又有点丢面子,便对岳帆说道:“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了。” “吓醒了?”岳帆狐疑的看了李墨一眼,反正李墨眼下没事,他也懒得深究,随口问了一句,“将军来过了吗?” “来过了,你们回去没多久就来了,婉儿说你们一路保护我辛苦,便没让我去喊你们。”李墨笑着答道。 第61章 古刹有女 “兄弟,好像有人跟踪。”大街之上,岳帆低声提醒李墨说道。李墨微微点头,“没事,应该是白家派来的人,不用理会。” 多亏了昨晚客栈掌柜的介绍,李墨等人此时倒是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乱转,结合伏婉提供的情报,李墨打着游览城中名胜的借口开始在明州城里展开暗访。 这个时代的名胜古迹可没有收门票一说,哪怕是寺庙,也不会因为你不给香油钱就不许你拜佛。不过明州城里的寺庙也的确如伏婉对李墨所说的那样,门可罗雀,没有几个香客。 兰若寺,看到这有些眼熟的三个字,李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倩女幽魂,可惜自己不是宁采臣,眼前的兰若寺也不是一座荒废的古寺,里面更不可能有姥姥跟小倩。 “兄弟,要进去瞧瞧吗?”岳帆见李墨站在人家寺庙门口发呆,小声询问道。 进去瞧瞧?这个提议不错。李墨点点头,当先走进了兰若寺。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佛祖他老人家可以不吃不喝,可僧人却是需要吃喝的。看到李墨随手将一锭大银丢给了功德箱,接引僧顿时两眼发光,无比热情的开始为李墨等人介绍起了兰若寺的历史。 要参观寺庙,首先要去的自然就是大雄宝殿,只是等李墨等人到了大雄宝殿的门外时,却被人给拦住了。 “施主见谅,殿内有女施主,还请施主稍候片刻。”拦路的僧人轻声向李墨解释道。 “怎么?难道拜佛还要男女有别?”李墨笑问道。 “这个,拜佛自然不分男女,可……”不等僧人把话说完,殿内的女施主已经带人走了出来。李墨瞧了对方一眼,二八的年华,娇俏可人,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充满了灵动。李墨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当然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讨人喜欢。 不过站在李墨身后的岳帆等人在瞧清楚小姑娘的容颜后却是脸色大变。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岳帆等人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凤鸣军主将,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五公主柴宁。李墨没有见过柴宁,当初柴宁出现在韩家的时候李墨还在摩尼教的手里,而等李墨获救以后,柴宁也没再露面。韩家的大小姐等人倒是认识柴宁,只是此刻没有一个人在李墨的身边。 柴宁只是看了李墨一眼,微微点头后便带着两名丫鬟在僧人的引领下去了别处。李墨也没在意,毕竟双方不熟,只有一面之缘,这时候就腆着脸凑上前去套近乎,似乎有点太不要脸了。更何况李墨只是对这个小姑娘有好感,还没到一见钟情的地步。 带着岳帆等人进了大雄宝殿,拜拜佛祈求佛祖保佑自己这回在明州一切顺利。虽说李墨不信佛,佛祖估计也对李墨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不会理会。但既然人在寺庙里,那拜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趁着李墨拜佛的工夫,岳帆身边的亲兵低声问岳帆道:“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李兄弟?” “提醒什么?你不要命了。”岳帆瞪了提议的亲兵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将军都没跟李兄弟提过这事,我们要是坏了将军的好事,日后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可李兄弟为人不错,待我们也都跟亲兄弟似的,咱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太好吧?” “是啊是啊。” “唔……那这样,回头我试着提醒他一下,他要能领会就好,要是不能领会,那也不能怪咱们做兄弟的不仗义。”岳帆想了想后出了一个折中的想法。 “你们哥几个嘀咕什么呢?”李墨拜完佛,回头问岳帆等人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刚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不错,有点眼熟。” “岳大哥,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啊?”李墨闻言笑道。 “兄弟你可别乱说,老岳可是有家小的。”岳帆一听立刻冷汗就流了出来,急忙解释道。 “啊?岳大哥成亲了?哎呀,那真是小弟的不是,竟然没去拜见过嫂子。” “呵呵……你就是想拜也拜不着,她人在京城侍奉公婆,等日后你要去京城了再拜也不迟。”岳帆笑呵呵的答道。 “哦,那咱们可说定了,等我去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去岳大哥的家里叨扰几日。” “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岳大哥家寒酸。” 岳帆亲兵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刚才不是商量着要暗中提醒李墨一番吗?怎么话题越扯越远呢? “李兄弟,佛也拜了,咱们接下来去哪?”亲兵中的一人出言问李墨道。 “不着急,这个兰若寺挺大,我们再转转。”李墨笑着答道。 “对,再转转,保不齐还能碰见方才那个小姑娘。你说那个小姑娘是谁家的?容貌跟咱们的主将都有的一比了。”另一名亲兵附和的说道。 “哎~你不提我还真没这么觉得呢?咱们家的主将好像也是这个年纪吧?” “唔?岳大哥,他们几个说的主将是谁啊?”李墨好奇的问岳帆道。 “啊?哦,对了,你还没见过我们的主将呢。别看我们的主将年纪小,但要是论起机敏,兄弟你可能都比不上呢。” “是吗?那回头等见了婉儿倒是要好好问问。”李墨一听顿时有些感兴趣的说道。 岳帆等人见勾起了李墨对凤鸣军主将的兴趣,目的达到便不再提起,随着李墨在接引僧的引领下开始参观起了寺庙其他地方。 “唔?这位师父,那片竹林里怎么有小孩?”李墨见寺庙后的竹林中有人,忍不住问接引僧道。 “施主不必担心,那些孩子都是本寺收养的孤儿。”接引僧微笑着解释道。 “哦,看来你们这些僧人对佛祖所说的出家人慈悲为怀这句话贯彻的很彻底呀。不知我可有幸拜见一下方丈?”李墨笑着问道。 “还请施主稍候,此事贫僧做不了主,还需当面请示方丈。” “这是自然,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好了。”李墨点头表示理解。 接引僧去请示方丈是否与李墨见面,岳帆好奇的询问道:“李兄弟,好端端的干嘛要见这里的方丈呀?” “这寺庙香火不胜,恐怕光是养这些僧人就有点吃力,要是再加上这些小孩,恐怕连饱饭都吃不上,我想给这里捐些钱。”李墨随口答道。眼睛却在看着竹林内正在相互嬉戏的小孩子。 “哎?那不是刚才我们在大雄宝殿见到的小姑娘吗?”亲兵中的一人忽然指着竹林内说道。 随着说话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之前在大雄宝殿外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正带着两个丫鬟分别提着一个竹篮走向那些正在玩闹的小孩。而那些小孩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个小姑娘不是头回来,纷纷围拢到小姑娘的身边。 看着那个小姑娘将竹篮中的点心分给那些小孩,李墨对那个小姑娘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就在这时,先前离开的接引僧回来了,带给了李墨一个好消息,方丈愿意和李墨见上一面。 在接引僧的引领下,李墨离开了竹林。也就在李墨等人离开竹林的同时,柴宁身边的一名丫鬟低声对柴宁说道:“小姐,那人走了,听僧人说是去见这里的方丈了。” “知道了。”柴宁微微点头。 方丈已经很老了,头发胡须皆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李墨见了心里微微点头,这才是一个出家人该有的模样。随意攀谈了几句,李墨就说明了来意,自己见僧人在做好事,自己也想要出把力,拿出一笔钱用以资助兰若寺救助孤儿的善举。 方丈听后很是高兴。兰若寺财力有限,寺内不是没有僧人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暗生不满,只是他实在不忍看那些孩子流落街头。现在遇到了李墨这位大善人,方丈又怎么会不高兴。 李墨身上带着的钱并不是很多,出于安全考虑,大部分钱都放在岳帆那里保管。什么时候李墨要用了,再找岳帆拿就是了。看到岳帆递过来的一千两银票,李墨低声说道:“再拿四张。” 钱是李墨的,岳帆自然不会反对,闻言又拿出了四张递给了李墨。李墨将五千两银票放在了矮桌上,微笑着对方丈说道:“方丈,在下此行所带不多,这次只能拿出这么多。” “这,这,公子,其实只需一千两……” “方丈,五千两并不单单只是让这些孩子能够吃个饱饭,他们终究是会长大的,等到他们稍大以后还要请方丈给他们寻一个能够学习一技之长的地方,好让他们成人以后也不至于为了生存走上邪路。”李墨打断方丈的话道。 方丈这才点头,“不知公子名姓?也好让那些孩童知晓究竟是何人帮了他们。” 李墨闻言微微摇头,“方丈,行善事又何必非要留下名姓。时辰不早,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李墨起身告辞。 等到方丈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墨已经没了踪影。不过李墨走了,柴宁这时却进来了,对方丈施礼说道:“宁儿见过叔爷。” “公主失言了,老衲如今已经是出家人,原本的名姓早已忘记了。”方丈微笑着纠正柴宁道。 柴宁闻言微微一笑,“名姓只不过是一个人在世间的称谓,叔爷是您,智空方丈也是您,您又何必在意?” “呵呵……你这丫头还是和往常一样,那么牙尖嘴利。好吧,是老衲着相了。今日来找老衲有什么事?”智空方丈微笑着问柴宁道。 “叔爷,方才那人跟你说了什么?”柴宁笑着问道。 “唔?”智空方丈很是纳闷的上下打量了柴宁一番,这才不解的问道:“宁儿,莫非方才那人是你的相熟之人?” “……我还记得他,但他似乎已经忘了我。”柴宁声音有些幽幽的答道。 “……他对你始乱终弃了?”智空方丈试探的问道。 “哎呀~叔爷!你如今好歹也是得道高僧了,怎么说话那么难听?什么叫始乱终弃?”柴宁大羞,娇嗔道。 “呃……是叔爷失言了……其实那人也没跟叔爷说什么,就是看寺里收养了一些孤儿,拿了五千两支持寺里做的这件善事。”智空方丈担心柴宁恼羞成怒之下拆了自己的寺庙,赶忙老实交待道。 “就这么简单?”柴宁怀疑的问道。 “你这丫头,难道叔爷还会骗你?瞧瞧,这就是方才那人给我的五千两。”智空方丈不满的说道。 柴宁见状连忙解释道:“宁儿当然没有怀疑叔爷,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丫头,听你的语气,你对那人很熟悉?那人是谁?什么出身?家世如何?父母可尚在?家中作何营生?……” “叔爷!你问的有点太多了吧?”柴宁被问的又羞又急,再次娇嗔道。 “呃……叔爷这不是关心你嘛,担心你被人骗了。”智空方丈略显尴尬的辩解道。 “哼!”柴宁轻哼一声,向智空方丈表示着自己此刻的不满。智空方丈见状也不在意,笑着骂道:“你这丫头……好好好,叔爷不问那人的事情就是了。还是说说你来找叔爷到底有什么事吧。” 听到智空方丈这话,柴宁也收起了小女儿态,郑重其事的对智空方丈说道:“叔爷,宁儿这次暗中来明州,一是来看望叔爷,二就是得到消息说明州又有摩尼教在暗中活动,特意过来查证一番。” “摩尼教……那你可有什么收获?”智空方丈沉吟了片刻,问柴宁道。 “有,摩尼教的确在明州出现过,不过目前还没找到他们的老巢,所以不宜打草惊蛇。” “……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记得到这里来。”智空方丈轻声说道。 “多谢叔爷关心,不过明州还是朝廷的明州,更何况还有婉儿姐也带着人在暗中保护宁儿,所以宁儿的安全叔爷不必担心。” “婉儿那孩子也在明州?怎么也不来看看叔爷?”智空方丈有些意外的说道。 “可能是太忙吧,毕竟追查摩尼教的是主要是由她负责。”柴宁连忙替伏婉开脱道。 “你这丫头,难道认为叔爷会因此怪婉儿那丫头?”智空方丈嗔怪的瞪了柴宁一眼问道。 “哪能啊,叔爷对宁儿还有婉儿姐最好了。”柴宁笑嘻嘻的撒娇道。 第62章 伤者 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同样的品种多了也就不值钱了。白家老爷子白东亭有九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那女儿自然就成了孩子里最得宠的。 白老七提出通过小妹结交康王世子柴构,进而与康王府攀上关系的提议时,白东亭并没有反对,但他同样也没赞同。在白东亭眼里,女儿大了不可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正好也听说康王世子柴构的口碑不错,要是能成,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过关键还是要女儿自己乐意。 结果很明显,女儿不乐意,在听了七哥的提议后,第二天一早就不声不响的带着十几个家丁仆从离开了明州城。白东亭得到消息的时候当即就想要派人去追,可没想到还没等派出去的人离开明州城多远,离家出走的白小妹就带着人回来了。 等得知女儿半路遇袭,要不是遇到有人出手相助,这回凶多吉少的时候,白东亭大怒。在这明州的一亩三分地上,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白家过不去,更不必说杀人劫货。白老七挨了狠狠一顿骂,又被白老爷子给打发出了明州城,“不把胆敢半路抢劫你妹妹的那伙贼人给抓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恩怨分明的白老爷子在派人去捉拿那伙贼人的同时,也想到了出手救了自己女儿的李墨等人。当然白老爷子并不知道女儿口中的韩墨就是李墨。听女儿讲,那个韩墨只是路过明州城,准备游玩一番就离开。原本白老爷子想要亲自向李墨当面致谢,但却被女儿阻止了。 “我是你爹,我怎么就不能见见那个叫韩墨的了?” “爹,你别着急,总会让你跟他见面的。” “这有什么区……”白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女儿,迟疑的问道:“丫头,你不会是瞧上那个叫韩墨的了吧?虽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涌泉也不至于以身相许吧?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性情跟你合不合?……” “爹!我什么时候说看上他了?你是不是嫌弃女儿大了,打算趁早把女儿嫁出去?”白小妹跺脚问道。 “啊?没看上他?那你干嘛要阻拦爹爹跟那个韩墨见面?” “爹,最近明州城里并不太平,虽然来人很谨慎,但终究不是明州的本地人。对方身份不明,而咱们家的货这次来的又有点多,万一那个韩墨不是单纯的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你去见他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至于吧?好好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反正白家不是白眼狼,那个韩墨既然说是来明州城玩的,那你就让他在明州城里玩个尽兴。”白老爷子见白小妹瞪眼,宠溺的妥协道。 “多谢爹爹。” 等到白小妹走后,白老爷子伸手招过自己的管家,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管家重重的点点头,“老爷放心,准保不叫小姐察觉。” …… 一天搜索无果,倒是花出去不少钱,不过这钱李墨觉得花的值,总比去青楼喝花酒要有意义。其实说实在话,李墨并不是真的就很想要逛青楼,这世上自甘堕落风尘的女子有几个,都是父母生养,谁又甘心低人一等。在李墨看来,与其去看那些青楼女子强颜欢笑,倒不如留在家里跟大小姐斗斗嘴有意思。 别看这回到了明州以后李墨身边没有管,伏婉忙着呢,真没空管,可李墨却丝毫没有想过要去青楼。哪怕客栈掌柜派人来告诉李墨今晚明州城最大的青楼明月阁有花魁的最新表演,李墨却表现的兴趣缺缺。 李墨不想去,负责保护李墨完全的岳帆等人自然也不好开口要去长长见识。不过李墨却善解人意的很,反正自己如今是易容,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明州的土皇帝白家还对自己很有好感,相信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不想去是自己的事情,犯不着破坏别人的兴趣。 在李墨的劝说下,岳帆等人在客栈伙计的引领下兴冲冲的去长见识了,就留下李墨一人在客栈里。 客栈是白家的产业,李墨住在这里很安全,除非是白家要对李墨动手。不过眼下李墨还是白家的贵客,白家没理由要对付李墨。 白小妹很关注李墨的一举一动,白天李墨向兰若寺捐了五千两的事情白小妹已经知道,或许这也跟智空方丈想要宣扬李墨的善心有关,虽然没多少人知道捐钱的人具体是谁,但都知道有这个人。 而到了晚上,得知李墨并没有去明月阁观看花魁的表演,而是留在客栈挑灯夜读,白小妹对李墨的好感就更甚了。 每一个女孩都有憧憬白马王子的时候,李墨不是什么王子,但他在白小妹遇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依然给白小妹留下极深的印象。嘛,虽然动手的不是李墨,而是岳帆等人,不过李墨既然是岳帆等人的老大,那功劳自然也就算是李墨的。 而事后李墨的施恩不图报,其实是不想自找麻烦,更是让白小妹对李墨的好感大增。之前对自己老爹所讲的那番理由只是白小妹情急之下找的借口,只是她不知道,她随口找的借口却将李墨来明州的目的说出了大半。在此时的白小妹心里,此时还没到让李墨跟自己一起“见家长”的时候,表现的太积极,万一把李墨给吓跑了怎么办? 可惜白老爷子却不能理解白小妹的“苦心”,见白小妹一味的阻拦,反而对李墨更加的感兴趣。要比起耳目的能力,白老爷子的人明显要比白小妹的人要高出不止一筹。而李墨也不知道,在他进入明州城里的这两天里,附近竟然有两拨人在盯着自己。 李墨看书不是好学,而是睡不着。每逢睡不着觉的时候,李墨就会拿出一本典籍翻翻,效果显著,不用一会的工夫那瞌睡就准保来找李墨。这次也不例外,坐在窗下看了一会书,李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瞌睡来了,吹灯睡觉。今晚岳大哥他们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吹灯,上床,还没等李墨躺下,原本关好的窗户被人猛地撞开了,李墨衣服刚脱到一半,见状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拔出了挂在床头的宝剑。会不会剑术不要紧,紧急关头瞎抡争取时间就是。 不等李墨张嘴喊人,跳进来的人已经开口说道:“别喊,自己人。” “你是……焦魁?”李墨初听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试探的问道。 “怎么?不过半年没见,李兄弟就把老哥的声音给忘了?” 借着月光,李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不由惊喜交加的说道:“哎呀~真是焦大哥,你怎么跑明州来了?对了,孟叔一向可好?” “先别忙着问,你这里有金疮药吗?”焦魁苦笑着问道。 “有,有,焦大哥你先坐下,我记得岳大哥应该带了,我去拿过来。”李墨闻言立刻点头答道。 “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在你这里。”焦魁在李墨出门前叮嘱道。 “焦大哥放心,我省得。” …… 焦魁受伤挺重,后背有五道长短不一的伤口,伤口挺深,血肉模糊,让人看了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像人手的利器给抓了一爪似的。李墨一见连忙放下刚从岳帆房里找到的金疮药,又跑去楼下打了一盆声称用来洗脚的清水。先给焦魁清洗了伤口,再给焦魁上了药,又用干净的白布给裹好,这才让焦魁趴在了自己的床上。 “焦大哥,你这是咋弄的呀?谁伤的你?孟叔当时有没有跟你在一起?”李墨坐在床边问焦魁道。 “呵呵……孟老大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恐怕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你放心,我遇到埋伏的时候孟老大正在忙别的事情。李兄弟,你这里安全吗?” “应该还算安全吧,这里是白家的产业,只要你这回得罪的不是白家。” “……李兄弟,想必我跟孟老大的身份,你已经猜出几分了吧?”焦魁沉默了一会,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点了点头,“的确猜出了几分,你们既然跟婉儿认识,想必跟她效力的对象也是一致的。” “……你叫她婉儿?”焦魁满脸古怪的看着李墨问道。 “干嘛这么古怪的看着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婉儿又没嫁人,我怎么就不能叫她婉儿?” “……窈窕倒是窈窕,不过淑女……”焦魁刚刚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当即下意识的扭头往窗外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把焦魁给吓死,就见伏婉此刻正站在窗前似笑非笑的瞪着他。 “……呃!”焦魁两眼一翻白,状似精力耗尽,晕死了过去。只是李墨却不上当,顺着焦魁的目光一看到伏婉,李墨就知道焦魁现在十有八九是装死。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撞见,尴尬不说,更关键的是正主武力值还超高。焦魁如今有伤在身,没伤的时候还没逃跑,可这有伤,不装死狗怎么蒙混过关。 “婉儿,什么时候来的?”李墨微笑着问道。 “刚来没多久,可惜某些人的话没有听全。”伏婉边说边走到床前,恶狠狠的威胁道:“再装死信不信我真的捅死你?”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哎?李兄弟,你怎么在这里?”焦魁果然识时务,当即“娇躯”一震,目光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四周。 李墨见了不由暗暗好笑,安慰焦魁道:“焦大哥,别装了,婉儿不会找你麻烦的。你还是老实点,有什么答什么,万一真惹急了婉儿,我可护不住你。” “……嘿嘿,伏将军,你来的真是时候。”焦魁尴尬的对伏婉讪笑道。 “哼!”伏婉轻哼一声,问起了正事,“说说怎么回事?知道是谁袭击的你们?” “摩尼教。我今天发现了摩尼教的行踪,原本想要顺藤摸瓜,找到摩尼教的藏身地,却没想到路上被对方发现,将计就计反倒想把我解决了。我寡不敌众,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跑出来了。原本没想到李兄弟是住在这里,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吗?”伏婉皱眉问道。 “知道,对方应该是摩尼教的四大法王之一,邓宝。”焦魁一脸肯定的答道。 “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明州。”伏婉一听邓宝这个名字后,眉头皱得更紧。 “喂,你们别光顾着自己说啊,跟我也说说,什么四大法王?那个邓宝又有什么厉害之处?”一旁的李墨见状不满的叫道。 “别打岔,有什么疑问去问他。”被打断思路的伏婉恼怒的瞪了李墨一眼,一指趴在床上的焦魁道。 焦魁也不推脱,沉声对李墨说道:“李兄弟,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你。摩尼教除了教主、圣母,圣女以及左右护法这些主要成员外,在教中权力最大的就要属排在左右护法之下的四大法王。这四人各个身患绝技,尤其是那个邓宝。他原本是少林寺的武僧,因为犯戒被逐出师门,后来被方鼎网罗,凭借从少林学来的龙爪手鲜有对手。我这次能够从他手下逃得一命,实属侥幸。” 李墨自动忽略了焦魁最后一句为了找回点面子的自我标榜,皱眉问道:“既然是四大法王,那除了邓宝自然还有其他三人,那三个人的武艺怎么样?” “那三人的武艺只是比邓宝要稍逊一筹,要是单打独斗,我倒是可以不落下风。” 李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数落焦魁道:“焦大哥,我又没有因为你受伤就瞧不起你,你老是提自己做什么?”说完李墨又问伏婉道:“怎么样?既然摩尼教那边出了一个邓宝,那咱们这边呢?又能胜过那个邓宝的高手吗?别到时候我们找到了摩尼教的下落,却最后被人家给灭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别担心,皇宫大内有的是高手,区区一个邓宝何足为虑?”伏婉不屑的说道。 第63章 初入白家 焦魁的事情瞒不住,李墨现在所住的客栈是白家的产业,客栈里的人就是再笨,也不会记不清李墨一行人到底有几个人入住。不过李墨对此早就想好了说辞,等到掌柜的来问的时候,对答如流。 李墨一行人在来明州游玩之前,实际上已经先行派人来明州打点,只不过等他们到了明州以后却没有遇到提前来明州的人,而焦魁,就是那个被李墨派来寻找落脚点的人。 “秃头,脑袋上就戒疤,一双手利如钢爪……”白老爷子听着手下的回报,若有所思。按照李墨的说法,自己先派到明州打点准备的焦五因为身形高大,精通武艺,所以被人看上,要拉他入教,可焦五心在主家,不愿舍弃主家,结果一来二去,就惹恼了那个看中焦五的秃头,糟了暗算,也多亏焦五命大,无意中遇到了自己的主家。 白老爷子对焦五不怎么感兴趣,但对焦五所说的那个秃头很感兴趣。按照焦五的讲述,那个秃头很有可能就是摩尼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邓宝。 白家对摩尼教可没有什么好感。这明州原本是摩尼教的大本营,只因当初被朝廷剿灭,这才给了白家趁虚而入的机会。如今摩尼教频繁在明州内外活动,这让“鹊巢鸠占”的白家感到有些心慌。 没谁会愿意把自己辛苦打拼数十年的成果拱手让与他人。白老爷子不喜欢摩尼教,当然也不是很怕摩尼教。摩尼教如今终究还是过街老鼠,是朝廷重点打击的目标。但明面上不怕,就怕摩尼教暗中使阴招。 如今邓宝那个血葫芦僧在明州出现,无异于给白老爷子敲响了警钟,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让白老爷子顾不上去管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女婿的那个“韩墨”了,一声令下,白家的力量开始收缩,同时加大了排查城中可疑之人的力度。 这无形中就帮了李墨等人的忙,此时的李墨这边只有伏婉这一个高手,原先那四名来接胖子回京的大内高手在胖子启程离开苏州的时候也向伏婉请辞离去。而李墨等人也不敢保证这回摩尼教只有一个邓宝来了明州。一个邓宝好对付,可万一还有实力不逊于邓宝的高手,那李墨这边难免就要吃亏。 为了安全起见,李墨等人有意收敛,而此时白家的所作所为正好填补了李墨等人收敛所出现的空缺,反倒将李墨等人给掩护到了身后。 当白家与摩尼教的人相遇的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是不太可能的。在白家眼里,摩尼教是想要抢走他们如今一切的强盗,而在摩尼教眼里,白家就是趁他们势弱占了他们便宜的小偷。 水火难容,动手不可避免。摩尼教有高手,但白家同样也不是白给,这些年白老爷子就防着摩尼教卷土重来,所以在赚钱的同时也网罗了大江南北不少的高手。高手对高手,两败俱伤是不可避免。 不过邓宝被人称为血葫芦僧的确是有道理的,白家网罗到的七个有名姓的人物字号都是折在他的手里。气得得知消息的白老爷子是暴跳如雷,可一时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底下的人不争气,做领导的干着急也没用。 好在白家人多,而摩尼教同样也顾忌过分张扬会引来官府的大军围剿,虽说小规模的械斗不断,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暂未出现。不过也从官府这段时间的装聋作哑看出了在这明州地界上白家的威慑力。 每每想到明州官府的不作为,伏婉在怒其不争的同时也暗暗庆幸,得亏当初来明州之前听了李墨的建议,暗中查访,没有走官府的那条线,否则说不定她头天到明州,第二天白家就知道了自己这号人。 如今的伏婉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李墨的身边。当然伏婉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暴露身份,而是和李墨一样,用了一个假身份,李墨不是化名韩墨吗?而她伏婉就成了韩墨在明州城内临时买到的一名丫鬟,跟她一起被李墨买下的还有另外一名丫鬟。 李墨看了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不是那个自己在兰若寺遇到的小姑娘吗?敢情她跟自己还不是外人,都跟伏婉挺熟的。 “这人谁啊?”李墨抽个跟伏婉独处的空询问伏婉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伏婉警惕的反问道。 李墨见伏婉一副防贼似的反问自己,不禁没好气的说道:“你说我能干什么?不就是问问嘛,你放心,我对那种没长开的花骨朵不感兴趣。要感兴趣,也是对你感兴趣,怎么样?要不要晚上来侍寝?” “……滚!鬼才给你侍寝。”伏婉羞怒的骂道。 “呸呸呸!胡说八道,你当我是得了妄想症的穷书生啊?找不到姑娘就把目标落到鬼狐魅精的身上。哎~别想转移话题,赶紧跟我说说,那个阿宁到底是什么来路?” “别问了,除非她同意,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反正你只要记住,她不会害你就是了。对了,刚刚岳帆禀报说白家送来请帖,请你去白家赴宴。” “啊?这个时候请我去?他白家这时候不正跟摩尼教掐得哈皮吗?怎么有空来理会我?是谁请我?”李墨闻言纳闷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请帖上的字字体清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说不定这回请你去是想要招你做上门女婿,机会难得哦,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哦?是哦,白家富甲一方,入赘白家倒是的确可以少奋斗二十年,的确是个好机会。”李墨摸着下巴点头赞同道。 “咔嚓~”伏婉原本正在写字,听到李墨的话后手中的笔就断成了两截,瞪着李墨说道:“没出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喂~喂~别急着生气啊,你要搞清楚,这事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反倒赖到我的头上,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李墨感到不妙,边说边往门口退。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入赘白家了?” “哎~刚说过的话你也忘啊?好吧,为了让你放心,今晚我去给你侍寝总成了吧?” “呸!谁稀罕你来侍寝!你要是敢来,我就叫你好看。”伏婉轻啐一声,冲着李墨晃了晃拳头。 说归说,闹归闹,白家的邀请还是要去的。李墨也不指望伏婉能真像丫鬟那样伺候自己穿衣,又不是没长手脚或者已经老到手脚不灵活了,能自己动手还是自己动手的好。换了身新衣服,李墨带上化名焦五的焦魁,别的人一个都没带,二人就这么坐上白家派来的马车去了白家。 等到李墨走后,伏婉等人同样也没闲着,阿宁留下掩人耳目,而伏婉则悄没生息的溜出了客栈,暗中随着李墨到了白家。当然,是暗中保护还是暗中监视,那就只有伏婉自个清楚了。 说是白家家宴,但实际上所邀请的却远远不只有白家的亲眷,明州城内的名流几乎悉数到场。不过这些跟李墨都没有太大了关系,他在这里是一个熟人都没有,而旁人对李墨这个陌生人也没多少好奇,都是各自跟平时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谈天闲聊,并没有人来主动招呼李墨。 李墨也乐得清闲,带着焦魁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喝茶等待宴会的开始,一边观察着那些与自己一样等候白家家宴开席的各界名流。 “请问通州韩公子人在哪里?”一名侍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高声询问道。李墨一开始也跟着四下张望,等过了一会,坐在旁边的焦魁忽然想起了来之前李墨跟自己闲谈时所提到的一件事,连忙低声提醒了李墨一下。李墨这才想起自己跟白小妹说得身份就是通州韩墨。 “这里,这里,我在这里。不知这位妹妹找我何事?”李墨出声将侍女叫到身边问道。 “韩公子,您可真是叫奴婢一阵好找,请随奴婢来,小姐请你过去。”侍女闻言答道。 周围的人一听白家小姐有请,不由纷纷看向李墨,那目光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仇恨的,唯独就没有祝福的。不过李墨才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管你是个什么意思,有能耐你来咬我塞~光瞪眼可瞪不死人。 施施然起身对侍女说道:“还劳这位妹妹带路。”李墨带着焦魁随着侍女去了白家后宅,等他刚一离开,院中的客人顿时就跟一群苍蝇被人用石头从粪堆上突然赶开,嗡嗡声此起彼伏,纷纷猜测那个通州韩墨的来头。 白家小妹被誉为明州第一美人,除了白家的财力外,白小妹自身的条件那也是很优秀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明州,对白小妹怀有不轨企图的人不在少数。娶一白小妹,不光光是可以抱得一美人归,那丰厚的嫁妆也是很叫人垂涎三尺的。可如今突然杀出了一个通州的韩墨,他算哪根葱?一个通州的乡巴佬也想来撬明州的墙角,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欺我明州无人乎?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些对白小妹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们就结成了攻守同盟,先驱除外敌,内部在一较高下。 李墨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憋着要给自己好看,随着侍女在白家后宅七绕八绕,总算是在白家的后花园停下了。 “韩公子请在凉亭稍候,小姐过会就来。”侍女柔声对李墨说道。 客随主便,李墨作为客人自然要听从主人家的安排,让他在凉亭等候那就等吧,反正他在白家的前院也是个等,更何况在凉亭里等的是美人。可等了半天,白小妹是没等来,反倒等来了一个糟老头子。 “小子,会下棋吗?”糟老头出声问道。 “略懂。”李墨随即答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坐在那里干等,倒不如找点事做,又不能离开凉亭,下棋倒也不错,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陪自己下棋的不是美人,而是一个糟老头。 老少二人摆开架势,李墨原本因为自己的棋艺已经算差的了,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一个跟自己棋艺不相上下的。两个臭棋篓子你来我往好一番厮杀,你吃我一车,我啃你一马,战况激烈,到最后双方都没了过河的棋子,只能以和局告终。 “好,好,没想到老夫久无敌手,今日竟然遇到了一个劲敌。”糟老头十分高兴的说道。可李墨心里却不怎么高兴,自己下象棋是什么水平自己清楚的很,反正每回跟伏婉下棋都是被杀成光杆司令的份。而听到对面糟老头的话,李墨已经可以想到那些以往陪糟老头下棋的人在下棋时是何等的痛苦。臭棋篓子不要紧,可要是连点自觉都没有,那就可怕了,这不是荼毒众生嘛。 当然李墨不会傻到在这时拆眼前的糟老头的台,能够在白家后宅来去自如,那身份在白家中恐怕也不低,李墨不是来找事的,自然没必要去得罪白家的人。不过让他昧着良心去捧糟老头的臭脚,那也没那个必要,因此李墨选择了沉默。 而糟老头没有听到李墨的捧场,心情顿时变得有些不美丽起来,指着李墨问道:“小子,难道你觉得老夫方才所说不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反正小子没老丈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信心。”李墨闻言耸耸肩答道。又不指望做你白家的倒插门女婿,没必要跟你客气。 “嘿,你这是在说老夫自吹自擂喽?” “小子可没这么说,不过没办法阻止老丈自己这么想。”李墨狡猾的答道。 “……滑头的小子。”糟老头笑骂了一句,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子?以前没有见过你啊。这里是白家的后宅,谁带你进来的?” “你老现在先想起来问这个呀?”李墨心里腹诽了一句,答道:“小子姓韩,家住通州,回来这里是因为方才有一侍女声称小姐有请,将我带来这里等候,不过小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小姐没等来,反倒等来了你老。你老人家是哪位呀?” 第64章 白家同盟 “老夫白东亭。” “哦,小子见过白老爷子。” 哦?哦不行!白老爷子原本还以为眼前这小子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即便不立马五体投地,那至少也要面露激动之色,可这小子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跟听到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一样,反应太平淡了一些。 白老爷子自问自己也算是明州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而李墨的冷淡反应叫白老爷子感觉有点受伤。 “……老夫是白东亭。” “嗯,老爷子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小子还年轻,没耳背。”李墨一脸不解的说道。 白东亭:“……” …… 白老爷子气哼哼的走了,李墨则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东亭他当然知道是白家的现任家主,不过也用不着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吧?别人听到你的名字就必须马上肃然起敬?这老头…… 白老爷子走后没多久,之前将李墨领进来的那名侍女过来请李墨去客厅赴宴,李墨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白小姐有病啊?把自己叫过来连个面都不露又叫人把自己领走,这是遛狗呢? “韩公子勿怪,此事小姐并不知情。”侍女低声对李墨说道。 “……这么说,是白老爷子想见我?”李墨闻言问道。 侍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墨见状心里顿时了然,忍不住问道:“那白老爷子为什么想要见我?” “这个,韩公子恕罪,奴婢也猜不透老爷的心思。”侍女轻声答道。 李墨闻言摆摆手,不过一看远处的客厅,李墨立马站住了,侍女见状不由诧异的问道:“韩公子怎么了?” “这位妹妹,白家的后门在哪?” “唔?韩公子问这做什么?”侍女不解的问道。 “我担心回去会被人围观,还是先走一步的好。” “这个,韩公子得罪了谁?不必担心,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今天应该不会有人会借机为难你的。” “你呀,想想你是用什么理由把我叫到后宅去的,那些对白家小姐虎视眈眈的人现下对我肯定是不怀好意,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不回去,要么你告诉我白家后门在哪?要么我就翻墙离开。” “韩公子莫要担心,至少今天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侍女安慰李墨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能在白家待一辈子,算了,看来指望你是没用了。焦五,你看看这墙头,有信心翻过去吗?” 一听李墨准备带着人翻墙头,侍女不由有些急了,没有这个道理呀,哪有客人翻主人家墙头的。有心阻拦,可一时又找不到说辞,不由急得干瞪眼。 “小翠,你在那里做什么?”一声天籁将无计可施的侍女小翠给救了,就如同见到了救星,小翠急忙跑到来人耳边将事情交代了一遍。白小妹听后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自己亲爹一通,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老人家着什么急? “好啦,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去父亲那里伺候吧。”白小妹轻声吩咐小翠道。小翠如蒙大赦,应了一声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韩公子,多日不见,没想到你对翻墙这种事也开始有兴趣了。”白小妹轻笑着对李墨说道。 “你是……白小姐?哎呀,多日不见,没想到白小姐打扮一下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难怪外面有那么多的追求者。”李墨上下打量了白小妹一番,笑着说道。 “韩公子说笑了,小妹蒲柳之姿,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外面那些人里有多少人是看上了小妹,又或者是看上了白家的那份陪嫁,小妹心里还是清楚的。韩公子,宴席已经开始,你我一同前往如何?” “呃……这不太好吧。我本来对白小姐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要是跟白小姐一起出去,这不是又要招来闲言碎语。”李墨犹豫的说道。 人就是这样奇怪,白小妹对那些疯狂的追求着不屑一顾,但对声称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的李墨却很感兴趣,听到李墨的担忧之言,微笑着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韩公子又何必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韩公子,请~” 话说到这份上,李墨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既然人家姑娘都不怕,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等李墨随着白小妹一同出现在宴席上,李墨立刻感受到有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射到了自己脸上,刺得脸颊生疼。再一看那几道目光的主人,啧啧,小宇宙已经爆发到了极限。得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是在没人的角落,这几位恐怕早就扑上来捶死自己了。 被白小妹引荐给了白老爷子,虽然已经见过一面,而众人也从白小妹的介绍中知道了这位来自通州的韩公子为何会出现在白家的家宴上。敢情还有英雄救美这层原因,白小妹离家出走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都以为是白小妹出门散心的时候遇袭,后来被人救了这才安全回来。 在知道李墨就是那个救了白小妹的人以后,大多数人都向李墨投来至少表面善意的目光,只有少数几个,依然又恨又嫉的盯着李墨。不过李墨今天不是来搅局的,自然不会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坐在了白老爷子那一桌。 尊老爱幼是必须的,更何况人家白老爷子主动开口要求,李墨只不过是按照白老爷子的要求帮老爷子夹了几筷子菜,顿时就让那几个有心人心里妒火中烧。这个姓韩的几个意思啊?英雄救美之后就想要让人家以身相许不成? …… 家宴结束,白家并没有特意挽留李墨,只是派了一辆马车将李墨送回客栈。当然除了李墨外,那些平日里与白家交情深厚的几位家主则被白家老爷子给请进了书房。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白老爷子也没有说废话,清了清嗓子后沉声对众人说道:“几位,白某这次宴请几位除了想要聚聚外,还有一件大事相告,免得你们几家日后吃了亏以后埋怨我没有及时告知。” “白大哥有话就说,咱们兄弟这么些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白老爷子闻言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摩尼教的事情想必几位都不陌生,而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这明州原本是摩尼教的总坛所在,后来被朝廷大军给灭了,这才有了我等的今日。其实不瞒各位,最近白家内外不太平,原因就是被摩尼教闹得,双方各有死伤。” “白大哥,那摩尼教想要回明州,那就让他回来好了,咱们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常老四,你他妈这些年吃猪肉吃多了,脑子都被糊住了吧?想要以前摩尼教在明州的影响力,再想想朝廷对摩尼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想要让朝廷再对明州下一次毒手?上回咱们可以冷眼旁观,可这回,一旦朝廷的大军到了明州,咱们这些人还能落个好?”坐在常老四对面的一个瘦高个冷笑着说道。 “那照你丁老二的意思,咱们就跟摩尼教死磕?”常老四不服气的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好啦,你们两个消停一会。”陈老三看不下去的呵斥了斗嘴的二人一声,问白老爷子的道:“大哥,那你的主意是什么?” 白老爷子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摩尼教也派人跟我接触过,想要招揽白家,并且保证等事成之后将明州送给我白家。不过我已经拒绝了,一来这明州当初是咱们哥四个一起重建起来的,二来我对摩尼教能否成事没什么信心。当初那么大的声势都被朝廷给压了下来,还想要成事,恐怕比起上回要困难许多。” “大哥这话在理,其实小弟也对摩尼教能否成事没什么信心。不过摩尼教对朝廷可能无可奈何,但要是集中力量对付咱们几家,恐怕还是绰绰有余。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吧,借助朝廷来对付摩尼教。” “报官?陈老三你疯了?官府正愁找不着对付咱们的借口呢,你要嫌死得不够快就自己去,别连累我。”常老四一听顿时急道。 “对啊,这明州官府一直想要对付咱们,只是苦于找不到好的借口,陈老三,你想事情的时候难道是用屁股想的?”刚才还跟常老四斗嘴的丁老二此时也跟常老四一个鼻孔出气的指责陈老三的主意不靠谱,气得陈老三没好气的说道:“你俩能,那你俩说怎么办?” “我们听大哥的。”丁老二跟常老四异口同声的答道。 “……马屁精。”陈老三气哼哼的小声骂道。 白老爷子见状忍不住暗暗摇头,几十年都过去了,这三个老兄弟的脾气还是没变,自己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伸手敲了敲桌子,白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都别斗嘴了,说正事。眼下白家已经跟摩尼教在暗中斗了一段时间,损失了不少人手。跟你们说这件事就是要你们各家出现人手,这是咱们四家共同的麻烦,只让白家出人出力可不成。” “大哥放心,我回头就调五十名好手供白家调遣。”丁老二闻言立刻答道。 “光出人还不够,把你们手头的事都放下,先把摩尼教在明州城里的隐藏地点给我挖出来,我要让摩尼教在明州没有立足之地。还有,尽量调高手过来,这回咱们要对上的是摩尼教里的血葫芦僧,那家伙不是一般身手的家伙就能应付得了的。” “大哥放心,调过来的人肯定不会是弱手。不过大哥,这事真不用跟官府私底下通个气?毕竟咱们跟摩尼教这回是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回,让官府在一旁看好戏,万一最后叫官府摘了桃子怎么办?”陈老三有些担忧的问道。 “老三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咱们先调集人手,等查清楚了摩尼教在明州的落脚点,再通知官府去围剿,这样官府忙着收拾摩尼教,也就顾不上找我们的麻烦了。但在查清楚摩尼教的落脚点之前,咱们还是要提高警惕,小心防范。”白老爷子想了想后觉得陈老三的担忧的确很有道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明州官府一直有些不满明州被自己这四家实际掌控,总惦记要把主动权给夺回去,要是让他们在一旁吃现成的,难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把他们也扯进来,不给他们搞三捻四的机会好。 就在白老爷子与其他三家家主商议各家各出那些人手共同对付摩尼教的时候,书房门被人敲响,白老爷子很不高兴,他正跟人商量正事呢,谁这么不长眼跑来打扰。 “谁啊?”白老爷子很不满的喝问道。 “老爷,是我。”门外管家毕恭毕敬的答道。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老爷,刚刚收到消息,送那位韩公子回客栈的马车在半路上遇到了袭击。” “什么?是谁下的手?摩尼教吗?” “那个……”管家闻言没直接回答,白老爷子见状不耐烦的喝道:“你吞吞吐吐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是,袭击者是常老爷家的二公子。”管家有些小心的说道。 “常二愣子?”白老爷子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而在场的常老四也是一脸的尴尬。白老爷子所说的常二愣子的确是他二儿子,只因为做事经常一根筋,这才得了白老爷子赠送的这个外号。 四家之中,就只有白老爷子有个闺女,无论丁家、陈家还是常家,都想要跟白家亲上加亲,只不过这个常二公子,别说白家没人看不上,就连他亲爹常四爷都不认为儿子是白小妹的良配,只是常二公子却丝毫没有那份自知之明,依然是白小妹最忠实的追求者。 几乎都不用多想,在场几人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常二公子看到人家韩墨与白小妹走得近了些,妒火中烧,这才带人半路上去堵人家。 第65章 遇袭 李墨是白家的客人,被白家的马车送回客栈途中遇到了袭击,这分明就是不给白家面子。要是换个人,白老爷子早就发飙了,但常四跟白老爷子有几十年的交情,双方知根知底,更加上大家都知道常二公子是个憨人,做事经常不过大脑,会干出这种事倒也不出奇。只是在面子上,白老爷子还是感到有些难看。 “老大,我回去会好好收拾一下那小子的。”常四一副赌咒发誓的向白老大保证道。 “嗯……”白老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问门外的管家道:“韩公子的伤势可严重?” “呃……”管家听到问话神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瞧了屋里的常四一眼,这才答道:“韩公子倒是没受伤,相反要不是韩公子嘱咐手下留情,常二公子很有可能此时已经丢了性命。” “他,他现在怎样?”常四一听顿时紧张的站了起来问道。 “四爷放心,二公子眼下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不过听二公子的意思,他回头还要去找人家韩公子的麻烦。而那位韩公子也说了,要是二公子再不识好歹,那就只好让四爷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四爷,本来这话不该小的说,不过小的还是想要劝劝四爷,二公子该管管了,这回人家韩公子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才没有下死手。可下回,那位韩公子可能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老马,你跟咱们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也可以说是看着这些小辈长大的,你倒是说说,那个姓韩的凭什么这么嚣张?就凭他手底下有几个能打的手下?”常四有些不爽的问道。 被称为老马的管家闻言苦笑一声,对常四说道:“四爷,老马原先是在哪混的您还不清楚吗?我倒不是怕韩公子身边的那几个出手狠辣的亲兵,而是那些人在对敌时所用的皆是军阵,并且以那些人的身手,军中是不可能轻易放走的。” “你是担心那位韩公子与大周军方有联系?”白老大皱眉问管家道。 “是的老爷。” “唔……你先退下去善后吧,安抚一下那位韩公子,要是能套出他一些话更好,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白老大想了想后吩咐道。 “老爷放心。” …… 马管家去向李墨表示白家的歉意,惹祸的常二公子也被叫进了白老爷子的书房。看到儿子吊着的右手,常四爷顿时心疼的对白老爷子叫道:“大哥,那个姓韩的下手也太黑了。” “行啦,你消停会。小子,说说事情的经过。”白老爷子摆了摆手,问常二公子道。 常二公子是楞,但却不傻,知道白老爷子比他亲爹还要厉害,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闻言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时间倒退至李墨坐上马车离开白家…… 白小妹是四家小辈中的唯一一个女娃,想跟白小妹把纯洁的友谊再升华一下的人是大有人在。除了常二公子,丁、陈两家的大公子同样也是。只不过这回突然杀出了一匹黑马,这才让平时谁也不服谁的三人暂时联手。说是联手也不恰当,应该是丁、陈两位大公子联手撺掇常二公子,给他们二人当了回枪。 常二公子是真心喜欢白小妹,不像丁、陈两位公子,除了想要抱得美人归,还惦记着别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丁、陈二人说出白小妹有可能会嫁给韩墨的时候,常二公子才会那么容易中套。趁着亲爹去跟白老爷子商量事情的工夫,带着常家的十几个护院去半路堵李墨。 “站住!叫姓韩的出来!”常二公子带着人拦住了白家的马车,大声喝道。 路被人拦住了,又听到有人直嚷嚷要见自己,李墨自然不好做缩头乌龟,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一脸不解的问道:“阁下是谁?拦住我有何贵干?” 人比人得死,常二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与眼前这个韩墨的长相,郁闷的发现自己的确没人家长得好看。 “小白脸!”常二心里给李墨下了一个定义,嘴上却说道:“你就是韩墨?” “正是,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以后离白家小姐远些,否则你可能离不开这明州城。”常二一脸倨傲的对韩墨说道。 “果然是个争风吃醋的。”李墨心里暗道,但面上却是微笑着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免贵,姓常,在家排行老二。” “哦,原来是常二爷,不知你与白小姐是什么关系?” 常二爷闻言把眼一瞪:“管着吗?总之你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免得日后吃了苦头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呵呵……常二爷这话说得还真是霸道,不过可能要叫常二爷失望了,韩某要和谁来往是韩某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常二爷来指手划脚。” “哎呀~看来你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呀,让他知道知道,在这明州,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二公子,使不得呀,这位韩公子是白家的客人,你要是动了他,那就是跟白家过不去,到时候……”负责送李墨回客栈的白家下人拦住常二说道。只是常二楞呀,不等白家下人把话说完,手中马鞭就抽了过去,直接将白家下人后半截话给抽进了肚里。随后一指李墨吩咐手下道:“给这小子松松骨!” 也就在常家护院准备冲过去教训李墨的时候,另一个街角冲过来几个人,二话不说,低头就冲了过来,李墨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别出人命。”那伙人已经冲进了常二的队伍,手中短棒上下翻飞,夹杂着常家下人的惨叫。 形势几乎在瞬间逆转,原本趾高气昂占尽优势的常二公子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手臂更是因为被人从马上拽下来而折断。不过这个常二公子倒是挺硬气的,一声不吭,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李墨。 李墨也不理常二,问面前的岳帆道:“岳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有人送信让我们来接公子,免得半路被小人给为难了。公子,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吧?”岳帆笑着问道。 “及时,太及时了。”李墨同样笑着说道。 这时,方才挨了一马鞭的白家下人又走了过来,劝李墨道:“韩公子,这位常二公子的爹与我家老爷是至交,您看这事……” “哦,反正我也没事,那就给白老爷子一个面子,就不追究这事了。不过还要麻烦你替我给白老爷子带句话,这次看他老人家面子,我不追究这事了,但要是还有下次,那可就不要怪我不顾忌他老人家面子了。” “是,是,是,韩公子的话我一定带到。韩公子,还请上马车……” “不必了,我家的人已经来接我了,这马车还是用来送这位常二公子回去吧。”李墨拒绝了白家下人的提议,带着岳帆等人扬长而去。白家下人一见也不好坚持,将常二公子扶上马车,便命队伍掉头返回了白家。再然后马管家听了下人回报,一面让人给常二公子治伤一面亲自跑去书房报信。再再然后,就是常二公子被叫到书房老实交代了。 “行了,你下去养伤吧。”白老爷子打发常二公子道。面对白老爷子,即便平时混不吝的常二也不敢有任何造次,唯唯诺诺的下去了,随后负责送李墨回客栈的白家下人也被找了过来。 看到二管家面上那还没有消退的鞭痕,白老爷子忍不住冲常四爷冷哼了一声,常四爷也是一脸尴尬,对二管家歉意的说道:“老钱,真是对不住,孩子不懂事,叫你受委屈了。” “四爷言重了,老钱不敢当。”二管家老钱连忙答道。 “行啦,有什么话等会再说。老钱,说说事情的经过。”白老爷子打断常四对二管家说道。 二管家老钱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跟常二公子所说倒是没有多大的出入,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李墨那些及时赶到的手下的看法。在常二公子的眼里,那些李墨的手下只不过是膀大腰圆,一身蛮力的壮汉,但在老钱的眼里,那些人都是出身行伍,并且属于绝对的精兵。 “你怀疑那个韩墨跟大周军方关系密切?”白老爷子凝眉问老钱道。 “是的老爷,即便那个韩墨本人不是大周军方的人,但他背后的家族想必也跟大周军方很有关系。否则他身边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些精通军中合击之术的精卒。”老钱点头答道。 “唔,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养伤吧。” “是,老奴告退。” 等到老钱走后,白老爷子看了屋里的其他三人,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我们对付摩尼教才是要紧,只要那个韩墨不给我们添乱,还是不要去理会的好。”陈三爷第一个发言道。 一旁的丁二爷点头附和道:“唔……我跟老三一个意见,这回是老四家那个小子没事找事,咱们不占理,而且摩尼教就已经让我们有些头疼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可万一那个韩墨来明州的目的就是要对付咱们呢?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吧?”常四爷出言反驳道。 “老四,不就是自家孩子被人揍了想要替孩子报仇吗?何必找这么多理由?要说这事可不怪人家,自己没本事,那就别惹事,结果吃了亏还不服气,那可就有点不要脸了吧?”丁老二一向跟常老四不对付,闻言挤兑常老四道。 “我这是为了大家考虑,哪有半点要替孩子报仇的意思。反倒是你,你儿子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就知道躲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背后有你儿子在撺掇。”常四爷瞪着丁二叫道。 “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越扯越远!”白老爷子怒声打断了丁二跟常四的争吵,皱眉说道:“这事我看就照老三说的办,这韩墨由我白家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不过我也告诉你们三个,在咱们联手对付摩尼教这段时间里,都把自家孩子给看牢了,像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都听明白了吗?” “老大放心,我回去就把臭小子关家里不许他出门。”陈三爷带头保证道。 明州四家联手对付摩尼教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四家家主连夜商议联手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李墨的桌案前。这要感谢辛苦了一夜的伏婉。 在李墨眼里,伏婉是选择了职业,将军压根就不适合她,飞贼才应该是她的本行。飞檐走壁,穿房过屋,这些对伏婉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李墨应邀前去赴白家的酒宴,而伏婉则一身夜行衣的趴在白老爷子的书房顶上听了一宿白家的机密。 白家不是皇宫大内,虽然也有巡夜的人,可那些人又如何能够发现即便是夜游皇宫也如进自家后院一样简单的伏婉。 “辛苦了吧?你先休息一会,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再叫你。”李墨将伏婉推到了自己床上,自己则做到桌前开始翻看伏婉昨晚所写下的记录。伏婉见李墨看得出神顾不上自己,而自己辛苦一夜也的确挺辛苦,便没有推辞,脱掉外衣便在李墨床上睡了起来。 “公子,先吃点东西吧。”阿宁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屋,轻声对李墨说道。眼角就看到了正在床上睡觉的伏婉,两手不由一抖。李墨刚准备接碗,就见碗里的米粥洒出来一些,顺着阿宁的目光看去,不由没好气的说道:“小脑瓜里想什么呢?你婉儿姐昨晚很辛苦,一晚没睡,现在正补觉呢,不要吵醒她了。” “昨晚很辛苦……一晚没睡……她昨晚干什么了?”想到这里,阿宁下意识的悄悄打量李墨,想要看看李墨现在的精神状态。结果被李墨给发现,李墨一时好气又好笑,伸手给了阿宁一个脑崩,低声说道:“昨晚婉儿姐去白家听到一些事情。” 第66章 情敌否 “公子,白家小姐来了。”门外传来岳帆的禀报。李墨放下手中的情报,叮嘱一旁的阿宁不要吵醒伏婉,便随着岳帆下了楼。 李墨一走,阿宁立刻关上房门,坐在李墨原来的位置上翻看起了李墨还没看完的情报。阿宁是伏婉带来的人,李墨信任伏婉,连带着也就信任了阿宁。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对谁都没好处。 白小妹来找李墨,一是为了向李墨道个歉,毕竟李墨昨晚遇到常二公子袭击的起因是她,二是来探李墨的底细。眼下正是明州四家跟摩尼教余孽斗智斗力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有丝毫的闪失。 名为陪同,实则监视,李墨倒是不在意,眼下自己这边的高手还没有赶来,摩尼教的压力还是交给地头蛇白家去扛吧。更何况出入有美人相陪,这事对李墨来说也是好事,总好过被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簇拥吧。 李墨接受了白小妹毛遂自荐做自己一段时间导游的建议,二人约定自明日起,由白小妹安排日程,好好游览一下明州的古迹名胜。至于今天,李墨就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不要外出了。 “既然白姑娘有心,那韩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昨晚那位常公子现在如何了?昨晚手下下手没个轻重,好像伤到他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李墨微笑着问道。 “韩公子有心了,常二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打紧。不过说起来韩公子还真是不简单,竟然可以调动军中悍卒。” “啊?白姑娘看出来了?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韩某与军中一员大将交好,她得知我想要四处游玩一下,担心我的安全,就把她身边的亲兵调了几名过来,那些人以后还是要回去的。”李墨打了个哈哈解释道。 “没想到韩公子的人脉竟然这么广,不知与韩公子交好的那位军中大将是谁?或许跟我白家也有交情?” “呵呵……这个不方便说,还望白姑娘见谅。” “是小妹说话孟浪了,应该是请韩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送走了白小妹,李墨回到房中,见到阿宁还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那些昨晚伏婉搞来的情报,随口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李墨就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阿宁能够回答出什么,却听阿宁闻言说道:“明州四家这回是要下血本。这样也好,借着摩尼教削弱一下地方豪强的实力,对朝廷倒也不是坏处。” “嘿,真瞧出点门道了?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要不要也跟着掺和一脚?”李墨感兴趣的又问道。 “这个,暂时先看看吧,这时候掺和进去容易引来两家的围攻,倒不如等到双方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 “啧啧~知己呀~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你不知道我跟你婉儿姐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可是把我好一通教育。”李墨大有相见恨晚的对阿宁说道。而阿宁则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安慰李墨道:“婉儿姐一向如此,习惯了就好。” 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李墨忽然发现自己跟这个半路加入的阿宁很投缘,自己的想法她能理解,而她的打算李墨也能猜到。两个人越聊越投机,直到睡在床上的伏婉被吵醒。 “抱歉啊婉儿,把你吵醒了。”李墨见到伏婉起身,有些歉意的说道。 “婉儿姐,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吧。”阿宁也跟着劝道。 “不睡了,本来就不是很困。而且我得看着你俩一点,都是惹祸精,一不小心不定会惹出什么祸来。” “哎~说你呢,惹祸精。” “不,说的是你,惹祸精。” “我说的是你们俩。……你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伏婉狐疑的看了看李墨,又看了看阿宁问道。 “嘿嘿……就在你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为人知的事情。”李墨笑眯眯的说道。一旁的阿宁则是点头附和道:“婉儿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得,得,我不问就是了。”伏婉赶忙打断阿宁的话道。 “……婉儿姐,刚才你睡着的时候白家那位小姐来找李墨了。”阿宁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毫不犹豫的向伏婉打小报告道。 “唔?”伏婉闻言看向李墨,李墨很自觉,立刻答道:“那位白姑娘来找我有两件事,一件就是为昨晚发生的事情道歉,第二件就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会充当我们在明州的导游。对了,还有一点差点忘说了,白家已经看出了岳大哥等人是出身行伍,我给的理由是我与军中某人交好,那人不放心我的安全这才把身边亲兵调过来保护我的安全,回头要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漏了。” “……嗯,回头我会叮嘱岳帆他们。李墨,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用不用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是肯定的,不过眼下咱们人手不足,还是保持低调一些好。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明确我们这回要对付的目标才是最关键的。” “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当然是对付摩尼教。明州四家虽然势大,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根基在明州,离开了明州,他们的影响就会大打折扣。而摩尼教则不同,那帮藏头露尾的家伙,逮着一回不容易。” “阿宁,你看呢?” “我倒是同意李墨的看法。明州四家可以放到以后再对付,眼下关键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摩尼教的身上。这回要是能除掉那个人称血葫芦僧的邓宝,对摩尼教来说可谓是一大损失。” “……一个邓宝我倒是可以解决,但就怕那个邓宝身边有帮手……”伏婉凝眉想了想后说道。 “别总想着独立承担,时间对我们来说还算充裕,等咱们的帮手到了以后再计较这事不迟。”李墨拍了拍伏婉的肩膀说道。 伏婉一开始挺感动,不过随即便发现李墨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就穿着一件大红的肚兜,饱满的胸脯鼓鼓的,吸引着李墨的目光。伏婉一下子缩进了被子里,怒视李墨问道:“你干的?” “没有没有,我是清白的。”李墨连连摇手,随即扭头恶狠狠的瞪着一旁的阿宁道:“是不是你干的?” “是又怎么样?你还真行,知道让婉儿姐休息也不知道帮着婉儿姐把衣服脱了。我只好勉为其难帮忙动手喽。”阿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答道。 “婉儿,你看,凶手找到了。” “滚出去!我要穿衣服。”缩在被子里的伏婉喝道。 “那啥,我有出去的必要吗?该看的差不多都看到了。好吧,我出去,穿好了记得喊我。”李墨讪笑着说道。 等到李墨走出了房门,就听屋里伏婉一边穿衣服一边向阿宁抱怨道:“阿宁,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 “哎呀~婉儿姐,我还以为你乐意让他看呢……” “呸~鬼才乐意让他看呢。”伏婉轻啐一声道。 “其实吧,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那你怎么不让他看?” “啊?他想看随时都可以呀,只是我身材没婉儿姐好,说不定他不爱看。”偷听到这里,后面的话李墨就没听了,不是不想听,而是房门被阿宁给打开了。 “嗯咳……穿好了吗?”李墨轻咳一声,掩饰的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呀?”阿宁白了李墨一眼,回身进屋。李墨随即也跟了进去,就见伏婉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前翻看情报。见李墨进来,放下手中的情报问李墨道:“李墨,今天有什么安排?” “今天没事,白家小姐是从明天开始做咱们的向导,不过她临走时叮嘱我今天最好不要出门。”李墨闻言答道。 “那位白小姐是准备做你的向导,却不是做咱们的向导。李墨,我有一个想法。”伏婉白了李墨一眼后说道。 “……你不会是准备要使什么美男计吧?好吧,我承认我这个人长得是有点祸国殃民,但是我是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就去欺骗女性的,这是原则。” “脸皮真厚。”一旁的阿宁小声嘀咕道,就没听说过有人会自吹自擂到这种程度的。不过伏婉明显已经习惯了李墨的胡说八道,微笑着说道:“放心,不是要你去牺牲色相,只是我们要分开行动,你在明,我们在暗。” “那不就跟之前的安排一样吗?”李墨不解的问道。 “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是你在明,我在暗,不过你的任务要改一下……” …… 次日,换了一身装扮的李墨随着白小妹离开了客栈,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李墨没有带旁人,当然这也和昨天与伏婉商议的有关。眼下伏婉身边人手不足,岳帆等人身手不错,而李墨身边有白家的人,倒是也不用担心会出意外。已经出过一次意外了,白家还是要脸的,真要是再遇到有人找事,白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明州城内的名胜古迹其实并不多,倒不是本来就少,而是多已经毁在上次的战火之中。如今的明州城是在原先明州城的旧址上翻新重建的,能去游览观光的地方自然也就比其他地方少了一些。 不过只要有心,处处是风景。如果是搁在后世,白小妹无疑就是导游界的一姐,各种典故传说张嘴就来,李墨边走边听,一路倒不寂寞。 这一游就游了半日,眼看着日近正午,该是吃饭的时候了。白小妹带着李墨走进了自家所开的酒楼。见到自家大小姐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进来,掌柜的不敢怠慢,亲自招待着二人去了三楼雅间。 雅间位置不错,李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向外观瞧,反正点菜这种小事是白小妹的,自己又不知道这家酒楼什么菜合自己的胃口,白小妹点什么,自己就吃什么呗。 无意中的那么一扫,城中大道路过的一行人引起了李墨的注意。“白姑娘,你看那些人是不是你们白家的?” 听到李墨的询问,白小妹吩咐了掌柜一声,走到李墨的对面坐下,看了看窗外,不由也皱眉说道:“七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白七爷因为白小妹遇袭的事情,被白老爷子给狠骂了一顿,随即打发出城去找那帮胆大包天的歹人的晦气。按照白小妹的估计,白七这时候应该正忙着跟那些漏网之鱼钻山沟,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哎?白姑娘你看,那辆马车不是你们白家的吧?”李墨眼尖,指着队伍中一辆没打白家旗号的马车对白小妹说道。 “唔……看来是有客人来访。韩公子不必在意这些,那是我七哥的事情……”不等白小妹把话说完,酒楼掌柜急匆匆的又跑上了楼,低声对白小妹禀报道:“小姐,老爷让你赶紧回去。” “回去?那我这里……”白小妹犹豫的看了看李墨。 李墨见状笑道:“白姑娘只管回去,我吃完了饭自行回客栈就是。” “……那就怠慢韩公子了。”白小妹也知道自己的爹爹不会没有理由的忽然命人找自己回去,肯定是家里出了事,并且这事还跟自己有关。歉意的对李墨点了点头,又叮嘱酒楼掌柜好生伺候,这才在家丁的保护下坐着白家的马车离去。 吃罢了饭,李墨走出了酒楼,独自一人往自己所住的客栈走。等回到了客栈,就见伏婉已经等在那里,一见自己回来就说道:“康王世子来了明州。” “啊?”李墨闻言一愣,心里暗自嘀咕这康王世子柴构还真是喜欢四处溜达,比起自己这个客串的驴友要敬业的多。 “来就来呗,只要别坏了咱们的事情就成。”李墨无所谓的说道。 “……刚刚收到消息,那位康王世子此时已经进了白家。”伏婉又说道。 “哦,我说白家干嘛着急忙慌的把白家小姐给叫回去呢?敢情是想要安排相亲啊……婉儿,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就不用这么试探了吧?” “噗嗤~”一旁的阿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67章 挡箭牌 白家 “小妹,那位柴公子你方才也见了,是不是一表人才?七哥觉得吧,你跟柴公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白七卖力的鼓动白小妹,只是效果却不太好。 白小妹一向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第六感极为敏锐,对于看人本性的善恶,从小到大就没有出过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老爷子对白小妹宠爱有加,每当有人想要加入白家这个大集体的时候,白老爷子都会让白小妹先去掌掌眼。 而这回,康王世子柴构虽然在人前表现的彬彬有礼,一派皇亲国戚子弟的做派,但白小妹的第六感却告诉白小妹,这是一个外忠内奸的伪君子。 白七想要撮合柴构与自家妹子的目的也是不纯,白小妹心知肚明,现在看到白七依然还在一个劲的鼓吹,心里不免升起一阵厌恶,冷笑着打断白七的话道:“七哥,爹爹尚在人世,小妹的终身大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哎呀~你我是兄妹,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关心你。更何况那位柴公子也算是一位人中龙凤,家世更是不俗。我们白家想要与人家结亲,说实话都有点高攀了……” “既然觉得是高攀,那就不要去攀,也免得到头来徒惹人耻笑。爹爹,女儿累了,先回房休息了。”白小妹冷冷的打断了白七的话,扭头对白老爷子行礼说道。 “嗯,这一天也辛苦你了,好好去休息一下吧。”白老爷子微笑着说道。 等到白小妹走后,白七忍不住向白老爷子抱怨道:“爹,你也不说说小妹,她这个态度要是让柴公子知道了,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嘛。” “你给老子闭嘴!谁让你去把那位柴公子给请到明州来的?我给过你这个命令?”白老爷子瞪着白七怒声喝道。 “这个……爹,我也是为了白家的长远考虑,那杭州韩家最近来势汹汹,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勾搭上了四皇子,我们要是再没所行动,说不定日后就要被韩家给比下去,丢掉杭州商会会长的位置了。”白七硬着头皮解释道。 “哼!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那个会长的位置。”白老爷子冷哼一声,继续道:“而且你请人来为什么不挑个好时候,偏偏赶在这时来?你知不知道,眼下我白家正与摩尼教暗斗不止,这时候把那位柴公子请来明州,万一出了一点差池,你这不是在给我白家平白树敌吗?” “啊?摩尼教?爹,这是怎么回事?孩儿不知啊。那摩尼教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时候跑来明州找事?”白七一脸惊诧的问道。 “有什么不相信的。这明州原本就是摩尼教的总坛,如今摩尼教恢复了一点元气,自然就想要重回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可你偏偏却在这时把柴公子给请到了明州……” “爹,那摩尼教真的那么厉害?” “这半个月里,包括我白家在内,明州四家已经折损了暗中网罗的百多个好手,你说厉不厉害?” 白七知道白老爷子所说的百多个好手都是什么人,那些人昔日也算是在江湖上留下字号的,差不多都是江洋大盗之类。那些人的品性虽差,但手上都有真功夫,这些人都被摩尼教给灭了,那这次摩尼教还真是对明州势在必得。 “爹,那眼下怎么办?总不好这时候把柴公子送走吧?要不就让小妹这些天陪陪柴公子……” “不知道你妹妹不喜欢那个柴公子吗?”白老爷子冷声打断白七的话道:“既然麻烦是你惹来的,那就由你自己去解决。少去烦你妹妹,要是因为这件事惹得你妹妹对你不满,那日后有什么麻烦,你也要自己担着。” 白七很郁闷,他撮合柴公子跟自己妹妹的事情的确有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在日后与兄弟们争夺白家家主之位时能多一个强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过分逼迫小妹,担心万一适得其反,那就不是增加一个强援,而是多一个跟自己作对的敌人了。 白七不明白,论才学、容貌、家世,柴公子究竟哪一样不能入小妹的眼了?小妹为什么对那位柴公子的态度就那么冷淡。不过就如白老爷子所说的,既然柴公子是白七自己亲自去请来的,那柴公子的安全问题自然就要白七自己负责。如果是平时,那白七对柴公子的安排倒也简单,了不起多花点钱把柴公子扔进温柔乡一段时间就是了。可现在不行了,摩尼教正在暗中窥视,而今天进城之时白七又故意打出了康王世子的旗号,那就意味着摩尼教此时也知道康王世子柴构眼下就在白家。 以己度人,白七不认为摩尼教会放过这种即可以干掉一位大周皇族子弟又可以给白家带来天大麻烦的好机会。既要保证柴公子的安全,又要让柴公子在明州玩得尽兴,白七一夜未睡,可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次日清晨,在白家歇息一夜的柴公子问候过白老爷子以后便找到了白七,想要邀请白小妹一同出城游玩。白七一听就感到脑袋都有点大了,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城里都不太安全了,还要去城外? 对于白小妹,柴构还是挺有好感的。前些时日在苏州,柴构结识了苏州柳家的大小姐柳絮,那也是个美人儿,可惜如今成了一个瘸子,自然也就被柴构疏远了。原本柴构还想要去杭州见见韩家的二小姐,但半路上遇到了白七,听说白小妹的姿色不逊于柳絮,这才临时更改了行程,来到了明州。 等见到了白小妹,柴构立刻知道白七所言不虚,那的确是个对男人很有诱惑力的女人。白小妹的冷淡也被柴构自动理解为初次相识,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在柴构心里,自己身为大周皇族子弟,看上哪家的女人那就是哪家的祖坟冒了青烟,断然不存在有女人会不愿意的可能。 “柴公子,最近城外不怎么太平,不如现在城中逛逛如何?”白七试探的问道。 柴构闻言眉头一皱,“难道白兄连些许毛贼都惧怕?不必担心,本世子自小练武,寻常三五个大汉也别想近我的身……” 白七隐蔽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要是城外真的只是一些毛贼,那不用你老人家出马,我自己就带人解决了。可如今城外的是摩尼教,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万一真要是遇到了那个人称血葫芦僧的邓宝,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柴公子,城外可不是简单的毛贼啊。”白七苦笑着对柴公子说道。思前想后,白七觉得还是对这位柴公子照实说吧,要不然这家伙搞不好还会惦记的在小妹身边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哦?难道是江洋大盗?”柴公子感兴趣的问道。 “比江洋大盗还要厉害,是摩尼教的余孽。” 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柴公子身为大周皇族子弟,虽说这辈子跟皇位十有八九无缘,但只要老实本分,日后康王这个位置还是能坐坐的。一辈子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谁会愿意早死呢?如果是毛贼,柴公子有信心自己能解决,如果是江洋大盗,柴公子找些帮手也能摆平,但要是摩尼教余孽,柴公子觉得,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比较合适。 柴公子不认为白七会为了阻止自己去城外就故意编造城外有摩尼教余孽这种谎言。他是白七请来的,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让自己这位客人满意,绝对没有故意要跟客人对着干的必要。既然白七说城外有摩尼教余孽,那肯定就是有。 在城中逛逛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要有美人相伴,至于是那位美人,自然就是白家的掌上明珠白小妹。只不过等白七派去请白小妹前来的下人回报说白姑娘已经出门了以后,柴公子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柴公子,要不我陪你在城里转转?”白七陪着笑提议道。 “不必了,我有些乏了。”柴公子一甩衣袖,扭头走了。 等到柴公子走后,白七顿时气急败坏的揪住回来禀报的下人脖领问道:“小妹哪去了?” “七少爷息怒,小姐应该是去韩公子那里了。”下人急忙答道。 “韩公子?谁呀?”白七疑惑的问道。 “七少爷不知道,那位韩公子就是小姐遇到歹人时出手相助的人。本来昨天小姐陪着那位韩公子要在城中游玩一天,结果中午就被老爷命人给唤了回来,想必今天是还要继续在城中游玩的吧。” “……那位韩公子眼下住在哪里?他跟小妹的关系怎么样?”白七皱眉问道。 “呃……这个……七少爷,韩公子跟小姐的关系怎么样小的不敢胡说,不过那位韩公子眼下就住在属于咱们白家的同福客栈里。” “同福客栈……你下去吧,记住刚才的话不要对别人提起。” “是,小的明白。” 赶走了下人,白七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接触一下那个韩公子,摸摸那位韩公子的底,看看是否有利用的价值。不过在此之前,自己需要先去安抚一下柴公子,免得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也就在白七去讨好柴公子的时候,那位被白七询问了一些事情的下人也出了府。白七爷不好惹,可白大小姐也同样不是吃素的,得罪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承受得起的。两相权衡过后,下人觉得还是投靠白大小姐比较合适,至少白大小姐没有找替罪羊的习惯,并且白大小姐平时对待家中的下人态度也不错,远不是白七爷动辄喝骂可比。 ************************************* 同福客栈 就如白家下人对白七所说的那样,白小妹的确是来找李墨了,用的借口就是昨日没有尽到导游的责任,今天特来补上。 “……你是准备拿我做挡箭牌了吧?”李墨神色古怪的看着白小妹问道。 “韩公子这是什么话?小妹听得不是很明白。”白小妹眨着那双天真的眼睛反问道。 “呵呵……最近挺苦恼吧?被家里人逼着跟人相亲。”李墨笑着问道。 白小妹闻言也不再装了,看着李墨问道:“……韩公子看来真的猜到了。那,韩公子愿意帮小妹这个忙吗?” “举手之劳,反正我也不准备在明州常待。” “那就多谢韩大哥了。” “你还真现实啊,帮你就是韩大哥,不帮你是不是就要扭头走人了。”李墨摇了摇头,起身往外就走。 “韩大哥,你准备去哪?”白小妹见状问道。 “当然是出去避风头喽。你家里那位逼你相亲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不然你也不会大清早就跑我这来。可这样一来,这里也就不安全了,保不齐过会人家就会带着你未来的‘如意郎君’撵到这来,为了免得麻烦,咱们当然要立刻转移喽。” 白小妹一听的确是这个理,以他七哥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十有八九会出现李墨所说的那种情况,那样一来,待在同福客栈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 也就是李墨带着白小妹走出同福客栈大门的时候,白家下人赶到了,把事情对白小妹一说,白小妹心里不由暗叫一声侥幸。安慰了一番那个来通风报信的下人,叮嘱那位下人要是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汇报之后,白小妹问李墨道:“韩大哥,咱们今天去什么地方比较安全?” “你问我?你才是明州的地头蛇好不好?不过要真让我说,我们最好就去康王世子不会去的地方。” “……你知道了?不怕吗?”白小妹好奇的问道。 “呵呵……他要是皇子,那我还有点顾虑。可惜他只是一个世子,我一向遵纪守法的很,他要是想要动用关系来报复我,那最后倒大霉的肯定不是我。”李墨笑着对白小妹说道。 第68章 庙中偶遇 不是李墨胆大包天,而是大周皇族的现状就是这样。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放在这里一点都不合适。在大周,除了皇帝那一支的后辈子弟有可能接触官场,像皇帝的兄弟叔伯之类的皇亲,诸如柴构之流,那就想也别想,想想都是犯罪。 柴构的父亲康王身份最高,爵位最贵,但手中却是一点实权也无。当初皇位交替,康王距离那个位置也就只是一步之遥,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仗着与当今皇帝是一奶同胞的关系,当今皇帝倒是没有像对待其他兄弟那样对待康王。只不过康王想要再有所作为,那就是不太现实了。说难听点,现在的康王就是被当做猪一样的豢养在京城,只不过他的“猪窝”很豪华,“猪食”也不是平常百姓能够吃得起的。 给你吃,给你穿,给你想要的一切,但唯独就是不给你丝毫权力。像柴构这种世子,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与官场无缘,哪怕你天分再高,资质再出色,朝廷用人单位也是直接对你说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墨一点都不怕会因为这事得罪康王府。因为康王府要是真想要对付自己,那势必就要动用隐藏在皇帝眼皮底下的暗线,可如今的皇帝也是位眼里不揉沙子的主,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你命。为了对付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就牺牲辛辛苦苦才拉拢到的暗线,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都是康王府吃亏。 当然喽,李墨不惧怕康王府的报复,也不代表李墨就要故意去撩拨康王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你柴构来明州也只是待段时间就走,在这段时间里避开你也就无事了。 有忠心白小妹的白家下人做内应,一开始李墨跟白小妹还真是避开了柴构。毕竟柴构来明州会美人是目的之一,而在这个目的没达到的情况下,柴构自然而然也就把目标放到了别人的身上。或许是柴构从小养成的傲气原因,你看不上我?老子还看不上你呢!连续几次邀请失败,也让柴构明白了白家小姐的心意,对于白家小姐不识抬举的行为,柴构除了心里冷笑数声外,表面上倒是没有发作。 在白七的陪同下,柴构这几天游遍了明州城内有名的青楼妓馆,充分领略了一番明州的“风土人情”,对白小妹的心思,也随之淡了许多。 原本白七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等再过几天,让人把柴公子送走,那就万事大吉。可偏偏老天爷在这时跟白七开了个玩笑,按照计划,柴公子今天是要去明州最大也最有名的青楼一会众美人的,可半路上柴公子却临时改了行程,要去城中一直香火不旺的兰若寺拜见一位长辈。 白七还是头回知道兰若寺里有跟当今皇族有关的人,有心想要问清楚是谁,可柴公子却在这时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愿透露。 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白七也没有理由阻拦,只好下令队伍改道先去兰若寺。而此时的兰若寺中,李墨正带着白小妹在和那些被兰若寺收养的孤儿玩耍。 带白小妹来兰若寺倒不是李墨一时兴起,为了向白小妹展现自己善良的一面。李墨琢磨着,白家毕竟是明州的地头蛇,要是能把白家也拉进这件救助孤儿的善事当中,那就会有更多的孤儿得到帮助。 兰若寺的方丈智空大师也清楚若是能得白家相助对那些孤儿会有怎么样的帮助。原本他是想要亲自出马的,只不过有白家下人赶来通知,说是康王世子柴构要来,命兰若寺上下作好准备。 要是按照亲戚关系,与柴宁同辈的柴构也要喊智空大师一声叔爷,不过智空大师并不是很喜欢柴构这个后辈。倒不是柴构本人品性恶劣,而是他的老子,现在的康王在早年干过的一些事情叫智空大师很是反感。不过既然柴构亲自前来,智空大师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自己留在禅房等候柴构前来,至于李墨那里,就只好交由他的师弟智广大师陪同了。 比起智空大师,智广明显要现实的多,从他看待那些孤儿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种得道高僧。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只要智空大师活在人世一日,这位智广就不会将这些孤儿赶走。更何况还有银钱使着力,那些孤儿倒不至于会被扫地出门。 不想让这个不爱孩子的人留在这里,李墨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智广给支走了。正好智广也对一会要来访的康王世子很有兴趣,李墨这么做正中他的下怀。 “那贫僧就失陪了,寺中僧众不足,难得康王世子前来,贫僧要去照看点,以免出了纰漏,怠慢了贵客。”智广边向李墨说明理由边告辞离去。 李墨摸了摸下巴,扭头问一旁的白小妹道:“白姑娘,你说这算不算是缘份?” 白小妹闻言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韩大哥,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从后门离开?” “无所谓啊,你既然想要离开,那咱们就离开好了。”李墨耸耸肩答道。 跟李墨相处也有点时间了,对李墨的性情白小妹也有了一定了解,又白了李墨一眼,白小妹回头问正在陪小孩子做游戏的柴宁道:“阿宁姑娘,你知道这兰若寺的后门在哪吧?” “知道啊,怎么了?要走了吗?”刚才柴宁离得较远,倒是没听到智广对李墨的那番解释。听说要走了,不由诧异的问道。 “听那位智广和尚说康王世子要来了,咱们这位白姑娘自然是要赶紧退避三舍的。”李墨笑着说道。 柴宁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也不再多言,跟那些正玩在兴头上的孩子们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带着李墨跟白小妹向兰若寺的后门走去。熟门熟路,柴宁倒是没费多少工夫,寺里的僧众此刻大多都去前寺迎接即将到访的康王世子,留在后寺的几个歪瓜裂枣也都认识柴宁,也就没人出来阻拦。 可等柴宁一行三人到了后门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自墙外翻进了寺中。有门不走要翻墙,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翻墙进来的那几位明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撞见,一时也愣住了。 李墨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一手拉着一个,拖着白小妹跟柴宁就往回跑,边跑边放声大喊:“快来人呀~有刺客!” 管他是不是真的刺客,先把寺里的人惊动了再说。反正那些翻墙进来的人一个个蒙着面,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不是刺客那也不是什么善类。 李墨这一喊不要紧,留在后寺的几名僧人立刻就循声迎了过来。眼下兰若寺正在等待康王世子的到来,此时的兰若寺上下正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唯恐出现一丝不和谐的状况。一听到李墨的高声大呼,兰若寺的后寺就跟炸窝了一样。 几名赶到的僧人一眼就看到了试图追上李墨三人的那些人。不速之客将近二十位,每一个都是黑衣蒙面,手持钢刀。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这些人,让人不由就跟康王世子联想到一起。 而那些黑衣人也不出声,一见有人阻拦,当即挥刀就被拦路的那几名僧人杀了过去。只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几名僧人竟然各个身手不凡,别看长得磕碜了点,但手上却十分有料。那些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在那几名僧人手下一个个都变成了草鸡,不过几个回合的工夫,二十多名黑衣人就只剩下不到一半。 “走!”一个像是头领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带着手下扭头就跑。 几名僧人倒也不阻拦,任由那些黑衣人自行离去。其中一人上前对李墨说道:“施主受惊,眼下已经无事了。” “哦,多谢各位大师出手相救。”李墨想要还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两只手分别抓着柴宁跟白小妹的小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方才情况紧急,白小妹倒没觉得有什么,但等到危机过去,这时候再被李墨抓着小手,那就有点浑身不自在了。好在李墨及时松开,可随着李墨松手,白小妹的心里又好像涌起了一丝失落的情绪。 偷眼瞧了正在跟和尚说话的李墨一眼,发现李墨神色如常,这叫白小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无意中的一瞥,就见阿宁姑娘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白小妹顿时就觉脸上发烧,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向僧人道了谢,李墨带着阿宁跟白小妹向寺院的竹林走去。暂时从后门离开是不想了,万一那些黑衣人去而复返,又或者躲在后门等着有人自投罗网。虽说他们有可能不是专门来找李墨三人麻烦的,可毕竟刚刚被李墨三人给坏了好事,万一想要打击报复怎么办?眼下也只能暂时留在竹林,等康王世子柴构去了寺院以后,再找机会从前门离开。 算了算时间,李墨估摸着差不多可以走了,便带着柴宁跟白小妹去了兰若寺前门。可叫李墨失算的是,那位康王世子进去了得快,出来得也快,两拨人恰好就在拐角处撞上了,躲都来不及。 柴构是见过白小妹的,想要假装不认识不太现实,而且本来就没有许给你,也没必要非得偷偷摸摸。 “白媚见过柴公子。”白小妹落落大方的向柴构行礼道。 “白姑娘不必多礼,没想到你我这么有缘,竟然能在这兰若寺相会。这位是……”柴构微笑着看向李墨问道。 “在下韩墨,通州人士,见过康王世子。”李墨抱拳拱手道。 “原来你就是那位韩公子。”柴构微微点头,又看向白小妹道:“白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白姑娘一会要去哪里?” “回世子的话,白媚一会要陪韩公子去一趟城外。”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正好我也要去城外,不如你我同行?”柴构笑着说道。 柴构话音刚落,李墨开口说道:“世子,不是我想要扫你的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城外的好。我与白姑娘只不过是平民百姓,可你就不同了。就在刚才,我与白姑娘还在后寺遇到了一群翻墙而入欲行不轨的歹人,好在后寺僧人强悍,这才将那些人给打跑了。” 一听李墨这话,柴构不由有些犹豫,看向一旁的白七,白七刚刚也从兰若寺僧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正想着改变计划带柴构回白家保护起来。听到柴构也要跟着自家妹妹去城外,正犯愁呢,一见柴构望过来,急忙点头附和道:“柴公子,韩公子所言不虚,方才我已从寺中僧人口中得到证实。” “或许那些歹人不是冲着我来的呢?”柴构不甘心的说道。 “世子,这里就属你的身份最高贵,那些歹人不冲着你来,难道还会要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麻烦?”李墨闻言又说道。 虽然觉得李墨说得很有道理,可柴构还是看眼前的李墨不顺眼,或许是嫉妒吧。自己看上眼的女人不喜欢自己而喜欢别人,而那个别人在自己看来又不如自己。 “白姑娘,听你兄长说这段时间城外不怎么安全,像是有摩尼教的余孽出没。你白家在明州也算是大户人家,万一摩尼教的余孽想要挟持你用以威胁白家,那你出城岂不是正好遂了摩尼教余孽的意。以我之见,城外不如不去。” “是啊小妹,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家得了。”白七随声附和道。 白小妹没理自家兄长,柔声对柴构说道:“多谢柴公子美意,既然这样,那白媚就暂时不出城了。韩公子,小妹在你那里拉了东西,不如现在就回去取如何?” “可以啊,反正明州城里该逛的地方都逛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也辛苦白姑娘了。”李墨点头答道。 “韩公子是住在同福客栈是吗?”柴构忽然问李墨道。 “是啊,世子有兴趣跟我同行?”李墨反问道。 第69章 庸人自扰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在李墨的眼里,现在的柴构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庸人。对于柴构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自己跟白小妹一起行动,李墨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无非就是柴构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但凡是女人遇见自己都要讨好自己,取悦自己,可白小妹却偏偏看不上自己,自尊心受挫,想要通过攀比让白小妹后悔,也好重新树立自己的自信。 李墨没兴趣陪柴构玩,说实话,他对柴构这种仗着家世就觉得高人一等的人还真是没什么好感,即便是四皇子柴冲,也没柴构这么样的“狗眼看人”,否则李墨也不会跟柴冲走近。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讨人嫌的柴构随着李墨跟白小妹回到了同福客栈。除了白七,也没人愿意搭理他,李墨带着白小妹上了楼,至于想要一同跟进去的柴构,就被守在房门口的岳帆等人给拦住了。 与李墨一样,岳帆等人也瞧不上柴构,而且他们也不怕柴构。说句难听点的,打狗还要看主人,比起柴构,岳帆等人的上头可是颇受当今天子宠爱的五公主,真要是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柴构。 不过由于岳帆等人化了妆,在柴构眼里这些拦路的奴才只不过是一些粗汉,跟他们计较反倒辱没了自己的名声。柴构不方便出面,那自然就要轮到他身边的狗腿蹦出来献殷勤。只是那位蹦出来想要在主子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还没等他多说一句,只是刚刚喊出一声“大胆”,剩下的话就被岳帆一巴掌给扇回去了。 在李墨等人还没客栈之前,柴宁就已经让人提前送回了消息。柴构不是不认识柴宁,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五公主,他们这些皇族子弟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但是,柴构认识的是一身盛装的柴宁,而像此时打扮成一个丫鬟的柴宁,他还是头回见。而且他也没在意有意躲着他的柴宁,两眼都落到了白小妹的身上。 柴宁回到同福客栈后就去找伏婉了,柴构就算想主意都找不到人。看着自己的亲随被对方一巴掌给扇到了一旁,柴构目瞪口呆,随即勃然大怒。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眼前这粗汉竟然如此无礼,当即看向了一旁的白七。 白七心里暗自叫苦,打人的人又不是他白家的人,他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啊。而且对于岳帆等人的来历他事先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些人都是军中某大将的亲兵,处置这些人倒是不难,可要是因此得罪了那位军中大将,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可不出声又会得罪眼前的柴公子,白七只得出面做个和事佬,上前对岳帆说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康王世子。” “得罪了。不过就算是康王世子,也没有擅闯民屋的道理。”岳帆一脸敷衍的冲柴构拱拱手,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柴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白七见状连忙低声对柴构说道:“柴公子莫要与这些军中粗汉计较。” 军中粗汉这四个字白七咬得很重,柴构当然听出了白七的暗示。一听眼前这些人是军中的士卒,柴构也不由有了一些犹豫。军中不比官场,真要是跟官场中的人起了冲突,那顶多是言语上的,凭着自己的身份,事后顶多落下一些埋怨。可军中就不同了,这是帮惹急了真的会动刀子的主,为了一点面子就要冒生命的危险,这似乎有点不太上算。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让柴构主动退让已经有点不太可能。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也就在柴构感到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作为主人家的白七出面了,扬声问之前进屋的白小妹道:“小妹,东西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这就来。”屋里传来一声白小妹的回答,随即门开了,白小妹走出门,对送到门口的李墨说道:“韩公子请留步,明日小妹再来叨扰。” “啊,白姑娘慢走,路上小心。”李墨微笑着答道。 …… 回到了白家,白小妹径自去了白老爷子的院子,白七见状也不好阻拦,只能陪着郁闷无比的柴构去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次偶遇,将白七这段时间的努力化为乌有。柴构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气。 找不到机会呀!人家李墨压根就不接招,不给柴构有发难的时机。这闷气不发泄出来,那是要憋出病来的。原本还能去城内的青楼妓馆找回点自尊自信,可出了兰若寺那么档子事,白七连门都不敢让柴构出了。 兰若寺是因为寺内的僧人给力,可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次次都好。那些身份不明的刺客既然能摸进寺庙,那青楼妓馆的护院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柴公子被“禁足”了。 到了这时,柴构也明白了,自己这回来明州就是个错误,原本没他什么事,可他偏偏色迷心窍,听了白七的蛊惑之言,跑到明州来会美人。结果美人没会成,自己反倒身陷险地,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在离开明州已经不现实,既然兰若寺里都能进来刺客,那就说明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摩尼教的余孽知道,这时候离开,那不是给人家动手的机会嘛。小命要紧,虽然心里还是十分的不愿,柴公子也只能暂时留在明州。 通过官府的保护倒也是个办法,可柴构却对明州官府的保护力量没多少信心。要是换成凤鸣军沿途保护,那柴构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可问题的关键是柴构跟凤鸣军不熟,而且凤鸣军也不会专门派人来保护他。 为了让柴构待在白家不感到寂寞,白七只得派人将各青楼的头牌接到白家来陪柴构玩耍,好在白家在明州还算有些威望,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头牌都被叫走了,这让明州的广大****怎么能高兴。 更何况柴构也对那些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女人有点没了兴趣,反倒对一直不拿他当回事的白小妹上了心。可人家白小妹不愿意搭理他呀,倒是上杆子的一天天往同福客栈跑,叫柴构对住在同福客栈的李墨越发的不满。 有心去找李墨的麻烦,可白家的大门他又出不去,理由还是他无法拒绝的,一切都是为了世子的安全着想。那股郁闷之气只能憋着,憋来憋去就憋出了病。 柴构病了,最紧张的就是白七。人是他招来的明州,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也知道柴公子的病是心病,解药就是他那位小妹。为了给柴公子治病,白七缠着白小妹苦口婆心的劝,就差跪下磕头了。 “小妹,你就去看他一眼,陪他说上两句就好。这万一要是出点好歹,咱们白家不是也要跟着倒霉嘛。” 白小妹被七哥烦得头疼,只好勉为其难的去了七哥的住处,见了见那个据说是“相思成疾”的柴公子。 对这位柴公子,白小妹还真是没看上眼。不怕人比人,就怕货比货。与李墨相比,除了家世柴构占优外,其他方面还真比不上李墨。别的不说,单是待人接物上,李墨就甩了柴构几条街。 白小妹不是没跟柴构见过面,说过话,但柴构那种隐隐的高人一等,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是个正常人都会反感。我又不求你什么,拽什么拽? 而李墨则不一样,白小妹在跟李墨交谈的时候很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任何拘束感。在李墨的身边,白小妹感觉很自由。 一边是需要小心应对,以免无意中说错话惹人轻视,而另一边则是想说什么都行,就算说错了也只是被人当做笑话说笑几句,白小妹当然会选择后者,跟李墨要来往的密切一些。 见到白小妹来探望自己,柴构的病情明显好转,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不招白小妹待见在哪,几句话没说,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就又不自觉的冒了出来。白小妹能爱听才怪,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在听,直到柴构开始劝说白小妹说韩墨那人来路不正,让白小妹不要太过亲近的时候,白小妹终于忍不住了。 “柴公子你重病未愈,需要静养,白媚就不打扰你了。”白小妹起身对柴构说道。说完不等柴构挽留,扭头就出了房门。柴构干张着嘴,还有半段劝说的话只能咽回肚里,眼睁睁的看着白小妹的倩影飘然而去。 直到此时,柴构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恐怕是真的惹得人家白姑娘不喜。早知道就不说李墨的坏话了。不过这种意识很快就被白小妹不识抬举的愤怒给取代。 自己是谁?堂堂康王世子,好心劝一个商贾之女莫要轻信他人,竟然反倒惹人反感,真正是岂有此理! “柴公子,好点了吗?”见妹妹头也不回的走了,白七赶忙进屋关心的问柴构道。这尊神是他请回来的,自然要他来照顾。 “……白兄,我在这明州也待了有段时间,差不多该动身返回京城了。”柴构沉声对白七说道。 白七听完这话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看来刚才小妹来探病不仅没有缓解柴构的“病情”,反倒加重了,竟然惹得柴构想要马上离开。 “柴公子,不是白七故意刁难,而是这城外真的不太平,那摩尼教余孽一直就在城外活动,前几日更是进城想要刺杀公子。公子这时候出城,万一要是遇上个不测……” “不妨事,乔装改扮一下再出城就是。” 柴构去意甚决,似乎一刻也不愿在白家多待,白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倒不是真的担心柴构的个人安危,而是一旦柴构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柴构是他亲自去苏州请回来的,他才懒得去管柴构的生死。可现在不行呀,有太多人知道柴构就是他跑去苏州请来的,一旦柴构出了事,那无异于是给早就看白家不顺眼的官府一个绝佳的借口。白家若是没了,白七就是无根的飘萍,而到时,白老爷子也是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的。 狐狸没吃着,反倒惹了一身骚,这就是白七眼下的状况。白七一面暗想该如何说服柴构继续留在白家一段时间,至少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一面也对那个住在同福客栈的韩墨心生恨意。 要不是这个韩墨的出现,自家的小妹又怎么会对柴构如此不假辞色,柴构自然也就不会对自己如此不满。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那个韩墨! 人就是这样,善于推卸责任。白七就没想过,如果不是韩墨的出现,自家的小妹早就被那伙剪径的歹人给捉去了,哪还有跟柴构见面的可能。这点白七没去想,哪怕想到了此时白七也不会愿意去想。 思前想后,白七觉得想要留下柴构,关键还是要落到那个韩墨的身上,只要他能开口劝小妹对柴构态度好一点,那柴构说不定就会愿意继续留在白家。自己现在说话不好使,小妹几乎就不听自己的。找老爷子倒是也行,可老爷子十有八九不会愿意管这事。 主意一定,已经把李墨当做这次问题突破口的白七一刻也没耽搁,命人准备了一些礼物,急匆匆赶往同福客栈。只是在半路上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同福客栈昨晚失火,韩公子一行人已经搬走,至于搬去了哪里,暂时不知道。 “不知道!?开什么玩笑!”白七闻言大怒,怒视来报讯的客栈伙计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去哪了都不知道?回去告诉掌柜,天黑之前不把韩墨那伙人的行踪打听清楚,他就不用干了。” “是,是。”客栈伙计连声应是,不过跑到半道又折了回来,告诉白七道:“七爷,小的忽然想起一事。” “讲!” “那个,接韩公子一行人离开的人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冰竹姐姐,或许小姐知道韩公子那些人现在的下落。” 一听是小妹派人接走了韩墨那些人,白七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第70章 纠缠不清 同福客栈的火是李墨让人放的,原因无他,伏婉的援兵到了,需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汇合。眼下明州四家跟摩尼教余孽斗得正凶,属于白家的同福客栈被攻击是很正常的。而李墨从同福客栈搬走以免再受到波及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明州四家在明州产业众多,但也不代表就没有别人的产业。李墨等人选定的新落脚点就是跟明州四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一处民宅。而得到命令赶来明州的高手就在这处民宅中冒充看家护院。 说是民宅,但也是三进三出的院子,足够安置李墨这些人。主人是个中年人,乍一看跟地主老财似的,不过实际上也的确是地主,在城外有不少地,平时就靠收租过活。当然背地里这人是朝廷安插在明州的眼线,这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对白小妹的解释是这里的主人跟李墨那位交好的军中大将有亲戚关系,至于是什么亲戚关系,李墨没说,白小妹也聪明的没问。反正李墨住在这里倒是也挺安全,至于其他的白小妹也就不关心了。原本白小妹还担心自家的七哥会来骚扰李墨,但见李墨搬了住处,想必自家七哥就不好登门了。 只是白小妹低估了自家七哥的决心,还没等白小妹琢磨出明天跟李墨去什么地方游玩,白七大清早就登门了。 李墨听明白白七的来意,眉头不由也皱了起来。对白七,李墨早在苏州就见过,可惜白七直到现在还没认出化了妆的李墨,只把眼前的李墨还当做是来自通州的韩墨。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白七这回有事求人,自然也要下点血本。可李墨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事,倒不是李墨对那位白小妹动了贼心思,只是李墨不想干这种缺德的事情。 虽然常言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实际上这白小妹跟柴构根本就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嘛。李墨劝白小妹对那个柴构的态度好点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上下嘴皮一动的事情,可李墨干嘛要这么做呢?就为了白七送来的那份厚礼?虽说那份厚礼的确挺厚,可眼下不缺钱的李墨也不至于为了钱就不要良心不是。 李墨想要婉言拒绝,可又担心拒绝会让白七误会,认为他对白小妹也“心存不轨”。万一惹得后院的伏婉醋意大发,那可就不好了。 正考虑着说辞,救场的来了。在家里听说白七出门去拜访李墨的白小妹及时赶到,而白七一见到白小妹,立马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副心虚的模样。 在白家,儿子不值钱!白老爷子一共生了九个儿子,除了白七,他还有八个选择,而闺女就只有白小妹一个。白家虽然不是皇室,但白小妹在白家的地位那就相当于公主,没人敢惹。不光没人敢惹,所有人还要挖空心思的讨好白小妹,好让白小妹在老爷子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七哥,你怎么也在这?”白小妹一脸惊讶的问白七道。 “呵呵……韩公子这段时间一直照顾你,我这做哥哥的过来感谢一下人家。”白七笑着答道。 “哦,那你感谢完了吗?”白小妹又问道。 这话明显就是在赶人了,白七不甘心的看了李墨一眼,点头对白小妹说道:“完了,七哥还有事,韩公子,在下这就告辞了。” “七公子,这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李墨微笑着对白七说道。 白七闻言强笑了两声,对李墨拱拱手,扭头走了。等白七走后,白小妹立刻略带紧张的问李墨道:“我七哥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说那位柴公子最近生病了,希望我可以劝你对那位柴公子态度好一点。白姑娘,我是外人,这话本不当我说,不过我还是想要劝你一句,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七哥,别让他太难做了。” “……好吧,我会考虑的。韩大哥,换了个住处,还习惯吗?” “还行,白姑娘今日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 “能来,当然能来。哎呀~这城中最近气氛紧张,咱们今天就不出去玩了吧。” “好呀,听韩大哥的。不知韩大哥可有什么好玩的想法?” …… 出了门的白七一脸郁闷,有亲随见公子出来立刻关心的问道:“七爷,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怎么样?喂狗了。”白七气呼呼的答道。 “啊?” “啊个屁!跟我走。”白七骂了一声,钻进了马车。坐在马车里,白七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在白七的眼里,柴构是皇亲贵胄,而李墨不过是个富家子弟,充其量跟军中某员大将交好。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还敢不给自己面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妈的,既然你姓韩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明州谁是你不能惹的。”白七心里暗骂,有了主意,开口一旁伺候的亲随道:“不回府了,改道去供奉院。” 供奉院自然就是白家豢养死士的地方,当然表面上那是白家护院集中居住的场所。亲随一听白七要去供奉院,心里不由有些同情那位不识抬举的韩公子。在亲随心里,白家供奉院里的供奉那都是老怪物,随便出来一位就够那位韩公子喝一壶的。不过同情归同情,亲随倒是不敢在这时劝自家的白七爷。 马车到了供奉院,白七跳下马车,守门的人都认识白七,自然也就没人阻拦。白七也没找供奉院里的一等供奉,在他看来,收拾那个姓韩的还不需要供奉院里师父级的人出马,更何况那种级别的人也不是他可以调动的。 白七找到了与自己交好的几个供奉,把来意一说,那几个供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把事情解决的漂漂亮亮的,决不让白七爷丢了面子。那几个供养在供奉院里本事只能算是中等,以前也曾帮着白七爷处理过一些私事。这回白七找上门来求助,那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 夜深人静 李墨正在房中向伏婉老实交代问题,毕竟白天收了白七送来了一笔财物,不说清楚可不行。 “李墨,你真的没对那个白小姐动心?”伏婉狐疑的看着李墨问道。 “婉儿,我不姓窦,不带把这么大的冤枉往我头上栽的。”李墨翻了个白眼答道。 “正经点。既然你对那个白小姐没动心,那为什么不干脆成人之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你收了那个白七的好处,又怎么能不帮着办点事情。” “第一,我不是媒婆,没有义务帮着白七撮合他小妹跟柴构的事情;第二,那个白小妹本来就没看上柴构,我又何必要把白小妹推进火坑;第三,反正白家钱多,我帮他花点也是做好事嘛。”李墨先后竖起三根手指对伏婉解释道。 “前两个理由还说得过去,最后一个理由就是胡说八道。……你真的没对那个白小姐动心?” “没有,一点都不动心。”李墨立刻义正言辞的保证道。 “按说那位白小姐容貌不俗,性格也算不错,你怎么就不动心呢?莫非你是力不从心?” 李墨怒了,怀疑自己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怀疑自己身为男人的那方面能力。当即瞪着伏婉叫道:“你这叫什么话?竟然怀疑我力不从心?成,咱今晚就洞房,我让你知道知道谁最后力不从心!” “呸!鬼才跟你洞房。”伏婉轻啐一声,一指堆放在屋角的那些财物问道:“那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唔……充公怎么样?”李墨试探的问道。 “……不好吧,这毕竟是人家送给你的。” “你也知道不好啊。”李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表面上还是一派大义凛然,把手一挥,态度坚决的说道:“充公,我视钱财如粪土,咱们这回来明州开销挺大,指望朝廷全给报销可能有点困难,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岳帆,把这些东西搬去我屋里。”伏婉吩咐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岳帆一声道。 岳帆同情的看了李墨一眼,出门叫进几个人正准备把东西搬走,忽然就听院中传来一阵嘈杂。李墨与伏婉对视一眼,伏婉当先冲出了门,李墨也连忙想要跟出去。只是还没等他冲出门,就被岳帆给推了回去,柴宁也一把拉住李墨劝道:“别去添乱。” 李墨气道:“我怎么是去添乱,我是去帮忙!” “越帮越忙,你有婉儿姐姐厉害吗?”柴宁不为所动的问道。 这一问顿时就问到了李墨的痛处,说实在话,他还真不是伏婉的对手,别看他苦练了两个来月,可要是碰上认真起来的伏婉,一招都接不住。 “小孩子家家别乱说,我那是让着她。”李墨气急败坏的叫道。 “好好,你让着她,那再让她一会,咱们一会再出去。”柴宁跟哄小孩一样对李墨说道,气得李墨猛翻白眼,忍不住伸出两只手使劲揉了揉柴宁的小脑袋,把柴宁的发型弄乱才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就喜欢揭人短! 外面的打斗很快就结束了。一共生擒了三个人,一身夜行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想想也是,半夜翻人家墙头的,是好人才怪。 一开始三人嘴巴倒是挺硬,问什么都不说。不过等李墨一出马,那三人就老实交代了。对于审讯,李墨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刑侦人员,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折磨到对方精神崩溃,然后从对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嘛。 审讯的花样多如繁星,主要还是要对症下药。李墨说了,三位硬汉不开口没关系,等明天天亮以后扒光这三人的衣服出去游街,看看明州城里有没有人认识。要是没人认识,那就送交官府说是抓住了摩尼教的余孽。 白家的三个供奉倒是不怕打,也不怕游街示众丢人。可他们怕见官呐,都是在官府有案底的,得到白家的庇护这才属于在逃人员。这要是被送去了官府,就算不把牢底坐穿,让白家又使钱从牢里捞出来,可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呀,以后还怎么混! 白家三个供奉先后招了。按照他们的说法,本来他们认为这事挺容易,无非就是潜进来警告李墨一番,让他不要太嚣张,在明州城里有些人不能惹,然后等明天白七爷再登门拜访的时候改口。 事情一开始挺顺利,他们三个按照白七爷提供的地址来到李墨的住处,翻墙进来。可等他们双脚一落地,事情就不顺利了,先是被一帮护院给发现围住,然后又被一只母老虎给生擒活捉…… 听到三人提到母老虎,李墨下意识的瞅了一旁的伏婉一眼,结果被伏婉发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墨轻咳一声,示意岳帆带人将这三个倒霉的家伙给带下去严加看管,然后很狗腿的请示伏婉道:“婉儿,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送官吧。”伏婉毫不犹豫的答道。 “不太好吧,毕竟是白家的有生力量,咱们现在还指望白家跟摩尼教拼个你死我活呢。把这三个人送官容易,可这不是平白帮了摩尼教的忙吗?” “就这三个人的身手,能在白家起什么大作用?”伏婉不解的问道。 “婉儿,不要小瞧任何人的力量,就算是坨屎,那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李墨一脸正色的对伏婉说道。而伏婉则是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问道:“你形容的真脏,那你说怎么办?” “唔……要我说,不送官府,把他们送给白家,说不定还能从白家捞到点好处。要是因为这事让白家的人不好意思再上门,反倒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行事。”李墨想了想后说道。 “……好吧,就依你,不过你也别太过分了。”伏婉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放心,能捞到好处最好,捞不到咱们也没损失,这事我有分寸。”李墨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对伏婉打包票道。 第71章 人情 面子要给在明处,人情要卖在暗处。李墨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把被活捉的三个白家武师送去白家,那不是卖人情,那是去砸场子。趁着白家的白小妹来找自己的机会,李墨告诉白小妹昨晚他的人捉住了三个入室意图不轨的人,原本他想要将那三人送交官府,但那三个人却自称是白家的武师,所以请白小妹带回去鉴别一下。 白小妹听闻此事又惊又怒,惊的是有人想要对付李墨,怒的是竟然有人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明知道李墨是自己看好的人还敢动。等到见到那三个白家武师,事情很巧,其中一个白小妹还认识,知道那人跟自家的七哥关系不错。 出了这么档子事,白小妹也就不想继续在李墨这里耗着了,郑重其事的告诉李墨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交待后,白小妹带着垂头丧气的三个白家武师离开了李墨的住处。 “小姐……”那个被白小妹认出的武师低声对白小妹说道。 白小妹摆摆手,冷冷的说道:“不必指望我一会替你们说情,有什么话你们跟我爹去说。” 三人闻言你望望我,我瞧瞧你,不约而同的将头重新低下,一声不吭。说不后悔是假,谁能想到这回的点子是那样扎手,原本还以为是跟以前一样轻松容易,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一想到白老爷子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态度,三人不由自主的齐齐打了个冷战。 “小姐,这事真不怪我们。七爷的吩咐,我们这些做下人又怎么敢不照办。其实我们也没准备把那位韩公子怎么样?只是想要威胁他一顿,让他能够劝小姐对那位柴公子态度好一点……”说话的人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终于在白小妹的瞪视下闭了嘴。 白小妹懒得理会眼前三人,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说话的人所说都是实情,可这并不能成为她帮着眼前三人求情的理由。本来这件事要搁在平时也不叫什么事,白老爷子就算事后知道了顶多也就是给被威胁的人赔些钱。可今时不同往日呀,眼下正是明州四家与摩尼教余孽斗得不可开交之时,这时候轻易树敌,实在不智。已经跟摩尼教余孽斗得动了真火的白老爷子要是在这时知道此事,不火冒三丈才怪。 白小妹不同情这三个“听命行事”的白家武师,别看这三人现在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可要是他们真得了势,那肯定是另一副嘴脸。现在让白小妹感到犹豫的是要不要在这时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爹爹。眼下白老爷子已经为抵御摩尼教余孽的事情投入了全部精力,这时候拿这件“小事”去烦他老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对自己七哥的“多管闲事”,白小妹是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可她又不想让自己的爹爹在这时为这件事分神。 不过还没等白小妹作出决定,已经有人帮她决定了。刚回到白家,白小妹就被等候在家门口的白家大管家老马给领去了白老爷子的院子。白小妹一问才知道,敢情自己还在回来路上左右为难的时候,人在白家的白七已经自己去找白老爷子投案自首,想要争取个宽大处理。 三个武师一夜未归,已经隐隐让白七预感到事情可能出了岔子,担惊受怕了一夜之后,白七觉得还是主动自首比较好。在白小妹出门没多久,白七就自个跑去白老爷子那里认错了。当然他倒是没有说自己是恨那个韩墨坏了自己的计划,只是一再强调那个韩墨对白家的无礼,想要教训那个韩墨一顿。 可白老爷子是什么人?一个白手起家,通过二十余年奋斗创下偌大一个家族的人杰能被白七这个小兔崽子蒙喽?听完了白七的主动交待,白老爷子二话不说,先赏了白七二十大板,然后就命人押着去白家祠堂里跪着去了。 白小妹得知此事后是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自家这个七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用李墨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驴粪蛋。啥意思?表面光呗。外表光鲜,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但真要是遇到了事情,立马原形毕露,麻爪了。自己这边还没决定怎么样呢?他那边反倒先自乱阵脚,什么都说了。 事已至此,白小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从李墨那里领回来的三个人已经被马管家安排人拖到院子里打板子去了,白小妹则见到了白老爷子,一看白老爷子的脸色,白小妹就知道此刻自己的爹爹,心情很不美丽。 “乖女,告诉爹爹,那个韩墨有没有提什么条件?”白老爷子沉声问白小妹道。 白小妹闻言摇了摇头,“爹爹放心,韩公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眼下白家正是忙的时候,所以没有提任何条件,只是把那三个不争气的交给了我,让我查查这三人是否真是白家的武师。” “哦?这么说,那个韩公子倒是个厚道人。”白老爷子抚须点头道。 “是的爹爹,不过女儿以为,虽然韩公子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但我们白家却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唔……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好了。” “是。……爹爹,对于七哥,不知准备如何处置?”白小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白老爷子此时明显不想听人提起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冷哼一声道:“别提那个没用的东西,平时看着还行,真遇到事情就乱了方寸,不堪大用!当年爹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经历的事情不比这时还要凶险,也没想他这样没用!” “爹爹息怒,七哥自然不能跟爹爹相比,但在众位哥哥里,七哥还算不错的了。只不过他终究不像爹爹那样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乍一遇到不能依靠白家解决的事情,难免就有些乱了阵脚。” “哼,你倒是好心。他明明是想要坏你好事,可你倒来替他讲情。”白老爷子气哼哼的说道。 “毕竟血浓于水,七哥与女儿都是爹爹的孩子。既然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请爹爹能够从轻发落七哥。” “……好吧,既然你替那个没用的东西讲情,那就暂且饶他一回。或许你说的对,爹爹平日里太过骄纵他们,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必须要让他们经历一些事情,在外面吃些亏才能长记性。等这次的事情过后,爹爹就把你七哥给赶出家门,什么时候历练出来的才许回来。” “……爹爹英明。” …… 白家正在处理这起突发事件的时候,李墨等人也没闲着。如今帮手已经来了,对付摩尼教那位血葫芦僧也就有了底气。而李墨不可能这时候跑去白家说要跟白家联手对付摩尼教余孽。李墨认为,二虎相争必有死伤,等到明州四家跟摩尼教斗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那时候再动手才是最好的时机。至于眼下,还是静观其变最好。 当然也不是说李墨这些人就只能傻等,在收集摩尼教隐藏地点的同时,他们还可以暗下黑手,让明州四家跟摩尼教斗得更热闹一些。不过这种事必须考虑周详,否则一旦出了纰漏,就很容易遭到两家的围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前人手不足,李墨这边的人只能远远的盯着,以免引起明州四家或者摩尼教的注意。而如今高手有了,胆子也就相应的大了一些,摩尼教的小鱼小虾李墨这帮人已经瞧不上了,要干就干票大的,这次来明州找事的血葫芦僧邓宝也就成了李墨这帮人的首要目标。 摩尼教的权力结构成金字塔状,塔尖自然就是教主,其下就是圣母、圣女以及左右护法,再往下则分别是四法王、八金刚以及十二神使。当年摩尼教造反声势浩大,几乎遍布整个江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金字塔第三层到第五层的这些教中骨干遍布江南各地,教主一声令下,群起响应。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昨日黄花,随着朝廷的围剿,摩尼教的骨干力量损失殆尽。连教主都在突围不久重伤不治,更遑论那些响应教主号令在江南各地作乱的骨干。如今的摩尼教骨干,基本上都是教主方鼎一个个重新招揽来的,这在保证了方鼎在教中的威望无人可及的同时,也意味着教中的中坚力量人员不足。 吸取了上次造反失败的经验,方鼎这次选择了宁缺毋滥的方针,能被他看中的人皆是被朝廷礼法所不容或者对当今朝廷不满的反骨分子。就好比方鼎身边的狗头军师刘一命,他是秀才出身,也算饱读诗书,可就因为屡试不中,这才干脆投身绿林。再比如现在李墨等人需要面对的血葫芦僧邓宝,原本出身少林,可却偏偏不知我佛慈悲,只因为一点庙中琐事竟然将自己所栖身的寺庙给屠了,最后无处安身,只得投到了方鼎的帐下。 四法王、八金刚、十二神使,这些人方鼎直到今日还没有凑齐,这次邓宝奉命前来明州,本意并不是想要从明州白家那里夺回对明州的控制权,而是想要招揽白家入教。方鼎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招揽白家入教,人财两得。可惜白家不识抬举,再加上方鼎这回“所托非人”,依邓宝的脾气,招揽你是看得起你,敢不听话就揍你,一直揍到你听话为止。只不过白家一直不太听话,邓宝还在努力中…… 自从被方鼎收留以后,邓宝就一直想要为方鼎做些什么,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了报恩的机会,可偏偏遇上了白家这个硬骨头,邓宝没火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白家联合明州三家一起抵抗以后,邓宝下手也更加没了顾忌。当然邓宝也是有自尊的,他不希望因为这事让教主看轻自己,认为自己办事不利,所以直到现在,方鼎还不知道明州之事并不顺利。 在城外的一处密林中,邓宝面沉似水的听着手下的回报。兰若寺那场不成功的刺杀的确是邓宝派人所为。既然白家不识时务,那邓宝自然要断了白家的后路。怎么断?还有什么比害康王世子丧命这种事更有效的。一旦康王世子柴构命丧兰若寺,那邀请柴构来明州的白家必然脱不了干系。别看当今天子对宗室看管极严,但却绝不会坐看宗室子弟横遭不测而置之不理。只要柴构死了,那白家除了加入摩尼教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叫人窝火,派到城中的刺客还没见到柴构本人就折损了一半的人手,原本还要再寻机行刺,结果白家却把柴构给关在了白家,半步都不许离开。这样一来,刺客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手,邓宝已经意识到白家明显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一个依靠经营海货发家的豪商。而作为白家的老窝,那防守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别到时候没打到狼,反倒被狼给吃了。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有机会合作的。”邓宝恼火的心中暗骂道。这次摩尼教给出的价码并不定,只要白家愿意投靠摩尼教,那白家的白老爷子就是摩尼教中八大金刚之一,可白家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铁了心要跟摩尼教作对。 事情到了这一步,邓宝已经基本绝了通过嘴巴说服白家就范的念头,这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邓宝最擅长的还是暴力,只不过眼下自己这边好手不多,光靠自己撑场面有点不足。思前想后,邓宝命人去请自己在教中为数不多的好友,八金刚之一,人称赛温候的吕师中前来相助,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邓宝正想着吕师中该到了,就听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八金刚之一的吕师中已经带人赶来,眼下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五里。 邓宝大喜,这吕师中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要不是入教晚了点,法王之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而最为关键的,就是邓宝跟吕师中一见如故,彼此谈得来,知道吕师中人就在五里之外,邓宝当即带人赶去迎接。 第72章 游方僧 兰若寺 住持智空大师年事已高,名为住持,但实际上寺中的事务大多交由师弟智惠负责。因为香火不旺的原因,兰若寺平日里也没太多事务要处理。自从得了李墨捐赠的五千两,智惠这才多了点事做。与二师兄智广不同,智惠大师是个心底纯良之人,智空大师也正是因为知道智惠的为人,才放心将五千两白银交给智惠使用。 不过因为智惠要负责照顾那些孤儿的事情,寺里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二师兄智广负责。而智广虽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为人有点爱算计,五千两要是交到他的手里,保不齐就要有一部分落进他自己的口袋里。 因为大师兄不给自己吃“回扣”的机会,智广这几天的心情不是太好,不过他也不敢在师兄智广的面前有所表露,也只能背地里埋怨师兄不信任自己。 寺里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多,这一日智广正在自己的禅房中养神,就有寺中僧人前来禀报,说是有一名游方的僧人想要在寺中挂单,智广的第一念头就是拒绝。所谓的挂单,就是和尚在外云游的时候,路过寺庙借宿几日。当然挂单不是剃个光头,穿身僧袍就行的,挂单的和尚必须要有官府开具的僧碟,还要有本来出家的寺庙所开的证明。 “……这事禀报师兄了吗?”智广沉声问前来禀报的僧人道。 “住持已经知道了,说这事由智广师叔决定。” “唔……先去看看。”智广想了想,准备先去看看那个想来这里吃白食的,要是顺眼就留下,要是不顺眼,那就撵走。地主家还没余粮呢,这要是万一招进一个大肚汉,还不把本寺给吃垮了? 等见到了来人,智广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撵走。好家伙,要来挂单的这位脑袋大,脖子粗,一看就是个能吃的主,而且面相凶恶,一副黑扎扎的络腮胡,要不是剃了个光头,咋一看还以为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智广刚准备推说兰若寺内财政紧张,建议眼前这位游方僧去别处挂单,却不想这位游方僧主动出击,从背囊里拿出了一个礼盒交给了智广。 礼多人不怪,更何况智广偷偷瞧了一眼,顿时就被盒内白花花的一片给晃花了眼。等再看游方僧的时候,智广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山大王”怎么这么顺眼呢?这哪是什么山大王,简直就是财神爷呀。 “留下,赶紧留下,说不定以后还能得些好处。”智广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兰若寺里住持智空大师不管事,智惠大师忙着救济孤儿那档子事,寺里的事情就是智广说了算。他要留下这个面相不善的游方僧,别的僧人就算有意见也白搭,游方僧就这样被留在了兰若寺。智广不想让师兄智空知道自己是因为收了人家好处才把人家留下,便严令当时在场的僧人对此事不得多嘴,而那游方僧倒也知趣,平日里就待在自己的客房内,极少出外走动。 …… 自从出了白七那档子事,白小妹一直想要找机会还了李墨那份人情。毕竟眼下白家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总是好的。 可怎么换呢? 白小妹倒是也想过以身相许,可又担心万一李墨不答应,但丢人的可就是自己了。虽说这段时间跟李墨挺谈得来,可也远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这万一要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有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白小妹不想冒险,只能退而求其次,投其所好。既然李墨能拿出五千两给兰若寺用来救济孤儿,那就说明李墨是个有善心的人。上回邀请白小妹去兰若寺,十有八九也是存了想要拉拢白家一起做这件善事的念头,只不过半路上杀出个柴构,这才不得不临时中止。 直接给钱李墨可能不会受,那就借着做善事的名义把感谢李墨的银子交给兰若寺,想必李墨对这种作法也是会欣然接受的。白小妹还是不够了解李墨,就算她直接给李墨钱,李墨也是不会推辞的。 想出“曲线救国”这个主意的白小妹邀请李墨一同再去一趟兰若寺。李墨当时也是没事,便欣然允诺,带着同样没什么事的阿宁一起,三人再一次来到了兰若寺。 兰若寺的僧人一见李墨这位金主又来了,当然是热情欢迎。负责救济孤儿这件事的智惠引领着李墨三人去见那些被寺里收留的孤儿。路过一间禅房的时候,李墨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面向凶恶的和尚出来。 双方不经意间打了个照面,谁也没说话的擦肩而过。但即便不说话,李墨还是感觉身上起了一阵恶寒,回头去看,就见阿宁跟白小妹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 “两位女施主莫怕,刚才那人只是面相凶恶,对你们并没有恶意。”一旁的智惠温言安慰道。 “智惠师父说的没错,面恶心善的人这世上多得是,而面善心恶之人同样也不少,光凭一个人的长相就断定一个人是否心善,未免有失偏颇。”李墨点头附和道。 “智惠师父,刚才那人我看着很面生啊,是新来的吗?”情绪稍定的阿宁好奇的问智惠道。兰若寺里僧人并不多,加上住持也就二三十人,记忆力出众的柴宁早已将寺中所有人都记了个清楚。 “那是位游方僧,最近城里城外都不怎么太平,所以来本寺挂单,准备过段时间再走。”智惠闻言解释道。 听到对方是个游方僧,李墨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听说那个人称血葫芦僧的邓宝在入摩尼教以前也是个和尚,不会就是那个游方僧吧?不过这个念头随即就被李墨否定了,刚才那个和尚不过长得凶恶,仅凭这点就说人家是血葫芦僧,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草木皆兵了都。更何况那位血葫芦僧眼下正带着人跟白家死磕,应该不会丢下手下一个人跑到兰若寺来挂单躲清闲才对。 不过是一面之缘,等见到那些受到寺中救济的孤儿以后,李墨便将那人给扔到了脑后,可在陪着那些孩子玩了一会之后,李墨发现白小妹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纳闷的询问原因。 “韩大哥,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人很危险。”白小妹一脸慎重的对李墨说道。 “哦,那人长得的确挺吓人,不过咱们跟他又没有过节,他应该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李墨见状安慰白小妹道。 “不是的,韩大哥。小妹有种预感,他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白小妹摇头坚持道。 “……没事的,他要是敢来,韩大哥会保护你的。”李墨笑着向白小妹保证道。这话说得正在一旁陪几个小女孩做游戏的阿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韩大哥你自己也要小心……要不然,韩大哥你不如搬去白家暂住,这样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白小妹犹豫了一下,向李墨建议道。 “不用,不用,韩大哥身边有人保护。对了白姑娘,不知那位柴公子最近有没有再纠缠你?”李墨转移话题的问道。 听李墨提到了那位康王世子,白小妹的目光中不由露出了一丝不屑,摇头说道:“那位柴公子知道明州城外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最近很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也就没工夫来骚扰小妹了。要提起这事,小妹还要向韩大哥道声谢,那天韩大哥交给小妹的那三人的确是白家的武师,不过他们来找韩大哥麻烦却不是受了白家的主使。我爹爹说了,这次白家承了韩大哥的情,韩大哥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请白家帮忙,白家一定不会推辞。比如眼下,五千两虽多,但终有用完之时……” 得到白小妹如此明显的暗示,李墨自然不会客气,连忙说道:“要是白家也愿意出钱救济这些孤儿,那韩某先代他们感谢白家。” “看来韩大哥果然是个好人。”白小妹微笑着说道:“韩大哥放心,既然这是韩大哥想要做成的事情,小妹一定鼎力相助。” “那就有劳白姑娘费心了。” 听着李墨与白小妹的对话,不远处的智惠听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就如白小妹所言,五千两终有用完之时,随着庙里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智惠也越来越发愁。如今听到白小妹承诺说会管这事,那就相当于就得到了一个大金主,就算不能叫这些孤儿以后个个出人头地,可让这些孤儿长大成人,能够自食其力,那就已经是功德无量。 该谈的事情谈完了,每个人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兰若寺里空耗时间。李墨带着白小妹跟阿宁告辞离去,临走之时,三人再一次与之前遇到的那个僧人碰面。 还真是有缘,方才是遇到那个僧人出门,而这回则是那个僧人回房。李墨这回特意多看了那个僧人两眼,却不想竟然惹得那位僧人不满,恶狠狠的瞪了李墨一眼,随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看两眼就生气?还真是小气。”李墨小声嘀咕了两句,随着智惠走出了庙门。等到三人钻进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了兰若寺。白小妹再次提醒李墨要小心那个僧人,而这回不光是白小妹,就连阿宁也跟李墨一个意见,认为那个面相凶恶的僧人很危险。 “你们呀~真是大惊小怪,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凶就对人家有偏见嘛。”李墨摇头说道。 “韩大哥,不是小妹对那人有偏见,而是直觉告诉小妹,那个人很危险。” “很危险?有多危险?他总不会因为我多看了他两眼就要我的小命吧?”李墨不以为意的答道。对于白小妹所谓的直觉,李墨没当回事。而见李墨不信,白小妹也只能无奈的作罢,分手之时叮嘱李墨这段时间小心为上。 等回到了住处,阿宁直接找到了伏婉,跟她说起了今天在兰若寺里所发生的事情。伏婉听后眉头不由轻皱,要说李墨不了解柴宁情有可原,可伏婉却很清楚,柴宁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尤其是柴宁提到那个人在看向李墨时眼神中隐藏不住的一丝杀意。 “这段时间别出门了。”伏婉对李墨说道。 “为什么?”李墨不解的问道。就因为被人瞪了一眼就要禁足,这是不是保护的有些过分了,为了自己的自由,李墨提出了抗议。可伏婉却丝毫不理会李墨的抗议,找来岳帆等人严令,要是谁敢放李墨出门,就要谁好看。 “将军,万一李兄弟非要出门呢?”岳帆一脸为难的问道。 “打断腿。”伏婉十分霸气的答道。 “兄弟,你也听到了,到时莫让哥哥为难呀。”岳帆笑着对一旁已经听傻眼的李墨说道。 李墨心里那个气呀,枉我平日待你们那么好,关键时刻屁用不顶!你就多余问那句,这不是坏了自己出去的一个法子吗? “婉儿,你应该讲讲道理,常言说得好,要以理服人……” “闭嘴!现在是非常时刻,容不得有丝毫的差池。我也是为你好,你的武艺平平,万一再落到摩尼教的手上,我们可不见得有那个时间能及时赶去救你。” “我的武艺怎么就平平了?当初不是也胜过你一招半式的吗?”李墨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提,那种不要脸的招式。”伏婉瞪了李墨一眼,想了想后一指岳帆道:“只要你能胜过岳帆,那我就不对你禁足。” 瞧了瞧身高体壮的岳帆,李墨郁闷的问道:“婉儿,你这个要求实在太高,咱们能不能换个对手?” “换个对手?行啊,这屋里的人你随便挑,只要你能赢,我就不对你禁足。”伏婉闻言笑了笑,对李墨说道。 李墨一听大喜,当即指着柴宁叫道:“我选她。” “看来……我是被人当做软柿子了。”柴宁见状看着李墨轻笑道。 “阿宁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李墨也笑着说道。 第73章 我要变强 “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唉……”被禁足的李墨独自走在自己的小院里唉声叹气,那沮丧的样子好不可怜。负责看管的岳帆站在不远处不由摇头道:“李兄弟这回可真是……唉……” “是啊,是啊,挑谁不好,偏偏挑上了本事仅次于将军的殿下。”一旁有人出声附和道。 “李兄弟平时待咱们不错,咱们是不是想点法子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有人提议道。 “你疯了?这要是让将军知道咱们私自放他出去,那咱们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聋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他出去了,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想点办法让他不再像现在这样郁闷。” “要不,咱们找他喝酒?” “……你还说自己没疯?忘了将军前两天才下的禁酒令?” “呃……要不,咱们去请几个青楼里的姑娘……”不等这人把话说完,几只大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岳帆更是恶狠狠的瞪着出主意的人道:“你想死别拖累哥几个!” “我要变强!!!”就在岳帆几人还在寻思如何让李墨能够走出低迷状态之时,坐在院子里的李墨忽然站起来,紧握拳头高喊了起来。 “……李兄弟不会是疯了吧?”岳帆看着突然振作的李墨喃喃自语道。 想要变强是好事,可怎么变强,这是个问题,很严肃的问题。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功夫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李墨倒是不怕吃苦,可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这成了眼下最困扰李墨的问题。 像岳帆那些人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持之以恒,李墨等不及。丢人啊,原本以为那个阿宁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现实是那么残酷,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家给解决了。伤自尊呐……李墨迫切想要找回自尊,既然走正路太慢,那就只能抄近道了。 夜,已深 伏婉眼看天色不早,又见阿宁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一阵困意顿时上涌。可还没等她把外套脱下准备休息,就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呼,“婉儿,婉儿。” 回头望去,就见李墨正站在窗外,一脸的讨好神色。伏婉见状心里不由暗笑,走上前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嘿嘿……找你商量点事。”李墨说着探头看了一眼屋里躺在床上睡觉的阿宁。 “阿宁已经睡着了,找我商量什么?事先告诉你啊,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伏婉微笑着问道。 “愿赌服输,不是出去玩的事情,是想跟你商量点别的事情,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伏婉一听李墨说只有她能帮他,心里不由一阵暗喜,不过脸上没有丝毫表露,淡淡的问道:“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事情只有我能帮你?” “是这样,我想变强。”李墨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那你是想要让我教你?”伏婉微微点头问道。 “不是,不是想让你教我,而是想要让你配合我一下。”李墨摇头说道。 伏婉心里不由感到好奇,“配合?怎么配合?” “是这样,孟叔以前给过我一本武功秘籍,说是绝世功法。不过这功法必须有人配合才能练,我想来问问你,有兴趣没有?” 伏婉的确被李墨的话给勾起了兴趣,闻言问道:“什么绝世功法?” “呃……双修。”李墨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 伏婉:“……” “……婉儿,我是很有诚意的。”见伏婉不说话,李墨赶忙说道。 “功法在哪?给我先看看。”伏婉神色平静的说道。 李墨一看事情可能有门,连忙从怀里把双修图谱拿出来递给了伏婉,伏婉接过以后瞧也没瞧,刷刷几下撕成了碎片。李墨见状心疼的说道:“你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干嘛撕我的秘笈呀?” “邪魔外道!你不许练这种东西。”伏婉瞪着李墨警告道。 “凭啥?东西不分好坏,有分别的只是使用者不同而已。就好比一把刀,搁坏人手里就是凶器,而搁在好人手里那就是保护人的工具。而这双修功法……”李墨不服气的据理力争道。只是伏婉却不给李墨为双修功法正名的机会…… “呸!”伏婉啐了李墨一声,猛地关上了窗户。 交涉失败的李墨回到自己的房中,从枕头下拿出了双修功法的原本,心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真有先见之明,去找伏婉商量的时候提前临摹了一个副本。当然有没有原本其实也无所谓,反正里面的内容李墨都记在了脑子里,主要还是给伏婉看,可惜伏婉不识货…… 心里腹诽着伏婉的不识货,李墨脑中灵光一动,找出了一个小包裹,拿起包裹里的一个小瓷瓶,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把小瓷瓶放了回去,包裹也重新包好放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小瓷瓶还是有来历的,当初李墨刚进韩家的时候韩家不是进了一个采花贼吗?当时被李墨发现,后来采花贼被送去了官府,而采花贼身上的那些物品就都落到了李墨的手里。李墨一直没舍得用,当然这也跟没找到需要使用的对象有关。 采花贼的东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像李墨刚才拿到手里的小瓷瓶上就贴着“烈女吟”三个字。这名字一听就透着一股子YD,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好药。要是用这药,即便真的能达到目的,可等事后,伏婉能饶了李墨才怪。风险太大,李墨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看起来有效的手段。 可如何说服伏婉跟自己双修呢?用强似乎不太现实,可用药又显得手段太下作了一点。唔……苦恼啊…… 李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被院中传来的打斗声惊醒。一开始李墨还以为听错了,可等醒过神来,听到岳帆那熟悉的大嗓门,这才意识到那不是自己在做梦。 “不会又是哪个嫌自己跟白小妹走得太近,派人来教训自己的人吧?”李墨边想边走到门口,推开一道门缝往外张望。这时候直接推门出去不好,李墨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去也是做人质的份,倒不如老实待在房中。可又实在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来的人看来本事不小,到现在还没有被拿下。 透过门缝,李墨瞧见在自己的小院中,住在自己隔壁的岳帆几人已经都出来了,此刻正在外围为自己的同伴撩阵,而在人群中央,一个大光头正在被三人围攻,那颗光头在火光的照耀下让人看了有些刺眼。 光头蒙着面,瞧不出长相,但那双眼睛却让李墨不由自主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还没等李墨想出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那个光头忽然一声大喝,直奔李墨所住的屋子冲了过来。 李墨见状吃了一惊,急忙后退闪到门后,顺手抄起了靠在门后的一根短棒。这短棒在李墨搬进来之前就放在那里,李墨觉得也不碍事,就没去理会,却没想到这时反倒成了李墨手里唯一的武器。 房门被猛地撞开了,李墨躲在门后原本想要搂头给那个光头一击,可转念又一想,对方可是被伏婉找来的高手围攻都能扛得住的主,照他脑门来一下能管用吗?答案是否定的,别没把人撂倒,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念头就是在电光火石间,李墨出手了,不过不是本着光头那颗大脑袋,而是奔着下三路去的。当时光头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自己的后门遇到了一下重击,透过了衣物,深入了一截…… “嗷~”光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一蹦数丈高,跟窜天猴似的,直接撞破了屋顶,站在了房上。 正准备冲进屋的岳帆等人被光头的一声嚎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李墨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而那个冲破他们的防线冲进屋里的光头已经上了房。 这是怎么回事?除了李墨,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冒出了这个疑问。在他们眼里,李墨跟手无缚鸡之力没多大区别,怎么就能让那个三个高手都没奈何住的光头发出如此的惨叫,李墨对他干什么了? “看我做什么?抓人啊。”李墨见岳帆等人发愣,忍不住提醒道。 等到岳帆等人上了房,光头已经没了踪影,只在房上找到一根顶端带血的短棒。岳帆纳闷的问李墨道:“兄弟,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墨莫名其妙的问道。 “这个,你把那个光头怎么了?”岳帆一递手中的短棒,问李墨道。 “哦,你是问这个呀,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捅了他一下。”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利器,就算被捅了一下也不至于发出那种惨叫吧?”岳帆有些不相信,李墨的身手他可是清楚的,绝对不可能将一根短棒当做利刃捅进人的身体。要真那么厉害,又怎么会三下五除二就被公主给收拾了? “可能是捅的地方不一样吧?”李墨也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当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李墨去瞄准,反正他就是使出全身力气往那个光头的身后一捅,至于捅哪了,李墨没顾得上的看,偷袭完他就跑了。 听到李墨这话,岳帆忽然想是明白了过来,心里不由一阵恶寒,赶忙撒手将手里的凶器给扔到了一边,同时有些同情那个倒霉的光头。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虽然清楚这件事可能非是李墨的本意,但那个光头的运气也太糟糕了一点。面对三大高手夹击都能不落下风的人,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不怎么会武的菜鸟给爆了。这事要是搁自己身上,岳帆抹脖子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那个光头以后会不会对短棒一类的物件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岳大哥,你怎么了?”看到岳帆阴晴不定的脸色,李墨好奇的问道。 看着李墨一副还不知道真相的那张脸,岳帆忽然感到有些担心。那个光头这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难保以后不会再来这里报复,李墨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安全。 “李兄弟,赶紧收拾收拾,我们换个住处。”岳帆交待了李墨一声,随即去找伏婉汇报这件事。 伏婉听后也是感到哭笑不得,这事闹的,还真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同时伏婉也觉得岳帆的担心很有道理,那个光头如果没有羞愤自杀,那肯定会来报复,李墨还住在原来的住处的确不安全。 “婉儿姐,让他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柴宁忽然对伏婉提议道。 “胡闹,男女岂可共处一室。”伏婉瞪了柴宁一眼呵斥道。 “可让李墨住在别处你也不放心不是,反正那家伙又没有我们厉害。岳帆,去把李墨领过来吧。”柴宁笑嘻嘻的对岳帆吩咐道。 等到岳帆领命而去,伏婉皱眉问柴宁道:“阿宁,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嘻嘻……双修哦。” 伏婉听到双修这词脸上不由一红,明明屋里就她们两个,伏婉还是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婉儿姐,我可没有睡死哦。”柴宁向伏婉眨眨眼说道。 “……你就不怕他想找你双修?”伏婉反击道。 “尽管来,只要他不怕死。”柴宁大咧咧的答道。 对柴宁的厚脸皮伏婉算是无语了,只能叹了口气,劝柴宁道:“阿宁,别胡闹,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婉儿姐,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你就嫁给他呗。反正你俩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除了还没洞房……” 不等柴宁把话说完,伏婉已经伸手捂住了柴宁的嘴,一脸吃惊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柴宁眨了眨眼,拨开伏婉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婉儿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梦话。” 这回伏婉不捂柴宁的嘴了,反倒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柴宁看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更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连拍桌子,像是看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趣事。 第74章 一捅之仇 明州城外的密林中,邓宝按照事先与吕师中约定的时间赶来与吕师中汇合。邓宝心里知道,论武艺自己略胜吕师中一筹,可要是论头脑,两个加一块也不是吕师中的对手。所以在吕师中赶到以后,邓宝便将指挥权移交给了吕师中,甘当吕师中的马前卒。 吕师中初到明州,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接过指挥权之后没有贸然行动,不过他还是将邓宝派去了兰若寺潜伏。毕竟之前康王世子曾在兰若寺出现,让邓宝去兰若寺守株待兔,万一真能再碰上那个康王世子,凭邓宝的本事,完全可以在杀了康王世子以后全身而退。而只要杀了康王世子,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做个看客,静等白家最后的决断。 原本吕师中让邓宝去兰若寺只不过是一招闲棋,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起作用。可偏偏在兰若寺里,邓宝遇到了李墨。作为四法王之一,邓宝自然也从刘一命的口中知道有李墨这个人。而刘一命除了一肚子坏水,更擅长丹青,尤其是人物画,那更是可以画的惟妙惟肖。 邓宝在兰若寺遇到李墨之后,只是直觉感到这个名叫韩墨的人与刘一命给自己看过的李墨的画像十分相似,所以便趁晚上想要去探察一番,如果真是本人,那就顺手帮刘一命除了这个心腹之患。却不料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原本以为无惊无险的一次行动,自己却受了暗伤,而且还是那个不能轻易示人的部位,真正是奇耻大辱!逃出来的邓宝已经下定决心,不管那个韩墨是不是就是刘一命口中的李墨,在离开明州之前,一定要宰了他! 一想到那晚的遭遇,邓宝就感到受伤的部位隐隐作痛,脚步一踉跄,一双大手就扶住了邓宝。吕师中关切的问道:“邓兄怎么了?受伤了吗?” 刺耳!就算吕师中的问题没有恶意,可邓宝还是觉得有点不快。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告诉吕师中自己被人捅了屁眼,好说不好听,实在太丢人!一见吕师中似乎还想要帮自己察看一下伤情,邓宝连忙摆手,“不碍事,一点皮肉伤……糟了奸人的暗算!” 看到邓宝咬牙切齿的模样,吕师中聪明的没有再追问,只是问道:“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就好,咱们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好。” 说是商量,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吕师中在说,邓宝负责点头。半个时辰后,邓宝见吕师中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告辞。吕师中叫住邓宝道:“邓兄,这几****已经将二十名好手送进了城,如今就藏在兰若寺附近的一座民宅内,你回去的时候顺便跟他们联络一下,那二十人听你调遣。” “嗯,还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暂时没有了,我这边还要准备几日,邓兄千万要耐住性子,不要打草惊蛇。”吕师中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我记住了。” 目送邓宝离开,吕师中的眉头微微皱起,是人都有好奇心,吕师中也不例外,看邓宝离去的动作,似乎不是伤在后背…… …… 邓宝脾气暴躁,但也知道顾全大局,为了摩尼教的大业,这点私人恩怨他是可以先放在一旁的。但等他见到人在兰若寺的仇家以后,心里那股邪火差点就没压住。 “婉儿,不要吧,好端端的干嘛让我来兰若寺住段时间呀?”李墨一脸郁闷的对把他“押送”到兰若寺托管的伏婉说道。 “别闹了,你乖乖待在这里。要是你听话不乱跑,等这次的事情了了,那晚你提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伏婉知道李墨的性子,不给点甜头他是肯定不会就范。而为了自己的“清白”,她不得不把李墨送到了兰若寺来向柴宁证明自己没有“假公济私”。更何况伏婉对兰若寺的防卫力量还是挺有信心的,别看兰若寺香水不旺,但柴宁的叔爷在这里出家,当初出家的时候,这位叔爷身边的那些高手护卫也跟着出了家,如今就在这兰若寺里,有他们保护,李墨不会有事。自己也可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对付摩尼教上。 “真的?那什么时候开始?”李墨喜出望外的问道。 “考虑,我只是说考虑,可没答应你什么。”伏婉瞪了李墨一眼强调道。 “啊?考虑啊,那我也考虑考虑。”李墨一听,顿时失望的说道。 “行,你就在寺里慢慢考虑吧。” 一见伏婉转身要走,李墨连忙伸手拉住伏婉的衣袖,“别那么着急走啊,让我老实待在这里也成,不过我有条件。” “说,你要是敢提些有的没的条件,小心我揍你。”伏婉事先警告道。 “……那没事了,你慢走。”李墨愣了愣,一脸郁闷的说道。 伏婉见状又瞪了李墨一眼,随后向坐在一旁的智空大师施礼道:“智空大师,这人就麻烦你照顾一段时间了。他很想练武,若是智空大师愿意,还请能指点他几招。” “嗯,婉儿,你且去吧。”智空大师微笑着对伏婉说道。 见伏婉真的走了,李墨急忙叫道:“婉儿,记得多来看看相公啊。” “去你的!”伏婉回身啐了李墨一口,半羞半恼的走了。 目送伏婉的倩影消失,李墨一扭头就见智空大师正有看外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李墨连忙看了看自己,发现没有出了纰漏,便问智空大师道:“智空大师,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你,跟婉儿……是什么关系?”智空大师沉默了一会,出声问道。 李墨被问得一愣,要是平常,李墨肯定张嘴就说情人关系,可那是在说话对象是同辈的情况下。但面对智空大师,李墨不敢胡说。智空大师既然称呼伏婉为婉儿而伏婉却没丝毫不满,那就说明伏婉跟智空大师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 鬼知道这个智空大师是不是伏婉的什么远房亲戚,万一说错了话,那李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就难熬了,这里是兰若寺,是智空大师的地盘。 “呃……朋友关系,不过我是很喜欢婉儿的。”李墨想了又想,对智空大师说道。 “哦,那么说,你是想要娶婉儿为妻?” “想呀,可她好像有什么顾虑,所以我现在还在努力中。”李墨点头答道。 “唔……贫僧在未出家前,与婉儿的祖父相交莫逆,婉儿的父亲英年早逝,所以对于婉儿的婚事,贫僧还是想要过问一下的。”智空大师斟酌了一番后对李墨说道。 听智空大师说他与婉儿的祖父,也就是婉儿父亲的父亲相交莫逆,李墨顿时有些释然。难怪婉儿对智空大师唤自己婉儿也丝毫没有不满,或许在婉儿的心里,智空大师就相当于是她的祖父。 这乍一见到女方的家长,李墨顿时就有点浑身不自在起来,陪着笑问智空大师道:“大师,不知道救济孤儿的钱够不够用?” “呵呵……莫紧张,贫僧可没有想要借机要挟你的意思。”智空大师见状笑道。 “大师莫要如此说,这一切都是李墨心甘情愿的。” “嗯,你是叫,李墨。” “是,正是小子。” “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呃……不敢欺瞒大师,小子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好像是失忆了一段时间,能记起的也就只有这半年多来的事情。大师所问的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小子现在也没法回答大师。”李墨一脸老实的答道。 听到李默自称失忆,智空大师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倒不是怀疑李墨故意骗他,只是弄不清楚李墨的底细,他也不敢把至交好友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托付给眼前这人。 “可曾想过去找自己的亲人?” “想过,不过想也没用呀,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就算想找也无从找起。更何况小子觉得,与其寻找过去,不如面对未来,毕竟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唔……你这话倒也有道理。也罢,你且下去休息吧。” “大师,那小子跟婉儿的事,您老人家不反对吧?”李墨试探的问道。 “……只要婉儿她自己愿意。” 得到智空大师的答复,李墨心里暗松一口气,见智空大师不愿再谈,便起身随着僧人出了禅房。等到李墨走后,智空大师沉思片刻,起身来到窗前,低声吩咐道:“保护好那个小子,莫要让他出了什么事。” “喏。”看不见有人在的窗外传来一声回答。 离开了智空大师的禅房,李墨走在去自己住处的路上,心里有事,也就没有注意身后。就在他路过的一间禅房内,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邓宝现在心里正在狂呼,“老天有眼,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原本邓宝还准备等明州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临走之时再去找李墨的麻烦,却没想到李墨竟然主动住进了兰若寺,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眼下寺外就有二十名手下正在待机中,邓宝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跟手下打声招呼,就不信在里应外合之下会收拾不了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本事的人。 一想到马上就能大仇得报,邓宝的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激动,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邓宝直咧嘴。 报仇不分早晚!邓宝不愿意再等,熬到天黑以后,立刻出门去了那些手下的住处。反正那些人就在寺外不远的一处民居内躲藏,要见面很方便。那些人原本就是邓宝的手下,对邓宝的命令自然不会含糊,当即领命,准备第二天晚上就去结果了李墨。 邓宝回到在兰若寺自己的房中,没了心事的困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他不知道,就在他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回寺中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 李墨虽说不是换了地方就睡不着觉的人,可让一个已经习惯了十二点左右才睡的人八九点就上床休息,能睡着才怪。寺里不宽裕,李墨初来乍到也不好点灯耗油,只好瞪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周公来找自己。 正等得无聊的时候,就听有人推动房门的声音。反正闲得无聊,李墨就起身瞧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黑影一个纵身就上了房。那身手还真是利索,李墨心里不仅暗自羡慕。不过随即就犯了嘀咕,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的溜出去做什么呀?难道是个花和尚,夜半去会娇娘? 八卦之火在李墨的心里熊熊燃烧,要不是李墨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蹿房过屋的本事,那肯定是要跟去一探究竟的。而眼下,李墨也只能作罢。原本李墨已经不打算过问这事了,毕竟是兰若寺里的事情,真要是被自己给捅出来,那搁谁脸上都不好看。 可没想到跳墙出去会娇娘的和尚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李墨还没等到周公来找自己,他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就完事了?”李墨心里不由犯了嘀咕,这前后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这也太快了点吧? 怀着好奇,李墨又一次偷眼观瞧,上回只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而这回,李墨瞧清楚了对方的背影。这越看,李墨就越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看过,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那个背影进了屋,李墨也没想起来那个背影究竟在哪见过。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没戏可看的李墨重新倒回床上,但瞬间又跟背后长了弹簧一样的坐了起来。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被自己暗算了一把的倒霉蛋吗! 想到跟自己有一捅之仇的人就住在自己房间的斜对面,李墨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怕呀,万一这家伙半夜摸进自己房间报仇,那自己岂不是就惨了!思前想后,李墨悄悄的下地穿鞋,推门溜出了房间,轻轻敲响了智空大师的房门。 第75章 下药 智空大师毕竟不是伏婉,对李墨所说只是将信将疑,不过为了安李墨的心,答应替李墨换一个房间。可这不是李墨想要的结果,有杀错,无放过才是李墨想要看到的,那个游方僧即便跟摩尼教没有什么关系,可夜入他宅的人是好人吗? 不过李墨也知道自己的面子在智空大师这里不够大,智空大师不肯听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动手拿人。没关系!你不肯帮忙,那我就去找肯出手帮忙的。 在智空大师的禅房里等到天亮,李墨立刻出了兰若寺赶去找伏婉借人。可事出凑巧,伏婉偏偏不在,就只有阿宁在。自从败给了阿宁以后,李墨就有点躲在阿宁,可眼下不是顾忌自己面子的时候,李墨将自己在兰若寺的发现告诉了阿宁,想要让阿宁找人帮忙。 柴宁倒不像智空大师那样不信任李墨,只是她现在也有点为难,手头没人呀。那些赶来明州的高手已经被伏婉给撒了出去,这时候还没到约定汇合的时间。 “要不,你还是搬回来吧。”阿宁想了想后对李墨建议道。 李墨闻言摇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尤其是这种时候,那游方僧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我有一种预感,总感觉那个游方僧说不定就是摩尼教的那个血葫芦僧。” “可眼下咱们人手不足……要不然,我去请智空大师帮忙?” “……你跟那位智空大师熟吗?” “反正比你要熟。” “……还是算了吧。人家是出家人,还是不要为了这点事情去麻烦人家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不会是准备去找白家帮忙吧?”阿宁闻言问道。 “找白家帮忙?那不等于告诉人家咱们这次来明州是别有所图了吗?要拿人,不见得就必须明火执仗。”说到这里,李墨的脸色明显变得阴险了起来,至少在阿宁的眼里是显得很阴险。 “你又准备算计谁?” “会说话吗?什么叫又?我这叫智取。”李墨白了阿宁一眼,纠正道。 阿宁反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狗屁智取!还不就是正面赢不了就想要干点邪门歪道的勾当。” “我倒是想堂堂正正,可这不是眼下人手不足吗?一句话,干不干?” “先听听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两个字,下药。” “什么药?” “迷药。” “……你哪来的迷药?!!难道是为了对付婉儿姐准备的?”阿宁一脸惊讶的看着李墨问道。 “……小孩子家家不学好,整天胡思乱想什么?谁说这迷药是我的了?这是战利品,当初韩家进了采花贼,被捉之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反正你把迷药留下也不是好人。” “嘁,你懂什么,这迷药可是好东西,任你武功再高,只要中了,那也只能任我摆布。” “……我怎么听都觉得你是准备用来对付婉儿姐的。” “随便你怎么想,我就问你一句,这事你参不参与?不参与就闭嘴……参与也闭嘴。”李墨也懒得跟阿宁继续掰扯了,直接问道。 “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当然要参与。什么时候动手?”阿宁笑着问道。 “宜早不宜迟。”说到这李墨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续说道:“马上就到中午了,迷药是现成的,我这就回去准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等下,你准备怎么下药?”阿宁问道。 “还能怎么下?当然是下到僧人的饭菜里。” “你就不怕兰若寺的僧人吃出个好歹来?” “那是迷药,又不是毒药,吃了顶多浑身无力,过段时间也就没事了。毕竟是从采花贼身上得来的,想必采花贼只是想要采花,不是谋财害命。” “……你对采花贼的心理倒是挺了解。”阿宁神色古怪的瞅了李墨一眼,凑到李墨的身边低声问道:“哎~你是不是想当采花贼很久了?” 李墨闻言郁闷的看了阿宁一眼,对这小姑娘天马行空的思路感到无语,没好气的说道:“我就算要做采花贼,也不会采你,所以你就放心吧。” “呸!有本事你就试试。”阿宁没想到李墨会有此一说,不由红了脸,轻啐了一声。 事不宜迟,李墨也不想继续跟阿宁斗嘴浪费时间,回屋里拿出那一包迷药,确认没拿错以后,李墨就准备把剩下的重新放回原处。不过转念又一想,放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万一那个阿宁忍不住好奇,趁自己不在跑来翻箱倒柜,那自己的损失就大了。那个采花贼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李墨可没有进货渠道,手里的迷药是用一点,少一点。 跟阿宁打了声招呼,李墨匆匆赶回兰若寺。他前脚刚走,阿宁就溜进了李墨的房间。李墨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阿宁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些迷药,倒是从李墨的枕头下面翻出了那本李墨一直想要跟伏婉一起“研究研究”的双修功法。 在外人眼里,双修功夫就是一本春宫画册,小姑娘以前哪见过这种东西,看得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面红耳赤,等到看完以后,阿宁默不作声的将双修功法给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悄悄离开了李墨的房间。 话分两头,李墨赶到兰若寺以后哪都没去,直接奔了兰若寺的厨房。兰若寺上下都知道李墨是个大善人,又跟住持似乎有旧,如今借住在兰若寺里,倒是也没谁阻拦他去哪。更何况厨房又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他去厨房保不齐是饿了。 这回李墨下药就没打算区别对待,兰若寺人口不多,救济小孩子的吃食也是单独出来,并不是在寺庙的厨房里做,李墨也不需要担心会给那些小孩子吃了迷药。每口锅里都添了一些“佐料”,李墨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回房没等多久,就有僧人来请李墨,说是住持有请。李墨刚刚干完亏心事,心里正虚着呢,一听智空大师派人来请,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事情被人发觉了,不过等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是智空大师找自己下棋。 李墨会下的棋挺多,象棋,军棋,五子棋……可唯独对围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见到智空大师已经摆好棋盘等着自己,李墨也不好承认自己其实不懂围棋。不懂怎么办?瞎下呗,反正就算最后输了也不丢人,智空大师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不至于因为自己输了就抽自己不是。 内行伸伸手,就知有没有,智空大师作为围棋界的老元梁,没一会的工夫就看出了李墨的虚实,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依然不动声色的与李墨下着棋,直到有僧人前来禀报斋饭已好。 今天这顿斋饭李墨可不想吃,借口没胃口就告辞回房。智空大师也不在意,还猜测李墨这是担心那个游方僧会对他不利的缘故。可智空大师万万没想到,李墨这是憋着把兰若寺上下一网打尽的念头,并且已经这么做了。 采花贼的迷药不错,无色无味,混在饭菜里一点异常都没有叫人察觉。等到那些饭菜进了众僧的肚子,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才发觉了不对劲。还纳闷怎么今日这饭菜比往日要可口,敢情被人加了料。 “去,把李施主请来。”智空大师面沉如水的吩咐道。 李墨不想来,可又不得不来,在去智空大师禅房的路上,李墨还在抱怨那个阿宁不是跟自己保证会赶来救场吗?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这小姑娘办事就是不靠谱! 磨磨蹭蹭进了禅房,李墨满脸堆笑的对智空大师说道:“大师,您找我?” “解药呢?”禅房里没有旁人,智空大师说话也就不需要顾忌许多,直接问李墨道。 “解药?什么解药?”李墨装糊涂的问道。 “……不要装糊涂,除了你,没有旁人,快把解药交出来。”智空大师冷哼道。 “大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解药……”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老衲就让你知道知道。”话音刚落,禅房门开了,四个僧人鱼贯而入,把李墨包围在中间。 “你,你们要干嘛?”李墨紧张的问道。 “你小子的记性不太好,我让人帮你回忆回忆。” “别,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李墨想要对付的又不是兰若寺的僧人,这要是把关系闹僵了,伏婉那里也不好交待不是。 “大师别担心,其实那个药不需要解药,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 “最迟到傍晚。”李墨赶忙答道。 “理由?” 李墨知道智空大师想问的是什么,陪着笑答道:“佛门清净地,不宜动刀兵,小子想要把那个游方僧生擒活捉,又不想让这兰若寺变成杀场,所以就用了一点小手段,还请大师慈悲为怀,莫要与小子一般见识。” “哼!你倒是会说话。”智空大师气哼哼的说道。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真的就把李墨怎么样?早知道这李墨行事如此不择手段,还不如当初直接答应帮李墨的忙呢。现在倒好,全寺上下都吃了那个游方僧的挂落。 “住持,阿宁姑娘前来拜访。”有僧人在门外禀报道。 “……救你的人来了。”智空大师瞄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苦笑着说道:“可惜来得晚了点。”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智空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李墨说道:“你去告诉阿宁,不必来我这了,直接把人领走吧。” “多谢大师谅解。”李墨连忙道谢。走出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提醒智空大师道:“大师,那游方僧说不定有同伙,这两天兰若寺上下还是警醒一些的好。” “……嗯,老衲心里有数,不劳施主挂念。” 李墨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得罪这位老和尚了,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去考虑如何挽回自己在老和尚心里的形象,一切等伏婉回来再想办法吧,先处理了那个被药翻的游方僧再说其他。 任你本事再大,中了算计之后也是插翅难逃。游方僧本领高强,但在吃了李墨下过迷药的饭菜以后,那也只能任人摆布。 “捆起来,捆结实点。”李墨不放心的叮嘱着,一旁的阿宁有些担心的问道:“李墨,智空大师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是生你气,是生我气。不过没关系,等婉儿回来以后,咱们再去赔罪就是。” “那智空大师为什么不愿现在见我?” “可能是智空大师精力不济吧?毕竟年数大了,中了迷药之后会犯困。”李墨不确定的答道。 “都怨你,你就不能单独下药?”阿宁抱怨道。 “我又不知道那个游方僧会吃哪一锅的饭,为了稳妥起见,当然是每个锅里都下点。放心,这只是迷药,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万一这个游方僧不是大有来头,咱们这回就亏了。” “相信我,这个游方僧肯定不简单。对了,回头咱们走的时候留几个人埋伏在寺里,万一这个游方僧有同伙,游方僧一天没去跟那些人联络,保不齐那些人会来寺里找人。” “哼,智空大师身边有高手保护……” “那不是在没吃迷药之前吗?现在咱们还是多费点心的好。” “……都怨你。” “是,是,都怨我,什么坏事都是我干的。你是事后才知情的,你是无辜的。”李墨没好气的说道。 “哼,本来就是这样。”阿宁轻哼一声道。 李墨翻了翻白眼,索性不理阿宁,扭头去看那个游方僧有没有被捆结实。游方僧被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了,可怎么带出去呢?考虑到这游方僧有可能是有同伙的,就这么带出寺,保不齐机会被人看到。 李墨眼珠转了转,上下打量起了阿宁,阿宁顿时感到一阵不安,警惕的盯着李墨问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嘿嘿……阿宁,能借你的外套用用吗?” “……你觉得我的外套够大吗?”阿宁白了李墨一眼反问道。 第76章 做戏要做真 柴宁身材娇小,李墨想用她的外套把游方僧给打扮成女人带出寺,的确有点不切实际。不过李墨的思路没错,既然不能把游方僧扮作女人,那就扮成其他身份就是了。万幸李墨这次搬来兰若寺暂住的时候带了一口大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再把游方僧塞进去,将将够用。 李墨离开了兰若寺,又搬回了原来的住处。智空大师倒是没有赶人,也没对外声张,可李墨却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兰若寺里。终归这回是把兰若寺里的僧人都给坑了,万一有个小心眼,跟李墨秋后算账怎么办?更何况对于游方僧的审问,也离不开李墨这个“技术指导”。 审问是门技术活,殴打只能算是笨招,遇上个骨头硬不怕死的,那也就不灵了。而到了这个时候,就轮到李墨出马了。 李墨并不知道被他下药逮住的游方僧就是摩尼教的血葫芦僧邓宝,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墨把这个游方僧就当做血葫芦僧。说白了,就是李墨想要耍诈,万一瞎猫碰个死耗子呢?据收集的情报分析,这个血葫芦僧可不是什么很有心眼的主,保不齐就能诈出来。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即便这个游方僧不是邓宝,对李墨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主意一定,李墨就趁着游方僧醒过来之前对众人做了一番布置。 …… 邓宝悠悠醒转,先是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即发现自己被人用铁链反绑在了一张椅子上。邓宝立刻明白自己是中了暗算,随即就听对面有人说话,“醒了?” 抬头望前一看,就见在距离自己三步之外,一张长桌后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你们为何要抓俺?”邓宝瞪着对面的二人问道。 “这里,是白家,至于为什么要抓你?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二人中的一人冷笑着反问道。 “俺只是个出家人,云游到此,在兰若寺挂单,不知你们为何抓俺?” “呵呵……堂堂摩尼教法王,到了这时候又何必装傻?这段日子咱们跟你可打了不少交道。邓大师贵人多忘事,不认识咱们这些无名小卒情有可原,不过咱们可对邓大师闻名已久。” “……你们认错人了。” “有没有认错,邓大师心里明白。既然邓大师不肯承认,那也无妨,等官府的人到了,邓大师有什么话就去跟官府的人说吧。” 邓宝:“……” 在柴房外,李墨冲着停止审问出来的二人点点头,游方僧不承认身份那事先就已经预料到的,接下来就要看李墨的安排。 邓宝独自坐在椅子上,见屋里没人,便活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看看能不能挣脱,只是叫人很失望,邓宝虽然天生神力,却也没有把拇指粗的铁链挣断的可能。见独立挣脱没什么指望,邓宝便没再挣扎,只等对方来带走自己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邓宝苦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搭理他。本来脾气就有些暴躁的邓宝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自己藏身兰若寺这件事除了吕师中知道外,就只有前不久才接头联络的那二十名手下,难道是那二十人里出了叛徒?又或者是兰若寺本来就是白家暗藏的一个点? 邓宝不怕死,可他怕因为他的被擒而连累了吕师中。“内部的奸细”是谁还没确定,既然能够出卖自己,那就很有可能出卖吕师中。邓宝的朋友不多,吕师中就是其中之一,讲义气的邓宝不希望吕师中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遭到不测。 柴房外的李墨一直在观察着邓宝,看着邓宝的神色逐渐变得不耐,回头冲着早有等候的二人点点头。这回进柴房的人变成了三个,其中一个头上罩着块黑布,叫人看不清长相,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却让邓宝的双眼一凝。 这段时间白家跟摩尼教互有死伤,摩尼教的人身上会穿什么衣服,李墨已经事先找白小妹打听过了。心浮气躁的邓宝一见来人身上的穿着与自己手下那些人相近,不由下意识的将来人当做了摩尼教内部的“奸细”。 “是他吗?”之前与邓宝对话的人冷声问头上罩着黑布的人。而被问的人偷眼看了邓宝一眼后,微微点了点头。 邓宝大怒,喝问道:“你是哪个人的手下?” 屋里的三人谁也没有理会邓宝,在确认完邓宝的身份以后,三人又一起出去了,只留下气得几欲发狂的邓宝。要不是身上被铁链锁着,邓宝会第一时间扑过去把奸细给生撕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两名官差打扮的人走进了柴房。领着官差进来的人一脸讨好的对其中一个官差说道:“官爷,这就是摩尼教里大名鼎鼎的血葫芦僧邓宝,方才他的手下已经指认过了,确实就是他本人。” “嗯。”官差随口敷衍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邓宝笑道:“久闻血葫芦僧杀人如麻,如何如何?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哼!”此时邓宝心里已经认定被人给认了出来。若是搁平时,官差不过是他眼中的蝼蚁,而眼下自己虽然虎落平阳,但也不是这些蝼蚁可以轻辱的。 李墨察言观色,心里已经确定这个游方僧十有八九真是那个血葫芦僧。撞大运竟然真的叫他撞上了个大的!明州四家都奈何不了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落到了自己手里。不过眼下还不是跟邓宝说明真相的时候,李墨想要再看看,说不定还能从邓宝的口中套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官爷,府里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随小的去品尝品尝。”李墨一脸陪笑的对两位官差说道。 “呃……这个,来时老爷交代过,若是确定此人就是邓宝,那要马上带走。”其中一个官差闻言有些犹豫的说道。 “哎呀~如今这人已经落到了白家的手里,也不急着一晚。两位官爷放心,他跑不了的。”李墨连忙劝道。 “……唔,好吧,既然白老爷子抬举,那咱们哥俩也不好不给白老爷子面子,还请这位小哥头前带路。” “请请,请这边请。” 临出门时,李墨狐假虎威的吩咐道:“小心看着,要是让人跑了,剐了你们都不够。” “二管事的放心,我们理会的。” 柴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邓宝沉默了好一会,不肯坐以待毙的他看了看门外,出声叫道:“门外的小哥,还请进来一谈,有场富贵不知小哥可愿要?” 美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门口守卫的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走进了柴房,另一人则留在门外把风。 “……大师,不知您所说的富贵是什么?”进来的人一脸财迷相的问邓宝道。 “小哥看样子在白家也只是一个护院吧?” “唉~大师瞧出来了?我们兄弟二人进门的晚,所以在白家混得不太如意,有什么好事轮不到我们,可脏活累活我们兄弟俩却是躲也躲不了。大师,您所说的富贵……” “……实不相瞒,我正是摩尼教法王邓宝。这次白家不识抬举,家破人亡是迟早的事情。即便没有了我邓宝,摩尼教也不会放过白家。我看你二人与白家牵连不深,有心救你们一把……” “大师,别说了,您老要是想要让我们兄弟放了您,那还是趁早熄了这个念头。实话跟大师说,我们兄弟俩不敢呀。白家日后会不会家破人亡我们不知道,可眼下白家想要弄死我们兄弟俩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如果大师所说的富贵就是这个,那还请大师恕我们兄弟无能为力。”说完这话,进柴房的人就准备离开。 邓宝一见连忙说道:“既然小哥不敢私放,那我也不强求。只要你二人能帮我给城外送封信,那事后必有重金相谢。” “这个,大师,不是我们兄弟不帮忙,实在是城外很危险。大师的意思小的懂,可小的就算见到了大师所说之人,可又如何取信对方,万一被人给害了……” “城外那人是我至交,看在我的面上定然不会害你。只要你愿意帮我送个口信……到时就可有百两黄金到手。”邓宝立刻道。 “……百两黄金……”财迷的两眼顿时有些发直,也不顾邓宝就在对面坐着,嘴里暗自嘀咕了起来,“老子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只有三两的工钱,还他妈是银子……”说到这里,财迷咬了咬牙,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珠子问邓宝道:“邓大师,不知要小的给城外带什么话?” 邓宝看到财迷那样,心里不由暗自鄙夷,不过他眼下也只能指望这个胆小贪财之辈,闻言答道:“你只需把我脖上挂的这串佛珠交给一个名叫吕师中的人,告诉他实情,他自会赠你百两黄金。” 财迷取下了邓宝脖颈上的佛珠,向邓宝确认道:“大师,小的只要把这串佛珠交给那个叫吕师中的人,就可以得到百两黄金?” “没错,记得是去城南外密林。”邓宝点头答道。 “好,小的记住了。” 看到财迷出门跟守在门口的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后就独自一人离开,邓宝暗自松了口气,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只是他不知道,他从醒过来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有人设计好的,没有白家,没有官差,更没有所谓的奸细。 在他等候那个财迷去给城外的吕师中报信,然后等待吕师中派人来救的时候,那个拿着他佛珠的财迷却去了李墨那里。 “吕师中……看来摩尼教这回在明州可是下了血本。”李墨摸着光滑的下巴喃喃自语道。 “你怎么就确定这回摩尼教下血本了?”一旁的阿宁好奇的问道。 “笨啊,平时不知道看书,这时候就傻眼了吧?” “你才笨呢,赶紧说。” “很简单啊。摩尼教之前造过一次反,所以朝廷对摩尼教的内部是有了解的。这段时间我看过朝廷有关摩尼教的档案,知道摩尼教里有四法王,八金刚一类的成员。这回来明州的邓宝是摩尼教法王,那被邓宝寄予厚望的吕师中,即便不是什么法王,那也应该与邓宝在摩尼教中的地位相差不大。” “说不定那个吕师中是邓宝的徒弟呢?”阿宁抬杠的说道。 “……那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徒弟。”李墨瞪了阿宁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丫头,别看年纪跟二小姐一样,可性格却相差很大。二小姐多好呀,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想眼前这位,一天到晚就想跟自己对着干。 “那你准备怎么办?”阿宁又问道。 “凉拌!” “……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就这么说,你咬我?……哎呀~你还真咬啊!”李墨挑衅失败,结果自己皮肉受苦。 “呸~呸~你让我咬的。”阿宁连呸了好几声,不忘把责任推到李墨的头上。 李墨边揉手背边对阿宁说道:“我让你咬你就咬,你属狗的呀?” “少废话,赶紧说正事,要不然还咬你。”阿宁冲李墨龇了龇那口小白牙,威胁李墨道。 李墨连忙举手,“好好,算我怕你了,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将计就计而已。现在咱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单干还是找人帮忙?” “唔……我的意见是搂草打兔子。”阿宁学着李墨刚才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 “怎么搂?”李墨配合的问道。 “那就要看你了,坑人你擅长。”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坑人我擅长?我一向与人为善,你别有事没事就坏我名声,我还没娶媳妇呢,要是因为你到处败坏我名声害得我找不到媳妇,你负责呀?”李墨一脸不满的反对道。 “放心,你以后要是实在找不到媳妇,我就做主把婉儿姐许给你。”阿宁拍了拍李墨的肩膀保证道。 “拉倒吧你,你又不是婉儿的长辈,她的婚事你能做主吗你?”李墨不信的拨开阿宁的手说道。 第77章 拖人下水 自从出了白七找人想要教训李墨这档子事以后,白小妹就不再主动来找李墨了。这次听说李墨主动登门,让白小妹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暗喜。可等见到李墨的面后,白小妹的心里不由一沉,以往见李墨,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但现在李墨却是一脸的凝重。 “白姑娘,不知白老爷子现在可有空?”李墨一见白小妹顾不得客套,沉声问道。 “……不知韩大哥找我爹爹要谈什么事情?”白小妹轻声问道。 “这个……白姑娘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没什么。你白家最近不是跟摩尼教有些不对付嘛,而我昨天抓到了一个人,那人交代是摩尼教里的人。我就想着把人交给你们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是什么人?” “那人自称自己是摩尼教法王之一,叫血葫芦僧邓宝。” 白小妹深受白老爷子信任,摩尼教的事情白小妹还真知道一些,对于血葫芦僧邓宝这个名字,白小妹这段时间听过不止一次。一听李墨说抓到的人是邓宝,白小妹也是一愣,随即不敢相信的问道:“韩大哥,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哦,这事说来话长。前几天的晚上,有人夜探我的住处,结果被我的护卫给发现,那人虽然当晚逃走了,可我却记住了他的背影。后来我带着阿宁去兰若寺探望那些孩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有一人的背影跟那晚逃走的贼人很像,便找寺里的僧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人是个游方僧,暂时挂单在兰若寺。我为防万一,就设计将那人给擒了,事后一审问才知道,那人名叫邓宝,出身摩尼教。” “韩大哥,请随我来,实不相瞒,那个邓宝对我白家十分重要,你这回可是帮了我们白家一个大忙。”白小妹感激的对李墨说道。 “不必谢,我这次来明州多得白家关照,能帮上忙已经很高兴了。不过白姑娘,我在审问那个邓宝的时候,邓宝曾提到过一个名叫吕师中的人。听邓宝说,他进城潜伏在兰若寺中,城外就交由那个吕师中负责,你们白家还是不要过早放松警惕的好。” “多谢韩大哥提醒。” 将邓宝交给白家这件事是李墨跟阿宁等人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要通过邓宝来向白家示好。邓宝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李墨等人的手中,要杀他易如反掌。可交给谁杀却有讲究,给官府杀,那只不过是除了一个反贼,可交给白家处置,那在除掉了一个反贼的同时,也同样能断了白家投靠摩尼教的可能。 明州白家的势力在明州根深蒂固,一旦联合其余跟白家交好的三家,那将直接影响到明州的民生。得白家者得明州,摩尼教之所以这次会对白家兴师动众,关键就是白家在明州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即便是官府都忌惮,在没有找到白家的替代者之前,白家在明州的地位稳如泰山。可相对的,一旦白家投靠了摩尼教,那明州就相当于易主,成为了摩尼教的助力。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李墨等人才想要把邓宝交给白家处置,这段时间死在邓宝手上的白家高手有二三十位,那些人可都是白家花费心思从各地招揽,在那些人身上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人力,结果这回全折在了邓宝的手里,白家内部想要邓宝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一旦邓宝死在了白家的手里,以摩尼教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白家就算是跟摩尼教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等以后摩尼教万一要兴兵发难的时候,白家除了坚定不移的站在官府这边,也没有了第二条出路。 白家没有人想到李墨把邓宝送到他们手上是“包藏祸心”,反倒很感激李墨的出手相助。而白老爷子在听到李墨说城外还有一个吕师中的时候,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原本以为解决了邓宝就可以长出一口气,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吕师中。这吕师中,白老爷子以前倒是也有一些耳闻,是钱塘县一大户,家资颇丰,据传祖上是东汉末年飞将军吕布,擅使一柄方天画戟,不过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摩尼教。 “韩贤侄,这次白家托你的福,捉住了邓宝,不知对那吕师中,贤侄可有什么对策?”白老爷子微笑着问李墨道。 李墨就等着白老爷子这一问呢,闻言故作沉吟了片刻,这才抬头说道:“白老爷子,小子才疏学浅,倒是想到了一计,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韩贤侄但说无妨。” “那小子就斗胆一言。其实小子能知道那游方僧的真实身份是血葫芦僧邓宝,那是因为小子使了诈,先将那游方僧就当做是邓宝,而那邓宝一开始并不知小子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被小子道破他的身份以后,他自己就认了,小子这才确定他就是邓宝。而那邓宝直到此时还不知道小子是在诈他,买通了两个小子故意安排的手下,想要让他们出城去找那个吕师中派人来救。小子就想,咱们何不将计就计,以邓宝为饵,诱那吕师中前来自投罗网。” “将计就计……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贤侄所安排的那二人可不可靠?”白老爷子皱眉问道。 “这点白老爷子可以安全放心,那二人与小子是发小,知根知底,绝对不是那种见财起意之人。不过这事还需抓紧时间,拖得久了难免就会让那邓宝起疑。” “唔……好,这段时间老夫也厌烦了与摩尼教的小打小闹,那就一次解决问题。来人,去请丁、陈、常三家家主前来商议大事。”白老爷子也是个干脆人,当即吩咐门外的大管家道。 就如白老爷子所言,丁、陈、常三家这段时间也有点承受不住了,一听白老爷子相请,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赶到了白家。看到坐在白老爷子下首的李墨,三人都是一愣。这后生很面生啊,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这位就是来自通州的韩墨韩公子,今日韩公子给我白家送来一份大礼,我觉得应该与你们共享。”白老爷子笑呵呵的向三个生死弟兄介绍道。 “看样子韩公子送的这份大礼很讨大哥喜欢,不知是什么大礼?”陈三爷闻言问道。 “呵呵……一个人,血葫芦僧邓宝。”白老爷子神色平静的说道。 白老爷子神色平静,可丁、陈、常三家的脸色可就不淡定了,齐齐起身,不约而同的问道:“大哥此言当真?” “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白老爷子瞪眼反问道。 “大哥息怒,我们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邓宝可让我们都吃过不少苦头。不知韩公子是如何捉到那个邓宝的?”陈三爷解释了一句,转而好奇的问李墨道。 李墨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更何况他也就是实话实说,除了删减了一部分邓宝夜探他住处的细节以外,所说与事实基本一致。 听说那个邓宝最后栽在了李墨所下的迷药上头,屋里的四个老头不由都是一阵唏嘘。虽然是处在敌对关系,但对邓宝的武艺,在场四个老头还是佩服的,却没想到这邓宝到最后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个不怎么精通武艺的后生手上。 “大哥,那你准备如何处置那个邓宝?”常四爷出声问道。 “这也是找你们来的原因。据韩公子说,那个邓宝被擒以后曾经试图买通看守去城外给一个名叫吕师中的人送信求援,我跟韩公子商量,要不要将计就计,把那个吕师中引进城一并捉拿。” 听完白老爷子的话,丁二爷倒是立刻表示赞成,不过陈三爷跟常四爷就显得有些犹豫。白老爷子见状说道:“老三,老四,咱们兄弟几十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 陈三爷闻言说道:“大哥,不是兄弟我涨他人志气,免咱们兄弟自己的威风,虽然咱们这回占了上风,拿住了邓宝,说不定还能再拿住一个吕师中,可摩尼教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一旦把邓宝跟吕师中给收拾了,把摩尼教的其他人给引来明州怎么办?” “是啊老大,咱们跟摩尼教耗不起呀。”常四爷附和的对白老爷子说道。 “那照你们的意思,咱们还要把那个邓宝给放了?那咱们这段时间忙活什么?当初直接答应摩尼教的招揽就是,平白折损了这么些人手算什么?”丁二爷一脸怒色的质问陈三、常四道。 “二哥,话不是这么说的,跟摩尼教作对那是为了告诉摩尼教,明州是咱们四家的地盘,不容他人来插手。可要是跟摩尼教结下死仇,得不偿失呀。”陈三爷苦着脸对丁二爷解释道。 “老三,那你的意思是?”白老爷子拦住还要说话的丁二爷,沉声问陈三爷道。不等陈三爷开口,一旁的常四爷倒是说话了,“大哥,咱们不如趁此机会跟城外那个吕师中谈判,只要那个吕师中答应带人离开,以后也不打明州的主意,那咱们就把邓宝还给他。” “放人?常老四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几十年都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好不容易抓住了邓宝,就这么放了?”丁二爷怒声骂道。 “二哥,我这是从长远考虑。咱们又不是官府,犯不着跟摩尼教结下死仇。”常四爷辩解道。 “我呸!亏你能说出死仇这两个字,咱们跟摩尼教早就结下死仇了,这段时间四家谁没有亲人死在摩尼教的手上。你说这话,让那些失去亲人的苦主知道了以后会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 “那也不能为了一点私仇就把全族给搭进去吧?”常四爷反驳道。 “好啦!都争什么争?!”白老爷子一声高喝,打断了两个兄弟的争论。转而问李墨道:“韩公子,人是你抓着的,如何处置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呃……既然白老爷子问,那小子就说点自己的看法。小子以为,抛开双方的仇恨不论,单说摩尼教的野心,在坐几位认为这回放了那个邓宝,日后摩尼教就不会来找明州麻烦了吗?” 被李墨这么一问,提议要跟摩尼教和谈的陈三、常四不吱声了。是啊,这摩尼教是一心想要造反的主,他们的保证是不是有用都要打个问号。这回即便真的如他们所愿,摩尼教退出了明州,可日后若是摩尼教卷土重来,他们除了迎战,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这回侥幸抓住了邓宝,下回可就不见得能这么幸运了。 见陈三、常四不言语了,李墨继续说道:“小子常听人说,打虎不死,必受其害。那摩尼教就是一头随时可能伤人的恶虎,想要与他们通过谈判达到相安无事的目的,无异于与虎谋皮。明州富庶,更是以前摩尼教的老巢,在摩尼教的眼里,明州就是他们摩尼教的圣地,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这次没有达到目的,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来的是法王,下回就有可能是教主亲自出马,等真到了那时候,或许明州就真的要变成摩尼教的地盘,而明州四家,要么家破人亡远走他处,要么投靠摩尼教,成为朝廷大军必须清缴的对象。” “韩公子,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投靠朝廷?”陈三爷皱眉问道。 “敢问陈三爷,在你老的心目里,是朝廷大军厉害还是摩尼教厉害?”李墨反问道。 “当然是朝廷大军厉害。” “既然是朝廷大军厉害,那为什么不能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对抗摩尼教。要知道,大树底下才好乘凉。方才常四爷不是说要跟摩尼教和谈是为了四家的长远考虑吗?既然如此,借助朝廷的力量对付摩尼教,难道不是一条捷径?” “莫非韩公子是朝廷的说客?”常四爷也皱眉问道。 “不瞒诸位,小子在朝中的确有些关系,不过方才所言却不完全是为朝廷说话,其中也有为四家将来的考虑。毕竟投靠朝廷日后顶多是破财,而投靠摩尼教,那可就是把四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进去了。”李墨微笑着说道。 第78章 暗箭 李墨原本想要通过如何处置邓宝这个问题将明州四家给逼到摩尼教的对面,可看到明州四家中的陈、常两家态度暧昧,竟然有意借机和摩尼教讲和,他便断了之前的打算,不准备将计就计利用邓宝诱捕吕师中了。 谁能保证这个陈、常二人会不会暗中通知摩尼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墨不愿用伏婉手下的性命去验证陈、常二人对待摩尼教的态度。也因为明州四家内部意见不一,李墨原本的计划不得不中止。 不过计划中止不代表就任由那邓宝离去,在四家有个结果之前,邓宝暂时被关押在了白家的地牢中,对此其他三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李墨已经退出了如何处置邓宝的这个争执,表面上是李墨不爽陈、常两家的优柔寡断,索性把人交给白家以后置身事外,但实际上李墨对邓宝依然很“关心”,在回到住处的当晚,伏婉身边的高手就被派出了数位,专门埋伏在白家附近监视。 当然这些高手不是为了突袭白家做准备,而是为了将明州四家中的白家给逼到不得不站在官府这边。既然白家不愿主动除了邓宝投靠朝廷,那李墨只好“逼良为娼”,暗中推白家一把,而邓宝就是事情能否顺利的关键。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会有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相信过不了多久,失去邓宝下落的吕师中就会知道邓宝失手被擒,关押在白家的地牢中。以邓宝在摩尼教中的地位,那个吕师中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即便真的不救,也会为了防止邓宝泄露教中机密而派人来灭口。 李墨不在乎邓宝能不能被人救走,他现在看重的,就是邓宝必须要死在白家的手里。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对大周朝廷来讲,无论是白家还是摩尼教,都如猛虎一般令人生畏,所不同的就是白家在明,可拉拢,而摩尼教在暗,与朝廷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邓宝很强,但终究是一人,一人再强,也难有回天之力。到了此时,邓宝的重要性已经减弱,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邓宝还是一个关键人物,但在李墨的眼里,在江湖上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葫芦僧,远没有白家要重要。 …… 事情的发展也如李墨事前所担心的那样,明州四家中有人暗中向摩尼教通风报信,这两日在白家附近出现的生面孔大量增加。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家跟摩尼教的吕师中取得了联系,但李墨判断不是陈家就是常家。 不过不管是陈家还是常家,对李墨来说并不重要,如何让邓宝死在白家的手里,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吕师中的使者敲响了白家的大门,带来了摩尼教的诚意。 “白家主,这次我教认栽,只要白家愿意放了我教法王,我教立刻退出明州,同时会奉上黄金一千两作为赔偿。” “那邓宝前段时间杀我明州四家好手无数,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贵教不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了吗?” “那不知白家主需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我教法王。” “呵呵……让我放人也行,但从此以后,贵教任何人不得踏入明州境内半步,只要贵教能答应这个条件,那放人也不是不可以。” “……白家主,这个条件请恕在下不能当面答你,还需回去请示。” “好呀,那就三天后再谈。” “……好,三天后我会再来,告辞。” 等到摩尼教使者离开以后,陪坐在一旁的白小妹忍不住问白老爷子道:“爹爹,你真的打算跟摩尼教讲和?” “……丫头,不是爹爹贪生怕死,而是爹爹必须为了白家所有人不得不向摩尼教妥协。这摩尼教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而我白家四处行商,一旦真惹来了摩尼教的杀心,那我白家日后将寸步难行呀。” “可是爹爹,那邓宝毕竟是韩公子擒来的,我们就这么不跟人家商量一下就处置邓宝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欠妥当。”白小妹皱眉问道。 “那就要看丫头你的了,如何说服你那位韩大哥不怪罪我们白家自作主张。” “爹爹,这事女儿张不开那个口。” “这丫头,跟爹爹耍什么性子?去吧,先去试试,要是那位韩公子心里感到不快,你就请他来爹爹这,爹爹有办法让他不埋怨你。” “爹爹有什么办法?”白小妹好奇的问道。 “呵呵……这你别管,去吧。” 打发走了白小妹,白老爷子拍了拍手,大管家老马立刻出现在白老爷子的面前。“这段时间让大家伙把自己的招子放亮点,谁要是出了岔子,到时别怪我翻脸。” “是的老爷。老爷,最近咱们白家外面多了不少生面孔。” “嗯,你自己处理就……怎么了?”见老马神色不对,白老爷子纳闷的问道。 “……老爷,在那些生面孔中,还混着几张熟面孔,虽然遮遮掩掩,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是老三派来的还是老四派来的?”白老爷子沉声问道。 “……是二爷。” “老二?你确定没看错?”这个意外的回答叫白老爷子一愣,随即不敢相信的问道。 “老爷,老马还没老眼昏花,自然不会认错人。” “呵呵……还真是热闹,看来不光老三、老四变了,就连当年最傻的老二也开始变得有心眼了。”白老爷子苦笑着说道。 “老爷……”老马担心的看着白老爷子说道。 白老爷子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也罢,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要走什么路是自己选的,将来嫌路窄也怨不得旁人。不必理会他们,通知范师傅他们小心防备,不论谁来,只要没我的亲手命令,一律不得执行。” “明白。” …… 夜黑风高杀人夜,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正是干见不得人事情的时候。白家跟摩尼教终于谈妥了,摩尼教答应了白老爷子所提的条件,只要白家放了邓宝,摩尼教保证在白老爷子有生之年不入明州半步。白老爷子也知道摩尼教的信用不怎么可靠,要是摩尼教说此生再不踏入明州,那白老爷子是打死也不信,而现在,白老爷子还是选择了相信。 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自己死后白家能不能守住明州,那就不是白老爷子能操心的事情了。即便白老爷子真的把明州打造的跟铁桶一般,可要是儿孙自己不争气,那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按照双方的约定,白家在出城西五里的一处土坡下交人,为了不引人注意,时间更是定在了晚上一更天的时候。眼看着时间渐渐到来,已经在双方约定地点等候多时的吕师中又一次询问手下是否发现了白家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吕师中已经提前命人检查了一遍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的人马。虽然吕师中的这种做法在手下看来有些多余,但此时是吕师中说了算,摩尼教内上下等级森严,教规更是严厉,没人愿意轻易触犯。 吕师中所选的接头地点四周无遮无拦,唯一一处可以藏人的土坡背面也已经分别被吕师中和白家事先派来的人占据。要是还有人想要埋伏,除非他能飞天遁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更天左右,吕师中终于等来了好消息,白家的队伍出现了。吕师中立刻带人迎了上去。明争暗斗的两个多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却没想到最后是眼下这个结果。 两败俱伤?摩尼教没有达到这次来明州的目的,而白家这回也是损兵折将。 “白家主,我要的人带来了吗?”吕师中顾不得客套,直奔主题的问道。 白老爷子也不是来这里叙旧的,闻言冲身后的管家一点头,立刻有人将邓宝从马车里带下来。吕师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人倒还算全须全影。不由点点头对白老爷子抱拳拱手,“白家主,这次我教多有打扰,还望不要见怪。” “……贵教之前答应我的,希望不会反悔。”白老爷子冷冷的说道。 “白家主,我教既然做出了承诺,自然不会事后反悔。” “……好,我信你。”白老爷子看了看吕师中,缓缓点头。 随着白老爷子一摆手,当即就有人上前替邓宝松绑,邓宝不甘心,可他此时也没什么脸面再说什么,活动着自己被捆绑的有些发麻的手腕,向着对面的吕师中走去。白老爷子见这里的事情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城。可他刚钻进马车坐定,还没来得及下令马车掉头,就听车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似乎是自己队伍中的一匹马不知怎么忽然受惊了。 本来白老爷子心情就不太好,横行霸道的事情干多了,这忽然要换个路数,未免有些不习惯。抬腿踢了踢车门,催促驾车的车夫赶紧离开,却听方才与自己谈话的吕师中忽然怒吼道:“邓兄!邓兄!好一群无耻小人!给我杀!” 还没等白老爷子弄明白怎么回事,马车激烈震动,就听车夫急声叫道:“老爷,出事了,那个姓邓的被人用箭射死了!” “什么?!”白老爷子大吃一惊,这邓宝的生死直接决定了白家与摩尼教的关系。原本以为把人还给摩尼教能给白家换来一份安宁,却没想到那个邓宝竟然在这时糟了暗算。 …… “谁干的?”白老爷子怒声问上车来报告的老马道。 “不清楚,不过看那支冷箭射来的方向,应该是从咱们这边射出去的。” “……这回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白老爷子沉默了半晌,到最后一脸郁闷的说道。当初为了防备摩尼教使诈,白老爷子带了不少人来赴会,而在这些人里,就有这段时间亲人糟了邓宝毒手的。 今晚没月亮,火光晃动,影影绰绰,要是有人躲在暗处给邓宝一箭,还真不会叫人发现。而那个邓宝自从被关进了白家地牢以后,为了防止邓宝暴起伤人,这段时间白家给邓宝所用的饭菜里都特别加了一点佐料,作用就是叫人精力不济,无法集中精神。否则以邓宝的能力,他不可能对背后射来的暗箭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眼下已经不是追究是谁射杀了邓宝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不管白家如何解释,摩尼教都只会将邓宝的仇安在白家的身上。双方随着邓宝的死,已经势同水火,不可共存。 在事情尚有一线转机的时候,白老爷子还会犹豫不决,可眼下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白老爷子反倒下定了决心。之前李墨还带着明州四家家主的面劝他们投靠朝廷,去抱朝廷的大粗腿,而眼下,其他三家白老爷子不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但白家,除了去抱朝廷的大粗腿,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选,除非白家能够舍下在明州的基业,集体搬家去大周的西北从头再来,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多亏这些白老爷子带去的人多,摩尼教的吕师中虽然愤怒,但最后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双方互有死伤后便各自退走。白老爷子回到白家以后立刻命人去将其余三家的家主给请到了白家,把事情的经过跟这三个生死兄弟一说,丁、陈、常三人表情各异,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哥几个别不说话,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这回白家算是跟摩尼教结下死仇了,你们要是不想继续趟这趟浑水,那我也理解,现在就出了这个门,我绝不埋怨任何人。”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当初咱们四个结义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老三、老四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丁老二是绝对不会在这时候扔下大哥不管的。”丁二爷一脸怒声的对白老爷子说道。 “……好兄弟,难为你在这时候还能记着当初咱们四个结义时的誓言。”白老爷子一脸感动的拍了拍丁二爷的肩膀说道。 这话一说,陈三爷跟常四爷即便真的想要跟白老爷子划清界限,这时候也不好张口了,相互看了一眼后,齐声对白老爷子道:“……我们兄弟愿与大哥共进退。” 第79章 黄雀 明州四家原本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因为摩尼教的问题出现了裂痕,而失去了一位法王的摩尼教此刻也不好过。在与白家激斗了一阵各自退走以后,吕师中心里暗下决心,这次不将明州白家彻底铲除,誓不为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性情相投,人与人之间才能关系走近。邓宝在摩尼教中人缘不好,而吕师中也因为自身恃才傲物,愿意与他亲近的人不是很多。如今眼看挚友惨死面前,吕师中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可祸不单行,吕师中做梦也没想到今晚他的噩运并没有随着邓宝的死而中止。当他带着手下即将回到临时驻地的时候,从一旁的密林中射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吕师中命大,再加上自身机警,在听到绷簧之声时立刻下意识的躲闪,除了右臂中了两箭外,身上倒是没有大碍。 只是吕师中的手下就没有吕师中幸运了,袭击发生的太突然,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等到人反应过来,百多人的队伍已经死伤大半,侥幸没被射中要害的人也各个受伤不轻,而这是,树林中的伏兵也杀了出来。 吕师中心知不好,既然伏兵能够埋伏在自己驻地附近,那自己留在驻地的人手此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形势危机,当思退路。吕师中一面招呼手下拼死抵抗,一面心思急转。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像邓宝那样情急之下就做困兽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吕师中已经想好了退路,穿过眼前这片密林就有一条大河,他可以跳水逃生,大河位于袭击者所埋伏的背后,想必袭击者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选择那条逃生之路。 主意一定,吕师中一声大喝,奋起余勇带领残存的手下直奔袭击者出现的密林杀去。摩尼教教众见首领奋起,士气顿时大振,一个个拼死跟从。狗急跳墙,人急拼命,袭击者也没想到吕师中会带人正面对攻,之前所埋伏的高手此时反倒落在了人后,一时间反被吕师中带着人冲的连连后退。 吕师中一心逃命,自然不会与人纠缠,趁着偷袭者中的高手尚未围拢过来,吕师中拼着以伤换路,冲出了密林,随后毫不迟疑,一头扎进了河中。水性极好的吕师中在水下潜游百米,随即露头换气,手脚并用顺着河水游向远方。而跟着吕师中好不容易冲出密林的摩尼教教众却没有吕师中的运气,不是被随后赶到的高手生擒就是跳进河中没游出多远就被岸上赶来的追兵放箭射杀在河中。 “该死!没想到还是叫人给跑了!”站在岸边的伏婉一脸懊恼的说道。 “将军,不过是跑了一人,又何必懊恼。”一旁有人出声劝道。 “那人乃是摩尼教中骨干,这次让他逃走,也不知下回什么时候才能捉到。……算了,多想无益,立刻派人骑快马沿途搜索。” 这回摩尼教为了明州的事情派来两条大鱼,其中一条邓宝虽然被擒,但这家伙嘴硬得很,问什么都不说,有关摩尼教内部的情况一点有用的都没问出来,所以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吕师中的身上。也正是因为出于这个考虑,吕师中才能在遭到头波箭雨袭击的时候没有被命中要害。 原本就有生擒吕师中的打算,这才让放箭的人没有直接射杀吕师中,结果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叫吕师中给跑了。当然吕师中能跑掉关键还是运气,伏婉没想到这吕师中在逃跑的时候反其道而行,没有逃向自己事先命人准备的第二个伏击圈,自己带来的高手基本都在那里埋伏,吕师中一突围,反倒将那些高手给甩在了身后。 用力摇了摇头,将今晚未得全功的不快赶出脑海,伏婉一面命人打扫战场,一面考虑等回去以后怎么跟李墨说这件事。 今晚的行动出自李墨之手,包括暗中派人混入白家的队伍,趁天黑放箭干掉了邓宝,栽赃嫁祸给白家,这一切都是李墨的手笔。原本李墨是强烈要求跟着自己来伏击吕师中的,只是伏婉觉得李墨武艺稀疏,来了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添乱,便没有带李墨来,反让阿宁负责看着李墨,不让李墨乱跑。 现在事情出了岔子,该捕的大鱼漏网了,以伏婉对李墨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会乘机数落自己。伏婉倒是不怕被人数落几句,只是出发前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回绝对能生擒活捉了吕师中,可眼下……好说不好听不是。 话分两头…… 伏婉那边正在考虑如何把自己这回的失误给糊弄过去,却不知道留守在家的李墨跟柴宁现在已经遇上了大麻烦。这次为了确保行动顺利,伏婉把能派上用场的人都给派出去了,偌大的一座宅院里除了李墨跟柴宁两个,就没有第三个人。 不速之客有两个,一男一女,皆是道士装扮。李墨一直想做捕螳螂的黄雀,却没想到这回自己成螳螂了。来的这一男一女明显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眼下自己这边只有一个阿宁,听岳帆等人说阿宁的功夫仅次于伏婉,可眼下二打一,阿宁也不见得能摆平眼前两人。 “不必紧张,我们此来没有恶意。”不速之客女瞧出了李墨的紧张,温言安慰道。可李墨却不怎么相信,大半夜跑进别人家里,跟主人说我来找你没有恶意,鬼信啊?不过为了拖延时间,李墨还是一脸相信的点点头,对来人说道:“来者都是客,还请进屋说话。” “不必,我们来找你不为别事,只是想要问你要一样东西。”不速之客男开口对李墨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什么东西?”李墨闻言问道。若只是来求财,李墨就当是破财免灾,给对方一些钱财也就是了,可对方来要的东西明显不是那些金银之物。 “一块墨玉麒麟佩。”不速之客男沉声说道。 墨玉麒麟佩,李墨的确有一块。当初身上一丝不挂的出现在这个时代时,李墨就只有脖子上挂着的这块玉佩。一开始李墨并不知道那玉佩上的动物是什么,还是问了孟叔才知道那是神兽麒麟。 李墨知道自己是来自后世,可现在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当初的那具。穿越分很多种,其中一种借尸还魂说的就是李墨这一种。墨玉麒麟佩也算是一件宝物,但李墨不舍得交出来却不仅仅是玉佩自身的价值。既然是借尸还魂,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李墨觉得自己就有必要知道,倒不是李墨想要图些什么,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那帮着照顾一下这具身体原来的亲人也算是做人的道义。而墨玉麒麟佩,就是李墨找到那些“亲人”的唯一线索。 听到对方是来找自己讨要墨玉麒麟佩的,李墨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我倒是有一块墨玉麒麟佩,只是你们是从何得知的?我记得并没有对外声张过此事。” “我们如何知道的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必须把这块玉佩交给我们。”不速之客男冷声说道。反倒是不速之客男的同伴还算好说话,温言对李墨说道:“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那块玉佩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灾祸,我们来找你要走那块玉佩,是为了你好。” “……实不相瞒,我这里出了一点问题,对过去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被人救了以后身上就只剩下这一块玉佩,我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比如双亲,兄弟姐妹,而这块玉佩就是我找到那些人的唯一线索,你们现在想要这块玉佩,那是不是就说明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世的?” 来人在听到李墨说自己失忆的时候神色不变,就像是早就知晓,而对于李墨想要通过玉佩查出自己身世的说法也不为所动。等到李墨把话说完,不速之客男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我们时间有限,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磨牙,今天你是交出玉佩则罢,不交也得交。”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就算拼着玉碎,也不喜欢受人强迫。你确定要逼我?”李墨同样脸色一冷的说道。 “不要冲动,那块玉佩对你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听姐姐一句劝,把那块玉佩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也成,毕竟玉佩只是死物,但我不想就这么平白交给你们。说实话,你们所说的这块玉佩会给我带来什么灾祸,我压根就不信。你们要是想要这块玉佩,那就把话说清楚,你们要这块玉佩做什么?” “哼!由不得你不交!”不速之客男看样子已经耐心耗尽,李墨话音刚落,当即暴起发难。站在李墨身旁保持戒备的阿宁见状当即拦住了那个想要擒住李墨的不速之客男。 李墨一见双方动手,当即就急了,连忙伸手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墨玉麒麟佩,打算用打碎这块玉佩威胁对方停手。可李墨的动作太慢,他刚把墨玉麒麟佩掏出来,刚才一直对他挺客气的那个不速之客女已经闪身到了李墨的面前,伸手掐住了李墨的脖颈,出声对阿宁喝道:“还不住手!” “……这位姐姐,你可真会伪装。”受制于人,李墨心里好不恼火,不由冷笑着说道。 “……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那就跟姐姐走一趟吧。”擒住李墨的不速之客女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青鸾!不要擅自做主!”已经停止与阿宁打斗的不速之客男闻言出声提醒道。 “青羽,多谢你的提醒。不过出门时主上交代了,这次出门由我做主。”被称作青鸾的不速之客女微笑着对同伴说道。 青羽脸色难看,恶狠狠的瞪了李墨一眼,而李墨听到青鸾说要让自己跟着她走一趟,心念不由一动,出声对阿宁说道:“阿宁,我跟这两人先离开一段时间,等自由以后会直接回杭州,你回头告诉他们不必在明州等我。”说完李墨又对青鸾说道:“青鸾姐姐,我跟你们走,就不用继续掐着我脖子了吧?” “不行,你这人一向狡猾,现在放了你,也不知你会使什么诈,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青羽,过来搜一下他的身,免得回头着了他的暗算。” 青羽虽然不爽青鸾指使自己,但还是听话的走到李墨的身边,伸手在李墨身上一通乱摸,把李墨藏在身上的那些“护身法宝”都给搜出来了。 “好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青鸾笑吟吟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阿宁道:“阿宁,别乱来,我不会有事。” “你,你真是……”阿宁急得有些跳脚,可现在李墨在对方手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被人给带出了门。 等到来人带着李墨消失在夜色中,柴宁这才急忙出门赶往兰若寺。刚才跟那个叫青羽的交过手,柴宁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伏婉那里也不知情况如何,现在唯一有可能找到援手的,也就只有出家兰若寺的叔爷那里。 智空大师早已安歇,被人叫醒以后还有点起床气,不过因为来人是柴宁,智空大师倒也不好发脾气。而在听柴宁提到墨玉麒麟佩这五个字以后,智空大师更是两眼圆睁,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表情。 “阿宁,你刚才说了什么?墨玉麒麟佩?” “呃……是的,宁儿刚才的确提过。叔爷,这块玉佩有什么来历吗?”柴宁不解的问道。 智空大师没有回答,只是追问道:“那块玉佩现在在哪?” “那块玉佩被李墨戴在脖子上,现在跟李墨一起被人带走了。” “……宁儿不用担心,那个李墨不会有事的,只要那块墨玉麒麟佩真的是那个李墨的东西。”智空大师沉默了片刻,出声对柴宁说道。 第80章 上山 李墨这几天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腾云驾雾究竟是种什么滋味。倒不是李墨学会了飞行这种逆天的技能,而是每天被青羽背着翻山越岭,那种感觉跟腾云驾雾差不多。 一开始青羽是不愿意背李墨这个累赘的,只是这次外出明显是青鸾负责,他也只能认命。不过每次背着李墨上路,事先都会把李墨打晕,李墨虽然对这种行为提出了强烈抗议,可青羽对这种抗议却置若罔闻。直到有次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李墨花钱买酒“贿赂”了青羽,或许是吃人嘴短的缘故,青羽这才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打晕李墨扛着上路。 李墨有钱,确切的说法应该是这一行三人里李墨最有钱,青鸾身上虽然也带着钱,却绝对不会给青羽买酒,而青羽却似乎很喜欢喝酒。李墨投其所好,这才让青羽的态度稍稍比刚见面时好了一点。 不过李墨倒也不敢借机拿大,尤其是在见识过青羽将一支狼群用一个眼神给吓退了以后,李墨更是以讨好为主。惹不起呀,这青羽明显没有青鸾好说话,要是惹怒了他,万一他在背自己上路的时候使点坏,那受罪的肯定是李墨。而青鸾整天笑吟吟的,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李墨本能的不想跟这个女孩子太过亲近。 一行三人跋山涉水走了将近半个月,总算像是到了目的地。好高的一座山,海拨说什么也有两千米往上。由于一开始是被打晕了上路,李墨也搞不清楚眼下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不过通过每日的路程长短来分析,李墨估计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到了大周与契丹的边境地带。 “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上山。”青羽扔给李墨一句话后便迈步离开,一旁的青鸾则是笑吟吟的冲李墨招手说道:“小墨,到姐姐这来。” “青鸾姐姐,青羽大哥这是要去哪?”李墨依言走过去好奇的问道。 “这回带了你回来,木头人要先去通禀一声,要是主上不想见你,那你就只能打道回府了。”青鸾微笑着对李墨解释道。 “啊?合着你说的那位主上要是不愿见我,我这趟算是白跑了。” “嘻嘻……你也可以把这次出门当做一次旅游嘛。” 李墨:“……” 郁闷! 心情不爽的李墨坐在一旁生闷气,而青鸾也没在这时开解李墨,反倒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山顶的方向。李墨见状也不郁闷了,反倒有些好奇的问道:“青鸾姐姐,你的那位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说话吗?” “怎么?准备提前做些功课呀?主上可不像那个木头人那样好收买。” “那你主上为什么想要那块墨玉麒麟佩?那块玉佩除了挺值钱外,我反正是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事姐姐还真不能告诉你,你的疑问只能去问主上,不过主上愿不愿意见你还是个问题,你还是等见到了主上以后再问吧。”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青鸾姐姐,你跟青羽大哥应该不是真道士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打扮成道士在外面行走比较方便而已。”这倒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青鸾微笑着答道。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青羽回来了。李墨见到青羽不由纳闷的问道:“青羽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当我傻吗?山下自有人替我传话。”青羽白了李墨一眼,冷冷的问道。 “青羽,结果怎么样?”青鸾出声问道。 “主上有话,让他一人上山。” “……那我们呢?” “另有任务。” “……谁负责?” “……你。” “嘻嘻……主上英明。”青鸾直到这时才脸上露出笑容,扭头对李墨说道:“小墨,姐姐还有事要办,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上去吧,路上自有人接应你。” “啊?这就分手啦……”李墨有些不舍的说道。倒不是他跟青鸾、青羽这一路上培养出了什么感情,而是人生地不熟,眼下仅有的两个“熟人”也要离自己而去。这山上不会有什么猛兽吧? “别担心,你只要沿着这条山道一直往上走就可以了。”青鸾笑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挠了挠头,知道多说无益,就算自己开口请求眼前这二人送他上山也不可能被答应,便退而求其次的对青鸾说道:“青鸾姐姐要是有空,麻烦去杭州韩家帮我报个平安,就说我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可以吗?” “没问题。”青鸾痛快的答应道。 李墨见青鸾愿意帮自己送信,便将青羽拉到一旁,悄悄塞给青羽几张银票,小声说道:“青羽大哥,估计这一路上青鸾姐姐也不会花钱给你买酒,这钱你留着自己买酒吧,不过记得别多喝,贪杯误事。” 青羽还真有点担心接下来的路上无酒可喝,接过李墨的银票后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低声提醒李墨道:“上山以后切记少言,少看,少问。” “多谢青羽大哥提醒,我一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李墨赶忙说道。 目送青鸾、青羽离开,李墨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李墨也就是把随身携带的水囊灌满,又找了一根粗树枝充当登山杖,然后便沿着人工开凿出来的山道一台阶一台阶的往山上爬。 爬山是很累的!尤其是像眼前这种山顶被云雾缭绕的高山,不是特殊原因或者吃饱了撑的,没几个愿意去爬。李墨就属于不愿意去爬的一位,可李墨太想知道自己身上这块墨玉麒麟佩究竟有什么秘密了,只能咬牙一步步往上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李墨累惨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取出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打算休息片刻再走。可还没等李墨把气喘匀,忽然就听石阶外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李墨心里不由犯疑,循声望去,“唉呀妈呀,不是说这山里没猛兽吗?那这老虎是从哪冒来的?” 此刻李墨人在半山腰,早已进入了云雾环绕的区域,可李墨现在也顾不得去想这山四周哪来的这么多云雾。小命要紧!再迟疑就要变成老虎的排泄物了! 求生的本能让李墨忘记了疲劳,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撒腿就往山上跑。没办法,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时候往山下跑,先不说很有可能被老虎给追上,但是脚下不稳滚到山下,那李墨的小命也会交代了。 准备悄悄接近然后发动袭击的老虎被李墨突然的动作唬得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不愿意放弃已经到嘴边的猎物的它当即蹿出了树林,奔着往山上蹿的李墨就追了过去。也多亏这脚下人工开凿的石阶,老虎似乎很不习惯在这上面奔跑,始终与李墨保持着将近十个台阶左右的距离。 李墨此刻也顾不得去看身后追上来的老虎距离自己有多近了,手脚并用比老虎蹿得还要快,废话!蹿慢点就没命了,眼下不是考虑个人形象的时候。 曾经有人戏言比赛赛跑的时候人人身后放一只老虎,那保证可以不断刷新记录。李墨现在就是这样,爬山很累人,而李墨现在已经忘记了疲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上山找人救命。既然青鸾口中的主上想要见自己一面,总不至于眼看着自己命丧虎口吧。 ……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当然也只有在自身感到危险的时候才容易爆发,原本需要半天时间才能爬上来的山道,李墨就跟屁股着火一样,一溜烟就上去了,中间连个喘都不带打的。直到看见了出现在视线中的房屋屋顶,李墨这才暗松一口气,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只要上完这最后十几余台阶,自己的小命应该就算有救了。 可这个念头还没有在脑海中消散,李墨就感到头顶有一道黑影落下,那是老虎最后的一搏,似乎老虎也知道山顶是禁地,自己不能进入,眼看着猎物就要逃走,不甘心的它要做最后一搏。 此时李墨手脚发软,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干脆也不躲闪,翻身往地上一趟,抽出了青鸾临走时还给自己的匕首。就算是死,也要拉这头老虎做垫背! 抬起左手遮挡,右手攥紧了匕首,打算牺牲左手迎接老虎的第一击,而右手则做出了向前猛刺的姿势。 “咻~” “嗷~”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凌空的老虎,老虎发出一声惨叫,被击飞了出去,落进了石阶旁的树丛,翻身扭头就跑了。李墨见状心里一松,两手一摊躺在了那里,说什么也不想动了。 “上来的挺快呀。”一道人影出现在李墨的头顶,语带戏谑的对李墨说道。 “……麻烦让让,你挡住我的阳光了。”李墨不为所动,一脸懒散的说道。 “吓傻了吧你,这里常年被云雾环绕,哪来的阳光。赶紧起来,主上在等你。” “那是你的主上,又不是我的主上,让我歇会,我现在没力气动。” 面对李墨的耍无赖,对方倒也不在意,见李墨赖在地上不动,便抬腿将李墨翻了个身,随后一把抓住李墨的腰带,单手提起李墨就往山上走。 李墨这次上山真是累惨了,此时再被腰带一勒肚子,腹中顿时翻江倒海,张嘴哇哇的吐了几口。气得拎着李墨的那人眼角直抽,一副恨不得直接将李墨扔下山的表情。不过好在他还记得手里拎着的这位是他主上要见的人,倒没有真的就把李墨扔下山,只是面沉似水的进了山门。 就跟扔垃圾一样,随手将李墨扔在地上,随后抱拳对屋内禀报道:“主上,您要见的人到了。” “嗯,辛苦了,记得把山门前打扫干净。” “……是。” 李墨此时已经缓过劲来,不过还是感到浑身酸疼,勉强站了起来往屋内望去,就见一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瞧不出年纪,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对方鹤发童颜,声音中性,也难通过这点判断对方的性别。 “李墨,你近前来。” 听到对方的轻唤,李墨就感到自己的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依言上前,顺便拿出了那块墨玉麒麟佩,开门见山的问道:“可以告诉我这块墨玉麒麟佩究竟有什么秘密吗?” “……时候未到,现在知道对你一点益处都没有。不过既然你对这块玉佩产生了好奇,那再从你手里拿走已经没有了意义。” 听对方的意思是不打算要自己手里这块墨玉麒麟佩了,那他(她)让自己上山做什么?只为了看自己一眼,然后告诉自己这块玉佩自己可以继续留在身边?那用得着非得自己累死累活的上来一趟吗?随便找个人传个话不就行了? “这块玉佩是不是关系到一个惊天的秘密?比如我的身世?”李墨试探的问道。一般故事里都有这个情节,男主身怀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这只是一件信物而已。切记保管好,日后肯定会有人因为这块玉佩去找你的。” “……来找我的人不会是来要我小命的……”李墨还想要再问,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光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家伙哪来这么多问题?好啦,安静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李墨又惊又怕,这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人不会是个妖怪吧?自打穿越这种事情发生在李墨的身上以后,李墨坚定的无神论立场就动摇了。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情李墨都不会感到太过吃惊,但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任人摆布的情况,还是叫李墨感到害怕。谁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呀?劫财劫色也就罢了,不要了脸皮还能继续活下去,可万一是要拿自己打打牙祭呢?难说呀,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吃人的食人魔。 “咚~”李墨的脑瓜子被敲了一记,动手的人一脸嗔怪的说道:“真是不知所谓,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放心,我是素食主义者,短期内没有打算换个口味的想法。” 第81章 学艺 “想学武吗?” “想。” “好。” 李墨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回答想,原本在山中无事可做的生活就变得辛苦起来。在山里住了五天,那位主上既不说留下李墨的原因,也不放李墨下山,每日除了让李墨陪在身边,什么都不叫李墨干。 直到李墨快要忍不下,打算主动提出告辞的时候,那位主上才忽然问了李墨一个问题。李墨还真是想要练点武,练武好啊,即可以打发时间又能强身健体,更主要的是不会被人轻易欺负。 要说大男子主义李墨倒是没有,可总是依靠女人保护,这好说不好听啊。李墨觉得自己应该是保护人的人,可现实却是他总是需要别人的保护。虽说能者劳心,但李墨却不想一味的担任被保护的角色。 男女有别,男人保护女人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总是被女人保护,这叫身为男儿身的李墨在面子上感觉有点丢人。 现在既然有人主动提出想要教李墨练武,李墨当然要抓住机会。他也看出来了,眼下这山里住着的这三位,都是身怀绝技的主,这点从带他来这的青鸾、青羽二人身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 练武很辛苦,关于这一点李墨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每天天不亮就被三师兄青牛给叫醒,然后被青牛师兄赶着绕山庄跑圈,没有规定多少圈,反正要跑到大师姐青秀来通知开饭,李墨才能被允许停下来。 上午就是跑圈,至于下午,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别看跟李墨对练的青秀师姐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一旦她跟人交手,那就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擅长分筋错骨手,每回都把李墨“伺候”的********。 等到了晚上,等待李墨的也不是休息,而是泡药浴,而不知那药浴里放的都是什么,反正李墨坐在浴桶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每次从浴桶里出来就跟被煮熟的大虾,通红通红的。不过泡药浴也不是没有好处,隔天李墨总能恢复精力继续练武。 就这样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的坚持了一个月以后,李墨明显感觉自己的力气更大了,动作也更灵活。一个月前面对青秀师姐的擒拿手,李墨是想躲也躲不开,而现在,十次之中也能躲过那么一两次了。 这就是进步!看到了练功效果的李墨干劲更足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学到轻功,那种高来高去的本事,李墨很羡慕。 如往常一样,李墨在一天清晨睁眼,已经不用青牛师兄亲自来喊李墨起床了。等李墨收拾停当准备出门等青牛师兄来找自己的时候,青牛师兄推门走了进来,见李墨已经起床,点头对李墨说道:“跟我来,主上要见你。” “好的,青牛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要见我干嘛?” “主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到的。还有,不要喊我师兄,我没你这个师弟。”青牛师兄对李墨强调道。像李墨现在所说的师兄弟关系只是李墨一厢情愿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可。听好脾气的青秀大师姐说,他们四个是主人以前收养的孤儿,亲手教导养大,亲如一家,倒真不是什么师徒关系。 不过李墨却不在意,喊一声师兄、师姐,这关系不就能近一点嘛。而且李墨心里的小九九还盘算着,有了师徒的名分,日后要是摩尼教还要找自己麻烦,那自己也能多几个帮手不是。 可惜李墨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就是青牛师兄不肯认下李墨这个小师弟。大师姐青秀倒是挺喜欢这个肯吃苦,嘴也甜的小师弟,每回青牛师兄想要找李墨茬的时候,都是青秀大师姐帮忙挡驾。 随着青牛师兄到了师父的房门前,就见青秀师姐也在,见到李墨后微微点头,看青秀师姐的神色,师父找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师父,弟子来啦。”李墨恭声对师父说道。 “嗯,进来坐吧。”师父微微点头说道。 李墨依言坐在了师父的下首,青秀师姐的对面。见李墨坐下,师父缓声说道:“墨儿,今日找你来,是为师觉得你学艺也有一个多月了,差不多该再教你一些别的了。” 李墨闻言大喜,连忙说道:“多谢师父,不知师父准备将弟子什么?” “你想学什么?”被李墨一脸迫切的表情给逗乐,师父微笑着问道。 “只要是师父教的,弟子都愿意学。当然师父要是能教弟子练练轻功,那弟子就更加心甘情愿。” “呵呵……好,那就教你轻功。今日你且休息一日,待明日开始,为师传授你轻功。” “多谢师父。”满心欢喜的李墨没有注意到青牛师兄跟青秀师姐在听到师父要教自己轻功后所流露出的诡异表情,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学会了轻功以后穿房过屋的潇洒身姿。 …… 李墨这份喜悦在第二天被师父带到一处悬崖边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师父一指他们二人对面的一处独峰,微笑着对李墨说道:“墨儿,对面是为师平时静修的地方,那里种植了一种名花,你过去替为师采一些回来。” “……师父,弟子做不到啊。这不是还没学会轻功了嘛。”李墨苦着脸对师父告饶道。好家伙,中间相隔将近百米,下面就是看不到底的深谷,这要是掉下去了……别说没桥,就算有桥,估计敢走的人也没几个。 “呵呵……不要怕,为师既然让你去,自然有办法让你过去。”师父微笑着说道,说完对身后的青牛一点头,青牛会意,站上前面对那座独峰大喝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到了对面,随后在对面崖边也不知捣鼓着什么,就听一阵阵哗啦啦的铁链响,一根原本被云雾环绕的铁链逐渐伸直。 “师,师父,你老人家不会是准备让我走着铁链过去吧?”李墨说话有些结巴,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的问师父道。 “呵呵……墨儿你真聪明。别害怕,就算你失足掉了下去,青秀也会及时接住你的。”师父笑呵呵的安慰李墨道。 李墨探头往崖下看了一眼,顿时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头有些发晕,对师父说青秀师姐能够接住他这个保证,李墨持保留意见,万一没接住呢?那自己到时岂不就真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师父……” “好啦,别浪费时间,快开始吧。唔……今天采够一百朵就可以结束。”师父不给李墨想说辞反悔的机会,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对李墨说道。李墨见师父态度坚决,也知道这时候反悔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大师姐,你可千万要接住我呀。”李墨又一次不放心的叮嘱青秀大师姐道。 “放心吧师弟,师姐保证你没事。”青秀师姐一脸微笑的对李墨说道。 看着被山风吹得轻轻摇晃的铁链,李墨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自己昨天嘴贱非要说什么练轻功,要是说练别的,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了。 “对了,一个来回只许采一朵花,青秀,记着让墨儿今天在这铁链上走一百个来回。” “是,主上。”青秀师姐立刻答道。 李墨心里不由哀叹一声,这师父那都好,就是总是能够料敌先机,断了自己偷工减料的念头。原本还想着一次采一百朵回来,现在好了,必须走一百个来回。 深吸一口气,李墨上了铁链,站直身子平伸双手,一步一步向着对面走去。因为山风不断,李墨需要不断调整姿势,正一步一步往对面蹭着走,忽然就感到屁股被人用东西砸中,随即就听青秀师姐的声音,“小师弟,师父让你走快点。” 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对面蹭就已经很危险了,还大步朝前走?你当是走在平坦的大道上呀。李墨心里抱怨着,试探着把步子迈得大了一些。这时正好一阵比先前要强的山风吹来,李墨脚下踩空,失足就掉了下去。 半空中的李墨张牙舞爪的直喊救命,一道白绫****而来,缠住了李墨的腰,李墨的下坠之势终于止住,知道自己不会摔成相片的李墨心中稍安,冲着正慢慢将他扯上去的青秀竖着大拇指叫道:“师姐,好身手。” …… 上了崖,李墨发现师父不在,不由纳闷的问青秀道:“师姐,师父呢?” “……师父说不想看到师弟你丢人的样子,所以已经回去了。以后由我陪着你练。”青秀微笑着答道。 “呃……那个,师姐,第一次嘛,总是有些不如人意,是吧……”李墨还想要找点理由为自己刚才丢人的行为做个解释,结果青秀劝没给李墨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打断李墨的话道:“师弟,省点力气吧,师父说了,今天不走完一百趟,晚上可是没饭吃的。”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李墨很清楚想要有所成就,那就必须有所付出,眼下这走铁链的方式虽然叫人感到心惊肉跳,双腿发软,但好赖自己身边有个青秀师姐在,只要有她在,即便不小心从铁链上掉下去,那也不代表死定了。 自身安全有了保障,又在心理不断暗示自己,李墨总算是顺利从对面采回了一朵花。青秀师姐见状鼓励李墨道:“好样的师弟,你比青牛师弟当年可要强多了,记得当年师父让他去对面采花的时候,他可是抱着铁链蹭过去的。” 这青牛师兄一天到晚总是板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他钱不还似的,如今听到有关他当年的糗事,李墨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青秀师姐却没有如李墨的愿,并没有继续告诉李墨有关青牛当年的事情,只是催促李墨继续,还有九十九趟呢…… …… 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等到李墨在铁链上走了几十个来回,战胜了心里对高空行走的恐惧感之后,那来回的速度明显比起一开始要加快了一些。当然想要在铁链上小跑是不可能的,只是能够一步一步的正常行走。 从早上走到了晚上,一百趟来回终于走完了,李墨差点虚脱,从对面采来的一百朵花被青秀装在了一个竹篮里。 “师弟,天色已晚,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的师姐,我们这就回去。”李墨答应一声,站起来陪着青秀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墨又问起了有关青牛师兄的往事,作为大师姐,青秀自然对两个师弟和一个师妹身上发生的种种趣事记得很清楚。见李墨问起,她也没有故意隐瞒,一路走一路说,二人很快就回到了住处。 “回来啦。”师父一脸微笑的望着李墨说道。 “师父,我回来了。” “感觉如何?” “一开始挺害怕,不过后来被师姐出手搭救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这心里的惧意一去,走得反倒比一开始要稳了许多。” “嗯,明天继续。” “是,弟子遵命。” 如往常一样泡了药浴,李墨这才发现浴桶里那些飘着的花瓣竟然就是自己今天从那座独峰上采来的。李墨已经知道他现在所泡的药浴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脱胎换骨的效果显著。不过在幻想自己日后能够飞檐走壁的同时,李墨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疑惑,眼下自己认得这个便宜师父跟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若是非亲非故,那像这种即便是显贵也不见得能够享用到的药浴,便宜师父为什么就舍得拿给自己用? 李墨有心想问,可又不敢问。万一因为自己问的问题是个不该问的问题,谁知道那位便宜师父会怎么处置自己。青羽临走的时候可是看在酒钱的份上提醒过李墨,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这个提醒李墨可是一直没敢忘记。 别看眼下便宜师父对李墨很好,可谁敢保证日后他不会忽然跟李墨翻脸,在没有确定自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之前,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为好。 第82章 飞贼 “李墨~李墨~……啪!”黑衣人见两声没喊醒李墨,干脆给了李墨一巴掌。这下李墨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李墨被吓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张嘴就要喊,却被对方提前伸手捂住了嘴…… “别喊,是我。”黑衣人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面巾,李墨一看是熟人,心里这才一松,伸手拍了拍对方捂着自己嘴的手,等对方撤手,这才起身问道:“孟叔,你怎么来这了?” “臭小子,当然是来找你,收拾一下,跟我下山。” “啊?下山?……孟叔,过段时间再走成不?我正在学艺呢,不想半途而废。”李墨闻言一愣,犹豫了一会问孟叔道。 孟叔也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后才问道:“你在学艺?你都学了什么?” “呃……正在学轻功。” “轻功?我之前交给你的那套功法你难道没练?”孟叔皱眉问道。 一提那套功法,李墨不由苦笑,对孟叔抱怨道:“孟叔,那功法练起来倒是不费劲,可就是找不到愿意跟我一起练的人呀。” “……你不是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嘛?” “……”李墨听到这话猛翻白眼,这孟叔啥意思?难道是在撺掇自己为了练功去泡妞?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反正我现在不走。”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至少也要等到我把轻功练成再说。” “可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我感觉挺好的呀,师父对我还不错……对了孟叔,你知道我师父是什么来历吗?”李墨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孟叔道。 “……你都拜人为师了,连拜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孟叔有些无语的反问李墨道。 李墨有些尴尬,他当然在拜师之前也问过便宜师父的尊姓大名,只是那位便宜师父不肯说呀,李墨多问了两句就被封了嘴,直到现在,李墨还没弄清楚这便宜师父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想让自己闭嘴,那自己就真的只能闭嘴,想出声都做不到。 看李墨神色尴尬,孟叔感到有点好笑,不过笑过之后他还是回答了李墨的问题。李墨拜的师父,也就是被四青尊为主上的那位,自号潜龙真人。听说曾是皇室后裔,至于是不是前朝的,那就不清楚了。 这位潜龙真人精通异术,尤善八卦推演,占凶卜吉,再加上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所以各国如果没有什么非要接触的理由,都不愿跟潜龙真人来往。 孟叔对潜龙真人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三两句话就说完了自己所知的事情。等到最后,孟叔还是想劝李墨收拾东西跟自己离开,这潜龙真人性格古怪,前一刻还笑眯眯的一脸慈祥,保不齐下一秒就翻脸了,李墨留在这山里风险系数太高,轻功在哪不能练,何必非要留在这里。 可李墨却跟王八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留下来。到最后二人说僵了,孟叔准备采取强制手段带李墨下山,而李墨也是个不肯轻易就范的主。他知道自己不是孟叔的对手,在孟叔伸手要抓的自己的时候,干脆放声大喊,“抓贼呀~” 这一嗓子孟叔做梦也没想到,不禁又气又急,伸手点指李墨道:“咱走着瞧。”说完这话,孟叔翻窗而出,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而孟叔刚一走,听到李墨呼喊赶来的青牛就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来,见屋里就李墨一人,立刻问道:“贼人呢?” “翻窗跑了。”李墨一指窗户答道。 “青牛师兄,你又不知道贼人跑哪去了,说不定早跑下山了,还是别费力气了。”李墨拦住准备去追贼的青牛劝道。 “你,让开!” “哎呀,师弟也是不想青牛师兄白费力气,既然师兄不领情,那好,师弟不拦着你就是。”被李墨这么一耽搁,青牛肯定是追不上孟叔了。青牛也知道这点,可他又不好冲李墨发火,只能气哼哼的去找主上,也就是潜龙真人禀报此事了。 李墨担心孟叔会杀个回马枪,所以就跟着一起去了。潜龙真人听完青牛的禀报,微微点头示意此事他已知晓,让青牛回去休息,留下了李墨。李墨面对潜龙真人那双仿佛已经知道事情真相的眼睛,脑中不由想到孟叔跟自己说的潜龙真人擅长八卦推演,占凶卜吉这件事,眼珠转了转,不等潜龙真人开口,李墨已经开口交待道:“师父恕罪,其实今晚那个闯进来的贼跟弟子认识,他是因为担心弟子的安全所以来带弟子走的。” “既然是你所识之人,你为何不随他而去?” “嘿嘿……这不是还没有把本事学到手,这半途而废,日后丢的不是师父你老人家的人嘛。”李墨嘻嘻笑着答道。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潜龙真人被李墨的话给逗了,笑了笑后对李墨说道:“下回告诉你那熟人,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乱闯,敲断他的狗腿。” “是,弟子一定把话带到。那个,师父啊,弟子都已经拜入你老门下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属于何门何派,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 “……不是为师不告诉你,而是你师爷当年也没告诉为师。”潜龙真人一脸认真的对李墨解释道。 “哦,合着是无名派的。”李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趁着潜龙真人现在似乎心情不错,李墨赶紧又问道:“那师父能跟弟子说说那块墨玉麒麟佩的事情吗?弟子跟师父非亲非故,为……” 看来墨玉麒麟佩在潜龙真人这里是禁忌,提都不让提,李墨还没把话说完,嘴就又被潜龙真人用不知名的妖法给封住了。 “天色已晚,回去安歇吧。”潜龙真人淡淡的说道。 李墨还敢说啥,连忙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屋里倒床就睡。一夜无事,孟叔没有再来找李墨,而李墨也巴不得孟叔这时候不来打扰自己。天一亮就自动自觉的跟着青秀师姐去了练轻功的地方练功。 熟能生巧,当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以后,这在铁链上行走的本事李墨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了,看得潜龙真人暗暗点头。等李墨从对面采回一朵花准备跑第二趟的时候,潜龙真人出声说道:“等会,换个东西。” 李墨纳闷的看着潜龙真人,不知道他要换什么东西。就见大师姐青秀微微一笑,抖手便将手中的一条绸带给甩了出去,沿着那条铁链飞到了对面,正在对面站着的青牛伸手接住,将绸带的一头拴在了一根木桩上,随后扳动机关,那条铁链缓缓下降,隐入了云雾中。 “试试走这个。”潜龙真人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眨巴眨巴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走铁链还好说,可走这个……这玩意可比钢丝要软得多,走这上面…… “放心,青秀不会让你出事的。”潜龙真人鼓励李墨道。 这话李墨倒是相信,青秀大师姐的武艺是最高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救过失足掉下铁链的李墨多少回,李墨对青秀大师姐的本事很有信心。 深吸一口气,李墨纵身挑上了那根绸带,脚刚一沾上,就感觉的确没有铁链踩得让人感觉踏实,李墨也不敢多停,当即就往前走,走了没多远,一阵山风吹过,李墨顿时身子一晃,就往山涧里栽去。 青秀师姐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又一次在李墨坠下去四五米的时候用手中的软烟罗缠住了李墨的腰,随即将李墨提了上来。 “师父呢?”李墨没看到潜龙真人,不由好奇的问道。 “师父走了,师弟,继续吧。” “……嗯。” …… 轻功不是飞行术,关键还是要看准着力点,李墨先是走铁链,后是走绸带,目的就是锻炼李墨的胆量,至于像李墨以前看得那些武侠小说里什么什么神功真经,李墨倒是一本都没见过。 内力的确有,经过这段时间每晚必有的洗筋伐髓(也就是每天睡前必泡一回的药浴),李墨如今也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所谓的气感了,不过那股气感很微弱,李墨只能感觉到那玩意是位于自己的丹田处,至于要做到内力外放,就是那位总看李墨不顺眼的青牛师兄,如今也做不到内力外放。李墨才练了多久的功,还是洗洗睡吧。 当然李墨其实对练武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他又不指望做什么天下第一。术业有专攻,李墨对跟人打架不怎么上心,但对逃跑的本事却很热衷。打不过你,跑得过你就成。为了满足李墨的要求,潜龙真人在李墨每天去悬崖练胆归来以后,还会教李墨一种被李墨称之为“凌波微步”的步法。 这步法的本名肯定不叫凌波微步,不过潜龙真人对这种事情一点不在乎,李墨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青牛师兄对李墨所练的步法很感兴趣,只是当李墨提出愿意教他的时候,青牛师兄却是连连摇头,理由就是师父没允许。这个理由很出李墨的预料,没想到这个青牛师兄对那位潜龙真人竟然听话到了这种程度。 “青牛师兄,这个凌波微步……” “狗屁凌波微步。告诉你,这叫逍遥游。”青牛打断李墨的话,没好气的纠正道。 “啊?逍遥游?……管他呢,反正师父没反对我管逍遥游叫凌波微步。师兄,师父没反对你学,我又愿教,你就学呗。要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你也可以把你拿手的一门工夫交给我作为交换嘛。” “教你?哼!”青牛闻言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嘁~不愿教就不教呗,拽啥呀?”李墨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大师姐青秀恰好这时走过来,听到李墨的嘀咕,不由好奇的问李墨是怎么回事。李墨把事情一说,青秀眼珠转了转,微笑着对李墨说道:“小师弟,别生闷气了,你师兄不愿意,师姐愿意。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学什么?” 李墨一听,心里不由一阵大喜,连忙说道:“师兄不识货,果然只能做师姐的师弟。师姐,我想学分筋错骨手。” “没问题,师弟想学,师姐就教你。不过丑话师姐可要说在前头,想学分筋错骨手可就要用心学,你要是半途而废,师姐可是会生气的。” “师姐放心,我一定不偷懒。师姐,我先把这逍遥游给师姐走一遍,师姐用心记啊。”李墨当即拍着胸脯向青秀保证道。 李墨对感兴趣的事情总是可以投入极大的热情和耐心,分筋错骨手其实并不难学,关键还是要熟悉人体的构造,其次就是锻炼手感。这手感不好练,眼下这山上加上李墨拢共也才四个人,而那三位没有一位是李墨能惹得起的。李墨也只能将青秀师姐提供的理论知识牢记于心,至于实践,那就只能等下了山以后再找人来配合了。 潜龙真人对李墨用逍遥游换分筋错骨手的事情并不关心,就像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事一样,而李墨在适应了走绸带来回悬崖两端采花以后,潜龙真人又对李墨提出了新的要求。现在的李墨,身轻如燕,双腿原地一弹就能蹦起一丈多高,平常人家的院墙现在根本就拦不住李墨了。 胆量够了,接下来就是练习眼力,还是那个锻炼胆量的悬崖,不过这回李墨不用走绸带了,而是借着青秀甩出去的石子跳到对面的悬崖上,至于回来则是由青牛负责甩石子……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无论放在什么地方其实都是挺合适的,李墨如今虽然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要是论起逃跑的本事,除了潜龙真人,青秀、青牛已经快要追不上李墨了,尤其是青牛,每每看到李墨一溜烟的跑没影,心里都会忍不住暗自埋怨自家的主上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李墨不知道,可青牛却很清楚每晚李墨所泡的药浴价值几何,说句实在话,就算是皇帝都不见得能有李墨这待遇。不过青牛对李墨好运的嫉妒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墨要下山了,躲在山上学艺四个多月,他的女人们终于忍不住结伴来“寻夫”了。 第83章 下山 孟叔是个了解李墨的人,他知道仅凭自己无法将一心留在潜龙真人身边学艺的李墨带走,而潜龙真人他又招惹不起,只好采取曲线救国的办法,星夜兼程的赶回了杭州搬“救兵”。还别说,看到上山“寻夫”的三个女孩子以后,李墨还真得下山了。 山上学艺四个多月,连过年这种大事都错过了,不过李墨这回算是收获颇丰,除了从青秀师姐那里学会了分筋错骨手这门本事,轻功更是了得,日后要是再碰上摩尼教的人,打不过还能跑呢。 “墨儿,下山吧。”潜龙真人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既然潜龙真人都发话了,李墨自然遵从。不遵从也不行,潜龙真人说一不二,李墨就算拒绝也是自讨苦吃。不过就这么走了,李墨又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厚着脸皮对潜龙真人说道:“师父,徒儿这就下山了,您老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免得日后被人说小气。” 一旁的青牛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也不知道主上究竟看上这个李墨哪一点了,难道是不要脸?而青秀则是眼角含笑的望着李墨,她是真佩服李墨啊,楞要礼物。不过她也理解李墨的这种举动,毕竟自家主上手里好东西不少,真要是能得到一二件,那也算是他的造化。 “呵呵……”潜龙真人被李墨的话给逗乐了,微微摇头说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哦?原来师父已经准备好啦。”李墨一脸惊喜,随即又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师父准备送徒儿什么宝贝?” “你想要什么?”潜龙真人问道。 “师父看着给,只要是师父给的,徒儿都喜欢。”李墨笑嘻嘻的答道。 “那……就给你这个吧。”潜龙真人想了想,伸手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李墨说道:“这枚玉佩是为师的随身之物,就送给你做个念想吧。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把这枚玉佩拿给他看。” “多谢师父。”李墨就如他刚才所说,立刻双膝跪地,双手恭敬的接过了玉佩。玉佩是蟠龙的造型,李墨虽然不是多年倒腾古玩的行家,但在拿到玉佩之后,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厚重感。至于潜龙真人说得以后要是有人要欺负自己时就拿这枚玉佩出来保命的说法,李墨倒是不太当真。毕竟这世上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给潜龙真人面子,当然李墨也不可能傻到去提醒潜龙真人注意一下自身在世上的知名度。 李墨没把潜龙真人赠送的蟠龙佩当回事,可分别站在潜龙真人左右充当童男童女的青牛跟青秀却是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这丝神色稍纵即逝,李墨只顾着看手里的蟠龙佩,倒是没注意到。 来接李墨下山回家的三个女子分别是柴宁、李香君和韩二小姐,见李墨愿意跟她们回去,原本心里的担心自然去了大半。尤其是柴宁,李墨是当着她的面被人带走的,虽然从兰若寺叔爷那里得知李墨不会有事,可她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自责,埋怨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李墨。见李墨真的没事,不光没事,反倒因祸得福的学得了一些自保的手段,柴宁心里这才如放下了一块大石。 为免夜长梦多,柴宁当即就提议下山,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这才不得不作罢,准备明日天亮以后再启程返回杭州。 用罢了晚饭,潜龙真人已经回去静修,三女则跟着李墨去了他的住处。李墨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询问柴宁他离开以后明州所发生的事情。 随着血葫芦僧邓宝身亡,吕师中遁走,明州白家这回算是跟摩尼教结下死仇了。在李墨跟着青鸾、青羽离开明州以后,明州白家加强了与明州官府的合作,积极配合官府捉拿明州境内的摩尼教分子,不过因为吕师中遁走,收效甚微,原本就是暗中行事的摩尼教分子就犹如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官府跟白家前去捉拿的人十有八九都扑空了,即便擒住了几个,那也只是边缘人物,对摩尼教内的事情所知不多。 唯一让李墨感到有些欢喜的,就是明州四家因为这次事件出现了裂痕,无论是丁家还是陈家、常家,四家之间的来往就如同中间隔了什么,再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白家不可怕,如果单打独斗,杭州韩家并不惧怕。可明州四家一旦联合发力,那韩家就吃不消了。韩家想要夺回杭州商会头把交椅,那白家就是避不过去的一只拦路虎,迟早要对上…… “还有别的事情吗?”心情不错的李墨问柴宁道。 “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了李墨,你这次协助朝廷对付摩尼教有功,听说会有赏赐给你,你想要什么赏赐?”柴宁像是忽然想到一事,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一愣,他愿意帮着伏婉对付摩尼教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自保,他被摩尼教盯上了,只要他人还留在杭州,那摩尼教迟早还会来找他麻烦,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二是不肯吃亏的性格使然,在摩尼教手上吃了苦头,不报复回来怎么行?至于朝廷的赏赐,李墨还真没指望过。 “会赏我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美人?”李墨随口问道。 金银珠宝没什么,但美人就有问题了。听到李墨这话,包括柴宁在内,屋里的三女都眼神不善的盯着李墨没说话。李墨见状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说错了,说错了,不要美人,有金银珠宝就很好了。呵呵……要什么美人嘛,我就不信朝廷赏的美人能比得过你们。” 明知李墨是在哄她们开心,但三女心里还是挺受用。当然在表面上三女还是没有流露出什么喜悦的神色。柴宁坏笑着问李墨道:“李墨,要是你真的想要美人,其实也没什么,我跟宫里关系不错,可以介绍你去宫里当差,那里面的美人不少,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啊?还是算了吧,老李家就我一根独苗了,还指望着我以后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我可不能为了一点私心就不孝呀。”李墨连忙摇头拒绝道。 宫里的纯雄性动物只有两种,一是皇帝,二是侍卫,还有一种半雄性的就是太监。做皇帝那是不可能的,而做侍卫……李墨又不是没钱,何必去干那种高风险的工作。至于做太监那更是万万不能的! “其实宫里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考虑考虑?”柴宁笑着劝李墨道。 “不用考虑,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也不去。”李墨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那真是遗憾了。以后要是改了主意,记得跟我说一声,对我来说,很容易的。” “女孩子家家,不要总是把话题搁在男人的下三路上打转。”李墨一脸正色的责备柴宁道。面对李墨的“恶人先告状”,即便柴宁平时牙尖嘴利,此时也有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见柴宁此时词穷,一旁的韩二小姐当即救场的问道:“李大哥,你在这里都学了些什么本事?就连孟大叔来接你回去都不回去。” “嘿嘿……我学了一些飞檐走壁的本事,以后晚上去找你玩的时候不用走门了。” “……那不成采花贼吗?”二小姐眨眨眼说道。 “噗~”柴宁忍不住笑了,幸灾乐祸的看着李墨。 “二小姐,我怎么会是采花贼呢?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是不屑为之的。就算是做贼,我也要做个偷心的贼。”李墨有些气急败坏的辩解道。 …… 从名义上来讲,李香君才是李墨的女人,二人虽然还没有洞房,不过在李香君的心里,对李墨早已是非卿不嫁,而李墨同样也已经将李香君视为自己这辈子需要照顾的人。在得知李墨被人带走,后来有人来报平安,再到得知李墨不愿回来,这中间李香君的心情是大起大落,早已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李墨倾诉,可等真见到了李墨本人,那些心里话一时间李香君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香君,你怎么了?”李墨关心的问道。自李香君上山以后便一直默默无语,只是脉脉含情的望着李墨,就是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语不发,李墨不想冷落了自己的女人,这才有此一问。 李香君没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李墨面前,伸出双臂将李墨紧紧抱住,就像担心李墨会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怎么了这是?”李墨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问道。等他抬头想要向柴宁跟二小姐求助的时候,却见屋里已经没了旁人。 “……我没事,只是想要抱抱你。”把脸埋在李墨怀里的李香君低声说道。李墨听到这话心里才是一松,随即又有些怜惜的反手搂住了李香君,轻声在其耳边说道:“香君,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如同得了肺痨一样的咳嗽声不断传来,李墨这才有些气恼的扭头去看没点眼力价的坏蛋。 “青牛师兄,你有事?”李墨没好气的问道。 “师父找你。”青牛板着脸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位姑娘也请跟着一起来。” 一直在装鸵鸟的李香君闻言有些紧张的抬头看向李墨,李墨见状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可能是师父他老人家想要见见徒弟媳妇。” 李墨认识的女人里,就属李香君的性格最为柔顺,听到李墨的安慰,有些羞涩的问道:“李大哥,你说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香君你这么温柔可爱,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别担心,跟我来吧,不要让师父久等。”李墨说着伸手拉着李香君出了门。 不用青牛带路,李墨自己也知道师父的住处在哪,当然青牛也没带路,他通知完李墨以后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等到了潜龙真人的住处,李墨这才发现阿宁跟二小姐已经先到了。 “师父,弟子来了。”李墨松开李香君的手,对潜龙真人说道,而李香君也连忙向潜龙真人行礼。 潜龙真人微微点头,示意李墨上前来,李墨不知师父要干什么,不过还是上前等候师父的吩咐。 “墨儿,明日你就要下山,为师想要问你要一样东西。”潜龙真人和声说道。 “……墨玉麒麟佩?”李墨闻言试探的问道。 潜龙真人微微点头,李墨见状想了想,伸手取下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双手递给潜龙真人道:“师父既然想要,弟子自然双手奉上,只是弟子还想要求师父答应弟子一件事,若是以后弟子需要用到这块玉佩,还请师父能够还给弟子。” “……日后你若是有意北上,可来此取回这块玉佩。”潜龙真人沉默了一会,缓声说道。 李墨不知道潜龙真人想要自己的墨玉麒麟佩做什么,也知道就算自己问,只要潜龙真人不愿意说,那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既然潜龙真人答应自己以后只要自己有可能会用到玉佩时能还给自己,那李墨也就没有再舍不得了。 其实在李墨的眼里,墨玉麒麟佩只是块质地很好的玉,拿去卖估计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这块墨玉麒麟佩藏着什么秘密,李墨并不是很关心。之前说什么寻找身世的线索,那不过是托词而已,只是想要待价而沽的说词。而如今李墨从潜龙真人这里学到了一些本事,这块墨玉麒麟佩就当是学费,给出去李墨也并不是很心疼。 潜龙真人得到墨玉麒麟佩以后就打发李墨等人离开了,李墨明日还要早起,也就没有继续打扰,把柴宁三女送去了今晚休息的房间,自己则回了自己住处。而等李墨刚一进门,看到屋中被人翻的乱七八糟的景象,李墨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屋里刚才是遭贼了! 第84章 真有贼 山上就这么几个人,除了来找李墨回家的三个女孩,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青牛与青秀二人,除非还有偷偷上山的外贼,否则偷东西的人不是青牛就是青秀,又或者是二人一同作案。 要只是偷了钱,李墨倒也不会声张,毕竟钱财身外物,丢了再赚就是,不值当因为丢了些钱就去找潜龙真人说这事。可问题是除了钱财外,潜龙真人送给李墨的蟠龙佩也丢了。这东西李墨自己还没在手里捂热就丢了,而且还是潜龙真人送的,这就让李墨不得不把这事告诉潜龙真人了。 潜龙真人得知蟠龙佩丢失之后大怒,当即就让青秀去把青牛叫来。可等青秀回来禀报哪也没有找到青牛以后,潜龙真人沉默了。 李墨倒不是真的就在乎那块蟠龙佩,跟潜龙真人说也只是避免将来万一潜龙真人需要蟠龙佩的时候自己讲不清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一块玉佩,即便真的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可李墨要是不感兴趣,再大的秘密又有什么吸引力。跟潜龙真人说明了此事以后,李墨便回房了,至于如何寻回那块丢失的蟠龙佩,李墨不打算掺和。 …… 次日清晨,李墨带着三女向潜龙真人辞行,潜龙真人也没有再提蟠龙佩的事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失窃那桩事一样。只是等李墨带着三女下山以后,潜龙真人立刻吩咐青秀传信在外办事的青鸾与青羽,追查蟠龙佩的下落。 “主上……”青秀欲言又止,潜龙真人微微摇头,“青秀,莫要为青牛求情,我要追回蟠龙佩,不是想要责罚一时糊涂的青牛,而是想要救他。” “这……”青秀闻言不解。 “……他不是被选中的人,即便真的让他找到了地方,那也是十死无生。” 青秀与青牛当年一起被潜龙真人收养,虽无血缘关系,但这十多年相处下来,早已感情深厚。之前亲眼看到潜龙真人将蟠龙佩送给了李墨,别说青牛,就是青秀心里都生出一丝嫉妒。李墨不知道蟠龙佩是何物,只认为这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可与潜龙真人生活十多年的青秀却清楚,这蟠龙佩是一把宝藏的钥匙。 青秀理解青牛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同时也埋怨青牛的不知轻重。凡是灵物,皆有灵性,蟠龙佩传承千载,早就具有了灵性,岂是谁得到就能拥有那样简单。潜龙真人最后所说的话青秀不敢不信,他们这一门传承千年的宝藏,要是没有一点防盗机关,恐怕早就被人盗走一空,又岂会一直保留至今。青牛这一次去,找不到地方还好说,可要真被他找到了藏宝地,极有可能夺宝不成,反倒误了自己的性命。 眼下要救青牛,只能赶在青牛还没有发现蟠龙佩秘密之前找到他。只是如今山上就只剩下她一个,潜龙真人轻易不会下山,找到青牛的希望只能落在青鸾和青羽的身上,至于李墨,从李墨对此事的态度青秀就可以看出这家伙不准备插手此事。 …… 下了山的李墨并没有着急回去,从柴宁的口中他已经得知,眼下他们所在的位置处在大周与北边契丹的交界处。因为双方常年征战,边境并不太平,而潜龙真人所在的这座山,由于大周跟契丹都认为是自家的地盘,结果导致这里反倒成了三不管的地带。 山下有座小镇,汉人、契丹人都有,原本李墨还想要在小镇逗留几日,好歹在山上住了四个多月,可山下的小镇李墨却是一次都没来过。只是三女归心似箭,在与留在小镇的人手汇合以后,李墨便被塞进了马车。 “嘿嘿……孟叔,好久不见。”李墨看到坐在马车里的孟叔,讪笑着问好道。 尴尬呀,李墨一看到孟叔就想到了在山上时喊抓贼的那一晚。孟叔似笑非笑的望着李墨问道:“肯下山了?” “嘿嘿……这本事学成了,自然就要下山。孟叔,我真想你呀。” “哼,想我做什么?不怕我去偷你东西呀?”孟叔冷哼一声,不高兴的问道。 听到孟叔提到这事,李墨不由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小声问孟叔道:“孟叔,昨晚偷我东西的,不会是你吧?” “……你少血口喷人……怎么?昨晚丢东西了?” “嗯,昨晚我的确遭了贼,钱财丢了倒是其次,关键是丢了一块玉佩。”李墨点头答道。 “你的墨玉麒麟佩丢了?”孟叔神色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道。 “那倒没有。昨晚师父跟我借去了那块玉佩,丢的那块是师父送我的出师礼。” “也是一块玉佩?什么样子的?”孟叔似乎有些不信,试探的问道。 “唔……师父说叫蟠龙佩。” “……你是说,那个老妖怪把蟠龙佩给你了?”孟叔猛地站起身问道。 “是啊,可惜我还没捂热就被人偷人了。” “……被谁偷去的?” “那我到没问,不过山上就那么几个人,排除了我们几个,就剩下青牛跟青秀最有嫌疑。” “……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应该不可能,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对了孟叔,那块蟠龙佩有什么名堂,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啊。”李墨好奇的问道。 “……”孟叔没理会李墨的询问,伸手敲了敲车窗,低声对外吩咐道:“撒出人手,查找蟠龙佩的下落,注意不要跟人起冲突。” “孟叔,那块蟠龙佩很重要?” “……那块蟠龙佩当然重要,与你的墨玉麒麟佩同样重要,只不过你既然把墨玉麒麟佩借给了那个老妖怪,那这事你就不要……差点被你唬弄过去,不要以为用一块蟠龙佩就能让我忘记你那晚对我做的事情。” “……孟叔,说话能别那么暧昧吗?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练武的机会,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李墨陪着笑辩解道。 “哼,想练武哪里不能练,干嘛非要跟那个老妖怪学。”孟叔冷哼一声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既然要学,当然要跟最好的学,我不跟师父学,那孟叔准备找谁来教我?那人能比我师父更厉害?还有啊孟叔,我好歹也是拜了潜龙真人为师的,尊师重道,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称呼他是老妖怪?” 对于李墨的抗议,孟叔置若罔闻,瞪了李墨一眼道:“你懂什么?我叫他一声老妖怪已经算是客气了,你要是知道他以前干过的那些事,十有八九会后悔自己认贼作父。” “我不信,你倒是说几件事情听听。”李墨一脸不信的说道,心里的八卦之火却开始燃烧。李墨知道潜龙真人是个有故事的人,而孟叔称呼潜龙真人是老妖怪李墨也能理解,毕竟跟潜龙真人相处的时候,发生的那些叫人奇怪的事情李墨至今还没有搞清楚原因,比如潜龙真人想让李墨闭嘴,李墨就只能闭嘴,哪怕想要发出一丝声音都做不到。 “少打听这些,我是不会对你说的,至少现在不会。”孟叔又瞪了李墨一眼,说完这话索性闭眼不再理会李墨。李墨见状只能报以苦笑,这世上要是有他不敢惹得,一是师父潜龙真人,那位行事太过诡异,跟他在一起时李墨总是感到很有压力。第二位就是眼前的孟叔,这位算是李墨的救命恩人,李墨觉得这辈子自己谁也不欠,唯独欠这位的人情。 马车里陷入了安静,而李墨此时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浑身不自在。留在山上四个多月,能够说话的就那么三位。师兄青牛总看李墨不顺眼,李墨心里有什么话自然不好跟青牛说,而师父潜龙真人明显也不是李墨合适的谈话对象,剩下的青秀倒是个好脾气,可有些话也不方便跟她说。 “孟叔,你歇着啊,我去阿宁她们的马车里坐会。” “老实待着,我有话对你说。”孟叔闻言睁开眼睛对李墨说道。 李墨一听这话,连忙坐正对孟叔说道:“孟叔,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嗯咳……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这次回去以后有什么安排?”孟叔轻咳一声说道。 李墨闻言一愣,不禁纳闷的问道:“孟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去办呀?我回去以后倒是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应该可以清闲一段时间。” “唔……你想不想做官?”孟叔想了想后问李墨道。 “不想,做官很累的。”李墨立刻摇头答道。 现在的李墨衣食无忧,再加上认识伏婉、四皇子这些官面上的人,倒也不用担心因为有钱而被一些贪官污吏盯上。对现在的生活,李墨挺满足。 “……好男儿志在四方……” “孟叔,知足者常乐。”李墨赶紧打断孟叔准备的长篇大论,声明自己的立场问题。可孟叔明显没有死心,盯着李墨说道:“你知足了吗?” “挺知足啊,有吃有喝,身边还有美女相伴……” “没出息!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如此懈怠!”孟叔怒声呵斥道。 “孟叔,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行啦,我就不该跟你商量。你准备准备,一个月以后随我进京。”孟叔打断李墨的话道。 “……孟叔,你带我去京城做什么?难道我在京城有亲戚?”李墨装傻的问道。他是真心不愿做官,千里做官只为财,他现在挺有钱,完全没必要做官求财。 做官的目的分两种,一为求财,二为一展胸中抱负。李墨没有伟大到要为大周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李墨就很满足。可惜就是这点小愿望,以孟叔为首的一干人也不愿意让李墨如愿。 即便再有才华,搁着不用那也等于无能。孟叔等人不愿意看着李墨虚度光阴,借着这次李墨为对付摩尼教出谋划策的机会,李墨得到了一个功名,而李墨是事先毫不知情的。 早在杭州与摩尼教爆发冲突的时候,李墨的人事档案就被凤鸣军给接收了,不客气的说,李墨也算是军方人士,只不过这一过程丝毫没有征求过李墨本人的同意而已。而这回,同样如此,在李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他被代表了,参加了大周不久之后就会举办的科举。 对于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李墨是深恶痛绝的,可现实却是他又不能不低头。倒不是惧怕孟叔或者伏婉找自己麻烦,而是不想让关心自己,一心为自己好的人失望难过。 “让我去参加考试可以,但能考成什么样,我可不好说。”认命的李墨不放弃最后一丝侥幸,事先打预防针道。 可惜孟叔却把这条路也给堵死了,闻言笑着说道:“放心,距离科举开考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你用心读书即可,至于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说完这话,孟叔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防止你弄虚作假,伏将军会在这三个月里负责监督你读书。” “啊?不必了吧。婉儿很忙的,就不用为了我这点小事去麻烦她了吧。”李墨一听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赶忙推辞道。这伏婉哪都好,唯一让李墨感觉不好的就是做事太认真,眼睛里不揉沙子,这要是让她监督自己读书,那想偷些懒都困难。 “哼!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孟叔冷哼一声道。 李墨苦着脸点点头,又不死心的抗争道:“让我读书也行,可我也要提条件。” “免谈,你小子滑头的很,就不能给你留下一丝的机会。有什么条件,等科举完了再谈也不迟。” “那我不读了。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要跟坐牢一样把自己一天到晚困在书房里。孟叔我可提醒你啊,我这回在山上可是练了轻功,惹急了我一溜烟跑没影,让你想找都找不到。” “你威胁我?”孟叔有些意外的看着李墨说道。 “不是威胁,只是提醒你。”李墨笑眯眯的纠正道。 第85章 好好读书 考试,对李墨来讲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不陌生,李墨才对考试有点抵触情绪,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不用考试了,没想到穿回来以后还要考试。虽说古代的科举考试跟后世的中考、高考以及工作后的职称考试不太可能一样,但也正因为以前考得太多了,李墨才对考试不太感冒,甚至有些厌恶。 李墨知道孟叔等人是为自己好才安排自己去参加科举,也明白有他们帮忙,虽然距离科举开考还有三个月,但只要自己去考了,那就肯定能得到一个名次。可问题是李墨不太想做官呀,就连凤鸣军参赞这个职务都是伏婉先斩后奏,之后又答应了李墨一些条件才让李墨勉为其难的接受。为国出力,为百姓谋福这种高尚的事情,李墨不太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见得能讨好的事。 盛情难却,赶鸭子上架,回到杭州的李墨还没来得及重游一下“故地”,就被以伏婉为首的几个女人给困在了房中,不要想歪!几女可不是要跟李墨谈人生,谈理想,顺便一解相思之苦,而是监督李墨读书,那快要堆到房顶的一摞书,就是李墨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记熟记牢的。 李墨快哭了,这么多书……早知道在回来的路上溜走就好了。三个月看完记牢,那自己还有出去散心的时间吗? “那个,是不是太多了点?”李墨试图垂死挣扎的问伏婉道。 “不多,你以前不是总跟我说你过目不忘吗?这点书哪能难住你呀。” “……其实吧,我当时说的是反话,不是过目不忘,是扭头就忘……” “好啦,不管你是过目不忘还是扭头就忘,这些书你是都要看的。”伏婉打断李墨的话说道。 “呃……难道科举的题目就在这些书中?” “基本上应该说是,当然也不一定。”伏婉闻言不确定的答道。 李墨顿时不满的白了伏婉一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嗯咳……总之,你多看些书对你总没有坏处,你以前可是跟我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现在不缺钱,不稀罕黄金屋,我现在身边有你们几个,颜如玉也就没必要去找……” “少废话,赶紧开始,这次科举要是你不考出个名堂,黄金屋会消失,颜如玉也会离你而去。” “那我要是考好了呢?” “那黄金屋不仅不会丢,颜如玉也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颜如玉有几个?” 听到李墨这一问,伏婉的心里不由暗怒,这个该死的家伙!因为心情不爽,语气也变得有些硬邦邦的,“你想有几个有几个。” “那我什么愿望都能提吗?” “……除了一些非分的要求。”伏婉一听立刻给李墨打预防针道。 “非分的要求是指……” “……你自己考虑。” …… 从杭州到京城大概要走半个月,距离科考开始还有三个月,李墨倒是不用现在就着急上路,在简单处理了一下事务之后,李墨就整日里待在韩家苦读。以李墨如今的财力,买套属于自己的宅子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李墨却并没有提要搬出去的事情,而韩家更没有要赶李墨走的意思。 当然在苦读的过程中李墨也不是一味的读书,除了读书外,李墨还在苦练自己的书法。见字如面,字是人的另一张脸,也是给人留下第一印象最直观的表现方式。写得一手好字,往往要比写一手龟爬要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 李墨来自后世,在那个时代,除了书法家在挥毫泼墨的时候会用到毛笔,大多数时候人们习惯用钢笔或者圆珠笔。李墨虽然不是书法家,但却对书法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对宋体字情有独钟,没事的时候也会拿着毛笔临摹。而如今李墨人在古代,边说钢笔、圆珠笔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用上,就连铅笔都是李墨自制的。以前觉得很平常,甚至可以说随处可见的东西,等到真没了的时候,才发现想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开始李墨也动过制作鹅毛笔的念头,并且还亲手制作了几支,只是那玩意终归算是“非主流”,在用了一段时间后,李墨只好老老实实的接受现实,苦练起了毛笔字。因为以前有底子,而对宋体字也大致记得,李墨的毛笔字也还算能够拿得出手,见得了人。 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字,枯燥重复的生活没过五天,李墨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我要自由! 想得挺好,可面对众女的支持,李墨还真是不好让她们失望。可就这样一直憋屈自己李墨又不太愿意,坐牢还能有个放风的时间呢,更何况自己眼下又不是坐牢。不过为了避免众女联合起来声讨自己,李墨决定暗中行动。 在潜龙真人那里待了四个多月那不是白待的,至少如今韩家的高墙已经拦不住李墨了。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李墨悄悄的出门,翻墙出去给自己放放风。 原本只是出来漫无目的的闲逛,却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己在杭州所开的酒楼好再来。既来之,则安之。看到好再来,就想到李香君,想到了李香君这个小妮子,李墨就忍不住冒出了偷香窃玉的念头。 仗着“轻功了得”,李墨悄悄落在了酒楼的后院屋顶上,按照记忆来到了李香君所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顶,轻轻揭去两片房瓦,探头朝内张望。只见李香君正在灯下看书,与她一样正在看书的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李墨倒是记得,正是自己在苏州认下的那对卖唱的武氏姐弟。只是没想到天色这么晚了,这两个孩子还没有去休息。 “香君姐,你猜现在李大哥在做什么?”李墨一见今晚没戏,便准备把房瓦安回原处到别处去转转,却听屋里正在看书的武招弟忽然问了李香君一句。 “李大哥,现在应该还在苦读吧。”李香君放下书,若有所思的答道。 “香君姐,你说李大哥将来会做官吗?”武小二也放下手里的书插嘴问道。 “应该会吧,等有了功名,自然就要做官,就是不知道李大哥当时愿不愿意。” “那李大哥要是做了官,他还会管我们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小二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可这话偏偏就勾起了李香君从未对外人道的担心。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父母双亡,要不是李墨当初出手搭救,还不知道如今她们姐弟俩在何处漂泊。出于报恩,也是出于对李墨发自内心的喜欢,李香君对李墨非君不嫁。 可随着与伏婉、韩月茹等人的接触,李香君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了一丝自卑,她从来不指望李家大妇这个位置,只希望可以一辈子陪在李墨身边,可随着李墨的身份越来越高,李香君担心终有一日李墨会离开自己。 武小二的无心之语勾起了李香君对未来的担心,而一旁的武招弟见状忍不住暗暗踢了弟弟一脚,责怪他乱说话。武小二一见惹了祸,讪讪的对李香君说道:“香君姐,小二说错话了,李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即便以后做了官,应该也不会不要我们的。” 对于武小二的安慰,李香君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你们姐弟回去休息吧。” “香君姐,你没事吧?小二年纪小,说话没把门的,他的话不能当真的。以小妹对李大哥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武招弟担心的对李香君说道。 “招弟别担心,我没事的,和你弟弟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哦。” 等到武氏姐弟离开以后,李香君收拾了一下桌案,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随即就听有敲门声。李香君一开始以为是武招弟那个细心的丫头不放心自己,又跑回来想要安慰自己,结果开门一看,不是武招弟,而是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冤家。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李香君心里又惊又喜,脱口问道。 “怎么?我不能来?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不让我进屋吗?”李墨微笑着问道。 李香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连忙侧身将李墨让进了屋里,随后立刻就跟做贼心虚似的往外张望了几眼,确定外面没人以后这才关上了房门,回身一看,就见李墨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李大哥,这么晚了,怎么想起到香君这里来了?”李香君红着脸请李墨坐下,轻声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香君,最近我一直忙着读书,有些冷落你了。” “没有的事,李大哥为了日后的科举苦读,这是好事,香君能分得轻重。” 话音刚落,还没等李墨继续开口,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香君姐,我是招弟,方便进来吗?” 李香君心里不由一慌,本来武招弟来找自己没什么,可眼下屋里多了一个李墨,让武招弟进来这就有点问题了。孤男寡女夜半相会,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虽然李香君已经认定自己这辈子就是李墨的人了,可二人终归还没有拜堂成亲。 “等一下,容我穿上衣服。”李香君边说边四下寻找合适的藏人地点。李墨见了李香君略显慌张的样子,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不等李香君找到合适的地方,他自己主动跳上了李香君的床榻,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李香君见状又羞又急,可眼下武招弟就在门外,她也不好让人久等,只得脱去外衣,装作刚刚起身的模样去开了门。 “香君姐你休息了?”武招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神色有些诧异的问道。 “嗯,忽然感到有些乏了,就想早点安歇,招弟你有什么事找姐姐?”李香君堵在门口答道,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困了,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招弟担心姐姐饿了,所以去厨房拿了些点心过来。”招弟闻言解释道。 人家是送宵夜来的,总不好把人拒之门外,李香君只能把武招弟给让进了屋,好在武招弟也没有在屋里多做逗留,只是陪着李香君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告辞。不过李香君不知道的是,武招弟出门没多久就又转了回来。方才在屋里武招弟发现了异常,在香君姐的床榻边,分明放着一双男式的皮靴。 武招弟不相信李香君会背着李墨偷人,那么那双皮靴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李墨本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武招弟悄悄躲在门外,耳朵贴着房门偷听屋里的动静。 “李大哥,你尝尝这个,招弟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哦,是吗?那我倒是没想到,要尝尝。” 听到屋里李香君那声李大哥,门外偷听的武招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觉得光听声音不够,便又挪动身形到了窗下,伸手沾了点唾沫,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就见屋里李香君和李墨对面而坐。 “啪~”武招弟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紧跟着一只手捂住了武招弟张开欲喊的嘴巴。武招弟回头一看,就见负责保护好再来的女卫之一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武招弟脸色一红,让开位置示意让女卫自己看。女卫轻轻摇头,跟武招弟并排而站,当然窗户上也多了一个窟窿…… 负责好再来夜间守卫工作的女卫一共有三个,既然有了头一个,剩下的两个在不久之后也出现在了武招弟的身边。 等到久候姐姐未归的武小二来寻姐姐的时候,就见香君姐房间的窗户前并排蹲着四个人,三大一小,正趴在窗前往里张望。 “姐,你在干什么呢?”好奇的武小二出声问道。 窗前的四人立刻作鸟兽散,三个女卫仗着有功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而武招弟动作也不慢,三步并作两步,拽着还一头雾水的武小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86章 逛街 “香君姐,你怎么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哎哟~”武小二看到清晨起来的李香君容光焕发,忍不住赞了一句。只不过话音未落,他就挨了自家亲姐姐武招弟一记黑脚。 昨晚在李香君的房里发生了什么,武招弟当然一清二楚,见自家弟弟哪壶不开提哪壶,作为姐姐,当然要教育弟弟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李香君闻言脸色微红,她可不知道昨晚门外还有观众,听到武小二的称赞,脑海里不由就想起了昨晚那羞人的一幕幕画面。见到武招弟踹了口没遮拦的武小二一脚,心里不由叫了一声好。 武小二很委屈,他说什么了?不就是称赞了一下婉儿姐嘛,至于让自家亲姐姐对他下黑脚,难道是责怪自己光夸了婉儿姐却没夸她? “姐,你今天也很好看。”武小二补救似的的夸了自家姐姐一声,结果是又挨自家姐姐一脚。 “滚!”武招弟瞪了武小二一眼,一指门外喝道。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从小就生活在姐姐“淫威”之下的武小二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得姐姐不高兴,不过却没敢提任何意见,低着头,心情郁闷的离开了房间。李香君见了心里有些不忍,叫住出门的武小二道:“小二,今天城里有庙会,回头让你姐姐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武小二一听今天不用读书,立刻不郁闷了,干脆的答应一声,兴冲冲的跑了。武招弟见状轻声向李香君抱怨道:“香君姐,你别总是宠着那小子……” “小二终究还是个孩子,不能太严厉。而且李大哥也说过,凡事要劳逸结合,总是关在屋里读书,容易把人读傻了。小二是男孩子,将来可不能做个书呆子。” “那我们姐弟去逛庙会,香君姐呢?”武招弟问道。 “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们去了。”李香君说着打开荷包取出一些散碎的银子塞给武招弟道:“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不要总是舍不得。” “谢谢香君姐。”武招弟没有推辞,接过银子道谢道。 “你们是李大哥的结义姐弟,不要跟姐姐客气。” 看着一脸笑容的李香君,武招弟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促狭的念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口称香君姐是嫂子?” 李香君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瞧见似的,语气有些支吾的答道:“快了,总要等李大哥考过科举,有闲暇以后……” “香君姐,我去盯着点小二,这小子一时没人看着就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武招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忙找借口跑了。见武招弟走了,李香君心里这才暗松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担心起昨晚李墨跑来跟自己幽会这事是不是已经被招弟这丫头发现了。 …… 韩家 今天负责陪李墨读书的是韩家二小姐。二小姐虽然不如大小姐那样精明,但也明显发现今天的李墨有点心不在焉,不光总是走神,更时不时的望着一个方向傻笑,顺着李墨的目光望去,放在桌上的花瓶有什么可乐了? “李大哥你怎么了?遇上什么高兴事了?”二小姐伸手在李墨眼前晃了晃,一脸好奇的问道。 回过神的李墨看了二小姐一眼,笑着说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去一边读书去。” 二小姐最忌讳别人说她小,尤其是这话还是从李墨的嘴里说出来,当即一挺小胸脯反驳道:“人家已经不小了,李大哥真讨厌,总是拿人家当小孩子。” “唔……是不小了。”李墨一脸认真的点头说道,只不过他的目光是停留在二小姐的小胸脯上,感受到李墨的视线落得不是地方,二小姐顿时脸色一红,双手捂胸的嗔怪道:“李大哥,你学坏了。” “瞎说,我什么时候学好过?”李墨不满意的纠正道。 跟李墨这种不拿脸皮当回事的主,二小姐也只能败退,扔下自己今天的责任,边跑边叫道:“我去告诉姐姐,说你欺负我。” “去吧去吧,回头连你姐姐一起收拾。”李墨笑眯眯的说道。 韩大小姐很忙,她可不想李墨那样悠闲。韩家一大家子都指望着她,随着韩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大小姐的个人时间也就相应的越来越少,虽然身边还有韩夫人帮忙分担了一些,可需要大小姐亲自拿主意的事情却像是没完没了,总不见有办完的时候。 二小姐跑来告李墨的刁状,大小姐当即大怒,带着二小姐气冲冲的来找李墨算账,顺便见见李墨。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却没有。李墨不可能真的半夜三更跑去大小姐的房间谈心,而大小姐也没有时间在白天来找李墨。 可等姐妹俩来到李墨房中的时候,却发现李墨不见了踪影,屋里空荡荡的,窗户还大开着,让人一看就怀疑刚才有人跳窗跑了。 李墨去哪了?当然是去探望跟自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小佳人。高兴呀,穿过来快一年了,总算是结束了自己的“处男身”,而对象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一想起李香君昨晚婉转娇啼的模样,李墨就感到一阵浑身燥热,他这是食髓知味了。 来到好再来,李墨还是不走寻常路。自打学会了轻功以后,李墨就喜欢上了这种翻墙而入的活动。此时好再来正是饭点,上下都在忙碌着,掌柜的因为身体不适,前台就由账房支应着,掌柜的就在后院休息。李墨来的时候,酒楼后院并没有旁人。 敲开李香君的房门,李香君看到李墨提着几盒点心站在门外,心里不由一喜,连忙将李墨让进了房中。李墨也不客气,进屋先搂着李香君香了一口。男女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女子对男子的一些亲热举动就不显得太羞涩了,要是搁平时,李香君肯定会有所反抗,但现在,却是脸红红的低头不语。 “香君,我给你带了几样你平时爱吃的糕点,你尝尝。”李墨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块点心送到了李香君的嘴边。李香君红晕难消,原本想要伸手接过,却被李墨躲过,执意要亲手喂她,李香君无奈,羞嗔的白了笑眯眯望着她的李墨一眼,张嘴吃下了李墨手中的点心。 “好吃吗?”李墨笑嘻嘻的问道。 “……嗯。”李香君羞涩的低应了一声,伸手替李墨倒了一杯茶,问李墨道:“李大哥,你今天不读书了?” “总是读书脑子都读傻了,今天换个心情。香君,你现在行动方便吗?” 听到李墨的询问,李香君的脸色顿时通红,低头小声答道:“已经不疼了。” 李墨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抬头轻轻敲了李香君一个脑崩,“想什么呢?我是想要带你去逛逛庙会。” 李香君有点活不了了,脸上发烧,恨不得地上有条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李墨见状笑嘻嘻的逗李香君道:“当然,要是香君想的话,我也是没意见的。” “不想。”李香君赶忙抬头答道,不过一看到李墨那张可恶的笑脸,又飞快的将头低下,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 看着李香君羞意难抑的姿态,李墨还真是有点心动,不过他也明白李香君面皮薄,虽然不会真的拒绝自己的要求,但他也不想做让李香君感到为难的事情,反正晚上再来就是,何必白日……咳咳…… “香君,既然你行动无碍,咱们去逛逛庙会怎么样?总是待在酒楼里,这对身体也不好。”李墨轻咳一声对李香君提议道。 “嗯。”李香君答应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随李墨出门。可李墨却不想走寻常路,没有带着李香君走正门,而是抱着李香君翻墙而出,上了大街。 今天的杭州城里很热闹,人来人往,李墨带着李香君走了一阵,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看,就见李香君跟在自己身后,落下半个身位。 “李大哥,怎么了?”李香君见李墨忽然不走了,不由纳闷的问道。 “没事,没事。香君,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李墨边说边拉起李香君的手,不等李香君反应过来,小手已经落在李墨的掌中。 “李大哥……”李香君羞涩的低声叫道。 “怎么了?”李墨笑眯眯的问道,就是不撒手。 “……手。”李香君低声提醒道。 “手怎么了?挺白挺嫩的。” “可是……好多人看见。” “没事,拉自己媳妇的手,别人爱看就看去呗。”李墨毫不在意的说道,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李香君的小手就继续往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在李墨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时代,虽不像明清时期那样男女大防,沾衣裸袖便为失节,但一男一女手拉手压马路,这情景还是有点惊世骇俗,但凡是瞧见的路人,无不露出惊诧的神色。 不过李墨却不在乎,而李香君此时满脑子都是李墨,见李墨坚持,也就顺了李墨的意,任由李墨拉着自己朝前走。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讨人厌的卫道士,有人见到李墨跟李香君手拉手并排前行以后,立刻蹦出来骂人了。 李墨很反感这类人,尼玛,老子牵自己老婆的手,碍你哪疼了?要是羡慕就自己回家牵自己媳妇手去。 很不高兴的瞪了骂人的那位一眼,却没想到那位却对李墨不及时改正错误感到很不满,当即拦住李墨的去路,怒声喝问道:“你是谁家的子弟?怎能如何无耻!” “无耻你大爷!”李墨怒了,大声质问道:“你又算哪根葱?老子拉的又不是你媳妇的手。” “你,你,好生无礼。” “无礼?你再纠缠不清,老子还会更无礼!” “你,你……” “你个鬼!年纪也不小了,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子曰……” “曰个屁!就是老夫子也没说过上街不许牵自己媳妇的手吧?” 书呆子最尊敬的人自然就是孔老夫子,跟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引经据典,开口先是孔老夫子的一句话,然后才转入正题。只是这一回这位拦住李墨的卫道士却找错了对手,别看李墨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但却对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尤其还是一个莫名其妙来找自己茬的书呆子,那态度能好了才怪。 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给堵了回去,那种郁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了。书呆子怒视着李墨想要使用武力来维护自己身为读书人的尊严,可一看李墨的身板,书呆子又退缩了。一天到晚待在屋里念书,用李墨的话说就是读书读傻了都,今日城中有庙会,书呆子听了家人的劝出来散散心,结果散心的效果没达到,反倒更堵心了。 “哼!……狗男女!”书呆子眼见吵不过也打不过,干脆一甩袖子,扭头就走,临走之时又不甘心的骂了一句。 要是这书呆子只是骂自己,李墨也懒得跟这种“神经病”计较,可这书呆子偏偏把李香君也给骂了,这就让李墨不能当作没听见了。自己的女人被人骂了,作为男人若是连个屁都不放,那还算是男人吗? 于是,李墨很男人的抬腿给了书呆子一脚。若是没有去潜龙真人那里学艺四个月,李墨的脚力也就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可他毕竟是练过呀,脚上有劲,这一脚踹在书呆子的屁股上,书呆子立马“腾云驾雾”,惨嚎着就飞了出去,在空中滑翔了将近十米远才着落,然后又在地上滑行了数米才停下。 书呆子不是一个人出门,他的父母也不放心自己家这个儿子一个人出门,临出门时安排了几个家丁跟着。方才那几个家丁都没想到自家公子会突然跑出去找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家公子已经做了一回“飞人”。护主心切的他们那肯让“凶手”就此离去,当即分成两拨,两个人去搀自家的公子,剩下的则拦住了李墨的去路。 第87章 偶遇高屠户 人人都爱瞧热闹,但又人人不爱被瞧热闹。李墨打了人,被苦主的家丁拦住了去路,当即就有好事者自动自发的围成了一圈。对于处理这种事情,李墨还是挺有经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事发现场,没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人就会自行散去。 几个家丁对现在的李墨来讲根本不算什么,好歹也是练过的,要是连几个家丁都收拾不了,那岂不是白练了。 李墨要走,那几个家丁当然不干,结果自然就是在李墨手上吃了苦头。而这时,按照剧情发展,人群中就有好打抱不平的人蹦出来了。 “住手!”一大汉越众而出,手指李墨喝道。 李墨皱眉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大汉,不过等一看那个大汉的那张脸,李墨不由愣住了。不光是李墨愣住了,那大汉也是一愣,仔细端详了李墨一阵,不确定的问道:“你莫不是李墨兄弟?” “高大哥?”李墨也是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李墨因为练武的关系,身上原本那种文弱的气质减弱了许多,而被李墨称为高大哥的大汉比起李墨当初相识时也要清减了许多。 “真是李墨兄弟?哎呀~还真是多日不见呐。” “高大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原本还打算过几日去找你喝酒呢。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李墨笑着问道。 大汉姓高名明,世代屠户,平素是个热心肠,总喜欢打抱不平,当初跟李墨相识也是李墨为了摆脱伏婉的算账满嘴说瞎话时他蹦出来替李墨撑腰。后来李墨跟他也有过几次来往,只是李墨身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二人的走动也就少了,却没想到会在今日碰面。 “呵呵……李兄弟你好像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这里面有什么讲究没有?”高明笑呵呵的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一指被两个家丁搀扶起来的书呆子,对高明解释道:“这书呆子骂我媳妇,高大哥,要是换你,你会忍气吞声?我带着我媳妇出来逛逛庙会,也不知这小子打哪蹦出来的,拦住我跟我媳妇就说无耻,我不愿搭理他,结果他却不依不饶,话越说越难听,我一时没忍住,就赏了他一脚,这事我有错吗?” “当然没错,要我说,你下脚还是轻了。”高明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 高明看样子在这一带挺有名气,听到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比较同情那个挨揍书生的人顿时少了许多。想想也是,人家小两口出来逛庙会,又没碍着你什么事?自己没事找事跑去骂人,这不是找揍了嘛。 活该! 原本书呆子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可面对四周围那些无声的指责,终究是没什么阅历的人,书呆子有点吃不消了,心虚了起来,可他又不愿就此灰溜溜的离开。书呆子就是这点最让人厌烦,爱钻牛角尖,一旦钻进去,不论对错,死活不改,而现在被人围观的书呆子就是这种状态。 “去报官!就说有人当街行伤风败俗之事。”书呆子低声吩咐扶着自己的一个家丁道。家丁愣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公子,犹如在看二百五。早就知道自家公子有点喜欢小题大作,却没想到这时候犯毛病。你当官府是你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小两口不过是上街时拉拉手。伤风败俗?这都哪跟哪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书呆子见家丁不动,不由皱眉催促道。 “公子,要不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没那么容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书呆子大怒,抬头一看,正好瞧见人群中有两个身穿公服的衙役,当即大叫道:“你们,快过来,我要报官!” 正值庙会,人口流动稠密,也是案件多发之时,每当这时官府就会加派人手上街巡逻。被书呆子瞧见的两位公人是官府里的两位班头,一姓贾,一姓郑。事情的经过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那位挨踹的书呆子纯属自找,不过看事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他们也没打算出来做和事佬,却没想到那个书呆子如此不懂事,而且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职责所在,既然有人要报官,两位班头自然不能继续当做没看见,只不过他们的态度可想而知。那书呆子就跟唤自己家丁那样叫他们,态度能好了才怪。 “你要告谁?”贾班头一脸不爽的问书呆子道。 “告他!”书呆子一指正在跟高明说话的李墨道。 “哦,那你要告他什么?”贾班头又问道。 “大街之上调戏良家妇女,还有蓄意伤人,我就是受害者。” “哦,伤你哪了?”一旁的郑班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里。”书呆子闻言立刻转身一指屁股上的脚印答道。 扶着书呆子的家丁可比书呆子要脑子活,察言观色知道自家公子已经在言语上得罪了眼前这两位班头,连忙插嘴对两位班头说道:“两位,我家公子平时甚少出门,所以言语上难免有些得罪,还望两位看到致仕礼部尚书庞尚书的面上勿要怪罪。” 一听对方是朝廷礼部尚书庞尚书的家人,两位班头的态度终于好了一点,不过他们也不会因为眼前这个二百五公子是庞尚书的家人就偏袒。一是县官不如现管,他们跟庞尚书并不是从属关系,没必要刻意去讨好,二是那位打人的主也不是能够被轻易欺负的主,韩家管事李墨,对杭州官府里的差人来说并不陌生。 “你们还不快去把凶犯缉拿归案。”庞公子一点眼力价都没有的吩咐两位班头道。一旁的家丁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糟,赶忙歉意的对两位班头一笑,随后不由分说的将自家公子给拉到一旁,小声劝说了起来。 两位班头也看出了这位庞公子纯粹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大小孩,作为成年人,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也没理会那位庞公子,二人来到李墨的面前。 “哟,这不是贾班头跟赵班头嘛,近来一向可好?”李墨笑着打招呼道。 “呵呵……见过李爷。”贾班头也笑着向李墨问好道。 “两位客气了,当不起这声爷。两位这是……” “嗨,这不是有人要告李爷嘛,我们哥俩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贾班头闻言解释道。 “哦,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带着媳妇出来逛逛庙会,这人多,我怕跟媳妇走散了,所以就拉着媳妇的手往前走。结果也不知那小子打哪蹦出来的,拦住我的去路就骂我跟我媳妇无耻,我一开始不想搭理他,结果那小子却不识好歹,越骂越难听,我这不就一时没忍住,就给了他一脚,再然后那小子的家丁就缠上来……” “李爷,这事我们兄弟其实刚才都看见了,说实话,那小子的确欠揍,不过你毕竟打了人,还是赶紧走吧。对了,那小子好像是庞尚书家的,李爷回去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 “多谢两位班头,那我这就走了,改日请二位喝酒。” “李爷客气了,该是我们兄弟请李爷才是。” 双方相互客气了一番,李墨随着高明走了,而刚被自家家丁说服教育了一番的庞公子也没再要求捉拿“凶犯”。只是用很不满的眼神盯着两个私纵嫌犯的班头。可两个班头又怎么会害怕一个涉世不深的富家公子的眼神威慑,满不在乎的扭头去别处巡逻了。 “回家。”庞公子郁闷的吩咐道。几个家丁也不敢反对,知道自家公子此刻心情郁闷,这时候搭话保不齐就要成公子的出气筒。 不提庞公子回家去找自家父母诉苦,单说李墨带着李香君随高明上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酒菜,高明举杯道:“李兄弟,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却没想到连成亲这样的大事你都不告诉老哥哥我,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该罚。”李墨笑着点头说道。 看到李墨连干三杯,高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才是兄弟。李兄弟,你跟弟妹是怎么认识的?” “呵呵……高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八婆了?”李墨笑着问道。 “哈哈哈……好好,李兄弟不愿说,那兄弟就不问了。来来来,你我干了这杯。”高明哈哈大笑道。 偶遇故人,而且还是个印象不错的故人,李墨心里也挺高兴,陪着高明多喝了几杯。论酒量,李墨比高明要大得多,而高明却像是有什么心事,不过几杯酒下肚,就好像有了几分醉意。 李墨见状当然要问个究竟,帮不帮得上先搁一边,让人把心事说出来,那心里也能痛快一点不是,总憋在心里,时间久了是会憋出病来的。 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高明的确有事,不过不是他的事,而是他一个本家兄弟的事。 高宠父亲早亡,是他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也因此高宠对母至孝。因为自小好武,再加上天赋过人,再加上高母也觉得练一身武艺没坏处,至少将来不容易受人欺负,便在高宠七岁的时候送他去寺庙拜一个大和尚为师。 等到高宠十八岁艺成下山,回家探母的时候,偏赶上当地一地痞当街欺辱他母亲,这地痞也是倒霉催的,收保护费选错了日子。看到母亲受人辱骂,高宠当时眼珠子就红了,上去就把那个地痞打了一顿。要是普通人打架斗殴,并不容易死人,可高宠是练武的呀,七岁习武,练了十一年,而且他的师父在出家之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交出来的高宠同样也不是善茬。 三拳两脚都没用完,就把那个地痞送去西方见我佛如来了。这当街打死了人,当地官府自然不会不管,高宠也就下了死囚牢。而他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也就求到了高明这里。 高明是有点钱,可鞭长不及呀,高宠家住杭州城附近的邻县,在那里高明一句话也说不上,可这事他又不能不管,所以心里正烦着这事。 李墨听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又不是正义的化身,什么闲事都要管。虽说那个高宠因为母亲受辱才出手伤人情有可原,可毕竟打死了人,出了人命,想要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兄弟,你跟官府里的人比较熟,你看你能不能帮兄弟一把?”高明带着醉意问李墨道。 李墨一听这话,甚至都有点怀疑这高明是在装醉,可仔细看了看又不像,而高明见李墨不吱声,又连声催问了两遍。 “这事吧,要说好办也好办,只不过要多花些钱。”李墨想了想后说道。 “要花多少钱兄弟你只管开口,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他从牢里全须全影的捞出来。”高明立刻毫不犹豫的答道。 “高大哥,容小弟问句不该问的,那个高宠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至于为他做到那种地步?”李墨不解的问道。 “高宠那小子跟我关系一般,不过他的老娘当年是我的奶娘,我跟高宠的经历挺像,不过不同的是他爹死得早,而我则是亲娘死得早,我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我是喝高宠他娘的奶水才活下来的,后来我跟着我爹来了杭州定居,这才跟高宠他母子俩分开。” “唔……既然这样,那这事我就帮你琢磨琢磨。其实想要高宠没事,关键还是要落在事主的身上。只要苦主愿意私了,那高宠顶多会有几年牢狱之灾,倒不至于有杀身之祸。”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那家人咬死了要高宠偿命啊。”高明闻言苦着脸说道。他不是没有想过私了,也拜托人去沟通过,可惜结果却很不如人意。 李墨闻言笑了,“高大哥,依我看还是你愿意给的钱不够。” “还不够?我都已经把价开到三千两了。” “……你是一开口就是三千两,还是谈到最后答应给三千两。” “我想着一下子把那家人给镇唬住,所以……” “讨价还价呀,亏你还是屠户,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忘了?” 第88章 庞府来人 自家孩子被人打了,做父母的哪肯就这么忍气吞声。只不过跟着去的家丁也忘了询问打人者的身份,退休的庞尚书虽然心里不舒服,一时间也找不到正主泄愤,只能拿那几个陪着儿子出门的家丁撒气。 护主不利!挨了打的家丁又跟着被派出府的护院一起寻找打了庞公子的那名凶手,找不到人就不许回府。家丁招谁惹谁了?可作为下人,也没办法跟主家抱怨,只能老老实实的带着家中的护院一起在街上寻找李墨。结果李墨没找着,倒是遇到了之前那两个私放了凶手的班头。通过那两名班头,庞尚书知道了打了自己宝贝儿子的人究竟是谁。 李墨,庞尚书有所耳闻,别看他已经卸任,但朋友还是有些的。更何况李墨在杭州干的事情虽不能说人尽皆知,但到了庞尚书这个身份的,想知道的话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两个班头说李墨只是韩家的一名管事,可庞尚书却知道这李墨绝不像两个班头所说的只是一个得宠的,自身还有些才华的管事。 打发走了两个存心隐瞒实情的班头,庞尚书思寻片刻,决定先礼后兵。可就在庞尚书询问陪同儿子上街的几个家丁详情的时候,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着急慌忙的前来禀报,说是夫人得知打她儿子的真凶是谁以后,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向韩家讨说法。 “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备车!”庞尚书急声喝令道。 “可,可,老爷,夫人已经把咱家的马车用了。”管家苦着脸答道。庞尚书为官清正,崇尚勤俭,家里只有一辆出行用的马车,眼下已经被先出门的庞夫人给征用了。 “备轿,备轿!”庞尚书又气又恼的叫道。 也就在庞尚书坐着轿子往韩家赶的时候,庞夫人已经带着她的儿子庞图到了韩家。平日里韩家与庞家关系不错,韩夫人与庞夫人也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手帕交,得知庞夫人携子登门,韩夫人连忙亲自出迎。 “姐姐要来,怎么不事先派人知会一声,也好让妹妹有个准备。”韩夫人一脸热情的拉着庞夫人的手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夫人客客气气,上门找茬的庞夫人也没找到发飙的节骨眼,只能怒哼一声,“哼,提前知会什么?好让你韩家把凶手藏起来?” “哎哟~姐姐这话怎么说的?莫非是我韩家哪个不长眼的无意中冒犯了姐姐?”韩夫人一脸诧异的问道。 “哼,我看你也不像是知情的,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韩家讨要一个说法。”庞夫人冷哼一声道。 “姐姐先随妹妹进府,咱们坐下说。若真是我府里的人不对,妹妹向姐姐保证,绝不包庇。”韩夫人一脸认真的向庞夫人保证道。 双方进了韩府正厅,分宾主落座,韩夫人命人上茶,之后才问庞夫人道:“姐姐,还请明言,是谁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不是旁人,就是你府里的李墨。” “李墨?这几日李墨皆在府中读书准备三月后科考,这期间并未出门,姐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妹妹能保证那李墨今日也在府中吗?” 听到庞夫人这声问,韩夫人也有点含糊,连忙命人前去打探,结果得回的消息叫韩夫人大吃一惊,那李墨不在房中,据大女儿身边的侍女小红交代,李墨上午就出门了,直到现在尚未回来,大小姐已经亲自带人前去寻找。 “姐姐,不知那李墨是怎么得罪了您?”韩夫人轻声问道。 “哼,他倒是没得罪我,可他却打了我的儿子,你说,这笔账咱们要怎么算?”庞夫人气哼哼的问道。 “呃……这个,不知那李墨为何要对图儿动手?姐姐不知,妹妹对那个李墨的性情还是有些了解的,只要不是主动去招惹他,他还是很少惹事的。” “照妹妹这么说,反倒是我儿子的不是了?”庞夫人不满的质问道。 “妹妹不敢,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图儿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李墨对图儿动手。图儿,你来告诉我,李墨为何要动手打你?” “唔……我……”庞图对此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一旁的庞夫人见状着急的说道:“你这孩子倒是说呀,在家不是说得挺溜的吗?韩夫人,不管什么原因,打人这总是不对的吧?今日你韩府要是不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这可说不过去。” “姐姐稍安勿躁,交代是肯定要给的,只是妹妹觉得,凡事皆有因果,只有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这才分清对错,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韩夫人微笑着点头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庞夫人也不好胡搅蛮缠,只能点头附和道:“好,那你就把那李墨叫来,让他与我儿当面对质。” “这是自然,还请姐姐稍待片刻,妹妹这就派人去寻李墨。” …… 李墨没等来,等来了庞尚书。紧赶慢赶,庞尚书总算是赶到了韩家,进门一看自己的儿子庞图,庞尚书忍不住冷哼一声。都是这个倒霉孩子,害的自己这回丢人现眼。在庞夫人带着儿子杀来韩家的同时,庞尚书已经从家丁口中知道了实情。家丁可没胆子糊弄自家老爷,据实禀报,而听完了家丁不掺水的禀报以后,庞尚书不由感到头疼。 这事庞家并不占理,的确,他儿子庞图挨了揍,可事出有因,庞图要不是吃饱了撑的跑去骂人,又怎么会惹来人家的一脚。真要追究起来,还是庞家理亏,教子无方呀。 庞图的胆子到了庞尚书这就真的变成了兔子胆,被庞尚书拿眼一瞪,顿时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庞夫人爱子心切,一看自家老爷不帮着自家孩子出气反倒吓唬孩子,当即把庞图拉到身后,反瞪了庞尚书一眼问道:“老爷来此作甚?” 当着韩夫人的面,庞尚书还真不好直言相告,只好语言含糊的答道:“此事别有蹊跷,你们先随我回府,改日再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今天,老爷说事有蹊跷,那就直接在这说。”庞夫人毫不让步的说道。 “这败家娘们,还嫌丢的人不够是不是?”庞尚书心里暗骂,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冲庞夫人发火,只能沉声说道:“此事家中下人已经据实相告,我庞家并不占理,夫人若是想要知道详情……” “夫人,李墨回来了。”门外一声禀报打断了庞尚书的话。庞夫人一听凶手回来了,当即看向韩夫人说道:“妹妹,那李墨回来了,咱们这回三头对面,把话说清楚如何?” “好,就依姐姐,速去请李墨前来。”韩夫人笑着点头说道。一旁的庞尚书见事已至此,当即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得,今天丢人算是丢定了。庞夫人见了自家老爷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理自家老爷,只是盯着大门口,等待李墨的出现。 李墨与高明在酒楼分手以后,先把李香君送回了好再来,路上遇到了武氏姐弟,两个小家伙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小脸红扑扑的,李墨见了很有一点成就感。而武氏姐弟见到了李墨也很是高兴,四人回到好再来以后李墨又坐了好一会,跟武氏姐弟说了阵话才离开了好再来。 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小姐跟二小姐,看到了李墨,要不是在大街上怕影响不好,大小姐还真有揍李墨一顿的想法。可毕竟是在大街上,要揍人也得等回了府再说,李墨这才躲过一劫。正琢磨着回府以后怎么躲过大小姐的“追杀”,结果刚一回府,就有机灵的下人来告知李墨这事了。 听说庞府来人指名道姓要找自己讨公道,李墨不由感到好笑,见一旁的大小姐跟二小姐面露不解之色,便将当时的事情简单对二人说了一遍。二人听后顿时就对庞府纠缠不清感到不满,陪着李墨一同来到正厅。 “你就是李墨?”庞夫人一看到李墨,立刻上前问道。 “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夫人有何指教?”李墨一脸从容的问道。 “是你就好,你可认得他?”庞夫人一指站在身后的庞图问李墨道。 李墨见了庞图不由皱眉,身影一晃将大小姐挡在身后,十分不满的冲庞图说道:“书呆子,你不是一天到晚子曰子曰的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些圣人的教诲都忘了吗?” “子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庞图不服气的反驳道。 在场的庞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庞尚书更是举起茶杯遮住了脸。太丢人了!这倒霉孩子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图儿!过来认认,是不是此人打得你?”庞夫人怒声呵斥着庞图问道。 庞图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继续掉书袋,依言上前对庞夫人道:“娘亲,就是此人当街袭击了孩儿。” “可有此事?”庞夫人怒视李墨问道。 李墨毫不在意庞夫人所散发的气场,闻言点头反问道:“敢问庞夫人,若是有一日庞老爷带你上街时因为担心和你走散而拉了你的手,而这时你儿子跑出来拦住你的去路,还骂你跟庞老爷是无耻的狗男女,不知庞夫人那时作何感想?” “……你,你真说过那些话?”庞夫人惊愕的回到看向儿子问道。 庞图低着脑袋,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不服气的反驳道:“当街拉拉扯扯,有伤风化,孩儿身为圣人门徒,自要当面指出。” 事情很清楚了,前因后果只要是个人都能想明白。庞夫人感到很尴尬,扭头向自己的老伴求助。老夫老妻了,庞尚书也不能光看着自家的夫人下不来台,轻咳一声对韩夫人说道:“韩夫人,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吗?” “啊,是啊,庞老爷果然不愧是茶道中人。”韩夫人连忙配合着说道。 原本是兴师问罪,可到头来却变成了韩夫人跟庞尚书谈论茶道。庞夫人十分尴尬的陪坐一旁,而庞图则总是偷眼去看坐在他对面的韩大小姐。 “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李墨就回去读书了。”李墨可没兴趣听庞尚书东拉西扯,见话题越扯越远,知道这里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出声请退。韩夫人闻言点点头,而李墨在走的时候,大小姐跟二小姐也一起离开了。 气势汹汹的跑来兴师问罪,结果却是灰溜溜的告辞。虽然庞尚书把这件尴尬事给遮了过去,但等李墨一走,他们一家也不好意思继续多待,也连忙跟韩夫人告辞。 回去的路上庞尚书不着急了,斜了一眼上了马车以后就坐在一旁很是安静的夫人,没好气的问道:“夫人,这回可满意了?” “……老爷,妾身知错了。” “哼!让你回去偏偏不听,非要把脸丢尽了才知道后悔。还好韩家还算厚道,要不然我老庞家的脸都要被你们母子俩给丢尽了!慈母多败儿,不是为夫想要说你,而是夫人你以后做事之前实在是应该……” “够了啊,你个老东西,给你三分颜色还想开染坊啊?有完没完?”庞夫人一听庞尚书越说越来劲,顿时来了脾气。 “这家谁说了算?”庞尚书一听大怒,瞪眼问道。 “我说了算!怎么着?”庞夫人毫不畏惧,反瞪回去问道。 “……没事,我就是问问。”庞尚书小声答道,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夫妻之间从来就没有平等这回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而在庞家,很明显是庞夫人当家作主。至于庞尚书,从庞尚书致仕时当今天子送给庞尚书的一副写有“贤良淑德”四个大字的御笔亲提就可见一斑庞尚书在家中的地位如何。 庞夫人一声狮吼,庞尚书顿时老实了。不过也没老实一会,庞尚书忽然向庞夫人提议道:“夫人,图儿这回也要参加科考,你看到时让图儿与那李墨一同前往京城如何?” “……你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庞夫人狐疑的看着庞尚书问道。 第89章 李墨的抗争 “李公子去哪?”守门的女卫拦住要出门的李墨问道。 “五谷轮回之所。”李墨没好气的答道。 读书使人明智,但要是被人看着读书,那就有点叫人感到不爽了。自打得知李墨偷跑出去逛庙会这事以后,伏婉当即就安排了十个人轮换陪着李墨读书。而李墨也因此失去了自由,原本还盘算着白天读书,晚上去找李香君继续培养感情,可现在,除了上厕所这点放风的时间外,就是晚上李墨的住处外也被安排了人手。 “我这是坐牢吗?”在厕所呆的久了点,结果被催促快点的李墨终于发飙了。 “李公子,我家将军说了,公子要是感到不满,可以换个地方读书。” “……去哪?” “凤鸣军军营。” “……算了,我还是留在韩家吧。”李墨郁闷的说道。开玩笑,留在韩家就已经被看得这么严了,这要是去了伏婉的眼皮底下,那还有活路吗?真搞不懂那个伏婉这次为什么那样认真,是自己去考试,又不是她去,考上考不上对自己又有什么影响,自己又不想要做官。 ******************************************** 凤鸣军军营 “婉儿姐,这次你是不是太认真了?以那家伙的性子,能忍住才怪。”柴宁趴在桌子上对坐在另一张桌上正处理公务的伏婉道。 “怎么?心疼了?”伏婉头也不抬的问道。 “婉儿姐,瞧你说的,我心疼什么?只是觉得那家伙有点可怜。”柴宁立刻辩解道。 “现在对他严一点是为了他的将来好,他不喜欢做官,可他现在所拥有的却注定仅凭他现在的能力是根本保护不了的。与其日后看他因为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而伤心难过,倒不如让他现在难过一些。” “……婉儿姐,有我们罩着他,将来又有谁能对他不利?”柴宁不解的问道。不过她这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想她柴宁贵为大周公主,手中更是掌握着兵权,想要保护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伏婉闻言放下笔,抬头看了看柴宁,觉得还是趁早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认清现实的好。柴宁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前提条件都是来自当今天子的宠爱,意思就是说,天子在,柴宁就能过得很滋润,可一旦天子不在,新皇是绝对不会任由柴宁一个女子掌握一军之权的。唯一能让新皇投鼠忌器不敢发作的,就是柴宁的背后站着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人。 “阿宁,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更是出现了恶化的情况,一旦陛下不在,你觉得那些平日里讨好你的人还会继续事事顺着你吗?” 柴宁很聪明,之前不过是没有想到这些,被伏婉拿话一点,柴宁立刻就明白了。仔细想想,还真就像伏婉所担心的那样。仗着父皇的宠爱,柴宁长这么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不要太顺。可一旦父皇不在,那像眼下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不论柴宁有多受天子的宠爱,大周也不可能出一个女皇帝,而一旦新皇继位,只需一纸诏令,就足以让柴宁一无所有,凤鸣军是不可能跟着柴宁造反的。 “婉儿姐,你是打算趁着父皇尚在,把那家伙培养成日后可以为我们遮风避雨的大树?”柴宁像是头回认识伏婉一样,十分惊奇的问道。 “对你我不需要隐瞒,安排李墨参加这一次的科举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伏婉点头答道。不过伏婉也有话没对柴宁说,这次科举李墨能够参加,出力最多的并不是伏婉,而是当今天子。一国科举,并不是说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必须先乡试,得到举人的资格,然后是会试,得到贡生的资格,最后才是殿试,成为进士。其中乡试的第一名叫解元,会试的第一名叫会元,只有殿试的第一名才是状元。 李墨要想在接下来的科举中出类拔萃,在三个月后的会试中必须获得进士的身份,这样才有机会参加之后的殿试,而在这一过程中,只能靠李墨自己,旁人插不上手。大周科举的目的是为了选拔对国有用的人才,所以过程十分严格,即便是天子也难以插手期间,能帮李墨弄到一个举人的身份,已经是天子最大的帮助,而李墨能够得到举人的身份,还是归功于李墨在对付摩尼教中所作出的贡献,否则天子也不好向负责科举的官员开这个口。 “可那家伙行吗?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这家伙逼疯的。”柴宁有些担心的问伏婉道。 伏婉听到这话不由神色一变,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必担心,有精神跑去跟女子幽会,又怎么会没精神读书。” “……婉儿姐,你生气了?”柴宁见状试探的问道。李墨的一举一动都被伏婉掌握的一清二楚,不说带着李香君去逛庙会这事,就连跟李香君春宵几度,伏婉都知道。当然伏婉并没有因此对李香君怀恨在心,现在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男子娶妻纳妾是常态,直娶一个才是有病。只是当得知李墨在李香君那里留宿的消息以后,伏婉还是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抢先用了一样。 “我生什么气?我干嘛要生气?又有什么事值得我生气?”伏婉矢口否认道。 “婉儿姐,你要是不生气,那干嘛要瞪我?”柴宁小声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瞪你了?你看错了。” “好吧,是我看错了。婉儿姐,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柴宁向伏婉提议道。 “……也好,总是待在营中也怪无聊的。阿宁你准备去哪走走?” “韩家二小姐跟我挺投缘的,我想去看看她,婉儿姐,你看怎么样?” “……好。” ************************************** 韩家 李墨没穿过来之前记性就不错,现在穿过来了,记性同样还是不错,虽说还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只要看上两三遍,李墨就能记住书中的内容,并且很难忘记。古人写的书不像现代的小说,一两百万字已经是常态。因为记载工具的不同,古文短小精干,而其中要表达的意思,又因为那些书成书时还没有出现标点符号,所以内容也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当然那些古文的意思李墨是记住了,虽然没有标点符号进行区分,但李墨通过大众的意见,将每一句话都进行了隔断,那样记忆起来也容易一些。当伏婉与柴宁来查看李墨这段时间的功课时,惊讶的发现前段时间帮李墨收集到的书已经少了一半,照李墨这个看书的速度,不用两个月,他就能把这一屋的书给看完。 “不错,还算用心。”随便挑了几个问题询问后得到满意答复的伏婉点头对李墨说道。 看伏婉满意,李墨连忙趁机提要求,想要让伏婉放自己几天假。伏婉听后不由皱眉,李墨见状连忙解释道:“婉儿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想要偷懒,而是之前曾经答应过别人一件事要帮忙,我总不能说话不算话不是。” “什么事?”伏婉没有尽信李墨的解释,依然皱着眉头问道。 李墨要办的事自然就是之前带李香君逛庙会时答应帮高明忙的这件事。高明有个本家兄弟,因为母亲受当地一地痞辱骂而愤而出手,结果失手杀人,进了班房。古代的官府办事讲究民不究,官不举,大多数时候只要纠纷双方愿意私了,官府是不愿多生事端的。而眼下,被打死的地痞的家人不满意高家所给的赔偿金,而高家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让地痞家属满意。 打死了一个地痞,在李墨看来这是为民除害,不过毕竟是死了一口人,赔钱也是应该,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便讹人。李墨答应帮高明这个忙,也是觉得那个叫高宠的孝子事出有因,值得一帮。 听李墨说明情况以后,伏婉紧皱的眉头这才松缓下来,问李墨道:“那你准备怎么帮?替那个高宠出钱?” “那倒不必,我想先让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地痞的家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李墨摇头答道。 “……你怀疑那个地痞的家人是有人冒充的?” “这个可说不定。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为了钱冒充一下死者家属算什么。原本我也没怀疑这个可能,但你知道那个高明为了救他那个本家兄弟已经把赔偿金开到了三千两白银,可那地痞的家人还不满意。我后来又问了那个高明,这三千两白银的价码是一口开出的还是后来跟地痞家属商谈后的结果,高明告诉我是一口价,我这才怀疑很有可能是地痞家属见高明一个屠户能够一口开出三千两实在是财大气粗,觉得还能讹出更多钱,这才咬了死口不肯私了。而这样一来,就把那些人只认钱的本来面目暴露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家人死了,不伤心难过想着为已死的家人报仇,两眼却紧盯着那笔赔偿金,这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那你是准备找我借人?”伏婉似笑非笑的望着李墨问道。 “嘿嘿……这事对你来说只是小事,要是让我去办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却容易多费周折,那样一来我看书的时间就又会少上许多。”李墨笑嘻嘻的答道。 “……你的目的是让那个叫高宠的免死?” “嗯,那是个孝子,我觉得不应该就为一个地痞偿命。” “好,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那你就不用担心会没有时间读书了吧。” “呃……这个嘛,我一向认为,读书应该劳逸结合,一味的死读书,那只能算是读死书,读到最后就会变成一个书呆子。你不会希望我变成那种一天到晚就知道之乎者也的人吧?那样的话生活多没情趣。” “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读书不能死读,更不能让人盯着读。婉儿呀,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过的很不自由,连上个茅房都有人跟着。得亏我是男的,要不然我都怀疑你派来的人会跟着我一起进茅房了都。”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找几个男护卫,这好办,我回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书,我是会读的,试也是会去考的,但我希望你能不能别像教育自家孩子一样对待我?我是成年人,我要自由!” “……说完了?”伏婉脸无表情的问李墨道,那副看不出息怒的神色让李墨心里没底,不过话一出口,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此时也只能点头应是。 “……只要你能保证在科举中名列前茅,我可以放松一些对你的照顾。” “那是照顾吗?分明就是监管。”李墨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事关自己的人身自由,李墨也不敢在这时惹伏婉不高兴。别看柴宁才是凤鸣军的主帅,但凤鸣军上下说话最管用的,还是眼前的伏婉。惹恼了她,对李墨一点好处都没有,别的先不提,就是把现在负责看管李墨的这十余位小美女换成一帮五大三粗的军汉,李墨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毕竟糙汉没有美女看上去要养眼。 “怎么样?能答应我吗?”伏婉见李墨没回答,再次出声问道。 “唔……想要名列前茅也不难,不过这中间还需要你帮些忙。当然不是让你徇私舞弊,而是想要让你帮我把以前科举所出的考卷拿来让我看看。”李墨知道伏婉的性格,自然不会提什么非分之想。 想要看看以前科举的考卷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伏婉点头答应了李墨这个要求,许诺等李墨随她到了京城以后就会带李墨去翻阅那些已经入库的档案,至于眼下,李墨还是要以读书为主。 难得遇上自己这些“红颜知己”齐聚,李墨哪还有心思读书,见伏婉答应放松对自己的“看管”,当即提议众人一起去好再来搓一顿,可还没等李墨想办法说服伏婉答应,却有人送来了一份来自庞府的请柬。 第90章 儿女不懂父母心 李墨跟庞家并没有交情,严格来说甚至还有一段过节。逛庙会的时候,不管李墨有理没理,终究是打了人家的孩子,虽说那庞图是自己找抽,可打了毕竟是打了,庞图的父母没道理在孩子被人打了以后反倒会感激李墨。 庞家的请帖让李墨有些摸不着头脑,猜不透庞家这回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设套报复自己?应该不至于,那天庞夫人带儿子来韩家讨说法的时候李墨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这件事就算揭过谁也不会再提。而韩夫人也告诉李墨庞尚书是为谦和君子,并非奸诈小人,而庞夫人虽然疼爱独子,但也非是胡搅蛮缠的泼妇,这夫妇俩都是讲道理之人。 “李墨,你什么时候跟庞尚书认识的?”伏婉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墨闻言便将自己与庞家的事情向伏婉简单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看了看在场的众女问道:“你们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去一趟吧,庞尚书平时为人不错,既然正式下帖邀请李大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李大哥去听听他到底要找你做什么?”二小姐想了想后说道。 “唔……我觉得你的确应该去一趟。庞尚书眼下虽然已经致仕,但他在朝中的人脉尚在,跟他搞好关系,即便对你日后没有多少帮助,但也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是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吗?”柴宁也点头附和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并不知道柴宁姓柴,更不知道柴宁就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五公主,在李墨眼里,柴宁就是跟伏婉关系不错,同样也在凤鸣军中任职的一员女将。见阿宁也觉得自己应该去,便把目光投向了伏婉跟大小姐,眼下就这两位没发表意见了。 “我觉得去是要去,但怎么去却必须要提前考虑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庞府下帖,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李墨动手揍的是庞尚书的独子,这口气庞尚书不见得能轻易消解。”大小姐考虑了一下说辞后对李墨建议道。 李墨倒是也理解大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庞图是庞尚书的独子,想庞尚书二十八岁高中榜眼,与当时出身书本网的庞夫人喜结连理,夫妻俩努力了二十年,才终于在庞尚书四十八岁时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得子,庞图自然很是受宠,可也正是因为受宠,才让庞图不通人情世故,快二十岁的人了,却念书念成了书呆子。 四个人三个都建议李墨去,就剩下伏婉没有开口。就见伏婉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对李墨说道:“庞尚书请你去,会不会跟他儿子庞图有关?据我所知,庞尚书今年也预备送庞图进京赶考,可庞图那人是个性情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如果单独让他上京,难保就会吃亏,可若是由你带着……” “哦,你的意思是说,庞尚书这是准备请我做他儿子的保姆?”李墨神色古怪的问道。 “唔……我也就是这么一想,但庞尚书突然请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要你自己去见了庞尚书才能知道。” “说了跟没说一样……”李墨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道。 “……我又不是庞尚书,上哪去猜庞尚书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反正你不是在山里学了一段时间的艺嘛,以庞尚书家里的那些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你。” 听伏婉提到自己跟潜龙真人学艺这件事,李墨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忽然对伏婉提议道:“婉儿,我们有段时间没切磋了,要不咱俩试试?” 对于李墨不知死活的要求,伏婉轻轻一笑,玩味的看着李墨问道:“怎么?才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就着急跟人卖弄了?” “是不是三脚猫的功夫,那要比过以后才知道。一句话,比不比?” “你既然想要自讨没趣,我又怎么会不成全你,不过想要跟我交手,先要过阿宁那一关。”伏婉轻笑着说道。 一听伏婉提到柴宁,李墨不由想到在明州时惨败在柴宁手下的糗事。今时不同往日,李墨自在潜龙真人那里学艺以来,身体早就被潜龙真人用价格昂贵的药浴给脱胎换骨的一遍,现在的李墨无论是眼力、身法还是反应,都已经与在明州时不可同日而语。 败在柴宁手下一直被李墨视为奇耻大辱,早就盘算着找机会挣回场子,见伏婉把柴宁推到前面,他是求之不得。不管是柴宁还是伏婉,都是李墨决心要打倒的人。 不过等双方站定以后,李墨忽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如今就会两门功夫,一是跟韩家的忠伯学的经过李墨自己改良的龙爪手,二是在潜龙真人那里跟大师姐青秀学得分筋错骨手。这两门功夫,用分筋错骨手对付柴宁这个小姑娘明显很不合适,不管对错,自己事后肯定会被人埋怨下手太狠。那就只能选择用龙爪手,只不过经过李墨改良的龙爪手前面还要再加上两个字…… 是当登徒子还是当辣手摧花的坏蛋,李墨选择了前者。没办法,伏婉一声开始,似乎很想揍李墨一顿的柴宁就飞扑向了李墨,丝毫不给李墨继续考虑的时间。 仗着身法灵活,李墨一边躲闪一边伺机反击…… “啪~”李墨瞅准机会在柴宁的胸口来了一下,没反应…… “啪~”李墨瞅准机会又来了一下,这回有反应了,柴宁的攻击更加的凛冽,两眼几欲喷火! “啪~”又是一下,这回柴宁停下了对李墨的攻击,二话不说冲到一旁看热闹的一名女卫身边,伸手抢过女卫的佩剑,两眼泛红的瞪着李墨就冲了过来。 李墨见势不妙,当即扭头就跑,仗着轻功了得,三两下就上了院中的一棵大树。 “你给我滚下来!”柴宁剑指树上的李墨喝道。 下去给你大卸八块啊?李墨才不傻呢。直到上了树,李墨才意识到柴宁不是伏婉,自己跟伏婉早已过了摸摸抓抓的阶段,就算被自己当众摸了,伏婉也不会生出砍死自己的念头。可柴宁就不同了,这小姑娘的羞处被人屡次击中,不恼羞成怒才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李墨也只能希望树下的伏婉能劝住柴宁。 “你下来,让我砍你两剑,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柴宁气呼呼的瞪着李墨保证道。 李墨不傻,两剑?一剑也不成!就现在柴宁瞪着红眼珠子的那副模样,李墨相信只要自己下去,那保证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更何况万一柴宁捅自己一刀后觉得不过瘾,来个激情八连击,那自己岂不是要冤死了?说啥也不在这时下去! 见树上的李墨不肯下来,而从李墨刚才的动作来看,柴宁也知道比轻功自己比不过李墨,自己就算也上树,李墨也会往别的地方跑,干脆也不费那个功夫,恼火的指着李墨叫道:“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下来!” 而这时,伏婉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向树上的李墨伸出了援手,上前与大小姐、二小姐一起劝说羞怒交加的柴宁。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柴宁给拉走了,见到柴宁走了,李墨这才从树上下来,在树下等着李墨的大小姐见状幸灾乐祸的说道:“活该!叫你那么不规矩。” “怎么?大小姐说这话是羡慕还是嫉妒?”李墨不甘示弱的问道。 “哼!我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要不要我现在去把阿宁找回来?” “别呀,有话咱好好说,你又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难道你就忍心看我横遭不测?”李墨连忙服软的说道。 “哼哼,你也会怕?我还以为你一向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呢。” “这不是事情干的有点理亏嘛,要是换了你们几个,那我倒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可跟阿宁,毕竟没有那层关系不是。” “话别说的那么暧昧成吗?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叫人听见了误会。” “怎么?大小姐觉得我们的关系还不够近?没关系,等今晚我辛苦一点,跟大小姐把关系加深一些。” “呸!敢来我就要你好看。”大小姐终究没有李墨那张厚脸皮,被李墨用言语给羞走了,为了以防万一,大小姐干脆邀请柴宁在韩府住上几日,反正柴宁此时虽说被伏婉跟二小姐劝住,但余怒未消,总想要去找李墨报复一下才能解心头之恨。 而伏婉担心的只是柴宁在大怒之下要了李墨的小命,至于李墨被揍几顿,她倒不是太心疼,反正李墨经过潜龙真人那一趟脱胎换骨,现在抗揍得很,只要不是被打中要害,顶多也就是躺两天的事情。 “阿嚏~”回到自己住处的李墨忽然打了个喷嚏,身背后涌上一股恶寒,本能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向自己逼近。君子不立危墙,李墨当即决定等赴了庞家的那场“鸿门宴”以后就去梧桐县搭救高明的本家兄弟高宠,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 …… 庞家 庞图现在很不开心,自打得知自己的父母要宴请“仇人”以后,庞图的脸色就一直没有放晴。庞图很郁闷,不明白父母亲为什么要把跟自己有仇的人给请回家来,到底谁才是亲生的?自己出门在外被人打了,结果亲生父母还把打了自己的人给请回家来,怎么着?这是准备让那个叫李墨的以后继续揍自己不成?那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吧? “娘亲,为什么要请那个李墨,不过是韩家一管事,用得着您跟父亲大人亲自出面接待?”老庞家的教育方针执行的是严父慈母政策,小庞不敢去找老庞抱怨,有什么心里话一般都是跟自己的老娘说。 庞夫人听了儿子的抱怨以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马上开口安慰儿子,而是忽然想起了从韩家回来以后与丈夫的一次彻夜长谈。所谈的内容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庞图人情世故,别满脑子的想当然,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庞尚书在回家的途中所提议的让庞图与李墨结伴同往京城也不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对李墨,庞尚书有所耳闻,而侧重点则是李墨如何帮助韩家渡过难关,然后又是如何借鸡生蛋,开起了自家的酒楼。至于摩尼教的事情,庞尚书倒是不太知晓。但仅从李墨对生意上的手段,庞尚书就断定这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只要能够得到这种人的关照,那肯定不会吃亏。 今年庞图也要参加科举,而就庞图那个脾气,到了京城准得惹祸,即便别人看在自己的薄面上不会给他斤斤计较,可丢得却是他老庞的脸面。更何况京城权贵多如狗,万一要是惹上一个不给老庞面子的,那小庞可就要凶多吉少。 家里的家丁只能负责照顾庞图,却难以起到阻止庞图的作用,而一旦庞图头脑发热,那时就必须有一个敢下手教训庞图的。不是老庞不心疼儿子,可为了儿子不至于丢掉小命,老庞必须考虑周全。 庞夫人年轻时也是位女中豪杰,听完丈夫的解释,庞夫人也觉得丈夫的提议的确可行,但存在的问题也不少,首先就是人家李墨是否愿意这个问题。庞家跟韩家的确算是世交,但李墨在韩家与其说是一个管事,但不如说是一名客卿,心情不爽随时能走,而韩家想留是留不住的。 借用韩家命令李墨就范这个办法直接就被老庞给帕斯了,自己的儿子好歹是尚书之子,虽说这尚书已经卸任,可李墨说揍就揍压根半丝犹豫也没有,这就说明他不是个会轻易向权贵低头,做事全凭个人喜好的人。想要让这种人出手相帮,那唯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拿尚书的架子,只以为人父母的姿态拜托李墨,那样事情能够谈成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一些。 至于庞图的反对意见,不管是老庞还是庞夫人,这两口子都没太当回事。只要李墨答应帮忙,庞图自然就要交由李墨负责,服不服?那是李墨需要头疼的问题。 第91章 要钱不要命 梧桐县 在小县城最“豪华”的酒楼包间内,一个读书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对面三个正恶狠狠瞪着他的人。 读书人姓庞名图,父亲是当朝前任礼部尚书。自打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拜托给了李墨,庞图就严重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否则怎么会亲手把自己给推进了这个名叫“李墨”火坑。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庞图一向信奉的处世之道,但这句话到了李墨这里明显就不适合了。李墨这人实在是太野蛮,太暴力,一言不合就动手。自己虽然迫于无奈选择了听从父母的安排,但这并不代表庞图就对李墨服气。当然代价也是惨痛的,李墨压根就没有跟庞图讲道理的想法,不听话就动手。 分筋错骨手,啧啧,那滋味庞图只是稍微回想一下就感到头皮发麻。为了避免李墨继续拿自己练手,庞图只能识时务的接受了李墨交待的任务,说服眼前这三人答应用五百两白银私了一桩人命官司。 一开始庞图一听这个任务的时候是宁死不肯答应的,哪怕是身受李墨的分筋错骨手的折磨,他也是咬死口的不答应。这种态度倒是让李墨高看了庞图一眼,没想到这个胖兔子竟然还有点硬骨头。而在听了李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以后,庞图这才松口,答应去做这个说客。可紧跟着庞图又对李墨提出的严苛要求感到跳脚,三千两白银人家都不愿意私了,怎么用五百两白银让人家答应。 “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反正就只有五百两,事情交给你了,如何让他们答应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当然你要是觉得实在没办法摆平,也可以回家。” 庞图虽然读书读得有点呆,但并不是说他自身就是个傻子。而且庞图很有孝心,灰溜溜的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可庞图却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失望。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苦读。 谈判的结果很不理想,第一回谈判的时候那个地痞的家属听到对方只肯拿五百两出来私了的时候,当场就翻了脸,要不是忌讳陪着庞图一起过去的几个保镖,庞图保不齐就要挨顿揍。 而在之后的几次谈判中,那些人去依然还是会去,可却不再说话,任凭庞图说的天花乱坠,那些人始终就是不开口。庞图也有点急了,高宠不可能一直押在牢房里不管不问,一旦时间到了,即便谈妥了私了的条件,官府也会对高宠作出判决。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最基本的道理。期间虽然也有酌情这么一说,可即便高宠不被判死罪,但充军发配却是绝对免不了的。而这也就意味着庞图的无能。 又白费了一番口水,庞图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住处,心里更是忍不住咒骂那些地痞的家属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这些天为了想办法说服那些接受五百两的私了条件,庞图也是做了很多功课,对于事情的详情更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没有旁人的时候,庞图也对那个意外身亡的地痞感到有些唏嘘,实在是可怜,倒不是可怜那个地痞的遭遇,而是为地痞死后都不得安宁感到同情。人都死了,还被亲人做到摇钱树一样要赚最后一笔,不可谓不是一种可悲。 “胖兔子,事情谈得怎么样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叫庞图无比讨厌的声音。 “我叫庞图,不叫胖兔子。”庞图瞪着这几日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有些泛红的眼珠子对站在门口的李墨说道。 “想让我改口,先把交代你办的事情处理了再说。怎么样?那帮人答应了吗?”李墨毫不理会庞图的抗议,径自走到庞图的对面问道。 李墨这一问,真是问到庞图的短处了,那个地痞的家属现在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五千两,一点价都不肯让。而庞图却偏偏补不上这缺口,虽然庞图也动过自己掏腰包的想法,可惜囊中羞涩,这种想法也只能作罢。更何况庞图也觉得那些人实在有些贪心不足,不愿意让这些人平白得这么多钱。 “说话呀,低头做什么?” “没,没谈下来,他们咬死了要五千两,不肯让价。”庞图低声且沮丧的对李墨说道。 “五千两?他们还真是敢开口。瞧瞧这个……”李墨冷笑了一声,将一沓纸放到了庞图的面前。 庞图好奇的拿起来一看,脸色不由一变,不敢相信的连看了几张,庞图气愤难平,犹自有些不信的问李墨道:“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朝廷密探送来的东西,你觉得会有几分假?”李墨反问庞图道。 “可,可这,这上面说的也太叫人不敢相信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千金一诺的君子,自然也就有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小人。你以为你爹娘为嘛要把你托付给我,不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你别看已经快成年了,却涉世不深,让你孤身出门,容易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你难道就不是坏人?”庞图怀疑的看着李墨问道。 “我不敢自喻自己的好人,但同样我也不会承认我是个坏人。你父母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知道吗兔子,我其实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有为你操心的父母,而我却只能依靠我自己。” “……你没有父母吗?” “或许有吧,可惜我不记得了。这里,出了一点小问题,我对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除了自己的名字。”李墨说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对不起。” “不必道歉,又不是你的错。还是说说眼下这事吧,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李墨笑了笑,问庞图道。 “呃……报官?”庞图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李墨闻言摇了摇头,“报官是肯定要报的,可你又如何让县令相信你所说的,毕竟这是朝廷密探帮忙查到的,虽然可信,但却不能让什么人都知道。” “县令也不行?” “不行。” “唔……那,我们用这份情报去威胁那些人就范怎么样?” “你就不担心那些人前脚答应你,后脚就去找县令告状,毕竟双方私了也是必须要在县令老爷的亲自监督下才能进行的。到时他们倒打一耙,坚持要致牢里的高宠死罪,你到时要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庞图有些不耐烦了,干脆问李墨道。可李墨却在这时做起了甩手掌柜,一脸无赖的笑道:“这是你的事,问我可没用。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完美处理这件事,你才有资格跟我一起去京城赶考,要是高宠有任何闪失,那你就只能回家继续苦读去了。” 看着李墨离去的背影,庞图恨得牙根痒痒,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说动他父母的,竟然会答应了他这个荒唐的理由。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庞图虽然恨这个李墨“多管闲事”,可他同样也明白自家老爹的固执,要是这件事自己真的办不好,这回的科考他还真是没可能参加。 为了自己的科考,也为了搭救那个名叫高宠的孝子,庞图不得不开动脑筋,考虑最妥善的办法。好在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在经过一天两夜的冥思苦想以后,庞图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跟李墨一说,李墨还真答应配合庞图。 胡家老店,是梧桐县最大的酒家,当然这最大也只是局限在梧桐县,要是跟李墨的好再来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难得胡家老店有大主顾,掌柜的对庞图这样的金主那不是一般的重视,但凡是庞图所提的要求,胡掌柜那是必定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满足。 与前几日一样,庞图让胡掌柜在两楼准备了一个包间,坐等那个地痞的家属前来。不多时,三个地痞的家属姗姗来迟。两男一女,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自称是那个地痞的表兄表姐,反正就是那种有事不见人,吃饭准露面的主。 一看到庞图,三人相互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庞图的对面,等待庞图先开口。反正这几天就是这样过的,头回见面的时候三人还跟庞图说上几句,可自打说出五千两的条件以后,三人就不再开口,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而庞图也没有像以前几次那样开口就是长篇大论,只是表情冷漠的拿出一沓纸在手里晃了晃,冷冷的问对面三人道:“你们三个真是死者的家属吗?” 三人闻言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庞图拿着一沓纸的手上。其中年纪最大的男子开口冷笑道:“小子,你少唬我,爷爷什么场面没见过。”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跟牛三是什么关系?” “表兄弟,我表兄,他表弟,我们兄弟三个都是。我排行老大,他排行老二,牛三排行老三,这是我们的小妹。小子,这事你随便让人打听,别以为能蒙得了我们。” “呵呵……派人打听?去哪打听?是在这梧桐县里打听,还是去无同县打听?”庞图冷笑着问道。 对面三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不过随即又镇定下来,牛大更是嗤笑着对庞图说道:“不知道你这个书呆子在说什么,什么无同县,我们都是梧桐县人,虽说小时跟家人离开了这里,但梧桐县里的人谁不知道牛三有三个兄弟姐妹。” “是啊,梧桐县里的确有三个牛三的亲人,不过却不是眼前的你们。不要以为这事你们做的天衣无缝。牛三有三个亲人,可惜早年间已经不在人世,而你们三个,不过是假借了牛三亲人的身份来此讹钱而已。” “胡说八道!原本还想着放那个姓高的一马,既然你们不想叫那个姓高的活了,那咱们就公堂上去说吧。”牛大一脸怒色的站了起来,其他二人也随即一脸愤怒的站了起来。 “想公了,可以呀,不过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一旦公了这事,你们可就一分钱都捞不到了。五千两,相信会有很多人对这笔钱感兴趣。”庞图不慌不忙的悠悠说道。 牛大原本要走也只是做做样子,而此时庞图镇定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心惊,原本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到了此时却让他心里有些发虚,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庞图一口道破了他们来自哪里。 就如庞图所言,他们三个的确不是牛三的亲人,之所以会参与进这件事,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巧合。牛三死了,高明为了给高宠善后急匆匆赶到了梧桐县,而那时恰好他们三个中的那个女子也在梧桐县,而那个女子也姓牛,名喜。 财不露白是一句至理名言,高明在寻找牛三亲属试图私了此事的时候,他就被牛喜给盯上了。牛喜一琢磨,这事干得过,冒充一下牛三的亲属,从中骗点钱花花。反正那个牛三她也认识,知道牛三家的一些情况。牛三的确有三个表亲,不过早已多年未见,叫上两个同伙来冒充,邻里街坊多年未见也不会认出来。 原本牛喜三人只不过是想要骗点钱花花,可偏偏高明自作聪明,一开口就是三千两,结果是镇住了牛喜三人,但也激发了牛喜想要打捞一票的贪念。 贪婪,是原罪。如果高明没有主动开口,而是让牛喜一伙自己开口,那顶多一二百两就能把这事圆满解决,可问题就是这个三千两,既然能一开口就说出三千两,那五千两,八千两,甚至一万两,砸个锅卖个铁相信也是应该能凑出来的。 可谁能想到三千两就已经是高明能给出的极限,而且在没有跟牛喜谈妥等人以后,高明竟然不谈了,跑回了杭州。等到高明再来的时候,不光三千两没有了,竟然只给五百两。虽然这五百两已经比牛喜三人一开始所设想的一二百两要多出了一倍多,可有了三千两这个价码,五百两自然也就显得黯淡无光。 “这位公子,你是在吓唬我们吗?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牛大混不吝的看着庞图冷笑道。 第92章 真假 与现代相比,古代的官府更像是一言堂,尤其是在量刑的时候,轻重那就是完全看县令老爷的心情。同样一件挨板子的案子,老爷心情好,那就少打几板,老爷要是心情不好,那就多大几板,而且还没处讲理。 也合该牛喜这三个冒充死者家属敲诈钱财的倒霉,好死不死的梧桐县县令伍为是已经致仕庞尚书的门生,庞图作为他恩师的独子,所说的话自然可信度更高,再加上李墨这个给凤鸣军关系匪浅的人所提供的证据,一直在隔壁偷听的伍县令在听到牛喜有恃无恐的亲口承认自己三人是冒名顶替的话以后,当即就怒了。 伍县令原本就没把一个地痞死了的事情往心里去,在他眼里,少一个地痞,自己治下反倒更好管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伍县令才把这件案子一直拖着给高宠的家人想办法脱困,可在得知牛喜等人根本就不是那个地痞牛三的亲眷,而只是与梧桐县音同字不同的无同县里的几个地痞以后,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愤怒自伍县令的心中油然而生。 真正是岂有此理!这帮地痞真是泼天的胆子,竟然连自己这个朝廷命官都敢骗。要不是李墨及时拉住伍县令示意稍安勿躁,伍县令当场就能冲出去命人将那几个想要讹诈钱财的地痞拿回县衙先打个半死。 “为何拦我?”伍县令皱着眉头,很是不满的质问李墨道。隔壁的房间里,庞图还在“诱供”。 “伍大人现在冲进去准备做什么?虽说大人已经清楚那三个人只是冒名顶替,可梧桐县的百姓却不知晓。这三人在梧桐县也待了一段时日,最起码住在那个牛三家附近的百姓认为这三人是牛三的表亲。大人要办那三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若是因为此事影响了大人的官声,这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吧?”李墨不紧不慢的向伍县令解释道。 官声,官声,没了名声,那还当个屁官。事关自己的前程,伍县令立刻恍然,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他的确可以立马法办了这几个骗子,可问题是老百姓不知道,万一有个二愣子说自己是收受了好处有意偏袒,那自己的将来也就毁了。 李墨提醒伍县令不是跟伍县令一见如故,只是高宠眼下还在人家的手上,有机会卖个好,李墨自然不会放过。否则别看李墨跟凤鸣军关系密切,可在伍县令这里还真不顶什么用。毕竟大周的文武关系虽说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水乳交融也不太可能,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在能够不损害大的利益时相互给个面子就是极限。 让伍县令对李墨另眼相看的是庞尚书委托李墨带给伍县令的一封信。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庞图,庞尚书可以说煞费苦心的讨好李墨。他知道,给钱李墨未必能瞧得上,许前程李墨已经搭上了凤鸣军那条线,不见得就需要庞尚书出力。得知李墨要带着庞图出去实践一下,增长一些阅历的时候,庞尚书当场下了一封信交给李墨,内容当然不可能是直接命令伍县令听从李墨的安排,而是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请伍县令念在与他师生一场的份上,对李墨照顾一二。 伍县令也是个尊师重道的人,恩师开口了,自然不会拿乔。更何况李墨所言也的确是为他自己的前程着想。 “便宜了这几个贼子,不知李公子对此有何计较?”伍县令忿忿的说了一声,转而向李墨问计。 李墨一开始就怀疑牛喜三人是冒充的,现在只不过是得到了亲口的证实,如何对付这三个无赖,其实李墨早就有了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听伍县令说起,当即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伍县令。 要对付这三个无赖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百姓信服。众口铄金,可以销骨,舆论的威力是很大的,尤其是在对待弱势群体的时候,百姓总是更愿意同情他们眼中的弱者。 …… “能行吗?”伍县令听了李墨的主意后有些犹豫的问道。 “浑水才好摸鱼,只要能够当众证明那三个人是冒名顶替,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只要伍大人愿意配合,准保没问题。”看着李墨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伍县令最终点头决定试试李墨的法子。 庞图与牛喜三人的谈判也结束了,和前几回一样,这次依然是不欢而散。回到住处的牛喜三人哪也没去,窝在屋里琢磨对策。庞图今日所说让牛喜三人又惊又怕,除了牛喜这个主谋,牛大、牛二两个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冒充死者家属讹诈钱财这种事可不是小事,一旦被当众揭穿,那后果足够他们三人喝上一壶。可牛喜此时却是已经被钱财迷了心窍,她在赌,赌那个庞图今日是在诈他们。高家的事情这些时日他们也打听到了一些,直到老高家不是屠户就是农户,就没出过什么当官的,眼下这个被找来的庞图保不齐就只是一个读书的,压根就没有什么证明他们真实身份的证据。更何况五千两白银啊,这要是谈成了,他们三人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这个险,值得一冒!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说的就是眼下牛喜这三人的心态,因为穷,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烂命一条,与其继续去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倒不如豁出去赌一把。三人在屋里又合计了好一阵,直到天色将明,口供才串好。 可就在三人各自在房中补觉的时候,有人咣咣砸响了房门,被吵醒的牛喜三人开门还没瞧清楚砸门的是谁,就分别被锁链套在了脖子上。 “牛大,你们仨的事泄了,跟我们官衙走一趟。”衙里的班头冷冷的对牛喜三人说道。 牛喜三人当然不肯就这么悄没生息的被人带走,连忙大声喊冤,住在附近的百姓虽然平时不喜牛三的为人,可瞧热闹的天性还是促使他们纷纷走出家门。衙里的班头也不着急把人带走,一边押着牛喜三人往县衙走,一边跟瞧热闹的人解释说上午有人来县衙告状,自称自己才是牛三的表亲,而牛喜三人是冒名顶替的,县令大人知道后为了查清此事,这才让他们来拿人。 瞧热闹的老百姓原本还有点同情牛喜三人,可一听有人告牛喜三人冒名顶替,顿时就都不言语了,只是默默的跟着一起去了县衙。 县衙审案有规矩,不是案子都要用正堂,不过这回这件案子牵扯到一桩人命官司,伍县令就用了正堂,而且还是“开庭审理”,允许百姓围观。 “威~武~”随着两班衙役喊出了堂威,聚在县衙外的百姓都闭嘴了,就见伍县令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嫌犯!” 牛喜三人被押着上了堂,跪在了堂下。按照审案的流程,一开始自然就是称述。牛喜等人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冒名顶替的,大声喊冤,伍县令公正严明,见状自然就是命人将原告带上堂来与被告当面对质。 “草民见过青天大老爷。”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被衙役带上了堂,跪在牛喜三人旁边向伍县令行礼道。 “当下所跪何人?你有何冤屈,从实招来。”伍县令一本正经的问道。虽然已经不是头回见到,但再次看到跪在堂下的那个汉子时,伍县令还是忍不住心里感到佩服。这个叫李墨的还真是装什么像什么,要不是自己事先知道,还真不晓得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人就是前几天跟自己认识的李墨。 “回县太爷的话,草民叫牛一,与贵县一名叫牛三的人是表亲,只是年幼时就离开了梧桐。这次听老家的人说牛三死了,想着牛三在梧桐县孤零一人,就赶来想把他的后事料理一下。却不料等草民赶到梧桐县以后才知晓,牛三的家被三个自称是他表亲的人给霸占了,草民原本想要找他们理论,可昨日却没找见他们人,这才来县衙告状,求县太爷还我兄弟一个公道。” 李墨假扮的原告把这话一说,聚在县衙外面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跪在一旁的牛大一见情况不对,他们三最大的依仗就是百姓的同情,一旦失去了这个依仗,那他们就完了。当即大声冲伍县令叫道:“县太爷明鉴,这人是在胡说八道……” “放肆!公堂之上岂可喧哗!来人!掌嘴十记!”伍县令怒喝一声,抽出一个令签扔了下去。 伍县令所说的掌嘴可不是拿手打,而是用他扔下来的令签抽,那滋味,别说十下,平常人两下就受不了了,挨了十下抽的牛大两颊红肿,伍县令看了心里暗叫痛快。 “牛一,你既然自称是牛三的表亲,可有什么证据?须知你所告三人也自称是牛三的表亲。”伍县令见行完了刑,开口问李墨道。 “大人,草民有证据。”牛一闻言连忙说道:“草民与牛三年幼时曾经打过一架,当时草民力弱,不是牛三的对手,可草民也不是吃素的,在牛三的屁股上咬下过一个伤口。” 小孩打架平常事,在隐私部位留下什么伤口,长大后也不可能四处宣扬。听到牛一说牛三的屁股上有伤痕,旁听的百姓不由将信将疑。 “大人,他在胡说,牛三的屁股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伤。”牛喜脱口叫道。 牛喜是个女子,而牛三是个男子,不管是男子的屁股还是女子的屁股,那都不是寻常可以见到的。听到牛喜这么一叫,不光旁听的百姓愣了,就连伍县令都是一愣,伍县令更是脱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呃……这个,我听我兄长跟我说的。”牛喜话说完才意识到不妥,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改口,只能硬着头皮自圆其说。不过经过这么一闹,牛喜就感到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对啊大人,是我跟小妹说的。如今三儿已经不在,这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死无对证之下他想说就是什么呀。”牛二得到牛喜的暗示,也连忙开口大叫道。 “哼,仵作何在?”伍县令冷哼一声,明显没有把牛二的辩解当回事。 县衙外的百姓原本听到牛二的话以后也觉得言之有理,毕竟人死了,这么些日子一耽搁,就是想要验尸求证都不可能,自然就是说什么是什么。可一听伍县令传唤仵作,众人顿时恍然,对啊,牛三不是自然死亡,县衙仵作是肯定要做尸格记录的,像屁股上有伤痕这种明显的特征,是肯定要记录的,只要把那份尸检拿出来,自然就能够真相大白。 官府有人好修行,有伍县令这个梧桐县的一把手鼎力相助,神不知鬼不觉的改份尸检报告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当师爷当众念出尸检报告所写“左臀偏下有一咬痕旧伤”时,站在县衙外瞧热闹的百姓顿时哗然。 牛三在当地的名声并不好,但终究是条人命。死者为大,人都已经死了,自然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要放下,可任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冒充牛三的表亲。 “大人,我们冤枉啊。”牛喜三人齐声喊冤,连连磕头,到了这时,也只有咬死口认死理,死不承认自己冒名顶替。 “笃!好大胆的贼子,到了此时竟然还敢不招!”伍县令怒声喝道,当即就要下令动刑。官府打人很平常的一件事,审讯之中本来就有这项,只不过这个分寸要把握好,过了就成了逼供。 牛喜三人一直都在偷偷的察言观色,一见伍县令似乎有要逼供的想法,相互对视了一眼,当即更加大声的直喊冤枉。不过还没等他们的喊冤声引起百姓的同情,就有人在县衙外又一次敲响了登闻鼓,而且这一次的冤情估计很大,原本“咚咚咚”的敲鼓声最后一响竟然是“噗~” 鼓,给敲漏了…… 第93章 高宠 民意是把双刃剑,耍不好就容易割伤自己。如果图省事,李墨完全可以任由知道事情真相的伍县令直接下令把牛喜这三个冒充死者家属讹钱的败类打板子关打牢,这样做同样也可以把关在牢里的高宠给捞出来。 可这样一来,伍县令的官声就要受损。在李墨眼里,伍县令虽然不像庞图那样是个书呆子,可为人还是有点书生意气,说难听点就是有些自我感觉良好,自觉比百姓高上一等,可他忘记了,没有了百姓,他这个县令狗屁也不是。 李墨要救高宠脱困,同样也不希望因为这事影响到伍县令以后的前程。救人归救人,伍县令又没招惹李墨,李墨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非要坑对方一把。 从李墨乔装告官到审案中又有人来击鼓告状,其实都是李墨一手安排。自己告状是为了让百姓对牛喜三人的目的将信将疑,而安排高明派来击鼓则是为了坐实那些围观百姓心里的猜测。 五千两白银!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牛三是个什么人,即便以前鲜为人知,这些天下来也已经家喻户晓。一个地痞,因为嘴贱被人当街打死,能值五千两?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妙,不患寡而患不均,围观百姓的心已经被五千两赔偿金给蒙蔽了,区区一个地痞无赖就能值五千两的话,那他们这些善良的老百姓又该值多少钱。即便是心里还不肯相信牛喜三人是冒名顶替的死者家属的人,此时看向牛喜三人的目光也是充满了鄙夷,想钱想疯了这是,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牛喜此刻心底发寒,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在梧桐县继续待下去了,当然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梧桐县人。最最关键的,就是自称牛三表亲的那个人出现,他跟她们三人肯定一真一假,一旦水落石出,那就不至是名声受损的问题,而是切切实实的牢狱之灾的问题。 一想到这里,牛喜忍不住偷眼瞧了跪在不远处的李墨一眼,却不料李墨也在看她,看到牛喜看向自己,李墨微微一笑。因为李墨是背对着衙门,站在外面的百姓自然看不到李墨的表情。 “大人,那人刚才当堂调戏我!”牛喜一见当即冲伍县令大叫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是如何调戏你的?你二人相距两臂,他是如何办到的?”伍县令神色冷淡的问道。 “他,他刚刚冲我笑。” “……放肆!你当本官是傻子吗?”伍县令脸色一变,怒声喝问道。 “大,大人,草民不敢。” “哼,不敢?本官看你敢得很。”伍县令冷笑一声,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昨日胡家老店的二楼包间里不是只有你们三人。” 一听伍县令突然莫名其妙的提到胡家老店,牛喜的头皮顿时一炸,别人提没事,可唯独县令提不行,昨天在胡家老店的包间里发生了什么事,牛喜三人可是清楚得很。除了牛喜听到了伍县令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牛大牛二也同样听到了。这二人可没有牛喜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一见事泄,而且是已经被县令大人知晓,也就再也绷不住了,开口承认了自己三人不是牛三表亲这个事实。 有人当众招了供,旁听的百姓顿时哗然,叫骂声顿起,而且骂得最响的就是之前最同情牛喜这三人的人。 倒是此时此刻,牛喜也没必要继续硬撑了,不过她不想那两个没骨气的同伙,痛哭流涕的求饶,只是沉默的跪在那里,摆出一副任人处置的态度。 而见目的达到,伍县令此时心情不错,当堂下令将牛喜三人收押,如何论罪改日再判。至于高宠误伤人命那件案子,由于双方家属都在,李墨假扮的牛三表亲当堂表示愿意接受高家提出的私了请求,以五十两白银的赔偿了解了此案。 也合该牛三在当地不得人心,平时欺负人欺负习惯了,等到有事的时候连个说句话的人也没有。 高宠被当堂释放,李墨接过了高明随身带来的五十两,此案在伍县令以及众多百姓的见证下了结。 没了热闹可看,百姓们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出狱的高宠并没有马上随着高明离开,没办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出狱这种事也是很有讲究的。古代的李墨不太清楚,倒是对现代的知道一点,但凡是犯人刑满释放走出监狱大门,这一路上不许回头,寓意是表示自己不会再回这里。至于其他的,李墨还真是不太清楚。 看着高宠被人拔成光猪扔进水桶里洗澡,高明一边嘴上神神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一边手里拿着也不知什么树的枝叶在高宠的身上头上没头没脑的拍打。 “他这是在干什么?”同样瞧热闹的庞图忍不住问李墨道。看不惯归看不惯,不过遇到这种让自己感到好奇的事情,庞图还是要请教一下“见多识广”的李墨。 “这是在去晦气。免得离开这里以后霉运缠身。这只是第一步,回头等回去的时候还要迈火盆呢。”李墨随口应付着,上下打量着坐在浴桶里的高宠。 好一个容貌俊朗的光头黑小子。可能是被李墨放肆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高宠的黑脸庞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可等他低下头没几秒却又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瞪向了李墨。不过随即就被高明抬手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怎么看人呢?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帮忙,你还不知道要在牢里遭什么罪呢。” “二哥,他不是那个地痞的表亲吗?”挨了揍的高宠闻言不解的问道。 “你啊,哪有什么地痞的表亲,他这么做不过是以毒攻毒而已。那三个人冒充地痞的表亲要讹咱家的钱,就不许咱们也冒充一下当众戳穿他们的骗局?这事也多亏了庞公子帮忙,要不是他,县令老爷也不会因为亲耳听到此事才答应暗中相助。” 庞图长这么大就没听过什么表扬,这回乍一听到,反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这时李墨也已经用刚打来的清水洗去了脸上的伪装,笑着对高明说道:“高大哥,你兄弟长得黑,再洗也白不了的。” “哈哈,李兄弟说的是。”高明一听不由哈哈大笑,心头一块大石今日去了,既没损失多少钱财也把本家兄弟从牢里给捞了出来,由不得高明不高兴。 人靠衣装马靠鞍,初见高宠的时候就跟逃荒的难民似的,等高宠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以后,给人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 “不错,看来你在牢里也没吃什么苦。”李墨点头说道。 听高明说李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高宠对李墨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庞图要好一些,闻言摸了摸光头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能打,牢里的犯人都不敢惹我。” “好啦,别提牢里的事了,赶紧的,咱们先去找地方吃一顿,然后就赶回杭州。”高明在一旁插嘴说道。 这回受了高明这个忙,高宠对这位屠户兄弟的态度比起以前要好上了许多,闻言点头说道:“二哥说得对,小弟这段时间可真是馋坏了。” 一行四人离开了官衙,来到了胡家老店。早有高明家的下人准备好了,一见正主到了,立刻把准备的火盆摆到了近前。 “这又是因为什么?”见高宠抬腿迈过火盆,好奇宝宝庞图连忙问李墨道。 “这是为了挡煞。” “煞?什么是煞?” “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你就当是脏东西。” “脏东西?刚才他不是洗过了吗?没洗干净?” “……嗯,没洗干净。”李墨也不知该怎么跟庞图解释什么叫煞,干脆睁眼说瞎话道。可偏偏庞图还就信了,不再继续追问李墨。 早就准备好的酒席被高宠一个人干掉了一多半,到了后来就是李墨三人看着高宠吃,而他跟高明则一左一右负责伺候。坐在高宠对面的庞图就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面,半张着嘴巴,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都没注意。 好能吃呀!高明点得这桌菜足够八个人吃,可能高明也了解自己这个本家兄弟的饭量,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低估了。 “嗝~”高宠总算是放下了筷子,打了个饱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李墨三人解释道:“牢里的饭实在是不合胃口……” “理解理解,习武之人,饭量自然也要比平常人要大一些。够不够?要是不够就让掌柜再上一些。”李墨一脸理解的点头问道。 “够了,够了,我也就是在牢里被饿馋了,平时每顿也是吃不了这么多的。”高宠有些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酒足饭饱之后,李墨四人并没有继续在梧桐县逗留,等庞图代表他们去向梧桐县令告辞以后,两辆马车就向杭州驶去。 高明很明显有许多话想要跟高宠说,李墨便跟庞图同乘一辆。这次的事情对庞图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以前压根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庞图还感觉有点刺激。不过读书人就是读书人,都爱瞎操心。 “李兄,你说那三个冒充死者表亲的人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庞图忽然问坐在他对面闭目养神的李墨道。 “不知道,虽然他们的行为很恶劣,但终归不是人命官司,可能只是挨上几十板子就会被释放吧。” “就只是打板子?”庞图皱眉问道。 “那你想要怎样?说白了那三人就是一个诈骗团伙,又没有闹出人命,就算伍县令要办他们,也顶多是多打几板子。” “可他们的行为……” “得了,大周的律法就是这样,你跟我辩论这些没有丝毫意义。这回你的表现不错,回头跟你爹说说,说不定他一高兴就赏你点钱花花。” “哼,我爹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庞图闻言不屑的说道。只是不等庞图把话说完,李墨已经很没礼貌的打断了庞图的话,“你爹又不在这里,拍他马屁他又听不到,费那个口水做什么?” “我不是拍马屁!” “好好,算我说错了,你没拍马屁,可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指望我崇拜你爹?” “……”庞图被李墨问得哑口无言,气哼哼的闭上了嘴。 李墨也不在意,慢悠悠的说道:“趁着还没到杭州,你还是想想等你回去以后怎么跟你爹说这件事吧。你爹把你送到我这里是希望你可以不想以前那样书生意气,要是你不说出一点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我想你爹可是会失望的。” 听到李墨这话,庞图顿时就没心思跟李墨置气了,来时李墨就把话跟庞图说的很清楚了,庞图虽然心里不服,但同样也不希望让自己的父母对自己感到失望,当即坐在那里开始回想这次出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李墨见庞图不再烦自己了,便又开始闭目养神,这次回杭州以后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启程前往京城,自己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安排。李香君是要留下的,这是李墨以后的管家婆,不留下主持大局不行。大小姐要处理韩家的事情,自然不会跟着去,唯一麻烦的就是二小姐,得想个办法让她乖乖留在杭州。 就在李墨考虑找个什么借口让二小姐老实待在杭州的时候,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了,一阵争吵声也从车外传了进来。 李墨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就见高明正死死拉着高宠的胳膊,而高宠则怒视着挡住马车去路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这老头躺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正半睁着眼睛一脸毫不在乎的瞧着高宠,而看高宠的神色,他跟这老头似乎有仇。 “怎么了?”李墨下车来到高明身边低声问道。 高明苦笑一声,“唉~我也不太清楚,本来马车走的好好地,可这老头忽然窜出来往地上一趟,三郎一见这老头顿时就发了怒,冲下马车就要揍人,我这不就赶紧抓住他了嘛。三郎,别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跟我有仇!”高宠咬牙切齿的答道。 “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李墨、高明心里暗道。 第94章 陌生人的礼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帮派,而帮派那就必定会有一个帮主,哪怕是乞丐,也有一个丐帮帮主。 虽然与高宠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李墨相信这高宠不是那种喜欢恃强凌弱的人,而从现在高宠对那个老头的态度来看,眼前这老头明显也不是个善茬。 在情况未明的前提下,李墨没有贸然出声,只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先弄清楚这老头拦路的意图再做打算不迟。反正有高明拦着高宠,高宠也不能把这个拦路的老头怎么样。 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那个拦路的老头找的并不是高宠,反而是自己。这就让李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可不认识这个老头。不过既然是找自己,李墨自然不能躲着不见。 “老丈,在下就是李墨,只不过不知是不是老丈要找的李墨。”李墨温声对拦路老头说道。 “……你可是住在韩家,有一家酒楼名为好再来?” “……看来老丈要找的的确是我,不知老丈找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受人所托,送件东西与你。”拦路老头边说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李墨。 “不知老丈是受何人所托?”李墨伸手接过东西问道。 “东西已经交给你了,老头子也就没事了,告辞。” “站住!死老头,咱们还有笔账没算呢!”高宠拦住老头的去路喝道。 “呵呵……小高啊,咱们有什么账要算?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总不至于让我债身肉偿吧?” “我呸!”高宠大怒,撸胳膊挽袖子的就想要揍人,高明一见连忙抱住高宠的腰叫道:“三郎,莫冲动,这人年纪已经大把,万一出个好歹,你叫我怎么跟你娘交待。” 趁着高宠被高明抱住的机会,老头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速度,腿脚十分利落的一溜烟的跑了,气得高宠大叫,“别让我再看见你!” 拦路老头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李墨一行人继续赶路,当然在路上,高明理所当然的要询问一下高宠跟那个拦路老头究竟有什么过节,竟能气得高宠忘了尊老爱幼这种传统。李墨也很想弄清楚那个老头的身份,老头送来的东西是块玉佩,上面纹着一只大鸟,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神兽朱雀。 无功不受禄,这块赤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李墨自然要弄清楚是谁送给自己的,老头不肯当面说清楚,李墨只能寻找其他途径。 “那个老头不是好人!”高宠咬牙切齿的对高明说道。高明一听连忙追问详情,你说别人不是好人,那总要说清楚那人究竟坏在什么地方。可高宠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没有回答高明的追问,只说那老头不是好人。 高明见高宠不肯细说,也只能作罢。一旁的李墨这时问道:“三郎,那老头是什么来头?这不会也不能说吧?” 这个问题高宠倒是没有隐瞒,闻言答道:“那老头是丐帮帮主,也是丐帮历代中最无耻,最不要脸的一位。你们以后见到他记得千万小心,尤其是不要陪着他去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家伙肯定是吃过这方面的亏。”李墨跟高明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 据高宠讲,拦路老头姓洪,因为天生九指,故被人称洪九指,至于原名倒是不知道。虽然高宠没说他跟洪九指到底有什么仇,不过李墨猜无非就是洪九指骗高宠花了冤枉钱,然后又害得高宠被人责罚之类。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其中不会牵扯什么人命,要不然以高宠的性情,早就跟人玩命了,又哪会容洪九指一直活到现在。 高明跟李墨的想法差不多,拍了拍高宠的肩膀安慰道:“钱财身外物,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三郎,如今你已出师,对日后有什么打算?” “唔……侍奉老娘,给老娘养老送终。”高宠想了想后答道。 高明闻言不由苦笑,干脆把话挑明,“三郎,哥哥是在问你日后想要做什么?婶婶在我那里吃不了苦。关键是你,你如今练了一身的武艺,要是想要跟哥哥一样做个屠户也不是不可以,哥哥有几家铺面,匀你一个就是,可这样一来就埋没你的本事。所以哥哥想要问问你,看你有什么打算?” 高宠如今二十好几,对自己的将来还充满着幻想,让他安分守己的做个屠户,的确不是高宠想要的。原本下山的时候高宠就想好了,等回家见过了老娘就出去闯荡几年,却没想到摊上了人命官司。在大牢里高宠也想过自己的将来,只是直到现在也还没理出个头绪。乍一听到高明跟自己推心置腹,高宠也不好拿话敷衍,认真想了想后对高明说道:“二哥,我想要去外面闯荡几年,涨涨见识。” “这是好事,只是你的脾气……” “二哥放心,小弟一定保持克制,就是老娘那里……” “婶婶那里你不必担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 “三郎,你准备去哪闯荡?”李墨这时出声问道。 “唔……我想先去江南一带走走。” …… 事情并不高宠想的那样简单,一行人回到杭州,李墨并没有去高家,与高明兄弟俩分道扬镳,带着庞图去了庞家。而高明带着高宠回到高家以后,提前得到消息的高母一见到亲生儿子高宠,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把高宠直接给打懵了。 “孽子,给娘跪下!”高母面如寒霜的对高宠冷声喝道。 高宠虽然心情郁闷,但还是依言跪下,高母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藤条,冷声喝问道:“孽子,可还记得为娘送你上山学艺时叮嘱过你什么?” “娘亲说,习武只为强身,日后不可恃强凌弱。” “啪~”藤条落在了高宠的背上,抽得高宠一个哆嗦,耳旁就听高母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娘,那个地痞辱骂你,身为儿子,又怎么能充耳不闻。”高宠不服气的反驳道。 “啪~”又是一记藤条落在高宠的后背上,就听高母怒其不争的喝道:“几句辱骂,就能要人性命吗?你手上没个轻重,这次得亏有你哥哥鼎力相助,要不然你想要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高宠也知道自己下手可能有点重,可谁能想到那个地痞这么不经打呢。可这种话高宠也不敢在这时说出口,老娘明显正在气头上,万一要是刺激出个好歹,那自己再后悔可就晚了,只能低头认错道:“孩儿知错了。” “哼,知错了?知道错在哪里?” “……孩儿不该下手那么重。” “婶婶息怒,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让三郎起来吧。”高明上前劝高母道。 “二郎,这回多亏有你在,要不然婶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高母对待高明跟高宠的态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高宠见了不由得心里冒出一丝嫉妒的念头,可他也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为妙,老娘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自己倒霉。 等得到高母发话,高宠急忙从地上站起来,乖乖跟着高母进了正堂。高明边走边跟高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高母听后连连点头,等到高明说完,高母开口问道:“二郎,不知你所说的那位李公子现在哪里?婶婶想要当面谢过。” “婶婶,李兄弟不是那种喜欢施恩图报的人。不过婶婶要是想见,等明日我去请他前来就是,只是不知李兄弟有没有那个空闲。” “那位李公子很忙?”高母闻言好奇的问道。 “应该挺忙吧,他是要去京城赶考的举子,总要提前去京城做准备。在出发之前,他在杭州的事情也需要时间处理……” “二郎,这位李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高母听到高明这么一说,不由更加好奇。如今高宠无恙,高明心里的石头也放下,听到高母询问,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李墨的事情对高母说了一遍。高明知道的其实就只是李墨在杭州的一些事情,比如他是韩家的管事,自己开了一家好再来的酒楼等等,说实话,高明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多。但就是这么些事情,已经让高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二郎,明天务必要请那位李公子来家中坐坐,他与三郎非亲非故,这么出力相帮,我们要是连声谢都不道,实在是说不过去。”高母一脸严肃的对高明说道。 次日,李墨正在韩家安排自己离开以后的事情,就听韩家的门房过来说有一个叫高明的人想要见他。李墨一听当然不会不见,等听明白高明的来意,李墨欣然答应。一顿饭的事情,在哪吃不是吃。 见李墨答应去高家,高明也不在李墨这里逗留,当即告辞回去准备。李墨见状也不挽留,只是提醒高明并搞得太正式,让他不好意思登门。 送走了高明,李墨继续考虑自己的计划,可还没等他想多久,韩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说是夫人有请。李墨一听连忙跟着丫鬟去了夫人那里,在那里除了见到了韩夫人,还看到了庞尚书跟庞夫人。 昨天把庞图送回庞府以后李墨就离开了,并没有进庞府坐坐,也不知庞图回去以后是不是胡说八道,不过看庞尚书跟庞夫人的脸色,庞图应该没有胡说。 见到李墨,原本跟韩夫人有说有笑的庞夫人立刻不说话了,庞尚书也是一脸没看错人的表情看着李墨。韩夫人笑着对李墨招招手,“李墨,过来坐。” “是,夫人。” 等李墨坐在了下首,庞尚书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公子,昨日图儿回府以后说了一些在梧桐县的经历,只是说的并不是很详细,所以老夫想要找你详细问问,你们在梧桐县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李墨闻言不由笑了笑,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着韩夫人的面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韩夫人听后倒没什么,但庞家老两口却是满脸的欣慰,自己的儿子不是笨蛋,只要锻炼锻炼,将来还是能够有出息的,这个发现让老两口很欣慰。当然对李墨的感激更是溢于言表,越看李墨越喜爱。 庞夫人早已忘记了李墨曾经揍过自己儿子这回事,只要儿子将来能有出息,挨顿揍算什么,拉着李墨的手想要请李墨去庞府坐坐。不过李墨却不是很想去庞府,怎么说呢?倒不是说庞府待客不够热情,只是庞府是书本网,下人的表现中规中矩,李墨在庞府总是感觉有些拘束。 “多谢庞夫人美意,只是李墨已经答应今日要去高家一趟。这次高宠能够出来,高宠的娘亲想要当面致谢,李墨已经答应了高家的邀请,自然不能爽约,还请庞夫人谅解。” 刚才通过李墨的讲述,庞家老两口已经知道高宠是何许人也,听到人家要请李墨当面致谢,老两口当然不好这时候“截胡”。眼看天色已经将近中午,李墨便起身告辞。见李墨出去,庞夫人这才开口问韩夫人道:“妹妹,不知道这位李公子可有婚配?” “姐姐这是何意?准备替他说亲?”韩夫人笑着反问道。 “呵呵……不怕妹妹笑话,姐姐还真有点这意思。这李墨人情练达,听说才学也不错,这次科考即便不能高中状元,恐怕也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夫人,此话为时尚早……”庞尚书有点看不下去的出言提醒道。 “你懂什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不会忘了这京城可一向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当年你不就是被我爹带人绑到府里才跟我认识的吗?”庞夫人闻言白了庞尚书一眼道。 庞尚书老脸一红,那次经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日放榜看到自己名列其上,一时兴奋过头叫庞人知道,随后就被人给生拉硬拽到了当年还是二八佳人的夫人府中……只是这种事需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吗? 第95章 上赶子不是买卖 在到高家之前,李墨就隐约猜到高家请自己去恐怕不单单是想要向自己表示一下感谢那么简单。而事实也正如李墨所猜想的那样,见到了高宠的母亲,陪着说了会场面上的话以后,高母就像要托孤似的把高宠推荐给了李墨,希望李墨可以将高宠收在身边。 高宠的武艺有多高,李墨并不清楚,不过李墨懂得察言观色,趁着高母不注意时曾偷眼观瞧高宠在得知母亲要将自己“送人”时的反应,那稍纵即逝的不耐烦神色,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李墨的眼里。 想想也对,高宠学艺十几载,好不容易艺成下山,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又怎么肯轻易去做别人的下人,而且还是下人的下人。李墨在未穿过来之前曾是大公司的经理,又怎么会不了解高宠此时的心态。就像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个眼高于顶,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李墨并不想用这类人,这类人都是麻烦的代名词,虽然不可否认他们都有着一股子冲劲,可李墨却没必要惯着他们。救你是看在高明的面上,与你有个屁的相干,摆面色给谁看?真以为除了你就找不到能够保护我的人了吗? 李墨没有当场拒绝高母的请求,他可以不在乎高宠心里怎么想,但他也不想让眼前这个为了儿子的前程不惜厚着脸皮去求人的老妇人失望。不过虽说李墨答应了,但实际上李墨并没有因为收到了高宠就感到心里有多高兴。 “宾主尽欢”过后,高明带着高宠将李墨送出了门,在李墨离开之时,站在高明身后一直没有言语的高宠忽然开口对李墨说道:“我娘方才说的话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所以我想这事不作数。” “三郎,你……”高明一听就急了,刚想要开口劝高宠,李墨已经一摆手阻止了高明,看着高宠说道:“可以,我方才没有当面拒绝也是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原本我就没打算要收你。高大哥,改日我们再聚。” “啊,哦,哎呀,你看这事闹得……”高明很是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对李墨说道。李墨见状笑了笑,拍了拍高明的肩膀说道:“高大哥,他是他,你是你,我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等下,我还有话没说完。”见李墨要走,高宠连忙叫道。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担心被你老娘埋怨,所以想要让我配合你演出戏。可我凭什么要配合你?我与你非亲非故,再加上我最近要为科考做准备,很忙的,没工夫陪你玩。”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次你帮我脱出大牢,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准备做你一段时间的护卫,直到科举结束为止,就当还你这份人情。” “不必,我之所以帮忙,那是因为看在高大哥的面上,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还有,我要奉劝你一句,别自恃过高,人外有人,天外有人,没了你高屠户,也不见得别人就一定要吃带毛猪。”李墨冷冷一笑,冲高明点点头后扬长而去,根本就懒得再理会高宠。而高宠也被李墨的轻视给气得不轻,一旁的高明看到本家兄弟那副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把高宠送到李墨门下这事其实是他跟高母背地里商量的。在回杭州的路上,高明已经问过高宠的志向,知道这小子有心仗着所学去外面闯闯,可高明却更清楚就这么让高宠出去乱闯,迟早会碰个头破血流。而把高宠送到李墨的门下,在高明看来却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法子,李墨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以高明对李墨的信心,就算不能高中状元,但得个进士的身份,将来得个外放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而到那时,高宠作为李墨的手下,混个一官半职也应该不是问题。只是可惜,这个想法被高宠的脾气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事已至此,高明也不指望李墨会在日后照顾高宠了,李墨临走时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他李墨是跟高明有交情,至于高宠,爱上哪上哪。 “唉~”高明忍不住叹息一声。一旁的高宠见状笑着宽慰道:“二哥何必唉声叹气,凭小弟这一身的本领,怎么就不能混个出人头地。” “三郎,你把这世道看得太简单了。也罢,既然已经这样,多说无益,跟哥哥说说,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二哥,小弟准备去投军,就凭小弟的这身本领,在军中肯定大有作为。”高宠一脸自信的答道。 高明也不好在这时泼高宠的冷水,就问高宠道:“那三郎准备去哪投军?” “听人说凤鸣军不错……” “别,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李兄弟跟凤鸣军的关系不错。” “唔?当真?” “哥哥还能骗你不成?早知道你准备去凤鸣军投军,之前就直接拜托他帮忙好了……” “哼!我才不要求他帮忙。既然凤鸣军不可投,那我就去京城。” “……你想要去禁军?”高明的眉头一时皱成了川字。投军之人想要依靠武艺在军中有所作为,那就只能去投有机会打仗的军队。为什么?平民出身,不杀敌哪来军功?可京城禁军已经多久没打仗了,别看禁军装备精良,看上去也是威武雄壮,但实际上就是一帮绣花枕头,而且禁军之中的将领多是权贵子弟,高宠想要在禁军之中出人头地,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就高宠那脾气,别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要是那样,还不如投靠李墨做个打手呢,至少惹出事来李墨不会不管他。 高明想要劝高宠打消现在的念头,可一看高宠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高明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去劝,只能再次叹了口气,去找高母商量对策。 高宠的事情李墨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在李墨眼里,高宠就算跟了自己也不过是做个打手,可他现在需要打手吗?就算需要,也不见得就非要高宠不是。不提自己那没几个人能撵上的轻功,就是真的需要打手,李墨也完全可以向伏婉借人,凤鸣军中高手如云,高宠怎么就是唯一了。 要是严格来说,高宠还不如凤鸣军中的高手,至少凤鸣军中的高手会排兵布阵,可高宠会吗?别说他那个师父,他老人家倒是懂,可惜都是通过多年临阵积累的经验,让他用嘴巴说得头头是道就麻爪了,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从军中给挤兑出来。 在李墨眼里,现在的高宠就算是投军,充其量也只能做一个军中的斗将,连先锋都干不了。而且脾气还那么拽,搁谁愿意给自己找个能让自己添堵的人?换言之,就是李墨看高宠不顺眼,哪怕高宠是个孝子,可看不顺眼就是不顺眼。拽啥呀?比你牛的人也不是没有,也没见那些人跟你一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搞得别人用你是在求你似的。这狗屁世道,谁求得着谁呀? 回到韩家以后李墨就把高宠的事情扔到脑后,继续考虑自己离开杭州这段时间的安排。科考对李墨来说并不重要,他又不想做官,之所以参加只不过是因为伏婉等人的“盛情难却”,他不好开口拒绝罢了。 考上了最好,考不上也无所谓,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李墨的情绪很稳定,不想同样也要参加科考的韩琪那样,说起来这家伙已经闭关两个多月了,整日里待在房中埋头苦读,就连吃饭的时候手里都捧着一本书。 要说起来,韩琪自从经历过一次“退货风波”以后,整个人比起以前成熟了许多,性子也收敛,除了必要的应酬外,他已经很少去青楼那种风月场所,这个改变让韩夫人很是满意。 说曹操,曹操到,李墨正想到韩琪这人,却没想到韩琪真的就来了。看他那副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李墨说。要说起来,李墨对韩琪一开始的印象并不好,不过印象是会改变的,现在的韩琪在李墨看来就挺顺眼,至少比那个眼高于顶的高宠要顺眼。 “啥事啊?”李墨笑着问道。 韩琪见李墨询问,像是心里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兄,我想让你陪我去醉心楼一趟,我有几个同窗听说你也要参加这次科考,所以想要见见你。我推辞不过,所以……” 自打寻缘阁出了事以后,醉心楼就成了杭州城内的一枝独秀,达官贵人多去那里,醉心楼的头牌红袖姑娘也随之身价暴涨,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想见就见的了,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李墨。虽然李墨被伏婉等人看得死死的,轻易去不了醉心楼,但只要李墨去了,接待李墨的不是红袖姑娘就是红叶姑娘。 “你那些同窗请我去醉心楼,不会是想要借我的身份去见见醉心楼的两位头牌吧?”李墨玩味的看着韩琪问道。而韩琪就像是心事被看穿,讪笑着点头答道:“如今红袖姑娘身价不菲,我那些同窗的确有些囊中羞涩……” “不许去!”不等韩琪把话说完,门外已经传来两个阻止的声音。 韩琪回头一看站在门外的二人,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怎么偏让这两位听见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韩家的两位小姐。韩琪别人都不怵,唯独怕见自己的两位表妹。没办法,之前在韩家表现糟糕,导致现在韩琪见到两位表妹就像老鼠见了猫,连句整话都说不全。 “你们怎么来了?”李墨出声解了韩琪的围,问大小姐道。 “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来跟你商议一下这次去京城的随行人员。”大小姐瞄了韩琪一眼,问道:“表哥来找李墨有事?” “有……啊,没事,没事,就是来问问李兄什么时候启程,我也好有个准备。”韩琪可不敢当着两位表妹再提去醉心楼的事情,赶忙答道。 “表哥放心,李墨走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你。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屋里温书去吧。” “好,好,那我就先走一步。” 看着韩琪略显狼狈的背影,二小姐不由皱眉说道:“这个表哥,好了一段时间以后老毛病又要犯了。” “话不能这么说,不好色的男人还算男人吗?他还没遇到心仪的女子,所以去青楼也属正常……” “怎么?你也想去青楼?”大小姐闻言不满的问道。 “我去哪干嘛?要找女孩子陪不是有你们嘛。” “呸!你竟然拿我们跟那些青楼女子相比。” “哎哎~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青楼女子怎么了?她们又没招你惹你,你又何必瞧不起她们。严格来说,青楼可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只有皮肉交易,真正高档的青楼……” “闭嘴!我们来不是听你评价青楼档次高低的。”韩大小姐打断李墨的歪理邪说道。 李墨耸耸肩,不让说就不说呗,反正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见李墨不再言语,二小姐轻咳一声,对李墨说道:“李大哥,我们来是为了通知你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 “嗯咳,鉴于目前韩家的买卖发展势头不错,我们决定过段时间前往京城进行一番考察,研究一下将韩家买卖开到京城的可行性。” “……就这事?” “嗯。” “可以呀,京城达官贵人众多,其中有钱人更是不少,而我们韩家的买卖多是奢侈品,要是在京城开业,想必可以日进斗金。不过权贵多了,麻烦也多,韩家的买卖要是想要在京城立足,还要考虑寻找合作者。”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父亲曾经在朝中担任户部尚书,在京城中还有一些故旧,这次去京城,到时李墨你陪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大小姐开口对李墨说道。 李墨微微一愣,随即心里涌出一丝感动,那种被人关心的滋味,总是那样叫人感到身心愉快。看着韩家两位小姐,李墨情不自禁的伸手将二女给搂在了怀里…… 第96章 上京城 “你的眼是怎么回事?”晚上来找李墨商量事情的伏婉一看到李墨的一只乌青眼,连忙关心的问道。李墨闻言咧了咧嘴,没好意思说是被人打的,“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情不自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李墨出其不意的搂住了两个美人,而大美人则出其不意的抬手给了李墨一拳,虽说可能是本能反应,但还是给李墨留下了一只乌青眼。最可气的是小美人,不仅不心疼,反倒幸灾乐祸的笑李墨是活该。好在李墨也练了一段武,身体对外界的攻击也能起到一定的躲避反应,伤虽然不重,就是形象上差了点,不方便见人。 好在伏婉也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见李墨不愿说,便没有追问,转而跟李墨商量起了对他去了京城以后的安排。按照伏婉的想法,李墨去了京城以后除了要翻阅历年来的科考试卷,更重要的就是去拜访京城中的大佬。 科考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大周的科考,只能说比起前朝要相对的公平一些。而伏婉想让李墨去拜访的那些大佬,倒不是指望那些大佬对李墨有所偏袒,只是希望李墨在科考中可以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 不过伏婉的这个安排倒是与韩家两位小姐替李墨考虑的事情有所冲突,李墨也担心出现拜错码头这种事情,要是这样还不如不拜。而等听了李墨的话以后,伏婉也是一愣,不过随即有些像是抓住了丈夫偷腥的证据似的看着李墨似笑非笑的说道:“她们倒是挺关心你的哦。” 李墨闻言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沾沾自喜道:“没办法,长得帅其实也挺叫人苦恼的。” “嘁,你倒是挺臭美的。那麻烦你告诉我,难道长得帅的人就得有一个乌青眼?”伏婉一脸不屑的问道。 “呃……这个嘛,其实这叫缺陷美。”李墨嘴硬的答道。 “呸,就会瞎掰。好了,说正经的,既然韩家那对姐妹也替你在考虑这事,那回头我倒是要跟她们商量商量,免得拜错了人。” “应该不至于吧?听说那个韩尚书在朝中人缘不错,没什么对头的。” “身为一部之首,会没有对头?这话你信吗?”伏婉白了李墨一眼问道。 “……不信。” “那不就结了。李墨,其实这次你去京城我应该跟着你去的,只是最近军务繁忙,我抽不开身,所以只能让阿宁陪你。要说起来阿宁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们俩在一块,我真担心会惹出祸。李墨,答应我,京城不比杭州,达官显贵众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你能别惹事吗?”伏婉语重心长的问李墨道。 李墨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说得好像自己天生就是惹祸精似的。可看到伏婉一副殷切的样子,李墨又不好说别的,只能摸了摸鼻子答道:“只要没人主动招惹我,我保证也不主动惹事。对了婉儿,阿宁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你刚才也说了,京城达官显贵众多,我不惹祸,可万一阿宁要是惹了祸……” “这你不用担心,在京城没人敢惹阿宁……你可不要撺掇阿宁去惹事。”伏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警告李墨道。 “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是那种人吗?我一向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君子。” 对于李墨的自吹自擂,伏婉像是习惯似的摇了摇头,预防针已经打过了,至于等李墨到了京城会出什么事,那也只有天晓得。不过伏婉倒也不是太担心李墨的安危,有她跟阿宁保着,相信也没多少人会主动去招惹李墨。把话说得重点,也只是想要断了李墨去惹是生非的念头。 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去京城的时间宜早不宜迟,李墨在杭州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如今韩家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李墨现在也就是在韩家充当个顾问,需要李墨考虑的,大部分还是属于李墨自己的买卖。 因为与李香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缘故,李墨已经将李香君视为自己的管家婆,老李家的财权自然也就落到了李香君的手中。这次李墨进京赶考,杭州的买卖自然就要李香君全权负责。不过考虑到李香君眼下还没有处理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李墨打算嘱咐李香君在自己回到杭州之前,李家的买卖以稳为主,不必着急对外扩张。 小别胜新欢,虽说李墨跟李香君并不是那种情况,但李墨这个已经憋了一年多才开荤的老流氓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菜,哪有先不吃几口再说正事的道理。见到了李香君,李墨二话不说,先来一个法式的长吻,然后就拉着李香君去了巫山。 等办完了“正事”,李墨这才对像小猫一样蜷在自己怀中的李香君交待起了自己离开杭州以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都记住了吗?”李墨一边抚摸着李香君的秀发,一边柔声问道。 李香君轻轻点头,望着眼前那张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脸,情不自禁的探头在李墨的脸上轻轻一啄,这一啄可不得了,天雷勾动地火,让小李墨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就在李墨打算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咳嗽。 真是煞风景,谁那么不长眼? “谁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听什么墙根?”兴致被打断的李墨气呼呼的冲窗外叫道。而李香君早在听到窗外有人轻咳以后便如鸵鸟一样缩进了被子里。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情况有变,我只能来一趟了。”窗外传来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 男人在做两件事的最不方便被打断,其中一件就是在人伦的时候,这是很不人道的。气愤的李墨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而窗户一打开,一阵夜风顿时灌窗而入,把李墨本来只是披在身上的外衣吹得随风摇摆。 “呀~”一声尖叫,不是躲在被窝里的李香君发出的,而是站在窗外的女子发出的。也不能怪她,谁让李墨身上除了一件外衣,里面是光着呢,被风一吹,窗外的人顿时就把李墨看了个一清二楚。 “喊什么喊?也不怕把采花贼招来。”目的达到的李墨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伸手把外衣系上,对窗外的女子说道:“进来再说。” 李墨就是故意的,谁让窗外的人坏了他的兴致。而窗外的女子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翻窗跳进屋里以后便气呼呼的瞪着李墨说道:“你刚才是故意的。” “别瞎说,我又不是暴露狂。”李墨矢口否认道。 “……那你怎么这么镇定?”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跟你一样发出能把耗子吓死的尖叫?好了,说正事,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晚你别想出这个门。” “……婉儿姐让我来通知你,明天我们就出发去京城。”阿宁气哼哼的对李墨说道。 “明天?不是说好三天以后吗?”李墨皱眉问道。 “临时出了点状况,在去京城的路上我们需要绕路去个地方,会耽搁一段时间。”阿宁解释道。 李墨听到这个解释不由好奇的问道:“什么状况?要去见什么人?” “跟你没关系。那人是我跟婉儿姐的忘年交,刚刚得到信说得了重病,去的晚了可能就能最后一面也见不着。现在婉儿姐已经赶去了,我跟你明天启程赶去。” “忘年交?方便跟我说说是什么人吗?” “告诉你也没什么,那人姓周,原先在凤鸣军中任职,可以说是凤鸣军的创始人之一。” “哦,那倒的确应该去见一面。那我们明早什么时候出发?需要准备些什么?”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明天只要记得别起晚了就行。我先走了,你继续忙你的事情吧。”阿宁说完就准备走,李墨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赶忙拦住阿宁问道:“等会……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猜呢?”阿宁笑眯眯的对李墨说道。 看着阿宁那张鬼灵精怪的样子,李墨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又不好对阿宁动武,不论是黑虎掏心还是分筋错骨手,他都不好对一个小姑娘施展。不过这不代表李墨就没有治阿宁的法子,稍一沉吟,就在阿宁洋洋得意李墨拿自己没辙的时候,李墨猛地将外衣掀开…… “呀~臭流氓!登徒子!”阿宁一边叫骂一边窜出了窗户。 “哼哼,叫你敢小瞧我。”李墨洋洋得意。 “李郎,天一亮你就要走了吗?”李香君含情脉脉的望着李墨问道。自打有了肌肤相亲,李香君对李墨的称呼就从李大哥变成了李郎,而李墨也挺喜欢这个新称呼。听李香君问起,李墨嬉皮笑脸的钻回被窝,伸手搂住李香君笑道:“是啊,这一别就要好几个月,赶紧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咱们温习温习以前练过的几招。” 李香君闻言脸色一红,赶紧伸手按住李墨作怪的双手,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李郎,别,我,我有话要说。” “唔?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李郎,我想替你准备一下出行的东西。”李香君强忍着身上那种“邪念”,咬牙对李墨说道。 李墨的手不由一顿,捧起李香君的脸仔细看了看,轻轻一吻后说道:“好,那今晚的事情等我从京城回来再继续。” “只要李郎想,香君什么时候都愿意。”李香君满脸通红的说道。 …… 躺在床上的李墨看着李香君为自己准备行囊,满心的幸福感。叫李香君看到后连忙劝李墨道:“李郎,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先睡会,等时辰到了我再叫醒你。” “没事,反正是做马车,路上也可以睡。这好几个月不能见到香君,趁着现在能看到,我多看几眼。” 见李墨这么说,李香君便没有再说什么,在帮李墨准备好行李以后,便出门去厨房准备做一些点心好让李墨可以在路上吃。而李墨见李香君出了门,知道自己就算跟去也会被李香君给重新推回床上躺着,索性便闭眼眯瞪一会,却不想这一眯瞪就天亮了。 被李香君摇醒,简单洗簌了一下,阿宁也带着马车过来接李墨了。见到李墨已经准备停当,阿宁不由笑道:“起来的挺早,我还以为来了还要等你一会呢。” “什么起来的挺早,我一晚上没睡。” “一晚上没睡?体力不错呀。” “……你的言语已经暴露了你龌蹉的心思。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呀?”李墨没好气的白了阿宁一眼,而阿宁也意识到口误,这里也不是在韩家内宅,一时间连耳根都红了,缩进马车再也不肯露面。 李墨也没理此时没脸见人的阿宁,见好再来的伙计已经开始忙碌,并且时不时的偷眼观瞧自己这边,李墨干脆一把将李香君搂在怀中,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亲了一口,大声说道:“娘子,为夫这就上路了,你就在家安心等为夫的好消息。”说完又在李香君的耳边轻声说道:“等我从京城回来就娶你过门。” 李香君没想到李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么没有“廉耻”的事情,而她也明白李墨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让人说自己的闲话,一时间心里又是害羞又是甜蜜,等到李墨说完话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鼓起勇气的李香君伸手拉住了李墨的衣袖,轻轻在李墨的脸颊上一吻,柔声说道:“路途遥远,李郎一路保重。” 李墨闻言哈哈一笑,重重的搂了一下李香君,迈步上了马车。上车以后,就见阿宁脸红红的望着自己,李墨见状忍不住逗阿宁道:“怎么了这是?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头回见你害羞,真是难得一见。” “……我就不能指望你会说两句好听的。”阿宁白了李墨一眼,气哼哼的说道。 第97章 路上闲谈 结伴同行,是解决麻烦的最佳途径。韩家这次去京城,一是不放心李墨路上的安全,二也是想要去京城试试水,看看韩家的商品在京城能有多大的市场潜力。李墨与阿宁所乘坐的马车就一辆,在汇合了韩家的小型商队以后,一同出了杭州城,直往京城。 走的是官道,一路上倒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劫匪。当然即便遇到也不怕,韩家这次出行除了雇了一些镖师外,伏婉也从隶属自己的飞凤卫中调了十名好手乔装保护。这一次李墨的京城之路,按常理来讲应该是很安稳的。 李墨所乘的马车很大,坐七八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马车终归是马车,它不想汽车有减震系统,虽然李墨也想过制作弹簧,只是叫他失望的是,光有图纸,科技跟不上也是白搭。只能另辟蹊径,想些偏门的法子减震。可坐的时间久了,还是会叫人感到骨头又被颠散架的趋势。 与李墨同乘一辆马车的三个人里,大小姐的反应是最轻的,可能跟她经常坐比现在还要颠簸的马车有关。其次就是二小姐,别看二小姐年纪最小,但却人小心气高,一直嚷嚷着要帮姐姐分忧,自打李墨去潜龙真人那里学艺开始,二小姐就经常陪着大小姐跑前跑后,对马车的晕眩感已经逐渐适应。最惨的就是柴宁,这位小辣椒平时基本骑马,要不就是坐轿,坐马车的机会少之又少,看到她总是捂住嘴犯恶心的样子,李墨忍不住取笑她这是有喜了,结果自然是换来一顿粉拳。 “我下去走走,透透气。”李墨实在是有点受不了那种颠簸,开口对马车内的三人说道。 “等会,我跟你一起下去。”柴宁闻言立刻说道。 看到柴宁难受的样子,李墨点了点头,又问大小姐跟二小姐道:“你们呢?要不要也一起下去走走?” “我不下去了,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月茹我看你的样子也有点够呛,一起下去走走吧。”大小姐摇头对二小姐道。二小姐闻言却摇了摇头,“没事,我陪着姐姐。” 见韩家两位小姐不下车,李墨也不强求,先让马车停下,随后跳下马车,回身将柴宁从马车上接下来。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总算是让李墨跟柴宁松了口气,相互看了看对方,又不约而同的感到有些好笑。谁能想到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竟然栽在了乘坐马车这件事上。 因为时间还算充裕,用不着日夜兼程,商队管事在请示过大小姐以后便命人在附近寻找今晚合适的宿营地。李墨这时就是闲人,宿营这种事是用不着他去操心的,而有大群人集体行动,山林中的猛兽也是不会轻易接近,闲的无事可做的李墨便转去了伙房。 衣食住行,其他方面出门在外不好讲究,可作为一个吃货的李墨,还是希望能让自己的伙食能尽量好点。也多亏是跟着韩家商队一起行动,韩大小姐知道李墨就是个好嘴的,除了出门必备的干粮之外,商队里有一辆马车专门装了一些新鲜的食材。用冰镇住,十天半月不会坏,至于冰,这点问题倒是真难不住李墨,硝石与水的化学反应,只要知道的人基本都会操作。 一说到做饭,就要夸奖李香君的细心,担心李墨去了京城吃不惯京城的饭菜,在李墨走时让好再来两个手艺最好的厨子跟着李墨一起上路了。而到了宿营的时候,自然就到了这两位发挥才能的时候。 不过今晚的晚饭李墨没让厨子管自己那份,闲的无聊的李墨忽然来了兴致,想要给阿宁还有韩家两位小姐做顿自己拿手的。至于其他人,吃厨子做得去。 明目张胆的开小灶啊这是,不过倒也没人说闲话,毕竟李墨算是半个东家,在商队里,李墨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要说李墨做菜的手艺,那还是不错的,不必好再来的厨子差,这要归功于李墨以前做单身狗的那段日子,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哪一样不需要李墨自己动手,那时倒不是没有人愿意帮李墨做,只是李墨却不喜欢那些一看就抱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女孩。 李墨做的并不多,足够四个人吃的就够,四菜一汤。大小姐抱着做小白鼠的觉悟尝了一口,很满意,而以前尝过李墨做菜的二小姐早就已经下筷如飞,一旁的阿宁见状也不再迟疑,连忙动手。得亏四人是在马车里吃的,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三个美女这幅没吃过饭的样子,那形象肯定是刷刷的掉成负值。 三个丫头的饭量今晚都不小,一来是头回吃感觉新鲜,二来也是难得吃一回李墨做的菜。李墨做菜好吃,可这货懒呀,平时凑合凑合就得,轻易不肯动手。结果等到三个丫头放下筷的时候,李墨才吃了个半饱。 “嗯咳……李墨,你没吃饱吧?我这里有点心。”大小姐假惺惺的对李墨说道。李墨听了直翻白眼,这叫什么事?四菜一汤到最后就给自己剩个菜底,还拿点心?自己要吃自己不会动手拿呀?而且拿的还是香君给自己准备的,什么人呀这是? “李大哥,这事不怪我们……”二小姐眼珠转了转对李墨说道。 一旁的阿宁立刻随声附和道:“对,谁让你把这菜做的那么好吃。” “……你们觉得好吃就行。”李墨苦笑着摇头说道。 “李墨,吃点点心吧。”大小姐递给李墨一盒点心,李墨没接,伸手端起两盘菜底,下马车去了土灶那里,大小姐三人不知道李墨准备干什么,一起好奇的探头观瞧。就见李墨从煮饭的锅里挖了一些放在锅里,加热之后又把两个菜底一股脑倒进了锅里,锅铲在锅里上下翻飞。铁锅里的东西本来就是熟的,加热一下就可以出锅,连油盐都不必再放。 看着李墨端着一大盘子炒饭回到马车,大小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东西能吃吗?” “能啊,而且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李墨边吃边问道。 大小姐听了连忙摇头,二小姐倒是跃跃欲试,阿宁最直接,听到李墨询问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两眼顿时一亮。阿宁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这看上去跟猪食一样做法的东西味道竟然真的挺不错。 “分你一点。”李墨大方的从自己盘子里往阿宁的小碗里拨了一些。看阿宁吃了,二小姐也有点眼馋,李墨也不小气,又给二小姐分了一些,反正自己这回做得多,而两个丫头之前也已经吃得八分饱,吃不了多少。 “大小姐,要不要来点,味道真的不错,不信你看二小姐跟阿宁。”李墨笑着对大小姐说道。 大小姐也有些心动,不过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李墨见状也不再劝,当即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风卷残云,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碗筷自有别人来收拾,倒是不用李墨动手。喝着大小姐泡的茶,李墨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吃得有点撑。跟李墨情况类似的还有二小姐跟阿宁,看到眼前这三人如出一辙的动作,大小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起来在附近走走消消食,要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的。” 正确的意见那是必须要采纳的,李墨也知道晚上吃得太多容易失眠,便起身下了马车开始绕着宿营的营地散步,大小姐本来是不需要散步的,可架不住二小姐跟阿宁用希冀的目光注视,为了不脱离集体,大小姐只能无奈的陪着两人也一起下了马车,跟着李墨一起在营地附近溜达。 这次商队里除了请了镖师,更有飞凤卫暗中保护,营地附近是安全的,李墨的心情此时很放松,一边欣赏着晚霞的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小姐三人闲聊着。既然是闲聊,那话题自然就有很多,基本上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在听到大小姐担心接下来的路程中会遇到下雨这种情况的时候,李墨一脸打包票的对大小姐说道:“大小姐放心,别的不敢保证,明天肯定不会下雨。” “唔?李大哥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二小姐好奇的问道。 “老话不是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嘛,你看今天的晚霞这么美,明天又怎么会下雨。” “万一明天要是下雨呢?”大小姐像是故意要跟李墨抬杠,开口问道。 “明天要是下雨,我就答应大小姐一件事,不管什么事都行,当然这事不能有损侠义。” “嘁~还不有损侠义,你当你干的没侠义的事少了?”一旁的阿宁闻言忍不住嗤笑道。 李墨一听顿时就不干了,这话嘛意思?当即板着脸对阿宁说道:“阿宁,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已经严重伤害了我的内心,你倒是说说,我干什么没侠义的事情了?” “哼,远的不说,你先说说你跟李香君是怎么回事?”阿宁白了李墨一眼,淡淡的问道。 这一问直击李墨的要害,未婚同居这种事在现代并不新鲜,先尝后买嘛。可搁古代就不行了,比起现代人太过开放的生活作风,古代人要显得保守得多。这还没跟李香君成亲就把人家给采了,虽说两情相悦,可说出来的确还是李墨理亏。 “嗯咳……我与香君两情相悦,等这次科考完了回到杭州就回娶她。”李墨轻咳一声道。 “哼,小心未婚先孕,倒是这事可就难收场了。”阿宁轻哼一声道。 “放心,我算着日子的,出不了人命。”李墨一脸自信的说道,结果换来三女齐声一呸,不约而同的与李墨保持了距离。李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事的确做得说不得,都怪阿宁这个丫头片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大哥,你真打算娶香君姐吗?”二小姐年纪小沉不住气,忍不住问李墨道。 “当然,我跟她都有夫妻之实了,怎么能不娶她。而且香君那么贤惠,不抓紧时间娶回家,万一被哪头狼给叼去了,那我到时岂不是要把肠子悔青。” “那你现在离开了杭州,就不怕她被哪头狼给叼去?”大小姐斜着眼问李墨道。 “敢?谁敢动我女人,我就跟谁玩命。”李墨两眼一瞪,恶狠狠的说道。不过随即语气又缓和下来,笑着说道:“我在离开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婉儿会帮我照顾好香君的。” “可万一要是照顾不周……”阿宁贼兮兮的说道。 李墨闻言不满的瞪了阿宁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故意的吧?谁派你来的?既然想要用这种事来扰乱我的心神,我可告诉你,这次科考考不好,都要赖你。” “怎么?没信心啦?” “哼,这话你问错人了吧?什么叫没信心了?我是压根就没把科考当回事。” “你!” “你什么你?科考的目的是为做官,可我又不打算做官,对我来讲,科考尽力而为即可,能考成什么样,那只有天知道。”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次能参加科考,我……我的婉儿姐为你做了多少事情?”阿宁瞪着李墨问道。 “什么你的?那是我的……迟早是我的。”李墨同样瞪了阿宁一眼纠正道。 “就凭你?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婉儿姐不光是凤鸣军的副帅,更是深受当今天子宠爱的义女,你想要娶婉儿姐,就凭你现在一个商贾的身份可不够,门当户对这句成语知道吧?”阿宁冷笑着泼李墨一头冷水。 李墨却毫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婉儿是什么身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凤鸣军的副帅跟她的婚事有关系吗?就算她是当今天子宠爱的义女,可我要娶的是婉儿,又不是当今天子,他想在里面掺和什么?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饭,看那时当今天子怎么不同意我跟婉儿的婚事。” “你,你好无耻!”阿宁被李墨彪悍的想法给震惊了。 “……你还忘说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了。”李墨好心的提醒道。 第98章 当官难 李墨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他从来没指望过自己在将来能够称王图霸,也不想要富可敌国。称王图霸自己不是那块料,而富可敌国的财富会带给自己的除了灾祸也不会带来别的什么。 李墨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发些小财,找几个红颜知己,安安稳稳把这辈子过完他就很满足。正所谓知足者常乐,李墨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志气的表现,本来就是,这世上就是因为有志气的人太多,世道才会这么乱,少一个没志气的自己,应该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世上的好心人,热心肠总是不少,总觉得让李墨的才华就此埋没有些可惜,或于公或于私的总是想要给李墨创造出人头地的机会。这次的科考,也是在没有征求李墨个人意见的前提下敲定的。 对于那些一心为自己好的人,板着脸生硬的拒绝那是愣头青才会干的事。李墨被赶鸭子上架的开始备考,但心里对科考还是有些抗拒,这次借着跟阿宁斗嘴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李墨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不过李墨是轻松了,但阿宁的心情就糟糕了。她不明白这世上还有李默这样“淡泊名利”的人,从她记事起,已经见过太多为了追求名利不择手段的人了,以至于当她遇到李墨这号人以后,顿时有种不知所措,无从下手的感觉。 对待不同性格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说李墨贪财,可他却舍得拿出一大笔钱来救济那些孤儿寡母;说李墨好名,可他却对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不屑一顾;说李墨好色,可他却根本不流连青楼妓馆,据阿宁所知,直到现在,和李墨有肌肤之亲的也只有李香君一人。 “真是个怪人!”想不明白的阿宁低声嘀咕道。 “阿宁,谁是怪人呀?”二小姐好奇的问道。因为有马车,队伍里的女眷自然不需要跟男子一样露宿野地,不过因为够资格睡马车里的多了一个李墨,阿宁也只好来跟韩家姐妹挤一辆马车。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李墨。”反正现在也睡不着,阿宁索性便跟同样也没睡意的二小姐低声聊了起来。 听阿宁说李墨是怪人,二小姐当即不同意的反驳道:“李大哥才不是怪人呢,他是好人。” 阿宁听后隐蔽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二小姐会拿李墨当好人,对了,还要加上一个李香君。李墨是好人?这话你去问问摩尼教的方鼎,去问问苏州的柳家,明州的白家,看他们谁会同意二小姐的说法。 “李大哥真是好人。”二小姐见阿宁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提高了一些音量。阿宁担心会吵醒韩大小姐,也不想叫外面负责守夜的听见,连忙附和着说道:“对对,你的李大哥是好人。” “阿宁,李大哥要不是好人,他会帮助韩家渡过难关?会收留突遭大难的李家姐弟?会出钱救济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二小姐掰着手指向阿宁举出一桩桩例子。 阿宁听后不以为然,她也明白二小姐看到的都是李墨好的一面,至于李墨不好的一面,那就不是二小姐知道的了。当然阿宁也不会特意告诉二小姐李墨是如何去坑蒙拐骗的,没必要要破坏一个小女孩对白马王子的幻想,别看阿宁跟二小姐同岁,可阿宁却比二小姐要成熟的多。 在二小姐的心里,李墨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即便害了人,那也是被害的人不对。不过在阿宁眼里,二小姐这是“中毒”太深,已经彻底没救的表现。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是伴随着二小姐的“催眠曲”。 等到天光大亮,队伍再次出发,阿宁还有些犯愁,她不是担心李墨会在科考中放水故意不中,而是郁闷李墨对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件事。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在希望追求自由恋爱的人眼中是万分邪恶的字眼,可在现实中,这却又是谁都必须要面对的情况。 门当户对其实并没有错,相似的生活环境,相似的教育程度,培养出来的人别的不提,单是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的生活习惯,彼此间适应起来也会相应的快一些。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现实中并不是没有,公主与铁匠的爱情也不是不存在,可那终究只是个例。就像那些看韩剧看得走火入魔的女孩一样,总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遇上一个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的豪门白马王子。可她们也不想想,白马王子凭啥就非要看上你呢?以他们的家世,有大把大把的绝色女子供他们挑选,就偏偏看中你?是人家眼瞎了还是脑子抽风? 阿宁希望李墨在官场立足,除了不希望李墨那一身的才华就这样浪费,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门当户对这四个字。随着年纪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那些想要迎娶公主做儿媳妇的权贵也开始行动起来,可阿宁却瞧不上那些权贵子弟,与其被父皇指婚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驸马,阿宁更希望能够找一个自己合意的。 要说阿宁对李墨没好感,那不太可能。除了阿宁自己知道,谁也不知道其实她才是认识李墨最早的人。因为身为凤鸣军主帅的关系,阿宁一年的时间里有半年是在杭州渡过。而在孟叔遇到李墨之前,阿宁就已经认识了李墨,只不过后来李墨失忆了,忘记了与阿宁认识这件事,而阿宁不知道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李墨早已不是现在的这个李墨。 有心想要把事情说开,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阿宁很苦恼。而她苦恼的样子,自然也就落到了李墨的眼里。李墨并不知道阿宁究竟是在苦恼什么,还以为她是在苦恼自己之前所说的那番不愿做官的话。 “别皱着眉头的,我答应你科考的时候不会为了不做官而故意放水就是。”李墨皱眉对阿宁说道。 “真的?”阿宁明知李墨是猜错了,却没有点明,反倒配合的问道。 “真的,不过能不能考上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总之我会尽力而为就是了。” “……李墨,你为什么不愿做官?”阿宁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李墨闻言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做官?” “做官好呀,光宗耀祖……”阿宁一听立刻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做官的好处,可一看到李墨打哈欠的样子,阿宁知道自己方才那些话算是白说了,这家伙,压根就没听! “做了官,你就可以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别人想欺负你却不行。”阿宁赌气说道。 李墨竖起一根手指冲阿宁摇了摇,笑着说道:“说气话了不是,做官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其实啊,做官这档子事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关键就是一个字。” “什么字?” “装。” “装?装什么?”大小姐也对李墨的话产生了兴趣,忍不住问道。 “这个可就多了,装厚道,装老实,装好人,装忠心,装仁义……” “停停停,听你话里的意思,当官的就没有好人。”阿宁忍不住打断李墨的话道。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当官的本来就没有好人,好人谁当官啊。” “你,你胡说。”阿宁被气得够呛,合着他父皇身边围着一帮坏人,根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则,那她的父皇也肯定是坏人,而且还是最坏的那个。为人子女,自然也为受到污蔑的父母出头,阿宁指着李墨怒声说道:“今天你不解释清楚,咱们没完。” “有什么好解释的?当官的本来就没好人。就算是好人当了官,用不来多久就会也变成坏人,但凡是不想变成坏人的官,那都是已经早早离开了官场的人,比如大小姐跟二小姐的父亲。”李墨话说到一半才想起韩家两个妞的老子也是当官的,所以赶紧补救。还别说,他这话一出口,大小姐跟二小姐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可阿宁的脸色却愈发的黑了下来。 摆平了两个妞,剩下的这个妞自然也不能扔在一边不管,李墨轻轻叹了口气,对气鼓鼓瞪着自己的阿宁说道:“阿宁,做官不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无论是什么官,都是由君王的贤愚来决定的。君王贤明有道,朝中百官自然就以能臣干吏为主,可若是君王昏庸无能,那朝中自然就是奸臣当道。”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的皇帝是贤明还是昏庸?”阿宁瞪着李墨问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李墨敢说出昏庸二字,自己今天就饶不了这家伙。 “贤明或者昏庸,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有,我想知道。” “这可是会被杀头的。” “没关系,我不怕。” “死丫头片子,你不怕我怕。” “怕什么,有我保着你,死不了。你到底说不说?” “……好吧,你非让我,那我就说,不过事后要是被人知道,我可是一概不承认。” “这里就我们四个,只要我们四个不说,没人知道。快说。” 眼看着阿宁已经露出了翻脸征兆,李墨不由叹了口气,“其实做不做官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即便我想要做官,也不希望在这几年做官。为什么?因为当今天子年迈,估计已经撑不了几年了,而皇储究竟花落谁家却到现在还没有个准信。一旦当今天子遇到一个意外,没有留下一个确定的继任者,那咱们大周势必会出现一场内乱。” “四皇子从来就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阿宁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相信他不是一种心怀天下的主,可光我们相信没用,他是当今天子的四子,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懂,只要皇储是谁还没确定,四皇子就必须要掺和进这场皇储之争,哪怕他跑到江南逛青楼,也不可能让其他三位皇子放松对他的敌视。而同样的,皇储之争绝对不单单只是四位皇子的事情,朝中百官都必须要面临一个站队的问题。风险越高,回报也越高,从龙之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一旦失败,那所要面临的就是毁家灭族,而这也是我不想在这时候掺和进官场的原因。” “……你没信心?” “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这世上我不见得就比别人聪明,而比我笨的人也不见得会一直比我笨。你们别看我总是欺负别人,但实话实讲,如果没有八九分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李墨,如果让你选,你愿意选择辅佐哪位皇子?”阿宁沉默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问这个有必要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 “唔……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不知道会选择谁。毕竟四位皇子我只见过一位,其余三位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是否值得交往这些问题我是一概不知,在判断不足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轻易下注的。”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四皇子。” “四皇子的性格倒是挺对我脾气,但就因为这点就让我投靠他,不太现实。如今我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做事自然也不能由着性子来,我必须要考虑到做一件事是否会影响到我身边的人,比如韩家两位小姐,香君,婉儿,也包括你阿宁。” 本来听到李墨说不会投靠四皇子的时候阿宁还有点生气,但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心中的气顿时就消了,故意撇撇嘴说道:“我需要你为我考虑吗?你是我什么人呀?” “唔……这个嘛,你跟婉儿姐妹相称,等我娶了婉儿以后也就成了你姐夫,这姐夫照顾一下小姨子难道不是该的吗?” “嘁~就凭你还想娶我婉儿姐?你有婉儿姐厉害吗?你有婉儿姐官大吗?”阿宁故作不屑的说道。 “哼,官大有用吗?比我厉害又怎么样?大不了一包药粉放倒,我直接把生米做个熟饭。”李墨胡说八道道。 第99章 神射 离开杭州已经八天,去京城的路也已经走了一半。路途总是枯燥的,尤其是对阿宁来讲,韩家二位小姐还能利用商业上面的问题请教一下李墨用以打发时间,而阿宁,每天除了睡觉、看书跟李墨斗嘴外,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人,不是猪,做不到吃了睡醒了吃,人还需要娱乐消遣,天性好动的阿宁每日待在马车里,这跟坐牢没多大区别。而找李墨斗嘴又说不过李墨,输得次数多了,阿宁也就不愿再向李墨挑战。 打猎,成了阿宁此时唯一的消遣娱乐活动,反正有马,也不必担心会追不上队伍,每天带着四五个飞凤卫进附近的树林打猎。说是打猎,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放松心情,消磨一下无聊的时间。 看着阿宁每天带着人早出晚归,也正闲着无聊的李墨不由有些眼馋,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看书,憋了两三天以后,李墨厚着脸皮跟阿宁一帮人钻进树林转了半天,心情那个叫哈皮。 “一弓在手,天下我有。”拿着从阿宁那里借来的两石弓,李墨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看得一旁的二小姐眼冒星星。 “嘁~自吹自擂。”知道李墨底细的阿宁见状忍不住嗤笑道。 听到阿宁的笑声,李墨的脸色不由一黑,这事真不怪他,谁叫他天生与弓箭这种冷兵器无缘呢。别看李墨开弓的架势有板有眼,但那准头,那就只有天知道,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射哪指哪。别人都是用指哪射哪来形容射术的精准,而李墨只能用射哪指哪,那准头也就可想而知。 “李大哥,我明天也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二小姐满脸崇拜的对李墨请求道。 “呃……这个嘛……好。”骑虎难下的李墨犹豫的半天,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二小姐的请求。一旁的阿宁见状暗笑李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他明天怎么收场。 一夜无话,天一亮二小姐就找到了李墨。面对兴致很高的二小姐,装病的借口李墨实在是说不出口,而且这时候装病,肯定也会被阿宁给嘲笑,李墨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二小姐去展示一下自己的神射。 因为有了二小姐的加入,这回去树林里打猎李墨带了八个飞凤卫,再加上阿宁,一行十一人进入了树林。运气不错,进了树林没多久,众人就在一块绿地上发现了一只蹲在那里吃草的肥兔子。 “李墨,机会来了。”阿宁轻笑着提醒李墨道。 李墨恨恨的瞪了阿宁一眼,气定神闲的弯弓搭箭,心里默默祈祷满天神佛保佑,千万千万要射中,要不然今天这面可就栽定了。 “咻~”一支箭矢飞出,落在了距离肥兔子大概一米远的草地上,肥兔子被突然传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愕然的抬头看了看还在颤抖的箭羽,等了一会见没有危险发生,又低头开始啃草。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再来一箭试试。”阿宁强忍着笑对李墨说道。 李墨深吸一口气,再次弯弓搭箭,咻的一声箭响,肥兔子还是没事,扭头看了一眼落在自己另一侧的箭矢一眼,低头继续啃草。 …… 李墨大囧,射了两箭,分别落在肥兔子的左右,相距还差不多,看上去倒是挺对称。这肥兔子也是,头一箭没射中你跑了不就完了,还蹲在那里啃草,吃吃吃,吃死你这个吃货! “咻~咻~咻~”李墨跟肥兔子卯上了,非要让那只坏了自己形象的肥兔子命丧箭下,可结果却是李墨射空了足足一箭囊的箭矢,那只该死的肥兔子却一点事都没有,三十支箭矢绕着肥兔子成了一圈。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实在不忍杀生。”李墨一脸悲天悯人的说道。 “哈哈哈……”阿宁以及八名飞凤卫实在没忍住,都捧腹大笑起来,唯有二小姐还是一脸崇拜的望着李墨。 被阿宁等人的笑声惊动,肥兔子终于从无边的食欲中清醒过来,可此时想跑又哪里跑得掉,三十支箭矢组成的“笼子”让肥兔子逃无可逃。李墨见状眼睛一亮,冲着阿宁轻哼一声,走上前伸手抓住了肥兔子的两只耳朵,拎回来得意的对阿宁说道:“瞧见没有,活的。”说完把肥兔子递给了二小姐,笑着说道:“二小姐,送给你。” “谢谢李大哥。”二小姐伸手接过肥兔子,甜甜的说道。 “……你还真是机智啊。”阿宁佩服的对李墨说道。 “哼。”李墨轻哼一声,回身把插在地上的箭矢收回放进箭囊,四下张望了一下,嘴上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嘲笑我,不过实话跟你说,不是我箭术不行,而是我不习惯打固定靶,要是能有活动靶……” “活动靶?”阿宁虽然不明白活动靶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明白李墨是说想要提现出他的箭术就必须用活物。对于李墨的死鸭子嘴硬,阿宁原本已经不打算乘胜追击了,可谁知道好死不死的这时树林中飞过一群飞鸟,阿宁立刻一指天上正往自己这边飞的那群飞鸟对李墨说道:“李墨,快,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李墨心里暗暗叫苦,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时候反悔也晚了,只得弯弓搭箭,冲着空中那群飞鸟射了过去。 “这么多只鸟,瞎蒙也能蒙中一只吧?”李墨心里暗道。 可偏偏老天爷今天看李墨不顺眼,眼看着箭矢就要撞上鸟群,这时空中却刮过了一阵风,箭矢直接就被吹歪了。李墨见状连忙抽箭准备再射,却没想到还没等放箭,就听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山鸡的惨叫。 李墨被突如其来的鸡叫吓了一跳,右手一抖,箭矢连瞄都没瞄都飞了出去。直到那支没有立功的箭矢也从空中落下,才有人走进树林去查看刚才的鸡叫是怎么回事。 多不时,进树林查看的飞凤卫满脸古怪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中箭的野鸡。 “射中了?”阿宁很是意外的问道。 “回将军,不光射中了,而且这一箭射的很有水平。”飞凤卫强忍笑意的将手里拎着的野鸡掉了个个,对疑惑的众人解释道:“这鸡中箭的时候正好在下蛋,你们看,这蛋还有一半没有生下来呢。” 众人定睛一瞧,果然就如飞凤卫所言,野鸡屁股里还留着半截蛋没生下来,众人爆笑,这下连二小姐也没忍住,李墨苦笑着连连摇头,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箭术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跟你在一起,总是能遇到有趣的事。”阿宁拍着李墨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李墨回以苦笑,他也不想的,可能谁想到那只野鸡那么倒霉呢,遇上了自己这个克星。 “笑笑笑,笑毛啊?知道射到人了不?”一声大喝自树林中传来,一个大汉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看到树林中出来了人,众人顿时不笑了,飞凤卫反应敏捷的将李墨三人护在了身后。 这大汉身高将近两米,光头,头顶有戒疤,一脸的络腮胡,尤其是那双眼睛,目露凶光,一看就有人感觉绝非善类。不过此时这人的形象并不太雅,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臂上插着一支箭。 看到那支箭,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墨。李墨认出了那支箭就是射鸟时飞出的第二支箭。没想到这两箭都建功了,头一箭射鸡,第二箭射人。 李墨本来就不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主,见自己射出的箭误伤了人,自觉理亏的他连忙上前赔礼。而那壮汉没想到却是个面恶心善的主,见李墨认错态度诚恳,语气随即缓和下来。听李墨问起他是如何中箭,壮汉的脸上不由明显出现了抽搐的现象,十分郁闷的答道:“老子正在林中放茅,却没想到你这一箭从天而落,好在老子命大,只是落在了老子的手臂上,这要是落在老子的背上或者脑袋上,你说,老子这死得冤不冤?” “呃……冤,实在是太冤了。这位大哥,实在是对不住,小弟学艺不精,不知大哥……呃,大哥是僧人?” “……嗯,老子……嗯咳……贫僧原在五台山出家,这次奉方丈之命,前往京城大相国寺进行修行。”大汉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轻咳一声对李墨解释道。 “大师父也要去京城,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去京城,不如大师父与我们同行如何?”李墨闻言向大师父发出了邀请。 “唔?你们也是去京城?” “正是,在下是去京城赶考,而她们则是去京城探亲访友。大师父,结伴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知大师父意下如何?” “这个,你的身边多有女眷,我一出家人跟着恐怕多有不便。” “大师父放心,我们其实是跟着一支前往京城的商队一起同行的。只是路上烦闷,而我们也多有马匹,所以才会来这林中打猎。” “唔……那就叨扰了。”大和尚想了想,答应了李墨的邀请。 “还不知大师父法号?”李墨又问道。 “贫僧法号智深。” “……不知大师父贵姓?” “免贵,姓鲁。” 鲁智深?李墨被眼前这个和尚的名字给惊着了。这可是水浒传里李墨最喜欢的角色之一,不过这里不是大宋,也不可能会有水浒传,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吧。 “这位施主,为何听了贫僧的法号之后如此惊讶?”鲁智深不解的看着李墨问道。 “啊?哦,没事,只是没想到大师的法号与我以前相熟的一位故友一样,所以有些惊讶,智深师父不必在意。” 无论是名字还是职业,就连所使的兵器都一样,这让李墨总是忍不住把眼前的鲁智深跟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划上等号。不过等问清楚鲁智深的经历以后,李墨再次确定自己如今身处的世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大宋,而是大周。 鲁智深俗家姓名是鲁达,这也跟水浒传里鲁智深的俗家姓名相同,不过水浒传里的鲁智深跟眼前这个鲁智深的经历却是完全不同。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出家那是因为失手打死了人,这才不得不出家避祸,而李墨眼前的这个鲁智深却是自小被父母遗弃,所幸被五台山的方丈捡到,抚养成人。 酒逢知己千杯少,鲁智深明显是个好酒的,而烈酒同样也是拉近关系的不二法宝。三杯烈酒下肚,鲁智深跟李墨之间的关系又近了许多,对于李墨的询问,鲁智深也没有再藏着掖着。 原来这鲁智深天生神力,又跟着五台山方丈自小习武,自然也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可有本事也不见得都是好事,鲁智深这人好打抱不平,尤其是受佛法熏陶多年,那更是被培养了一身的正气,看到不平的事情就要管管。 可这回管闲事管出祸来了,五台山下香客众多,有些浪荡子出没也就很正常了。本地的地痞无赖早就因为鲁智深的存在而改邪归正,可有那外地来的就不知道鲁智深的厉害了。恰好赶上鲁智深下山购买寺中所需的日用品,就叫他撞上了一桩。 那个浪荡子也合该他倒霉,好死不死偏赶上鲁智深下山,平时鲁智深都不许下山的,五台山方丈就怕他下山惹祸,本地的地痞无赖都知道鲁智深的厉害,但凡是鲁智深要下山的日子,五台山周边地带的治安那都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日子。 可外来户不知道啊,很普通的一桩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件,落到鲁智深的手,那情节就严重了。仗着家中有点势力,浪荡子压根就没把鲁智深的劝告当回事。庙里有劝人向善的众佛,自然也有惩恶的怒目金刚。 鲁智深手重,原本看浪荡子还是练过几下子的,却没想到浪荡子却是个空心草包,中看不中用,一时失手,将那浪荡子当街打死。也多亏浪荡子不是本地人,这才给了鲁智深离开五台山的时间。 第100章 倒霉的劫匪 古代不比现代,跑到哪都能给抓回来。在古代杀了人,一般只要跑出百里之外,那基本上就不会有事了。至于官府的画影图形,又不是照相,那玩意能抓到正主的成功率就跟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几率是一样的。 鲁智深是个杀人犯,可李墨却没有要将鲁智深扭送官府的想法,反正被打死的又不是好人。而李墨没有动手的意思,阿宁以及飞凤卫自然也就没有多管闲事。等到鲁智深酒醒以后,众人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上路赶往京城。 自打有了鲁智深,李墨这一路上总算轻松了许多,离开杭州时庞家的庞图跟韩家的韩琪也同样跟着一起出发,可这两货就跟考前没准备好的考生似的,一天到晚除了要方便的时候会下马车,其他时间都待在马车里抱着书本死啃,李墨见状也是无奈,就由着他们苦读。而队伍里有了鲁智深以后,李墨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谈心的对象。跟阿宁还有二小姐也能谈心,但有的话题却不适合跟女孩子说。 鲁智深对李墨也挺有好感,虽说曾被李墨误伤,可鲁智深自小就受佛法影响,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见李墨诚心认错,也就大度的原谅了他。 “李兄弟,你还练过武?”鲁智深一脸惊讶的问李墨道。 “嘿嘿,鲁大哥不相信?也难怪,毕竟我练的跟鲁大哥练的不一样,我练的是轻功,至于与人交手的招式,我也就会一个分筋错骨手。” “哦?李兄弟,介意让为兄看看眼吗?”鲁智深闻言感兴趣的问道。 “那当然没问题。再等会,等车队停下用饭的时候我就让大哥看看小弟的轻功。” “李兄弟,你是跟谁学的武?”鲁智深又问道。 “潜龙真人。” “唔?这是哪位前辈?” “没听说过?也难怪,鲁大哥你没有涉足过江湖,对江湖上的事情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我师父在道上可是很有名的。” 鲁智深呵呵一笑,的确就如李墨所言,他自小在寺庙长大,对所谓的江湖知道的自然不多,严格来说,他这回去京城的大相国寺,也就是头回出远门,在这之前,他离开寺庙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五台山周边的小县城。 …… 原本李墨是准备在中午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给鲁智深展示一下自己的轻功,却没想到事不从人愿,还没等到中午,路旁竟然蹿出了一队劫道的。 这真是见鬼了!李墨等人如今距离京城也不过只有两天的路程,在这种地方冒出了劫道的,这帮劫道的胆子真大! 既然是劫道,那肯定是求财。如果李墨是单身上路,保不齐也就就范了,钱财身外物,保住姓名才是最要紧的。可现在毕竟不是李墨单身一人,除了雇来的镖师外,队伍中更是有十名飞凤卫在,这种力量要是还能被人给劫了,那不是劫道的太强悍,就是李墨这边太软蛋。 听说有劫道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免有些紧张,不过阿宁对这种事倒是满不在乎,李墨让阿宁留在大小姐跟二小姐身边,自己则带着鲁智深去了队伍前头,想要看看那个胆大包天的劫匪长得是不是三头六臂。 一百多号喽啰一字排开把路堵得严严实实,打头是两个人,一个如同黑铁塔,手持一根镔铁棍,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在黑铁塔旁边站着一个白面书生,手拿一把纸扇,轻轻摇晃,两眼透着一股邪气。 “李公子,对方不肯通融。”雇来的镖师头子见李墨过来,立刻低声对李墨说道。所谓的走镖,其实并不是说有了镖师就万无一失,在走镖的过程中,是需要舍点财的。镖师,一般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 这回因为走的是官道,镖师们原本因为这回能省点上下打理的花费,却没想到这回遇到的劫道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张口就要一半。韩家这次所带的货物若是折算成银钱至少也在两万贯以上,而且这还只是出厂价,一旦作为商品卖出,那利润都是要翻上几番的。拿一半给这伙劫道的,那韩家的损失太大,而且就算韩家愿意破财灭灾,负责押送的镖师也不肯干。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个面子,就这么乖乖的给了,那他们也不用再在这一行里混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谈判行不通的时候,那就只能打了,看谁放倒谁。就在镖师头子跟李墨说话的时候,已经有镖师耐不住性子冲上去想要制服劫匪头子。可那个黑铁塔还真不是吃素的,一根镔铁棍一个横扫千军,直接击飞了两个镖师手中的朴刀,随即一招力劈华山,砸碎了一个镖师的天灵盖,而另一个镖师也没讨到好,不等他从同伴惨死的震惊过来,黑铁塔上前一步,抬腿踹翻了镖师,随即便有喽啰过来绳捆索绑。 见手下人吃了亏,镖师头子也顾不上跟李墨说话了,当即抽出朴刀就要带着手下镖师上前与劫匪玩命。没办法不玩命,死的那个镖师死了也就死了,可被生擒活捉的那个却是镖局的少东家,这次让他跟着一起来只是想要让他积累一些经验,这要是出了事,镖师头子回去没法交待。 镖师加上镖师头子也就二十来人,可劫匪却有百十位,黑铁塔缠住了镖师头子,那个白面书生则带着二三十人冲着商队扑了过来,目标正是李墨。 李墨见状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随手抽出了佩剑,准备玩命,这时候不玩命也不成啊。可还没等李墨跟人玩命,一旁的鲁智深已经站在了李墨的前面。手中的水墨禅杖横着那么一扫,已经冲到近前的三个劫匪连人带兵器就被扫到了一边。 这一手实在是太骇人了,惊得白面书生当即停步,谨慎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拦路的光头僧。 “大和尚,这里没你的事,闪到一边去。”白面书生沉声对鲁智深说道。 鲁智深不为所动,一抖手中的水墨禅杖,不发一言的直奔白面书生杀了过去。鲁智深不傻,知道眼下敌强我弱,想要化解眼下的危机,唯有擒贼先擒王。白面书生一见鲁智深直奔自己扑过来,立刻往后急退。 二十多个喽啰当即就迎上了鲁智深。就见鲁智深手中的水墨禅杖左右横扫,手下没有一合之敌,那些喽啰兵虽然极力想要挡住鲁智深的脚步,奈何双方等级相差太多,有心无力,只能连连后退。 “李墨,情况怎么样了?”就在李墨手持弓箭为鲁智深掠阵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大小姐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大小姐带着二小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而在她们的两则,则分别站着庞图跟韩琪。这两人手里也分别拿着一把朴刀,不过看他们紧张的神色,估计上去也只是去送人头。 “你们怎么跑来了,快回去。阿宁呢?” 不等大小姐回答李墨的询问,就听躲在人群后面指挥的那个白面书生忽然大叫道:“我的妈呀,快,给我抓住那两个小妞!” 李墨闻言大怒,也不管自己其实箭术不精,抬手就是一箭。别看李墨箭术不精,但他还是有把子力气的,这一箭虽然不知道会射到哪去,可此时李墨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个白面书生明显就是见色起意,这要是让大小姐跟二小姐落到他的手里,那李墨能后悔一辈子。 “啊!”白面书生原本见李墨射箭还被吓了一跳,但见那箭根本就没往自己这边飞,顿时提起的心就放下,可没等心回到原处,身背后就传来一身惨叫,紧跟着就听有喽啰大喊,“大当家被射死了!大当家被射死了!” 白面书生一听这话连忙回头去看,就见自己的结拜大哥已经躺在了地上,咽喉处插着一支箭。 “你!”白面书生又惊又怒,手指李墨咬牙切齿。而李墨却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这种好事真叫自己遇上了。虽然他原本是想要射那个白面书生的,但能射中另一个匪首,结果也不错。 李墨冷笑着再次弯弓搭箭,这一下不仅劫匪们害怕,就连跟李墨站在同一阵线的镖师也害怕,尤其是鲁智深,他可是亲身体会到李墨的神射的。 “杀!”就在厮杀中的众人被李墨给唬得神经紧张的时候,树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喊杀声,紧跟着就有十来人冲了出来。李墨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负责保护大小姐跟二小姐的阿宁。就见阿宁带着十名飞凤卫组成一个箭头,狠狠的切进了喽啰的后腰。劫匪顿时阵脚大乱,白面书生知道此时情势逆转,只能狠狠的瞪了李墨一眼,转身就要带人逃走。 可李墨却不想让这个劫匪跑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白面书生要是这回跑了,日后还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当即运起轻功,如同一阵风似的赶到了那个白面书生的身后,伸手一搭白面书生拿着剑的那支肩膀,分筋错骨手! 若是劫匪阵脚不乱,那李墨这种举动纯粹就是找死,可眼下劫匪大当家意外身亡,喽啰们又被两面夹击,早已人心慌乱,只管自己逃命。倒也有几个忠心的想要冲过来解救被擒的二当家,可鲁智深却已经赶到了李墨的身前,有这位在,又有那个喽啰能冲过来。 白面书生自然不甘就此被擒,虽然右手被制,但他还有左手跟双腿,当即一个回身踢,想要摆脱身后的李墨。可李墨又怎么可能叫他踢中,在白面书生起跳的同时,李墨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跃起的白面书生,身体也随之原地转了一圈,随后将白面书生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面书生还想要反抗,不过这时镖师头子也赶到了,抬手便将手中朴刀架在了白面书生的脖子上。 李墨捡起白面书生掉在地上的宝剑,冲镖师头子说道:“你去忙你的吧,这里交给我。” 镖师头子点点头,赶忙去给自家的少东家松绑,而李墨则冲庞图跟韩琪招了招手,把白面书生交给他们看管。 “他要是敢有异动就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抹。”让庞图跟韩琪拿着刀架在白面书生的脖子上,李墨冷笑着说道。 庞图跟韩琪都是读书人,以前哪见过这种生死相搏的阵势,虽然极力在心里安慰自己已经没事,可他们的手却还是抖个不停。而白面书生这时也老实了,他怕呀,生怕眼前这两个生瓜蛋子因为紧张把自己抹了脖子,那死得也太冤了。 “你们去安抚一下商队里的人吧,这次估计把他们吓得够呛。”李墨走到大小姐的面前轻声说道。 “嗯……你没事吧?”大小姐答应一声,又有些担心的问李墨道。 “我能有什么事,好啦,快去吧。” 打发走了大小姐跟二小姐,李墨又回到了白面书生的身边,此时那些劫匪已经逃远,负责追杀的镖师也已经回来。看着依然满脸不服的白面书生,李墨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开口问道:“想好自己的下场了吗?” “我不服!有种跟我单打独斗。” “……傻逼。”李墨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声,扭头对一旁的镖师头子说道:“这人交给你们处置,问清楚他跟他这伙人的来历。” 本来就因为手下惨死而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的镖师头子闻言大喜,当即向李墨保证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叫他连祖宗八辈的事情都交待出来。”说完镖师头子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镖师过来将白面书生拖进了路旁的树林里。 …… 李墨对劫匪的来历并不是太关心,匪首就两个,眼下已经死了一个,而那些喽啰方才只顾自己逃命,也就说明这帮劫匪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白面书生交不交待,对李墨来讲并不算什么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 “多谢鲁大哥方才出手相助。”李墨一脸感谢的对鲁智深说道。 鲁智深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若是拿我当兄弟,这些道谢的话就不必说。” “鲁大哥说的是,是小弟矫情了。”李墨笑着说道。 第101章 初入京城 但凡是国都,别的先不提,单说这人口,那绝对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天子脚下,说出去似乎脸上都有光,要高人一等似的。可人多除了代表事多外,也代表着这里面的权贵子弟是别处的数倍。 大周京城人口将近五十万,这在大周境内是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但在李墨的眼里,这也不过只是一座二线城市,在李墨原来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但凡是一线城市哪个没有上百万的人口。每当下班高峰期时,那人流就跟蝗虫过境似的,登高俯瞰叫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哪他妈冒出来那么多人呐? 也因为有以前的经历打底,在看到京城中摩肩擦踵的人流时,李墨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从而没有暴露出土包子头回见进城的嘴脸,不像庞图跟韩琪,一个个跟刑满刚释放似的,大惊小怪,丢人现眼。 作为地头蛇,柴宁自然要照顾好李墨一行人。只不过带李墨一行人去自己的公主府安歇明贤有点不妥,柴宁还不想让李墨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正考虑是不是要把李墨等人安排在自己在京城中的别院之内,四皇子柴冲带着人出现了。 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柴冲这几天一直派人在城门口等着,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就带人去接李墨等人。这样一来倒也替柴宁解决了烦心事,毕竟自己的别院虽然也能安排李墨等人,可人多嘴杂,万一要是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不好玩了。 李墨等人也没怀疑,反正有地方落脚就成,先把鲁智深送去了大相国寺,与鲁智深约定等过段日子安顿下来就会去探望以后,李墨一行人随着柴冲去了他在京城的别院。柴冲受封寿王,在京城之中除了有属于自己的王府,还有几处空着的宅子,拿出一座用来安顿李墨等人,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李墨也不跟胖子客套,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胖子的好意。柴宁半路上回自己的公主府了,把十名飞凤卫留给了李墨负责李墨等人的安全。而柴宁自己则是梳洗了一番之后便进宫去给自己的父皇问安。在送鲁智深去大相国寺报到的时候,柴宁已经悄悄询问过四哥有关父皇身体的情况,结果很不乐观。 在自己的公主府简单梳洗了一下,柴宁带着几个自己亲近的女婢进了皇宫。作为最受当今天子宠爱的五公主,那享有的特权自然也是独一无二的,别的不说,光是一块可以不需通禀直接进宫的腰牌,那就是别人没有的。哪怕是最受皇帝倚重的六部尚书,也没有柴宁这份殊荣。 顺利进宫,柴宁边走边打量眼下这座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宫,正望着一棵大树出神,忽然就听有人惊讶的叫道:“五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柴宁认识,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二哥,秦王柴贤。兄妹几人里,除了跟一奶同胞的四哥柴冲关系最好外,其次就是这位二哥柴贤。乍一见到二哥,柴宁也是一愣,不过随即笑着的对柴贤叫道:“二哥。” “乖,有段时间不见,五妹这是越变越漂亮了,二哥差点没认出来。……就你一个回来了?”柴贤说着看了看随着柴宁一同进宫的几个女孩,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面孔,柴贤的脸上不由有些失望。 柴贤的心思,柴宁知道,无非就是二哥柴贤一直想要把柴宁口中的婉儿姐变成二嫂这件事。只不过这只是柴贤一厢情愿的想法,伏婉压根就不喜欢身为二皇子的柴贤。为了这事也揍过柴贤不止一回两回,可柴贤却始终痴心不改,最后搞得伏婉也没辙,干脆躲在杭州不回京城了。惹不起老娘还躲不起吗? “二哥,婉儿姐这次没有跟我一起回京。”柴宁轻声对柴贤说道。 “哦……五妹,婉儿这次因为什么不回来?她在杭州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我?” “二哥,婉儿姐在杭州又不是为了躲你,这次不回来也是因为那里需要凤鸣军坐镇震慑摩尼教的余孽。哦,对了,说起摩尼教我倒想起来了,我还要赶紧去见父皇,不能继续在这跟二哥你说了,二哥要是想要知道详情,我们回头再聊。” “……好,正事要紧,你去忙吧,改日二哥一定登门拜访。”柴贤也知道摩尼教的事情对大周来说关系重大,倒也没有继续缠着柴宁问话,不过他不知道向他告别的柴宁已经打定主意等拜见完父皇就不回公主府了,原因无他,为了耳根清静。 见到了父皇,柴宁原本心里的千言万语顿时化为乌有,就如同离巢的小兽终于回到了家一样,抱着皇帝一通嚎啕。大周天子之所以最喜欢柴宁这个小女儿,除了柴宁的母亲是大周天子的最爱,更关键的就是大周天子可以从柴宁的身上体会到亲情二子。同样是一奶同胞,可四皇子柴冲见到了大周天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当然也不管是四皇子这样,其他三个皇子也是同样如此,不管他们在外人面前如何人五人六,到了大周天子面前时却都紧守着为人臣子的本分,而这恰恰是大周天子感到不满的地方。 柴宁会哭那是因为乍一看到亲人,感情爆发后的一种宣泄,倒不是真的在外面受了委屈。被天子轻声细语的安慰了一会之后,柴宁也就破涕为笑了。紧跟着柴宁就像是得了奖状的孩子,跟父皇说起了在江南一带自己所做的事情。 或许柴宁自己没注意,可大周天子是什么样的人,单从女儿不止一次的提到同一个名字,天子就意识到那个叫李墨的人跟自己的女儿关系匪浅。不由眯着眼睛问柴宁道:“乖女,那个李墨如今在哪?” “啊?回父皇的话,那个李墨如今就在京城,准备参加今年的科考。” “哦?那乖女觉得那个李墨能考第几?” “这个女儿不知,不过以他的才华,前五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怕就怕这人敷衍了事。父皇你不知道,这家伙竟然不愿做官,这次参加科考也是因为我跟婉儿姐先斩后奏,他盛情难却才勉强答应。父皇你说,这家伙气不气人?” “唔?不愿做官?莫非他对我大周有所不满?”天子的语气逐渐转冷。柴宁多聪明的妮子呀,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可这时帮着李墨说话那其实是在害他,眼珠一转,柴宁依然用抱怨的口吻对天子说道:“哪是什么有所不满,说白了就是这家伙是个懒鬼,觉得做官很累人,所以才不想做官。” “懒?……没关系,这种毛病好治。”天子闻言冷笑道,不过面上的表情倒是也缓和了一些,让一旁偷偷察言观色的柴宁暗松口气。因为担心天子在问起有关李墨的事,柴宁不得不说出其他事情用以转移天子的注意。什么事?自然就是柴贤爱慕伏婉这件事。 “唔?贤儿喜欢婉儿那丫头?此事父皇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不会是你这丫头在胡乱编排人吧?” “父皇,瞧您说的,女儿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吗?女儿只是觉得继续让二哥这样虚度光阴不是个办法,婉儿姐压根就不喜欢二哥,二哥这样苦苦纠缠又何苦来哉?父皇以为婉儿姐为什么这几年很少回京,其实就是为了躲避二哥的纠缠。” “唔……这么一说,为父还真得管管了。这贤儿也是,天下女子何其多也,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父皇准备怎么做?”柴宁好奇的问道。 “呵呵……这事乖女你就不必问了。这次回来多住几日,陪陪父皇。” “女儿遵旨。” …… 就在柴宁与当今天子重叙父女情的时候,李墨等人也已经在四皇子柴冲的别院内安顿停当。韩家大小姐一向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人,见众人的住宿问题已经得到圆满解决,当即就将这次跟来的韩家几名管事给叫到屋里商量如何让韩家的买卖在京城之中一炮而红。 按理来讲,李墨现在也还是韩家的管事,可大小姐却以不想打扰李墨温书为由将李墨给赶进了书房。不过为了安抚李墨的不满情绪,大小姐也跟李墨约定等晚上的时候她会跟妹妹月茹一起陪李墨去街上逛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墨等人来到京城时正好赶上京城一年一度的灯会,晚上出去转转,正合李墨的心意。而且大小姐将李墨排除在外的小心思李墨也基本能猜到,跟着自己学习了这么久,自然要找机会独立来验证一下自己的所学。 说是温书,其实有胖子在,李墨自然不能像庞图还有韩琪那样待在屋里温书。与胖子在杭州一见如故,虽然有段时间未见,但彼此之间的交情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听着李墨讲述与自己分手之后的经历,胖子连连惊呼。 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皇子身份尊贵,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可要说难听点,那也就跟一头猪的待遇差不多。柴冲很羡慕李墨现在的生活,却不知李墨也很羡慕柴冲现在的生活,可惜不管怎么说,二人的身份都不可能对换,也只能继续这么相互羡慕着。 一路上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自然需要好好睡上一觉。韩家的管事们没人愿意晚上跟着自家两位小姐出去观灯,而大小姐也不强求,愿意待着就待着吧,等天渐旁晚,外面逐渐热闹起来以后,李墨带着简单化了下妆的大小姐跟二小姐出了门。除了这三人外,飞凤卫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出动的,不过今晚她们不是保护李墨的主力,而是胖子借给李墨一用的侍卫。至于胖子则因为皇子的身份被叫去了皇宫,临走时为了避免李墨等人出去观灯时迷路,胖子还特意将身边的小斯留下了一个。 “李墨,我们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再出来?”大小姐悄悄询问李墨道。 “大小姐,这京城之中名吃繁多,要是吃过了再出来,那肚里哪还有装那些各类小吃的地方。”李墨笑着对大小姐解释道。 灯会人多,为了防止走散,李墨一手牵着一个,将大小姐跟二小姐给拉着顺着人流往前走,边走边观看各家各户挂出来的彩灯。十名飞凤卫今晚虽然不需要担心保护的事情,但她们还是自发的为了一个圈,将李墨三人保护其中,当然在最外围的,就是胖子临走时留给李墨的二十名侍卫。至于胖子留下的小厮则在前面引路。 这伙人虽有三十多个,但像李墨这样的团伙在今晚同样也不在少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一来,李墨这伙人也就不显得很显眼了。 一路走一路吃,因为李墨只长了两只手,所以喂他吃东西也就成了大小姐跟二小姐的事情。李墨不知道,这一幕叫许多见到的人羡慕不已。虽然临出门时李墨已经让大小姐跟二小姐乔装了一下,但就现在这待遇,想不叫人眼红都难。 当然李墨才不在乎别人眼不眼红这个问题,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一路走一路看,那些造型别致的彩灯叫李墨心里一个劲的感慨古代人的心灵手巧。 彩灯也有专门买的,但更多的人却想要通过猜谜这种方式得到自己喜欢的彩灯。猜灯谜,一直都是灯会期间一项必备的娱乐活动,李墨等人同样也不能免俗。 “李大哥,我想要那个。”二小姐拉着李墨的手指了指挂在高处的一盏灯笼说道。 “没问题,大小姐要不要一个?”李墨满口答应,又问一旁的大小姐道。 “哼,我自己猜。” “不一样的,自己猜的哪有心上人送的来的珍贵。”李墨笑嘻嘻的对大小姐说道。 大小姐白了李墨一眼,不过当着满大街的人她倒也没有拆李墨的台,想了想后一指挂在高处的一盏灯说道:“那我要那一盏。” “漏跑步了母。”心情不错的李墨随口拽了一句外文,听得一众人一愣一愣的。 第102章 观灯 猜灯谜是灯会的一项重要活动,难度也随着彩灯的好看程度递增。当然猜灯谜是为了好玩,也没人会为了不让自家的彩灯被人拿走而故意出特别难的灯谜。 李墨答应帮大小姐跟二小姐猜谜得灯,猜谜的事情自然就要由李墨负责。像什么“刘备哭、刘邦笑”,“上下一体”,“早不说晚不说”这一类猜字的灯谜,根本就难不住李墨。李墨不光替大小姐跟二小姐得了彩灯,就连飞凤卫也人手一盏。 万花丛中一点绿,说的就是李墨此时的状态。十三个人里就他一个男的被围在中央,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同性相斥!这句话放在哪都合适。李墨被众女包围,自然就引来那些单身狗的羡慕嫉妒恨。可有心想要找茬,又被守在外围的那帮壮汉震慑,只能在心里暗暗诅咒李墨日后精尽人亡。 集体行动虽然不错,但人总是各有一好,李墨体谅身边这些飞凤卫一路辛苦,便让她们各自行动,约定了汇合的地点,便分头行动。这样一来,李墨身边就剩下大小姐跟二小姐,还有四皇子特意留给李墨的小厮。 四人走一路吃一路,看着路旁各家各户摆出来的彩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家酒楼的前面。就见这家酒楼前人头攒动,比起其他地方要热闹许多。人都有喜欢凑热闹的习惯,李墨见了自然要问个究竟。 敢情这家酒楼被京城的才子才女给包场了,也出了灯谜,而且奖品还不单单只是一盏彩灯,更有银钱方面的奖励,最高奖励是一千两白银。只不过直到现在,别说一千两的大奖没被人拿走,就连安慰奖也没被几个人得到。 “呜呜呜~”李墨没打算去凑热闹,这帮才子才女与其说是给人出谜,倒不如说是在炫耀自己的才学,对这种事,李墨不屑为之。可还没等李墨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去别处转转,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 也多亏李墨离得近,要不然还真不容易听到。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妇人正一脸为难的安慰着一个不断抽泣的小孩。二小姐是个热心肠,见有小孩子哭便过去询问原因。 “不怕小姐见笑,这孩子想要那盏彩灯,可那灯谜民妇猜不出来。”妇人低声对李墨等人解释着原因。二小姐听后求助的望向李墨,李墨一看就知道二小姐是什么意思,便问那位妇人道:“谜面是什么?” “谜面是金箍桶,银箍桶,打开来,箍不拢,是猜一动物。”妇人连忙答道。而这时小孩也不哭了,眼巴巴的望着李墨。 李墨见状笑了笑,对妇人说道:“谜底是蛇。” “蛇?” “嗯,你去说答案吧。”李墨点头说道。 妇人将信将疑,见李墨一副读书人的装扮,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挤进了人群,没一会的工夫,就见她拿着一盏彩灯回来了,脸上依然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这位公子,谜底真是蛇。”妇人说着将猜谜的奖励递给了李墨,李墨拿过灯笼递给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至于妇人另一只手上托着的一个香囊,李墨却没接,笑着对妇人说道:“这位大嫂,这点钱就留给这孩子买糖吃吧。”说完不等妇人说话,转身就要带大小姐跟二小姐离开。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忽然就听身后那妇人传来一声惊呼,连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人正与那妇人争抢东西,那个妇人已经半跪在地,可双手却依然死死的合拢在一起。那与那民妇争抢东西的男子明显已经不耐烦,抬腿就要踢人。 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那妇人与李墨等人方才相处还不错,见到有人当街强抢东西,李墨四下一看,当即抢过路边小摊上的一个茶壶,冲着那个抬腿要踹人的男子就砸了过去。 “哎哟~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偷袭爷爷?”男子被茶壶砸中后不由呼痛,怒声大骂道。 李墨正在跟小贩算账,一听那男子的叫骂,当即又抄起了一个茶壶扔了过去。别看李墨射箭不行,可扔暗器的准头却不赖,这把茶壶飞出去,正中那个正在大声叫骂的男子的那张嘴。 “小兔崽子,敢坏爷爷的好事!”男子瞧清楚了行凶的人,当即就奔李墨冲了过来,李墨冷冷一笑,对付方鼎那样的人物李墨除了逃跑还是逃跑,可对付这种横行街头的地痞无赖,李墨却不需要逃。 一招分筋错骨手,顿时就叫那男子痛呼连连,不过这家伙明显还没服气,咬着牙大声质问李墨为何多管闲事,大骂李墨这个自己媳妇的姘头。李墨嫌他嘴脏,伸手卸了他的下巴,随即向那个已被大小姐给搀扶起来的妇人招了招手,和声问道:“这位大嫂,这人真是你家男人?” “这位公子明鉴,小妇人自三年前丧夫之后便独立抚养幼子,并未改嫁。今日灯会热闹,这才带幼子出来观灯,却不想遇到了这个泼皮。”事关自身的名节,妇人也顾不得害羞,连忙对李墨说道。 妇人说得很大声,不光是说给李墨听得,更是说给围观的那些人听得。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楼上的那些才子才女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此时他们在人群中听到那妇人的解释,再看上那个下巴脱臼的泼皮的眼神就有说不出的厌恶。 “你是……三娘姐姐?”才子才女中有一人认出了人群中央的那个妇人,急忙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小玉,你怎么在这?”妇人也有些意外的问走过来的女子道。 “三娘姐姐,我跟几位同窗一起来参加诗会。三娘姐姐,那个人为何要抢你?” “刚才小宝喜欢上一盏彩灯,可我猜不出那个灯谜,所以请这位公子帮忙,不光得了彩灯,也得了十两银子。这位公子没要这些钱,结果被这个泼皮给瞧见了,伸手就要抢,我自然不肯给,结果还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黄公子……”听了三娘的讲述,小玉扭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书生,那书生一脸正气,见小玉姑娘望过来,立刻点头承诺道:“小玉姑娘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是。”说完书生摆摆手,立刻就有家丁上前要将那个被李墨制服的泼皮送官。 李墨倒也没兴趣抢这个功,抬手把泼皮的下巴又给接了回去,冲那位被唤作三娘的妇人点点头,就准备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离开。 “这位公子请留步。”小玉见李墨等人要走,连忙出声挽留道:“这位公子,小女子与三娘姐姐情同姐妹,公子方才出手相助,还请随我上楼略表谢意。” “哦,小玉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用不着道谢。我与家人还要赶去与其他人汇合,就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告辞。”李墨说完不等小玉继续挽留,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迅速离去。 “这位兄台慢走,看兄台也是做读书人打扮,在下这里有一副字谜,还请公子指教。”不等李墨走出几步,又一个读书人拦住了李墨等人的去路。 李墨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问道:“有完没完?好吧,说说你的字谜,猜完就不要再来纠缠我。” “那兄台请听好,梅枝遮明月,一簇古梅开,打一人名。”书生有些洋洋得意的说道。之前李墨帮三娘猜出答案的谜语就是这位主出的谜面,而他现在给李墨出的谜面,除了他自己知道答案,其他人还不知道。 “杜如晦。”李墨随口说出了答案,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绕过这人迈步就走。 “兄台请留步。”之前让家丁上前把那个泼皮送官的黄公子拦住了李墨的去路。李墨这下真有点不耐烦了,一次又一次,尼玛有完没完? “你又有何指教?”李墨语气不善的问道。 “兄台莫恼,在下只是觉得与兄台一见如故,故有意结交一二。兄台若是此时不方便,还请留下名姓住处,在下改日再上门叨扰,以文会友。”黄公子满脸微笑的对李墨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黄公子这么说,李墨还真不好意思发飙,不过还没等瞎编一个名字住处来应付这个黄公子,之前胖子留给李墨的那些侍卫赶了过来。黄公子一见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黄公子的老子是当今朝廷的工部侍郎,仗着老子的名头,黄公子在这个诗社中自然是领袖人物,而黄公子也习惯了拿鼻孔看人。虽然在跟李墨说话的时候尽量做到平易近人,但骨子里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高人一等的姿态。 只不过随着王府侍卫的出现,黄公子那种高人一等的心态顿时荡然无存。能成为王府侍卫,那跟普通人自然不同,光是往那一站,就可以叫人感觉出来。黄公子不知道李墨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一看那些与众不同的壮汉,就下意识的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我叫李墨,如今就住在……”李墨低声对黄公子说了自己的住址,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 等到李墨一行人离开之后,那名之前被李墨连续猜出两个谜语的书生忍不住好奇的低声问黄公子道:“会首,方才那人到底是谁?” “……侯公子,那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趁早打消那个念头。”黄公子看了问话的侯公子一眼,好心的提醒道。 侯公子一听更加好奇,连忙追问原因。黄公子被他烦的不行,只得对他说道:“那人姓李名墨,现今住在寿王名下的一座宅院内。” “寿王?四殿下?……也许那个李墨只是刚巧认识四殿下呢。” “哼,一个刚巧认识的人,四殿下会舍得让王府的侍卫随行保护吗?侯公子,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收起你心里那点小心思,至少在没弄清楚那个李墨的真实身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祸上身。”黄公子冷笑着劝侯公子道。 “黄兄瞧你说得,我又怎么会是那种不识好歹之人。对了,不知玉姑娘认识的那个妇人……” “……”不等侯公子把话说完,黄公子已经不耐烦的扭头走了,看着黄公子的背影,侯公子恨恨的暗骂道:“神气什么?还不是仗着自己老子的名头耍威风。” …… 另一边 “李大哥,方才你为什么不跟那些读书人来往呀?说不定将来你们就是同僚呢。”二小姐一脸不解的问李墨道。 “月茹,不知道的别乱说,李墨不愿意跟那些人亲近,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旁的大小姐出声对二小姐说道。 李墨一听不由笑道:“还是大小姐了解我。二小姐,我不想跟那些人来往,主要还是不想招惹麻烦。那些人是京城的土著,而我对他们来说则是外来户,想要融入他们那个圈子,那就势必要接受他们的一番诘难,再加上有你们这两位大美人在,想找我麻烦看我出丑的人就更多了。” “……李大哥的意思是说我跟姐姐是红颜祸水?”二小姐睁着大眼睛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二小姐的脸蛋笑道:“对,二小姐跟大小姐都是祸水,而且还是很厉害的祸水。” 一旁的大小姐白了跟妹妹笑闹的李墨一眼,无奈的对二小姐说道:“月茹,红颜祸水可不是什么好词。” “姐姐,祸水怎么不是好词了?这不是用来形容一个女孩子长得很美的意思吗?” “……谁告诉你的?” “李大哥呀。” “李墨!” “哎呀~别瞪眼呀,我又没说错,红颜祸水的确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嘛。”李墨摸了摸鼻子辩解道。 “可这是夸一个女孩子的词吗?” “怎么不是?你以为是个女的就有资格被人评价为祸水吗?” “那你是不是很想身边的女孩都是祸水呀?” “唔……要是都跟大小姐是一个级别的祸水,祸祸死我也乐意。”李墨厚着脸皮笑道。 第103章 泼皮 京城很大,今晚是灯的海洋,李墨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并没有马上回府,正是热闹的时候,这时候回去做什么。反正身边有京城通在,也不用担心会迷路,更何况李墨也想要去看望一下人已经在大相国寺的鲁智深。 这鲁智深对李墨等人可是有救命之恩,在来京城的路上要不是他出手相助,保不齐李墨等人就要遭歹人抢了。鲁智深在大相国寺混得好不好,李墨很关心。 听了李墨的提议,大小姐跟二小姐都支持,既然这三位正主都决定要去,胖子留给李墨充当向导的小厮自然不会反对。一看距离大相国寺也不是很远,李墨也就没有让小厮去雇车,留下小厮在与飞凤卫汇合的地点等候以后,李墨拎着从路边买的两坛酒便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往大相国寺走去。 此时的大相国寺外人头攒动,别看已经是晚上,但聚集在大相国寺外的游人依然很多。李墨不想带着两个女孩子往人堆里挤,独自一人挤到大相国寺门前询问寺中是否有一个名叫鲁智深的僧人。 知客僧之所以是知客僧,自然知道的要比其他僧人要多,一听李墨要找鲁智深,知客僧的脸色顿时一变,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这位施主要找鲁师叔做什么?” 李墨一听,心道这鲁智深别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辈分倒是挺高。对知客僧说道:“在来京城路上我曾遇到歹人,多亏智深师父出手相助我这才安然无恙。眼下我在京城刚刚安顿好,这不就来找智深师父聊表谢意。”李墨说完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塞进了知客僧旁边的功德箱。 见钱眼开,这话虽然用来形容四大皆空的僧人不太妥当,但实际上僧人也是人,真正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又有几个,反正李墨眼前的知客僧不是那类人。见到李墨把钱塞进了功德箱,知客僧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说话也和气了,温声对李墨说道:“施主若是想找智深师叔,可去本寺后院。智深师叔好静,故方丈让他在本寺菜园落脚。” “哦,多谢师父告知。”李墨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走,知客僧却叫住李墨提醒道:“这位施主,此时人多,施主若是想找智深师叔,最好绕道而行。” “多谢这位师父提醒。” 大相国寺外人多手杂,即便没有知客僧提醒,李墨也不会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从正门进。挤出人群回到大小姐跟二小姐身边,李墨把情况一说,大小姐的眉头不由微皱,担心的问道:“李墨,看来智深师父在这相国寺里处境不妙。” “呵呵……就他那脾气,能招那些和尚待见才见鬼呢。走吧,咱们先绕道去看看他,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他请到咱们家去住,反正他武艺高强,留在家里也能防贼。” “他是出家人。”大小姐瞪了很现实的李墨一眼。 “出家人也要穿衣吃饭。再说了,这不只是一个提议嘛,最终还是要先看看他现在的处境才能决定是否请他。”李墨笑着说道。 三人边走边说,走着走着就到了人烟稀少处。大多数人都聚到大相国寺附近瞧热闹去了,躲在偏僻处的自然少之又少。当然也不是没有,就在李墨三人过一座拱桥的时候,忽然就听桥下传来一阵男女的喘息呻吟声。 大小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虽然大小姐还是个没有经历过********的雏,但她这个年纪,她这个岁数,又不是灭绝师太,当然清楚男女会在什么时候发出那种叫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 “姐,那是什么声音?桥下是不是有人出事了?”二小姐一脸天真的问姐姐道。 一旁的李墨听了忍不住轻笑一声,笑得大小姐恶狠狠的瞪了李墨一眼,二话不说拉着二小姐就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哎~别忙走啊,再听听呗。”李墨见状连忙拉住大小姐笑道。 “呸!要听你听。”大小姐羞不可抑,抬腿狠狠踩了李墨一脚,不顾二小姐的坚持,使足全身力气拉着想跟李墨站在一起的二小姐走远了。见大小姐跟二小姐都走远了,李墨也就没了继续听墙角的兴致,本来嘛,这种行为虽然挺刺激,但要是被人抓个正着,那可就丢人了。 摇了摇头,李墨紧走几步追上了大小姐跟二小姐,却见大小姐脸色难看,见李墨追过来,不由怒声问道:“李墨,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竟然把我们姐妹带到这种地方来。” 不用大小姐多作解释,听到附近传来的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李墨知道自己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能想到这附近居然是野鸳鸯的聚合地呢。 “嗯咳……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这要是叫人瞧见,说不定会起误会的。”李墨压低声音对大小姐提议道。大小姐早就想要离开这里,听李墨这么一说,立刻点头拉着二小姐就往外走,而二小姐此时也明白了那些似乎痛苦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低着头任由姐姐拉着往外走。 一行三人快步离开了那个是非地,抬眼一看,大相国寺的后门到了,听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传来,李墨不由感到纳闷,这鲁智深好像才来大相国寺不到一天,怎么已经混到呼朋唤友的地步,难道他原来就在京城里有熟人? 想到这里,李墨没有马上叫门,而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往里观瞧,就见鲁智深坐在园中一块空地的中央,四周围围着四五个年轻人,一帮人正在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如果只有鲁智深一个人在,李墨倒是不介意带着大小姐跟二小姐一起进去,可看那几个光着膀子就差脱裤子的主,李墨不禁犹豫了。 “什么人在外窥探?”鲁智深忽然冲着后门大喝一声,这一声喊,正在吵闹的众人顿时不吵闹了,齐刷刷往后门看去。李墨一见只好推开门,没让大小姐跟二小姐露面,李墨笑呵呵的对鲁智深说道:“鲁大哥,还记得小弟吗?” “唔?哎呀,原来是李墨兄弟,快快进来。”鲁智深见到李墨不由大喜,连忙招呼道。 李墨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冲鲁智深抱了抱拳笑道:“鲁大哥在这里好自在呀,我刚听知客僧说鲁大哥被安置在这里的时候,还担心你被这相国寺里的僧人排挤了呢。” “哈哈哈……李墨兄弟多虑了,谁敢对我不客气,我就对他不客气。”鲁智深哈哈大笑道。 “鲁大哥,小弟来的匆忙,也就带了两坛酒过来,还请鲁大哥莫要见怪。” “瞧兄弟你说的,你人来就是看得起我,我又怎么会见怪。” “鲁大哥,这几位是……” “哦,他们呀,原本是泼皮,看我是新来的还想要欺负我,结果被我收拾了一顿后都老实了,要拜我为师呢。” 李墨发现那几个泼皮在听了鲁智深的话后面露尴尬,便没有再细问,只是笑着说道:“鲁大哥,这次除了小弟来看你,韩家的两位小姐也来了,只是见这几位的穿着,我没敢让她们进来。”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大小姐的怒斥,“你等要做什么?” “小娘子别生气,让哥哥陪你们去观灯游玩一番如何?”一个油里油气的声音传来。 李墨二话不说,当即一个箭步就奔门口冲去,鲁智深动作也不慢,当即起身也跟了出去,边走还边感慨,“早先我还怀疑李墨兄弟说他擅长轻功这是大话,现在看来确实不假。”就在鲁智深发出感慨的同时,李墨已经冲出了门,一看门外的情形,李墨不由大怒,就见大小姐护着二小姐被三个油头粉面的男子堵在了墙角。 听到有人开门,三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当即扭头看去,就见一人一脸怒气,二话不说就挥拳打了过来。 “哎呦~你敢打我?你知道爷爷是谁吗?哎呦~” “别愣着了,并肩子上啊。” “……我滴妈呀~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李墨虽然很生气,但终归没有下死手,而当鲁智深这种大块头一露面,三个已经快被李墨打得找不着北的家伙再也不坚持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 “死李墨,你怎么这么慢呀。”大小姐被李墨搂在怀中,一个劲的埋怨道。方才那一番经历真是吓到她了,而二小姐则是紧紧抱住了李墨的腰,虽然没说话,但从她还在发颤的身体可以看出方才她也被吓得不轻。 “……李墨兄弟,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这在大街上,不太好吧?”鲁智深十分不解风情的开口提醒李墨道。 听到鲁智深的话,大小姐再次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了李墨。李墨隐蔽的白了坏了自己好事的鲁智深一眼,轻声对二小姐说道:“二小姐,别害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没事了。” “……嗯。”二小姐轻轻应了一声,回到姐姐的身边。大小姐心疼的搂着妹妹,恶狠狠的瞪了李墨一眼,就像方才欺负她们的人是李墨而不是那三个来历不明的登徒子。 有了女子在场,要拜鲁智深为师的那几个泼皮顿时都规矩了许多,至少都把衣服穿戴整齐了。李墨一边跟鲁智深喝酒闲聊,一边时不时的还要安慰大小姐跟二小姐两句。那几个泼皮有些受不了此时的气氛,纷纷向鲁智深提出了告辞。鲁智深也不挽留,当即任由他们离去。 等那几个泼皮一走,鲁智深当即对李墨说道:“李墨兄弟,其实今日你就算不来找我,我改日也要去找你,有件事必须要让你知晓。” “什么事?”李墨闻言好奇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在来京城路上遇到了那一伙劫匪吗?” “记得啊,不过那两匪首都已经被干掉了……莫非他们还有什么同伙?”李墨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嗯,在你没来之前我曾听那几个泼皮提到过,说是那伙劫匪的来头不小,除了那日我们除掉的那两个匪首,那伙人里还有一个三当家。我们只是除掉了两个,让那个三当家漏网了。” “唔……这倒的确是个事,鲁大哥知道那个三当家的具体情况吗?要是知道,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妥不妥,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兄弟你这个念头,不过那个三当家的来头不简单,竟然是官面上的人物,这要是动起手来,多有不便呀。” “……鲁大哥,那个三当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李墨好奇的问道。 “开门!开门!开门!”不等鲁智深回答李墨的问题,就听门外有人一边高喊一边使劲砸门。 鲁智深大怒,当即起身就要去看看是哪个瞎了狗眼的东西敢来大相国寺找事,李墨见状连忙拉住鲁智深劝道:“鲁大哥,先礼后兵,先弄清楚来人是干什么再决定如何处置。”李墨边说边对大小姐使了个眼色,大小姐会意,拉着二小姐进了鲁智深的禅房。 门开了,两个官差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钻进来三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一看到鲁智深,两个官差的心里不由一个突突,这大和尚的面相太凶恶,只是被他瞪上一眼心里都有点发毛。 “你叫什么名字?”官差中的一人一指站在鲁智深旁边的李墨问道。红花需要绿叶陪,站在鲁智深的旁边,李墨立马就成良善人家了。 “我叫李墨,不知二位官爷来这有何贵干?”李墨客气的问道。 “哦,你就是李墨,那就没错了,跟我们走一趟,你的事发了。”官差说完就一抖手中的锁链,抬胳膊就要往李墨的脖子上套。 不等李墨开口,鲁智深已经一声怒喝:“我看你们谁敢!?” “鲁大哥不必着急。”李墨安抚了鲁智深一声,微笑着问想要锁拿自己的官差道:“你说我犯事了?不知我犯了什么事?” 第104章 狂徒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个官差是那三个先前吃了一顿好打的三个人找来的。李墨要是跟这两个官差走了,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官字两张口,上下都说得,李墨可不是单纯良善之辈,尤其是看到了那三个一脸得意洋洋的欠打玩意,想让李墨好言好语的对待眼前这两个官差,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有关系不用的是傻子!李墨怀里揣着从胖子那里要来的寿王府腰牌,一个小小的京兆尹,李墨还真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李墨自问自己又没犯事,打几个登徒浪子难道还是犯了王法不成? 而官差此时的蛮横态度更是加深了李墨认为官差是那三个登徒浪子找来拉偏架的帮凶,自然是不肯跟那两个官差回衙门一趟。李墨不肯去衙门,两个官差当即就跟找到了动手的理由似的,抬手就来锁拿李墨。可能是平时这两人遇到的都是胆小怕事的平民百姓,没料到这回遇到的主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官府中人放在眼里头。 一见官差想要动手拿人,早已按耐不住的鲁智深当即一声大吼,一巴掌打得冲在前头的官差原地转了三圈,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后噗噗几口吐出几颗碎牙。而另一个官差一见同伴的惨状不禁又惊又怒,手指鲁智深喝道:“你……” 不等受到惊吓的官差反应过来,鲁智深的拳头已经到了,“蓬”的一声砸在了他的面门上,官差直挺挺的仰面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原本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三人当即就想作鸟兽散,可鲁智深却没打算放过他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一个转身要逃的后脖领,满脸狞笑的说道:“你们要往哪逃?” 见两个同伴被抓,幸存的那个刚要迈步逃走,李墨也到了,抬腿踹在了对方的后腰上,将其踹翻在地,不等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李墨往前紧走两步,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脖颈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知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个登徒浪子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他们这回遇到的主不是个善茬,当即开口求饶,一点犹豫也没有。 “哼哼,饶你们?门也没有!这世上要是知道错就能没事,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说,你们跟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事先提醒你们,最好不要有蒙混过关的侥幸,这里是大理寺后院的菜地,把你们挖坑买了神不知鬼不觉,要是不信,你们大可试试。”李墨冷笑着说道。 听到李墨的话,三个登徒浪子不由感到后心发凉,他们三个都是京城的富家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又因为家中跟京官有些来往,整日里胡作非为,真要是遇上事了,无非就是花钱消灾,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李墨这种一开口就准备把他们活埋的人。 古代的刑侦手段单一落伍,失踪人口常有发生,把人杀了挖坑一埋,只要不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找,还真不容易找到。而且今晚是京城灯会,人口稠密,外来人口众多,这要是失踪了,没个十天半月压根就找不到。更何况大相国寺是佛门古刹,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庄重严肃的地方会有命案发生。 “你,你眼里还有王法没有?既然想要草芥人命。”被鲁智深拎着后脖的一人牙关打颤的冲李墨叫道。另一人听后安慰同伴道:“别怕,他只是在吓唬我们,他方才的话已经叫二位官差听到了……” “哼!官差又怎样?无非就是多挖两个坑。”李墨冷笑着哼道。 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两个官差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就想跑,可没等他们跑出五步远,就又被人给堵了回来。原来是飞凤卫见李墨等人过了时间还没跟她们汇合,担心李墨等人出事,带着王府侍卫一路寻了过来。 “你,你不要乱来。”官差一脸紧张的警告李墨道。 李墨闻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你们能说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饶了你们,可要是说不出来,那我就只好按照我的方式给你们一点教训。” “我,我们是在巡街的时候被这三人拦住,说是有人抢劫民女,这才过来的。”官差急忙对李墨说道。 “哦?是吗?”李墨看向已经被王府侍卫接手制住的三人问道。 三人这时也傻眼了,看看人家的那些护卫,他们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了铁板,见李墨望向他们,三人很识时务的承认了官差的说法。不承认也不行,眼前这位爷明显是不怎么把王法放在眼里的主,当着官差的面就敢说杀人埋尸,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响马就是后台硬的过分。面对这种人,三人不敢耍滑头,不过他们也不愿把得罪人的黑锅都背了,在承认官差所说没错之余,也说了自己分别给官差塞了一百两银票的细节。 狗咬狗,一嘴毛,李墨没兴趣看这两拨人相互揭短,既然这三人能花钱买通官差来找自己麻烦,那想必都是挺有钱的主。既然干了坏事,那就必须受罚。李墨喜欢罚钱这种活动,尤其是罚别人的钱,那更是乐此不疲。 两拨人明显是知根知底的,李墨也没难为那两个官差,只是把胖子给他的王府腰牌在这二人面前一亮,原本还打算反抗的两个官差顿时就老实了,对于李墨的询问半点也不敢隐瞒,竹筒倒豆似的把三个登徒浪子的家底给抖落了个干净。 三个登徒浪子的家里都是挺有钱的主,其中一个甚至还能跟一个侯府扯上关系。不过在京城这种王侯多如狗的地方,小小一个侯爷的身份也是没多大作用的。更何况这人又不是侯府里的人,顶多是沾亲带故的一点裙带关系罢了。这种关系在商场或许有点用,但拿到权贵这里那就屁用不顶了。 一人一万两罚金,李墨让三人写了借条,按了手印,随后便把这三人给放了,三人面面相窥,不肯就这么离开。一万两呀,对他们来讲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不吃不喝一年也才能攒下两三千两的私房,这要是让家里头知道了,挨顿打都是轻的…… “公子饶命啊,这笔钱,我们实在是拿不出啊。”其中一人苦着脸对李墨说道。 “白纸黑字都写下来了,这时候你们跟我哭穷,早干嘛去了?”李墨沉着脸语气不善的喝问道。 “公子,我们,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呀。要是我们三个凑凑,还能拿出一万两,可我们每人一万两……” “少废话,借条在这里,一个月之内不把罚金拿来,我就亲自带人上门去收。” “公子,开恩吧。” “李大哥,他们看上去挺可怜的。”二小姐心善,看到三人痛哭流涕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摇了摇头,“二小姐,你只看到他们现在的可怜样,却忘了方才他们见你跟大小姐两人时所露出的那副嘴脸。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别看他们现在一脸可怜样,可想想那些以前被他们欺负的人,他们又哪里值得我们同情。” “可是一万两对他们来说恐怕很难拿出来呀。” “唔……这倒也是。也罢,我就吃点亏,你们三个听好了,若是一个月之内我有事情让你们去办,只要你们办成了,这笔欠账就一笔勾销,可若是你们办不成,那到时你们也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见李墨好不容易松了口,三人也不敢多待,答应每日都会派一人到大相国寺的菜园子里等候差遣以后,三人灰溜溜的走了。 三个登徒浪子被打发走了,剩下的就是两个官差。见李墨望过来,两个官差十分自动自觉的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了出来,十分光棍的对李墨说道:“我们就这么多。” “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会贪图小钱的人吗?”李墨瞪了两个官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把钱收起来,就这么点钱拿出来是要恶心人吗?” 官差不敢不从,赶忙把钱揣进怀里,忐忑不安的望着李墨,不知道眼前这位准备如何处置他们二人。 李墨没打算为难这两个官差,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二人虽说贪财了一些,不过李墨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就没打算追究这事。当然吓唬一下出口恶气还是必要的,“不知者不怪,你们事先并不知道详情,所以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不过最好不要有以后,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官法如炉,民心似铁这句话的含义。” “多谢公子不怪。”两个官差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先别忙着谢,我还有话要说。虽说不知者不怪,可你们毕竟是来难为了我,我要是让你们一点事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似乎说不过去吧?” “呃……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是京城的官差,想必跟京城里的三教九流都应该挺熟的吧?” “公子莫要误会,我兄弟二人虽说的确跟那些人比较熟悉,但从来没有废公徇私过……呃,今晚是个例外。” “哼,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要请你们帮我一点小忙而已。”李墨冷哼一声道。 “公子请说,只要我们兄弟能够做到,一定不推辞。”官差额头见汗的小声说道。 “其实这事对你们来讲并不是很难。我想请你们帮我打听打听,离京城两天路程的城外有一伙强人,他们的头领是谁?” “……公子为何要问这个?呃……小的多嘴了,请公子勿怪。” “唔……要说那伙强人,倒是也有些来历,那伙人是在半年前才出现的,一开始也只是小打小闹,抢劫一些过往商贩的财货,可最近听说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不光索取巨额财货,更是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那伙人有几个头领?” “一个三个,一个是长得跟黑铁塔似的壮汉,还有一个油头粉面的书生,至于第三个,听人说他出现在人前时都会带着一张面具,所以直到今日也不知他究竟是男是女。” “我听人说那个不知男女的家伙跟京城中的权贵有关系,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墨冷不丁突然问了一句。 两个官差同时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问李墨道:“不知公子从哪听来的这个消息?” “这你们甭管,只需要说你们知道的。” “呃……的确有这个传闻,当初我家大人得知城外有那么一伙强人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派兵前去剿灭,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偃旗息鼓,最后出兵讨伐这事就不了了之。我们兄弟曾经私下里听人说过,的确有公子方才所说的这种传闻,不过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 “唔……你们也不知道?” “公子恕罪,我们真的不知。” “……好吧,既然不知道,那我也不强求。想让我放你们一马,那就帮我去查出那伙强人里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究竟是谁,只要你们能帮我查出这件事,不光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找你们麻烦,还有好处奉上。” “公子放心,我们回去以后一定尽量去查。” “嗯,那就去吧。” 等到两个官差急匆匆离开以后,大小姐忍不住好奇的询问李墨为什么对那伙拦路的歹人产生了兴趣。李墨听后也不隐瞒,就算想隐瞒也不见得瞒得住。那个三当家如今在逃,谁也不敢保证他就不会伺机报复。韩家是商人,就算能够保护好主家,可那些伙计掌柜却不见得就能护周全了。尽早查清那个三当家的真实身份,才能从根本上为韩家消除隐患。 大小姐听了李墨的解释以后也不由有些感到着急,只有千里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留下那个对韩家怀恨在心的三当家,对韩家是个不小的不安定因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要是抽冷子被人搞一下,后患无穷。 第105章 情敌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李墨初来乍到,对京城里的事情并不熟悉。如今在暗中藏着一个伺机找他麻烦的主,想要找到那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地头蛇的帮助。 行有行规,李墨不可能直接去找京城里那些三教九流的头头帮忙,帮不帮先搁一边,能不能见到都是问题。委托京兆府的两个班头帮忙只是李墨临时起意,但事后想想,李墨也很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 与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官府里的那些捕头衙役,也只有他们,才能跟那些三教九流说上话,不至于尽来虚的。 官府做事需要三教九流的人从旁协助,这事一点都不新鲜。高手来自民间,同样,情报也来自民间。只有那些总是与百姓一起生活的人才能掌握大量不为人知的情报。当然那些三教九流毕竟不是官方机构,不可能专门去为官府做事,只是事情赶上了,又没有损害到自身的利益,一般那些人都肯帮忙。 李墨委托给两个班头的事情并不难,又不是让他们帮忙拿人,只是要弄清楚那个三当家的身份,至于之后要怎么样,那是李墨的事情,李墨没指望靠两个班头来解决这事。而两个班头在确认李墨只是让他们去打探这个消息以后也是松了口气,哥俩手下都掌握着几个线人,把他们撒出去探听一下消息,对他们俩来说并不难。 辞别了鲁智深,李墨回到住处一面等候消息一面翻阅柴宁送来的往年科考所出的考卷。比起李墨以前考试见过的考卷,古代科考所出的考题内容明显要少得多,李墨自信只需要一天就能把科考要考的试卷都做完。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墨白天跟着柴宁去拜访那些京城权贵,晚上则继续复习读书,又或者与大小姐商议一下韩家买卖如何在京城铺开的事宜。其实商业上的事情已经不怎么需要李墨出主意了,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需要注意的也就是考虑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韩家对京城商界来讲是外来户,虽然所卖的商品京城并没有,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其他商家的买卖。不过好在韩家事先准备充分,倒也不怕会有得了红眼病的人前来捣乱。这也多亏了李墨,他把四皇子给拉来做了韩家的后台。 权贵与商家勾结是常有的事情,没后台的商家在京城是很难站住脚的,尤其是大买卖,买卖越大,就意味着后台越硬。一旦双方利益产生冲突,影响胜负的关键往往不是商家的手段,而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后台之间的博弈。 一般来说,结果都是双方各退一步,很难出现鱼死网破的情况。但是这种事情在韩家这里就行不通了,别的商家顶多找个京官或者勋爵做后台,哪像韩家,直接找了个王爷过来。不管是京官还是勋爵,都是不太愿意跟王爷打交道的,虽没有退避三舍这么夸张,但对于那些投靠他们的那些商家的投诉,无论是京官还是勋爵,都保持了沉默。没办法,为了一点小钱就得罪王爷,这买卖实在是划不来。更何况韩家这次所推出的商品在那些京官和勋爵中同样也很受欢迎。 既然无法对抗,那就只能寻求合作。对于这一点韩家做的很不错,她并没有将所有上门寻求合作者扫地出门。爱吃独食的人没朋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王道。 套用在苏州的模式,韩大小姐这段时间很忙,和那些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商家商谈着合作代理的事宜,背后站着四皇子,那些商家也不敢过分,更何况韩家的商品也的确会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润,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墨与前几天一样,陪着柴宁去拜访今天要拜访的权贵。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回除了柴宁陪着李墨外,还有四皇子同行。自从李墨来到京城,胖子除了第一天跟李墨见了一面外,之后就一直不曾露面,而李墨也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去找胖子,没想到今天却遇上了。 “胖子,你怎么也要跟去?”趁着阿宁去查看礼物的工夫,李墨小声问胖子道。 “呃……徐先生的性情有些古怪,让你跟阿宁两个人我有点不放心。”胖子同样小声的对李墨解释道。 胖子口中的徐先生是朝中的吏部尚书,同样也是当今天子的发小,当年与伏婉已故的父亲大将军伏宝一起被称为当今天子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当今天子当年可以夺位成功,徐先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年伏宝控制外军,而徐先生只身说服了当时控制京城的守军大将,这才让天子兵不血刃的控制了京城,从而将天子当年的竞争者一网打尽。 胖子说徐先生性情古怪也不是没有原因,当年天子继位之后徐先生就想要功成身退,可天子却不肯放人,后来也不知天子使了什么手段,这才叫徐先生留在了朝堂,不过自那以后,徐先生就不再理会吏部的事情,每天就跟个闲人一样在宫中晃荡,除了后宫不去,宫中无论什么地方都留下过徐先生的足迹。而更让人费解的,就是一向要求臣子精明能干的天子对于徐先生的消极怠工不闻不问,似乎只要徐先生不离开京城,那就随便他胡闹。 “这天子是不是有病啊?”李墨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不过一见胖子脸色不好看,又赶忙改口,“嗯咳……看来当今皇上是个很有容人之量的人啊。” 胖子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后说话小心点,京城不比杭州,万一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你方才那话,一个谤君的罪名就能把你流放三千里。” 李墨闻言也翻了翻白眼,嘀咕道:“所以我才不愿意当官,这年头一点人权都没有。” “成了,别扯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对这次科考有什么想法没有?”胖子转移话题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不过这么过呗。你又不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就算有什么想法跟你说也没用。说真的,你最近怎么样?我记得当初咱俩分手的时候你可是跟我保证过要带我领略一下京城风光的,怎么?想反悔呀?” “你省省吧,我倒是想兑现当初的承诺,可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你也不想我日后被凤鸣军追杀吧?” “婉儿这不是没跟来嘛。” “她是没跟来,可你忘了阿宁跟来了呀。兄弟,不是做兄弟的不厚道,实在是不敢呀。”胖子拍了拍李墨的肩膀,苦着脸说道。 李墨神色古怪的看着胖子问道:“那你这段时间不来找我,就是怕我要你带我去那些风月场所涨涨见识?” “嘿嘿……兄弟明白我的难处就好。” “……说实话,你真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两个小女子给吓唬住?” “唉~你说这话那是因为你没吃过她们的苦头。”胖子说到这忽然住嘴了,因为柴宁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柴宁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胖子在提醒我一会咱们要去见的那位徐先生性情古怪,让我小心应付。”李墨随口答道。 “是吗?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上路吧。……李墨,一会见了徐先生,记得礼貌点,还有要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要大惊小怪。”临上马车前,柴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提醒李墨道。 柴宁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勾起了李墨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时你就知道了。” 见阿宁不肯明说,李墨便看向胖子,却见胖子望着窗外,一看就知道问也是白问。李墨不由皱眉说道:“没有你们这样的啊,不知道话说一半不说是很没有道德的一件事吗?” “嗯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徐先生的千金有点奇怪。”胖子轻咳一声道。 “……难道那位徐先生的千金有病?”李墨狐疑的问道。 “不是有病……呃……也可以说是有病。” “到底有病没病啊?”李墨额头冒出黑线的瞪着胖子问道。 “这个……”胖子犹豫的看向了阿宁。阿宁见状叹了口气,对李墨说道:“徐姐姐其实没有病,只是她的爱好有点与众不同。” “什么爱好?”李墨追问道。 “呃……她不喜欢男人。” “……”李墨眨巴眨巴眼,试探的问道:“换句话说……” “她喜欢婉儿姐。”阿宁见李墨似乎猜出了谜底,便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哦,原来是个拉拉呀。唔?不对,你刚才说什么?她喜欢婉儿?”李墨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自己的情敌吗? “嗯。” “……哎呀,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呀。”李墨有些苦恼的说道。 人因为立场不同,所能接受的事物也各有不同。作为一个男人,李墨可以接受百合,但绝对不能接受搞基。而这个百合,同样也不包括其中有自己的女人。 “李墨,你跟婉儿姐的事情估计徐姐姐已经知道了,这次去徐家她说不准会找机会给你难堪,而徐先生对婉儿姐一向照顾有加,所以为了婉儿姐,我希望你可以忍一忍。”阿宁看着李墨说道。 “唔……我尽量吧,她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就当她是个屁,可她要是太过分了,那我可就不忍了。” “这你放心,有徐先生在,徐姐姐也不会太过分的。” 带着一丝忐忑不安,李墨一行人到了徐家。刚一下马车,李墨正在打量徐家的大门,就见一团红云从门内飞了出来,还没等李墨瞧清楚来人是男是女,红云已经搂住了阿宁,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娇嗔的说道:“阿宁~你个死妮子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姐姐,真是想死姐姐了~唔嘛~” 看着突然出现的女流氓,李墨看的是目瞪口呆,一旁的胖子好心提醒李墨道:“兄弟,这位就是你的情敌,徐先生的千金,京城有名的才女徐慧娘。” 话音未落,好不容易挣脱了女流氓魔掌的阿宁也闪身躲到了李墨的身后,隔着李墨对徐慧娘说道:“徐姐姐,徐先生在家吗?” 徐慧娘没回答,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一脸不屑的问道:“你就是李墨?” “啊,我是叫李墨,徐先生在家吗?” “礼物留下,你可以回去了,我爹爹很忙,没空见你。” “……我要拜访的又不是你,凭什么听你的,徐先生在家不在?不在就改日再来。”李墨没好气的说道。 “哎呀~脾气挺冲呀,我爹爹位高权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还是那句话,我要见的是徐先生,至于徐先生愿不愿意见我,那也该是徐先生的事情……” 不等李墨把话说完,阿宁已经将李墨拉到一边,“李墨,来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要忍的吗?” “……我忘了,一看到她那副嚣张的样子,我就忘了答应你的事。” “你,你真是……”阿宁瞪了李墨一眼,扭头看向堵在门口的徐慧娘道:“徐姐姐,徐先生在家吗?之前我是派人送过拜帖的。” “阿宁想来自然没问题,不过其他人……”徐慧娘看了看李墨,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胖子,“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徐姐姐……”阿宁真有些急了,不过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李墨已经伸手拦住了阿宁,一边把阿宁往马车上推一边对徐慧娘说道:“既然徐先生没空,那我们就改日再来。” “李墨,别胡闹。” “不是胡闹,反正我又没打算做官,少拜访一家也没什么,我可不想为了这点事就把你送入虎口。” “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说谁是虎口?”徐慧娘见李墨要把阿宁带走,连忙出声阻拦道。 “你,说的就是你。”李墨毫不犹豫的答道。 “有种你再说一遍!” “说一遍算什么,十遍、百遍、千遍都没问题,可我凭啥要听你的?”李墨手中马鞭一甩,驾驶着马车离开了徐家。 第106章 听风就是雨 一次不怎么叫人感到愉快的拜访! “胖子,你是不是便秘了?”马车里,看着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李墨没好气的问道。一旁的阿宁原本也是皱着眉头,不过听到李墨的话后还是忍不住乐了。 胖子哭笑不得的看着李墨,摇头说道:“李墨,你知不知道这次科考的主考官就是徐先生,而徐先生最疼爱的就是他的独生女。” “哦,是这样……胖子,你知道什么叫无欲则刚吗?说实话,我对做官并不感兴趣,参加科考也只是因为我不愿辜负了婉儿姐的好意,能不能高中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既然我不在乎能否高中,那我又何必在意那位徐先生对我的观感。哪怕因为今天的事情日后那位徐先生给我小鞋穿,了不起我回去杭州继续做我的平民百姓就是,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不愿做官?”胖子头回知道这事,连忙看向阿宁求证。见阿宁冲他点头,胖子这才相信李墨方才所言不是在嘴硬。 “唔……不愿做官?那你参加科考做什么?”胖子不解的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是不想辜负婉儿姐的好意,她为我争取到了这次参加科考的机会,我若是不参加,岂不是让她的努力白费了。” “……你要是这么想,那科考的事情我倒是不用为你操心了。不过你也不要因此就麻痹大意,徐先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就找你麻烦,可徐小姐却不是徐先生那样的人,今天你可把她得罪狠了,保不齐她就会想办法报复你。你别看她的爱好与众不同,可想要跟徐家结亲的人有的是,只要她稍微露点口风出去,有的是要找你麻烦的人。” “是吗?那到时咱们就走着瞧呗。”李墨冷笑着说道。 胖子一见连忙劝道:“你可别乱来,徐先生一向是婉儿姐敬重的人,你就算不看徐先生的面子,也要考虑一下婉儿姐的感受。” “……胖子,你到底哪头的?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那个徐小姐有一腿。”李墨很是不满的瞪着胖子问道。 “胡说,我怎么可能跟徐小姐有一腿,那不是让自己宅子里招狼吗?”胖子反瞪了李墨一眼,同样不满的说道。 一旁的阿宁这时忽然开口了,“四殿下,你们要是不提这个我倒差点忘了,前几****回京面见圣上的时候,圣上曾经提起想要将徐姐姐许配给你呢。” “什么?!小妹你可不要吓哥哥我。”胖子一听大吃一惊,脱口冲阿宁叫道。 “小妹?”李墨一听称呼不对,不由狐疑的看向了阿宁。 “看什么看?四殿下称呼婉儿姐为姐,我与婉儿姐情同姐妹,自然就是四殿下的小妹。”阿宁白了李墨一眼解释道。 “是这样吗?”李墨半信半疑的看向胖子,就见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连连点头说阿宁的解释正确。 “李兄,我的好李兄,你可千万要帮我想想办法。”胖子一把拉住李墨的手叫道。 “你先撒手。”李墨甩了甩手,却没想到胖子抓的死紧,大有李墨不答应帮忙就不撒手的意思。李墨无奈,只好安慰胖子道:“现在这不是还没有正式下旨了吗?也许圣上只是临时起意,事后已经忘了呢?” “……你觉得那可能吗?”胖子没好气的问道。 “呃……要不,你就从了呗。反正你现在也没娶妻,而且那个姓徐的小妞长相也不赖,是个旺夫的面相。” “她就是长成天仙我也不要。李墨,换你娶个随时会勾引你女人的女人你愿意啊?” “不愿意。” “那不结了。” “可圣上也没说要我娶她不是。” “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事不关己的话,还是不是兄弟了?”胖子急道。 “胖子,我说你也别急呀。稍安勿躁,你不愿意这门亲事,我想那位徐小姐恐怕也不愿意吧?这成亲是两个人的事,要不趁着圣上还没开金口,你去跟那位徐小姐商量商量对策?” “呃……这个……李墨,啊不,李大哥,要不你帮兄弟我走一趟?”胖子很犹豫,想了又想后对李墨说道。 李墨立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又不是我要娶她,更何况你忘了,我刚刚才得罪她,这时候上门,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呃……说的也是哈。那,小妹,你替……” 李墨不等胖子把话说完就打断道:“不行,你忘了那位徐小姐的特殊爱好了,送阿宁去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我说胖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点事都没点担当?” “我,我……好,我去。”胖子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自己亲自去的话。 这事宜早不宜迟,真要是等圣上下了旨,那说什么都晚了。同时也为了防止胖子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李墨把马车让给了胖子,自己则跟阿宁一道步行返回住处。 胖子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走了,李墨无奈的问一旁的阿宁道:“那位徐小姐真的就那么吓人?看把胖子给吓得,至于吗?” “……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无知者无畏,你不了解徐姐姐的可怕,所以你才会像现在这样不害怕。” “那你倒是说说那位徐小姐的可怕之处,让我也见识见识。”李墨不服气的说道。 “好,就算你不问,我也是要告诉你的,免得你因为轻敌中了她的圈套。” “嘁,那我就洗耳恭听呗。”李墨不以为然的说道。 …… “徐姐姐是个天才。”阿宁没有在意李墨满不在乎的态度,开口就给徐慧娘下了一个定义。不过按照阿宁的讲述,这个徐慧娘的确不简单,三岁做文,五岁写诗,十岁的时候就出题难住了当年的金科状元,等到十五岁的时候,京城,或者说是大周境内就已经找不到可以在智慧方面难住她的人了。 而让徐慧娘的大名在京城中无人可及的事件,却是在她十八岁那年,担当伏婉率军全灭了突破大周北方防线,攻至京城脚下的一支契丹铁骑。那次事件是自大周建立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京师震动,朝中大部分官员当时都劝圣上迁都暂避契丹锋芒,可正是因为伏婉与徐慧娘联手力挽狂澜,这才没让大周把脸丢到姥姥家。 世人多知道伏婉在那场大战中的威名,但生活在京师的人却大多数都明白伏婉之所以可以获胜,那多亏了徐慧娘的出谋划策。 自那次事件以后,去徐家求亲的人就络绎不绝,甚至将徐家的门槛给踩破,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京师的人才知道原来徐家的大小姐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这件叫无数男子心碎的内幕消息。 “听你这么一说,你说那位徐小姐会不会是为了拒绝那些上门求亲的人才故意散布的这个谣言?”李墨忽然冷不丁问阿宁道。 阿宁正说得投入,一时没明白过来,傻乎乎的问道:“什么谣言?” “就是她喜欢女人这件事啊。虽然这么做有点自毁清誉,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 “……李墨,你想多了。”阿宁看着李墨缓缓的说道。 “啊?什么意思?难道你被她……”李墨有些神色古怪的看着阿宁问道。 阿宁见了李墨那副古怪的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被她给怎么样?……是婉儿姐。” 李墨一听大怒,怒声叫道:“什么?那个臭不要脸的!敢动我的女人?!” “胡说什么!婉儿姐当然没事……不过当时的情况也算是千钧一发。” “说话不要大喘气,那个臭不要脸的到底把婉儿怎么样了?”李墨没好气的数落了阿宁一句,随即又紧张的问道。 “你紧张什么?”阿宁横了李墨一眼。 “我能不紧张吗?快点说!” “哎呀~我口渴了,回去再说吧。” “你,你个死丫头,等着。”李墨此时真想揍卖关子的阿宁一顿,可又不敢在这时得罪她,只好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自己跑去路边的店铺要了一碗水,却没想到等他出来的时候,阿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位公子,方才与你一起的小姐托我给你带句话,说她先回去了。”一个路人对着急上火的李墨说道。 李墨深吸了两口气,咕嘟咕嘟把手里那碗水给喝了,咬牙对跟自己说话的路人道谢道:“多谢,这碗送你了。”说完不等那位路人拒绝,李墨咬牙切齿的迈步向住处走去。 急匆匆赶回了住处,却被告知阿宁被人接去了皇宫,李墨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可他又不能去皇宫抢人,只能耐下性子等阿宁回来。心里有事,做什么事都三心两意,书那是肯定看不下去了,随手把书让桌上一扔,李墨打算找点事做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不去想就能不去想的。事关伏婉的贞操问题,李墨想不去想都不行。李墨虽说没什么处女情结,可自己的女人的第一次要是坏在另一个女人的手里,想想都叫人郁闷。 “可恶啊!!!”李墨越想越郁闷,大叫一声,一拳打在了用来练功的木桩上。 浪费了一番气力,烦躁的心情总算平缓了一些,李墨正抱着水罐灌自己一个水饱,先前去找徐慧娘商议对策的胖子回来了,一见李墨,胖子立马就跟见到了救星,张口就叫道:“李兄,救命啊。” “怎么?你爹下旨让你娶那个臭不要脸的了?”李墨没好气的问道。 “呃?”胖子被问得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李墨所说的臭不要脸是指谁,连忙苦着一张脸对李墨说道:“李兄,现在没工夫骂人了。” “……那个死女人跟你说了什么?”李墨皱眉问道。 “唉~别提了,我见到了徐姑娘以后把从阿宁那里听到的消息对她一说,你猜她怎么说?” “我猜你个鬼,你爱好不说。”心情不爽的李墨没工夫陪胖子猜谜,一听胖子这么一问,当即没好气的说道。 “别,别,我说就是了。她说圣命难违,若是圣上真的下旨,她一个弱女子也只能遵从。”胖子苦着脸说道。 “哦,圣命难违是吧?那就圣命难违好了,胖子,恭喜你要娶一个贤内助了。” “李兄,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我没开玩笑。” “……李兄,我可实话告诉你,我若是真的娶了徐姑娘,那我天天带着她来你家做客,我过得不如意,你也别想逍遥自在。” “嘿……你这是赖上我了。” “没错,我就是赖上你了。李兄啊,在我眼里,也只有你才能摆得平那位徐姑娘。” “你少给我带高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李墨白了胖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说不帮那也只是嘴上说说,万一胖子刚才说的是真的,天天带着那位拉拉跑自己家做客,那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墨皱着眉头对胖子说道:“唔……她说圣命难违,其实就是把这件事推给了你,让你想办法搅黄了这件事。” 胖子一听连忙点头附和,“没错,我在回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这件事,可怎么搅黄这件事呢?父皇一向一言九鼎,在我印象里就从来没有更改这么一说。” “唔……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圣上毕竟现在还没下旨,留给我们想办法的时间还是有的。胖子你也不要太急,容我想想。” “好,那这事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你倒是跟那位徐小姐一样会推卸责任。想要置身事外?门也没有!不光是你,就是那位徐小姐,也必须在这件事上出力。”李墨瞪了胖子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可徐姑娘一向固执得很……”胖子为难的说道。 “哼!固执?很好啊,我这人也很固执。”李墨冷哼一声道。 第107章 夜探徐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情报收集永远是李墨在做事情之前首先要做的。为了弄清楚徐慧娘这个情敌的真实情况,李墨打算夜探徐府。 送走了胖子,阿宁又派人回来说今晚不会回来。李墨等人众人都差不多入睡以后,独自一人推窗上了房,一路上蹑足潜行,很快就看到了徐府大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 毕竟是尚书府,而且那位徐大人还深受当今圣上的宠信,贸然进去保不齐就会遇上奉命保护徐府的大内高手。为了安全起见,绕到徐府后宅外的李墨随手拿起一块房瓦掷向了徐府后院的阴影处,打算先来个投石问路。 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就听阴影中传来一声痛呼,有人张口骂道:“谁他娘的乱扔瓦……不对!快来人呐,抓贼!” 看着从不同处分别窜出来的人,李墨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贸然行动,要不然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被人包围。 徐府的护院一通搜索,除了找到一块上面还沾着血的“凶器”,哪里看到半个人影。受伤的人一手捂着脑袋一边骂骂咧咧,可找不见人,也只能作罢,随着人去包扎去了,徐府也随之恢复平静。 躲在暗处观察动静的李墨记清楚了那些人的隐藏位置,不由暗暗皱眉。看来今晚想要去找那个徐慧娘的把柄有点困难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万一还有人没有出现,那自己要是下去,保不齐就是自投罗网。 见事不可为,李墨就萌生了退意,准备回去想个周全的法子再来。可还没等李墨悄悄离开,忽然就发现自己藏身的左侧大概四十米的地方似乎趴着一个人。 遇见同行了?李墨没有乱动,静静的趴在那里注意观察,的确是个人,而且和自己一样也穿了一身夜行衣,而且目的似乎也正是徐府,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李墨的存在。 “有意思。”李墨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情况再说。原本还打算找人来帮忙声东击西,现在好了,有现成的了。 那个李墨的“同行”似乎没什么耐性,只是等了一小会,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往徐府探头探脑,只是他不知道,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那人朝着自己的左侧招了招手,李墨就看到在距离那位同行大概四十米的地方还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什么情况这是?组团来的?”李墨没有乱动,心里隐隐觉得对方来徐府的目的恐怕不像自己那样单纯。 就在李墨没有露头的时候,同行跟他的同伴们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除了被李墨首先发现的那个同行没动,剩下的那些人纷纷跳进了徐府的后院。借着月光,李墨看到那些人个个手上拿着兵器,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傻乎乎的去跟对方打招呼。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伙人看来是找徐府玩命来的。李墨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原本已经准备悄悄退走,反正徐府有那么些大内高手在,徐大人不见得就会有危险,可自己这时要是下去了,万一被误会成了那伙歹人的同伙,有嘴说不清啊。 可还没等李墨就此退去,就见那个唯一还留在徐府外没有进去的人缓缓站了起来,慢慢的向着李墨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一边走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李墨一听对方嘴里的嘀咕,眉头不由再次皱紧,对方说得不是汉话,到很像契丹话。 这个时代可不是李墨以前所处的那个五十六兄弟姐妹是一家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汉人跟契丹人那就是生死仇敌。在汉人的地盘上,忽然冒出了一帮契丹人,即便是民族主义不太严重的李墨也心里打了个突。 徐尚书对大周来说可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他的死活并不单单只是关系到个人。一旦叫这伙契丹人今晚真的得手了,那势必为影响这次大周的科考,因为徐尚书正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 李墨有心见义勇为一回,可自己这回是来夜探徐府,并没想着要跟人交手,见那个契丹人越走越近,可自己却手无寸铁,就这么冲出去,那不是找死了吗?可此时再退已经没有机会了,李墨不知道对方轻功如何,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使什么暗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不遭殃,李墨轻轻拿起两片房瓦在手中,趁着天上乌云遮月的间隙,李墨猛地站起了身,大喝一声,“看法宝!”扬手将手里的两片房瓦一前一后的掷了过去。 那个契丹人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埋伏在这里偷袭自己,被李墨一声大喝给弄得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奔自己的面门飞了过来。契丹人不敢怠慢,几乎就是下意识了,手中钢刀举起下劈。 可他不知道啊,李墨扔了两片瓦,而且还是一前一后挨着,契丹人劈掉了飞在前头的一块误以为已经无事,却没料到后一块紧挨着就飞了过来。 “啪~”青瓦片准确无误的拍在了契丹人的面门上,砸破了鼻梁,血流了满面。而得手的李墨早在扔出“法宝”的同时已经纵身跳到了徐府后宅的房顶上。 吃了这么大个闷亏的契丹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凶手,当即恼羞成怒的追了过去。看到对方轻功不如自己,李墨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不过考虑到对方手里有凶器,李墨也就没有贸然近身肉搏,打算采取游击战术,边打边撤,反正房顶上多得是青瓦片,李墨倒是不愁弹尽粮绝。 说起来还真是邪门,别看李墨射箭不行,但要说扔别的东西,那却是一扔一个准。李墨一边躲避契丹人的追杀一边就地取材,用随处可捡的青瓦片袭击契丹人。而这时,徐府后院已经杀声震天,只不过不管是保卫徐府的大内高手还是打算今晚行刺的契丹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徐府后院的房顶上还上演着一出追逐战。 人力有时穷,带着那个契丹人在徐府后院的房顶溜溜转了半天,李墨也累得不轻,而那个契丹人则比李墨更惨,除了先前被李墨偷袭得手砸中的一块青瓦外,之后有陆续挨了七八下,此时头发也披散了,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鼻子被砸破糊了一脸的血,那样子看上去就跟厉鬼也差不多。 “暂停,暂停,歇会歇会。”李墨连作手势,而契丹人张嘴就是一段契丹话,听得李墨直瞪眼。他听不懂啊! 而看李墨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契丹人也不说话了,提着刀就奔李墨冲了过来,这回李墨明白了,当即也顾不上休息,扭头就跑,边跑边甩手向身后的契丹人扔了两块青瓦。已经有了提防的契丹人这回没有中招,躲过飞过来的青瓦一看李墨又跑了,不由气得哇哇大叫,而他这一叫,顿时就让正在院中厮杀的人给听见了。 无论是大内高手还是契丹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内高手是没想到已经有人绕过他们的防线,而契丹人是没想到他们的少主竟然亲自出手了。 …… “别动手!自己人!”李墨一看跳上房的两个大内高手举刀就奔自己剁了过来,急忙一边躲闪一边大喊道。可这种时候那容得李墨解释,更何况李墨现在穿着的还是夜行衣,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先放倒了再说。 李墨一看解释无用,干脆闪身躲到远处,反正那个紧追自己不放的契丹人也已经被后续跳上房的大内高手给拦住,自己今晚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天有不测风云!说的就是李墨。原本李墨已经准备抽身而退,仗着轻功好,李墨自信自己想走没人能追上,可要怪也只能怪李墨自己,之前他为了反击契丹人揭了房顶不少青瓦,而这回他落脚的地方恰好就是被他揭了四五片青瓦的地方。 轻功再好,立足点要是不稳那也要抓瞎,李墨就感到脚下一沉,人就从房顶掉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屋里。 “呀~”不等李墨起身瞧清自己掉进什么地方,耳边就听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急忙抬头去看,入眼的却是白花花一片。定睛再瞧,原来是个光溜溜的美女,在抬头往上看,敢情还是“熟人”。 就见徐慧娘正保持着出浴的状态,一脚在浴桶里,一脚在浴桶外,而发出尖叫的小丫鬟手上正拿着一条干净的浴巾,至于李墨,则保持着趴在地上抬头往上看的动作。 屋里三人都傻眼了,打死李墨也想不到外面都快杀的血流成河了,这位徐大小姐还能气定神闲的沐浴,而且好死不死的还被自己给瞧了个正着……那角度,什么都被看光了。 “嗯咳……该死的,破房顶一点都不结实。”最先回过神来的李墨一边抱怨一边冲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已经被反应过来用浴巾包裹严实的徐慧娘,抬头看了看房顶的破洞,一个纵身就跳了出去。 “小,小姐,怎么办?”丫鬟说话带着哭音的问道。 “……凉拌!嘴巴严实点,要是日后让我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要你好看!”徐慧娘闻言白了丫鬟一眼,警告道。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丫鬟连忙保证道。随后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小姐,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谁告诉你的?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走着瞧!”徐慧娘冷哼一声道。 此时院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李墨已经趁乱跑了,而那些打算行刺的契丹人也差不多死光了,只剩下两个还在负隅顽抗,不过离死估计已经不远,就算不自杀,落到大内高手的手里也别想活。 徐慧娘穿好衣服,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来到爹爹徐尚书的房门前,轻声说道:“爹爹,是女儿。” 门开了,徐尚书一脸不满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方才有人来府里行刺吗?” “爹爹,刺客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徐慧娘满不在乎的答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有漏网之鱼躲在暗处呢?你这丫头就是不知道让爹爹省心,快点进来。” “爹爹多虑了,有圣上安排在府中的大内高手,我们父女又怎么会有危险。”徐慧娘对徐尚书轻笑道。 “你呀你呀,还是不明白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的含义,即便有大内高手在侧,要取我们父女的性命也不过是两枚暗箭就可办到……” “爹爹,你说这些契丹人为什么要来行刺?”不想被爹爹继续说教的徐慧娘转移话题的问道。 “唔……可能跟爹爹这次担任科考主考官有关吧,看来这次科考爹爹需要多留意一些才行。”徐尚书想了想后说道。 “对了爹爹,今日阿宁带着一个名叫李墨的考生来府上拜访,因为爹爹当时不再府上,所以女儿将他们打发走了。”徐慧娘像是刚刚想起似的对徐尚书说道。 徐尚书闻言一愣,问道:“你方才说阿宁带的那个考生叫什么?” “李墨。” “李墨?不会那么巧吧?” “爹爹你在哪听过这个人吗?” “啊,今日与圣上商量这次科考考题的时候闲聊时提到过这个名字。慧娘,在你眼里,那个李墨为人如何?” “唔……女儿与那人只见过一面,不过在女儿眼里,那个李墨桀骜不驯,胆大妄为。”徐慧娘想了想后说道。 “是那样吗?可听圣上的意思,他倒是挺看好那个李墨。慧娘,你是不是跟那个李墨有什么误会?”徐尚书狐疑的看着自家女儿问道。 “爹爹,瞧你说的,女儿只跟那人见过一面,所知有限,看法自然也就有所偏颇。不过爹爹为什么对那个李墨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能得婉儿那丫头青睐,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帮婉儿把把关。”徐尚书笑呵呵的答道。 第108章 徐府请帖 P.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大周吏部尚书徐和,深受当今天子信任,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能得见一面对参加科考的学子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更何况是来自徐府的请帖。只不过李墨却并没有任何荣幸的感觉,反倒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 为嘛?做亏心事了呗。虽说那是场意外,但终归是看了。眼下人家当家长的要见面,李墨能不紧张才怪,尤其这还是另一当事人亲自送来的请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墨倒没有找理由拒绝,收下徐慧娘亲自送来的请帖,李墨决定次日前往徐府拜访。不知内情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替李墨感到高兴,徐大人可是朝中的大人物,若是能得到他的关照,那出身不怎么样的李墨在科考中就无须担心会受到不公的对待。 而李墨对大小姐跟二小姐商议要带什么见面礼这种热情却并不怎么感兴趣。胡思乱想了一夜之后,在大小姐跟二小姐的千叮咛万嘱咐中,李墨前往徐府。 有徐府的请帖在手,李墨自然顺利的进了徐府,可等李墨被徐府下人带到了徐府的后宅,来到徐慧娘的绣楼前时,李墨忽然意识到自己收到的这份请帖有问题,说不定压根就不是徐大人要见自己,而只是这个喜欢女人的徐慧娘要找自己谈谈。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自然没有马上离开的可能。这是个麻烦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抱着这个心思,李墨推门走了进去,打算先看看那个徐慧娘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事已至此,李墨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徐慧娘的绣楼布置的很典雅,内里的字画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想想也是,就凭徐家在大周的地位,有的是想要巴结的人。对待文人,送礼自然是送名人字画或者珍稀古玩最好。 毕竟是女孩子的住处,哪怕这个女孩子的取向与常人不同,可终归是女孩子,李墨没有乱闯,只是待在楼下欣赏着那些字画,心里琢磨着那位徐小姐的打算。 脚步声自楼上轻轻传来,李墨循声望去,就见徐慧娘表情清冷,缓缓下楼,自顾坐下后望着李墨,李墨也不等对方客气,见状坐到了徐慧娘的对面。徐慧娘在打量他,而他同样也在打量徐慧娘。 “可惜了。”李墨心里暗暗惋惜的说道。的确挺可惜的,本心而论,徐慧娘的容貌可以算是李墨所见过的那些美女中能够名列三甲的人,可偏偏这个女人的爱好与众不同。好白菜都叫猪拱了,而眼前这位好白菜不仅不等将来要拱她的猪,还去抢别的猪要拱的白菜,实在是太…… 就在李墨考虑改用什么形容词比较合适的时候,收回打量李墨目光的徐慧娘缓缓开口了,“李墨,这次科考,我可以让你名列三甲,不知你可有兴趣?” 李墨闻言轻轻一笑,“我只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这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好,痛快,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那样很省时间。既然你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我就直说了,只要你离开伏婉,那我保证可以让你在一年之内做到一部尚书。” “呵呵……徐小姐这次假冒徐尚书的名义把我诳来,为了就是让我离开婉儿?”李墨轻笑着问道。 “没错。说实话,在我看来,你配不上婉儿。” “……徐小姐穿多大的鞋?”李墨没有动怒,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徐慧娘不解的看着李墨,当然她也不可能告诉李墨自己的脚有多大,哪怕是在现代,有些女性也是视自己的脚为最为隐私的地方,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碰触。更何况是在古代。 “无耻!” 被徐慧娘骂得有些莫名其妙,李墨原本还想要给徐慧娘举个例子来说明鞋子跟脚配不配只有穿鞋的人自己心里明白,外人的评价其实都是扯谈。可现在徐小姐不配合,李墨自然也没法说出去。而且李墨也是个有脾气的,你徐慧娘就是长得貌若天仙,可要不是老子盘子里的菜,老子也没必要跟你客气。 “既然话不投机,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赖在这里,徐小姐,告辞了。”李墨起身就准备离开。 徐慧娘见李墨要走,当然不愿意,要说的事情还没说完,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当即出声说道:“想走没人拦你,可你也要听完人家的话再走不迟。” “徐小姐还有什么指教?”李墨心知这徐慧娘肯定要拿那晚的事情说事,见徐慧娘开口了,便回身问道。 “前日夜里府中来了一伙契丹人意图行刺,其中有一漏网之鱼尚未抓捕归案,李公子不担心那人被抓捕归案吗?”徐慧娘慢悠悠的问李墨道。 “好狠毒的娘们。”李墨心中暗骂,那伙契丹人有没有漏网之鱼李墨心里最清楚,那天晚上就自己这一个外人离开,可除了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并不知情。要是这徐慧娘一口咬定自己是那伙契丹人的同伙,自己还真说不清楚。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墨虽然心里认定自己是汉人,可万一要是遇上个什么狗血的情节……毕竟李墨对自己没过来之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小姐好算计,不过不知徐小姐想过没有?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我就是那晚契丹人的同伙?友情提示一下徐小姐,我可是有正经出身证明的,也有许多人可以证明我是汉人而非契丹人。更何况徐小姐可不要忘了,帮我忙的可是婉儿,为了对付我而得罪了婉儿,徐小姐觉得值得吗?” “哼……好一张利嘴,恐怕婉儿也是被你这张利嘴给骗了的吧?”徐慧娘神色不虞的瞪着李墨问道。 “哼哼……我这张嘴可不仅仅只是能言会道,至于别的用处,那就不需要让你这个外人知道了。”李墨毫不谦虚的答道。 “……好,就算不拿这条威胁你,我也有别的办法对付你。我不相信婉儿要是知道你偷窥我沐浴这件事以后还会护着你。” “哈~那只是场意外,谁让你的房顶不够结实呢。婉儿是个讲道理的人,才不会因此就对我不满。徐小姐,我知道你不是个在乎自己清誉的人,可麻烦你也考虑一下徐尚书的颜面,你以为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以后对我能有什么影响,了不起得个登徒子的评价。可反过来说,你的清白可就没了。虽说这年头不是沾衣裸袖便为失节的年代,可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被人看光了身子,这事好说不好听吧?” “住口!”徐慧娘的脸色已经全变了,恶狠狠的瞪着李墨,恨不得把眼前的李墨生吞活剥。长这么大,徐慧娘所遇到的男人,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幼的,对待自己哪个不是彬彬有礼,唯恐唐突了自己。可唯独眼前这个叫李墨的,压根就不把自己当回事,自己只是把那晚的事情当做一个威胁他的借口,却没想到他压根就不在乎,张口闭口就是清白,失节,看光了身子。 “徐小姐何必动怒?你我其实心里都清楚那只是一场意外,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自然不会有第三个……哦,还要算上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不会四处宣扬我看光了你徐大小姐的身子,连右大腿内侧有颗黑痣这种事都知道,而徐小姐只要管住那个丫鬟的嘴,这件事自然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咣当~”李墨话刚说到这里,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响,李墨跟徐慧娘同时一惊,李墨连忙蹿出了门,门外哪有什么人? “门外是谁?”徐慧娘紧跟着走过来问道。 “没看见,不过你这里还真是够清净的。” 听到李墨这话,徐慧娘忍不住瞪了李墨一眼。今天谈的事情自然不能叫太多人知道,自李墨进了徐府,徐慧娘就把不相干的人给赶走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有人会忍不住跑来听墙根。 “徐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情要谈,那我就先告辞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就不许走!” “嘿,徐小姐这是要强留我吗?” “哼,你走一个试试,你敢走我就喊非礼。”徐慧娘边说边把手搭在了衣领上,作势要撕。 李墨有些无语的看着徐慧娘,这么下三滥的招她都能想出来,真是服了她了。在来前李墨就找胖子打听过徐慧娘的事情,从胖子那里得知徐慧娘做事有点不择手段,可没想到她为达目的是这样的不择手段。 不过面对徐慧娘的非礼威胁,李墨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叹了一口气,李墨作势妥协的问徐慧娘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李墨被自己的威胁镇住,徐慧娘的心里也有点不痛快,她平时哪里会出此下策。可让徐慧娘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以为李墨已经被她威胁住,手已经松开衣领的时候,李墨却突然动作了。 就见李墨猛地撕破衣服,张开嗓子就叫,“不要,不要,徐小姐请自重!” 徐慧娘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李墨边喊边跑到了门外。这是什么情况?谁非礼谁啊?徐慧娘下意识的追了出去,可一看到那些听到李墨喊叫而露头的家中下人,徐慧娘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个李墨的恶当。 这叫什么事呀!徐慧娘一时左右为难,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对出现的家丁喊道:“拦住他!快拦住他!他犯病了。” …… 李墨当然没有犯病,相反,他还有点得意。尤其是看到徐慧娘摒退左右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时候,李墨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你可以呀,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要脸!”徐慧娘咬牙切齿的对李墨说道。 “过奖过奖,我这也是被徐小姐逼得没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李墨一脸得意的答道。反正现在双方的脸皮也跟撕破没多大区别了,李墨也用不着再跟徐慧娘客气。 “……你可以走了。”徐慧娘恶狠狠的盯着李墨看了半天,最后下了逐客令。 李墨知道自己这一走,就等于是在京城里给自己树了一敌,而且这敌人还很强大,从胖子那里李墨已经知道徐慧娘在京城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一大帮人。不过李墨并不后悔,谁让徐慧娘这个臭娘们惦记自己未来媳妇的,这种事情只要是个爷们都不能忍。什么虚与委蛇,忍辱负重,统统都是扯淡!为了自己的前程就出卖自己的女人,这种事李墨干不出来! 见徐慧娘下了逐客令,李墨也不矫情,起身冲徐慧娘抱抱拳,扭头就往外走。只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走出徐府大门,自己就被人给拦住了,说是老爷有请。 在徐府能被尊称为老爷的人,那自然只有那位吏部尚书徐大人。李墨本来今天来徐府的原因就是收到了徐府的请帖,如今“正主”想见自己,李墨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李墨心里对见那位徐大人没什么底,不过总要见过之后才知道好坏。 随着徐府管家来到徐尚书的书房,管家通禀了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去,而李墨则在得到徐尚书的允许后走进了书房。不管跟那位徐慧娘的关系如何恶劣,但对待长辈的礼数不可废,李墨一脸恭敬的向徐尚书行礼问好。 可徐尚书却并没有让李墨起身,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对李墨说道:“你就是李墨?” “正是在下,不知徐大人有何教诲?” “呵呵……什么教诲不教诲的,日后就是一家人,你不必如此见外。”徐尚书笑呵呵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一家人?我姓李,你姓徐,怎么可能会是一家人?而徐尚书见李墨一脸不解,神色不由一沉,“怎么?你小子难道还想不认账吗?” “徐大人,可否说得再明白点?”李墨试探的问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109章 强买强卖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墨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份的父母是否尚在人世,像婚姻这种大事自然就是由自己做主。可这不代表李墨就愿意娶徐慧娘这个有着特殊爱好的女人,这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现在徐尚书看自己的眼神就跟老丈人看女婿一样,看得李墨心里有些发毛。正琢磨着是否快刀斩乱麻的直接拒绝,什么前程,什么会不会得罪人,李墨都顾不上了,保护自家后院一个健康良好的风气才是最主要的。 什么是救星?说的就是徐慧娘这样的。就在李墨决定不惜得罪徐尚书也要保住自家后宅安宁而拒绝徐尚书的时候,徐慧娘出现了。 “爹爹,女儿不会嫁给这个人的。”徐慧娘一脸气恼的对徐和宣布道。 “你这孩子,婚姻大事不是你这孩子该过问的,一切有爹爹为你做主。”徐和不为所动,依然笑呵呵的说道。 “爹,我再说一遍,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一个女儿家做主。你且回绣楼去待着,爹爹保证为你选一个如意郎君。” “……谁敢娶我,我就阉了谁!”徐慧娘扔下一句狠话,扭头走出了屋子,看样子似乎不愿跟徐和多做争执。 “别担心,慧娘这孩子只是害羞,她的话当不得真。”徐和笑着安慰李墨道。 徐和说徐慧娘撂下的狠话是气话,是负气之言,可李墨却不敢不信。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墨也已经看出这个徐慧娘自小便被骄纵惯了,说出去的话最好不要不信。即便徐和说方才徐慧娘要阉人的话是气话,可万一要是真的呢?事关自己下半身的幸福,娶她就跟娶个不定时炸弹一样,谁睡觉还能睁一眼闭一眼,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徐大人,请听小子一言。”李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徐慧娘是说什么也不能娶得,不管徐尚书开出什么价码,都不能娶!既然心里已经决定绝不娶,那最好还是趁着事情还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趁早了断。李墨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的矫情。 “你说。”徐和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徐大人明鉴,小子与徐姑娘见面不过数回,彼此更有一些误会,徐大人这时候让我娶徐姑娘,这实在是恕难从命。更何况小子在杭州已有意中人,与意中人虽未行夫妻之礼,但已有夫妻之实。” “唔?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非不愿,实不能也。小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却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古话,还请徐大人体谅。” “哼!先偷看了我女儿的身子,现在又让老夫体谅,你倒是说说,让老夫如何体谅。”徐和冷哼一声问道。 李墨一见徐和似是要翻脸,也干脆很光棍的答道:“徐大人既然如此说,那小子也无话可说。那场意外虽非小子故意,但终究是有损徐姑娘的清白。小子任凭徐大人处置,但让小子娶徐姑娘,恕难从命。” 徐和一见李墨态度坚决,不由也急了。当然他急倒也不完全是急李墨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这门亲事。为人父母,徐和自然也清楚自家闺女那个与众不同的爱好。要说起来,徐和一致认为自家的闺女会变成现在这样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当初,自己年轻时要帮着当今天子出谋划策,大部分精力都必须放在当今圣上的身上,自家的私事也只能放到一边。等到当今天子上位,徐和原本想要辞官好陪陪家人,用以弥补多年来对家人的亏欠,可那时新皇刚刚继位,地位并不牢固,再加上当今天子使诈,使得徐和不得不继续把精力放在朝堂之上。等到朝堂稳固,徐和终于有时间陪伴家人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已经因为多年来独立操持家事外加为徐和担惊受怕离开了人世。 因为妻子的病逝,女儿徐慧娘对徐和的态度貌合神离。别看徐慧娘称呼徐和一口一个爹爹,但徐和心里清楚,女儿心里是恨着自己的。对女儿的愧疚之心让徐和对徐慧娘很是放纵,无论女儿想要什么,徐和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可徐和做梦也没想到,女儿身为女儿家,喜欢的竟然也是女人。等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徐和就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大病一场,可等病好了,想要改变女儿这种毛病却是为时已晚。 柴宁之前对李墨还有胖子说得当今圣上想要指婚不是在吓唬人,虽然还没有付诸行动,可也已经私底下跟徐和透露过口风。与皇家结亲,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知道如何明哲保身的徐和又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可直接开口拒绝皇帝的美意又不合适,徐和这才有了趁皇帝没开金口之前把女儿嫁出去,即便不是马上出嫁,先定下门亲事也成。这样既不会扫了皇帝的面子,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在日后卷进皇位之争。 徐和想得挺好,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当今天子已经跟徐和私下露过口风,这时候徐府大肆招亲那就是明显不给当今天子面子,意图太明显,可眼下这个李墨又不愿意娶女儿。 官当久了,难免就会染上官威。说实话,徐和一开始并不太重视李墨,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跟自家女儿定亲好拒绝当今天子美意的“未来女婿”,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配合他的道具,至于以后会不会真的嫁女,定亲定亲,可以定,也可以取消嘛。 可让徐和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李墨竟然会拒绝,而且拒绝的是如此坚决,这就让徐和这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不过真让徐和把李墨送官法办,徐和也干不出来,事关自家闺女的清誉,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那自己闺女日后想要嫁人就更加困难。 可就这么放李墨离开徐和又感觉有点不甘心。自己是谁?吏部尚书,当今天子最信任的朝中重臣,而李墨是谁?不过是有几分歪才的学子而已,自己要是连这么个人都摆平不了,那还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好,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既然你如此坚决,那老夫也不好强求,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再让更多人知晓。”徐和一脸赞赏的看着李墨抚须说道。 “事关徐姑娘清誉,小子自然不会胡说。”李墨赶忙保证。 ……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墨不是初入社会的愣头青,当面笑眯眯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见得多了,对于徐和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李墨几乎是本能的不信。离开徐府的同时,李墨也已经有了二探徐府的打算。 也就在李墨离开徐府计划晚上再来探听消息的同时,徐和也来到了徐慧娘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就见女儿正一副没事人一样的待在房中看书。见到徐和进来,徐慧娘放下书柔声问道:“爹爹来找女儿有何事?” “慧娘,为何不愿嫁给那李墨?你可知陛下已有意将你许配四皇子?”徐和开口问道。 “女儿知道,四皇子已经来告知过女儿此事。” “……难道你属意四皇子?”徐和皱眉问道。 “爹爹误会了,女儿怎么会属意那个小胖子,只不过身为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即便不嫁给四皇子,爹爹不还是想要将女儿嫁给那个才见过几面的李墨吗?” “慧娘还说爹爹误会了你,其实是慧娘误会了爹爹才对。慧娘,圣命难违,既然当今圣上有意指婚,那慧娘你若是不想嫁那就必须趁早准备,否则一旦圣上开了金口,那再想要更改就困难了。爹爹知道慧娘不想嫁人,可圣上指婚迫在眉睫,就算是爹爹,想要拒绝那也必须靠考虑到圣上的颜面。爹爹原本想着让你与那李墨定亲,只要定了这门亲,那圣上自然也就会作罢。日后你若是不想要这门亲事,到时再取消也不迟,可爹爹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冲动……” “呵呵……爹爹恐怕也没想到那个李墨也会拒绝您吧?想您身为朝中重臣,天子亲信,什么时候不被人巴结讨好,却没想到会被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给当面拒绝了,而且还拒绝的那么坚决。爹爹现在是不是觉得有失颜面,有意在日后刁难一下那个李墨。” “哼,那小子不识抬举,难道爹爹还不能想办法为难他一下。”徐和被女儿戳破心里的算计,脸上有些不好看的冷哼道。 “呵呵……爹爹想怎么做是爹爹的事情,女儿又能说什么?只不过是想要提醒爹爹一声,能被婉儿相中的人,那想必绝非寻常之辈,爹爹可莫要到最后阴沟里翻船,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你,你这孩子,怎么跟爹爹说话呢。”徐和哭笑不得的埋怨徐慧娘道。 徐慧娘却不以为意,依然笑着对徐和说道:“爹爹莫要觉得女儿是在危言耸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爹爹此时压根就不清楚那李墨究竟是何方神圣,岂不是犯了轻敌的错误。” “听慧娘这话,你好像对那个李墨挺了解?”徐和感兴趣的问道。 “女儿知道的也不多,大多是从阿宁还有四皇子那个小胖子那里听来的。爹爹要是感兴趣,女儿倒也可以转述给爹爹知道。” “那爹爹就洗耳恭听,看看那个李墨到底干过什么大事,能得你如此重视。” ***************************************** “李墨,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皱眉问李墨道。倒不是大小姐没事找事,只是看到李墨又把自己替李墨精心挑选的礼物又给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这让大小姐有些担心李墨是不是得罪了那位徐大人。 “……别担心。”李墨安慰大小姐道。他不是故意不送礼,而是去徐府本来就不是走关系,这礼物压根就找不到送出手的节骨眼,可不就只能再带回来嘛。 “我能不担心吗?那位徐大人深受当今天子信任,而且还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你要是得罪了他,那这次科考……”大小姐担忧的说道。她的话也让一旁的二小姐跟阿宁跟着担心的皱起了眉头。 “呵呵……你还担心科考?”李墨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大小姐说道:“大小姐,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别的事情比较好。” “别的事情?” 见大小姐、二小姐还有阿宁同时疑惑的望过来,李墨见四周也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说道:“本来这事不该让你们知道,毕竟事关那位徐小姐的清誉,可这事要是不说,你们估计也不明白。不过你们要保证,这事你们听过就完,可不能外传,我可是答应过那位徐大人要保密的。” “到底是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阿宁闻言催促道。 李墨见三女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也就没再卖关子,“其实这事还要从胖子求我替他想办法搅黄他跟那位徐小姐可能会有的婚事说起……” …… 听完了李墨讲述的前因后果,阿宁紧皱眉头的提醒李墨道:“李墨,看来这次京城之行你可要小心些了。” 二小姐闻言有些不信的说道:“阿宁,不会吧,听李大哥所说,那位徐大人似乎是个讲理的人。那事李大哥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那晚要不是李大哥提前示警,徐府还不知道会平白流多少血……” “月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对那位徐大人并不了解,自然要多听听阿宁的意见。”大小姐也插嘴说道。 “月茹,你知道京城的权贵背地里称那位徐大人是什么吗?”阿宁微笑着问二小姐道。 “什么?” “笑面虎。李墨当面拒绝了人家主动提出的结亲,这已经是得罪了那位徐大人。而那位徐大人这些年早已被人巴结讨好习惯了,这猛然被人落了面子,能不记恨才怪。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担心,那位徐大人做事还是有些分寸了,只不过这次科考,李墨恐怕要多经历几番波折。” 第110章 一个打十个 与一心仕途的莘莘学子不同,李墨是真没把做官当回事。所以徐和要是在科考给自己使绊子,了不起就打道回府呗,又不是好大回事。而阿宁等人也同样想到了这点,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别人视为改变命运的科考,可李墨却没把科考当回事,这样一来,即便徐和真的想在科考中为难李墨,得到的结果恐怕也不会如徐和所料的那样。 对于徐和,阿宁并没有多少好感。一来那位徐大小姐的特殊爱好让阿宁望而止步,二来徐和跟她父皇之间存在着一点不清不楚的关系,让阿宁像对待伏婉已故父亲伏宝那样对待徐和,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这就是此时阿宁看待李墨跟徐和之间矛盾的看法。徐和虽然身高权重,但身为大周重臣,这律法是必须要守得,如果只是无伤大雅的一些小过错,当今天子会一笑了之,可一旦事情闹大,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装聋作哑。而阿宁也相信徐和不是那种为了报复一个无名之辈就舍得拿一切去赌的人。 更何况李墨也不是个善茬,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吃啥都行,就是不能吃亏。这点与李墨相处日久的阿宁那是有着切身体会的。像李墨这种人,不招惹他那就大家相安无事,可一旦触犯了他的底限,那就等着被他层出不穷的花样报复吧。想想如今的摩尼教,在李墨没有插手之前,柴宁与伏婉一直都只能保持一个守势,可如今在江南一带,大周的凤鸣军也开始转守为攻,伏婉之所以没有随同一起返回京城,最大的原因就是要留在杭州居中坐阵。 “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虽然徐尚书不会真的对你起什么杀心,但让你在京城举步维艰应该还是没问题的。”阿宁好心提醒李墨道。 李墨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闻言笑着说道:“这点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要那位徐大人让人放出点口风,说我得罪了他,那有的是想要通过对付我来讨好尚书大人的投机分子。”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阿宁见李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不解的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那位徐大人不喜我这个人,可也没要致我于死地不是。那些想要讨好尚书大人的人自然也不会真的想干掉我,无非就是找机会对我冷嘲热讽,好讨那位尚书大人的好感。我本来就没打算参加科考,更没计划要在京城里走动什么人脉,就算是那些想要找我麻烦的,我只要不出门,他们也找不着机会,除非有人不识趣到跑来堵我的门,那样我收拾他们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气。” 阿宁听到这话,不由想起了李墨可不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唯有读书高的学子。如果把那些学子比作绵羊,那李墨就是一头恶虎,但愿那些擅长耍嘴皮子的不要吃饱了撑的主动跑上门来找事。 阿宁的担心没过几天就得到了证实,真有那不长眼的跑来找李墨的麻烦,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一方是憋着揍人活动一下筋骨的,另一方则是想要通过找李墨麻烦从而得到吏部尚书好感的。双方目的不同,说话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什么好话,仗着人多,来找事的学子们还以为李墨会轻易就范,仍他们摆布,却没想到李墨这个跟他们一样也是要参加这次科考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众学子还以为他们人多,怎么就收拾不了李墨这一个人,可等真的打在了一处,领头的两个学子才发现他们跟李墨压根就不是处在一个等级的。学子们软绵绵的拳头打在李墨身上半点事都没有,可李墨却是一拳一个,倒地上了就半天起不来。别看来找事的学子有十好几个,可没有半柱香的工夫,包括那两个领头来找事的学子在内,除了李墨还站着外,其余都趟地上了。 “嘁~真没劲。”李墨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说道。那副神态,看得糟了毒手的学子们气血上涌,可身上的疼痛又提醒着他们站起来又是一通揍的现实。 当街斗殴,而且还是学子打架,看热闹的是肯定会在的。李墨收拾完了那些学子也没有回去,径自走到斜对面的一家茶铺要了一碗茶,等官府的捕快赶来处理此事。看到李墨气定神闲的样子,茶铺老板暗暗冲李墨竖起了大拇指。 倒不是茶铺老板跟李墨关系好,而是因为这段时间要举行科考,京城里来了大批的外地学子,而这些学子中有好有坏,一心科考的就待在住处苦读,而仗着家中有些关系的则在京城之中四处惹是生非。一个茶铺自然不会被那些惹是生非的学子看上眼,不过京城人对那些学子的观感却日益变坏,连带着那些安分守己的学子也受了牵连。 “这位公子,老朽敬你一杯。”瞧热闹的人不少,和李墨拼桌的老头忽然笑吟吟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问道:“老人家,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 “呵呵……公子不必疑惑,老朽家住附近,诺,就在那里。” 李墨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药铺。李墨顿时明白了这老汉为什么要谢自己,好家伙,这是给他带来了客户呀,怎么能不谢谢自己呢。 “老人家,不知您老擅长治啥?” “专治跌打损伤。” 李墨正跟擅长外科的老头胡侃,京兆尹的官差到了,一看到李墨,领头的两个官差顿时心里暗暗叫苦,齐声哀叹,“怎么又是这位爷?”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李墨委托探查那位三当家真实身份的两个官差。李墨身上有胖子给的寿王府令牌,别说两个班头,就是京兆尹都不愿去招惹。眼下那个三当家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时候又遇上…… “李公子,您忙着呢?”躲不掉的班头张三点头哈腰的问李墨道。 “不忙,你来晚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张班头,怎么跟说法?” “这个,有人告你蓄意伤人,您要是方便,还请跟我去衙门里走一趟。”张班头小心翼翼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倒没难为眼前这两个班头,点头答应一声,“头前带路。” 跟在李墨的身后,张三,李四哭笑不得,李四忍不住小声问张三道:“张哥,你说咱这是在捉拿嫌犯吗?” “嘘,小心被那位爷听见。”张三赶忙瞪了李四一眼,也小声的说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兄弟记得一会灵性点,别叫那位爷给惦记上了。” “是,是,多谢张哥提醒。”李四连忙道谢,随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坚持要去衙门里作证的学子,暗骂了一句,“真是帮贱骨头,图什么许的?” 京兆尹头很疼,没病,是被急的。京官不好当,尤其是京城里的官,京兆尹听上去挺威风,但实际上却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京城权贵多如狗,比京兆尹这个官要大的多官多的是,一旦有权贵子弟犯事,京兆尹为了不得罪人,最后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墨虽然不是京官,可能让四皇子亲自来京兆府,请京兆尹照顾一二的主,那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鬼才知道那个李墨是如何抱上了四皇子的大腿,反正李墨的背后站着四皇子,京兆尹招惹不起。 虽然前两天就听有人在传李墨得罪了吏部尚书这件事,可京兆尹却并没有完全当真。吏部尚书是什么身份,那个李墨又是什么身份。可等听到手下来报有人报案说李墨当街殴打赶考学子这件事以后,京兆尹顿时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一边是身背后有人的李墨,一边是可能受吏部尚书命人指使的赶考学子,这两边都不是京兆尹可以得罪了。原本派人去拿李墨只是做个样子,倒是四皇子出面阻拦,自己也就可以脱身。可万万没想到,那个李墨竟然真来了。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事已至此,京兆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说,嫌犯既然已经带到,就没有不审一下的道理。更何况得知此事的百姓也纷纷聚在了京兆府大门口,就等着看自己如何处理此事。 把心一横!京兆尹下令升堂。 跟李墨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大老爷审案差不多,随着站班衙役的“威武~”声,李墨看到了一脸正气端坐正堂的京兆尹。 一拍惊堂木,京兆尹出声问道:“下跪何人?” “学生李墨。”李墨抢先答道。 “所告何事?” “告这伙人寻衅滋事。”又是李墨抢先答道。 李墨两次抢答,气得那帮挨了揍的学子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其中一人怒声叫道:“满嘴胡言!大人,学生侯廉,京城人士。我等要告此贼子蓄意伤人。我等身上所受的伤就是明证。” “放肆!公堂之上岂可喧哗!念你初犯,这次就不与你计较,若是再犯,严惩不怠!”京兆尹怒声喝道。 大老爷一发怒,那些挨揍的学子顿时老实了许多。京兆尹很有成就感的瞥了一眼李墨,心里顿时冷了半截,敢情这个主根本就不怕自己的官威。想到这家伙背后的四皇子,京兆尹只能放下对李墨不拿自己当回事的怨念,问李墨道:“李墨,你对你同窗的指责可有异议?” “当然有。”李墨毫不犹豫的答道。 “有何异议?” “第一,我跟他们素不相识,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什么同窗。”李墨竖起右手食指说道。随即又竖起一根指头说道:“第二,他们所说完全就是颠倒黑白。大人不妨问问他们,我是在哪揍得他们,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挨得揍。” “侯廉,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呃,这个……”京兆尹这一问就问到侯廉等人的痛处上了,怎么说?上门找茬却本事不济,原本是要揍人的结果被人给揍了。说不出口啊…… “大人,学生等人念在同是赶考学子,有意拜访此人,却不想此人出口不逊,对我大周多有诋毁。学生等人不忿,与其争辩,不想此人恼羞成怒,出手伤人……”跪在侯廉左侧的一个学子一见老大哑火,赶忙出声对京兆尹说道。 可他说的这话别说京兆尹,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人都不信。这都哪跟哪呀?别人又不是瞎子,瞧热闹的人里也不是没有李墨的邻里街坊,看到那个学子当众信口雌黄,当即就有人在人群中散布起了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就是一帮上门找事的人,结果叫被找事的人给揍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简单,而随着事情真相的传播,人们看那些跪在公堂上的学子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鄙夷。 京兆尹被那个开口说话的学子的说辞给气笑了,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京兆尹的捕快早就已在案发地点周围收集到了第一批口供,上面写的很清楚,更何况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学子当着自己的面就敢睁眼说瞎话,真是不拿京兆尹当官不成? 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藐视的京兆尹一拍惊堂木,怒声喝道:“本官方才已言,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这学子知法犯法,来呀,给本官掌嘴十下!” 一听要掌嘴,刚才替侯廉开口的学子一下就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向侯廉看去。只是侯廉此时也是自身难保,正后悔自己不该鬼迷了心窍,不听同窗的劝阻执意来找李墨的麻烦。 “啪~啪~”夹杂着惨呼,方才多嘴的学子被抽了十下。这可不是拿手抽,而是用专门用来抽嘴巴的板子在抽,十下下去,两边脸颊又红又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重新树立了自己的官威,京兆尹满意的看了看左右,开口问没事人一样的李墨道:“李墨,此事虽错不在你,但你下手过重,本官依此事罚你,你可有异议?” “……大人不是要打学生板子吧?”李墨警惕的看着京兆尹问道。 第111章 死鸭子嘴硬 李墨不傻,官字两张口,甘愿受罚这四个字说出去简单,可万一要是京兆尹借着这个话头要打自己板子,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赔点伤药钱李墨认头,可要打板子,门都没有! 京兆尹也没想到这个李墨会这么精,说话滴水不漏,他还真想着勾李墨自己说出甘愿受罚这四个字,自己才好借题发挥打他二十板子,叫他知道知道京兆府不是好惹的。可心里想是一回事,现实怎么样又是另一回事。 让京兆尹不分青红皂白的原告被告各打二十,京兆尹还真不敢。公道自在人心!看他京兆尹大人审案的百姓不在少数,而这起案子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审的。一帮学子看一个学子不顺眼,主动上门找事,结果本事不济反被揍了一顿,而挨揍的学子们不甘被揍,又让人找来官府撑腰。可这件事官府又怎么可能会帮那伙挨揍的学子“主持公道”。 在老百姓的眼里,那伙挨揍的学子会挨揍那纯属就是自找的,你不主动上门找事,人家又怎么会揍你?尤其是挨了揍以后又哭哭啼啼的装委屈装可怜,那更是叫人感到厌恶跟恶心。 在这种情况下,京兆尹哪怕看两边的人都不顺眼,也不敢凭个人的好恶来判案。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只要李墨挨了打,那京兆尹的官声就丢定了,即便没人质疑京兆尹的人品,也会嘲讽京兆尹的是非不分,有眼无珠。 看热闹的百姓之所以没有现在散去,就是想要看看京兆尹这回如何秉公执法。不过还没等京兆尹宣判,人群外又挤进了一群人。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侯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顿时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不过等他看清同窗身边所站的那个女子时,侯廉的脸色顿时由红转黑,又由黑转青。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侯廉的同窗黄远,而导致侯廉脸色难看的原因就是站在黄远身边的那个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侯廉的人品有点问题,但这并不妨碍他也有追求心仪女子的权利,只不过看到自己心仪女子跟自己的同窗站在一起目睹了他的丑态,脸色能不难看才怪。 有心不叫黄远出手搭救,可还没等侯廉想出脱身之策,那些跟着侯廉一起去找李墨的同窗却已经纷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他们的会首。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跟挨了掌嘴酷刑的同伴一样被人用竹板子抽嘴。 黄远真的不想来,可身为会首他又不得不来,看着那帮不争气的同窗,黄远心里不由一阵哀叹。原本他正跟青梅竹马的关玉蔻(也就是李墨带着韩家两位小姐观赏灯会时遇到的那位小玉姑娘)谈诗论词,却不想比自己低一级的学弟一脸惶惶的跑了过来。 侯廉原本去找事之前是找过黄远的,还打算让黄远做他们的领头人,可黄远却对这种通过找别人麻烦讨好吏部尚书的做法不屑一顾,甚至还劝侯廉莫要做些邪门歪道,专心科考才是正途。 可惜黄远错误的估计了侯廉对讨好吏部尚书这件事的决心,侯廉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不会去找李墨的麻烦,但一扭脸就组织了一帮同道中人,呼啦啦跑去找事了。结果本事不济,不仅没有把李墨给教训了,反倒被李墨给教训了一顿。 黄远能够成为侯廉他们这些人的会首,除了自身才华不错外,他的家世也起了关键作用。说白了就是黄远的父亲与坐在正堂的京兆尹同朝为官,私下里见了黄远还要尊称对方一声伯父。可眼下毕竟是在公堂之上,黄远即便有心攀交情,这里也不是攀交情的地方。 不过京兆尹也是个眼光活络的人,看到黄远露面,直到事情还有一些转机,当即借口更衣,准备拖延一些时间,至少先听听黄远的说辞。 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不是要案,给对方一个面子,也就意味着自己在外面多攒下一份人情,这笔账京兆尹算得精熟。 李墨一看休庭,也就不再跪着,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趣的望着一旁还跪着的那帮学子,而那帮学子见李墨望过来,先是一脸的不服,不过等李墨两眼一瞪,冲他们晃了晃拳头之后,又一个个心虚的扭头他顾。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学子们习惯了用嘴皮子打仗,遇上李墨这种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主,自然就硬气不起来了。侯廉倒是有心跟李墨再斗上一斗,可转念又一想到佳人还在身后观望,真要是跟李墨斗起来,保不齐就会有更丢人的事情发生,没看京兆府的站班衙役对李墨盘腿坐在地上视而不见吗?指望他们会“主持公道”,估计有点悬。权衡了利弊,侯廉觉得还是暂时按兵不动为妙,也不知黄会首跟京兆尹大人商量的如何了? 就在侯廉将讨回公道的希望寄托在黄远身上的时候,京兆府外的人群被人一分,一个脑袋圆圆,身子圆圆的胖子走了进来。一看到对方的穿着,侯廉不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来者何人?正是四皇子。 “李兄,他们可曾难为你?”胖子径自来到李墨的面前,一脸关心的问道。 “……殿下,你擅闯公堂可是要挨板子的。”李墨笑嘻嘻的提醒胖子道。 “……本王好心来救你,你就是这么欢迎的?”胖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数落李墨道。 “嘿嘿……那草民先谢过殿下的好意了。其实也没什么,京兆尹大人处事公道,为官清正,不畏强权,是不会为难我这个苦主的。” “好吧,知道你没事就好。京兆尹呢?既然你无错,为何还不放你?” “这不是人有三急嘛,估计过一会就出来了。你要是不急就等会,回头咱们一起回去。” “也好,那本王就旁听此案好了。”胖子点头答应道。坐到了京兆尹捕快从后堂搬出来的椅子上。 京兆府后堂,京兆尹原本已经答应了黄远的请求,对侯廉等人从轻发落,可等听师爷来报说四皇子亲自赶来旁听此案,他的心里顿时又改了主意。 人情虽重要,仕途更重要。为了一点人情就得罪四皇子,何其不智也。一旁的黄远察言观色,立刻明白眼前这位王伯父这是要变卦。可他父亲就是再牛,也牛不过皇子呀。他也是真没想到那个叫李墨的竟然如此得四皇子看重,为了他既然不惜辛苦的跑来听案。说得好听是听案,可这不就是来给李墨撑腰的吗? 原本黄远没打算去求李墨,人打了不就算了嘛,何必再对簿公堂,置人于死地?直到此时黄远还不知道告官的是他那些挨了揍的同窗,而不是被找事的李墨。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保自己那些同窗无恙,那就只能请李墨高抬贵手。眼下因为四皇子的到来而打算秉公办事的京兆尹王大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只能把希望放到李墨的身上。 “王伯父,不知可否让小侄与那位李墨私下商谈一二?”黄远低声问京兆尹道。 既能卖同僚一个人情又不得罪四皇子,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京兆尹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就点头答应,让人去请李墨前来后堂说话。 李墨来了,跟着李墨一起来的还有四皇子。看到四皇子也跟来了,京兆尹的心里不由一阵庆幸,多亏之前自己没有难为李墨,看四皇子对李墨的关心,只要李墨在自己这里受了一点委屈,那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黄公子是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就不必多说了。我无心找事,只要你能保证你的那些同窗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其实这次报官也不是我报的,而是你的那些同窗……” “好啦,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黄公子是吧?你听好了,这李墨不光是本王的至交好友,还是凤鸣军中伏婉将军所看重的人。提醒你的那些同窗,下回想要踩人上位最好瞧清楚点。王大人,本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在你这里多耽搁了,李墨,随本王走吧。” “这个……殿下,这李墨毕竟还是此案的被告,尚未结案就这么让他跟你走了,不太合适吧?”王大人一听连忙出声阻拦道。 “……王大人所说也有道理,那麻烦你快点,毕竟让父皇等候久了不太好。”胖子闻言皱了皱眉头,通情达理的对京兆尹说道。 京兆尹跟黄远却被胖子的话给惊着了,当今圣上要见眼前这个李墨,自己方才没听错吧?四皇子不可能信口胡说,这往小了说是撒谎,往大了说就是假传圣旨,四皇子即便身为皇子也是不可能干这种傻事的。可要是真的……那这个李墨就有点太可怕了,绝对不是他们可以去随便招惹的。 虽然没有出现叫黄远感到难堪的情况,但李墨带给黄远的震撼却让黄远自心里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李墨。原本自己父亲在朝让黄远在同窗面前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自矜,可站在李墨的面前,黄远忽然生出一种一山还有一山高的念头。别看黄远是京城人士,可他却不像眼前的李墨那样能够得到当今圣上的亲自召见,而且还是让一个皇子来接。 京兆尹王大人此时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他倒不是羡慕李墨能够被圣上亲自召见,而是被四皇子那句李墨受到凤鸣军副帅伏婉将军看重给惊着了。伏婉是什么人?生父大将军伏宝战死沙场,被当今圣上视若己出,虽无公主之名,但所受的宠爱尤胜一般公主。说句难听点的,谁要是能娶了伏婉,谁就能少奋斗三十年。本朝驸马大多不掌权,顶多担任一些闲职,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可这一点对李墨却毫无用处。 羡慕!嫉妒!这两种情绪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黄远跟京兆尹的身上,不过他们也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尽快送走李墨这尊惹不起的瘟神,自保个平安了事。 “多谢黄兄为小弟周旋。”被当堂释放的侯廉一脸感激的对黄远说道。只是黄远此时的心思却不在他们的身上,随口敷衍道:“侯兄,这次多亏那位李公子不想与你等计较,你等才能逃过此劫。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切莫再如此冲动。” “……黄兄,那李墨与我等一样也不过是赶考的学子,黄兄何出此言?平白涨他人志气,灭我等自己的威风。”侯廉不服气的问道。 黄远有些没想到侯廉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上下打量了侯廉一眼,疑惑的问道:“侯兄,你莫非没长眼睛?没看到方才来接那位李公子的贵人是谁?” “这个……即便是皇子……” “你们莫忘了,你们今日去的地方是四皇子的别院!”见人已经在马车中坐定,黄远不由加重了语气,“冲击王府,等同造反!你们一个个其实刚才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侯兄,为兄为何方才说多亏那位李公子不与你等计较,要是他真计较,就是砍了你们的脑袋都没有觉得你们死得冤。” 为了警告自己这些惹事的同窗,黄远不惜把后果说得严重些,而胆小的人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这次上门找事的不妥,不少人都后怕了起来。不过这些人里却不包括侯廉,或许是不想在心仪的女子面前丢脸,侯廉梗着脖子反驳道:“我等只是去找那李墨的麻烦,又不是去找王爷的麻烦,真要是砍了我们的脑袋,那就是草芥人命。” “你,好,好……”黄远被侯廉不知悔改的态度给气得不轻,干脆不再理会侯廉,而侯廉此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同样闷不吭声。 …… 京兆府外,李墨坐在马车里对胖子笑道:“可以呀胖子,为了给那个王大人施压,连你爹都搬出来了。” “我又没吓唬人。”胖子翻了个白眼道。 “……不会吧?难道你爹真想见我?我跟他又不熟。” 第112章 面圣 大相国寺 “胖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面圣吗?怎么把我带到和尚庙来了?”李墨不解的问胖子道。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时候问出这个傻问题。既然是要带你来面圣,自然就要去有圣的地方。一会放聪明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胖子好心提醒李墨,李墨闻言回了胖子一个白眼。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皇帝啊,上辈子除了在电视里看到过,近距离看还是头一回。对于要见皇帝这件事,李墨在来京城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然李墨不是自信爆棚到认为自己能够在科考中高中得以金殿面君,而是想到了伏婉与当今圣上的关系。伏婉因为父亲早亡,被当今圣上抚养长大,二人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义父女。而自己跟伏婉的关系,想必也早就叫当今圣上知道,眼下自己人在京城,作为家长的当今圣上当然要为自己的女儿把把关。 “你还真是不紧张啊。”胖子见李墨神色如常,不由佩服的说道。 “小瞧人了不是,皇帝也是人,跟咱们一样也就长了一个脑袋一张嘴,除了身份有些悬殊外,别的又有什么不同?再说了,当今圣上虽不能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可也不是仅凭个人好恶就肆意妄为的昏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又没干亏心事,有什么好紧张的?”李墨边走边跟胖子闲扯。 二人走到一个拐角,迎面走过来一人,李墨一见来人竟然还是个熟人,不由脱口叫道:“焦大哥?” 来人正是焦魁,听到李墨称呼焦大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怎么现在才来?圣上都已经有些等急了。” “……焦大哥,你是皇帝身边的人?” “怎么?很意外吗?”焦魁笑问道。 “也就是说,孟叔也是?” “呵呵……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金牌密探?”李墨好奇的问道。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李墨见焦魁不说,也就不再追问,“哦,那咱们走吧,焦大哥刚才不是还说圣上等急了吗?” 随着焦魁来到大相国寺后院的一间禅房门前,胖子早在焦魁出现以后就很没义气的闪人了,就留下李墨一人独自面对大周皇帝。 说此时李墨一点都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皇帝呀,那就是国家领导人,一个农民忽然见到比村长大上许多倍的官,你说激不激动?别扯什么人人平等,激动的心情不是这区区四个字就能平复的。不过李墨也没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这都多亏了李墨上辈子的社会历练,让他的心理素质被锻炼的很过硬,就算够不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种程度,但也能掩饰到不动声色。 禅房的门在焦魁通禀过后缓缓打开,进入李墨视线的是两位老者正在对弈,李墨认识的孟叔一脸恭敬的站在一名老者的身后左侧,可到底谁才是皇帝呀?都是秃亮亮的大脑壳,都是一身家居常服,久未见面的孟叔也不知道给点提示,这要是认错了人,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两名老者正在对弈,正所谓观棋不语,李墨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在这时打扰了人家的兴致,轻轻的走进了禅房,冲注意到自己的孟叔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站到了孟叔的对面。 棋盘上黑白子各占一半,看上去似乎旗鼓相当,李墨不怎么懂围棋,自然不会装大明白惹人耻笑。而屋中的三人此时也没人理会李墨,禅房内很安静。 直到棋局终盘,李墨支持的那个老者掷子认输,获胜的老者这才打量起了李墨,微笑着说道:“小子倒是挺能沉住气。” “多谢夸奖。”李墨微笑着答道。他现在已经越来越确定进门前心里忽然冒出的一丝警兆不是神经过敏,这个圣上就是打算做扣为难自己,就等着自己认错人。虽然不清楚圣上为何要这么做,但只要李墨自己不上套,就算圣上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得逞不了。 主意打定,李墨自然不会贸然对屋里的两个老头中的任何一个行见皇帝的大礼。孟叔见状皱眉提醒道:“李墨,不可失礼。” “孟叔,小子哪里失礼了?”李墨同样也皱眉反问道。 “圣上面前岂可无礼?” “孟叔,屋里有两人,不知哪位是圣上,这万一要是认错了人,岂不是欺君之罪。” “你,你小子倒是油滑。” “小心无大错嘛。” “呵呵,小子,既然如此,你倒是猜猜我与他何人是当今圣上,猜对了有奖,猜错了要罚。”坐在李墨对面的老者微笑着对李墨提议道。 “哦,这倒好办。”李墨说着忽然伸手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给拿了出来,直接搭在了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老者的脖颈上。 李墨这一手出其不意,顿时就让孟叔以及提议此事的老者神色大变,不过不等孟叔出声喝止,李墨已经把匕首重新收了起来,笑着对刚才的人质说道:“圣上恕罪,草民方才孟浪了。” “……你为何就判定是朕?” “多亏了孟叔和这位老人家的反应。”李墨笑嘻嘻的答道。 “呵呵……算你聪明。”圣上也笑了,冲被李墨方才的举动吓得脸色变白的孟叔以及方才与他对弈的老者挥了挥手。 “坐。”圣上温声对李墨说道。李墨依言坐下,眼神毫不躲闪的与坐在对面的圣上对视。 “早就听说过你这个人,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也能带给我一些惊喜。” “多谢陛下夸奖。” “婉儿这丫头虽非朕亲生,但朕却视若己出,既然她心仪与你,那朕就要对你做些考察,也免得婉儿这丫头看走了眼。” “陛下,我相信婉儿看人的眼光。”李墨微笑着说道。 “呵呵……你倒是挺会自吹自擂。你与婉儿的事情不是单单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在这京城里,你的对手很多。” “是啊,不光男的要提防,还要提防女的。”李墨心中暗道,不由想到了那位与众不同的徐慧娘。 “嗯咳……不要走神。”圣上轻咳一声提醒李墨注意听自己说话。回过神来的李墨连忙冲圣上笑笑,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圣上的意见。 方才是别人陪圣上下棋,现在轮到李墨了。只是李墨的下棋水平跟他经商的能力恰好正反比,那棋下得,圣上都没兴趣去看,自信闭着眼都能下赢李墨。棋逢对手才能尽兴,遇上李墨这个连当臭棋篓子都不够格的主,圣上下得很敷衍,而李墨也无心棋局,更想要从圣上的嘴里多了解一些有关伏婉的过去。至于下棋的胜负,谁知道呢,反正就跟着圣上走呗,圣上下哪他就往哪下,围追堵截,把围棋当五子棋来下。 不过听来听去,李墨就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趁着圣上喝茶润嗓子的机会,李墨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是人都有一怕,婉儿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怕过的东西?” “唔?你是指?” “比如老鼠、飞虫之类的……”李墨提示道。 “……你想干什么?”圣上不悦的瞪着李墨问道。 “我跟婉儿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她少了一点女人味,性格有点大咧咧的,没有普通女子那样的细腻……好吧,我承认我是存了坏心眼,是想要在日后用来吓唬她。”在圣上的逼视下,李墨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邪恶用心。 “……要说婉儿打小就一直怕的东西,朕还真没发现。唔……平常女孩子怕的那些东西,她就没有一样害怕的,相反的,比起平常的男子,她的胆子反倒是更大一些。你日后要是知道了她怕什么,记得知会朕一声。” 听到圣上这么说,不管是真是假,李墨都先答应下来。这是圣旨呀,以后要是伏婉因为这事找自己的麻烦,李墨大可把责任往圣上的头上推,就说是圣上想要知道这才让自己这么干的。 圣上没想到眼前这个李墨是个擅于钻空子的高手,一不留神就被李墨给坑了。眼角随意的往棋盘上一扫,圣上不由一愣,随即不再跟李墨说话,而是盯着棋盘开始数目,结果叫圣上很是郁闷,自己竟然最后输了李墨半目。 李墨也没想到胡乱下也能下赢,不由乐得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而圣上则是上下打量着李墨,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被李墨这副憨直的样子给蒙蔽了。 “陛下,时间已不早,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还请容草民告退。”李墨向圣上请辞道。 这回叫李墨过来,纯粹就是圣上想要看看李墨这个人,倒不是还有什么大事要交代李墨去办,见李墨提出了告辞,圣上也不挽留,命焦魁将李墨送出了大相国寺,自己则继续留在大相国寺内,具体干什么李墨没问,反正也问不出个结果,倒不如省些力气。 临离开的时候,焦魁叫住了李墨,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焦魁这才对李墨说道:“李兄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鲁智深的和尚?” “啊?倒是认识一个,怎么了?”李墨不明白焦魁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鲁智深,不解的问道。 “那鲁智深原先在五台山出家,前不久打死了山下的一个外来户,是也不是?” “呃……是,怎么?难道那个被打死的浪荡子来头不小?”李墨皱眉问道。 “何止不小,那人是当今太尉潘太尉之子,眼下陛下已知此事,下令我等尽快捉拿凶犯归案。不过你也不要担心,陛下说这话只是用来安慰潘太尉的,他老人家也觉得那个浪荡子是咎由自取,只是这里是京城,人多眼杂,万一叫潘太尉知道你那位朋友如今就在大相国寺里……你可明白?” “明白,多谢焦大哥提醒,这事小弟立马就办。” 辞别了焦魁,李墨当即绕到了大相国寺的后院菜地,刚一进门,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叫好声,循声望去,就见菜地旁的一块空地上鲁智深正在与人角力,喝彩叫好的就是之前李墨曾经见过的那些泼皮。 鲁智深的力气大李墨是见识过的,水浒传里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经典桥段李墨是印象深刻,虽然明知自己认识的这个鲁智深跟水浒传里那个虚构的鲁智深不是一回事,但李墨还是忍不住在一次找鲁智深喝酒的时候撺掇了鲁智深。 还别说,鲁智深那力气还真是不小,让李墨亲眼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倒拔垂杨柳。可眼下那个与鲁智深角力的大汉竟然可以坚持到现在还不落下风,实在是叫李墨感到刮目相看。 李墨是有事要找鲁智深,要不然他还真想看看到底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过正事要紧,李墨看了看四周,见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家伙,干脆抄起用来浇菜的水桶,直接把水桶里还剩的多半桶水尽数泼向了正在角力斗得不相上下的二人身上。 被冷水这么一浇,鲁智深跟那个大汉都是一愣,随即便松开了对方。鲁智深原本心里很窝火,可一看到是李墨,那火气顿时就消了一半,问李墨道:“李兄弟,你这是故意来消遣为兄的吗?” “鲁大哥,若是没有要紧事,小弟又怎么会做这种叫人扫兴的事情。” “何事?” “人多嘴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李墨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几个泼皮,对鲁智深沉声说道。 鲁智深一看李墨神色不对,知道李墨要说的事情恐怕不小,当即便将那些新收的徒弟尽数给打发走了,不过他倒没让方才与他角力的大汉离开,拉住大汉的胳膊对李墨说道:“李兄弟,不知道你那里缺不缺人手,这位好汉姓杜名胜,眼下正好没有事做。” “呵呵……鲁大哥,你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不光这位好汉要跟我走,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为何?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 “你要是不想日后连累了大相国寺,最好跟我走,理由我们回头再说。” 第113章 两大门神 鲁智深性情耿直,但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从李墨那里得知被自己失手打死的那个浪荡子是当朝太尉之子以后,鲁智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得罪了当朝太尉,五台山是回不去了,大相国寺也不能再待。鲁智深原本想要离开京城江湖亡命,可却被李墨的灯下黑理论给说服了。当朝太尉位高权重,耳目众多,保不齐鲁智深刚离开京城就会被人发现。而要是留在京城,虽然也有一定风险,可却比跑出去抛头露面要安全得多。 “就拍会连累了兄弟你。”鲁智深歉意的对李墨说道。 “鲁大哥这话可就有点见外了,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如今鲁大哥有事,做兄弟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只是这段时间还要委屈一下鲁大哥,等过段日子我再安排鲁大哥离开京城。” 所谓的委屈就是要鲁智深不再做僧人的打扮,反正鲁智深原本长得就不像个和尚,说是屠户反倒更容易让人相信。换身衣服,等过段时间头发再长出来,相信没多少人会认出鲁智深来。 对于李墨的这种安排,鲁智深倒是没多大意见,离开五台山的时候师父就曾对鲁智深说过,若是大相国寺待不住,那就入世修行。鲁智深一开始听了这话还不以为意,但等到现在在这么一回想,不由佩服起自家师父的神机妙算,他老人家怎么就猜到自己在大相国寺待不住呢? 安排完了鲁智深,李墨又看向了杜胜。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当保镖的材料,方才能够鲁智深角力不落下风,说明这人武艺出众。可这人的心性如何,李墨又不会读心术,也只能从外表来猜测。 目光清澈,正气凛然,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坏人。不过知人知面难知心,要不是担心拒绝此人会让这人怀恨在心去报官,李墨还真有送上一笔钱把人打发走的打算。可现在,也只能先收在身边让他跟鲁智深一起做自己身边的哼哈二将一段时间。 未雨绸缪也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反正李墨知道自己在京城里得罪了不少人,眼下那些被李墨得罪的人还只是一些小人物,可就是这么一些小人物,什么损招都有可能使出来。李墨不可能回回都要亲自上阵,找两个保镖护着自然就是很有必要的准备。 为了不让鲁智深还有杜胜误会自己的为人,尤其是杜胜这个头回认识的好汉,李墨把自己得罪了吏部尚书的事情告诉了二人。当然李墨说得也有所删减,得罪吏部尚书的理由也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吏部尚书的提亲,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李墨也只是说自己与那位徐小姐相见不过两面,这就说到谈婚论嫁实在是太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得鲁智深看重的人,那性子跟鲁智深的性子也差不多。杜胜听完了李墨的解释以后也跟鲁智深一样表示了对李墨的支持。好男儿何患无妻,这吏部尚书嫁女如此急迫,那个徐小姐保不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墨见楼有些歪了,赶忙终止了这个话题,对鲁智深跟杜胜说明了自己的现状。李墨是把这二人当作日后的心腹来培养,说出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藏着掖着,而鲁智深跟杜胜在得知李墨竟然还跟摩尼教做过对的时候,看向李墨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佩服。 摩尼教为祸江南多年,所行之事也多让正道人士不耻,更何况鲁智深的师父,当年更是响应朝廷的号召亲自带领寺中武僧参加过对摩尼教的围剿。那一役中无论是摩尼教还是响应朝廷号召的武林正派都是损失惨重,鲁智深的师父当时带了近百名武僧参战,可跟着鲁智深的师父回到寺中的却只有寥寥数人,鲁智深的师父更是为此丢掉了一条胳膊。 不论公私,鲁智深都对摩尼教没好感,对于敢跟摩尼教作对的李墨,鲁智深那是发自真心的佩服,至于杜胜则比鲁智深想得更多。他本是沧州大户子弟,自小爱武,因为家中富裕,他的父亲就把他送去高人那里学艺,可等他出师回家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噩耗,因为家中有财,结果就引来了歹人的窥探。一夜之间,杜家上下五十余口无一人活命。杜胜大怒,连夜上山将那伙歹人诛杀殆尽。 可大仇得报,将来杜胜又将何去何从。他想要重振家门,可又势单力薄,便变卖了祖宅孤身入京,想要凭借自身所学重振门楣。只是杜家在当地是土豪,进了京城也就狗屁不是,人离乡贱,所带钱财花去不少,可重振家业的希望却是一点都没看到。 心情烦闷的杜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相国寺的后门,猛然听到院中有人叫好,杜胜按耐不住好奇就往里瞅了一眼,结果这一瞅,杜胜就跟鲁智深交上了朋友。识英雄重英雄,鲁智深与杜胜皆是武艺不凡,惺惺相惜,结果就叫李墨赶上捡了个便宜。 了解了杜胜的志向,李墨倒是不为难。这杜胜能得鲁智深看重,那本事肯定是有的,自己把他推荐去凤鸣军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他自己愿不愿意去。 “杜胜,你想要重振家业的心是好的,可你想过怎么实现这个目标吗?” “……我原本想要在京中凭本领谋个一官半职,可惜一直没遇上识货的人。”杜胜苦笑一声道。 “呵呵……杜胜,不是你遇不上识货的人,而是你打头就想错了。”李墨明白了杜胜问题出在哪里,不由笑道。 杜胜闻言不解的看着李墨,就听李墨继续说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话虽然不错,但也是有途径的。学文的靠科举,而学武的自然只能投军。你一开始就找错了门,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搭理你。即便真有人看重你的本事,那你也只能做那人的跟班,想要得到一官半职几乎不可能,最终说不定就落个看家护院的结果。” “呃……听公子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杜胜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 “杜胜,你是鲁大哥的朋友,所以我也拿你当自己人看。你想要重振家门,那你只能走武途,毕竟你学的就是这个,可投军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说投个军就能达到目的。就比如这禁军,你即便真的进去了,将来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还只是个大头兵。” “难道凭我的本事就不能在军中出人头地?”杜胜不服的问道。 “你的本事我相信不错,可武人以何论功行赏?战功!可待在禁军里又能捞到多少仗打?更何况禁军之中多有勋贵子弟,有好事自然是先就着他们来,然后就是那些有门路的将官,最后才会轮到你这样无权无势的大头兵。可真等轮到你们这里的时候,还能剩下什么?” “那公子是建议我去边军?”杜胜皱眉又问道。 “边军虽然也能捞到仗打,可你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人,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劳,也不见得奖赏就能全落到你头上,你能容忍别人抢你的功劳,领原本属于你的奖赏吗?” 杜胜性情耿直,自然是不能容忍。见杜胜摇了摇头,李墨也放缓语气道:“更何况你现在也就只是有一身搏杀的本事,对于军中讲究的排兵布阵,你懂得多少?” “呃……”杜胜脸色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别说排兵布阵,就是指挥人这种事他都没干过。原本离家时的雄心壮志,在被李墨扒了一通之后,杜胜才发现自己当初想法的幼稚。 “不懂没关系,你可以学。……你识字吧?” “以前随着师父学武的时候也学过,做文章不行,但读读书倒是问题不大。” “既然没问题,那就多看看兵书。我也不瞒你们,我的身上其实还挂着一个凤鸣军参谋的职务,想要送你们入凤鸣军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你们要是连军中最基础的东西都不懂,那我也不好跟副帅张这个口。” “公子能让我入凤鸣军?”杜胜有些意外的问道。 “要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底气敢跟摩尼教作对?”李墨反问了一句,随后又对鲁智深说道:“鲁大哥,你要是有意,不如也跟杜胜一起学学,正好你们俩可以相互鼓励,相互监督。” “加入凤鸣军以后就能去找摩尼教的麻烦吗?”鲁智深沉声问道。 “应该是能的吧?凤鸣军已经找了摩尼教不少年的麻烦,只要摩尼教不被彻底消灭,那这个麻烦估计会一直找下去。” “那好,我愿意加入。” 李墨与鲁杜二人约定,等这次科考结束以后就由自己介绍他二人去凤鸣军,先从什长干起。鲁杜二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有这毛病。李墨的提议正合他们心意,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杜胜先陪着李墨回去,而鲁智深也在次日离开了大相国寺,给的理由是外出云游,这样即便日后太尉的人找到大相国寺要人,大相国寺也有理由推脱责任。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李墨把鲁智深新收的那几个徒弟也给收拢过来。韩家的买卖想要在京城铺开,正好需要这些地头蛇的帮衬,而能被鲁智深收为徒弟的昔日泼皮以前也是被生活所迫,如今有了一个正经营生,自然干劲十足,以往偷鸡摸狗的毛病是再也没有。 有话则长,无话则断,一眨眼的工夫七天就这么过去了。为了避免麻烦,李墨没有去外面闲逛,鲁智深窝在家里准备改变形象,杜胜则抱着兵书啃,有不懂的就跑来为李墨。李墨为了不丢面子,趁着身边没人的时候也常读读兵书,关于军事方面的理论知识这段时间突飞猛进,杜胜所提的那些浅显问题压根就难不住李墨。 看到李墨老实在家待着,原本还担心李墨会出现惹事的大小姐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次来京城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看有没有机会给李墨一些帮助,二就是看看韩家的买卖在京城是否能站住脚。现在来看,第二个目的是达到的,而第一个目的,恐怕是难以达成。好在大小姐已经从李墨那里知道了李墨得罪吏部尚书这件事,倒也没有因此就迁怒那些韩家的故交。 这一次的科考,能考上自然皆大欢喜,考不上也是“情有可原”。连李墨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已经解决了会因科考不利而带来的严重后果。既然已经有了这种共识,大小姐也就不再督促李墨读书温习,见李墨不去外面惹祸,闲暇的时候就会带着妹妹月茹过来陪陪李墨,听听曲,弹弹琴,打发时间。 李墨对大小姐的这种转变感到很开心,觉得自己这是因祸得福,说不得还要感谢一下那位尚书大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天,直到胖子带着人来接李墨。 “去哪?”李墨问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考场。” “考场?离开考好像还有几天吧?”李墨闻言不解的问道。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没参加过科举。按照惯例,科举开始前的三天,参加科举的学子是必须住在朝廷安排的住处的,直到科举结束才能离开。” “是这样啊?那你等会,我收拾收拾。”既然是惯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墨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又带上科举需要用到的文房四宝,一身轻松的就准备跟胖子离开。胖子瞧了瞧李墨,皱眉问道:“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还要带什么?不就是去住三天吗?……不会还要交住宿费吧?”李墨试探的问道。 胖子白了小气的李墨一眼,提醒道:“交你个鬼!听说你这次来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你就不带个防身的东西?” “那帮孙子一个个长得跟鸡仔似的,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了,何必用什么武器。再说了,带着武器进去,万一被那些有心找我麻烦的人知道,说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那倒也是,总之你小心点,免得阴沟里翻船。” “放心,我会小心的,多谢你提醒。” 第114章 待考的日子 P.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科举,是大周选拨优秀人才的重要途径之一,重视程度自然很重。为了能够确实的选拨出人才,科举之事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插手。公平,就是科举最重视的环节之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但凡是参加科举的学子必须提前三天进场,住进由朝廷特意修建的住所,期间不得与外界有联系,考试所用笔墨纸砚也全由朝廷提供,但凡是进入考场的学子不得携带任何物品。 与李墨以前所经历过的高考相似,考生们有的临时抱佛脚,不分昼夜的捧书苦读,也有像李墨这样不把考试结果当回事了,吃了睡睡了吃,实在睡不着了才捧起书瞅两眼。可即便是再没心没肺的考生,也没有李墨眼前这位过分。 这家伙简直就不像是来参加科举的。你见过带着整套厨具来参加考试的吗?又不是考厨子。可这家伙却振振有词,说什么别的做的东西他吃不惯,而朝廷的规矩里的确没有不让带厨具这条,守卫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别的考生都或紧张或担心的等待着考试那天的到来,也只有李墨这种不在乎考试结果的主才能跟那位带着厨具进来的人说得上话。平心而论,朝廷安排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厨子是御膳房派来的。只是大多数考生都心系考试,自然也就没工夫去享受美食。 当然这个大多数里并不包括李墨。难得能吃上御厨做的美食,李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惜御厨不接受李墨的点餐,这倒让李墨感到有些遗憾。 和平常一样咪西了一顿午饭,李墨一边摸着吃的有点涨的肚子一边打算去后院凉亭消消食。他就是这么没出息,逮着不要钱的美食不吃白不吃。正走到后院门口,就听有人出声招呼道:“李墨,快来帮忙。” 李墨循声望去,就见住在对门的考友,也就是那个带着整套厨具跑来入住的家伙正冲自己招手。李墨好奇的走过去一看,不由纳闷的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不是禁止外出吗?” “嘘~山人自有妙计,过来帮忙穿串,要不然晚上不给你吃。” “……你这不会是赃物吧?”李墨狐疑的问道,想来想去,眼前这些可以做烧烤的食材也只有厨房才有。 “想吃不想吃?想吃就别那么多话。” …… “……我说小段啊,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李墨一边帮忙穿串一边问小段道。小段就是准备晚上吃烧烤的那位,姓段,淮阴人,听小段自己说段家在淮阴一带挺有势力,不过到底有多大势力,李墨没打算抱土豪的大腿,自然也就没问。 小段说段家诗礼传家,只是他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喜欢做菜,更喜欢美食,这次被迫来参加科举也是被家中长辈所逼,不来参加就不许他继续四处游历。当然如果这次科举考得好,他就能获得自由,以后想去哪就去哪。 “既然知道考好了才能想去哪就去哪,你不看书却在这里捣鼓吃的是怎么回事?”李墨不解的问小段道。 “哼!科举对我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用不着浪费太多心思。” “……你真自信。”李墨冲小段竖起了大拇指。 “我是对科举不担心,那你呢?你怎么也不去看书?” “我又不打算做官,考好考坏对我都没多大影响。”李墨笑着答道。 “既然不准备做官,那你参加科举做什么?”小段不解的问道。 “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 “……女人?”小段试探的问道。 “你未来的嫂子。” “哦……”小段恍然,好奇的问道:“不知嫂子是谁?芳龄几何?”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打听。”李墨白了小段一眼。 “小气……我都请你吃东西了,告诉我呗。” “……玩去。” …… “段梁!你又在胡搞!”有人一声大喝,吓了李墨跟小段都是一跳。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负责管理这帮待考学子的“宿管”。 “贾头,晚上有空没有?一起来赏赏月,吃吃烧烤?”李墨笑嘻嘻的问贾宿管道。 生活在宫里的人一般都长了两张脸,贾宿管面对小段是一张脸,面对李墨又是另一张脸。没办法,谁叫有贾宿管惹不起的人提前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对李墨照顾一二呢。只要不涉及到科举,在贾宿管的职责之内,贾宿管还是愿意对李墨大开方便之门的。而李墨同样也不是个小气的人,银弹攻势一出,贾宿管已经把李墨当做了再生父母,巴不得李墨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 “哎哟~原来李公子也在呀,小的真是眼瞎,刚才竟然没看到。既然是李公子想吃,那就没问题了,只是还请李公子注意防火,这要是出了问题,李公子没事,小的这脑袋可就难保了。”贾宿管一脸媚笑的对李墨说道。 花花轿子人抬人,贾宿管跟李墨客气,李墨自然也不会不给贾宿管一个好脸。虽然这贾宿管是个贪钱的小人,不过他是个真小人,拿了钱就会真办事,比起那些光拿钱不出力的伪君子要强得多。 “贾宿管放心,这点事情我还是会注意到。”李墨笑着跟贾宿管闲扯了一会蛋,等贾宿管借故离开以后,小段看着贾宿管的背影小声骂道:“小人。” “别这么说,正是有了他这种人的存在,咱们才能过的像现在这样自在。……我说,你让我过来帮你穿串,不会就是为了对付那位贾宿管吧?” “李兄果然才智过人。”小段一脸佩服的说道。 “……”李墨没说话,直接冲小段比划了一个中指。跟李墨一见如故,虽然不清楚那个中指是啥意思,但小段还是本能的感觉有些不爽,眼珠一转问李墨道:“李兄,不知你刚才比划的手势是何意思?” 李墨闻言斜了小段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装傻,你以为我会唬弄你说比划中指是问好的意思吗?然后你好冲我比划中指?我可警告你啊,敢比划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分筋错骨手。” 小段一听分筋错骨手这几个字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初二人刚住进这里的时候,小段亲眼看到来找李墨麻烦的几个学子是如何被李墨当着众人的面给整治的,那些痛哭流涕的脸,小段说啥都不会这么快就忘记。 “李兄,你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些人的?”小段好奇的问道。 李墨知道小段所说的那些人是谁?读书人嘛,打架不行就只能靠嘴皮子来找回面子。前不久被李墨给收拾过的侯廉等人不忿自己丢人又丢份,可再去找李墨麻烦那无异于自取其辱,所以在被京兆尹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各打二十大板以后,以侯廉为首的这帮学子便不顾伤痛的开始给李墨造谣。 就有那些脑子一根筋的架不住侯廉等人的撺掇,在李墨搬进这里以后便聚众跑来找李墨的麻烦。李墨对那些主动找上门来生事的人又怎么会给好脸色,自然又是一通揍。一来李墨不在乎科举结果,二来这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被胖子花钱给买通了,只要不是出了人命,都能摆平。 没有后顾之忧的李墨用分筋错骨手这项绝技让那些上门来找事的人好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生不如死,再然后就没人敢来找李墨的麻烦了,李墨也因此没交到什么朋友,除了眼前这个小段。 两个人都很另类,李墨是那些学子眼中的暴徒,随时可能伤人,而小段则是那些学子眼中的怪人,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吹笛子,吵得住一个宿舍的人一夜无眠,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也就只有小段能干得出来。 …… 夜幕降临,李墨跟小段搬出一张小桌,贾宿管很应景的送来了一小坛美酒,小型烧烤派对就此开始。参加者也就只有李墨跟小段两个,盯着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李墨跟小段大口吃着忙活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架在火堆上的羊腿冒着肉香,被烤出来的油水一滴滴掉进火里发出“兹兹”的声响,抬头望月,李墨有些感慨的说道:“可惜婉儿她们不在。”说完李墨一口将杯中残酒饮尽。一旁的小段连忙替李墨又满上了一杯,讨好的问道:“李兄,跟我说说有关摩尼教的事情吧?” “你对摩尼教感兴趣?”李墨闻言皱眉道。 “嘿嘿……的确挺有兴趣。李兄你说那些摩尼教的人是不是都脑子有病,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造反。” “谁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的?或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那帮人的脑子真都有病。” “李兄,你跟摩尼教的人接触过,在你看来,那些人算是好汉吗?”小段又问道。 “好汉?哼!小段啊,不是武功高强的人就一定是好汉,也不一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不是好汉。评价一个人是不是好汉,不是看他的本事有多大,而是看他干的事情是好是坏。在我眼里,摩尼教上下就是一窝小人,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思正途。” “……李兄好像对摩尼教那些人很瞧不上啊。” “当然瞧不上,一帮就想着造反的疯子,能瞧得上才怪。不说这种不开心的事情了,聊点别的。”李墨及时刹住了话题,对小段说道。交浅言深是为交友大忌,与小段虽然观感不错,但还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好,那就换个话题,李兄,不如我们吟诗作对,你看可好?” “好,你吟诗作对,我负责鼓掌叫好。” “……没门。”小段翻了个白眼,累傻小子呢?一点都不厚道。 “既然你不干,那咱们就换点别的。” “好,那换什么?” “唔……讲故事怎么样?” “讲故事?” “嘿嘿……鬼故事哦……而且还是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真实故事。”李墨话说到后面忽然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呃……要不咱们还是换个……” “怕了?”李墨有些鄙视的望着小段问道。 输人不输阵,小段虽然心里的确有那么一丁点的害怕,不过面对李墨的鄙视,承认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的,只能咬牙点头道:“好,那小弟就洗耳恭听。” “……可惜没有女孩子在,要不然那才有意思。算了,凡事不可强求,坐我对面去……”李墨开口对小段说道。 小段咬着牙坐到了李墨的对面,眼神凶狠的瞪着李墨。李墨看了不由感到好笑,自己又不是鬼,你瞪着我有什么用? 讲故事最重要的就是营造气氛,而营造气氛的手段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通过语调来达到。李墨压低了声音,用一副很是低沉的声音缓缓讲起了信嘴胡扯的鬼故事。以前听过不少鬼故事,挂个羊头卖狗肉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个故事是贾宿管偷偷告诉我的。五年前,也是赶上科举开考的日子,有一个黄姓书生与我们现在一样,被朝廷安排住进了这个院子,等待科举正式开始的那一天。那一晚天气闷热,本来就对科举感到紧张的黄书生一直没有睡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怎么也静不下心,便打算到院子里走走。说来也怪,黄书生刚一走进后院,忽然就感到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就平复了,这心情一平静,黄书生的情绪也就稳定了下来,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后院的凉亭里有灯光,仔细一瞧,竟然有两个书生正在凉亭内饮酒。黄书生见状忍不住好奇,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还有心情跑出来喝酒,实在是太叫人佩服了,于是黄书生就生出了结交之心……” “蓬~”的一声,一件物事好巧不巧的落进了李墨跟小段之间的那个火堆里。李墨很恼火,是谁在坏自己的好事?鬼故事想要吓人,前期的铺垫是很重要的,出其不意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被突然发出的声响一打断,自己前面说的全都白说了。 恼火的抬头往不明飞行物扔来的方向看去,可这一看,李墨顿时暗叫不妙,在院墙之上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人正扬手冲他们这边扔过来什么……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5章 夜半刺杀 P.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也不知该说李墨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一看那些人手上拿的兵刃,李墨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与那晚去徐府刺杀的那伙人是一伙的。万幸这伙人不知道李墨就是坏了他们一次谋划的正主,当然他们这回来还是一个目的,杀人。不管李墨是什么人,今晚都是他们要杀的对象。 “快来人呀~有刺客!!”李墨越过火堆一把将小段扑倒在地往旁边滚了几滚,随后便扯起嗓子嚎了起来。小段此时也清醒了过来,跟着李墨高声示警,可叫二人失望外带不解的是,自己二人都叫的这么大声了,却没有任何人给出回应。不光是那些舍友没一个吱声的,就连负责守卫这里的禁军,也没有一个出来查看的。 “糟了!难道除了咱们两个外,其他人都糟了暗算?”李墨神色着急的低声对小段说道。 小段此时也有些慌张,听到李墨的话后附和着问道:“可能是这样,李兄,眼下咱们怎么办?” “这帮人来者不善,咱俩势单力薄,还是先找退路……小心!”李墨话说到一半猛地伸手一推小段,小段没有提防,被李墨推的仰面倒地,在他原先站的地方插着两支箭羽尚在晃动的箭矢。 小段被惊出一身冷汗,努力了几回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李墨一见小段此时也帮不上忙,倒不如让他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样自己就算要跑也不用担心身边跟个累赘。 “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不,大丈夫岂可贪生怕死……”小段十分坚决的拒绝道。李墨感动都快哭了,现在是讲义气的时候吗?你不走,我就是想逃都逃不放心啊。 “赶紧走!你不走我就是想逃都还要带上你!” 听到李墨这话,小段才反应过来,赶忙头也不回的往前院跑去,边跑边回头冲李墨喊道:“李兄你先顶着,我这就喊人来救你。” 李墨冲小段比划了一个中指,看着逐渐逼近的刺客,缓缓的摸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看着对手明晃晃的弯刀,再瞅瞅自己手里的小刀,李墨真羡慕对手。 一阵听不懂的交流,李墨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寻找一会逃跑的生路。不过还没等李墨找到生路,刺客们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去屠杀那些可能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们了。留下三个刺客对付李墨,剩余的刺客分散冲向不同的房间。 虽然李墨对那些舍友没什么兴趣,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在刺客的手上,有心相救,怎奈势单力薄,还是先救自己吧。 留下负责对付李墨的三个刺客齐发一声喊,从三个方向攻向李墨,李墨一见连忙后退,退到墙边双腿使劲一弹,上墙了。三个刺客没想到他们的对手还是个练家子,尤其是那轻功,更是叫他们望尘莫及。不过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诛杀此人,就是轻功再高,他们也要完成任务。 三个人搭人梯准备上墙,只是第一个人刚一露头,立马脑门就挨了一下,当即头破血流,遇袭的刺客惨叫一声,摔下了墙头。 一回生,二回熟,上房揭瓦这种勾当李墨干过一回,上了房以后立马回想起来,结果不知道李墨底细的刺客就吃了一个大亏。 李墨正得意自己的杰作,忽然就感到身后有股阴风扑来,此时已顾不得去考虑什么形象问题了,连忙身子一歪,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一边。姿势虽然难看了一点,但却很管用,来自背后的偷袭就这么被李墨躲过去了。 半跪着的李墨就见有人手提一把弯刀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告诉李墨这是一个女人。而在这个女人旁边,站着一个李墨似曾相识的人。 又是一阵听不懂的契丹话,见李墨似乎听不懂,开口跟李墨说话的那个似曾相识的人也不再废话,冲同伴点点头,分左右向着李墨包抄过来。 李墨猛然想起了那个似曾相识的人究竟在哪见过,这不就是那晚去徐府刺杀的那个领头人吗?怎么?他什么时候逃出来了? 情况紧急容不得李墨多想,冤家路窄啊,自己刚才的手法明显勾起了那个人记忆中不怎么愉快的那一段,这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自己还能讨到好? 敌众我寡,眼下不是耍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李墨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脚底抹油,先保存有生力量,待日后再寻机决战。 以李墨的轻功,还真没谁能够追上他。可还没等李墨发足狂退,就听那个明显认出李墨这个仇人的契丹人开口对李墨说道:“你若是逃,我就杀光这里的人,然后说是你杀的。” “……原来你会说人话,贵姓啊?”李墨闻言不得不停步,虽然他自信能够为自己脱罪,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契丹人的威胁的确奏效了。 “我靠,你们真卑鄙。”李墨一声怪叫,抽身急退。 “银月!”契丹人也是一声喊,怒视方才出手偷袭李墨的同伴。 “察哥,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可没时间让你跟汉人攀交情。”银月冷哼一声,直奔李墨就杀了过去,察哥张了张嘴,又羞又恼。这次来中原,察哥与银月分别带了一队人马,察哥自己那一队人已经损失殆尽不说,就连自己还是靠银月才得以脱身,所以面对银月的时候,察哥总会不自觉的矮人一头。 眼见银月与李墨越来越近,担心银月会遭暗算的察哥顾不上对银月方才丝毫不给自己颜面的恼意,也挥舞弯刀追了过去。 此时可不是讲究怜香惜玉的时候,李墨出手不留情,眼见银月逼近,当即一边与对方保持距离一边揭瓦伤敌,挑逗的银月肝火大盛,可却偏偏追不上李墨给这家伙一刀。 “银月!”察哥追上银月帮银月挡了一击暗器,银月暗自咬牙,冷声说道:“分头包抄!”说完不等察哥回答,直奔李墨左侧冲了过去,察哥见状只能心里叹了口气,从李墨右侧逼近过去。 李墨见状形势不妙,当即便决定不再与其缠斗,还是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于那些相处不过一天半的舍友,自求多福吧诸位。 主意一定,李墨毫不迟疑的扭头就准备逃跑,凭他的轻功,无论是银月还是察哥都不可能追上。可等李墨一回头这才被吓了一跳,敢情自己在与两个契丹人缠斗的时候,已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下可好,自己被包围了! 人急拼命,狗急跳墙,眼见被人包围,李墨心里也发了狠劲,右手匕首攥紧,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的亡命想法。 不过不等李墨化身成真正的亡命徒,援兵终于赶到了,万幸啊,这些援兵没有在李墨跟人拼完命以后才发现,否则李墨肯定会拼着最后一口骂遍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眼见援兵已到,李墨的心情放松,却没想到方才追杀自己的两个契丹人却并没有立刻退走,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打算等把自己解决了再退走不迟。 “尼玛!”李墨暗骂一声,提高戒备准备搏命。 “汉人,束手就擒吧。”察哥忽然开口对李墨说道。 “人都是有底限的,汉奸我可不做。”李墨微笑着答道,拒绝了察哥的好意。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察哥略带惋惜的说了一声,随后率先扑向了李墨。李墨不退反进,与其等三人一同围过来,倒不如主动出击,先解决一个再说。 李墨已经做好了以伤换命的心理准备,却不想还没等与察哥短兵相接,忽然就听那个名叫银月的契丹女人一声急呼,“小心!” 李墨当然知道那个银月不是提醒自己,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就见正冲自己疾奔而来的察哥就如同一个断了线了风筝,整个人往后倒飞,重重的摔在了房顶边缘。 此时银月已经顾不上去理会李墨了,几步冲到察哥身边查看伤势,而原先堵住李墨退路的那个契丹人也退到了同伴身边。 “是谁出手相助?”带着这个疑问,李墨四下张望,就见在距离他所在位置大约两百步开外的一处屋顶上站着一人,此时恰好明月自云后出现,从李墨的角度看去,一个以明月被背景,手持强弓,上身****,头发束起的男人……好一副银月游侠的派头。 “该死,退!”看到“银月游侠”出现,守在银月与察哥身边的契丹人暗骂一声,下达了撤退了命令。银月二话不说的背起受伤的察哥就走,而那个下令的契丹人则最后离开。李墨知道这人不是防备自己,而是在防备那位“银月游侠”。 刺客丢下十余具尸首走了,而李墨这边的损失则更加严重一些,待考的学子死了二十几个,负责守卫的禁军也死了大半。朝廷派来负责李墨这些人伙食的一个厨子的尸首被人从房间的柜子里发现。看来契丹人是先杀了那个厨子,然后让人假扮那个厨子在晚上的饭菜里下了药。只是李墨跟小段为了晚上的烧烤就没吃院子里做的晚饭,这才让那些契丹人的计划出了纰漏。 侥幸没死的贾宿管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主官就是想推卸责任都找不到能推卸的对象。他是能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契丹人太狡猾,可终归是死了人,而且死得还不是少数,要不是李墨跟小段这两个幸存者拖延了契丹人的步伐,说不定就连他也别想活到明日。 “还不如一刀被契丹人给宰了呢。”贾宿管满心悲愤的想道。死了一了百了,活着还要受活罪。 “你,过来。”被李墨背地里称为银月游侠的男人一指满怀心事的贾宿管说道。贾宿管此时心情已经糟糕透了,正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有人此时撞枪口上,贾宿管当即就要借机发飙,可等他看清楚对方是谁,几乎就是职业习惯的对面前的银月游侠点头哈腰道:“贾忠拜见大将军。” “大将军?”李墨很是意外的脱口叫道。 大将军闻言瞧了李墨一眼,对贾忠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原职是保不住了,有兴趣去边军待待吗?” 这是给贾忠指了一条生路,贾忠自然不愿放过。虽然去边军日子苦了点,也危险了一点,可至少不必担心会被人当替罪羊给交出去呀,而且还能报复把自己害得这么惨的契丹人…… “贾忠愿意。” “好,既然愿意,那回头你就去范将军那里报道,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多谢大将军提携。” 打发走了贾忠,银月游侠又看向了李墨,此时小段已经回来了,正是他逃出了院子以后一头撞进了大将军府求救。 “你就是李墨?”银月游侠沉声问道。 “正是,多谢大将军方才出手相救。” “……婉儿一向可好?” “这个,不敢瞒大将军,学生已经离开杭州将近两月,婉儿的现状如何,学生也不太清楚,不过学生在离开杭州时婉儿的气色不错。”李墨据实答道。 “……听说,你跟婉儿关系匪浅?”大将军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是,我与婉儿的确相互爱慕,这次科举结束以后,学生就打算向婉儿提亲。” “呵呵……提亲?就凭你?”银月游侠闻言哑然失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墨却不高兴了,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当即不满的问道:“大将军觉得很可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你是什么身份?有资格去婉儿吗?” “有没有资格娶,你说了不算,只要婉儿自己愿意就行。” “哼!你就不怕当今圣上阻拦?” “呵呵……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圣上若是真的那样一意孤行,那只能说明他不算个明君。”一旁的小段听到这话连忙伸手扯了扯李墨的衣袖,提醒他不要意气用事。 “好,有胆气,希望等你真遇上阻碍的时候还能说话这么硬气。”大将军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看着大将军离去的背影,李墨恶毒的诅咒道:“大半夜的光膀子,也不怕着凉。”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6章 又一个情敌 赶考学子遇刺,而且行凶者还是契丹人,朝廷自然是震怒的。不过朝廷的怒火跟李墨没多大关系,该举行科举的时候还是要举行,不可能为了照顾李墨等侥幸未死的学子的情绪就延后。唯一让李墨看在眼里的,就是学子们住处的守备力量增强了,而自己也变得比以往更加的不自由。好在科举只有三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得知李墨遇袭险些丧命,阿宁第一时间赶到了李墨的住处探望。虽然有规定这段时间考生是不得与外界联系的,但这条规定对堂堂公主来说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李墨,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面对阿宁的关心,李墨有些尴尬。倒不是对阿宁有什么看法,只是你说归说,乱摸了什么。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殿下怎么进来的?不是规定不许外人进来探视吗?”李墨一边问一边请阿宁坐下说话。 阿宁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忘形,李墨的问话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轻笑一声道:“我是公主嘛,自然想去哪就能去哪。给我说说当晚的情况,我也好回头去告诉月茹一声,省得她们为你担心。” “有啥好说的,说起来也是我命大,那天晚上刚好跟同窗心血来潮想吃烧烤,就忙乎了一下午,没吃被那些契丹人下过药的晚饭,而那些契丹人在等到夜半准备动手的时候,恰好我跟同窗还没休息,那些人从后院翻墙而入,恰好叫我跟同窗撞见,这才坚持到援兵赶来,捡了一条命。” “可契丹人是怎么下药的呢?宫中的御厨都是经历过层层审查的。”阿宁疑惑的问道。 “……清扫战场的时候,有人在御厨休息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据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御厨说,那人就是这次朝廷派来的御厨之一。” “你是说……那些契丹人里有人擅长易容术。”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通为什么那些契丹人可以下药成功。” “唔……李墨,要不你搬去我那住吧。”阿宁忽然对李墨提议道。李墨当时正在喝水,听到阿宁这个提议,被惊得顿时呛住了,连连咳嗽。 “瞧把你高兴地,至于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高兴了?”李墨没好气的白了阿宁一眼,摇头说道:“阿宁,你担心我的安全我很感动,可搬去你那住还是免了吧,人言可畏,我可不想让你平白被人非议。更何况眼下出了这么档子事,相信那些契丹人是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作,而且禁军这回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不会再麻痹大意。” “哼,禁军?就凭那些老爷兵能保护得了谁?”阿宁不屑的冷哼道。 李墨闻言不由皱眉,不过随即就释然了。同行是冤家,阿宁可是凤鸣军的主帅,对禁军自然看不上眼。可李墨却不认为禁军会像阿宁所认为的那样不堪。别的先不提,单单是那晚出手相救的银月游侠,在李墨眼里此人的武艺就应该不在伏婉之下。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阿宁见李墨神色似是不信,不由皱眉问道。 “阿宁,禁军的战力虽然不能跟凤鸣军相比,但他们应该也没有你所说的那样没用吧。至少那晚出手替我解围的大将军就不是弱手。” “他?……你见到他了?”阿宁听李墨提到银月游侠,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怎么?你跟他有过节?”见阿宁似乎神色不虞,李墨好奇的问道。 “我跟他怎么会有过节?我是担心你。” “我?我跟他就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过节。”李墨不解的问道。 “嘿嘿……你是跟他没过节,可他跟你有过节呀。秦八郎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娶妻,早年无数世家欲与其结亲,但皆被其拒绝。当时父皇不想秦八郎在朝中树敌无数,便亲自过问了此事,秦八郎这次道出了实情,说他早已心有所属。李墨,你猜他属意的是谁?” “……”阿宁特意提起银月游侠的过去,那肯定不是只为了过过嘴瘾,李墨试探的问道:“难道是婉儿姐?” “没错,你真聪明。”阿宁笑眯眯的夸李墨道,可那笑容落到李墨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 “哎呀~”李墨有些郁闷的呻吟一声,“那个姓徐的臭娘们还没摆平,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我的情敌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呀?” “嘿嘿……后悔了?”阿宁笑着问道。 “后悔?不不不,情敌越强大,说明婉儿姐就越是优秀,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呃……要说后悔还是有一点的,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就算非来,也该带着婉儿跟孩子一起来。” “什么?难道你跟婉儿姐已经……”阿宁很是惊诧的叫道。 “瞎说什么?就是因为没做所以才后悔嘛,要是已经把生米做成熟饭,那我还担心什么。”李墨没好气的伸手在阿宁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早说嘛,吓我一跳。不过你想好了没有,知道自己如今身陷情敌的地盘,还想继续待下去吗?”阿宁抱怨的白了李墨一眼,问道。 “阿宁,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赶考的学子,朝廷的规矩是一定要守得。这九九八十一难都坚持过来了,你总不希望我因为这最后一哆嗦前功尽弃吧。” “唔……你说的倒也有理。那这样,我给你留一队飞凤卫保护你的安全。” “呃……” 不等李墨想出拒绝的说辞,门外有些轻笑着说道:“怎么?阿宁就这样不相信本将吗?” 银月游侠,啊不,是现任大将军秦八郎迈步走了进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鼻青脸肿的官兵。一见秦八郎,阿宁的脸色不由一沉,“大将军请自重,本公主的名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阿宁不可失礼。”李墨一听连忙打断阿宁的话,对大将军抱拳一礼道:“学生李墨,见过大将军。学生与公主有旧,得知学生出事来此探望,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大将军海涵。” 秦八郎原本想要借着阿宁这话借题发挥,用朝廷规矩将阿宁给赶出去。毕竟自己的手下被人打了,自己这个当老大的要是一声不吭,那可难以服众。但李墨把这话一说,秦八郎反倒不好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事出有因,本将也就不计较这个事情了。不过朝廷法规还是要遵守一下,这里人多嘴杂,若是传扬出去,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主殿下,都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大将军提醒,阿宁,你先回去吧,替我转告他们,左右也不过三两日的工夫,我相信大将军麾下的禁军不会再出任何纰漏了。” “哼,不识好人心。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强求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离开杭州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过婉儿姐要照顾好你,我可不想让婉儿姐对我失望。” “是是是,多谢你这么关心我,李墨受宠若惊。”李墨闻言连忙哄阿宁道。 “哼,算你识相。走了,多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让我一点留在这里的兴趣都没有了。”阿宁跟李墨打了声招呼,转身向外就走,李墨见状连忙起身相送。 “公主殿下请留步。”就在阿宁眼看着就要离开院子的时候,秦八郎出声叫道。 “你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本公主向你那几个不长眼的部下道歉不成?”阿宁冷声问道。 “他们有眼无珠,胆敢阻拦公主殿下,公主大人大量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已经是他们的运气了,本将自然不会替他们说话。只是本将想问公主一声,伏将军一向可好?” “哼,我婉儿姐好得很,吃得下睡得香,最近更是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就不劳大将军挂念了。”阿宁冷哼一声,对秦八郎好一阵的挖苦。 “……不知伏将军的如意郎君是何人?”秦八郎强自按捺的问道。 “怎么?又要使出老伎俩,派人去威胁人家不成。秦八郎,我可警告你,这回可跟以往不同,这回可是婉儿姐自己看上的,你要是坏了她的好事,到时谁也不会帮你。”阿宁瞪着秦八郎警告道。 “……伏将军对男女之事所涉不深,难免就会受奸人所骗,本将也是不想她所托非人,抱憾终身。”秦八郎闻言狡辩道。 “……知道吗秦八郎,你最叫我看不起的,就是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不要以为婉儿姐顾忌你的身份就可以肆意妄为,婉儿姐顾忌,可不代表我就顾忌。这回你要是胆敢坏了婉儿姐的好事,哼哼……你自己掂量去吧。”阿宁冷笑数声,与李墨打了个招呼后扬长而去。 阿宁贵为公主,秦八郎向拦也没那个胆子,见阿宁已经上了马车,只能郁闷的离开,回去自己琢磨假想敌去了。他倒也怀疑过李墨就是伏婉的意中人,可再一想到伏婉的脾气以后,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点草木皆兵。只是秦八郎忘记了,人是会变的,他不知道被他否定了的李墨恰恰就是伏婉的意中人。 那晚出手救了李墨那也只是凑巧,当时听到小段的求救,秦八郎心急之下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套上一条裤子就拿着弓箭上了墙,恰好看到李墨被契丹人包围。当时情况紧急,秦八郎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出手替李墨解了围,但对被自己救下的李墨,说实在话,当时的秦八郎并没有在意。 他秦八郎是现任大将军,而李墨只不过是个赶考的学子,双方的身份相差悬殊,秦八郎自然没将李墨放在眼里。而等到圣上知晓此事以后,秦八郎想着的就是搜捕那些混进京城的契丹人,哪还有工夫去搭理李墨。这次来找李墨,也是适逢其会,秦八郎想要让李墨把那晚几个契丹人的样貌描述一下,自己也好让手下按图索人。却不想遇到五公主前来探望李墨。也从五公主的口中知道了一个让他坐立不安的消息。 婉儿竟然有意中人了?!就如阿宁对秦八郎的评价,虽然武功不俗,但秦八郎的人品却有些问题,性格方面更是偏执。在他眼里,伏婉等于是他的禁脔,旁人绝对不可染指。早年伏婉二八年华的时候,京城之中不是没有人欲与伏家结亲,但却都被秦八郎暗中使坏给搅黄了。 阿宁之所以如此气愤秦八郎也正是在此,你如此喜欢婉儿姐,那就直接开口向陛下求亲就是,反正婉儿姐已经年过十六,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以你秦八郎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什么问题。可你秦八郎倒好,搅黄了人家的姻缘以后就跟缩头乌龟一样不吭声了,这是想要干什么?!你不娶还不许人嫁,简直就是有病! 秦八郎也知道这事自己干得有点不地道,可他同样也有他的苦衷,只是不能对外人道罢了。乍一听到伏婉在杭州遇到了意中人,这个打击叫秦八郎方寸大乱,他很想要马上知道那个情敌究竟是谁,可一时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 在焦急烦躁中的秦八郎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着啊,自己想不出来不要紧,有人想出来不就得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八郎想到了自己在京城的一位“情敌”,别的情敌秦八郎都能对付,唯独这位自己不好下手。别的情敌秦八郎要么用权势,要么用武力,都能叫那些情敌知难而退,可唯独那一位,秦八郎没辙。论地位,秦八郎不如那位的爹爹,可要论武力,秦八郎就是为人再混蛋也不会对一个女子武力相逼。 “来人,备马!”秦八郎扬声对外吩咐一声。 …… 大将军府门外 “将军去哪?若是有事我等该去何处相寻?”大将军府管家恭声问已经翻身上马的秦八郎道。 秦八郎闻言沉思片刻,答道:“若无急事便留待我回府再行处理,若有急事可去吏部尚书府寻我。” 第117章 多管闲事 科考三天,期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一个考生一个单间,考完了就是等待放榜的日子。榜上有名的自然可以继续留在京城,至于那些落榜的,要么黯然返乡等待五年以后的下一次科举,要么留在京城寻找机会。 李墨从考场出来以后便没有再回朝廷安排的宿舍,直接上马车回了自己在京城的住处。什么时候有的住处?胖子财大气粗,把他安排李墨来京暂住的院子赠给了李墨,而李墨也不客气,笑纳之。 朝廷放榜是在七天以后,这段时间对李墨来说也没什么事做,韩家的买卖有大小姐在打理,有四皇子跟五公主做后台,再加上韩家的商品质量过硬,很快就在京城闯出了口碑,成为各家权贵后宅的新宠。 买卖上的事情,不需要李墨操心,而且科考已经结束,尘埃已经落定,李墨又不需要去攀附权贵豪门,所以这几天他过得很悠闲,整日里带着同样考完的庞图跟韩琪在京城里闲逛,有换回真名又改了形象的鲁达以及暂时担当李墨护卫的杜胜在,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主动跑来找事。 科考结束已经两天,李墨如平常一样带着鲁达跟杜胜出门游玩,原本还要带上韩琪跟庞图的,可这两个书呆子因为担心考试成绩,昨晚连做噩梦,结果第二天着凉了,只能待着家里养病,而大小姐则带着二小姐去拜访了韩家在京城交好的人家,也没空陪着李墨。 临近正午,李墨看快到饭点了,便就近找了一家酒楼解决午饭问题,顺便跟鲁达、杜胜商量一下下午去哪逛逛。按照李墨的想法,他是很想去京城的风月场所潇洒潇洒的,可带着鲁达跟杜胜,那种地方就不方便去了。主要是鲁达,他是出家人,虽说眼下跟还俗也没多大区别,可带着他去逛青楼,李墨总感觉有些不自在。而杜胜虽然不是出家人,可他对功名却很执着,说白了就是有点不近女色,三个人逛青楼,就自己一个人高兴,这不合适,更何况青楼也不会大白天就开张呀。 既然是三个人出来闲逛,自然要去三个人都愿意去的地方。青楼不能去,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京城不比别处,能够成为京城,那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方面,都是能够排上号的。不去青楼,自然还有别处可以耍闹。 三人正商量着下午是去看戏还是看关扑的时候,忽然就听街面上传来一阵吵闹声,李墨临窗坐着,闻声便往窗外张望了一眼,就见街上有人斗殴,三个打一个,围观的人不少,但却没人出面阻拦。 街头斗殴没啥好看,可三个地痞殴打一个读书人那就有看头了,李墨虽然听不清那三个边打边骂的人在说些什么,可看那个挨打的读书人明知不敌却一次次爬起来反抗就瞧出了兴趣。 闲着也是闲着,仗着身边有鲁达跟杜胜这两个金牌打手在,李墨忽然想管管闲事,当即翻窗站在了酒楼的屋檐上,顺手捡起两块瓦就扔了过去,别看离得挺远,却没影响李墨的准头,两块瓦分别集中了两个地痞的脑袋。 “哎呦~”遇袭的两个地痞不分先后的发出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就瞧见了站在酒楼屋檐上的李墨,不用问,刚才偷袭人的就是他! 三个地痞没有再理会那个跟他们纠缠不清的读书人,气冲冲的直奔酒楼跑了过来,李墨见状也没再拿瓦片砸人,翻窗坐回自己的座位,等候那三个地痞上来找自己算账。鲁达跟杜胜对视一眼,站在了李墨的身后。 三个地痞骂骂咧咧的冲上了楼,原本他们是打算二话不说先把人揍一顿再说的,可等他们一看到站在李墨身后的鲁达跟杜胜,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小了许多。鲁达跟杜胜的块头放在李墨那个时代都是一米九几,再加上膀大腰圆,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迫人的气势。三个地痞最高的那个不到一米八,站在鲁达跟杜胜的面前,不自觉的就矮上了一头。 地痞没几个不是欺软怕硬之辈,看到对手比自己厉害,自然而然的就想要打退堂鼓,可李墨却不想让这三个地痞就这么走了。 “既然来了,先别忙着走,我有话想要问你们。” “……这位公子,莫要欺人太甚。”话音刚落,说话的地痞就见一物抛了过来,伸手接住一看,是锭银子。 “这算是赔你们的伤药费。” “……多谢公子赏,不知公子有什么想问的。”拿人手短,地痞没有经受住李墨的银弹攻击,态度恭敬的问李墨道。 李墨微微一笑,“方才我看到你们在街上殴打一个读书人,不知那个读书人哪里惹到你们了?毕竟你们的身份不同,平时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原来公子是问这事。小的三个是宿花楼的护院,而那个被我们教训的读书人原本是宿花楼的客人。” “哦,他欠钱不给?” “不是,这人仗着有几分才学在宿花楼里颇受几位姑娘喜爱。原本这也没什么,可他不该在临走之时将那几位与他相好的姑娘的私房卷走,被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以后还敢抵赖,我们几个气不过,这才动手教训了他。” “哦,照你们这么说,那人的人品还真有问题哦。不过你们这只是一面之词,我可不会全信。”李墨正说到这,忽然又听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回头一看,就见方才被三个护院殴打的读书人正跟一个女子当街拉拉扯扯。 “唔?哎~你过来瞅瞅,那个姑娘是不是你们楼里的?”李墨招呼方才答话的那个护院道。 护院一听连忙上前,往窗外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见李墨正等着自己回话,连忙强压怒气的对李墨说道:“回公子的话,那个姑娘确是宿花楼的姑娘,而且那个女子也是那个读书人的同谋,我等正四下寻找她的下落呢。公子若是无有他事,还请恕我等不能在这多待了。” “等会,看情况好像不太对呀。那个读书人跟那个姑娘拉拉扯扯,好像并不是同伙呀。” 李墨不让走,那三个护院还真不敢就这么扭头走了。站在李墨身边的护院看了一会街上的情况,冷笑着说道:“的确跟前些时日的情况不同,看来喜儿姑娘这回是瞎了眼,所托非人。” “有意思,三位,你们想要找到他们那对的目的一是追回赃物,二是要教训他们。其中教训他们还是其次,追回赃物才是主要,我没猜错吧?”李墨笑着问护院道。 “公子明鉴。” “可你们看街上那对现在的样子,像是能让你们追回赃物的样子吗?”李墨一指街上正拉扯的二人问道。 “这个……不知公子有何想法?” “我嘛,我是闲着没事,所以想要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你们要是听我的,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先弄清楚那对现在的住处,然后再拿人。”李墨说到这忽然就听街上传来一阵惊呼,连忙往街上看去,就见那个方才与读书人拉扯的女子已经躺在了地上,而那个读书人正钻入人群试图离开。 “你们去追那个读书人,那个姑娘就交给我吧。”李墨说完不等三个青楼护院答应,带着鲁达跟杜胜下了酒楼。 街上瞧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纷纷散去,而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也缓缓起身,正准备爬起来,耳边就听有人问道:“姑娘,要不要紧?” 望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喜儿姑娘不敢接,强挣扎着站了起来,方才“爱郎”的那一脚可不轻,踹的喜儿姑娘小腹生疼。 “姑娘,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李墨见姑娘不接自己伸出去的手,又问道。而喜儿原本想要赶快离开这里,却正好瞧见了走出酒楼的三个熟人,吓得浑身打颤,也顾不得跟李墨这个陌生人保持距离,急声对李墨说道:“公子救我。” 李墨虽不知这位似乎身上有麻烦的姑娘为什么态度改变,不过总算是搭上话了,当即和颜悦色的说道:“姑娘放心,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姑娘方才似乎受伤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有劳公子。” 喜儿姑娘的警惕心很高,也难怪,原本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了如意郎君,却没想到遇到的是个衣冠禽兽。为了“爱郎”,喜儿姑娘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可结果等到科考一结束,“爱郎”就翻脸不认人了。经历了这一番后,喜儿姑娘变得很难相信别人。 李墨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知道眼下喜儿姑娘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很是防备,而他也是闲的,没事找事,见喜儿姑娘愿意让自己相送,当即让杜胜去雇辆马车来送喜儿姑娘。 青楼的护院没有来抓自己回去,这让喜儿姑娘的心防减了一分,对李墨的警惕也就少了一分,再加上李墨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家,在送喜儿姑娘回家的这一路上,已经让喜儿姑娘放松了警惕,愿意跟李墨倒一些自己的苦水。 不过听了喜儿自怨自艾的苦水以后,李墨却认为这姑娘就是个傻子。被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就找不到北,然后不顾一切,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用来形容喜儿是最恰当不过的。喜儿在宿花楼里也不算是姑娘,充其量就是头牌身边的使唤丫头,而她的“爱郎”在宿花楼的相好恰好是她负责伺候的。结果她伺候的姑娘没被人迷得五迷三道,她却被迷的找不着北了。“爱郎”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她卷了自家姑娘的私房跟“爱郎”远走高飞。 一开始她兜里有钱,爱郎还哄着她,可等她拿不出爱郎需要的银钱以后,爱郎就三天两头的玩失踪。原本喜儿是准备要跟着爱郎远走高飞,离开京城的。可爱郎却坚持要留在京城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现在钱也花没了,人也快要丢了,喜儿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好了。 李墨听完了喜儿的哭诉直嘬牙花,对这个姑娘的遭遇感到同情,可对这姑娘的作法又不能苟同。你想给“心上人”私奔那就私奔吧,把人家辛苦赚来的私房一并卷走算怎么回事? 活该!咎由自取!考虑到眼下这位喜儿姑娘的情绪,李墨没有雪上加霜的把这两个词说出口。 “那喜儿姑娘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李墨温声问道。 “奴,奴家想要把相公找回来,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执迷不悟啊这是。李墨听后暗暗摇头,自己这个外人都看出来那个名叫张全的读书人是贪图喜儿的钱财,如今见不能从喜儿身上刮出什么油水了,这才打算抽身而退,却没想到这个喜儿姑娘还没反应出来。 “喂,你这个女子难不成是傻子不成?你那个相好摆明了是想甩掉你,你又何必作践自己……”杜胜忍不住对喜儿说道,不过不等他说完,李墨已经摆手示意他莫要再说下去。 喜儿一阵沉默,低泣的说道:“这位大哥说得对,喜儿就是傻,要是不傻,喜儿又怎么会在当初听了他的花言巧语,可眼下喜儿除了跟他,还能去哪?” 这倒是个现实的问题。宿花楼是肯定回不去了,就喜儿干的那些事,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侥幸不死,那也得被扒一层皮。而继续跟着那个张全也不太可能,那个张全明显只是哄骗喜儿,继续纠缠下去,保不齐这个喜儿会被张全给卖了换钱使。 看到鲁达跟杜胜都瞧着自己,李墨为难的摸了摸下巴,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心血来潮管了这桩闲事,真是没事找事。只是既然管了,那就不好半途而废。 “喜儿姑娘,若是还有别的路走,不知你愿不愿意试试?”李墨出声问道。 “……公子,喜儿已是残花败柳……”不等喜儿把话说完,李墨已经抬手给了喜儿一脑崩,“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喜儿,你可听说过杭州韩家?” 第118章 主仆之谊 女人总是容易同情心泛滥,在李墨对韩家两位小姐说了喜儿姑娘的遭遇以后,韩大小姐跟二小姐都是听得忍不住落泪,齐声指责那个负心人张全,对喜儿姑娘则是同情不已。至于喜儿姑娘偷自家小姐私房跟意中人私奔这件事,韩家两位小姐一致认为喜儿无错,错就错在那个张全太狡猾,太无耻。 李墨会帮喜儿只是临时起意,说难听点就是闲的蛋疼,吃饱了撑的。不过既然已经伸了手,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反正这事对如今的李墨来说不算什么,五千两虽然挺多,但现在的李墨也不是拿不出来,至于喜儿日后的安排,韩家的买卖不少,而这个喜儿好歹也曾经是青楼头牌的贴身丫鬟,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只要稍加培养,做一个管事还是绰绰有余。 感谢张全的那一脚,这一脚总算是把喜儿给踹醒了。眼下有了新的出路,喜儿自然不会继续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同时她也清楚自己在京城是没有立足之地了,以前想要离开却是身上已经无有分文,而眼下有了离开的机会,而且离开也不必担心日后的生计,只要用心做事,顶多十年就可以还清韩家替她先偿还的债款。对喜儿来说,韩家就犹如她的再生父母,不经事难成熟,经历过一次感情的挫折以后,喜儿再也不是那种满心幻想白马王子的阶段,变得更加注重实际。 喜儿的事情,好解决。无非就是钱财的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墨相信只要把钱还给宿花楼,宿花楼也不会继续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至于那个张全,管他去死! 自来了京城以后李墨就一直惦记着去京城里的风月场所涨涨见识,怎奈胖子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之前在苏州对自己的承诺他是只当没说过,而李墨想自己去又被人给盯着,这回好了,有了光明正大去的理由。 宿花楼并不算是京城同行业中的魁首,顶多排名在前十,喜儿姑娘伺候的如画姑娘是宿花楼的头牌,而宿花楼也是靠着如画姑娘这根顶梁柱,所以如画姑娘的话在宿花楼挺管用,只要她能够松口不再追究喜儿的过错,那宿花楼就不会再找喜儿的麻烦。 “堂堂公主却跑来逛青楼,这要是传扬出去,看将来还有谁敢娶你。”趁着如画姑娘还没来,李墨忍不住吓唬坚持要同来的阿宁道。 “哼,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要替婉儿姐把你盯紧了,免得你做出对不起婉儿姐的事。”阿宁冷哼一声道。 “胡说八道,我来是有正事。” “咦?我也没说你来是想干别的呀?你不打自招什么?” “……总之,一会别说话,要是被人认出你是个女的,我可救不了你。” “嘁~我才不要你救呢。” “那最好。” 就在李墨跟阿宁斗嘴的时候,宿花楼的如画姑娘走了进来。物以稀为贵,这话对人来讲也是适用的。如画人如其名,貌美如同画中人,可惜李墨见过不少美女,对美女这个物种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看到了如画姑娘以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艳的神态,只是礼貌的邀请如画落座。 李墨的反应叫如画有些意外,她是宿花楼的头牌,所接触的人不是权贵子弟就是富豪大亨,而那些人在见到自己出场时大多都会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像李墨这样表现平淡的,她倒是头回遇到。 “如画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如画姑娘不必多礼,我姓李,单名一个墨。这是我兄弟,你可以称呼他宁公子。”李墨笑着替阿宁介绍道。 “原来是李公子跟宁公子,两位公子是头回来?” “呵呵……无事不等三宝殿,我二人这回来宿花楼为的就是找如画姑娘商量些事情。” 李墨话音刚落,如画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语气冷淡的说道:“李公子恕罪,宿花楼对如画有恩,关于……” “等等,如画姑娘是否误会了?我二人可不是来劝姑娘另谋高就的。”李墨出言打断如画的话道。 如画闻言一愣,不解的看着李墨。就见李墨低声问道:“不知如画姑娘可还记得喜儿这个人?” “喜儿?她怎么了?”如画反应有些紧张的问道。 “……如画姑娘,据我所知,那位喜儿姑娘好像伙同外人把你的私房给卷走了吧?你怎么看上去好像挺担心她的样子?” “……钱财身外物,没了就没了。只是喜儿……李公子,喜儿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似乎挺后悔的,原本认为的如意郎君有意甩了她,而她身上所带的银钱也被她的如意郎君给挥霍一空……在京城估计已经走投无路了。” “……那李公子今日来找如画所为何事?莫非是喜儿欠了你的银钱?” “唔……的确欠了一笔。” “……这笔钱如画替她还,只希望李公子莫要难为喜儿。” “你替她还?如画姑娘,你知道那丫头欠了我多少钱吗?”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不知喜儿欠李公子多少钱?” “五千两。” “什么?怎么可能会……好,这笔钱我出了,但还请李公子把人带来,我们一手钱一手人。”如画咬牙对李墨要求道。 “如画姑娘莫急,难道如画姑娘不想知道喜儿那丫头是怎么欠下我五千两的吗?” “哼,那个丫头涉世未深,孤身在外难免就被坏人所骗。” “……看来如画姑娘对我的误会太深,这么说吧,喜儿那丫头之所以会欠下我五千两,那是因为她自卖己身,要拿五千两还债。” “……难道是那个张全在外所欠的债务?”如画有点怒其不争的问道。 “喂,你这女人是不是头脑有毛病啊?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问你,喜儿逃走时从你那里拿走多少银钱?”受不了李墨跟如画继续打哑谜的阿宁忍不住提醒如画道。被阿宁这么一提醒,如画总算反应了过来。 “宁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喜儿自卖己身是为了还我钱?” “要不我们来这做什么?直说了吧,喜儿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可她现在又身无分文,所以卖身还债。不过钱还给你没问题,但我们希望你可以不再追究喜儿的过错。当然你们宿花楼要是还想要去找那个张全的麻烦,我们也不会拦着。我们今天来想谈的只是喜儿的事情。” “……喜儿那个傻丫头。李公子,宁公子,如果我不要这五千两,你们能否放过喜儿,还她自由。” “……如画姑娘,就算你不要这五千两,可你觉得喜儿还有可能在京城内立足吗?你主仆二人感情深厚,可她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把她在京城的活路给堵死了。即便你还愿意留她在身边伺候,可你觉得她还有脸回来吗?”李墨微笑着问如画道。 “这个?”李墨的问题很实际,把如画问得哑口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如画才悠悠说道:“如画十三岁时便成了清倌人,十四岁便留下喜儿在身边伺候,那时喜儿才八岁,这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八年,原来的小不点也有了自己的主见。李公子,你所说的如画都明白,的确喜儿已经不合适继续待在宿花楼,但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安置喜儿?” “呵呵……关于这点如画姑娘倒是不必担心。忘了说明一点,借喜儿钱的并非我二人,而是杭州韩家。如画姑娘对最近来京城行商的杭州韩家有印象吗?” 怎么会没有印象?杭州韩家的女性内衣系列可是像如画这类青楼名妓的最爱,哪个人没有十件八件,现在如画身上还穿着一件韩家新推出的黑色诱惑系列。听到李墨询问,如画的脸色微红,低头轻声说道:“杭州韩家所出品的商品的确深受女儿家的喜爱。李公子,难道喜儿被韩家看中?” “是啊,喜儿那丫头以前跟着你识文断字,更精通算术,她这个本事留在青楼里有点可惜了,所以在我将喜儿的遭遇告诉了韩家的主事人以后,韩家决定任命喜儿做一管事,当然现在不是,只有等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后,才能担任这个位置。而五千两也是韩家预先支付给喜儿的十年工钱。如画姑娘担心喜儿会失去自由那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喜儿在韩家做够十年,到时她的来去是自由的。” 听完李墨的解释,如画如同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而李墨也没想到这位如画姑娘是如此看重那个喜儿。也不知那个喜儿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遇上了这么一位是她如亲妹的小姐,然后又遇上了自己这个“贵人”。 话说明白了,如画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在她眼里,李墨跟阿宁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虽然她无心去追回那被喜儿拿走的五千两,但喜儿的这种行为却坏了这行的规矩,即便她不追究,宿花楼也不会轻易放过喜儿。不过眼下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五千两追回来了,自己再表示不再追究此事,到时喜儿也离开京城,那宿花楼自然也就就坡下驴,轻轻揭过此事。 正事说完了,阿宁就要带着李墨告辞,可如画姑娘却不愿让李墨跟阿宁就此离开,她收下了李墨奉上的五千两银票,还想要再见喜儿一面。对于如画的这个请求,李墨倒是没有拒绝,跟如画约定等喜儿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会派人来通知如画,如画这才将李墨跟阿宁送出了宿花楼。 送走了李墨跟阿宁,如画立刻找到了宿花楼的老鸨,将方才与李墨所谈的事情告诉了老鸨。老鸨姓范,也是这一行内的资深人士,听完如画的讲述以后,为难的皱眉说道:“女儿啊,不是做妈妈的不讲情面,只是喜儿这丫头这事做的……” “妈妈,女儿知道你的难处,可你知道被喜儿收留的人是什么来头吗?” “唔?莫非那位李公子来历不凡?”范妈妈有些诧异的问道。 “嗯,那位李公子正是传言与四殿下交好的李墨李公子。” “是他?那你怎么没有把他留下呢?” 见老鸨似乎是在埋怨自己,如画苦笑着说道:“妈妈,不是女儿不想留,而是那位李公子身边跟着的人让女儿不敢留人。” “唔?难道那位宁公子就是四皇子?” “妈妈,四皇子身宽体胖,而那位宁公子体态清瘦,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如画苦笑一声道。 “那你怕什么?”范妈妈不解的问道。 “妈妈你莫非忘了?四殿下的妹妹五公主据传言说与李墨的关系也不错的。” “……难道那位宁公子就是……”不等老鸨把话说完,如画已经伸手捂住了老鸨的嘴,低声说道:“妈妈慎言,须知祸从口出。” “唔,唔……”被捂着嘴的老鸨连连点头,感到一阵后怕。 …… “女儿,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老鸨喘了一会,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不然妈妈还想怎么样?为了教训喜儿那个丫头就得罪一大帮人?而且那帮人还都不是好惹的。” 老鸨闻言解释道:“妈妈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喜儿那个小蹄子我们可以不再计较,可那个姓张的……” “李公子方才倒是没替那个张全求情,只是说了喜儿的事情,而且与韩家签订契约的也只是喜儿,并未提及那个张全。”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等喜儿离开了京城,就是我们宿花楼找那个张全麻烦的时候。骗人骗到我宿花楼的头上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是。”老鸨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打算找人麻烦的架势。 对此如画姑娘倒是没提反对意见,因为她对那个叫张全的也没有任何好感,欺骗自己“妹妹”感情后又想要始乱终弃,真正是该死! 不说宿花楼准备如何收拾那个感情骗子张全,单说李墨带着阿宁回到了宅子以后,他见到了两个熟人。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李墨很是诧异的问青牛道。 青牛苦涩一笑,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冷哼道:“你以为他想来见你吗?” 第119章 榜下捉婿 在家事事顺,出门万事难。青牛当初因为出于嫉妒,偷走了潜龙真人交给李墨的蟠龙佩。这蟠龙佩李墨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可久在潜龙真人身边的青牛却清楚。倒不是青牛真的心存二心,只是青牛不服气呀。自己跟在潜龙真人身边伺候十几年都没得到如此信任,可李墨这个上山没几个月的竟然就能得到如此信任,凭啥? 人一冲动,头脑发热,能干出来的事情就是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青牛就是这样,头脑一热偷走了蟠龙佩,等到下山过了一夜之后,青牛后悔了。自己怎么干出这种事情来?可再后悔也晚了,即便真能回去他也没脸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身上带着的钱本来就不多,走得太仓促,就是头脑一热,临时起意,而蟠龙佩他又不敢用。他很清楚,一旦潜龙真人知道蟠龙佩被盗,那势必会让人前来找寻。李墨不清楚潜龙真人的底细,可青牛却知道一些,江湖上势力第二大的刺客行馆摘星楼就是潜龙真人的产业。想当初潜龙真人归隐,手底下的那些干将不愿另投他主,便合伙干起了买卖情报的勾当,而随着势力的发展,原本只是买卖情报的摘星楼也开始接起了杀人的买卖。蟠龙佩就是摘星楼当家的凭证,只是青牛手中的蟠龙佩是他从李墨那里偷来的,这要是拿去了摘星楼,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青牛身上本来所带的钱就不多,结果还让人给偷了。也怪青牛自己不小心,平时一般都是青鸾跟青羽下山办事,而他则跟青秀大师姐留在山上伺候师父。不知道财不露白这句话的重要性,在酒楼当着食客的面数银子,能不招贼吗? 有钱是大爷,无钱是孙子。客栈开门赚钱,有钱的时候你是大爷,没钱谁还会搭理你。青牛没钱了,所住客栈的掌柜当即就翻了脸,把青牛连哄带赶的撵出了客栈。以青牛的本事,对付几个普通人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问题是青牛不敢把事情闹大呀,他身上背着事呢,一旦叫摘星楼的耳目注意到…… 被赶出客栈的青牛无处可去,只能跑去城外荒废的土地庙暂时栖身。可霉运却并没有因为青牛换了个地方就离他而去。在青牛住了没两天,青牛病了,懊悔加淋雨,青牛一病不起。万幸当时有两个“舍友”心眼好,照顾了青牛几天,这才叫青牛没有一病归西。而青牛也由此结交了两个新朋友。 新朋友很忙,早出晚归的出门乞讨,青牛大病初愈,暂时又不能自食其力,只能依靠两个新朋友的接济。患难见知己,青牛经历了这次事以后是真的拿两个新朋友当至交了,养病的时候甚至还想着等自己病好能去赚钱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两个年纪不过十四五的小兄妹。 可偏偏老天爷就是见不得青牛好,就在青牛病好了大半,如平时一样等待那对兄妹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噩耗。自己那对兄妹在城中乞讨的时候无意中冲撞了一个富家子弟,做哥哥的被人打了个半死扔在了路旁,而小妹妹却被那个富家子弟给抢回了家中。 青牛听后大急,有心要去救人,可自己久病未愈,担心去了寡不敌众,而情况又刻不容缓,去晚了说不定那个小妹妹就糟了毒手。思前想后了一番,青牛一咬牙,找上了摘星楼在当地的一处联络点。他已经顾不上去考虑自己会被如何处置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救出那对自己有恩的乞丐兄妹。 无巧不成书!就是青牛投案自首的那天,青鸾与青羽恰好奉命路过那里。对青牛所做的事情,无论是青鸾还是青羽都是很气愤的,在他们的眼里,青牛的行为无异于背叛。可等听了青牛的求救以后,青鸾到底是女孩子心软,虽然她很气愤青牛,但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即让青羽看着青牛,自己带人去了抢走乞丐妹妹的那户人家。 找到了青牛,蟠龙佩自然也就要物归原主。只不过潜龙真人却没有让人押送青牛回山,而是让青鸾跟青羽把青牛押去了京城,明言此事由李墨决断。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李墨遇到青牛这回事。 听完了青鸾的解释,李墨不由挠了挠头,他对青牛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蟠龙佩是潜龙真人的东西,又不是他李墨的。潜龙真人让李墨来处置青牛,李墨也摸不准潜龙真人此举的用意。 “青羽师兄,要不让青牛师兄回山?”李墨拉过青羽小声问道。 “……你觉得他回山能有好果子吃?”青羽斜眼看了李墨一眼,反问道。 “可他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呀?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师父他在想什么我上哪知道去?不过这块蟠龙佩你收好了,莫要再弄丢了。”青羽边说边把蟠龙佩递给了李墨,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李墨不知道蟠龙佩代表什么,见青羽递过来,自己就伸手接了过去,反正自己的墨玉麒麟佩眼下还在潜龙真人那里,这块蟠龙佩说属于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等李墨准备把蟠龙佩跟之前来京路上得到的飞凤佩串在一起挂脖子上的时候,青羽忽然伸手抓住了李墨脖子上挂着的飞凤佩,皱眉问道:“这块玉佩你哪得来的?” “来京路上一个老头给的。他说要是在京城遇上麻烦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挡灾,不过我还没遇上什么摆不平的麻烦事,所以就一直没拿出来给人看。青羽师兄,莫非你认识这块飞凤佩?”李墨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青羽摇头答道。 不知道?唬弄傻子呢?可青羽不肯说,李墨也不好逼迫,见青羽松了手,李墨便将蟠龙佩跟飞凤佩用一根绳子穿好,又挂在了脖子上。等做完这件事以后,李墨问青羽道:“青羽师兄,师弟要等到放榜之后才会离开京城,你跟青鸾师姐要是不忙,不如留下来住几天如何?” “我跟青鸾这次来找你一是将青牛师兄交予你处置,二是奉师命要保护你一段时间。” “保护我?有这个必要吗?”李墨纳闷的问道。 “……有。” “……” “好吧,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我这也不缺你们两个人吃的。”李墨无所谓的答应道。 青羽听后翻了翻白眼,这李墨还真是不识好歹,可有些话又不能对他明说,只能藏在心里。一旁的青鸾见状问李墨道:“小师弟,那你想好如何处置青牛师兄了吗?” “唔……让他也留一段时间吧,等你们回山的时候,师父的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对了,青牛师兄就麻烦师兄师姐看管好了,我这里也分不出什么人手。” 青鸾微笑着点了点头,青羽闻言看着青牛说道:“青牛师兄,你听到了吗?这段时间你就由我跟青鸾看管,莫要惹事。” “……我知道。” 青牛的事情对李墨来说无关紧要,这个人偷得又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且潜龙真人的态度暧昧,万一真的处置了,惹来潜龙真人的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处置青牛的事情推还给潜龙真人。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师徒间的感情应该还是很深厚的,别看现在潜龙真人气恼青牛丢了他的脸,可真要是让青牛有个好歹,还不知道潜龙真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处理了青牛的事情,李墨也就没再关心这事,命人收拾了一个小院供青牛师兄妹居住,李墨就如往常一样等待着朝廷放榜日的到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等到了放榜日的到来,李墨起了个大早,带着一众人去了提前两天包下的一间茶楼雅间。朝廷放榜日对大多数学子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是名落孙山还是鱼跃龙门,就看今天的结果。 李墨原本以为自己去的挺早,可等到地方才发现在朝廷张贴榜文的牌子前已经围满了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李大哥,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正在雅间喝茶的李墨忽然就听坐在一旁的二小姐手指窗外问道。顺着二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那些焦急等待消息的学子外围,一伙伙家丁装扮的人正在摩拳擦掌的做着热身活动。 “这些人……啊,难不成这些人就是一会想要榜下捉婿的那些人家的家丁?早就听说京城每到科考的时候都会来这么一出,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看到。” “榜下捉婿?难不成这些人一会准备抢人?” “是啊,把那些高中的人抢回家去做乘龙快婿。啧啧,我一会还是不要下去的好,万一被人抢了……” “李大哥别怕,有鲁大哥跟杜大哥在,没人抢得走你。”二小姐安慰李墨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真的当街抢人,这万一要是伤着人,那可就真丢人了。一会派两家丁下去看看结果就是了,庞图、韩琪,你俩也别下去了。我好歹还有一点功夫傍身,你俩要是被人抢去了,那到时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李兄这话可说得有点没道理。榜下捉婿又不是强抢民女,只不过手段激烈了一点而已,若是双方确实不合适,那到时女方也是不会强求的。” “唔?听你这话,你好像挺有经验,你不是头回参加科举吗?”李墨纳闷的问道。 “我是头回参加,可我爹参加过呀。” “哦,敢情你爹还是过来人。” “那是……这事不许跟我爹说。”庞图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警告李墨道。 “放心,我是那种嘴快的人吗?既然这样,那一会你跟韩琪就下去吧,多带点人,也好等你被人抢去的时候我好派人去接你。” “瞧你说得那么热闹,你怎么就肯定你们仨一定能上榜?”阿宁忍不住泼李墨的冷水道。 “你就不许我把事情往好了想啊?”李墨白了破坏气氛的阿宁一眼道。 “别吵,开始放榜了。”大小姐打断李墨与阿宁的斗嘴道。 大小姐这么一说,屋里的人都忍不住探头往放榜的地方看去,虽然都看不清楚,但这一点不妨碍他们对结果的追求。 没中的黯然失色,痛哭流涕,中了的欣喜若狂,还是痛哭流涕。科举放榜日,众学子一起在榜前痛哭流涕,看得李墨津津有味。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否上榜,能中最好,不中也没什么。反倒是韩琪跟庞图,他们两个有心仕途的对结果很是紧张。 正焦急等待去看榜的家丁回来禀报,榜文下的情况已经变得更加热闹,那些准备榜下捉婿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了行动。之前还没放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物色目标,等到放榜结果一出来,看到那些被他们之前看中的人上了榜,二话不说,带走! 有的人家还算客气,将被看中的学子请上马车,而有的人家就行动豪放了,麻袋套头,往马车上一扔,直接走人,还有更过分的,一捉就是三五个。学子们就如同待宰的猪崽,在“屠户们”的围追堵截下狼奔冢突,看得李墨乐得忍不住大嘴直裂。得亏自己没下去,这要是下去了,那也是逃命的份。 “中了,中了……”就在李墨看着下面的盛况直乐的时候,之前奉命去看榜的两个家丁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可还没等李墨大声询问到底是三个都中了还是哪个中了的时候,还没跑进茶楼的两个家丁就被人给围上了。 “不,不是我们,公子救命啊。”两个家丁大声喊着救命的被人给扔进了马车,李墨眨巴眨巴眼,扭头问阿宁道:“阿宁,你对京城里的事知道得多,知道是谁把咱家的家丁给绑走了吗?” 阿宁已经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了,听到李墨的询问,探头看了一眼正在远去的马车,笑着说道:“知道,是‘七仙女’家的。” 第120章 拒绝 阿宁口中的七仙女自然不是神话传说中的七仙女。京城有一大户姓罗,九代单传传到了罗大官人这一代。为了兴旺家业这个重任,罗大官人日以继夜,勤勤恳恳,可这事也邪门了,一连生了七个闺女,就是不给一个带把的,以至于都有了罗家只生女不生男的传闻。 闺女年岁到了,该嫁人了,可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传闻,闺女找不到婆家,罗大官人很着急,便把主意打到了进京赶考的学子身上。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榜下捉婿最卖力的就数罗家。当然罗家这榜下捉婿也是挺有成果的,大女婿跟二女婿已经分别做到了朝中的五品以及六品官,罗家有钱,女婿有才,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尝到甜头的罗家眼下要捉的是三女婿跟四女婿,可偏偏这回负责此事的不长眼,把不是正主的两人给捉回了家。 李墨原本以为罗家在弄清楚被他们捉走的只是两个家丁以后便会放人,却不料等到第二天晌午,昨天被捉去的张三李四还没有回来。张三李四就是鲁达在大相国寺收的徒弟,当时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李墨将那十几个在街头讨生活的地痞全都给收拢了过来,张三李四最是机灵,就被李墨留在身边充当小厮。 “李兄弟,要不我走一趟,把张三跟李四给领回来?”鲁达作为人家的师父,这时候当然要有个态度。而李墨却没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从阿宁那里李墨已经知道那位罗大官人是个难缠的主,说难听点就是狗皮膏药,沾上就不容易拿下来。不放张三跟李四回来,这明显是想要跟韩家扯上关系。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这中间的区别可很大,李墨可不愿意照着罗家划出的道走。反正罗家也不可能把张三李四怎么样,先观察观察,看是罗家先沉不住气还是自己先沉不住气。 鲁达是个憨直的性子,但这不代表他就不通情理,之所以会向李墨提出自己去罗家要人,只是担心自己的两个徒弟会在罗家受苦,等听完了李墨的解释以后,也就不再坚持了。而李墨则一边找事情消磨时间一边等候罗家的出招。 这次科考李墨、韩琪、庞图都榜上有名,韩琪第九,庞图第十,按照规矩,只有考进前二十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殿试,韩琪跟庞图还需要继续留在京城等候殿试,而李墨虽然也在前二十之列,可他对殿试却没什么兴趣,哪怕排名第三,他也不想去,因为排在他前头的小段早在科考一结束的当日跟他告辞离开了京城。 小段是个洒脱的人,科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场,考完就好,至于成绩如何,小段压根就不在乎。而跟小段一样,李墨也是个对科考成绩不怎么在乎的人,原本他也想学小段考完就走,可身边的人却坚持要等成绩出来再走。 少数服从多数,李墨可不想独自上路,而且他也没法像小段那样走的潇洒。主要还是李墨需要关心的人比小段多,这关心一多,自然也就不能随心所欲。 殿试是在放榜之后的三天后,这几天倒是不需要李墨再去住朝廷安排的宿舍,虽然按照惯例会有朝廷官员来教导参加殿试的学子一些相关的礼仪,不过有阿宁在,这一条就被她给代劳了。负责来教导李墨的官员也惹不起阿宁,只能拿了李墨让人送上的好处黯然离开了。原本他还想要借机跟李墨拉拉关系,结果因为五公主的介入直接夭折了。 李墨的名气在京城比李墨自己所想的要大得多,这主要要归功于现在人还在杭州的伏婉。伏婉是什么人?虽非当今圣上亲生,但却胜似亲生,而且那待遇远不是一般公主可比拟。能够得到这么一位极受帝宠的女子青睐,李墨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徐大小姐在暗中的推波助澜。 她可没存什么好心眼,背后宣扬李墨是伏婉男人这件事的目的可不纯。在京城,想要把伏婉娶进家门的世家一抓一大把,只是眼下那些人还没有抓到李墨什么确实的把柄,所以他们现在还在观望。 阿宁为什么要天天跑来李墨这里,一是跟李墨在一起比较有趣,二就是向那些想要找李墨麻烦的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正是多亏了有阿宁在,李墨在京城才能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距离殿试还有一天,李墨正在接受阿宁的礼仪课,就听下人来报,说是罗家有人送来请帖。 “你跟罗家怎么扯上关系了?”阿宁好奇的问道。 李墨闻言笑了笑,便把罗家直到今天还没放人的事情对阿宁说了一遍。阿宁听后皱眉问道:“那你觉得罗家这回请你去是打什么主意?” “还能有什么主意,想要结亲呗。” “结亲?不许去!” “……喂喂,用得着这么霸道吗?又不是要跟我结亲。” “不是跟你?那是跟谁?” “韩琪还有庞图呗。拜那位姓徐的臭娘们所赐,整个京城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该知道我是名草有主了,可韩琪跟庞图却不同,这两位可还没有婚配。唔……我估计是罗家担心被人捷足先登,毕竟韩琪跟庞图这回也在参加殿试的学子之中,一旦参加了殿试,他二人也就入了那些豪门大族的眼,而他二人的家世也不普通,所以这才派人送来了请帖。” “……你分析的倒也有些道理,那你的意思呢?要不要带韩琪跟庞图今晚去赴罗家的宴?” “去他个鬼!我又不是他罗家的姑爷,事事都要替他考虑。当初带庞图来赶考的时候我可没答应庞老爷子包办庞图的婚事。想捡现成的?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你能这么想最好。那罗家别看家大业大,但口碑却不怎么好,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可万一庞图或者韩琪跟罗家女有缘呢?” “呃……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成亲终归是韩琪跟庞图的事情,去不去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见吧,他们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那我不阻拦就是,反正我是不去的。” “这样最好。” 让人叫来了庞图跟韩琪,李墨把罗家的事情一说,二人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韩琪是无心婚事,而庞图则是自小就被父母订过一门亲事,就等这次高中之后回家成亲,对于罗家女,二人都没兴趣。 …… 罗家 既然已经决定跟罗家保持距离,李墨自然不可能在晚上跑去参加所谓的罗家宴请。在收到罗家的请帖没多久,李墨就让鲁达带着人去罗家要人,总要把张三跟李四给要回来呀。为了防止罗家又出什么幺蛾子,李墨更是拜托阿宁身边的亲卫头领跟着一起去了罗家。 鲁达一脸凶相往罗家大门口一站,顿时就让罗大官人不自觉的矮了半截,等听明白鲁达的来意,罗大官人心里不由对韩家不识抬举感到一阵恼火。现在的罗大官人早已不是当初久不得儿时的状态,大女儿跟二女儿的投资成功让罗大官人自觉自己在京城也能算是一号人物。 可这种自满在见到飞凤卫以后立马消失了。凤鸣军中的飞凤卫大名,即便是升斗小民都知道,更何况是自觉高人一等的罗大官人。 惹不起啊,得到五公主撑腰的韩家的确不是罗家能够去得罪了,认清了这个事实的罗大官人再也摆不了谱,原先还想要借机结识韩琪跟庞图的心思也淡了,客客气气的将被留在罗府多日的张三跟李四请了出来,交给了鲁达。 “爹,这个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太瞧不起人了吧?”罗大官人在十年前终于得偿所愿生下了一个男丁,此时说话的就是老罗家千顷地里的那根独苗。 “傻小子,京城里的权贵众多,有许多都是我罗家招惹不起的。别看你大姐夫跟二姐夫是官,但很多时候他们也需要看上面的人的脸色行事。”罗大官人未雨绸缪,担心自家儿子年少不懂事出去惹祸,提前警告儿子道。 罗小官人因为是家中的独子,自小就被娇惯的很,很有一种天老大他老二的感觉,忽然听到自己亲爹告诉他的现实,一时间他有点接受不了,不服气的反驳道:“那韩家呢?他又不是京城的世家。” “韩家的根基虽不在京城,可他攀上了权贵呀。而他攀上的权贵也肯为他出面,不想咱罗家,投靠的权贵只有在需要钱的时候才能想到我们家。儿啊,你要切记,咱罗家在京城什么也不是,那些权贵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叫咱罗家家破人亡。日后等爹不在了,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咱罗家招惹不起的人。”罗大官人语重心长的交待儿子道。 罗小官人似懂非懂,心里虽然不服,但还是听话的冲自家老子点了点头。看到儿子这么懂事,罗大官人自然是老怀大慰,连带着对韩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郁闷也消解了不少。 离开罗家的张三李四围着鲁达述说着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被人误会带走,在罗家解释清楚,之后就被罗家强留府中,这几日好酒好菜招待着,倒是没受什么苛待。鲁达也看出这两个徒弟没受什么苛待,脸都吃胖了,会有什么苛待。 鲁达倒不觉得李墨对这件事的处理有些不近人情。本来就是,韩琪跟庞图都不愿跟罗家结亲,罗家剃头担子一头热有个卵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拖拖拉拉,倒不如一开头就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罗家的念想。 罗家的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赶考的学子又不是只有韩琪跟庞图榜上有名,罗大官人想要找女婿还有不少的选择。把张三跟李四从罗家要回来,李墨觉得这件事也就可以到此为止,自己剩下的事情就是准备第二天的殿试。 一身进士装,李墨与韩琪、庞图跟着一同要参加殿试的学子走进了皇宫。朝廷的科举,在李墨看来其实就是笔试跟面试,笔试自然就是前些天的科考,而今天的殿试就是面试。如果把朝廷的殿试比作企业招聘,那李墨这些参加殿试的学子就是通过了笔试直接与企业高管面对面交谈的一次见面会。 第一印象很重要!无论是什么时代,那都是看脸的时代,长得好看的总是要比长得磕碜的要多一些机会。这是现实,得认!不管是哪朝哪代,除了开国元勋里可能会出现缺胳膊断腿或者长得磕碜的人存在外,大多数时候但凡是能在朝廷中央出现的脸孔,那最起码都是长得要周正的。反正李墨看这次参加殿试的二十名学子里就没有长得比自己难看的。 李墨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模样在大周的众多男子中只能算是长得还算周正,跟美男子是沾不上边的。不过李墨倒也没因此而感到自卑,他又不是靠脸吃饭,只要没长得让人看一眼就想吐的程度,对于自己长相的要求,李墨其实并不高。 因为排名靠前,李墨被安排在了头一排,考了第二名,也就是榜眼的小段“颠了”,这也就让李墨注意到了跟自己隔着一个位置的这次科举的状元。 “这小子有十六了吗?”李墨看着站在自己左侧那个稚气未脱的状元,心里纳闷的想道。 此时已经人在金殿,就等着皇帝临朝,李墨也不好开口跟人打招呼。这两天阿宁可是对李墨耳提面命的说了许多在朝堂上的规矩,随意喧哗那可是要打板子的,李墨可不想因为一时好奇挨揍,不过他心里也已经决定等结束了殿试以后找机会跟这个小状元认识认识。 就在李墨心里打定主意要结识今科状元的同时,李墨自己也正被许多人关注着。因为伏婉的关系,李墨的事情可是被许多人查了个底掉,也正是因为清楚了李墨的过往,才有许多人对李墨这个就像是忽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有了浓厚的兴趣。 第121章 两个见习官 说紧张,李墨倒是真有点,虽说跟大周的天子也私底下见过一面,可那时候见到的天子是身穿常服,见面的地点也是在寺庙之内,可在金殿之上,看着身穿皇袍不怒自威的天子,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笔试是考校一个人的才学,那殿试就是考校一个人的品性与专长。名次早已通过科举定下,可如何使用这些获得殿试资格的学子,那还需要慎重考虑。 李墨不打算出风头,做不做官对他来讲无所谓,除非点名,否则他是不开口的,把机会都让给了其他人。可真有人点名让你回答,总不能在金殿上说不知道吧。面对百官的提问,李墨说话留三分,不给人找到把柄,结果就给人留下了圆滑的印象。 无所谓啥印象,了不起老子就辞官。抱着这种心理的李墨在殿试的时候挺轻松,与那些绞尽脑汁也想要把回答做到尽善尽美的学子截然不同。 公司新人一般都是从基层做起,一来这样可以磨练新人的心气,避免好高骛远,二来就是让这些新人熟悉了解基层的工作内容,以免将来被底下人唬弄。科考的名次到了这里也就没多大用处了,充其量也就是排名靠前的人比其他人能得到的机会多一些。但关键还是看个人的能力,名次再高,结果却是个纸上谈兵的主,那也是不可能得到重用的。 按照规矩,参加殿试的学子在结束殿试以后就会被分派到朝中各部去历练,等考察一段时间以后才会确定职务。李墨作为这次科举的榜眼,与其他人一样也被分派去了六部之一的户部。至于其他通过科举但却没有捞到殿试机会的学子,则被朝廷安排去了大周各郡县充当二把手或者三把手。 与那些被外派的学子相比,李墨其实更想被外派出去。去各部熟悉朝中事务说得好听,但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去打杂的,端茶倒水扫地擦桌子,反正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李墨这帮新人的,要是命不好还会遇到那些前辈的恶意刁难,反正李墨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去了户部要是有人敢找自己麻烦,绝对不叫那些人好过。 忍气吞声从来就不是李墨的性格,尤其是那些倚老卖老的主,李墨是见一个收拾一个。不过户部对李墨的到来倒是表现的挺友善,除了需要李墨负责的事务,倒是没有额外增加李墨的工作,更没有故意找李墨茬的,这叫李墨事先准备的麻袋、短棍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处。 李墨是新人,户部的事务现在还轮不到李墨多嘴,所以李墨平时也挺闲,除了帮着同僚对对账外,也就剩下本职工作。啥本职工作?端茶倒水呗。有了空闲的时间,李墨就开始考虑如何改善自己的工作环境。 话说这天气是越来越热,可户部里却连一台风扇都没有(这纯粹就是李墨在痴心妄想),人坐在那里别说做事,就是光坐在那里一会都能叫人出一身汗。没办法,做官就要有做官的样子,就算是热死也不许敞胸露怀,李墨真担心这样下去会捂一生痱子。这还没到真热的时候就已经快叫人受不了了,真等到了热的时候,还不要人命呀? 毛爷爷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说现在这个时代没有风扇卖,可李墨却可以自己做。当然他要做的自然不可能是后世几十块钱就能买上一个的风扇,而是纯手工打造的木制风扇。 木制风扇不难做,画个图找手巧的工匠就能做出来,可如何使用是个问题,总不能找个专人负责摇风扇吧。好在皇宫里有湖,而且还是活水,这就解决了让李墨感到头疼的动力问题。 找人将粗长的毛竹一劈两半,然后一段一段从活水口接到户部办公场所的外面,利用水力转动风扇,不用的时候只要把使风扇转动的开关从水里拿出来就可以。当然接过来的水最后又会被毛竹引回湖中,这样也就不会形成什么浪费。 冰好做,只要有硝石就成,把一盆用硝石制成的冰往木制风扇的前头一放,还别说,真是挺凉快的。 “可以呀李墨,你小子挺有主意的。”户部的同僚享受着李墨的科研成果,自然不吝啬夸奖。 李墨笑着接受了同僚们的赞扬,毕竟吃独食是容易遭人恨的,所以李墨让人制作的风扇挺大,让角落一放,基本上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能享受到凉水。 “我看你不该来户部,应该去工部。”就在李墨洋洋得意的时候,有人泼了李墨一头冷水,回头一看,负责这次学子实习的吏部侍郎黑着一张脸站在了门口。 吏部侍郎姓鲁,五十出头,总是喜欢板着一张脸,就好像谁都欠他钱不还一样。李墨从见过他到现在就没见他笑过。一听他的话,李墨心里顿生警兆,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鲁侍郎,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李墨硬着头皮问道。 “你没有错,只是让你留在户部有点屈才,所以来调你去工部。”鲁侍郎冷着一张脸说道。 李墨心里不由暗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刚刚把风扇装好了以后来,肯定是成心的。不舍的瞧了一眼还在呼呼转着的风扇,李墨默默的收拾了一下东西,随着鲁侍郎离开了户部。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墨这个官场新丁眼下可不是张扬个性的时候,只能服从安排去了工部。不过仇恨已经在李墨的心底埋下,那事先准备好的麻袋跟短棍似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朝廷六部,工部也不是像李墨所想的那样是个国家级的科研院。这里的确有不少手艺高超的匠人,可这些人只不过是员工,压根就没有发言权。而真正的主事人,都是光动嘴不会动手的主。 与在户部一样,李墨的工作就是打杂。相比起户部的繁忙,工部的工作反倒要轻松一些。反正动手的又不是工部的官员,官员们要做的就是敦促工匠们保质保量的完成生产。当然这生产的东西就多了,兵器、服装、官印……但凡是朝中会用到的东西,都是出自工部。 李墨除了打杂就是记账,记录每日工部各种物品的产量,还有各种物品的出入耗损,说白了李墨现在就是个仓管,还是个见习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李墨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脖子,打算下差回家。可还没等李墨走出工部的大门,就见阴魂不散的鲁侍郎又出现了。 “不会又要给我换工作吧?”李墨心中暗道。 “李墨,跟我来。”鲁侍郎板着脸对李墨说道。 “鲁侍郎,要去哪?” “跟着来就是了。” 见鲁侍郎不肯说,李墨只好跟着鲁侍郎到地方再说。随着鲁侍郎在宫里七拐八拐,李墨发现他被鲁侍郎带到了御马监。 “御马监今日有人告假,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帮忙。” “尼玛!”李墨心里暗骂一声,当场就要发飙。在没参加科举之前李墨过的是衣食无忧的土财主生活,可做了这个狗屁进士官以后却混得连个管事都不如。御马监?不就是弼马温吗?老子可不是孙猴子! 就在李墨不打算借助麻袋短棍这类外在工具直接叫鲁侍郎这个可恶的老头尝尝自己铁拳厉害的时候,御马监里走出了一人,让李墨看得不由一愣。 新科状元?那个“芳龄”二八的小子此时正挽着袖子,有些吃力的提着一个木桶摇摇晃晃的从御马监里走出来。看到鲁侍郎跟李墨,小状元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桶行礼问好道:“见过鲁侍郎。” “嗯。你有什么意见吗?”鲁侍郎应了一声,扭头看着李墨问道。 看了看许忠,又看了看鲁侍郎,李墨咧嘴一笑,笑呵呵的对鲁侍郎说道:“没意见。鲁侍郎,不知你家可有女儿?” “……老夫的女儿早已嫁人,李墨你是没机会了。” “是吗?那可不一定。”李墨扔下这句话后不再理睬鲁侍郎,上前接过许忠的木桶问道:“许小弟,老哥我初来乍到,跟我说说御马监的规矩。” 鲁侍郎皱眉看着李墨,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对于李墨这人,鲁侍郎当然也做过一番调查,或者说每一个有资格参加殿试的学子他都有调查。所以对李墨突然问起他有没有女儿这件事,鲁侍郎不觉得这是李墨随口一问。 可实际上李墨就是故意的,他当然不会把鲁侍郎的女儿怎么样,问这话的目的纯粹就是想吓唬吓唬这个鲁侍郎。李墨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君子,因为做君子很吃亏,远没有做小人要做个舒坦。 这些日子在宫里跟孙子似的任劳任怨,这本来就不符合李墨的性格,换句话说,李墨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他要报复,至于报复的目标,自然就是屡次找自己麻烦的鲁侍郎。 许忠直到鲁侍郎离开以后才敢跟李墨说话,而李墨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在这宫里还有人混得比自己还惨的。别看许忠高中状元,但鲁侍郎分配给许忠的事情却是最差的。每天早上先是清扫厕所,也就是茅房,然后就是去院子里给各部官员擦鞋,等到朝中百官下差以后,许忠则还要去御马监负责清扫马廊。 这简直就是在虐待童工嘛!听了许忠的讲述,李墨对鲁侍郎那是越发的不满,心里想要把鲁侍郎头套麻袋拖到角落暴打一顿的想法越发的强烈。 “我那里有伤药,回头你跟我回家一趟。”看着许忠一双手上的一道道口子,李墨皱眉说道。 “多谢李兄,不过不必了,伤药我自己那里也有的。”许忠边说边伸手对李墨说道:“李兄,我来吧。” “来什么?你小胳膊小腿的,拎得动吗?”李墨身子往旁边一让,避过许忠伸过来的手,用闲着的右手揉了揉许忠的小脑袋说道:“小子,别人的好意不要急着拒绝,你那的伤药能跟我的比吗?” “可我没有什么能还的。”许忠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笨蛋,我说过需要你还吗?”李墨白了许忠一眼,许忠再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同是受苦人,李墨自然不会欺负许忠,更何况李墨也不喜欢欺负老实人,那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一边清扫着马廊一边跟许忠闲聊,李墨发现许忠这孩子别看身材瘦小,但却是个坚强的人。 “小许,要不你搬我那住好了,也省得受那帮阉人的白眼。”李墨听说许忠还住在朝廷给学子安排的住处后对许忠提议道。别看许忠是今科状元,可他是个穷鬼呀,而且还不会过日子,把朝廷发给学子的奖赏一股脑都给送回了老家。如今的许忠虽说吃住都不需要花钱,别人也不敢当面给他难堪,可受人白眼那是肯定的。 “可是……” “别可是了,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定了。等回头我跟你一起先把你的行李拿出来,然后就去我家。” “这个,会不会打扰到你?”许忠担心的问道。 “……你不会没听说过我吧?” “呃……除了在殿试的时候见过一面……” “这样啊……隆重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墨,家住杭州,参加科举之前虽不敢说家财万贯,但也衣食无忧。机缘巧合结识了四皇子跟五公主,这次来参加科举住的就是四皇子的别院,后来四皇子把那座别院卖给了我,所以让你住的屋子肯定很宽敞。” “……你是李墨?”许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吃惊的望着李墨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刚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李墨翻了个白眼。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有些吃惊。” “呃……嗯,的确很吃惊,没想到你就是李墨。” “怎么?看到真人以后是不是很激动?我可不会给你签名。” “……李兄说笑了,李兄,你为什么要来参加科举?”许忠干笑了两声,好奇的问李墨道。 第122章 不健康书籍 但凡成功人士,那基本上都是眼里不凡之辈。李墨承认对许忠好是有私心的,这是状元呀,也就相当于一支潜力股。人常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趁着这时候跟许忠搞好关系,难不成等许忠功成名就了再舔着脸去拉关系?当然李墨之所以邀请许忠去他那住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终归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哪怕再有才学,在李墨那个年代也不过是个还跟父母要这要那的高中生。 嫉妒一个人是多方面的,许忠年岁小却高中状元,这让那些年长者情何以堪。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李墨。没有没来由的爱,也没有没来由的恨,归根结底不过是利益二字所驱。说直白点就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当官一求名二求利,在官场这根独木桥上想要通过,最快的办法就是把其他人全都挤下桥。 可李墨却不需要去挤那根独木桥,他有钱,不需要以权谋私,他有人脉,不需要逢迎拍马,他更胸无大志,不打算扬名立万,名垂青史。来参加科举的原因只是因为盛情难却,不想让对他寄与厚望的伏婉失望。说白了就是李墨是为了女人才来参加科举,既不打算扬名,也不打算逐利,所以对许忠,李墨并无任何恶感,既不会嫉妒许忠比自己才学更高,也不会怨恨许忠挡了自己的官路。 他原本就没打算走这条不归路!只不过是被人推着不得不走而已。 无欲则刚!因为无所求,李墨自然不需要像别人一样战战兢兢,唯恐出现一差二错。也正是因为这份心态,李墨才敢出手帮助许忠。 可当许忠问到李墨为什么要参加科举的时候,李墨有些犯难,咋说呢?说自己是为了女人?眼前这个小屁孩听得懂吗? “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来参加科举?”李墨反问许忠道。 “我?自然是为了报效国家……李兄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许忠一见李墨眼神古怪的望着自己,不解的问道。 “没事。”李墨摇摇头,“走吧,收拾收拾咱们去拿你的行李。” “……好。” 狗眼看人是在皇宫里当差的人的通病,这也不能怪他们这样,毕竟皇宫里的差不好当,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看人下菜碟儿的习惯。李墨当然不是那些太监敢招惹的,再加上李墨出手大方,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时不时就打赏,所以比起在这里吃白食的许忠,李墨的人缘不要太好。 得知李墨是来接许忠去他那里住的,太监们对许忠的态度几乎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个热情,那个依依不舍,惊得许忠还以为这帮太监转性了,又或者是吃错了药? “知道那些太监为什么会前倨后恭吗?”坐在临时租来的马车里,李墨笑眯眯的问许忠道。许忠的行李不少,除了几声换洗的衣服,剩下的都是书。而那些书原先也不是许忠的,都是之前跟许忠住在一起的那些舍友的,科举完了,那些书自然也就没人要了,许忠就都要了过来。也多亏李墨事先考虑到许忠会有行李,来时在路上雇了辆马车,要不然两个人这回还真不容易把书都拿回去。 听到李墨的问话,许忠想了想后答道:“是因为看在李兄的面子上吧?”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面子吗?” “呃……这个……因为李兄有钱?”许忠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 “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我这个人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而我与他们之间又不可能会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他们才会笑脸相迎。呃……许忠你可有字?” “有,养父病逝前曾经给我起过一个,叫慎行。”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慎行可以吗?” “当然可以。” 许忠是泉州人士,家住一个名为黑石村的山野小村,年幼时因为家乡一场疫病父母双亡,独留下许忠这根独苗,而他的授业恩师兼养父也在许忠十岁那年过世。好在村里人淳朴,不忍十岁的许忠就此饿死,可以说许忠是吃了六年百家饭才熬到参加科举这一天的。黑石村倾尽全力才给许忠凑够了上京城的路费,这也是为什么许忠在拿到朝廷的奖励以后一分不留的全给寄了回去的原因。 十六年没有出过门,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几乎就是一片空白,李墨不介意趁现在教教许忠,也免得他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忽然带回一个陌生人,韩大小姐自然要关心一二,得知这个年纪不过十六的少年竟然就是新科状元以后,除了李墨、韩琪、庞图这三个已经知道许忠这个人的人外,其余人都很是惊奇的上下打量着许忠。 好在许忠之前已经经历过这类被人围观的事情了,比起“当众游街”那回,这回已经不算什么了。只不过被人盯着瞧久了,许忠还是有些不自觉的往李墨身边挪了挪。李墨见状笑着对大小姐等人说道:“行了,别瞅了,都把人家小伙看得不好意思了。” 许忠的行李自然不需要李墨去搬,有鲁达、杜胜这么两个壮劳力在,不用是傻子。看到许忠的行李大部分都是书,大小姐斜了李墨一眼,低声说道:“你看看人家。”那潜台词李墨懂,不就是说自己不爱看书嘛。其实李墨也挺爱看书的,就是看得那些书带点色彩,不过李墨也懒得就这事跟大小姐斗嘴,只当没听见。 也就在大小姐气恼李墨跟自己装聋作哑的时候,就听“啪嗒”一声,一本书掉在了地上。鲁达跟杜胜都抱着一大摞书,此时自然不好弯腰去捡,李墨见离得自己比较近,便上前两步捡了起来,随手翻了两页,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小姐见状不由感到纳闷,凑上前也看了两眼,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后大小姐顿时勃然大怒,劈手将李墨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给抢了过来,脸色微红的说道:“不许看!” “啊?为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 “李兄,你说错了,还有黄金屋呢。”许忠在一旁好心的提醒李墨道。 “咱不差钱。”李墨随口应付了一句,伸手找大小姐要书。大小姐连忙后退一步,瞪着李墨说道:“这种****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大小姐狠狠瞪了一眼把这种书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许忠。 许忠被瞪得莫名其妙,挠着脑袋说道:“韩大小姐为何这样看着我?这些书其实都是我那些同窗送给我的,我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也都没看,不知韩大小姐手中所拿的书是什么书?” “哼!”韩大小姐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再瞪许忠,只是对鲁达、杜胜吩咐道:“鲁大哥,杜大哥,麻烦你们先把书搬去我那里,我要先甄别一下,免得某些人把老实孩子给带坏了。” 不用猜,大小姐口中的某些人说得就是李墨。李墨同样也想到了方才看到的那本名为桃色绘本的黄书不可能只有一本,正打算回头去“寻宝”呢,却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想要捷足先登。等她审核过后,李墨毛都别想捞到一根。 “不行,凭啥只能让你先看,要看大家一起看。人多力量大,花费的时间也会减少许多。”李墨义正言辞的反驳大小姐道。 在李墨的坚持下,大小姐无奈答应了李墨所提的要求,不过她也只答应了李墨,别的人就别想了,就连这些书的原主人许忠都被李墨以熟悉环境给打发了出去。 大小姐检查的很仔细,一本一本的翻看,以免某些书挂羊头卖狗肉。而李墨看得也很仔细,尤其是在发现了另一本“宝藏”以后,那看的更是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认,行行出状元,只要用心,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那些画中人物的神态自然逼真,私密处若隐若现,可想而知作画的人也是费了很大心血的。 “你又偷看!”大小姐注意到李墨的动作,凑过来一看忍不住怒道。 “瞎说!什么叫我又偷看?我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看。”李墨白了大小姐一眼,同时跟大小姐隔着书堆说道。 “你……把书给我。”大小姐被气得无话可说,伸手对李墨说道。 “等会,正看得精彩呢。你看看,这动作做出来可不容易。”李墨嬉皮笑脸的对大小姐说道。 “无耻!” “又睁眼说瞎话,看看我这一嘴好牙。”李墨咧着嘴对大小姐说道。 “少来这套,快把书给我。” “等我看完就给你。” “这种****有什么好看的!”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李墨笑嘻嘻的跟大小姐拽了一句文,气得大小姐脸色铁青,干脆直接跃过书堆将躲闪不及的李墨给推倒在地,然后坐在李墨的腰上伸手去夺李墨手里的书。 李墨哪肯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拱手相让,也就在二人“缠绵”的时候,二小姐带着阿宁进来了。看到地上姿态绝对算不上雅的李墨跟大小姐,二小姐一下子石化了,那姿势,实在太容易叫人产生误会。 “……二位,忙着呢?”阿宁憋了半天,出声打破了僵局。 大小姐反应迅速,当即起身想要站起来,却不料起得急了些,一脚踩中了自己的裙摆,又一次重重坐在了李墨的肚子上。李墨被差点做岔气,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跟大小姐置气,只顾尴尬的对阿宁还是二小姐解释,“误会,这是误会。” “我不是跟他有什么,我是在跟他抢这个。”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小姐拿着桃色绘本对阿宁还有自家的妹妹解释道。 “唔?这是……”阿宁见了大小姐手里的书以后不由一愣,随即伸手拿了过去,随便看了两页后说道:“画的不错呀,看来这画师的水平挺高。” “阿宁,书上画的是什么呀?”重新还魂的二小姐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月茹,不许看!”大小姐见状急道。 “月娥姐,用不着这样紧张吧?这种程度的画册,连春宫图都算不上,你仔细看看,该露的这不是都遮住了吗?”阿宁看到大小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出声笑道。 “春宫图,那是什么?”月茹一脸懵懂的问道。 “改天带给你看看,我那里可藏着几册精品。”阿宁笑嘻嘻的向阿宁保证道。 “公主殿下!”大小姐这下是真急了,平时都是喊阿宁的,这回连官称都出来了。 “月娥姐,不要大惊小怪的,月茹也不小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了,这样也免得日后被某人给欺负不是。”阿宁说着话看了李墨一眼。 李墨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会欺骗无知少女的不良大叔似的。可这时候李墨又不好插嘴,免得招来大小姐的“集火”。 “月茹还小……”大小姐皱眉说道。她这一说,二小姐立马不乐意了,她是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小的,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行,当即反驳道:“姐,我不小了。” “瞧,连本人都说自己不小了。”阿宁笑着说道。 大小姐:“……” 性教育历来都是年长者最为头疼的一个话题,为啥头疼,不好意思呗。想到当年自己娘亲关上房门后面红耳赤的给自己说些有关女儿家需要注意什么时的场景,大小姐总算是理解了当时自己娘亲是什么心态。 月茹的确不小了,都已经十六了,不过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对她来讲还是一片空白。大小姐原本打算等妹妹要出嫁的时候再跟她讲这些事情,却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要说起来,当年自己娘亲会悄悄告诉自己有关男女方面的事情,好像也是因为自己无意中翻到了一本春宫图册。 “……你怎么还在看?”已经默许的大小姐看到李墨还在一旁捧着一本桃色绘本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 “批判性的看嘛。”李墨头也不抬的答道。 第123章 伏婉回京 李墨是成年人,欣赏欣赏“人体艺术”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虽然大小姐对李墨的这个爱好很是不满,可李墨非要看,她也没辙。好在李墨看完就把那些不健康书籍交给了大小姐处理,倒也稍稍降低了大小姐的怨气。 许忠并不知道自己的书里还夹杂着“私货”,当初是一股脑收来的,又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逐一辨别,大小姐帮着鉴别了一番,倒是让许忠省了这一步骤。对于许忠,李墨身边的人倒是都印象不错,也相信那些不健康的书跟许忠无关。 而自从有了李墨跟着,许忠倒也少了不少旁人的故意刁难,虽然打扫马廊还是挺辛苦的,但许忠对现状已经挺满意了。 许忠满意了,却不代表李墨就满意。自打来了这边以后李墨什么时候干过这个?可既然要在朝廷里混,那也只能苦熬。 这一日,李墨已经在马廊干了七天兼职了,如往常一样李墨提着水桶准备把脏水倒掉,没想到却意外的遇到了秦八郎。看看秦八郎,再看看自己,李墨心里不由感到有些郁闷。没办法,人家是大将军,而自己现在就是个弼马温。 “你是……李墨?”秦八郎很是诧异的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后问道,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李墨。 李墨微笑着冲秦八郎拱手行礼道:“李墨见过大将军。” “不必多礼……你怎么在这?听人说你不是被安排在工部上差吗?”秦八郎摆摆手问道。 “这是兼职。”李墨回答道。 “兼职?可清扫马廊这种事……是不是有人故意难为你?” “大将军多虑了,连今科状元都要在马廊里干活,我这个榜眼在这干活有什么好奇怪的?”话音刚落,见李墨老没回来的许忠走出来找人,见到秦八郎后连忙行礼道:“许忠见过大将军。” “……免礼。”秦八郎皱眉看着许忠说道。 见秦八郎不说话,李墨可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主动开口问道:“大将军怎么有空来这?” “哦,陪人来挑马……这人你还认识。”秦八郎答了一声。事也赶巧,秦八郎还没说陪谁来挑马,来挑马的人已经从马廊里走出来了。一看到来人,李墨眼睛顿时瞪大,不敢相信会在这里遇到她。 “……李墨?”她试探的问道。 “……嘿嘿,婉儿姐。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事先也不派人通知一下?”李墨干笑着问道。 来人正是李墨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着面的伏婉。看到了李墨,伏婉也有些意外,皱眉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我听阿宁说你不是被安排在工部上差吗?” “兼职,兼职而已。婉儿姐,跟你隆重介绍一下,许忠,今科状元。”李墨笑着将许忠拉过来给伏婉介绍道。 “……是谁安排你们在这做事的?”伏婉冲许忠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不好看的问李墨道。 “这个嘛,朝廷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呗,这种事我们可没有发言权。”李墨耸了耸肩。伏婉却不满意,皱眉说道:“简直就是胡闹!安排今科状元和榜眼打扫马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婉儿,朝廷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你还是莫要插手的好。”秦八郎在一旁劝道。 “大将军这话倒是没错,毕竟婉儿姐你不是管这个的,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李墨也在一旁出声劝道。 “哼!你的意思是嫌我多管闲事?”伏婉轻哼一声道。 “没有,婉儿姐关心我,我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呢?我嫌我自己也不会嫌你的。”李墨赶忙说道。 “哼!算你会说话。把东西放下,我们回去。” “啊?” “啊什么啊,你是我凤鸣军的参赞,我现在要征用你,你有意见?” “呃……婉儿姐,别使小性子,这可跟你安排我参加科举的初衷不一样。”李墨摇摇头对伏婉说道。 伏婉听后深深的看了李墨一眼,李墨一脸坦然的回视着伏婉,最后伏婉败下阵来。的确就如李墨所言,她安排李墨参加科举是为了让李墨可以在官场出人头地,这要是把李墨重新召回凤鸣军中听用,那当初她又何必让李墨一定要来参加科举。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这事没完,我非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听到伏婉向李墨妥协,一旁的秦八郎不由睁大了眼睛,在他印象里的伏婉可不是这个样子,自认识伏婉开始,什么时候见伏婉跟谁低过头?想到这里,秦八郎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心里暗自嘀咕道:“莫非真是一物降一物?” 心情不好的伏婉也没有再挑马,让李墨在皇宫门口等她,自己则跟秦八郎去见皇帝。皇帝赠马,伏婉自然要去谢恩。李墨目送伏婉离开,心里感到有些不安,有心跟着一起去,可皇宫里规矩多,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尤其还是后宫,未得召见私自入宫,那是要掉脑袋的。 李墨不知道伏婉会不会跟当今天子提到她在马廊的见闻,带着许忠在皇宫门口等候,百无聊赖之际,就见阿宁走了过来。一见到李墨待在皇宫门口,阿宁不由纳闷的问道:“李墨,你不回家待在这做什么?” “等人。”李墨闻言答道。 “等人?……你见到婉儿姐了?” “嗯,见到了,而且还是在马廊见到的。” “……那婉儿姐现在……” “应该是找当今天子说这件事了吧?怎么?你也要进宫面圣?” “不,我是来找你的,本来是想要通知你婉儿姐回来这件事,不过现在不必了。” “……要不,你也进宫一趟?” “我去做什么?” “万一婉儿姐跟天子把话说崩了,你在的话也可以把话圆回来不是。” “……你是真不了解我父皇对婉儿姐的宠信到了什么程度。也罢,你就在这等着我们吧。” 阿宁说完这话就进了宫,皇宫是她家,她要进宫自然不需要像李墨那么麻烦。而李墨见阿宁进了宫,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又是一段时间的等待,天都已经擦黑了,李墨才看到阿宁与伏婉从皇宫里出来。见到李墨,伏婉面色有些不好的对李墨说道:“李墨,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嗯,骑马还是坐车?” “……坐车。” 坐在马车里,李墨没问伏婉跟当今天子谈的怎么样了,只是询问伏婉有关杭州的现状。伏婉倒是没隐瞒,告诉李墨在李墨离开杭州以后,针对摩尼教的行动一切顺利,原本就是在暗中行事的摩尼教这段时间变得更加隐秘,而伏婉也是见暂时找不到摩尼教的行踪这才抽空返回京城。 有话则长,无话则断,说着说着,马车就到了李墨在京城的宅子。刚下马车,就见宅子里飞出一道人影,直奔紧跟着李墨下车的伏婉而去。 “婉儿……”来人一声惊喜的呼喊,张开双臂就奔伏婉抱了过来。李墨一见来人二话不说就闪身将伏婉挡在了身后。来人一见连忙止住身形,恶狠狠的瞪着李墨问道:“你挡着我做什么?” “徐大小姐请自重,不许趁机占我媳妇便宜。”李墨一本正经的警告不请自来的徐慧娘道。 “嘁~媳妇?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徐慧娘不屑的撇撇嘴,“就凭你一个马夫,配得上我的婉儿吗?” “第一,婉儿不是你的,是我的。第二,要不是你暗中使坏,我会被发配到那去?” “哼!少血口喷人,证据呢?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左右朝廷的用人政策。”徐慧娘矢口否认道。 “我当然没证据,不过你爹是吏部尚书,专管官员的职务安排。瓜田李下这个词徐大小姐一定清楚是什么意思?” “李墨。”身后的伏婉拍了拍李墨的肩膀,走到前面对徐慧娘说道:“慧娘,好久不见。” “婉儿……”徐慧娘伸手想搂伏婉,可一旁的李墨还能叫她如愿,一看徐慧娘抬手,立马又挤到二人中间,看着徐慧娘说道:“徐大小姐请自重。” “你!哼!……回头就安排你去扫厕所。”二次被坏了好事,徐慧娘也明白只要有李墨在场,自己想要占伏婉便宜的想法是无法得逞了,只能恨恨的暗自嘀咕道。 来者都是客!虽然李墨很不爽眼前这位徐慧娘,但既然人已经来了,总不好直眉瞪眼的把人往外轰,毕竟徐慧娘跟伏婉是发小,不好做的太过分叫伏婉为难。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李墨已经决定不给徐慧娘任何机会。 分宾主落座,有李墨这个大蜡烛在,徐慧娘此行的目的自然就不可能完全实现,只能坐在那里与伏婉叙旧。客厅里就只有李墨、伏婉、徐慧娘三人。其他人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似的,统统有事忙。 “喂,你就没事吗?”徐慧娘很是不爽的问李墨道。想想也是,姐妹多日不见,坐在一起说些私密话是很平常的,可就因为有李墨的存在,徐慧娘只能跟伏婉对面而坐,想要亲近亲近都不成。 “现在的事最重要。”李墨斜了徐慧娘一眼答道。 徐慧娘:“……” 看到李墨跟徐慧娘斗鸡,一旁的伏婉出声说道:“李墨,多日未尝你的手艺,我都有点馋了。” “唔?……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李墨明白伏婉的意思,只能不放心的看了徐慧娘一眼,叮嘱伏婉道。 “放心,我会的。”伏婉微笑着答道。 李墨一离开,徐慧娘立刻跳起来指着李墨的背影向伏婉告状道:“婉儿你看看他,真是个小心眼。” “慧娘,之前在门口李墨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什么?……你不会也怀疑我在暗中使坏吧?”徐慧娘边说边坐到了伏婉的身边。伏婉见状微微一皱眉,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徐慧娘说道:“慧娘,我们姐妹相交多年,你是什么性子,我自问还是了解一些的,真的没有吗?” “婉儿,慧娘好伤心,没想到咱们姐妹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都抵不过一个男人的三言两语。”徐慧娘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双手捂着脸,双肩微微抖动,看上去就像是在抽泣。 伏婉见状没好气的说道:“别装哭,你这招都用了十几年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嘁~我发现婉儿你自从有了男人以后似乎变聪明了呀。”被拆穿的徐慧娘同样也没好气的说道。 “胡说!什么叫我有了男人,我跟李墨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伏婉脸色一红,轻声喝道。 “是吗?我不信!” “……爱信不信。慧娘,可以不要再找他麻烦吗?” “他?他是谁呀?”徐慧娘故作不知的问道。 “……算了,你既然不肯听,那日后吃亏了你也别找我替你主持公道。” “哼,就凭他?”徐慧娘不信的问道。 “没错,就凭他。慧娘,不要以为他是个软柿子,真要是惹恼了他,谁也救不了你。”伏婉正色警告徐慧娘道。可惜徐慧娘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仗着聪慧过人就没有吃过亏,对伏婉的警告只当是耳旁风。 “好啦婉儿,看在你的面上,顶多我日后不找他麻烦就是了。我们姐妹多日不见,别总是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跟我说说,在杭州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徐慧娘撒娇似的抱着伏婉的胳膊问道。 “你……”伏婉有些无奈的看着徐慧娘,正准备把胳膊从徐慧娘的怀里抽出来,就见有人来报,说是秦大将军来访。 “嘁,怎么又来个坏我好事的?”徐慧娘闻言不满的嘀咕道。 “别耍小性子,随我一起去迎接吧。”伏婉起身对徐慧娘道。 徐慧娘见难得的独处已经被破坏,也只能心怀不满的起身随着伏婉去了大门口,不过气不顺的她对秦八郎可不客气,见到秦八郎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来干嘛?” 第124章 下药 秦八郎跟徐慧娘就像是上辈子的仇人,见面就没有不吵的。听到徐慧娘这一问,秦八郎当即反问道:“我凭什么不能来?你家啊?” 往常二人一吵架,伏婉就得充当和事佬,这次也不例外。眼看徐慧娘跟秦八郎又要掐起来,伏婉当即眼一瞪,“都闭嘴!再吵就去别的地方吵!” 不得不说,伏婉在她们那一辈人里还是挺有威信的,见她一瞪眼,不管是徐慧娘还是秦八郎,都闭嘴了,只是双方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很不友善,仿佛都在说看婉儿的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伏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喝道:“都跟我进去,免得见外人瞧了笑话。” 这回徐、秦二人倒是都听话,乖乖进了门,在客厅对面而坐。秦八郎无视徐慧娘瞪过来的眼神,微笑着对伏婉说道:“婉儿,我来找你一是跟你叙叙旧,二是想要找你借人。” “借人?秦大哥手下人才济济,要问婉儿借什么人?”伏婉纳闷的问道。 “呵呵……我手下那帮粗人,打打杀杀没问题,可对于需要写写算算的事情……”秦八郎笑着说道。 “……不知秦大哥要借谁?事先说好,李墨可是不借的。” “呃……” “哈哈……秦八郎,如意算盘打错了吧?”徐慧娘一脸嘲讽的冲秦八郎叫道。 秦八郎闻言瞪了徐慧娘一眼,继续对伏婉说道:“婉儿,为何不肯借李墨?实话跟你说,今日你去找圣上抱怨过后,我就向圣上提了这个建议,想让李墨去军中锻炼一段时间,圣上并未反对。” “……秦大哥,好意心领,但人我是不会借的。若是想让他在军中锻炼,我大可将他安排在凤鸣军中,又何必一定要参加科举。”伏婉皱眉说道。 “婉儿,难道你也瞧不起武官?”秦八郎同样皱眉问道。 “秦八郎,少装模作样了。婉儿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到你的用意。说实话,你这手实在是幼稚了点。” 被徐慧娘当面拆台,秦八郎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瞪了徐慧娘一眼道:“你少啰嗦,就不信你不想把那个李墨一脚踹走。” “哼,我承认我不喜欢那个李墨,可我也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且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提醒你,别跟人家玩心眼,你玩不过人家。” “哼!”秦八郎有自知之明,知道徐慧娘说的是实话,可当着伏婉的面,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 “你哼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徐慧娘乘胜追击,对秦八郎落井下石。伏婉有些看不过去的轻咳一声,正色对徐慧娘还是秦八郎道:“慧娘,秦大哥,你们不是外人,对我来讲都是最亲最近的人,所以有些话我可以对你们说,李墨这个人虽然毛病多多,但我伏婉就是相中他了,希望你们日后可以像关心我一样对待他。可以吗?” “婉儿……你这有点强人所难呀。那家伙横刀夺爱,我还要对他好?”徐慧娘摸了摸鼻子,对伏婉说道。一旁的秦八郎白了徐慧娘一眼,同样正色对伏婉保证道:“婉儿你放心,只要能够证明那个李墨对你是真心的,我保证日后不会难为他。” 徐慧娘闻言不由白了立场不够坚定的秦八郎一眼,也改口说道:“搞得好像我是坏人似的,只要能够证明那个李墨对婉儿你是真心的,那我也保证日后不会难为他。”说完这话徐慧娘又瞪了秦八郎一眼。 秦八郎只当没看见,继续对伏婉说道:“婉儿,能让我们试试看那个李墨对你是否是真心的吗?” “……秦大哥想要怎么试?”伏婉皱眉问道。说实话,伏婉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秦八郎与自己情同兄妹,而她又一直视秦八郎为兄长,这才不好说出反对的话。 “这个就要看她了。嘿,说你呢。”秦八郎冲徐慧娘一昂下巴。 “哼,合着到最后还要靠我出主意……想让我当恶人?门都没有!想主意大家一起想,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管这事。” “……你不会是想不出来吧?” “何其粗浅的激将法……我就是不上当。” 秦八郎:“……” …… 晚饭多添一副碗筷倒没什么,可李墨看到分别坐在伏婉两侧的秦八郎跟徐慧娘,心里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别扭。 这叫什么事呀!这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因为有客人在,鲁达跟杜胜就没有陪着李墨一起吃,不讲义气的让李墨独自陪客。整桌人除了徐慧娘跟秦八郎这两个客人外,剩下的也就只有阿宁跟韩家两位小姐在。拢共就七个人,还被分成了好几派。 食不言,已经习惯了李墨那种边吃边说话的用餐方式的二小姐率先忍不住,这种低气压的气氛实在是折磨人,二小姐开口对婉儿姐说道:“婉儿姐,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嗯,月茹你也尝尝这个。”伏婉笑着也替二小姐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二小姐的行动似乎提醒了在座的众人,尤其是秦八郎跟徐慧娘,纷纷夹菜到伏婉的碗里,气得李墨直瞪眼。尼玛,自己坐在伏婉的对面,就算是想夹菜也隔得有点远,除非站起来才能把菜夹到伏婉的碗里。 可恶! “尝尝这个。”阿宁心里暗笑,假惺惺的给李墨夹了一筷。 李墨郁闷的瞅了阿宁一眼,化郁闷为食量,干脆埋头饭碗,眼不见心不烦。坐在对面的伏婉见状不由暗暗摇头感到好笑,“李墨,帮我夹一下那个,离得有点远。” “好咧。”李墨立刻抬头答道。 一顿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晚饭就这样结束。用罢了饭,秦八郎跟徐慧娘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李墨当着伏婉的面又不好直接赶人,只能让人上茶,心里暗自希望二人能够明白端茶送客这个意思。 可李墨举了半天的茶碗,那两个混蛋就跟瞎子一样,只当没瞧见,缠着伏婉让李墨想插嘴都插不上。一旁的阿宁什么也不说,但她从那柳叶弯眉笑得如同月牙就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如何哈皮。 狠狠瞪了光看戏不知道帮忙的阿宁一眼,而收到李墨目光的阿宁却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事无能为力,气得李墨又狠狠瞪了阿宁一眼。有阿宁还有秦八郎在,李墨倒是不必担心那个姓徐的会占自己未来媳妇的便宜,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前厅,继续待下去李墨也担心自己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离开了那个修罗场,李墨的心情为之一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跟伏婉谈笑风生的徐慧娘还有秦八郎,一股满满的恶意自李墨的心中滋生。 李墨从来就不是好人!当然他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只要别惹他就没事,可要是惹了他,那就自求多福吧。秦八郎与徐慧娘并不了解李墨的性格,也正是因为这个认识上的误差,导致二人遭了李墨的暗算。 其实也没啥,李墨只不过是让人在奉上新茶的时候在茶里放了一点泻药,而且见效奇快。秦八郎跟徐慧娘正和伏婉说着童年的趣事呢,那肚子里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发出了轰鸣。 “呃……婉儿,为兄身体忽然感到有些不适,去去就来。”秦八郎的脸色异常难看的对伏婉说道。说完也不等伏婉回应,一个箭步窜到客厅门口,揪住门口的一名家丁问道:“茅房在哪?” 屎来刻不容缓,这东西脾气大呀,说要出来那就出来,一般情况下根本劝不回去。秦八郎噼里啪啦一身轻松,可还没等走出茅房两步,忽然脸色一变,转身又冲进了茅房。三番五次过后,干了坏事就躲到后院的李墨一脸无辜的出现了。 “李墨……”伏婉皱眉看向李墨,秦八郎跟徐慧娘的反常让伏婉本能的怀疑这是李墨干的好事,除了他,没人会想出这么没溜的主意。 “怎么了?那两人难道吃坏了肚子?”李墨一脸关心的问道。 “行啦,别装了,这里没有外人,赶紧想办法收场,真要是出个什么好歹,你可就吃不完兜着吃了。”阿宁白了李墨一眼劝道。 “其实我是关心他们,看他们似乎肠胃有些不好,所以帮帮他们。”李墨知道这事骗不了伏婉跟阿宁,听阿宁这么一说,倒也光棍的承认了。 “胡闹!有解药吗?”伏婉嗔怪的白了李墨一眼,问道。 “有啊,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等他们俩再出来的时候叫他们喝下去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 “……顶多有点脚软。” “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药?”阿宁一旁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点泻药而已。” “这泻药这么厉害?” “嘿嘿,没想到吧,其实这是我给那个鲁侍郎准备的,敢让我去打扫马廊,他也别想好过。”李墨阴笑着解释道。 “鲁侍郎只是安规办事,不许胡闹。”伏婉瞪了李墨一眼警告道。 李墨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吧,既然婉儿你求情,那我就放那个鲁侍郎一马,不过他要是再敢跟我出什么幺蛾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原本我是打算找个没人的时候套麻袋揍他一顿的,只是看他上岁数了,万一没控制好力度打出个好歹,那也是个麻烦事。” 伏婉、阿宁:“……” …… 中了李墨暗算的秦八郎跟徐慧娘这下老实了,也不得不老实,拉的腿软不说精神更是不济,也没了继续缠着伏婉叙旧的劲头。为了免得这二人回去的路上出意外,伏婉让李墨安排了两间客房,让秦八郎跟徐慧娘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反正空房多,收拾两间出来没有任何问题。李墨的目的是让秦、徐二人不要再继续缠着伏婉,分开数月,他也有不少话想跟伏婉说的,眼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继续找秦、徐二人麻烦。 秦徐二人没有拒绝伏婉的好意,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始作俑者李墨。他俩的直觉倒是挺灵,虽然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可就是认定了害他们这么狼狈的就是正笑吟吟望着他们的李墨。 相比起秦八郎,徐慧娘更加恨李墨入骨,终归是女孩子,虽然那份感情叫人感到有些惊世骇俗,可徐慧娘打死也不想在意中人的面前丢这么大的人。胸怀宽广的女人很少见,徐慧娘自小便被老徐捧在掌心,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高气傲的她这回一时不慎着了李墨的道,把原先答应伏婉不再找李墨麻烦的话尽数抛到了脑后,心里只是在盘算着日后如何从李墨那里找回场子。 让府里的家丁丫鬟分别扶着秦八郎跟徐慧娘去休息,当然在休息之前还要去沐浴一番,秦八郎跟徐慧娘也知道眼下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人扶着去了后院。等人二人走后,伏婉忍不住埋怨李墨道:“你呀……” “婉儿,这不能怪我,谁叫他们那么没眼力的。” “……算了,我也知道你不会听劝,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伏婉说完这话就准备让阿宁带自己去休息的地方。李墨一听立马不干了,自己不惜得罪秦徐二人的目的不就是想跟伏婉有点独处的时间嘛,伏婉要去休息,自己干嘛还费这个事。 “你跟着我做什么?”见李墨默不作声的跟在自己后面,伏婉有些不解的问道。 “婉儿,我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难道你对我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李墨舔着脸问道。 “有,不过天色不早,而且我也有些累了,反正我还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别呀,这常言说得好,小别胜新欢……” “噗~”一旁的阿宁忍不住笑着提醒李墨道:“李墨,你跟婉儿姐还不是那种关系吧?别乱用词,这都对不起你榜眼的身份。” 李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阿宁,坏人好事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早知道刚才就给你也尝尝新茶。” 第125章 复仇者 说雷劈还真从后院传来一声巨响,李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紧跟着就听后院传来鲁达的怒喝。李墨与伏婉对视一眼,当即直奔后院。刚一进后院,就见有十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鲁达,而杜胜则护着满脸怒色的秦八郎。 徐慧娘哪去了? 顾不及多想,伏婉抽出随身兵器就加入了战团,阿宁也随即带着府中护院加入进去。李墨没有上前帮忙,而是顺着墙根往徐慧娘的客房摸了过去,心里祈祷但愿那个徐慧娘安然无恙。 虽说不喜徐慧娘纠缠伏婉,但也不至于盼着她去死。更何况徐慧娘要是在自己府里出了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跟深受当今圣上信任的吏部尚书结仇,而且还是解不开的死仇,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不等李墨摸进徐慧娘的客房,就见客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紧跟着有人推着徐慧娘从屋里走了出来,李墨当即隐入了暗处。好在当时院子里很乱,劫持者只顾着看正在院中打得热闹的众人,对顺着墙根走的李墨没有注意到。 “都给老子住手!”劫持者一声大喝,冲着院中的众人喊道。 徐慧娘被劫持,这让原本已经渐渐占了上风的伏婉等人投鼠忌器,不过他们也没傻到扔掉手中的兵器,双方一时间就这样僵持住了。 “把兵器给老子统统扔掉,否则别怪我给这个小妞放点血。”劫持者边说边作势要在徐慧娘的脖子上割几道口子。 “你是何人?可知你劫持的是什么人?”秦八郎怒声喝问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秦八郎之前何止三泡,此时手脚无力,堂堂大周的大将军此时却只能做被保护者,这让秦八郎心里暗恨不已。 “哼!老子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李墨呢?把他给老子叫出来!”劫持者冷哼一声,毫不在乎的喝问道。 躲在暗处的李墨一听对方是来找自己的,更加不敢乱动引起对方的注意。秦八郎皱眉问道:“你既与李墨有仇,自可去找李墨寻仇,何必牵连无辜。你可知你所劫持的人是谁?她是当朝吏部尚书徐大人的爱女,你若是伤了她分毫,不光是你要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你的父母亲朋,都必会受到你的牵连。” “哈~没想到还是条大鱼。李墨呢?叫他出来见我!”劫持者闻言大喜,似乎更加有恃无恐。 李墨暗恨秦八郎的多嘴多舌,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徐慧娘受到伤害,既然对方说是找自己寻仇,冤有头债有主,自己这时候继续做缩头乌龟就有点太没担当了。 “你要找我是吗?”李墨缓缓走出藏身处问道。 “哼哼!想必你现在一定很纳闷我怎么跟你有仇吧?” “的确有点,你要是愿意,还望你能为我解惑。” “哈哈哈……我为什么要为你解惑?就让你做个糊涂鬼不是更好?给我动手宰了他!”劫持者大声命令自己的手下道。 原本十几个黑衣人,与伏婉等人一阵厮杀过后只剩下三个,听到首领的命令,一个黑衣人当即提着刀就向李墨走来。李墨面无惧色,因为鲁达与杜胜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都给老子让开!不想让这个小妞活命了吗?”劫持者怒声威胁道。只是鲁达与杜胜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狠狠的瞪着劫持者。 “唉~这位兄台,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李墨叹了口气对劫持者说道。 “哼!” “别哼了,知道吗?你劫持错人了,我跟你手上的人质不熟,加上这回也才是第三次见面,虽然她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可我也没那个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她的性命。你想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吧,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你,你,别以为你的诡伎俩能让我相信。我就不信我宰了这个小妞,她爹会放过你。” “呵呵……你搞错了吧?是你动手宰了她,又不是我动的手。她爹就算想要报复也会先找你们才是。不要以为穿身黑衣服就没人能够查到你们的底细。也不要觉得当朝吏部尚书没法对你们报复,在国家机器面前,你们的任何抵抗都是苍白无力。想想吧,为了一个空头许诺或者是所谓的义气,把自己的父母亲朋全都牵连进来,值不值得?”李墨知道劝劫持者与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所以把突破口放在了劫持者的同伙身上。 义气这东西很害人,但同样也很难能可贵,真正讲义气的人在这世上少之又少。水浒传里梁山一百零七条好汉因为对宋江将义气而死的死、残的残,能得善终的也是终于意识到义气害人之处的。 李墨不相信劫持者的那几个同伙会对那个劫持者讲义气到不惜被诛三族。让他们把自个搭进去倒有可能,但牵扯到他们的家人,能不犹豫的这世上没几个。 果然就如李墨所料,听到李墨的话后,几个黑衣人的神色开始变得犹疑不定,劫持者见状不由心中暗急,带来的十几个手下里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有二话的在方才都被杀了,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也是心眼活络,别人拼命他偷懒才活到现在。 “别听他的!他是在吓唬我们。”劫持者大声喊道。 “吓唬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我用得着吓唬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李墨故意装作一脸的不满,一指被两个家丁扶着的秦八郎道:“这位是我大周的大将军秦大人,他的手下兵将无数,要想搜捕你们几个易如反掌。而这位则是凤鸣军的副帅伏婉,只要她一声令下,凤鸣军的大名想必你们也不陌生。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们已经得罪了当朝最有权势的人,吏部尚书徐大人深受当今圣上信任,她的女儿出了事,当今圣上必不会视而不见,一旦下令天下通缉你们,你们几个或许能够逃出生天,可你们的家人呢?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便做了冤死鬼,你们几个忍心吗?” “住口!休要妖言惑众!别听他的!事已至此,你们以为放下刀他们就会饶了你们吗?”劫持者大急,厉声喝道。 “你还别说,他们要是真肯缴械投降,一点不惩罚那是不可能,但至少可以留下一条命,而且还不会连累他们的家人。唯独你,你是主犯,就算你现在投降,也逃不了那一刀。” “……那我就死前再拉个垫被的。”劫持者怒声叫道。 “住手!”伏婉眼见劫持者要动手伤人,急声喝止道。 “唔?害怕了吗?”劫持者有些得意的问道。 “……你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保你们出城。”伏婉沉声说道。 “不行!”李墨与被劫持的徐慧娘异口同声的叫道。 从被劫持开始徐慧娘就一语不发,一来她也知道此时自己被人所制,凭她的身手无法自救,二来她也相信伏婉不会不想办法救她,这是近二十年的交往所积累下的信任。可等听到伏婉打算用她的生命安全来交换自己的生命时,徐慧娘宁愿自己没命。 在阻止伏婉的同时,徐慧娘也豁出去了,丝毫不顾可能会被利剑割破喉咙,转身就跟背后的劫持者厮打起来。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别看徐慧娘不通武艺,可真要是玩起命来,还真让劫持者有些手忙脚乱。 李墨一见徐慧娘让劫持者乱了阵脚,当即毫不迟疑的冲了过去,机会难得,或许眼前就是唯一的机会,李墨不愿意就此放过。 原本已经被李墨说动了心的三个黑衣人猛然见到李墨发难,都是一愣,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阻拦时,李墨已经人到了劫持者的旁边,而三个黑衣人所面对的则是满腔怒火的鲁达与杜胜。 终归是女子,拼命的劲头一过就被劫持者给一把推到了一边,劫持者恼羞成怒,刚才被一个在他看来是弱女子的徐慧娘给推倒在地,此时重新取回主动,当即就想要结果徐慧娘的性命。 只是此时李墨已经赶到了近前,也顾不得多想,当即分筋错骨手就使了出来,先废了劫持者的两条胳膊。劫持者双臂一沓拉,威胁顿时就去了大半,李墨不给劫持者任何反抗的机会,一击得手当即乘胜追击,伸手卸了对方的下巴防止对方咬舌自尽,随后抓住对方的双臂,一击膝撞狠狠的击打在劫持者生命不可承受之痛的部位上。 老话说得好,女人的敌人永远是女人,这话换过来说也可以,男人的敌人也永远只会是男人。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身体的什么部位是最不能承受攻击的。 要害遇袭的劫持者两眼凸起,要不是下巴已经被卸,他保证会发出如同杀猪般的哀嚎,而现在,即便是李墨松开了他,他也只能蜷缩在地,似乎这样的姿势可以稍稍减缓他的痛苦。 凶徒已被制服,李墨这才有闲心去看徐慧娘的情况,伏婉已将徐慧娘从地上扶起来,正帮徐慧娘整理方才因为与劫持者厮打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徐慧娘这回算是找到可以光明正大占伏婉便宜的借口了,一副受惊过度的可怜样,死抱着伏婉不撒手,小脸还时不时的在伏婉的胸口蹭来蹭去,偶尔看向李墨的时候却是露出一副阴险的笑脸。 李墨被气得牙根痒痒,心里暗道方才那个劫持者怎么就不知道下手快一点呢,也免得这个妖孽继续为祸人间。越想越气,李墨抬腿踹了蜷缩在地的劫持者一脚,挨踹的劫持者闷哼一声,继续躺在地上装死狗。 此时鲁达与杜胜已经把那三个黑衣人都给击毙了。李墨见了不由有些后悔没有提醒他们留活口。不过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放什么马后炮都没用,便没有吱声。想想也能理解鲁达跟杜胜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们留在李墨身边的理由就是保护李墨以及府中所有人的安全,而今晚发生的事情,却差点让他们失职了,不恨那些黑衣人才怪。 “李墨,你把那个刺客带下去审审,我留在这里陪陪慧娘。”伏婉出声对李墨说道。 “啊?呃……这个嘛,审人不着急……” “婉儿,我怕。”徐慧娘抱着伏婉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怕个鬼!李墨心里暗骂,正想用什么借口让徐慧娘不要再缠着伏婉,就见大小姐带着二小姐走了过来。出事的时候韩家姐妹俩正在账房算账,距离出事地点较远,等听到动静以后立马就被其他护院给保护了起来,眼下知道已经没事了,姐妹俩立刻过来看看情况。 “婉儿姐,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位徐大小姐很明显是受惊过度,需要多找些人陪着,你们几个女子就不要跟着去审人了,都留下来陪陪她。” “好。”不等徐慧娘提出反对意见,伏婉已经点头答应。见伏婉已经答应,而韩家姐妹俩也是一脸关心的走过来安慰,徐慧娘只能心里暗恨李墨坏事,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有外人在,李墨就不信徐慧娘还会那么不要脸的占伏婉的便宜。扭头看了一眼秦八郎,问道:“大将军,你是现在回去休息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审审这个贼人?”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他结仇的。”秦八郎沉默片刻,缓声说道。 “我也很好奇。”李墨闻言答道。 …… 将劫持者带到了柴房,先把他给捆在了树上,随后李墨又帮他把脱了臼的下巴重新装好,使劲帮他活动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说说吧,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说话了。”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怎么每一个恶人落网以后总说这句话,你是不是还想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呀?” “哼!” “别死撑了,我现在心平气和的问你是给你机会,你又何必非要逼我对你上手段呢?那样到头来吃苦头还不是你?” “哼!”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好吧,也有多日没折磨人了,今天就拿你过过瘾。” 第126章 不请自来 三当家,李墨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没办法,自己的事太多,而负责打探那个三当家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在阳奉阴违的办事,李墨不逼,他们也不上心,直到三当家带着人来寻仇,这才叫李墨正好逮了个正着。 秦八郎对三当家交待的事情并不觉得很意外。兵权这东西一直被当今圣上看得很紧,皇子们没人敢伸手,不客气的说,但凡是在京城里出没的江湖好汉,十有八九都是已经被几位皇子给拉拢的,没个过硬的后台,这些英雄好汉在京城也混不下去。 三当家的后台是二皇子,这不叫秦八郎感到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李墨审问三当家的手段,新奇而且有效,让秦八郎重新认识了一下李墨。原本还以为李墨只不过是个靠花言巧语蒙骗了伏婉,现在才发现敢情这位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挺有歪才的。原先那么硬气的三当家落到李墨的手里,没有一会工夫就痛哭流涕的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李墨有些纳闷的问秦八郎道。 “……你不会害怕?那个人可是二皇子的人。” “就算是皇子也是要讲理的吧?” “万一皇子不讲理呢?” “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说到这,李墨贼兮兮的继续道:“眼下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刻,无论哪个皇子都想着要向外人展现自己仁厚无私的一面,今天这事要是传扬开来,那个位置可能就要与某人无缘了。” “……不过一个贼人,恐怕动摇不了一个皇子的根基吧。” “你没听说过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吗?这么大一个可以造谣生事的机会,你以为那些与那个三当家无关的人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你不要把人想的太善良了。要知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可就没水吃了。那个位置就只能一个人坐,想要坐上去自然就是把其他跟自己抢的人都想办法摆平。” “你支持小四?”秦八郎皱眉问道。 “……不,我谁也不支持。这本来就是跟我不相干的事情,我干嘛要自找麻烦。”李墨摇头答道。 秦八郎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后道:“原本以为小四已经将你收服,却没想到……” “嘁~就那个胖子,连承诺都不兑现,还指望我帮他?” “承诺?” “是呀,当初明明说好了等我来京城以后带我去欣赏一下京城风月,结果说话不算话……” “京城风月?……婉儿也由着你去?”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可没去过,你别指望能诬陷我啊。”李墨警惕的看着秦八郎说道。 “呵呵……你要是真想去那种地方,我倒是可以带我去见识见识。”秦八郎笑道。 “真的?……还是算了吧。”李墨闻言先是一喜,不过随即就摇头拒绝道。 “为什么?你不是想去吗?”秦八郎纳闷的问道。 “这个,好不容易跟婉儿见了面,这时候去不方便,等哪天我有空的再说吧。大将军……” “不必那么见外,你既然与婉儿相熟,那就叫我一声秦大哥好了。”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秦大哥。”李墨打蛇随棍上,立马对秦八郎改了口。 秦八郎微笑点头,二人边说边来到客厅,李墨把审问三当家的结果对伏婉等人一说,伏婉不由微皱眉头。说实话,她的确有些气恼,可事情牵涉到了二皇子,她又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就如李墨方才对秦八郎所言,眼下正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既然军方需要保持中立,那此时就不能把话柄捅出来被有心人利用,如何处置那个三当家也就成了众人眼下感到头疼的事情。 “要不然悄悄禀告圣上,然后这个人我们自行处理?”李墨想了想后提议道。 “二哥丢了人,难道不会派人来找?”阿宁冷笑着问道。 “我感觉那个三当家对你那位二哥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要不然当初我们除掉他另两个手下的时候就不应该一声不吭。我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三当家所交代的内容的真实性。”李墨闻言答道。 “你是说,那个三当家在撒谎?”伏婉皱眉问道。 “那倒不好说,甚至有可能那个三当家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头具体是谁。二皇子身份尊重,像这种招揽江湖人士的事情不可能亲力亲为,可万一是二皇子手下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呢?要知道我也是派人打听过的,据说那伙贼人以往一直心狠手辣,根本就不留活口,要不是这次撞上我们这块铁板,保不齐别人还以为这是伙行踪诡秘的流寇。” “那你的意思就是把这件事禀报圣上,然后就撒手不管?”阿宁有些不满的看着李墨问道。 “那阿宁你准备做什么?这场立储之争,最终的决定权是落在圣上的手里。既然我们要保持中立,那就不能涉足其中。禀告圣上一是因为圣上是这场立储之争的最终裁判,二是为了表明我们的态度,以免日后才叫圣上知道了对我们心生不满。” “那你就不怕因此得罪了皇子?” “皇子与皇帝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皇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好啦,我相信李墨的判断,就按李墨所说的办吧。回头……” 不等伏婉把话说完,秦八郎已经开口道:“婉儿,那个三当家就交给我处理吧。” “这个……” “不行,人是我抓的,自然要由我处置。更何况既然要把这事禀报圣上,那个三当家自然也要等圣上知道以后才能处理。这时候就悄没声息的处理掉,还不到时候。万一圣上忽然来了兴致要见见那个三当家,到时我们拿什么给圣上看。”李墨出声反对道。 “那这事由谁禀告圣上呢?”秦八郎闻言也不跟李墨争,开口问道。 “这个嘛……就由婉儿跟阿宁一起去说吧。”李墨想了想答道。 ********************************* 李墨的本意是抽身事外,不想招惹麻烦。可等到天亮以后,他才得知昨晚被关在柴房里的三当家死了,中毒身亡。如果是咬舌或者上吊,李墨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但中毒身亡,这就叫人感到有些不安了。 三当家明显是他杀,可柴房门紧闭,当晚更有护院在门口守卫,若是真有人潜入柴房行凶,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三当家不可能一点反抗都不做。可据守卫的护院回报,昨晚柴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也就是说,行凶者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出手解决了三当家。 这个本事倒是不赖。 三当家死了就死了,李墨倒没把三当家的生死往心里去。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没遇到李墨之前,那个三当家的手里早就沾满了他人的鲜血,总不能因为他在李墨这里吃了瘪就同情心泛滥吧。 人死了也就死了,抬出城找个旷野荒郊埋了也就是了。但禀报圣上这件事却必须抓紧,昨晚那个行凶者还不知道立场是什么,万一把这事闹大,李墨等人就等于是被人强拉下水,这种感觉可不好。 也正是有这个担心,伏婉与阿宁在天刚刚亮起来以后就出门赶往皇宫。为了以防万一,李墨一面让人收拾昨晚刺客来袭的残局,一面把昨晚死掉的刺客给分成了两拨。一拨自然是刺客,另一拨则被打扮成了自家的护院,其中三当家就被换了身护院的衣服给混在了其中。 “你这是做什么?”还赖在李家没回去的徐慧娘好奇的问道。 “以防万一。” “防谁?” “当然是防昨晚干掉那个三当家的高手。……你怎么还没走?我记得已经给你安排马车了呀?”李墨皱眉看着徐慧娘问道。 这徐慧娘就是个大麻烦,能不见最好不见。可徐慧娘却丝毫不买李墨的账,闻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你跟婉儿不过数月未见,我跟婉儿却已经有数年未见,她又不肯跟我去家里小住几日,我当然要留在这里。” 看着徐慧娘理直气壮的模样,李墨不禁郁闷的问道:“你就不怕住在这里对你的名声不利?” “嘁~你想多了吧?我留在这又不是为了你,自作多什么情?”徐慧娘瞥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被噎得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拿徐慧娘没辙,总不能让人把这个女汉子硬撵走吧?那样回头婉儿肯定会找自己算账。“算了,你要是真打算住在这里也可以,不过我要跟你约法三章,否则就算拼着被婉儿埋怨,我也不让你留着。” “哼,还约法三章?行,你先说说,我倒要看看你准备耍什么幺蛾子。” “第一,不许对婉儿,不对,是不许跟我家里的年轻女子搂搂抱抱,否则我就把你塞进马车,送回徐府。”李墨冲徐慧娘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第二条呢?” “第二,不许借口姐妹情深提出要跟我家里的年轻女子共浴、同床等等过分亲密的举动,否则,塞进马车,送回徐府。” “还有第三条呢?一并说出来。” “第三,不许向我家里的年轻女子灌输不健康的思想,否则……” “塞进马车,送回徐府是吗?” “嗯。” “呼……”徐慧娘做了一次深呼吸,也冲李墨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对你家里的年轻女子不感兴趣,我只对婉儿感兴趣。” 不等李墨开口,徐慧娘又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二,像什么共浴、同床这类事我跟婉儿早就做过,你说得晚了些。第三……” 徐慧娘还没把话说完,二小姐急匆匆跑了过来,“李大哥,原来你在这,不好了,京兆府的官差来了。” “啧,果然来了吗?”李墨闻言皱了皱眉,迈步向前院走去。徐慧娘见状连忙跟上去问道:“你的担心恐怕真灵验了,你打算怎么摆平?” “……你有办法?” “哼,我是什么人?不过我凭什么要帮你?” “爱帮不帮,又不是非要你出面才能摆平。对了二小姐,麻烦安排人送这回徐大小姐回徐府。” “喂,你,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徐慧娘气道。 “是啊是啊,对你这种一天到晚总惦记要撬我墙角的人,我能有风度才怪。” “……你等等。”徐慧娘拦住李墨说道。 “又想要干嘛?”李墨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帮你摆平这件事,你答应让我留在这里。”徐慧娘气鼓鼓的说道。 “……那我可事先声明,我可没有求你帮忙,你也别指望我会因为这事报答你。” “是啊是啊,是我自己有病,非要帮忙不可,成了吧?” “……那你准备怎么搞定那些官差?” “哼,一会你看着就是。”徐慧娘冷哼一声,当先朝前院走去。 走在后头的二小姐忍不住小声问李墨道:“李大哥,这位徐姐姐是怎么回事?” 李墨闻言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徐慧娘,低声对二小姐说道:“二小姐,这位徐大小姐是你婉儿姐在京城的好友,不过她这人有个怪癖,总喜欢搂着女人摸摸抓抓。这几天你跟大小姐小心点,别太过靠近她,免得被她占了便宜。” “……”二小姐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就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问李墨道:“李大哥,莫不是那位徐姐姐就是李大哥以前用来形容女子之间禁忌之爱的拉拉?那她跟婉儿姐之间是什么关系?” “呃……我说过那种话?”李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过看到二小姐一副你就是说过的表情,李墨也有些迷糊,到底什么时候说的?自己跟二小姐是无话不谈,保不齐以前还真的信口说过。 “喂,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还不跟上?”徐慧娘回头冲李墨叫道。 “总之,你跟大小姐这几天躲她远点,免得吃了亏。”李墨不放心的叮嘱了二小姐一句,紧走几步与徐慧娘一同来到前院客厅。 第127章 二上公堂 进到前厅,一眼看到正被大小姐招待的京兆府两班头,李墨不由乐了。熟人啊,这不就是那两个被自己拜托去追查三当家底细的人吗?他们还有脸跑来? “见过李公子。”正在陪着大小姐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张三李四一见李墨立马起身问好道。 “嗯,坐吧,不要拘束。”李墨摆摆手,冲二人说道。 分宾主落了座,李墨开门见山的问道:“二位,什么风把你们吹来我这里了?” “公子见谅,我二人这也是上命所差,盖不由己。方才有人去京兆府击鼓告状,说是公子草芥人命,大人知道后这才命我二人前来询问。若是真有此事,说不得还要请公子随我们去京兆府一趟。” “有人报案?”李墨眉头一皱。 “是的,有人敲响了鸣冤鼓,让大人想装聋作哑也不成。公子,若是方便……”张三看着李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唔?你们打算让我跟你们走一趟?” “这个……还请公子见谅。”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走一趟吧。实不相瞒,昨晚的确我这里来了贼人,不过可不是我想要草芥人命,那些人身穿黑衣,夜半进宅,可惜我这里还算有些好手,不是普通毛贼可以应付得了的。这种情况下出了命案,我不会需要担什么责任吧?”李墨看着张三问道。 “若真如公子所言,公子无需担心会担什么责任,只要随我二人回京兆府将情况说明即可。”张三连忙点头答道。 “哼,说得好听,就怕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一个女子冷哼一声道。 张三、李四一见出声的那个女子,顿时感到头又大了一圈。李墨不好惹他们哥俩已经深有体会,而出声的那人比起李墨却是更加难惹。此时她一出声,顿时就叫二人头大。 “徐小姐,我家大人一向秉公执法,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还请慎言。”张三硬着头皮对徐慧娘说道。 “哼!坏人脸上可没有刻字。”徐慧娘又哼了一声。 “你少说两句,别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整复杂了。”李墨没好气的白了徐慧娘一眼,警告完了徐慧娘,李墨又和颜悦色的对张三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去京兆府合适?” “依小的愚见,越快越好。”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等等,我陪你一道去。”徐慧娘出声道。 “你?你陪着我去做什么?”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答应过婉儿要照顾好你,我跟着你,免得让人给你苦头吃。”徐慧娘一本正经的答道。 李墨有些哭笑不得,他可不认为那位京兆尹敢给自己胡乱按罪名,不说自己是今科榜眼,就是自己身边所认识的人,也会叫那位京兆尹投鼠忌器。不过见徐慧娘坚持,李墨也就没有拒绝,安慰大小姐跟二小姐自己去去就回以后,便随着张三李四来到了京兆府。 在去京兆府的路上,李墨随口问了张三一句有关让他们查探那个三当家的事情进展。张三听后张了张嘴,最后压低声音对李墨说道:“公子恕罪,那个三当家的背景很深,我们哥俩只查到一半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查,毕竟我们哥俩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查了。” 张三听到李墨这话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里,李墨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主。见到张三一脸惊疑的样子,李墨微微皱眉,低声解释道:“我看你们哥俩也不容易,所以有些事情不想让你们掺和。” “……公子莫非已经从别的地方查到了那个三当家的底细?”李四壮着胆子小声问道。一旁的张三一听急忙低喝道:“老四!” “别打听,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墨没有回答李四的问题,只是摆摆手说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李四方才纯粹就是下意识的这么一问,被张三一声低喝顿时就反应过来,等听到李墨这话,顿时不再言语,只是感激的看了李墨一眼。 徐慧娘一直在冷眼旁观,等到张三李四在头前引路,这才小声对李墨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心肠不坏。” “本来就跟人家没多大关系,何必把他们牵连进来。我说,你真的要去?” “嘁~废话还真多,我徐慧娘虽非男子,但说出的话同样也是一言九鼎。” “好吧,你非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一会见了京兆府希望你能客气点,万一惹恼了对方要治你个咆哮公堂的罪,到时我可不管。” “哼,借他两胆。” *********************************** 王堂隆,男,寒窗十载,终于榜上有名,从一县小吏做起,经过二十余年兢兢业业,终于做了京官。人常言,京官难做,尤其是京兆尹。京城权贵多如狗,京兆尹别看到了地方是朝廷大员,但在京城里,他就是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有太多他京兆尹得罪不起的权贵了。 就比如现在站在公堂之上的徐慧娘,不说徐慧娘自身的才智让王大人紧张,单说徐慧娘他爹,当朝吏部尚书徐大人,别说不是京兆尹能惹不起的,就是平时能够京兆尹说上几句话,都会让京兆尹感到荣幸。 相比起徐慧娘,跟着一起来到公堂的李墨反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的。要说起来,这已经是李墨第二次来京兆府了,原本徐慧娘并不想李墨跟来,可毕竟出人命的地方是李墨的住处,作为户主,不过来一趟有些说不过去。 而李墨也想乘此机会弄清楚到底是谁“多管闲事”,这么“好心”的跑去京兆府报了案。官府办事,潜规则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说白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事主能私了,官府一般不愿意插手。可这回有人来报了案,而且还是死了十几个人,那京兆府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徐小姐,不知徐大人今日可好?”王堂隆没有马上询问案情,反倒跟徐慧娘拉起了家常。 因为有功名在身,这回来京兆府的待遇比上回要好一些,至少能有个座。李墨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等待京兆尹询问。可徐慧娘就没有他爹的好脾气了,之前在李墨住处她可是跟伏婉打过包票这件事由她来摆平,可眼下她却被带到了京兆府,这叫徐慧娘感到有点丢面子。 “多谢大人关心,家父一切安好。大人,还是先说说正事吧,我们很忙,没多少闲工夫来这里陪大人磨牙。” 李墨听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声说道:“徐大小姐,说话不要那么不客气行不行?人家王大人也是关心徐大人的身体嘛。王大人,有什么话你还是问我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凭这番话,顿时就叫王大人对李墨有了好感,他是惹不起徐慧娘,毕竟人家有个强悍的爹,但是人都是要脸的,徐慧娘说话不客气,还是叫王堂隆感到有些面上无光。而李墨的话又让王堂隆找到了一个台阶,自然对李墨心生感激。当下也不再向徐慧娘问话,转而问李墨道:“李进士不必拘谨,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即可。”因为朝廷还没有对李墨这些参加殿试的学子正式授官,王堂隆称呼李墨自然不必称呼什么大人。 李墨闻言便将事先跟徐慧娘等人商议过后达成一致的口供对王堂隆说了一遍。严格来说,这起命案对李墨并没有不利的地方。那些黑衣人夜半潜入李墨府中行刺,结果技不如人被人杀了,这又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有人跑来报案,王堂隆甚至都不想管,可当时报案的人敲响了京兆府门口的鸣冤鼓,弄得左右附近有不少人看到,王堂隆这才不得不派人前去查问。 听完了李墨的讲述,王堂隆微微点头,李墨所说与王堂隆事先所料并没有太多的误差。李墨是苦主,而死的人又都是歹人,剩下的事自然也就跟李墨没多大关系,追查那些刺客身份的事情自然就由京兆府接手,当然能不能有个结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临走之前,李墨问了王堂隆究竟是何人来京兆府报案,王堂隆听后也是大为恼火,因为那个报案的人把动静闹大以后趁人不注意就溜进人群没影了。等想起来命人去找的时候,又上哪去找。 李墨听后并没有埋怨王堂隆,这就是一把被人临时使出来的刀,至于躲在暗处的人很狡猾,反正李墨想要顺藤摸瓜的可能是没希望了,只能带着同样心情不佳的徐慧娘回到了府里。 按照李墨的想法,是想把徐慧娘直接送回徐府的,也免得她再继续纠缠伏婉。可徐慧娘一见马车走的方向不对,立马威胁李墨不许把她送回家。李墨一想也是,除非打断这个徐慧娘的腿,要不然还真不能阻止她去找伏婉,而打断她的腿,别说老徐会跟自己没完,就是伏婉也会对自己不满。 “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不会给你好脸!”无奈的李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去京兆府说明情况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毕竟府里死了人,虽然都是些贼人,但终归是人命,官府总是要留下一个案底的。至于破不破,那并不重要。 现在最让李墨担心的是那个毒杀了三当家的神秘人。这家伙神出鬼没,悄没生息的就把一个大活人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毒杀,这要是万一换个目标,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你好像有烦心事?”闲着无聊的徐慧娘见李墨紧皱眉头不由好奇的问道。 “……听阿宁说,你的脑子很好使?”李墨看了徐慧娘一眼问道。 “哼。”徐慧娘轻哼一声,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李墨深吸两口气,不去看徐慧娘那副欠揍的脸,继续说道:“要说烦心事还真有点。你也知道,那个三当家是在柴房被人毒杀的。那个凶手行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这要是万一把目标变成了我们,我们防不胜防啊。” “唔……你要不提,我还真没想这事,还真是叫人不得不防……”徐慧娘凝眉想了想,问李墨道:“你对那个凶手有什么想法没有?” “是敌是友都不能分清,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甚至怀疑那个去京兆府告状的人有可能就是那个下毒的或者下毒的同伙。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帮我斩草除根?又或者纯粹就是觉得好玩,故意给我找事好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 “目前来看,好像除了以不变应万变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徐慧娘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这也是叫我感到烦恼的地方,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是个事呀。而这事又不好对外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那个三当家在没死之前都交待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你要是不愿说那就算了。”徐慧娘忽然开口问李墨道。 “告诉你倒是没什么,不过你口风紧吗?眼下非是把事情闹大的时候,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当我傻呀,京城如今的情况我比你要清楚,赶紧说。”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缓声说道:“那个三当家交待,他的后台是二皇子,而他的任务就是劫杀前来京城的行商,为二皇子筹集金钱。不过我很怀疑那个三当家所交待的内容的真实性。堂堂一皇子,会需要依靠劫匪敛财吗?我怀疑这事可能是二皇子身边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自己谋着私利,而二皇子却被手下人蒙在鼓里。”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徐慧娘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我说是直觉你信不信?”李墨想了想后问道。 “是所谓智者的直觉吗?”徐慧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墨见了没好气的问道:“怎么?理由很可笑吗?”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相反,我挺佩服你的直觉。据我所知,那位二皇子虽然性格的确不怎么样,但他却是个骄傲的人。” 第128章 随遇而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墨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此时的京城表面风平浪静,但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这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谨慎,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李墨既然没打算做什么从龙之臣,这时候自然就要低调做人。让伏婉跟阿宁把三当家的事情禀报了当今天子之后,李墨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当今天子准备如何处理此事,李墨不关心。当然因为那个三当家是被人毒杀在自家的柴房里,李墨对家里的戒备倒是加强了许多,以免再出现那种情况。 打扫马廊的工作前两天已经停了,倒是不那个鲁侍郎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进士官的实习期结束了,朝廷对进士官的安置已经定了下来。从本心来讲,李墨并不想要做京官,眼下京城不是自己这种小鱼小虾该待的地方,要是能有个外放的机会,李墨是求之不得。 可等李墨真的拿到自己的任命书时,李墨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怀疑朝廷是不是给错人了。自己好歹也是今科的榜眼,怎么把自己给安排进了武官的序列? 拿着自己的任命书,李墨找到了鲁侍郎,要求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鲁侍郎两手一摊,“这事本官也不清楚,是圣上的旨意。” 听说是圣上的旨意,李墨郁闷了。他倒不是瞧不起武人,相比起文官,李墨倒是更愿意跟武人打交道。可这不合规矩呀!文武殊途,自己明明走的是文途,凭啥就把自己给变成武人。 李墨当即就打算去面圣讨说法,结果还没等李墨向宫卫递牌子,就有公公来找李墨,直接把李墨给带进了皇宫。 与当今圣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墨倒是没有面见皇帝的紧张,当今圣上微笑着看着李墨问道:“小子,对朕的安排可有什么不满?” “回圣上,不满倒是没有,就是有点不解,还请圣上为微臣解惑。”李墨恭声答道。 “嗯,你上前来。”圣上向李墨招了招手,李墨依言上前,就听圣上温言道:“朕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婉儿的日后考虑。婉儿是女子,将来终归是要嫁人,而婉儿一旦嫁人,那凤鸣军也只有转交他人掌管。婉儿的脾气朕最清楚,让她老实本分的在家相夫教子很难,她的爱好是军伍,与她的爹爹几乎一样,所以她未来的夫婿也必须是要能支持她那点爱好的人。朕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话说得这么直白,李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圣上的意思很容易叫人懂,将来想要娶伏婉,那就必须支持伏婉的爱好,而伏婉一旦嫁人就必须交出手中兵权。凤鸣军可以说是伏婉与阿宁一手建立,让凤鸣军落入不放心的人手里,倒不如毁掉。而安排李墨入武职,那就意味着李墨将来有接掌凤鸣军的可能,换言之就是当今圣上对李墨跟伏婉的事情并不反对。 做文官还是做武将对李墨来说无所谓,他本来就无心官场,当什么官不重要。可若是必须要做武将才能在将来娶伏婉过门,那李墨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别人垂涎凤鸣军这支战力强大的助力,可李墨却不在乎,他关心的是凤鸣军的副帅最后能不能进他李家的门。 “你明白了吗?”当今圣上看着李墨问道。 “微臣明白,多谢圣上关心。” “嗯,既然已经明白,那就回去准备吧。记住,官场一讲能力,二讲资历,恃才傲物是为官场大忌,这点你切莫忘记。” “是,微臣谨记圣上教诲。” 李墨跟圣上的交谈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离开皇宫以后李墨就开始准备赴任。白手起家呀,朝廷并没有将李墨给安排到地方去熬资历,而是直接让李墨新练一军,人数也不多,也就一千人,只等来年禁军大演武是取得成绩再做安排。 李墨对这个安排倒是挺满意,他可不想收一些老兵油子做手下。老兵油子虽然作战没什么问题,但其他方面可就难说了。恶习难改,与其浪费精力去改正那些老兵油子的习惯,倒不如给李墨一些新丁从头练起。时间为期一年,练兵的地方对李墨来说也是耳熟能详,梁山。 梁山位于济州境内,从京城出发到地方大概需要十天的路程,李墨练兵所需也由地方官府供应,不过李墨对地方官府能否供应充足却不报多大希望。 朝廷这个甩手掌柜做的不赖,除了一纸委任状,还有一笔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拿到手的粮饷,剩下的就全都不管了。不过这也正合李墨的心意,他是完全把这一千人当做自己的私军来练,朝廷插手越少李墨越高兴。 既然是练兵,那首先就要有兵可练。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当兵,尤其是在不缺吃喝的情况下,愿意主动当兵的青壮并不是很多。而李墨也不想学习前辈的经验在大街上“拉壮丁”,这十天里除了让人帮忙收集有关梁山附近的情况外,李墨就开始琢磨如何练兵。 杜胜、鲁达这两个就是李墨的左膀右臂,李墨手底下的编制是一千人,先把这两个人给招过来做个百人将,然后再从伏婉、阿宁那里借了一些人,李墨的草台班子就算准备好了。 秦八郎还算照顾李墨,让李墨自己去新兵营挑人。李墨带着鲁达、杜胜来到军营,因为事先已经打过了招呼,守门的倒是没有难为李墨一行人,只是对李墨身后那几个人个个都背着一个大包袱感到好奇。 既然要练兵,事先要看得就是兵员的身体素质,反正秦八郎没给自己设下什么限制,李墨自然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办。 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李墨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叫李墨,奉旨新练一军。既然是圣上的旨意,那我自然就要把这件事干好。朝廷给了我一千人的编制,所以我只能从你们中间挑选一千人。”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暗自撇嘴,没把李墨的话当回事。可等李墨说出但凡被他选中的人每月军饷为五两时,大多数人都心动了。每月五两,这已经是他们这些新兵每月军饷的三倍了,而且这还只是兵卒的饷银,越往上所拿的饷银就越多。 半信半疑的人有点不敢相信李墨所说,但等他们看到白花花的一大堆银子就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由不得他们不信。 “圣上看重我,我呢,就不能叫他老人家失望。而怎么让他老人家不失望呢?那就要靠你们了。你们给我长脸,我自然就不会亏待你们。我在这里宣布,但凡是被我选上的人,都有五两银子的奖赏,现在,开始选人。” 银钱的威力是巨大的,虽说不一定非要在李墨的手下当兵,但只要成为前一千名中的一员,那就有机会拿到五两银子。 如何选人? 李墨有的是办法,第一项测试,那就是跑圈。跑多少圈李墨没说,反正就是跑呗,什么时候跑不动了才算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再大的志向也不可能实现。 看着五千多人绕着校场开始跑圈,李墨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这一跑就要跑上好一阵子,李墨可不想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看别人跑。不过他也不是没事干,坐了一会之后就侧头吩咐身边的一个亲随去办点事。 自打知道李墨被朝廷安排去练兵以后,当初跟着鲁达一起跟随李墨的那十几个地痞就差不多都做了李墨的亲随。这些人手眼活络,安排做些杂事正合适。有鲁达跟杜胜在,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敢冲上台来抢银子,王五跟钱六放心的带着人去办李墨临时交待的事情去了。 五两银子很诱人,但跑步同样也很累人。这样一来也就看出那些新兵的优劣了,至少将这些人的个人意志给看穿了。意志不够坚定的跑着跑着就放弃了,而意志坚定的还在咬牙坚持。随着退出的人越来越多,李墨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挺高兴。 “公子,在这么跑下去,恐怕招不够一千人了。”杜胜有些担心的提醒李墨道。 “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招够人。杜胜,与其滥竽充数,我倒宁愿缺员。你看着吧,但凡是能坚持到最后的,那将来都是精兵。” 听了李墨的话,杜胜没有再说什么,谁不愿意带精兵呢?一想到日后这些人都是自己手底下的兵,杜胜不吱声了。而鲁达自始至终就没开口,只是默默的支持着李墨。 …… 又是十多圈跑下来,还在校场跑圈的人已经只剩下五百来人,大多数人已经变成了观众,纷纷对着还在跑圈的“傻子”指指点点。李墨没有理会那些闲人,在他眼里,那些人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抬头看了看天,又见之前派去办事的王五钱六赶着马车已经过来,李墨冲着鲁达微微点头,鲁达会意,当即用力敲响了铜锣。 “咣~”随着一声铜锣响,跑圈的人停了下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看向李墨这边。 李墨看了一眼众人,微笑着说道:“很好,那些坚持到现在的人,我荣幸的告诉你们,你们通过了测试,可以成为我手底下的兵。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们,要做我手下的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未来一段日子你们要吃的苦可比今天跑圈要苦。当然喽,你们为我卖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除了每月五两的饷银之外,每日三餐皆有酒肉。” 原本听李墨说日后还要吃苦的时候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可在听到日后还有酒肉可食以后,那些人又坚定了信心。当兵苦,哪怕上头不克扣,也不可能餐餐有肉,至于酒那更是想也不用想。无非就是吃苦,穷苦人生下来就是要吃苦的。 李墨说到做到,将合格的那五百人给聚拢到点将台下,期间自有人上前登记造册,把那些被选中的新兵记录下来。看看已经到了正午,李墨也不矫情,让王五钱六开始分发酒肉给这五百人。 看人吃喝,自己只能咽口水的滋味可不好受。看着那些昔日的袍泽现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些中途放弃的人不羡慕嫉妒才怪。后悔是肯定的,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有心闹事,可在看到秦八郎带着一帮将校来找李墨以后,那些有心趁机煽动的人顿时就都偃旗息鼓。能够和大将军谈笑风生的主,不是他们这些兵油子能招惹得起的。 “怎么就选了这点人?”秦八郎看了看正在闷头吃喝的那些新兵,不由皱眉问李墨道。 “不少了,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李墨笑着答道。 “……要不,回头我给你调些人,帮你补足人数?”秦八郎想了想后向李墨建议道。 “多谢秦大哥好意,不过好意心领,人就不要了。这人现在虽少了点,不过日后总会补足的,朝廷就给了我一千人的编制,小弟总要为将来做点准备。”李墨摇头谢绝道。 “那你准备如何练兵?” “嘿嘿……暂时保密。秦大哥,一年以后小弟要是侥幸胜了你,你到时可不许生小弟的气。” “嘿~口气不小,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说出大话来了?好,我等着你,看你明年怎么胜我。”秦八郎闻言不由笑了。 要说比文才,秦八郎承认自己不是李墨的对手,可要说到练兵,不是秦八郎瞧不起李墨,他是真没把李墨当回事。自己自小就在军伍里打滚,会输给一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开什么玩笑! 李墨当然不会去在意秦八郎此时的想法,骄兵必败!谁是最后的赢家,那不是单靠嘴皮子说说就行的,关键还是看结果。虽然没有练过兵,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李墨不知道如何练出精兵,但他却知道军队作战,尤其是冷兵器时代,作战讲究的是群战,是配合,个人的武力再强,在大规模的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很大。 第129章 第一战 一伍为五人,一什为十人,李墨如今手底下有五百人,也就意味着李墨可以组成一百个战斗小组。不过考虑到兵种的配合,李墨放弃了以伍为单位的组合,而直接选择了以什为单位。十人一组的战斗小组分别由五名刀盾手,三名长枪手以及两名弓手组成。 个人的勇武李墨直接选择了放弃,李墨始终坚信在战场上,尤其是在混战中,大将的作用有什么连小兵的作用都不如。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永远是落在小兵的身上,而不是那些百人敌,千人敌甚至万人敌的身上。 鲁达、杜胜很强,但也只是个人武力很强,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阵前斩将,鼓舞士气,但指望靠他们获得战争最后的胜利,有些不太现实。 说是前往梁山练兵,但实际上李墨却在京城军营里又待了两月有余。没办法,李墨的要求是那些被选中的新兵以往并未接触过的新法。以往的操练与其说是练兵,倒不如说是个人的锻炼,形式大于实际效果。 在这两个月里,被李墨选中的五百新兵可谓是吃足了苦头。清晨起来洗漱过后先是五公里武装越野,然后是吃早饭,用罢了早饭过后便是一个时辰的站军姿,再然后就是操练合击战术。以什为单位捉对厮杀,获胜的一方中午可以饮酒一碗,至于落败的,那就只能看着别人喝酒自己咽口水了。到了下午,与上午一样,也是先跑步后站军姿,最后决定晚上谁能喝到酒。 这样的训练虽然很苦,但却并没有人提出退出。倒不是说李墨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这帮大头兵,而是李墨给出的待遇实在是吸引人,餐餐有肉,顿顿有酒,每月的饷银更是其他人的三倍,这么好的待遇,无非就是过得苦点,规矩多点,忍忍也就过去了。 等到了晚上,李墨便会将由五百人自己推选出来的什长给叫到一起教授他们识字,等这些什长学会了就要去教他们各自所在一什的士兵学会。不要小看古代人对读书识字的渴望,更何况学会了识字,那就意味着日后这些什长至少做个下级军官是可能的。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五十个什长学的很用心。 “李墨,你为什么要教那些什长识字?”阿宁对此感到不解,看了几天后忍不住询问李墨道。 对于圣上让李墨做武官的作法阿宁开头也是不解,甚至私底下跑去找圣上闹过,只是圣上这回的态度却很坚决,并没有因为阿宁的撒娇耍赖而松口。而阿宁见木已成舟,尤其是李墨欣然接受的份上,也就没有再胡搅蛮缠。只是她对李墨能不能练出精兵不报太大希望,所以在李墨练兵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跑过来观摩,想要指点李墨一二。 不过指点的机会她没找到,倒是叫那些暗中想要看李墨笑话的人暗暗心惊,庆幸之前没有去找李墨麻烦。阿宁是什么人?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五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要是惹到了她,就算是把官司打到圣上的面前,吃亏的说不定还是自己。 “闲着也是闲着嘛,更何况尊师重道这句话不是说说玩的,我教授他们识字,那我跟他们就有了一个师徒的名分,更有利于我对这支新兵的控制。”李墨随口敷衍阿宁道。 阿宁并不知道李墨是在敷衍自己,想想的确也是这个理,便没有追问。不过当今圣上却不像阿宁那样好唬弄,他在得到手下回报以后,立刻敏锐觉察到了李墨的“险恶”用心。五十个能够读书识字的什长,只要在军中熬上两三年,最差也能做到一个百人将。五十个人,除去战死或者中途变节的,李墨能控制的人手至少也能翻上一倍。如果长此以往,不出十年,李墨就能在军中拥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圣上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对于长期把持兵权的一个皇帝来说,圣上很清楚李墨这么做并没有错。别扯什么结党营私,但凡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那都必须要培植亲信,尤其是在军中。若是一个将领在军中连个亲信都没有,那最好就不要在军中混了,因为那可能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今圣上让李墨走武途的目的是为了伏婉的将来考虑,说白了他现在培养李墨就是为了等自己百年之后让李墨成为替伏婉遮风挡雨的一堵墙。别看李墨赚钱的本事很大,但面对刀子,他的那些钱只会成为惹祸的根源。 而且李墨的练兵法也叫圣上感到有些好奇,掌军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哪个兵像李墨手底下那些兵一样身上带的零碎那么多。人手一把臂弩,抬手就是一次释放三弩,除了弓箭手外,一什中的其余八人每人还要配备两柄小斧,都是五斤上下,一旦开战,五百人除去那一百弓箭手,一个照面就先飞过来八百把小斧,估计就是绝世猛将也吃不消。 对于李墨的奇思妙想,圣上很感兴趣,也正是因为感兴趣,圣上不动声色,只想看最后李墨能练出什么样的兵来。 从训练之初,李墨就拒绝了以秦八郎为首的军中将领的探视,这些人都是日后的对手,李墨可不想“泄露军情”。不过以秦八郎的手段,想要弄清楚这两个月李墨到底在做什么,还是可以办到的。 与当今圣上一样,秦八郎也对李墨的练兵之法产生了浓厚兴趣,只等一年之后军中演武的时候看结果再决定是否在全军推广。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百新兵也已经适应了李墨的训练。因为是处于封闭训练,所以这些新兵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等他们与昔日那些袍泽相遇的时候,立马就发生了不同。 本来能被选中就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身体素质要高人一筹,但等与那些昔日的袍泽再见面时,双方所表现出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两个月的新兵训练一结束,李墨就开始了对这些人的实战训练。架式练得再好,不能实战那也是白费功夫,李墨可不愿意花费了自己大把银钱的五百新兵最后只是个样子货。反正要去梁山了,与其规规矩矩的走过去,倒不如一路杀过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穷山恶水那就只能吃人了。不是说大周朝的治安不好,只是总有那么些喜欢不劳而获的人存在,占一个山头,劫掠过往行人。而这回李墨的目标就是这些人,杀人者,人恒杀之,凭啥只许你抢别人,这回也该让你体会一下被人抢是什么滋味了。 原本从京城到梁山是十天的路程,但为了练兵,同时也是为了把前段时间的投入找补回来,李墨在行军图上所画的路线绕了一点,自西向东,沿途需要经过的大小山寨足有二十余座。请注意,这些山寨还不包括那些没名没姓的,大多都是人数超过两百的大寨。 寨子越大,那就意味着战利品越丰厚,李墨已经跟手下五百新兵约定好了,所取战利除了拿出一部分发给战死的袍泽外,剩下的一半李墨占三成,剩余的七成则由这五百新兵来分。 被训练了两个月的新兵此时战意正高,为什么要当兵?还不就是为了能够有口饱饭吃,如今听了李墨的许诺,这些人哪有不愿意的?只不过李墨这帮人士气高涨了,被他们当做肥羊的贼人就倒了血霉。 自京城南门出发,李墨一伙人先是到了距离京城大约四十里的桃花山。据可靠消息,桃花山上有三个头领,手下聚集了二三百人。其中大头领姓毕,猎户出身,擅使一柄钢叉,落草的原因似乎是在陪当地县令打猎的时候失手将县令给射死了。二头领姓燕,念过几年书,是三兄弟里的狗头军师,落草的原因是勾搭有夫之妇,事发后在当地无处容身,至于三头领姓云,原本是一马夫,后来在送雇主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发现雇主的女儿年轻貌美,起了歹心,杀人劫财之后顺手把雇主的女儿也给糟蹋了。 这三人里,过往行人要是遇上毕头跟燕头还只是劫财不害命,可要是遇上那个云头,那就不光是丢掉随身的财物,小命也难以保全,若是行人中有女子,那也必会被劫掠上山小住一段时日。 当地官府以前也不是没有派人来缴过,只是桃花山地形险要,只要桃花山上的贼寇关上山门,官兵往往在困上一两月后就不得不因为粮草不济的原因退兵。久而久之,当地官府也就听之任之,只要没有闹出大乱子,睁一眼闭一眼双方相安无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为了麻痹桃花山上的贼寇,李墨没有带着五百人大摇大摆的从桃花山前经过。他先让杜胜带着二百人通过了桃花山,随后又让鲁达率二百人在后方押阵,自己则带着一百乔装改扮成商队的兵卒大摇大摆的来到桃花山。 但凡是贼寇都会在自家门口安排眼线,而李墨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所谓做戏要做足,强行破寨损失太大,远没有引蛇出洞来的容易。如何引出桃花山里的那些贼人,自然是用他们最感兴趣的金银珠宝。 一辆事先被做了手脚的马车倒在路旁,一口没有盖盖子的大木箱掉在地上,无数金银珠宝滚落出来,顿时就叫桃花山的眼线瞪直了眼睛。 “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收好。”李墨一脸怒色的呵斥,扮作家丁的王五钱六立刻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师弟,方才林中有人。”青鸾轻声提醒李墨道。 “我知道,为的就是让那些人看见。”李墨小声答道。 对于桃花山上三个贼寇的爱好,李墨事先已经做过调查,金银珠宝是给桃花山的大大王跟二大王准备的,而青鸾则是为了勾引那位好女色的三大山下山一见。至于青鸾为什么会出现在李墨的身边,这很简单,因为李墨的手里有潜龙真人送给他的蟠龙佩。除了青鸾外,青牛与青羽已经被李墨给打发回潜龙真人那里了。 “一会我需要做什么?”青鸾轻声问道。 “师姐一会先待在马车里,若是事情不妙,我再请师姐出手相助。” …… 桃花山正厅,三个头领正在喝酒,这几天没有什么过往的行人,三个人都挺闲,正琢磨着上哪去找点乐子,就见有喽啰一脸惊喜的跑了进来。 “大首领,二首领,三首领,山下来买卖了。” 一听有买卖上门,三人脸上都是一喜,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无聊呢,就有人送上门来给自己解闷。 大首领毕胜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带人下山,而首相燕鸿倒是个比较稳重的人,拦下大哥后问来报信的喽啰道:“山下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马?” “回二首领,据放风的兄弟们回报说,山下来的是一支商队,算上护卫大概百十来人。二首领,听放风的兄弟说,那支商队好像很有钱,前后二十辆马车,其中有一辆马车出了毛病,从车上掉下一个木箱,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一听金银珠宝,毕胜跟燕鸿的两眼都是一亮,一旁的三首领云五见状笑道:“两位哥哥,百十来人咱们还是吃得下的,不如就让两位哥哥下山,小弟留下守寨好了。” “呃……三弟不一起下山?”毕胜闻言问道。 “又没有女子……喂,山下那支商队里可有女子?”云五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之前没问,赶忙问来报信的喽啰道。 “有,放风的兄弟说看到有个女子,似乎是家眷。” “哦?那女子长得如何?”云五感兴趣的问道。 “三弟,不如一起下山去看看。我们劫财,你劫人。”燕鸿笑着对云五提议道。 “二哥这个提议好,反正留下来守寨也没事,倒不如一起下山看看。”云五赶忙应道。 第130章 初战告捷 劫道的流程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先念山歌词,然后盘道,谈不拢就开打。有时候会省掉盘道这一环节,直接开打。桃花山上下来的这伙强人抱着的就是杀人劫财的念头,自然不会去跟肥羊盘道。 好在李墨这回就是奔着这帮强人来的,看到有强人杀气腾腾的直奔自己的队伍杀来,李墨不惊反喜,就等着他们呢,要是不上套李墨反倒有些为难了。 一声唿哨,百多名打扮成护卫家丁的官兵立马取出藏在马车上的兵刃,按照这两个月所练的阵法,正面迎上了扑下山的强人。 毕胜是个没脑子的,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二话不说就跟迎上来的官兵杀在了一处,而云五此时已经精虫上脑,带着一队人马直奔美人杀了过去,唯有老二燕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手的反应太过迅速,仿佛就是专门在等候自己这些人。可他跟毕胜同样也犯了个错误,认为自己这边人多,即便对手有了准备,他也有自信能吃掉对方。 按照事先预演的那样,李墨指挥着人且战且退,以什为单位跟桃花山的强人混在了一处。若是从天空往下看,李墨的人马与桃花山的人马就如同一座池塘中开放的朵朵莲花。眼看双方已经混杂在了一起,李墨当即对身边的青鸾说道:“师姐,放响箭吧。” 青鸾点点头,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响箭,随着一声响箭,燕鸿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可此时再想要抽身而退又谈何容易。老大毕胜热血上头,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听人劝,而老三云五两眼尽是青鸾那副曼妙的身姿,这时谁敢拦他就跟谁翻脸。 可眼下不退,只要再耽搁一会,李墨的伏兵就会赶到,到那时再想退也就晚了。燕鸿咬了咬牙,带着十几个人冲到了毕胜的跟前。相比起云五,毕胜反倒更容易清醒。 “大哥,事情不对,咱们赶紧撤吧。”燕鸿大声冲毕胜叫道。 毕胜闻言大怒,叫道:“老二,胡说什么,眼看到嘴的肥肉还能叫他飞了?” “大哥,这伙人可能是官兵,方才有人放出了响箭,再留在这里只怕过一会就会有援兵赶到。” “……说不定那只是这伙人在虚张声势呢。” 看着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大哥,燕鸿不由哭笑不得,也就在他考虑如何劝说自家老大回心转意的时候,就听身边有喽啰惊叫道:“二当家快看,山寨起火了。” 听到喽啰喊叫,毕胜与燕鸿同时往山寨方向看去,果然就见数道烟柱冲天而起,毕胜这时才醒悟过来,大叫一声道:“老二,你先带人回寨,我去找老三。” “大哥小心。”燕鸿知道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当即叮嘱毕胜一声,带着人就往回撤。而此时想走又哪会那么容易。 烟柱提醒了毕胜跟燕鸿,同时也提醒了李墨。这是他跟杜胜约定好的暗号,一旦有烟柱出现,那就意味着杜胜此时已经攻破了桃花山的山门,此时不反攻更待何时。 随着官兵反扑,攻守之势立转,毕胜好不容易找到被两队官兵夹击的云五,一扯云五叫道:“老三,中计了,快撤。” “大哥……美人!”云五不舍的望了站在李墨身边的青鸾一眼,不甘的叫道。 毕胜闻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云五,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美女,命要是都没了,再美的女人给你有个卵用。 “快走!”毕胜使劲一扯云五,大声喝道。 被毕胜扯着往山寨方向退,云五不甘的又望了青鸾一眼,随即转身跟着毕胜往外冲。只是来时容易去时难,都已经知道大局已定,这时候怎么能不痛打落水狗。不过为了避免这伙强人狗急跳墙,官兵并没有堵死这伙人的生路,可就是这样,还是留下了一百多强人的尸首。毕胜跟云五只带着三五十人狼狈冲出包围。 “李墨,你怎么不下令追击?”青鸾见李墨命人开始打扫战场,不由纳闷的问道。 “不着急,他们跑不掉,杜胜跟鲁达不会放过他们的。” …… 话分两头,毕胜跟云五带着人冲出包围之后就急忙往山上跑,想着尽早夺回山寨死守。反正寨内屯着不少粮草,坚持个半年没问题。可惜他们这回遇上的是李墨,好不容易才让这帮缩头乌龟伸出了头,又怎么会给他们缩回乌龟壳的机会。 也就刚刚赶到半山腰,一伙官兵就在一大汉的率领下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毕胜、云五这伙人原本就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一见官兵埋伏,哪有心思拼命,当即作鸟兽散。云五距离冲出来的大汉最近,见想跑已经来不及,只得举刀相迎,毕胜见状也不逃了,举起钢叉要跟兄弟一同对敌。 可自小便在庙中出家担任武僧的鲁达又岂是两个劫道强人能挡得住了,被鲁达瞅了一个破绽,一禅杖拍在了云五的天灵盖上,顿时脑浆迸裂而死。毕胜一见云五丧命,顿时心中大怮,奋起余勇一心要为惨死的兄弟报仇,只是双方势力相差太过悬殊,毕胜也没坚持多久,便也随他兄弟去了。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鲁达一边吩咐一边抬头望向山寨方向。 按照李墨的安排,杜胜带二百人先行,通过桃花山五里之后折返,只等桃花山上的强人下山,杜胜就率人攻寨。而自己则带着两百人后行,一旦位于中路的李墨命人放出响箭,他就要带人赶到桃花山半山腰埋伏。 之前鲁达已经放过了一队人马,原本打算关门打狗,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带人尾衔燕鸿那队人上山,毕胜跟云五就带着后一拨人也逃回了山上。 等从被俘虏的喽啰口中得知桃花山的大当家跟三当家都已经被自己给除了以后,鲁达心里那个高兴呀,桃花山拢共就三个头领,自己收拾了一对,剩下的一个二当家听说不会武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杜胜给擒获。 “分出人手把守下山各个路口,务必不要放走一人。”鲁达吩咐身边一什长道。 “得令。” ……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李墨与鲁达汇合以后正带人往山上走,迎面就见有人前来报信,言称杜胜已经拿下了山寨,二当家燕鸿也被杜胜一箭射死在山寨门口。 没有留下活口,李墨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桃花山这三个强人头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祸害了不少过往的行人,现在死了也算是报应。 李墨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次剿匪的收益问题,但愿这三个强人给自己留下的礼物不少。这两个月练兵,基本上都是李墨自掏腰包,前后已经花去将近一万两,好在眼下自己手下只有五百,这要是再多一些人马……虽然以李墨的积蓄跟韩家的支持还不需要为钱财发愁,可这光进不出的日子要是不能早点中止,换了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迎面看到前来迎接的杜胜,李墨立刻问道:“如何?” 杜胜知道李墨问的是什么,当即笑道:“大人,这回咱们可发了。缴获的兵器甲胄虽然不多,但光是银钱就有三千多两,而且除了银钱外,还有三万石粮食。” 李墨大喜,在战乱时代,粮食就是硬通货,眼下虽是太平年间,但这粮价同样也不低。三万石粮食,就算是以一石一两的价格往外卖,那也能卖三万两,这下什么本都捞回来了。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些粮食没花本钱。 “好,好。这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最主要的就是将士用命。传令下去,士卒赏银五两,什长赏银十两,你跟鲁达一人五十两。” 随着李墨的命令传下去,五百人无不欢欣鼓舞。这次有心算无心,再加上李墨自掏腰包为士卒置办的装备,五百人虽有伤者,但却无人丢掉性命,而那些受伤者也只是皮外伤,养段时间也就没事。 “大人,那三万石粮食该如何处置?”杜胜出声问道。 “留一部分军用,剩下的就交由专人去发卖,所得银钱到时再分。”李墨笑呵呵的答道。 “大人……”杜胜叫住准备进寨去看看自己战利品的李墨,欲言又止。李墨一见不由纳闷的问道:“杜大哥,有什么话需要藏着掖着?你只管说就是。” “……大人,除了方才末将所说之外,还有一些别的?” “别的?难道还有名人字画?” “呃……是一些年轻女子。” “啊?” 杜胜一说李墨才明白,那些年轻女子都是被桃花山三当家云五带人掳上山的,有家就在附近的,也有随着家人路过桃花山被劫上山的。家住附近的好办,李墨让人给了她们一些钱就把她们打发回家。而那些家不住附近的女子,李墨就有些犯难了,总不能带着这些女子去梁山吧?那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些女子一副孤苦无助的样子,让她们各安天命的话李墨又实在说不出口。正犯难呢,青鸾给李墨出了个主意。反正这次缴获的三万石粮食李墨需要派人押送下山去贩卖,倒不如就让这些年轻女子跟着一起同行,等到了县城以后,自有人安排这些人的出路。 李墨好奇的多问了一句,青鸾笑道:“这些女子眼下举目无亲,再加上清白已毁,即便返乡也会被人看轻,倒不如把她们安排去韩家的作坊店铺,反正韩家的买卖多是女子所用之物,也不存在什么需要避嫌的地方。” “嗯~这倒的确是个办法,只是还需要把事情跟她们说清楚,她们要愿意才行。” “这是自然,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青鸾主动请缨道。 李墨求之不得,他可不想去跟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打交道,把这事全全委托给了青鸾,又叫来韩家支援自己的几个账房先生,吩咐他们一会听从青鸾的指示过后,便不再理会这事。 李墨领兵,除了伏婉跟阿宁支援了李墨一些人外,就数韩家支持自己最彻底,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李墨也不客气,对韩家的善意全盘接受。眼下身边这几个账房先生就是从韩家借来的。 发战争财的确很赚,比李墨老实做买卖还赚。虽说这次的收益李墨最后只落下七八千两,可大周境内不是只有一座桃花山,即便日后碰到的山寨没有桃花山那样能敛财,可只要攻下山寨,那总会是有收益的不是。 和李墨想到一处去的五百官兵现在士气正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抢下一个山寨。虽然风险很大,但回报却也是很丰厚的。 李墨没有着急下山前往下一座目标,战后总结是要做的,五十个什长被李墨召集到一处,冥思苦想着如何回答李墨的提问。看着这帮人一个个抓耳挠腮,李墨笑眯眯的没说话。李墨没有领过兵,前世也不过是玩过一些战略性的游戏。只不过以前接触的那些兵只不过是一些数据,而现在自己要面对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也多亏当今圣上英明,没有直接安排李墨一个高官,要不然李墨还真是玩不转。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合适让李墨积累带兵的经验。不光是李墨需要积累经验,鲁达、杜胜同样如此。 论个人武力,李墨拍马也赶不上这二人,但这二人跟李墨一样,在带兵这一块只是新丁,甚至还不如李墨,李墨好赖还看过几本兵书,算是有些理论基础,而杜胜跟鲁达就是完全的两张白纸。 若是阵前斗将,交给这两个人没啥问题,但要是排兵布阵,鲁达跟杜胜还不如那些什长。五十个什长才是李墨最依赖的人,只要这些人发挥了作用,有没有鲁达跟杜胜相随对李墨来讲并不重要。 “大人,山下来了一伙官兵。”有人上前禀报李墨道。 “唔?官兵?我们不也是官兵吗?走,都跟我出去看看,是哪来的官兵?这时候才来可连口汤都喝不上。”李墨闻言招呼了众人一声,当先走出了山寨的聚义厅。 第131章 帮忙 桃花山下桃花县,因为桃花山出了一伙强人,桃花县县令三年换了五任,现在的桃花县县令是第六任。倒不是桃花山上的强人厉害到连续干掉五个县令,而是县令待不住,治下出了这么一伙强人,剿又剿不掉,请朝廷大军来帮忙又不值当,便纷纷找门路托关系的调任了。 许忠虽是今科状元,但年纪太小,过早进入朝廷中枢对他的未来并没有好处,所以在授官的时候,许忠便被安排在了桃花县担任县令一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多积累一些经验,日后也好提拨重用。 因为有李墨事先的关照,许忠接任很顺利,无论是人还是钱,都有李墨的背后支持,县里的县丞、县尉一看李墨故意为许忠安排的排场,事后再一打听许忠的背景,便纷纷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反正桃花山上的强人会替自己找这个新任县令的麻烦,他们犯不着来做这个恶人。 可出乎这两个加起来岁数超过八十的人的预料,许忠上任没三天,就传来桃花山山寨被破的消息。县丞跟县尉先是不信,可等亲眼看到李墨命人送到县城准备领赏的三颗人头以后,只得随着许忠往桃花山一行。 前几天的确有一队官兵自桃花山路过,可县丞跟县尉却不敢相信破了桃花山的官兵就是一路护送许忠来上任的那队官兵。这几年他二人跟桃花山的强人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也曾经随着官兵去桃花山剿过匪,可每回都是铩羽而归,对于桃花山的地势,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他们才不敢相信。 随着许忠来到桃花山下,许忠一行人立刻就看到了被李墨留在山下的马车队伍,同样也看到了正在往山下搬这次战利品的官兵。 “许忠,你小子来得正好,我还打算回头让人去找你过来商量事情呢。”就在县丞与县尉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偷偷打量小县令的时候,一个人边说边从山上走了下来。 “李兄,不知有什么事需要小弟效劳?”许忠连忙问道。别看许忠人小,但他却明白事理,知道自己能够顺利接任县令是托了李墨的福。自己在朝中无有半分背景,家中更是无有余财打通关节,李墨的帮助就如同是雪中送炭,现在听到李墨有事找自己帮忙,许忠立刻问道。 “这次破了桃花山,所获颇丰,除了有三千余两银钱外,最多的还是粮食,粗略估算大概有三万石。只是我要带兵前往梁山,不可能留在这里卖粮,所以想问问你对这粮食可有兴趣?” 县丞与县尉一听立刻两眼放光的看向许忠,三万石粮食啊,没想到一座小小的桃花山竟然屯了这么些粮食,难怪这帮家伙不怕官府派兵围困。眼下桃花山被破了,这些粮食也就成了这些官兵的战利品。 “大人,如今咱们县里的官仓还有些空缺。”县丞小声对许忠说道。 “唔?黄县丞,不知官价收粮是什么价?”许忠闻言问道。 黄县丞听到询问没有马上说,而是先看了李墨一眼,李墨一见连忙冲黄县丞咧嘴一笑,把黄县丞给吓了一跳。当然不是被李墨吓到了,而是被出现在李墨身后的鲁达跟杜胜吓了一跳,这两大汉平时不笑还好,一笑立马能达到令小儿止啼的功效。黄县丞虽然不是小儿,但忽然瞧见两个恶汉冲自己龇牙,还是被吓了一跳,心里原本还打着的小算盘立马没有了。 有命挣没命花的钱,不挣也罢! “按照今年的官价,是一石一贯五,大人,咱们县的官仓还差三千石。”黄县丞小声对许忠说道。 许忠听后看向李墨,李墨一开始就没指望许忠能够一口就把三万石粮食全部吃进,所以见许忠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无所谓的笑道:“别不好意思,三千石就三千石吧。许忠,帮为兄一个忙行吗?” “李兄请说。” “你也知道,为兄等准备停当就要启程,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粮食上路,所以为兄想把这些粮食暂时寄存在你那里,回头会让人联系粮商来你的县城里运粮。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帮着为兄卖粮,至于粮价,超过官价以上的收入都算是你的,也算是为兄恭贺你上任的礼物。” 许忠还没觉得怎么样,黄县丞已经开始两眼放过,抛去三千石要收入官仓的粮食,剩下的两万七千石粮食只要超过官价的部分都算自己的,那可绝对不少。哪怕是两贯一石,这就能赚五百文,一石五百文,十石就是五贯,两万七千石,那就是一万三千五百贯。想自己一个县丞兢兢业业干一年也不见得能攒下百贯,当然这是在没有灰色收入的前提下,可一万三千五百贯,自己就是干到死都攒不下来啊。 羡慕啊!黄县丞恨不得跟许忠换个角色,见许忠还有些犹豫,忍不住悄悄一拉许忠的衣袖,催促许忠赶紧答应下来。李墨冷眼旁观,心里已经清楚眼前这个黄县丞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弱点,那就好摆平。 “许忠,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你要忙着县里的事情,不如就让县丞跟县尉负责此事,等粮食卖完了分别给他们收益的一成作为酬谢好了。” “呃……可以吗?”许忠望向县丞跟县尉道。 被钱晃花眼的黄县丞已经连连点头,而县尉见状也只能心里苦笑着答应,同时暗羡许忠的命好。这李墨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来头,但县尉却也明白这人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不动声色的就帮许忠排除了日后行政途中的两大障碍,还叫自己跟县丞感恩戴德,这种手段不是寻常人能用的这么自然的。 “好好努力,你还年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李墨拍了拍许忠的肩膀,留下几个账房先生跟黄县丞办理交接,自己则带着已经整装待发的队伍前往下一个目标。 等到李墨走后,趁着黄县丞看着山寨里堆成山的粮食陷入发财的幻想当中,县尉忍不住询问许忠有关那个李墨的来头。许忠倒是没有隐瞒,只是将自己所知告诉了县尉。许忠知道的事情其实也不多,无非就是李墨是这届科举的榜眼,他带兵是当今圣上钦点,还有他跟四皇子以及凤鸣军的主副帅关系密切…… 不过光是听到这些,县尉就已经感到后怕了,心里万分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被猪油蒙了心跟李墨对着干,这要是真惹到了李墨,那自己的前程就算完了。 “大人,不知你跟那位李大人是什么关系?” “唔……这个嘛,李兄是个热心肠的人,先前我在宫中见习的时候因为年岁小受人排挤,是他出头照顾了我,后来更是把我接到他家中同住。郑县尉,你问这个做什么?”许忠纳闷的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随口问问。大人,你的运气真好。”郑县尉一脸羡慕的对许忠说道,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日后要抱紧许忠的大腿,这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只要许忠的背后站着李墨,那许忠就不是自己能够招惹起的。 看到黄县丞还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在那一袋一袋清点着粮食,郑县尉恨铁不成钢的抬腿踹了黄县丞一脚。 “老郑,你踹我做什么?”黄县丞被踹醒了,不满的瞪着老伙计问道。 “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丢人吗?得亏眼下没有外人,这要是叫县衙里的那些人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出去清醒清醒。”说完这话,郑县尉不由分说的将黄县丞给拖出了粮仓。 让黄县丞出去清醒清醒只是借口,郑县尉实在是担心黄县丞会干傻事。毕竟在许忠没来之前,原定下一任桃花县的县令是黄县丞。要是来的新县令是个没有根基的,那郑县尉会帮着黄县丞跟新县令对着干,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就算他们两个加一块也斗不过许忠,别到时候没让许忠难堪,反倒自己丢了铁饭碗。 黄县丞与郑县尉一同共事二十余年,自然清楚郑县尉不会拿话诳他,等听了郑县尉的话后,黄县丞不由苦笑着说道:“老郑,你真当我是被那些粮食给蒙住眼了?其实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会去找那位麻烦的。惹不起啊,咱们俩在县里还算个人物,可搁到京城……别说京城,就算是州府里,那也就是个屁。老郑你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反正新县令不可能一直赖在咱们县里不走,我的机会还是有的,等下次就是。”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就担心你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跟人作对。”郑县尉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老郑,眼下有个发财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你不会是在打这些粮食的主意吧?” “瞧你说的,我可没有那个胆子阳奉阴违。方才那个姓李的走时不是说把这些粮食交给我们来发卖吗?我想着只要把粮价卖的越高,那回头咱们收到的好处不就越多。你不是也认识几个粮商吗?回头咱们把这事跟他们说说,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出高价?” “官价的确要比市价要低……好,我回头帮你问问,不过这事咱们必须先支会县令大人一声,他同意了咱们才能这么干。”郑县尉坚持道。 “那是自然,你就是不说我也准备先去找他商量一下,毕竟站在他背后的人咱们招惹不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墨没再去想三万石粮食能卖多少钱的问题,反正按照计划日后一路上要攻打的山寨还有十余处,不愁弄不到钱粮。 经过的桃花山,下一站就是清风县,这里对李墨来说可就真是人生地不熟了。让杜胜带着五百官兵在城外驻扎,李墨带着鲁达进城去拜访县令,顺便探听一下有关清风山的情况。 相比起桃花山的三强人,清风山的这伙强人倒还算规矩,虽然也是做着无本的买卖,但却只劫财,不害命,遇上无钱买路的人也不会过分为难。不过贼就是贼,李墨还指望发财呢,可不会因为这伙强人不害命就放过他们。 清风县的县令姓崔,已经在清风县干了五年,对当地的情况知道甚多,尤其是清风山里的那伙强人,一提起来崔县令就有点咬牙切齿。他跟对方有仇,而这仇还是五年前结下的。当时他受命前来上任,路过清风山的时候正好遇上那伙强人下山,初上任的崔县令身上无钱,结果就被清风山的强人留在山上干了三天杂活才被放下山。 虽说崔县令不是世家子弟,可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份罪,等上任过后,崔县令所下的第一桩命令就是剿匪。只是手底下的人一听是去剿清风山的那伙强人,包括县尉在内,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去,气得崔县令恨不得将这帮贪生怕死的人全都砍了脑袋。 可等做了一段时间的县令以后,崔县令才发现想要灭掉清风山上那伙强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就是清风山上那个强人头子太强悍,一手弓术使得是出神入化,射无虚发,再加上清风山山势险要,只有一条山道可以上山,只要箭矢管够,就凭他一个人就能守住山门。 崔县令原本以为报仇已经无望,但这份报仇的心思却一直藏在心底,这回被李墨问起,当即竹筒倒豆般的告诉了李墨。当然他也不放心李墨就这么带人攻山,毕竟清风山那位的射术在那摆着,别打虎不成反被虎害,到时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李大人,你可千万不可逞一时血勇,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崔县令好心的劝李墨道。 李墨闻言微微一笑,对崔县令说道:“崔县令放心,我还想留着这颗脑袋享受荣华富贵呢,不会去干傻事的。” 第132章 夜探清风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墨并没有完全相信崔县令的话。毕竟这家伙曾经在清风寨那伙强人的手上吃过亏,而看这位崔县令的面相,也不大像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主。离开了县衙,李墨并没有马上出城跟杜胜等人汇合,而是带着鲁达在城里四处转悠起来,顺便探听一下清风县治下百姓对清风寨那伙强人的评价。 崔县令说清风寨的强人经常下山劫掠,而百姓们却说清风寨的强人下山极少,即便下山也经常不是劫人,而是进城做买卖,贩卖山货顺便购买生活必用品。 崔县令说清风寨的强人每回下山都是劫财害命,而百姓们却说清风寨的强人劫财不害命,而且所劫之财也只是所劫之人身上所带财物的一部分。 这两种不同的说法叫李墨对崔县令的用心产生了怀疑。李墨虽不介意被人利用,但却绝对不愿意被人当傻子哄。那崔县令这回明显是看自己年轻,认为自己好唬弄,忽悠自己给他卖命。 姥姥! 心怀不满的李墨带着鲁达出了城,并没有立刻发兵前往清风寨。一来在清风县收获的对清风寨强人的评价相差太大,二来也是考虑到清风寨那个强人寨主一手强悍的箭术。清风山的地势险要,清风寨依山而建,寨后是悬崖峭壁,而寨门则是一条险道,说白了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李墨可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兵被人当兔子射。而引蛇出洞的前提是需要有足够香的钓饵,清风寨与桃花寨明显不同。看人下菜碟,一个办法好用却不见得搁哪都合适。 “大人,这回咱们怎么个章程?”杜胜见李墨回归,立刻上前问道。 看着求战心切的杜胜,李墨微微摇头,“不着急,此事容我先考虑考虑。”说完不等杜胜再问,李墨已经走进了自己的营帐。杜胜见状不由纳闷,看向鲁达问道:“鲁大哥,大人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城里遇到了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回帐再说。” 杜胜被鲁达拉走了,李墨则找到了青鸾,听完李墨的讲述,青鸾轻皱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今晚去清风寨转转。” “……我陪你去。”青鸾沉思片刻,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不由上下打量了青鸾一番,好奇的问道:“你不阻止我?要是换了鲁达或者杜胜,他们肯定会拦着我。” “拦得住吗?”青鸾反问道。 “呃……那,师姐随我一起去?” “那是自然,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等所有人都已经睡了以后。” 古代人晚上的夜生活很少,李墨也不可能在军营里安排什么夜间娱乐活动。相当于后世的晚上八点左右,营地里的大多数都已经睡下。李墨吃过了晚饭就小睡了片刻,等到青鸾悄悄来找他的时候,李墨的精神头不错,已经准备妥当。 “准备好了?” “走吧。” 二人谁也没有惊动,悄悄离开了营地,按照白天打探所得的消息,来到了清风山下。因为有过一段时间的山中生活,夜间走山路对李墨来说并不算陌生,再加上他现在也算是有功夫在身,和青鸾一起悄没生息的就摸进了清风寨。 清风寨内部并不是很大,分前寨跟后寨,前寨房屋并不多,而后寨则更多是一片片开出来的菜地,与其说是一座山寨,倒不如说是一户隐居山林的家族更为恰当。 “分头行动?”青鸾轻声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左侧,青鸾点点头,向着二人的右侧潜行过去。李墨见青鸾走了,自己也顺着左侧摸了过去。 寨子小也就意味着油水少,而眼前所见的寨子让李墨怎么也跟占山为王的强人联系不到一块。李墨一边小心前行一边窥探屋中的情况。清风寨前寨大概有二十余间屋子,每个屋子里住着四五口人,有大有小,说是山寨的喽啰,倒不如说是住着一家更为合适。 已经预感到这回捞不到什么油水的李墨已经在考虑明天是不是直接开拔前往下一个预定目标。就在这时,忽然就发现在一处独立的小院中有个人影。李墨立刻伏低身子,悄悄探头往那个小院张望。 就见那人中等身材,手持一张硬弓,正在对着院中所立的靶子。这是在练箭?那这人会不会就是崔县令口中所说的那个被人称为赛李广的花逢春?几个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李墨盯着院中那人的一举一动。 要不要下去跟他打个招呼? 预感到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的李墨开始考虑从别的方面找补。自己手底下现在有五百人,鲁达是步将,杜胜虽然自称擅骑,可李墨眼下手头上却无马,组建不出骑兵。没办法,缺马是大周军的短板,北方多马场,只是那些优良马场大多掌握在契丹人的手中。大周这些年吃够了缺乏骑兵的苦头,大多时候只能处在守势。 朝廷为什么一直不断向西用兵,西边的西夏并没有什么油水,可他偏偏却占着几处马场,大周只有夺过来,才能在日后跟契丹人交锋的时候连个反制的手段都没有。不过眼下,大周还是需要面临缺马的尴尬局面。 有步将了,也有了日后的骑将,要是这个花逢春的箭术不错,倒是可以收过来。就是不知道这个花逢春的心性如何,万一是个不讲理的主,李墨一露面先给李墨来上一箭,那这一箭挨得冤是不冤? 就在李墨考虑是否露面的时候,院子里正在练箭的花逢春已经回屋了。看到花逢春回屋,李墨心念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跟青鸾在清风寨里转了一圈,果然跟李墨所想的差不多,这帮穷鬼!仓库里除了百十来袋未脱壳的粮谷外,也就只有一些腌过的咸肉挂在那里,至于银钱,反正李墨跟青鸾都没有在仓库里找到。 “差不多了,我们撤吧。”青鸾有些失望的对李墨说道。 “不着急。师姐,这回咱们看来是发不了财了,不过常言道贼不走空,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那你想怎么样?”青鸾闻言问道。 “方才跟师姐分头行事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人,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座清风寨的寨主花逢春,我看那花逢春手里所使的弓看上去不错……” “……你不会真准备做贼吧?”青鸾有些惊愕的看着李墨问道。 “嘿嘿……我不偷东西,我偷人。”李墨嘿嘿一笑,“当然偷人之前要先偷东西。” “……你准备收服那个花逢春?” “嗯,先看看情况,到时再说。” 见李墨主意已定,青鸾便没有再说什么,随着李墨一同到了花逢春所在的那个小院。此时屋中一片漆黑,想必那个花逢春已经睡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李墨还是往屋里吹了一点迷烟。 这迷烟可是好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太过了解李墨这个人,阿宁特意从大内给李墨弄出来的,美其名曰防身。至于是防身还是去害人,阿宁似乎并不在意。 自从得到这些迷烟以后李墨还从没用过,这回正好开开张。迷烟吹进了屋子,李墨进屋,青鸾则留在外面放风。 清风寨内一片寂静,青鸾等待了一会就见李墨从屋里跑出来,见李墨手中什么也没拿,青鸾不由纳闷的问道:“你不是来偷东西的吗?怎么什么都没拿?” “不着急,我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师姐你等我一会。”李墨扔下一句话后一溜烟的跑了,过了一会青鸾就见李墨抱着一个冬瓜跑了回来。 “你要干嘛?”青鸾不解的问道。 “吓唬人玩。”李墨嘿嘿一笑,也没跟青鸾解释,抱着冬瓜进了屋,不多时就拿着一把看上去品相不错的弓走了出来。 “师姐,得手了,咱们走吧。” “嗯。”青鸾没有多问,点点头随着李墨离开了清风寨。 …… 次日清晨,花逢春被屋外的光亮照醒,如平常一样,花逢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家祖传下来的宝雕弓。可今天这一看,花逢春顿时睡意全无。 没了!祖传的宝雕弓没了!自己明明记得昨晚练习完毕以后把弓挂在那里的!难道被人偷了?花逢春心中着急,起身就要下床,不料手一扶床,顿时摸到了一件物事,低头一看,竟然是半拉冬瓜。 花逢春又气又急,不用猜了,昨晚肯定是有贼来过自己这屋子。嗬~这贼胆够肥的,敢来偷自己?偷了自己的宝雕弓不算,还敢弄个冬瓜切两半摆在自己的床头。这是想干什么?吓唬谁呢? 心里又急又气的花逢春当即穿戴停当就准备出门,可等他一条腿才刚刚迈出房门,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自己是知道昨晚有贼来光顾自己了,可那个贼是谁?现在在哪?花逢春一概不知呀,这让他上哪找贼去? 空有满腔怒火却无从发泄,花逢春气得恨不得仰天大叫一声,不过还没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就见自家的二叔急匆匆跑了过来。 “二叔,出啥事了?”花逢春皱眉问道。 “小春子不好了,山下来官兵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头回来。”花逢春话刚说到这,忽然想起自己的宝雕弓被偷了,以前那种一箭在手,万夫莫敌的情况已经不可能再出现。 “小春子,赶紧的,快去瞧瞧吧。”花二叔见花逢春愣住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嗯,二叔你先去,我这就来。” 打发走了自己的二叔,花逢春回屋取了一把铁枪,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出了屋,来到了清风寨的寨墙上。 “小春子,你的弓呢?”花二叔见花逢春没像以前那样拿着宝雕弓出来迎敌,反倒拿着一把铁枪,不由纳闷的问道。 “宝雕弓出了一点问题,暂时不能用。二叔,有什么话待会再问,先把那伙官兵给打发了。” 花二叔倒是明白大敌当前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再问有关宝雕弓的事情,担心的看着寨子外的官兵对花逢春说道:“小春子,咱们总这么跟那个姓崔的对着干,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花逢春闻言瞥了说话的花二叔一眼,心里不由暗骂,当初要不是这老小子带人下山把那个新上任的崔县令给劫到山上,那个姓崔的至少时不时的来找自家麻烦吗?现在倒好,他先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心里鄙视着花二叔,花逢春吩咐寨里的喽啰道:“开寨门,我去会会寨子外的那些人。” “小春子不可,双拳难敌四手……”花二叔一听连忙阻止道。 不等花二叔把话说完,花逢春已经出声打断道:“二叔,咱们寨子里虽然还有些粮食,但食盐却所剩不多,一旦叫这些官兵把咱们给围了,用不了十天半月,官兵都不用动手,咱们自个就得玩完。” 说完也不给花二叔再劝的机会,花逢春点了二十来个喽啰随着自己一起出了寨门。 奉命前来请人的杜胜看着当先走出来的花逢春,心里不由暗暗点头,这个花逢春有什么本事还不清楚,但光是这卖相就不赖。 “来将通名!”花逢春大声喊道。 “杜胜,你可是花逢春?” “正是。”花逢春回答一声后就准备动手,却听杜胜叫道:“且慢动手,我今日来此可不是来与你拼斗的。” “……那你所为何来?” “奉命请你下山与我家大人一见。” “……你是官,我是贼,我们有什么好见的?” “花小哥莫要把话说死,我家大人说了,你若是还想要把宝弓取回,那就必定肯随我走这一趟。”杜胜微笑着说道。 “大当家,小心有诈。”花逢春身后有人小声提醒道。 花逢春听到这话不由心里暗自苦笑,眼下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非去不可。手上没了宝雕弓,他花逢春就没有保住寨子的依凭,就如他之前对花二叔说的那样,山下的官兵即便不攻山,清风寨也坚持不了半个月。看着对面的杜胜,花逢春问道:“我的宝雕弓真在你家大人哪里?” “花小哥一去便知。” 第133章 招揽 “来啦,吃过了吗?要不一起来点?”李墨笑眯眯如同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对花逢春说道。 花逢春虽然心里恨不得暴打眼前这个让人偷了自己宝雕弓的贼头一顿,可毕竟自家的宝贝眼下还在对方的手里,这时候动手太不理智,而且自醒来到现在,花逢春肚里没食,被李墨这一问还真感觉饿了。 李墨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稀粥四个肉包,外加一小碟咸菜。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像在家那样讲究,不过即便在家,李墨也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的主,李墨始终认为,吃东西关键是吃个舒服,为了摆谱一个劲的折腾,那不叫有钱,那叫有病。 “你就吃这个?”花逢春有些意外的问李墨道。 “啊?不吃这个吃什么?大早上的不要吃太油腻的,对肠胃不好。你到底要不要来份?” “……麻烦给我来一份。” …… 看着花逢春吃喝,先吃完的李墨伸手把面前的咸菜碟推了过去,“尝尝这个,就着稀粥吃挺不错。” “多谢。” “……够不够?”看着花逢春两口一个包子,李墨关心的问道。 “……麻烦再来四个。”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花逢春答道。 几个包子不算什么,李墨冲门口的亲兵摆摆手,亲兵当即就去取包子了,营帐内就只剩下李墨跟花逢春,见没有了外人,李墨问花逢春道:“请你来这之前我跟人打听过,知道你年纪比我小一岁,我就托个大,称呼你一声贤弟。花贤弟,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 “……你想招揽我?” “唔?呵呵……这话说得,对也不对。”李墨闻言笑了笑,看着花逢春说道:“说想招揽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听人说你箭术一流,而我这里恰好缺一个箭术教头。不过如果反过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你的一次机会呢?我想你不会是打算做一辈子的贼寇吧?不管你有没有带人下山劫财或者杀人,但贼就是贼,只要你还留在清风寨里,那这个贼名声你就得一直背着。花贤弟,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一展抱负的时候,待在清风山上虚度光阴,不觉得可惜了吗?” “……难道跟着你我就能一展抱负了不成?”花逢春盯着李墨问道。 “呵呵……看来你对我是一点都不了解。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单名一个墨。我自身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前程,但恰好我认识一些人,而那些人却足可以给你一份前程。” “……那你打算把我推荐给谁?”花逢春又问道。 “这个嘛,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推荐好办,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可你若是没有那份本事,我推荐了你反倒是害了你,你说呢?” “……所以你想要先看看我的本事?” “没错,若是你真的有真材实料,那到时我推荐你也多了一份底气不是。而且你现在对军中的事情所知甚少,留在我身边正好可以给你积累些经验,免得你去了别处两眼一抹黑,被人当棒槌看待。” “……若是我达到了你的要求,你准备推荐我去哪?” “……凤鸣军你看如何?” “为什么是凤鸣军?” “两个原因,一是我跟凤鸣军的主副帅都熟,推荐你去不需要担什么人情。二是你投军的目的是为了建功立业,若是把你推荐进了禁军,那猴年马月你才能捞到立功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待在凤鸣军内就能有仗打?” “嗯,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日后十有八九会有一场大战等着你。” “……我能知道要跟谁打吗?” “……摩尼教。” “摩尼教?听老人说摩尼教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除恶未尽,迟早还会死灰复燃,而到了那时,就是你建功立业之时。花贤弟,怎么样?愿意在正式去建功立业之前先向我展示一下你的才能吗?”李墨微笑着问道。 花逢春动心了,可又有一个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阻止他立刻答应李墨。李墨见花逢春沉默以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倒没有灰心,微笑着说道:“我知道让你马上答应是有些难为你,这样吧,我还会在清风县待上两三天,你可以先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李兄弟,不是我不愿答应,而是我有不能答应你的理由。” “说来听听,若是钱财方面的问题我可以替你解决。”李墨一听事情还有转机,连忙问道。 “……我之前在清风寨落草的时候曾经无意中得罪了现在的清风县县令,清风寨青壮不多,大多是老弱妇孺,我若是走了,我担心他们会受到县令的刁难。”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罪了崔县令吗?实不相瞒,在跟你见面之前我已经跟那位崔县令见过面,他口中所说的清风寨强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没有偏听偏信,见过他以后又在城里打探了一番,得出一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那个崔县令当初来清风县上任的时候路过清风山,那个时候小弟年岁尚轻,做事有些不顾后果。拦住那个姓崔的以后原本见他身上没钱就没打算难为他,可那个姓崔的却出口不逊,结果惹恼了我,就把他带回山上让他干了几天杂活,却没想到那个姓崔的心眼那么小,由此就恨上了我清风寨,这几年总是明里暗里的找我们麻烦。” “他是县令,你们是他治下的强人,他想对付你们于情于理都没错。……那你的顾虑就是担心你跟我走了以后那个崔县令会难为你留在清风寨里的人?” “正是。若是李兄弟能够保证那个姓崔的在我走后不会难为清风寨里的人,那我就答应为你效命。” “唔……这件事对我来说倒是不难,只是我想先问你一声,你打算如何安置清风寨里的那些人?继续让他们留在清风县?我看不妥吧。我不瞒你,咱们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京东的梁山,而我原订的计划就是一座一座山寨的打过去,即能收获不菲的战利还能达到实战的目的。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回过头来继续照顾你的族人、你得罪了那个崔县令,我们留在清风县想必他不会轻举妄动,可一旦我们离开……” “……不知李兄弟有什么好的建议?” “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要是说的不对,你就当我没说。我觉得吧,树挪死,人挪活,既然留在清风县也不会受那个崔县令的待见,那不如干脆离开清风县,去别的县安家落户。” “……李兄弟,你这可有点异想天开了,清风寨里拢共有两百多人,这么些人集体迁移……” “你先别忙拒绝,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给你这个建议,那是因为我知道有个去处可以接纳你的族人。实不相瞒,你别看我现在是个武官,但今年科举我可也是考中过榜眼的。今年的状元姓许,和我关系不错,朝廷授官的时候他被任命为桃花县的县令,我在来清风县之前路过桃花县,跟他还做了点买卖。我想安排你的族人重新落籍这点事不叫什么问题。” 花逢春闻言陷入了沉思。得罪了清风县的崔县令,清风寨里的族人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清风县讨生活。县官不如现管,人家崔县令是清风县的一把手,想要找清风寨那些人的麻烦随便找点由头就行。一旦花逢春跟李墨离开,鬼才知道那个姓崔的会不会阳奉阴违故意找茬。 “……此事我需要回去跟长辈商议一下。”花逢春看着李墨说道。李墨理解的点点头,“举族迁移的确不能草率,两日之内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两天之内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花逢春点头对李墨说道,伸手接过了李墨递过来的宝雕弓。 “李兄弟,不知是哪位高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取走了我的宝雕弓?”花逢春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宝弓,出言问李墨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墨伸手指了指自己,笑着答道。 “你?” “怎么?不信?我记得昨晚还在你床头搬了一个一切两半的冬瓜,怎么样?早上起来的时候是不是被吓一跳?”李墨笑着问道。 花逢春张了张嘴,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在我床头摆个冬瓜吗?” “为了吓唬你呀,同时也为了警告你,不要以为箭术了得就目中无人,我要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李兄弟看来还是个练家子。” “呵呵……过奖过奖,好歹也是个带兵的,不会点功夫怎么能服众呢?” …… 回山的花逢春刚一进寨门,立马就被等得心急的族人给围了起来,花二叔头一个询问花逢春,“小春子,山下的官兵这回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难为你?” “二叔,烦您老帮忙把族中长辈招呼一声,说我有事情要跟大家商议。” “……哦,好,那我这就去,让大家伙到你那个小院去。” “嗯。”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花二叔将花氏一族的几位长辈给请到了花逢春的小院,打发走了闲杂人等,花逢春并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与李墨所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宝雕弓被偷以及在自己的床头被人放了一个切成两半的冬瓜。 “小春子,那你自己的意思呢?”花二叔还是头一个开口询问。 “……二叔,我觉得那个叫李墨的官可以信任。” “可以信任?小春子,江湖险恶,那些当官的有几个是能信的,你才刚跟人家见过一回面就觉得可信,别被骗了。” “老二闭嘴!”坐在花二叔左侧的一个老者出声呵斥了花二叔一声,随后问花逢春道:“小春子,别听你二叔胡咧咧,当初要不是他,咱们也不至于跟那个姓崔的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你跟大伯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想要离开这里去外面闯荡闯荡?” “……是,小子的确有这个念头。”花逢春咬了咬牙,点头承认道。空练一身本领却只能在山野中虚度光阴,花逢春的确感到有些不甘心。 “好,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你就去。我们这里你不需要担心,只要我们安分守己,就不信那个姓崔的敢故意找茬。” “老大,常言道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那个姓崔恨咱们入骨,想要找咱们麻烦只要随便编点理由不就成了。” “你现在害怕了,早干嘛去了?”花老大闻言白了花二叔一眼,扭头问坐在上首的老者道:“三爷爷,您的意思呢?” “小春这孩子想要上进,这是好事。他这一辈人里就他一个出息的,让他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留在山里岂不是可惜了。小春子,你方才说山下那个叫李,李,李什么来着?” “李墨。” “啊对,李墨,他说可以让我们去桃花县落籍,这事真能成吗?”三爷爷看着花逢春问道。 “这事三爷爷放心,只要你们不反对离开清风县,那我肯定是要见到你们被安置妥当以后才会离开的。” “唔……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见那个叫李,李……” “李墨。”花二叔一旁提醒道。可惜三爷爷不待见花二叔,闻言瞪了花二叔一眼,“我知道叫李墨。” 讨了个没趣的花二叔一脸郁闷,不光他也不敢跟三爷爷顶嘴,只能低头不再吭声。三爷爷见状轻哼一声,扭头又和颜悦色的对花逢春说道:“小春子,将来花家能否光宗耀祖,可就全看你了。” “三爷爷放心,小子明白。三爷爷,既然事情已经决定,那回头我就下山去找李墨这样说了。” “嗯,你去吧,跟人好好说,不要跟你二叔一样头脑犯浑得罪人。” “三爷爷,我哪敢呀,那人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把一个冬瓜放在我的床头,他真想要取我性命,昨晚就已经取了,哪还有我现在跟你老说话的机会。”花逢春苦笑一声道。 第134章 拦路虎 清风寨上下五十余户,连老带少二百多口人,定居桃花县虽然一开始会有点负担,但从长远考虑,这何尝又不是一股助力。 人多力量大,无论要做什么事,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人,没有人,什么事都办不成。这二百多人到了桃花县,县里只要划出一块居住地即可。这时候可不存在什么人多地少的问题,相反的,地多人少才是当权者头疼的问题。 李墨为了安花逢春的心,一面让钱六带着自己的书信先行前往桃花县找许忠安排准备,一面让鲁达带着一百兵丁随行护送,自己则带着杜胜并剩余的四百兵丁一路缓行,等待完事的鲁达等人赶来汇合。 一路无事,桃花寨已经叫李墨带人平了,附近不成气候的蟊贼也望风而逃,这让紧张了一路的花逢春不免有些失望。花逢春箭术过人,但其他本事就有些差强人意,而鲁达自小在寺中长大,又是被当做护寺武僧培养,虽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与花逢春相比,那就相当于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了。 深知自家短板的花逢春见路上无事,便虚心向鲁达求教,而鲁达也不藏私,有问必答,二人虽无师徒的名分,但却又授业之实,从鲁达那里,花逢春学到了一门枪术,这一路上除了练枪就是学习骑马,至于照顾族人的事情,花逢春现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 一行人到达桃花县的当天,花逢春的族人就得到了安排,事先已经得到了李墨的通知,桃花县的一二三把手自然不敢怠慢,毕竟拿人手短,三万石粮食的好处这些人还没有消化完呢。 “县令大人,这些粮食是……”看到停在新建村落广场的一辆辆粮车,花逢春忍不住好奇的问许忠道。 “这是李大哥的安排。他说你们刚刚下山,家中的存粮恐怕不多。正好前不久剿灭桃花寨的时候缴获了不少粮食,所以让我按人头给你们发一些粮食,以便你们能熬到下次秋收的时候。粮食不多,一人十石,回头让你们选出来的村正负责发放给大家。” 花逢春闻言恍然,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惭愧。在见到这些粮食之前,他还真没考虑到这个粮食问题,没想到那个李墨却不声不响替他准备好了。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族人,即便是对“招安”颇有微词的花二叔此时也不言语了,默默无语的站在那里。而三爷爷则是有些激动的拉着花逢春不住叮嘱,让花逢春跟着李墨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厚待。 非亲非故,却能替你考虑周详,这就表示了人家对你的诚意。虽说老套了,但士为知己者死这种情怀在古代并不少见,此时的花逢春就是这种情况,在他心里,已经认定要跟随李墨,至少先前李墨承诺将来会推荐他去凤鸣军的话,花逢春已经抛至脑后。 在来桃花县的路上,花逢春除了每日与鲁达习武,休息的时候也跟鲁达打听过有关李墨的事情,而鲁达是个憨直的性子,觉得李墨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对人说的,站在他的角度将他所知的有关李墨的事情告诉了花逢春。花逢春听说自己所投之人竟然还真像他自己所说是这届科举的榜眼时吃惊不小,再听到李墨与四皇子关系密切更是惊讶的没了言语……等听到李墨与凤鸣军副帅关系暧昧时,花逢春都已经有些麻木了,这时候鲁达就是说李墨跟当今圣上是忘年交,花逢春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大人物呀!投靠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看所投之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相投。而李墨很明显符合像花逢春这样有本事却没门路的人投靠,只要能够得到李墨的信任,那自己建功立业一展抱负的愿望就不难实现。 安顿好了族人,花逢春随着鲁达一路急赶,想要尽早返回李墨的身边,而此时的李墨却遇上了麻烦。清风县的崔县令倒是不敢找李墨的麻烦,虽然清风寨里的仇人被李墨给“私放”了,但回头想想,这样也好,至少自己治下没了强人,在政绩方面可以写上一笔。不过崔县令不吱声,却不代表崔县令就能咽下这口气。 明面上弄不过你,那就背后给你使点坏。崔县令也没做什么大的动作,只是让心腹人乔装改扮了一下,然后去通知了李墨下一站要去对付的贼寇。 万幸李墨习惯布置前哨,这才没叫卧龙山的强人先下手为强。不过也因为卧龙山的强人事先有了防备,李墨路上想的计划也不得不作废了。 相比起桃花山和清风山,卧龙山那绝对是块硬骨头,光是有名有姓的强人就有十余个,在卧龙山上落草的贼寇将近一千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强人,听说当年还参加过朝廷的武举,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后来中途放弃,跑到卧龙山落草聚义。 面对卧龙山的主动找茬,李墨并没有打算绕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卧龙山自己下山找死,李墨哪能迎难而绕。不过不退归不退,李墨也没打算跟卧龙山上的人死磕,自己手头就五百来人,就是一个换两个李墨都不干。 不能强攻,那唯有智取,可一时间李墨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一面安营扎寨一面命人返回京城求援。当然李墨不是向秦八郎求援,而是向还留在京城的阿宁求援。人情这东西能不欠最好不欠,尤其是同性之间,欠了人情有许多事情就不好张口了。相比起来还是欠异性的人情比较划算,了不起债身肉偿,以身相许嘛。 阿宁的援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李墨现在能利用的还是自己手头上这点人,好在鲁达跟花逢春已经归队,倒是叫李墨心里稍微多了些底气。 只守不攻向来不是李墨的性格,眼下人手到齐,自然要去试探一下卧龙山的虚实,五百余人在李墨的率领下来到卧龙山下叫阵。面对李墨的主动挑衅,卧龙山自然不会在这时做缩头乌龟。或许双方所想的一样,都是想要借此机会做对方几个人做为手中的人质。 第一阵李墨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鲁达,而卧龙山方面也派出了一将,只见此人豹头环眼,身量与鲁达相近,手中一根狼牙棒,看来跟鲁达一样也是一个招式大开大阖,以力量取胜的人。 二人两军阵前一场恶斗,你来我往一番狠砸,卧龙山见自家人一时间难以取胜,便仗着人多又派出了一人,只是还没等那人赶到近前与同伴双战鲁达,就见李墨那边射出一箭,直接钉在了来人的马前。这个举动意思很明显,但凡那人只要再敢上前一步,下一箭就会落在那人身上。 “你们要点脸不要?明明说好了单挑,又派人上来做什么?”李墨拿着手里的特制铁皮喇叭冲着卧龙山那边高喊。一句话说得卧龙山那边无言以对,尤其是卧龙山的首领,更是抽空狠狠瞪了自己的军师一眼。 “哥哥,兵不厌诈呀。”军师小声嘀咕道。 “莫再丢人……”首领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对面传来一阵欢呼,急忙往战场看去,就见自家兄弟已经落马,而那个叫鲁达的敌将正端坐马上,手中那件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兵刃正指着自家兄弟。 “怎么回事?怎么就落败了?”首领皱眉问旁人道。 “哥哥,那个叫鲁达的好大的力气,竟然把马铭哥哥从马上掀翻。” 有人在跟首领解释方才首领没看到的一幕,而队伍中也有人急忙冲出阵营想要搭救失手被擒的马铭。 “休伤我兄弟。”一员大将手舞双戟高喊着直奔鲁达而来。 李墨这边的杜胜见状也拍马迎了上去,手里拿着李墨专门叫人为他打造的虎头枪截住了要救人的对方。 “来将通名。” “袁虎。” 见自家好兄弟马铭已被官兵绳捆索绑的拖了回去,袁虎只能把目标放到拦路的杜胜身上,想要擒了杜胜好换自家兄弟马铭。 可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能够跟鲁达交手二百余合而不落下风的杜胜同样也不是易于之辈,哪那么容易就能失手被擒。自打跟鲁达一起投了李墨以后,杜胜就一直有着跟鲁达一较高下的念头。倒不是李墨暗中捣鬼,只是杜胜自己不甘人后,总是想着在李墨面前表现一番,不愿总是做那个万年老二。 一杆虎头枪,一对阴阳戟,由于有花逢春压阵,卧龙山方面也不敢坏了规矩,派人以多打少。只是袁虎虽强,但杜胜同样也不是弱手,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心态的优劣就起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作用。袁虎一心想要生擒杜胜好换回马铭,而杜胜相比起来却心理负担要轻。心浮气躁的袁虎一个不留神,就被杜胜抓住了一个破绽,一枪杆抽在后背上,好在袁虎背后背着护背旗,这才没被直接抽落马下。不过就这一下,袁虎就没了继续跟杜胜一较高下的资格,抱鞍而走,退回了本阵。 卧龙山原本还想要再战,只是这时李墨却命人鸣金收兵。除去了花逢春,他手上就鲁达、杜胜这两个斗将,两个人都是恶斗了一场,再斗下去说不定就会失手,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卧龙山上就十几个头领,一天捉一个,半个月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旗开得胜的李墨回到军营自然要有一番庆祝,而卧龙山的众人此时却乌云压顶,没人笑得出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拉帮结派。别看卧龙山上有十几个头领,但就这十几个人,也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其中今日与李墨对阵的马铭与袁虎就是一伙的。只不过眼下一个被擒,另一个也受伤难在上阵,真正愿意替他们哥俩讨回公道的也就只有寨主一人。 按道理说军师跟寨主也算是一伙的,只是军师要考虑的是整个山寨的利益,哥们义气只能排在第二位。眼下大敌当前,那个名叫李墨的官军明显不是易于之辈,如何帮山寨渡过这次危机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其他人,嘴上虽然叫得凶,但一说到救人,就纷纷成了哑巴。反正袁虎下去养伤了,马铭又被捉走了,这二人的心腹也没资格参加这类会议。 “明日官兵必定还来,诸位兄弟,还是想想明日该如何应对吧。”军师沉声对众人说道。 “军师放心,明日若是官兵还敢来,管叫他们有来无回。”一个头领大声应道。 军师闻言好心提醒道:“任兄弟莫要轻敌,今日的情形你不是没有看到,马兄弟跟袁兄弟的武力在咱们山寨里也能排进前五,就是因为轻敌这才吃了大亏。” 坐在主位的寨主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微皱,倒不是他对军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感到不满,而是他的本意是想要跟众位兄弟商议一下如何去救失手被擒的马铭兄弟,怎么这件事被人给忘了,提也不提。 “哥哥,那些官兵今日得胜必定得意忘形,今晚不如由小弟带人前去劫营,说不定可以趁机把马铭兄弟给救回来。”不等寨主开口,军师抢先开口请战道。寨主一想也行,这军师为人谨慎,由他带队下山劫营倒是稳妥。 “山下的官军与往日不同,兄弟切莫大意。”寨主好心提醒道。 “哥哥放心,小弟领会得。” 就在卧龙山上下为今晚的夜袭做准备的时候,负责山下放风的喽啰却在这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退兵了?那伙官兵退到了哪里?”军师急声问道。 “回军师哥哥的话,那伙官兵回营以后并未多待,直接拔营起寨,退后五里才重新下寨。” “唔……” “兄弟,怎么个说法?”寨主见军师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 “哥哥,看来这回咱们遇上对手了。”军师抬头对寨主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135章 花钱消灾 憋屈! 自打又被山下的官军捉去两个头领后,卧龙山就高挂免战牌,被官军堵着山门骂了三天。 出来混,最要紧的就是一张脸面,可现在卧龙山上的强人却十分没有脸面。没办法,单打独斗不是山下那伙官军的对手,迎战的后果就是十几个头领一一被人捉去。眼下已经三擒一伤,损失的四人还都是身手不错的,没了他们,山寨的力量起码损失了一半。 “******!”山寨首领宋千恼火又无奈的一脚踹翻了一把交椅,因为有喽啰来报,山下的官军又来叫阵了。想宋千当年也是参加过朝廷武举的,虽然后来由于某些原因退出,但他个人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否则也坐不上这卧龙山的头把交椅。 一开始落草的时候山上就宋千一个首领外加一二百想要挣富贵的喽啰。直到遇到了军师朱文,山寨才逐渐变得强盛,发展至今,卧龙山上已经有了十三名头领,手下喽啰将近一千人。可就是这样一股叫寻常县城都不敢招惹的力量,今天却遇到了命里的克星,陷入了尴尬的困境。 要说反击,卧龙山不是没有做过,军师朱文亲自带队,奔袭五里想要除掉这伙不知死活的官军,可结果却是被官军给包了饺子,朱文侥幸逃回山上以后就再也不提那晚夜袭的事情,只是命人加强防备,做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 被人欺负上门还闷不吭声,这不是做强盗的性格。宋千作为首领,自然不肯做缩头乌龟,只是在跟鲁达亲自交手过一回以后,宋千也老实了,再也不提出战这件事。在卧龙山上,宋千本事最大,其次就是被擒的马铭,第三则是还在养伤的袁虎,这三人是山上的主要战力,至于其他头领欺负欺负平常百姓还行,但遇上鲁达、杜胜这样的煞星,那就等于是去送菜,去了就回不来。而见到宋千也吃瘪以后,其余的头领也终于意识到了卧龙山遇到了开山立柜以来的最大一次危机。 因为事先没有料到这次的骨头这样难啃,卧龙山的粮食储备并不是很多,这几天千百号人窝在山上虽然还能支撑,可谁知道山下那伙官军到底什么时候走?万一住上个把月,还不得饿死几十上百口。 “军师,这样下去不行。”在只有自己跟军师两个的时候,宋千焦急的向朱文问计。 朱文:“哥哥哎,不是小弟不尽心,而是山下那伙官军实在是有点难办。这几日小弟仔细想了想,其实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听信那个来山上送信的所言,要是我们不主动招惹人家,保不齐人家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成不成?现在都已经惹上了,还放这些马后炮顶个屁用!”宋千不耐烦的冲朱文叫道。 “哥哥莫急,其实小弟倒是还想出了一个主意,只是怕哥哥不答应。”朱文也是被逼急了,咬了咬牙对宋千说道。 “有主意不早说,先说来听听,咱们商量着来。”宋千一听急忙问道。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哥哥答应,咱们不如花点钱,先把那帮瘟神打发走了再说。” 花钱买平安,要搁平时宋千已经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眼下宋千已经被山下的官军折磨的快要崩溃。听完朱文的话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问朱文道:“能成吗?” “哥哥,能不能成,总要先试过才知道。哥哥要是同意,小弟愿意亲自下山一趟,去探探山下那伙官军的口风。” “……好,早去早回。” 得到宋千许可的朱文没有马上下山,毕竟花钱买平安这种事说出去很丢人,尤其还是以抢劫为业的强盗。等到了晚上,朱文独自一人下了山,前往山下官军的营地。 独自一人赶着夜路,骑在马上的朱文不由想到了那晚失败的夜袭。满怀信心的带人杀进了官军的营地,结果还没等他带人冲到官军的帅帐前,就被从营地四周杀出来的官军给包围了。对方就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带人来夜袭一样,做好陷阱就等自己自投罗网。 带去的三百弟兄拼死护着自己冲出了营地,等回到山上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没有回山的不是被官军或杀或擒,就是见势不妙半路开溜了。 朱文原本以为自己怀才不遇,可这回却被打击的不轻,仔细回想,朱文始终没找到自己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哪知道李墨在暗中还有一股隐藏的眼睛,专门就盯着卧龙山,他带人下山不过两炷香的工夫,李墨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要说李墨手中那支暗中的力量,还要多谢潜龙真人交给自己的蟠龙佩。虽说李墨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蟠龙佩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但青鸾带来的十几个高手却的确好用。青鸾没告诉跟她一起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但这些人轻功不俗,正是担任斥候的最佳人选。李墨离开京城以后能够这么顺利,有大半要归功于这些人。没有他们及时的通风报信,不懂能掐会算的李墨可做不到料敌先机。当然李墨也没打算把这些人告诉身边的人,这是李墨的杀手锏,轻易不准备示人。 朱文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结果就着了道,被两个负责夜间巡逻的人给拿了活的。 “别杀我,我是代表卧龙山来跟你家将军谈判的。”看到对方眼神不善,朱文急忙表明了自己使者的身份。没办法,朱文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也多亏朱文及时开口,这才没有丢掉性命,被捆粽子一样的带回了营地。 此时李墨已经睡下,听到有人说逮住了一个自称卧龙山使者的人,当即起身打算亲自问问。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谈个鬼判。谈的着吗? 朱文与李墨不是头回见面,两军阵前已经见过,但这么近距离的看还是头一回。看着李墨那张年轻的脸,不过三十五的朱文不由感到自己已经老了。 “喂,你是谁?卧龙山派你来跟我谈什么判?”李墨不耐烦的问朱文道。 “……在下朱文,是卧龙山的军师。此次前来只是想要问问将军,你为何要与我卧龙山过不去。” 李墨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真是好笑,你是贼,我是兵,天生的冤家对头,作对才是本分,哥俩好那叫失职。 “你没睡醒啊?我是兵,你是贼,你们为祸一方,我当然要来剿灭你们。要不然就对不起我身上这身官服。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直接痛快的说出来,明天我还要带兵去找你们麻烦,休息不好可不成。” 朱文也知道自己方才所说有些没理,听到李墨说明日还要去骂阵,朱文有点忍不住了,看了看李墨的左右说道:“还请将军摒退左右,在下有桩大富贵要赠予将军。” “不用,这都是我的心腹人,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再啰嗦就把你跟你的同伙关在一起。”李墨冷笑的答道。 “……不知将军需要多少钱才肯放过小寨?”形势逼人,手中无有底牌的朱文只能据实相告。 “呵呵……你们这是打算花钱买平安?”李墨闻言不由笑了。 “……是。这位将军,实不相瞒,小寨除了最近一段时间损失的,山上尚有十余位首领,上千名喽啰,若是到头来拼个鱼死网破,与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向我服软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寨也不过是混口饭吃。” “那先前被我生擒的那三个人你们还打算要吗?你对我说实话,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我对那三个人的武力挺欣赏的,要是能让我把他们收入帐下,那放过你们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朱文犹豫了,没有立刻答应李墨。从本心出发,朱文是愿意接受李墨所提的这个要求的。卧龙山上虽有十几个头领,但却是分别来自不同的山头,只不过以前都不是卧龙山的对手,这才并作了一处。被李墨生擒的马铭之前在其他山头落草,要是让他就此离开,他剩下的人倒是挺方便收归己用。可这事…… “还请将军容我回去与我家寨主商议一下,最迟明日晚上,在下必定给将军答复。”朱文没有把话说死,只是推说要回去征求寨主宋千的意见。李墨原本也就是随口一提,闻言也没有逼迫朱文。至于朱文所提的花钱买平安,李墨也推到等卧龙山给了自己答复以后再商量。 朱文见李墨没有直接拒绝,心里暗松一口气,当即提出告辞。又不是朋友,李墨自然没有留他过夜的义务,命人将朱文送出了营地便没有再理会。 等朱文离开了营帐,李墨没有马上休息,而是让人把事先被带到营帐外偷听的马铭以及之后被生擒的两个山寨首领给带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很愤怒?”李墨笑眯眯的问马铭道。 “哼!”马铭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而他的两名狱友就没有马铭那么硬气了。这二人一个叫蒙坚,一个叫邓泉,原先也是一个山头的两个草寇,相比起马铭跟袁虎这两个死心眼,这二人倒是要心眼多些。 山寨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二人比马铭要清楚。别看宋千是首领,但真正听命于他的喽啰不过二三百,其余的人都是各听各家的“寨主哥哥”。要说宋千没有吞下他们手上人手的心思,打死他俩也不信。 当初他们二人会失手被擒,就是因为为了救宋千,可等宋千脱身,他俩却被“请”进了官军的营地作客。等到头脑冷静下来以后,担心手下喽啰被人吞了的心思如同毒蛇一样每日都在啃噬他们的心防。 马铭还好,山寨里至少还有一个袁虎在,可他们俩都被擒了,手底下的那些喽啰没了主事人,保不齐就会“叛变投敌”。眼下听到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李墨发问,当即迫不及待的说道:“这位将军,我二人愿降。” “你二人?唔……能在鲁达、杜胜手底下走上三四十回倒也不能算是弱手,不过我不清楚你俩的底细,更不知道你们以前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暂时不能收下你们。你们要是真心愿降,只要你们据实交代,等我命人查证属实,给你们一个前程也不是不可以的。” “多谢将军,我二人在上卧龙山之前一直在饮马溪讨生活,虽然也劫过一些人,但从来没有害过谁性命,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是一件未做,还请将军命人明察。” “你们既然以前在饮马溪过日子,干嘛跑到卧龙山来?”李墨皱眉问道。 “将军,不是我们想来卧龙山入伙,而是不得不来,要是不来,说不定将军今日就见不到我二人了。卧龙山别看现在人多势众,其实以前也就是二三百人的小寨。只是寨主宋千武艺高强,强逼我等入伙而已。”蒙坚闻言答道。 “……像你们这种情况的在卧龙山上还有吗?” “有,像这个马铭,还有那天被打伤的袁虎,原先也不是在卧龙山落草,只是后来被宋千的武艺折服,这才上了卧龙山。”邓泉指了指马铭答道。 “唔……很好,你们对我老实,我很欣慰。来人,跟他们换个住处,还有他们的伙食也改成与兵卒同等。对了,命人询问他们的来历,然后派人去当地核实是否属实。” 蒙坚、邓泉闻言大喜,自打被俘以后,原先的一日三餐不仅被改成了两餐,而且两餐都是可以当镜子使的稀粥。这样的伙食就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了,眼下虽然不知道这支官军每日吃的是什么,但至少能管个半饱不是。 命人将蒙坚、邓泉带了下去,李墨饶有兴趣的看着马铭,笑着问道:“马铭,有兴趣跟我打个赌吗?” “……没兴趣。” “……你应该感兴趣的,毕竟我要跟你赌的就是你的自由。” 第136章 各人顾各人 卧龙山 随着朱文回来,一番寨主与军师的争吵不可避免。寨主宋千虽然也有私心,眼馋那些兄弟手底下的喽啰,可为了吞并这些人就去害人,宋千脸皮薄,干不出这种事来。而朱文则是显得要更小人了一些,这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卧龙山上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家的寨主哥哥,至于其他人,最好都变成寨主哥哥手下的打手,而不是各立山头的“小寨主”。 二人的争吵并没有惊动旁人,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次秘密去见山下的官军不能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不能叫性情刚烈的袁虎知道,要不然卧龙山这个盘子就势必会毁掉。而朱文见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宋千,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蒙坚跟邓泉的人手给收纳过来,反正宋千是寨主,在蒙坚、邓泉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下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是说不通。 不过说是暂归寨主统领,但实际上却是被朱文给攥在了手里,只不过寨主宋千并不知道此事罢了。在发现寨主反对自己的提议以后,朱文就已经预感到自己与宋千的友情即将走到尽头。 因利合往往也会因利分。当初朱文仕途不顺,投靠宋千的目的其实说白了就是那句“杀人放火盼招安”的话在作祟。走正规途径朱文估计自己难有成就,只得另辟蹊径。选择宋千只是因为朱文觉得宋千是个武人,好控制,二人之间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只不过是朱文刻意营造。早在李墨率兵到来之前,卧龙山的大小事务基本都在朱文的控制之中,按照朱文的计划,利用宋千的武力迫使附近周边的小股贼寇入伙,等到人多势众以后,只要能败上朝廷前来征讨的大军几次,那自己等待的朝廷招安说不定就会登门。 说白了,朱文就是个官迷,为了达到做官的目的,宋千等人只不过是朱文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棋子,舍弃几个手上的棋子对朱文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眼下名为宋千的棋子却似乎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这让朱文不得不提前有所准备。 宋千并不知道朱文背地里的心思。武人比起读书人往往没有那么多的心眼,这也是为什么宋千在卧龙山上要比朱文的人缘好的原因。没谁喜欢跟总是看自己有多少利用价值的人打交道。 卧龙山上包括山上打杂的喽啰在内有将近一千人,除了夜袭时损失了近三百人,此时还剩下六七百人,而这六七百人,除了宋千原先所有的三百来人,剩下的分别掌握在四个小团体中。其中掌握人数最多的就是袁虎跟马铭,他俩手上有二百来人,只不过此时袁虎还在山上,这二百来人朱文暂时还动不了,至于蒙坚、邓泉原先也有二百来人,只不过随着蒙坚、邓泉被俘,现在山上也就五十来人,现在已经被朱文给掌握在手中,剩余的将近二百人分别掌握在另两拨人的手里,对这两拨人,朱文很有信心。 常言道,交友不慎。说的就是掌握这两拨人的头领。原本这两拨人的头领并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只是安分守己的富户。可谁叫他们认识了朱文,又偏偏叫朱文给看上了呢?因为朱文,他们不得不上了山,而他们所带的人,基本上就是山上负责打杂后勤的人。他们的身手也低,下山做买卖也轮不到他们。对于将来会落个什么下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也常常扪心自问。 如今官军来了,心里最没底的就是这两拨人,等到朱文悄悄来会见他们的时候,那往日积累的怨恨就不自觉的倾泻了出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朱文静静的听着杨进跟陈秋的抱怨,只等他二人说累了再说出自己此来的目的。 “我们原本在家安生过日子,衣食无忧。是你说什么要带我们奔富贵把我们骗上了山,可现在呢?富贵没见着,杀身之祸却临门了,朱文呐朱文,你就不能换个人坑?认识你真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陈秋不住口的埋怨着朱文,而一旁的杨进虽然没说话,但同样也是一脸赞同。 本来就是这样,两个人原本都是富家翁,就是这个朱文使计把他们诓上了山才不得不落草。可眼下倒好,朱文竟然又想要向官军妥协,早干嘛去了?早知道要跟官军服软,当初还不如不趟这趟浑水。 “小弟也没想到官军会来得这么快呀。要是再多给我一段时日,让山上多聚拢一些好汉,我们势必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境尴尬。两位贤弟,抱怨的话还是留在日后再说吧,眼下还是齐心协力渡过这次难关才是紧要。” “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杨进有些害怕的问朱文道。作为好友,杨进现在是真怕了朱文又脑子一热冒出一个馊主意来。 “两位贤弟,山下的官军你们觉得难对付吗?”朱文不答反问道。 杨进、陈秋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好对付,山上众人还至于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 “那山下的官军耳目极广,那晚为兄带人前去偷营,结果你们已经知晓,最终只带着寥寥数人逃回山上,折损了近三百人。” 杨进商贾出身,负责山上钱粮,而陈秋则是主管山上的伙房,朱文口中所提到的三百人里没有一个是他们手底下的人,不过虽然没有切身之痛,但听了朱文的话以后还是免不了有些心惊肉跳。为啥?等官军收拾了那些“战兵”,剩下他们这些“辅兵”又哪能落到好。官军可不管你是战兵还是辅兵,落到他们手里就只有一个称谓,贼寇。 “朱文,你直接说正题行不行?不要老是绕来绕去的。”陈秋忍不住冲朱文叫道。 “……昨晚我奉寨主之命下山去见了那伙官军的官长一面,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花钱消灾,结果你们猜那位官长是如何答复的?” “我猜你个鬼!再这样说话信不信我揍你?”陈秋怒声喝道。还别说,打马铭、袁虎这样的陈秋不是个,可打朱文这样的情况正好可以掉个个。 朱文见陈秋是真急眼了,当下也不敢再绕圈子,“那位官长对我们花钱消灾的提议很是意动,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想要招揽山上的马铭跟袁虎。你们二人平时也在这二人手底下吃过不少亏,你们说,若是这两个人被招走了,那我们的日子会不会过得比以前更好一些?” “……寨主不同意是吧?”杨进忽然开口问道。 “可不是嘛,我回来跟寨主一说,寨主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他也不想想,真要是惹恼了山下的那伙官军,我们这些人到最后能有好果子吃吗?”朱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答道。 …… 送走了朱文,陈秋与杨进并没有马上各回各屋,而是重新回到屋内开始商量。吃一堑长一智,两个人都是吃过朱文一次亏的主,虽然朱文这次没有把话讲明,但话里话外都已经透出了要甩开宋千单干的意思,而找他们俩无非就是想要拉拢他们支持他。 “哥哥,你看此事靠谱吗?”陈秋问杨进道。 “你说呢?” “……哥哥,眼下就你我二人,你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要我说,姓朱的就是个不靠谱的人,他说的话能靠谱才怪。” “那你准备怎么办?去跟寨主通风报信?”杨进又问道。 “哥哥哎,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现在跟你商量吗?” “这么说,你是准备听我的?” “听你的,当初就是听了姓朱的才落到现在的处境,哥哥你跟我一样吃了那个姓朱的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叫同病相怜,咱俩可是一头的。” “唔……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做哥哥的就拉你一把。” “哥哥你说,咱们怎么办?” “那个姓朱的说得不可信,就算他这回不打算坑我们,可日后我们还是当小弟的命。至于跟寨主通风报信也不妥,寨主信不信先搁一边,就他那个性子,肯定会跟姓朱的当面对质,我们手上又没有死证,那个姓朱的能言善辩,而寨主又是个耳根软的,搞不好到最后我们反倒落个里外不是人。” “哥哥,你就直接说咱们怎么着吧。”陈秋忍不住催促杨进直接说正题。 杨进白了陈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催什么催,我这不是担心你听不明白,跟你好好解释一下嘛。” “哥哥,小弟都明白了,你还是直接说吧。” “直接说?好,那我就直接说,他姓朱的能下山跟官军联络,咱们也行。等到了晚上,你留在山上照应,我找机会下山一趟。” “可是哥哥,万一那个官军翻脸,不放哥哥回来怎么办?” “我在山上说得好听是头领,可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再说了,姓朱的不是说山下的那位官长对我们山寨提出的花钱消灾的提议很是意动吗?了不起我就直接投降,只是你千万要记住,我要真回不来,你可千万不要傻乎乎的跟着那个姓朱的后面混,你跟我一样在山上也就是个打杂的,日后就算是山寨被破,那罪过也不重,到时我们多花些钱,也能保你平安无事。” “那万一要是寨主问起哥哥去哪了?小弟要怎么说?”陈秋忽然问道。 “你就说不知道。姓朱的不是说山下那伙官军的耳目极广吗?那潜入山寨绑了我这个不通武艺的头领也不是什么难事。千万不要说漏了嘴,那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哥哥放心,小弟记下了,哥哥也千万小心。” 朱文并不知道杨进跟陈秋已经因为上过他一次当而把他视为了拒绝往来户,哪怕他们之间有将近二十年的交情,可杨、陈二人被朱文坑的太惨,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还能记住那份交情的可能性很低。 朋友翻脸就是仇人!只不过杨进跟陈秋知道惹不起朱文,这才暂时隐忍下这份仇恨,可眼下山寨大难临头,那份仇恨自然也就不需要隐忍了。 当夜,杨进下山,作为山上的头领,绕过夜间负责巡逻的喽啰并不是什么难事。巧合的是,杨进也与朱文一样在下山没多久就被李墨安排在卧龙山附近监视敌情的斥候给捉住了。 “莫动手,我是来与你家将军商议大事的。”杨进喊出了与朱文几乎一样的话,斥候听了不由感到好笑,当下也不再问,命人将杨进绳捆索绑押回了军营。 “又来人了?”李墨当时并未睡下,听到禀报之后不由一愣,昨晚那个叫朱文的才来,怎么今晚又来一个? “你又是谁?”李墨看着被捆着的杨进问道。 “小人杨进,是卧龙山负责掌管钱粮的头领。”杨进恭敬的答道。 一听钱粮二字,李墨眼睛一亮,为什么要找那些占山为王的人麻烦,一来是为了让新兵见血,增加他们实战的经验,二来就是钱粮。花钱买粮是要花钱的,李墨又不能带着手底下这帮人去抢普通百姓,可山贼就没问题的,抢这些山贼天经地义,所得缴获那叫战利品,既可得好处还不用背骂名,甚至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你既然自称是卧龙山的钱粮头领,那我问你,卧龙山上有多少存粮跟存银?”李墨不动声色的问道。 杨进是抱着诚意来见李墨,自然不敢对李墨的询问有所隐瞒。听了杨进的回答,李墨心里不由暗喜,卧龙山上的存粮虽然不像桃花山那样多,可存银多啊,比起粮食,银子可要方便携带。 “你来找我何事?昨晚你家军师不是才来过,怎么,是他派你来的?” 听到李墨提起朱文,杨进心里暗恨这次又被朱文占了先机,连忙摇头答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并非军师所派,而是自己主动下山,为自己跟兄弟求一条活路。” 第137章 内讧 为了跟朱文“争宠”,杨进丝毫没有出卖同伴的羞耻心,将卧龙山的内部情况半点不漏的尽数告知了李墨。 从杨进的口中,李墨知道了卧龙山虽有十三位头领,但实际上主事的只有八人,而话语权更是掌握在寨主与军师这二人的身上。以往平平安安,山寨里的头领对寨主跟军师还算听话,但真遇到了事,寨主跟军师的话能有多大用处,那就不好说了。 也亏李墨运气,他带兵来的时机恰好是卧龙山还没有整合完毕,内部各山头还没有对寨主宋千完全归心,这时候来清缴,宋千真正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原来的三百来人。至于宋千跟朱文的争执,李墨也通过杨进的嘴有了了解,更知道了朱文打算反水的意图。 不过对此李墨倒是不感兴趣,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卧龙山上这些人,尤其是为首的宋千与朱文。宋千曾参加武举,不管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总不能落草呀,就算走不了仕途,凭着一身本事干什么不能吃饭,非要落草跟官府作对,这不是找死嘛。 还有朱文,明明是个读书人,但却剑走偏锋,想要通过朝廷招安来达到自己出人头地的目的。这个方法倒也有过先例,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的朝廷怎么可能会吃他这套?而且对朱文这个人李墨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认为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留在身边迟早会成为祸害。而这点认识在从杨进那里得知朱文准备反水也得到了证实。 李墨可不想给自己日后留下一个不安定因素,哪怕日后放过了宋千,李墨也不打算放过朱文。只不过朱文并不知道李墨的心思,还在幻想着等掌握了山寨以后通过李墨踏上梦寐以求的仕途之路。 杨进的投诚让李墨多了一个选择,在李墨眼里,杨进是个识时务的,而且听杨进的自白,严格来说这就是个受害人,交友不慎被逼落草,在卧龙山上也没有参与过打家劫舍的勾当,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一马。而杨进在卧龙山的身份也让李墨感到放他一马很有必要,这家伙是卧龙山的钱粮总管呀,有了他,卧龙山的钱库跟粮库就是对他李墨敞开的,就是那些未入账的钱粮也不例外。 李墨答应了杨进的投诚,承诺等破寨之后可以放杨进还有陈秋归乡重新做个富家翁。而杨进的确是个知进退的人,也不奢求过多,见李墨当面承诺不追求他跟陈秋的从贼便心满意足。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墨并没有答应杨进想要马上下山的请求,让杨进继续回山待着,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回来及时通报。 亲自送杨进出了营地,李墨立刻将青鸾带来帮忙的那些人的首领给找了来。他可没有完全信任杨进,至少现在是这样。为了以防万一,李墨下令让人盯紧杨进,不必有任何动作,只要将杨进每日的一举一动回报他知道就可以。 其实青鸾带来的人都是刺客,暗杀卧龙山的那些头领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只是李墨并不想这样。卧龙山群龙无首虽说可以帮助李墨更快的平了卧龙山,可一旦头领们挂了,那些喽啰必定四散,到时为祸一方却不是李墨愿意看到的。 李墨要一网打尽,钱粮要收,人同样也要收,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放的放,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李墨就是要做卧龙山那些人的报应。 …… 按照李墨的吩咐,杨进回山以后安分守己,除了陈秋知道杨进曾经下山一趟外,山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哪怕是在杨进跟陈秋手下做事的两个头领,同样也不知道内情。杨进跟陈秋表面上答应了朱文的要求,但实际上却是冷眼旁观。好在朱文一开始也没指望这二人能帮上什么忙,只要在日后摊牌的时候表明支持自己的立场即可。 在自觉搞定了杨进与陈秋后,朱文的主要精力就放到了在山寨养伤的袁虎身上。别看卧龙山上有十三个头领,但实际上有五个头领只是其他八个头领的跟班副手。杨进、陈秋手底下两个,被官军俘虏了的蒙坚、邓泉手底下有一个,不过此时那一个已经被朱文收归手下,至于剩下的两个就是寨主宋千的铁杆,朱文也就放弃了,不指望能收买过来。 算来算去,只要说服了在山寨养伤的袁虎,朱文就有资格跟寨主宋千叫板了。只是袁虎却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在落草之前,袁虎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比起被俘的马铭,袁虎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平日里也是他为主,马铭为辅。 朱文不敢直接开门见山的对袁虎说明来意,那样做的后果就是袁虎跟宋千一起收拾自己,而他眼下手头的力量却不足以跟宋千抗衡。可要说办法,朱文也不是没有,是人都有弱点,袁虎同样也不例外,被官军俘虏的马铭就是袁虎的罩门。 不过朱文也没本事让李墨配合他,他能做的,就是颠倒黑白,摆弄是非,挑拨袁虎对宋千的不满。 “袁兄弟,伤养的怎么样了?”朱文一进门,立刻关心的问道。 “多谢军师关心,再养个十天半月就差不多了。军师来我这有事?”半靠在床上的袁虎神色平淡的问道。当初并入卧龙山袁虎就对朱文这个书生不太感冒,只是碍于寨主宋千的面子,他也没有给朱文难堪。此时见朱文一副似有心事的样子,袁虎心里不由暗自生疑,这才有此一问。 “呃……的确有事,跟马铭兄弟有关。”朱文知道袁虎最在乎的就是马铭,说别的难以勾起他的兴趣。果然就如朱文所料,袁虎一听立刻问道:“难道我马铭兄弟已经被官军给害了?” “这倒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袁虎兄弟莫急,此事听小弟慢慢道来。” “人命关天,我哪有心思听你慢慢道来,还请长话短说。” “……好,其实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山下官军凶猛,我山寨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们。而山寨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为了摆脱困境,我便跟寨主提议花钱消灾。一开始寨主也同意了,我便下山去探了探山下官军的口风,结果山下官军对花钱消灾这件事意动,不过他们又提了一个要求,说是看上了马铭、蒙坚、邓泉三人的武艺,想要将他们收降。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只能回山请寨主定夺,而寨主一听这事当即反对,寨主不同意,那花钱消灾这件事就不可能达成。我担心山下官军没有达到目的,说不定就会恼羞成怒,拿马铭兄弟祭旗,到那时马铭兄弟焉有命在。” 朱文的确是长话短说,袁虎也听明白了个大概。不过对于朱文的一面之词,袁虎并没有尽信,或许是出于本能的对读书人的不信任,袁虎并没有像朱文盼望的那样暴跳如雷,只是神色平淡的让人送朱文离开了自己的住所。 不死心的朱文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即又跑去了寨主宋千那里。 “哥哥,不好了。”朱文神色有些慌张的对宋千叫道。 宋千正心烦如何渡过卧龙山的这次危机,见军师神色慌张,当即问道:“怎么了?莫非官军攻山了?” “哥哥,不是官军攻山,而是袁虎兄弟那里出了状况。” “袁虎?他怎么了?伤情莫非恶化了?”宋千一听立刻紧张的问道。 “哥哥哎,哪是袁虎那厮伤情恶化,而是小弟发现袁虎那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 “今日小弟去探望袁虎,不料却在无意中撞见了一人,小弟一开始并未想起在哪见过那人,后来离开袁虎那里的时候才记起那人是山下官军的斥候,当初小弟奉命下山与官军商谈的时候就是在半路上被他擒获的,小弟绝对不会认错人。”朱文信誓旦旦的说道。 “什么?你是说袁虎想要投敌?” “哥哥,不是袁虎想,而是他已经开始做了。小弟估计那个马铭恐怕此时已经投靠了官军,否则那个官军的斥候绝对不会悄悄上山与袁虎联络。” 宋千听后一语不发,迈步就往外走,朱文连忙一把拉住宋千问道:“哥哥要去哪?” “我要去找袁虎当面问问。” “哥哥,你就这么去,他袁虎又怎么可能会承认。捉贼拿赃,空口无凭,岂不是更让山寨里人人心慌。”朱文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你说怎么办?”宋千习惯性的问道。 “此事依小弟之见,暂时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以免让山寨里的弟兄误会你我。不过袁虎那里需要盯紧,他手底下的人最好也找个借口控制起来,免得等日后官军攻山的时候他们临阵反水。” “这个……” 见宋千犹豫,朱文不由急道:“哥哥,事关山寨的存亡,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犹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袁虎真的顾念给马铭的交情而决定投敌,那我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可就都是他给官军的见面礼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唔……如今袁虎有伤在身,马铭又被官军俘虏,他们手底下的二百来人无人带领,哥哥不如以让袁虎安心养伤为借口,把蔡贵兄弟派过去暂时统领那二百来人。” “可这样做不会叫袁虎误会?” “他若是心里没鬼,就算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可他要是极力反对,那哥哥你可就要早作打算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朱文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挑拨离间,破坏宋千与袁虎之间的信任。当初袁虎与马铭会答应加入卧龙山的最大原因就是佩服宋千的武艺,但现在多了一个搅屎棍朱文,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义气立马就面临崩盘。 宋千其实并不想吞并袁虎、马铭的势力,但关系到整座山寨的将来,他也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了。按照朱文的建议,宋千命人叫来自己的铁杆心腹之一蔡贵,让他去统领袁虎手下的人马。而蔡贵之所以会成为宋千的铁杆,关键就是听话,宋千说什么他就干什么、听了宋千的吩咐以后,蔡贵想要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更听从了朱文的建议,带着五十个亲信一道去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能够做袁虎、马铭手底下的兵,那脾性跟主将是很接近的。一听蔡贵来说要接管他们,哪里肯干。而蔡贵是宋千的铁杆,自认寨主发话,你们这帮做小弟有什么资格反对。 一言不合,眼瞅着就要动手。而朱文等的就是这时候,当即派人去请宋千与袁虎分别前来。袁虎从朱文离开以后就感觉会有事发生,在听到手下回报以后当即不顾伤势未愈,赶来想要跟寨主当面把话说清楚。 原本宋千与袁虎一见面就能把话说清楚,可这里面多了一个朱文,事情就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袁虎见到宋千刚喊了一声寨主哥哥,就从宋千的身后射出了一支冷箭,也多亏袁虎命大,在发现对面射来冷箭的时候身体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躲过了要害。不过这一箭也把双方原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说事情的可能给毁了。 看到双方人马打在了一处,宋千又急又气,回头想要找到放冷箭的人也找不到,只能大声呼喊让众人停手。原本就因为官军围山而感觉憋气的众人哪是宋千喊两嗓子就能停手的,再加上朱文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带着人在混乱中推波助澜,袁虎被人护着杀下了山。 死伤惨重,事后宋千一清点,袁虎手底下的二百人死伤过半,即便被擒获的二三十人也是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而自己这边也损失不小,几乎有近百人丧命。 “放他们下山。”宋千挥挥手吩咐道。 “哥哥,就这么放这些叛徒下山?”蔡贵有些不愿的问道。 宋千感觉自己此时心很累,不愿跟蔡贵多作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放他们下山。” 第138章 破寨 朱文是个行动派,可也架不住李墨在后面帮他拆台。袁虎被忠心耿耿的手下护下山,自然也就落到了李墨的手里。 “兄弟,你真投了官军?”袁虎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马铭,苦涩的问道。 “哥哥,我若说我还没投官军,你信吗?” “……我信。” “伤势要紧,还是先把伤势处理一下再叙兄弟情吧。”李墨在旁插嘴提醒道。 李墨军中有大夫,是在离开京城时请的,对于治疗外伤很擅长。袁虎自从受伤以后就一直没有得到治疗,现在算是遇到救星了。 兄弟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李墨很善解人意的没有打扰袁虎、马铭互通有无,营帐内只剩下袁虎、马铭二人。 “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虎忍不住问马铭道。 “哥哥,咱们都叫那个姓朱的给卖了。前几日那姓朱的下山想要与官军讲和,而官军则趁机提出了要收降我俩。姓朱的当时做不了主,便回山找寨主商议。结果他走的第二天,杨进就来了,想要投靠官军……”马铭一脸气愤的将这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袁虎,袁虎结合自己所知的事情,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准是因为寨主不同意官军所提的要求,这才叫朱文铤而走险,挑拨山上头领火并,把自己给逼下了山。眼下自己走投无路,似乎除了投靠官军也没了第二选择。 “兄弟,你日后打算怎么干?”袁虎问马铭道。 “……哥哥,在遇到你之前,我曾跟官军打过一赌,如今赌输了……” “你准备投靠官军?” “……哥哥,其实投靠官军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个姓朱的做梦想的不就是朝廷的招安吗?我们如今做到了他还没做到的事情……” “兄弟不必说了。”不等马铭把话说完,袁虎打断道:“若要劝我投官军也成,但我也有条件。” “哥哥你说。” “若要我投官军,必须要把朱文的项上人头给我,我不能叫那些跟随我们的兄弟白死。”袁虎咬牙切齿的答道。 “若是这个要求,小弟觉得不是问题。官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那个姓朱的。”马铭暗松一口气的对袁虎笑道。 “唔?兄弟为何如此肯定?”袁虎见状不解的问道。 “哥哥不知,虽然小弟与那李墨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那不是个喜欢身边有太聪明的人的人。尤其是像姓朱的那样的小人,那更是不会留在身边。” “……那你可知那李墨会如何安排你我?” “这个小弟倒是不知。不过哥哥,眼下那李墨手头也就五百官军,咱俩就算投他,手底下恐怕也没多少人。” …… 卧龙山 经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平乱”,卧龙山上的可战之兵更少了,为了保存有限的实力,原本只负责打杂的喽啰也被分派到了看守寨门这样的重任。朱文并不知道山下的官军已经通过杨进知道了山寨的详情,还打着虚张声势,待价而沽的念头。 而李墨在得到杨进的回报以后,尤其是在知道把守山寨大门的人已经换成了杨进手底下的人以后,当机立断的决定里应外合,一举干掉卧龙山。 再坚固的堡垒也架不住自己人在内部捣乱,只要能进入山寨,以李墨手下的战力,解决卧龙山上的强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卧龙山所仗无非就是个地利,现在地利已失,人和更是被搅屎棍朱文给破坏的一干二净。只要官军攻山,杨进、陈秋置身事外,官军需要对付的,也就是寨主宋千手底下的那些人。 夜已深,李墨带着鲁达、杜胜潜行至卧龙山的寨门前。为了以防万一,李墨早就已经暗中请青鸾等人盯紧杨进、陈秋,防备这二人与朱文合演一出苦肉计。不过现在看来,李墨是多虑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无论是杨进还是陈秋,都没有要跟朱文继续混的意思。 官军突然翻脸,打得朱文措手不及。他正在屋中琢磨如何解决宋千身边的两个铁杆心腹呢,忽然就听有人来报,说是官军打破了寨门,正在围攻寨主的人马。 朱文心里一寒,哪有去帮寨主的意思,当即带着身边心腹往后山跑,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先前被官军俘虏的蒙坚、邓泉二人。这二人已经投靠了李墨,而朱文身边的人原先也多是这二人的手下。之前是被小头领管着,现在遇到了大头领,听谁的还用问吗? …… 卧龙山聚义厅 宋千的确是个硬气的人,即便他心里已经明白此时大势已去,可依然不肯放弃,带着十几个心腹做着困兽斗,死守聚义厅。 有杨进、陈秋这两个带路党,山寨的内部情况李墨知道的一清二楚。在进入山寨以后,李墨立刻分兵攻打山寨的各个要点,眼下就只剩下这座聚义厅还没有拿下。见宋千等人死守不出,不愿让手下再有死伤的李墨没有下令强攻,而是命人将聚义厅团团包围。 前有官军,后无退路,无粮无水的情况下,宋千撑不了多久,这点李墨清楚,宋千同样也清楚。只要挨上两日,聚义厅里这十几个残匪就会不战自溃。宋千环视了一下左右,苦声问道:“弟兄们跟我可曾后悔?” “不后悔。”铁杆心腹蔡贵大声答道,至于另一个铁杆已经丧命。 “你们呢?”宋千没理蔡贵,又看着其他人问道。 “哥哥,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趁着现下还有一些气力,不如冲出去多杀几个官军。”蔡贵又叫道。 “……好,那我们就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宋千恶狠狠的说道。 人急拼命,狗急跳墙,为了防备这些亡命徒玩命,李墨早已命人手持神臂弓在聚义厅外待命。等做好了防备,李墨这才准备命人去招降这伙人。只是还没等他命人上前,以宋千为首的十几个强寇就嚎叫着冲出了聚义厅。 不用李墨下令,杜胜一见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急射。只不过一轮齐射,准备跟官军同归于尽的宋千等人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冲在最前头的宋千被射成了刺猬,圆睁着不甘的双眼倒在了血泊当中。 “埋了吧。”李墨阻止了杜胜准备让人割去宋千头颅的举动,吩咐手下道。这一举动赢得了刚刚投靠官军不久的杨进、陈秋的好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说二人是被迫落草,但实际上却与宋千无关,上山以后也多得宋千照顾,如今见李墨不毁尸身,不由让杨陈二人心里感激。 匪首伏诛,卧龙山的二把手朱文也没跑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时运不济,蒙坚、邓泉威信尚在,他只来得及拉拢了蒙坚、邓泉那伙人里的三把手,而手下那几十个人却还是心向蒙邓二人,只是一声令下,朱文就带着他的抱负去陪他家的寨主哥哥了。 “大人,我等前来交令。”蒙坚恭敬的对李墨说道,同时奉上了朱文死不瞑目的脑袋。李墨瞧了一眼,挥挥手道:“给袁虎送去,他用得着。”当初马铭将袁虎所提的要求对李墨说了以后,李墨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卧龙山上十三个头领,也就马铭、袁虎这二人李墨看得上眼。杨进、陈秋上山前不过是富家翁,回头等安定下来发些钱财也就打发了,至于蒙坚与邓泉,这二人虽说武艺不足,但好在还算听话,留在军中做个副手倒还绰绰有余。不过头领可以留下,那些被俘的喽啰李墨却没打算收,这些喽啰良萎不齐,李墨手上只有一千的编制,打算走精兵路线的李墨可不想让这些人挤占自己有限的名额。 大事已定,剩下的善后事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卧龙山的钱粮仓库已经封存,杨进、陈秋眼巴巴的指望着李墨可以兑现先前的承诺,允许他们下山。李墨也知道事有缓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先把杨进、陈秋给处理了,再做其他事情比较安心。 “你们二人既然不愿留下,那就走吧。”李墨说着写下两张批条,递给杨进、陈秋道:“一人拿上一千贯,回去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去吧。” “多谢大人。”杨进连忙道谢,双手接过批条,带着陈秋离开了聚义厅。 “哥哥,就只有两千贯……”离开聚义厅后的陈秋忍不住向杨进抱怨道。 “兄弟,知足吧。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命在。你看看宋千,再看看朱文,还有什么不满的。两千贯已经不少了,就凭你我的本事,难道日后还能饿死不成?”杨进先是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旁人以后才对陈秋道。 “哥哥,我不是不知足,只是我想要是我们也像马铭、袁虎那样投靠官军……”陈秋闻言解释道。 “……兄弟,你有马铭、袁虎那样的身手?”杨进玩味的看着陈秋问道。 “哥哥,瞧你说的,小弟虽不像马铭、袁虎那样身手了得,可做个火头军总是合格的吧?” “呵呵……别闲扯了,依我看,这山寨里的人,除了几个头领有可能被官军留下,剩下的人恐怕都会被打发下山自谋生路。走吧,夜长梦多,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陈秋一向以杨进马首是瞻,见杨进坚持离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去钱库领了属于自己的一千贯,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细软,随着同样收拾妥当的杨进一起,分别牵着一匹马离开了卧龙山。 聚义厅内在先前的战斗中并未遭到破坏,此时倒也用不着特意收拾,李墨留在聚义厅内等候手下的回报,清算这才战斗的收获。钱粮两库在攻入山寨后就被李墨派人接管,所以损失并没有。 粮食不多,也就几百石,关键是钱,除了铜钱,白银,最让李墨感到意外的就是在钱库的最里竟然发现了千两黄金,都是已经被重铸成了块状,托在手上沉甸甸的。李墨心说,这回算是真的发了。虽然不知道卧龙山囤积这些黄金准备做什么,但李墨估计应该是那个朱文的手笔,目的恐怕是用这些黄金来买通某些人,不过现在全都便宜了李墨。 “有多少人知道?”李墨小声问前来禀报的杜胜道。 “除了末将跟鲁兄弟外,并无他人知晓。要说起来,还是多亏了鲁兄弟的一拳。末将与鲁兄弟去钱库巡视的时候鲁兄弟看钱库中银钱颇多,心中不忿,狠狠捶了墙壁一拳,却不想这一拳捶出了一个暗格,结果就在那个暗格里发现了这些黄金。” “……暂时不要对外声张。”李墨想了想后吩咐道。 不是李墨贪心,而是卧龙山缴获的银钱已经足够多,要是再爆出还有千两黄金,李墨真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 杜胜知道轻重,闻言点头答道:“末将这就去跟鲁兄弟知会一声。” 目送杜胜离去,李墨暗暗点头,比起鲁达这员猛将,杜胜明显更适合领军。眼下手上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日后……这杜胜倒是值得培养。 杜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墨看重,找到鲁达之后把李墨的决定一说,鲁达倒是没有反对,点头答应道:“杜兄弟,即便你不提醒,我也不会对外说的。” 杜胜闻言点点头,与鲁达一起将发现的那个暗格重新奉上,紧跟着就命令守在外面的兵丁进来,将钱库里的银钱统统给搬了出去。鲁达生得膀大腰圆,他站在暗格的前面,没人发现他身后墙上的暗格。更何况这么多的银钱,早就已经晃花了那些负责搬运的兵丁的眼,等到钱库里的银钱都被搬出去后,那些暗格里的黄金就等李墨日后派人来取了。 不过李墨是个急性子,把那些黄金继续放在钱库里他始终放心不下,干脆请出青鸾师姐帮忙,在天亮带着官兵下山以后,青鸾便带着她手底下那帮刺客把黄金搬进了李墨的营帐。 一把火烧了卧龙山的山寨,李墨满载而归。 第139章 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随着李墨剿灭了卧龙山,绿林道上的有志之士开始注意起李墨这伙外来户。不过他们也不敢跟官军正面对抗,虽然都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些人心里都有个数。毕竟李墨的背后是朝廷,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而捅了马蜂窝,得不偿失。像卧龙山朱文那样有心在绿林道里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伟业的人终归是凤毛麟角。 绿林道是想把李墨当做绿林拒绝往来户,可这不是他们不愿跟李墨见面,李墨就不来找他们的。五百官兵尝到了剿匪的甜头,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蚂蟥,就是李墨现在下令回师,他们也不见得会乐意。 没有哪个兵不愿意跟着能够带他们打胜仗的官长,虽然期间会有伤亡,但既然选择了从军,那就等于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想要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兵,压根就没被李墨招到这五百人里来。 为了不叫李墨这帮瘟神惦记上,有的山寨选择了破财消灾,当李墨带兵出现的时候,主动奉上大笔的银钱粮秣,只盼这帮瘟神可以放过他们,去祸害其他同行。对于这些“识时务”的山寨,李墨没什么兴趣。银钱粮秣是其次,练兵才是主要目的,一帮摇尾乞怜的软骨头,根本就达不到李墨练兵的要求。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发誓要跟李墨掰掰腕子,但在面对李墨麾下鲁达、杜胜、袁虎、马铭四人的时候,这些人无一例外成为了这四人的战功。他们的山寨被李墨一把火烧了,他们辛辛苦苦积攒的钱粮也成了李墨的战利品。 李墨不是守财奴,但只是习惯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连续破了十几座山寨,再加上沿途不惜血本的购买,李墨终于凑出了一百名骑兵。说是骑兵有些夸张,那百人现在只能算是会骑马的步兵。杜胜对用骑似乎挺有心得,这些骑兵就被李墨划归杜胜统领。 拢共只有五百人,李墨不可能将这有限的人还分拨给其他人。他是一把手,剩下的鲁达、杜胜、袁虎、马铭都是他手下大将,至于那五百人,统统听他一个的指挥。而杜胜的被任命,也叫袁虎、马铭看到了希望。之所以投靠李墨,一是被形势所迫,当时不投降,保不齐就丢掉了性命,二则是不愿意就此埋没了这一身的本事。看到杜胜成了骑兵的领队,袁虎、马铭自信自己只要好好表现,将来也肯定会有带兵的机会。 为了尽快形成战力,杜胜日夜不停的操练着手下那帮骑兵,看他有条不紊的安排训练计划,李墨不由对杜胜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这件事杜胜不说,李墨也没问,更不会暗中派人去调查。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杜胜不愿说,想必也有他不说的理由,贸然去揭开这个谜底,说不准就会叫李墨失去这员马步皆可的将才,这个险李墨不愿去冒。 “大人,鲁兄弟派人送回消息,说是前方有人拦路。”就在李墨观看杜胜练兵的时候,有兵卒赶来禀报道。 以鲁达嫉恶如仇的性格,要是真有山贼拦路,他早就自行打发了,断不可能派人来禀报自己,这就说明他现在遇到的事情他自己搞不定。心生好奇的李墨当即带着人就赶去了前军,同时命人下令让后军的袁虎、马铭尽快赶来。 等赶到了队伍的前面,李墨不由乐了。是不是山贼倒还不清楚,不过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男子跪在一旁哭天抢地,而鲁达则面带愧疚的站在一旁,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李墨走上前沉声问道。 一看到李墨,鲁达立刻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上前低声说道:“兄弟,我可能闯祸了。” “说说经过。” “我当时带队前行,这二人迎面而来。可能我是长得比较凶吧,其中一人看了我一眼后忽然手捂胸口,口吐白沫的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另一人就说他家兄弟天生胆小,看到我这个凶神以后竟被活活吓死……” 听到这李墨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鲁达憨厚,兼之自小在寺庙长大,对于人情世故并不了解。人就是再胆小,看一眼都能被吓死?开什么玩笑! “你们就在一旁看笑话?”李墨狠狠瞪了鲁达手下的那些亲兵一眼道。被瞪到的亲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鲁达在战场上的表现一度被这些人视为神人,难得见到遇上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让这些人忍不住想要多看看。可被李墨这一瞪,这些人知道他们这回算是吃了这两个蠢贼的挂落了。不过说起来这两个贼还真够胆大的,竟然敢讹官军。 见两个贼表演的投入,李墨忍不住上前,倒不是打算拆穿,而是想要配合一下,看看这两个贼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还没等李墨走近,一支飞镖就钉在了李墨的前路上,李墨一见立时站住,挥手下令道:“围起来。” 兵丁忠实的执行着李墨的命令,鲁达见状有些不忍,开口想要求情,李墨却抬手阻止道:“鲁兄弟,这两个人来路不正,恐怕不是寻常的小贼。拿下!”后一句是对兵丁们说的,话音未落,原本躺在地上挺尸的那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蹦了起来,趁着兵丁尚未合围的缺口,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而那个负责哭丧的见状也不迟疑,紧随其后,等兵丁反应过来时,两个人已经蹿出去老远,不甘心的兵丁撒腿就追,可哪里追得上,只能骂骂咧咧的悻悻而归。 “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达也发现了蹊跷,忍不住问李墨道。 李墨弯腰捡起阻止自己前行的飞镖,收进怀中解释道:“鲁兄弟,恐怕这二人不是奔你来的,而是奔着我来的。” “奔着兄弟你来的?……他们难不成想要刺杀你?”鲁达又惊又怒的问道。 “恐怕就是这样。我若当时上前,以这二人所表现的身手,势必让他们得逞。” “该死的,兄弟可要我带人去追?” “不必,自有人代劳,说不准今晚就能知道结果,鲁兄弟,加强戒备。” “嗯。” …… 李墨原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等到青鸾带人回来才知道,大鱼没有,就只有两只麻辣小龙虾。之前在李墨面前合演了一处戏的二人只不过是两个不入流的小贼,想要借刺杀李墨这件事作为他俩投奔大寨的投名状。 从这二人的交待里,李墨这才知道敢情绿林道也是有刺杀悬赏的,而且自己的价钱还挺高,别人都是三五千贯,而自己则价值一万贯。谁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这么想自己死?要知道混绿林的也并不都是有钱人,难道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剿匪让他们有了物伤其类之感?有这种可能吗? “李墨,最近一段时间你还是少露面为妙。”青鸾脸色有些沉重的提醒李墨道。 “怎么?师姐担心护不住师弟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无大错。你消停些时日,我这就去调查清楚这件事,看看是谁那么想要你的命。” “师姐也觉得这事不是绿林道里的好汉干的?” “不好说。总之你自己小心些,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单独行动。徐觅,我不在期间由你负责保护我师弟的安全。……你随我来,有件事我要单独交待你。” 青鸾师姐做事一向有些神秘,李墨差不多都快习惯了,见青鸾让那个叫徐觅的刺客跟她出去,也没多问,只是吩咐鲁达等人这些时日加强戒备,并把担任前军的鲁达换成了杜胜。 “二当家,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走到无人处,徐觅小声问青鸾道。 青鸾组织了一下措词,沉声问道:“你们这一路跟过来,心里一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专门保护这个朝廷命官吧?” “呃……的确有些好奇,二当家,那个李墨为何称呼你师姐?”徐觅据实问道。 “……多余的话不要问,我只告诉你师父他老人家将蟠龙佩交给了这人,而他并不知道那块蟠龙佩所代表的意义。” “……老当家他……”徐觅作为摘星楼的老人,自然明白青鸾口中的师父是指谁,想当年他也是得过潜龙真人指点的。听说蟠龙佩现在在李墨的手里,徐觅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老当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蟠龙佩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一个看上去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的……” “是不是一路人不是你说了算,师父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是你能够去打听的。你只要知道,师父很看重他,蟠龙佩在他的手里,而你的人物,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他平安,直到师父收回蟠龙佩的那一天。”青鸾打断徐觅的抱怨警告道。 “……那我们需不需要跟那个李墨见面?” “回头我会安排这件事。记住,那人眼光不俗,莫要在他面前玩花招,还有,蟠龙佩代表的意义他不懂,可你一定懂。” “二当家放心,我们一帮弟兄听命行事就是了。” “好,记住你的保证,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他是完好无损的。” …… 青鸾说到做到,在跟徐觅交待过后便让徐觅带着那帮刺客出现在了李墨的面前。李墨只知道青鸾这段时间带着一帮刺客充当自己的斥候,却没想到这伙人的人数还真不少,竟然有二十多个。一想到这些人就藏在这军中不叫人察觉的来去自由,李墨不由感到脖颈有些凉飕飕的。多亏这些人跟自己是一头的,万一这帮人要来取自己的性命,恐怕连睡觉都不敢了。 “在下徐觅,见过李公子。”徐觅对李墨抱拳行礼道。 “啊,徐兄弟客气了,既然你们是师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们一段时间。”李墨客气的回答道。毕竟跟自己没有上下级关系,他们来帮自己完全是看在青鸾的面上,不客气点可就是不会做人了。 见李墨这么客气,徐觅的心里不由好受了一些。毕竟他们是刺客,而且还是这一行里处于一流位置的,这段时间尽做些在他们看来不入流的小事,心里能没怨言才怪。不过这点怨言在知道李墨拥有蟠龙佩这个消息以后已经烟消云散。 蟠龙佩,摘星楼当家信物,说白了就是徐觅这帮人眼下都是拥有蟠龙佩的李墨的小弟,听他调遣是天经地义,只不过这件事李墨目前并不知情罢了。 “李墨,我离开以后这些人会继续充当你的耳目,有什么消息也会由徐觅在第一时间通知你,而你若是想要吩咐他们做什么事,也只需要亮出那块蟠龙佩,他们必定不会有任何推诿。”青鸾不放心的叮嘱李墨道。 李墨闻弦知意,当即拿出蟠龙佩对徐觅说道:“徐觅听令。” “公子请吩咐。”徐觅毫不犹豫的答道。 “把她给我绑喽。”李墨一指青鸾吩咐道。 “啊?”包括徐觅在内的其他人都傻眼了,这叫什么破命令。 见徐觅等人没动手,李墨不满的对青鸾抱怨道:“师姐你看,不好使呀,我看你还是尽早赶回来的好。” “就知道胡闹,也不看是什么时候。”青鸾没好气的敲了李墨脑袋一下。 李墨呵呵一笑,收好蟠龙佩后又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子,递给青鸾道:“师姐,路费。” 青鸾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放好,又叮嘱了李墨一番万事小心以后这才悄然离去。等到青鸾走后,李墨笑眯眯的看着徐觅等人,徐觅被盯得有的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问道:“李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徐觅是吧?如今师姐不在,我就说说我的规矩。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帮师姐这个忙,不过在我手下做事,用白工我可没兴趣,所以你们的待遇问题,还需要跟你们商量商量才能定下来。” 第140章 打虎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李墨不得不谨慎。他还没活够呢!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李墨现在有很多钱,虽然不一定非要把钱造完再死,可这么年轻就死,李墨实在是不甘心。 李墨跟青鸾很熟,但这不代表青鸾放心的人李墨就能放心。谁知道徐觅这伙人会不会见财起意,趁着青鸾不在对自己下黑手。为了以防万一,李墨觉得还是先拿钱收买,最不济也要撑到青鸾回来。 徐觅知道李墨的身份,拥有蟠龙佩就意味着李墨成为了摘星楼的楼主。想要刺杀李墨,那就势必先过摘星楼这一关。青鸾这次回去,其一是为了查出是谁想要买李墨的命,虽说不出卖顾主的信息是刺客这一行的规矩,但规矩是人立的,只要有心去查,还是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更何况这次刺杀的对象还是李墨,摘星楼的楼主,严格来说,李墨也算是刺客中的一员,只不过李墨这个当事人此时并不知情而已。而回去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向那些同行宣布李墨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是大张旗鼓的宣扬,而是只有限的告诉几家与摘星楼实力相当的刺客行馆。只要这些同行不想要引发刺客这一行的全面战争,大多都会收手不接这一单。而剩下的那些跑单帮的孤魂野鬼,摘星楼还真没放在眼里。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可以拿的心安理得的钱,那更是不需要有什么犹豫的。刺客也是人,也要穿衣吃饭,面对李墨所给出的佣金,徐觅只是稍微矜持了一下之后就接受了。反正是大当家给的,二当家就算知道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担任了联络人的身份,徐觅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李墨的身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李墨已经忘了之前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刺客叫什么,但难保日后还会出现这种为了在绿林道扬名立万而选择铤而走险的亡命徒。 对于徐觅的出现,鲁达、杜胜等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李墨的生死与他们的前途息息相关,只有李墨活得好好地,他们对日后才能有个盼头。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李墨这支队伍按照原定的计划行军,不紧不慢的向着目的地梁山挺进。如往常一样,沿途清缴着那些不识时务的山大王,收获着不菲的钱粮,唯一叫李墨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再没遇上像马铭、袁虎这样值得招揽的人。 这一日,“大军”行至一座山前,李墨习惯性的询问了身边的花逢春一声这座山叫什么。花逢春答曰此山名为无头山,山上并未强人。李墨闻言向山上望去,果然是无头,别的山峰大多都是尖的,而唯独眼前这座山的山顶是平的。 在从京城出发之前,李墨就对行军路线上所要经过那些山头都做了一一标注,这座无头山的确是座没有收到有什么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的山。 “传令全军埋锅造饭,等吃饱了再行赶路。”李墨眼看天近正午,对花逢春吩咐道。花逢春也没反对,当即便亲兵前去传令,自己则拿着弓箭准备进林。军中不比在家,吃的伙食虽然不次,但也有腻味的时候,而李墨也没有搞什么特殊化,想要换换口就指望着花逢春的箭术。 见花逢春准备进林,李墨连忙下马也跟了过去,军中有杜胜、袁虎照料,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至于鲁达、马铭这两个一看书就头疼的主,见李墨要进林打猎,也连忙赶了过来。自打发现有人想要悬赏李墨以后,李墨手底下这五个人就分了工,杜胜负责前军,袁虎负责后军,剩下的三人则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墨。李墨也知道他们是出于好心,倒也没有阻止。见鲁达、马铭跟过来,也不废话,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自己一起跟着花逢春进林。 此时不像后世,想看野生动物要么去人迹罕至的山林,要么就只有去动物园。可这个时候想看野生动物却很方便……也很危险。毕竟野生动物不单单只有食草的,尤其是像虎、狼这类对人有着极大威胁的动物,要让手无寸铁的人碰上,那人肯定要吃亏,甚至会丢掉性命。 花逢春的箭术果然要得,不过一会的工夫,他就已经有了三只野鸡两只肥兔的收获,李墨看有这些东西也差不多了,便打算招呼其他三人回去。可还没等他开口,身边的马铭忽然一推李墨,急声叫道:“快上树。” 李墨不是不通武艺的文弱书生,见马铭开口就知道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当即便上了身边最近的一棵大树,这才低头往树下看。而此时的花逢春、马铭、鲁达三人已经聚拢在一处,各自负责一面,警惕的盯着附近的草丛。 李墨放眼望去,果然应了那句话,站得高看得远,站在平地上没发现,可待在树上一看,就看到在附近的草丛中卧着三只老虎。 “上树,不要硬拼!”李墨急声叫道。 树下的马铭、鲁达、花逢春一听李墨招呼,立刻意识到情况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遭,当即也不迟疑,纷纷上树。鲁达身宽体胖,首先上树,马铭在下面托,李墨在上面拽,花逢春持弓一旁警戒,好不容易等鲁达爬上了树,马铭正要爬树,埋伏在草丛中的三头恶虎已经察觉到了不妙,一声虎吼就冲了出来。 马铭见上树已经来不及了,当即持刀在手,背靠大树,急声对花逢春叫道:“你先上。” 花逢春箭术不俗,但肉搏能力却差强人意,但知道一旦叫这些恶虎近身自己凶多吉少,也不跟马铭客套,当即就往树上爬。而此时见马铭势单力孤,原本已经上树的鲁达怒吼一声,又从树上跳了下去,手里拿着戒刀与马铭背对而立。李墨也不耽搁,在鲁达跳下树的同时,也放出了随身的响箭,招呼营地的杜胜、袁虎派人前来支援。 不是说老虎都是单独行动的吗?怎么这里却是集体出动? 三声响箭,正在营地等候李墨等人回来的杜胜、袁虎对视一眼,杜胜立刻说道:“你留下,我带人过去。” “多带点人,多加小心。” 杜胜点点头,也不客套,当即点了四十人手持器械就向着响箭发出的地点赶了过去。 三头恶虎皆是成年虎,听到李墨发出响箭,知道这人恐怕是在求援,当即也不迟疑,纷纷发出虎吼就冲树下的马铭与鲁达扑了过去。马铭、鲁达不愧是猛将,见三头恶虎扑来,沉着冷静,就在这时,树上花逢春发威,一箭射翻了一头恶虎、而原本正在齐头并进的三头恶虎一见同伴倒地,俱是一愣。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蓄势待发的马铭与鲁达动了,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狂吼,举刀就奔各自面对的恶虎砍了过去。 鲁达出家人,下手稍微慢了点,心里想着将这恶虎惊走便可,而马铭则没有那份慈悲,势大力沉,志在必得的一刀直接将自己面对的那头恶虎的脑袋一劈两半。而被鲁达一刀劈伤的恶虎所受的伤虽不致命,但也血流满面,扭头就跑。只不过没跑出数米,就被树上的花逢春一箭射中的后腿,摔倒在地。马铭几步赶上,一刀了账。 等到杜胜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李墨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四人正在商量着如何把这次的猎物给运回去。 “虎鞭留给我,回头我可以去送人。”李墨笑眯眯的对鲁达等人说道。 “我还想尝尝呢。”马铭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小马,你不会是不行了吧?”李墨闻言笑问马铭道。 但凡是男人,无论大小都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很在意。一听李墨的问话,马铭当即就急了,也顾不得李墨如今是他的恩主,梗着脖子叫道:“谁说的?我行得很。” “是吗?老话说吃啥补啥,你既然行得很,还补什么?再说了,就算给你补了,你上哪泄去呀?咱们这伙人里可都是大老爷们。” “呃……我刚才就是随口说说。”马铭知道说不过李墨,干脆挂起了免战牌。 李墨只是说笑几句,倒不是想要给马铭难堪,见他不应战,便没有再提这事,见杜胜等人过来,这才解释了一番自己方才为何要放响箭。 “没事就好。”杜胜倒不觉得李墨方才放响箭是在小题大作。三头恶虎呀,要不是马铭首先发现不对让李墨上山,一旦叫这三头恶虎突然发动袭击,那势必会有人出现死伤。现在这样挺好,虽说是白跑一趟……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是回去叫你们来帮忙还是自己把猎物抬回去呢。”李墨笑着对杜胜说道。 三头恶虎都是成年户,一头少说三四百斤,三头那就是一千多斤,除了虎鞭虎骨等具有药用价值的零碎李墨留下,剩下的虎肉足够全军改善一次伙食。三张虎皮,李墨留了一张,没办法,谁叫马铭下手那么狠,剥下来的虎皮当然是越完整越有价值。 全军兴高采烈,毕竟虎肉不是平常能够吃到的,要不是大将出马,这些小兵想要吃虎肉,保不齐反倒被老虎给吃了。 李墨是个贪嘴的,虽然在军中他不搞什么特殊化,但负责军中伙食的火头军却是比其他火头军要强得多,毕竟在跟李墨来军中之前,人家也是酒楼里的大厨。有大厨的手艺,再加上配料准备齐全,全军上下这回算是饱了一回口福。 众人正吃的兴高采烈,徐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徐觅脸上的神色,李墨心中暗道恐怕他送来的是什么坏消息。 “徐觅,尝尝这个,这可是虎肉。”李墨笑着招呼徐觅道。 徐觅接过虎肉却没吃,放到一边对李墨附耳说道:“公子,方便弟兄们传回消息,说是在前方十余里外有大群手持器械的人员出现。” “强人?”李墨皱眉问道。 “看那些人的穿着不太像,反倒像是附近的猎户,不过那些人似乎太多了些,粗略一数竟然近两百人。” “你估计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应该不用一个时辰。” “唔……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先吃饱了再说。”李墨招呼了徐觅一声,随即将杜胜叫到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杜胜点点头,放下碗筷便集合他的骑兵队伍,向着徐觅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到杜胜率人离开,徐觅心里暗送口气,大周的骑兵虽然比不上北地的骑兵,但对付对付大周的猎户还是没问题的。 放下心头事的徐觅大快朵颐,而李墨却对徐觅所说的那伙“猎户”感到好奇。将近两百人呀,这是打算聚众作乱还是准备占山为王? …… 没让李墨瞎猜多久,之前随着杜胜离开营地的一名骑兵快马赶了回来。 “禀大人,杜校尉命小的来回报大人,那些猎户聚众是为了除掉这座无头山里出没的三只大虫,并不是冲我们而来。” “三只大虫?大虫即老虎,还三只……不会就是已经入了自己这帮人肚子的这三只吧?”李墨闻言心里暗自嘀咕。 “杜校尉现在何处?”李墨问道。 “杜校尉已经带领弟兄们在回来的路上,怕大人担心特命小的赶回来禀报一声。” “嗯,你归队吧。”李墨吩咐一声。 打发走了来报信的兵丁,李墨把事情对鲁达等人说了一遍,马铭笑着说道:“三头畜生就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 “兄弟,那些猎户又怎么能跟你比。”袁虎在旁笑道。 “呵呵……兄长说的也是。” 又是虚惊一场,李墨见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集合队伍,该干嘛干嘛,收拾了一下之后便让兵丁就地休息,等杜胜带人归队以后就继续出发。可等了好一会,以骑兵的脚程早就应该回营,但却始终没见到杜胜等人的人影。 第141章 收人 万幸有徐觅这样身手了得的刺客在,李墨在发现杜胜久不归营以后,便让徐觅带人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同时也让鲁达等人整装待发,好应付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找来之前回来报信的那个骑兵,让他领路,李墨带着鲁达等人一路向着杜胜所在的地点移动过去。半路上遇见了回来报信的徐觅,从他嘴里知道了杜胜久不归营的原因。 无头山的这三只大虫在这一带活动已经有段日子了,经常袭击过往行人,哪怕是行人聚众而行,它们也该埋伏在路边草丛中发动袭击。当地县令自打无头山出了这三只害虫就寝食难安,命人找来当地猎户要求他们除去此害。为此更是不惜许诺猎户重赏。 为了县令大人的重赏,也为了自己这帮以猎为生的人日后进山不必提心吊胆,被县令找来的猎户发动关系,把附近周边县城的猎户都给召集了起来,相约等除了那三只大虫以后赏金平分。 这一串联,就串联出了近二百人。可叫这些猎户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呼朋引伴的想要上山除害,半路上却被告知害已经被除了。民谚有云,民不与官斗。猎户中有那老成的,胆小的见害已经除了,便相继回转。而有些猎户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是气愤官军这次来得太巧,有那愣头青就没憋住,开口抱怨了杜胜等人几句。 杜胜虽然不会跟这些猎户斤斤计较,但他也不是个愿意被人平白指责的性子。见愣头青抱怨,便说对方若能在他手上走上五十回合,那他就有银两相赠。要不怎么说是愣头青呢,杜胜这么一说,还真就有两个猎户应战了。 那两个猎户年纪与杜胜相仿,而手上的功夫也是要得,跟杜胜相斗了百十合,依然还未分出胜负。杜胜见猎心喜,有意招揽,便一面谎称派人回去拿钱,一面又跟那两个被他看上眼的猎户切磋了起来。 李墨听完徐觅的讲述,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川字,杜胜的心意李墨懂。百骑肯定不是他杜胜的人生目标,可未经他同意就招人,这可有点犯了他的忌讳。别鬼扯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五百人还想要令出两门……他这是想造反呐。 不过不满归不满,要警告杜胜也不是现在,终归是自己看好的一员将才,这点面子要帮他兜着。 当李墨带着人赶到之时,就见杜胜正跟那对猎户不知道在进行第几次切磋。被安排担任杜胜副手的呼延通一见李墨来了,连忙上前小声对李墨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比起徐觅所说更加详细。 李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呼延通见李墨沉默不语,忍不住小声对李墨说道:“大人,杜头这次虽然有些孟浪,但本心还是好的。大人一向坚持走精兵路线,小的见这两个本事不凡,就做一猎户可惜了。” 李墨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呼延通一眼,诧异的问道:“你服了?” 要说起呼延通,那也是将门之后,大周开国猛将呼延赞就是其祖上。而他本人入禁军,说白了也就是镀金,他的前程呼延家早就有所安排。只不过呼延通此时正是处于叛逆期的年纪,对家族的安排不屑一顾,非要凭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对于家族的劝说,他还振振有词,当初祖上呼延赞在归顺大周开国皇帝之前也就只是一平民百姓,作为要达到强爷胜祖目标的呼延通,自然要靠自己。 呼延家见呼延通固执,也有心叫他吃点苦头,就把原本用来支持他的家族资源放到了另一个家族成员的身上,至于呼延通,不叫他吃点苦,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次呼延通被李墨选中,呼延家倒是没有什么表示,而呼延通自己也争气,很快就从李墨培养的那五十个什长之中脱颖而出。不过等到杜胜被李墨任命为百骑长的时候,呼延通却是有点不服气。 如今听到李墨忽然这么一问,呼延通的脸色微微一红,讪讪的答道:“不服归不服,公道话还是要说的。” “呵呵,好,看在你的面上,这次就不跟这个杜胜计较。呼延通,依你之见,这两个猎户当收?” “雪中送炭强过锦上添花。” 听到呼延通这么说,李墨这才注意到与杜胜交手的那两个猎户的确日子过得不怎么好。身上所穿虽没有光腚,但那补丁……跟乞丐装倒也没多大区别。人穷志短,难怪近两百猎户就他们两个敢应杜胜的提议,恐怕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 “鲁达,袁虎,去分开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的李墨吩咐在旁观战的鲁达、袁虎一声。鲁达、袁虎没有迟疑,当即手持兵刃上前,分开了杜胜与那两个猎户。 “见过大人。”杜胜一见李墨,连忙抱拳行礼。 “嗯,你们三人一共斗了多少回合?”李墨点头问道。 “呃……不下五百合。” “那你当初许诺挡你五十合给多少银两来着?” “呃……百两纹银。” “去,取一千两纹银来。”李墨吩咐身边的亲兵道。 “这位大人,要不了那么多。”猎户中的一个小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笑了笑,“做人当以信为本,杜胜既是我的手下,我又怎能叫他失信于人。你二人是哪里的猎户?” “回大人的话,我与弟弟是附近登来县人,父母早亡,就兄弟俩相依为命。” “可否告知我名姓?” “小的名叫孙大宝,弟弟名叫孙小宝。” 趁着李墨与孙家兄弟说话的空档,自有亲兵从账房那里支取了一千两纹银走了过来。李墨见孙家兄弟相接又不敢接的样子,笑着说道:“收下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多谢大人赠银。”孙大宝犹豫了片刻,咬牙接过银盘对李墨道谢道。 “有了这些银两傍身,日后换个营生,不要再靠打猎为生了。”李墨笑着叮嘱了孙大宝一句,随后便示意他们兄弟可以走了。 孙大宝千恩万谢的带着孙小宝往来路退去,杜胜虽见李墨闭口不提招揽的意思,但他此时也不敢开口,毕竟他当初许诺是百两纹银,可李墨却直接拿出了千两纹银,这时候他可不敢坏了李墨的计划。 孙家兄弟走出了五十余步,就见孙小宝虽然跟哥哥起了争执,一把将那个装着银两的木盘打翻,拖着哥哥又跑了李墨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望着李墨问道:“这位大人,我兄弟不要金银,只想问一句,大人可能收下我兄弟二人?” “唔?为何想要投军?”李墨皱眉问道。 “大人不知,虽得大人千两纹银相赠,但等我兄弟二人回家以后,真正能落到手里的恐怕连百两都没有。” “这是为何?以你兄弟俩的本事,难道还有人敢打劫你们?” “二弟,莫说了。”孙大宝在一旁劝弟弟道。 “凭甚不说?哥哥哎,总不成让我兄弟俩给人做一辈子牛马吧?”孙小宝气愤的一把甩开哥哥的手,对李墨说道:“大人,我兄弟父母早亡,万幸得一游方的道人收养,不仅将我兄弟抚养成人,更教了我们一些本领。后来游方道人走了,哥哥也娶了一门亲,可嫂嫂没过门一个月就身染怪病死了,嫂嫂的娘家人非说是我哥哥害死的嫂嫂,天可怜见,我兄弟二人安分守己,虽然贫寒但也从来没有动过谋财害命的念头。可当地的县令却也认准了是我哥哥害死了嫂嫂,为了私了,我兄弟二人只得认下嫂嫂娘家索要的赔偿,每日里起早贪黑的进山打猎,可……” “二弟!不要说了。”孙大宝捂住了弟弟的嘴,一脸哀求的说道。孙小宝嘴巴被捂住,又见哥哥流露出从来没有见过的哀求之色,只能心里哀叹一声,不再作声。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给你们兄弟俩的这一千两纹银也不够还债?” “要是能还清,我又何必再来烦劳大人。不够啊,也不知我们兄弟俩欠的是什么阎王债,就是利钱也没有那样利滚利的高。这千两纹银虽然不少,但也无法还清那笔债。” “那你们不会告官吗?”呼延通忍不住出声问道。 “告官?这位大哥,我嫂嫂那娘家早就把那县官喂饱,他又哪里会为我兄弟俩说话。”孙小宝气苦的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指望我为你们主持公道?”李墨伸手一拦还想要发问的呼延通,看着孙小宝问道。 “小的当然不敢有此想法,只是想要问问大人身边是否还缺人,我兄弟二人想要投军。” “投军?……给我一个你们选择我的理由。” “就是那一千两纹银,还有那一番叮嘱,小的认定大人不是坏人。” “呵呵……好,收下你们了。看你们现在这样估计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袁虎。” “末将在。”袁虎上前抱拳应道。 “你带上三千两纹银陪这兄弟俩回去,找他们的债主问清楚到底欠款多少,一并还清。同时给那个县令带句话,就说这兄弟俩被我军征收了。若是有剩余的银两,给他们兄弟俩置办些随身物品。我李墨的手下,可不能打扮的跟个叫花子一样。” “末将遵命。”袁虎大声领命,带着孙家兄弟去账房那里领钱。 杜胜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嘀咕道:“大人,这二人是我先看中的。” “怎么?骑将做腻了,想要继续做步将?”李墨斜了杜胜一眼问道。 看玩笑,骑将可比步将要来的风光,杜胜连忙摇头。李墨见状把脸一板,沉声喝道:“方才当着孙家兄弟的面我不想给你难堪,可你就连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杜胜脸色一滞,讪讪的说道:“末将知罪。” “知罪?既然知罪,那就好办了。二十军棍,让你长点记性。记住,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不是你等私自行事的免罪牌,不光是杜胜,你等也给我记清楚了。” “我等记住了。” …… 二十军棍落在屁股上,马是不能骑了,好在李墨军中有马车,杜胜这个伤病号倒不用带伤赶路。趁着李墨去了前军,鲁达拿着金疮药来看杜胜,关心的问道:“兄弟,没事吧?” “没事,二十军棍而已。” “兄弟,我不是说这个,大人打你军棍,你心里……” “鲁大哥放心,小弟没有那么小心眼,而且这次是我有错在先,大人打我军棍也是正常。” “……你能这么想最好。” “……鲁大哥,我不是在说反话,我的确没有在心里对大人有一丝一毫的怨恨。这次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却也不小。大人打我应该,毕竟私自行事是为兵家大忌。此时我等还在国内,但等有一日出征在外,在战场上擅自行动,那带来的后果可能就不是一顿军棍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会连累全军。” “……兄弟,你是不是想多了?”鲁达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些怀疑杜胜是不是被打傻了,可没打他脑袋呀。 “鲁大哥,大人当初在京城给那五十名什长上课时所讲的话你是不是全忘了?” “呃……”鲁达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小弟没忘,其中一句‘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句更是叫小弟记忆犹新。说实话,自从小弟做了骑将以后,这些日子的确有点飘飘然了,大人的这顿军棍打得好,至少让我又想起了那句话。” 见杜胜神色不似作伪,鲁达心里这才暗松一口气,他是真怕杜胜因为这事跟李墨生了嫌隙,那样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兄弟,你说大人将来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心事去了的鲁达一脸轻松的问杜胜道。鲁达就是随口一问,杜胜听了却是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答道:“大人日后会如何我也不猜不到,不过我知道跟着大人这一路走下去,将来我肯定不会后悔白活这一场。” 第142章 李墨的大计划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李墨手头上就五百人,可他还是将其中的四百人分给了鲁达、杜胜、袁虎、马铭四人分别统领一百人,剩下的一百人则留做自己的亲军,由呼延通统领,至于孙大宝跟孙小宝这两个猎户出身的兄弟俩则成了李墨的亲兵。 到了现在,李墨这伙人也算是在绿林道里有了一些名头。有四猛将在,沿途所遇的山头不是交“保护费”就是被灭,想不引人注意也难。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梁山。 此梁山非彼梁山,还是那八百里水泊,但岛上却没有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李墨等人凶名在外,原本岛上倒是有些散匪,但在李墨的队伍临近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望风而逃。 “大人,你迟迟不招兵,不会就是给水军留的吧?”杜胜望着起伏不定的水面,忽然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笑了,“算你聪明。” 大周军步军最强,其次马军,最不济,或者说最不引人重视的就是水军。严格来说,大周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水军。前两者的强弱不是大周掌权者有什么特殊的偏好,而是受条件所限。 自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所占以后,大周境内就没有了优良的养马场,虽然大周也特意圈地养马,但所养出来的战马却无法与北地骑兵所使用的战马相提并论。欺负欺负缺马的南方还可以,可一旦对上北地的铁骑,高下立判。而契丹人与西夏人在跟大周打交道的过程中也学精了,贩卖给大周的良马无一不是骟马,想要得到血统优良的战马,除了走私之外别无他径,可仅仅依靠走私那点战马对大周军队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周迫切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养马地,这也是为什么大周频频对西夏发动攻击的根本原因之一。与大周相比,西夏就是要饭花子,可这个要饭花子却偏偏捧着个金饭碗还不肯撒手,要不是契丹人这些人总是拉偏架,西夏早就亡国了。也正是契丹人的从中阻挠,西夏还在苟延残喘着,大周依然没有一个优良的养马地。 因为缺乏强力的骑兵,大周对待契丹只能以守代攻,这些年很是憋屈。而李墨则是看中了大周军队的这一软肋,有意在战马这一点上做些文章。利国利民的同时还能发点小财,何乐而不为呢。 耽罗岛,也就是后世的济州岛,位于朝鲜半岛正南,与朝鲜全罗道隔海相望。在李墨的记忆里,即便是在自己那个时代的元朝,在一统天下以后也没有放弃耽罗岛上的养马地,可想而知那里的养马地有多优秀。而且耽罗岛有个其他养马地无法比拟的地理优势,四面环海,只要水军足够强大,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捣乱。要是在陆地上,无论是西夏还是契丹,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发展骑兵。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包括大周在内,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的各个国家对水军都不重视,李墨手里要是拥有了一支强大的水军,那在海上就是无敌的。 不过这些话李墨现在只能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毕竟强大的水军连影子都不见,贸然告诉别人只会被当做是在痴人说梦。 对于杜胜的询问,李墨只是微微一笑,一指宽广的湖面对杜胜说道:“杜胜你看,这里地形得天独厚,若我们是占山为王的强盗,朝廷官军前来剿灭,我们只需一支守岛的水军就可以高枕无忧。除非官军动用大笔人力物力封锁湖面让我们自生自灭,否则想要上岛难如登天。” 杜胜听到这话额头见汗,忍不住提醒李墨道:“大人,咱们是官军。” “我知道我们是官军,这不是打个比方嘛。不过万一有人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在这里占山为王,那到时岂不是麻烦。” “所以大人想要先下手为强?” “嘿嘿……未算胜,先算败嘛。不扯了,走,找些船先把我们送到岛上去看看。袁虎,你跟马铭带队留守在岸边看守物资,我跟鲁达、杜胜先上岛去看看环境。” “末将领命。大人也请小心。”袁虎恭声领命道。 …… 三百人上岛,李墨自带一百亲军往岛上的山寨而去,杜胜与鲁达则分别带队分左右开始搜索岛屿,排除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有呼延通等人在,杜胜跟鲁达倒是不担心李墨的人身安全。之前传闻岛上有散匪聚集,不过估计也不是很多,从搭建的那些木屋草棚的数量就可以判断。岛上没有猛兽,山鸡野兔倒是随处可见。孙家兄弟猎户出身,原本见到那些野物就有点手痒,在得到李墨许可之后立刻大发神威,没一会的工夫就猎取了全军足够食用的野味。不过二人并不开心,这些野外估计很少见人,见人之后一点都不怕,看到人走过来也只是傻傻的望着,反倒叫人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驻地,回头让人去附近的村落请一些工匠过来盖房屋,走,咱们回原路等杜胜、鲁达回来给我们汇合。”李墨招呼一声,当先向来时的岸边走去。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那些散匪走时把什么有用的都卷走了,唯一剩下的几间木屋草棚李墨又看不上。 一行人回到岸边,趁着杜胜跟鲁达还没回来的空闲,李墨跟送他们上岛的那些船夫闲聊了起来。李墨没有架子,再加上银钱的作用,这些船夫倒是没有显得战战兢兢。从这些人的口中,李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在这八百里水泊讨生活的渔民众多,而其中名头最响的,就数家住梁山泊旁边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人称阮氏三雄。 “立地太岁、短命二郎、活阎罗。”又是与自己所熟悉的水浒传中的人物出现,李墨忍不住轻声嘀咕出了阮氏三雄各自的江湖匪号。 “大人说什么?”一旁的船夫没听清,忍不住问道。 “没事,随口问问。对了老丈,不知这三人的家境如何?” “大人,一个打渔的家境又能怎样?”船夫苦笑着反问道。 “唔……这倒也是,多谢老丈提醒。老丈,不知石竭村怎么走?” “呃……大人不会是想要去找那阮氏三雄吧?” “不可以吗?” “这个……阮氏三雄皆为孝子,他们老娘尚在,估计不会把命卖给你。” “这点老丈不需担心,我自然办法。” 船夫见李墨坚持,他又惹不起,只能把如何去石竭村的路径告诉了李墨。李墨道了声谢,让人在付船资的时候多给了那名船夫一些,也算是额外支付的信息费。 …… 次日,众人分头行事,杜胜、袁虎心细,让他二人分别去附近招揽工匠上山建造营寨和采买军中所需的物资。呼延通将门出身,让他带着孙氏兄弟留守大营,至于李墨则带着鲁达跟马铭乘船去会一会石竭村的阮氏三雄。 想找阮氏三雄并不难,但凡是在梁山泊讨生活的渔民都知道,再加上李墨肯付钱,被李墨找到的船夫倒是愿意送李墨等人过去。一共四条船,除了李墨、鲁达、马铭外,还有十几个伴当带着酒肉一起同行。 小船行至石竭村附近,李墨迎面就见一条渔船横在水面上,一个上半身****的汉子躺在船上似乎正在假寐。 “小七哥,这些人说是要来寻你三兄弟。”李墨船上的船夫一见那汉子连忙高声叫道。 “找我?”渔船上的汉人闻言起身上下打量了李墨等人一番,讪笑着说道:“我可没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我初来乍到,听说石竭村里有三条好汉,有心过来结识一番,不知小七哥可愿赏脸?”李墨微笑着问道。 “俺娘说过,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七冷哼一声。 李墨倒没有生气,反倒是一旁的马铭恼了,怒声喝道:“你说什么!我家大人来看你是给你脸,不要给脸不要脸。” “哼!”小七闻言冷哼一声,翻身落水,没了踪影。 “那水王八哪去了?”马铭东张西望,嘴里骂骂咧咧。李墨听了眉头微皱,警告马铭道:“马铭,嘴巴干净点,咱们这次来是交朋友,不是来结仇家的。”话音未落,就感到船身一晃。马铭站立不稳,也多亏一旁的鲁达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叫他没有落水。 “小七哥,你翻了这艘船容易,可船上的酒肉就这么落水了岂不是可惜?”李墨扬声对着水面说道。 “哗啦~”小七从水里冒出头来,看着李墨问道:“你真是来交朋友的?” “小七哥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刚来不久,奉旨来梁山泊练兵。” “……你是官府的人?” “怎么?官府的人不受小七哥待见?” “……我们兄弟恐怕高攀不起。” “呵呵……小七哥不要妄自菲薄,我此来找你们兄弟是想要跟你们谈笔生意,你可不要错失良机。” “生意?我们兄弟一穷二白,可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手跟你做买卖的。” “我奉命来此练兵,五百人人吃马嚼,偶尔总是需要换换口的。小七哥水性了得,想必对打渔这种事不陌生吧?” “……你想要买鱼?” “对啊,小七哥不会对打渔不在行吧?” “哈~要说别的我还不敢保证,可要说打渔,又有谁能比得上我。不过你要买鱼又能买多少?若是只要百十来斤,我可没办法陪你戏耍。” “小七哥莫非没听清我方才的话,我手下可有五百人,即便一人一斤,那也需要五百斤,这并不是小数吧。” “唔……此事我还要跟自家哥哥商议一下。” “那就烦请小七哥带路如何?我的事情也不少,若能今天把事情谈妥是最好。上船来吧。”李墨说着向人在水里的阮小七伸出来了手。 面对李墨伸过来的手,阮小七犹豫了一下,最后伸手握住了李墨的手,被李墨拉上了船。马铭看到阮小七上船,两眼不由冒火,不过有鲁达拦着,他也不能把阮小七怎么样。其实也没多大仇,就是让他在李墨面前丢了脸,让他感觉有点下不来台。 “你莫在意,他方才也是为我不平。”李墨笑着对阮小七说道。 阮小七笑了笑,向马铭拱了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哥哥勿怪。” 马铭见李墨为他说项,也不好再对阮小二怒目而视,只是还嘴硬的说道:“别看你在水里厉害,要是上了陆地,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是,这位哥哥一看就是陆上猛虎,小弟怎么会是对手。” 事情说开,自然也就不需再提。阮小七性格开朗,跟李墨说了会话就开始相信李墨此来不是来戏弄他们这些靠打渔为生的苦命人。 阮家三兄弟因为老大阮小二已经成家,便没有住在一起。有阮小七带路,一行人先去了阮小七的二哥,阮小五的住处。至于阮小二那里,阮小七让遇到的一个渔民帮忙通知一声,让大哥来阮小五这里商量事情。为啥一定要在阮小五家商量事情,因为阮家三兄弟的老娘现在就跟着阮小五过日子。 渔船还没靠岸,就听岸边的一间草屋里传出一阵“豹子、豹子、豹子”的呼喊声。阮小七见李墨不解,笑着解释道:“我这二哥哪都好,就是有点好赌,不过他的赌品还是很好的。” “也就是说,他经常输呗。” “呃……对。” 李墨摇了摇头,人各有一好,他对此倒没有什么看法,好赌没事,但需要知道节制,只要能把握好一个度,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阮小五不是个烂赌鬼,那赌点小钱无伤大雅。 见李墨没有流露出厌恶的神色,阮小七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对李墨找他们兄弟买鱼的事情也相信的七分。 “小七,你今日怎么来了?”坐在草屋前晒太阳的老妇开口问阮小七道。 “老娘,来大买卖了,我这不是找二哥还有大哥商量嘛。”阮小七当先跳下船,一边帮船夫把船靠岸一边对老娘解释道。 第143章 阮氏三雄 “你二哥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他哪肯听你说什么买卖。”阮老太闻言笑着对阮小七说道。 阮小七一听也对,他自家这二哥一旦投入进去,那就非要尽兴才成,贸然打断他的“雅兴”,一会准得拉长个脸,到时别买卖没谈成,反倒把人给得罪了。 “小七哥附耳过来,我教你一招,保准让你二哥不怪你。”李墨见状笑着冲阮小七招了招手道。 …… 阮小七将信将疑,“能成?” “准能成。”李墨自信的冲阮小七点点头。 阮老太不知眼前这个年轻后生给自己儿子出了什么招,就见阮小七在草屋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后冲着屋内大叫道:“快跑啊,官府来抓赌啦!” “哗啦~”屋内一阵慌乱,就跟着就听屋后传来几声落水声,李墨笑着对阮小七说道:“还不赶紧去把你二哥给追回来。” 阮小七连忙点点头,动身去追阮小五,草屋前就只剩下李墨一行人跟阮氏三雄的老娘。 “嬷嬷不用担心,我们虽然的确算是官府中人,不过我们不是来抓赌的,只是有事想要请您老的三个孩子帮忙。” “……你这后生还真有主意。” “嬷嬷过奖。嬷嬷饿不饿,我带来的酒肉,不如我们边吃边等。” 阮老太似乎像是见过世面的一个人,对李墨的盛情没有拒绝。不多时,阮小七跟阮小五还没回来,倒是得到阮小七通知的阮小二赶了过来。 “老娘,老二跟老三呢?这几位是……”阮小二上前问老母道。 “你三弟去追你二弟了,这几位是来找你们兄弟几个谈买卖的。” “哦,不知尊驾贵姓?” “免贵,我叫李墨。这次奉圣旨前来梁山练兵,听闻你三兄弟水性了得,所以想要请你们帮忙捕鱼,不管你们能捕多少,我都照单全收。” “……不知李相公手下有多少兵丁?” “圣上许我一千人,我如今只招了五百人,还有五百人的空额我打算训练水军,你三人对此地熟悉,不知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李相公买鱼是假,招兵才是真吧?”阮小二试探的问道。 “呵呵……买鱼是真,招兵同样也是真。我大周兵强马壮,不过皆在陆上,而我想要令圣上另眼相看,自然要另辟蹊径,独树一帜。我也不瞒你,来时我的确有想要招你兄弟三人为我水军统领的念头,不过这也要你们兄弟自愿。不管你们兄弟愿不愿意到我麾下做事,这买鱼的事情都是要谈的。” 阮小二没想到李墨会这么坦诚,一时没了主意,习惯性的望向自己的老娘。阮老太见状不由嗔道:“你这孩子多大的年纪了?还要老娘替你指路不成?既然这位李相公是找你三兄弟,主意自然要你们三兄弟自己定夺。” “……娘,二弟跟三弟这不是不在嘛。” 到底是母子情深,被阮小二这么一求,阮老太也不好再推辞,看向李墨问道:“这位李相公,不知你训练水军意欲何为?” 乡间老妇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李墨不觉得会有,对阮老太的身份不由感到好奇,当然对阮老太的问题李墨也不敢怠慢,他是看出来了,能不能招到这阮氏三雄,关键就在眼前这个阮老太身上。 “嬷嬷,实不相瞒,您别看我现在是个领兵的将官,可实际上我可是这一届科举的榜眼,之所以圣上会让我出来带兵,理由现在暂时不方便对您老说,不过我可以保证,阮氏三兄弟跟我不吃亏。不说什么光宗耀祖这类虚话,至少不会埋没了他们这一身的本事。说句您老可能不爱听的,一辈子打渔能有什么出息,倒不如趁着年轻出来闯荡闯荡。” 阮老太并没有被李墨三言两语的说服,不过她也没有马上就拒绝。李墨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一辈子打渔到头来终归是个打渔的,以前是没有机会,也没人瞧得上自己这三个孩子的本事,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亲自登门的,这是个机会! “老身年岁大了,这种大事还是让他们自己个商量着办吧。”阮老太沉默了许久,这才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大喜,他并不指望一下子就能说服阮老太,而阮老太现在这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已经达到李墨的目的了。 …… 等到阮小七跟阮小五回来,三兄弟一合计,阮小七开口对李墨说道:“你想要招揽我们也成,不过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们的本事只卖给识货的,你是那个识货的人吗?” “我招人也同样不是随随便便是人就谁,就说我背后这两个,那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一路剿匪过来,他们出力颇多。至于小七哥问我是不是那个识货的人,我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证明,只能用这些黄白之物来表达一下我的心意。”李墨说完冲身后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两个亲随捧着两盘金银上前。 “莫要推辞,这是给你们三兄弟的安家费,你们愿意把性命卖给我,我自然不能小气。”见阮小二想要推辞,李墨抢先说道。 钱这东西不是万能的,但有些时候钱又是无所不能的。李墨想要告诉阮氏三雄自己很看重他们,可如何表达这种看重,光靠一张嘴恐怕不行,还是用成堆的金银更加实在。 阮氏三雄都是打渔的出身,自由是自由,可生活水平却只能维持在温饱,换句话说,大锭的金银他们就从来没有见过,眼下一看李墨毫不犹豫的拿出两托盘的金银,不由得就相信了李墨的诚意。没谁会特意跑来拿他们三个打渔的寻开心。 “不知我兄弟投你以后,李相公准备如何安排我们?”阮小二出声问道。 “我意组建一支水军,而你们三个就是水军的统领,至于人手由你们自己去招,只是你们要记住一点,身手差点没关系,但人品还有家底必须要干净,要是招进的人在日后作奸犯科,那到时你们可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颜面。” “那不知李相公需要招多少人手?”阮小二又问道。 “暂定五百人,等我回京以后再行扩编。” “李相公回京做什么?”阮小七嘴快,好奇的问道。 “回京找圣上要编制呀,私自招兵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既然是吃官家饭,官家的规矩自然要遵守。” “那不知水军每月的饷银如何算?” “与我手下那五百步骑一样,每月五贯。” “五贯?”阮小五惊呼出声。 “对,五贯,不过那是兵丁的饷银,你们这些做统领的自然是要翻倍。还有一点我要提醒小五,军中禁赌,谁要是被抓着,倒是挨罚可不要怪我事先没提醒。”李墨看了阮小五一眼,笑着说道。 “嘿嘿……我不在军中赌就是了。”阮小五挠了挠头道。 阮小二隐蔽的白了没出息的兄弟,又对李墨说道:“李相公,据我所知,咱大周军中的饷银好像没有这么多吧?这每月五贯的饷银,官府真的愿意给?” “官府愿不愿给都没关系,我有钱给不就成了。你们放心,我这人小有家资,这点饷银还是支付得起的。” “那你干嘛要回京城呀?”阮小七插嘴问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回京找圣上要编制呀,你们不会以为我招个五百水军就满足了吧?我的目标可不是五百,你们也不要以为手下有了几百水军就自满。别说五百,日后五千、五万都是可能的。” “……你不会是想要造反吧?”阮小二犹豫的看着李墨问道。 “我吃饱了撑的,造个屁反。我只是眼光要比别人要长远了一点,在别人把眼睛都盯着陆上的时候,我却把目光投到了海上。总之你们放心,不是带着你们去干掉脑袋的事情……呃,也不对,你们这些水军日后难免还是要打仗的,不过你们打仗的对象却不是咱们大周的人。” 阮氏三兄弟相互看了看,起身对坐着的李墨单膝跪地,领头的阮小二恭声说道:“得蒙大人不弃,我兄弟三人愿为大人效力。” “呵呵……不必多礼,我这里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日后咱们都是兄弟。”李墨笑着扶起三兄弟道。 李墨客气,阮氏三雄却不敢顺杆子往上爬,而李墨也知道日久见人心这句话的含义,当下也不强求,招呼阮氏三雄喝酒吃肉,顺便谈谈了日后有关水军建设需要注意的事项。 从本心出发,李墨并不喜欢四处跟人炫耀自己的人脉有多广,家资有多丰厚,可有些时候这种炫耀却是必须的。尤其是在面对刚收到的新人时,为了让新人认定自己不是投错了人,这种炫耀可以坚定他们的信心。 事实也是如此,当得知李墨与四皇子交好,与凤鸣军主副帅交好,自身也是颇有家资以后,阮氏三兄弟对待李墨的态度更加的恭敬,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阮老太看向李墨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惊讶。 年纪也不过是与自家三个孩子相仿,可所做的事情却甩了自家三兄弟大老远,如今自家三个孩子都到了人家手下做事,只要这个李相公人品坚挺,那就不愁自家这三个孩子在将来不能出人投地。 收的阮氏三雄,李墨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练兵的时候此时已经不需要李墨操心,杜胜、袁虎二人就足以胜任。而李墨对阮氏三兄弟所言的回京也确有其事。李墨的最终目的是夺取耽罗岛上的养马场,而想要达到这个最终目的,李墨离不开朝廷的支持,尤其是当今圣上的支持。否则李墨不声不响的在梁山招兵买马,估计还没等李墨实施计划的下一个环节,朝廷的征讨大军就开过来的。 取得当今圣上的支持至关重要,只有得到圣上的支持,李墨才能借用国家的力量。水军作战,最重要的就是船,而造船这件事对李墨来说却是两眼一抹黑,自己单凭个人的力量,即便再加上韩家的支持那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可一旦可以借用国家的力量,那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支持,那都不是可以相提并论。 如何说服当今圣上支持自己的想法,这是接下来李墨需要头疼的事情,别人也帮不上忙。在安排好阮氏三兄弟的职务之后,李墨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单人独骑的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 对于李墨一个人回京这件事,鲁达等人是持反对意见的。今非昔比,李墨早已不是在绿林道上默默无闻的人物,有不少人想要取李墨的项上人头,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回去,鲁达等人不放心。 不过李墨也不是没有理由,拢共就只有五百人,好不容易才赶到了目的地,这时候为了护送自己回京,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李墨拒绝了鲁达等人陪自己回京的提议,只是让徐觅等人暗中护送,有他们这些专业的刺客随行,鲁达等人也只能放弃了他们的提议,只是对徐觅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叫李墨出了差池。 即便没有鲁达等人的叮嘱,徐觅也不可能让李墨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李墨拥有蟠龙佩,是他们的大头目,这要是让大头目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也没脸继续在刺客这一行里混不是。 这一日,李墨行至了一家酒铺旁,抬头看快到饭点,便准备在这酒铺解决一顿之后再赶路。在路上李墨已经想清楚了,说服圣上的最好办法就是坦诚,实言相告。人常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当今圣上什么没见过,在他面前玩心眼,十有八九玩不过他,倒不如据实相告,能成最好,不能成到时自己再想别的辙。 酒铺不大,不过还算干净,李墨让店小二把马牵去喂草料,自己则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东西,李墨随便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两碗米饭也就算齐活了,正等着店小二把自己所点的饭食端上来,就见此时门外走进一人,李墨随意的一看,顿时被晃了眼。 第144章 光头大汉 想要引人注意,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与众不同,或是行为,或是外表,只要与众不同,那必定吸人眼球。 让李墨感到晃眼的不是进酒铺的大汉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行为举止,而是他那颗锃亮的大脑袋,晃了李墨一眼。仔细一看,这大汉不光脑袋上没毛,就连眉毛都没有。不过李墨知道总是盯着人一个劲的瞧很不礼貌,有时甚至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看了两眼过后,便端起饭碗开吃,没有再特意去瞧那个光头大汉。 饭吃到一半,酒铺外又走进来几人,这几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走路一步三摇,脸上的表情也是眼斜嘴歪,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看就有让人打上一拳的想法。李墨不想惹事,看了那些人一眼就低头吃饭。 却不料那些人就跟看到了新鲜物似的,直奔李墨的邻桌就走了过来,领头的口中更是嚷道:“典老二,你这是发财啦?竟然有钱下馆子。既然你如今手头宽裕了,那是不是该把欠我们哥几个的账给清了。” “麻小哥,还请再容我两天。”光头大汉陪着笑对领头的求道。 “我容你,谁容老子呀?少废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要不是看你死了老娘无钱发送可怜,老子也不会借钱给你。可你倒好,拿老子的善心当****,拖了一天又一天,今儿你要是不把钱还了,老子就报官,判你个十年八年。” “麻小哥,都是乡里乡亲,何必做事那么绝呢?我现在是真没钱。” “没钱?没钱还能下馆子?你唬弄谁呢?要是没钱,那就把你身上那块玉佩押我这,等有钱了再来赎。” “麻小哥,那玉佩是我典家的传家之宝,不能给你,你就再容我两天。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来钱的伙计,等过两天准能把钱给你还上。” “嘿~我这个暴脾气的,给脸不要!老子是在跟你商量吗?去,把他身上的玉佩给我抢过来!”麻三嘿笑一声,吩咐身后的手下道。只不过麻三的手下这时却没有上前,其中一个凑到麻三的身边小声提醒道:“哥,这典二扎手,咱们哥几个恐怕弄不过他。” “你们这帮没出息,整天除了知道吃还能干啥?”麻三脸色难看的怒骂手下这帮不给自己长脸的。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典二手上功夫硬,别说自己这帮小弟,就是再加上自己那也是白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麻三之前也不敢跟典二把话说绝。 “麻小哥,再容我两天……”典二陪着笑对麻三说道。 按照以往,麻三也就就坡下驴了,可今天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非要今天叫典二还账,可典二身上没钱还他,而麻三又不敢动手,事情也就僵在那里了。 “典二,你不要以为有身本事就能不还钱。我告诉你,衙门里的捕头换人了,没人能给你撑腰了。今天你要是不还钱,我就跟你打官司。” 流氓需要通过官府来解决纠纷,让李墨心底不由暗笑,为了避免拉到麻三的仇恨,李墨赶忙把脸埋进饭碗里。却不料此时麻三话锋一转,对典二说道:“你要是今天不还钱,那就帮老子去办件事,只要你把这事办成了,那你欠老子的债就一笔勾销。” “……麻小哥,欠你的钱我过两天就能还你,至于你的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子是不是?” “麻小哥,咱俩不是一路人,你要办的事我办不来。” “嘿~有种,那咱们就走着瞧。我告诉你,如今衙门里的捕头换成了我姐夫,要收拾你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麻三见典二不识抬举,想收拾典二又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撂下一句狠话悻悻的走了。 等到麻三带着人离开以后,酒铺掌柜这时才走过来对典二说道:“典二啊,你还是赶紧走吧。那麻三今儿在你这栽了面子,肯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他方才也没说错,他姐夫现在的确是衙门里的捕头,你出去避避吧。” “多谢宋叔提醒,等我吃完了饭就走。” 酒铺掌柜见典二不慌不忙,还想要吃完饭再离开,忍不住有些跳脚,可他拿典二也没辙,人家客气称自己一声叔,可终归不是真的长辈,只能心里祈祷那个麻三不要马上来找典二的麻烦,自家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折腾。 只是酒铺掌柜的祈祷明显没有哪个过往神灵听到,典二饭才吃到一半,麻三就带着几个衙役回来了。领头的衙役一见典二,当即高声叫道:“典二,你的事泄了,跟咱们哥几个走一趟。” “……我犯了什么事?”典二放下饭碗问道。 “废什么话?跟我们走!”衙役说着就要上前将典二锁上,可典二却不吃这一套,抬手抓住衙役甩过来的锁链,冷声问道:“我要是不跟你们去呢?” “嘿~你还以为是以前呐?敢拒捕?” “老子今天就是拒捕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典二站了起来,瞪着说话的衙役说道。 还别说,典二身高体壮,这是两眼一瞪,怒气勃发,还真叫人有些畏惧,方才与典二对话的衙役这时心里也有点虚,可之前已经在麻三跟前把话说满,这时候想缩也缩不回去,更何况此时还有外人在看着,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当即一咬牙,松开铁链抽出了腰刀,怒声喝道:“凶犯拒捕,哥几个并肩子上!” “别,别动手!本店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酒铺掌柜无力的劝道。可此时又有哪个鸟他。 “砰~” “哎呀~哪个王八羔子偷袭老子?”挨砸的衙役手捂额头骂道? “姐夫,是银子。”麻三捡起地上的银子对衙役惊喜的叫道。 “什么?”麻三的姐夫****一听这话立刻不骂了,抢过小舅子手里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定是真银以后顺手揣进了兜里,瞪着李墨问道:“刚才是你妨碍公务?” “公务?呵呵……小小一个捕头,有个屁的公务。认识这个吗?”李墨冷笑一声,拿出了一块腰牌。 ****识字,可等他看清李墨手里腰牌上所写的字以后,顿时后悔还不如不识字呢。李墨手里的腰牌是当初进京赶考时四皇子给李墨的,之后李墨就没还他,一直带在身上。那别的东西这个捕头有可能不认,但四皇子这个牌子还是很管用的。这不,看了李墨出示的腰牌以后,****的腰顿时塌了,先前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就差跪地上跟李墨说话。 “不知先生有何教诲?”****恭恭敬敬的问李墨道。 “这人欠你们多少钱?”李墨懒得跟眼前这人废话,一指典二问道。 “呃……欠多少钱?”****回头问麻三道。 “十五两。” “怎么是十五两,我当初只跟你借了五两。”典二一听立刻反驳道。 “我不得收利息呀。”麻三同样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可你这利息……” “行啦,多大点事?不就十五两吗?我给了。不过你要给我一个收条,还要保证日后不会再找这人麻烦。” “先生既然开口,小的自然遵从。”****点头哈腰的答道。 …… ****跟麻三拿着钱走人了,李墨也没把十五两银子当回事,他现在的身家,也的确不需要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之所以出手帮典二的忙,只是因为他也在酒铺里吃饭,这万一要是打起来,误伤了怎么办? “我可没有求你替我还钱。”典二看着李墨说道。 “嗯,算我多管闲事。”李墨随口应付了一句,收拾停当就准备出门赶路。典二见状连忙拦住李墨说道:“虽然我没有求你,但你终归是为我解了围,这份人情我认,至于欠你的钱,我会还你。还请留下名姓,等我攒够了钱……” “好啦,不过是一点银子,犯不着放在心上。” “不行,俺娘说过,老典家的人不欠人情。” “嘿~你还真是死脑筋……这样吧,我这一路回京,路上缺个伴当。你要是没事,那就陪我回京一趟,等到了地方,就算你把欠我的人情还了,你看怎么样?” “成,那你等我一会,我回去收拾一下。” “行,你回去收拾吧。” 等到典二前脚走,李墨后脚也走了。他本来就没有挟恩图报的想法,只是典二这人死脑筋,拦着自己不让走难免耽搁自己的时间,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李墨自己也好脱身。 只是出乎李墨的预料,他骑着马离开大概五里左右,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高呼,“先生哪里去?” 李墨回头一看,哎呀我去~这还是人吗?跑得也太快了吧?自己可是骑马,而典二却是就凭一双大脚板,这也能撵上? “先生怎么能不讲信用?”典二一脸气愤的瞪着李墨问道。 “啊?我什么时候不讲信用了?”李墨故作不知的反问道。 “先生还想狡辩,不是说好等俺的吗?” “哦,你说这事,那是你误会我了。我想你我二人一同赶路,总不好我骑马你步行吧?只是你那个小地方没有卖马的,所以想要先去附近的县城给你买匹马,只是没想到你跑起来这么快。” 典二听了李墨的解释,有些得意的说道:“俺天生跑得快,马匹都撵不上,先生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再比比。” “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你背后背的是什么……” “兵器。俺琢磨着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所以带上防身用。” “呵呵……你姓典,用的又是一双铁戟,你不会是三国时典韦的后人吧?”李墨看着被典二拿在手里的铁戟笑着说道。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却不料典二闻言却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问李墨道:“先生如何知道俺的家世?” “啊?你开玩笑吧?你真是三国猛将典韦的后人?”李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些觉得眼前这个典二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冒充猛将之后。 “先生,俺没骗你,俺娘在世的时候的确跟俺说过俺的先祖是三国时的典韦。先生要是不信,俺家里还有族谱,这就回去拿来给先生看。” 见典二一脸认真,倒不似作假。李墨仔细想想也是,三国时典韦虽然在宛城力保曹操而亡,但还是留下了后人典满,之后历史上也没说典家就没有后人留存。保不齐眼前这个典二还真是典韦的后人。不过究竟是不是,对李墨来讲无关紧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又不是三国年间。历史的超强纠错能力还是很坚挺的,李墨所处的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了大汉,但在项羽所建立的大楚末期,还是发生了与大汉相同的事情。 “走吧,去附近的县城给你买匹马代步,咱们一块回京。”李墨一催胯下马,对典二招呼道。 …… 有了典二随行,李墨自然不能像开始那样纵马狂奔,一边走一边随口跟典二闲聊了起来。典二只是外人的称呼,真名其实叫典佑,只不过没人叫罢了,外人多以典二相称。典二上面有一兄长,可惜少年夭折。据典二说,他大哥要是活下来,会比他更厉害。 如今的典二是孤家寡人一个,上没老,下没小,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跟麻三那点财务纠纷也是因为老娘患病难治无钱发送才有的那点事,如今已经被李墨摆平了,等陪着李墨到了京城,他典二就可以无债一身轻。 “典佑,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李墨随口问道。 典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大名很少有人叫起,乍一听到还以为是在叫别人。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闻言挠了挠头答道:“俺想去投军,就是不知道军队要不要俺?” “投军?好好地干嘛要投军?” “呃……俺除了一身的武艺,也不会别的,除了投军还能干嘛?” “……这倒也是。” 第145章 别惹我 “典二,你之前在酒铺里是故意的吧?”路上无事,李墨便跟典二闲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之前在酒铺里的事情。 “……先生在说什么?典二不懂。”典二一脸不明白的答道。 “少装蒜,你在那个麻三面前的态度跟在那个****面前的态度简直就是截然相反,你跟那个****有什么仇?”李墨没好气的说道。 典二见被李墨点明,也就不再隐瞒,点头答道:“那个****原先只不过是衙门里的一个跑腿,就因为会拍县令的马屁,结果把以前对我很照顾的捕头给挤下台了,我原本盘算着要借机收拾****一顿,也给原先的捕头出口气,只是可惜……” “呵呵……敢情还是我坏了你的好事。”李墨闻言笑道。 “……先生言重了。” “典二,你想帮着出口恶气的那个捕头叫什么?” “……先生难道想要提携一下蔺叔?” “呵呵……只是先预备着,成不成还要看这次进京以后事情办得顺不顺利。对了,你那位蔺叔品性如何?我也不瞒你,要是个贪赃枉法的污吏,我可是不会用的。” “先生放心,蔺叔人很好的,而且尽忠职守,从来不收受贿赂,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受新上任的县令待见。”典二连忙答道,同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先生,要是蔺叔来了,你准备怎么安排他?” “最差也是个都头,不过现在这事还没影,就算要他过来帮忙,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不着急,正好看看他在境况窘迫的时候会不会有所改变。” 典二不知道李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愿意跟着李墨回京一是报恩,二就是李墨已经将他招揽,反正是去投军,与其闭着眼去京城瞎撞,倒不如先跟着一个相对熟悉的人混,要是李墨不值得他投效,到时再跳槽就是。 李墨也知道典二心里那点心思,不过他自信典二不会跳槽,相比起其他人,在他手下做事的待遇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更何况在李墨手下做事李墨不会嫉贤妒能,只要你有真本事,那就有充分发挥的机会。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座小镇,见天色将晚,二人就准备在这座小镇歇息一晚再赶路。小镇不大,提供路人住宿的客栈也只有一家,等李墨带着典二找到客栈的时候,运气不错,还剩一间客房。 “店家,开房。”李墨随手让柜上扔了二两银子,对店掌柜说道。 “好咧,三儿,还不快带二位客官上楼。”有生意上门,再加上李墨出手阔绰,掌柜的自然是满脸堆笑的招呼。可还没等李墨跟着店伙计上楼,就见门外又走进了一人,跟掌柜说了两句之后立刻大怒,伸手揪住掌柜的衣领喝道:“方才不是还有吗?怎么我一转身你又说没有?难不成你怕我付不起你店钱吗?” “客官息怒,真的没有了,您晚到了一步,最后一间房被那位客官给定了。”掌柜的一脸赔笑的对客人解释道。 李墨从不介意被人利用,但对利用他的人却很挑剔,不可能是个人就能利用他一把。掌柜的想要祸水东引,李墨却没兴趣替掌柜的出头。 “掌柜的,你让他来找我商量,就不怕我跟他一起拆了你这家客栈?”李墨没理瞪着自己的那人,只是望着掌柜慢条斯理的问道。 掌柜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盘算已经叫人家看穿,额头的冷汗也顿时冒了出来。原本以为这个房客是那种好面子的富家子弟,他把麻烦踢给对方,对方要么替他解决这个麻烦,要么服软把客房让出来,却不想对方却一语道破了他心里的那点心思。 原本只是想不惹麻烦,却不想招来一个更大的麻烦。自作聪明的掌柜这下算是作茧自缚,赶忙跑到中间拦住投宿不成的客人,连声哀求道:“客官,客官,有事好商量。” “还商量什么?你能凭空变出一间客房吗?” “能,能。小老儿这就让人把自家住的房间收拾一下,让给客官就是。” 见有了客房,没找到住处的房客消停了,而李墨原本就没打算闹事,只是不爽这客栈掌柜想要拿他当枪使,见事情已经解决,也就不愿再多生事端,带着典二上楼准备回房休息。 “那个黑脸的汉子,站住!” 李墨不是黑脸,不过他新收的典二却是。听有人喊典二,李墨随即站住跟典二一起回头去看,就见出声的是方才没有订到房的那个人。 “看你似乎身手不错,切磋一下如何?”那人上楼来到典二面前说道。 典二闻言看了看李墨,对于典二这种守规矩的举动,李墨心里很满意,笑着对典二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别耽误明天赶路就行。” 典二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向自己邀战的人一番,问道:“在哪切磋?” “就在这里。” 一听那人那话,李墨跟典二还没什么表示,掌柜的快要哭了。他招谁惹谁了?这要是万一打坏了什么,他要找谁赔? “出去切磋吧,人家开门做买卖也不容易。”李墨看掌柜的一副想过来劝又不敢过来的可怜样,心动恻隐的开口说道。 典二闻言看向对方道:“你怎么说?” “……就依你。” 听说有人要比武切磋,立刻就有好事的开始张罗,李墨随着典二走到了客栈外的空地旁,不放心的叮嘱典二道:“注意安全。” “先生放心,我会留意的。”典二答应一声,问对面站定的那人道:“喂,你叫什么?” “我姓田,在家排行老七。你呢?”田七一边活动的身体一边反问典二道。 “我叫典二。” …… 比武切磋不是请客吃放,准备好了就开始。典二与田七互通了姓名,随即交上了手。一开始二人都很谨慎,相互试探着对方的深浅,等插招换式了数十合,双方都对对手有了一个底,便开始动起了真格的。 比起那些看热闹的人,李墨心里更多了一分警惕,随手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碎石,准备等情况不妙的时候就出手将场上的二人分开。李墨射箭不行,但扔暗器却是一扔一个准,想要分开交手中的典、田二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典、田二人这次交手相互之间还是很有分寸的,要命的杀招基本没用,而且动的也只是拳脚,并未使用兵刃,出现两败俱伤的可能很低。等到双方来回交手将近两百合的时候,李墨出声道:“差不多了,都住手吧。” “最后一招。”典二闻言对田七说道。 田七闻言点头,“好,最后一招。” 二人都想要在最后拿出看家的本领,可偏偏就在这时有人跳出来搅局,“闪开、闪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几个身穿公人服的衙役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一见场中的典二、田七,领头的衙役当即叫道:“好呀,聚众斗殴,都给我锁了!带回衙门去!” 典二对于突然蹦出来搅局的衙役倒是没什么反应,闻言收了手,可田七却是个脾气火爆的,一见衙役出来搅局,当即大怒,“滚!没看老子正忙着呢吗?” “呀嗬~脾气倒是挺冲,哥几个,让他知道知道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说了算。”领头的衙役见状招呼一声,他身旁的那些衙役当即就上前要动手。 田七见状也不害怕,当即举起拳头就奔上前的衙役身上招呼。这些衙役欺负欺负平常老百姓还成,可遇上一个胆大敢下手的主,也就只有挨揍的份。百姓怕的是衙役身上穿的那层皮,可真要是不怕那层皮了,衙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此时的田七就是这样,李墨也不知道这田七的背后有什么依仗,反正看他动手揍那些衙役是一点犹豫也没有。那个叫嚣要叫田七知道知道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说了算的衙役是田七的重点照顾对象。别人都是揍趴下就算完,唯独这个衙役,被田七揪着脖领子左右开弓好一顿招呼。 “典二,去拦下他。”李墨轻声吩咐典二一声。典二点点头,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的衙役就算了,真要是出了人命也是一桩麻烦。 田七正打得过瘾,忽然就觉肩膀被人一按,纯下意识的回手就是一巴掌,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定睛一瞧,见是典二。 “你拦着我做什么?”田七不解的问道。 “差不多就得了,别闹出人命。” “哼,不过几条狗命而已,你至于替他们出头?” “死人总是不好的。他们跟你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他们的性命。” “……好吧,看你面上,这次我就饶了他们。还不快滚!”最后一句话是田七冲那些衙役吼得。 衙役们如蒙大赦,也不在地上装死狗了,忍着痛架起已经被田七抽昏过去的同伴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现场。 瞧热闹的人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便相继散去。当然也有没走的,那些没走的是些当地人,很明显这些人清楚那些衙役的背景,认为这件事没完,准备留在这里看下一场热闹。 李墨皱眉看了看那些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典二随自己进了客栈。田七也跟了进来,不过他对李墨倒不热情,反对方才跟他交手的典二很积极。只是可惜典二以李墨为首,对于田七的积极表现的不冷不热。 而田七此时却像是变得没脸没皮,一个劲的夸典二的身手好,说什么自他打出师以后就没有遇到可以跟他斗得旗鼓相当的,极力邀请典二跟自己一起去闯荡江湖。 “你省省吧,我对你说的闯荡江湖没兴趣,你想要找同伴,还是去问问别人吧。”典二被田七吵烦了,干脆把话挑明。 “典兄弟,以人的身手,给人做护卫太屈才了。还是跟我走吧,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田七一脸诚恳的对典二说道。 典二气急反笑,看着田七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是给人做护卫的。” “难道不是吗?”田七斜了坐在一旁的李墨一眼。 “休得无礼,我家先生好脾气,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你若是再这样不识好歹,那就休怪典二对你不客气了。”典二瞪了田七一眼警告道。 见典二油盐不进,田七只得把目标放到了李墨的身上,虽然他有些看不起这个白面书生,但为了让被自己看中的典二跟自己走,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你开个价吧。”田七一脸倨傲的看着李墨说道。 “啊?开价?……你有病吧?”李墨闻言神色古怪的看着田七问道。 “说谁呢?你说谁有病?信不信我撕了你?”田七猛地一拍桌子,怒视李墨喝道。 见田七跟自己瞪眼,可李墨又怎么会怕这个。难道就你会拍桌子不成?李墨也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喝道:“说的就是你!瞪谁呀?信不信老子把你那对招子摘了当鱼泡踩。他奶奶的,敢跟老子拍桌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从来只有老子跟人拍桌子,你他娘的算是哪根葱!” “你……”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也好意思跑出来招小弟?”李墨鄙视的看着田七数落道。 “我……” “我什么我?还想跟老子比谁钱多?信不信老子拿钱砸死你!” “哇呀呀~”田七两次被李墨抢白,气得无以复加,当即就想要掀桌子,可没想到李墨比他动作还快,他刚有要掀桌子的举动,李墨已经把桌子给掀了。形如鬼魅,出手如电,田七也就一愣神的工夫,他的两只胳膊就被李墨给卸了关节,耷拉着使不出力气,张嘴刚要怒骂,李墨一记封眼捶,直接叫田七暂时失去了视力。 典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墨如同街头泼皮一样将田七按在地上狂揍,原本对李墨的印象在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146章 高人 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两句话充分说明了一个会武术又有文化的流氓是多么的可怕。 田七原本以为李墨只是一个富家子弟,却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是个富家子弟的人是这样的暴力,一言不合就动手,等他相反抗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服了没?”李墨收手问道。 “不服!” …… “服了没?” “不服!有种你让我找人把胳膊接上……” “砰!”李墨用拳头回答了田七的提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田七说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呀?” “先生,差不多就得了,别闹出人命来。”一旁的典二有些看不过去的劝道。 “放心,这家伙皮糙肉厚,很是抗揍,而且我下手也是很有分寸的,要不了他的命。”李墨随口应付了一句,不过他也没有再对田七下黑手。 典二将田七扶到一旁,田七悲愤的冲典二叫道:“典兄弟,就这么一个卑鄙小人,值得你投效吗?”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家先生可不是你以为的文弱书生,想必刚才你也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我对接骨这种事不擅长,你等一会,我去拜托店家帮你找个大夫。” “……有劳典兄弟了。” 典二去找掌柜的帮忙请大夫,田七一脸不服的瞪着李墨,就见李墨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出声问道:“兄台这身伤是怎么回事?莫非方才被人收拾了?” “……”田七被气得猛地站了起来,方才明明就是眼前这人揍了自己,可现在又装没事人,这世上还有比他不要脸的吗?有心想要破口大骂李墨的无耻,可转念又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啊,眼下典二不在,他自己又行动不便,这万一又叫这个李墨找到动手的理由,那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见田七低头不理自己,李墨也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乡下穷地方的大夫也不知道手艺怎么样?别帮人接骨给接反了才好。” 田七心里一颤,这镇子不大,有高明医术的大夫不大可能会待在这里。这要真遇上个蒙古大夫…… 到了此时,田七已经有心想要跟李墨服软,只是方才他对李墨太过失礼,当着本主的面挖人家的墙角,这时候服软的话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了口。 …… 典二回来了,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小县城里原本是有个大夫,可惜偏不巧这大夫生了病,俗话说得好,医不自医,这生病的大夫跑去附近的县城求医问药去了,眼下能够把田七胳膊接回去的就只有李墨一人。 轻轻嘬了一口茶,李墨似笑非笑的看着田七,想看看这人会不会拉下脸来求自己。就见田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看典二又瞅瞅李墨,愣是张不开那个嘴。倒是典二好心眼,替田七求李墨道:“先生,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施以援手。” “怎么?跟他看对眼了?”李墨闻言笑问道。 “虽不敢说一见如故,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死罪,稍微惩戒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唔……好吧,既然你开了口,这个面子得给。不过我害怕呀,万一他事后想要报复我……” “先生放心,到时自有典某拦他。” “好吧,信你一回。”李墨迈步走到田七面前。 “你,你有谱没谱?”看着李墨拿着自己右臂来回比划,田七心里没底的问道。 “瞎说什么?不知道我跟高人专门学过……”话说到一半,田七就听到咔吧一声,右臂被接上了,巨疼刺激的田七忍不住发出“嗷”的一声惨叫。李墨刚想讥讽田七几句叫的跟娘们被人那啥了似的,可话还没出口,就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响动,还夹杂着人的惨呼。 “怎么回事?”李墨示意典二出去看看情况,田七的注意力也被楼梯那里的声响吸引,却不想李墨丝毫不考虑田七的情绪,趁着工夫又帮田七把左臂给接上了。 “嗷~”田七又是一声惨叫。 “叫什么叫?一点男人样都没有,就跟个娘们被人给那啥了似的,有那么疼吗?”李墨一脸鄙视的问田七道。 田七一边轻轻活动着双臂一边反驳道:“你不知道自己试试?” “嘁~我干嘛要试?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呀?” “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跟他一般见识……”田七努力在心里劝说着自己,干脆起身往外走,省得看着李墨闹心。 还没等田七走出房门,典二却疾步回来了,一见田七当即将田七堵在了屋里,把房门一关对李墨说道:“先生,楼下来了一帮衙役,看架势是来找田兄弟的。” “好呀,正愁心里这股邪火无处撒呢,这帮衙役来得正好。”田七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当即就要出门去会会那帮不知死活的衙役。 “田兄弟,别胡闹!”典二拦住田七劝道。 “典兄弟让开,那帮衙役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先生……”典二见状连忙想请李墨帮忙,可李墨却不想趟这趟浑水。他跟田七非亲非故,而且这田七明显跟他不是一路人,他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出头,他又不姓雷。 “典二,这田七一看就是没吃过亏的主,你能劝他这次,以后还能次次都帮他。让他去,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吃得亏多了,自然就知道收敛张狂的性子。” 见李墨这么说,典二算是没辙了,只得让开放田七出去。田七虽然不满李墨对自己的评价,这他也清楚单凭他自己恐怕摆不平这个李墨,眼下还是欺负欺负那帮衙役比较容易。也正如田七所想的那样,这回来拿他的衙役虽然比之前多了一倍,但还是被田七给揍得哭爹喊娘。 “先生,这事我们真的不管?我看那个田七的身手不错……” “身手不错,性子却太浮躁。我手下又不缺人,你用不着替我举贤。忘了跟你说了,我的手下除了你外,还有几个那也是各个身怀绝技,要是真比较起来,你不见得就能稳赢。” “哦?愿闻其详。”典二闻言有些不服的说道。 “我如今除了你之外还有十名手下,其中武力能与你比肩的就有四位,而这四人不光光是只通武艺,排兵布阵那也是一把好手。” “是吗?那回头我倒是想要涨涨见识。”典二不服气的说道。 “呵呵……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剩下的六人呢?” “剩下的六人那也是各有所长,其中一人擅射,说打你左眼绝不打你右眼;有二人为双胞胎兄弟,这二人在投我之前是山中猎户,对于山林之间的门道无人可比;剩下的三人则是水性了得,你这样的要是在水上,那就是他们碗里的菜。” “……你竟然训练水军?”典二有些意外的问道。 “多新鲜呀?我的练兵地点在梁山,那里八百里水泊,没有水军怎么行。”李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典二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瞧不起水军的意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店里的掌柜。就听掌柜的小声说道:“客官,你们那位朋友被衙门里的人抓走了。” “啥?怎么可能?”典二有些不信,毕竟他方才也看了,那些衙役里好像也没藏着高手。 “客官还别不信,你们那位朋友的确厉害,可这世上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看咱镇子小,但却也是有高人的。” 看掌柜的一副有些得意的模样,李墨没好气的说道:“第一,被抓走的那人跟我们不熟,今天也是头回见面。第二,这镇上有没有高人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路过此地,也不是为了访贤专门跑来这里。第三,你个小老头得意个什么劲?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去救他不成?” “……打扰客官休息了,小老儿这就告退。”掌柜的以退为进,退出了房间。可惜李墨的反应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压根就没有挽留他,任凭他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再推门进去?掌柜的没那个脸。 “先生,真的不管那人?”典二确定掌柜的离开后问李墨道。 “怎么?你想要管?” “那人身手不错,而且我也并不讨厌他。” “那你想怎么管?劫狱?” “先生莫要说笑,知法犯法的事我是不做的。”典二正色道。 “那就等着,看看衙门会怎么收拾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放心,你那朋友虽然这回肯定会吃些苦头,不过性命暂时是无忧的。”典二见状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了李墨的建议,准备等第二天再去衙门前探听一下消息。 …… 一夜无事 天光大亮后李墨带着典二去衙门口看热闹,还没走近就看到了一景,就在距离衙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人,身披枷锁在那示众。 “哎呦喂~我说这是谁呀?这么有闲情雅致呀?”李墨笑嘻嘻的上前跟田七打招呼道。 要不是因为带着枷锁,田七真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里,实在是太丢人了。典二不想让田七太过难堪,开口问道:“田兄弟,你这是?” “……县官说我故意寻衅滋事,判了我一个戴枷示众十五日。”田七小声答道。 “噗嗤~”一旁的李墨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惹来田七的怒目而视,不过还没等李墨再嘲笑田七几句,就听一声咳嗽,田七立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老实下来,低头一副悔过的样子,也不理李墨跟典二了。 循声望去,就见在衙门口一处阴凉处,一个老头手捧茶壶坐在一张藤椅上,看样子刚才那声咳嗽就是他发出的。 “莫非老先生就是客栈掌柜所说的高人?”李墨感兴趣的看着老头问道。 “……”老头闻言眼睛稍微睁开了一条缝,瞄了李墨一眼后又把眼睛闭上,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李墨也不在乎,当然他也不会上赶子去跟老头套近乎。这世上的高人多了,李墨也不是没见过高人,爱谁谁! “先生,能不能……”典二将李墨拉到一旁小声请求道。 李墨闻言叹了口气,点点头走到田七的面前,轻轻一拍田七身上的枷锁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自己在这戴枷示众十五日,二是跟典二一样做我的护卫,等到了京城以后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你选哪一条?” “唔……” “快点选,老子时间有限,没工夫在这陪你磨洋工。”见田七犹豫不决,李墨不耐烦的催促道。 “嗯咳……”老头的咳嗽声这时响起,田七连忙答道:“我选第二条……那个……真的到了京城就还我自由?” “别总把自己当个香饽饽成吗?以为是个人都想啃你一口。我帮你只是看在典二的面上,你想要感激也只需要感激他。”李墨撂下这话后就准备进衙门找县令,还没进大门,就听之前对李墨爱搭不理的老头出声说道:“年轻人,以权谋私可是不对的。” “老丈,小生可没有以权谋私,与其把这混账放在这里碍眼,倒不如让他做点对世人有益的事情。” “哼,巧言善辩。” “……”李墨懒得跟老头掰扯,干脆不理对方,径自往县衙里走。却不料那老头却不依不饶,起身就去抓李墨的肩膀,口中喝道:“小子哪里去?” 老头的右手刚一落到李墨的右肩,李墨立刻下意识的反击,老头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是一惊,退后两步神色古怪的看着李墨,喃喃自语道:“分筋错骨手?”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不过就是一招,就见老头瞧出了端倪。李墨也很诧异眼前这老头竟然认出了分筋错骨手,不由好奇的问道:“老丈,敢问高姓大名?” “……想知道老夫的名姓?那要先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老头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扑向了李墨。李墨不敢怠慢,连忙集中精神应付起这个身份不明的老头。 第147章 便宜师叔 硬茬! 李墨跟那个老头交手不过二三十合,就已经意识到这老头难对付,心里更是升起一个疑问,自己所使的分筋错骨手似乎这老头也会,总是可以在关键的地方叫李墨的劲道扑空。 “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李墨跳出战圈对老头叫道。 老头也没有继续上前,看着李墨问道:“小子,潜龙真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老丈何出此言?” “呵呵……倒是挺小心,老夫不是潜龙真人的仇人,你若真师从于他,那你该唤我一声师叔。” “师叔?老丈恕罪,师父可从来未在小子面前提起过有你这号人。” “呵呵……那是自然,他连我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又怎么会跟你提起。小子,分筋错骨手本是老夫所创,你所学虽然形似,但却不得精髓,欺负欺负那些门外汉还行,可要真遇上了高手,你那点手段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老丈这话有点过大了吗?”被人贬低没人会开心,李墨不服气的说道。 “呵呵……知道你小子不服,不服那就试试,这次你可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老丈也不废话,对李墨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李墨也不矫情,当即扑了过去…… 事实胜于雄辩,老头没吹牛,李墨只是在认真起来的老头手上走了二十来回合,就被老头给制服了。 “服不服?” “服,服,师叔快松手。”李墨服软的叫道。 老丈松开李墨笑道:“你小子倒是识趣。”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小子虽然不敢自认是俊杰,可也不会傻到非要去自讨苦吃。”李墨笑嘻嘻的答道。 “哼,滑头。” “嘿嘿……师叔,你老人家是不是有事相托呀?”李墨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问老头道。 老头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墨,有些不信的问道:“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你老人家好好地隐居日子不过,非要跑来跟我认亲,总不可能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吧?”李墨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蛋,蛋疼?”老头被李墨有些奔放的话语给弄得一愣,随即连忙脸色一正,轻咳一声道:“算你小子聪明,老夫的确有些事要你帮忙,当然这忙不要你白帮,分筋错骨手的精要我会教给你算作酬劳。” “……不知师叔想要我帮什么忙?”李墨谨慎的问眼前这个便宜师叔道。 “唔……老夫膝下有二子,一子为本地县令,另一子今年刚刚十六。大儿让人省心,倒不用为他操心,可这二儿最近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闹着出去闯荡什么江湖,后来被老夫问急了,这才道出实情,合着是被这个叫田七的给说动了心。”说到这,老头恼火的瞪了正戴枷示众的田七一眼。 李墨在旁听后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那师叔的意思是想要让我照顾师弟?” “……老夫也不瞒你,对于你的事情,你师父以前在给我的书信中也有提到,而前不久你师姐青鸾也路过此处,跟老夫提到过你的境况。让那小子跟着你出去涨涨见识,总好过让他跟着一个不着四六的出去鬼混要强。” “青鸾师姐?师叔,你知道现在青鸾师姐去哪了吗?” “去哪了不清楚,不过应该还是在追查是谁想要刺杀你这件事。以她的身手,你倒是不用担心。还是说说现在这事,老夫所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准话。” “既然师叔开口,小子自当遵从,只是不知师弟的武艺如何,万一日后他不服管教,小子到时又该如何?” “他敢?反了天他还……唔,你不必有此担心,在介绍你们见面时,老夫回当面叮嘱他。至于他的武艺,老夫此生就只有二子,长子习文,次子练武。虽然此时次子的武艺还不能登堂入室,但假以时日,必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头的本事李墨已经见识了,不管这老头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反正要比自己高。听说老头的次子武艺不俗,李墨倒没怀疑。多个帮手总是好的,而且还沾亲带故,眼下就看这个素未见面的次子的品性如何。不过能够被田七给忽悠的要去闯荡江湖,估计智商也不会高到哪去,难怪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叔会拉下脸来给自己攀交情,舔犊情深啊。 “师叔,那个田七您看是不是就放了,毕竟我方才已经答应了刚收到帐下的护卫。”李墨笑着问老头道。 老头收拾田七的主要原因就是田七私下撺掇自己儿子,现在见李墨开口,自然也不愿再跟这个田七计较,点点头后便让门口的衙役进去传话,不一会的工夫,本地县令就跑了出来,一见老头就抱怨道:“爹,你老人家到底要闹那样呀?” “怎么?你有意见?” “孩儿不敢。只是朝令夕改,孩儿日后难以服众呀。”县令苦着脸说道。 “李墨见过县台大人。”李墨在一旁笑呵呵的对县令说道。 县令一出来就注意到了李墨,只是因为不认识,也就没理李墨。现在李墨主动开口,县令连忙回了一礼,紧跟着就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李墨道:“你说你叫李墨?” “不知县令所说的李墨是指谁?” “本县所知的李墨,那是今科榜眼,现正奉旨在梁山练兵,不知可是你?” “正是在下。县台大人……” “在大人面前不敢称大人。”县令连忙说道。 “县台大人言重,抛去官职,在下还要尊称县台一声师兄,师兄不知,在下的师父与令尊乃是师兄弟。” “啊?”县令闻言看向一旁的父亲。 老头见状冷哼一声,“哼!看什么看?没出息的东西。” “师叔此言差矣,其实师兄方才所言也是正理,朝令夕改的确难以服众。师兄,你看这样如何,小弟征召此人入伍,至于他的处罚,就改为入军劳作,可否?” “大人既然开口,小县自然没有异议。” …… 既然是一家人,彼此间自然就不需要太客气,双方进了县衙一番寒暄,李墨总算知道了自己这位便宜师叔姓何,长子名叫何延庆,次子名叫何元庆。而要跟李墨出去涨涨见识的,就是何县令的亲弟弟何元庆。 据何县令说,自家这个弟弟从小就天赋异禀,双臂有千斤之力,擅使一对镔铁锤,有万夫不当之勇。李墨早就见识过猛将是什么样,鲁达、杜胜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对何县令说自家弟弟何元庆有万夫不当之勇,李墨认为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就算真是猛将,现在也只能算是猛将坯子,毕竟此时的何元庆年仅十六,他要是绝世猛将,那鲁达跟杜胜那样的算什么?超绝世猛将? 心里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李墨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反而表现出对何元庆的极大兴趣。何老汉倒是不管李墨是不是相信自家儿子猛不猛的问题,从李墨答应帮自己照顾次子开始,何老汉的心病就去了大半,现在看什么也比之前要顺眼了许多。 闻名不如见面!既然要把次子托付给人家,自然不能让人家上赶子去见自家次子。在李墨随着何县令进府叙话的时候,何县令就已经命人去唤自家的亲弟。 就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皮肤黝黑,脸上尚待一分稚气的半大小子跑了进来,进门就问,“哪个不要命想要收拾小爷?” “混账!”何老头闻言大怒,开口喝道。 “爹,大哥,你们怎么都在?”何元庆看到自家老子也丝毫不怵,大咧咧的问道。 “逆子,还不过来与你师兄见礼。”何老头喝道。 “爹,你从来就没收过徒弟,我哪来的师兄?再说了,就算你现在想要收徒,那人也应该管我叫师兄才对。” “混账!”何老头被气得起身就要揍儿子,何元庆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盯着老爹说道:“爹,你别乱来啊,你年纪大了,小心别闪了腰。” “我揍死你个小王八犊子!”何老头气急,当着师侄的面,自己的脸今天算是丢完了。气急败坏的何老头伸手就扯下一条凳子腿,看得一旁的何县令眼角直抽抽。偷眼去看李墨的反应,就见李墨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对闹得不可开交的父子。 何家父子看来已经不是头回出现这种情况了,逃跑中的何元庆很是熟练,左躲右闪的回避着身后何老头的追击,父子俩就在县衙门里跑开了圈,何县令两眼盯着手里的茶杯,就跟那茶杯里开出了鲜花一样。 实在是没脸见人呐!一个是自家的老子,一个是自家的亲弟弟,这两人自己哪个都不好收拾,只能装鸵鸟。 “师兄,师叔跟师弟一般要闹多长时间?”一旁的李墨出声问道。 “啊?……一般等一方跑累了就会停下。”何县令一脸尴尬的小声答道。 “这样不行啊,小弟这次是有急事要回京面圣,不能总在这里耽搁,还请师兄帮小弟想个办法。” “呃……正事要紧,那愚兄这就去劝他们父子一下。”何县令边说边起身向外走去。 …… “元庆,还不给我站住!”门外传来何县令的一声大喝,紧跟着就听何元庆叫道:“哥,你当我傻呀,停下让老爹揍?打得不是你,疼的也不是你。” “你这个混账东西,爹爹打你两下怎么了?你皮糙肉厚又不是不经打。” “能不挨打谁愿挨打呀?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别打脸。” …… 半晌过后,何老头神清气爽,鼻青脸肿的何元庆又一种哀怨的目光瞅着自己的大哥,何县令有些不自在的回避着兄弟的目光,看向李墨说道:“师弟,师兄这个兄弟为人憨厚,但本性还算淳朴,望你日后可以善待他……” “慢着,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了?”何元庆出声叫道。 “闭嘴!小畜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何老头开口喝道。 “……爹,你能自己有多大的仇?至于把自己也给骂进去吗?”何元庆一脸诧异的看着何老头问道。 何老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暴怒不已的他起身就要再揍何元庆一顿,李墨出言阻止道:“师叔息怒,您没看出师弟这是在故意激怒你吗?” “……你倒是不笨。”何元庆有些意外的看着李墨说道。 “闭嘴!小……”何老头话说到这又咽了回去,明显是想到了刚才何元庆的提醒。 “元庆,论关系我的确算你师兄,能跟我说说你不愿跟我走的原因吗?”李墨和善的问何元庆道。 见李墨笑脸相迎,何元庆倒是不好再耍心机,据实答道:“我之前已经答应了田大哥,要随他一起去闯荡。人,无信不立,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岂能无故失信于人。” “唔……也就是说,你那位田大哥在哪你就在哪,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那我想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分歧了。你要跟着你那位田大哥出去闯荡江湖,可你知道你那位田大哥如今已经被我收为手下了吗?你是你田大哥的小弟,而你田大哥则是我的小弟,严格来说,你是我小弟的小弟,这辈分上你还要再矬一辈。” “啊?呃……这个嘛?”何元庆有些傻眼,还有些不相信。不过这个好办,田七就在县衙里等候,把他叫过来一问便知。等何元庆听完田七的亲口承认,不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怪只怪他先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就算想改口都难。原本是师弟,要是按他自己方才所言,他的辈分可就又要平白低上一辈,何元庆是说什么也不愿意。 求助的望向自己的老爹跟兄长,到底是父子连心,何老头也不想儿子平白低人一头,开口问李墨道:“师侄,你脑子好使,有什么法子吗?”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师弟愿不愿意?” “什么法子?”何元庆抢先问道。 “很简单啊,你改投我就可以了,这样一来你跟你那位田大哥就是平辈论交,你看怎么样?” “呃……” “呃个屁!还不赶紧答应。”何老头见儿子犹豫,怒其不争的抬腿踹了何元庆一脚。 第148章 敲边鼓 田七走了,在去京城的路上不声不响就这么走了。李墨对田七的不告而别倒是没往心里去,田七的武艺算不上顶尖,智力也不见得有多高,在李墨这里属于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尴尬位置,再加上这家伙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跟李墨“抢班夺权”,他走了李墨反倒省心。也不知道他是又去哪里“招兵买马”,反正有缘自会再相逢。 典二与何元庆是李墨在路上“捡”来的,对李墨并不是很了解,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这才走到了一起。但随着对李墨的了解逐渐透彻,何元庆年少气盛,倒不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机会,但外粗里细的典二已经意识到跟着李墨混很有前途这个事实。再加上李墨为人并不傲慢,将心比心的对待这二人,渐渐的典二便对李墨归了心,至于何元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不再抵触李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 一行三人这一日就来到了凤来县,此地距离京城只有三日的路程,事先得到传信的五公主柴宁早已等候在这里。见到李墨带着两个新面孔出现,不由诧异的询问李墨。等到李墨为双方介绍了一番后,典二与何元庆急忙行礼。 不管是典二还是何元庆,以前就算本事再大,那也只是升斗小民,哪有机会见到什么皇亲国戚。一听李墨说这个略带青涩的女子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五公主,立刻就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唯恐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你们紧张什么?公主也是人,又没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睛。”看到典二、何元庆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李墨不由好气又好笑。 “哼,他们可比要懂事多了。”柴宁横了李墨一眼,柔声对典二与何元庆道:“你二人不必紧张,既然是李墨的朋友,那自然就是我柴宁的朋友,到了京城以后若是有人找你们麻烦,你们只管报我名姓。” “多谢公主殿下。” “行啦,别客套了,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就见外了。阿宁,我们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接风宴在哪里?” “就知道吃,跟我来吧。”柴宁又白了李墨一眼。 李墨与柴宁走在前面,典二与何元庆老实的跟在后头。何元庆终归是头回出远门,忍不住边走边东张西望,而典二好歹年长一些,比起何元庆要稳重一些,在紧跟李墨的同时不忘盯着点何元庆,免得这小子一会没影了,这一路三人就是这样分工明确走过来的。 柴宁虽然贵为公主,但却丝毫没有什么公主的架子,这或许也跟她常年混迹军伍有关,身上虽有身为皇室子弟的骄傲,但却从不以此仗势欺人,这也是她的名声在民间为什么会盖过其他兄弟姐妹的根本原因。 既然是接风宴,自然就要吃顿好的。凤来县是美食之乡,到了这里不大快朵颐一番那实在是白来了。因为李墨有事要跟柴宁商量,便在吃过饭后把典二跟何元庆打发了出去,让他们自己去随便逛逛,至于自己则跟柴宁关在屋里商量事情。 “说吧,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跑回来?莫不是遇到麻烦了?”见没有了外人,柴宁表现的随意了许多,坐在椅子上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笑笑,坐在柴宁说道:“我回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当然不是你说的有人找我麻烦,而是我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希望可以得到圣上的支持。” “什么想法?要是说的在理,看在婉儿姐的面上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其实这个想法在还没有举行科举之前就有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别卖关子,直接说。” “好吧,直接说就是两个字,军马。” “……你想做个马贩子?”柴宁皱眉问道。 “瞧你说的,就算是做马贩子,我也不做寻常的马贩子,我要自己养,自己卖。” “……你没发烧吧?”柴宁关心的问道。 李墨没好气的答道:“去去去,你才发烧了呢。我没病,我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要说起来还要归功于以前的那次明州之行。在明州的时候,我无意中遇到了一个海商,彼此在交谈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觉得这事要是真办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你想在海外养马?” “没错。阿宁,你知道耽罗岛吗?” “什么地方?” “就知道你没听说过。这耽罗岛位于朝鲜半岛南方,与朝鲜的全罗道一海相隔,岛上有一国名为耽罗,人口大约八千左右,女多男少,若是与我大周对阵,一战可定。在岛上有一养马地,适合培育良马。” “一座海岛又能养多少马?”柴宁有些不信的反驳道。 “耽罗岛可不小,据那个海商自己说,他曾让人沿着海岛走了一圈都花了好几天。”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万一那个海商是在跟你吹牛,那到时候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嘿嘿……我对那个海商的话有信心,更何况即便那个海商真的是在骗我,可到时我已经练出了一支海军,就算不能在耽罗岛上养马,那我也能自海上去与北方女直人联系,从女直人的手上买马。” “女直人?难道契丹人到时会不管?”柴宁皱眉问道。 “女直人来自黑山白水之间,说白了就是一帮尚未开化的野人,就跟我们视契丹人是蛮夷一样,女直人在契丹人的眼里也是蛮夷。只不过女直人战力强悍,契丹人有心收拾对方也办不到。短期内与女直人交易,我们可以换到我们需要的优良战马,而女直人也能获得急需的各种物资,双方互取所需,契丹人就算知道也拿我们没辙。” “没辙?你不要太小看了契丹人。自从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所占以后,有不少汉家子如今都在为契丹人做事,契丹人看不出来,难道那些数典忘祖的汉家子会看不出来?一旦叫契丹人找到借口,挥军南下,到时谁也保不了你。”柴宁警告李墨,不希望李墨为了一些黄白之物就胡来。 李墨闻言微微一笑,问柴宁道:“阿宁,我什么时候说会打着我大周的旗号去跟女直人做交易了?” “唔?那你准备用了什么身份?” “私商,海盗,身份多了去了。有海军在手,有耽罗岛作为基地,只要咱大周不来找我麻烦,就是近在咫尺的朝鲜都拿我没辙。说实话,你不觉得朝鲜那个弹丸小国很碍眼吗?那帮墙头草,早些年看我大周强盛就跑过来抱我大周的大腿,后来见契丹人厉害就又去抱契丹人的大腿,一点做人的节操都没有,更别说前几年还拒绝了我大周向他借道好对契丹两面夹击的要求。” 柴宁明显对李墨所说的朝鲜同样也没有好感,心想也是,就凭朝鲜的那几艘小舢板,要是那座耽罗岛真如李墨所说是孤悬海外,那只要海军强大,别人还真拿李墨没辙。 “那你这次回京就是为了撺掇我父皇答应你建立海军的请求?” “你爹不答应不成啊。一支海军的建立,需要投入无数的银钱与技术支持,银钱好办,可以一点一点挣,可技术方面却必须找你爹帮忙才成。” “海军要什么技术支持?”柴宁不解的问道。 “船呐,我的公主殿下,这海上行驶的船可和内河所用的船不同,造海船必须要有大量的船工,可单靠我自己上哪去找那么多的船工?只要得到你爹的支持,那些拥有技术的船工才会认头不是,毕竟有些事必须要有朝廷牵头才能办到。” “这么说,你是想要以权谋私?” “瞧你这话说得,多难听呀。什么叫我的?知道这支海军的全称是什么吗?皇家海军,这名字就告诉了别人,这是你爹的。而我只是你爹手下一个管事的。这海军成立以后,不光光可以用来打仗,更可以用来对外进行海贸,海贸的利润有多大,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凭什么以前这么大笔财富只能让一些海商去赚,咱们的船更大,更强,能够走的更远,一趟下来那银钱就哗哗的往兜里流呀。” “你别尽说好听的。皇家海军?说白了还不是你的私军。”柴宁轻哼一声,没有被李墨忽悠的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李墨闻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私心,但我要声明一点啊,我可没有什么要造反的念头。要建立海军,其实也是为了婉儿的日后考虑。你或许不知道,在离京之前,你爹曾经跟我提到过有关对婉儿日后的安排。我为什么会被安排走武途,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爹想要让我建立一些功勋,好让我在日后接管凤鸣军的时候有点底气。” “……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我可没有胡说,这是真的。不论是你还是婉儿,终归是女子。而你爹又不能长生不老,他在的时候自然可以护着你们,可一旦他去了,你们也就没了靠山,新朝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战力强大的军队掌握在两个女子的手中。” “……那父皇是同意你跟婉儿姐的事情了?”柴宁沉默了片刻,问道。 “这个还要看我能不能向你爹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若是我无所作为,等你爹临去之前,恐怕就会调换凤鸣军的主将,免得日后你们因为怀璧其罪而惹来祸事。” “那,你有把握?” “有,相信我,没错的。” “……我可以替你传个话,不过能不能说服我父皇支持你,还要靠你自己。” “这是自然,建立海军的细节我还要跟你爹好好商量商量,跟你说也没用。你目前能帮我的就是敲个边鼓,具体的事情还要我自己来。” 李墨说服柴宁帮忙传话,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便跟柴宁说起了这一路去梁山所遇到的事情。可柴宁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李墨见柴宁心中有事,不由关心的询问是什么事?柴宁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直到李墨有些不耐烦的追问,这才幽幽的问道:“按你所说,等你日后海军建功,你就有了接管凤鸣军的资本。可等你接管凤鸣军以后,婉儿姐可以继续留在凤鸣军中,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你?”李墨眨巴眨巴眼,心里暗自琢磨这丫头是不是问错人了,你是公主,你的安排自然要由你爹来决定,问我有什么用? “……算了,就当我没问。”看李墨一副诧异的样子,柴宁心里不由来气,这根木头,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就没看出自己的心思呢?真恨不得像当初害他落水时那样,狠狠跟他来一棒子……等会,当初一棒子敲得他丧失记忆,再敲一棒子会不会想起以前跟自己的事情? 看柴宁忽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怀好意,李墨警觉的问道:“你想干嘛?” 只是柴宁此时正在考虑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是否有可行性,一时没听清李墨的问话,等见李墨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柴宁不由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跟我实话,你又在憋什么坏?”李墨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 “呸!你当我是你呀?闲着没事就去找事。”柴宁轻啐一声道。 “嗯咳……没憋坏就好,说实话,你刚才那副样子还真叫人想不往坏处想都难,跟个狐狸精要害人似的。” “呸!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柴宁闻言怒道。 “好好好,我是狐狸精成了吧?不过阿宁,对于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去问你爹才对,至于我个人的意见,你愿意继续留在凤鸣军里就留着呗,我又不缺你一口吃的。” 柴宁:“……” 面对李墨的不解风情,柴宁又一次动了给他一棒子的念头。只不过还没付诸行动,典二与何元庆回来,而且还带回了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外人。 第149章 放长线 既然带了个陌生人回来,李墨自然要过问,可当典二说这被他跟何元庆带回来的人是个贼偷的时候,李墨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一个贼偷,至于带回来吗?送去官府不就可以了吗? “先生,这个贼偷不是一般的贼偷,我跟元庆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典二见李墨皱眉,连忙解释道。 “那你把他带我这来想做什么?让我出面让官府多关他几天?”李墨不满的问道。 “那个倒不是,我跟元庆把他逮到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书信。”典二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墨。 李墨伸手接过,一看信封上的署名,不由一愣,随即将信递给了坐在一旁的柴宁,“看看,给你的。” “怎么可能……咦……这是怎么回事?”柴宁很是诧异的接过信,扫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同样也是一愣,信封上的的确确写着自己的大名,柴宁二字。柴宁没有着急拆信,盯着被何元庆制住的贼偷问道:“这封信你是从哪得来的?” “小的……偷来的。”贼偷小心翼翼的答道。他倒是想要抵赖,可典二、何元庆这两个煞星就在一旁,他也不敢耍花招,免得皮肉受苦。 “偷来的?被你偷的人呢?”柴宁又问道。 “呃……哎呦~别动手,我说我说。”贼偷稍一犹豫,身后的何元庆就给了贼偷一点教训,疼的贼偷连声说道。 “快说,最好不要想能蒙混过关这种好事。”柴宁警告道。 “这个,被我偷的那人已经死了。小的实话实说,前两天夜里,小的在这家客栈行窃的时候发现一间客房里死了人,而那封信就是放在被小的顺手牵羊拿走的包裹里。” “包裹里有什么?”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一些散碎的银两外,就只有这封信。” “既然你说这封信是你无意中得来的,为什么不马上丢掉,反而随身携带?”李墨出声问道。 “呃……哎呦~我说,我说。那个,小的虽然不识字,但也知道拿纸擦屁股要比拿树叶或者竹片刮要舒服……哎呦~我都说实话,怎么还动手啊?”贼偷吃痛叫苦道。 “有辱斯文。”何元庆冷冷的答道。 柴宁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便动手拆了信,想要看看信里都说了些什么,一旁的李墨对典二吩咐道:“你俩辛苦一趟,跟这人去把包裹取来。” 典二点点头,跟何元庆一起押着贼偷走了。李墨这才问柴宁道:“信上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柴宁随手将信递给了李墨。 李墨也不客气,接过信看了一遍,眉头不由皱起。信上的内容不多,大概要说的事情就是一件,明州白家抵不过摩尼教的报复,白老爷子身死,接掌白家的白家老七暗中向摩尼教低了头。 “摩尼教……”李墨低声说道。 “……这里看来不是很安全,换个地方说话吧。”柴宁沉默了片刻,开口向李墨提议道。 “不着急,这封信的真假先不说,你的身份目前应该还没暴露,不要打草惊蛇。” “你想守株待兔?” “阿宁,你是什么时候到这的?” “得到你的消息以后我才带人过来的,昨天下午到,今天你就到了。” “也就是说,你对这家客栈在前几天出了人命这件事也不清楚。” “嗯……你怀疑这家客栈跟摩尼教有关系?”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一会让人去附近打听一下,看看这家客栈的老板有没有报官?不过即便没报官,也有客栈老板害怕惹事上身的可能。咱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先看看情况再说。” …… 李墨与柴宁正在商议对策,典二与何元庆已经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那个包裹跟那个贼偷。银子已经被贼偷给花完了,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发现,李墨看了看贼偷,问道:“你想死想活?” “想活。”贼偷已经意识到自己这回算是摊上大事了,明智的答道。 看贼偷识趣,李墨暗暗点头,继续说道:“有些事我不想瞒你,这封信要送的人是当即朝廷的五公主,而信里的内容也不是你一个平民百姓该知道的。只是眼下你已经掺和进来,那就由不得你置身事外。你说想活,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利用的价值。我也不吓唬你,一旦这件事暴露出来,你这个贼偷十有八九会被人灭口。” “这位公子,多余的话您就别说了,直接说让我干什么吧?”贼偷很是光棍的说道。 “嗯……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石,单名一个光。” “那你是本地人吗?” “是。” “这家客栈出了人命,据你所知,有人报官吗?” “没有,小的拿了包裹,也怕客栈报官惹来麻烦,所以特意盯了几天,结果发现客栈一切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才有胆子出门,只是没想到出门做的第一桩买卖就栽了。”石光赶忙答道。 “石光,这家客栈是什么时候开的?” “小的记得已经开了快有四五年了,掌柜的是个外乡人,一嘴的江南口音。” 听了石光的讲述,李墨发现这家客栈越来越可疑,怎么看都像是摩尼教安排的一个联络点。见石光提心吊胆的看着自己,李墨安慰石光道:“别担心,事情还没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你口风最好紧点,要不然出了事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嗯,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暂时帮我跑跑腿,探听一下消息。典二,带他下去吧。” “是。”典二答应一声,与何元庆押着石光退出了房间。 屋里就剩下李墨与柴宁两人,柴宁忍不住问李墨道:“李墨,你是不是想要顺藤摸瓜?” “摸什么瓜?命案已经过去了几天,尸首都不知道已经被弄哪去了?我甚至怀疑就是行凶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我现在考虑的是直接拔掉摩尼教这个联络点还是把这里留着,只是让人盯紧这里。” “我觉得还是暂时留着的好,摩尼教一向行踪不定,贸然出手反倒容易引起摩尼教的警觉,不如故作不知,说不定日后能有什么大的收获。”柴宁闻言想了想后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派谁留在这里呢?典二、何元庆二人我是肯定要带走的,而且他俩我估计也干不了这种盯人的活,而那个石光又暂时不能相信……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人选?” “人选好办,可你打算用什么名义留下人呢?” “人选好办?那其他事就好安排了。只要你能提供人手,留在这的办法多得是。我们可以出钱在附近盘家小店,你的人明面上是做生意的,而背地里……” “如果是这个法子,那倒可行。不过现在那人不在这里,我需要派人送信把他叫来。” “不要把人叫到这来。这样吧,今天先不忙,等明日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做安排。你选的人记得带来让我见见,我还有一些建议想要当面对他说。对了,你选的人是男是女?” “怎么?有区别吗?” “当然有,要是男的,我们可以让他找机会结识这家客栈的掌柜,直接打入内部。而要是女的,那就只能在外围活动,有些事情就不容易探听得到。” “哼,难道就不能使一使美人计?”柴宁故意抬杠道。 “别斗嘴,这说正事呢。美人计?凭啥呀?我都没被人使过什么美人计,凭什么这客栈的掌柜运气就那么好?”李墨后半句话是小声嘀咕,可惜还是被耳尖的柴宁跟听了个清楚。柴宁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还说我不说正事,你自己呢?” “好好好,我们都严肃点。这件事是我们无意中才得知的,而想要铲除摩尼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还算知道办正事,那这件事就先这么办。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贼偷?”柴宁又问道。 “唔……要说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灭口。可好歹是条性命,就因为这点事情就杀人,好像有点不合适。”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先把他带着,看看他的本事怎么样?要是有什么特长,那就留在身边。要是只是一个普通的贼偷,等到了京城就放了他。” “放了他?万一他又跑回来呢?” “唔……这倒也是个问题,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就安排他做点杂事。我看那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为人倒是机灵,眼力倒是不错,能知道个好歹。” “那……让他跟你?” “我堂堂公主,你让我身边跟这么一个玩意,是故意想寒碜我吗?” “瞧你这话说的,红花还需绿叶配呢,你身边要是跟的个个都是美人,那就显不出你来了,要是你身边的都是歪瓜裂枣,那保证能凸显的你跟天仙似的。”李墨笑着说道。 柴宁却没笑,仔细想了想后皱眉问道:“你方才那话,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夸。” “我怎么没听出来?对了,你不是说红花需要绿叶配吗?这话放你身上也合适不是,有这么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跟在你身边,不是也能衬托出你的英俊不凡吗?” “我很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怎么能到处沾花惹草呢。” “嘿嘿……”李墨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紧跟着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迷上我?” “……没有。”柴宁没好气的答道。 “唉~看来我还不够好看。”李墨叹了口气道。 柴宁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墨,知道眼前这家伙有些自恋的毛病又犯了,不能让他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赶忙转移话题的问道:“李墨,摩尼教这件事咱们暂时搁下,还是说说你先前对我说的养马的事情吧?你确定这事真的靠谱?” 见柴宁问起了这件大事,李墨也不再说笑,点头正色道:“当然靠谱。即便最后不能养马,可一支有实力的水军算是练出来了,除了进行海贸,就算偶尔客串一把海盗,那也不是不可以。” 柴宁闻听这话额头不由冒出黑线,这还没遇上困难呢就已经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仔细想想,大周军队里还真没什么像样的水军,要是真让李墨掌握了这支水军,他在大周军中还真就拥有了一定话语权,即便这话语权比较小。 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虑,柴宁是支持李墨这个想法的,不过最终能够拍板的是当今圣上,柴宁也不敢现在就对李墨打包票。为了说服当今圣上同意李墨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柴宁跟李墨又商量了好一会。主要是柴宁说,李墨听,至于说的内容,自然就是当今圣上的好恶。 投其所好方能事半功倍,不管李墨的意见多合理,多有前景,可要是不得当今圣上在意,那说再说也是白搭。李墨也清楚这一点,自然是认真听,时不时还会插嘴问上一两句。 …… 一夜无事 天亮之后李墨一行人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带着石光这个李墨身边的新晋帮闲离开了凤来县。 ************************************** 京城皇宫 当今天子刚刚上完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就听有人通禀,说是大将军秦八郎求见。秦八郎也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也是天子当年的战友,对待秦八郎,天子也是一直视做子侄看待,听说他求见,立刻让人将秦八郎领了进来。 “八郎,你不去做正事,跑朕这来做什么?” “回圣上,微臣此来也是正事。” “何事?” “告状。” “唔?告谁的状?” “李墨,据可靠消息,这小子未经传召,私自回京,眼下已经在回京路上,估计明后日就会到达。” “可靠消息?算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朕懒得管,他回来就回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他回来了倒省得我再派人去传他。” “圣上有什么事要找他?”秦八郎好奇的问道。 “……摩尼教。” 第150章 单刀直入 京城秦府 秦八郎回到家中,亲信幕僚汪旦立马迎过来问道:“没达到目的吧?” 秦八郎闻言看了自己的至交兼军师一眼,郁闷的嗯了一声。汪旦见状继续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早就劝你不要去,可你偏偏不听,这下死心了吧?” “行啦行啦,事后诸葛亮做起来有意思?”秦八郎不耐烦的打断汪旦的话道。 “你呀,就是认死理,现在好了,小人也做了,结果半点好处也没捞着,还落下个埋怨,你说你图什么许的?” “哎~你说圣上为啥就不同意呢?难道我配不上婉儿?不是挺门当户对嘛。”秦八郎一脸想不通的问汪旦道。 汪旦:“……”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见汪旦忽然不吱声了,秦八郎纳闷的问道。 “你真要听?” “……难不成你真知道原因?” “是不是不敢确定,不过把握还是有几分。” “……你先说来听听。” “照我看,圣上不愿成人之美,关键还是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 “你先别急说话,听我说完。”汪旦见秦八郎想要开口,冲秦八郎摆摆手,继续说道:“依我之见,你不能得偿所愿,主要还是你的身份。这京城有禁军十万,而你手中掌握着三成,而婉儿虽然不是凤鸣军主将,但实际上凤鸣军却是以她为首。一旦让你娶了伏婉,那你手里掌握的力量,那足以影响京城的势力格局。眼下正是立储的关键时期,圣上恐怕不想出现失去掌控的意外。” “你的意思是说,圣上担心我……” “你即便再受宠信,可你终归不是姓柴。” “……那我若是愿意交出兵权……” “你会吗?”汪旦反问道。作为秦八郎的至交好友,对秦八郎的性子汪旦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八郎沉默了,他的确不可能交出手中兵权,倒不是他恋权,而是他与伏婉一个将门遗孤不同,在他的身后,有着一个大家族指望着他。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十万禁军中三成的控制权,家族里没有一个人会同意。 “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秦八郎不死心的问道。 “两个法子,一是你的情敌突然暴毙,二是你放弃手中兵权。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什么也不做,就当是你跟婉儿有缘无份吧。” “……你说的倒是挺轻巧的。”秦八郎苦笑着说道。 汪旦既然是秦八郎的军师,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见秦八郎苦笑,心里便明白这个儿时便认识的玩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是一时间还有点不能接受现实。汪旦也不再劝,命下人准备了一些酒菜,打算陪着秦八郎一醉解千愁。 在秦八郎用买醉纪念那段不会结果的单相思时,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嘴,跟汪旦提到了摩尼教。汪旦对摩尼教并不陌生,数年前那场南方大乱,只要是个大周的子民都有所耳闻,而汪旦作为秦八郎的军师,所知肯定要比普通百姓知道的更多。 汪旦知道,摩尼教是当今圣上的一块心病。凤鸣军不过两万人,但每年所需的花销也足以供应一支十万大军,由此就可以看出当今圣上对摩尼教的重视。只不过摩尼教行事隐蔽,混迹民间。总是难以抓住确实的行踪。 听秦八郎的意思,圣上似乎有意让李墨来负责摩尼教的事情。对李墨,汪旦并没有什么偏见。他原本就不看好秦八郎,只不过秦八郎固执,他作为好友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他对伏婉也视若亲妹,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伏婉能过得幸福,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感到安慰。眼下伏婉的年纪已经大了,有些女子像她这么大早就嫁人生子,而她却始终孤零零的一个人,公务繁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没有能让伏婉瞧得上眼的。现在总算是瞧上眼了一个,汪旦对李墨自然也有所关注。 在汪旦眼里,李墨是个聪明人,虽然也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本质倒是不坏。既然视伏婉为妹,汪旦自然不希望伏婉在成亲之后委屈了自己,而李墨的性子却恰好可以容忍伏婉继续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光凭这一点,李墨与伏婉就算是良配,因为在大周,没有几个男子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去抛头露面。 有心想要问问秦八郎详情,却没想到秦八郎酒不醉人人自醉,在跟汪旦提了一嘴摩尼教的事情以后就呼呼大睡,怎么摇也摇不醒。汪旦见状只能苦笑摇头,吩咐下人将秦八郎扶下去安歇,自己则坐在酒桌旁考虑什么时候去见见那个李墨。 …… 此时的京城里已经没有了韩家两位小姐,她们在李墨带兵离开京城不久也返回了杭州,在京城里只留下几名精明的管事负责京城的买卖。李墨回京后并没有去韩家的店铺,而是直接去了柴宁为他安排的住处。按柴宁的说法,既然建立水军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会想办法请圣上出宫来与李墨见上一面,在此之前,李墨需要想好如何说服圣上的说辞。 李墨也知道柴宁说得话有道理,便安心待着住处,等候圣上的亲临。这一等就等了三天,这一日李墨正琢磨是不是要催催柴宁,就见柴宁急匆匆回来,一见面就对李墨说道:“快收拾一下,咱们马上走。” “去哪?” “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李墨记得头回跟圣上见面也是在大相国寺,却没想到那个地方竟然是圣上总去的地方。没有多做准备,这几天时刻准备着,就等着圣上来见。李墨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典二跟何元庆看紧了石光,自己则随着柴宁上了马车,匆匆赶往大相国寺。 …… 还是那座寺庙,还是那间禅堂,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了陪客。 “微臣参见陛下。”李墨见到圣上赶忙行礼道。 “此处不是朝堂,那些虚礼就免了吧,过来陪朕手谈一局。”圣上微笑着对李墨说道。 “微臣遵旨。”李墨答应一声,坐在了圣上的对面。 柴宁坐在圣上的旁边观棋,常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柴宁不是君子,自然不需要遵守这条规矩。见李墨跟个闷葫芦似的陪着圣上下棋,却不见他提有关建立水军的事情,不由心里暗暗替他着急。 “宁儿,你若是坐不住,那就出去转转,莫像个猴子一样坐立不安,搅得父皇都无心棋局。”落了下风的圣上无奈的放下棋子对一旁冲着李墨挤眉弄眼的柴宁说道。 “父皇恕罪,儿臣不敢了。”柴宁连忙低眉顺眼的答道。 见柴宁不肯走,圣上也没有再劝,只是望着对面的李墨缓声说道:“李墨,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还请圣上明示。” “你身为统兵大将,擅离职守,私自回京,这可是要杀头的。” “大将?大将就只能带五百人?”李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不过面上还是赶忙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低头认罪道:“微臣知罪,微臣惶恐,还请圣上看在微臣年纪轻不懂事的份上饶微臣一回。” “噗嗤~”看到李墨那副低头认罪的样子,柴宁忍不住轻笑出声。圣上白了柴宁一眼,问李墨道:“若不是看你不知朝廷规矩,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此与朕说话?说说你的想法吧?宁儿虽然对朕说了一些,不过朕还是想要亲口听你说说。” “微臣遵旨。” …… 老调重弹,不过因为说话的对象不同,这回李墨倒是没有藏着掖着。说什么话是要看对象的,像柴宁这种一出生就被百倍呵护的人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但像圣上这样经历过争储,几乎可以说是一辈子活在勾心斗角中的老麻雀,那就必须把话说得明白。聪明人的通病就是多疑,总是会比旁人多想几种可能。这虽然不能说是坏毛病,可往往聪明人倒霉也正是栽在这上面,想太多了。 李墨希望建立水军的理由很充分,而养马地这个条件也的确令圣上感到心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作为皇帝,自然希望自己的国家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可想要达到这两个愿望,头一个需要看老天爷的心情,而后一个,则是必须要依靠人为。 想要国富民强,那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可以算是陆战之王,强大的机动性给了骑兵无限的可能。而这偏偏就是大周的短板。自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所占,大周就失去了北方的屏障。圣上继位以后无时无刻不想重夺燕云,将来自北方的威胁拒之国门之外。可就是因为缺乏强悍的骑兵,这个愿望始终无法达到。 风险与回报往往是成正比的,而李墨的提议风险小,回报高,圣上需要付出的仅是一个军队的编制以及造船技术的支持,至于资金方面则由李墨自筹。可此事若成,那回报却是极高的,一旦那座耽罗岛上的养马场真像李墨所言的那样好,那不需要十年,大周就可以拥有一支足以媲美契丹铁骑的骑兵。骑兵的强大,就意味着有机会收复失地。 “……你想招多少水军?”圣上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问李墨道。 李墨一听立马知道圣上这是被自己说动心了,连忙答道:“回陛下,微臣想要先招收两万人。当然不是一次招满,而是分阶段的招。因为就算能一次招满,微臣也没那么多钱来养。微臣计划先招五千,然后以这些人为底,逐渐达到目的。” “五千人……那你不打算招收陆军?” “陆军肯定也是要得,不过在这两万人中所占比例不高。陛下熟悉军伍,自然清楚这陆战与水战是截然不同。微臣的目标是在将来征服大海,上陆地征战的机会不是很多。” “所以你才想让朕支持你一些造船的工匠?”圣上笑问道。 “陛下英明。水战首重座船,船只越犀利,水战时越是占便宜。耽罗岛与朝鲜一海之隔,若是朝鲜有任何不轨之举,微臣只需让水军封锁朝鲜海面就可高枕无忧,朝鲜就是再气,他也只能在岸上跳脚。” “唔……那你需要朕下旨与你?” “那倒不用,微臣觉得此事暂时不必与外人多说什么,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微臣此次回京,主要目的就是求得陛下的支持,不需要书面支持,只要陛下心里有个数就心满意足。” “……那你图什么呢?”圣上好奇的问道。 “嘿嘿……一图给陛下留给好印象,毕竟微臣跟婉儿那事还需要陛下同意,二图不叫人小瞧了我,我大周正规军四十余万,微臣想要用一年的时间就让别人刮目相看,也只能另辟蹊径,毕竟大周步军精锐众多,但精锐的水军却一支也无。还有第三图就是微臣有些私心,陛下想必也知道微臣是个不喜欢做赔本买卖的人,而养马,尤其是养优良的战马,在日后的回报还是很丰厚的。”说到最后,李墨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反倒是圣上,听到李墨最后一个理由时心里也跟着释然了,他才不相信李墨这小子是个一心为公的人呢?是人都有私心,即便是圣人也不例外。再加上大周对水军本来就不重视,水军再厉害也不可能驾驶着船只上岸,而一旦上了岸,精锐的水军也就跟普通的步卒没多大区别了,圣上一点都不担心李墨会有造反的心思。 两万水军真不算什么,搁在大周数量庞大的正规军里恐怕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而且这事圣上一点责任都不需要担,可日后却有机会获得源源不断的优良战马组建骑兵。这么一笔划算的买卖,圣上不答应就是傻了。 “回头你可去工部挑选十人作为你的造船大匠,至于造船的船工,你可前往江浙一带自行招揽,朕会知会当地官府,许你便宜行事。” “多谢陛下信任。”李墨闻言大喜,知道圣上这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连忙行礼道。 第151章 万事开头难 有了圣上的口头支持,李墨原本以为事情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顺利,可等他去了工部想要招揽几个大匠的时候,现实却给了李墨当头一棒。 在朝廷工部做事,好歹也算是国家公务员,旱涝保收不说,说出去也好听些。可李墨招人,因为不能现在就把说服圣上的理由说出去,那就只会被当做李墨个人的行为,说通俗点就是到李墨这个私企打工。圣上同意了李墨的提议,甩手掌柜做的那叫一个彻底,只是知会工部尚书不得阻挠李墨的招人行动,却没提给李墨行什么方便。 就是这种模糊不清的知会,让工部虽不阻拦李墨挖墙角的行为,但也不会主动帮忙,一些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匠更是被他们当做宝贝一样提前藏了起来,叫李墨连面都没见着。 在工部一连吃了四五个闭门羹,李墨也是发狠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回京告知圣上的计划,以免自己以后的一些举动引起圣上的误会,以为他招兵买马是想要造反。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在工部招人这件事,说实话只是顺带,能招到最好,要是招不到,李墨也不会感到有多么遗憾。 这世上的能工巧匠不计其数,不是全都待在朝廷的工部做事。工部藏着掖着好手不让自己挖走,老子还不稀罕呢! 心里发狠的李墨干脆不再去工部挖人,转而开始把目标放到了民间。对于造海船,李墨一窍不通,可对于海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他却比别人要知道得多。曾在那个知识爆炸,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过,专精的没有,但多数事情都知道一些,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万金油,什么都知道点,什么都不专精。 冷兵器时代的水战,并不像后世那样复杂,一般流程就是先射箭,后跳帮,凭借人数和个人的武力达到夺船的目的。而在李墨眼里,这种程度的水战也就是将战斗的地点从陆地搬到了水上。李墨对日后水战的看法,应该是极可能利用远程武器直接将对手击败,展开肉搏应该是无奈之举。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李墨对将来自己手上的战船要求很高,新式的战船就应该是移动的炮台,而不是运人的工具。不过终归现在还是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火药时代还早的很。虽说李墨知道火药的配方,可火药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见老诺为了研究这东西都被炸的缺胳膊断腿,李墨不是一个为了科学可以奉献一切的主,他还不想为了促进武器的现代化而失去身上的某些零件。 美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既然没办法从圣上那里借力招揽到对自己有用的人才,那就只能使点俗套的法子,花钱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工部的工匠不是不鸟他这个个体户吗?没关系,老子花钱买一些人才。工部一个月给工匠的月饷是一个月三贯,老子就一个月三十贯,就不信有本事的人不动心。 招贤榜一贴出去,京城上下立马就轰动了。一个月三十贯,都快赶上一部侍郎的月俸,工部里的那些工匠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先前他们对李墨的态度太过冷淡,以至于他们此时即便心动也不好意思行动,结果就便宜了那些有本事但却没什么门路的人。 李墨设立的招聘点人头攒动,除了上百来应聘的,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尤其是看到李墨让人搬到招聘台前的一箱箱白银,那更是叫人眼红不已。李墨说了,但凡是被选中的人,都先发放三个月的月俸以证明他所言非虚。 而当第一个被选中的人拿到三个月的月俸时,现场轰动了,无数人挤到招聘台前询问需不需要他们这样的,不需要一个月三十贯,有个三五贯就可以。 为了维持现场秩序,李墨请柴宁帮忙,调来凤鸣军现场维持,也多亏了李墨未雨绸缪,这才没让人把他让人搭建的招聘台挤塌。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短短不过三天的工夫,李墨就招到了需要的人才,不单单有造船的能手,其他方面也各有所长。李墨的计划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先把日后需要用到的部门先搭起架子,然后再慢慢补足人手。 而随着李墨这边热闹的招聘会继续召开,另一边的工部上下有点坐不住了。圣意难测,工部尚书虽然暗地里给李墨下绊子,但让他明目张胆的拒绝李墨的要求他却不敢。原本他以为李墨吃了闭门羹后会找圣上帮忙,却没想到李墨压根就没去找圣上抱怨,而是直接花钱招人。这一招狠呐,简直就是把他扔到火上烤,等事后李墨把人招满,而一个人都不是从工部招的,天晓得圣上到时心里会怎么想。 不想给圣上留下恶劣印象的工部尚书开始着急,开始考虑如何推卸责任,让他跟李墨低头那不太可能。既要向圣上表明自己没有阳奉阴违,又不想把手里的那些宝贝拱手相让,工部尚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大人,你有烦心事?”工部侍郎看不过去,出声问顶头上司道。 “唉~早知今日,当初就放几个二把手给那个李墨算了。” “大人难道是在担心那个李墨日后会到圣上面前告黑状?” “这个本官倒是不担心,他自己在工部招不到人能怪谁?我是担心圣上会因为此事对我有看法。”尚书大人叹了口气道。 “大人若是担心这个,下官倒是有个法子。” “哦?说来听听。” “大人既然担心圣上怀疑大人从中作梗,那不如就跟那个李墨提供一份名单,让那个李墨自己去跟那些工匠谈。” “唔?你这叫什么鬼主意?莫不是让我堂堂工部尚书向一个竖子低头?”尚书大人眉头一皱,不满的问道。 “大人莫要误会,怪下官没把话说清楚,这份名单虽然给了那个李墨,但能不能招到名单上的人,那就要看李墨自己的本事。这份名单我们大可以将大人平时不待见的那些人给罗列上去,这样一来,即便圣上知道李墨没从工部招到人,那也不能怪我们不支持,只能怪那个李墨没有本事。” 被手下这么一说明,工部尚书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呀,这工部里的那些刺头正好借此机会统统给塞到李墨那里去,而没有了那些刺头以后的工部,自己才算真正掌握了工部。 …… 刺头虽然叫人头疼,但往往都是有本事的。没本事还爱惹事的,那叫不知好歹。而能让工部尚书感到头疼的刺头,那基本上个个都有绝活,也正是因为这份绝活,才有跟尚书大人叫板的资本。 李墨收到工部尚书命人送来的名单时,他所举办的招聘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多数预想中的人才都已经招到,而造船所需的熟练工匠,李墨准备过两天前往江浙一带招收。这时候工部尚书送来一份名单,对李墨来说有点晚了。不过总归是送来了,李墨便随意翻了翻,结果就在那份名单里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人。 李墨比谁都清楚火药的威力,只是他这个人爱惜生命,不愿意为了这事去冒险。可这不代表他不想看到火药的出现。火药的用途很多,除了用于军事方面,开山炸石的效果也极其显著。 而李墨在那份名单中所看中的那个人,在工部所负责的事情就是为皇家制作礼花。之所以工部尚书为认为这人是个刺头,那是因为这家伙太费钱,每年工部能分配到的钱都是有定额的,而正是因为这家伙,工部的预算年年都是赤字。 不过在工部尚书眼里的赔钱货在李墨眼里那就是宝贝,不怕这人浪费钱,关键是这人不怕死。火药那东西一个操作不慎就会出人命,李墨没有那个胆子,可现在遇到了一个有胆子研究的,李墨当然不会放过。更何况李墨还知道火药的最佳配比方案,不愁不能把这人招揽过来,至于名单上的其他人,很可惜,李墨这段时间在招聘会已经招揽到了相应的人才,对于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兴趣。 趁着此时天色尚早,而招聘会也没什么真有本事的人前来应聘,李墨收拾了一下后就准备安排名单上所提供的地址去找人。至于招聘会的后续事宜,自有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忙的韩家管事来处理。 李墨刚把事情交待完准备走人,招聘前台却出了事。这些天不是没有想要浑水摸鱼的人过来捣乱,可那些人却无一例外被李墨从柴宁那里借来的人给摆平了。原本李墨没把这事当回事,带着典二跟何元庆就准备离开,却不料这回从柴宁那里借来的人没摆平捣乱的,却被来捣乱的给摆平了。 这下可就热闹了! 或许是出于仇富的心态,一见招聘前台出了乱子,那些瞧热闹的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一会的工夫就把招聘前台围了个人山人海。 在自己的场子捣乱,李墨自然不能做缩头乌龟,吩咐典二跟何元庆一声,李墨便带着人走到了前台。 此时斗殴已经结束,在躺了一地的人群中独有一人鹤立鸡群的站在那里。见到李墨后当即就奔李墨走过来,典二见状立刻闪身站在了李墨前面,那人一见典二,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冲着典二一抱拳,“俺不是来捣乱的。” 李墨一听这话不由乐了,把自己的人打了还说自己不是来找事的,“那你是来干嘛的?” 听到李墨这话,大汉答道:“俺听人说你这里在招有本事的人,所以俺过来试试。你看,我很有本事的。”大汉指了指正在被人搀扶起来的那些人对李墨说道。 李墨有些哭笑不得,示意典二先退到一边,问大汉道:“是谁让你来的?” “没谁让俺来,俺是在茶楼听到有人议论,这才过来试试运气。你看俺行不?” “……除了这个,你还会别的吗?” “俺还会兵器……”大汉连忙答道。 李墨:“……” 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大汉一眼,这大汉看上去虽然精神不错,但穿着上却透着一股落魄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房泰,家住荆北,从小父母双亡,是一个云游的道士将我养大,后来道士没了,俺便离开家出来闯荡。” “你的武艺不错,为何不去投军?” “呃……因为俺现在很需要一笔钱。”房泰犹豫了一下,咬牙对李墨说道。 “这样啊,需要多少?” “……一百贯。” 听到房泰的话李墨没有犹豫,扭头对典二说道:“拿给他、” “……俺不能平白要你的钱。”房泰没接典二递过来的银两,直直的望着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笑道:“我也没说是白给你的呀。这笔钱你先拿去应急,等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再来找我。”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本事不错,就帮我维持一下这里的秩序,以免有人跑来捣乱。” “……就这点事,用不了一百贯。” “那等这里的事忙完以后,我再看看给你安排什么事好了。两年,给你一百贯,你为我做两年的事情,好啦,我也有事情要忙,你去吧。”李墨说着将一百贯钱塞给了房泰。 “……你不怕我拿了钱就跑了?”房泰没动,依然盯着李墨问道。 “钱对我来说只是小事,用这点钱看清一个人的品性,我认为很值。更何况我自问看人还算有点眼力,你不是那种人。” “……好,等我把私事办妥就来寻你。”房泰点点头,把钱抱在怀里扭头就走。 “就这么让他走了?”典二望着房泰的背影问李墨道。 “那你想怎么样?” “那个房泰身手不错。” “呵呵……想要跟他切磋有的是机会,用不着急在一时。走吧,陪我去拜访一位人才。” “谁?”典二好奇的问道。 “到了地方就知道。” 第152章 用事实说话 城外一户独门独院前,李墨敲了敲门,不多时就见门开了一道缝,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脑袋,张嘴就问:“你找谁?” 乍一看到那颗脑袋,李墨还被吓了一跳,这乌漆麻黑的是人脑袋吗?黑乎乎的整张脸,眉毛眼根本就看不清,好在还有点眼白,这才叫李墨确定眼前这是人呐。不过要是眼前这人就是郑实,李墨就要怀疑跟自己说郑实长得不错的那人审美观与众不同。在来之前李墨找人打听过,被自己询问的那人说过是自己要找的这个名叫郑实的人长得挺不错。可这能叫挺不错?地府把门的一时疏忽,把小鬼给放出来了? “请问,郑实在家吗?”李墨没有因为出现的人长得吓人而失了礼数,一脸温和的问道。 “……我不记得欠你钱呀。”堵在门口的那人闻言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墨一听这话额头顿时冒出了黑线,这都是什么人呐?那个工部尚书办事怎么一点谱都没有…… “我真的不记得借过你钱,你能不能提醒一二?” “……我不是来催债,这次来访是有事与你相商。”李墨深吸一口气,对郑实说道。 郑实一听不是来催债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当然此时这家伙一脸黑灰,也瞧不明显,李墨也没在意,见郑实还堵在门口,便开口说道:“是工部尚书向我推荐了你。” “啊?哦,哦,那请进来详谈。” 进了郑实的家门,李墨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实家前院被炸的坑坑洼洼。也难怪郑实要把家安在城外,就他这么个搞法,四周围的邻居不把他拆了才怪。 工部给李墨的名单上有对郑实这个人的介绍,不过出于对工部的不信任,李墨干脆从头问起,这样也能降低一些郑实对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的警惕心。 郑实很忙,至少在他看来他是很忙的,在陪着李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隐隐表现出了一丝不耐烦。李墨见状当即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的向郑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比起那些重视自己那点虚名的人,郑实表现的更务实。等听明白李墨是来请他去他那里做事以后,郑实直接了当的问道:“想要我去你那里做事也行,只是你能给我多少钱?” “一个月三十贯还不够?”一旁的何元庆忍不住问道。 自打进门开始到现在,这郑家连口茶水都不给,再加上何元庆怎么看眼前这个郑实都不像是有什么大本事的人,见郑实这么贪得无厌,一时没忍住就开了口。 李墨冲何元庆摆摆手,又看向郑实说道:“我这人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这样我很满意。既然你问能给你多少钱,那我也不跟你说虚的,想要多少钱,那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付出与回报在我这里是呈正比的,只要你能完成我对你的要求,那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郑实问道。 “在来找你之前,我曾经找人打听过你,知道你在工部是负责为皇家制作礼花的,对于火药的研究,你要比其他人要强。而我对你的要求,就是研制出可以开山碎石的火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只要你能做出那种威力大的火药,就算想要青史留名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郑实一家祖孙三代都在跟火药这东西打交道,而郑实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日可以研究出能够应用到战场之上的火药。大周此时的火药,最大的用处就是听个响,在庆典的时候制造出喜庆的气氛,至于在战场上的引用,基本没有。 李墨所提的要求可以说是正中郑实的下怀,郑实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他也清楚工部尚书不待见他,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这里迟迟拿不出叫人满意的产品,反而平白浪费了许多银钱,光出不进的赔钱货又怎么能招人待见。 “你真的对我就这么点要求?”郑实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火药研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这期间会浪费多少材料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你不需要担心银钱方面的事情,只需要努力完成我的要求,其他方面都有我来负责。对了,我这里有一份火药配方,是以前无意中得到的,你可以拿去试试。” 对于李墨的后半句话,郑实有些不以为然,自己研究了半辈子火药都还没研究出一个成品,这么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后生能拿出什么有用的配方。 李墨察言观色,知道郑实嘴上没说,心里却对自己提供的配方不以为然,便又加了一句,说道:“我这个配方可是已经通过验证的。” “……能够开山碎石?” “当然,你若不信,大可拿去一试。不过我可丑话说前头,看了这个配方,就意味着你答应为我效力,若是到时反悔,那你可别怪我翻脸灭口。还有,按照这个配方制作火药的时候切记要在阴凉的地方,不可见丝毫火星,弄干的时候也要风干,不可放到太阳下暴晒,因为这个火药的威力可比你以前所制造的火药威力大,可我不想让你因公殉职。” 一开始郑实并没不认为眼前这个李墨是个懂行的人,但在听了李墨后半句的叮嘱以后,也不得不正视起来,毕竟李墨后面的提醒的确都是制造火药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因为只是做个实验,所以火药用的并不是很多,差不多也就半斤的样子。等将半斤黑火药塞进一个竹筒里,又用废纸塞实,李墨让典二拖着想要亲自做实验的郑实躲在了门后。为了安全起见,李墨特意让郑实在制作爆竹的时候做了一根足有二十米长的引线。等要验证装了半斤火药的爆竹威力究竟有多大的时候,李墨将爆竹放在了前院正当中,而自己则将那根二十米长的引线拉开,一直延伸到一堵墙的后面。 看到李墨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光是郑实,就连典二跟何元庆都觉得李墨有点小心过头。可谁叫李墨是老大呢,做小弟的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在心里腹诽。 “记得一会点火以后一定要按照我说的那样做,否则后果自负。”李墨郑重警告典二三人道。典二三人敷衍的点了点头,李墨见状也不强求,这都是一帮没吃过亏的主,只有等吃了亏才能知道好歹。 郑实跟火药打了将近四十年的交道,制作引线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没有出现引线烧到一半自动熄灭这种糗事。 …… “轰隆!!!”随着一声爆响,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郑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没有听李墨劝的典二跟何元庆也是狼狈不堪,只有李墨事先做足了准备,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取出事先塞进耳朵里的棉花,迈步走出了方才的隐蔽点。 原本就被郑实做实验炸的坑坑洼洼的前院此时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前院就仿佛刚被飓风肆虐过一样,一片凌乱。 “怎……怎么会这样?”见李墨出去,紧跟其后的郑实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不由张口结舌,脑子里不由想到方才自己若是不按照李墨的要求来办,就这么贸贸然的点火,那自己此时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后怕呀~不过同时又有些兴奋。之前还对李墨的招揽有些不情愿,而这时却是担心李墨会不要自己。 “公子,你这个配方是从何得来的?”郑实一脸激动的问李墨道。 李墨当然不可能对郑实说实话,闻言笑问道:“这个配方有用吗?” “有用,太有用了。……公子,其实即便没有我,公子找其他人按照这个配方配制也是可以的。”郑实犹豫了一下,对李墨说道。 “呵呵……火药好制,但制作火药的人却不好找。这是个细活,需要制造人要有足够的耐心,而且这个制作过程有一定的危险性,不是胆大心细的人根本就办不到。更何况我找你并不单单只是想让你制作火药吧?我是要你想办法将这些威力大的火药引用到实处,而不是只为听个动静。” 郑实听到这话两眼不由一亮,没错啊,威力大的火药现在是有现成的了,可如何将这些火药引用到实处,那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眼看着祖孙三代的夙愿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变成现实,郑实不由激动的有些颤动,向着李墨双膝跪倒,恭声说道:“草民郑实拜见公子。” 郑实自称草民,那要表达的意思自然就是他要跟工部划清界限,李墨听后当然大喜,连忙双手扶起郑实笑道:“郑先生言重了,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为皇上办事,只是现在需要保密,暂不能对外公开罢了。” “先生,我听不见了!”一声炸雷的大吼此时响起,让郑实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李墨一见何元庆一脸惶恐的冲着自己大叫,不由好气又好笑,活该,叫你不听劝。 “放心,没事的,过一会就好。”李墨拍了拍何元庆的肩膀安慰道,话刚说完才想起此时何元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在何元庆识字,李墨当即蹲在地上用随手捡来的碎竹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何元庆将信将疑,他才十六岁啊,可不想现在就变成一个聋子,不过看李墨镇定自若的样子,也不得不暂时相信。没办法,谁叫他先前不听劝,心里还嘲笑李墨胆小,结果现世报来得快,耳朵一时接受不了那种比炸雷还要响上三分的炸响,短暂失聪了。 不过李墨也没骗何元庆,等过了一会之后,何元庆的听力恢复了一些,虽说还是不能像原先那样听得那么清楚,但至少是个好现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 眼下李墨正让典二帮着郑实搬家,既然已经决定以后跟着李墨混了,郑实自然不愿意继续待在原来的住处。听李墨说将来会把他安排到岛上去居住,郑实求之不得,那里不论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有邻里找京兆尹的捕快来打扰。 既然是搬家,那自然需要收拾行囊,李墨一边帮忙一边随口问了郑实一句是否已经成家,却不料郑实此时竟然难得的红了脸。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连个媳妇都没有,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公子,我没毛病,只是家里穷……其实我已经定下一门亲了。”郑实红着一张脸对李墨辩解道。 “哦?那怎么不娶?以前是缺钱,那现在你不缺了,是谁家的姑娘?咱们争取在离京之前把她娶过门。” “呃……是工部的同僚之女。” “……那姑娘多大了?” “三十有二。” “这么大了……哦,你别误会,只要你自己愿意就成。” “我,我当然是愿意的。” “那这样吧,按照规矩,你既然愿意为我效力,那我会先发一百贯作为安家费,你拿着这笔钱先把婚事办了。反正你负责的事情也不是马上就能开始进行,你还有一段空闲的时间。” “……多谢公子体恤。”郑实一脸感激的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李墨自己个还没娶媳妇,郑实娶妻这事自然不好往里面掺和,看郑实的意思估计他跟人家姑娘早早就好上了,只是因为家中无钱才迟迟未娶,现在有钱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李墨让典二给了郑实一百贯,让他自己去登门求亲,而李墨则跟郑实打了声招呼后带着典二跟何元庆离开。既然是成亲,总不能把新房定在这种城外独门独户这种偏僻的地方吧。正好李墨在京城有座四皇子之前卖给自己的宅院,从中划出一个院子送给郑实做新房也不是什么问题,此时回去自然是让人布置新房。 郑实闻听此言不由感动不已,心里不由下定决心要为李墨卖力做事,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此时的郑实就是这样想的。 第153章 太岁头上动土 “怎么了?人家不同意也不至于给你一巴掌吧?”正在指挥人布置新房的李墨看到郑实顶着一张被人留下一个掌印的脸,不由皱眉问道。 “公子,你要为属下做主啊。”郑实四十好几的人,听到李墨的询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委屈的嚎道。 “嚎个屁!有事说事,究竟是怎么了?” …… 片刻之后,典二正跟何元庆一起抬着一张新床走进小院,就见李墨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见二人当即叫道:“抄家伙,跟老子去揍人!” 典二、何元庆二话不说扔掉新床,转身就跟李墨往外走,边走典二边问李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晚上要给郑实成亲吗? “还成个屁!新娘都快叫别人抢去了。一会到了地方看我眼色行事,只要别打死,给我往死里揍。”李墨恶狠狠的吩咐道。 不管是典二还是何元庆,骨子里都充满了暴力因子,只是因为跟了李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现在听到李墨吩咐准备揍人,二人都跟中了大奖似的,摩拳擦掌不住口的跟李墨保证一会肯定卖力气。 李墨如今早已不是当初落魄的时候,他一声令下,有的是人替他卖力。不过李墨也没兴师动众,有典二跟何元庆这两个,对付一个有点关系背景的流氓团伙,不在话下。 郑实的相好别看今年三十有二,可却应了那句老话,叫风韵犹存,这不就叫京城里一个绰号金钱豹子赖五的地头蛇给瞧上了。也多亏李墨今天来找郑实,要是过几天再找,郑实的相好已经叫别人生米煮成熟饭,说啥也来不及了。 郑实拿着李墨给他的一百贯兴冲冲的跑去相亲,正好把上门求亲的赖五给堵在了屋里。赖五一听郑实的来意,当即就不干了,不仅让人把郑实打了一顿不说,还抢走了郑实的一百贯,临走前还撂下话说今天晚上就来接人。说是接人,其实跟抢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已经收了人家做小弟,小弟如今出了事,当老大的又怎么能不管。更何况这么好的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李墨怎么能轻易放过。金钱豹子?今晚就扒了你的豹子皮! 临出门时,李墨被人拦住。 “大人,小的来了。”房泰看着李墨说道。 “……你来得正是,走,跟我去办点事。” “大人有何吩咐?”房泰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他是个实在人,办完了自己的私事以后就来李墨手底下做事,希望可以帮李墨一些忙还报答李墨的援手之恩。 “我今天收了一个手下,给了他一百贯准备让他把拖了多年的婚事给办了。结果他去女方家求亲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叫赖五的,钱被抢了,人被打了,多年的相好也要被人抢走了,你说,这事换你你能忍吗?”李墨见房泰毫不犹豫,心里不由暗自点头,他喜欢听话的人,便一边走一边跟房泰还有典二、何元庆解释起了原因。 别说房泰,就是典二跟何元庆听完了李墨的解释那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房泰在稍后又提醒李墨道:“大人,不知您跟……” “别您、您的,让人感觉生份。”李墨打断房泰的话道。 “是大人,不知你跟京兆府有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那个赖五跟京兆府有关系?” “赖五的二叔是京兆府里的二头。” “哼,我还以为那个赖五的二叔是京兆尹呢?敢情就认识个二头,你别担心,一会到地方只要别出人命,一切有我担着。” 房泰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一旁的典二见状低声对他说道:“咱家大人与四皇子跟五公主关系密切,更有过数次面君的经历,一个京兆府的二头,实在不算什么。” 房泰恍然,也不再说话,随着李墨在郑实的引路下走出了大门。只是此时的房泰似乎有了什么心事,时不时的偷看李墨两眼,良久之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随着郑实到了他相好的家门口一看,屋里愁云惨淡,一个老者坐在门前唉声叹气,一见郑实回来,不由吃惊的叫道:“石头,你这孩子怎么又回来了?……这几位是……” “陈叔,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公子。他听说了我的遭遇以后决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所以跟我一起过来了。”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陈老丈叹了口气,刚想要数落郑实两句,一旁的李墨看不过去的插嘴说道:“陈老伯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不懂事?郑实是我看重的人才,如今他遇到了麻烦,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难道陈老伯就愿意送自己的宝贝闺女给一个地痞无赖去糟蹋?” “老朽当然不愿,只是那赖五仗着跟官府有关系一向横行街市,这次打跑了他,难保他以后不来报复呀。”陈老丈苦笑着对李墨解释道。 李墨闻言理解的点点头,对陈老丈说道:“陈老伯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插手此事,就不会留下后患,不过一个京兆府的二头,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陈老丈有些不信,认为李墨是在跟自己吹牛,不过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三个壮汉,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唉~也罢,那就一切拜托公子了。”陈老丈叹了口气,颇有点听天由命的架势。 李墨也懒得跟眼前这个可怜老头解释,回头问典二三人道:“现在咱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人带咱们去找那个赖五,二是留在这里等那个赖五自投罗网,你们选哪个?” “听凭公子吩咐。”典二代表三人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后扭头对郑实说道:“郑实,你去收拾一下,先把你媳妇跟岳父一家接去我那里安置,然后去京兆府报案,说我给你的一百贯叫赖五带人抢走了。” “是,小的明白。那之后呢?”郑实问道。 “之后就回去陪着你媳妇,等我带人回来以后你就可以拜堂成亲入洞房了。” “呃……公子,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你留下来?你留下来能帮什么忙?打架你又不行,跟人胡搅蛮缠嘴皮子又不利索。安心,既然你是我的人,那我就不会叫人平白受这委屈。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好好做事就算报答我了。”李墨笑着对郑实说道。 郑实一想也对,他留在这帮不上忙不说,反倒容易添乱,倒不如就按照李墨所说的去办。进屋叫上了自己的相好,又跑去街口叫了一辆马车,把未来媳妇跟未来岳父给接去了李墨的宅子。 在马车里,陈老丈忍不住心里好奇问起了郑实有关李墨的事情,郑实自然没有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老丈。听完了郑实的话,陈老丈不由有些羡慕的对郑实说道:“石头,看来你这是遇上伯乐了。” “陈叔,那位李公子求贤若渴,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压根就不在意出身。您老一身打铁的本事……” “别说了,打铁的本事?你是说我这只手没废之前,现在,还是别多想了,免得叫人耻笑。”陈老丈打断郑实的话道。 郑实闻言眼神一黯,陈老丈年轻时也是在工部做事的一名工匠,祖传的打铁手艺,可惜后来因为一次工伤,左手废了。虽然还能活动,但却使不上劲。打铁这门手艺光靠一只手可完成不了,受伤时陈老丈的年岁已经不小,便离开了工部,靠着以前攒下的一些积蓄做个小贩勉强糊口度日。 见陈老丈情绪不佳,郑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老丈,倒是一同坐在马车里的陈姑娘,埋怨的白了郑实一眼,开口对陈老丈说道:“爹,您别难过,石头哥不会说话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但愿石头哥这回投靠的公子靠谱,能帮助我们渡过这一难关。” “喜妹你放心,公子是个信人,说到做到,不会不管我们的。你不知道,今日公子去请我的时候知道了我俩的事,二话不说就拿出一百贯给我做彩礼,更是亲自带人布置新房。要是没有赖五这档子事,咱俩今晚就能拜堂成亲。” “……人常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那位公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你这么好,你倒是说说他图你什么?” “呃……这个,我还请不清楚。要说我有什么本事,你跟陈叔也是知道的,也就对火药有些认识,可比起公子,我那点本事压根就拿不出手……”郑实闻言挠了挠头,顺着意中人的话琢磨了起来。 郑实还没琢磨个明白,马车已经到了地方,跟门口的家丁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家丁中立刻就有人将郑实一家给领去了原本准备给郑实做新房的小院。 “石头哥,这就是新房?” 听到意中人询问,郑实也有些不确定,“呃……我也是头回来,领我们来的家丁大哥应该不会骗我们。” 陈老丈看了看小院里还未完成的布置,不由得有些相信了郑实之前对那位李公子的评价,不过他同样也不清楚那个李墨到底看上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郑实哪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郑实一家三口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花了眼暂时不提,单说留在陈老丈家的李墨四人,见屋里没了闲杂人等,李墨跟典二三人商议了起来。典二跟何元庆是倾向于主动打上门去,而房泰则是倾向于先礼后兵,先把道理占住再动手不迟。不过这最后的决定还是要落到李墨的身上,李墨说怎么办,他们三个就怎么办。 “先熟悉一下环境,也好过一会动手的时候不出岔子。”李墨对典二三人说了一声,四人当即分头开始行动。 李墨的意思是等赖五派人来接亲的时候教训教训那个赖五,叫他再也不敢起什么非分之想。典二等人见李墨有了决定,便没再说什么,分头开始熟悉地形。当然他们不是为了一会自己不敌退走时找退路,而是把别人想要逃跑的地方给记住,到时提前堵住。 李墨跟典二三人也是一个心思,不过就在李墨在后院看有没有什么狗洞能叫人钻出去的时候,就听前院传来典二的声音。去了前院一看,就见典二手里提着一个人,见李墨走出来,典二连忙说道:“大人,方才这小子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我就把他抓过来了。” “嗯,干得好,元庆跟房泰呢?” “这小子还有同伙,元庆跟房泰去追这小子逃跑的同伙了。” 听了典二的解释,李墨点点头,看向被典二提在手上的那个年轻泼皮问道:“赖五让你来的?” 年轻泼皮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要矢口否认,就被李墨伸手掐住了脸颊,冷声说道:“我这人有个毛病,最恨别人对我说瞎话,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要不然……”李墨说到这看了一眼前院的一口水井,淡淡的说道:“不知道这年月把一个活人四肢打断扔井里要过多长时间才能被人发现。” 一个成功的泼皮,眼力基本上都比较好,说白了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耍横,什么时候服软。一听李墨的威胁,泼皮立刻明白眼前这人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看这人的穿着不俗,身边又尽是典二这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狠人,泼皮知道这回他们老大算是撞上铁板了。谁能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郑实竟然靠上了眼前这个肯为他出头的狠主。 “小的的确是赖五派来的,他让我们负责监视这家,免得叫这家人跑了。” “这么说,你是知道那个赖五现在在哪里的?” “……唔,小的知道。” “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李墨微微一笑,面露和善的拍了拍年轻泼皮的肩膀问道。 “小的叫李宝。”年轻泼皮微微打了个寒颤,态度更加恭敬的答道。 第154章 暴打一顿 每一个成功的将军,那都是从小兵做起。每一个叱咤风云的****枭雄,那也都是从小弟做起。赖五今年三十有五,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赖五年轻的时候光顾着他的事业了,没时间去谈什么男女私情,等到总算混到小有名气,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好人家的姑娘谁也不愿给他。 要说以如今赖五的势力,抢个民女把生米做成熟饭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偏偏这家伙有个毛病,那就是极为迷信。每回出去办事之前都要找算命先生帮他算算,图一个好彩头,而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赖五更是找了一个在京城颇有名气的算命先生帮自己算了一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赖五认准了陈老丈的闺女,认为陈老丈的闺女有旺夫之相,娶过门之后会对自己的事业很有帮助。 为了防止陈老丈带着闺女逃走,赖五在让人打跑竞争者以后还不放心,专门派了心腹小弟李宝带着两个人在陈老丈家外面蹲守。李墨带着人去的时候恰好是李宝三人跑去吃饭的时候,等他们三个回来,才发现陈老丈连带他闺女已经不见,换了四个陌生人。 能成为老大的心腹小弟,那脑子一般都比较活络,一见陈老丈家换了人,李宝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连忙就想要吩咐跟着自己的两个人回去报信,而自己则继续留下来监视。只是李宝没想到典二的警觉性是那么高,一见到自己嘱咐手下两个人如何回报老大,立马招呼其他两个人来捉自己,自己原本还以为能够抵挡一阵,却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摆平。等看到自己掩护的那两个人也分别被逮了回来以后,李宝沉默了。 从这些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今天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是另谋出路还是跟着赖五一条道走到黑,李宝心里犹豫不定。不过也没有犹豫多久,李宝就投降了。没办法,这回李墨这伙人抓了三个喽啰,李宝不肯就范,自然还有另两个选择。而这两人可没有李宝的那份犹豫,他俩是属墙头草的,被拖到墙角“教育”了一番后,立马认清了事实,愿意配合李墨等人。而李宝见同伙都已经认怂了,自己再继续强硬也落不到什么好,也只能跟着向李墨认了怂,答应带路去找赖五。 李墨原先决定守株待兔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不知道赖五现在的下落,让人四下打听也不是不可以知道,但那样一来就容易打草惊蛇,一旦叫那个赖五感到风向不对,肯定会躲起来,而李墨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陪那个赖五干耗。不过现在好了,手里有了带路党李宝,那李墨等人就可以直捣黄龙,自然不需要再按原先的计划行事。 …… 此时的赖五正在家中试穿新衣,终归是头回成亲,赖五自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正琢磨着究竟穿哪套好的时候,就听有人来报,说是李宝带着几个生面孔回来了。 赖五眉头一皱,对于李宝,赖五还是了解的,知道这小子办事认真,从来不会给自己招惹是非。今天这是怎么了? 带着这个疑问,赖五到了前院,一见李宝就张口问道:“李宝,你小子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现在正忙着吗?” “赖哥……这几位客人有事要找你商量。”李宝苦笑一声,替赖五引荐道。 “你们是谁?找老子什么事?今天老子要办喜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你就是赖五?”李墨一脸天老大我老二的惫懒样子,一步三晃的走上前问道。 一看李墨走路那架势,说话时那神情,赖五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同行,当即不敢怠慢的问道:“阁下是谁?要是同道,不妨今晚留下一起喝杯喜酒。” “我喝你大爷!”李墨口中骂道,动手也不慢,一拳砸在了赖五的鼻梁上。 流氓打架讲究的就是一个狠,李墨这一动手,典二、何元庆、房泰当即也不迟疑,分别向着被突然动手的李墨给弄愣住的众泼皮扑了过去。 …… 别看李墨来得人少,可那也要看跟着来的都是谁,典二、何元庆、房泰虽然都没有拿要人性命的兵刃,但人手都拎着一根初生婴儿手臂粗的短棒,这一棒下去,好在这三人事先得了李墨的嘱咐,手下留了几分力,要不然现在那些挨揍的泼皮就不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李宝在李墨刚一动手的时候就聪明的闪到了一旁,而在看到典二三人大发神威的时候,心里不由的暗自庆幸自己先前的识时务。眼前这位公子手下的三个凶神实在是太强悍,不客气的说,他那帮同伙跟这三人相比,那就根本没有可比性。 赖五被李墨突然袭击,这鼻子本来就是人体比较脆弱的部位,这一拳下去,顿时鼻血眼泪往外流。而李墨更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主,见一击得手,立马抬脚将赖五踹翻在地,一边拿脚狠踩赖五,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叫你这王八蛋抢老子的钱,叫你这王八蛋抢老子的钱。” 听到李墨的叫骂,赖五一边惨叫一边试图躲开李墨的践踏,而一旁的李宝却明白了李墨叫骂的意思。他们之前的确抢了一个人百贯钱,当时那人被抢时还叫什么这是他家公子刚给他的,只是当时谁也没有在意。等到钱抢到手,赖五心情不错,就把钱都给小弟们分了,李宝作为赖五的心腹小弟还分了五贯。 “李宝,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啊!”也不知被李墨踹中了什么部位,赖五惨叫一声,身体佝偻成了一个虾子。 …… 挨揍,是一件叫人很痛苦的事情,但揍人,却又是一件叫人身心愉悦的活动。活动了一番过后的李墨此时心情不错,见典二等人已经把赖五的那帮小弟都给收拾的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便蹲下身看着赖五问道:“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我知道个鬼。”赖五心里暗骂,只是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闻听李墨问他,连忙点头答道:“小的知错了,还请贵人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回。” “唔,算你识相,那你倒是说说,你都错哪了?”李墨微微点头,又问道。 这一问把赖五问傻眼了,他哪知道自己哪里得罪眼前这人了,刚一见面话没说上两句就动手打人…… “呃……小的不该对贵人不敬?”赖五试探的问道。 “唔?看来你还明白你自己错在哪呀。”李墨眉头一皱,语调变冷。 赖五一听就知道要遭,赶忙叫道:“贵人,贵人息怒,还请恕小的愚钝,实不知小的究竟哪里得罪了贵人。” “哼,你不知道,那我就给你一点提示,今日午时,你都带着你那帮祸害干什么了?”李墨冷哼一声道。 “午时?”赖五脑子转的飞快,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煞星。今日午时前后他就带着人去陈老头家提亲来着…… “贵人莫不就是那个郑实所说的公子?”赖五不确定的问道。 “哼,算你识相。老子的人你都敢动,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别以为有个京兆府的二爷给你撑腰你就什么都不怕,我要收拾你那位二叔,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说,想死想活?” “想活。” “既然想活,那就听我的,起来。” “是。”赖五闻言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旁的李宝赶忙过来扶起了赖五,趁着二人离得近,赖五忍不住埋怨李宝道:“小子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赖哥,没机会呀。那位公子能掐会算,小的想干什么他都能提前知道。”李宝苦着脸小声解释道。 “你俩说什么呢?是不是憋着想要害我?”一旁的李墨开口问道。 “不敢,不敢。不知贵人究竟有何打算?”赖五连忙问李墨道。要不是浑身酸痛,他恨不得向李墨点头哈腰。先前在陈老头家的时候,那个郑实就当着他的面提到过这位李公子,只是当时自己没当回事,认为这是郑实胡说八道吓唬自己,却没想到那个郑实跟自己说得句句属实。 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麻烦已经惹下了,再后悔也没用。赖五很光棍的摆出了一副任人处置的姿态,同时心里暗自决定,等这次事了了,回头就去揍那个算命先生一顿出气,还什么旺夫之相,这他娘还没娶过门呢就挨了一顿揍,而且这顿揍还是白挨,以后想要报复都没机会。 要是赖五死硬到底,那李墨下手也就少了顾忌,可现在赖五摆出一副任打任杀的架势,李墨反倒有些不好下手了。毕竟这欺负一个不反抗的人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也就在李墨考虑是就此罢手还是继续教训人的时候,门外走进几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神色匆匆,一见李墨立刻拱手行礼道:“小人赖昌,见过李大人。” “……敢问阁下是谁?” “小人在京兆府做事,只因位卑言轻,大人不识小人也情有可原。”赖昌一脸恭敬的答道。李墨不认识眼前的赖昌,可赖昌对李墨却不陌生。作为京兆府的二头,对于京城中什么人能惹,什么人又不能惹,他的心里自然是有一本帐。而李墨这个人,就被记在赖昌那本不能惹的账本里。连京兆府的一把手都对李墨客客气气,万一真惹了他,顶头上司保不齐会把自己打包送去请李墨息怒,断然不会因为自己往日的孝敬偏向自己。 “不知你来此作甚?”李墨又问道。 “不敢欺瞒大人,小人特为本家这不争气的子侄而来。” “……原来你就是这个赖五的靠山。” “大人言重了,小人平日里恪守本分,丝毫不敢行那以权谋私之事。”赖昌赶忙答道。 “我才懒得管你有没有以权谋私,只是你这侄子这回惹了我,你说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李墨摆摆手问道。 “单凭大人发落,小人只求大人看在小人家兄子嗣艰难的份上,莫要断了家兄的香火。”赖昌低声恳求道。 “……你又怎么说?”李墨又问站在一旁不吱声的赖五道。 从自家二叔进门,到亲眼看到自家二叔站在李墨连个响屁都不敢放的样子,赖五已经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他这是铁定撞上铁板了。当下闻言也任命的答道:“听凭大人发落。” “……好吧,既然你们都已经认怂了,那我也不好赶尽杀绝。这件事就到此打住,你们从我手下那里抢走的一百贯我也不要了,就当做是给你们的汤药钱。典二、元庆,房泰,走啦,咱们回去。”事情办完了,李墨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带着典二三人扬长而去。 等到再也看不到李墨四人的身影,赖五这才指挥还能活动的人去请大夫,而自己则陪着自家二叔说话。他就纳闷啊,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人给打了? “小五,你日后让二叔省点心行不行?这京城里权贵遍地,你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惹到不能惹的。二叔知道你心里想问那位大人是什么来路,为了免得你又干出傻事来,二叔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那位大人姓李名墨,是今科榜眼,与四皇子与五公主交情深厚,现今奉旨在梁山练兵。你自己想想,这样一个人,是你这样一个混迹街头的能招惹的吗?” “……二叔,侄儿我也没想到会惹到他呀。”赖五苦着脸说道。 “二叔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是打狗还需看主人啊,你下回可千万记得要长住了眼,别再犯这样的错。也多亏那位李大人心善,要是换一个心狠手辣的,让咱爷俩在这京城消失,那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二叔,您老放心,小五记住了。”赖五恭敬的答道。 第155章 下苏杭 想做大事那就必须要有心腹,眼下李墨身边心腹里花逢春就正在帮着李墨在办一件大事。抵达梁山组建水军之后,李墨就给手底下的众人分别安排了任务,鲁达、杜胜、袁虎、马铭四人负责操练马步两军,而阮家三兄弟则是招募附近的渔民充实水军。唯独花逢春,被李墨一个命令派去了苏杭一带。 派花逢春去不是李墨对花逢春这个人不待见,而是要办的事只有花逢春最适合。要论最受李墨信任的,并非花逢春,可要论长相最容易获得他人好感的,那就非花逢春莫属。李墨让花逢春去苏杭一带办的事情就是招募擅长造船的工匠。就鲁达那副尊容,恐怕话还没出口就把人给吓跑了…… 而花逢春也不负李墨所托,在李墨没到之前,已经为李墨招募了造船工匠近百人人。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杭州韩家以及苏州柳家的大力支持,没有这两家人从中牵线搭桥,花逢春的事情办得不可能这么顺利。尤其是苏州柳家,为了帮忙这次更是不惜血本。 不过叫花逢春感到遗憾的,就是这些招募来的工匠只是擅长造船,但却不擅长设计。而已经知道李墨心中构想的花逢春很清楚一个精通设计战船的大匠对他们这帮人的日后行事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当然擅长设计船只的人在苏杭不是没有,可问题是人家瞧不上花逢春的招揽,花逢春又不能用强,只能徒呼奈何。 这一日花逢春正在发愁如何完成李墨的交代时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在杭州钱塘县有一人姓叶名秋,倒是设计过几种怪模怪样的海船,只是无人识货,现在正处于无人赏识的情况。 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反正花逢春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就跑这一趟,说不定那个叶秋就是他们急需的人才呢。 想到这里,花逢春当即骑上李墨命人为他购买的战马出了门,临出门前花逢春特意跟李香君说了一声,告知他的去处。在来了杭州以后,花逢春就按照李墨的嘱咐来见过李香君,这段时间也是一直住在这里。对于李香君,花逢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可是自家老大李墨的女人,那就是自己的嫂子。而李香君也拿花逢春当弟弟一般照顾,对他照料周到。 听花逢春要出一趟远门访贤,李香君还不放心的询问花逢春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花逢春闻言笑着答道:“嫂子放心,礼物早已备妥,就看那个叶秋是不是真有才华。” 目送花逢春离去,李香君回到酒楼。如今的李香君早已不是当日的一个平常女子,李家的买卖基本上都是由她掌管,李墨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一开始在李香君不懂的时候给出指点外,到后来李香君出师了,那李墨就没有再管。如今李家的买卖,可以说都是李香君的努力,规模虽然不能跟韩家或者柳家相提并论,但说是日进斗金却是丝毫不夸张。 只是即便已经家有万贯,李香君却并没有另换住处,依然住在当日自己与李墨成就好事的酒楼里等候李墨的归来。 “姐姐,刚才小妹听说那位花公子出门了?”刚回屋没多久,一个妙龄少女就走进来问道。 “是啊,招弟,你莫不是想要陪着一起去?”李香君笑看着进门的武招弟问道。武招弟跟她弟弟武小二就是李墨在去苏州时认下的那对依靠卖艺为生的姐弟。不过卖艺为生那是以前,现在这对姐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自从到了李香君的身边,李香君对这对姐弟可以说是关怀备至,如今弟弟武小二在学堂念书,而姐姐武招弟则留在李香君身边学做生意,这一年下来,还别说,武招弟还真有那么几分经商的天赋,已经成了李香君身边的重要帮手。眼下武招弟二八年纪,情窦初开,姑娘爱俏,老鸨爱钞,但凡是小姑娘就没有几个是不喜欢花美男的,初一见到花逢春,武招弟就一见钟情了。只是花逢春对男女之事似乎很木讷,丝毫没有察觉到武招弟对她的那一丝情愫。 “姐姐……”武招弟被李香君一口道破心事,羞不可抑的叫道。 “呵呵……别害羞,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姐姐这些日子替你旁敲侧击,知道了一些那位花公子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李香君笑着逗武招弟道。 “……姐姐,你要再这样,回头等李大哥回来我可要说你坏话。” “……死丫头,倒是学会威胁姐姐了。” “嘻嘻,姐姐恕罪,小妹也就是那么一说。姐姐,那位花公子的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武招弟忍着羞意问道。 “呵呵……那位花公子啊,家中父母早亡,眼下尚未婚配,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等你李大哥回来了,姐姐请他从中说项,你可别自己去说,很丢女儿家的脸面知道不?” “姐姐瞧你这话说得,小妹怎么可能那么不要脸皮。” “是吗?也不知前几日是谁……” “哎呀~姐姐莫说了,小妹知错了。” “呵呵……好啦,不逗你了。妹妹,你现在来了正好,姐姐正有事想要找你商议。” “姐姐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唔……是这样的,你李大哥眼下准备要做大事,这其中所需的银钱恐怕不是小数目……” “姐姐,要说这事小妹正好也有个想法,既然姐姐提起,那先听听小妹的想法如何?”武招弟打断李香君的话道。 “好,妹妹先说,姐姐正好听听妹妹的想法是否与姐姐不谋而合。” “嗯,小妹以为,李大哥以前所说的一句话非常有道理,有钱大家赚,吃独食必倒霉。李大哥这次让花公子来苏杭招募造船工匠,想必是在打海贸的主意,海贸利润丰厚,但风险同样也很大。李大哥有练兵之权,在海上遇上人祸的可能不大,但陆上因为羡慕李大哥而犯红眼病的人绝对不会在少数。这样一来,随着海贸的回报一起来的,肯定还会有来自各方的恶意刁难。小妹觉得,这种刁难让咱们李家独立承担极不划算……” “应该找几个盟友一同承担。”李香君接口说道。 “没错,小妹就是这个意思,看来姐姐也想到了。” “唔,姐姐的确想到了这点,妹妹能跟姐姐不谋而合,姐姐更是感到欣慰,看来让你出去独当一面姐姐也是可以放心了。” “姐姐这话过誉了,妹妹还有许多要跟姐姐学习的地方。”武招弟连忙谦虚的说道。 “妹妹莫要谦虚了。妹妹说说,对于找盟友这事,妹妹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倒是有几个,一是韩家,李大哥与韩家关系密切,而且韩家所产的商品在海贸商品中也是紧俏之物,远的不说,就是贩卖到朝鲜那种弹丸小国,那所得利润都是极高的。还有一个就是柳家,这次招募造船工匠,杭州有韩家出面,但在苏州却的确是承了柳家很大的人情,若不是柳家从中穿针引线,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这份人情不能不报。姐姐,小妹就想到这两家,不知姐姐还有什么人选?” “妹妹的考虑很对,但仅有这两家却远远不够,苏杭两地豪强林立,仅靠韩、柳两家帮衬并不能替我李家遮挡多少麻烦。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你李大哥一向喜欢谋定后动,这种问题他事先肯定也会考虑到。我猜测他会拉皇家的某人下水,不过这事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先把我们自己的分内事做好,韩、柳两家,妹妹选哪家?” “唔……柳家吧,小妹过几日正好要去苏州处理一些事情。” “好,那韩家就交给姐姐负责。” ************************************** 花逢春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反正那个叶秋也不可能长翅膀飞了,用不着走的太慌忙。路过一家茶铺的时候,花逢春感到有些口渴,便下马打算喝完茶解解渴再继续赶路。 茶铺不大,连掌柜带伙计也就三个人,看年纪这应该是一对老夫妻带着独生儿子开的小店。茶铺桌椅不多,花逢春也不是个很讲究的人,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叫过伙计让上一壶茶。 路边小摊,茶叶又能好到哪去,不过茶虽不好,但却味道不错,喝下去很是解渴,花逢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邻桌三个人在那唠家常。听着听着,就听其中一人忽然压低声音对另两人说道:“哥几个,听说了吗?听人说摩尼教准备要有大动静了?” “嘁,你这是哪听来的老黄历,要说十年前,摩尼教的确有跟朝廷叫板的可能,可如今,都被朝廷撵得跟狗一样无处藏身了。”一人闻言嘲笑同伴道。另一人则在一旁做着和事佬,“二位,二位,祸从口出啊,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议论的,要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咱这吃饭的家伙可就保不住了。” “哼,你小子就是胆小,当年叫你去偷看村里王寡妇洗澡都不敢……”那人脸上虽然表现出了不屑,但所说的话却已经转移了话题。 “要说咱们村里那几个寡妇的身材……” 听到这三人所议论的事情越来越下道,花逢春就没了继续听的兴趣。“摩尼教要有大动作?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暂时先不跟大人说,万一没这事,免得到时叫公子说我听风就是雨。”花逢春心中暗道。 人常言说曹操,曹操到。花逢春没想到自己心里刚想到自家的大人李墨,就看到李墨带着数人走了过来。花逢春看到李墨是一愣,李墨看到花逢春同样也是一愣,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逢春,你怎么在这?”李墨疑惑的问道。 “大人,你又怎么会在这?”花逢春反问道。 “我在这自然是因为在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妥,赶来杭州与你汇合。对了,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照大人吩咐,末将眼下已经招募到了船匠九十一人,不过大人特意关照的人才末将还未招到,这次出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哦,干得不错,辛苦你了。”李墨边说边坐到了花逢春的对面,同时招呼典二等人随便找地方坐下。邻桌的三人一见李墨一行人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趁着李墨与花逢春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起身离开,典二等人便坐在了邻桌。 “大人,这三位是……” “我新招揽的好汉。逢春,你刚才说你这是要拜访我们需要的人才?”李墨随口介绍了一句,又问花逢春道。 “是的大人,末将听人言说那叶秋擅长设计船只样式,所以带上礼物想先去试探一下,若是真有真才实学,那再考虑下一步。” “既如此,我与你一同过去看看。” “……大人不回杭州?” “早回去几天晚回去几天没多大差别,对了……嗯咳……香君姑娘一向可好?” “……大人回去便知。” “……算了,不说拉倒,反正到时就能看到。这次来办事有没有人从中作梗?” “从中作梗的倒是没有,大力帮忙的倒是不少。大人,不光是大人所提的韩家帮忙甚多,就是苏州柳家也可以说是全力支持。” “苏州柳家?” “唔?难道大人没印象?” “那倒不是,不过我跟苏州柳家的交情好像还没到能让他们全力支持的程度。也罢,有他这个苏州地头蛇帮忙,倒是的确能省不少麻烦。逢春,说说这些日子你找的那些擅长设计船型的人都有谁?” “……大人,你不会是想要报复人家吧?” “说什么呢?你家大人在你眼里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李墨瞪了花逢春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当初招不来那些人情有可原,毕竟咱们是以私人的名义。可我这回来那是得了朝廷允许的,他们要是还敢拒绝,哼哼……” “大人准备怎么办?”花逢春问道。 “不怎么办,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难道你以为我会借此机会砍他们脑袋不成?大错特错,我会在日后用事实让他们后悔今日的选择。”李墨一脸自信的答道。 第156章 父慈子孝 “咳咳~秋儿,秋儿?”在一间充满了药味的草屋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躺在床上呼唤自己的独子。不多时,一个满面黑灰的年轻男子跑了进来,脸都顾不上擦一下就问老人道:“爹,您叫我?” “……你这是怎么弄的?”老人诧异的问道。 “哦,孩儿想要煮些粥,只是这火总是点不着……”叶秋有些尴尬的答道。 听了叶秋的解释,叶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都怪为父拖累了你,若不是因为为父的这个病……” “爹您这叫说得什么话?身为人子,老父生病怎能不在床前尽孝。爹您也别多想,您这个病有救,只要按照大夫所开的药方吃上一阵子,爹您肯定又会跟原来一样生龙活虎。” “唉……”听了儿子的宽慰之言叶父并未心情好转。即便药方真的有效,他叶家如今家徒四壁,又哪有银钱去买药治病。富贵深山有远亲,贫困闹市无近邻,自从自己得了这个要命的病以后,昔日高朋满座的叶家如今也是门口罗雀。 “爹,你别担心银钱的事情,孩儿前两日找了一个好活,只要辛苦一点,咱爷俩肯定是可以熬过去的。”叶秋见父亲情绪不高,连忙出声安慰道。 “秋儿啊……”叶父不忍叫儿子为自己担心,刚想要附和两句,忽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询问,“请问,叶秋是住这里吗?” 叶秋闻言连忙把老父在床上安顿好,打算出门去看看。叶父担心的问道:“秋儿,是不是来要账的?” “应该不是,还没到日子呢。爹,一切都有孩儿,您安心养病就是。”叶秋安慰了老父一声,不过这心里面也是有些七上八下。 怀着一份忐忑走到门前,就见门外站着五人,其中三个长得膀大腰圆,而剩下的两个也不像是善茬。得亏李墨跟花逢春长得都不是那种能令小儿止啼的尊容,这才叫叶秋没有掉头逃命。壮着胆子上前拱手一礼,上前试探的问道:“敢问几位找叶秋可有事?” “啊,有事,有很重要的事,他在不在?”李墨闻言答道。 “呃……不知是何事?” “唔?请问你是……”李墨问道。 “……在下叶秋。” “哈哈……敢情你就是叶秋,咱们运气不错,一来就碰上正主了。”李墨笑着对身边的花逢春等人说道。 “几位,在下与几位素不相识,不知几位找我……” “哦,是这样,我呢,叫李墨,这几个都是我的朋友、兄弟、手下。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听说你擅长设计船只,所以有意请你为我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李墨说明来意,叶秋心里暗松一口气,不是来催账的就好。眼下的叶家是分文皆无,要是有人来催账,他父子俩就只能流落街头。不过请他去造船……老实说,叶秋对造船的确颇有心得,老叶家祖传四辈的造船手艺,传到叶秋的手里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只是眼下叶秋不能随李墨离开,老父染病,因为前段时间四处借钱,无论是远亲还是近邻,都已经对叶家父子唯恐躲闪不及。叶秋这一走,叶父无人照料,而叶秋又是个孝子,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就不顾老父的健康。 “多谢李公子抬举,只是眼下在下家中亲人染疾,身边离不了人……” “唔?要是只是这个问题,那倒是好解决。实不相瞒,我请人造船是为朝廷做事,只不过暂时不能对外声张,你担心老父无人照料,自有我替你安排人照顾,你不必担心这点。” “……这个,非是小人多心,只是不知公子此话可有凭证?”叶秋壮着胆子问道。 “凭证啊……这样吧,你这就去收拾行囊,我让人去找来马车,你们父子跟我一起回杭州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安置你老父,想必唯有如此你才能安心替我做事。” “多谢公子体谅。”叶秋赶忙道谢道。话说到了这份上,叶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来推脱。毕竟以眼下叶家的情况,实在是没什么好被别人惦记的。 叶秋回屋将此时禀告自己的父亲,李墨则让花逢春带着房泰去附近找一辆马车,要是没有,驴车,牛车都可以,反正只要有个代步工具,等到了大点的县城再换就是。 闲着无事的李墨让典二跟何元庆留在门口等花逢春和房泰,自己则迈步进了屋。刚一进屋,一股浓烈的药草味扑鼻而来。 “公子,家中简陋,让公子见笑了。” “哎~这有什么好见笑的,这人一辈子哪有总是一帆风顺的时候,只要熬过去了,总会见到雨后彩虹。叶秋,这位就是令尊?” “是,正是家父。” “李墨见过叶老伯。” “李公子折煞老朽了。秋儿,你去收拾你的,让为父跟李公子说几句话。” “这个……” “没事,我让人去找代步的工具了,还要等一会,正好陪你爹说说话。对了叶秋,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就行了,既然你要替我效力,你只要发挥你的本事,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来。” “是。” …… 看着儿子在整理行李,也实在没什么好整理的,为了给叶父瞧病,但凡是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已经卖了,叶秋现在收拾来收拾去,说难听点就是在垃圾堆里挑还能有点用的。李墨瞧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任叶秋去收拾,自己则陪着叶父说话。 突然有贵人临门,叶父自然想要了解一下对方的根底,而李墨也不隐瞒,叶父问啥他就答啥,到最后李墨还没怎么样,反倒是把叶父给吓得不轻。如果李墨所言都是真的,那叶家重振门楣还真不单单只是梦想。可万一不是……想到这里叶父不由心里苦笑,自家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即便情况再糟,又能糟糕到哪去。 被李墨的话给勾起一丝希望的叶父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叶秋见了心里也是暗喜,他自幼丧母,是老父一手将他带大,为了避免他受委屈,就是连续弦都没有。一个大男人拉扯一个婴儿长大成人,所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 只是叶秋还没从高兴的情绪中回过味来,猛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喊得两个字都是一样的,“还钱!” “唉~都是我这个病拖累了我儿。”叶父忍不住长叹一声自责道。 一旁的李墨闻言笑着安慰道:“叶老伯不必自责,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不过是一些钱财而已,这不叫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叶秋,跟我出去一趟。” “这个,公子……” “你不出去,我怎么知道帮你还人多少钱。”李墨笑着说道。 “……多谢公子。” “想要谢我,日后好好做事即可。”李墨拍了拍叶秋的肩膀,迈步走了出去。 院门前已经聚集了二十来人,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白条,一见叶秋出来,当即就想要挤过来,只是门口有典二跟何元庆这两尊门神在,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用更大的声音瞪着叶秋喊道:“还钱!还钱!” 李墨见状皱了皱眉,吩咐典二道:“典二,吼一嗓子,叫这帮人闭嘴,我有话要说。” 典二闻言点点头,两眼一瞪,怒喝出声,“都他娘的给老子把鸟嘴闭上!” 债主们心里自然不服,可谁也不愿做那只出头鸟,场面也为止一静,李墨抓紧时间扬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我身为叶秋的雇主,他所欠你们的钱由我替他偿还各位,还请各位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一听有人愿意替叶秋还债,院门外的众人顿时老实了。他们倒是想一窝蜂的冲进来找李墨要钱,可门口有典二跟何元庆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主在,他们也不敢造次,纷纷老实排队,一个个按照顺序进了小院。 有叶秋这个欠债人在,债主们也不敢狮子大张口的漫天要价,而李墨等人来时有花逢春带着的礼物,自然也不愁没钱还债。一笔笔的欠债还出去,一张张白条收回来,等到最后一张白条也收回来的时候,叶秋就感到浑身轻松。 李墨拍了拍手,对叶秋说道:“成了,别收拾了,咱们上路吧。” “是。”叶秋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回屋去搀扶自己的老父出来,李墨见状伸手一拦道:“你爹卧病在床也有段日子了,现在还是不易活动。”说到这,李墨看了一眼院子,让典二拿着两根竹竿进了屋,又让叶秋拿来一件旧衣服撕成挑,做了一副简易担架,让典二跟房泰直接把躺在床板上的叶父给抬上了驴车。 乡下穷地方,马车是没找到,也就找到一头驴车,好在这天气不错,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李墨等人骑马,叶秋驾着驴车,一行人离开了这个李墨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小地方,前往附近的钱塘县城,准备到那里再换一辆马车。 走到村口的时候,得知叶秋父子要离开的村人纷纷走出家门相送,其中李墨就瞧见刚刚不久前跑来找叶秋催债的。不过这事李墨一个外人也不好发表意见,就交由叶秋父子处理,自己则带着典二等人在旁等候。 李墨的气场足,没谁敢上前搭话,而叶父染病多日,也没那个心气陪街里街坊客套,至于叶秋那更是对这些出门相送的人是一肚子气,只是碍于老父在旁,他也不好说些难听话来给老父心里添堵,虚与委蛇的说了几句,便带着老父随着李墨等人离开了村子。 在赶往县城的路上,李墨见叶秋情绪不高,便安慰叶秋道:“叶秋,做大事的人要有宽广的心胸,那些村人的表现犯不着往心里去,你要是想要报复……” “公子言重了,其实叶秋并不怪那些村人,毕竟当初为了替父瞧病,叶秋跟他们借了钱,而且无力偿还。若不是今日公子来招,过几日等还债的日子到了,叶秋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只是话是这么说,但叶秋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叶秋摇了摇头说道。 “不痛快没关系,想些好事自然心里就痛快了。想想看,你叶家祖传四辈的梦想马上就要经由你的双手来实现,这是不是叫人想想都激动。” “……公子怎么知道我叶家的造船手艺已经传了四辈?”叶秋惊讶的问道。 “你傻呀?我陪你爹说话的时候难道会听过就忘。不光是你,等回头找大夫把你爹的病给瞧好了以后,你们父子都要替我效力的。既然都对造船有着独到的见解,哪有抓了小的,放了老的的道理。” “……公子,我爹的病……” “多找人看看没坏处,谁知道先前给你爹瞧病的是不是个庸医。万一真是个庸医,那到时岂不是后悔都晚了。” “应该不会吧?公子,我请来替我爹瞧病的大夫可是建康府的神医安道全,以他的医术,不能算是庸医吧?”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墨闻言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无论什么时候,医生这种人才都是必不可缺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呢?身边有个医术高超的人跟着,那自己的安全系数就等于是增加了不少。 “那你知道那个安道全的住处吗?”李墨问叶秋道。 “自然知道……公子,安神医是个好人。”叶秋犹豫了一下,小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听完眉头一皱,没好气的抬手给了叶秋一个脑崩,“说什么呢?他是好人,难道我就是坏人?” “在下不敢这样想。”叶秋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哼,我问你那个安神医住哪,是想要把他给招揽过来,这身边有个神医跟着,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不是。” “呃……以安神医的性情,恐怕不容易招揽。”叶秋小心的提醒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就等着瞧吧。”李墨轻哼一声道。 第157章 回家 杭州韩家 韩大小姐处理完需要自己拍板的几项提案以后,很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心里琢磨着接下来是去找娘亲说说话还是去找妹妹品尝一下美食。算算日子,距离李墨回杭州也没几天了,自从李墨来了韩家,韩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韩大小姐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很感激,总想着要报答李墨。前段时间花逢春带着李墨的请求来到杭州,让韩大小姐终于等到了机会。 “姐,姐……”就在韩大小姐想着是否还有被自己忘记的造船人才没有推荐给花逢春的时候,妹妹韩月茹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韩大小姐见状皱眉数落妹妹道。只是韩月茹却压根就不往心里去,一拉韩大小姐的衣袖说道:“姐,赶紧跟我去好再来。” “怎么了?莫不是好再来又出了什么新的菜品?”韩大小姐起身问道。 “不是,刚刚香君姐让人送来消息,说是李大哥过一会就到。” “哦……啊?你说什么?李墨回来了?”韩大小姐应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妹妹问道。 “是啊,听来报信的人说,李大哥原本应该已经回来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那个花逢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跟花逢春一起去拜访那个叫叶秋的人了。让人先回来报信,说他最迟今晚就会回来。” “……女孩子家家,要知道矜持、稳重。”韩大小姐将妹妹按在椅子上坐好,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姐,难道你就不想李大哥?” “呸!我想他做什么?我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韩大小姐轻啐一声道。 “哦,我可怪想他的。姐姐要是不愿去……” “你也不许去。”韩大小姐打断妹妹的话道。 “凭什么?”韩二小姐闻言顿时不满的问道。 “就凭我是你姐。” “我,我要找娘亲告状,说你欺负我。”二小姐气鼓鼓的叫道。 “娘亲要是知道你上杆子去找李墨,肯定会不高兴,你有胆子就去。” “嘻嘻,姐姐你这可就错了,如今李大哥可不再是韩家的管事,娘亲才不会拦住我呢。”二小姐有些开心的说道。自从李墨中了榜眼以后,原本坚决反对二小姐跟李墨来往过密的韩夫人现在态度已经松动了。 “……就算你要去,可你打算就这么去?跟个疯丫头一样?” “呃……姐姐的意思?”二小姐被问得一愣,得知李墨晚上就会回来,光顾着高兴了,等被大小姐这么一提醒,二小姐顿时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确有点叫人不能满意。 “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做马车去。”大小姐轻声对妹妹说道。二小姐闻言点点头,反正李墨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趁这段时间打扮打扮也不是来不及。 把二小姐给哄去梳洗打扮,大小姐在屋中坐了一会,吩咐贴身的丫鬟道:“去准备一下,我要梳洗一下。” “是。” …… “姐,你也要去?”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的二小姐看到跟她情况差不多的姐姐,不由纳闷的问道。 “……我当然要去,要不然还不知道你这丫头会闹什么笑话。”大小姐一本正经的答道。 “就知道赖我,明明是自己想去……”二小姐小声嘀咕道。 “嘀咕什么?再不走可就不等你了。”上了马车的大小姐见妹妹还站在原地没动,皱眉说道。 “哦,这就来。”二小姐一边答应一边爬上了马车。 …… 等姐妹俩到了好再来,李墨还没有回来,韩家姐妹俩便跟李香君边聊边等。对于李香君跟李墨的事情,韩家姐妹俩都是知道的,她们也清楚如果事情不出意外,以后保不齐三人就会变成真正的姐妹,双方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有说有笑。 接风宴正在准备当中,暂时无事可做的韩家姐妹与李香君商量着等李墨回来以后问些什么问题,就见武招弟走进来道:“姐姐,那位薛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嗯,辛苦妹妹了。”李香君闻言点点头,一旁的韩月茹有些好奇的问道:“香君姐姐,谁是薛公子?” “就是回来报信的那人。那人姓薛,听他自己说是李大哥新招的幕僚,原本也是要跟李大哥一起去拜访那个叶秋的,只是李大哥不想让我们担心,便让他先回来报个信。我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让招弟先给他安排了住处,等李大哥回来以后再让人去通知他。” “哦,原来是李大哥请的狗头军师……” “月茹,不许这样叫人,太没礼貌。”大小姐瞪了妹妹一眼道。 韩月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姐,不用那么严肃吧?反正那人又不在这里。再说了,狗头军师这词还是李大哥教我的呢。” “……我就知道你跟着他就学不了好。”大小姐有些气恼的说道。 “姐姐别生气,会长皱纹的,哎呀哎呀~姐,我错了,饶了妹妹这回吧。”二小姐跟姐姐嬉皮笑脸,结果惹来姐姐的武力镇压,赶紧讨饶道。 “哼,等回头李墨回来我非要跟他好好算算账,你看你现在哪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大小姐气哼哼的松开妹妹的脸颊说道。 “姐姐这个理由找得好,即能跟李大哥说悄悄话还不会暴露自己的小心思。”二小姐不知死活的又撩拨姐姐,气得大小姐伸手就要拧妹妹的脸蛋,只是这回二小姐有了防备,一见姐姐抬手,立马跳起来躲到了李香君的身后。 “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过来。” “我不,我又不傻。姐,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呢?我就不信你对李大哥没想法。” “……我没有。” “嘿嘿……你就嘴硬吧……” “你这死丫头!” *********************************************** 杭州城外 李墨一行人站在城门口,李墨抬头望着杭州城门,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一趟出去了快半年,中间发生了不少事。当初自己刚来的时候只想着要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可没想到自己偏偏又是个劳碌命,京城一行之后反倒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大人,莫不是近乡情怯?”一旁的房泰见状问道。 “我有那么多愁善感吗?”李墨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只是在想这次回来住哪这个问题。” “大人在杭州没有产业?”何元庆插嘴问道。 “有当然是有的,不过在没发达以前我是韩家的管事,所以在韩家还有我的住处。可我在发财以后开了一家酒楼好再来,我不知道这次回来是继续住在韩家还是住在好再来。” “原来大人是好再来的东家。”叶秋有些惊讶的出声道。 “怎么?你也听说过好再来?”李墨闻言好奇的问道。 “属下当然听过,原来大人竟然这么有钱,这下属下算是放心了。” “老叶,跟我们说说大人的家业,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典二对叶秋说道。叶秋闻言看向李墨,李墨见状说道:“说说吧,我这个甩手掌柜对自家如今的产业还真不是太清楚。” “自己的产业自己都不清楚,我们是不是投错人了?”典二、何元庆、房泰在听到李墨的这句话后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叶秋见李墨同意,这才开口说道:“要说大人的产业,据属下所知,江南一带差不多已经超过百家,而好再来酒楼则是总店。掌柜姓李,是个女子,但行商手段却是能叫许多男子汗颜。大人的产业能有今日的规模,那位李姑娘功不可没。不知大人与那位李姑娘是什么关系?” “哦,原来已经开了这么多家了,香君那丫头还是很能干的嘛。唔?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李墨见典二等人都望着自己,不由纳闷的问道。 “大人,等我们见到那位李姑娘,该如何称呼?”典二出声问道。 “如何称呼?唔……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我跟她倒是还没成亲,不过迎娶她进门是迟早的事……你们先称呼她李姑娘,等我把她娶过了门,再改称呼不迟。”李墨想了想后对典二等人道。 典二等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底。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叫嚷,没办法,李墨这几个人在城门口待的时间有点久,把进城的道路给堵住了,而守城门的兵丁一看典二这几个膀大腰圆,一脸凶相的主也不敢过来催促。 听到有人抱怨,李墨冲身后的人拱拱手以示歉意,随后带着典二等人进了城。没有去韩家,而是直接去了好再来。离开了小半年,杭州城的变化并不是很大,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乡音,李墨没废多少工夫就来到了好再来的门口,一眼就瞧见了等到消息出门迎接的李香君等人。 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心里话要讲,李墨随着李香君等人进了酒楼,李香君一边让人安顿跟着李墨一起来的典二等人一边亲自伺候着李墨洗漱一番。在李墨眼里,李香君就是自己的娘们,而自己则是李香君的爷们,娘们伺候自家的爷们天经地义,李墨享受的心安理得。 等到众人洗簌了一番,入了席之后,一个字,吃。不是饿死鬼投胎,但这一路上众人赶路也差不多饿了,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典二等人初来,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等到李墨宣布开吃以后那就是蒙头吃喝,而李墨则被李香君、韩家姐妹给包围,边吃边聊。 “这位姑娘,不知先前来报信的那个人现在何处?”一旁的房泰叫住路过的武招弟询问道。 “我家姐姐见那人一路辛苦,便安排他去休息了,这位壮士还请稍等片刻,我已命人前去知会,相信过一会就会赶来。” “哦,有劳姑娘。” “叶秋,你要是担心你父亲,那就端些酒菜去陪陪你父亲,这里暂时用不到你。”李墨应付着碗里的饭菜,无意中瞅见叶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开口说道。叶秋闻言不由一喜,连忙道了声谢,跟着下人去见自家的父亲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肚子里有了底,吃饭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李墨一边吃一边李香君还有韩家姐妹说起了自己在离开京城以后的遭遇。那段遭遇是在韩家姐妹跟李墨分开以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听李墨提起,韩家姐妹都挺感兴趣。 李墨此时不需要通过讲恶心的事情来抢食,说的内容自然也就不是那么血腥,尽挑有趣的说,说到好笑的地方不由逗得韩家姐妹掩嘴轻笑。典二、何元庆二人就是听众,李墨现在所讲是他在去梁山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没份参与,不过在他们听说李墨麾下还有可称猛将的鲁达、杜胜、袁虎、马铭四人后,心里不由暗自盘算等日后跟那些人见了面一定要找机会切磋切磋。 在众人回杭州的路上,典二等人已经见识了花逢春的箭术,而此时见花逢春对李墨称呼鲁达四人为猛将时并无异议,典二等人不由上了心。 酒席角落,房泰与后来赶到的薛皋此时正在饮酒,薛皋是房泰在京城认识的至交好友。当初房泰来京城找前程,后来落魄时正是有了薛皋的收留,房泰才有机会遇到李墨,要不然在李墨来京城之前,房泰恐怕已经打道回府。 一个是赳赳武夫,一个是文弱书生,但两人的关系却极好。房泰之所以会来李墨这里碰运气,原因就是他急需一笔钱帮助薛皋,而李墨会将薛皋请为自己的幕僚,最大的原因也是房泰的极力举荐。 说实话,李墨对薛皋的本事并不是很了解,他会收下薛皋的主要原因是看在房泰的面子上,反正眼下李墨不缺钱,就算薛皋百无一用,最不济也就是身边多一个吃闲饭的,可要是能叫房泰归心,那这笔买卖就做的不亏。 “薛兄,你看如何?”房泰轻声问道。 “尚未可知。”薛皋同样轻声答道。 第158章 好事多磨 回家的感觉真好!!! 出去了这小半年,李墨虽说喜欢嘴上花花,但为人却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还要正派,至少他没去过烟花之地。那地方虽然令人向往,但仔细想想,花钱在那买人强颜欢笑,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做了半年的和尚,如今总算是遇到可以下手的了,这一夜李墨过得很爽。以至于第二天都不想起来,只是考虑到李香君的女儿家颜面,李墨只好在李香君的服侍下起了床。 半年没回来,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去拜访一些人,韩家是肯定要去的,庞家也必须要去一趟。毕竟人家把独子拜托给了自己,眼下小庞在户部任职,总要去跟老庞说一声,报个平安。 除了这两家,李墨别的地方就不想去了。在杭州的时候,由于韩家姐妹的关系,他男性的朋友不多,有限的几个如今也不在杭州,他又没正经上过学堂,自然也就不必多此一举。 李墨计划在杭州待两天,然后就出发去建康把那位神医安道全给招至麾下,不管那个安道全愿不愿意,李墨只当他愿意。再是神医那地位也不高,士农工商,医生只能算是工,而李墨如今却是也挤进了士的行列,更何况李墨手里还有朝廷这杆大旗,就不信那个安道全敢有异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尽量减少安道全的不配合,李墨还是问了叶秋一些有关安道全的事情。医术是李墨关心的,安道全有什么弱点更是李墨需要掌握的。通过叶秋,李墨知道了安道全除了医术高超外,还有两个弱点,一是好财,二是好色。尤其是第二点,听叶秋说,自从安道全的发妻因病过世以后,安道全的私生活就跟一头脱缰的野马,听说最近正跟建康府的名妓李娇奴打得火热。有了这个情报,李墨对招揽安道全一事信心十足。 先去了庞家,庞老先生对李墨很是热情,庞夫人则对儿子的近况更是关心,对于庞家老夫妇的询问,李墨没有隐瞒,一一作了回答。眼下京城里庞图并不是单身一人,韩家的韩琪同样也在京城户部跟庞图作伴,再加上这二人都跟李墨有关系,自然有人关照下面不要为难这两个新丁。 婉拒了庞家老夫妇的留客,李墨带着礼物来到了韩家,拜见韩家的当家人韩夫人。相比起以前,韩夫人显得要生疏了一些。毕竟如今李墨的身份再不是当初依靠韩家生活的一个管事,而是有着官身的朝廷命官。 “夫人,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李墨笑着对韩夫人说道。 “呵呵……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李公子已非是韩家一名管事,这待客的规矩自然就要改改。”韩夫人强笑道。 李墨见状也很无奈,这韩夫人是个死板的人,让她跟以前一样对待自己估计是难为她,干脆主动提出想去原来住的地方看看,韩夫人连连点头,让二小姐领着李墨去了后宅。等到李墨走后,大小姐不解的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女儿啊,如今那李墨今非昔比,听说他与凤鸣军的伏婉将军关系暧昧,若是不出意外,将来他可能会娶那位伏婉将军,那样一来,这正妻的位置就没了……” “……娘,你想的可真长远。”大小姐有些无语的看着韩夫人道。 “你这孩子,为娘就你们姐妹俩,自然不愿意你们将来与人做小……”韩夫人闻言嗔怪道。 “哎呀~娘,谁说我们想嫁给那个李墨了,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大小姐忍不住打断韩夫人的话道。 “哼,为娘可是过来人,月娥你心里那点心思可瞒不了为娘。” 大小姐有些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知道跟自家娘亲说不清此事,干脆起身跑了,气得韩夫人不满的叫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为娘是为你们姐妹着想……” 逃离了韩夫人的魔掌,大小姐来到了后院,就见李墨正跟忠伯叙旧,这一老一少倒是挺合得来,有说有笑。 “哟~你怎么来了?”李墨见到大小姐笑着打招呼道。 “怎么?我不能来呀。” “能来呀,这里是你家,你想去哪都行。大小姐,能麻烦你点事吗?”李墨笑着说道。 “什么事?” “你看这不是快正午了吗?你能不能让人去准备点酒菜,我想跟忠伯喝一杯。” “……你是客人,娘亲自然会命人准备。” “算了吧,我总感觉你娘像是在防备着我,就跟我是要偷她东西似的,更何况你娘终归是女子,又不可能陪我喝酒,到时候在饭桌上谁也不自在。”李墨摇头说道。 “唔……那我回头去问问我娘,她要是同意我就让人给你准备。”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这倒不用谢,月茹呢?” “二小姐好像突然有事,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哦,那我去找找,你自便吧。” “成,大小姐慢走。” 大小姐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思,李墨没回来的时候就日盼夜盼,如今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她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不可能愿意离开李墨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事? “看到二小姐了吗?”大小姐叫住一名丫鬟问道。 “方才二小姐回房了,神色好像有些慌张,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房里。” 问出了二小姐的去处,大小姐来到妹妹的院子,就见妹妹院子里的丫鬟正在打水。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打水做什么?” “大小姐,是二小姐的吩咐,说是想要沐浴。” “沐浴?”大小姐带着疑问,来到妹妹的房门前伸手推门,却发现门被闩上了。 “月茹,你在里面吗?是我。”大小姐敲了敲门,对屋内叫道。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房门才缓缓打开,露出了二小姐那张似是哭过的脸。大小姐一见立马就慌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 “姐……”二小姐就叫了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这,莫哭莫哭,是不是那个李墨欺负你了,姐姐这就去找他算账。”大小姐一边安慰妹妹一边作势就要去找李墨理论。 二小姐一听姐姐要去找李墨,连忙伸手拉住姐姐哀求道:“姐,你千万别去。” “哎呀,你这丫头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急死姐姐了。” “其实,其实不怪李大哥,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大小姐见妹妹吞吞吐吐,忍不住催促道。 “是,是……哎呀,姐姐你先跟我进来。”二小姐一把将姐姐拉进了房,关上房门,然后才小声说道:“是,是我忽然来了天葵……” “呃……”看着妹妹羞不可抑的模样,大小姐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儿家的私事妹妹又不是头一天来,干嘛那么紧张? “姐……李大哥可能知道了。”二小姐瘪瘪嘴,委屈的说道。 “……放心吧,刚才我见到李墨了,他正跟忠伯有说有笑,你的事他并不知情。我问他可知你去哪了的时候,他也在纳闷你怎么忽然就走了,还说你可能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事。” “那,那就是说,李大哥并不知道?” “嗯,他不知道。”为了安慰妹妹,大小姐一脸肯定的点头答道。 就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二小姐松了口气,随即又抱怨道:“这个该死的天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陪李大哥说话的时候来……” 大小姐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开口对妹妹说道:“月茹,别说姐姐没有提醒你,娘亲对你跟李墨的事情可是持不同意见的。” “啊?怎么会?李大哥如今都做官了,娘亲为什么还反对?”二小姐闻言不解的问道。 “方才你陪李墨去了后院,姐姐听娘亲说了一些,娘亲好像很在意李家大妇这个位置,不想让你将来给人做小。” “可我不在意呀。” “呸,你个小丫头,真是没羞没臊,这种话也是你该说出口的?”大小姐轻轻一拍妹妹的脑袋,没好气的嗔道。 “姐,我就是喜欢李大哥,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二小姐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关键还是要过娘亲那一关。对了,你可别傻乎乎的自己跑去跟娘亲吵闹,那样一来可就真的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你不是对你李大哥很有信心吗?回头不如找机会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唔……好,回头我就找李大哥问问。”二小姐傻乎乎的答应道。 …… 二小姐单纯,但却不代表她傻。虽说答应了姐姐去找李墨问计,那也不可能马上就去问。换了身新衣服的二小姐表现的如平常一样,陪着李墨有说有笑,叫一旁的大小姐都有些怀疑自家这个妹妹是不是忘了自己先前对她说的话。 **************************************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在杭州待了两天,李墨启程前往建康,听说李墨是去建康拜访神医安道全,韩夫人特意送来一些礼品,想托李墨能够帮忙转交给安道全。 李墨知道此事后不由纳闷,后来问了忠伯才知道,这安道全所精通的医术不仅仅包括外科,就连妇科都很擅长。当初韩家久无子嗣,就是多亏了安道全,才有了韩家姐妹的降生。 安道全是不是妇科圣手李墨并不是很关心,韩夫人的礼品也不占多少地方,一并带上就是。随着李墨一声令下,队伍缓缓离开了杭州。 这次不是什么大事,所以随行人员的要求也不高,除了李墨从京城带回来的典二等人外,李香君以及韩家姐妹这次也跟着来了。有典二等人在,李墨倒是也不必担心路上会遇上什么危险,而且有美女相伴,这路途上的枯燥也不由得减轻了几分。 因为有女眷随行,李墨等人自然就不能全部骑马赶路,速度上虽然慢了一些,但心情却比从京城赶回杭州要轻松了许多。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就这样走了两天的路程,这一日李墨等人正在赶路,坐在马车里的李墨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不由探头出来询问原因。 “大人,前面好像有热闹可看。”典二伸长脖子往前面看着答道。 李墨顺着典二所看的方向看去,就见在他们这队人前方的一个岔道口,有两支队伍正在争执着什么。这两支队伍一支全身素裹,是支出殡的队伍,而他们对面的那支队伍却是吹吹打打,明显是支要去迎亲的队伍。 一个出殡,一个迎亲,就在一个岔道口碰上了,谁也不肯让步。李墨作为外人,也不好出头管这种事。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贸然插手搞不好到头来反倒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李大哥,是什么事呀?”二小姐好奇的问李墨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出殡的跟一个迎亲的碰上了,双方都想让对方让步,结果谁也不肯让。” “……李大哥,要是换做你,你怎么办?”二小姐眼珠转了转,忽然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苦笑道:“二小姐,你这可是难为我了,这不管是出殡还是迎亲,那都是大事,人这一辈子也碰不上几回……” “大人,他们动手了。”典二的话打断了李墨跟二小姐的解释。李墨连忙扭头去看,果不其然,两支队伍在经过言语的交锋势均力敌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武力解决。 “住手!!!”不是李墨喊的,李墨才没那个闲心多管闲事,他又不是这里的父母官,那帮人就是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干李墨的事,出言阻止的是另有其人。 一骑绝尘,就见一人骑马迅速赶到,与李墨的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李墨与那人匆匆一瞥,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李墨可以肯定,他以前肯定不认识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第159章 上贼船 长得像并不叫什么事,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海了去了,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双胞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墨也没太当一回事,见那突然出声多管闲事的人纵马赶到了准备动手的两拨人当中,李墨示意典二等人暂时不动,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 先前为了避免被误伤,李墨一行人离得那两拨人较远,以至于现在也听不清那个年轻人究竟在跟两拨人的主事人说些什么。但见那个年轻人频频冲自己这边指点,李墨本能的感觉自己可能叫人当枪使了。 “元庆,陪我过去看看。”李墨跳下马车,上马对何元庆说道。 何元庆答应一声,催马跟上了李墨,典二、房泰二人守在马车旁,花逢春更是取出了弓箭,催马远远跟在李墨的身后,看那架势是准备一旦有人想要对李墨不利他就放箭。 见到李墨主动过来,正跟两个主事人说话的年轻人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催马迎上前道:“大人,事情马上就谈妥了。”说完还冲李墨挤挤眼。可惜李墨却没看那个冲自己使眼色的年轻人,而是直接问两个当事人说道:“二位,不管是迎亲还是出殡,这好像都是讲究一个吉时的吧?你们一直耗在这里,耽误了吉时,这责任要算谁的?” “……这位大人,非是我不懂这些,而是这人太可恶……”两个主事人异口同声的指责对方道。 “停停停,我没兴趣管你们谁有理。作为外人,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一句,迎亲本来是件大喜事,要是因为争道而导致有人受伤,这好像不吉利吧?而出殡本来就是件叫人难受的事情,要是因为争道而出现伤亡,那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吧。你们两家,一个是送亲,一个是出殡,一个是喜事,一个是丧事,都认为对方应该让自己先过,结果谁也不肯相让,导致现在到了要动手才能解决的地步。只是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万一真有人在冲突中受了伤,事后你们的心里过意得去吗?” “呃……不知大人有何解决之法?” “你们呐,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眼下已经不是在争道,而是在赌气。也罢,就让我这个外人做个和事佬,免得你们两家为了争道这点小事闹到不可开交的目的。这出殡是送死人去阴间,而这迎亲则是阳间的事情,这大道如此宽,不如以中间为线,两家并排各奔东西,你们认为如何?” “……那不知我等该走哪条道?” “男主阳,女主阴,男左女右,迎亲的走左,出殡的走右。不过你们是对面而行,那就……看到太阳了吗?迎亲的走朝阳的一面,出殡的走另一条道就是。”李墨闻言想了想后说道。 两家人说心里话也不想真的动手,毕竟在这种大喜大悲的日子出现死伤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只是当时两家人把话说死了,改不了口,而眼下李墨送上了梯子,两家人也就借梯下楼,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目送两支队伍各奔东西,李墨瞧了一眼想要开溜却被花逢春给逼回来的那个年轻人,笑着说道:“可以啊,脑子挺灵,知道借势。” 年轻人一听李墨的话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计谋败露了,也不狡辩,只是抱拳一礼道:“这位兄台恕罪,小弟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总不能看着这两家人聚众斗殴出现死伤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吕将,人士,这次是回乡探亲。” “吕将……看你脑子挺灵活,这次科举有没有参加?” “……参加了,可惜考官有眼无珠……” “嗯咳……点背不能怨政府,命苦不能怪社会,考不上是你的个人问题,不能因为没考上就怪考官故意刁难。”李墨轻咳一声道。 “……听兄台的意思,莫非兄台考上了?” “哼哼,考得不好,也就中了个榜眼。”李墨看似谦虚,实则炫耀的说道。 吕将:“……” 一个考试,没考上的肯定看考上的不顺眼,这是人之常情。吕将在得知李墨考中了榜眼以后,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要不是看李墨身边有典二、花逢春这类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在,他真会拂袖而去,只是现在,他还需要保持表面的客套。 “兄台,在下还要赶路,若是无事,就此别过。” “别忙走啊,你要回建康,而我同样也要去建康,正好咱们同路,就一起走吧,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李墨叫住吕将说道。 “这个,不必了,小弟习惯单人独骑……”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元庆,看住他了,他要是半路跑了,回头就罚你抄写六韬里的虎韬。” “啊?……多少遍?”何元庆吃了一惊,郁闷的问道。 “二十遍吧,你要是觉得不够,那就四十遍。” “够,够,二十遍足够了。”何元庆连忙答道,为了不被罚抄书,何元庆看向吕将的目光都透着一股虎视眈眈,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这几天无论是睡觉还是出恭,都要跟这个吕将形影不离。 “兄台何必强人所难?”吕将很是生气的斥责李墨道。 “强人所难?不不不,你说错了,我这不是强人所难,我这是在报复。”李墨摇摇头纠正吕将的说法道。 “不知在下有何处得罪了兄台?” “吕将,你的记性看来不太好啊,难怪考不上。莫非你已经忘了方才你想要劝说那两家罢手的事情?”李墨不紧不慢的提醒吕将道。 还别说,吕将顿时没了言语,谁叫他被人拿了活的,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要抵赖都不成。吕将认命的叹了口气,问李墨道:“不知兄台准备如何处置吕将?” “我还没想好,反正到建康还有段路程,慢慢想就是。” 瞧着李墨离去,吕将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的何元庆,苦笑一声道:“小兄弟你不必将我盯得那样紧,我不会跑的。” “不不不,大人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你不熟,万一你骗我呢?还是小心一点好。”何元庆摇头说道。 “元庆,别担心,他要是敢跑,******他。”一旁的花逢春闻言对何元庆说道。 花逢春的箭术何元庆那是亲眼见识过的,闻言也是一喜,连连点头答道:“那敢情好,花哥哥千万记得别射他要害,射他屁股就行了。”吕将在旁听得是又气又恼,干脆一催马,跟上了李墨,何元庆见状也连忙催马跟了过去。 …… 李墨的队伍继续行进,不得不说,吕将的确是个聪明人,尤其是这口才,碰到李墨也算是遇到了对手,而且吕将为人并不死板,李墨说的许多东西,典二等人还不能理解,而吕将却能很快理解,这就让李墨有些动心了。说良心话,他先前决定带吕将上路只是临时起意,被人当枪使了,不报复回来李墨心里就不舒服。可等见识了吕将的口才以后,李墨就动了招揽的心思。毕竟练兵这种事光有武将还不成,后勤的保障也是大事。而后勤这一块,那就不是武将能够很好处理的了。 李墨眼下能用得上的读书人就薛皋一个,要是再加上眼前这个吕将,那日后李墨自己也能轻松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个吕将肯不肯帮忙。 而吕将也从一开始对李墨的种种不服变得有些服气。原本吕将以为李墨是依仗祖辈余萌,但等闲聊了一会之后才知道这李墨原来还是白手起家,起家的过程中虽然也借势之举,但借势这种事也是必须要知道把握一个度的,而李墨明显就是把握这个度把握的比较成功的一个人。 难怪人家能成榜眼,而自己却只能名落孙山。 “李兄,不知李兄此次去建康所为何事?”吕将问李墨道。 “哦,去拜访一下神医安道全。” “……莫非李兄有什么隐疾?” “你才有病呢。”李墨白了吕将一眼,没好气的解释道:“陛下命我练兵,可这练兵的过程中难免就会出现伤亡,有个医术高超的人在旁边盯着,只有好处没坏处。” “可是李兄,那安神医可是建康名人,他会答应吗?”吕将好心提醒李墨道。 “山人自有妙计,别说那个安道全了,先说说吕兄你吧,对日后你有什么打算?”李墨转移话题的问道。 “在下?还能有什么打算?在下家境不是太好,这次名落孙山,在下打算找一私塾做一教书先生,等下次科举再进京一搏。”吕将闻言答道。 “教书先生?那一个月才能有多少钱?而且就算你等到下一次科举,可要是没有朝中关系,想要高中恐怕也很困难。” “那依李兄之见呢?” “要我说,你不如来帮我,一来嘛我这里待遇丰厚,你需要负责的就是后勤记账一类的事情,你还能有时间温习功课。二来嘛,对你很实际的帮助,等下次科举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找人,虽然不可能让你在科考的时候作弊,但却可以让你拥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对于李墨所说的第一个好处吕将并不在意,都已经苦熬了这么些年,也不在意继续吃几年苦。但李墨的第二个好处却是很实际,朝中有人好办事,就如李墨所言,即便不能让人在科考的时候为自己舞弊,但自己却可以拥有一个与他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不对,你小子骗我!”不等吕将详问李墨自己若是投他具体负责什么事情,忽然就听李墨有些恼火的瞪着他叫道。 “李兄此话何意?”吕将莫名其妙的问道。 “哼,你方才说你家境不好,那你骑的这匹马哪来的?”李墨有些生气的一指吕将所骑乘的马匹问道。 “……李兄误会小弟了,此马非小弟所有,只是因为有一同窗与小弟同为建康人,得知小弟要返回建康,便请小弟带回一封家书,这匹马是那位同窗借与小弟的。”吕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回身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李墨见状神色这才缓和,“贤弟莫要见怪,为兄这人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既然是为兄误会,还请贤弟莫怪。” “李兄言重了。” 误会解除,李墨又跟吕将说起了招揽的事情,既然有心招揽,当然要待之以诚,而且李墨也带着一丝坏心眼,故意把准备要训练水军的事情告诉了吕将。毕竟训练水军从而走向大海这种事还是私密事,吕将知道了自己这个秘密,再想要不答应李墨就有理由留下这人了。凭啥?为了保密。 吕将没有察觉到李墨的险恶用心,他已经被李墨的大计划给惊到了,作为一个一心仕途的人,对朝廷的事情自然要比平常人要关心,大周缺乏优良战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李墨所提到的耽罗岛养马地一旦真的落到李墨的手里,不出十年,大周与契丹的军事差距就会不复存在。论骑术大周的骑兵比不上契丹人,但大周却可以通过优良的器具弥补这点不足。 而更让吕将感到心惊的,就是李墨对于自己未来的筹划,说好听了是为大周军方养马,可这马匹却掌握在李墨的手中,到那时谁想要得到优良的战马,那就首先要跟李墨搞好关系,不光要跟李墨搞好关系,在有人要为难李墨的时候还要站出来护着李墨,可以说日后李墨只要自己不作死,那他乃至他李家就可以高枕无忧。退一万步的说,李墨真的作死把人得罪光了,在大周没了立足之地,可只要他手里掌握着一支强大的水军,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李兄真是好算计。”吕将苦笑着对李墨说道。 “过奖过奖,我这叫公私两不误。”李墨同样笑着谦虚道。 “李兄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知小弟,看来小弟除了上李兄的贼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回过味来的吕将依然在苦笑。 “哎呀~我就喜欢贤弟这样的聪明人。”李墨笑眯眯的说道。 第160章 神医安道全 “你找安神医?你来晚了,他出事了,现在要找他得去大牢里找。”当李墨按照叶秋所给的住址找到安道全的医馆,却发现大门紧锁,找附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安道全犯了人命官司,现如今已经被收押进了大牢。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区区两贯钱,就让跟李墨搭话的那个闲汉把自己所知给交待了个清清楚楚。当然李墨并未全信闲汉所说,内中详情,恐怕也只有现在人在大牢的安道全自己知晓,闲汉所说的,能完全相信的就是安道全失手杀了人,而被杀的人,则是安道全的相好,建康名妓李娇奴,至于安道全为什么会杀李娇奴,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打发走了那个闲汉,李墨没有着急去找安道全,而是带着众人先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安道全是肯定要带走的,原先李墨还有点犯愁如何招揽安道全,现在安道全遇到了麻烦,这反倒给李墨提供了机会。 凭良心讲,一个生活富足,在当地又颇有名气的人,让他扔掉这一切去军中效力,不采取点强制措施还真难办。可现在好了,安道全倒霉了,正是无助的时候,李墨这时候伸手拉他一把,即便安道全心里再不愿意,他也不会放弃李墨的援手。 雪中送炭永远要比锦上添花要来得有效果,李墨原本来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怎么给安道全下套,现在他省事了,只要想办法将安道全从牢里捞出来,那就由不得安道全拒绝自己的招揽。不过在搭救安道全之前,李墨还必须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安道全为什么要杀人,若是事出有因,那李墨会救安道全,可若只是安道全故意为之,那李墨就不会去救。谁也不想身边跟着一个随时可能下黑手的医生,哪怕这医生的医术再高也不成。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安道全本人。只是眼下安道全人在大牢里,李墨想要见到不是太容易。呃,也不能那么说,要是走非正常途径,李墨今晚就能见到安道全。 先礼后兵,在打听清楚如今的建康府知府姓封之后,李墨打算先去拜访一下封知府,从他那里探听一下再作计较。 得知有人前来拜访,封知府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出府相迎。作为一名有背景的地方官,京城里所发生的事情他是必须清楚地。不客气的说,封知府对李墨这个人那也算是久仰大名,如今见到了真人,封知府更是不敢轻怠。 “李墨见过府台大人。” “艾~贤弟言重了,愚兄痴长贤弟几岁,若是不弃,你我不如兄弟相称。” “这个,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弟见过兄长。”李墨打蛇随棍上的对封知府说道。原本就存着拉关系想法的封知府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笑着将李墨请进了门。 李墨这次来访,当然不可能直眉瞪眼的说自己是为了安道全的事情而来,跟刚见过一面的人掏心掏肺,那不是单纯的表现,那是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面对这种在官场里滚了近十年的老油条,那更是需要说话留神,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落下把柄。 李墨用的理由是现成的,如今李墨奉旨练兵的事情想必到了封知府这种身份的就没有几个不知道。而李墨所用的理由就是想要请封知府推荐当地的一些有用之人,毕竟封知府是地头蛇,了解当地的情况。 封知府并未怀疑李墨的话,就如李墨所想,李墨奉旨练兵这件事他的确是知晓的,对于当今圣上的用意,封知府不敢妄自揣度,但他还是想要弄清楚圣上对李墨练兵的态度。只是旁敲侧击了一番后,封知府除了知道圣上不反对李墨训练水军这件事外,其他的就问不出来了,李墨的口风很严,叫封知府一时都产生了错觉,不觉得眼前的李墨是官场新丁,而是跟自己一样是官场的老麻雀。 见问不出什么,封知府也就放弃了,既然圣上不反对,那自己帮点小忙那也就不要紧了。不过像李墨所说的这种事,往常一直高高在上的封知府还真是不太清楚那些人是李墨需要的人才,便向李墨询问具体想要招揽哪些方面的人才。 李墨扳着手指头跟封知府解释起来,说着说着,李墨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事似的对封知府说道:“对了,封兄,小弟差点忘了,听说建康府有一神医名叫安道全,那也是小弟想要招揽的人才。” “安道全?军中还需医匠?” “封兄这话说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我听说那个安道全医术高超,若是能把他招揽过来,那小弟手下将士的伤亡肯定会减少许多。” “唔……若是贤弟早些时候来,那安道全倒是还有招揽的可能,可如今那人犯了人命官司……” “犯事了?他杀的谁呀?”李墨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他的相好,在这里也算是一名妓,名唤李娇奴。”封知府不疑有他,随口答道。 “封兄,小弟多问一句,那个安道全平时为人如何?” “唔……为人还算忠厚,虽有个好赌的习惯,但却并不烂赌,平时对待病人总是尽心尽力,若是病人一时手头困难,他还会免收诊金,在建康府一带,他的口碑还算不错。” “既然这人平时为人不错,那小弟就不明白了,他为何会杀人呢?” “这个,愚兄也不清楚。不瞒贤弟,此人如今就被关在大牢内,只是愚兄审了两回,这人都对杀人的事情供认不讳,但对其杀人的动机,却始终不肯吐露实情。” “唔……封兄,说实话,小弟现在还真对那个安道全杀人的动机有了一点兴趣。这个杀人无非分几种,情杀、仇杀、失手杀人、又或者是以杀人为乐。那个被杀的李娇奴生前是安道全的相好,而那个安道全的口碑平时还不错,那就排除了安道全以杀人为乐这种嫌疑。二人关系亲密,而安道全的家境又不错,那就不大可能会是仇杀。那剩下的可能就是情杀,安道全又或者是李娇奴移情别恋,导致双方产生了矛盾,从而引发了残局的发生。就是不知这安道全是有意为之还是失手杀人。” 听着李墨的分析,封知府连连点头,等李墨住嘴以后,冲李墨竖起了大拇指夸道:“贤弟高见,跟愚兄手下专门负责此案的捕头分析的是几乎一致。” “兄长过奖,这也只是小弟的一些个人猜测。”李墨谦虚的答道。 “唉~愚兄为难就为难在这里,那安道全不肯亲口招供,此案就迟迟不能结案。不瞒贤弟,这安道全还曾对愚兄有救命之恩,当初刚来此地上任的时候水土不服,若不是安道全为愚兄诊治,愚兄这条命恐怕早就没了。眼下要判这个救命恩人,为兄心里着实有些不忍。” “……既然兄长有心,那不如就由小弟先去探视那安道全一回,看看那安道全如今究竟是何想法,如何?”李墨主动请缨道。 “贤弟愿意插手此事,愚兄求之不得。” …… 有了封知府的首肯,李墨光明正大的进了大牢。大牢嘛,环境能好才是怪事,好在眼下安道全并未被安置在死囚牢内,那环境相对还算好点,至少气味不是太难闻。 “安神医,有人来看你了。”牢头冲着一见牢房内侧喊道。靠坐在墙角的人影闻言动了动,缓缓起身走到牢门前。 “这点银子请兄弟们喝酒。”李墨不愿旁边有人,随手取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牢头,牢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银子,领着几个人退出了牢房。 “你是何人?为何来见我?” 李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一番后才开口说道:“小可李墨,原本是听闻建康有位神医名叫安道全,所以特来拜访,只是没想到刚到建康就听人说安神医遇上了牢狱之灾,故来此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安神医,你这次可是代人受过。不瞒安神医,小可在朝中还算有些熟人,若此事非你所为……” 安道全此时摇了摇头,“多谢李公子好意,此事确是安某所为,娇奴的确死于我手。” “……不知安神医可否说说当时详情。” “有何可说?人死于我手,把我这条命赔她就是。”安道全神色淡然的答道。 李墨见状皱了皱眉,劝安道全道:“安神医,话不能这么说,一命抵一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你想过被人所杀的那个李娇奴的名声吗?据我所知,被你所杀的李娇奴是建康名妓,而你则是建康名医,如今李娇奴死于你手,而你安神医也愿意为她偿命。可这事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他们能说的闲话可就多了。你是名医,她是名妓,名医杀名妓,为何而杀?恐怕日后传扬出去,就是李娇奴人尽可夫,而你安神医含怒杀人,别人会同情你,而对那李娇奴,恐怕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了吧?” “娇奴虽然沦落风尘,那却不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安道全怒目而视李墨,出声叫道。 “安神医,你瞪我也没用,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给你分析了一下你死后会出现的情况。而这种情况的发生,都是因为你不肯吐露实情的缘故。”李墨一脸平静的对安道全说道。 “……那一日,是安某亡妻的祭日,安某自幼学医,自负于医术一道也算小有成就,但却救不了亡妻性命,每当那一日,安某的情绪都会很低落。只是娇奴并不清楚这些,她是好心,替我收拾屋子,结果却无意中动了我亡妻的遗物,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大发雷霆,更是气急推了娇奴一把,却不想那一推,娇奴站立不稳,往后仰倒的时候额角撞上了桌角,就此……”说到这里,安道全再也说不下去,满脸的悔恨之色。 李墨不怕安道全骗自己,只要一会找仵作问一下自然知道真假,只是让李墨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先前的猜测竟然猜错了,不是情杀,只是失手杀人。 危险无处不在,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挂了。而叫李墨感到现在有些犯难的是,眼前的安道全明显是心存死志,想让这种人回心转意,很困难。 一时没了主意的李墨只能离开牢房,先把自己从安道全那里听到的内容告诉了封知府。封知府听后也是连连感叹,替安道全感到惋惜。 “封兄,小弟觉得,让这安道全就这样死了甚是可惜,不知封兄可有什么主意?” “……唔……即是过失杀人,自然可以轻判,但即便愚兄这里判了安神医一个流配,可他若是一心求死……” “也就是说,封兄这里是不会要了安道全性命的,只要能劝他不再一心求死即可。” “话是这么说,可愚兄这里却暂时想不出个主意。” “若是可以,小弟倒是想要试上一试,就是不知封兄可能允许?” “若是贤弟有办法,尽管试之,就是不知贤弟准备如何劝说安神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小弟现在也只能说是试试,能不能成,还要试过才知道。”李墨没敢把话说满,依然紧皱眉头的说道。 …… …… …… 一番劝说后,封知府不知道李墨在牢房里跟安道全说了什么,但既然李墨说安道全已经没了求死之心,他自然也就轻判,原本是要流配三千里,不过既然李墨冲自己要人,封知府便判安道全去军中效力。 流配三千里是受苦,到军中效力同样是吃苦,再加上安神医的命案官司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也没什么人想要置安道全于死地,自然也就无人对此判决有什么异议。 “贤弟,你究竟是如何劝说安神医回心转意的。”在送李墨离开的时候,封知府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开口问了李墨。 “无他,以毒攻毒而已。封兄,这次承蒙你关照,下次等你有机会路过梁山,一定要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告辞。” “……贤弟保重。” 第161章 祝家三兄弟 梁山练兵两个月,事情按照李墨的设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议事厅、兵舍、演武场、铁匠铺等等设施也在陆续建成,用一句话来形容李墨此时的状况,那就是花钱如流水。 军队的确不是平民百姓玩得起的一件事,皇帝甩手掌柜,虽然给了李墨五千的编制,但却没给李墨一分钱粮的支持。虽然五千人马名义上是大周的官兵,但实际上却等同于李墨的私兵。或许是五千人搁在大周数十万的军队里面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缘故吧,反正皇帝不提,朝廷也装聋作哑,由着李墨自己个折腾。 坐吃山空,虽然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作为当家人的李墨却不得不有这种忧患意识,开源节流也就成了李墨眼下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按照李墨原先的设想,那是等水军练成以后,自己开展海贸业务。到时有水军沿途护送,也不怕会遇到海盗之流。可眼下这个设想却不得不进行一些变动,朝廷不给钱,那李墨就只能靠自己。虽说后期的回报很是诱人,但眼下这段困难期却必须依靠李墨自己解决。 如今的韩家已经有了与李墨同气连枝的趋势,找她们帮忙的确可以减轻李墨身上的压力,但与以前不同,李墨已经将这次的练兵当做了自己日后李家的立身之本,并不太想让其他人牵涉太多。 五千编制,其中被李墨划给水军一半,阮家三兄弟加上建康知府封知府推荐给李墨的两名水上好手张俊、李顺,五员水军大将各领五百人,而剩下的一半编制则被步军跟马军瓜分。李墨手下有名有姓的将领分别为鲁达、杜胜、袁虎、马铭,花逢春、典二、何元庆、房泰,其中马军一支,由杜胜为正,花逢春为副,领兵五百。步军三支,正将分别为鲁达、袁虎、跟典二,剩余三人则分别担任副手,同样也是各自领兵五百。还有五百编制则被李墨编为自己的亲军,由呼延通担任亲军正将。不过眼下呼延通并不在梁山,而是被李墨派出去办事。 叶秋父子也在梁山造船厂忙碌,按照李墨的要求,叶家父子此时并未打造战船,而是集中人力打造一千料的商船,因为材料、人力充足,一千料的商船已经建成五艘,差不多已经达到李墨打算海上探路的要求。 毕竟不是远海航行,所以前期准备并不需要太复杂,眼下李墨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小船队选择一个领航人。 万事开头难,李墨想要走向大海,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个带路党,而这个带路党却并不好找。拦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独一份自然要比分享要收获得多,再加上海上风险层出不穷,想要找个熟悉海路的引路人并不容易。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墨经过多方打探,总算是知道了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引路人。那人家住扈家庄,姓扈名成,人称飞天虎。早年曾经随船出海来往于大周跟朝鲜,只是后来时运不济遇到了海难,赔的老本干净,这才转海为陆,只在陆上经营。 而李墨要找扈成,目的就是想要请他为自己的船队去带路,让自己的人熟悉海路,积累经验,好方便日后自己单干。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李墨在去找扈成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知道扈家此时正面临一场经济危机,扈成做惯了海商,转做陆商以后不太得意,一次生意失败就叫扈家伤筋动骨。 在这种情况下对扈家伸出援助之手,这是双方皆可得利的好事,李墨相信扈成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只是叫李墨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带着礼品去拜访扈家的时候,却有人想要捷足先登。 这是想要截胡呀!从来都是李墨去截别人的胡,如今有人想要“太岁头上动土”,李墨当然不乐意。 扈成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倒不是李墨的来访,而是另一拨人的原因。来人要说起来也算是扈家的邻居,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有三个庄子呈犄角分布。扈家庄占一角,剩下两家分别是李家庄跟祝家庄。李家庄的庄主是个老实本分人,一心做个富家翁,不愿惹是生非。而祝家庄却是截然不同,庄主祝朝奉膝下有三子,分别是祝龙、祝虎、祝彪,长子祝龙与次子祝虎不过是有一身蛮力的莽汉,而三子祝彪为人阴狠狡诈,三个庄子祝家庄实力最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祝彪的缘故。 扈成不喜欢祝彪,认为此人太过跋扈,绝非自己妹妹的良配。可这个祝彪这次却来的太是时候,祝扈两家结亲,扈家如今面临的困境就会立解,只是扈成打心眼里的不愿意拿妹妹的幸福作为代价。 李墨的到访可以说是让扈成多了一个选择。扈老庄主年岁大了,扈家庄的事情大多是由扈成这个少庄主做主,哪怕是他女儿的终身大事,扈老庄主也听扈成的。对于祝彪,扈老庄主虽然没什么接触,但平时耳闻也不少,现在发现扈家还有别的选择,当即便以年迈为由,把决定扈家命运的权力交给了扈成。 扈成是出过海的,尤其是对大周到朝鲜这一段的海路,他更是熟悉的很。原本他就一心想要做个海商,只是因为时运不济没了本钱,这才不得不转做陆商,而李墨的到来却让扈成又有了实现自己梦想的可能。虽说这回是替别人打工,可李墨给开出的条件却让扈成不得不心动。 一家欢喜一家愁,对于坏了自己好事的李墨,祝家三兄弟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脸。只是这三人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在看到李墨的随行人员之后,知道现在翻脸不是时候,祝彪带着礼物悻悻而归,只是走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李墨两眼,看那架势就是这事没完。 不过李墨却并不在乎得罪祝家,祝家说白了也就是一方土豪,再有钱身份也只是民,而他李墨是什么人?那是官,敢聚众攻击他?那就是造反!有再多钱到时也没用。更何况李墨如今手上掌握着五千人马,他根本就不怕祝家找他茬。 “李公子还是小心为妙,那祝彪一向是个不肯吃苦的主,再加上胆子颇大……”扈成好心的提醒李墨道,毕竟两家眼下就要成为合作关系,李墨的安危更是关系到扈成自己的梦想能否实现,扈成不希望李墨在这个时候出事。 “呵呵,多谢扈兄弟提醒,我会注意的。在来时我听人说你扈家遇上了点麻烦?” “唉~小弟经商失误,结果让扈家欠下了一大笔外债。实不相瞒公子,今日若不是公子来此,小弟到最后可能就会答应祝家的提亲。”扈成叹了口气说道。兄妹情深固然重要,但扈家庄上下几百口的生计同样也很重要。 李墨闻言笑道:“扈兄弟莫要苦恼,既然你我如今有意合作,你看这样可好?你扈家所欠外债就由我来替你偿还,而借你的这笔钱就从你日后的酬劳里慢慢扣除。” “……多谢公子援手,只是不知公子可否与小弟说说详情?”扈成心中大喜,扈家不是没有钱,只是一时周转不灵,只要过了眼前这道坎,那后面就是一片坦途。 “眼下我已经有了五艘千料大船,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再有五艘,所以你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次出海主要目的是熟悉路径,赚钱倒是其次,所以你不需有什么负担,把船带出去再安全带回来,就算你完成任务。” “……公子不担心我会食言?”扈成忍不住问道。 “不担心啊,忘记跟你说了,我可不是普通的商人。知道现在有官兵在梁山练兵吗?我就是那里的头。”李墨笑呵呵的对扈成说道。 “啊?”扈成闻言一愣,好一会才试探的问道:“公子,你即是为朝廷做事,那这经商之事朝廷会允许?” “这点你也不必担心,等出发的时候我会请登州的靖海军为你保驾护航,你需要关心的就是替我把商船一艘不少的带回来,至于其他事情自有我来处理。”李墨大包大揽的答道。 为了安扈成的心,李墨不得不向扈成透露了一点自己的计划,扈成听后心里这才稍安,知道这李墨不是想要借鸡生蛋,有意在日后域外封王。不过想到域外封王这个念头时扈成也是心里暗笑自己有些想多了。既然朝廷都不管,自己这个平民百姓关心这么多做什么?眼下解决扈家的危机才是要紧。 李墨跟扈成的商谈还算顺利,李墨出船,扈成出人,终归是做过海商的人,认识的人就是比李墨要多,像船长、船员这种船上必不可少的人员,都由扈成负责招揽。 等到事情商谈的差不多了,李墨就准备告辞,扈成想要留李墨住一晚,李墨却婉言拒绝。那祝家三兄弟已经带人在半路上等了好一会了,总不好叫人家白等不是。 …… “三儿,咱们真要对付那个当官的?”在大道旁的树林里,祝龙有些心里不安的问兄弟祝彪道。一旁的老二祝虎也出言附和道:“是啊三儿,这事要不要回去问问爹爹?” “问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二位哥哥的胆子也忒小了,你二人若是怕了,那就先回去,我带人在这把事办了就回去。”祝彪一脸不屑的答道。 祝龙、祝虎都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最受不得人激,一见兄弟轻视自己,当即就不再提什么就此罢手的话。祝彪见状心里暗暗得意,嘴上还是安慰两个哥哥道:“二位哥哥放心,咱们这回行事隐蔽,又是扮作拦路的强盗,只要不留下什么证据,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咱们做的。再说了,那个小官实在是太不识抬举,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不给他点教训,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们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三儿,那咱可说好,千万不能害了那个当官的性命,要不然日后不好收拾。”祝龙不放心的提议道。 “哥哥放心,这点事情小弟还是有分寸的。”祝彪闻言连忙点头道。只不过他到时会不会真的放李墨一马,那就不好说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就在祝家三兄弟等李墨一行人等的心焦的时候,李墨一行十几人总算是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来了。”祝彪低声对两个哥哥说道,祝龙、祝虎也是心里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祝彪率先戴上了面巾遮住了脸,随后冲附近的一个亲信点点头。那亲信会意,当即率先带着数十人冲到了大道上,拦住了李墨等人的去路。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若敢说不字,爷爷管杀不管埋。” “……”李墨一行人看着蹦出来口念劫道用语的歹人,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一阵阵大笑。 “你确定要劫我?”李墨笑呵呵的问拦路的歹人道。 “少废话,把钱拿出来!”歹人怒瞪双目的喝道。 “呵呵……明人不做暗事,祝三公子,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用得着躲躲藏藏吗?”李墨扬声冲着路旁的树林叫道。 祝彪见自家的身份被人认出来,当下也不再隐藏,带着埋伏在树林里的人冲了出来,而祝龙、祝虎则带着人拦住了李墨的去路。 “不错不错,前后夹击,祝三公子也念过兵书?”李墨微微点头问祝彪道。 祝彪一看李墨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当即也不废话,把手一招,出声下令道:“动手!除了那个姓李的,其他人都给我杀了!” 错误的估计了对手的实力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别看李墨人少,但这回随李墨出来的大将有四个,典二、马铭、何元庆、花逢春,这四人没一个是善茬。祝彪想要仗着人多欺人,可真动起手来的时候却连李墨的身都近不得。 …… “住手!你等是何人?为何在这大道上持械殴斗?”一声喝问自远处传来,李墨见一手持镔铁棒的大汉纵马过来,当即抢在祝彪之前叫道:“好汉小心,这伙人是拦路的歹人。” 第162章 落魄汉子 等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离得近了,李墨才发现这大汉是个落魄的人,单是看穿着就可以看出这人生活窘迫,那身衣服虽然还没透皮露肉,但上面小补丁落着大补丁,压根就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你说这些人是拦路的强盗,有何证据?”落魄大汉警惕的看着李墨问道。 “这还用问我?你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我却知道。这些人的领头人是附近祝家庄的祝家三兄弟,只因我今日去扈家庄坏了他们想要借扈家庄眼下困难逼婚的好事,这才埋伏在附近想要伺机报复我。你要是不信,一会大可去问那些俘虏。” “……坏人姻缘……” “打住,坏人姻缘的确要遭天打雷劈,可前提是男女双方是要情投意合,可祝家跟扈家却不是这种情况。这祝家仗着人多一向跋扈,这次去扈家提亲也是因为扈家遇上了一点麻烦,像这种趁人之危的作法,老天爷可不会替他祝家打抱不平。”李墨打断落魄大汉的话道。 落魄大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趁人之危这种做法他的确也看不上,只是见祝家的人被李墨的人跟打得抱头鼠窜,还是忍不住出言阻止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人已经被追得抱头鼠窜,你又何必……” “……你倒是个老好人……你叫什么名字?”李墨闻言看了落魄大汉一眼,问道。同时示意典二等人放过协从,只追首恶。此时祝家三兄弟的人马已经四散而逃,也顾不上去管少庄主的死活,而典二等人要抓祝家三兄弟,容易得很。除了祝彪见势不妙躲得快,祝龙、祝虎这两个是被抓回来了。 “在下栾廷玉……咕噜噜~”落魄大汉刚报了个名姓,肚皮就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李墨跟栾廷玉都是一愣,随即李墨忍不住笑了起来,栾廷玉脸色通红,也没脸再跟李墨说话,抱了抱拳就想要离开。 “哎~你先别忙走,我还有话问你。”李墨见状连忙出声挽留。 “……不知这位公子还有何想问的?”栾廷玉眼下虽然落魄,但还知道礼数,闻言回身问道。 “你,现在有去处吗?” “在下……眼下还是自由身。” “武艺如何?”李墨看了看被栾廷玉横放在马鞍上的铁棒又问道。 “……还说得过去。” “那,有兴趣来我这里做事吗?”李墨笑着发出了邀请。 “……不知公子名姓?” “我姓李,单名一个墨,眼下奉旨在梁山练兵。你既然说自己武艺不错,眼下又没有去处,不如就先来我这里做事。当然你武艺不错这事是你自己说的,到底怎么样还要等跟我手下比试过之后再说。” “……公子是朝廷的人?” “啊,可以这么说。怎么?你不会是有什么终身不为朝廷做事的难言之隐吧?”李墨好奇的问道。 “……这倒不曾有,只是公子为何要帮栾廷玉?” “因为你是个老实厚道人。” 栾廷玉:“……” …… 说是要看看栾廷玉的武艺,不过又不是生死相搏,李墨自然不会让栾廷玉饿着肚皮跟人比试,趁着栾廷玉填饱肚皮的工夫,李墨去找祝龙祝虎说话了。 虽然主谋没抓着,但抓着了两个从犯,也不算没有任何收获。更何况祝家庄的庄主祝朝奉膝下就三个儿子,三子祝彪虽说最得宠,可祝龙、祝虎也不是在野地里捡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个祝彪可能会不在乎自家两个兄长的死活,可祝朝奉就不见得会对自己的亲身骨肉视而不见。 “要杀就杀,你休想从我们口中得到什么?”祝龙十分硬气的冲李墨嚷道。 李墨闻言不由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祝虎道:“你跟你这个实心眼的兄弟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知大人有何见教?”祝虎沉声问道。 “二弟!”一旁的祝龙十分诧异的望着兄弟叫道。 “听说祝家挺有钱,就是不知你们的老子肯为你们出多少钱?有祝彪那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在,你们这两个蠢货估计也值不了多少钱。唔……也不知我若是把这件事上报朝廷,会不会得到去祝家抄家的肥差……”李墨没理会祝龙祝虎,站在一旁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大人,你莫非不怕王法?”祝虎怒声问道。 “王法?你现在跟我提王法?”李墨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不能再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等到笑了一会,才冷声说道:“袭击朝廷命官,等同造反,从你们听从那个逃走的祝彪唆使在道旁伏击我的那一刻开始,你祝家上下就已经变成了反贼,王法不会跟我过不去,反倒会主动找上你们。” 祝虎被说得哑口无言,相比起没脑子的祝龙,祝虎还是有一点脑子的,只是比不上兄弟祝彪,再加上祝朝奉偏爱幼子,祝虎平时也就懒得显露自己的智慧。常言道三虎一彪,意思就是母虎若是一次产下三只幼崽,其中必有一彪。这彪比起虎来更加凶恶,曾有猎人目睹母虎带子过河,先将彪带过河,然后回岸边带一幼虎过河,在返回岸边的同时又将原先带过河的彪带回,再带一只幼虎过河,最后才将彪带到河对岸。为何需要如此繁琐,就是防备彪趁母虎不在的时候伤害其他幼虎。 祝彪既然起名为彪,那性情可想而知。仗着受宠,平日里就没少欺负祝龙祝虎,要说心里没有任何怨言,那是不可能的。祝朝奉宠着祝彪,却不代表祝龙祝虎也会任由祝彪欺负。只不过祝彪受宠,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 这次伏击李墨一行人,祝龙祝虎一开始也是反对的,只是带来的人大多都是祝彪的亲信,他们俩又无法劝说祝彪改变心意,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祝彪“胡闹”。结果祝彪这个主谋见机不妙溜了,反倒是他们两个被人给拿了活的。 祝龙死心眼,不想让李墨有借机要挟祝家庄的机会,可祝虎却不一样,他可不想为祝彪的错误承担后果。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可若是兄弟无法齐心,那这里面就有李墨做文章的机会了。对祝家庄李墨一开始并不打算怎么样,可既然被人盯上了,那李墨也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以李墨如今手头上的力量,要解决祝家庄并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眼下李墨手里更有了借助官方对付祝家庄的把柄。就如李墨对祝虎所言,自己是官,而祝家是民,以民杀官,形同造反,只要李墨把这件事告知州府,他都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当地官府就会将祝家庄彻底铲平。只是这样一来,李墨又能落下什么好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墨眼下虽然暂时不愁钱粮,可五千人马却不是李墨的最终目标,想要在将来纵横四海,那所需的钱粮必定就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暂时不去考虑什么纵横四海,但是要摆平日后跟耽罗岛一海之隔的朝鲜,五千人马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别看朝鲜这个国家叫人感到厌恶,但好赖国内也有数百万人,数十万的人马,想要叫他不敢染指耽罗岛,单单只是封锁海面,李墨觉得远远不够。更何况烂木船还有三斤钉呢,朝鲜再穷,那也比李墨要有钱,一直有个海盗梦的李墨还盘算着等日后海军练成去朝鲜搜刮一番,这要是手头没有足够的兵马,那这个梦想可就只能是带进棺材的梦想。 当然这件事李墨暂时还不打算跟任何人提,一切还在准备当中,而足够的钱粮准备则是一切准备中的重中之重。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只有有了足够的粮草,李墨才能放开手去招人。 “……不知大人究竟想要什么?”祝虎再次问道。 这次李墨没有不理祝虎,看了一旁的祝龙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而我也很好奇,你们的老子究竟愿意为你们付出多少?” 说完这话李墨挥手让人将祝龙祝虎给带了下去,走到已经填饱肚子的栾廷玉面前问道:“吃饱了?” “是,在下吃饱了。” “吃饱了那就跟我走吧。” “……公子不是想要考校在下的武艺吗?” “要比试也不用急在一时,先跟我回去。放心,让你跟人比试只是想要看看你本事如何,没有你打不过对手就把你赶走的可能。先跟我回山,换身衣服,在养养精神……” “公子为何如此善待栾廷玉?”栾廷玉打断李墨的话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你是个老实厚道人,而我喜欢用你这样性情的人。” …… 栾廷玉是新人,不过典二、何元庆等人却丝毫不把栾廷玉当外人,倒不是他们跟栾廷玉一见如故,只是他们相信李墨看人的眼光,既然李墨说栾廷玉是个老实厚道人,那这栾廷玉就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栾兄弟莫紧张,大人说话一向如此。”典二笑着对栾廷玉说道。 “多谢典兄安慰,只是不知大人身边似典兄这样的人还有几位?”栾廷玉小声问道。 “要说我这样的人,大人身边倒是真有不少,鲁达、杜胜、袁虎、马铭……这些人单论武艺都不弱于我。”典二扳着指头给栾廷玉算着,说到最后又指了指走在前头的李墨,小声对栾廷玉说道:“还有大人,你别看大人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可他的身手同样不弱。” “大人也会武?”栾廷玉有些不信的问道。 “呵呵……大人不光会武,这里也比咱们这帮大老粗要强得多。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大人可是今科的榜眼。”典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栾廷玉说道。 “真的?既然大人文武双全,朝廷为何要安排大人来梁山练兵?”栾廷玉听后很有惊讶,不过随即又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谁知道?反正在大人手下做事很痛快,我是不后悔,相信日后你也不会后悔。”典二学着从李墨那里学来的姿势,耸耸肩答道。 带着一份疑惑,一份感激,栾廷玉跟着李墨到了梁山。刚一上山,栾廷玉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身为武人,就没有不想要带兵的,只是栾廷玉空有一身武艺,却没得到一展本事的机会。 “典二,你负责安排一下栾廷玉,给他换身衣服后带到议事厅去等我。”李墨见吕将一脸凝重的朝自己走来,估计他有急事要找自己,便让典二先带栾廷玉离开。典二应了声是,带着栾廷玉去了自己的住处。他的身形跟栾廷玉相仿,给栾廷玉换身衣服不成问题。 …… “出了什么事?”李墨问走过来的吕将道。 “大人,刚刚山下来了一人,自称是杭州韩家的家丁,说是韩家姐妹在来梁山的途中被二龙山的邓龙带人劫上了山,让韩家拿一千贯来赎人……” “你说什么!那人现在哪里?”李墨一听这话顿时就坐不住了,一把揪住吕将的衣领问道。 “那人正在议事厅……”吕将话还没说完,李墨已经不见了人影,早就知道李墨会功夫,可吕将没想到李墨的轻功会这么好,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人影,随即就听议事厅前的聚将鼓咚咚的响了起来。 等吕将匆匆赶到议事厅,就听厅内传出李墨的声音,“突然叫你们过来没有别的事,就一件,老子的女人被二龙山的那帮王八给劫了,你们说,怎么办?” 鲁达、杜胜等人都是武人,性情火爆,尤其是韩家姐妹他们也是认识的,一听韩家姐妹遇上了歹人,当即便纷纷请战。 “大人且慢!”眼见李墨就要下令出战,吕将急忙出言阻止道。 “吕将,你想说什么?”李墨冷声问道。 吕将闻言不由打了个冷战,可作为李墨的谋主,这时他又不能不开口,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请稍安勿躁,那二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军若是全员出动,那邓龙见了必不敢迎战,韩家姐妹到时反倒更加危险。” “……那你有什么办法?” “属下有一计……” 第163章 救美 二龙山 作为寨主,邓龙现在心情不错,发财了!就算韩家不派人送钱来赎人,可光是被他掳上山的那两个小娘子,那细皮嫩肉的,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邓龙正琢磨着今晚是不是先尝个鲜,门外就跑进一个喽啰禀报道:“大当家的,山下来人说是带钱来赎那两个小娘子了。” “唔?这么快?看来这韩家还真是有钱。”邓龙有些意外,不过既然韩家已经送上了赎金,他也就不打韩家姐妹的主意了,有一千贯的赎金,什么样的小娘子买不到?当即吩咐道:“让弟兄们把钱运上山来。” “……这个,大当家的,小的看那些装钱的箱子有四五十个,个头还不小……” “笨蛋,你不会让那些人抬着箱子上山,咱们的弟兄负责监视啊?”邓龙瞪了想要偷懒的喽啰一眼出主意道。 …… 没过多久,邓龙还在考虑等钱到手以后要怎么去挥霍,先前来报信的喽啰又跑了回来,一见邓龙就叫道:“大当家的,韩家的人说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不肯现在就付赎金。” “嘿~真他奶奶的矫情。”邓龙暗骂一声,迈步就往山门方向走。他已经考虑好了,既然韩家这么快就能凑齐赎金,那就先放一个人质,想让自己再放另一个,那就再拿一千贯来赎人。 慢悠悠来到山门前,邓龙就见山门外一支百人的队伍等候在那里,当先站着一人一副读书人的装扮,看样子应该是领头的。 “喂,你们还想不想要赎人了?”邓龙冲着关下的人喊道。 “大王见谅,我们当然想要赎人,只是这万一我们把钱给了你们还是不放人,到时我回去没法跟主家交代呀,还请大王体谅则个。” “真是麻烦,你们带来多少钱?” “按照大王的吩咐,这里有一千贯,只是时间太急,所以有不少散碎的银子跟铜钱。” “一千贯不够!老子改主意了,一千贯只能赎一个人,想要全赎就再拿一千贯来。”邓龙大声冲关下喊道。 “啊?这个,这个……大王,能否让我看看我家两位小姐是否安泰?” “等你把钱凑齐了再看也不迟。” “……好吧,既然大王要加赎金,我也没办法拒绝。我这里有一块家传的宝玉,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起码能值三千贯,就拿这块宝玉抵一千贯怎么样?” “扔上来看看。”邓龙闻言喊道。 “大王,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值钱的宝玉往关上扔,万一摔了怎么办?还请大王移步。大王要是害怕,我可以让这些帮忙搬银子的下人后退,关下就我一个人在这。” “放屁!老子会怕?”邓龙大骂一声,当即带着人下了关。山门缓缓打开,邓龙带着十几个亲信走了出来,冲李墨一伸手道:“宝玉拿来。” “大王,我家两位小姐呢?”李墨却没有给,反而警惕的退后两步问道。 “瞧你那孬样!让老子看看你说的宝玉究竟值……”邓龙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已经射穿了邓龙的脖子,邓龙徒劳的张着嘴想要喊叫,只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身后那些人纷纷抽出暗藏的兵刃冲进了山门。 “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就拆了你的王八窝。”李墨冷冷的看着还未死的邓龙骂道。也就在李墨说话的同时,鲁达等人已经杀上了山。二龙山上的贼寇并不是很多,拢共也就二百来人,平时欺负欺负寻常百姓还行,但对上李墨手下这帮一路剿匪到达梁山的精兵,那就不够看了。再加上邓龙身死,群龙无首,没多长时间战斗就结束了,四散而逃的喽啰不是被杀就是被擒。 “都杀了。”李墨淡淡的吩咐一声,迈步就往山上走。 “大人且慢。”吕将连忙阻止李墨道。 “你有不同意见?”李墨皱眉问道。 “大人,这些人虽然该死,但一刀杀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那就交由你处置好了。元庆,逢春,随我上山。”李墨皱皱眉,把如何处置这些喽啰的事情扔给了吕将,自己则招呼何元庆跟花逢春随着自己往山上走。 吕将见李墨把处置喽啰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心里不由暗松口气,他倒不是妇人之仁,同情这些作奸犯科的歹人,而是想要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李墨,看看这人是不是值得自己辅佐,若是李墨一意孤行,坚持要处死这些喽啰,那吕将在日后肯定会找机会脱身,不过现在来看,李墨算是初步通过了吕将的第一次试探。 李墨才没兴趣去高兴自己得到了吕将的初步认可,带着何元庆跟花逢春来到宝珠寺,战斗已经结束,现在正在打扫战场,韩家姐妹此时已经被先一步上山的鲁达从地牢里救了出来,一见到李墨,两姐妹顿时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不约而同的扑了过来,抱着李墨放声痛哭。 在等歹人掳上山后,两姐妹就提心吊胆,姐姐韩月茹更是拿出了暗藏在身上的匕首,跟妹妹韩月茹约定,一旦歹人想要对她们姐妹欲行不轨,那就一死以保清白。只是她们还没等到歹人来,就听地牢外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紧跟着就见到了鲁达这个熟悉的人。见到了鲁达,韩家姐妹的心算是安了,既然鲁达来了,那李墨肯定也来了。 在从鲁达口中得知李墨人就在山下,不久就会上山以后,韩家姐妹便随着鲁达在宝珠寺等候。担惊受怕了几日,看到最熟悉的人,心里的恐慌再也抑制不住,姐妹俩就想抱着李墨痛哭一场。 李墨双手搂着韩家姐妹轻声安慰,好一会才哄得二人不再哭泣。侧头去看,就见何元庆一脸羡慕,花逢春一脸震惊,鲁达一脸祝福,心情回复平静的姐妹俩此时就跟鹌鹑一样窝在李墨怀里死死不肯见人。 “那个……都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在给你们演大戏,忙自己的事情去。”李墨一声大吼,瞧热闹的人们纷纷扭头去做事了。李墨这才小声对怀里的姐妹俩说道:“我说两位,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总杵在这里不是叫人看笑话嘛。” 韩月娥是姐姐,闻言强忍羞意的拉着妹妹当先走进了宝珠寺,李墨挠了挠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见李墨走了,何元庆这才感慨的说道:“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大人那样左拥右抱?” “怎么?思春了?”一旁的花逢春闻言笑问道。 “花哥哥这话说的,难道方才你就不羡慕?”何元庆不服气的反驳道。 “我当然……” “行啦啊,别说这些,万一叫大人听见,有你俩好受的。”鲁达打断了花、何二人的议论,指挥二人去后山搬运二龙山的积蓄。要说这二龙山别看人数不多,但寨主邓龙还真是个搂钱的耙子。鲁达还好点,毕竟跟李墨的时间最长,也见识过比这二龙山更富的山寨。而花逢春跟何元庆就不行了,花逢春还好点,好赖也是做过一寨之主的人,而何元庆则是彻底兴奋了。 “鲁大哥,要不咱们回头跟大人提议,以后过段时间就去清缴几个山寨怎么样?既能达到练兵的目的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你这个提议晚了点,你以为我们跟着大人是怎么到梁山的?”鲁达闻言笑道。 “啊?”何元庆闻言一愣,一旁的花逢春笑着跟何元庆解释道:“元庆,大人早就这么干了。” “那就是说,等我们把兵练成以后,剿匪这种事是肯定要干的。” “没错,大人说过,没有杀过人的兵永远只是新兵,而他也不可能为了练兵就让士兵去杀平民百姓,自然是要拿那些占山为王的歹人练手。不过现在还不行,咱们新招的那些人以前只是拿惯了锄头的平民百姓,还不能拉出来。” “那什么时候才能去剿匪?”何元庆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就要看大人的意思了,不过我估计近期内是不太可能。”鲁达闻言摇头答道。鲁达的话很有道理,以前只有五百人,而现在却已经有了五千人,抛去了一半的水军,剩下的步军虽然人数增加了数倍,但战力同样也下降了数倍,在没有训练有成之前,李墨是不可能用士兵的性命为代价换取精兵的速成的。 何元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也是知道好歹的人,既然李墨有意通过剿匪来增加士卒的实战能力,那只要自己尽早让手下士兵达到李墨的要求,出战的机会自然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浑身充满了暴力因子的何元庆正在考虑等回去以后如何操练手下的那些兵卒,李墨则在宝珠寺内小声安慰着韩家姐妹。 一番痛哭宣泄,韩家姐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回头想想,二小姐还好些,大小姐则是有点没脸见人了。一向以坚强示人的她竟然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让李墨感到惊奇的同时,也让大小姐不敢去看李墨的那张脸。 从进了宝珠寺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管李墨说什么都是一个嗯字回应。叫李墨感到有些好气又好笑。 二小姐也是头回见到自家姐姐的这一面,危机解除以后,心情放松的二小姐不由得有些想要捉弄现在这种状态的姐姐。 “李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救我们了?”二小姐开口问李墨道,一旁的大小姐闻听此言也是竖起了耳朵。 李墨见二小姐冲自己挤挤眼睛,作为配合默契的小伙伴,李墨立刻明白了二小姐想要干嘛,当即笑着说道:“是家丁来报的信,我一知道你们遇险的消息,立马就点起人马赶了过来,只是考虑到你们落在那邓龙的手里,所以一时也没赶轻举妄动,设了一计将那邓龙引出了山门,随后将其当场击杀,趁着山上喽啰群龙无首,这才攻上了山。二小姐,这几日你们受苦了,那个邓龙没有难为你们姐妹吧?” “没有,那人可能是想要拿我们卖个好钱,倒是没有对我们怎么样,只是将我们关在地牢里。”二小姐摇摇头道。 “真的?我看那邓龙不是个良善之辈,他没有占你们便宜?” “李墨,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我们姐妹此时已经没了清白?”大小姐听到这话猛一抬头,怒视李墨问道。 “哎呀大小姐,你总算是抬头见人了。我又不是邓龙,你怕什么?从一进门就低着个头,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李墨笑着说道。 “你才做亏心事了呢。少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怀疑我跟月茹的清白……” 大小姐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李墨伸手给捂住了,李墨笑着说道:“大小姐多虑了,女子有没有失身,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我可以向大小姐保证。” “你保证个鬼!不要脸的家伙!”大小姐一把推开李墨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气呼呼的叫道。 “李大哥,一个女子有没有失身,难道还能看出来?”二小姐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的问李墨道。 “当然能够看出来。比如……” “李墨!”大小姐大叫一声,将二小姐从李墨的身边拉到自己的身后,瞪着李墨说道:“不要教月茹这些下流的东西。” “大小姐这话我可不赞同,什么叫下流的东西。这是知识……”李墨不满的反驳道。 “呸!就算是知识也是下流的知识。”大小姐啐了一声,拉起二小姐就往外走,似乎多在李墨身边待一会也会被他给污染一样。 “姐,我挺想知道的。”二小姐有些不情愿的对大小姐抱怨道。 “这种事知道做什么?让娘知道了肯定会罚你。” “可是娘现在不是不在这里嘛。” “二小姐,想看一个女子是否失身,首先就是看她的走姿……”李墨在后面扬声说道。 “你闭嘴!”大小姐回头瞪了李墨一眼喝道。 “然后呢?”二小姐接了一句,问道。 “你也闭嘴!”大小姐又瞪了妹妹一眼道。 第164章 看破 大周的瓷器、书本、丝绸等物,在周边小国那是很受欢迎的。李墨既然打算对海贸试水,自然不忘把韩家给拉上。这次让韩家派人来跟自己见面,为的就是商量这首次出海需要带上哪些商品。 终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切以稳为主,不求这一趟能赚多少钱,关键还是想要看看是否有市场前景。 只是李墨没想到韩家姐妹会亲自过来,好在没出事,这要是韩家姐妹出一丁点差池,李墨还不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子。看到韩家姐妹俩安然无恙,李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便又如往常一样跟二小姐配合戏弄起了大小姐。 不过戏弄归戏弄,李墨也不可能真的会对大小姐怎么样,沾点口头的便宜就得。等到吕将来报告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带队返回的时候,李墨就准备让人一把火烧了宝珠寺。只是吕将却反对李墨这么做。 二龙山地势险要,是那些想要落草为寇之人的首选之地,烧了一座宝珠寺,并不能叫那些想要落草的人止步。李墨一听也有道理,便打消了火烧宝珠寺的念头。可朝廷给自己划定的练兵地点在梁山,他也不可能到这二龙山来“落草”。 “这好办,大人前段时间不是还跟属下说神机营所造之物很是危险吗?不如就将神机营迁到此处,让四支步军轮流值守,一月一换。”吕将听了李墨的顾虑笑着说道。 李墨闻言点头,“唔……这倒的确是个办法,那就照你说的办。典二,你不必随我回山了,带队在这山上留守一月,下月我命杜胜前来换你。” “是。”典二二话不说,恭声领命。 没了典二以及他所率领的那支五百人队,李墨一行人的队伍顿时缩减了许多,不过队伍里有何元庆、花逢春这样的高手在,李墨也不担心回去的路上会遇上什么不长眼的蟊贼。在回山的路上,李墨坐在马车里跟韩家姐妹商量起了这次出海前往朝鲜的事情,顺便说了一些有关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听得韩家姐妹一惊一乍。 …… “大人,前面有一老者拦路,自称是祝家庄的庄主祝朝奉。”马车外传来何元庆的禀报声。 此时韩家姐妹已经知道了祝家三兄弟跟李墨的事情,听到祝朝奉来了,不由都看向李墨。就见李墨出声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一个人。” “那你让他跟上队伍,等回了梁山再带他来见我。” “是。” “李大哥,干嘛不马上就那个姓祝的?”二小姐有些不解的问李墨道。 “那个祝朝奉此来,要么就是来服软,要么就是来威胁我的。眼下咱们身边人手不多,万一这祝朝奉起了歹心,我担心不能护你们俩一个周全。” “他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大小姐有些不信。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反过来说亦可。祝彪那人骄横跋扈,平时若是没有祝朝奉的纵容,那不可能养成那种性子。更何况小心无大错,这荒郊野外的,他万一是想要对我不利,到时撕破脸怎么办?” 对于李墨的解释,韩家姐妹俩将信将疑,不过这事毕竟跟她们的关系不大,见李墨如此坚持,她们也就没再插嘴,只是又跟李墨推敲起了去朝鲜做买卖时有可能会遇到的困难。 *********************************** 祝家庄 “少庄主不好了,庄主叫姓李的那伙官军给扣下了。”听到亲信的禀报,祝彪不由又惊又怒,一把揪住亲信的衣领喝问道:“你说什么?我爹被姓李的给扣下了?” “是啊少庄主,小的亲眼看到庄主被那伙官军给推上了一匹马……”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祝彪怒视着眼前的亲信问道。 “少庄主,小的就一个人呀,势单力孤,要是冲出去救庄主,别说救不回来人,就连给少庄主报信的人都没了。”亲信连忙解释道。 祝彪恨恨的松开了亲信,皱着眉开始来回踱步。初生牛犊不怕虎,祝彪还真不把王法看在眼里,扔下两个兄长逃回祝家庄以后,祝朝奉得知两个儿子被官军给擒了,当时就打算服软,准备备上厚礼去求官军高抬贵手。可祝彪却不愿意,认为若是就此服软,迟早会被那个姓李的连皮带骨吃的一干二净。与其被人用钝刀子一刀刀杀,倒不如舍命一搏。一不做,二不休,跟那个姓李的玩到底。 而祝彪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最大的依仗就是祝家庄外的一片树林。祝家没好人,当初种植这片树林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当地有民谣“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 若是从庄子里出来,见到白杨树要往右转,而若是进庄,则需要反过来往左转。要是转错了,那就会踩上藏在林中的陷阱,尽是些竹签铁蒺藜,要是良善人家,谁会吃饱了撑的在树林子埋设那些东西。 祝彪的计划说白了也简单,无非就是以赔罪的借口,将李墨一行人跟引到树林子里,到时是杀是放自然就是他祝彪说了算。不过为了取信李墨,祝彪自己去不行,必须要让祝朝奉亲自出面。可祝彪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墨压根就不上套,连祝朝奉的面都不见,直接准备把人带回梁山再谈。 祝彪并不知道他的计划此时并没有叫李墨知晓,做贼心虚之下还以为自己的盘算已经被李墨看破,这下可好,两个兄长没就出来,反倒还把亲爹给赔进去了。心急败坏的祝彪顾不上许多,干脆点齐庄里的庄丁,打算直接从李墨的手里抢人。 经历过上一次的失败,祝彪在庄子里的威信受到极大的影响,尤其是他不顾兄长的死活独自逃命这件事被传开了以后,祝彪这次召集庄丁,有不少庄丁都找借口不去,而祝彪虽为少庄主,但他头上毕竟还蹲着一个祝朝奉,庄丁们此时不买他的账,他也没辙,只能恨恨的带着愿意跟他一起去救老庄主的一百来庄丁离开了祝家庄。 “等老子把爹救回来,再找你们算账。”祝彪心里恨恨的想着,催马直奔李墨的队伍赶去。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祝彪一行人发现了李墨的队伍。祝彪当即也不迟疑,催马就带着人冲了过去。而祝彪的人马在还没有发现李墨的队伍之前,李墨就已经知道了祝彪正带人过来准备找自己麻烦这件事。 …… 相比起祝彪,李墨的耳目可是很灵的,徐觅等人一直就在为李墨做事,有这些耳目灵光的斥候在,李墨断然不会叫人打个突然袭击。 得知祝彪带人气势汹汹的赶来,李墨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而这样一来,祝朝奉一个人来见自己这动机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祝庄主,不知你来见我所为何事?”李墨让人将祝朝奉带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祝朝奉还不知道祝彪正带着人过来救他,按照事先跟儿子祝彪商量好的剧本,祝朝奉一脸惭愧的说道:“小老儿教子无方,以致他们得罪了大人,惹出天大的祸事。只是还请大人可怜小老儿年迈,时日无多,莫让小老儿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袭击朝廷命官,这可是造反的大罪,我就是有心饶过他们,可这王法森严,也不是我区区一个小官可以改变的。” “大人若是愿意高抬贵手,小老儿愿意奉上全部家财,只求大人饶过我那三个孩子的性命。” “祝庄主言重了,我可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李墨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是是是,小老儿知道大人不是贪官,可眼下要救我那三个惹祸的孩子,除此之外,小老儿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还请大人开恩……”说到这祝朝奉就跪在地上冲李墨磕头,看得一旁的韩家姐妹有些不忍,大小姐小声劝李墨道:“李墨,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这人一大把年纪……” 不等大小姐把话说完,李墨摆了摆手,沉思片刻后说道:“也罢,既然有人替你求情,那就绕他们这回,祝庄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夫人为小老儿美言。”祝朝奉赶忙道谢,一句夫人说得大小姐面红耳赤,想要开口解释,却见李墨冲她暗使眼色,大小姐心知有异,便没有再吱声。 祝朝奉道完了谢,这才开口对李墨发出了邀请,想要请李墨去祝家庄做客,也好让祝家略表歉意。李墨当即就拒绝了祝朝奉的邀请,见祝朝奉坚持,不由冷笑着说道:“祝庄主莫非是存了害我之心?” “大人误会小老儿了。”祝朝奉闻言连忙叫屈道。 “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李墨冷笑着念出了描述祝家庄外树林的民谣,听得祝朝奉额头见汗,又不敢去擦一下,只是一个劲的说李墨误会他了。 “有没有误会,咱们很快就会知道。祝庄主,不知道在得知你要被我带回梁山以后,你那个倒霉儿子祝彪会不会带人来救你。”李墨慢悠悠的对祝朝奉说道。 祝朝奉闻听这话是真的急了,他想要马上离开,可李墨又怎么会容他这个时候走,让何元庆专门看着这老头,一会等见了祝彪,一切自有分晓。 没让祝朝奉等多久,祝彪果然就带着一百多人追了过来,祝彪催马上前冲着李墨大叫道:“姓李的,放了我爹!” “呵呵……你爹他思儿心切,打算随我回山去看看你两位兄长,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去回山?”李墨微笑着问祝彪道。 “我回你奶奶个腿!”祝彪闻言大怒,当即挺枪就奔李墨冲了过来。一旁的栾廷玉见状当即催马上前,自从投到李墨手下他还没有太过出彩的表现,眼见祝彪冲过来,栾廷玉觉得到了报答李墨一饭之恩的时候了。 “别伤他性命,我还有话问他。”李墨见状叮嘱栾廷玉道。 此时的栾廷玉可不是当初刚见李墨时那样,现在的栾廷玉吃饱喝足,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而祝彪虽然自小爱武,但却没有名师教授,他手底下那几下子也就欺负欺负庄子里的人还凑合,对上了栾廷玉,要不是李墨提前打了招呼,不出十合就会命丧棒下。不过即便有了李墨的叮嘱,祝彪也没撑过二十回合,手里的大枪飞了,自己也被栾廷玉一棒扫落马下。 “怎么?不服气?”看着被绳捆索绑后还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祝彪,李墨心情不错的调侃道。 “若是你中计进了林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你也插翅难逃。”祝彪恨恨的说道。 “呵呵……可惜你说得只是假设,谁叫我看破了你的谋算呢?你还真是够心狠的,为了赚我中计,连自己亲爹都舍得出去。我就纳闷了,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事一旦失败的后果?” “成王败寇,现在你说什么都行。”祝彪似乎不屑跟李墨多说什么,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李墨见状摇了摇头,“祝彪,你所仰仗的不过是你祝家庄外的树林地形复杂,外人不熟悉里面的情况从而任你等摆布。可你怎么就肯定我就不清楚那片林子里的秘密呢?你真以为我进了林子就走不出去?” “哼!” “进庄要找白杨树,见到杨树往左走。是这样吗?”李墨微笑着问祝彪道。 听到李墨这话的祝彪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冷汗开始一个劲的往外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姓李的连只有祝家庄的人才知道的秘密都知道,虽然心里不愿承认,祝彪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这个姓李的对手。 “怎么?是不是在想怎么跟我服软啊?”看到祝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李墨笑问道。 “……得罪你的是我,与我爹跟我两个哥哥无关,你若是想要报复,尽管冲我来,莫要难为他们。”祝彪咬着牙对李墨说道。 “呀嗬~没想到你倒是还有点担当,不过这事是不是只跟你有关,你说了不算。”李墨有些意外的看着祝彪说道。 第165章 水浒人物收集癖 但凡是穿越人士,或多或少都有点收集名人的毛病,李墨也不例外。既然遇到了不少在水浒传中耳熟能详的人,再加上此时他人在梁山,那不收集一下那些家喻户晓的梁山好汉,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李墨不可能为了找齐一百单八条好汉就去毁人不倦。像家住大名府的玉麒麟卢俊义,虽确有其人,但李墨不可能学宋江那伙人一样为了拉人上山就设计陷害人家要造反。李墨招人是有原则的,家有余财的不招,在朝为官的不招,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同样也不招。梁山好汉,说得好听是好汉,但实际上一百单八人里人品坚挺的没多少。孙二娘、张青、李立是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穆弘、穆顺是恶霸,戴宗、雷横、蔡庆、蔡福是恶吏,再加上那些此时在朝中好端端做着武官的人,这一算下来,能入李墨眼的人也就不剩多少了。这还要算上那些到现在连人在哪都不清楚的,比如武松、比如公孙胜。 要说起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最得李墨喜爱的就是花和尚鲁智深,或许是因为此时李墨身处的不是大宋而是大周,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的个人命运也有了一些相应的改变。不过不管怎么变,人名总是没变得,要不然李墨哪知道这人是不是梁山好汉。 在大周,没有花石纲,也没有生辰纲,朝中官员要是敢巧立名目搜刮民财,别说头上乌纱不保,就连吃饭的家伙都得搬家。在大周,可没有刑不上大夫这条,大周朝廷针对贪官污吏的惩罚虽没到明初剥皮充草那样残酷,可一旦被查出贪污受贿,那不光光是自己要付出惨重代价,更是会连累子孙三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大周的官场风气还算清廉,尤其是在高官之中,极少有因为贪污而落马的人。 当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上面并没有爆出什么贪腐的丑闻,却不代表下面那些地方就没有这种现象的存在,尤其是在牢狱那种地方,索贿现象层出不穷,只不过因为索要钱财也不是太多,当地官员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假装瞧不着。 李墨既然动了找齐一百单八条好汉的心思,自然就会付诸行动。不就是找一百零八个拥有不同才能的人嘛,好办。当官的不找,人品不行的不找,家境不错的也不找,但剩下的人找找也就没关系了。像阮氏三雄这样生活不如意又有一身本事的人,李墨招揽起来还是挺容易的,而李墨找人的标准,就是以阮氏三雄这样的为例。 梁山好汉一百零八人,抛去种种原因,被李墨列为招收名单的人并不多,刨去那些不知道人在何处的,已经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剩下的人也就那么十来个,而且大多都是名列地煞之列的。像什么萧让、金大坚、侯健、汤隆四个生活不太如意但却又有一项专长的人,都被李墨派人给招到了麾下。 比起其他梁山好汉,这四人的拳脚功夫实在是不值一提,但这四人所会的本事却又是李墨所看重的。萧让人称圣手书生,不过在李墨看来就是个会做假证的,在加上金大坚的配合,就是李墨想要假造圣旨估计都跟玩一样。而侯健别看是男儿身,但他做的女红就是巧手女子都比不上,正好把他推荐给转型制作成衣的韩家。至于汤隆的打造技术也是一绝,属于李墨急需的人才。 要说起汤隆那就不得不提到郑实这个被李墨给拐到梁山的火药专家,李墨在帮郑实摆平了想要横刀夺爱的赖五以后,郑实就在京城成了亲。李墨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带郑实同行,而是放了郑实一个大假。只不过让李墨没想到的是,渡完蜜月带着媳妇来梁山跟自己汇合的郑实除了带着自家媳妇外,还把汤隆给带来了。 年轻的汤隆手艺是没说的,只是在论资排辈的工部里想要出人头地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看到同僚郑实得到李墨重用,汤隆也动心了,便听从了郑实的劝告,辞别了京城的表兄徐宁,跟着郑实来到了梁山。而李墨也没叫汤隆失望,任命汤隆主管梁山军的装备打造,地位与郑实相当。 除了上述四人外,李墨还想招揽的特殊人才还有时迁、皇甫端这两个,时迁轻功过人,是日后斥候的材料,至于皇甫端则是擅长相马,李墨说服皇帝支持自己的理由就是在耽罗岛养马,有了皇甫端这个擅长养马的主,那就等于是给李墨养马这件事多了一层保障。只是很可惜,这二人李墨连他们人在哪的消息都没收到。不过这也没关系,知道这二人的人名跟绰号,让人四下寻找就是,无非就是多花费一些时间。 除了那些在天罡地煞榜上有名的,在整个水浒世界里,能入李墨法眼的其实还有不少,比起梁山好汉里的那些人渣败类,那些人的人品可要强得多。 李墨如今人在梁山,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厌恶,都下意识的命人去探查了一下水浒传里的几个核心人物,像什么晁盖、宋江、吴用这种在水浒传里留下浓重一笔的人物,自然是要弄清楚究竟有没有这个人。 还别说,这几个人还真有。因为没有生辰纲这档子事,晁盖还是个仗义疏财的乡下土财主,而吴用则是一个人过而立之年的教书先生,至于宋江则还是做着他的及时雨押司。 要说李墨在水浒传里最讨厌的人物,那有三个,一是宋江、二是吴用,三则是花荣。讨厌宋江那是因为这人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招安这个目标,与狗头军师吴用一起毁人无数。像秦明,人家好端端的做着兵马指挥使,他非要让人穿上人家的衣甲去攻打县城,结果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不得不落草为寇。像卢俊义,人家大名府第一首富过的日子逍遥自在,他非要去诬人清白,害得人家抛家舍业。像这种例子数不胜数,仔细算算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心甘情愿上山的没多少,尤其是原本就在朝廷为官的那些人,甘心落草的更是寥寥无几。而讨厌吴用则是因为这是个背主的小人,与宋江狼狈为奸,至于讨厌花荣,则是因为这人没脑子,是个为讲义气不顾亲情的糊涂人。 不过李墨身处的这个时代终归不是大宋,如今的梁山是李墨当家,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宋江什么事了。 三个重要人物,也就只有那个晁盖似乎值得一交。李墨恰好这时没什么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事情,便带着礼物来登门拜访了。不指望从晁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想要见见,看看那个倒霉的托大天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比起市恩沽义的宋押司,跟晁盖交朋友似乎更要合适。只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巧,当李墨来拜访晁盖的时候,恰好就在这里遇上了李墨不愿意认识的两个人。 得知李墨来访,晁盖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就是个乡下土财主,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本县的县令,而李墨的身份却比县令还要大。虽说文武分家,可这品级摆在这里,再加上李墨是奉旨在此练兵,那郓城县的县令可不敢将李墨当做一寻常武官看待。 作为县令时文彬的亲信,宋江自然也对李墨这人久仰大名,他倒是有心结交,只是人家李墨的身份与他相比太过悬殊,他也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别看宋江是郓城县内的押司,但他终归是吏,不是像李墨这样的官,二者几乎没有可比性。 一心仕途的宋江见到李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暗喜,虽然李墨根本就不是来找他的,可这并不妨碍宋江向李墨表达自己的善意。而同样是来找晁盖喝酒的吴用在得知李墨的身份以后也开始动起了歪脑筋。相比起家境殷实的宋江,吴用要惨得多,每日只能依靠教授村中顽童度日。但相对的,比起仕途之心,吴用也比宋江更加的强烈。 宋江有钱,最不济还能花钱打通关系在县里谋个职位,可无钱无人的吴用就只能另辟蹊径,比如投靠一个有钱有人的金主。 而李墨这样一个在当地没有多少人脉但又有钱有势的人,就被吴用给盯上了。与宋江一样,吴用也是对李墨久仰大名,只是一直无缘一见,眼下好不容易遇见了,吴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宋江一起热情招待着李墨,反倒把晁盖这个主人给扔到了一旁。 对于宋江吴用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李墨心里是瞧不起的,不过他倒没有表现出来。别看他的年纪没这二人年纪大,但这城府却比这二人要深得多。不仅没让宋江、吴用感到李墨对他们的疏远,反倒让他们觉得跟李墨很投缘。 “不知大人今次前来寻晁盖有何吩咐?”趁着宋江跟吴用去布置酒席的空档,晁盖总算是等到了跟李墨说话的机会。 李墨闻言笑道:“保正想多了,今日来寻你就是久闻你晁保正为人仗义,有心来结交一番,并无其他想法。” “大人过奖,晁盖愧不敢当。”晁盖谦虚的说道。 …… “保正哥哥,你要为小弟做主啊~”李墨跟晁盖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屋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男子呼救声。随着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男子急步跑了进来,跑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给绊倒,直接趴在了晁盖的面前。 “白胜兄弟这是怎么了?谁打得你?”晁盖连忙伸手搀起趴在地上的那人,一见那人鼻青脸肿,不由怒声问道。 “保正哥哥……是祝家庄的祝彪那厮。” “啊?”晁盖闻言不由望了望坐在一旁的李墨,早些时日李墨收拾祝家庄三兄弟的事情晁盖已经有所耳闻,听说祝家三兄弟里的祝彪被李墨给收服…… 见晁盖望向自己,李墨一脸无辜的摊手对晁盖说道:“保正可不要以为是我命人干的。” “晁盖自然不敢有此想法,只是我这白胜兄弟……” “保正,那祝彪虽然性情不好,但比起以往应该已经有所改善。你是不是惹他了?”李墨最后一句话是问得白胜。 “……保正哥哥,这位是……”白胜小声问晁盖道。 “这位就是在梁山奉旨练兵的李墨李大人,白胜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惹那个祝彪了?” “别说假话啊,我回头肯定是要找祝彪过来询问的。”李墨在旁提醒了一句。 白胜还真没敢说假话,闻言低头小声答道:“我就是随口问了两句。” “你随口问了什么?” “……我就是问那祝彪为何在此?” “白胜兄弟,你在哪遇到了那个祝彪?”晁盖闻言问道。 “就在保正哥哥的庄外。保正哥哥不是前几日说想要招兄弟们聚聚吗?所以小弟今日就来了,却不想在庄外遇到了那个祝彪……” “那个祝彪眼下是我的亲卫之一,不过他心里对我还是有点不服气,更是视做我亲卫为他的奇耻大辱,你好死不死的问他为什么在庄外等候,他不揍你才怪。”李墨笑着对白胜说道。 白胜:“……” 有李墨这层关系在,此时晁盖倒是不好替白胜出头,而闻讯赶过来的宋江、吴用又存了讨好李墨的心思,再加上白胜这人在宋江、吴用眼里只不过是个帮闲跑腿,便一起劝说晁盖将此事轻轻揭过。至于白胜的意见,宋江、吴用已经自动忽略。 “白胜是吧?听人说你对郓城县大街小巷的事情知道不少?”李墨微笑着问白胜道。 “呃……大人过奖,只是略知一二。”白胜不知道李墨想干什么,只能小心的回答道。 “我是初来乍到,身边少一个帮闲,你有兴趣吗?” 此话一出口,宋江跟吴用同时望向白胜,眼中的羡慕难以掩饰。 “呃,这个……”白胜拿不定主意的望向晁盖,白胜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是晁盖的跟班,眼下面对李墨的招揽,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听取晁盖的意见。 “白胜兄弟,这是好事呀,你的年纪已经不小,总要找份正经差事做做的。”晁盖微笑着对白胜说道。 第166章 波澜 “小七,这是你头回出海,路上记得多听扈兄弟的意见,还有我之前教给你的海上行船需要注意的事情也要牢记,切记不可蛮干。还有,呼延通已经来信,说是他已经说服了靖海军的叔父,等你们路过登州的时候他会领着五艘战船随船护送,你记得到时对人家靖海军要客气点,能学多少学多少。” “大人放心,小七都记住了。”阮小七一脸兴奋的答道。 按照李墨的想法,这次出海他是要随船一起去的,只是这个决定刚提出,就遭到了以吕将跟鲁达为首的众人反对。这次说是去朝鲜贸易,但实际上就是一次探路,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李墨作为梁山军的顶梁柱,吕将等人是不可能让李墨去以身犯险的。想去也行,等日后探明了海路,确保海上即使遇上海盗也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再说。 对于手下人的关心,李墨欣然接受,虽然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但还是同意了让阮小七先去熟悉一下路径的提议。 后世的海军操典有厚厚的一本,可惜李墨不是个海军人,对海军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早在没去找扈成做带路党之前,李墨就已经让水军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那点海军知识开始操练,如今梁山的水军战力强弱还不清楚,但军中的规矩却是各军中最多的。 李墨没想过要招揽扈成,人家有家有业,犯不着给着自己干提着脑袋的事情,等到李墨这边熟悉了扈成所知的海上的路径,扈成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扈成为李墨介绍的那些船长、领航员等等船上必需人才是肯定要留下的,李墨给那些特殊人才开出的待遇很丰厚,只要这些人帮自己培养出一个合格的人才,就有一百贯的奖励,多劳多得,上不封顶。这个待遇直接让人没有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后顾之忧,那些被扈成介绍过来的人也就安下心为李墨做事。 直到再也看不见远去的船帆,李墨这才带着吕将等人返回了山上,只是刚在议事厅没坐多久,就见白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没有无能的手下,只有无能的领导。即便是一坨****,那也是有利用价值的。白胜在水浒传里是属于可有可无的路人甲人物,但李墨却并没有因此看轻白胜。虽然这家伙拳脚不行,但却是个有眼力的,演技精湛,悉心培养一下,做个探子还是没问题的。 说白胜演技精湛,那是因为在生辰纲事件中,主要就是他忽悠了杨志的随行人员,至于后来事发招出了晁盖等人,三木之下,本来就不是什么硬气的人,服软也就不可避免。归根到底还是要怪吴用选人不当,不能全怪白胜不讲义气。 白胜因为一顿揍换得在李墨手下做事,李墨也没指望如今的白胜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帮助,收白胜也只是临时起意,终归是祝彪的老大,小弟犯了错,当老大的自然要帮着善后。白胜也因此由晁盖的跟班变成了李墨的跟班,李墨交给白胜的任务也简单,就是让白胜留意郓城县里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 不过看此时白胜一脸着急的样子,这新奇好玩的事情可能还跟他或者是跟他关系密切的人有关。 “怎么了?”李墨开口问道。 “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李墨好奇的问道。 “昨日夜里,郓城县县令的官印丢了,如今时县令正派人把守四门严加排查呢。” “县令丢了官印,你怎么一副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李墨有些不解的问白胜道。 “大人,县令就是丢了老婆小的都不会着急。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竟然在这时候陷害我晁盖哥哥,说县令的官印是晁盖哥哥指使人偷的。晁盖哥哥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偷县令的官印?只是现在县令都快要急疯了,压根就没考虑这个,此时已经派人去拿我晁盖哥哥了。” “哦,那你着急慌忙的跑来告诉我这事,就是为了请我出面去保晁保正?” “大人,小的在投大人之前,是晁盖哥哥不嫌小的没本事,对小的照顾有加,如今他有难,小的也不能坐视不是。只求大人可以替晁盖哥哥美言几句,劝劝那位快要急疯了的县令。” “朝廷命官丢了官印的确不是小事……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好了。对了,说晁保正偷官印的是谁呀?” “听人说是张文远。” “张文远?” “嗯,大人不知,小的是晁盖哥哥的帮闲,而那张文远则是宋江身边的帮闲。……也不知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那个宋江指使的?” “没有证据不要瞎说,那个宋江虽然为人势力了一些,不过这种事还是应该不会做的。” “可是大人,晁盖哥哥在这郓城县也没有什么仇人呀,小的实在是想不出那个张文远陷害晁盖哥哥的理由。” *************************************** “那张文远呢?”郓城县衙门里,宋江逮着个人就问张文远的下落。得知县令怀疑晁盖使人偷了自己的官印,宋江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等知道是张文远告诉县令官印是晁盖偷得以后,宋江不由大怒。 这张文远是宋江的小弟,如今张文远说晁盖偷了官印,作为老大的宋江难免就脱不了干系。可宋江压根就没指使张文远去陷害晁盖,自然想要直接找到张文远当面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叫宋江失望的是,他问遍了所有人,却无一人知道张文远的下落,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押司,你要是没事,那我可就去找那个晁盖了。” “雷都头且慢行,待我去见过县令大人以后再走也不迟。”宋江连忙拉住奉命去拿晁盖的雷横道。 郓城县衙里的铁三角,就是宋江、朱仝与雷横,这三人平时关系很好。眼下见宋江开口,雷横自然不在意耽搁这么一会。更何况雷横也不相信官印丢失这事跟晁盖有关。宋江让自己稍留片刻是为了去劝县令,万一县令被宋江劝服收回成命,那自己也不必去走那个冤枉路。 宋江留住雷横,当即径自到后衙去找县令时文彬,等见到时文彬以后宋江不由吃了一惊。在宋江的印象里,县令时文彬虽然长相有些猥琐,与自己不相仲伯,但精神头却比自己要强得多,哪像现在,愁容面目,眼圈发黑,见到宋江开口问得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了吗?” 宋江知道时文彬是问官印找到了没有,只是这偷官印的实在是缺德,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可他倒好,干出这件泼天的坏事以后什么都没留下,直叫人想找都无从找起。 “大人,暂时还没找到。” “……没找到你来见我做什么?”时文彬眉头一皱,问道。 “大人,小人听说有人跟大人说是晁盖使人偷了大人的官印?” “嗯,怎么?你有不同看法?” “是大人,依小人愚见,这事断不可能。大人的官印与那晁盖又有什么关系?即便真的是晁盖得了官印,可对他又有什么用?”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晁盖有没有偷本县的官印,等把人带到堂上一问便知。”时文彬坚持道。 “若是大人放心小人,不如就由小人陪着雷都头一同去找晁盖。小人与那晁盖相熟,那晁盖有事断然不会瞒小人。” “你愿去就去,但若是你私放了那晁盖,本县可轻饶你不得。” 得到时文彬的允许,宋江立刻找到了雷横,不过他要去见晁盖可不是为了替时文彬找回官印,市恩沽义,宋江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向晁盖卖好的机会。等与雷横到了晁盖所在了东溪村口,宋江让雷横等一炷香以后再去找晁盖,而自己则先行进村。 晁盖正在家中与往常一样大熬筋骨,乍一见宋江着急慌忙的跑来还有点纳闷,等听宋江说明来意,晁盖也急了,怒声骂道:“这是哪个贼子要害老子?” “保正莫急,那张文远虽然在县令大人面前诬告保正,但一没凭,二没据,一会雷横奉命前来也是例行公事,保正哥哥只管跟雷横去县衙见县令大人,上下打点自有小弟来管。” “……如此就有劳贤弟辛苦这一趟了。不知那张文远现在何处?” “不知,小弟得知这消息以后就去找那张文远询问究竟,可也不知那人躲哪去了,竟然无人知道。”宋江闻言摇头答道。 “……莫不是前几****不肯借钱与他,从而叫他怀恨在心?”晁盖皱眉说道。 “保正这话何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上月,你还记得前几****新娶的那个小妾吗?那女子在遇到你之前曾被张文远瞧上,当日我去城里找你吃酒,路上遇到了张文远,那张文远跟我借钱,可我当时身上并未带多少钱,而且我觉得张文远此人心术不正,那女子跟了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便没答应借他,若是说得罪人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件。” “唔……不过一女子,张文远不会那样小心眼吧?”宋江不好女色,他的座右铭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要是那个张文远真的开口求他,把小妾送给张文远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宋江的好友,晁盖自然也清楚宋江的为人,闻言摇头说道:“贤弟,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这倒也是,保正,雷横一会就来,小弟不能在此多待,先回县衙为保正打点一下,保证不叫保正吃亏。” “如此就有劳贤弟。” 晁盖将宋江从后门送走,雷横也来到了门外,说明来意以后晁盖也不反抗,叮嘱了管家一声后便随着雷横到了郓城县衙。都是熟人,雷横也不给晁盖披枷带锁,就这么一路晃悠着往回走。 提前回到郓城县的宋江先是在县衙里上下打了声招呼,随后就来到城门口等晁盖等人,毕竟他跟县令说的是跟雷横一起去找晁盖,自己独自回来有些说不过去。 …… 没过多久,宋江远远的就瞧见了晁盖,连忙迎上前去说道:“保正,辛苦你来这一趟,咱们走吧,衙门里小弟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等见到县令大人,保正只管照实说,自有小弟为保正转寰。” “辛苦贤弟了。”晁盖笑着点点头。 可还没等晁盖三人走进县衙,大门口就走出一人,拦住晁盖等人后将宋江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押司,老爷吩咐了,让你把这个晁盖给放了。” “啊?放了?这刚把人抓来就放了?”宋江很是不解的问道。 “押司,你不知道,在你跟雷都头去东溪村的时候,老爷的官印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找到的?”宋江闻言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人不知,老爷不说,小人也不敢问不是。不过在老爷的官印找到之前,那位奉旨练兵的大人曾经来过县衙一趟。” “……那位大人现在何处?”宋江皱眉问道。 “人来了没多久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城。” “……成,此事我知道了。” 打发走了来传令的人,宋江笑着对晁盖说道:“恭喜保正化险为夷,不用进县衙了,保正与我回家,咱们弟兄小酌几杯。” “贤弟,这是为何?”晁盖不解的问道。 “刚刚县令大人使人来告知,说是官印已经找到,保正自然就清白了。”宋江压低声音对晁盖解释道。 晁盖倒是无所谓,本来官印失窃就跟他没关系,见官印找到,自己也落个轻松,便对一旁的雷横说道:“雷横兄弟一会也来喝几杯,顺便把朱仝兄弟叫上,咱们几个正好聚聚。” “如此等小弟下了差,就去宋江哥哥那里叨扰几杯。”雷横闻言笑道。 “雷横兄弟,烦你辛苦一点,替我找找那个张文远。”宋江叫住准备去跟县令复命的雷横道。 雷横闻言点头,“宋江哥哥放心,这张文远,小弟也是要找的。” 第167章 遭人惦记 县令的官印怎么会出现在李墨的手里?李墨也不知道原因,他是在听了白胜的请求,回房准备拿些东西然后去拜访县令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的床头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瞧,竟然是枚官印。 这刚听说郓城县的县令丢了官印,自己这里就发现了一枚官印,想不让人把两者联系到一起都难。李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着官印去了郓城县县令的衙门,没想到时文彬一眼就认出了李墨拿出来的官印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枚。 时文彬倒是没怀疑是李墨让人偷了自己的官印,当然李墨也没跟时文彬说官印是在自己房中发现的。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让李墨跟时文彬撒了个小谎,只说是他带人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汉子神色有异,便让人拦下准备盘问一二,却不想那汉子心里有鬼,慌不择路逃跑时把这枚官印掉落,叫李墨给捡到了。至于那个汉子现在何处,李墨也不知道。 官印失而复得,时文彬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那个该死的贼人逃去了哪,时文彬无心过问,当面感谢了李墨之后,便想请李墨在郓城县多留几日。只是李墨心里有事,便婉言拒绝了。 当官的官印一般贼偷是不会惦记的,一是容易惹来麻烦,二是偷了也没什么用。这官印对当官的来说是命根子,丢了就是杀头的罪过,可对一般人来说,就算是他们得了官印,也没什么用处。 没有用处的东西也就没有价值,除非是跟当官的有仇,那偷官印倒是可以起到报复的作用。但时文彬自上任以来,好事虽然没做几件,但坏事似乎也没干多少,远没到让人铤而走险的地步。 既然不是针对时文彬,那贼偷针对的恐怕就是李墨了,要不然那枚丢失的官印怎么会出现在李墨的房中?可那贼偷是为什么呢?李墨自问没得罪什么人,那贼偷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把官印还给了时文彬,但李墨的事情并没有办完,被贼偷总好过被贼惦记,既然那贼偷藏在暗处,那不揪出来李墨又怎么能安心。贼偷能把官印送到李墨的房中,那就意味着贼偷上过梁山,而梁山四面环水,除了兵卒留在山上,闲杂人等轻易是不能上山的,那些兵卒的家眷都被李墨安排在梁山附近新起的的庄子里,只要兵卒轮休之时才能下山与家人团聚。 想要弄清楚有没有陌生面孔上山,并不难。梁山除了每日送往山上所需菜蔬的船只外,平常渔船是靠近不来梁山的。只要让人去询问一下,自然就能知道答案。 李家庄,只是梁山安置军属的几个庄子中的一个,今天负责运送新鲜菜蔬的也是这个庄子里的人。李墨找到庄子里的保正一问,立刻就锁定了嫌疑人。那是个生面孔,据他自称是原来的菜贩生了病,他临时替一天。 “原来负责送菜的那人家住哪里?”李墨问保正道。 “陈老四家住东溪村,要说起来老汉还跟他喝过酒呢。”保正闻言答道。 “带我去看看。” 保正不敢反对李墨的要求,自家的子弟在李墨的手下做事,他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李墨不快。好在东溪村距离李家庄也不远,保正亲自领路,带着李墨一行人到了东溪村。走到那个陈老四的家门口,保正冲着里面喊了两声,但却没人回应。 李墨见这户人家的门被锁,便推门走了进去,来到了后院,就听里屋传出一阵阵的呜呜声,似乎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听到外屋的动静后向外求救。 陪着李墨一起来的何元庆一见情况不对,当即拦住了想要进屋一探究竟的李墨,自己抽出随身的朴刀,当先走进了里屋。 屋里就一个被绑的跟粽子一样的老汉,这老汉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塞得严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看到何元庆持刀走了进来,当即发出呜呜声。何元庆看了看四周,确定屋里没有旁人,这才上前替那个老汉松了绑。 “陈老四,你这是得罪谁了?”跟着李墨一起进屋的保正一见屋里的老汉当即问道。 “呸呸,我哪知道去,今日上午我跟平常一样收拾好要送去梁山的菜蔬,还没出门就遇到了一人,那人二话不说就把我给绑了,扔在这里以后就没回来……”陈老四一脸郁闷的答道。 “那你记得那人什么长相吗?”李墨开口问道。 “……你这后生是谁呀?” “陈老四不得无礼,这位是奉旨在梁山练兵的大人。”保正冲着陈老四轻喝一声。得到提醒的陈老四连忙脸色一整,恭敬的答道:“回大人的话,那人绑小老儿的时候蒙着脸,所以小老儿也不知道那个歹人长什么样。” 李墨一听就知道那个有意找自己麻烦的家伙还真是心思缜密,一点破绽都不留。眼见在陈老四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李墨也就不愿多待,带着何元庆等人就往回走,在回梁山的路上,李墨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把那个意图陷害自己的家伙揪出来,只是从目前来看,暂时还想不出办法。 不过李墨倒也不是很着急,既然对方这次没达到目的,那难保就会有下次,而李墨此时已经有了提防,下次说不准就能揪住对方,至于现在,李墨也只能处于被动,静等对方的再一次出手。 ******************************* “彪子,要不要回去看看?”回去的路上,李墨随口问了如今担任自己亲卫的祝彪一句。祝彪闻言冷冷的瞅了李墨一眼,摇了摇头。看来栽在李墨手里这件事对祝彪的影响不小,让原本性格张扬跋扈的祝彪变得沉默寡言,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 李墨也不在意祝彪的态度,见祝彪拒绝,也就不再说这事,带着众人来到岸边等船。不过船还没等来,倒是遇上了一对外来客,看那样子似乎也准备等船上山。 如今的梁山已经被李墨划为了军事禁地,平常是不允许闲杂人等上山的。如今忽然冒出两个生面孔,作为地主的李墨自然要过问两句。而等问过以后李墨才知道,这两个生面孔竟然是来投靠自己的。而且这两人对李墨来说还不陌生,一个叫朱贵,还有一个叫朱富。 李墨自问自己是官军,又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怎么就吸引到了江湖好汉呢?不过等李墨把这个疑问对朱家兄弟一说,当哥哥的朱贵一脸苦笑的对李墨解释道:“这位兄弟,你当我俩乐意来呀?可不来不行呀,我俩要不来,那就没活路了。真不知道那个姓李的跟那个母夜叉是什么关系?” “母夜叉?谁呀?” “唉~我弟兄俩原本是开酒楼的,虽然不能算是大富之家,但平时也够吃喝了。可没想到也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母夜叉,说以我俩兄弟的本事做个酒楼掌柜可惜了,非要我俩来梁山。” “那你不能拒绝吗?”李墨好奇的问道。 “唉~你当我没拒绝呀?可那个母夜叉好生厉害,我俩兄弟联手却连人家一只手都打不过。那个母夜叉说了,不来就放火烧了我俩的店面,还要打断我俩的腿。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朱贵一脸郁闷的向李墨诉苦道。 “……那你知道那个母夜叉叫什么吗?” “不知道啊……”朱贵摇头苦笑道。 李墨:“……” “实不相瞒,我就是你们一会要投靠的人,只是我认识的女子里,好像没有那么不讲理的人。不过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是奉旨练兵,看你们兄弟俩也不像是能带兵的主,你们兄弟都有什么特长?” 朱贵、朱富兄弟俩对望一眼,朱贵开口答道:“回大人的话,我兄弟俩的确没带过兵,擅长的事情也就是开个酒楼,打探一下消息。要不大人跟你那位知己商量一下,放我们兄弟俩一马好吗?”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母夜叉是谁呀?我认识的会武的女子不少,但她们人并不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带着你们去一一认人不是。”李墨面露难色的说道。 朱贵与朱富失望的对视一眼,还是当哥哥的开口,朱贵冲李墨拱手一礼,“那就暂时先麻烦大人安排我兄弟俩做事吧,只求大人日后在遇到那位女英雄的时候能够替我兄弟俩美言几句,不要再难为我俩。” “这好办,等日后遇到了那人,你们随时都可以下山回家过自己的日子,来去自由。”李墨闻言保证道。他是真想不出那个逼朱家兄弟来为自己做事的女子是谁?在脑子里把认识的女子都过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符合朱家兄弟描述的人。不过既然朱家兄弟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送走,毕竟朱家兄弟头上还悬着那个母夜叉的威胁呢。 朱家兄弟明显也惧怕那个母夜叉,对李墨的安排很配合,就是李墨吩咐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而李墨也没去要求朱家兄弟干什么他们办不到的事情,不是擅长开酒楼探听消息吗?那就继续干老本行就是。 不接触不知道,了解之后朱家兄弟不由心里都是一惊。经过跟李墨在船上的一番长谈,朱家兄弟反倒动了留下来做事的念头。原本朱家兄弟只是在老家开酒楼,日子算是得过且过。但等知道了李墨对他们的要求以后,朱家兄弟心里的雄心壮志算是被李墨给点燃了。别的先不提,单单是将李家酒楼开遍大周每一个地方就是一个远大的目标。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一想到随着李家酒楼在大周开张以后自己的名声也会随之彰显,朱家兄弟动心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谁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大名呢?眼下有了搭顺风船的机会,朱家兄弟自然不肯放过,至于李墨对他们兄弟承诺的来去自由,兄弟俩都没往心里去,反倒开始有些感激那个母夜叉的霸道。 “又被你忽悠了两个。”上岸之后,祝彪看着被人领着去住处的朱家兄弟,突然开口对李墨说道。 “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可没忽悠他们,在船上说的事情原本就是我的计划,他们只不过是中途加入而已。” “……你难道缺钱?”祝彪有些不解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姓李的好像从来就没钱的事情发过愁。练兵是很废钱的一件事,单是人吃马嚼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尤其是在知道了李墨给手下兵卒开出的待遇以后,那更不是一笔小数目。 “缺,当然缺,练兵就是在填无底洞,不管有多少钱都没个够的时候。不过练兵虽然费钱,但等兵练成了,那来钱也是很快的。” “……你不会是打算……”祝彪皱着眉伸手往天上指了指,却被李墨一巴掌拍落,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我当然没那个打算。” “可光靠剿匪恐怕也不成吧?” “你呀,太小家子气。军队是什么?那就是有组织的强盗,不过这强盗要抢,就该把目标放在国外,光知道在窝里横能有什么出息。” “你,你就不怕惹上麻烦?”祝彪被李墨略显奔放的话给惊着了,他一向认为自己胆大包天,却没想到今儿遇到个胆儿比他还大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抢自己人那叫祸害,抢外人那叫扬威。再说了,你去抢人的时候不知道换个身份呀,只要不被拿了活的,红口白牙不承认就是了。”李墨一脸鄙视的对祝彪说道。 祝彪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拿来跟李墨的远大志向一比,那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亏得自己以前还有些洋洋得意,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任自己去得。 “那你现在……”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祝彪话没说完,就见吕将已经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李墨边走边说道。 第168章 捉贼 库房的损失并不大,但库房失窃这件事的性质却很恶劣,怀疑、猜忌一旦在军中蔓延,那李墨手中所掌握的这五千人就完了,一个无法信任同伴的队伍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吕将之所以那样着急,担心的也是这个。 李墨相信不是自己人进的库房,不说把守库房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单就这些军卒的家眷得到妥善安置这一条,也不会有军卒愿意担着事发后牵连家人的风险去干这事。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外人。梁山四面环水,外人想要上岛很是困难,想要离开更是不易。在问清楚吕将发现这事是什么时候以后,李墨果断下令水军封锁水面。除了阮小七随着扈成出海熟悉路径外,剩下的水军统领阮小二、阮小五,张俊、李顺四人接令后立刻分别率队封锁了梁山四面。至于接下来做什么,自然是发动人马搜山,务必找到那个不请自来的外人。 两千五百人要在梁山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一个擅长隐匿的人并不容易,在等候两个时辰无果以后,李墨果断改变策略,不再让人盲目寻找,而是分组蹲点,把守梁山各个要地,同时派出巡逻队,不断来回巡视。 李墨这是打算跟那个不速之客耗上了,你不是能跑吗?老子让人封锁了水面,那你就只能在梁山上打转。人是要吃饭的,就不信你能熬过三天!就算你能在梁山上打猎,就不信你能在巡逻队的巡视下安心生火烤肉! 李墨这回算是发了狠,而他的决定也得到了众官兵的支持,库房被盗,最被怀疑的就是他们这回官兵,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也要把那个混蛋揪出来。 …… “啊!!!”夜已深,作为新人的朱富在自己的住处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住在隔壁的朱贵被惊醒,连鞋子都没穿就急忙跑进了自己兄弟的屋子。看到朱富安然无恙,朱贵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口询问朱富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 脸色有些苍白的朱富定了定神,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床头,朱贵一看,不由也是一愣,就见朱富的床头,就在距离朱富脑袋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被一开两半的冬瓜。 闻讯赶来的李墨得知了此事以后不由冷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咱们这梁山上还真是来了外人,不要紧的,命人守好了厨房,同时告诉所有人,不要自乱阵脚,外贼已经慌了,只要我们坚持几日……” “什么人!?”李墨话未说完,房泰忽然抬头冲房梁之上喝道。 众人抬头往上一看,就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敢情这家伙在吓唬了朱富以后一直藏在房梁之上。 要论轻功,李墨算是佼佼者,当初跟着潜龙真人学艺,李墨主要练的就是轻功,为的就是将来要跑路,现在发现了外贼的行踪,李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当即纵身就追。鲁达、杜胜等人见状也连忙追了过去。只是他们的身法根本就没法跟李墨比,除了李墨还能远远的缀在那个外贼的后面外,其他人追着追着就跟丢了。 “立刻让人封锁道路,逐渐缩小包围圈。”赶到的吕将二话不说,立刻代李墨下令道。 李墨身边有两个总管,一是吕将、一是薛皋,只是薛皋自投了李墨以后沉默寡言,总是不主动与李墨商议事情,这样一来也就反衬的吕将成为了李墨的代言人。再加上吕将为人光明磊落,处事公道讲理,众将对吕将代替李墨发令一事并不抵触。 …… 要是使出全力,李墨自信可以追上那个外贼,可此时李墨却不想这么做,凭什么呀,躲在暗处跟自己作对,就这样抓了又有什么意思。就这么缀着,等你跑不动了再说,先累死你这个孙子一回! 而跑在前头的时迁此时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后悔,他这回算是低估了对手,谁能想到一个看上去是读书人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好的体力,自己已经使出十成的力气了,但那人却始终缀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快他就快,自己慢他就慢,一直不见有摆脱他的可能。 就跟围猎一样,被发现的猎物无论怎么跑,都有被逼到无处可逃的时候,之前李墨等人是没发现时迁的行踪,只能漫山遍野的乱找,可既然已经发现了时迁,那时迁再想要像之前那样轻易脱身就难了,渐渐的,时迁就被逼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之上。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时迁色厉内荏的威胁李墨等人道。 “跳,你只管跳,你一会要是不跳,我可以让人帮你。”李墨冷笑着一步步向时迁走过去。时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夜悬崖下的水面,暗自琢磨是不是要跳崖逃生,可等他看到水军赶到以后,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投降行不行?”时迁识时务的问李墨道。 “投降?早干嘛去了?我招你惹你了?让你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李墨冷哼一声道。 不想这话却像是刺激到了时迁,就见时迁两眼一瞪,怒声冲李墨叫道:“对,我招你惹你了?让你吃饱了撑的找我麻烦。” “嘿~怎么着,还想要倒打一耙?” “呸!你当爷爷我没正事干,跑来找你寻开心。我时迁自问以前跟你压根就没有过节,你倒是解释解释,你在江湖上使人四处传话要拿我是怎么回事?就许你找我麻烦,难道还不许我找你麻烦不成?” “我没有……等会,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李墨矢口否认,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找的时迁就你家老爷我。”时迁此时也算是豁出去了。在没被李墨广发“通缉令”之前,他的日子过得还算是逍遥自在,可在李墨想要找他以后,他就过上了东躲西藏的生活。没办法,没叫李墨所发的“通缉令”奖金丰厚,叫人眼红呢。再加上时迁又是个飞贼,大多数江湖人士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李墨重金悬赏时迁的原因是时迁偷了李墨手里的无价之宝。就算不为李墨给的赏金,单是无价之宝这四个字就值得那些江湖人士出手一回。 如见终于跟“罪魁祸首”对上了话,时迁连日来积压下的心火顿时腾腾的往上蹿,怎么压也压不住。 李墨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话竟然会给时迁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瞧那个时迁愤怒的样子,李墨不自觉的感到有些理亏。态度也随之一变,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跟时迁解释道:“其实我当初要找你是觉得你一身轻功了得,光做一个贼偷有点对不起这身本事,是想要找你担任军中斥候统领的。” “……好意心领了,只是在下是个贱骨头,吃不惯官家饭。”时迁冷冷的拒绝道。 见时迁不识抬举,李墨的心里也有了一丝不爽,敬酒不吃吃罚酒!被老子看中的人还想跑? “既然你不肯,那就莫怪我不讲情面了。咱们公事公办,你先前盗取郓城县县令的官印,现在又偷盗我大军的库银,再加上私入军营等等大罪,砍你脑袋也算是从轻发落。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砍人脑袋,你的性命是不会丢的。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砍你脑袋,那就打你板子。” 时迁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既然不要自己性命,几十板子自己还是能挨得住。可等听李墨说出要打自己一千大板的时候,时迁忍不住跳脚了。一千大板?就自己这个小身板?不被打成肉酱包包子才怪。 “你放心,你这样的小身板肯定受不住一千大板一次打完,今三十,明五十,等打够了数自然就放你下山。”李墨很是善解人意的对时迁说道。 “我放心个屁!”时迁心里暗骂。但凡是从事偷盗这一行业的人,眼力必须要好,眼力不好的动手就被抓。像时迁这种贼偷中的老麻雀,自然能看出个眉眼高低。李墨要打自己一千大板,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一口回绝了他的招揽,引来他的报复。想要免除这一千大板,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李墨的人,都是自己人了,总不好痛下杀手了吧? 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时迁十分识时务的向李墨表示愿意为其效力。但李墨却表现的很犹豫,他倒没真想打时迁一千大板,就算是按他说得今三十明五十那样的打,等一千大板打完,时迁就又练成了一门神功。只是时迁这投诚的也太快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恐怕还是想着先把眼前唬弄过去,日后瞅准机会就跑。 不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人家已经服软认怂,李墨也不好再不依不饶。不过为了教训时迁一下,一千大板免了,但十大板总是要得,害得自己这些人劳师动众,没个交待可不成。 朱富从手心唾了两口唾沫,使劲的搓了搓手,接过兄长递过来的军棍,面目狰狞的冲着时迁冷笑,看得时迁那是心惊肉跳。 他是活该!谁让他大半夜跑去吓唬朱富,估计时迁是想要引起梁山混乱以后他好跑路,只是没想到现世报换得快,李墨把行刑的人选中了朱富。 冤家路窄!朱富得到了这个报仇的机会,心里对李墨那个感激就不提了。不过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知道李墨让他对时迁行刑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出气的机会,却不是借自己的手要时迁的性命。 使出全身的力气,举起大棒照着时迁的屁股就是一下,抽得时迁咝咝直抽冷气,一旁负责报数的朱贵大声喊道:“一!” “啪~” “二!” “啪~” “三!” “啪~” “啪~” “五!” “啪~” “九!” “啪~” “三!” “啪~” 时迁一开始听朱贵数错心里还有点高兴,以为自己能少挨几板,可等再次听到朱贵数三的时候,顿时反应过来,这家伙要是总不数十,那这板子自己岂不是要一直挨下去。当即大叫朱贵数错了,可惜朱贵压根就不理他,依然自顾自的数着数,直到时迁实际上挨了二十多板,这才数了个十。 已经没法动弹的时迁愤怒的瞪着朱家兄弟俩,咬着牙问道:“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么害我?” “哼!那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我招你惹你了?大半夜摆个冬瓜在我床头是甚意思?”朱富冷哼一声反问道。 这一问顿时就叫时迁哑口无言,撞上事主了,合该他倒霉。 …… “好生养伤,等伤养好了我对你有大用。”李墨叮嘱趴在担架上的时迁道。时迁只是点了点头,一脸老实的被抬去了安道全那里。 “大人,一个贼偷至于你如此上心?”等时迁被抬走,吕将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他看来,一个贼偷,实在不值得重视。 “吕将,在我眼里,行行出状元,贼偷怎么了?你没听说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句话吗?再说了,我又没说瞧上了这个贼偷的偷盗本事,我看上的是他的轻功,你说有这么个精通飞檐走壁的家伙帮着探听消息,有什么想要的情报探听不到。” “可是贼性难改……” “不要门缝里看人,我相信这个时迁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好啦,不说这事了,今日去郓城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事,正准备找你商量商量。” “要不要让人去把薛皋找来?”吕将闻言问道。 “他?……也好,端着我家的饭碗,能用就得用,不能客气。”李墨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吕将不由苦笑,这薛皋倒是颇通自保之道,自上山以来只要李墨不问,他就绝不会主动开口。不过李墨倒也不跟薛皋客气,有事总是会把他跟薛皋一起找来商议。 没去议事厅,毕竟李墨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议事厅里说反倒会让众将紧张,这次碰头会就在李墨的书房里召开。 第169章 计划中的计划 李墨要跟薛皋、吕将商议的事情,其实是在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的想法,只是以前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一直没有跟人说。但眼下,不论是钱财还是人手都不缺的情况下,李墨觉得是什么付诸行动了。 李墨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一个只为自己效力的情报网。倒不是李墨此时有了想要造反的念头,而是出于上辈子的习惯。混迹商战多年的李墨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有价值的情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以往李墨身边也不缺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人,只是那些人都不是李墨的人,今日可以为李墨效命,但明日说不准就是捅李墨刀子的背后那个人。对那些人,李墨并不放心。只有自己人才能用的放心,抱着这个想法,李墨希望可以建立自己的情报组织。 吕将、薛皋作为李墨眼下的智囊,这种事情李墨自然要跟他二人商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情报部门的事情瞒不了这两个人,为了避免这二人日后因为这事跟自己离心,李墨还是选择了有限度的坦诚。 之所以说是有限度,那是因为李墨不会把情报部门中最隐秘的部分告知吕、薛二人,吕、薛二人能够知道以及插手的,只有以朱贵、朱富为首的情报部门。至于以时迁为首的暗部以及以徐觅为首的阎部,这是只对李墨负责的部门。 朱家兄弟在明,以开酒楼为掩护,负责为李墨收集那些明面上的情报,而时迁所负责的暗部顾名思义,则是在暗中探听那些不为人知的私密。至于徐觅这些刺客出身的阎部,那干的就是老本行了,专门负责行刺暗杀。 吕将跟薛皋都是聪明人,李墨既然没说对时迁的安排,他们也就没问,只是询问了李墨他们二人日后所需要负责的事情。李墨找吕将、薛皋就是想要从这二人中挑选一人担任朱家兄弟的上线。 “我来吧。”薛皋一改过去不积极的一面,抢在吕将之前开口对李墨说道。见李墨跟吕将都有些意外的望着自己,薛皋的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对二人解释道:“我对情报这种事情比较感兴趣。” “……难得你这么主动,那就由你负责好了。”李墨笑道。就如李墨所说,薛皋主动请缨这种事还是头一回,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至于吕将,他的性格似乎也不太适合这种处理情报的苦闷工作。 确定了日后负责情报的主管,李墨又交代了薛皋一番,把自己的要求和建议跟薛皋好生沟通了一番,薛皋用心听着,时不时还会提出自己的看法,一旁的吕将看着李墨跟薛皋合作愉快,心里也不由暗松了口气。没办法不担心,这薛皋自从跟着李墨上了梁山以后总是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将严重影响到梁山军的内部团结,而眼下看到薛皋总算有了融入梁山军的意思,已经将李墨视为主公的吕将自然可以放心了一些。 送走了吕将、薛皋二人,天色已经很晚,李墨看时间不早,便准备上床休息。可刚把床铺好,窗户就被人撞开了,一道人影窜了进来,滋溜一下躲到了李墨的身后,口中叫道:“大人,救命啊。” 听声音李墨才发现这个动作异常迅速的家伙是徐觅。这徐觅可是刺客里的高手,能让他舍下脸来跟自己求救,那追杀他的刺客肯定不简单。只是你徐觅都对付不了,难道我就能对付了? “大人,是大姐头来了。”徐觅低声跟李墨解释道。其实已经不用徐觅解释了,因为李墨已经看到多日不见的青鸾站在了窗外。 “从大门进来。”不等青鸾翻窗而入,李墨已经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这帮刺客出身的真是有毛病,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翻窗户。 只是青鸾却不听李墨的劝,翻窗进来后瞪着躲在李墨身后的徐觅道:“徐觅,你以为你找我师弟求救你就能没事了?” “师姐,多日不见,小弟甚是想念,怎么刚一见面就说这么煞风景的话。”李墨笑着对青鸾说道。 “师弟,有什么话等师姐我收拾了这个徐觅以后咱们再说也不迟。”青鸾不理李墨的茬,坚持要教训徐觅。 “师姐,如今徐觅是我的手下,你当着我的面欺负他,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再说了,他干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师姐这么生气?”李墨好奇的问道。 “你问他自己。” 李墨闻言望向身后的徐觅,就见徐觅脸色发苦,“还不是因为我跟你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大姐头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不许我们告诉你我们是摘星楼的刺客这件事。” 李墨会知道徐觅等人的身份,那也不能完全怪李墨,只能说没想到。谁能想到徐觅的酒品那么差,喝醉了以后就变成了话唠,不听还不行。结果就叫李墨知道了许多青鸾师姐并不想现在就让李墨知道的事情。比如摘星楼,比如蟠龙佩…… “师姐,看小弟薄面,饶过徐觅他们可好?”李墨笑着对青鸾请求道。 青鸾也不是真的想要惩罚徐觅,只是徐觅毕竟坏了规矩,不惩罚难以服众。而李墨见青鸾面露难色,连忙从怀里掏出了蟠龙佩,“师姐,师弟的面子不够,那再加上这块蟠龙佩如何?” 见李墨拿出了蟠龙佩,青鸾眉头微皱,沉声问李墨道:“师弟,你可知道这块蟠龙佩的份量,值得吗?” “他们已经答应日后为我效力,既然是我的手下,那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我没说过会要他们性命。”青鸾皱眉说道。 “我知道师姐心地善良,对他们也是小施惩戒。只是他们眼下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总不能眼看着他们受苦却视而不见吧。师姐,当初师父给我这块蟠龙佩的时候并没告诉我这些事情,但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师姐继续瞒着我,这似乎也有点不太合适吧?” “……刺客的名声不好,如今你既然已经是朝廷命官,那最好就不要跟刺客扯上关系。” “师姐,认识了我这么久,你认为我是那种视名声如命的人吗?师姐不必劝了,正好小弟眼下缺少像徐觅这样的人手,师姐要是手上有富余的,还望可以多给小弟介绍几个。” “……蟠龙佩是摘星楼的当家信物,你若是接受了蟠龙佩,那就意味着你成了摘星楼的当家,楼内的二百四十余名刺客都是你的手下,你还会缺人手?”青鸾没好气的对李墨说道。 “那师姐的意思是说,我只要做了摘星楼的当家,那就算是师姐也要听我的?”李墨闻言赶忙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 “只是理论呀……也好,师姐你坐,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你还不去把人给叫过来,杵在这里做什么?”李墨回头瞪了一眼没眼力见的徐觅,没好气的吩咐道。 青鸾平日里积威甚重,在得了青鸾的首肯以后,徐觅这才有些慌张的跳出了窗户。看着徐觅不走大门非要翻窗户,李墨恨恨的说道:“下回我让人在窗户上设机关,让你们有门不走。” “好啦,现在就我们两个了,说说你的想法。”青鸾坐在了李墨的对面,出声说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墨不是那种只顾眼前的傻子,虽然眼下因为柴宁、伏婉的原因叫他在当今圣上面前得到了重用。可当今圣上年数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翘辫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圣上驾崩,李墨就失去了最大的支持,所以在局面出现巨变以前,李墨必须为自己安排好退路。 组建水军,占领耽罗岛养马,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但私底下不能对外人说的,就是李墨在为圣上驾崩,新君继位以后要是看自己不顺眼做准备。耽罗岛会成为李墨日后的栖身之地,而强大的水军则是保护李墨的一道有力保障。 未算胜,先算败,李墨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同样也不是个乐观过头的人。设想最坏的结果,这才能放开手脚来跟人干。 当今圣上时日无多,保守估计也就只能再撑个两三年,而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则有四个,其中四皇子跟李墨关系不错,李墨也希望四皇子最后能够继承皇位,可李墨希望却不代表李墨就可以替当今圣上决定谁是皇储。更何况就算是李墨想要支持四皇子,手里有兵也比那些只能耍嘴皮子的要有话语权的多。 多事之秋,想要在日后安然无恙,那就必须先未雨绸缪。只不过这些话李墨不能跟自己所爱的人讲,那样只会让她们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不过青鸾是个例外,一来这青鸾是摘星楼的二当家,李墨想要组建阎部离不开她的支持,二来李墨也从来没想过要把青鸾收入房中。不可否认,青鸾是个漂亮女人,但同样她也是有主的干粮。老话说得好,有主的干粮不能碰,李墨可不想因为青鸾这个女人而跟青羽那个关系不错的家伙反目成仇。 因为没有动歪念,所以李墨对待青鸾的时候举止很规矩,就像李墨对青鸾的称呼一样,在李墨心里,也是一直把青鸾当姐姐看待。 而青鸾也没有叫李墨失望,在听了李墨对日后的担心以后,点头对李墨说道:“师弟你果然没有让师父失望。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那师姐当然会全力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师姐去办的事情,只管吩咐。” “多谢师姐支持。”李墨赶忙谢道。 阎部是李墨手上最后的杀手锏,而现在得到了青鸾的亲口承诺,李墨原本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定,不能不谢。 “这件事我要回去告诉师父,你有什么想跟师父说的吗?”青鸾见正事谈完就准备离开,临走之前问李墨道。 “师姐慢走,小弟有封信要请师姐转交师父他老人家。”李墨闻言连忙说道。说完也不等青鸾开口,自己已经拿出纸笔开始在桌上写了起来。青鸾见状说道:“既然有你信想要交给师父,那我就明日再走。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安歇吧,明日再写不迟。” “多谢师姐关心,不过小弟眼下并不睏,而且写给师父的信也需要斟酌,师姐要是睏了就歇息吧,小弟这就命人准备房间。” “不必那么麻烦。徐觅,这小子还想要偷听到什么时候?”青鸾微微摇头,随即对着窗外轻喝道。 “嘿嘿……大姐头,小弟不是故意的。”徐觅讪笑着答道。 “走门。”不等徐觅翻窗进来,李墨抢先开口道。 徐觅原本已经翻到一半了,听到李墨的话,又见青鸾冲自己瞪眼,只好又退了回去,乖乖从大门走进了房中。 “师弟,早些安歇。”青鸾嘱咐了李墨一句,又回头瞪了徐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带我去客房。” “是,是,大姐头请跟我来。”徐觅不敢抱怨大姐头的区别对待,连忙点头哈腰的在前引路。 “师姐慢走。”李墨连忙起身相送,来到门口才发现门外不光有徐觅,那些跟着徐觅一起投到自己手下的人也都站在门外,见到青鸾以后齐声说道:“见过大姐头。” “嗯,都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吧。”青鸾很有领导架势的摆摆手,开口吩咐道。等打发走了众小弟,青鸾这才再次回头叮嘱李墨道:“好生休息,莫要累着自己。” “嗯,小弟知道了。”李墨笑着点头应道。 送走了青鸾,回到房中的李墨坐回桌案前继续写信,只是这信却并不好写,等到李墨总算是落笔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过是写了两张纸,却没想到用了一夜的时间。 见天亮了,李墨也没回床补觉,把铺开没用的被褥重新叠好,洗漱一番之后李墨走向演武场。 第170章 按部就班 一个月后,阮小七的船队回来了,比起预期要晚回来了一些,五艘千料大船出去,回来的却只有四艘,而且叫李墨感到愤怒的是,随着阮小七一同出海的五百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怎么回事?”李墨一面吩咐让人去请安道全的医护营赶来医治伤者一面把阮小七跟扈成给拉到了一旁询问。 “大人,我们在回程的时候遇到了海盗。”扈成苦笑着说道。 “出发的时候我不是让呼延通去请他叔爷呼延庆派船沿途护卫了吗?”李墨闻言纳闷的问道。 “大人,这事怨末将。在出海之前大人曾经跟末将提到过耽罗岛,所以末将在回程的时候特意去找了一下,为了不叫消息走漏,所以负责护卫的战船在送末将等人在到了朝鲜以后就被末将请回去了,谁料在发现了耽罗岛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海盗。”阮小七低声对李墨解释道。 “哦,是这样……小七你没做错,不必自责。怎么样?第一回与人海战,有何感想?”李墨点点头,不再追究此事,转而问阮小七道。 见李墨不提遭遇海盗这事,扈成有些意外,而阮小七则是一脸愧疚的对李墨说道:“大人,末将给你丢人了。” “先不说丢人不丢人,问你感想呢。若是给你换上我们的战船,你有没有信心干掉那些海盗?” “大人,末将有信心。”阮小七一脸肯定的答道。 “有信心就好,好好养伤,这个仇咱们先记下,日后迟早要报。对了,袭击咱们的海盗是汉人还是朝鲜人?” “朝鲜人。”阮小七闻言答道。 “那就好,不用对自己人下手。” “大人,你真的不怪小七。”见李墨转身要走,阮小七叫住李墨问道。 “不怪,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这次战败归根到底还是怨我。若是我能为你们准备的更充分,有自家的战船护卫,断然不会出现这个结果。”李墨摇头答道。 “大人……”阮小七双膝跪地,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七,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作甚?”李墨见状连忙上前相搀。 阮小七不等李墨靠近,抽出短匕割破手掌,大声说道:“从今往后,阮小七只认大人一人,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阮小七的举动引来岸边众人侧目,而在之后听了阮小七的讲述之后,水军中的几位统领更是感慨自己这回没投错人。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作为一个有本事的人,最担心的就是所投非人,三姓家奴的名头可不好听。如今阮小七受挫,李墨不仅不怪反倒揽错自身,跟着这样一个人必不会让自家的本事被埋没。 阮小二跟阮小五与阮小七是亲兄弟,李墨得了阮小七的忠心,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另外两人的忠心。而李顺、张俊虽然来的比阮氏兄弟晚,但亲眼见到眼前一幕,对自己未来的前程也充满了信心。 水军归心,是李墨先前没有想到的,在李墨看来,这次失利还真不能怪阮小七。耽罗岛的秘密从目前来说必须要保守,阮小七临时决断让呼延庆的水军提前回去并没有错。会遇到海盗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不过风水轮流转,五艘千料商船虽然沉了一艘,但商船是无法跟战船相提并论的。眼下战船正在叶秋父子的监督下紧锣密鼓的建造当中,等到李墨的战船建成,就是在耽罗岛附近讨生活的海盗的末日。对于这一点,李墨很有信心。 既然已经见到了耽罗岛,李墨自然要询问一下阮小七关于耽罗岛的详情。阮小七倒是也派人上岛转了转,原本还想要看看这耽罗岛究竟有多大,只是驾船绕岛至一半的时候遇到了海盗,这才不得不中止了这个行动。不过即便只是转了半圈,阮小七也可以肯定的对李墨说岛上容纳几十万人不成问题。据上岛察看的人说,岛上气候宜人,土地肥沃,更有茂密丛林,十分适宜住人。 李墨一边听一边让人记录下来,让一旁的吕将不免好奇的问道:“大人,你让人记录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有用喽。既然发现了耽罗岛,而岛上的情况也与我之前听人所说基本属实,我自然要拿着这些东西去说服某人。” “大人想做什么?”吕将问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往岛上移民喽。你也不是外人,自然知道我准备在岛上养马这件事。只是这么一座大岛,你不觉得单是用来养马有些可惜了吗?” “……只是大人不担心这样做会引来他人的猜忌吗?”吕将有些担心的提醒李墨道。 “担心啊,所以这事必须要先等到某人的许可。吕将,咱大周如今人多地少,要是能办成这事,那无异于开疆扩土之功啊。”李墨笑着对吕将说道。 吕将作为读书人,自然知道开疆扩土是个什么意思,听了李墨的话后眼睛不由一亮,只是他对李墨的京城之行还是不怎么看好,不过见李墨自信满满,他也不好这时往李墨头上泼冷水,让他去试试也好,成了最好,要是不成,依李墨的为人,他估计也不会轻易放弃,到时自己在帮忙出主意就是。 细水长流,虽然损失了一艘商船,但李墨却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阮小七是得了一些航海的经验,可其他四人还没有体验过。扈成已经去过一回,这路径也算是被记住了,那接下来张俊的出海也就不需要扈成亲自带队,三天以后,张俊的船队驶离了港口。当然与阮小七不同,李墨特意叮嘱张俊不要再犯阮小七的错误,别又半道上把负责护卫的战船给先支走,想要去看看耽罗岛,等梁山有了自己的战船,什么时候去看都成。 十艘商船,满载着货物前往朝鲜。而李墨也准备好行囊准备再次前往京城。以前跟圣上提起耽罗岛只能算是空口无凭,但眼下手上有了阮小七的第一手资料,相信说服圣上会比上回更加容易一些。 虽然对说服圣上同意往岛上移民还有点信心不足,但凡事总要试过才能知道结果。即便真的不能说服圣上,李墨也做好了最好的打算。大周地少人多,总有人得不到耕种的土地,而这些人就是李墨打算下手的对象。正如吕将先前所料,李墨的确对移民海岛这件事志在必得。 与前几回一样,李墨这次回京依然轻装简从,他似乎并不喜欢前呼后拥那种事情,带上一些盘缠,叫上何元庆跟祝彪,一行三人就这么出发了。因为放了扈成的假,顺道便于扈成同行。而扈成虽然对祝彪依然有意见,但看在李墨的面上倒也没跟祝彪翻脸。 等到了扈家庄,事先得到消息的扈家庄已经全庄出动,来接归家的少庄主。这样情况在祝家庄从来没遇到过,祝彪见了不免陷入深思。在祝家庄,祝彪贵为少庄主,虽然人人惧怕,但尊敬爱戴这种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像眼前扈家庄的庄户用看待亲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扈成,这种眼光祝彪在祝家庄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到过,所能见到的除了惧怕还有那么一丝的忿恨。 “想什么呢?走啦,咱们也该上路了。”李墨拍了拍祝彪的肩膀,与扈成道了一声别,带着何元庆跟祝彪扬长而去。跟着李墨离去的祝彪回头又看了扈家庄一眼,一道靓丽的倩影出现在视线中,只是可惜丽人只顾着自家的兄长,似乎没有注意到祝彪这个人。 自从做了李墨的亲兵,祝彪一开始那叫一个不情愿,只是为了父亲和两个兄长的安危,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祝彪发现李墨这人对待手下极为宽厚,似乎压根就不怕手下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尤其是在看到李墨处理阮小七战败这件事以后,祝彪突然觉得其实跟着李墨混似乎也不错,至于跟着这样一个人不必担心会遭到压制,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本事。只是自己又擅长什么本事呢?要说欺负人,那祝彪倒是还有些信心,可这种本事似乎并不是李墨需要的。 在李墨手下,有会带兵的将军,有精于算计的良吏,有擅长出谋划策的幕僚……祝彪扪心自问,自己在李墨麾下好像没什么可以发挥的地方,难道一辈子就做个亲兵?到最后混个亲兵统领? …… “彪子,你这两天怎么了?想家人了?那等这次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去跟家人团聚团聚。”走了两天路以后,李墨见祝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大人,你说我将来能干什么?”祝彪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李墨道。 “能干什么?”李墨皱了皱眉,想了想后对祝彪说道:“彪子,我觉得你不该想自己能干什么,而是该想自己想干什么。只有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才能明白自己能干什么。” “大人,能说得简单一点吗?”祝彪没听明白,问李墨道。 “唔……这么说吧,就比如彪子你现在想娶媳妇了,首先你得想要娶什么样的媳妇,等确定了心目中媳妇的标准,然后再按照这个标准找媳妇。等找到了符合自己心目中标准的媳妇人选,才能想自己能不能娶到这个媳妇。” “大人……那如果我想要在大人手下做出一番事业,那我该做些什么?” “首先想想自己擅长的有哪些本事,然后再想想凭这些本事能做些什么事。” “那大人觉得依小人的本事,能做些什么事?” “我觉得呀……我觉得你就是个天生的坏种,留在咱大周境内就是个祸害,但要是放到了外国,那就是个功臣。” 祝彪有些不满的瞪着李墨,任谁被说是坏种都会不高兴,更何况是祝彪这种打小被父兄给惯坏的人。 “你还别不服气,想想前两天扈成回庄时的情况,再想想要是换成是你回祝家庄,能不能像扈成回庄时那样得到他人的欢迎。” “……我是没扈成那厮招人喜欢。”祝彪郁闷的承认道。 “呵呵……承认自己的缺点就是一个进步,彪子,这是好事。你也不必着急在我这里没有用武之地。我方才说了,你是个天生的坏种,以前之所以不受人待见,那是因为你使坏的对象弄错了。等咱们这次从京城回来,如果一切顺利,那我就把你放出去,让你去祸害祸害北方。” “……大人,我不会做生意。”祝彪皱眉说道。 “不会可以学嘛,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你去做什么正经生意。” “不正经的生意?”祝彪疑惑的问道。 “想岔了吧?耽罗岛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那岛上除了适合住人,同样也适合养马,可想要养马,总要先有优秀的种马不是。可咱大周境内的那些种马要跟北方的种马比较起来实在算不得优秀。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很简单,我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反正你要给我弄来优秀的种马,手段不限。” 听到李墨是打算让自己去北方走私马匹,祝彪心里暗送一口气,一开始听到不正经的生意时,祝彪还以为李墨是想要让自己去负责那些倚门卖笑的生意。走私马匹就没这个担心了,就如李墨所言,对于坑蒙拐骗偷这类事情,祝彪还真是有些心得,而且这次要祸害的是北方人,李墨不仅不会责怪,还会大力支持。 “大人,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次回京办事要是顺利,等咱们回了梁山以后你就可以开始准备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要是叫人拿了活的,我可是不会承认你跟我有关系的。” “这点道理小人还是明白的。大人需要多少种马?”祝彪又问道。 “数量不限,多多益善。” 第171章 黑店遇救 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李墨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就比如这次回京,他就是提前写了奏章,等得到朝廷的允许之后这才动身出发。 不遭人妒是庸才,李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当下在朝中的处境。别看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却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作为一个没有根基兼之来历不明的官场新人,李墨受到的照顾太多,以至于让旁人不得不眼红,越是这种时候,盼着李墨倒霉的远比希望李墨走运的要多。那些红眼病患者唯一缺少的,只是暂时还没有抓着李墨的把柄,造谣中伤这种事他们不敢干,当今圣上并不昏庸,而且惹恼了五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以防万一,在往朝廷送奏章的同时,李墨还跟四皇子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也是拜托四皇子去跟圣上提前打声招呼,就说自己有事需要回京跟圣上当面说清。原本李墨是不想要找四皇子帮忙的,毕竟立储风波还没有过去,这时候跟四皇子关系过密容易引来旁人侧目,对四皇子也不是好事。可眼下京城里能帮上李墨忙的熟人就四皇子一个,五公主柴宁此时人在杭州,李墨也不想事事都麻烦人家。 虽然随行的人少,但这路上倒也没什么危险。单是何元庆这个未来的猛将,手中一对镔铁锤就不是普通毛贼能应付得了的。一路上李墨一行三人遇上了七八伙响马,可结果却是响马被李墨等人给劫了,主要原因就是何元庆。 原本李墨以为有何元庆这个高级打手在,自己这趟去京城的一路上可以高枕无忧,可谁知偏偏出了岔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路过一个地名十八坡的时候,李墨三人着了道,进了一家黑店被药翻了。 “嘿嘿嘿……看这人一副富家公子的派头,想必身上一定有不少红货。”掌柜的此时脸上早已没了原先的憨厚,一边阴笑一边伸手就要在李墨的身上摸索。 “住手!你去摸那两个,这个交给我。”旁边一个长得膀大腰圆的妇人一声喝止,推开掌柜的说道。看到掌柜夫妇要起争执,店伙计赶忙劝道:“两位当家的,咱们还是先把这三人给拖去后院,在这人来人往……” “呸!就这破地方,还他娘的人来人往?你他娘的眼瞎呀。”妇人张嘴骂了一声,没理店伙计的劝告。 “二娘,三儿也是好心,你骂他作甚”掌柜的一脸不满的说道。 “你少他娘的在老娘面前装好人,还他娘的没装够?要搬你们自个搬,反正老娘不搬。”说到这,被称作二娘的妇人伸手摸了一把李墨的脸蛋,嘴里啧啧的说道:“真他娘的滑溜,做成包子肯定好吃。” 李墨此时并未人事不知,意识尚在,只是身体无法行动,听到妇人的评价,心里那是又气又急,终日大雁,今日却叫家雀啄了眼,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 正心里不甘着呢,忽然就听店外传来一阵人声,“哥哥,赶路走了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了一个酒铺,咱们进去吃点东西歇歇脚吧。” “也好,兄弟们也累了,正好歇歇。” 李墨知道这是来了外人,也就意味着自己有了救,可眼下自己舌头发麻,出不得声,如何呼救?万幸此时右手已经恢复了知觉。李墨知道性命攸关,不是考虑受伤不受伤的问题,既然嘴上无法呼救,那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求救。 正准备伸手去摸藏在怀中的匕首,忽然就感到那个被称作二娘的妇人扶起了自己,嘴上更是说道:“相公,说不让你多喝,你偏偏多喝,这下好了,还要累我把你扶回去。” “这人叫范七,原本家里也有钱,可惜前两年败了,经常跑我这来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胡言乱语。”掌柜的似乎在跟新进门的客人解释着。 吕方一看那妇人的尊容,顿时被吓了一跳,再一看被那妇人扶着的醉鬼,吕方不由想到了好汉无好妻这句话。 不对!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药材贩子,吕方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一看那醉鬼脚边不断滴血,心里顿生警兆,当即叫道:“抄家伙!这是黑店!” 原本吕方只是心中生疑,出声诈上一诈,却不想掌柜的做贼心虚,尤其是顺着吕方的目光看到还在流血的李墨,以为事情败露,看到自家婆娘还在发傻,不由破口大骂道:“败家娘们,你还搂着那个坏事的东西作甚!” 被掌柜的一提醒,二娘总算是反应过来,不由恼怒的一把推开了李墨,闪身躲过吕方劈过来的朴刀。而这时掌柜的也带着伙计取出兵刃准备杀人灭口。 出门行走,尤其是行商之人,一般都会随身带着兵刃护身,随着吕方一同进店的人一见吕方动了手,自然也就跟着动了手。吕方一刀逼退了二娘,伸手扶起摔倒在地的李墨,见李墨伤势不重,当即把李墨交给手下,自己则持刀去追杀店里的掌柜夫妇。 化险为夷,万幸吕方手上的功夫不错,杀退了那对贼夫妇,李墨三人这才逃过一劫。清点战利的时候,吕方看到李墨包裹里的公文,知道李墨是官家的人,那态度似乎一下就变得冷淡下来。 李墨察言观色,自然瞧出了吕方的态度改变。不由笑着问道:“好汉,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知好汉在哪发财?小可李墨,如今在梁山练兵,日后若是路过,一定要去喝一杯水酒,让小可略尽地主之谊。” “……你叫李墨?”吕方闻言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了李墨一番。 “怎么?莫非好汉知道小可?” “知道,自然知道。在下吕方,见过李公子。” 吕方的态度再次一变,反倒让李墨感到有些纳闷,前倨后恭啊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着这吕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要是想让自己帮的忙对自己来说没有难处,那就帮上一帮。 主意打定的李墨微笑着问吕方道:“莫非小可以前曾与吕壮士见过?” “久仰大名,只是可惜无缘一见。没想到竟然能在此相见。”吕方见李墨面露不解,遂向李墨解释道:“在下是个贩药材的,走南闯北多年,这生意也是时好时坏,前不久送药材去登州,却不料买家家里着了一把大火,一家十余口都被烧死,这原本谈好的买卖也就黄了。在路过梁山的时候,见梁山正在收购粮食、药材,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了,结果带去的药材不仅卖了个精光,更是签下了一个更大的单子。” 听到这李墨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吕方还是自己的药材批发商,算是半个自己人。等会……吕方?不会那么巧吧? 李墨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吕兄弟是不是擅长使戟,人称小温候?” “哎呀,没想到公子也知在下这点虚名,那不过是朋友们胡乱叫的。”吕方闻言连忙谦虚的答道。 “……吕兄弟,小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只管明言,在下洗耳恭听。” “吕兄弟,以你的本事,若在军中迟早可以出人头地,你又为何非要做这走南闯北的辛苦营生?” “公子不知,我家哥哥以前也想过投军,只是人生地不熟,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再加上我们这些人拖累……” “多嘴!”吕方瞪了插嘴的一个兄弟一眼,扭头对李墨说道:“公子莫不是想要招揽吕方?” “嗯,确有此意。你既然到过梁山,那想必也知道我如今在梁山奉旨练兵。凭你我之间的渊源,我必不会亏待你等,若是你有意,那就留下来帮我如何?” “……多谢公子抬举,可否容我考虑几日?”吕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请求李墨让他考虑考虑。 李墨闻言笑道:“自然可以,我这又不是拉壮丁,讲究的就是一个自愿。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接说出来,说不定你心里的顾虑在我这里却不算什么呢。” “……在下以前只做过贩卖药材的营生,虽有一身武艺,但却也不敢自大的认为是高手,公子有意招揽,在下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又担心日后会叫公子失望。” “哈哈哈……不必担心,不必担心。”李墨听后开心的笑了起来,连连摆手对吕方说道:“吕兄弟,你若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担心在我这里不受重用,那你可实在是有些顾虑的多余。你既然到过梁山,难道就没听说过那几位大将原本的出身?水军的几位统领原先都是打渔的,而步军马军的众将似乎也没有哪个是出身名门。在我这里,我看重的是个人的本事,却不是那个人的家世。贩药材怎么了?我那还有原本是打渔的,开酒楼的,占山为王的呢。” 吕方在梁山卖药的时候自然也打听过山上那些统领的出身,心里要说没有投靠的心思那是假的,只是当时正主不在,这个心思也只能藏着。而眼下见到了正主,又从正主口中得到了确认,那心里的那点顾虑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得蒙大人看重,吕方日后必定肝脑涂地,忠心耿耿。”吕方双膝跪地,向李墨效忠道。 李墨大喜,连忙扶起了吕方,笑着说道:“能得吕兄弟来投,是我的荣幸。吕兄弟,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份。你也不必担心日后在我那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会的可以学,咱们有的是机会。” …… 意外的收到了吕方,让李墨心情好了许多,可惜放跑了那对开黑店的夫妇,听那个掌柜的称呼那个妇人为二娘,李墨不由得想到了母夜叉孙二娘,一样是开黑店,一样是喜欢做人肉包子,只是不知道那个婆娘是不是姓孙,李墨也不敢断定。 一把火烧了那家黑店,李墨带着吕方等人一同上路。这回李墨学乖了,轻装简从虽然自在,可也太过危险,这回要是没有吕方碰巧遇上,李墨说不准就死得无声无息。想要自由的风险太大,还是多找一些人随行比较安全,至于自由,少点就少点吧,总好过没了性命要强。 吃一堑,长一智,李墨这回吃了教训,总算是改了以前总是想要单人独骑落个轻松自在的毛病,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一行人到达了京城,吕方向李墨辞行,虽说已经决定日后跟着李墨混了,那家里的事情还需要吕方去处理一下,眼下李墨已经安全到京,吕方接下来自然也就要开始办自己的事情。李墨也没有强留,到了京城,自己的安全自然就有了保障,更何况让吕方去处理一下私事也是正常,总不能因为吕方投靠了自己就不给人家自由吧。 叮嘱吕方把私事料理之后就直接带人去梁山,又从韩家账房那里支取纹银一千两给吕方算是安家费,李墨亲自送吕方等人上路。 “这人是谁?你新收的?”代替妹妹来接李墨的四皇子柴冲好奇的问李墨道。 “要不是这人,胖子你这回就见不到我了。” “怎么?路上出事了?” “遇上了一家黑店,差点把命搭进去。不过好在遇上了吕方,这才化险为夷。胖子,我拜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李墨边走边问胖子道。 “父皇已经同意见你了,不过你要注意点,父皇的身体最近不太好,你最好长话短说,不要浪费时间。” “嗯,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李墨点头问道。 “明日吧,今晚先歇息一夜,养养精神。” “也好,我也需要时间准备。” …… 次日下午,李墨随着胖子进了皇宫。皇帝是很忙的,上午要上朝处理政务,下午午睡过后能有一段闲暇时间,而李墨要说的事情暂时又不能公开,也就只有这个时间能跟皇帝说道说道。 皇宫对李墨来说也不算太陌生,终归不是头回来,也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惊一乍,不过等见到皇帝身边的徐和父女的时候,李墨还是被吓了一跳。 第172章 试探 李墨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旁听的人就说话有所保留,既然能让圣上留下这徐和父女,那就说明自己以前对圣上所说的养马计划这二人是已经知晓的。 徐慧娘听完了李墨的亲口讲述之后内心触动很大,当初听父亲徐和转述了李墨的养马计划时,徐慧娘还不信这种大事会是她认为的那个有点小聪明的人想出来的,但等这次亲耳听到以后,徐慧娘不得不承认,这李墨的确不是只有一点小聪明。 开疆拓土尚在其次,关键是为朝堂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移民海岛缓解大周日益紧张的地少人多的问题才是主要。眼下的大周有游民百万之众,为了避免这些游民造成朝局震荡,朝廷只能将这些人编入厢军,只是这厢军里的条件那就不好说了,只能算是不至于被饿死。现在李墨提出了向耽罗岛移民这个请求,既然可以移民耽罗岛,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移民其他岛屿,海上岛屿无数,百万厢军的安置似乎也不再是令朝廷头疼的难题。 当今圣上与徐和小声交流着意见,一旁的徐慧娘斜眼看了坐在对面的李墨一眼,忍不住出声问道:“李墨,既然你建议移民海岛,那移民海岛的百姓你准备如何管理?” “徐小姐问错人了吧?官员的任命是朝廷的事情,与我何干?”李墨翻了个白眼答道。在回京城之前李墨就跟吕将、薛皋商议过此事,移民海岛虽然是好事,可也容易遭人诟病,一旦被人构陷有意列土封疆,这种事有嘴也说不清。虽然李墨并未想过造反,但却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与其费心去解释,倒不如把一切摆在阳光下,我不沾手,你总不能说我心怀不轨了吧。百姓移民海岛需要官员治理,而这官员的任命李墨干脆不闻不问,由朝廷任命,自己只管紧抓海军的建设即可。 “那你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徐慧娘不死心的追问道。 “我自从奉旨去梁山练兵,身边除了两个协助处理杂务的读书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大老粗,徐小姐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可有点强人所难。再说了,朝中能人无数,想必找两个治理一县之能的人是大有人在,我又何必费那个心。”李墨一摊手对徐慧娘说道。 徐慧娘见李墨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心里不由暗松口气,她还真担心李墨会跟圣上推荐岛上的县官,毕竟这也容易落人话柄,引起圣上的猜忌。而见李墨如此识时务,徐慧娘也就不必去为李墨操心了。 正如徐慧娘心中所想,与徐和说话的圣上此时的确安心不少。当皇帝的都多疑,最怕的就是有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岛屿孤悬海外,一旦有人起了不臣之心,他还真不容易处理。毕竟大海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要海军强悍,一时半会儿就奈何不得。 因为对李墨的放心,圣上同意了李墨再次扩充海军的建议,同时答应会下旨从江浙一带征集一批商船和工匠交予李墨。这样一来,李墨就可以集中人手建造战船。李墨的战船日后是要在海上纵横的,船上的多项技术目前来说还是秘密,李墨可不想这时候就泄露。 当今圣上也没在意李墨这点小心思,立功就要赏,只是眼下他又不好大张旗鼓的赏赐李墨,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遂了李墨的愿。 事情谈完了,李墨被徐慧娘给送出了宫,徐和则被圣上留下继续商议究竟派何人去岛上任职。据李墨所言,耽罗岛巨大,再设一县丝毫不成问题。若设一县,那就必须要有县官、县丞、县尉三人。县尉好选,就用李墨曾经提到的呼延庆就是。至于县官与县丞,这二人首先就必须要保证对大周忠心耿耿。 “陛下,您觉得宗泽、李纲这二人如何?”徐和微笑着向圣上推荐了二人。 宗泽年近六旬,在朝中是个彻彻底底的鹰派人物,而李纲别看才二十出头,却跟宗泽是性情相投的忘年交,两个人一天到晚做梦都想着大周收复燕云十六州,只是朝中****实力强大,他二人就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听徐和突然提到这二人,圣上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和一眼,徐和见状苦笑着说道:“陛下,微臣举荐这二人可没有一点私心作祟。” “呵呵,那就说说你的理由。”圣上笑着说道。 “微臣之所以举荐这二人,一是这二人对我大周忠心耿耿,不会因为孤悬海外而生出异心;二是这二人颇具才干,有他二人上岛,可以保证安置百姓不会出现差错;三是这二人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让他们暂时离开也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平息朝中对这二人的不满。” “嗯,还有呢?” “啊?没了。” “真没了?” “……四是可以借机试探一下那个李墨。陛下,不可否认,那李墨所提的移民海岛计划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解决我大周如今人多地少这个问题的新思路。可也难保那个李墨没有自立为王的念头,天高皇帝远,海岛孤悬在外,而唯一可以控制海岛的力量又被那个李墨掌握在手中,微臣只是想要防患于未燃。” “唔……你这个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列一个名单,送去叫那李墨自己挑选。另外,朝廷出钱组建……海军。既然你都说移民海岛这个办法有可行性,那海军若只有李墨一家,岂不有点不合适。” “……陛下,若是新建海军,那人手可以另外找人,可船只需不需要令李墨提供?” “不必了,既然是为了制约,那最好两者之间不要有太多的瓜葛。” “微臣记下了。” …… “你这家伙运气真好。”送李墨出宫的徐慧娘忽然对身边的李墨说道。 李墨听得有些费解,他知道这个徐慧娘是自己的情敌,看自己也是一向不怎么顺眼。同样的,他对这个总想要占自己媳妇便宜的女流氓也没多少好感。不过听她忽然说自己运气好,李墨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没听明白?”见李墨没吱声,徐慧娘又说道。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办事从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别人想坑我都找不到好的借口。” “……既然你想装糊涂,那就记着一直装下去,别装到一半被人识破。”徐慧娘在宫门前撂下这句话后扭身回宫,没再理会李墨。李墨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徐慧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大姨妈来了?听说女子在大姨妈来的这几天心情都会很浮躁。”李墨心里恶意的猜测着。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已经走远的徐慧娘猛回身瞪着李墨的背影狠狠的瞧了一眼,只可惜李墨没回头,不知道正被徐慧娘盯着看。正事已经办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等圣上把将来的岛官选出来以后李墨好去见个面。毕竟将来跟自己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那几个岛官,提前把关系搞好一些对李墨来说没坏处。 回到了住处,李墨没想到四皇子也在,这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给人一种混吃等死的感觉,丝毫不见有任何精明能干的迹象。一见李墨回来,立刻跳起来对李墨说道:“李兄,你可算是回来了,趁着我妹妹跟婉儿姐都不在,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京城的风月如何?” 风月场对李墨来说并不陌生,就算没有胖子带着,他自己也去过几回。只不过在去了几回之后,李墨就不太喜欢去了。强颜欢笑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不过眼下无事,李墨也不想被人烦,便点点头答应胖子晚上一同去风月场所买醉的提议。闲着也是闲着,找几个姑娘陪着总好过被一帮大老爷们陪着要强。就算不过夜,看看歌舞也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 见李墨答应晚上陪自己去,胖子很是欢喜,兴冲冲的离开了。看着胖子离开的背影,李墨却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这胖子就算是为了兑现以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呀。这死胖子不会是打算给自己挖坑吧?这念头在李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李墨又摇头轻笑,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是有点紧张过度,看什么都不怀好意,这种状态可不好。以胖子跟柴宁还有伏婉的关系,他应该不至于会害自己,或许是有事相求吧? 打算晚上看看胖子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的李墨也没再想这事,把祝彪、何元庆叫上,带着二人便出了门。 拥有蟠龙佩的李墨名义上已经是摘星楼的星主,考虑到身边没人暗中跟随,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李墨准备去摘星楼的联络点一趟,最不济也要找几个暗哨跟着,免得再遭了人暗算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作为刺客行业中的龙头之一,摘星楼自然是认得蟠龙佩的,见到李墨出示的蟠龙佩,京城联络点的负责人立刻就将李墨视作座上宾,等听明白李墨的来意,二话不说,立刻就调派了四名目前在京城身手最好的人手在李墨身边听用。 看到对方这么合作,李墨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事,便吩咐对方想办法帮自己弄清楚最近胖子都跟什么人来往。李墨也就是临时起意,却不想接待自己的人竟然立刻就拿出了李墨想要的东西。 说是刺客,其实平时摘星楼做的最多的却是情报贩卖,几名皇子的情报更是能卖好价钱的情报。不过李墨拥有蟠龙佩,自然也就没人找他收钱。既然有了胖子的情报,那李墨顺便就把其余三个皇子的情报也给要了过去。 没办法,胖子身为皇子,继不继承皇位就不是胖子他自己说了算的,即便胖子不愿意接受,可他却拥有这个资格,而有了这个资格,那就会被人视为敌人,只有死人才能叫人感到安心。 自觉已经跟胖子走得太近的李墨就算不为胖子将来的处境考虑,也需要为自己考虑。胖子还有可能侥幸苟延残喘,而自己这个胖子身边的“得力爪牙”,那必定是被清除的对象。流亡海外只是李墨最后的一条退路,但若是有机会,谁又希望远离故土。 不管是为了胖子还是为了自己,李墨都还是想要让胖子能继承皇位,至少这样自己将来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胖子是个厚道人,只要自己将来不对胖子构成危险,那自己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要是其他三个皇子继位,那可就说不准了。 拿到四个皇子的情报,李墨打道回府,原本打算趁着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先看看这些刚拿到手的情报,好让自己心里先有个底。却不想刚到家门口,就听管家来报,说是徐家大小姐徐慧娘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李墨纳闷这徐慧娘好端端的来找自己做什么?他二人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那种程度。无事不登三宝殿,先看看她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再说。 “这个给你。”徐慧娘不等李墨开口询问,直接递给李墨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是怎么回事?”李墨接过之后一边翻看一边不解的问徐慧娘道。 “这是陛下跟我爹列举的名单,上面的人名都是将来要去你说得那座耽罗岛上任职的人选。” “那这份名单给我是什么意思?”李墨又问道。 “那座耽罗岛是什么情况你最熟悉,所以陛下跟我爹都认为让你来挑选比较合适。对了县尉的人选陛下跟我爹已经定了,所以你只需要在这些人里挑一个县令跟县丞即可。” “……这陛下可有点难为人,光是一份名单,我又不了解这份名单上的人,怎么选啊?”李墨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也是我为何来此的原因,你若是对名单中的谁感兴趣了,可以直接来问我。” “哦,那……这个宗泽怎么样?”李墨闻言看了看名单,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名,不由问徐慧娘道。 第173章 胖子的推荐 熟人好办事,虽说李墨不认识宗泽跟李纲,但好赖还是知道这两人的,相比起名单上其他陌生的人名来说,要是让李墨选,自然是选这二人。 徐慧娘没想到李墨会直接选中宗泽、李纲二人。这样也好,也省得她费心思向李墨推荐这二人。人选选定,徐慧娘跟李墨约定过两日会安排他与宗、李二人见面之后就准备离开,不了还没等徐慧娘出门,四皇子就来了。 “李兄,李兄,时候不早,咱们走吧。”胖子还没进门就扬声对李墨说道。等他发现出门相迎的是徐慧娘时,想改口都晚了。 “四殿下要请李墨去哪?”徐慧娘微笑着问道。 “啊?呃……接风宴,对,接风宴。”胖子的脑子还是挺灵的,短时间的惊愕过后立刻想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可惜徐慧娘也不是白给的,一见胖子那副瞎转的眼珠就明白眼前这死胖子没说实话,至少没把话说全,当即笑道:“即是李墨的接风宴,那我也借花献佛可好?” “呃……”胖子没辙了,连忙求救似的望向李墨。 逛逛青楼其实这也没什么,至少在李墨看来没什么,不过李墨也理解胖子为什么为难,毕竟一帮男子逛青楼跟带着女子去逛青楼是很有区别的,别人去逛青楼寻欢你带个女子去是什么意思?自带干粮自带水?那你去青楼做什么?家里这点事不就全办了。 “我们一会要去的地方你去不合适。”李墨开口对徐慧娘说道。 “什么地方?……莫非是青楼?” “嗯,有什么推荐吗?”一想到徐慧娘那点特殊爱好,李墨脱口问道。 “那就要看你去青楼干什么了?” “欣赏歌舞。”李墨连忙答道。 “是吗?”徐慧娘怀疑的看向一旁的胖子。 此时胖子已经被李墨跟徐慧娘的对话给惊着了,见徐慧娘看向自己,也连忙点头答道:“对,欣赏歌舞,本王听人说燕来楼的歌舞与众不同,所以想要带李兄去欣赏欣赏。” “错,错,错,燕来楼的歌舞只是听起来名气大,但实际上要论歌舞出众的,还要数花满楼。燕来楼的歌舞多是西域歌舞,去的人多是好奇,但要论舞娘的身姿出众,还是要说花满楼最好。”徐慧娘摇头说道。 看着胖子跟徐慧娘讨论谁家的舞娘最好,李墨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无所谓去哪家青楼,只是一男一女争论去哪家青楼,叫人有种荒唐的感觉。 “李兄,你觉得是去燕来楼还是花满楼?”意见相持不下,决定权往往就会落到了第三者的手上,胖子见说不过徐慧娘,干脆让李墨拿主意。 李墨有些无语的看着中了计还不自知的胖子,所谓的接风宴一开始可没打算邀请徐慧娘。不过李墨也没提醒胖子,毕竟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徐慧娘划不来,反正也没打算去青楼眠花宿柳,徐慧娘想要跟着就跟着吧。 “去花满楼吧,反正我还要在京城待段时间,燕来楼改日再去也不迟。” 胖子不在乎去那,既然李墨要去花满楼,那就去花满楼好了。趁着徐慧娘去换男装的空暇,回过味的胖子问李墨道:“李兄,我刚才是不是上当了?” “反应过来了?” “……李兄刚才为何不提醒我?” 李墨听到这话瞅了一眼徐慧娘换衣服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废话,你觉得姓徐的那个小娘们好惹吗?” “呃……不好惹。那这回……” “胖子,你是不是打算借机给我推荐个人?”李墨问道。 胖子闻言一愣,有些意外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不打自招了。”李墨心中暗道,不过嘴上却说道:“我还不了解你,能够顶着阿宁跟婉儿的威胁请我去青楼,那肯定是有事要找我,可想来想去,除了跟我推荐你认为的人才,也就没别的事需要我帮忙了。” “……李兄,我可不怕阿宁跟婉儿姐。” “行啦,知道你不怕,只是一起长大,不好驳她们的面子。还是先说说你要跟我推荐的人到底是谁吧。” 胖子明显也不愿多提柴宁跟伏婉,闻言点头说道:“我想给李兄介绍的人名叫陈东,是名太学生。不过以他的才学,待在太学里有些屈才了。” “……我说胖子,那个陈东既然有才,为何不参加科举?” “唉~这不是不走运,考试那两天他生病了嘛,而且病得还不轻,等科举结束了他的病都没好。”胖子叹口气道。 “那你是在哪认识的他?”李墨好奇的问道。 “呃……燕来楼。我去燕来楼欣赏歌舞的时候看到他在楼里买醉,然后就认识了。”胖子脸色有些尴尬的答道。 “这样啊,那你把他推荐给我,是希望我重用他?” “重不重用自然是要李兄你自己做主,我只是想让李兄给他一个机会,总是流连风月场所,平白糟蹋了他的那身本事。” “……好吧,那回头辛苦你一趟,把他带来让我先见见。” “呃……这个,恐怕还要李兄跟我去一趟。” “……合着你还没说动那家伙是不是?能不能让他为我所用,还要看我的。” “……嗯。” “……胖子,你真是能给我找事。” “李兄,那陈东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眼下你不正好也是用人之时嘛。”胖子讪笑着对李墨解释道。 “算了,你的面子不能不给,那我就去看看好了。不过事先我可跟你说清楚啊,要是我看不上那人,你可别怨我不给你面子。” “那是自然。” …… “去燕来楼?不是说好去花满楼吗?”换上男装的徐慧娘不解的问临时改了主意的李墨道。 李墨倒也没隐瞒徐慧娘,把要去燕来楼见一个名叫陈东的学子的事情给徐慧娘说了一遍,没想到徐慧娘竟然也认识那个叫陈东的学子。听完李墨的解释,竟然点头说道:“那个陈东倒是的确有些才学,留在燕来楼学柳三变是有些可惜。” “既然你也认为那个陈东有些才学,为何不跟你父亲推荐一下。”李墨不解的问道。 徐慧娘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跟他又不熟,干嘛要费这个力气。走吧,时候不早,要是去晚了,那个陈东估计就又喝醉了,到时你就是想谈什么都谈不了了。” “徐姑娘,既然你认识那个陈东,那能跟我说说你对那个陈东的认识吗?毕竟这胖子说话有点不靠谱,还是听听你的意见比较好。” 一旁的胖子听到李墨说他办事不靠谱,当即就有些不满,可当着徐慧娘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好气哼哼的瞪着李墨。徐慧娘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对李墨说道:“要说那陈东,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要是让我给他安排官职,我会将他安排到鸿胪寺任职。” “这么说……这个陈东是个适合搞外交的人。” “外交?唔……的确比较合适。”徐慧娘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要不是看在胖子的面上,李墨还真对那个陈东没什么兴趣,他手底下虽然没有擅长搞外交的人,可眼下他也是的确不需要什么搞外交的人。不过看在胖子的面上,搞外交就搞外交吧,好歹是个读书人,自己身边也不缺他那口吃的,多个写文书的也不叫什么事。 看到李墨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胖子有些不甘心的对李墨说道:“李兄,莫要小瞧了那个陈东,那陈东在太学之中一呼百应,很有威望的。” 李墨见胖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也不好反驳胖子。在李墨看来,在太学之内一呼百应有个鸟用。李墨去过太学,给李墨的印象就是太学里的学子个个都是愤青,虽然国家有些愤青不是坏事,可真跟这些愤青交谈几句,就会发现这帮愤青简直不可理喻。固执,爱钻牛角尖,不听他的就破口大骂,高举大义的旗帜批判任何他们看不顺眼的事情,不问对错,不顾虑利益得失。对待愤青,李墨一向敬而远之。 现在听到胖子说那个陈东有可能还是那帮愤青的头头,李墨就越发的不想去跟那人见面了。可眼下已经快要到燕来楼了,总不好这个时候掉头奔花满楼吧。 马车到了燕来楼,李墨还没下车,就瞧见燕来楼的大门口围了一圈人。是人都有爱看热闹的毛病,见到有热闹可看,李墨就带着徐慧娘跟胖子挤进了人群,就见几个燕来楼的打手正在围殴一个读书人。 “陈兄……”李墨正看得高兴,忽然就听一旁的胖子忽然悲呼一声,作势就要上前阻止。而李墨听到胖子忽然喊出陈兄二字,已经猜到那个被打得躺在地上抱头躬身的读书人就是胖子打算推荐给自己的那个陈东。 青楼是什么地方?那是玩笑的场所,花钱的所在。胖子既然说陈东在这燕来楼盘桓,徐慧娘又说这陈东要学柳三变,那肯定所花的钱不是小数目。在青楼,有钱的才是大爷,老鸨两眼只认钱。没钱?就算是再得青楼里姑娘们的欣赏,那也会被老鸨让人扫地出门。要是还欠了账,那一顿好打也肯定是免不了的。 李墨一把拉住想要上前救人的胖子,拳脚无眼,胖子要是这时候冲上去,万一挨了揍怎么办? “李兄,你拉我作甚?”胖子不满的问李墨道。 “不着急,瞧我的。”李墨边说边伸手拿出钱袋,抓了一把铜钱就冲着打人的几个壮汉丢了过去。 壮汉们正打人打得起劲,突然被人打断,当即恶狠狠的瞧向李墨等人。李墨丝毫不惧,笑着对那几个壮汉说道:“差不多就行了,真要是出了人命,对燕来楼来说不也是个麻烦嘛。” “……这位公子不知,这人不仅欠钱不还,还出口不逊,老板娘气不过,这才命我等教训一下这人。”领头的那个打手见李墨神情镇定自若,一时也不敢耍横,开口对李墨解释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人与我这位朋友倒也相识,他欠了多少钱,自有我这位朋友替他偿还,这人就不要再打了,终归是个读书人,打坏了你们也有麻烦不是。” 听到有人愿意还钱,打手们自然不会坚持要打人,把事情禀报了楼里的老鸨,燕来楼老鸨当即扭着水桶粗的腰身迎了出来。 “哎呦~徐公子,您可是老没来了,让奴家好生惦念呀。”燕来楼老鸨王妈妈手摇着花手帕,冲着进门的徐慧娘十分热情的招呼道。一旁的李墨跟胖子都有些吃惊,难怪这徐慧娘不想来燕来楼,敢情是这的常客,怕跟他们一起来暴露。 “王妈妈,多日不见,不知今日之事,可否给小生一点薄面。”徐慧娘也见事情败露,干脆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问老鸨道。 “既然是徐公子开口,那自然好说。” …… 燕来楼的歌舞的确不错,只是眼下胖子却无心欣赏。出了陈东这档子事,作为策划者的胖子面上无光呀。陈东此时已经被上了药,陪坐在下首,低着头估计是感觉没脸见人。而胖子作为向李墨开口推荐了他的人,此时也不好张嘴。 好在李墨善解人意,不用胖子为难,主动开口对陈东说道:“你是叫陈东吧,我叫李墨,如今奉旨在梁山练兵,手底下缺少一些识文断字之人。四殿下向我推荐了你,但不知你可有意来我这里做事。” “这个……”陈东一心想要通过科举高中头魁,从而一展抱负,可惜时运不济,偏偏在科举进行前夜中风寒卧病在床。朝廷取士的唯一途径就是科举,想要依靠他人举荐很是困难。可让陈东从基层一步步做起,陈东的本心又有些不愿意。只是眼下李墨主动开口相请,陈东也不好驳了胖子的面,只是在答应李墨邀请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三年以后李墨需要允许他参加朝廷的科举。 李墨本来就是看在胖子的面上才对陈东发出邀请,陈东的去留其实李墨并不在意,即便陈东跟自己去了,安排他做的事情也只是一些文案方面的,核心的事情李墨也没打算让这个陈东沾手,既然陈东提出了要求,李墨自然答应。 第174章 防范之心不可无 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其是得知李墨是这届科举的榜眼以后,那陈东跟李墨更是变得无话可说了。或许在陈东心里,要不是自己突然生病,这届科举他肯定也能榜上有名,而现在,一种遗憾夹杂着嫉妒的心情让陈东越看李墨越不顺眼。 缘这东西很怪,有时可以让人一见如故,有时却也可以叫人相互都看不顺眼,而李墨跟陈东眼下就处于后者。陈东不愿意在李墨手下做事,而李墨也不太愿意搭理陈东。这陈东说好听点是学生领袖,可实际上就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刺头。 一场尴尬的见面总算是结束,陈东眼下无处可去,只能跟着胖子走了,而李墨则负责送徐慧娘回府。在回去的路上,徐慧娘问李墨道:“李墨,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陈东,为什么?那个陈东还是有些本事的。” “一个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人,再有本事也不会招人待见。”李墨摇头答道。 “那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拒绝?” “这不是胖子的面子不好驳嘛。” “……那你准备怎么用那个陈东?”徐慧娘又问道。 “……看看再说吧。”李墨有些苦恼的答道。 徐慧娘:“……” …… 送徐慧娘回了徐府,李墨临走之时徐慧娘叫住李墨叮嘱道:“明日上午我去找你,带你去拜访一下宗泽与李纲,你回去准备一下。” “嗯,那就有劳了。”李墨点了点头,对徐慧娘表示感谢。 徐慧娘:“……” …… “李公子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李墨的马车已经行出百米,徐府下人拦住马车对李墨说道。 既然徐和派人相请,李墨自然不能拒绝,当即让人掉转马头,又回到徐府门前,就见徐慧娘正在门前等候,见李墨下车,徐慧娘迎上前小声叮嘱道:“我一直在你府里跟你介绍那些名单中的人。” “嗯。”李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好歹是女儿家,也知道去逛青楼这事好说不好听,虽然徐和不见得就不知道徐慧娘是燕来楼的常客这件事,但宁要人知,莫要人见,既然徐大人要装糊涂,李墨自然也乐得糊涂一回。 直接去了徐和的书房,一进书房李墨就见徐和手拿一份名单,微笑着对进门的李墨说道:“李墨,过来坐。” “谢大人,不知大人要见学生有何吩咐?”李墨并不是太喜欢跟徐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要是可能,最好不见,但既然见了,那就赶紧谈正事,谈完自己好滚蛋。 “白日你对陛下所言之事已经有了结果,不过具体细节还要询问一下你。” “大人请问,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依你之见,移民耽罗岛最初以多少人为好?其中又有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移民海岛这事毕竟是我大周头回的尝试,所以学生以为要慎重,不宜一次移民过多。若让学生来办此事,学生会先移民百户,看看情况再说。此外在移民之前,学生必须先用水军将海岛附近的海盗清缴干净,免除后患,等那百户移民在岛上站稳脚跟,再大规模进行移民。” “那依你之见,耽罗岛可容纳我大周百姓几何?” “岛上虽有土地,但毕竟数量有限,再兼之还要养马,学生以为移民一两万人即可。毕竟移民海岛只是大周的一次尝试,一旦证实有效,海上岛屿无数,总可以为大周那些无有土地的百姓找到栖身之所。对了,还有一点学生一定要提醒大人,耽罗岛上原本就生活有人,数目大概在三千左右,男少女多,移民与原住民的关系如何处理,也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好的一个问题。” “那依你之见呢?”徐和微笑着问道。 “杀戮太重有伤天和,学生以为还是要以融合为主。” “嗯,你能想到这点很不错。听慧娘那丫头说,你选了宗泽与李纲二人?” “是,多亏徐姑娘的提点,学生觉得宗泽、李纲二人可以做好这耽罗县的县令跟县丞。” “就没有想过别的人选?” “官员任命是朝廷的事情,学生选中这二人也只是个人的意见,到底派不派这二人,最后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不错,李墨你很不错。”徐和满意的对李墨点头说道。 …… 再次被徐慧娘送出了徐府,徐慧娘叮嘱李墨别忘了明日去拜访宗、李二人的事情,李墨自然不会忘记,与徐慧娘约定了时间,又跟徐慧娘打听了宗泽与李纲的爱好,这才告辞离去。 徐慧娘送走了李墨,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绣楼,但等她去了自己父亲的书房,刚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房里除了自家父亲外,竟然还有两人,而且这二人正是李墨自己选中的宗泽与李纲。 “慧娘,你来得正好,为父正好有事想要问你。”徐和微笑着对女儿说道。 “父亲请说。”徐慧娘先跟宗泽、李纲见了礼,随后对父亲说道。 “唔……在你眼里,这李墨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女儿有些看不透此人。”徐慧娘想了想,不由有些苦笑的答道。 “看不透吗?”徐和闻言陷入沉思。 “你们怎么看?”沉思过后的徐和问在场的宗泽与李纲道。宗泽、李纲对望一眼,比起徐和,他俩对李墨的认识就更少,以前连面都没见过,只是有所耳闻。若是让他们发表看法,那也就只有今天李墨与徐和在书房的说话为依据。 “徐大人,宗泽以为,这李墨不是大忠就是大奸,若能任用得当,对我大周是件好事,可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也会变成我大周心腹之患。”宗泽开口对徐和说道。 “唔……宗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其实陛下也为如何用好此人颇感头疼。此人性情多变,总叫人感觉拿捏不住。”徐和点头说道。 一旁的徐慧娘闻言有些不乐意听了,在场四人中,就属她跟李墨接触最多,也算是最了解李墨的为人。听自家爹爹说李墨非是大忠即是大奸之人时,心里不由嗤之以鼻。这李墨就如同一面镜子,你对他笑,他就对你笑,你对他凶,他就对你凶。将心比心,既要得人家效忠,又想防着人家,搁谁身上能乐意。 不想再听的徐慧娘告了声罪,离开了书房。走出书房的徐慧娘忽然有些替那个李墨感到不值。移民海岛,这对大周来说是件大功,先不论李墨究竟有没有私心,但就单说这件大功,就足以让朝廷对李墨有所封赏。可直到现在,徐慧娘别说听到有人提起此事,单是听人猜测李墨的野心究竟在哪就已经快要耳朵生茧。 聪明人都有自身的傲气,看不惯就不再理会。徐慧娘看不惯朝中大员的做派,其中就包括自己的亲爹。有功赏,有过罚,多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偏偏非要复杂化,防这防那,防到最后防得人心寒。 徐慧娘已经不再打算插手此事,原先她只是因为觉得此事有些意思,这才答应参与其中,但现在看到朝中大员那副嘴脸,发自本心的感到有些厌恶。哪怕这朝中大员里有自己的亲爹,徐慧娘还是感到厌恶。 …… 回到家中的李墨并不知道就在他与徐和交谈的时候书房里还有旁人,他的确存了私心,就是想要在日后把海军掌握在手中。至于耽罗岛的归属,他又不准备造反,要治民权做什么?即便日后在岛上养马,只要手中有这支海军,谁又能奈何得了李墨。 海军才是李墨的命根子,谁动跟谁急。只是受旧观念的影响,朝中重臣对海军并不重视,在他们眼里,海军与昔日的水军也就是名字有所区别,但实际上却并无多大区别。李墨虽然手中掌握着一支新建的水军,但要跟由朝廷支持组建的水军相比,恐怕也不能同日而语。 既然已经有意组建一支水军用以节制李墨的海军,那李墨手中的海军自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做不知。毕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许多事情还需要李墨的鼎力相助,这时候就想着卸磨杀驴还早了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朝廷在防着李墨,李墨同样也在防着朝廷。对李墨来说,他对大周的认同感很低,让他像宗泽、李纲那种人一样对大周忠心耿耿,李墨做不到。 在李墨的观念里,亲人第一,自身第二,国家第三,大周只能排在第三位。他不怕朝廷猜忌自己,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为了朝廷的未来着想,只是捎带着能让朝廷获利,同时对自己也有利,这才乖乖为朝廷做事,摆出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架势。但实际上李墨还是在防备着朝廷对自己身边的渗透。 从一开始的五百兵卒尽是朝廷官兵到现在的麾下五千人马,除了一开头的五百官兵,剩余的四千五百人皆是新募之人,而领兵之人也多是李墨在民间结识的英雄好汉。李墨没打算跟朝廷伸手要人,只要朝廷不提,他就不会主动开口。而朝廷估计也不好意思跟李墨说要安插人手在身边这种话,毕竟李墨手下这五千人马的军费所需都是李墨一家自筹,没要朝廷一分钱,朝廷要安插人,李墨就跟朝廷伸手要钱。能省则省,一支海军就是再强悍也不可能把战船开到陆地上来,不花钱能得到一支强悍的海军,这笔买卖干得过。 多亏了朝中重臣的精打细算,李墨这才有了组建自己亲信人马的机会。不过李墨也相信这段时间不会长久,当朝廷感到自己尾大不掉的时候,那就是要对自己下手的时候,而在这之前,他与朝廷还有一段蜜月期可过。至于想让这蜜月期一直持续下去,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李墨不断强大自身,强大到朝廷认为得不偿失的时候,那李墨才能高枕无忧。 李墨无意造反,但也不会去做任人摆布的鱼肉。他可不是个愚忠的人,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在李墨这里可没有市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才是李墨的为人处世之道。 李墨不会造反,天下之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更清楚这点。大周也不过是李墨脑子里那副世界地图中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之所以想要留在大周,只不过是不愿背井离乡罢了,要说对大周的归属感,李墨其实很低,几乎没有。 “大当家的,属下萧乾前来复命。”李墨正在房中考虑明日去拜访宗泽要带什么礼物,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萧乾是摘星楼在京城联络点特意拨给李墨使用的两名刺客中的一个,听到来人是萧乾,李墨没让对方进屋,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外说道:“说。” “属下奉命去打听那个宗泽,却发现那宗泽并未在家,跟许非打了个照面,发现大人让他去打听的那个李纲也不在家中,后来我二人一路打听,发现这二人都在徐和家中。” “唔?知道那二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徐和家吗?”李墨心中一动,原本在徐和书房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让李墨此时心中生疑。 “属下找宗泽府中下人问过,说是宗泽自用过晚饭就去了徐和家。” “……做的不错,去休息吧。等下,去通知窦老大,暂时不要把我的事情宣扬出去。”李墨神色平静的吩咐窗外的萧乾道。 打发走了萧乾,李墨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虽然事先他也已经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移民海岛实际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防备自己了?是为了防患于未燃吗? 因为事先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李墨此时倒也并未感到有多难过。这是必然的,朝廷用人一向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自己眼看着就要一家独大,朝廷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想必朝廷组建新的水军也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就是不知朝廷会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剜肉。估计不会,自己手下水军大将的出身恐怕还入不了那些眼里只有将门子弟的朝廷大员的眼。 第175章 同道中人 宗泽不是好人! 原本李墨拜访宗泽只是打算走个过场,毕竟日后与他见面的机会多,关系搞得太僵不好,但见了面,闲谈了几句之后,二人就越看对方越顺眼。作为耽罗岛日后的县令,李墨有许多事是瞒不了宗泽的,而李墨也没打算隐瞒,把对日后的想法对宗泽一说,没想到不仅没有遭到宗泽的反对,反而得到了宗泽的大力支持。 什么事?做海盗呗。当然李墨要做的海盗不是那种寻常的海盗,李墨的目标一开始就盯上了与耽罗岛一海之隔的朝鲜半岛。 要说住在半岛的朝鲜,大周上下都没什么好感。虽然是邻居,但对习惯做墙头草的邻居,大周很不喜欢。只是因为那地方太穷,再加上大周的精力多放在西边跟北边,也就暂时没去搭理。 不过不搭理却不代表就能容忍这个墙头草的存在。想当年,北方女直人还没有兴起,大周与契丹相争的时候,大周曾经想过借道朝鲜从而两面夹击契丹,可偏偏朝鲜不肯借道,仗着大周无暇顾及他这个弹丸小国,竟然还拿起了乔。 而现在,朝鲜认得干爹契丹被新盛起的女直人搞得焦头烂额,朝鲜也被这个刚从黑山白水间走出来的新邻居给弄得狼狈不堪。这两年一直想要来抱大周的大腿,可惜大周是个小心眼,一直记得朝鲜当年不肯借道这点事,对朝鲜抛过来的媚眼表现的不冷不热。宗泽作为大周的官,当然对朝鲜也没什么好感。 如今听说李墨打算日后去祸害朝鲜,宗泽不支持才怪。在宗泽眼里,李墨不是个好人,与其留在国内祸害自己人,倒不如让他去祸害那些朝鲜人。反正李墨用的身份是海盗,只要不露出马脚,大周不承认就是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臭味相投,两个都不是好人,那一聊起来很容易就找到了共同语言。在宗泽眼里,朝鲜是个穷鬼,除了一点人参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李墨眼里就不一样了,宗泽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宗泽不是跟李墨一样来自后世,可李墨却对那个棒子国很是了解,除去那点人参,辣白菜,最得李墨看重的就是朝鲜有矿藏,尤其是铁矿,那数量更是在亚洲都排的上号。虽然以目前的技术用来开采有些难度,但这种非可再生资源,用一点少一点,当然是先把家里的留着,紧着外面的用。 李墨有海军,一旦战力形成,那就不是朝鲜那几艘小舢板能够对付的。一旦掌握了海权,那李墨就有了话语权,隔三差五的找朝鲜麻烦,就不信朝鲜敢不向自己低头。 海盗是不讲道理的,不同于国家需要讲信用,海盗的道理就是手里的刀。朝鲜人能跟大周翻脸,但却绝对不愿意轻易开罪海盗。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水师,谁受得了海盗隔三差五的上岸骚扰,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只要李墨所提的要求不过分,朝鲜十有八九会答应,破财消灾。 宗泽对于李墨的想法很感兴趣,他是大周的官,所考虑的自然就是大周的利益。若是事情真如李墨所想的那样发展,那日后朝鲜就会变成大周真正的藩属国。虽然现在名义上也是,但大周真要有事需要朝鲜去做,朝鲜还是会阳奉阴违。 至于李墨所说的将朝鲜直接并入大周的领土,宗泽现在也只是想想,做海盗占占便宜还有可能,可侵占一国又岂是说说就能办到的。 “宗老爷子你还别不信。凡事皆有可能,吞并朝鲜在你看来不可能办到,但在小子眼里,却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别看朝鲜现在是一国,但国内却是分成了两派,国主年幼时朝政被他外祖父李资谦把持,但随着国主日渐成年,亲政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大,这也就导致了以韩安仁为首的保皇派日渐抬头。现在的朝鲜就缺一个放火的人,只要这两派斗起来,那势必就会引起内乱,等到那时,就是我大周这个宗主国出手的时候。” “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不管是李资谦还是韩安仁,难道都是傻子不成?看不出一旦发生内乱他们谁也得不到好处这点。” “总老爷子,当一个人两眼只有权力的时候,那智商就会直线下降,一心只盯着手里的那点利益,看不到别的。你要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看到时我说得能不能成真。” “好,赌就赌。”宗泽闻言伸出了右手,跟李墨伸出的右手合拍了三下。 说要吞并朝鲜在宗泽看来也就是一个玩笑,能不能成真他并不是太在意。相比起朝鲜的兴衰,宗泽更看重与李墨的这一次见面。之前在徐和的书房偷听了李墨与徐和的谈话,在与李墨正式见面之前宗泽又做了一番功课,对李墨也算是有了初步的印象,但等与李墨真正见了面以后,宗泽很欣慰,他发现李墨跟自己是一路人,只在意大周的兴衰,至于其他国家的喜悲,与我无关,了不起在人家倒霉的时候流两滴不值钱的眼泪,但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 宗泽已经年过半百,还能做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所以在他想要一展抱负的同时,寻找继承者的想法也一直是宗泽的一块心病。原本宗泽看好李纲,这个年轻人胆大心细,尤其关键的是做事大气。可等见到了李墨,宗泽忽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选择,与正直的李纲相比,不要脸的李墨似乎更加符合宗泽的要求。你瞧瞧他跟宗泽说得那些计划,就没有一个是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但不可否认,若真让他成功了,最后收益的肯定是大周。 “不说朝鲜的事情,咱们还是说说对耽罗岛上原住民的处置问题吧。” “这有什么好说的,耽罗岛上原住民拢共也就三千来人,而且还是女多男少,将他们汉化了就是。相信用不了百年,岛上的人就都是汉人,何分彼此?” “可你打算怎么融合那些人?” “……我听人说,当年秦始皇派方士出海寻长生不老药的时候,奉命出海的方士曾经路过耽罗岛,更在岛上留下一座石碑留念。当时有些童男童女就留在了岛上,繁衍至今成了现在的耽罗人。” “不行,一些化外夷人也配与我汉人称兄道弟。”宗泽一脸严肃的拒绝道。 “老爷子你这就是矫情了,咱华夏一族当年可也人丁不旺,后来还不是逐渐吞并其他族群才有了今日的汉人。民族融合是历史大趋,非人力可阻。我们人能做的,就是选择是主动还是被动。与其将来被动,倒不如趁现在主动一点。不过三千来人,咱们将来要移到岛上居住的百姓数以万计,只要经过一两代的教育,那耽罗岛就是我汉人日后的繁衍生息之地之一,你又何必纠结在这种地方。”李墨笑着劝宗泽道。 宗泽虽然知道李墨说得有道理,但心里却还是有点不情愿。用后世的话来说,宗泽就是一个民粹主义者,在宗泽的眼里,汉人最高贵,血统最纯正,但凡外族都是蛮夷,只配做汉人的家奴,没有与汉人平起平坐的资格。 对于宗泽的固执,李墨也感到有些挠头,这老家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跟他说什么人人平等,估计能被喷一脸口水。好在这老家伙年岁大了,也蹦跶不了几年,而且耽罗岛原住民的死活跟李墨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见宗泽坚持,李墨也就没劝,只不过为了避免宗泽坏了自己的大事,李墨还是威胁宗泽等日后上岛要一视同仁,至少不能把耽罗人给推到了朝鲜人那边。 对于李墨的这个要求宗泽倒是没有拒绝。他只是不想让耽罗人跟汉人平起平坐,如何治理地方,他的经验要比李墨丰厚,倒是用不着李墨操心。 抛开这点分歧,宗泽与李墨还是有许多话题可以谈得,这次见面也算是宾主尽欢。当李墨告辞离去的时候,天色已晚,李墨拒绝了宗泽留客的好意,带着祝彪与何元庆返回住处,在临走之前,李墨将收集到的有关耽罗岛的情报留给了宗泽。 …… 自回了京城以后李墨就一直在忙,祝彪、何元庆不想给李墨惹事,便一直待在家里,没想着趁机在京城里转转。如今要办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李墨便没有着急回府,带着祝彪跟何元庆逛起了夜市。 夜市嘛,自然有人卖东西,吃的玩的都有,虽然都不值什么钱,但却很有意思。祝彪跟何元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三人一边走一边吃着从地摊买来的小吃,逛得兴致勃勃。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夜市人很多,那是非自然也就不少。李墨三人逛着逛着,就瞧见了热闹。爱瞧热闹是人的天性,这跟地位身份没有任何关系,而能在街上瞧见的热闹,无非就是有人起了矛盾,引来好事者的围观。 李墨三人瞧见的热闹就是如此,一个打把式卖艺的遇上了一帮收保护费的地痞,双方一言不合,也就动了手。一般来说,打把式卖艺的不愿意招惹地痞,毕竟他要卖艺糊口,时间就是金钱,跟地痞作对那是耽误他生意。可这个打把式的却好像并不在意赚钱这档子事,打得那帮地痞哭爹喊娘,还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李墨不打算阻止,地痞本来就不招人待见,为几个地痞出头,不值当的。而劝那个打把式的收手更是没那个必要,非亲非故,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与大多数人一样,李墨带着祝彪跟何元庆站在人群里瞧热闹,想看这事最后怎么收场。也没让李墨等人等多久,了事的人来了,京兆府的捕快。维持治安是这些捕快的份内事,得知有人当街斗殴,他们自然也露面。不过他们来得晚了些,人都已经被打完了才出现。 “住手!说你呢!住手!!”领头的捕快见一壮汉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当即上前想要分开地上的二人。却不料刚把手搭在那个骑在地痞身上挥拳的壮汉的肩膀上,那壮汉已经反手捉住了捕快的手腕,手上一使劲,把捕快给按倒在了地上,照着捕快那张惊愕的脸就是两拳。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见到同伴挨揍,跟着一起来的捕快立马不干了,当即纷纷抽刀将壮汉给围了起来。瞧热闹的人一见有人动了刀子,当即“轰”的一声四散开来,不过也没散多远,还是远远的瞧着热闹。 可这帮瞧热闹的一退,就把原本混在人群里瞧热闹的李墨三人给显了出来,也怪李墨三人反应慢了半拍,没办法,老百姓怕捕快,却不代表李墨也怕。 捕快里有眼尖的,一眼就认出了李墨,当即悄悄捅了捅同伴,同伴随即也认出了李墨。因为猜不透李墨现在是什么心思,捕快这回执法执得很文明,以说服教育为主,没有直接动刀子砍了那个打把式的。 而那个打把式似乎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这回闯祸了,打几个地痞没事,可动手揍了公人,那就麻烦了。不由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一个可以帮衬一把的人。一眼就瞧见了李墨,打把式的脸上一喜,却不想李墨扭头就走。 “公子莫走。”打把式的急了,急忙出声叫道。 “热闹瞧完了,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李墨回头问道。 打把式的:“……” “……你还杵在那里作甚?还不跟我一起走。”李墨又对打把式的说道。 打把式的闻言大喜,连家当都不要了,急忙跟上了李墨。走到街角拐弯处,祝彪拦住了他,低声说道:“公子说了,已经带你离开了是非之地,就不必一直跟着了。” “……祝彪兄弟,可否为哥哥引荐一下?”打把式的压低声音对祝彪说道。 祝彪一愣,不由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的李墨…… 第176章 仇家 祝彪一回头,就看到李墨横眉竖目,立刻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身,就感到肩头一痛,祝彪顾不得回头,身子当即往旁边一倒,懒驴打滚滚到了一旁。而李墨也已经抽剑冲到了近前,挡住了试图去取祝彪性命的那个壮汉。 虽说祝彪之前与李墨闹得挺不愉快,但那也是以前,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二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当祝彪看到李墨横眉竖目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冲自己,而不是冲自己,那就只能是冲自己身后的人。 时间紧迫,容不得祝彪求证,只能拼着受伤先把性命保住再说。而事实也证明祝彪的判断没错,原本那个壮汉是想要趁机挟持祝彪的,却不料被李墨看破,祝彪反应又快,手中的匕首也只是伤了祝彪的肩膀。 “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我?”李墨沉声问壮汉道。 壮汉一言不发,见李墨有了防范,就打算抽身而退。可李墨又怎么会容他就这么走了,见壮汉要逃,连忙冲方才被他派去送银子,现在刚回来的何元庆的喊道:“元庆,这是刺客,休放走了他。” 何元庆一听这话立马就拦住了壮汉的去路。何元庆擅使双锤,只是这锤子太沉,出来逛街嫌带着累赘,现在拦住了壮汉,何元庆也是赤手空拳。好在壮汉见何元庆年轻,便打算硬闯。 可能使双锤做武器的人,那自身的力气也必定不小,别看何元庆年纪轻,但手上的力气却一点都不小。见壮汉冲自己横冲过来,当即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二人使出全身气力一撞,何元庆被撞得退后三步,而壮汉则被撞得向后退了七八步,还没等站稳,后面的李墨赶到了,抬腿就奔壮汉的后腰狠踹一脚,本来就没站稳,再被李墨使出全身力气的这么一踹,壮汉当即扑倒在地。 不等壮汉起身,已经站稳身形的何元庆高高跃起,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壮汉的后背上,这一下差点没把壮汉给坐岔气。此时李墨也赶到近前,宝剑架在了壮汉的脖颈上,只要壮汉敢有任何异动,李墨不介意给壮汉放点血。好在壮汉也是个识时务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何元庆解了腰带将其反绑。 前后发生的太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等到路人反应过来,那个壮汉已经被何元庆冲地上拉了起来。之前那些捕快还没走远,此时听到报讯连忙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纳闷李墨这是唱得哪一出。 谈崩了?要把那个壮汉送官? “李大人,不知这是……”捕头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在京兆府捕快界,李墨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同样也是一个不能轻易开罪的人。 “这人方才打伤我的同伴意图行刺我?这不就被我带人拿下了吗?这人我要带走,你们京兆府想要人,让你家大人亲自来。” “是,是,不知大人可要小人们出力?” “不用了,人已经拿下了,你们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吧。”李墨挥挥手,打发那些捕快道。 捕快巴不得不沾此事,见李墨打发他们离开,求之不得,立马带着人消失在李墨的视线中。打发走了捕快,李墨也无心再逛街,把壮汉交给何元庆看着,自己则扶着受伤的祝彪去了附近的医馆。 伤势不重,上好了药,包扎仔细,回去养一阵子就好。等处理好了祝彪的伤,李墨回头打量了一下被何元庆押着的壮汉,皱眉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哼!”壮汉冷哼一声。 李墨也不生气,抬手制止了准备动手教训壮汉的何元庆,轻声说道:“你伤了我的兄弟,我这心里也有一股邪火没处撒。你不肯回答正合我意,那样我收拾起你来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元庆,稍安勿躁,在大街上动手难免影响不好,带回去以后咱们再慢慢收拾他,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老子有的是。” 不等壮汉张嘴,李墨已经出手卸了壮汉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一把揪住壮汉的头发将其扯到自己的面前,李墨冷笑着说道:“不管你是受人指使还是怎么样,自然如今落到了我的手里,那你就认命吧。” …… 李墨从来就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在跟何元庆把壮汉带回自己的住处以后,李墨当即命人将那个壮汉给绑在了一棵大树上。一看壮汉那副冷漠的神情,李墨就知道普通的拷打对他没用,所以他也不费那个力气。让人将那个壮汉直接扒的就剩一条短裤,然后又取来一个黑瓦罐,用一个刷子在里面搅了搅,取出来凑到壮汉的眼前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呜呜呜~”壮汉圆睁二目,冲着李墨一阵呜咽,李墨这才想起这家伙的下巴被自己卸了,说不了话。 手法温柔的替壮汉装好了下巴,说出的话却叫壮汉感到胆寒,“知道你不怕疼,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痒。这东西叫蜂蜜,很甜的,一会我会把这东西抹在你身上,然后让羊来舔,你先体会一下,有什么感谢记得一会告诉我。” “哼!”壮汉冷哼一声,要把硬汉形象装到底。可惜李墨压根就不在乎壮汉是不是真硬汉,既然是来刺杀自己,那肯定就是自己的仇家,李墨自问自己得罪的人并不多,从进入官场以来,他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避免与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发生冲突。要说起仇家,除了摩尼教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人了。可这个壮汉究竟是不是摩尼教派来的,李墨还需要求证。 一只咩咩叫的山羊被牵到了壮汉的腿边,闻到蜂蜜的香味,山羊立刻舔起了壮汉两条被李墨涂上了蜂蜜的大腿。壮汉被死死的捆在树上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山羊的骚扰。那种滋味实在是难熬,拷打壮汉不怕,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可这种被羊舌****的滋味,却叫壮汉有点精神崩溃。 “啊~啊~啊~”壮汉摇着脑袋发出一阵阵吼叫,只是李墨等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冷冷的看着壮汉受苦。 “李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院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询问。李墨循声望去,就见徐慧娘正一脸吃惊的望着这边。 “没什么,抓到了一个刺客,正在刑讯逼供呢。”李墨淡淡的答道。 “刑讯逼供?这是什么法子?管用吗?”徐慧娘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要不……一会让你也试试?” “去你的,尽胡说八道。”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墨翻了个白眼,同样没好气的问道:“徐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来找你自然是有事。” “何事?” “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不像,不过我反正也没事,就看看你整人的法子究竟管不管用。” 一见徐慧娘那架势像是不打算走,李墨也懒得撵人,反正也撵不走,不白费那个力气。见壮汉腿上的蜂蜜被山羊舔得差不多了,便问气喘吁吁的壮汉道:“滋味如何?要不要再来一回?” “有什么手段只管往爷爷身上招呼。”壮汉很是硬气的瞪着李墨叫道。 李墨闻言一竖大拇指夸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嘴硬的,方才只是一道开胃菜,你要是服了软,那我让人做的准备就白准备了。”说完李墨扭头冲何元庆问道:“元庆,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方才我带着人在院子里找了半天。”何元庆边说边搬起一个箱子走到近前。 “这里面有什么?”徐慧娘见箱子里是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蚂蚁窝。一会就把这东西放到这位硬汉的身上,蚂蚁闻到蜂蜜的香气肯定会爬出来……”李墨边跟徐慧娘解释边命人把壮汉从树上解下来,呈大字型的固定在一块木板上。壮汉的脸都快绿了,尤其是见李墨慢慢的将蜂蜜倒在自己的前胸,然后又命何元庆把挖出来的蚂蚁窝准备往自己的身上倒…… “且慢!……你赢了。”壮汉瞪着李墨,神色复杂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见状微微一笑,对一旁看着自己的何元庆问道:“我让你停了吗?” 何元庆闻言冲着壮汉露出一丝坏笑,手上一翻,装着蚂蚁窝的箱子当即翻了个个,里面的蚂蚁掉在了壮汉的前胸。 “啊~啊~啊~你,你不守信用!”壮汉一边惨叫一边冲着李墨叫道。 “我呸!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认怂我就饶了你了?敢伤我的兄弟,不付出代价可不成。”李墨呸了一声,振振有词的说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壮汉既然已经开口求饶,李墨自然不会让这家伙活活痒死,只是要让他吃点苦头,心里留下个阴影,要他一会招供的时候不敢偷奸耍滑。 眼见一旁的徐慧娘都不忍看壮汉的惨状扭过了头去,李墨让人取来事先命人熬得树胶,伸手一试温度差不多合适,便拿刷子在壮汉的前胸涂抹了一层,趁着树胶未干,让何元庆揪住树胶的一头,狠狠的往下一撕,别说爬满壮汉前胸的蚂蚁了,就连壮汉前胸茂盛的胸毛都被扯了下来。 “啊~”壮汉一声惨叫,怒视着李墨。 “瞪什么瞪?这不是已经不痒了嘛。”李墨白了壮汉一眼,问道:“既然开口认了怂,那就说说吧。我可事先警告你,要是胆敢有一句欺瞒,比刚才那法子还要厉害的手段我可也是会的。” 壮汉叹了口气,严刑拷打他不怕,可刚才那种万蚁弑身的滋味,却比任何刑罚都要来得恐怖,如果可以,壮汉死都不愿再体验一回。闻听李墨的警告,壮汉识时务的点了点头,开口对李墨说道:“老子……” “啪~”一旁的何元庆抽了壮汉一巴掌,口中喝道:“嘴巴放干净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挨了打的壮汉不得不该了自称,“小的是名刺客,最近有人发出悬赏,要大人的项上人头,赏金一万两。小的被钱财迷了眼,这才想要冒险试试。” “一万两?我就只值一万两?”李墨有些不满的问道。 “黄金,不是白银。”壮汉补充道。 “黄金一万两……唔,看来我这颗脑袋还是挺值钱的。是谁发出的悬赏?” “……小的不知。” “不知?……元庆,辛苦一下,再带着人去挖些蚂蚁回来。” “大人,小的真的不知。小的拿祖宗的名义发誓,小的真的不知。”壮汉一听当即慌了,急忙冲李墨叫道。 “你不知?那你倒是告诉我,等你得手以后,你要去哪领赏钱啊?”李墨冷笑着问道。 “这个……大人,小的其实并不是跑单帮的,要是侥幸得了手,能得到的赏钱那也只是一部分,真正的大头是要交给老大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隶属哪家的?” “……摘星楼。” “摘星楼?哈哈,摘星楼?”李墨闻言不怒反笑,扭头对徐慧娘道:“徐姑娘,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怎么?我不能听。”徐慧娘见李墨突然赶走,不由皱眉问道。 “先回避一下,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好吧,那我就回避一下好了。” 等到徐慧娘离开以后,李墨一把揪住壮汉的头发,扯到自己的面前低声说道:“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 “……朝廷命官。” “哼,那只是老子的身份之一。你说别的刺客行馆还有可能被你蒙混过去,可你偏偏要说摘星楼,知不知道,老子就是摘星楼如今的老大,你他娘的敢跟老子耍心眼,看来是苦头吃的还不够多。” 壮汉傻眼了,说摘星楼只是因为名气大,自己说出来想让李墨能有所顾忌,却不料直接撞枪口上了,谁能想到一个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还是江湖上颇有势力的摘星楼的大头目。 “大人。小的,小的错了。”壮汉哭丧着脸求饶道。 第177章 制衡 真相往往出人意料!被李墨抓住的壮汉老实交代以后,李墨才知道丫根本就是个蒙事的!狗屁的组织,这牛二就是一个在市井混日子的泼皮,也不知说他倒霉还是走运,一日晚上就撞上了一桩打斗。 打斗的双方据牛二说都是厉害的人物,当时的牛二躲在墙角,偷听到了双方的交谈,也就跟着上了心。杀一个人可以得一万两黄金,有道是财帛动人心,牛二也因此起了歹心。市井厮混的人,往往知道的小道消息要比别人多,而牛二恰好就知道在京城里有刺客行馆这么档子事。严格来说,牛二也算是刺客行业里的外围人士,角色就相当于帮闲跑腿。 牛二不知道李墨是个什么人物,只是认为这人得罪了人,才惹来杀身之祸。对李墨,在牛二眼里那就是一万两黄金,至于别的牛二不在意。不过既然起了歹心,牛二自然也就注意了,四下打听之后,牛二还是决定干上这一票。一万两黄金呐,得手以后自己哪里不能去,又干嘛非要在京城忍饿挨饥。 只是牛二太心急了,成功引起李墨注意以后,急于动手,结果反倒失手被擒了。当然也不能全怪他,牛二收集的情报里并没有提到李墨是个会武的,在牛二看来,既然是读书人,那肯定是手无缚鸡之力。当时李墨身边就只有一个祝彪在,牛二那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等听完了牛二的交代,李墨不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呢?这个见钱眼开的牛二固然该死,可真要了他性命又好像有点过分。只是就这么放过他,李墨又有点不甘心,毕竟祝彪因为他而受伤了。 “大人,可否将此人交由属下处置?”一直待在李墨身边的祝彪忽然开口问李墨道。 “……也好,这件事里就你倒霉,那就交给你处置吧。”有人愿意替自己分忧,李墨自然求之不得,便答应了祝彪的请求。 “多谢大人。”祝彪道了声谢,随即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牛二。长这么大,除了在李墨手上吃过亏,在牛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泼皮手上吃亏这是第二次,祝彪的心里有着一股邪火要发。 牛二自知理亏,看到之前被自己所伤的那人眼神不善,心里不由暗叫一声命苦,有心向正主求饶,可人家已经不搭理自己,转身向院外走去。 “把他关起来,不要短了他的吃喝,等我伤好以后,我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祝彪一指牛二说道。 …… 徐慧娘还没走,而牛二的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等听完了李墨的讲述,徐慧娘也不免有些同情李墨的遭遇。 “成了,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说说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做什么?”李墨有些不爽的问徐慧娘道。 “本来是想要给你介绍一个大才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日了,明日有空吗?” “大才?”李墨狐疑的看了徐慧娘一眼,倒不是不信徐慧娘,比起四皇子那个不靠谱的眼力,徐慧娘看人的眼光可要靠谱多了。只是李墨有些不解徐慧娘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替自己找人。 不可否认,李墨眼下的确很缺人才,尤其是造船方面的人才,光有叶秋父子在李墨看来远远不够。可徐慧娘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她突然对李墨献起了殷勤,总让李墨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你那什么眼神?不相信我吗?”徐慧娘不满的问道。 “怎么会呢?谁不知道徐姑娘的眼光独到,既然能被徐姑娘视为大才,那想必一定不是平庸之辈。只是我有点不敢相信,说实话,我跟徐姑娘的交情好像还没到让徐姑娘为我四处奔忙的程度吧。” “那就是说你在怀疑我的用心喽,认为我别有所图?”徐慧娘一挑眉毛问道。 “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李墨诚实的答道。 “哼,算你聪明,没有对我说假话。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瞒你,给你介绍这个大才我的确别有目的,但绝对不是想要害你。我要给你介绍的大才非是男子,而是一位姑娘。” “姑娘?” “你那什么眼神?我跟她是清清白白的。” “我又没说什么……”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那也不能怪我往那方面想啊,谁叫你有前科呢。”李墨小声嘀咕道。 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她姓苏,名唤青娘,是我的表妹,平时最爱研究机关术,精通算学。你不是想要建立一支能够纵横大海的强军吗?那先进的战船肯定必不可少,有她的帮助,在造船这方面你肯定能够事半功倍。” “……别尽说好听的成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卖力的跟我推荐你那位表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说说看,让我算算值不值得担这个麻烦。”李墨同样没好气的看着徐慧娘问道。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谁也别想瞒谁,徐慧娘有求于人,见李墨主动开口问了,便老实交代了。敢情那位苏青娘这次来京城不是走亲戚,而是逃婚出来的。在京城里,除了徐慧娘知道苏青娘的下落,就连徐和都不知道。别看徐和是徐慧娘的亲爹,可徐慧娘年幼时徐和没工夫教导徐慧娘,等徐和有工夫了,徐慧娘也长大了,不愿意被徐和管教了。对徐慧娘心存歉疚的徐和也由着徐慧娘,只要不是惹出什么天大的篓子,徐和基本上不会过问徐慧娘的事情。 “逃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 “闭嘴!少跟我拽文,我表妹今年才十四,这么小怎么能嫁人,你就说你收留不收留她吧。” “收留一个小姑娘不算什么,可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李墨好奇的问道。 “……你怕我爹吗?”徐慧娘沉默了一会问李墨道。 “我又没干亏心事,干嘛要怕你爹?”李墨没好气的答道。 “对,要的就是你不怕我爹。” “……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连这点道理都听不懂。既然你不怕我爹,那自然也就不会没事去讨好我爹,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会把我表妹送到徐府交给我爹。”徐慧娘翻了个白眼对李墨解释道。 李墨闻言皱眉说道:“不怕你爹不代表我就愿意自找麻烦。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愿你表妹这么小就嫁人,可你也不可能藏她一辈子,终归纸是保不住火的,一旦事发,我这个外人可就要倒霉了。” “嘁,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帮我这个忙不划算,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给。” “……既然你把话都说得这么白了,我要是再绕来绕去反倒显得矫情。好吧,收留你那个表妹没问题,但要是日后被人发现了,你要主动承担责任,不能到时候说是我把你表妹给拐走了。” “这没问题,还有什么?” “唔……还有就是你比较熟悉京城,能不能给我推荐几个人?不要出身太好,最好是那种遇上麻烦不能自己解决的。” “……你倒是算盘打的挺精,也罢,我会帮你留心,等过两天再答复你。” “好,一言为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表妹过来跟我认识认识?”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移民海岛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这次我又跟圣上要到了一些水军的编制,等回了梁山以后就开始二次招兵,总之要赶在朝廷颁下移民海岛这个决定之前先把水军练成。” “你倒是不担心朝廷会不同意你的这个提议。” “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我现在也影响不了朝廷的决策,去费那个心思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你就不担心朝廷会否决你的提议?” “……其实说实话,我倒不希望朝廷把这件事弄得大张旗鼓,只不过我不想让朝廷对我起了疑心,这才没有闷声做事。移民海岛只能算是为了消除朝廷对我的戒心而提出的建议,我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拿下耽罗岛养马。一来可以让我有个稳定的财源,二来也可以让我手上有一支能够自保的力量。海军再强,也不可能把战舰开到陆地上去,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自保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但却又不得不想办法让朝廷对我放心。徐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朝廷已经有了再建一支海军的念头。这种做法我能理解,制衡嘛,有些时候为了安心是很有必要这样做的。” “你不生气?”徐慧娘有些好奇的问道。 “既然活在这世上,有些规矩就要遵守,太过追求自由到头来只会失去的更多。我与朝廷各取所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对大周不利,就算以后我想做海盗了,我也只会把注意打在别的国家头上。”李墨笑着说道。 *************************************** 当今圣上一直对如何使用李墨这人感到头疼,这人用好了就是大周的一臂助,用不好那就会成为祸害。可以说若不是伏婉这层关系在,圣上想杀了李墨的念头要比使用李墨的念头要强烈。 而在听了徐慧娘有所删减的汇报以后,圣上也对李墨的识趣感到满意,对李墨的戒心也稍稍松懈了一些。想去祸害别的国家好啊,只要别祸害大周就行。 “慧娘,朕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愿接受?”圣上出声问徐慧娘道。 “陛下请吩咐。” “……我想让你去跟着那李墨,若是那李墨真的如他所言,只是打算祸害其他国家,那你就助他一臂之力,可若是他阳奉阴违……”圣上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徐慧娘已经听明白了。 “慧娘明白了,只是不知慧娘该用什么身份留在那人身边?” “你自小就聪慧,若是男儿身日后必有宰相之位。只是可惜……李墨身边缺少幕僚,你不妨就去他身边做个出谋划策之人。你看如何?” “陛下不知,那李墨似乎对慧娘有些误会,毛遂自荐恐怕他不会收留。” “这点慧娘不必担心,朕会亲自与他说的。” “既如此,慧娘这就回府准备。对了陛下,关于李墨说不想让移民海岛一事大张旗鼓,陛下可有什么想法?” “唔……他的顾虑倒也的确有道理。此事朕自有决断,慧娘不必操心。你只管帮助那李墨尽快将海军练成即可。” 徐慧娘想要离开京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随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虽然自己故意给人一种自己不好男风专爱女色的印象,但那些看中自己家世的人还是蜂拥而至。只是对于那些别有目的的人,徐慧娘又怎么会看得上。 只是为了避免树敌太多,徐慧娘也不能把来上门求亲的人统统一棍打死,唯一能选择的办法就是溜之大吉。而眼下恰好就是一个机会,朝廷想办法制衡李墨的举动徐慧娘看不顺眼,也不打算参与。别看她答应帮着圣上盯着李墨的一举一动,可实际上不管李墨有什么举动,徐慧娘都打算只当没看见。她的目的就是名正言顺的离开京城,顺带着照顾自己那个小表妹,至于别的事情,只能算是捎带,想起来就做做,要是没想起来,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 李墨既然答应了要帮徐慧娘照顾那个苏青娘,见上一面彼此打声招呼自然是需要的。只不过等李墨从圣上那里得知徐慧娘也要跟着自己离开的消息以后,那张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朝廷在自己身边安排眼线这种事李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不说现在的徐慧娘,就是以前从官军那里接手的五百官兵,那里面也肯定有朝廷的眼线。 只是把徐慧娘安排到自己的身边,这还是有些出乎李墨的预料,倒不是李墨嫌弃徐慧娘会变成一个累赘,而是徐慧娘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人,万一要是惹出祸来,到时要替她善后的肯定是自己。 “又不是自己的婆娘,凭什么要自己帮她善后?”李墨打心底的不乐意。 第178章 制衡 真相往往出人意料!被李墨抓住的壮汉老实交代以后,李墨才知道丫根本就是个蒙事的!狗屁的组织,这牛二就是一个在市井混日子的泼皮,也不知说他倒霉还是走运,一日晚上就撞上了一桩打斗。 打斗的双方据牛二说都是厉害的人物,当时的牛二躲在墙角,偷听到了双方的交谈,也就跟着上了心。杀一个人可以得一万两黄金,有道是财帛动人心,牛二也因此起了歹心。市井厮混的人,往往知道的小道消息要比别人多,而牛二恰好就知道在京城里有刺客行馆这么档子事。严格来说,牛二也算是刺客行业里的外围人士,角色就相当于帮闲跑腿。 牛二不知道李墨是个什么人物,只是认为这人得罪了人,才惹来杀身之祸。对李墨,在牛二眼里那就是一万两黄金,至于别的牛二不在意。不过既然起了歹心,牛二自然也就注意了,四下打听之后,牛二还是决定干上这一票。一万两黄金呐,得手以后自己哪里不能去,又干嘛非要在京城忍饿挨饥。 只是牛二太心急了,成功引起李墨注意以后,急于动手,结果反倒失手被擒了。当然也不能全怪他,牛二收集的情报里并没有提到李墨是个会武的,在牛二看来,既然是读书人,那肯定是手无缚鸡之力。当时李墨身边就只有一个祝彪在,牛二那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等听完了牛二的交代,李墨不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呢?这个见钱眼开的牛二固然该死,可真要了他性命又好像有点过分。只是就这么放过他,李墨又有点不甘心,毕竟祝彪因为他而受伤了。 “大人,可否将此人交由属下处置?”一直待在李墨身边的祝彪忽然开口问李墨道。 “……也好,这件事里就你倒霉,那就交给你处置吧。”有人愿意替自己分忧,李墨自然求之不得,便答应了祝彪的请求。 “多谢大人。”祝彪道了声谢,随即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牛二。长这么大,除了在李墨手上吃过亏,在牛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泼皮手上吃亏这是第二次,祝彪的心里有着一股邪火要发。 牛二自知理亏,看到之前被自己所伤的那人眼神不善,心里不由暗叫一声命苦,有心向正主求饶,可人家已经不搭理自己,转身向院外走去。 “把他关起来,不要短了他的吃喝,等我伤好以后,我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祝彪一指牛二说道。 …… 徐慧娘还没走,而牛二的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等听完了李墨的讲述,徐慧娘也不免有些同情李墨的遭遇。 “成了,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说说你大晚上的来找我做什么?”李墨有些不爽的问徐慧娘道。 “本来是想要给你介绍一个大才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日了,明日有空吗?” “大才?”李墨狐疑的看了徐慧娘一眼,倒不是不信徐慧娘,比起四皇子那个不靠谱的眼力,徐慧娘看人的眼光可要靠谱多了。只是李墨有些不解徐慧娘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替自己找人。 不可否认,李墨眼下的确很缺人才,尤其是造船方面的人才,光有叶秋父子在李墨看来远远不够。可徐慧娘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她突然对李墨献起了殷勤,总让李墨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你那什么眼神?不相信我吗?”徐慧娘不满的问道。 “怎么会呢?谁不知道徐姑娘的眼光独到,既然能被徐姑娘视为大才,那想必一定不是平庸之辈。只是我有点不敢相信,说实话,我跟徐姑娘的交情好像还没到让徐姑娘为我四处奔忙的程度吧。” “那就是说你在怀疑我的用心喽,认为我别有所图?”徐慧娘一挑眉毛问道。 “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李墨诚实的答道。 “哼,算你聪明,没有对我说假话。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那我也不瞒你,给你介绍这个大才我的确别有目的,但绝对不是想要害你。我要给你介绍的大才非是男子,而是一位姑娘。” “姑娘?” “你那什么眼神?我跟她是清清白白的。” “我又没说什么……”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那也不能怪我往那方面想啊,谁叫你有前科呢。”李墨小声嘀咕道。 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她姓苏,名唤青娘,是我的表妹,平时最爱研究机关术,精通算学。你不是想要建立一支能够纵横大海的强军吗?那先进的战船肯定必不可少,有她的帮助,在造船这方面你肯定能够事半功倍。” “……别尽说好听的成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卖力的跟我推荐你那位表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说说看,让我算算值不值得担这个麻烦。”李墨同样没好气的看着徐慧娘问道。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谁也别想瞒谁,徐慧娘有求于人,见李墨主动开口问了,便老实交代了。敢情那位苏青娘这次来京城不是走亲戚,而是逃婚出来的。在京城里,除了徐慧娘知道苏青娘的下落,就连徐和都不知道。别看徐和是徐慧娘的亲爹,可徐慧娘年幼时徐和没工夫教导徐慧娘,等徐和有工夫了,徐慧娘也长大了,不愿意被徐和管教了。对徐慧娘心存歉疚的徐和也由着徐慧娘,只要不是惹出什么天大的篓子,徐和基本上不会过问徐慧娘的事情。 “逃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 “闭嘴!少跟我拽文,我表妹今年才十四,这么小怎么能嫁人,你就说你收留不收留她吧。” “收留一个小姑娘不算什么,可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李墨好奇的问道。 “……你怕我爹吗?”徐慧娘沉默了一会问李墨道。 “我又没干亏心事,干嘛要怕你爹?”李墨没好气的答道。 “对,要的就是你不怕我爹。” “……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连这点道理都听不懂。既然你不怕我爹,那自然也就不会没事去讨好我爹,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会把我表妹送到徐府交给我爹。”徐慧娘翻了个白眼对李墨解释道。 李墨闻言皱眉说道:“不怕你爹不代表我就愿意自找麻烦。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愿你表妹这么小就嫁人,可你也不可能藏她一辈子,终归纸是保不住火的,一旦事发,我这个外人可就要倒霉了。” “嘁,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帮我这个忙不划算,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给。” “……既然你把话都说得这么白了,我要是再绕来绕去反倒显得矫情。好吧,收留你那个表妹没问题,但要是日后被人发现了,你要主动承担责任,不能到时候说是我把你表妹给拐走了。” “这没问题,还有什么?” “唔……还有就是你比较熟悉京城,能不能给我推荐几个人?不要出身太好,最好是那种遇上麻烦不能自己解决的。” “……你倒是算盘打的挺精,也罢,我会帮你留心,等过两天再答复你。” “好,一言为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表妹过来跟我认识认识?”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移民海岛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这次我又跟圣上要到了一些水军的编制,等回了梁山以后就开始二次招兵,总之要赶在朝廷颁下移民海岛这个决定之前先把水军练成。” “你倒是不担心朝廷会不同意你的这个提议。” “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我现在也影响不了朝廷的决策,去费那个心思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你就不担心朝廷会否决你的提议?” “……其实说实话,我倒不希望朝廷把这件事弄得大张旗鼓,只不过我不想让朝廷对我起了疑心,这才没有闷声做事。移民海岛只能算是为了消除朝廷对我的戒心而提出的建议,我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拿下耽罗岛养马。一来可以让我有个稳定的财源,二来也可以让我手上有一支能够自保的力量。海军再强,也不可能把战舰开到陆地上去,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自保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造反,但却又不得不想办法让朝廷对我放心。徐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朝廷已经有了再建一支海军的念头。这种做法我能理解,制衡嘛,有些时候为了安心是很有必要这样做的。” “你不生气?”徐慧娘有些好奇的问道。 “既然活在这世上,有些规矩就要遵守,太过追求自由到头来只会失去的更多。我与朝廷各取所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对大周不利,就算以后我想做海盗了,我也只会把注意打在别的国家头上。”李墨笑着说道。 *************************************** 当今圣上一直对如何使用李墨这人感到头疼,这人用好了就是大周的一臂助,用不好那就会成为祸害。可以说若不是伏婉这层关系在,圣上想杀了李墨的念头要比使用李墨的念头要强烈。 而在听了徐慧娘有所删减的汇报以后,圣上也对李墨的识趣感到满意,对李墨的戒心也稍稍松懈了一些。想去祸害别的国家好啊,只要别祸害大周就行。 “慧娘,朕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愿接受?”圣上出声问徐慧娘道。 “陛下请吩咐。” “……我想让你去跟着那李墨,若是那李墨真的如他所言,只是打算祸害其他国家,那你就助他一臂之力,可若是他阳奉阴违……”圣上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徐慧娘已经听明白了。 “慧娘明白了,只是不知慧娘该用什么身份留在那人身边?” “你自小就聪慧,若是男儿身日后必有宰相之位。只是可惜……李墨身边缺少幕僚,你不妨就去他身边做个出谋划策之人。你看如何?” “陛下不知,那李墨似乎对慧娘有些误会,毛遂自荐恐怕他不会收留。” “这点慧娘不必担心,朕会亲自与他说的。” “既如此,慧娘这就回府准备。对了陛下,关于李墨说不想让移民海岛一事大张旗鼓,陛下可有什么想法?” “唔……他的顾虑倒也的确有道理。此事朕自有决断,慧娘不必操心。你只管帮助那李墨尽快将海军练成即可。” 徐慧娘想要离开京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随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虽然自己故意给人一种自己不好男风专爱女色的印象,但那些看中自己家世的人还是蜂拥而至。只是对于那些别有目的的人,徐慧娘又怎么会看得上。 只是为了避免树敌太多,徐慧娘也不能把来上门求亲的人统统一棍打死,唯一能选择的办法就是溜之大吉。而眼下恰好就是一个机会,朝廷想办法制衡李墨的举动徐慧娘看不顺眼,也不打算参与。别看她答应帮着圣上盯着李墨的一举一动,可实际上不管李墨有什么举动,徐慧娘都打算只当没看见。她的目的就是名正言顺的离开京城,顺带着照顾自己那个小表妹,至于别的事情,只能算是捎带,想起来就做做,要是没想起来,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 李墨既然答应了要帮徐慧娘照顾那个苏青娘,见上一面彼此打声招呼自然是需要的。只不过等李墨从圣上那里得知徐慧娘也要跟着自己离开的消息以后,那张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朝廷在自己身边安排眼线这种事李墨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不说现在的徐慧娘,就是以前从官军那里接手的五百官兵,那里面也肯定有朝廷的眼线。 只是把徐慧娘安排到自己的身边,这还是有些出乎李墨的预料,倒不是李墨嫌弃徐慧娘会变成一个累赘,而是徐慧娘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人,万一要是惹出祸来,到时要替她善后的肯定是自己。 “又不是自己的婆娘,凭什么要自己帮她善后?”李墨打心底的不乐意。 第179章 离京 李墨这回算是沾了徐慧娘的光,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是体会了一把万人相送的感觉,虽然人家送的并不是他。 徐慧娘在京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属于名人。之所以会成为名人,一是她爹徐和的名头大,权贵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是她自身才华出众,再兼之自身也生的是花容月貌,是无数男子心中的梦中女神。当然不可不提的就是徐慧娘的特殊爱好,老百姓嘛,总喜欢以讹传讹,像徐慧娘这种名门闺秀,奇闻比事实更加令他们兴奋。谎言传了千遍就会变成真理,徐慧娘好女色的名声会被传的人尽皆知,老百姓功不可没。 而徐慧娘又不想成亲,起初见这个好女色的名头的确吓退了一些上门求亲者,徐慧娘就听之任之,可等徐慧娘察觉到不妙,想要澄清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好女色的名头将那些真心想要娶徐慧娘的人都给吓跑了,剩下的那些人无一例外不是看中了徐慧娘的家世,对待这些求亲者,徐慧娘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如今听说京城一害要去祸害别的地方,那些家有娇妻者无不是暗松一口气,为了确认徐大小姐是不是真的离京,这才造成了万人相送的局面。 李墨不知底细,只看到万人相送,还以为徐慧娘在京城人气爆棚,都不舍得徐慧娘离京呢。只有徐慧娘自己心里清楚,尤其是看到那些平日里防自己就跟防贼一样的家伙出现在人群中时,徐大小姐顿时明白了这帮人来送自己的本意。可偏偏这个事实她又不好跟李墨解释,只能咽下这个绿头苍蝇,发誓等回京的时候再找那些家伙算账。 一路无话,安全方面不必李墨操心,虽然祝彪被留在京城养伤,回程只有何元庆相随。但徐和很是疼爱自己的闺女,按他的品级,可以拥有三百私兵,这次出京就让徐慧娘带出了二百,而有了这二百私兵,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找事。 徐慧娘这一路上几乎就是在马车上度过的。既然说是要做李墨的幕僚,对李墨现今的情况自然是要了解清楚,这样在将来提出建议的时候也能言之有物。不了解不知道,等真知道了李墨如今的家底,徐慧娘也不由得佩服起李墨的本事。 这家伙简直就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这次几年的光景,就已经有了如今的局面。而最令徐慧娘佩服的,就是李墨的高瞻远瞩。单说耽罗岛养马一事,就足以保证李墨在大周立储之事上位于不败之地,只要给他一段时间准备,就算将来事有不谐,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身为权贵子弟,对于家族退路的要求,比谁都要敏感。徐慧娘不是不理解自家爹爹的苦衷,骑虎难下呀。作为天子宠臣,虽然受尽恩宠惹人羡慕,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徐家如今的地位皆是来自圣上的信任,可一旦没了这份信任,就是徐家败落的开始,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生死族灭。 徐和早已厌倦了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可当今圣上信任他,又让他不得不强打精神为圣上出谋划策。没办法,如今的徐和不是一个人,他的身上牵连着太多人的利益,容不得他想什么功成身退。 “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去告密?”徐慧娘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向李墨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又不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瞒着你?你不是要做我的幕僚吗?那就好好看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哼,我像是那种浪费米粮的纨绔子弟吗?”徐慧娘一挑眉毛反问道。 “你当然不是,以前跟婉儿闲聊时她曾提到过你,称赞你是女诸葛。除了那点叫人难以接受的取向问题,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贤才。” “后半句有点多余。” 李墨闻言耸耸肩,转移话题的对徐慧娘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等到了梁山以后你不必跟我上山,我会安排你跟你表妹住在附近的村落里。” “理由呢?” “……山上住的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 “莫不是你在山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想叫我知道?” “只是安排你住在山下,又不是不让你上山。再说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当我是你呀?” “你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意思。” “没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 “……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 …… 看着李墨离去,苏青娘有些担心的扯扯表姐的衣袖,小姑娘涉世不深,担心表姐得罪了李墨,日后姐妹俩的日子难过。徐慧娘却一点都不简单,笑着揉揉苏青娘的小脑袋,安慰道:“青娘别担心,那个李墨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没有那么小肚鸡肠,斗斗嘴而已,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姐姐,咱们终究是要寄人篱下一段时间,人生地不熟,你的性子还是收敛一点为好。”胆小的苏青娘反倒劝徐慧娘道。 徐慧娘又笑了笑,点头对苏青娘说道:“放心吧青娘,这点分寸姐姐还是知晓的。” 姐妹俩说了一会话,苏青娘忽然有些担心的问徐慧娘道:“姐姐,你说那个李墨会不会因为我年纪小而不相信我?” “怎么会呢?那个李墨不是那种人,只要有真才实学,他是不会去管对方的年龄问题的。青娘,你要更自信一些,相信姐姐的眼光,要论机关学,在整个大周,能够超过你的也不超过一只手。”徐慧娘闻言鼓励苏青娘道。 安慰了苏青娘,徐慧娘在队伍休息的时候找到了李墨。安慰没自信的苏青娘是一回事,可徐慧娘自己的心里也是没什么底,跑来找李墨就是为了探探李墨的口风。李墨听明白以后不由笑了。 他的确不在意年龄问题,又不是活得长的才算是人才,有许多人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才华横溢,这些人所欠缺的无非就是经验与自信。苏青娘既然能被徐慧娘看重,那肯定自身是有不俗之处的。 “正好我这里有件事要交给你表妹去做。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你也知道,水战经常会使用的就是弓弩,而弓弩中威力强劲的莫过于八牛弩。只是八牛弩体型笨重,操作不便。你不是总说你表妹精通机关学吗?那就让她想想办法,简化八牛弩的重量,让它成为可以装载到战船上的利器,最好能顺便精简一下使用人数,毕竟八个人伺候一台弩车有些浪费。” “你这个难题出得可有些难。”徐慧娘皱眉说道。 “难题要是不难,又怎么能让你表妹自信呢。” “可据我所知,水战最主要的还是跳梆战,你要求装八牛弩在船上,有用吗?” “怎么会没用呢?我的目标是将敌人消灭在冲锋的路上,至于你说的跳梆战,那只有是在我想要俘获敌船的时候才能用到。” “那你准备在船上安装多少八牛弩,既然你打算改改水战的规矩,那这八牛弩装少了可不成。” “你就让你表妹把八牛弩往轻便的方向设计,越轻便越好,要是能设计成可以单人操作,那我到时会人手一架。” “想得美。”徐慧娘闻言翻了个白眼,泼李墨冷水道。 李墨毫不在意的笑道:“呵呵……有理想才能有实现的可能嘛。你连想都不敢想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 …… 比起略显懒散的徐慧娘,苏青娘明显要更加务实一些,从徐慧娘那里知道了李墨交代的任务,立马就行动了起来。对八牛弩,苏青娘并不陌生,作为徐慧娘的表妹,有的是机会接触那些不轻易示人的军中利器。别说八牛弩,就连神臂弓她也能信手画出详尽的制作图样。 对于神臂弓,李墨也不陌生,自己军中就有成品,只是对于如何制作,目前还处于摸索当中。得知苏青娘知道如何制作神臂弓,李墨不由大喜过望。受后世战争模式影响,李墨最希望的就是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多用远程武器解决战斗。可惜现在身处冷兵器时代,火药李墨知道制法,但除了做成炸药包炸炸城墙,别的用处就没有了。枪支大炮那类东西,不是想想知道个样子就能制作的,即便是最原始的遂发枪,那也需要一个工业技术整体的提升,就目前李墨所处的这个时代,别说工业体系,就连萌芽都没有出现。 不过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既然造不出枪炮那种利器,那就只能利用目前能利用的资源。而在冷兵器时代,承担远程打击任务的就是弓弩,弓弩越是犀利,就意味着越占便宜。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坚,弓弩都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神臂弓就是弓弩中的佼佼者,既然知道了神臂弓的制作方法,李墨又怎么会不想办法多造一些。从苏青娘那里要来了神臂弓的制作图样,李墨不敢耽搁,当即命何元庆带着图样去了二龙山,交给了二龙山的负责人郑实,让他先调拨一批人进行先期培训练练手,等到熟练以后就开始大规模生产。 李墨的目标是人手一具,打造自己的弓弩部队,不指望把手下所有人都培养成神射手,只要学会集体作战即可。比起一般弓弩,神臂弓的射程更远,哪怕只是远上二三十步,这段距离也足以成为敌人的死亡禁地,更何况神臂弓的射程要比一般弓弩远上不止二三十步。 “神臂弓是我大周军方的一件利器,你还是不要装备过多比较好,万一泄露了出去,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徐慧娘好心提醒李墨道。 对待他人的关心,李墨总是会小心接着,闻言笑道:“徐姑娘多虑了,我虽然说目标是将来人手一具,但也只会装配给马步二军,而我的军队重心是海军,马步军的数量并不会太多。更何况我又不是傻子,保密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好的。” 见李墨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徐慧娘便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李墨道:“方才听你说到二龙山,那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圣上不是让你在梁山练兵吗?你怎么跑到二龙山去了。”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这二龙山原本是个匪穴,我本来也懒得去管他,谁料他瞎了眼,绑肉票绑到了我的头上,我就带人把那伙强人给灭了。等攻破了山寨,我发现二龙山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个适合藏秘密的地方,就把专门负责打造军中器物的人给统统转移了过去,平时只要守住了山口,外人就别想入内打探消息。你也知道,圣上虽然允我建军,但这钱粮却需要我自筹,成品的兵甲器械太贵,远没有自己打造要划算,能省则省,我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对于李墨自夸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徐慧娘给了李墨一个白眼球。不过她也没有就此事继续追问李墨,毕竟李墨说的也是实话,朝廷除了一开始拨给了李墨一些钱粮,等到得知李墨带兵清缴强人收获不菲以后,那笔原本就不是很多的钱粮也不拨了,完全就让李墨自力更生,李墨会自己打造兵甲器械,说实话的确要比买成品要划算。 不过既然知道了有二龙山这个武器作坊,徐慧娘还是提出想要去看看的想法,李墨对此倒是没有反对,这些事根本就瞒不住,五百官军中既然有朝廷安插的眼线,这时候阻拦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人看个明白。 “你要去可以,但你要保证不泄露在二龙山看到的事情。”李墨一脸严肃的对徐慧娘提要求道。 “怎么?莫非你在二龙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没有,只是有些事我不想过早叫人知道。” 第180章 好悬 被人知道的秘密其实已经不能算秘密了。李墨虽然要求徐慧娘为他保守火药的秘密,但实际上李墨并不指望徐慧娘真的会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朝廷的信任是有限的,尤其是在李墨所做的事情刚刚起步的这个阶段,李墨并不希望因为一点猜忌导致朝廷做出拖自己后腿的事情。而火药就是一桩隐患,一旦叫朝廷知道了火药的威力,势必会对李墨的用心起疑,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给还被蒙在鼓中的朝鲜递给话,势必会叫早就有了吞并耽罗岛野心的朝鲜提前行动,毕竟朝鲜与耽罗岛只有一海之隔,相比起李墨要近得多,而一旦叫朝鲜人在耽罗岛上站稳脚跟,李墨之前的计划就等于是被毁了。烂船都有三斤钉,更何况是已经建国百年以上的一国,现在的李墨还远远没有跟一个国家叫板的底气跟实力。 既然徐慧娘是圣上钦点,那自己的一举一动想必她都会报告给圣上知晓。李墨需要时间,需要支持,而新火药的配方,就是李墨拿来“贿赂”朝廷的第一桩礼物。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李墨吹嘘说新火药可以开山炸石,徐慧娘一开始是不信的。她又不是无知女子,火药制成的烟花年年见,在徐慧娘的印象里,火药就是制作那些烟花的必需品,除了好看外也没什么用处,说是厉害的武器,徐慧娘是不信的。 李墨也懒得跟徐慧娘多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反正这火药的威力是需要徐慧娘亲眼见识见识的,与其现在多费唇舌,倒不如让徐慧娘亲眼见到,相信到时徐慧娘会改变原先对火药的看法的。 眼瞅着离二龙山越来越近,徐慧娘百无聊赖的一边跟李墨打牌一边说着闲话。话题还是火药,不过李墨已经不需要跟徐慧娘多做解释了。因为就在徐慧娘对李墨说话的时候,忽然马车外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惊得拉马车的两匹驽马一下跪在了地上。 而马车里的徐慧娘也因为马车忽然停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扑进了坐在他对面的李墨的怀里。 “这,这是什么动静?打雷了吗?”徐慧娘一面从李墨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面惊魂未定的问道。 “别怕,不是打雷,是火药爆炸的声音。”李墨一边对徐慧娘解释一边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见李墨跳下了马车,徐慧娘也不想要继续在马车里待着。马车是做不了了,两匹驽马恐怕需要过一会才能缓过劲来。别说拉车的驽马,就连那些徐家私兵所乘的战马,此时也是个个焦躁不安,短时间内无法骑乘。 “反正离二龙山已经不远,不如我们步行过去?”李墨对随后跳下马车的徐慧娘提议道。 方才听李墨解释那声巨响是火药爆炸的声音,此时已经成功勾起了徐慧娘对火药的好奇心。她本来就不是个娇娇女,这点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在去看了一下被方才那声巨响吓得不轻的表妹苏青娘以后,徐慧娘带着十名护卫随李墨步行前往二龙山。 到了二龙山的山门前,负责守山的杜胜一见到自家的大帅,连忙命人开关,自己也跑到山门前相迎。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啊,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们了。大家伙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不知大人此次进京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圣上答应了我们再次扩编的请求,我这次回来咱们就可以大张旗鼓的开干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老杜,方才那声巨响是不是郑实又在试验火药了?”李墨一边随着杜胜往山上走一边问道。 听李墨提到这事,杜胜的脸色不由一垮,恳求李墨道:“大人,这事你就算不问,末将也要找机会跟你汇报。那个郑实你该找机会说说他了,在这二龙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说他也不听。就拿方才那个实验来说,我们兄弟头回听到的时候差点被吓出毛病来。” “这样吗?不就是声音大一点吗?不至于吧?” “不至于?大人,那个郑实白天实验就算了,可他有时候晚上还要实验,这大半夜的轰的一声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样啊,你放心,这事我会跟他说的,让他以后尽量在白天实验。不过老杜我不瞒你,郑实会这么做那也是有原因,一旦让他实验成功,那日后这世上任何一座城池对我们来说都不再是坚城。” “这点末将倒是相信,那实验末将也亲眼见过,的确是再坚固的城墙也顶不住……”杜胜话还没说完,得到消息的郑实已经匆匆的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到郑实过来,杜胜也就闭嘴不言。 “大人,你来得正好,属下又想到了一种火药的用法,你看。”郑实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大炮仗。 “大人,这枚轰天雷里装着半斤火药,只要点燃扔进人堆,五步之内就不会再有活物。” 听到郑实的解释,李墨倒是没什么反应,来自后世的李墨早就见过无数次因为玩炮仗而被炸残的人了,不过一根炮仗里放半斤火药,这的确还是很危险的。 “大人,我给你演示一下吧。”郑实一脸兴奋的对李墨说道。 自从到了李墨手下做事,郑实就如同是身在天堂,在这二龙山,郑实不需要再去为争取多一点的实验材料而看别人的脸色,也不需要去在意同僚的鄙视的目光,更不需要担心自己一日三餐的着落。无论自己想要做什么,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最期望的不就是可以心无旁骛的钻研自己心爱的研究吗? “啊?等会等会,你不会是要在这里演示吧?” “啊?这里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记得把你送到二龙山的时候特意给你划了一个试验场,还是去那里在演示吧。” “呃……好吧。” 二龙山的试验场在后山,那里距离山门较远,也没什么人员流动,即便出现意外也不会造成过大的人员伤亡。李墨一行人到了试验场的时候,试验场上正好也有人,正在准备实验先前郑实拿给李墨看的那根大炮仗的实验。 徐慧娘一直跟在李墨的身后,李墨没来得及跟众人介绍徐慧娘,而众人见徐慧娘是跟着李墨来的,也就没人主动问。 李墨等人到达现场的时候实验刚刚开始,就见一个身穿重铠的壮汉按照郑实的指示,一手火折子一手炮仗,用郑实起的名字就是轰天雷。点燃之后使出全身力气扔向远处,随即转身就跑。李墨见状眉头一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关于郑实等人做实验前需要做哪些准备的建议。 “轰隆~”一声巨响,郑实等人已经开始欢呼实验成功,而李墨却感到手臂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身旁的徐慧娘被方才那声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揪住了自己的胳膊。见李墨看她,徐慧娘有些尴尬的松开手,轻咳一声道:“火药似乎的确不止可以用来做烟花的材料。”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火药用于兵事目前还只是一个设想,想要取代冷兵器还早得很。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战争的胜负还是以人为主。” “听你的意思,这火药在日后会成为左右战争胜负的关键?”徐慧娘闻言问道。 “的确如此,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想得太超前了也只是空想,倒不如更加实际一点。” “那现在这火药还不能大规模运用?”徐慧娘有些失望的说道。方才见识了火药的威力,徐慧娘的确想到了在日后对北方契丹的战争中运用火药来克敌制胜。 “你打算怎么用?总不会是想让我大周的兵卒人人抱着一个炸药包去跟敌人同归于尽吧?” “我当然没这么想。”徐慧娘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走到一旁,李墨也没在意,转头就跟郑实建议起了做实验前应该要做的哪些准备。比如就像方才的实验,完全可以让人事先挖一道深沟,负责点燃炮仗的那个壮汉只需要点燃炮仗把炮仗扔出去,然后蹲在沟里就好,犯不着想被狗撵一样拼命往回跑,而且在实验的时候,想他们这样在旁观看的,也可以躲在沟里隐蔽以防出现意外。 “李墨,这炮仗是不是这样用?”就在郑实虚心接受李墨所提建议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徐慧娘的询问。 李墨循声望去,差点没把魂给吓掉,敢情这个徐慧娘是个行动派,趁众人都在听李墨说话,自己拿了一根炮仗打算亲手试试,此时火折子距离炮仗的引信几近,稍一接触就可能点燃。 “你疯啦?”李墨急声喝道,却不想这一喝吓得徐慧娘手上一抖,引信被点燃了。 “撒手!”李墨顾不得多想,只是一声断喝,劈手躲过徐慧娘手里的炮仗,使劲扔向人少的地方,同时一把将徐慧娘扑倒在地,口中更是对众人河喝道:“卧倒!” “轰隆~” 幸亏李墨反应及时,再加上郑实等人为了实验安全考虑,所做的引信燃烧时间较长,这才给了众人反应的时间。众人按照李墨的提醒刚刚趴在地上,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感觉身下的大地也是一颤。 “有没有人受伤?”等到爆炸过去,李墨顾不得起身,连声询问周围的人,在确定无人受伤以后,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危机过去,看到被自己扑倒在地的徐慧娘,李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臭娘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刚刚还怕的要揪自己衣领,一转眼就要亲自动手试试。 后怕呀,一旦徐慧娘出现任何损伤,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那个疼爱女儿疼到骨子里的徐和徐大人肯定不会跟李墨善罢甘休。被一个深受圣上信任的朝廷大员记恨上,李墨日后又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确定徐慧娘没有受伤,李墨忍不住怒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我,我只是想亲手试试。”理亏的徐慧娘被此时怒气冲冲的李墨镇住,神色讪讪的解释道。 “……你,过来。”李墨一看徐慧娘那副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揍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一指离京时奉命保护自家小姐的徐家护卫头领,恶狠狠的说道:“看好你家小姐,要是让她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护卫头领也被方才自家小姐的举动吓得不轻,只要看看那个被炮仗炸出来的一个小坑就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李墨反应迅速,自家小姐现在就是想要留个全尸都难。现场不单单是李墨后怕,最后怕的是护卫头领,作为徐慧娘的护卫头子,一旦徐慧娘出现任何差池,护卫头领就再也无颜去见自家的老爷了。 对李墨,护卫头领心存感激,也就无视了李墨对自家小姐的大吼大叫,要不是身份原因,护卫头领自己都想吼自家小姐两声。 “你,你吼什么吼?我哪知道这东西会这么威胁。再说了,要不是你方才突然大喝,我也不会点着那个炮仗。”徐慧娘小声反驳道。 “闭嘴!再啰嗦马上送你回京。”李墨懒得再看嘴硬的徐慧娘,威胁完了就把徐慧娘扔给他家护卫头子去照看。短时间内,李墨不太想再看到徐慧娘,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揍她。 等到徐慧娘被不怎么情愿的由护卫头子请走,李墨扭头又对郑实等人提出了自己新的要求。水军二次扩建不需要郑实等人操心,但战船上所要用到的武器,却必须要郑实等人操心。 没有火炮,那就只能选择八牛弩,如何修改八牛弩的事情李墨交给了苏青娘,而八牛弩所要用到的箭矢改造,李墨打算交给郑实等人负责。单纯的弩箭轰击对船只的伤害并不大,但要是这弩箭上面装上了火药,那效果可就不一般了。一旦让李墨的想法得以实现,海上称霸这种事也就不再是空想,而是真有实现的可能。 第181章 有人来投 打着为朝廷做事的旗号办事就是比白手起家要容易。这次从天子那里得到扩编两万的允许,李墨二次扩军,重点依然是水军,马步军各增至一千五百人,剩余的编制尽数归了水军。不仅如此,在水军之中李墨更是建立了水军陆战队,为日后的登陆作战做准备。 梁山军磨刀霍霍,就等着战船的到位,其实已经有十余艘战船交付给了水军,但因为数量不多,要是分给五个水军统领,每人也就小猫三两只,所以这十余艘战船就被当做了训练舰,只是水军平时训练使用,用以让水军上下熟悉战船。 在李墨的构想里,一个水军统领负责一支舰队,而这一支舰队至少需要一艘旗舰,十艘护卫舰,再加上其他各种用途的舰船,少说也要三十艘大小不一的舰船才行。有朝廷作为靠山,造船所需的木料、工匠都不需要担心,李墨所需要的只是时间。从叶秋父子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最迟三个月,船厂就可以交付李墨所需要的所有战船。材料充足,工匠充足,造船自然也就不需要一艘一艘造,同时开工的效率自然也就高了。 “还要三个月……”李墨喃喃自语的放下了叶秋写来的回信,一旁的徐慧娘闻言好奇的问道:“什么三个月?” 自打徐慧娘擅自点炮仗差点闹出人命以后,李墨就一直不太待见徐慧娘。只是因为徐慧娘身负圣上的旨意,这才没让人把她送回京,可让李墨再给徐慧娘好脸色,那就有点困难了。当然李墨会如此对待徐慧娘也是故意的,交出火药的新配方是为了取得朝廷的信任,但如何使用新火药这件事李墨却不会轻易让徐慧娘知道。故意疏远徐慧娘,也是为了保守这点秘密,好让自己可以多留一点底牌。 严格来说,对于朝廷李墨并不是很信任,就如朝廷也不是很信任李墨一样,双方都像是刺猬,在相互提防的同时相互靠近,只为了谋求双方共同的利益。 移民耽罗岛,对朝廷分流日益增多的无地百姓是一个新思路,只是因为没有人尝试过,这才让提出者李墨主持大局。一旦李墨成功,那朝廷自然会派别人去做这件事。有了一个范本,自然就好萧规曹随。 而李墨之所以会提出移民耽罗岛这个提议,一是自保,一代天子一代臣,老皇帝年迈,眼看着就没有几年活头了。而老皇帝的性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肯退居幕后做太上皇的主,下任皇帝想要正式上位,只有等到老皇帝自个蹬腿以后。可李墨却不看好大周的这次皇位交替,老皇帝太独了,死死抓着手里的权力不放,一旦他蹬腿,四个皇子肯定会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到时天下大乱,大周就不是一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掌握兵权,就让自己多了一份自保的本钱,即便在内陆混不下去,也可以退居海外,利用手中的兵权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样总好过最后被人摆布要好。 二是想要谋求到与伏婉相配的身份地位。门当户对这个条件并不能完全说就是封建思想。人,不是阿猫阿狗,不是说凑一对就可以在一起过日子。人,是感情要求最多的动物,夫妻之间存在共同语言才能让这个家庭更长久的维持下去。而相似的生活环境,相似的教育背景,培养出来的人也往往很容易找到双方共同的语言。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伏婉在大周的地位等同于一国公主,李墨想要娶她,不单单是只要伏婉自己答应就成,李墨还必须要有迎娶伏婉的对等身份。李墨可不想日后在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是伏将军的夫君。’而伏婉也正是因为清楚李墨心底里的这点大男子主义,所以对李墨要做的这件事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一面等待一面做着自己要负责的事情。 眼下的朝廷与李墨正是相互利用的时候,等到真到了朝廷想要撕破脸的时候,李墨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当然如果朝廷一直跟李墨客客气气的,李墨也不会傻到非要走那一步。 听到朝廷的传声筒徐慧娘询问,李墨看了一眼徐慧娘,反问道:“徐姑娘,三个月以后有兴趣去耽罗岛上看看吗?” “你说三个月是指这个?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去?”徐慧娘不解的问道。 “现在不能去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们如今自保能力不足,水军战力尚未形成,而这海上又多有海盗出没,这时候让你出海,万一有什么差池,我回京以后没法跟你爹交代。” “你的意识是说,三个月后你就打算去找海上那些海盗的麻烦?” “不是三个月,三个月后水军所需的战船才能到位,再加上训练……看来徐姑娘你要上岛不是要等三个月,至少要等上五个月才行。”李墨想了想,忽然改口对徐慧娘说道。 徐慧娘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三个月她都不太愿意等,更何况还要等上五个月。当即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等五个月,你刚刚不是才说三个月吗?” “我算错了,这水军可不是光有船就行的。圣上给了水军扩军的许可,可想要让水军形成战力,那就必须需要时间。其实两个月的训练根本就不可能把新兵变成悍卒,想要让那些新兵变成悍卒,最快的办法就是实战。” “……你想要用那些海盗做练兵的磨刀石?”徐慧娘皱眉问道。 “没办法,没有见过血的新兵永远只能算是新兵。” “可那样做伤亡会很大。” “再大的伤亡也只能如此练兵,朝廷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时间,顶多半年,移民耽罗岛的事情就会开始,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要确保耽罗岛这段航路的安全。” 见李墨态度坚决,徐慧娘聪明的没有再问,只是转移话题的问道:“你那么注重水军,就不担心马步军的将士会心生不满?” “没办法,当初我跟圣上讨来建军许可的理由就是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马步军日后肯定也要扩建,但现在也只能让他们先忍忍了,毕竟朝廷的差事先完成比较重要。” 李墨没对徐慧娘说实话,侧重水军只是因为李墨目前只能把主要精力放到水军建设上。大周马步军的总数超过百万,唯有水军不受重视,平日里也就是负责一下内陆或者沿海的水上防务。 如今水军未成,李墨若是大肆扩充马步二军,很容易让朝廷觉得李墨心怀不轨。而李墨对马步二军扩充保持克制,这也就让朝廷有了可以将李墨一战而定的错觉,相应的也就会对李墨的行为有了一定的包容,只要不触碰到朝廷的那根敏感神经,李墨就可以百无禁忌。 扩军两万,马步军的数量也仅仅维持在五千上下,这对拥兵百万的朝廷来说压根就构不成威胁,还是那句话,水军再强也开不到陆上来。有了这份安全感,朝廷才没有将李墨视为一颗正在逐渐成长的毒瘤。 徐慧娘在为梁山的马步军鸣不平,但实际上杜胜等人却是心里暗喜。别看他们现在人数少,但所用的装备却是大周百万雄师中最精良的。精钢打造的武器甲胄,再加上李墨答应日后要做到人手一把神臂弓的承诺,仅是这个承诺,就足以消除马步两军的不满情绪。神臂弓是军中利器,因为是利器,自然够资格使用的人就相应的减少,唯有神射手才有资格使用。而李墨如今拥有了制作神臂弓的图样,想要量产自然也就不会只是一句空话。 战场争命,自身的勇气是关键,而一把好武器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有多少武艺出众的人因为武器的缘故断送了性命。有了神臂弓,只要自身箭术说得过去,那保住性命的几率也就大大的提升。 在远处杀死对手跟与对手短兵相接,普通士卒大多会选择前者,而神臂弓就是实现前者的关键。李大人说了,只要通过日后的考核,就可以得到一把神臂弓,想想也是,要是连点拿得出手的箭术都没有,又有什么脸拿着神臂弓出去跟人显摆。一时间马步军中的士卒苦练箭术,哪还有工夫去不满自家编制太少这点事。 徐慧娘并不知道这点,她所看到的只有李墨手底下那些兵无怨无悔的训练,不由好奇李墨的治下之道。有心问问,可有舍不下那张脸。不想向李墨低头,只能自己一个人揣测推想。 这样正中李墨下怀,等队伍到了梁山以后,李墨就打算把徐慧娘扔下,还有许多需要自己负责的事情等着自己,自己可没功夫去做徐慧娘的保姆。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水泊边几个招兵处人山人海,徐慧娘忍不住问李墨道。家住京城,徐慧娘何曾见过有这么多人踊跃参军的场景。 “得到圣上许可以后我就让人把消息传回了梁山,你现在看到这幅场面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呢?”徐慧娘不解的问道。京城招兵的场景她也见过,与其说是招兵,倒不如说是抓壮丁更加确切,哪有眼前看到的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景。 “我想二十贯的安家费应该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李墨慢悠悠的对徐慧娘道出了实情。徐慧娘这才恍然,朝廷招兵从来就没有安家费这么一说,顶多伤残之后给点安置费。而李墨之所以没有隐瞒徐慧娘这事,也是因为这种事随便找人一问就能知道,没必要隐瞒。 知道眼前这些踊跃投军的人是奔着二十贯的安家费而来以后,徐慧娘当即没了兴趣,老实的跟在李墨的后面,在岸边等候船只来接人。 一艘大船缓缓靠岸……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从船上下来的吕将一见李墨立刻说道。 “出了什么事?”李墨几乎习惯成自然的问道。没办法,这吕将每回跟李墨见面说这话,那就代表着又出事了。 见李墨略显紧张的表情,吕将忍不住笑道:“大人放心,这次是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 “呵呵……大人,有人主动来投了。” “能让你这么高兴,想必那人是个有本事的。” “才能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声名不显而已。不瞒大人,其实来人是属下的旧识,属下自投大人以来就感觉大人身边文人太少,这才去信相邀,原本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却不想他们竟然真来了。” “他们?来的还不是一个?”李墨有些意外的问道。 “那是自然,来了两个,一个名娄敏中,一个名祖士远,这二人皆有宰相之才。”吕将兴冲冲的对李墨介绍道。 听吕将说来了两个大才,李墨自然高兴,可一想到徐慧娘这个碍事的就站在身后,心里不由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打断吕将的话道:“好啊,都有宰相之才,不过你方才说他们都是声名不显,那就说明他们还未入仕途,贸然推荐给朝廷估计也受不得重用。我打算把他们二人推荐给日后要在耽罗岛做官的宗县令那里先磨练磨练,你看如何?” 吕将此时也注意到了李墨身后的徐慧娘,心里不由后悔自己方才嘴急,连忙顺着李墨的话点头附和道:“如此最好,属下也担心让他们贸然踏足官场对他们有害无利,让他们先学学官场的规矩。” “凭什么?凭什么不要俺们?”正在李墨与吕将一唱一和的时候,距离他们这些人最近的一个招兵处传来一声不满的喝问。 李墨循声望去,就见招兵处前有一大汉正与招兵处的负责人争执,其他三人看上去是他的同伴,正打算带他离开。 既然看到了,自然不能不过问一下,李墨让已经归队的何元庆上前询问原因,方才拒绝招纳那四人的官长与那被拒之门外的四个人都被带到了李墨的面前。 “怎么回事?”李墨问负责招兵的官长道。 “大人,属下并未做错,按照大人所订的规矩,家中只有一子者不招,这四人家中皆有妇孺,而壮劳力只有他们一人,故此不在此次招纳之内。”官长连忙对李墨解释道。 “这位老爷,俺们的水性很好的。”看李墨像是一个管事的,方才与官长起争执的那人开口对李墨说道。 第182章 人到用时方知少 破例那也是要有条件的,单凭水性好这个本事现在可不足以让李墨去打破自己先前所立的招兵条件。四个有心来投梁山军的大汉只能失望而归。 “哥啊,你别灰心,这活人还能叫尿憋死?钱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在归途上,一人宽慰自家哥哥道。四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却一同长大,亲如兄弟。 被安慰的大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家兄弟解心宽的话虽然让自己稍感安慰,可事情还是如同拦路虎一样摆在自己面前,穷命生个富贵病,本来做艄公起早贪黑也只能勉强糊口,偏偏自家老娘得了病,而且这病药方好抓,但却用药昂贵,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做艄公的儿子可以负担起的。一想到回去以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一点点被病痛折磨至死,成贵这心里就犹如被刀割一般。 “哥啊,听闻这附近的郓城县里有一位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不如我们去他那里碰碰运气。”方才出声安慰成贵的乔正开口对成贵提议道。 成贵闻言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乔正兄弟,那宋公明虽被人称及时雨,但所结交的也都是江湖好汉,何曾听说他与平民百姓有过好颜色?还是不要去了,免得自取其辱。” “那宋江若是也跟那个李墨一样是个有眼无珠之人……” 不等乔正把话说完,成贵再次摇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那李墨虽然不要我们,但若设身处地的想想,他所立的条件又何尝不是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着想。一个没有了壮劳力的家还能算家吗?” “哥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要我说,咱们不如学学那些江湖好汉,找个大户劫了,也来上一回杀富济贫。”闷头跟着几个兄弟往前走的谢福忽然开口提议道。 “谢福兄弟莫要意气用事。”一旁的翟源闻言连忙劝道。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婶婶受苦吧?”谢福鄙视的瞪了胆小的翟源一眼反问道。 “喂~前面那四人,暂且留步。”四兄弟正在为是否落草起争执的时候,身后有人骑马赶来。 一看来人的穿着,成贵心中一动,以为是李墨改了主意,连忙冲三个争吵中的兄弟一摆手,眼含希望的望着来人。 “莫要如此看我,我家大人可不是改了主意。”扈成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丢给了成贵,口中解释道:“我家大人说,观你等样貌也非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此次一心投军,恐怕也是遇上难事急需用钱,这才来冒险一试。只是规矩不可破,只能说声遗憾。不过我家大人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故特命我送来黄金十两,赠予你等一解燃眉之急。” “这位哥哥,莫不是你家大人能掐会算?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急需用钱的?”谢福忍不住好奇的出声问道。 “呵呵……我家一向古道热肠,与你等交谈时就见你等似有心事,尤其是在得知不能投军以后,更是大露失望神色,尤其是这位,不单单是失望,甚至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所以我家大人认定那难事恐怕就是这位仁兄的事。” 成贵对扈成躬身一礼,口中说道:“确如这位哥哥所言,小弟的确遇上了难事,家母患病,但所需药材却极是昂贵,小弟只是一在岸边摆渡的艄公,又哪里有钱买药。偶尔闻听大人招兵会先给二十贯安家费,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 “好样的,我家大人常说,忠臣必出孝门,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你四人暂且先不要走,待我回去把此事禀报我家大人,再看我家大人如何定夺?可否?” “如此就有劳哥哥辛苦了。” “呵呵……不必多礼,离这不远就是我家,你们不如先随我去歇脚,若是家里急等钱用,也可让一人先带钱回去应急。” 成贵四人此时还能说什么?自然满口答应了扈成的提议。成贵让四人中最稳重的乔正带着钱先赶回家,自己则带着谢福与翟源随扈成去了扈家庄。 …… 李墨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散财童子,不可能遇到个人就送钱,他是在成贵等人走了以后才想起来成贵等人在水浒传里都做过什么,浙江四龙嘛,方腊手下的四员水军总管,逼得阮小二自刎的好汉。 不过李墨想起来这事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人都已经走了,这时候改口好像有点丢人,只好另找理由。效果还不错,让扈成送钱不仅留住了成贵四人,还无意中收买了一次手下的人心。谁不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心善的人呢?尤其是像阮小七这种出身草莽之辈,对义气两字看得更是格外重。 有杀错,无放过!不管眼下这成贵四人是否就是李墨所知的浙江四龙,单从扈成的回报来看,收了这四人也不吃亏。还是那句话,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孝顺父母的人,值得李墨拿出的这十两金子。 既然成贵先前说自己水性不错,那回头安排阮小七去试试他们的尽量,要是真的不错,那就意味着自己这水军的大将又增多了几员。 在李墨喜得四将的同时,秦八郎却陷入了苦恼。不是有关私事,而是朝廷组建水军这档子事。大周历来不重视水军,军中出身将门的子弟不少,但对于水战,精通的却没几个。大周将门多是擅长陆战,可对水战,朝廷都不重视,学习水战有什么用? 等到秦八郎得到圣上旨意命他选定朝廷水军大将之时,秦八郎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八郎,还是对圣上照实说吧。”一旁陪着秦八郎一同挑人的汪旦放下手里的将官履历对秦八郎说道。 “这个……好吗?” “八郎,圣上有意组建水军,恐怕也是为了遏制李墨手里那支水军。据我所知,李墨所挑选的水军将领多是在投军之前在水上讨生活,对于水性颇为精通。可你再看看我们手里头这些将官的资料,不客气的说,恐怕他们下手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指望靠他们统领的水军遏制李墨的水军,万一要是不慎落水淹死了,还不叫人笑掉大牙啊。”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不从这里面挑人又从哪里挑人。朝廷用人终归是有规矩的,不光光是看自身的才能,还要看对方的家世,总不能学那个李墨尽挑一些打渔的,摆渡的,贩私货的吧?朝廷的脸面你还要不要了。再说了,即便真的选一个家世不怎么样但本身有本事的,你让他如何服众?” “我当然也理解你的顾虑,所以我才建议让你把这事推给圣上来决定呀。你说这话容易得罪人,可若是圣上开口,旁人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受着。” “……不好吧,你这不是撺掇我请圣上背黑锅嘛。” “有什么不好的?把难处给圣上说清楚,圣上不会怪你的。相反的,他还会为你忠心做事而满意。” 出于对汪旦的信任,秦八郎第二天硬着头皮在圣上的御书房把自己的顾虑对圣上说了一遍。 “真的找不出一个符合要求的?”圣上皱眉问道。大周战将千员,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担当水军大将这一职务的人,说出去的确叫人生疑。 “圣上,若是陆战,微臣可以拍着胸脯的向圣上保证军中没有孬种,可说到水战……圣上,以往我大周与契丹、西夏交锋又何曾在水上交锋过。将门出身的人一心要在沙场立功,若是水上无战事,自然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水战这上面。” “……那你可有什么本事足够,但家世却不好的人选。”圣上虽然心里不满,但也知道秦八郎对自己说的是事情,屠龙技虽说听起来很牛,但若这世上没有龙,那学习屠龙技又有个卵用。既然找不到一个即有家世又精通水战的人选,那只能退而求,先找个人把架子搭起来,总不能落后人家李墨太多不是。 水战可以学,但水军的建设却需要马上开始。秦八郎在来复命之前已经与汪旦挑选了一番,计划将新立水军分为四部,选出四将分别统领一部,等日后再决定由谁担任水军大将一职。 现在听到圣上开口询问,秦八郎连忙把自己与汪旦商议过后选中的人选说了出来,分别是刘梦龙、单廷圭、牛邦喜、党世英四人。圣上听后也没发表什么个人意见,对秦八郎所推荐的四人,圣上并没有在意。先前秦八郎都已经跟圣上交代了眼下朝廷组建水军的难处,选出这四人也就是矮子里面拔大个,无奈之举罢了。既然从一开始就是无奈之举,又何必去报什么希望。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圣上这时忽然有点羡慕起了远在梁山的李墨,他倒是想学李墨那样不拘一格用人才,可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即便是贵为皇帝也不能随意更改,否则朝廷大臣能烦死圣上。 就如李墨对徐慧娘曾经说过的那样,移民海岛没有个半年的工夫压根就准备不好,不是说把一些流民用大船送到岛上就算完事了。既然是为了减轻大周本土的土地压力,那就必须要考虑到那些移民的衣食住行。 圣上有意将移民耽罗岛作为日后朝廷移民海岛的一个范本,自然不能马虎,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筹集物资,挑选移民人选等等事情,都必须在这项政策开始之前准备好,万一因为事先准备不足而导致失败,那这就不是一项善政,而是劳民伤财。 朝廷需要的是脸面,而当今圣上又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主,自然需要多方准备,万事周全以后才会宣布开始。 这样也好,多一分准备,万一遇上突发状况,也可以及时处理,保证这次举措的顺利完成。李墨也可以多一些时间训练水军,确保大周本土到耽罗岛的这段航路的安全。 “就这四人先用着吧。……八郎,学学那个李墨,不要总是去在意那个身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八郎听到圣上这话额头立时见汗,心里暗道:“我的皇帝老爷哎,这话您老人家说合适吗?你打算造自己的反呐?” “你瞅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圣上,微臣,微臣……” “行啦,你放一百个心,朕还没有老糊涂,朕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你,草莽之中多豪杰,不要把眼光尽盯着将门出身的那些人身上,也要学着收纳那些草莽之辈。朕就不信,在这草莽之中就没有擅长水战的人存在。” “微臣明白,待回去以后就会命人四处打探,定要找到足以担当水军大将的人选。”秦八郎连忙向圣上保证道。只不过圣上对秦八郎的保证却似乎没报多大的信心,作为看着秦八郎长大的人,对秦八郎的性情知道的不要太清楚,说恶心点就是秦八郎只要一蹶屁股,圣上就能知道这货要拉什么屎。别看秦八郎现在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但想要等他给自己推荐到一个合格的人选,还不如自己命人去找。 江南水乡,藏龙卧虎,李墨就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精通水性的人网罗,等到打发走了秦八郎,圣上立刻命人叫来了焦魁,命他带人南下前往江南一带寻找精通水战之人。焦魁一向与李墨交好,对李墨最近在做的事情他也知道的清楚,现在乍一听到圣上命他带人去江南访贤,心里不由暗惊,以为是李墨干了什么引起朝廷误会的事情,马上就会大祸临头。 终归是端朝廷的饭碗,焦魁领旨出宫,不过他没有马上挑选人手随自己南下,而是找到了生病在家休养的孟老大,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去了江南用点心,选几个能让圣上满意的人出来。”孟叔听完焦魁的担心以后鄙视的瞅了焦魁一眼,闭上双眼吩咐道。 “孟老大,我想不明白。” “不明白就慢慢想。总之你记住,这次差事办好了,李墨那小子就没事,要是办砸了,李墨那小子的麻烦会更大。” 第183章 监军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古代的通讯手段落后,即便是杀了人,只要跑出事发之地百里之外,就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有被捉拿归案的可能。除非自己倒霉到家,才会被捉拿归案。跟现代是没法比,跑哪都能给逮回来。 也正是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李墨才不担心在梁山练兵的事情叫朝鲜知道,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没那个工夫去关心他家家里的事情。除非那件事跟自己有关,才会稍稍问上一两句。 从李墨派往朝鲜经商的手下回报,如今的朝鲜内部自顾不暇,哪有工夫去管家门以外的事情。以李资谦为首的豪强派跟以韩安仁为首的保皇派眼下已经势同水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冲突,哪有心情去在意邻居想干什么。 除了周边各郡县的百姓知道梁山有驻军这回事之外,稍远些的百姓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当然这也正好合了李墨的心意,闷声发财才是王道,以后打人闷棍的机会才能更大。李墨一支就没有放弃去朝鲜捞一票的念头,所以在派人去朝鲜经商的同时,也是让人多方打探,收集朝鲜各地的情报,以备日后需要时用到。 ……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李墨也不是傻等,水军的训练他是插不上什么手,本来就不是个当将军的料,只能提建议,然后由阮小二等人自己去验证是否有用。也正是李墨这种放养的态度,每一支水军都是各有特点,但随着训练日益成熟,那些新兵蛋子也逐渐跟着成熟起来,现在所欠缺的就是实战。 水军的事情李墨暂时使不上劲,便索性不去指手画脚。这次扩军,李墨手头上已经有了两万的编制,虽然重点在水军,但马步军的人数也达到了五千。人数虽然不能跟水军相比,但收拾收拾周边那些占山为王的草寇,那还是绰绰有余的。除去留守二牛山的一千人,梁山大本营又留下一千,李墨带着三千人马开始对周边各县进行扫荡,目标就是那些占山为王的草寇。 之前来梁山的路上李墨曾经一路剿匪过来,有些骨头硬又识相奉上了****物资的山大王这回可躲不过去了。先前放他们一马是李墨自身实力不足,吃不下这些强人,但现在不同了,既然能吃下,又何必放过。更何况在李墨的印象里,有不少的梁山好汉已经人在草莽,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其收编,一来壮大自身的实力,二来也不用看着这些人到最后不得善终。当然能被李墨看上眼的并不多,像什么桃花山的燕顺、王英之流,那是早就上了李墨那份黑名单的。 这一圈转下来,郓城县周边各县的治安为之一变,百姓总算是可以安心出门。受了李墨好处的各县纷纷带人送来犒军物资,让李墨手底下那帮总是眼红水军的马步两军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对李墨偏心水军的不满也稍稍减弱了一些。 …… 做事讲究个张弛有度,经过一段时间的征剿,接下来自然就是休整。李墨没有狂妄的认为可以用手头的这三千人就打遍天下,让那帮整日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憋得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兵卒大肆折腾了一番,见了见血以后,李墨就带着人马回了梁山。 只不过原本应该闲下来的李墨却并未闲着,不是他不想偷懒,而是朝廷派来了监军,他必须亲自去见。 看着胡子花白的闻焕章,李墨小声问一旁陪坐的徐慧娘道:“徐姑娘,这位闻老先生在京城的人缘是不是很差?” “你怎么会这么想?”徐慧娘闻言诧异的反问道。 “你看啊,这监军可是要随军出征的,可就闻老先生这身子骨,他经得起风波吗?海上的天气就跟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可能暴雨倾盆。让他当监军?他受得了那个苦吗?” “多谢李将军好意,但老夫虽为读书人,但这身子一向健朗,不输年轻人。李将军若是不信,尽可与老夫比划比划。”李墨方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叫闻焕章听见了,当即不服气的说道。 “免了,万一有个好歹,朝廷搞不好又会误会我。既然闻先生执意要留下,那这样吧,正好过两日有一队商船要前往朝鲜,闻先生先跟船出次海,体验一下在海上的生活,然后再决定是否留下。闻先生以为如何?”李墨也不想跟闻焕章争执,姓闻的现在嘴硬那是因为他没有在海上待过,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对大海的不了解,让闻焕章小看了大海。当听了李墨的提议以后,闻焕章点头答应,完全不顾徐慧娘暗暗打给他的眼色。 让人带闻焕章下去安顿,徐慧娘给李墨说起了有关闻焕章的事情。敢情这姓闻的在京城也算是一个隐士,有才华不假,但却不喜做官,也不知这回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接了朝廷的任命,跑到李墨这来添堵。 “你别小看了闻先生,现今的户部尚书就是他的弟子。” “户部?哼!那帮小气鬼,少在我面前提他们。”李墨听徐慧娘提到了户部,忍不住轻哼一声,满带怨念的说道。 也难怪李墨不待见朝廷的户部,大周军队的粮饷就是户部下拨,可这帮家伙除了开口给了一点,等得知自己带兵剿匪以后就再没给自己这里拨下一文钱,一粒粮。既要马儿跑又不肯给马儿喂料,能被待见才是见了鬼呢。 徐慧娘也知道李墨对户部不待见,见状笑着说道:“谁叫你是个会下金蛋的公鸡呢?能省则省嘛。” “哼!我能赚钱是我的本事,却不是户部不给我钱粮的理由。对了,我让你帮我写的奏折递上去没有?既然不肯拨给我钱粮,那我做生意的时候免我一点税总可以吧?要不然我拿什么来养兵。” “怎么?财政出问题了?” “暂时没有,但像现在这种公私不分的状况必须改改,长此以往这些兵迟早都会变成我李墨的私兵,恐怕这也不是朝廷愿意看到的吧?” “你既然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徐慧娘皱眉问道。 “光是意识到有什么用,总不能为了证明我的忠心就叫这些把性命交给我的人失望吧?朝廷想要收买这些人的人心,那就要舍得花钱,有钱给自家买房买地,怎么就没钱给这些苦哈哈一点。他们的命金贵,百姓的命就是纸糊的?” “慎言!……不要由着性子胡说,这里是梁山,相信不会有谁把你方才那话传扬出去,可若是叫有心人听见,那就是你想要造反的一条有利证据。” “捕风捉影。” “没错,那帮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李墨,看在婉儿的面上,我不会难为你,可你既然已经涉足官场,那你就要学会谨言慎行,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许多人都想要杀你的时候,即便是圣上也不见得能保住你。” “呵呵……谢谢你把我跟商鞅还有晁错那两个倒霉蛋视为同类。”李墨闻言笑了笑,至于相不相信徐慧娘所言,只有李墨自己心里清楚。 商鞅、晁错,那两个聪明人唯一所犯的错误就是信错了人,抱错了大腿。而李墨自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要抱当今圣上的大腿,真惹急了,了不起就远走高飞,反正这世界大得很,只要有人,在哪不能活? 见李墨没把自己的忠告往心里去,徐慧娘也不再多言,转而跟李墨说起了另一件事。“李墨,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在你带兵下山的时候我表妹那里派人送来通知,说是她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对八牛弩进行了一次改造,原先需要八个人合作才能使用的八牛弩现在只需要五个人了。” “哦?从八个减到了五个,这倒不错。不过还是跟我的期望还是有点差距。” “那你想要减到几个人?”徐慧娘见李墨对表妹苏青娘的付出不太满意,当即不服气的问道。 “当然是可以单人操作,不过我估计短期内不成,要是能把五个人改为三个人,那近期就可以用上了。走,正好没事,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探望一下你表妹。” “三个人?你准备怎么分工?” “一个负责校准,一个负责射击,还有一个负责装弹。就目前的条件来说,在海上作战不奢求什么精准,关键是要快还有多。你想想,在大海之上,两艘船一艘一炷香射三轮跟一艘一炷香射五轮哪个更占便宜?” “海盗船上也能有八牛弩这样的利器?” “海盗是没有,可朝鲜的水师有呀。” “喂,你可别乱来,要是惹出大祸,善后可是很麻烦的。” “……我们是海盗,凶恶的海盗,交出你所有的财宝跟女人,我就大发慈悲的饶你一命。”李墨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哼着叫徐慧娘听了不断冒冷汗的小调。 …… 梁山后山,八牛弩的研究不像火药那样危险,更何况苏青娘是徐慧娘的表妹,总不好把这二人分得太远。李墨告诉了徐慧娘有关火药新配方的事情,但却不代表愿意让朝廷分享自己对火药的新用法。 徐慧娘是个不称职的细作,身负圣上厚望,但却似乎有些不务正业,只是将新火药的配方以家书的形式送回了京以后便不再吱声,平日里不是跑去帮苏青娘改进八牛弩就是带着自家的护卫头领满山乱转。 好在李墨事先已经跟吕将等人交代清楚,除了山上个别地方不许徐慧娘进去外,其他地方对徐慧娘尽开绿灯。 这次出征徐慧娘原本是想要跟着一起下山的,可李墨却不想带徐慧娘。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徐慧娘伤着碰着哪了?自己没法跟徐和交代,也容易叫朝廷会怀疑自己是故意要陷徐慧娘于死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让徐慧娘对自己表示不满,也不给朝廷里那些小人攻讦自己的借口。跟朝廷翻脸,眼下远远没到时候。翻脸那也是最后的无奈之举,能好好过日子,谁吃饱了撑的非要造反,李墨又不是摩尼教那帮有信仰的人,得过且过就好。 带着徐慧娘来到后山,找到了苏青娘。此时的苏青娘正带着人实验经过改造的八牛弩的威力是否减弱。见到徐慧娘带着李墨过来,连忙放下手头的事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辛苦了。”看着苏青娘略显消瘦的脸,原本还对八牛弩改造进度不太满意的李墨一脸温柔的对苏青娘说道。 苏青娘被说得脸色微红,连忙摇头说道:“不辛苦,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青娘很开心。” “你看看你表妹,再看看你自己。人家为了研究如何改造八牛弩累得脸都廋了,可你呢?一天到晚混吃等死。”李墨扭头数落徐慧娘道。 “说谁呢?谁混吃等死了?你这次出征我要跟去,可你偏偏不让,现在又来怪我不务正业。”徐慧娘一听立马不服气的反驳道。 “除了打仗,你难道就不会点别的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你磕着碰着,你爹知道后能轻饶了我?”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成,既然你非要打仗,那过两天那个姓闻的要随船出海,你也跟着去,顺便一起去看看耽罗岛。” 徐慧娘闻言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李墨问道:“……你不会是想要把我支走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你当我是你呀?”李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让你陪着那个姓闻的出海也是迫不得已,那个姓闻的这回来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你跟他一样长期住在京师,对他比较了解,一起去可以帮我盯着点他,省得他干出什么事情坏了我的大事。” “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 “我的大事多着呢,用得着全都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直说,我让人送你回京,不过你表妹要留下,她比你有用得多。” 第184章 宋押司杀人 “大人……”乍一看到****上身,身背荆条的李顺、张俊二人,李墨不由愣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自打这二人投效自己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做事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自己对这二人的表现很是满意,他们忽然跑来跟自己负荆请罪是因为什么? “起来说话,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疑问是疑问,李墨还是赶紧上前扶起张、李二人,顺手摘下他们背上的荆条扔到一旁,把二人领进了屋。 原本想让这二人坐下说话,却不想张俊、李顺并未就座,而是躬身向李墨行礼道:“大人,我二人有事欺瞒了大人,还请大人降罪。” “唔?什么事瞒着我?”李墨伸手替二人倒了杯茶,随口问道。 李顺、张俊对望一眼,年长些的李顺开口对李墨说道:“大人,其实末将本名李俊,而张俊的本名该是张顺。我二人在投靠大人之前在浔阳江一带讨生活,只是忽然被官府征召,不知福祸,故此互换了彼此的名字。” “……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俩呢,敢情你俩已经混到我身边了。” “……大人派人找过我俩?”张顺有些意外的问道。 “啊,派人找过,你二人无论是水性还是品性,都算不错,值得我派人招揽,只是得知你二人下落不明,我当时还有些遗憾呢。对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跟我坦白了?”李墨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随口问道。 “大人,实不相瞒,我二人之所以换个名字,其实是为了将来万一遇上麻烦的时候,还可以回乡继续去过以前的生活。但在为大人做事以后,我们兄弟觉得跟随大人也不是一件坏事。跟着大人,我兄弟的名姓迟早会为世上所知,可若还是用假名,到那时未免有些遗憾。” “呵呵……敢情是这样。放心吧,这事要是搁我也会跟你们有一样的顾虑。” “大人真不怪我们?” “不怪,你们以前压根就不认识我,忽然投靠我自然就会有所顾忌,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改个名字很正常。而你们现在既然愿意告知我真实姓名,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们已经开始信任我了?愿意为我效命了?” “愿为大人马前卒。”李俊、张顺对望一眼,躬身对李墨行礼道。 …… 张顺、李俊的事情对李墨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二人的本事不俗,叫什么对李墨来说并不重要。眼下他二人愿意把真名实姓告诉自己,那就意味着这二人开始对李墨归心。这是好事,单也用不着去大肆宣扬,除了将二人官身上的名姓给更改过来以外,一切照旧。 引起李墨兴趣的事情发生在郓城县,宋江出事了!自打知道郓城县真有这么一位宋押司以后,李墨就对宋江这人很关注,收了时迁以后,交代给时迁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盯着这位宋押司,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时迁人称鼓上蚤,除非他自己乐意,否则别人想要发现他的行踪那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再加上宋押司又不是什么奇人异士,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衣食住行其实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当然李墨也只是让时迁注意宋江的一举一动,并未有找他麻烦的意思。可李墨不找宋江麻烦,却不代表就没人要找宋江麻烦。 在这郓城县里,宋江八面玲珑,仇人很少,但却也不是没有。郓城县县令时文彬丢失官印时诬告晁盖的张文远,就是宋江的仇人。自打官印丢失一案了结以后,张文远的日子就难过了,县令老爷不再信任他,衙门里的同僚也和起伙来排挤他,别看张文远也是郓城县的押司,可跟交游广阔的宋江比起来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失去了县令的信任,同时又得罪了县衙里的二把手宋江,张文远几乎快成了过街老鼠,日子过得凄惨无比。唯一叫张文远感到欣慰的就是他的相好阎惜娇对她依旧如初,可惜这相好还是别人家的,好死不死还偏偏就是那个该死的宋江的。 人呐,总是看不到自身的错误,两眼尽盯着别人的错误。谁批评自己就习惯性的将对方视为自己的敌人。倒霉的张文远没有去想自己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是因为什么,只是把一切归咎到了宋江的身上。 其实以宋江那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性格,若是张文远肯低头向宋江服个软,认个错,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可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祸水呢,二人中间多了一个阎惜娇,不愿在相好面前掉面子的张文远自然也就不肯对宋江低头了。 久而久之,要除掉宋江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一日晚上,张文远与阎惜娇幽会,原本那一晚宋江要跟雷横、朱仝等人喝酒,已经跟阎惜娇这里打过招呼,今晚不来。却不想朱仝临时有事,两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别草草结束,约定改日再喝。 当时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了,宋江也就没回家,打算去阎惜娇那里对付一晚,却不想将张文远跟阎惜娇堵在了被窝里。 张文远跳窗而逃,被人戴了绿帽的宋江气愤不已,冲着逃远的张文远怒声大骂,扬言日后必要弄死张文远,不过终归是喝了不少酒,骂了一阵倦了,也就睡了。 可逃走的张文远却不像宋江那样心宽,往家走的路上那是越想越后怕,在这郓城县,宋江要是真想要弄死一两个人,有的是帮手。而自己眼下在郓城县已经快要混不下去了,如今又被宋江撞破了自己跟阎惜娇的奸情,势必不会放过自己。恐怕只等明日,大祸就要临头。 回到家里的张文远越想越怕,收拾了细软就打算等天亮出城,离开郓城县这个鬼地方。可在收拾细软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阎惜娇送他的一支发簪,这支发簪是他跟阎惜娇第一次成就好事之后阎惜娇送给他的。而张文远这人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阎惜娇。 一想到今晚被宋江撞破了他与阎惜娇的事情,他是跳窗逃了,也不知阎惜娇会被宋江那厮给怎么对待。越想越担心的张文远忍不住在屋里转起了圈,直到被更夫的打更声惊醒。无意中看到桌案上的酒壶,心烦意乱的张文远举起酒壶就喝。这老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担惊受怕的张文远心忧阎惜娇的安危,取下自己的腰刀给自己壮胆,又出门来到了阎惜娇的家门口。 按照往常约定的暗号瞧了瞧门,开门的是阎惜娇的母亲,一见门外的张文远,阎母不由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丈母,惜娇可好?”张文远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阎母闻言叹了口气,“如今你与我女儿的事情叫那宋江知道,她日后又怎能落好?” “……宋江那厮现在何处?” “骂走了你后酒劲上来,现在正在……你可莫要乱来。”阎母看到张文远腰上的腰刀,不由大惊失色。 “母亲,何人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文远立刻循声望去,就见阎惜娇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原本吹弹可破的白皙脸庞上有一个醒目的掌印。 看到那一巴掌,张文远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往日里对宋江积累下的不满瞬间爆发。 人一头脑发热,就容易失去理智,一旦失去理智,就会干出许多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的张文远就是如此,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受辱,头脑一热,满脑子想得就是一件事,宰了那个该死的宋黑三。 “文远,莫要冲动。”阎惜娇一见张文远目露凶光,立刻就知道爱郎这是动了杀心,急忙出声劝道。 “惜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你我的事情已叫宋江那厮知晓,在这郓城县,他宋江一手遮天,一旦叫他醒转,还会有你我二人的活路吗?” 张文远的话让阎惜娇犹豫了,的确就如张文远所言,宋江想要弄死他们两个,其实就跟踩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母亲,你去收拾一下细软,只等天亮我们母女就出城离开这郓城县。”阎惜娇沉默了良久,开口对一旁的阎母道。 “女儿,真要如此?” “母亲,文远的话一点都没错,快去吧。” 打发走了阎母,阎惜娇轻声对张文远道:“文远,那宋江如今就在楼上酣睡,我领你上去。” “好。”张文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抽出腰刀在手,随着阎惜娇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来到房门口,张文远拦住打算推门的阎惜娇道:“惜娇,你去楼下等候,我一人进去就可。” “……好,文远你要小心。”阎惜娇让到一旁,不放心的叮嘱道。 张文远点点头,伸手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发现床上躺着的宋江正在呼呼大睡,推门而入,一步步向床头走近。虽然嘴上说要杀人,可平日里却连只鸡都没杀过,张文远这心里此时要说不紧张才怪。可若是不弄死宋江,日后自己就没了活路,为了自己的活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文远原本想要用手中的腰刀把熟睡中的宋江的脑袋直接切下来了事,却不想这宋江命不该绝,就在张文远距离床头还有三五步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宋江忽然坐了起来。 喝醉的人往往都会叫渴,睡了一觉后的宋江被渴醒了,想要下床找水喝。不想刚坐起来就感到房里有人,定睛一瞧就发现来人竟然是张文远。而张文远也被宋江突然坐起来给吓了一跳,一时半会竟然愣在那里。 “贱人!”宋江不是傻子,一看到张文远手提腰刀,就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再一看到门口探头探望的阎惜娇,心里顿时明白了个通透,不由怒骂出声。 张文远被宋江的这一声喝骂吓得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当即不管不顾的举刀就奔宋江剁了过来,宋江手无寸铁,见张文远举刀过来,只能起身躲避,二人绕着屋中的圆桌转起了圈圈。 “惜娇,快进来帮忙。”张文远见追不上宋江,急忙开口喊门外的阎惜娇帮忙。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一旦叫宋江走脱,他二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阎惜娇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听到张文远的呼唤,当即抄起立在门口用来顶门的门杠,试图阻拦宋江的去路。宋江就是再不济,那也是个壮年男子,又岂是阎惜娇这种以色娱人的弱女子能拦得住的。 宋江劈手夺过阎惜娇手中的门杠,举棒就砸在了阎惜娇的面门上,这一棒夹杂着宋江的恨怒之气,出手又怎么会留手,直接就让阎惜娇归了西。不过宋江手刃了****也付出了代价,被赶上前的张文远一刀割伤了后腰。 好在张文远不通武艺,要是让一行家出手,但就这一下就能将宋江的命给要了。伸手摸了一把后腰,满手是血,宋江不由大怒,他虽然也不是个精通武艺的,但比起张文远却要强上许多,举起手里的门杠就奔张文远砸去。而张文远此时已经走投无路,亲眼目睹的相好惨死更是叫张文远没了逃跑的念头,一心要跟宋江同归于尽。 …… 张文远死了!但他也给宋江留下了不少伤,最为严重的就是脸上那两道伤口,就算不通武艺,举着刀乱抡也有击中目标的可能。虽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至少临死前也给宋江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古代做官首先要求的就是样貌,至少需要五官端正。宋江本来长得就跟玉树临风这四个字不搭边,又黑又矮,现在脸上又多了两道伤疤,这让一心仕途的宋江实在难以接受。 “我的女儿啊~”一声老妇的哭嚎叫宋江回过神来,见阎母趴在阎惜娇的身旁哭嚎,宋江不由恶向胆边生,怒骂一声:“老****,宋某这就送你去与你女儿相见,哭甚么?”话音未落,宋江人已经上前,手起刀落…… 第185章 黄门山四杰 奸尽杀,赌尽盗。赌博到了最后,往往就会沦为盗匪,没钱还想玩,自然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弄钱。而奸尽杀则是但凡跟奸情扯上关系,这一般都会闹出人命。 抛开对宋江的“成见”,李墨还是挺同情宋江的这番遭遇的。小妾背着自己偷人不说,还伙同奸夫要谋害本家的性命,这事搁谁都会感到糟心。 古代判决刑罚的轻重主要要看主审官,看你顺眼就从轻处理,看你不顺眼那就从严从重。时文彬平日里跟宋江的关系就不错,虽然这回宋江连伤三命,但实际上宋江还是苦主,才是被害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时文彬将宋江发配江州一事,郓城上下并无人觉得不妥。 “公明,你且安心在江州待上三年,待三年过后,你还是我这的押司。”时文彬送宋江时拉着宋江的手宽慰道。 “多谢大人,宋江叫大人为难了。”宋江一副感激涕零的对时文彬说道。 …… 在宋江的事件中李墨就是一个看客,他才没兴趣跟宋老三扯上什么关系。看过水浒传的都知道,这宋老三就是个扫把星,但凡是跟他扯上关系的,就没几个是得了善终的。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就是因为信了宋江的鬼话,这才到最后死伤惨重。这就是个灾星!想要避免灾祸缠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如今宋江去了江州,估计会跟江州的那些地头蛇打成一片,可这跟李墨又有什么关系,路是自己走的,不管将来宋江会选择走哪条路,总之梁山这里不会有他的位置。 不过宋江的死活李墨可以不去在意,但提到了江州,除了穆弘、穆顺这对恶霸,戴宗、李逵这对大小牢头,能被李墨看上眼的好汉也就只有黄门山的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四人。其中欧鹏、马麟还在其次,可蒋敬、陶宗旺这二人却是特殊人才,一个精通算学,另一个精通建筑学,留给宋老三有点可惜了。 心动不如行动,李墨既然想到了黄门山的这四位,立马就准备动身。先前带兵征讨邻近山寨没有去远处,也就没去找黄门山的麻烦,但现在队伍已经经过两个月的休整,差不多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与之前不同,这回是抱着招人的目的,自然也就不希望出现大规模的械斗,黄门山四杰,最难对付的就是欧鹏,军户出身,手上有两下子,不过在李墨这里身手也只能算是二流,只要能擒住了他,不愁不能逼降其他三人。 以德服人?那是以后的事,先把人划拉在自己的碗里然后再慢慢调教,省得叫那个正在一路游山玩水前往江州的宋江抢了先。 李墨要下山,吕将等人自然不太愿意,可李墨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劝也没用。最关键的是,梁山军不是贼军,而是正经八百的官军身份,手上有朝廷练兵旨意,出兵的理由又是剿匪,自然也不会有哪个当地官府那么不长眼,非要从中阻拦。 安排了一下家事,又把徐慧娘跟闻焕章送上了去朝鲜的商船,李墨带着杜胜与花逢春就下了山,一千人马一路招摇的直奔江州。 …… 李墨没打算惊扰地方,就是购买军粮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地官府见李墨不扰民,李墨手上又有朝廷的旨意,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愿多事。等李墨带人到达江州的时候,江州知府黄文炳亲自带人迎接。 终归不是李墨所知的那个大宋,如今的大周朝廷里可没有六贼,既然没有六贼,自然也就不会有蔡京的任人唯亲。水浒中的黄文炳人称黄蜂刺,但大周朝廷的黄文炳在江州一地还是挺有人望。 做官的何尝不想有个好名声,可若是上官不正,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也只能选择同流合污。上行下效,朝廷里没有六贼,没有了生辰纲,自然像水浒传里的贪官污吏也就大肆减少,同样的人干不同的事,李墨见过已经不止一次。 “江州知府黄文炳见过李将军。” “黄知府客气了。本将这次率兵前来无意扰民,只是奉朝廷旨意前来练兵,还望黄知府能够行个方便。” “不知有何事需要黄某效劳?”黄文炳问道。 “本将对这江州人生地不熟,想请黄知府派人为向导,引我等前往黄门山。” “这个容易,戴宗,且上前来。”黄文炳闻言一笑,扭头对身后人群中喊了一声,当即一人越众而出,对黄文炳抱拳一礼道:“大人。” “这人姓戴名宗,人称神行太保,是我江州牢头,对着江州一带地形极为熟悉,将军看由他为大军向导可还合适?”黄文炳向李墨介绍道。 “如此就有劳戴院长了。”李墨的目的只是向黄文炳要给本地人带路,至于黄文炳推荐谁,李墨并不在意。神行太保戴宗,并不招李墨待见。搁现代戴宗就是一个黑社会的保护伞,不过李墨也不是纪检委,犯不着跟戴宗过不去。 李墨原本想要马上出发前往黄门山办正事,兵贵神速,而且多耽搁一天就多花一天钱,这人吃马嚼的花的李墨的钱,而且还没地方报账,能省则省,要有过日子的心。只不过黄文炳太过热情,以至于李墨盛情难却,只好随着黄文炳进了江州城。 随着李墨一起回来的李俊、张顺已经提前离队回家看看,顺便准备一下等日后离开的时候带着家眷一起离开。 黄文炳招待李墨的地方是江州最有名的浔阳楼,可还没等众人走到浔阳楼,就见街角转出一伙人。打头一黑大汉大步往前,怀里抱着一包银钱,后面跟着五六个光着上身的男子,大呼小叫可就是不敢上前。 “唔?”李墨好奇的驻足观看,黄文炳也认出了领头那人,连忙冲身后的戴宗使了个眼色。戴宗会意,当即拦住领头那黑大汉,开口喝问道:“黑厮,又在作甚?” “戴,戴宗哥哥……呃……赌博不好。”黑大汉一见戴宗就如老鼠见了猫,缩着脖子小声解释道。 “戴院长,你老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追着黑大汉的几个汉子一见戴宗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急声对戴宗叫道。 黑大汉就是日后宋江的铁杆心腹李逵,不过眼下这李逵还没有跟宋江见过面,因为在老家打死了人,逃门在外被戴宗收留,如今是江州监牢里的小牢子。 吃喝嫖赌抽,是谓五毒。李逵不爱嫖、不爱抽,唯独爱赌。每月的那点俸禄基本上都孝敬了各个赌馆,一没钱,李逵就开始想辙。好在他还知道不能欺压良善,便把主意打到了那些赌鬼的身上。借着自己是小牢子的身份,天天在江州城里抓赌。别人也打不过他,说理又不占理,只能小心躲着他。 眼下已是月尾,正是李逵抓赌的高峰期,众赌鬼都没敢去赌馆。可这赌瘾犯了,就跟抽大烟一样,不过过手瘾浑身都不得劲。为了过过瘾,众赌鬼干脆在家里玩,一开始还想着不能叫李逵知道,彼此都保持着克制,可等赌劲上来,顿时就不管不顾的大声吆喝。可不,正大呼小叫着呢,李逵就出现了。 “赌博不好。”李逵就说了一句,然后就伸手把赌桌上的银钱搂巴搂巴,全都搂巴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众赌鬼一见李逵要走,哪里肯干。只是打架又不是个,只好一直跟在李逵的后面。就跟苍蝇似的,李逵一转身就躲远,李逵一走他们就跟着。 “黑厮!把钱还给他们。”戴宗脸色黑如锅底,恶狠狠的瞪着李逵命令道。 “……赌博不好。”李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赌博不好,你抢人钱就好了?赶紧还回去。”戴宗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的李逵,他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原本还指望跟那位姓李的将军套套近乎,现在那是一点脸都没有了。戴宗并不认为能得知府相公看重的李墨只是一个领兵将军那样简单。大周领兵的将军多得是,可能让知府相公高看一眼的却不多。常年在知府相公手下做事,戴宗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江州知府的本事。 要不是李逵算是自己手下的第一打手,戴宗真有心把李逵这个惹祸精赶走。现在一看李逵似乎还有一点不情愿,心里边的火更是高涨。 在戴宗如同喷火的目光逼视下,李逵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刚刚没收的赌资又还给了那些赌鬼。而见此事已经了结,黄文炳也懒得多问,请李墨去了浔阳楼,在二楼雅间为李墨接风。 不管是李墨还是黄文炳,都没有把先前的事情往心里去,可等酒宴过后,李墨在带人出城的时候,却发现担任向导的戴宗身边多了一个人,一问才知这是戴宗担心自己出城以后李逵又给他惹祸,这才将李逵带上一起去黄门山。 听说是去剿匪,李逵显得很兴奋,不住的抚摸腰间的两柄短斧,似乎是在期待一会去了黄门山能好好厮杀一番。 宋江喜欢李逵那是因为李逵的忠心,可李墨又不需要为了个人的前程去做铤而走险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像宋江那样为了朝廷的招安饥不择食,不择手段。草莽之中多豪杰,在有选择的前提下,李墨自然更希望招揽那些本事过硬,品性也过硬的人。像戴宗、李逵这种人,并不在李墨想要招纳的名单之内。相安无事最好,可若是惹到了李墨,那李墨也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戴院长,此次剿匪虽会有打斗,但我还是希望可以尽量减少伤亡,看好你那兄弟,免得到时坏了我的计划。” “李将军放心,戴宗必不让那黑厮乱来。”戴宗赶忙答道。 ********************************* 黄门山 欧鹏正同往日一样与自家兄弟饮酒闲谈,忽然就听山下的喽啰来报,说是山下来了一伙官军,指名道姓要欧鹏下山一见。 欧鹏原本是军户出身,只是因为得罪了上司,在军中混不下去,又因为生活所迫,这才纠集了一帮人在黄门山落草,因为规模一直不大,又擅长游击战,官府剿了几次没有成功以后便不再理会。 这次听说有官军指名道姓的来找自己,混****讲究的就是个脸面,欧鹏如今好歹也是三五百人的老大,不战而逃这种事他也干不出来。虽然心知对方来者不善,也只能先下山一趟会会对方再说。 “哥哥,我等与你同去。”蒋敬见欧鹏要下山,连忙起身说道,另外二人见状也连忙起身。 “不用了,你们三个把守本寨,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也好及早做准备。”欧鹏摆摆手,一口喝干碗中的残酒,带着众喽啰下了山。 …… “我就是欧鹏,何人要见我?”欧鹏出阵问对面的官军道。 “欧鹏,听闻你早先也是官军,何故落草?”杜胜纵马出阵,扬声问欧鹏道。 “莫非你是来说我的?” “呵呵……想要人来说你,至少你也要有那个本事。你若是能在我马前走上三五十合,那我自会在我家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欧鹏大怒,当即不再啰嗦,催马上前就与杜胜打在了一处。杜胜是能跟鲁达平分秋色的人物,而欧鹏又怎么是杜胜的对手,交手不过二十几个回合,欧鹏就已经感到吃力,当即拨马就走。杜胜原本就是奉命来擒欧鹏,见欧鹏要逃,哪里肯容他就这么逃回山上,当即催马就追了过去。 在战场上,一匹战马的好坏往往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身死。杜胜骑得马是李墨花费重金从北地收购的良马,而欧鹏所骑的战马则属劣等。杜胜担心欧鹏逃走,就没有限制马速,结果没想到这么一放开,他所骑的马竟然超过了欧鹏,直接堵住了欧鹏的去路。 欧鹏明显也没想到杜胜的马会跑得这么快,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就被杜胜一蛇矛拍下了马,落到了官军的手里。 第186章 简单粗暴的招降 自古官匪不两立,被生擒活捉的欧鹏也没开口求饶,只是担心山上的三个兄弟为了救自己这个没用的兄长而全折在这里。人的名,树的影,李墨不知道他的大名在响马界已经快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欧鹏错就错在下山前没让人打探清楚,要是知道来的人是李墨,他会二话不说就带着众兄弟闪人,可等下了山,一见到李墨,后悔也晚了。也怪欧鹏对自己的武艺太过自负,不肯白白下趟山,非想着跟李墨的人马斗上一阵,然后再回山跑路。 可谁能想到李墨手下的大将杜胜那么牛叉,欧鹏想跑都没跑了,这下好了,自己做了人家的俘虏,山上留守的三个兄弟肯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可一旦下了山,失去了地利,三五百人哪里是这帮武装到牙齿的官兵的对手。 “哎~饿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问话打断了欧鹏的思路,抬头一看,就见李墨端着饭碗站在自己不远处。 “为何不杀我?”欧鹏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杀你?你的脑袋很值钱吗?”李墨反问道。 无论谁被轻视都会不高兴,欧鹏也不例外,有心跟李墨说自己的脑袋很值钱,可转念又一想,说自己脑袋值钱,那不是鼓励眼前这李墨杀自己吗? 见欧鹏没说话,李墨也不在意,边吃边对欧鹏说道:“你的事呢我找人打听过,错不在你,当初看你不顺眼的那个将官也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倒霉了,你不用担心日后会有人因为那事找你麻烦。” “……你想招揽我?” “这个嘛……说实话,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论本事,你在我麾下排不上号,要说你的优点嘛,也就只有一个勤勉罢了。让你做个留守一方的将官也就是极限,至于上阵杀敌,领兵出战,以你的能力,并不合适。在军中,你顶天能做个副将,我还没有清闲到为了一个副将专门带兵来黄门山。” “……那你来此作甚?”欧鹏怒火难抑的问道。 “嘿嘿……你的能力一般,但你的兄弟里有两个却被我看中了,我为的是他们俩。至于你嘛,考虑到你四兄弟一向是共进退,就捎带着拉你一把。哎~说说你对将来的打算,你是准备继续在军中混还是到地方混。要是在军中,那你只能做个偏将,想要再进一步那就要看你日后肯不肯用心去学,要是混地方,那我保你最差也能混到个都监。” “……我好像没说要投效你吧?”欧鹏怒视着李墨问道。 “哎呀~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喽。好好考虑考虑,做一辈子贼有什么好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那也要为你那三个兄弟考虑考虑呀。既然做了人家的兄长,就要负起兄长的责任,拉着自家兄弟背一个贼名声过一辈子,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该做的事情。” “哼,就算是要投人,我们兄弟为什么一定要投靠你?”欧鹏冷哼一声道。 “这还用说吗?整个大周,也只有在我这里才不会有人在意你们曾经落草的经历呀。你曾经也在官场混过,虽然那也是底层的官场,可官场的规矩想必你也是知道一点的,好好想想。” “……我若是执意不从呢?”欧鹏梗着脖子问道。 “嘁~又不是贞洁烈妇,你还指望我发你一个贞节牌坊啊?你不从就不从呗,大不了回头我再去找别人,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一定不孤单。”李墨笑着拍了拍欧鹏的肩膀,转身出了营帐。 欧鹏想要破口大骂,可一想到自家兄弟的命运就掌握在此人的手里,叫骂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就在欧鹏为自家兄弟担惊受怕,心里祈祷他们三个千万不要来救自己的时候,帐帘被人一掀,一个被绳捆索绑的人被人推了进来,欧鹏一见当即脱口叫道:“三弟。” “呦~大哥,咱们兄弟终于见面了。”马麟脸色有些尴尬的对欧鹏说道。 “就只有你吗?你二哥跟四弟呢?”欧鹏顾不上寒暄,急忙问马麟道。 “何必多此一问,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兄弟就会重逢。” “是你。”看着把自己生擒活捉的杜胜,欧鹏声音略带苦涩的说道。 “你是叫欧鹏吧。从大人那里听说过你,你们四兄弟的武艺里就数你最高,可你在我马前却走不上三十回合。而这个马麟,据说是你们四兄弟中轻功最好的,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被抓住的吗?”杜胜笑眯眯的问道。 “……大哥,我是被一个身法比我还快的人给抓住的。”马麟有些尴尬的对看过来的欧鹏解释道。 “抓住你的名叫时迁,人称鼓上蚤,我家大人曾说能在轻功上胜过时迁的,这世上不会超过五位。”杜胜正说着话,帐外又送来一人,欧鹏、马麟见到来人不由异口同声的叫道:“四弟。” “大哥、三哥……”陶宗旺脸色尴尬的跟欧鹏、马麟打了声招呼。 “看来你们四兄弟快要聚齐了。”一旁的杜胜笑着说道。 “哼,别做梦了,我二哥早就带着山上的家眷离开了黄门山。”陶宗旺闻言不服气的反驳道。 “是吗?那你就祈祷你二哥不要带着人一头撞上我家大人提前派出去的伏兵吧。”杜胜回了陶宗旺一句,转身出了营帐。 营帐内就剩下欧鹏三人,见没有了外人,欧鹏便把从李墨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马麟、陶宗旺听,希望听听这二人的意见。 “我听哥哥们的。”陶宗旺第一时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收获欧鹏、马麟白眼两枚,见大哥看着自己,马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问欧鹏道:“大哥,你先告诉小弟你是想死想活?” “当然是想活,谁有病一心想死啊?” “既然想活,那大哥为何对投效那个李墨有些不情不愿?”马麟又问道。 “三弟不知道,大哥担心啊,咱们落过草,就算投了那个李墨,万一那个李墨也是个小肚鸡肠的,做什么事都要防着你我,那还不如现在这样落草图个自在。” “……据小弟所知,那李墨非是大哥所担心的那种人。大哥你可知李俊、张顺这二人?” “怎么会不知,这二人皆是浔阳江上的好汉,可惜有段时间没有音信。怎么?难道你知晓了这二人如今的下落?” “大哥一定不知,这二人化名张俊、李顺一直在李墨帐下效力,前不久才改回了本名。这次来江州,这二人也跟来了。” “……不一样啊,那二人虽然也干过一些不法之事,但终归没有落草。可你我是落草之人……” “大哥,你是不是对那个李墨有什么不满?”马麟忽然打断欧鹏的话问道。 “没有。”欧鹏断然答道,他可不好意思承认因为李墨对他的不重视而心存不满,那样一来小肚鸡肠的就不是李墨,而是他欧鹏了。 “大哥,小弟的意见是答应那李墨,为其效力。而大哥的意思看来是不答应,四弟没个准主意,那就不必听了。要不,等二哥来了以后咱们兄弟再商量商量?” “……你就对你二哥这么没信心?”欧鹏皱眉问道。 “大哥,不是小弟对二哥没信心,而是那个李墨实在是给人压力太大,小弟不觉得二哥被山上的那些家眷拖累,能顺利脱困。”马麟苦笑一声答道。 “……若是你二哥又被擒了,那我们就向那个李墨请降。”欧鹏沉默了半晌,抬头对马麟说道。 黄门山四杰中,鉄笛仙马麟是四人中头脑最灵活的,四人在山上的分工也是马麟负责迎来送往、收集情报的工作。在被生擒活捉以后,马麟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并不打算要他们兄弟的性命,而在欧鹏的口中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以后,马麟就明白自家四兄弟能不能活下来,关键就是自家老大欧鹏的态度。 四兄弟一向共进退,绝不可能独活。如何说服欧鹏答应投降,就是马麟需要努力的目标。不是马麟此时已经投靠了李墨,而是马麟不想就这么死得无声无息。负责情报的人,自然对李墨有所了解,在马麟看来,投效李墨远比继续窝在黄门山做草寇要强。落草为寇迟早会引来官府的征讨,凭借地利,黄门山可以打退官军一两次征讨,可一旦官军动了真格的,黄门山是断然不保,等到了那时再考虑投降,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当头一刀。 马麟不怕死,但却不想背着一个贼名声死。哥们义气让他安心留在山上,可建功立业的心思却从来没有熄过。不光是马麟,就算是欧鹏这个山寨大当家,也没熄过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念头。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只要投靠了李墨,就能洗掉身上的贼名声,之后能不能出人头地,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而这一点,马麟对自己有信心。 …… 天光大亮,欧鹏三兄弟谁也没睡,而神算子蒋敬也始终没有被人送进帐与三兄弟团聚。马麟心里暗叹口气,偷眼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鹏,发现欧鹏的脸色也不太好。反倒是四弟陶宗旺,在熬了一夜之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这时候倒是睡着了。 “三弟,你二哥看来成功逃走了。”欧鹏开口对马麟说道。 马麟苦笑一声,刚要搭话,帐外倒是有人搭话了,“现在逃走了也没关系,有你们三个在,他迟早是会来自投罗网的。” 一听到那个声音,欧鹏脸色一变,就见李墨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昨晚这三人的谈话李墨已经知晓,原本李墨只是看中了蒋敬跟陶宗旺的能力,却不想这马麟也不简单,日后可以把他安排到薛皋那里,正好他那里缺人。 “吃早饭吧,饿了一宿,都饿了吧。”李墨随手抓起一个包子边吃边招呼已经被松绑的欧鹏三人。 陶宗旺没心没肺,见有吃的,也不多想,伸手就抓。欧鹏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盯着李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不妨直接说清楚。” “我的打算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们四兄弟被我看上了,我用人一向先看品性,而你们四人虽然也是落了草的,但平日里所做的事情还算不错,只是求财并未害命,这也就多了一个我不杀你们的理由。” “……那若是我等兄弟投靠了你,你打算如何安置我等?”欧鹏又问道。 “唔……这个嘛,蒋敬人称神算子,我打算安排去大军的后勤帮忙,陶宗旺擅长建造,就让他专管这一块,也省得日后再想要建什么的时候找外人,马麟头脑灵活,擅长随机应变,倒是个打探消息的材料。” “……那我呢?” “你?我昨晚跟你说你忘了?让你自己选是在军中还是去地方,你倒是考虑好了没有?” “……那我山上的那些弟兄?” “愿意回家的回家,愿意投军的投军。不过我可事先跟你们说明白,投了军也不是说就还归你们统领,他们会先进预备军,经过训练以后才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这点我是必须要跟你们说清楚的。” “……那我二弟呢?此事关系重大,我想要跟他们一起商议。” “这个嘛……你还要等一会,我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他逃走了吗?”欧鹏心里暗喜的问道。 “……别得意,他会自投罗网的,尤其是在知道了你的死讯以后。” 话一出口,马麟跟陶宗旺的脸色顿时一变,欧鹏冷笑着问道:“怎么?还要借我人头一用?” “人头是人头,不过不是你的。” 欧鹏三人没听明白李墨所说的意思,帐帘被人掀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人头,一见李墨就叫道:“大人,还真叫你说中了,那个揭阳岭的李立还真是个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 “李立?”欧鹏认出了那颗圆睁二目的人头,脱口叫道。 第187章 打道回府 血淋淋的人头被高挂在辕门之上,身背画卷的蒋敬见了不由一阵头晕。虽然离得远瞧不真切辕门上那颗人头究竟是谁,但下意识的蒋敬还是将其认成了自家的兄长欧鹏。 得知自家兄长被官军生擒活捉的消息以后,蒋敬当即就带着马麟跟陶宗旺护着山上的家眷跑路。等下了山后,马麟因为要去刺探军情,带着陶宗旺离开了大队,就只留下蒋敬主持大局。而在等到天黑也没见自家两兄弟回来以后,蒋敬就猜到自家兄弟也出事了。 等到次日中午,蒋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喽啰急慌慌跑回来告诉蒋敬,说是来攻山的官军不仅抓了大当家,就连三当家跟四当家也在昨夜被生擒,更糟糕的是,大当家因为惹怒了官军,已被枭首示众,如今人头就挂在官军营门的上头。 得知此消息的蒋敬就如同被五雷轰顶,痛哭流涕不止,伤悲了许久才止住悲声。想他四兄弟在黄门山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昔日誓言犹言在耳,不想今日就惊闻噩耗,结拜大哥已归黄泉。 蒋敬武艺平平,但却也有一腔热血。在安排了那些随同自己一起逃下山的人的去路以后,蒋敬独自一人来到了官军的营地前。 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蒋敬默默的进了军营,来到了李墨的帐前,见到了自己的仇人李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蒋敬自知自己武艺平平,想要刺杀眼前此僚唯有出其不意。为了避免将仇人瞧出破绽,蒋敬一进帐就大礼参拜,口中叫道:“罪人蒋敬,拜见将军。” “免礼,蒋敬,你背后背的是什么?” “回将军的话,蒋敬自知罪孽深重,今献藏宝图一张,以求将军从轻发落。”蒋敬闻言连忙答道。 “哦?藏宝图,赶紧拉过去我瞧瞧。” 蒋敬没有反抗,顺从的将背上的画卷解下交给了一旁的侍卫。交出去的画卷自然不是真的藏宝图,在画卷的末端,藏着一把淬过毒的匕首。蒋敬原本打算等李墨让他上前为其解释藏宝图的时候取出匕首刺杀李墨,所以在把图交上去以后,就低头等待李墨让其上前解说。 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李墨开口让他上前。微微抬头偷眼一瞧,就见李墨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蒋敬赶忙低头,却不想耳边听到“叮”的一声,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图穷匕现?你丫当自己是荆轲呢?” 蒋敬知道事已败露,当即飞身扑向李墨,打算跟李墨同归于尽。可帐内除了李墨在,还有何元庆、吕方这些被李墨收罗到亲卫营的高手在,蒋敬想要跟李墨同归于尽,必须先要过他们这一关。 蒋敬的武艺本来就平平,更何况眼下赤手空拳,哪里是何元庆、吕方这帮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摆平了。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蒋敬怒视着李墨,恨不得将李墨生吞活剥。李墨绕过桌案,慢悠悠的走到蒋敬的面前,蹲下身拍拍蒋敬的脸颊问道:“我跟你有多大的仇,至于不惜一切的想要报复我。” “害我兄长,蒋敬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只恨自己武艺低微,就算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蒋敬咬牙切齿。 “我认识不少道士,你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谁害你兄长了?你少血口喷人,早上你兄长还吃了二十个包子呢。” “难道就因为我兄长多吃你几个包子你就砍了他脑袋?”蒋敬悲愤不已。 “……去,把欧鹏、马麟、陶宗旺三人叫来。既然蒋敬来了,他们就赌输了,该是他们履行赌约的时候了。”李墨见蒋敬不可理喻,干脆吩咐何元庆道。 原本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蒋敬一愣,理智再次占领大脑最高峰,试探的问李墨道:“你没杀我兄长?” “好端端的我杀你兄长做什么?谁不知道你们四兄弟很讲义气,杀了一个,日后又怎么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我卖命。” “……那辕门上挂的那个人头?” “那是个叫李立的,听人说他开黑店专门卖人肉包子,我就让人去查了查,发现情况基本属实以后就替这里的百姓除了这一害。” “……你没诳我?”蒋敬不敢相信的问道。 “爱信不信,一会让你兄长跟你说。” …… 兄弟重逢,本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可蒋敬在听完兄长欧鹏的讲述以后,神色古怪的看着一旁的李墨问道:“既然大人有意招揽,何不明言?” “我直接说要招揽你们四个,你们会信吗?”李墨反问道。 听到李墨反问,蒋敬不由一愣,随机苦笑摇头,“八成是不会信的。” “对啊,既然明知你们不会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提前跟你们打招呼,万一你们又跟以往对付官军那样跑了,我这趟岂不是白来了。现在你们四兄弟既然已经到齐,那就说说吧,愿不愿意?” “……若是我等不愿意呢?” “那就对不起了,请你们共赴黄泉,我这人最讨厌做无用功,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贼,我是官,抓着了你们哪有再放了你们继续做贼的道理。” “……那我们岂不是就只剩下一条路可选?” “对啊,活路就一条,死路也一条,赶紧答复,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开销。”李墨催促道。 欧鹏四人从没想过会遇到李墨这号人,李墨催得紧,容不得他们多想,四兄弟对望一眼,欧鹏率先向李墨跪下,抱拳说道:“今蒙大人看重……” “行啦,别来那些虚的了,既然你们愿意为我效力,那就是自己人,那些虚礼能免则免,起来说话。”李墨打断欧鹏的话,伸手将欧鹏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如今你们四兄弟来投,这江州一地能被我看上的好汉也就没什么人了,你们的同乡李俊、张顺眼下就在军中,一会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大人,要说江州的好汉,可远远不止我等几人……”马麟开口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摆摆手,打断马麟的话道:“马麟要说的意思我懂,不过你要说的那几人却不被我看中,他们的人品不行,我不希望一锅粥里掺进几粒老鼠屎,就算他本事再高我也不稀罕。” “大人的意思是说,我等兄弟倒是入了大人的法眼?” “可以这么说,你们虽是落草为寇,但却还知道守住一个底限,不会滥杀无辜。我也不瞒你们,在我手下以前做过泼皮无赖的也不是没有,但至少他们没有做过欺压良善的事情。我这里是官军,而官军要做的事情应该是保护老百姓,而不是欺压老百姓。我不喜欢有才无德之人,本事不行可以练,可要是人品不行,那就不好练了。” 听了李墨这番话,原本只是被迫归降的欧鹏四人心里感觉好受了一些,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李墨不算是个难伺候的主,只要不犯他的忌讳,日后建功立业也不是没机会。 ……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已经得到欧鹏四人的李墨当即决定拔营起寨,返回梁山。欧鹏带着蒋敬去把躲在山里的部众给接下山,马麟与陶宗旺则见到了李俊与张顺。马麟以前负责黄门山的情报收集,但他所能知晓的也就只是一点表面上的东西,如今成了自己人,从李俊跟张顺的口中,马麟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尤其是在得知李墨建立海军图谋海外岛屿的时候,马麟更是忍不住对李墨表示佩服。 从李俊、张顺的口中,马麟总算是知道了这李墨究竟有多少家底,别看眼下马步军仅有五千,但水军强大啊,再加上梁山地形特殊,除非大军围困个三年五载,否则根本就奈何不了梁山军。而且更重要的是,梁山军是官军,只要不造反,朝廷是不可能派大军前来讨伐的。做官军可比做贼寇要安稳许多,至少能够睡个安稳觉。 马麟被李墨安排日后负责情报打探,与马麟一样的在梁山还有几人,像朱富、朱贵、时迁等等人名,马麟都记在心里,这些都是自己日后的同僚,不记住可不行。 相比起马麟,陶宗旺可要安稳许多,李墨已经跟他交过底,上山以后不用他干别的,只需要继续用心盖房子就好。而盖房子对陶宗旺来说并不陌生,这是老本行了,与以前不同的只不过是人手比以前更多,要盖的房子也比以前更多。 不提马麟与陶宗旺对日后的期望,单说李墨这边。 既然决定要走了,总要跟当地的官府打声招呼,之前李墨已经把戴宗跟李逵给打发了回去,现在要去给黄文炳送信,那就只能另外派人。 李墨不想亲自去,他不喜欢官场那套迎来送往,满嘴假话还要说的无比真诚,便打发何元庆替自己去送口信,顺便让何元庆带上几件礼物,也算是跟黄文炳结下一个善缘。 没等何元庆回营,等欧鹏带着山上的部众下山与李墨的人马汇合以后,李墨就宣布出发,打算在半路上与何元庆汇合。 …… 江州城大牢内 戴宗正在喝闷酒,原本以为这次能搭上李墨这条线,却不想人家压根就瞧不上自己。之前戴宗还觉得自己也算是一号人物,可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也就在这江州的一亩三分地上有点面子,扔出去了根本就没人在意。 一股被人轻视的忿恨让戴宗此时的心情很糟糕,那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一旁陪着的李逵倒是没心没肺,他是想要借机杀人过过瘾的,却不想白跑一趟,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骂骂咧咧的说那个叫李墨的大头巾的不是,不过现在有酒有肉,他忙着吃喝倒是住嘴了。 李逵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的小人,做打手他是没说的,可让他去劝解戴宗,那就是强人所难了。戴宗也知道李逵的为人,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越喝越郁闷,心里那股郁气难解,总想要找机会发泄出来。 “戴院长,有个姓吴的书生求见。”一衙役推门进来,点头哈腰的向戴宗禀报道。 “唔?姓吴的书生?不认识,不见!”戴宗已经喝得有七成醉意,一听又是个书生要找自己,当即拒绝道。 “戴院长,那个书生可是带着礼物来的。”衙役见状提醒道。 “唔?你小子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嘿嘿……戴院长明察秋毫,小人的确得了五两喝酒钱。” 郁闷归郁闷,但有买卖上门,戴宗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上梁不正下梁歪,戴宗自己就是个贪官污吏,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好鸟。 “领他进来吧。” 得到戴宗许可,来禀报的衙役满脸欢喜,这事办成,五两跑腿钱算是确实落进了自己的腰包。心情不错的衙役将姓吴的书生领进了戴宗的屋子,在来的路上还特意告知,自家院长心情不好,让书生注意一点。 “戴院长,何故闷闷不乐?”吴用进门就笑问戴宗道。 “唔?……哎呀,原来是加亮兄弟,你说你来就来吧,直通名姓就是,何必非要遮掩。”戴宗听见声音熟悉,连忙揉了揉眼,等瞧清楚来人以后急忙起身相迎。 “这不是有事相求嘛。戴院长一向可好?” “你我兄弟何用一个求字?但凡戴某能出力的地方,戴某绝不推辞。” “小弟就知道戴院长是个义气的汉子,其实小弟来找戴院长,一来是叙旧,二来是想请戴院长日后关照一下友人。” “友人?何人?” “此人姓宋名江,原本是郓城县的押司,只因杀了人,不日要在这江州待段时日。” “宋江?莫不是人称及时雨的那位宋三郎?” “正是此人。” “加亮兄弟,那宋三郎是因为何事杀人?” “唉~此事说来话长……”吴用叹了口气道。 “慢慢说,正好今日无事,加亮兄弟跟我好好说道说道。”戴宗一边招呼吴用落座一边说道。 第188章 大计划开启 海水不干,海盗不绝,只要有商船的出现,那必定会有海盗出没。自打李墨开始派出商船前往朝鲜进行贸易以来,海盗们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好在李墨事先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为商船都配备了一定数量的护卫船,损失倒是不大,但与海盗之间的仇算是结下了。 一百艘大船的船队,除去二三十艘护卫船外,剩余的船应该都是商船,这么一笔财富对一向贪婪成性的海盗来讲有着无比的诱惑,怎么可能肯就此放过。 只不过海盗也有自知之明,其中三支比较大的海盗团就联合在了一起准备干这单买卖,至于那些势力弱的,也只能躲在一边流口水,不敢轻易上前。 三支海盗团联合,船只总数超过两百艘,虽然大船没有几艘,但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还是叫人感到心里有些发颤。在知道这次的肥羊是李墨的船队以后,三支海盗团的头领不约而同的下令不留活口。 先前已经提到过了,李墨手下的水军与海盗打交道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双方都欠下了对方的血债,自然没有交保护费就能放行这一说。 两百余艘海盗船飞快的向着李墨的船队飞扑过去…… …… 耽罗岛 作为岛上的原住民,高贞乾忧心忡忡的望着海面,如果只是普通百姓,他不需要这么担忧,可偏偏他是耽罗岛上的世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看耽罗岛上就只有三千来人,可这也是一国,也有国主……哦,不叫国主,叫星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多少实力偏偏占据了一座宝岛,难免就会被坏心眼的邻居给盯上。朝鲜图谋耽罗岛久矣,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才没有下口。但贼心不死,为了达到占据耽罗岛的目的,朝鲜扶持了高贞乾的弟弟高贞干,也正是因为朝鲜的态度,导致他的父亲高汝霖有意改立高贞干为下一任星主。 高贞乾其实并不在意下一任星主这个位置,只是他担心让他弟弟高贞干继任以后,在将来就不会再有耽罗人这一说,他的父老乡亲都会成为朝鲜人的奴仆。 与崇尚武力的弟弟高贞干不同,高贞乾喜欢读书,尤其是对大周的文化深感兴趣,可惜大周距离耽罗岛太远,即便高贞乾有心向大周求助,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世子,你又出来吹风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一个侍者打扮的人快步走过来关心的说道。 高贞乾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今日的海风并不大……那是什么?”话说到一半,高贞乾忽然看到海平面上升起的数团烟柱,诧异的问道。 …… 也就在高贞乾发现海上出现烟柱的同时,海面上梁山水军与海盗的战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海盗上当了! 哪有什么商船,百艘海船,除了担任护卫船的海船还是海盗们熟悉的海上战船外,那剩余被他们认作商船的海船只是一个照面就把海盗们给打懵了。 谁家商船上会安装如此多的八牛弩! 七十余艘没见过的战船,一次齐射就飞过来七八百枚攻城弩,只是一次船队原地转向,又是一番齐射。 悍勇的海盗们嘶吼着划着小船靠近想要展开近身战,可大多数却都是船毁人亡的命运,即便有少数幸运儿爬上了梁山水军的大船,迎接他们的也是密集的弩箭,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施展他们搏命的本事,就纷纷落水去跟海龙王报道。 受到迎头一击的海盗胆怯了,纷纷驾着小船四散而逃。不是他们愿意舍弃他们的大船,而是他们的大船已经无法使用,梁山水军的头一回齐射就把海盗大船的船帆给射了个稀巴烂,但凡是海盗都清楚,没了船帆的船,在海上就是一个棺材。 眼见海盗开始逃命,李墨心情大好,这次诱敌的计划就是他提出的,眼前这成功了,成功的喜悦让李墨心情不错。不过心情再不错,李墨也不会放这些海盗一马。大海太大了,想要找到海盗的巢穴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这次引蛇出洞,就是为了彻底剿灭靠这条航路生活的海盗。七十二艘战船,李墨留下二十艘负责清理战场,顺便抓些海盗问出口供,李墨则带着剩余的五十二艘战船开始了对海盗的追击。 海盗的小船压根就不是李墨那些大船的对手,八牛弩都不需要用,但凭碾压就能送那些倒霉海盗去龙宫作客。 聪明的海盗不跑了,纷纷向李墨的船队请降,可惜李墨却没兴趣收编这些海盗,从今往后这片大海是李墨说了算,如何让他人明白这一点,光是靠嘴巴说说那是远远不够的,李墨需要用人命来警告那些想要跟自己争食的人。而这些海盗,就是李墨要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侥幸没死的海盗被李墨下令吊在船舷,打算回去以后找个海岛立个人样子用来吓唬人玩。 “那就是耽罗岛。”李墨此时兴致挺高,站在船头看到了耽罗岛,便为头次出海的吕将介绍道。 “……这座岛还真是不小。”吕将边说边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随即发出“咦”的一声。 “怎么了?”李墨闻声问道。 “岸边有人。” “有人就有人呗,这座岛上本来就有人。” “……大人,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那人在冲咱们招手。”吕将对李墨解释道。 “是吗?我瞧瞧……哎呀,还真在招手呢。不管他,日后迟早要上岛,到时候再说。”李墨把望远镜还给吕将,吩咐船长准备返航。 “大人,要不咱们靠过去看看。” “少多事,现在还不是跟那些原住民接触的时候。吕将你要是对岛上的人感兴趣,倒不如想想等咱们占了这座岛以后,如何把那些原住民给收归己用。” “收归己用?” “杀了倒也没什么,也就三千来人,杀干净了也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大人慎言,杀人过多可有伤天和。”吕将连忙劝道。 “我也就是说说,瞧你紧张的。不过这岛上的原住民跟日后我大周的移民如何相处你倒是的确要好好想想,毕竟若是双方起了矛盾,闹到最后搞不好我真的要做一回屠夫。” “……大人放心,此事吕将必定想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 高贞乾眼看着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大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作为喜爱大周文化的一位世子,对于汉字他是认识一些的,那些大船上悬挂的李字大旗,让他认定那些大船就是大周的船只。 对于恶邻朝鲜的战船,高贞乾也是认识的,拿来跟今日见到的大周战船一比较,那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若是耽罗岛能够得到大周的庇护,想必朝鲜日后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打耽罗岛的主意。 可惜大周的战船没有靠岸,高贞乾的想法也就无法得到实现。回到住处的高贞乾左思右想,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高汝霖,恳求自己的父亲可以允许他前往大周,为耽罗岛日后的安全尽一份力。 “大哥,大周离我们太远,耽罗岛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大周看重的东西,大周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这么一个穷地方而去得罪朝鲜。你还是现实一点吧,不要总是冒傻气。”高贞干一脸好心的劝高贞乾道。 “二弟,你要记住你还是耽罗的二世子,不光是他朝鲜的驸马。”高贞乾一脸气愤的喝斥高贞干道。 “贞乾,不能这样说你弟弟,他娶朝鲜宗室女也是为了耽罗。”高汝霖义正言辞的对高贞乾说道。 高贞乾被眼前这对父子给气得差点厥过去,弟弟为了讨好媳妇一心要把耽罗岛当做礼物,父亲只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丝毫不管百姓的死活。 “竖子不足与谋!”高贞乾恨恨的一甩袖子,心里暗骂着离开了。高家父子也不当回事,反正像今天的一幕他们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见怪不怪,在他们看来,高贞乾这是又犯病了,过几天就好。 …… 七天后,高汝霖正估摸着自己长子的病该好得差不多了,却不料高贞乾一脸激动的冲了进来,手上还攥着一把刀子,一见高汝霖就有些语无伦次的叫道:“来,来啦,来啦。” 高汝霖不敢在这时候刺激自己的长子,万一他一激动把自己给咔嚓了怎么办?尤其是高贞乾手上的刀子还带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只能顺着高贞乾的话问道:“贞乾我儿,谁来了啊?” “大周的天兵。”高贞乾一脸兴奋的答道。 也就在高贞乾回答父亲询问的时候,二世子高贞干也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一见高汝霖就叫道:“父亲,海边来了好多艘大船,船上面下来好多的士兵……” “镇静点,既然有敌来犯,你还不快去组织人马准备迎战。” “啊?”高贞干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而一旁的高贞乾也急了,不等高贞干说话就对父亲叫道:“父亲,打不得了,大周的天兵又岂是我等可以冒犯的。” “是啊父亲,打不得啊,咱们这边壮丁本来就不多,万一再有死伤,搞不好真的就要亡国了。”高贞干也急忙劝道。 兄弟俩以前因为想法不同,就没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但今天在对大周天兵的态度上,两兄弟倒是一致的。 比起高贞乾一听到海边来了大周的天兵就兴奋的跑来跟父亲禀报此事,几乎同时得到消息的高贞干则是带着人跑去了海边,亲眼见到了那些从大船上走下来的大周兵卒。高贞干喜好武事,只一眼就看出大周天兵不是自己可以抵挡,哪怕是再加上他原本以为已经算是雄兵的朝鲜兵,也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些大周兵卒的对手。 一时慌了手脚的高贞干急忙跑来找父亲高汝霖商议对策,却不想对策还没开始商量,自家的父亲已经想要让自己带人去送死了。 “大周的兵卒就那么可怕?”看到一向以勇武自夸的高贞干未战先怯,高汝霖这心里也开始有点含糊,不再坚持让高贞干领兵出战,转而让长子高贞乾带着礼物前去周营,打探一下周人的口风。 高贞乾欣然领命,带着几名亲信就前往周营。 …… “谁?”阮小七正在指挥人从船上搬运物资,听到手下禀报后顺着手下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就见有几个人站在远处观望。 “这事不归我管,你带着那几个人去见吕军师。对了,你们几个警醒点,军师要是有什么差池,老子剥了你们几个的皮做鼓、”阮小七警告手下几人道。 “小七哥哥放心,吕军师的身边可比你这里都要防守严密,轮不到我们几个操心。” “那也要小心,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多一份小心总没有坏处。” “是,小的们记住了。” …… “小七,瞧什么呢?”李俊在下船的时候看到阮小七一直瞅着军营的方向,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刚才来了几个岛上的土著,也不知军师怎么招待他们的?”阮小七随口答道。 “这事咱们用不着操心。货物下的差不多了,一会警戒的事情就要拜托小七了。” “李俊哥哥放心,包在小七身上。” …… 军营大帐内,吕将接见了高贞乾。虽说高贞乾也念过一些书,但在堪比人精的吕将面前,一点咒都没得念,三下五除二就被吕将套去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而且还是在高贞乾不知不觉中交代的。 从高贞乾的口中,吕将知道了耽罗岛目前的情势,没想到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三千来口人,既然也会有这么多的事。而眼前这个高贞乾,就是自己需要拉拢的对象。 一想到之前李墨态度强硬的要对耽罗岛动手,吕将不由暗自佩服,这要是等朝鲜人占据了耽罗岛再动手,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比现在要多得多。手快有,手慢无,如今梁山占了一个先手。 第189章 有条不紊 高贞乾很激动!他一直想着如何跟大海对面的大周套上关系,可偏偏自己脑筋不够,想不出个好理由。但现在好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与他会面的那个名叫吕将的先生竟然跟他说了件事,让高贞乾忽然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据吕先生说,早在一千多年前,一个名叫秦的国家就曾派人出海,当时的皇帝命一位姓徐的方士出海寻仙求药,曾经路过耽罗岛,在离开的时候更是将途中生病的童男童女留在岛上休养,等船队返航的时候再来接那些人一同返回大秦。只是很可惜,那位姓徐的方士一去不复返,被留在岛上的童男童女也只能在岛上繁衍生息,而那些童男童女的后代,吕先生认为就是如今的耽罗人。 高贞乾不知道吕将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不管真假,高贞乾都没兴趣去求证,先秦遗民的身份就让耽罗人有了摆脱朝鲜人威胁的可能。眼下大周准备在岛上驻军,同时往岛上移民,这就说明日后耽罗岛也会成为大周的领土。而耽罗人,就算是要投靠人,那也要投靠一个实力强大的,朝鲜明显不是大周的对手,以往耽罗人是不敢想,如今大周主动伸出了橄榄枝,耽罗人哪有不赶紧接着的道理。尤其是在发现周人拿走他们的东西时会付钱以后,那些抱着侥幸心态来碰碰运气的耽罗人更是对大周有了好感。以往朝鲜人哪会给钱,他们只会抢,不给就杀人。 高贞乾原本就因为待人宽厚而深受耽罗人的敬重,现在又有了周人的撑腰,高贞乾的声望更甚以前,这就让高贞干感到不安了。高贞干一心想着投靠朝鲜人,眼下这个愿望即将落空,哪里肯甘心。可眼下自己的父亲都不支持自己,高贞干有心无力,只能琢磨着想办法去给自己的主子送信。在高贞干看来,只要朝鲜出动水师,也不是没有打败大周的可能。 天时地利人和,读过一些兵书的高贞干觉得这三样大周哪一样都不占,只要自己能把周军占领耽罗岛的消息送出去,朝鲜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家门口忽然蹲着一只猛虎,睡觉都睡不安稳。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耽罗岛被封锁了,高贞干想要把消息送出去却没有门路。虽然跟朝鲜半岛的全罗道只隔着一道海峡,可想要单凭个人游过去,恐怕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海面上还时不时的会出现周军巡逻的船只,一旦被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 吕将这次来耽罗岛只是打前站,主要以建设为主,海军的基地要修,同时日后移民过来的百姓也需要住处。除了这次负责护航的李俊、阮小七两支海军外,更多的人则是建筑匠人,以陶宗旺为首,他们的工作就是选定建城地址,为尚未登岛的百姓修建居所。至于跟耽罗人打交道的事情,那是吕将需要负责的。 大周这些年失去土地的百姓是越来越多,原本大周是需要往北发展,为那些百姓提供土地的,可北方契丹依然强大,大周难以有效应对那些来去如风的契丹铁骑。李墨所提出的移民海岛的计划可以说是给陷入困局的朝堂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朝廷组织了两万百姓,打算先看看效果再说。这两万百姓正在官府的调配下陆陆续续赶往梁山,同时李墨所提出的相应准备官府也在积极配合。无他,耕牛,粮种以及足以支撑到下一次收获所需要的口粮。 背井离乡的确不是让人能够轻易接受的一件事,但有与其半死不活的苦熬,倒不如放手一搏想法的百姓同样也不少。大周失去土地的百姓超过百万之数,从中挑出两万胆大的,还是不成问题。只要这一批人成功在海岛上安家落户,那就意味着移民海岛这个办法有可行性。老百姓都是盲从的,只要让他们见到有人成功,他们的胆子就会随之变大,到那时,官府的动员压力也会相应的减轻许多。 大周虽无流民一说,但数量过百万的厢军同样也是朝廷不小的压力,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眼下既然有了解决隐患的可能,朝廷自然不会放过。 …… 两万百姓,不可能一股脑的全运到耽罗岛去,不说没那么多船,就是陶宗旺带人紧赶慢赶的造出的房子,也不够那么些人住。分批次的运送也就成了必然,宗泽作为耽罗县的县令,自然要先上岛负责安民,至于县丞李纲,则带着新收的幕僚陈东留在梁山组织下一批移民。 从梁山出发,到达耽罗岛也不过十天半月的工夫,之前李墨已经让配齐战船的五支海军对航线附近进行了数次扫荡,那些想要依靠这条航线吃饭的海盗纷纷望风而逃,宗泽这一路上过得很安稳。 在半路上宗泽遇到了奉命调往耽罗岛担任耽罗县县尉的呼延庆,在呼延庆的船上更是见到了被李墨推荐的耽罗县都头李云。 李墨一直认为,官就官,匪就匪,像宋江、戴宗、雷横那种搞得官匪一家亲的官,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当宗泽与他谈起耽罗县都头,问他有没有什么人选的时候,李墨向宗泽推荐了李云。这是个不畏强权,坚持原则的人,而都头这种得罪人的工作,恰恰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李云原本就是都头,这次也只是平调,至于他本人是不是愿意,其实不管是宗泽还是朝廷都不是太在意。不过既然是李墨一力推荐,宗泽自然也趁此机会与李云交谈了几句。 “李都头,知道是何人推荐的你吗?”宗泽笑着问李云道。一番交谈下来,宗泽对李云这个都头很是满意,态度自然也随之温和起来。 “小人不知,还望大人明示。” “这次朝廷移民海岛的举措就是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他向老夫推荐了你。你此前不认识此人?” “……小人真不认识那位李相公。” “说错了,他可不是一位相公,而是将军,朝廷新任命的靖海将军。”宗泽摇头纠正李云道。 “啊?”李云闻言一愣,他确实跟李墨没有交情,也不知道那个李墨为什么要向宗泽推荐自己。从本心出发,李云是不想来的,只是上命难违,只能带着家眷过来。如今知道了是谁害了自己,李云十分想要当面问问那个李墨,为什么要害自己。 …… 船只靠岸,宗泽率先下船,双脚刚一沾地,立马感到身体不稳,迎上前的吕将连忙伸手相搀,笑着解释道:“先生勿惊,在海上颠簸了十几日,身体一时没法适应陆地,过一会就好。” 也就在吕将对宗泽解释的同时,那些迫不及待就下船的年轻后生摔倒不是一个两个,此时正被人搀扶着学习走路。宗泽笑着摇了摇头,任由吕将搀扶着边走边问道:“你家将军呢?” “呃……前几日从那些被俘的海盗口中知晓了海盗藏匿的巢穴地点,大人带兵出去清除那些海盗了,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天就能回来。先生,如今岛上的房屋正在抓紧时间修造,不知这次先生带来了多少百姓?” “因为不知道岛上的情况如何?老夫这次只带了两百户过来,不知房屋可够?”宗泽闻言问道。 “够了,如今岛上所建的房屋足够容纳五百户,大人现在是先去休息还是先去看看房子?” “先把那些百姓安顿好再休息不迟。” “如此大人就随学生来吧。” 要移民两万,以五口之家为一户计算,那就需要可以安置四千户百姓的房屋。陶宗旺带人上岛以后按照一村百户的规模开始在岛上选址建屋,至于县城的修造,虽然已经选定了地址,但目前并未动工,首先修建的是安置百姓的村落,眼下已经建成了五个,陶宗旺正带人修建第六个。 宗泽不愧是父母官,对于李墨让人先修村落的决定没有半点不满,尤其是发现村落修建的地点附近都是适合耕种的土地,更是连连点头。 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有饭吃,有田种,有片瓦遮身挡风避雨就足够让他们老老实实做顺民。看着那随船过来的两百户百姓满心欢喜的搬进新家,宗泽预感到移民海岛一事的确可行。虽然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朝廷事先准备得当,那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辛苦你们了。”宗泽温和的对吕将说道。 “先生言重了,既然是为朝廷做事,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些都是我等该做的。”吕将闻言谦虚的答道。 宗泽年仅六旬,最喜欢的就是提携后进,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位卑言轻,给眼前的吕将封官许愿只会惹人笑话,倒不如直接将自己所见所闻据实上报来得用处大。宗泽担任耽罗县县令,一来是他自身老成持重,二来就是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过在看了李墨等人为移民海岛这件事所付出的努力以后,宗泽觉得朝廷某些大员有些杞人忧天了。 因为官衙并未开始修建,宗泽一行人被吕将安排在了军营之中,正好吕将也想就岛上耽罗人的问题向宗泽请教。宗泽听完了吕将对耽罗人的介绍以及他对如何融合耽罗人的想法以后,大加赞赏。 杀戮虽然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容易留下后患的办法。大周是大国,周边小国林立,一旦对耽罗这个弹丸小国下了杀手,难保就会引起周边小国的恐慌,到时万一被契丹、西夏这样一直跟大周不对付的国家给拉拢过去,对大周来说也是桩令人头疼的麻烦。 利用先秦遗民这个说法将耽罗人收纳入大周的百姓之列,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虽然执行的时间长了些,但只要坚持百年,耽罗人也就会变成一个历史的名词,以大周的人口基数,三千耽罗人扔到里面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够不见血就解决隐患是宗泽的追求,越看眼前的吕将越满意,宗泽就有了招揽之心,可他也明白这时候不是挖李墨墙角的时候,也只能把这个心思放下。 这一番谈话就谈了一夜,等到天亮之时,宗泽才感到稍有睡意。吕将见状连忙告辞,好让宗泽可以休息。不过宗泽却没有就此安睡,反而叫住吕将,当面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吕将,让其命人在船队返航时交予人在梁山等候消息的李纲。 对宗泽的这个要求吕将自然不会拒绝,收好信叮嘱宗泽好好休息以后,吕将带着人来到码头,按照之前与李墨的约定,今天就是李墨带队返航的时候。 因为事先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吕将并不是很忙碌,即不像陶宗旺那样忙的脚不沾地,又不像李俊、阮小七那样正在与呼延庆进行交接。日后耽罗岛的守卫分成三部分,梁山海军只负责外海作战,而呼延庆则负责近海防卫,至于岛上的防卫工作,李墨已经下令将梁山的马铭跟袁虎所部给抽调了过来。李云李都头只是负责平日里的治安维持,冲锋上阵这种事轮不到他。 只要这三部人马到位,相信没谁能轻易上岛,这样在岛上居住的百姓也就可以安心生活。 没什么事的吕将在码头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这才终于看到李墨的船队出现在海平面上。 李墨一下船,见到吕将在等自己,立马高兴的叫道:“吕将,这回咱们真发财了。” “看大人高兴的样子,这次收获颇丰啊。” “哈哈哈~金银财宝还是其次,要说最大的收获,是从海盗头子手上缴获的海图,有了这些海图,省了我们多少事啊。”李墨开心的拍着吕将的肩膀说道。 海图的价值的确要比金银财宝高,每一张海图可以说都是拿人命画出来的,如今得到了现成的海图,那就意味着在将来可以少死不少自己人,吕将也很是开心。 第190章 闲 移民计划因为事先准备充分,目前正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着,有梁山海军保驾护航,从大周至耽罗岛的这一片海域,是李墨说了算。 先下手为强呀,在清除了附近的海盗以后,梁山海军一家独大,北边的契丹人不重视海上利益,朝鲜也忙于跟世仇女直人拼命,结果就被李墨给捡了便宜,等到朝鲜人得知高贞干冒死送来的消息时,李墨已经在耽罗岛站稳了脚跟,只一战就将气势汹汹来找事的朝鲜水师给尽数送到了海底。 海路断绝,陆路又被世仇女直人给堵得死死的,朝鲜就算是想要派人去向大周抗议都找不到门。要说朝鲜人对抗外敌有两大法宝,一是坚壁清野,缩在城里跟敌人打消耗战,二就是找老大。可眼下李墨压根就没有要登陆的意思,第一招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而第二招找老大…… 朝鲜以前的老大是大周,后来朝鲜看大周这个老大不如契丹这个老大厉害,便转投了契丹。可如今是多事之秋,契丹这个老大现在有点自顾不暇,前阵子龙兴之地都被女直人给占去了。所谓的龙兴之地,就相当于契丹人的祖坟。眼下祖坟都被人给占了,哪还有心情去管小弟的死活。听说契丹皇帝这回纠集重兵来战占了他家祖坟的女直人,不让朝鲜人出兵牵制女直人就不错了,哪还会在这时为朝鲜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心。 求告无门的朝鲜人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没办法,不忍也不行啊,大海之上无法无天,哪怕是打着使者的旗号都会被梁山海军击沉,想要借着大周的商船偷偷前往大周,可那些人离开了朝鲜半岛就没了音讯,几次下来,也就没谁愿意去接这种有去无回的任务了。 李墨才不管朝鲜君臣如何的痛恨大周的蛮不讲理,他反正是我行我素的继续着自己的计划。耽罗岛已经落入手中,移民的事情轮不着他去操心,他要操心的只有养马这件事。第一批种马已经被送到了耽罗岛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那批种马的情况还算不错,没有因为水土不服而出现折损,相信等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以后,它们就可以开始为李墨提供源源不断的战马。 想要扩大马群的数量,目前的办法只有从外引进,可大周境内的种马李墨又有些看不上。既然要做那就要做最好的,要不然又何必费心劳力的跑到耽罗岛上受罪,李墨的目标是来自契丹的种马。 现在的契丹已经大不如前,至少边境的把守不像以前那样严格。契丹也是倒了血霉,摊上了一个恶邻,刚刚从黑山白水间走出来的女直人把发财的首选目标定在了契丹人的身上,谁叫契丹人离他们最近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俗语女直人明显没有听过。 整日里为了生存在黑山白水间与猛兽争斗的女直人根本就不是那些已经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契丹人能够抵挡,要不然也不会连祖坟都叫女直人占了。 契丹人想要奋起,但奋起却不是单单靠口头说说就行的,再加上契丹人如今的领导实在不是块打仗的材料,在与女直人的战斗中,契丹人是一败再败。与李墨所知的历史一样,虽然如今没有了大宋,但契丹人的大辽皇帝还是天祚帝。这位天祚帝真可谓是皇帝界的一朵奇葩,如今女直人会得势,那完全就是这位天祚帝惯出来的。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领导。这句话用来形容天祚帝那是再恰当不过。想当年,女直人发动叛乱,天祚帝率领七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而当时的女直人仅有两万之众,数量如此悬殊,可结果却是女直人大获全胜。 而导致女直人大获全胜的原因,就是在战场之上天祚帝忽然逃跑所致。他是皇帝呀,原本在战场最高处观战,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战局正酣的时候正在前线跟女直人拼命的契丹勇士回头一看,身后高坡上代表皇帝的大旗没了。 兵败如山倒,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见皇帝跑了也跟着跑的契丹各部谁也不顾谁,只想着尽快脱离战场,结果就给了女直人趁机掩杀的机会。 军心士气这东西可鼓也不可泄。天祚帝既然上了战场,那就老老实实在战场上待着,身边有七十万大军保护,两万女直人即便个个如虎,想要伤害到天祚帝也是很困难的。可偏偏天祚帝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眼瞅着再努一把力就能干掉女直人的关键时刻,他偏抽风撤退了,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手下那些契丹大将都不知道原因,见老大跑了,他们也就跟着跑,结果一场到手的胜利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女直人。 契丹人输得窝囊,输得莫名其妙,而女直人赢得也是不敢相信。也就是自那次大战过后,女直人的声势如日中天,契丹人则是每况愈下,女直不过万,过万则无敌这话也是由那时候被传扬开的。 契丹人节节败退,连连失利,到如今连龙兴之地都丢了,而天祚帝却似乎依然没有醒悟,依然我行我素的执行着他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在心腹大臣萧奉先的支持下,他先把自己的老婆文妃萧瑟瑟以谋反的罪名给处死了,后又把无罪但颇有人望的文妃之子晋王耶律敖卢斡给处死,搞得下边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都其寒心。 不作死就不会死,都已经快众叛亲离的天祚帝依然没有醒悟,依然坚持要跟女直人决一死战。可他偏偏又是个多疑的,耶律大石才能出众,忠心耿耿,他却不放心,把人给囚禁了起来,重用萧奉先等奸臣。 李墨所知的历史上,大宋徽宗跟大辽天祚帝就是一对活宝,两个人比着看谁最能作,到最后都是个阶下囚的命。而现在大宋没有了,这世上也就只有天祚帝这一个活宝,但即便没了对手,天祚帝依然在原本属于他的那条作死大道上大步往前,不作到最后誓不罢休。 也正是托了这位活宝的福,李墨原本以为从北地走私战马困难重重,但实际上所经历的风险却比想象的要小得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舍得花钱,小规模的战马交易压根就没人过问,当然那是在上下都已经被喂饱的前提下。 祝彪作为此事的负责人,在伤好之后就直接前往了北地,有商队配合,用银钱开道,祝彪已经陆陆续续为李墨的梁山军买回了千余匹好马,而且更重要的是,祝彪为李墨开辟出了这条走私线,只要肯花钱维持,就能源源不断的得到北地战马。武装大周的正规军有点杯水车薪,但用来武装李墨手底下的那支马军,却是绰绰有余。像杜胜所统领那一部人马,如今就已经换装成为了一支纯粹的骑军。 李墨如今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心,他聪明的没有混迹朝堂,不去参与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态度,没有谁主动来找他麻烦。而随着他实力的逐渐壮大,别人也会不得不开始重视他这股力量。 五千人马并不能对朝堂起到多大的影响,但李墨手中所掌握的那条海上商路,却足以叫人垂涎。而陆上不同海上,没有船,说什么都是扯谈。李墨妙就妙在抢了一个先手,朝廷虽然也组建水军想要制衡李墨,可组建的过程却并不顺利。 官场潜规则,阻碍着朝廷水军的迅速建成,哪怕是皇帝亲命,那些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的人还是小动作不断。不像李墨的梁山水军,就是李墨当家,李墨说了算。而朝廷的水军,盘根错节太多,只能眼馋的看着梁山海军从海外运回一船又一船值钱的海货。 海上贸易利润极大,同样风险也不小,一旦遇上海难,那就是船毁人亡的结果。所以一条熟悉又安全的航线,就成了影响海贸至关重要的因素。眼下李墨已经掌握了大周与朝鲜这条航线,但李墨并未满足。朝鲜就是一个穷地方,出产的东西对大周来说可有可无,维持这条航路,主要还是以大周产品的输出为主。李墨最想要得到的还是南方的航路,只不过眼下鞭长莫及,也就不痴心妄想了。 眼下自己有船有人,过了朝鲜就是日本,虽然日本也是一个穷地方,但好歹要比朝鲜要富有,而且最主要的是,眼下日本可不同于李墨所知的那个后世的日本。现在的日本可是以能跟周人来往为荣。 不过去日本的航线目前还处在摸索当中,李墨手下五支舰队,除了守岛的一支,剩下的四支也各有任务,李墨当然想要扩充自己的舰队,但眼下却是有船无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够挑起大梁的水军统领,相信日后肯定会被培养出来,但眼下,时间上却来不及。 这是李墨唯一感到有些不满的地方。 “唉~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闲着无聊,跑到海边钓鱼的李墨自我安慰着,只是人不找事事找人,李墨的悠闲时光总是短暂的,奉旨出任李墨幕僚的徐慧娘就一脸怒色的走了过来,见到李墨在钓鱼,二话不说就把李墨钓上来的几尾鱼给扔进了海里。 李墨已经见怪不怪,等徐慧娘扔下了木桶,这才问道:“这回又是谁惹你了?” “无聊呀,整日里无所事事,原本还以为跟着你出海能遇上什么趣事,却没想到比待在京城还要无聊。” “没事就是好事嘛,我可不像你,总希望着能出点事。” “……我想回家。”徐慧娘郁闷的对李墨提要求道。 “可以啊,等下一批船过来的时候你就上船回去就是,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李墨毫不挽留的答道。 “……你就一点都不挽留我?” “腿长在你身上,我挽留你做什么?不过你想好等你回了京城以后怎么跟圣上说了吗?” “谁说我要回京城了?我要去杭州。”徐慧娘眼珠一转,笑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这下不淡定了,他并不知道徐慧娘好女色是徐慧娘有意为之,还真以为徐慧娘就是个拉拉。一听徐慧娘要去杭州,他立马就想到李香君还有韩家两位小姐,徐慧娘去祸祸别人家的女人李墨可以当做没看见,可要是想祸祸自己家里的,那可不行! “你去杭州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 “……你是陛下指派给我的幕僚,要有点敬业精神。” “那你倒是给我找点事呀,整日里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我又不是猪。” “猪怎么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猪一样的生活。唔……既然你想要找点事做……” “我可事先声明啊,一般的小事我可不做。”徐慧娘抢先对李墨提条件道。 李墨原本还真打算给徐慧娘安排点琐事干干,一听这话,原本的打算就不好说出口,正犯愁给她找点什么事做的时候,忽然就见吕将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李墨跟徐慧娘异口同声的问道。 “……的确出了事,不过不是岛上的事情,而是北边出了问题。大人,祝彪叫北边的人给扣下了。” “因为什么?”李墨皱眉问道。祝彪是负责从北边走私战马的主要负责人,他被人扣下,恐怕也是跟走私战马这事有关。 “不清楚原因,对方只是说想要见见祝彪背后的人。” “想要见我?对方是什么来路?” “不清楚,不过据送信回来的人说,对方的来头不小,好像是契丹的贵族。” “契丹贵族?难不成是想要跟我谈笔大买卖不成?” “大人,如何答复?” “对方规定见面期限了吗?” “说了,说是两个月后,在营州恭候大驾。大人,要去吗?”吕将沉声问道。 “扣了我的人跟货,自然是要去一趟的。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李墨问徐慧娘道。 “当然要去。”徐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答道。 第191章 北地之行 早年间的契丹人也是游牧民族,但随着得到燕云十六州,大批汉人官员涌入朝堂,现在的大辽其实跟汉人的朝堂已经没有了多少区别。尤其是与大周接壤的地带,那区别更是不大,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种族的不同。 在大辽,契丹人为第一等,至于汉人则是各个阶层都有,最高的就是地方豪强,其次就是在朝为官,最下层就是百姓。汉人不叫汉人,而是叫汉儿,但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花到位了,想要得到尊贵的待遇也不是问题。 两国交界处,最受欢迎的永远是商人,尤其是那些出手阔绰的商人。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打发小鬼很容易,只要肯花钱就行。祝彪明面上是前往辽地贩卖布匹的一个商人,但实际上只要买通了守关的辽国将校,这些小官是不会去在意祝彪拿优质战马拉马车这点小事的。国策离这些小官太遥远,能揣进腰包的银钱才是最实际的好处。 就是用这种法子,祝彪成功为李墨提供了一千多匹战马,更是在走私的过程中结交了一个同行,而这人也是李墨所知的梁山好汉之一,金毛犬段景柱。相比起初来乍到的祝彪,段景柱可算是走私界的老前辈,不过再老的前辈也抵不住李墨的招揽,为国家走私可比为个人走私要来得好听,而有了段景柱的引荐,李墨的商业情报网迅速在北地建立,为李墨收集着各处的情报。 眼下大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西夏,以前要收拾西夏总是会有大辽跳出来搅局,可现在大辽后院起火,忙着对付崛起的女直人,也就顾不上去管被大周揍得哭爹喊娘的西夏人了。不趁这个机会彻底解决西夏,大周君臣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而西夏的确是个好同志,他不光是为大辽拉走了大周的仇恨,更是让大周君臣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而无暇去盯着李墨,给了李墨辗转腾挪的时间与空间。几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臣可盯不住李墨。而李墨所做的事情都是可以两说的,他是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可也不可否认他所做的事情朝廷的确是在收益。 难割舍呀,移民海岛缓解朝廷土地紧张,战马蓄养又解决了朝廷优良战马不多的现实问题。虽然现在西夏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只要顺利日后大周也不需要发愁战马的蓄养问题,可李墨就抢先了这么一步,朝廷就不好在这时开口阻止李墨的一片拳拳报国心。 当然李墨能像现在这样做事不受掣肘,关键还是他自己知道分寸,不去触犯朝廷的红线。耽罗县的官员任命就是朝廷对李墨的一次试探,李墨顺利过关,没让朝廷觉得自己会成为朝廷日后的隐患。 指派徐慧娘在李墨身边则是朝廷给李墨下的另一道保险。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徐和,都认为只要有徐慧娘在,就能防止李墨野心膨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制衡这东西李墨心知肚明,也明白如何在为自己谋利的同时不去引起朝廷的疑心。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对朝廷的动作李墨采取的是配合的态度。朝廷要建水军,向李墨索要新式战船的图样,李墨给了;要新式八牛弩的图样,李墨也给了;把自己掌握的秘密对朝廷坦诚相待,也让朝廷没了找茬的理由。 东西是一样的,但用的人却不同。即便给了新式战船的图样,新式八牛弩的图样,可如何有效的运用,那就不是李墨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李墨肯花钱,肯为新武器的使用砸钱,能让每一个射手为了积累经验耗费钱财,但这点却不是朝廷方面能做到的。 钱财过手扒层皮,朝廷拨款就是这样,等真正落到使用人手上的时候,往往会少上一些,而且经过的手越多,少的也就越多。而李墨这里却是专款专用,不存在所谓的火耗现象。 打个比方说假如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士兵需要花费一百两,在李墨这里就是实打实的花一百两,可换到朝廷那边,那就可能花到士兵身上的只有五十两甚至更少。充足的银钱保证了士兵可以得到充足的训练,当朝廷的海军还在学习如何在海上掌舵的时候,李墨的梁山海军已经开始把海上的海盗追得无处藏身。 实战是最有效的练兵手段,李墨的大投入,让梁山海军将朝廷的海军给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也让李墨在大周至朝鲜的这片内海之中无人可比。 扣下祝彪要与李墨见面的契丹贵族在营州等候李墨的大驾光临,而这点事对李墨来说根本就不叫事。海上如今是他说了算,想去哪谁也拦不住。尤其是随着朝鲜的水师全军覆没以后,在大海之上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大周的船只。朝鲜的那些小舢板,只能在朝鲜半岛的东侧还有机会见到,那也是因为李墨没有下令封锁朝鲜海面的缘故。 自打水师全军覆没以后,朝鲜经过一段时间的抗争,屈服了,认命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女直人没给朝鲜伤心难过的时间,没有半点眼力价的又来找事了。 就如大周人瞧不起朝鲜人,朝鲜人同样也有鄙视的对象,就是比他们更加落后的女直人。此时的朝鲜人还是紧抱着契丹人的大腿不放,认为女直人不过是一时得势,真要让契丹人认真起来,女直人压根就不是对手。 消息闭塞,朝鲜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场契丹人七十万惨败于女直人两万的战绩,在他们的心目中,契丹人依然是武力第一。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朝鲜人跟女直人是百年世仇。在女直人还没发迹的时候,朝鲜人即打不过契丹人又打不过大周人,能欺负的对象就只有那些女直人。一来二去,这个仇就结深了,轻易不得化解。而且朝鲜人自诩文明人,让他们向被他们视为野人的女直人低头,他们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也接受不了。 作为朝鲜两大派的首脑李资谦跟韩安仁,在面对女直人入侵时的态度却是保持一致。至于大周水军灭了朝鲜水师这件事,等解决了女直人以后再请老大契丹人出面帮自己找回场子就是。 李墨才不关心朝鲜人的死活,他本来就对这个民族没什么好感。在李墨看来,朝鲜人最好死绝,那样朝廷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把没有土地的百姓移民到那座半岛上去。这个时候可没有联合国,全球更没有一体化,吞并一两个小国不会引来什么国际上的谴责或者干涉。在这个武力至上的时代,挨欺负是活该,可没有任何道理好讲。 …… 船靠岸,想要到达营州还有一段路程,终归不是在自家的地盘,李墨此行很低调,也没有招摇,只是扮作一个富家公子回乡省亲。此时的大周与大辽虽然还是敌对关系,但民间却似乎已经默认了这种南北对峙的局面,无论是在哪边为官得势,只要不惹事,基本上不会有所谓的愤青跑来找事。 原本这一路可以无惊无险的到达目的地,可老话说得好,女人是祸水,李墨错就错在不该带徐慧娘出来,而且还叫这个女人抛头露面。 很老套的剧情,徐慧娘叫一个路过此地的契丹贵族家的纨绔子弟瞧上了。不可否认,徐慧娘的确是个美人,再加上常年教育所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在女子中一站立马就显得鹤立鸡群。 在大辽,契丹人为主,汉人为奴,但凡是被契丹人看中的汉人女子,十有八九都会被抢走,汉人稍有反抗就有可能引来一场灾祸。可问题是李墨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慧娘被人抢走。 契丹人一向蛮横惯了,尤其是眼前这个要抢徐慧娘的契丹人,那更是态度嚣张,让人一见就有抽他的冲动。 大庭广众之下李墨不好直接动手,只是推说在此说话不便,请求那个叫萧保先的契丹人换个地方说话。萧保先仗着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身边还有护卫跟着,大大咧咧的跟着李墨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可这一去,萧保先就后悔了。这伙汉人看着软弱,但一到了没人的地方,立马翻了脸。先是二话不说就砍死了自己的护卫,随后就把自己绳捆索绑的扔进了马车,也不知要把自己带去哪里。 等到马车终于停下,天色已黑,萧保先一看身处荒郊野外,而那伙汉人又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心里立马慌了,嘴巴一得自由立马毫不犹豫的自报家门,想要借着自家哥哥萧奉先的名头震慑住对方。 “你是萧奉先的弟弟?”李墨神情古怪的望着萧保先。 萧保先不敢露出丝毫嚣张的神色,因为他发现自己报了自家大哥的名头以后这伙汉人压根就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作为一个纨绔子弟,那点眼力价还是有的,对方既然连自家大哥都不怕,那自然也就不可能因为自家大哥的原因就放过自己,一旦惹恼了这伙汉人,这荒郊野外的,挖个坑把自己一埋,神不知鬼不觉,自己做鬼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去。 “是,小弟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这位公子看在我大哥的薄面上饶过小弟这一回。”萧保先态度诚恳的说道。 “第一,我不认识你哥,所以不需要给你哥面子。第二,我不是契丹人,也不是辽地的汉儿,杀了你以后我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你哥就算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对象。第三,看你之前的态度就知道你平时就不是个东西,杀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第四,你竟敢调戏我,他饶你我也不会饶你。”一旁的徐慧娘补充道。 “你别裹乱,一会再把他交给你处置。”李墨将徐慧娘推到一旁,看着萧保先说道:“想让我们饶你一命,那就拿出点更实际的东西,想凭你那个哥哥的名头躲过此劫,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听到李墨这话,萧保先连忙说道:“我,我有钱,我很有钱,只要你们能原谅我这次,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送给你们。” “唔……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不错个屁,你有机会去拿吗?只要放了这人,我保证这人立马就会翻脸。要我说,还是宰了最好,永除后患。”徐慧娘又凑过来说道。 “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你总要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放了他估计他立马就会翻脸,我们来辽地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因为一点钱财就误了正事。” “别,别杀我,我有用,我对你们很有用。”萧保先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忙叫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用?”李墨闻言问道。 “你们不知道我哥哥的厉害,但我却清楚,我兄长萧奉先是当今陛下的近臣,陛下对我哥哥的话是言听计从,也正是因为如此,地方官员对我的要求莫敢不从。你们不是来这办正事的吗?要是有官面上的麻烦,我都可以帮你们解决。” “唔……这话说得还真有一定道理。好吧,那就暂时先留你一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要让人对你乔装改扮一下,免得你坏了我的大事。” “可以,可以,我一定配合。”眼下先保住性命要紧,萧保先才不在乎李墨让人把自己给扮作什么样子。 李墨的队伍里就这样多了一个契丹向导,萧保先不是没有想过逃跑或者向当地官府求救,可自己的身边始终守在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怀揣利刃,即便自己真的有机会向人求救,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取了自己性命,为自家小命计,萧保先也只能一路上忍气吞声,祈祷这伙汉人在办完正事以后可以大发慈悲的放了自己。 李墨不拿萧保先当回事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相信萧保先所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近臣的亲弟弟,想要女人难道还需要当街强抢?扣着萧保先不放只是李墨不想横生枝节,至于办完正事后放不放萧保先,那也不过是李墨到时一念而已。 第192章 偶遇熟人 自投罗网的事情李墨是不会去做的。扣住祝彪的那伙人来意不明,就这么傻不愣登的去跟人家见面,这得是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安全第一,李墨不会去冒险,同样也没有那个必要去冒险。 到达营州找到落脚处以后,李墨的替身马麟就带着人手去了约定见面的地点,至于李墨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埋伏在了见面地点的附近。当然这时的李墨已经不是富家公子的打扮了,而是换成了一副游侠儿的装扮。 见面地点是一家酒楼,对方明显事先已经有了准备,马麟等人被带入了雅间。李墨原本也想去隔壁的雅间,却不想对方把整层楼都给包了。不过这点困难难不****墨,李墨自己上不去,可时迁却没问题。早在出发来此之前李墨就已经给时迁打过招呼,想必此事他已经蹲在了双方见面的雅间房梁上。 无事可做的李墨点了一桌酒菜,招呼一起来的何元庆等人一起吃饭,一是可以填填肚子,二是万一一会谈崩动起手来,也有力气跟人动手不是。 酒楼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李墨等人吃的挺爽,没有何元庆等人饭量大的李墨放下碗筷,正打算喝口茶消消食,忽然就见楼上走下两个熟人,李墨赶紧低头拿手里的茶碗遮住脸。随后又不放心的偷眼去看那两个熟人。 确实没瞧错,真是熟人,更确切的说是熟悉的仇人。李墨在北地没有什么熟人,之所以说是熟人,那是因为这二人李墨在京城里见过,正是以前在朝廷进行科举时见到过的银月跟察哥。 “这俩家伙怎么跑这来了?”李墨心里暗自嘀咕。 熟归熟,关系却很糟糕。眼下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墨不打算跟银月或者察哥攀什么交情,自然也就不会去主动打什么招呼。可偏偏天不从人愿,那两家伙不仅没走,反到在李墨的邻桌坐下,点了酒菜吃喝起来。 李墨心里虽然暗骂,可也不好出面赶人,唯一让李墨稍感安慰的,就是李墨偷听银月跟察哥的谈话挺方便。 或许是身处自家地盘的缘故,银月跟察哥都没有像在大周境内那样小心翼翼,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内容却叫李墨很感兴趣。 与大周不同,大辽虽然也学习大周的朝制,但实际上掌握力量的除了皇帝,更多的则是掌握在各个部族的手中。虽然平时各部族服从皇帝的命令,但每一个部族内部,都各有各的规矩。 皇帝杀了元妃,又杀了受人爱戴的晋王,单是这两条,就已经引起了许多部族的不满,更是令贵族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在这些贵族眼里,如今的陛下已经病了,而且无药可医,********的要跟女直人一较高下,对于别的事情只当是阻碍,漠不关心。 同情无辜被杀的元妃及晋王的契丹人大有人在,而银月与察哥所效力的部族也是其中之一。闻听元妃、晋王被害的消息以后,银月与察哥奉家族令全力保护元妃所生的女儿,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 公主的头衔已经保护不了公主了,忠于萧氏的人们秘密将公主从皇帝身边偷走,暗中藏匿起来。而公主的父亲,也就是天祚帝正忙着整兵要跟女直人决一雌雄,自然也就顾不上去关心自己的女儿。再加上天祚帝的身边还有萧奉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基友在,蜀国公主的失踪其实在大辽内部并未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敢保证天祚帝什么时候忽然抽风想要永除后患,为了保住元妃最后一点血脉,还是让公主远离皇帝比较稳妥。 李墨对大辽内部的秘闻不太感兴趣,终归不是辽人,说难听点,辽人越倒霉,周人就越是容易从中获利,辽人的死活不是周人需要去关心的。别扯什么人道主义,那时候还没这个词,也没有那个概念。就像大周境内的黄河发飙,大辽不会白送大周物资援助,只会躲在暗处瞧大周笑话,幸灾乐祸。 李墨也是一样,管那个所谓的蜀国公主是不是要倒霉,有没有危险,这跟自己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不过叫李墨感兴趣的是银月在跟察哥说话的时候提到了麒麟佩。这世上玉佩多得是,只不过李墨在听到银月提起麒麟佩的时候想起了自己那枚如今在师父潜龙真人手上的墨玉麒麟佩罢了。 李墨是听过就忘了,却不想察哥却对银月提到的麒麟佩很是紧张,似乎不愿意让银月多提这个,表情严肃的止住了这个话题,反倒让李墨勾起了兴趣,琢磨着日后有机会是不是要找银月详细问问。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李墨是在等人,银月、察哥明显也是在等人。两拨人吃完了饭都没有选择离去,而是点了一些茶果点心继续坐等。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马麟等人下楼了,随着马麟下楼的还有祝彪。李墨没有着急相见,依然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喝茶,而马麟等人也不停留,径自出门回了住处。 李墨原本想要等等看楼下会不会下来之前提出要跟自己见面的人,却不想等了好一阵,邻桌的银月跟察哥都已经起身离开了,还是一个人都没等到。 “走吧,去别处逛逛。”李墨起身对何元庆道。何元庆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当即起身随着李墨走出了酒楼。 说是去别处逛逛,但实际上李墨是不可能继续在外面闲逛的,正事要紧,先听听马麟汇报一下见面的经过,然后再考虑其他。 在街上闲逛了两圈,确定没有盯梢的人以后,李墨回到了住处。马麟等人明显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见到李墨回来,焦躁不安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李墨平时没什么架子,众人与其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都挺喜欢待在李墨手底下做事,也正是因为都拿李墨当朋友看待,这才会担心李墨会出事,见到李墨安然无恙的回来,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定。 马麟将会面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和李墨讲述了一遍,看来对方也是个谨慎的人,从时迁的补充中可以看出,在双方见面的那间雅间旁边,埋伏着不少人,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高手。 对方要见李墨,名义上是想要跟李墨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包括李墨在内,众人都觉得对方的目的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单纯。只是一时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李墨等人也不敢贸然答应对方的提议。 以战马换取各种物资,这就是对方给李墨开出的条件,至于具体的兑换比例,那还需要详谈。如今摆在李墨面前的问题就是是否答应对方的提议。既然对方划下了道,那李墨能做的选择说白了就两个,一是答应下来,看看对方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二就是不答应,放弃这条线,重打锣鼓另开张。 为了打通这条走私线,祝彪花费了不少钱,想要不让人找麻烦,那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到位,如何打点,无非就是花钱。现在要是放弃,那就意味着以前所做的投入都打了水漂,这让一直负责此事的祝彪有些不情愿。 只有付出才能有收获,也正是因为付出了,才会懂得去珍惜来之不易的收获。收获来得太容易,自然也就不会去珍惜。以前的祝彪就是因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才会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但自打来了北地,什么事情都需要祝彪亲力亲为,为了打通这条走私线,祝彪把以前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个遍,这条走私线凝聚着祝彪的心血,祝彪不舍得就这样轻易放弃。 李墨同样也理解祝彪这条走私线所投入的心血,更何况他也想弄清楚对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按理来讲,祝彪并没有暴露这条走私线与自己的关系,这就是说,别人并不清楚祝彪手里的这条走私线有官方的背景。那这伙人找上祝彪,难道就只是单纯的想要通过祝彪这条走私线获得他们需要的各种物资。虽然对方没有明言所需的物资具体是哪些,但应该不是那些轻易可以弄到手的东西,既然是拿战马这种军事物资来兑换,那李墨所需要付出的,想必也应该是军事物资。 说到军事物资,大周内部属于最绝密的武器那就是神臂弓,,每一把神臂弓都是登记造册,一旦战事不顺,首先被毁的肯定就是神臂弓或者八牛弩之类的利器,宁愿毁掉也不留给敌人,如果对方是想要打神臂弓的主意,那李墨会立刻断掉这条走私线,没有半分犹豫。虽然李墨如今已经有了独立制作神臂弓的条件,但李墨可不想在日后战场上被自家生产的神臂弓给要了性命。 说到神臂弓,就不得不提一下苏青娘,这真是一个天才级的女孩,尤其是对机械类的理解能力,就连李墨这个后世来的人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李墨能提出一个设想,而苏青娘则有能力将设想化为现实。 三人操作的八牛弩已经试制成功,目前正在通过实战检验效果,而一向只有臂力过人者才能使用的神臂弓,也在加装了一个助力器过后成为了梁山步军的制式武器,只是为了防止他人眼红,目前这类神臂弓还处于保密阶段。当然保密归保密,却丝毫不耽搁李墨悄悄对手下的五千人马进行换装。 因为人员有限,李墨眼下只能走精兵路线,而李墨又是一个不愿意拿人命换取胜利的主,能用钱来解决的事情,李墨从不拿人命来冒险。也正是因为这个观念,李墨手下的五千人不仅单兵作战能力要高于大周普通的士卒,就是那一身的家当,所需要花费的银钱也足以保证普通士卒十个人的开销。换句话说,李墨是在用可以维持五万人的军费打造自己手底下五千人的军队。 军队是很纯粹的一个团体,其中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少之又少。李墨没用朝廷一分钱来维持手底下这五千人,表面上朝廷占了大便宜,不花钱就得到了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可实际上这支军队对朝廷的归属感却很淡,他们只认一个人,那就是李墨。他们也只忠于一个人,那还是李墨。 是李墨给他们发饷,是李墨帮他们安置家小,是李墨让他们可以活得像个人。军人很实在,拿谁的钱就替谁卖命,这远远不是喊两嗓子忠君报国就能轻易改变的。李墨手底下的五千人,只认李墨一个人,而李墨也没有刻意宣扬朝廷才是这五千人应该去效忠的对象。谁都不是傻子,李墨又怎么可能去做为他人做嫁衣的傻事。有了这五千人,李墨说话才能有底气,才敢和朝廷讨价还价,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李墨还没有狂妄到以为有了这五千人就可以跟朝廷叫板,他需要这五千人,只是为了让朝廷在对待自己的时候有所顾忌,不想日后落个兔死狗烹的结果。 话题扯得有些远,李墨与马麟等人商议了一番过后,决定先听听对方开出的条件,问清楚对方究竟想要交换什么物资,如果真的是在打神臂弓或者别的军中不允许外传的武器,那只能对祝彪说声抱歉了。 误会的产生说白了就是双方不把话当面说清楚,让人去猜,猜来猜去猜错了,矛盾就出现了,离心离德,反目成仇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结果。李墨不想让人误会,所以对祝彪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把利害关系跟祝彪说得明明白白。而祝彪也不是三岁的小孩,李墨把话跟他说清楚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愿,但也没有胡搅蛮缠,而是表示了理解。 看到祝彪的改变,李墨心里很是高兴,谁能想到以前那个肆意妄为的人会变成如今这个为顾全大局而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呢。相信等祝彪回祝家庄的时候,一定会叫祝家庄的人大吃一惊。 第193章 好奇心 耽罗岛到手了,养马地也有了,可李墨现在需要面临的问题却是无马可养。要不是出了祝彪这档子事,现在的李墨说不准已经跑到京城去跟拒绝自己买马要求的兵部打架去了。 众所周知,天下良马不是出自西域就是来自北地,可偏偏大周这两个地方都没占上,李墨要在耽罗岛养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马源问题,仅凭走私得来的那些马匹,想要养出气候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虽然大周境内养马场的战马差强人意,可好赖矮子里面挑大个,只要证明耽罗岛的确适合养马,那后续的马匹自然用不到那些不如北地战马的战马。可谁想到兵部却偏偏这个时候拿起了乔,不留丝毫颜面的拒绝了李墨的请求。李墨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要他们一匹二等马,将来会换他们一匹一等马,这么吃亏的买卖李墨从来没做过,而人家还不领情。 李墨不是一个喜欢低三下四的人,不愿意拉倒!你现在拒绝我,那也莫怪日后老子拒绝你,风水轮流转,人就没有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时候,等到耽罗岛养出大批的精良战马,就不信兵部那帮孙子还敢在自己面前拿乔。 带着一点将来要在战马供应这件事上为难朝廷兵部的美好愿望,李墨放弃了马上回京寻求圣上支持的想法,而是亲自北上,自己来解决眼下的难题。 契丹人扣下了祝彪,实际上对李墨可谓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琢磨如何跟契丹的权贵拉上关系呢,人家就主动送上了门。至于这个契丹权贵在大辽混得如何,其实李墨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这个契丹权贵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要求,能为自己提供优质的马源。 养马其实跟养小孩差不多,想要增长人口,那首先是必须要有足够的成年男女,基数越大,收获的成果就越多嘛。养马也是如此,起始资金越充足,收到的利息就越多。就像存款一样,存一万跟存一千万的差别显而易见。 顾全大局!李墨爱死这个理由了。有了这杆大旗,李墨就可以做许多事情还不会受到他人的指责。用军事物资换取战马,如果搁在平时,那就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可现在呢,那就可以说成是各取所需。 从负责与那些契丹人交涉的马麟那里得知,契丹人希望通过战马向李墨这里换取大量的兵械甲胄,李墨才不管这些契丹人是不是打算拿这些武器去造反,只要不是找自己要神臂弓或者八牛弩一类的军中利器,像那种制式的装备,还在李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李墨都不需要寻求朝廷的支持,单是他自己手头上掌握的那间兵器作坊,只要材料充足,那就足以保证完成与契丹人的交易。 一开始李墨奉旨练兵,朝廷为了省钱是给李墨打开方便之门,兵械的打造都是让李墨自己去负责。也正是因为这个便利,当李墨手下的五千人马兵械齐备的同时,李墨手下也多了一群打造兵械经验丰富的工匠。 个人私造兵械是要砍头的,而李墨却没有这个担心。他是将军,手下五千人马,而兵械也是有耗损的,做假账这种事压根就难不住李墨。李墨才不担心会有人用这个为借口冲自己发难呢。 还是那句话,各取所需,李墨需要北地的精良战马作为养马地的种马,而契丹人却需要李墨提供的兵械来武装自己的部队。按理说,契丹人自从占据了燕云十六州后,手下已经有了足够的汉人工匠,打造兵械这种事应该不需要对外求助,可打造兵械也是需要时间的。 天祚帝一场打败,损失的不仅仅是七十万人马,同样还有大量的兵械损失。补充兵械需要时间,工匠加班加点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完成任务。如今女直人虎视在侧,尽快武装手下人马才是关键,总不能让勇士们赤手空拳的去跟女直人拼命吧。 李墨好运气,赶上了契丹人在兵械方面青黄不接的好时候,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再想谈成这笔生意就不容易了。不过眼下嘛,正是时候。 战马多多益善,李墨打算在耽罗岛先期养马一万匹,至于剩余的则补充到自家的五千人马里面。说是五千人马,那是对外,实际上李墨还是在这里面玩了手段。朝廷只给了李墨五千人的马步军编制,却没有规定李墨不许让手下将士退伍。 将军难免阵上亡,就是将军都有可能挂掉,那些大头兵就更别说了,每一次战斗,总有那么一些“伤残”军士退出行伍,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李墨手下始终保持着五千人马的编制。至于那些流出营盘的悍卒,就被李墨悄悄收入袋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外,就是耽罗岛的县令宗泽对此事都一无所知。 别看宗泽是耽罗岛的县令,可他所知的也就是耽罗岛上的事情。大海之上不是只有一座耽罗岛,而耽罗岛附近海域都是李墨说了算。自从朝鲜水师被全灭后,那一片海上更是李墨当家,说封锁消息,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自打在梁山练军开始,李墨就有计划的抽调那些军中的悍卒退伍,今三十明五十,陆陆续续的持续到现在,除了明面上的五千人马外,在海外李墨还有五千隐藏在各个大岛上的悍卒。这些悍卒都是李墨的私兵,眼里也只认李墨这个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一个好日子的主将。 当初选兵的时候李墨就尽挑那些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农家小子,这类人就像是一张白纸。读书人讲究的忠君对他们来说很陌生,他们在意的更多是实际的,能够抓到手里的利益。是李墨让他们吃饱了饭,是李墨让他们有钱娶妻,是李墨让他们可以活得像个人……朝廷的恩义,这些人平日里没有感受到,在没投军之前,留给他们影响最深的,是朝廷的税吏每年从他们家中拿走本来就不多的积蓄。 老一辈的人或许会惧怕官府,但这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们却不怕,在他们眼里,跟着李墨混才能混出个名堂。虽然眼下李墨并没有要带着他们造反的意思,但他们却已经时刻准备着,只等朝廷跟李墨翻脸以后自己就要大有作为。 移民海岛,不光是解决了朝廷头疼的流民问题,也让这些已经心存反志的后生们没了后顾之忧。亲眷都已经移民海外,甩开膀子开干就是。退一步讲,就算将来事败,只要有海军在手,也不必担心会被朝廷报复。 李墨知道手底下某些人的心思,但他却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倒不是他真的有意那张椅子,而是为了将来考虑,狡兔三窟,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坏事。至于造大周的反,李墨从没想过。来自后世的李墨很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大周别看看上去挺大,但在世界地图上也不过是偏安一隅罢了。 只要手上有人,天下哪里去不得?不是只有造大周反这一条路可走,离得最近的朝鲜,又或者是被契丹人占去的汉人故土燕云十六州,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有点不切实际。光有一支军队就想要征战天下,那只是痴心妄想。眼下的李墨手上只有五千人马,而能控制的百姓更是少之又少,耽罗岛上倒是有两万百姓,可就靠这两万百姓就能把朝鲜给占了?做梦呢吧? 同化这种事,往往都是多数占便宜,朝鲜别看只是个弹丸小国,可好歹也有那么二三百万人。占领跟同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就像是中国历史上的元清两个不是汉人主政的朝代,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口数量庞大的汉人给同化了。 想要彻底将朝鲜纳入汉人的势力范围,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分化瓦解,用汉人庞大的数量来稀释朝鲜人,而这件事恰恰是李墨现在无法做到的。李墨在这件事里只能起到一个推动者的作用,实际决策者还是朝廷。 能够在朝廷混得就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李墨相信,只要让朝廷里的那帮人觉得有利可图,风险又小,他们是不会放过这种名垂青史的机会的。而耽罗岛的移民,只是第一步,既然移民海岛可行,那往朝鲜移点人口过去又有什么不可以,朝鲜半岛也是岛嘛。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时代,小国的命运是悲催的,只要强国有需要,丝毫不需要去顾忌什么仁义道德。 当然打朝鲜的主意还有点为时过早,好歹也是立国百年,怎么可能说灭国就灭国,就算是真的要动手,那也要等朝鲜内部元气大伤的时候。趁你病,要你命,随着朝鲜国王年岁渐长,新老之争在所难免,大周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再在合适的时候伸手推一把即可。 李墨跟宗泽闲聊过有关朝鲜的问题,而宗泽同样也不是什么好鸟,他爱的是大周,忠的也是大周,至于朝鲜百姓的死活,宗泽压根就不在意。也正是因为如此,宗泽并不反感李墨把主意打到朝鲜人头上这种做法,要是换个名宿大儒可能会谴责李墨的不道德,但在宗泽面前,李墨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说归说,眼下的确不是对朝鲜动手的好时机,打铁尚需自身硬,就凭李墨手底下的这五千人马,想要解决朝鲜的确有些痴心妄想,但只要能获得朝廷的支持,那占据朝鲜半岛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 宗泽专门把自己与李墨的谈话写成一封私信送去了京城,交到了徐和的手中。可惜信是送出去了,却半点音讯都没有,也不知朝廷对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而李墨却不像宗泽那样满心期待的等候朝廷的回应,自己的事挺多,不像宗泽那样清闲,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去处理。 与契丹人的交易正在秘密而又有序的进行当中,契丹人什么都要,粮食、布匹、兵械,只要是李墨能拿出来的,他们都是照单全收。李墨就喜欢这样的交易对象,一笔笔物资送出去,就意味着一匹匹战马到手。 也不知这伙契丹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的行事,营州当地的官府却连个屁都不放,不仅不敢放屁,就连派人过来瞅一眼都没有。这让李墨对这伙契丹人的身份就愈发的好奇了。 李墨一开始以为这伙契丹人可能是受了大辽官方的派遣,毕竟骄傲的契丹人还不能接受会有一日需要大周帮忙的现实,可等李墨仔细询问过萧保先以后,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大辽官方压根就没有过这个念头,而萧保先之所以会来营州,那纯粹就是萧保先自己倒霉催的,在营州遇上了李墨这个克星。 既然没有官方的背景,那这伙契丹人就只可能是大辽国中的一支部族,也只有部族才有可能拿出如此多的战马。 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李墨眼下就是这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李墨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竟然有了夜入契丹人营地一探究竟的打算,并且,他还把这个打算付诸行动了。 夜黑风高,等到何元庆等人都已经安歇,李墨换上了夜行衣,悄悄溜出了住处,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驻扎在城外的契丹人营地。虽然已是深夜,但契丹人的营地内却是灯火通明,更有体态彪悍的契丹武士在来回巡逻。 李墨只是想要来刺探一下,并不打算夜袭,见此情况便打了退堂鼓,别因为一点好奇心坏了正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打算就此退去,可偏偏就在这时,契丹人的营地里驶出了一辆马车,看到守卫在马车旁的那些契丹武士,李墨估计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一定是契丹人中的重要人物。而在看到银月跟察哥那两个熟人也分别守在马车两侧之后,李墨愈发的肯定自己刚才的判断。 第194章 夜探萧府 夜深人静,李墨回到自己的住处,叫醒了早就安歇的时迁跟马麟。在城外发现契丹人营地里出来一支看上去似乎有重要人物的队伍以后,李墨并没有着急去探明那个重要人物究竟是什么身份,而是远远的缀在那支队伍的后头,看清楚队伍去了城中哪处以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墨需要帮手,人常说艺高人胆大,李墨的轻功虽然不错,但他同样也清楚这世上藏龙卧虎之人极多。自己单枪匹马,万一要是叫人发现了,脱身都不容易。一个好汉三个帮,团体永远要比个人的存活率要高。 时迁、马麟的轻功都不错,今晚不是去杀人,只是探听一下情况,需要的就是腿脚好的,被发现了也能跑了的,像何元庆这样的就不成。 李墨跟时迁、马麟说明了情况,时迁跟马麟都不是安分的主,眼下有李墨这个老大带头,他们哪有不肯的,当即收拾妥当便跟着李墨出了门。 契丹人所居住的院落不大,两进的院子,李墨带着时迁跟马麟躲在屋顶瞧着,小声商量着一会怎么行事。既然有银月跟察哥这两个熟人,那想必防卫还是挺严密的,冒然露面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而一旦被发现,那就什么都探听不到了。 分头行事!这是李墨的决定。常言道,事不过三,头一回时人们的警觉性最高,第二回就会想要的放松,到了第三回,只要小心一点,基本上不会被人发现,李墨利用的就是这种心理。 时迁打头阵,人称鼓上蚤,被人发现以后也容易脱身。果不其然,时迁刚刚落进院子没多久,就叫院子里的护卫发现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就见时迁一溜烟的跑了,他的身后跟着七八道人影。 接下来是马麟,与刚才不同,这回马麟进去的时间久了一些,大概要比时迁进去多耗费了一倍的时间才叫人发现,然后马麟也跑了,身后跟着七八个骂骂咧咧的契丹人在紧追不舍。 声东击西,引蛇出洞,时迁跟马麟分别引走了院落里的一部分契丹人,这下李墨也就放心了许多,就算一会自己被人发现,他也有把握能够脱身,至于被人围追堵截的时候容易突围。 在等了半柱香的工夫以后,绕到院子后门的李墨悄悄的落在了后院的一间房屋顶上。先看了看四周,确定房屋顶上就自己一个人,李墨这才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顶边缘,探头朝院子里张望。 经过两波飞贼的骚扰,后院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起来了,李墨没有看到银月跟察哥,估计这两人都去追前两拨的飞贼了。没发现银月跟察哥,让李墨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一些。趁着没人注意,李墨飞身落进了后院的草丛之内。 现在的李墨需要一个舌头,而这舌头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尽量别找壮汉,一是这种人骨头硬,不好盘问,二是费力气,耽误时间。李墨趴在草丛里等了片刻,一个合适的舌头出现在视线中。 李墨悄悄的跟在那个侍女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厨房。大晚上的,厨房当然没人。躲在门外的李墨就看到那个侍女跟回了家似的,十分熟练的翻出了食物就啃。敢情是个半夜出来偷吃的,不过这侍女偷得不是自家的粮食,李墨也不在意。 放轻脚步走到那个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拿着羊腿正吃得投入的侍女背后,李墨伸手一拍,压低声音喝道:“别吃了!” 人吓人,吓死人。侍女正吃得开心,忽然肩膀被人一拍,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好死不死的就被嘴里的食物给噎着了,那嘴食物卡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急得侍女小脸憋得通红。李墨一见闯了祸,连忙抬眼在厨房里一寻摸,找到水缸舀了一瓢水递给小侍女,“快冲冲。” …… 一瓢水救回了小侍女的命,因为喝得急了些,小侍女的前胸都被水给淋湿了。不过小侍女似乎没注意到,只是盯着李墨问道:“你是谁?” 被小侍女这么一问,李墨才想起自己是来捉舌头的,当即一拍脑门,笑着对小侍女说道:“你瞧我这脑子,你等下哈。” 在小侍女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李墨把刀掏了出来,脸上表情一变,恶狠狠的说道:“站着不许动!老子是坏人,你要是敢喊,老子就在你脸上画个大王八。” 小侍女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张嘴刚要喊,事先已经有了防备的李墨当即就把一个包子塞进了小侍女的嘴里,同时人也靠了过去,将小侍女给抵在了墙上。 冰冷的刀刃让小侍女瞪大了眼睛,但却动也不敢动,就听耳边李墨小声说道:“我这人一向只劫财,不劫色,你可不要让我坏了规矩。别喊,问你一点事情就把你放了,明白了就点点头。” 小侍女点点头,李墨这才松开了小侍女,见小侍女吐出了嘴里的包子,这才问道:“这户人家把钱都放在哪了?” “……在库房里。”小侍女小声答道。 “库房……里面的钱多吗?” “多,数不清。” “嗯……”李墨点点头,对小侍女的配合很满意。随即又像是刚刚想起一事似的问小侍女道:“这户人家的主人是谁?算好人吗?” 见小侍女不解的望着自己,李墨解释道:“我是侠盗,劫富济贫,下手的一般都是坏蛋,对好人家却是秋毫不犯的。你倒是说说,这户人家的主人叫什么?” “我家主人姓萧,原本也是贵族,只是最近遇上了麻烦,这才躲到了这里。我家主人一向和善,从来没有做过欺压良善的事情。” “姓萧……具体叫什么呀?” “萧奉先。” 一听小侍女说出萧奉先的名字,李墨的脸色顿时一变,一把将小侍女按在了墙上,手中的刀也搁在了小侍女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骂道:“小丫头片子还想骗人?谁不知道那个萧奉先是个坏种,你既然不说实话,那留着那条舌头也没用,割了吧。” “不,不要,我说错了。”小侍女连忙求饶,更伸手捂住了嘴巴。 “哼!你为萧奉先那个坏种做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李墨边说边作势要下杀手,小侍女见状连忙把头摇了摇,急声说道:“我不是为萧奉先那个恶贼做事的,我不是为萧奉先那个恶贼做事的。” “那你是为谁做事的?你伺候的主人是谁?” “我……我伺候的是公主。” “哪个公主?” “……蜀国公主。” “……蜀国公主?” “嗯。”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里是萧奉先的家,而那位蜀国公主跟萧奉先有仇,她会住到一个仇人的家里吗?” “这里不是萧奉先那个恶贼的家,而是那个恶贼的弟弟萧保先的家。我家公主本来是想要来找那个萧保先麻烦的,却没想到那个萧保先不在家,所以暂时住在这里准备等他回来。”小侍女连忙解释道。 “这个解释倒是也说得通,不过我不相信你,因为你方才有前科,想骗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证明我说的话?”小侍女无奈的问道。 “这好办,你带我去见见你那位公主,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这里有份礼物送给你那位公主。” “礼物?”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是来找那个萧保先的麻烦的吗?那人现在在我那里。” “在你那里?” “前些天我进城的时候遇见那个萧保先正在强抢民女,我看不过去,就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关了起来,准备饿他几天再说。既然你们跟他有仇,那送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请你跟我来。”小侍女听完解释对李墨说道。 “去哪?” “……你不是要见公主吗?”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见面不合适吧?” 听到李墨这话,小侍女恨不得把手里一直忘记扔掉的水瓢塞进眼前这人的嘴里,好话坏话都叫他一人说尽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小侍女发脾气了,没好气的问李墨道。 “去,当然要去。”李墨毫不犹豫的答道。 从小侍女带着李墨悄悄摸回自己的房间来看,这丫头到厨房偷吃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轻车熟路呀,什么地方没人,什么时候过巡夜的人,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了那间有公主安歇的房间,小侍女让李墨在房外等候,自己就准备进屋先去通禀一声,李墨答应的挺好,可等小侍女推开了门,自己也就跟着进去了。刚一进门,就发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屋里不光有女人,还有男人,而且这一男一女李墨还认识,正是银月跟察哥,不过除了这对男女,小侍女所说的公主却不见人影。 一见到陌生人,察哥率先反应过来,抽出腰刀就奔李墨扑了过来,紧随其后的银月也是甩手先奔李墨飞过来三柄飞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李墨一见对方动了手,哪还有工夫张嘴说话,当即两个后空翻落到了院子里,随即跃上房顶,撒腿就跑。等到察哥、银月追上房顶的时候,就看到李墨背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见追不上那个飞贼了,察哥、银月不得不悻悻的回到屋内,见那个小侍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捧着茶杯喝茶,察哥无奈的对银月说道:“银月,我去重新布置一下巡夜的事情,你陪着公主。” “嗯。”银月答应一声,送察哥出去以后回头就埋怨起了小侍女,“公主,你要是饿了就让厨房去做,自己跑去偷吃算怎么回事?万一有个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银月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小侍女一脸讨饶的对银月说道。 银月跟察哥一样,也是无奈的一翻白眼,转而语重心长的劝道:“公主,今时不同往日,既然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你,那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不着急,今日来的小贼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以为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呢。其实你跟察哥不应该动手,我们来这的目的是要找那个萧保先,而那个萧保先如今就在方才被你们给惊走的那个飞贼的手上。你们要是刚才不动手,那个萧保先说不定已经落到我们手上了。” “这样啊,那公主知道那个小贼是谁吗?” “不知道啊,我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据他自称是个侠盗,那个萧保先会落到他手里也是因为萧保先作恶的时候恰好被他撞见。” “既然那个萧保先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上,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没了意义,公主你看我们是不是明日就离开这里?”银月向公主提议道。 “别急呀,说不定那个小贼明晚还会来呢。” “……他要是不来呢?” “那咱们再走也不迟嘛。” “不行,凡事小心为妙,既然这里已经被人发现了异状,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可是……” “公主要是觉得可惜,那就让我跟察哥留在这里等候几天,公主还是去城外躲在军营之中,那里保护更加严密一些。” “你们见面就动手,就算那个小贼回来恐怕也不敢露面的。我还是跟你们一起留下来吧,反正有你们俩在,也没谁能把我怎么样。” “……总之就这样,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清早就送公主出城,公主早些安歇。”银月十分果断的拒绝了公主想要留下来一块等的提议,丝毫不去看公主因为不满而撅起的小嘴,转身出了屋。 …… 李墨回到了住处也没有马上安歇,自己屋里除了时迁跟马麟外,其他人包括徐慧娘都没有休息。见到李墨回来,徐慧娘率先发难,指责李墨道:“你不是飞贼,更不是采花贼,干嘛偏偏就喜欢干这些飞贼、采花贼才爱干的事情。” “呵呵……这次是我错了,我认错。不过天色已经不早,大家都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李墨陪着笑对屋里的众人说道。 第195章 顺水人情 越是聪明的女人,那就越是不好唬弄。李墨可以利用身份把马麟、何元庆这帮小弟给打发走,可用来对付徐慧娘就有点没用了。徐慧娘压根就不把李墨的身份当回事,想想也是,他爹是朝中大官,自身又受当今天子信任,不客气的说,李墨的面子在天子面前没有她徐慧娘的大。 身份压不住对方,那就只好妥协了。李墨把今晚的事情跟好奇心旺盛的徐慧娘说了一遍,随后就借口要休息打发徐慧娘离开,可徐慧娘偏偏就不走,缠着李墨询问李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面对这个不怕长针眼的姑娘,李墨也没辙,只好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徐慧娘,好图一个耳根清净。但徐慧娘却认为李墨是在敷衍自己,坚持要李墨说出真实想法。李墨被逼急了,干脆就给徐慧娘出了一道难题,扬言只要徐慧娘能猜出谜题,他就告诉徐慧娘自己的真实意图。 聪明人的通病,那就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自己聪明,听李墨说要跟自己出谜题,徐慧娘毫不在意,大咧咧的说道:“你说吧,分分钟告诉你答案。” “那你听好了,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十兔子问她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猜什么?”徐慧娘记下李墨出的谜题,问道。 “猜是谁要杀五兔子?”李墨笑眯眯的答道。 总算是把麻烦精给打发走了,李墨抬头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赶紧上床睡觉,熬夜可不是好习惯。 马麟等人都知道李墨几乎一夜没睡,所以天亮以后并没有来找李墨,反正眼下也没有必须要李墨决定的大事,那些琐碎的事情他们基本上都能解决。李墨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直到肚子咕咕叫才睁眼。 揉了揉正在抗议的肚子,李墨跳下床穿好衣服,打算洗漱过后就去弄点东西吃。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徐慧娘就跑了出来。一看徐慧娘黑黑的眼眶,李墨就知道这姑娘一晚没睡。 “我猜出来了。”徐慧娘一见李墨就开口说道。 “哦,答案是什么?”李墨随口问道。 “是二兔子。”徐慧娘一脸肯定的答道。 “理由呢?”李墨又问道。 “我是这么分析的……” “等会再说,我要去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李墨打断徐慧娘的话问道。 为了解开李墨出的这个谜题,徐慧娘也是直到现在水米未尽,听到李墨询问,徐慧娘当然不会拒绝。两个人来到厨房,都已经是下午,李墨也懒得麻烦厨子,干脆自己动手,利用中午的剩饭剩菜炒了两份杂烩饭。 徐慧娘一开始不想吃,但在吃了一口以后才惊奇的发现这大杂烩的味道还真不错,反正四周也没人,徐慧娘也不必保持大家闺秀的气质,坐在桌边拿着饭勺往自己的嘴里猛刨,直到吃了七八分饱,这才放慢了速度。 喝了一口茶,徐慧娘开始对李墨解释起了她为什么认定二兔子是凶手的理由。 “这十只兔子既然以数字表示,那就说明他们之中是存在阶级的,以大兔子为首。大兔子生病了,需要医治,所以担任医生的二兔子就为大兔子瞧病并且开出了药方。大兔子生病,但却是五兔子死了,那就说明需要治好大兔子病的药方需要药引,而这药引,就跟五兔子有关。三兔子去抓药,而这药引就在五兔子的身上,五兔子死了,就说明这药引是会要了五兔子的性命。三兔子抓药,四兔子熬,这就说明这两只兔子是同伙,一个负责抓药,一个负责熬药。但后面又说到六兔子抬,一个兔子是不可能说抬的,那就说明六兔子是被抬的一方,谁抬的六兔子?后面就说了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是这两只兔子抬走了六兔子。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假设一下事情的经过,大兔子生病了,二兔子告诉三兔、四兔想要治好大兔子的病需要五兔子的性命,三兔子是大兔子忠心耿耿的手下,所以带着帮凶四兔子去杀五兔子,结果在杀五兔子的时候被和五兔子关系很好的六兔子发现,四只兔子一番打斗过后,三兔子跟四兔子不仅杀死了五兔子,还杀死了六兔子。五兔子被三兔子跟四兔子拿去为大兔子治病了,而六兔子则被目睹了全过程却不敢吱声的七兔子、八兔子给抬走挖坑埋了。至于我为什么认定二兔子是凶手,那是因为你出的谜题的最后两句,九兔子哭五兔子。九兔子为什么哭,因为她知道五兔子死了,只有亲人或者爱人死去的时候才会哭泣,那就说明九兔子跟五兔子是一对。既然是一对,那这九兔子十有八九就是只母兔子。而先前二兔子为什么一定要说需要五兔子做药引而不是用其他兔子,只能说二兔子也喜欢九兔子,他借着为大兔子治病的机会要除了自己的情敌五兔子。” “啪~啪~啪~”李墨听到这里,忍不住为徐慧娘的精彩解释鼓掌,不过就在徐慧娘认为自己猜对了答案,准备要求李墨兑现之前答应自己的承诺时,却见李墨摇头说道:“精彩归精彩,但答案还是差了点。” “差哪了?”徐慧娘不服气的问道,在她看来,李墨这是想要赖账。 “你忽略了十兔子,既然你给这十只兔子都各安排了身份,怎么偏偏就把十兔子给忽略了,难道你认为十兔子的出现只是为了引出九兔子的那句话吗?” “唔……”徐慧娘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闻言沉思片刻后,神色有些沮丧的说道:“的确是我疏忽了,被你这么一提醒,十兔子的确要比二兔子更有嫌疑。毕竟五兔子死了以后,九兔子伤心难过,正是二兔子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可二兔子没有行动,却是十兔子跑去安慰九兔子,那就说明二兔子也是被十兔子利用,十兔子才是暗中主导了这起凶杀案的幕后真凶。” “呵呵……既然你猜错了,那就不能怪我不告诉你了。”李墨笑呵呵的对徐慧娘说了一句,随后收拾了碗筷就打算离开。 徐慧娘却并不打算放过李墨,拦住李墨说道:“好吧,愿赌服输,我不过问你跟那伙契丹人的事情。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胡来,我们与契丹人毕竟是仇敌,交往过密的话容易授人话柄,对你的将来也不利。” 李墨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徐慧娘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为自己好。别人对自己的善意,李墨从来不会糟蹋。徐慧娘若是蛮不讲理的干涉李墨,李墨不会去理会,但眼下徐慧娘完全从为李墨的将来考虑出发,反倒叫李墨觉得不把事情跟她说说有点对不起她的好意。 毕竟徐慧娘的智慧那也是有目共睹,虽说是女子,但才干丝毫不亚于男子,就是一向被人视为梁山军二把手的吕将,面对徐慧娘都只能甘拜下风。放着这样一个智囊不用,反倒有些可惜。 李墨一边洗碗一边对徐慧娘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前他与那伙契丹人接触所用的身份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侠盗,既然没有被人看破,这个身份就能继续用下去。不过考虑到契丹人那边的银月跟察哥都是认识自己的,李墨也不打算冒险,只是准备利用萧保先把双方的关系再拉近一点即可。 萧保先的死活李墨才不关心,能用萧保先换取那伙契丹人的善意,李墨觉得挺划算。至于利用萧保先搭上萧奉先这条线,李墨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随即就放弃了。太不现实,先不说那个萧奉先对自家的兄弟感情如何,单是那个萧奉先在大辽干得那些事,李墨就觉得这种人还是不要沾得好。 徐慧娘的劝诫还是很对的,自己终归不是辽人,跟辽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还说得过去,跟辽人把关系搞得太好,的确容易叫人误会,给敌人攻讦自己的借口。 既然不打算利用萧保先这份礼物跟那伙契丹人拉近关系,那这份礼物所带来的好处自然就要由马麟等人来拿,李墨继续躲在幕后。 理由很好找,李墨是侠盗嘛,虽然晚上被惊走,但托人把萧保先送过去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找上马麟,也很好解释,都是汉人,出门在外,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那还是没问题的。马麟就是这样对银月还有察哥解释的,银月、察哥虽然没有完全相信马麟的解释,但萧保先这份礼物却是货真价实的。 看到银月跟察哥,萧保先顿时面如死灰。作为萧奉先的弟弟,萧保先十分清楚自家哥哥在大辽都造过什么孽,一看到银月跟察哥,萧保先就意识到自己的死期近了。原本他来营州这种小地方,实际上就是得了自家哥哥的命令,要来营州追查出逃的蜀国公主的下落。 斩草要除根,蜀国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身上也流着元妃的血脉,自家哥哥害死了蜀国公主的亲生母亲和兄长,这仇算是结大了,唯有斩草除根才能叫萧奉先心安。只是没想到自家的运气这么背,没有遇到蜀国公主,反倒落到了对元妃那支家族忠心不二的银月跟察哥。这两人不仅仅是晋王身边的亲卫,更是看着蜀国公主长大,亲如兄妹。落到这二人的手上,自己又怎么可能落下好。 “你们若是害我,我兄长必不与你们善罢甘休。”萧保先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丝机会,咬牙威胁银月跟察哥道。 银月与察哥闻言都是一阵冷笑,丝毫不把萧保先的威胁放在眼里。萧保先见威胁不起作用,立刻改为利诱。只是无论他把价码开的多高,都无法打动眼前的银月与察哥。 “萧保先,不要白费力气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一声冷喝让萧保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回头望去,就见自己一直苦寻不到的蜀国公主一身素镐的站在身后,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看到了蜀国公主,萧保先面如死灰,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要玩完了。遇到了别人还有一线生机,可遇到了与他们三兄弟有杀兄害母之仇的蜀国公主,那就死定了。看蜀国公主的装扮,明显这丫头片子是准备拿自己祭奠被害的元妃跟晋王。 “殿下三思,杀害朝廷命官,陛下知晓了以后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萧保先不放弃最后一丝努力。可惜蜀国公主却充耳不闻,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步步走向被绳捆索绑的萧保先。 萧保先想逃,可眼下却是无处可逃,想要反抗,手脚又被捆得死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蜀国公主手持弯刀来到近前,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等一下,我有话说。”眼看着蜀国公主就要把刀刺进自己的心窝,萧保先忽然福至心灵的大喊一声。 “扑哧~”蜀国公主充耳不闻,手上一使劲,弯刀扎进了萧保先的心窝,手腕用力一转,萧保先立马口吐鲜血,眼看着就不能活了。 “你……你杀了我……你在大辽也就没了安身之地……不光是你……但凡是帮助过你的人……我大哥都不会放过……我在下面等着你……们……”萧保先断断续续的把自己的诅咒说完了才咽气。 “难道放过了你,你大哥就会放过我吗?”蜀国公主表情冷漠的起身,看着倒毙的萧保先淡淡的说道。 手刃仇敌可谓是人生一大快事,但蜀国公主终归是年幼,虽然为母亲兄长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亲手杀了萧保先,但亲手杀人的刺激还是叫蜀国公主有些无法接受。在让人抬走萧保先的尸体,屋里只剩下银月跟察哥这两个亲近人以后,蜀国公主终于不需要强自忍耐了。 “察哥,你去答谢那伙汉人吧。”银月一边安抚着连哭带吐的公主一边对察哥说道。察哥闻言点点头,把公主留给银月安抚,自己则去了前院,正好他也有事要找前院的那伙汉人商量。 第196章 回程 察哥很清楚杀了萧保先这档子事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萧保先的兄长萧奉先在大辽权势熏天,萧家也是名门望族,就如萧保先临死前的诅咒,一旦此事被萧奉先知晓,他们这伙人就真的在大辽没有立足之地,除非萧奉先失去帝宠,可察哥对这点可能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元妃还有晋王那么好的人,可以说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挡得住萧奉先的几句谗言,想看到萧奉先失宠,难如登天。 蜀国公主是元妃留在世上的最后血脉,察哥不想看到连这最后一点血脉也断绝。而想要保住这点血脉,让蜀国公主继续留在辽地已经不现实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人还在大辽,那就随时可能面临危险,这时候反倒是离开大辽比较安全。 察哥去见马麟,目的就是想要从马麟那里得到几份周人的身份证明。能跑到辽地来走私马匹,而且还有大量银钱打通上下关节,要说马麟这伙人背后没人撑腰,打死察哥都不信。而几份周人的身份证明,对这伙人来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察哥不可能对马麟等人说实话,只是推说想要去大周境内游览一番,要几份证明也只不过是为了应付路上会被官府盘问的可能。 几份身份证明对马麟等人来说不是什么困难,都不需要专门去伪造,只要跟如今在宗泽手下担任书吏的萧让打声招呼就能办到。自宗泽去了耽罗岛担任县令开始,李墨就把自己手下那几个有限的文人推荐给了宗泽,而宗泽也没有拒绝,照单全收。不光是萧让如今在耽罗县衙里混资历,之前受吕将所邀来投的娄敏中和祖士远也在。几份身份证明,甚至都不需要通过宗泽的许可。 如今耽罗岛上除了朝廷安置过来的两万人外,李墨手下两万大军的家眷也基本上都搬到了耽罗岛上,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这么多人,宗泽又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去认识。挂察哥这几人的名在耽罗县,压根就不会引人注意。 公门有人好修行!马麟满口答应了察哥所提的要求,不过转脸他就把这事告诉了李墨。李墨倒不是不舍得几份身份证明,几张纸而已。可一想到银月跟察哥在大周科考时干得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要真的是来大周境内旅游那还罢了,可要是借机跑到大周来闹事,事情追查过来也是一桩麻烦。自己是能矢口否认,可终归也是桩麻烦。 “回头让人去郓城县开几份证明交给察哥那伙人。”李墨想了想后对马麟吩咐道。 “大人,为何这么麻烦?”何元庆不解的问道。 “为了避免日后有可能的麻烦。”李墨解释了一句,随即又扭头对一旁的时迁道:“让人盯着察哥那伙人,不必出面干涉,只要盯住他们就可以了。” “大人放心。”时迁点头领命。今日的时迁早已不是过去的时迁,过去的时迁日子虽然过得自由,但名声却不好,虽然他从来不对平民百姓下手,可贼名声终究不好听。可如今,他成了李墨手底下的密探头子,这个职务虽然不能公开,但明面上也是吃官家饭的人,这让时迁感到很有面子,尤其是看到自小就疼自己的舅父一脸欣慰的样子,那更是认准了李墨,自问没有投错人。 李墨这人好就好在知道如何悄无声息的收买人心,那种大张旗鼓摆明了就是收买人的举动在李墨看来只是下乘。关心手下心里看重的人,为手下解决后顾之忧,这是让手下全心全意做事的不二良方。 谁不希望自己看重的人日子好过呢?李墨手下那么些军卒为什么愿意为李墨效命,还不就是因为李墨为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让他们为了报答李墨的知遇之恩甘愿为李墨效死嘛。 士为知己者死!这里的士并不单单只是指士人,只要是有良心存在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知己难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李墨很好的充当了知己这个角色,让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李墨。而李墨也对得起那些把身家性命交给自己的人的那份信任,不仅妥善照顾那些人的家眷,更是让那些人如今名利双收。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大周军卒百万,可唯有李墨手下的军卒最不惧死。为何?抛开国家荣辱,单从利益出发,只有李墨手下的军卒饷银最高,无人克扣。人心都是肉长,李墨以诚相待,军士们又怎么会不舍命相报。 事情解决了,李墨才不想插手契丹人内部的恩恩怨怨,说到底要不是如今女直人在跟契丹人死磕,那跟契丹人死磕的就是大周。眼下契丹人家大业大,女直人虽然气盛,但一时半会还吞不下契丹,天祚帝这个败家子还能继续多败几年。而大周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着契丹人没工夫去管小弟西夏的工夫彻底把西夏这个契丹人的马前卒给摆平,然后坐看契丹人跟女直人拼命,既不阻拦也不插手。 而朝廷眼下也的确是在这么干,兵部之所以会拒绝李墨所提出的要求,最大的原因就是眼下大周的西军急需成年战马。西夏与契丹一样都是以骑为主,而在冷兵器时代,对付骑兵的最佳方法就是以骑对骑。大周的骑兵虽然比不得西夏骑兵精良,但有总好过无,不指望大败西夏骑兵,只要能牵制一二,不叫西夏骑兵随心所欲那就足够。 质不行,那就以量取胜。对待西夏,这回朝廷算是下了狠心,以往每每征讨西夏,讨厌的契丹人总会跑来搅局,而这回契丹人自家后院起火,也就顾不得旁人了。尤其是如今的辽国皇帝天祚帝犯了牛脾气,非要先把女直人给解决了才肯放眼他处。自大周开始发兵攻打西夏以来,西夏的特使早早的就跑到了大辽求救,可辽国皇帝却迟迟没有接见。 自从天祚帝处死了元妃跟晋王以后,他的身边就尽是像萧奉先那样只会顺着皇帝意思的大臣,忠直有眼光的不是被杀就是被囚,在大辽堪称人杰的耶律大石位高权重,可他倒霉就倒霉在不像萧奉先那样有眼力价,天祚帝不爱听什么他就偏说什么,到最后落了个丢差软禁的下场。 李墨听着马麟跟自己说着这些有关契丹内部的新闻,那就是在回程路上觉得无聊听着解闷的,他可没兴趣去关心西夏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耶律大石能不能重拾帝心,这些跟他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他只关心自己跟契丹人的马匹生意能不能顺利。 大周朝廷的困难李墨是知晓的,所以他才会有此北地一行。当然理解归理解,该记得仇也是要记的。反正自己这边贩马的数量不是很多,估计朝廷暂时也看不上,李墨也就没打算把到手的马送去给朝廷征用。 原本一路无事,有何元庆、花逢春这样的高手跟着,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会自动上门,可偏偏就是有那么没眼力价的,队伍眼看着就要到达港口,就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不是契丹人,看穿着也不像是北地的汉儿。原先负责押后的祝彪过来询问情况的一见拦路的那人,不由脱口问道:“三郎,你这么在这里?” “彪哥,快救命啊。”被祝彪称作三郎的年青人一见祝彪就如同看到了救星,急忙大声叫道。 “稍安勿躁,我可不是这里的主事人。”祝彪安抚了一下面前的男子,扭头对李墨解释道:“大人,此人名唤石秀,人称拼命三郎,是属下在来北地贩马的时候结识的。” “石秀?”李墨闻言一愣,要说起拼命三郎,李墨当初去找安道全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去找过,得到的消息就是这小子随着叔父出门做生意去了,自己晚了一步,却不想会在这里遇到。为了避免认错人,李墨开口问石秀道:“石秀,你家可是住在建康?建康有一人名唤安道全,你可认识?” “认识,建康府的神医嘛。这位大人,敢问你队伍中可有懂得医术的人在,小的叔父忽然发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石秀神色焦急的问李墨道。 李墨这次出来倒是的确带了两个随船的大夫,可大夫眼下在船上,并不在队伍当中。见眼前这石秀就是自己之前失之交臂的拼命三郎,李墨立刻说道:“三郎毋急,将你叔父抬上马车,我们这就赶回营地。” “多谢大人。”石秀闻言立马感激的说道。人命关天,此时实在不是客套的时候,石秀自小父母双亡,是叔父一手将其带大,可以说在这世上石秀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叔父。如今眼看着叔父突然急症,石秀哪有心思去跟人客套,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石秀已经顾不上去考虑李墨的用意了。 把徐慧娘从马车里叫出来,让人抬着石秀的叔父上了马车,随后李墨就下令队伍加快速度前进,同时还命人快马先行,通知在岸边营地等候的两个大夫做好救人的准备。自从有了安道全,再加上李墨的大力支持,李墨手下的梁山军出现了第一支成建制的医疗队伍。当然这也要感谢安道全的大度无私,他毫无保留的教授让那些慕名前来的大夫学徒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医术大涨,如今在李墨的手下,能够独自坐堂问诊的大夫已经将近百人,而这次随同李墨一同来到此地的两人则是安道全手下医术最好的。 眼下石秀心忧自家叔父的性命,不是上去套交情的时候,李墨也没去自讨没趣,转而找来祝彪询问起了祝彪跟石秀是怎么结识的。 听到李墨的询问,祝彪不由笑了,“要说起来,属下跟三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是有句老话叫同行是冤家嘛,大人给属下的命令是收购马匹多多益善,那属下自然不能懈怠,这样一来就导致石秀跟他叔父辛辛苦苦来北地一趟却是白来一趟。这石秀心里不服,就带着人来找属下麻烦,再然后就是不打不相识了。大人,你想要招揽那个石秀?” 对于祝彪的询问,李墨倒是没有否认,点头问道:“有什么建议没有?” “石秀此人很讲义气,而且对他叔父极为敬重。大人若是想要招揽此人,最好把主意打到他叔父的身上。”祝彪轻声答道。 “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他叔父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喂,你叫我让出马车,打算怎么补偿我?”一旁同样骑着马的徐慧娘凑过来问李墨道。 “你这不是骑得挺好的嘛。” “这骑马没有坐马车舒服。” “总是坐马车对身体也不好,容易发胖,难道你就没发现你比离开京城的时候胖了一圈吗?以前你可是个尖下巴,现在都快有双下巴了。” “什么?”女子天生爱美,徐慧娘一听李墨说自己胖了,不由一惊,伸手就去摸自己的下巴,等发现李墨是胡说八道要跟李墨理论的时候,才发现李墨已经催马跑到队伍前头去了。 徐慧娘气恼的催马就要追过去找李墨算账,祝彪却拦住徐慧娘劝道:“徐姑娘,眼下咱们正在赶路,有什么话不妨等到去了营地再说不迟。” “……嗯,你说的有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到了海上,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去跳海。”徐慧娘听了祝彪的话后从善如流的答道。她徐原本就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虽然论身份她要比包括李墨在内的所有人都要高出一大截,可在李墨这里,她发脾气的对象只有李墨一人,对待其他人,徐慧娘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 没了徐慧娘来找茬,李墨耳根清净了许多,一路上也考虑好了如何招揽石秀。他的叔父要是被救回来那自然一切好商量,可要是他叔父不幸,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两手准备,就不信石秀能飞出他的手掌心。 第197章 好事不断 人之所以需要朋友,那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到万事不求人,总是会有走背字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是需要朋友扶持帮助的时候。当然交朋友需要长眼,酒肉朋友不可交,吃喝玩乐有他,有事了就找不见了,这种人不能交。 而石秀,却是十分值得一交的朋友。看水浒传里石秀对杨雄,那是真正对得起朋友这两个字。杨雄媳妇出轨,跟石秀压根就没关系。可就是因为石秀拿杨雄做朋友,哪怕被杨雄误会赶走,也没有丢下杨雄不管。后来杨雄一怒之下杀了自家不守规矩的媳妇,石秀二话不说就陪着杨雄上了梁山。到最后梁山排座次的时候,要不是因为石秀的存在,杨雄不可能排位靠前。 当然交朋友不能光想着占便宜不吃亏,朋友是相互的,唯有对等才能称得上朋友。像石秀跟杨雄这二人,石秀够朋友,不过杨雄就差了点,除了一开始收留了石秀外,之后好像就没为石秀做过什么,反倒是一直在连累石秀。 眼下石秀遇到了李墨,那杨雄遇上麻烦谁来帮他摆平,这就不是李墨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每个人自有自己的缘法,杨雄也自有自己的际遇,李墨不打算去干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李墨瞧不上杨雄这个人。 这就是个老实人!身为一县的都头,竟然会被县里的几个泼皮勒索,需要老丈人帮忙找人解围,这要是换了是武松,早就动手了。但老实人也有发飙的时候,看看他在从媳妇潘巧云口中知道事情真相以后的作为,李墨甚至都怀疑这人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水浒传里说他把媳妇潘巧云开膛破肚,把心肝挂在了树上,就算是再心狠,也用不着手段如此残酷吧。 在水浒传的描写里,书中有四大****,分别是卢俊义的贾氏、武大郎的潘金莲、宋江的阎婆惜以及杨雄的潘巧云,而要说死得最惨的,就要数潘巧云,别人都是一刀了账,唯有她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开膛破肚。由此可见杨雄这个老实人一旦失去理智是多么的可怕。 让杨雄做都头不合格,他连地痞无赖都镇不住,更别指望他能像李云那样秉公而断。他也不适合在军中效力,平时是老鼠胆,总不能每次上阵之前都要想办法将其逼上绝路吧。对李墨来说,杨雄就是个鸡肋,单单一个病关索的绰号还不值当李墨去费心思招揽。更何况眼下杨雄在县衙里都头做的好好地,对这种习惯了随遇而安的人,李墨的招揽也不见得就能成功。 不过杨雄对李墨无关紧要,可石秀却是李墨一直想要招揽过来的。这石秀要眼力有眼力,要本事有本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为人义气,这样的人才是可托大事之人。李墨从来就不嫌手下人才多,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人眼下有超过半数都在大周的军中效力,李墨招揽不过来,他也不可能去学宋江跟吴用那对害人精,为了拉人上山就不择手段。李墨能争取的,就是那些还没有在朝廷里找到合适位置的人。只不过这部分人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凭机缘,像是倒把垂杨柳的鲁达鲁智深,虽然人生的经历与水浒传里有出入,但这个花和尚眼下就在为李墨效力,而另一个让李墨有好感的打虎英雄武松,那就一直没有下落。再有像卢俊义那种知道下落但不可能为李墨所用的人,水浒传里一百单八将,实质上在为李墨效力的并没有多少,而且大多数还是位列地煞的人。 当然李墨对这些人并没有丝毫的瞧不起,这些人对李墨来讲都是特殊人才,收下他们要比收了秦明、索超那种沙场猛将要有用得多。至于那种掺杂了权谋的天罡地煞榜,李墨并没有当回事。 李墨一不打算造反,二用不着等待朝廷的招安,能够冲锋陷阵的将领够用就行,用不着收拢太多的武将,收而不用,等于白收。而且最关键的是,水浒传里的那些猛将眼下大多数都在朝廷的军中效力,他们不可能舍弃自家的大好前程跑到李墨这里从头开始。 招揽石秀的关键不在石秀这里,而是在石秀的叔父那里。石秀自幼就没了父母,是他叔父将他一手带打,可以说他叔父就等同于是石秀的亲生父母,而从石秀之前心急如焚的表现来看,他很孝顺自家的叔父,既然孝顺,那叔父的话他肯定是会听的。 做长辈的,一般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可以出人头地。可惜石秀的叔父自身也只是一个商贾,没本事也没门路为石秀在仕途上铺路,有心让石秀去外面闯荡,可石秀又担心自家叔父无人照顾,说什么也不答应。 李墨有意招揽石秀,对石秀的叔父来讲这也是个机会。吃公家饭,就是出人头地的捷径。与现代金钱至上的观念不同,在古代,做官才是最好的出路。石秀的叔父一直想要让石秀做官,只是这个愿望以前也只能想想。不过眼下机会已经摆在了面前,石秀的叔父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李墨并没有对石秀的叔父许下什么承诺,只是把朝廷发给自己的官服一穿,自报了家门,然后又流露出想要招揽石秀的意思,石秀的叔父就立马大包大揽的向李墨保证,一定说服石秀答应李墨的招揽。 凡事的难易程度都是因人而异的,若是李墨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石秀的叔父不见得就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可眼下李墨就是占了朝廷命官这个名分,就让招揽的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 有了石秀叔父的帮忙,招揽石秀变得很容易,石秀的确是个孝子,在得到李墨会妥善安置他叔父的承诺以后,当即对着李墨纳头便拜,表示愿意为李墨效命。得到了石秀的效忠,李墨的心情不错,接着就开始考虑如何安排石秀。 石秀随着其叔父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眼力那是肯定有的,即便不能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想必也差不到哪去。李墨手下的情报系统之前主要关注的是大周的境内,而在得了石秀以后,李墨就有意把目光投到北方,早一点布置没有坏处。眼下大辽与女直斗得如火如荼,多掌握一些有关大辽内部的情况,也方便李墨在日后趁火打劫。 在返回耽罗岛的途中,李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石秀,李墨果然没有看错人,这石秀果然是个能托大事的主,在听明白李墨需要他做的事情以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向李墨保证一定会把差事办好。李墨大喜,当即就将负责收集北地情报的统领定为了石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年轻人嘛,谁能没个雄心壮志,只不过以前那是没有机会,只能在晚上无人的时候幻想一下过过干瘾。可眼下既然机会就摆在眼前,石秀自然不会放过。 “大人,有飞鸽传书。”李墨正跟石秀商量如何在北地展开情报收集,祝彪走进来禀报道。跟着祝彪一起进来的还有徐慧娘,李墨一见到徐慧娘,心里立刻明白又一个秘密叫她知道了。想到这里,李墨忍不住瞪了祝彪一眼,祝彪见状苦笑道:“大人,这怪不得我,飞鸽落下的时候徐姑娘恰好在场。” “我又没说怪你。飞鸽带来什么消息?” “两件事,而且都是发生在梁山。”祝彪见李墨问起了正事,不敢怠慢的答道。 “具体什么事?”李墨皱眉问道。 “一是有人携母前来求医,二是有人带众来投。” “哦?薛皋跟吕将会动用飞鸽传书,想必这两拨人的来头都不小吧?”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吕、薛二位军师都建议大人不必返回耽罗岛,直接去梁山一趟。”祝彪摇头答道。想想也是,飞鸽能带的字条上面怎么可能把那么些事记载清楚,顶多也就是写几十个字。 “嘿~看来还非要去一趟不可了。彪子,去把李俊找来。” 祝彪应声而去,李墨不等徐慧娘开口,抢先说道:“替我保密啊,我还指望靠这个法子向朝廷讨要一些好处呢。” “……那我替你保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徐慧娘闻言问道。 “唔……我包一家妓院就招待你一个成不成?”李墨想了想说道。要收买人,自然就要投其所好,只是这回似乎没投准,换来的只有徐慧娘的一声呸。 “她这是怎么了?”看着气哼哼离开的徐慧娘,李墨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一旁的石秀道。而石秀则是依然保持着震惊的样子,呆呆的看着石秀。那个徐慧娘分明是个姑娘家,而自己这位新投的主公竟然要给那位姑娘找姑娘,到底是自己刚才听错了还是自家这位主公故意这么说的。 …… 分兵,去梁山用不着这么多船跟着,李墨跟李俊打了声招呼后,带着何元庆等人赶往了梁山,而李俊则载着剩余的人回了耽罗岛。至于石秀,则陪着自家的叔父去了耽罗岛,等安置好了叔父以后,他就会动身前往北地。 一路无话,李墨的船无惊无险的靠了岸,李墨带着人换船继续走水路赶往梁山。换船是没办法的,内河的船与海上的船吃水深度不同,内河的船入了海容易翻船,而海上的船入了内河容易搁浅,李墨不想自找麻烦,自然从善如流,反正也就是换个船乘坐,又不费多大事情。 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梁山的时候,李墨才发现此时的梁山与之前自己印象里的梁山大不一样,此时的梁山几乎成了人的海洋,到处都是人。 “老丈,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啊?”李墨拦住一个路过的老人施礼问道。 百姓一般都怕见官,李墨此时虽然没穿官服,可就看跟在他后面的那帮虎背熊腰的护卫,也不是一般人。被拦住问话的老人不敢倚老卖老,连忙还礼答道:“这位相公不知,这里的人都是朝廷安排过来的,说是朝廷在海外发现了数座大岛,上面有土地可供人耕种。” “这么些人都愿意背井离乡?”李墨闻言有些不信。 听到李墨的话,老人笑了笑,“这位相公,你所看到的这些人都是没有自家土地的苦命人,有地可耕就代表着有了活路,那还会去在意那块地在哪?” “……多谢老丈为小可解惑,只是不知朝廷准备将这些百姓送去哪座大岛?” 老人听到这话不由叹了口气,“听说是叫什么耽罗岛。” “耽罗岛?哈哈,老丈不必担心,小可就是从耽罗岛来,如今耽罗岛上已经有我大周移民数万,你们去了只要听从官府安排,不愁不能把家安在那里。”李墨闻言笑道。 “相公所言当真?”老人有些不信的问道。 “我家大人骗你作甚?”一旁的何元庆闻言有些不高兴的反问道。 “这位小哥莫怪……” “老丈不必在意,这小子一向如此。”李墨笑着打断老人的解释。 既然知道梁山这里聚集了这么些人是怎么回事,李墨也就没兴趣继续留在这里了。他来梁山是有事情要处理的,接下来自然就是去找留在梁山的主事人闻焕章。要说起这老头,李墨倒是有点庆幸,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实地考察了耽罗岛的情况以后,闻焕章就留在了李墨的手下做事,也多亏了有这位老成持重的人在,李墨才有时间跟精力去处理其他事情,要不然单是繁琐的日常事务就能把李墨给烦死。 李墨找到闻焕章的时候,发现除了闻焕章这个老头外,房间里还有两个陌生人。两个人都跟自己相仿的年纪,都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看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倒像是闻焕章新招的幕僚。 “好啦,正主来了,你们去隔壁谈吧。”不等李墨开口问候,闻焕章倒是先开口了,不过他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李墨,而是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 李墨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隔壁,就见两个读书人先后开口对李墨自我介绍道:“在下朱武、许贯忠,见过大人。” 第198章 各有所求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人也是一样,不同的性情导致每个人的志向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向往高官厚禄,有的人则向往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许贯忠就是属于后者,家住大名府的他虽然比不得首富卢俊义那样有钱,但想要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唯一让许贯忠感到揪心的就是自家老母的顽疾,他是遍请了所知的名医,可惜效果不佳,老母的身体状况依然每况愈下。后来许贯忠自大名府一位姓马的大夫那里听说了有位神医名叫安道全,或许他可以治好老母的病。 病急乱投医,这是病患家属的普遍心态。许贯忠虽然不知道这安道全的医术如何,但既然能得大名府名医郑重推荐,许贯忠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带着老母来到了梁山。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见到安道全,只是从闻焕章的口中得知了安道全如今的下落。 安道全如今人在耽罗岛,许贯忠想要见到安道全,只能走一趟耽罗岛,只是许母的身体状况,又是经不起海上风浪颠簸的。而想要让安道全从耽罗岛来梁山,只有得到李墨的同意。如今见到了正主,许贯忠当即迫不及待的请求李墨可以答应自己的请求,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老母的病,许贯忠甚至已经做好了散尽家财的心理准备。 李墨当然不贪图许贯忠的家产,听明白许贯忠的来意以后,这事对他来讲并不难,当即答应下来,告诉许贯忠稍安勿躁,等这次留守在梁山的水军起航的时候,调令就会跟着一起去耽罗岛,许贯忠只需要在梁山等待一段时间即可。 许贯忠千恩万谢,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李墨倒是无所谓。虽然他很想要招揽许贯忠,只是这时候提出,似乎有些趁人之危的味道,这才打消了招揽的念头,转而看向了等候在一旁的朱武。 同样都是依靠头脑吃饭,但在水浒传中,被人称为神机军师的朱武却并没有智多星吴用要出彩,但从二人最后的结果来看,朱武又要比吴用有眼光。 这是一个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聪明人。在梁山好汉没有被招安之前,宋江跟吴用为了引起朝廷的重视,那是四处拉人,不择手段。以少华山的实力,抵不过当时已经家大业大的梁山。作为少华山的智囊,朱武果断建议举寨归附,从而免去了一场刀兵。而在上了梁山以后,朱武敏锐的发现了吴用对自己的敌意,从而韬光养晦,主动退让。等到征方腊过后,朱武知道梁山大势已去,不再是容身之处,主动辞官归隐,从而保住了性命。 与许贯忠不同,朱武倒是比较好招揽。许贯忠有家有业,生活乐无边,自身对仕途并不感兴趣,李墨想要招揽他十有八九会被拒绝,李墨又不可能赶出借机要挟的事情。不过朱武倒是有招揽的可能,首先以朱武的才能来讲他符合李墨的招揽要求,别看在上梁山以后朱武是个位高全轻的处境,但那也是吴用打压同行所致,看梁山在受了招安四处征讨时朱武出任卢俊义的军师就不难看出,如果单论个人能力,朱武即便真的比不上吴用,但相差也绝对不大。 眼下的朱武在少华山落草,李墨暂时没工夫去找朱武那帮人的晦气,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主动上门,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李墨不动声色,想要先看看情况再说,不过朱武倒是没给李墨去猜的机会,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竟然是来主动归降的。这就让李墨感到意外了,一般选择落草的人轻易都不会“改邪归正”。一是难得朝廷信任,二是担心被朝廷过河拆桥,三就是野惯了,性子难收。像朱武这样主动前来请求归降的,李墨还是头回遇到。 眼下屋里就李墨跟朱武两人,许贯忠在得到李墨的承诺后就告辞去陪伴老母,这时候李墨跟朱武说话都比较随意。听了朱武的话,李墨沉声说道:“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事说来话长……少华山如今有四位当家,小弟朱武原先是大当家,带着陈达跟杨春在少华山落草,日子过得也算逍遥,后来又结识了史家庄的史进,虽然我们与史进不是一路人,但义气相投,认识以后便时不时的来往……”朱武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李墨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从李墨以往的事迹中可以分析得出,这是个不喜欢被人骗的主,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唯有坦诚二字。 李墨没有打断朱武对过去的回忆,只是静静的听着,就听朱武继续说道:“只是我们少华山终究是落草为寇,跟史进来往密切了以后,就受到了当地官府的重视。恰好那时史进家里有个叫李吉的人因为偷东西被发现而对史家怀恨在心,跑到官府去举报,说是史进勾结草寇,意图攻打县城。当时的县令知道此事以后就亲自带人要来拿史进。那天正好我们兄弟来找史进喝酒,正喝到一半的时候,县令带着人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我们都喝多了,陈达喝得最多,得知官府来人,当即就要去拼命,而我们几个也是昏了头,就跟着陈达去了……”说到这里,朱武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头苦笑。 李墨见状好奇的问道:“后来呢?带人去捉拿你们的县令被你们杀了?” “……县令是死了,不过我们兄弟也不是故意要下死手。我陈达兄弟的箭术是很差的,清醒的时候就没有射中过,可偏偏他那天喝醉了酒,一箭射过去,当即就射中了骑在马上的县令,而县令带来的人一见县令被射中,也不敢多待,当即退走。等到我们酒醒了以后,才知道那个县令被救回县里的当晚就死了,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大发了。” “我们本来就是草寇,杀一两个当官的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事连累了史进,就让我们感到过意不去了。死了县令,史进在当地就没法待了,官府想收拾我们需要费点事,可要找史进的麻烦却很容易。当时史进也知道这一点,把散尽家资打发走了家中的下人,然后一把火烧了史家大宅,随我们一同上了少华山。我们一直觉得对不起史进,人家原本是富家大少爷,结果因为被我们连累落了草。” “那你们是想要补偿他?”李墨皱眉问道。 “不错,虽然少华山的第一把交椅让给史进坐了,但我们觉得还是有点不够。大人,我们虽然是草寇,但却不是十恶不赦的歹人,虽然也打家劫舍,但却从不坏人性命,即便是劫财,也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拿走一部分用以糊口。” “那你们怎么偏偏选中了我?要是想要改邪归正,应该不单单只有我这一个选择吧?”李墨又问道。 听到李墨这一问,朱武苦笑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才对李墨说道:“大人,其实来投你是我们兄弟早就商量好的。在大周想要从军,首先就必须是良家子,但我们的出身,必定不会被大周的军中所容。而大人这里对出身似乎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够遵守大人所定下的军规,大人似乎并不在意手下之前是做什么的。” “唔……这倒是真的,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我这里倒是都可以收下。可你们少华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来投我?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兄弟想要补偿史进,他以前家大业大,完全可以不必像我们一样落草为寇,可就因为被我们连累,他丢掉了祖上几代积累下的家业,虽然他从来没说过这些,但我们兄弟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至于第二个原因嘛……” 说到这朱武停顿了一下,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对李墨说道:“第二个原因是陈达又闯祸了……” “……他又把谁给射着了?”李墨好奇的问道。 “额……新上任的县令……其实陈达本来只是想要吓唬对方一下,却没想到那个县令正好歪头……原本射不中的,这下就射中了。”朱武有些郁闷的对李墨解释道。 “哦,那你们来投我是为了避祸。”李墨恍然道。 “也不是完全为了避祸,主要还是我们兄弟觉得投了大人以后可以尽展所学,不至于死后还背着一个贼名声,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那个倒霉的县令被射死没有?”李墨忽然问道。 “没有,只是擦伤,不过那个县令受伤,事后肯定不会跟少华山善罢甘休,所以我们兄弟觉得还是早谋出路比较好。” “……少华山我倒的确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恶迹,你们愿意来我这里为自己挣份功业,我本人是欢迎的。只不过你对我坦诚,我也不好瞒你。你们愿意来投,我可以接纳,只是你们的安排却不能如你们的愿。少华山的人来了以后会被打散,而且暂时不会被列入正规军之中。朝廷给我的编制,海军占了一万五,剩下的五千才是马步军的。眼下马步军满员,你们来投,也只能被安排到别处。” “……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少华山?”朱武闻言问道。 “正规军暂时就别想了,眼下耽罗岛上百姓超过五万,这人一多,事就多,治安也就有了问题。当初招收了二百人根本就照顾不过来。宗县令已经不止一次的要求我从五千官兵里抽调一部分过去协助。你们少华山来投,我正好可以给你们安排过去。估计你们这帮人也不可能安心去过老百姓的日子,做个捕快吃官家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人,小人做个捕快倒是没什么,可让史大郎做捕快,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呵呵……你误会了,我说要安排的捕快,自然是你少华山上不适合继续从军的人,像史大郎还有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安排你们去做个捕快。史大郎武艺不俗我是早有耳闻,十八般兵器样样使得,听说他跟人交手的时候喜欢选跟对手一样的兵刃,是不是真的?” “倒是确有此事,不知大人打算怎么安排史大郎?”朱武点点头,追问道。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他若是只想要做一战将,那他来了我就可以把他安排到军中,少华山上来的人经过筛选留下的人也可以由他统领。不过这样一来,他未来最大的成就也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将。可若是他想要再进一步,那我倒是可以替他做其他安排。在落草之前他是富家公子,想必读书识字对他来说不是问题,而一军的统帅,最最起码的要求就是必须会识文断字。” 朱武来梁山,其实是不被自家兄弟看好的,史进更是不愿意让朱武来这冒险,总归是贼寇,万一李墨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而是把朱武拿去请功,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但在听了李墨的话以后,朱武不由庆幸自己在少华山上难得固执了一回。从李墨有意安排史进去读书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为史进的将来考虑。 战阵凶险,一旦上了战场,性命就不是自己做主,谁都可能因为一点意外丢掉性命,其中死亡率最高的,就数冲锋陷阵的战将。为了鼓舞士气,将领必须冲在第一线,这也就意味着面临的危险最多。 朱武想要补偿史进,但却不是想要去害史进,李墨有意将史进往帅才方面培养,这也正合朱武的心意。 “至于你嘛,神机军师,自然就要留在我的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李墨笑眯眯的对朱武说出了对他的安排。智多星吴用就在东溪村,只是因为人品不好,李墨瞧不上。而朱武眼下自己送上门来,又不像许贯忠那样一心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李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第199章 没事找事 李墨不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相反,只要是能偷懒的机会,他从来不放过。而为了达到偷懒的目的,他别的本事学的不到家,但甩手掌柜的本事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不管是什么事,李墨除了一开始会亲力亲为,但只要事情步入了正轨,李墨就会撒手不管。这样也不全是坏处,至少锻炼了手下那帮人的独立能力。当初在杭州做买卖是这样,锻炼出了李香君这个古代CEO,后来奉旨练兵,李墨又把杜胜、袁虎、李俊、阮小七这些身怀本事却无有多少经验的菜鸟给练了出来。如今耽罗岛养马,李墨又把这份担子甩给了别人,他自己却在梁山躲起了清闲。 在梁山主持大局的闻焕章不止一次的要求李墨帮忙,可李墨却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这也不能怪李墨懒,实在是没必要插手这些事。闻焕章的用意只是不想让李墨这么闲,可安排那些暂时还未启程的百姓这档子事,自有专人负责,李墨犯不着插手。 安道全未来,许贯忠自然也就不能离开,除了每日陪伴老母,剩余的时间就是到闻焕章这里来帮忙。说实在的,许贯忠在来前还担心李墨趁机要求自己出仕为其做事,但却没想到人家李墨压根提都没提这个事,这让许贯忠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爽。 读书人的臭毛病,你热情吧,他担心别有所图,你冷淡点吧,他又认为你不够重视他,用李墨的话来说就是犯贱。而许贯忠眼下,正处于李墨所说的那种状态。许贯忠自小就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再加上一身的好武艺,说他文武双全那也毫不夸大。 有本事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傲气,总认为自己有本事那就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就像大名府的许贯忠,虽然不曾入仕,但所遇到的人无论何人都对他礼敬有加,直到他碰到了似乎不拿他当回事的李墨。 一开始许贯忠以为这李墨是在欲擒故纵,可等过了一段日子后才发现,这李墨是真的没有把他当回事。但凡是想要招揽人,即便不对当事人表现出求贤若渴的姿态,那也会对当事人身边的人下一番功夫。可李墨除了在到达梁山后探望了自家老母一回,之后就没在登门。许贯忠以为李墨是因为忙,无暇过来探望,可后来才知道,李墨到达梁山以后压根就没去帮忙安置那些百姓,而是带着一帮爪牙在梁山游山玩水。 人就是这样奇怪!许贯忠从来没有动过出仕的念头,但被李墨这么不当回事,许贯忠的心里立马不能平衡了。即便不出仕,也不能叫李墨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换言之,李墨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成功招揽许贯忠,所以他就没费那个劲,去探望许母也只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可没想到李墨这种态度却偏偏戳到了许贯忠敏感的神经,许贯忠还是不打算出仕,但他此时却很想让李墨重视自己,一旦李墨真正重视自己,那时候会不会答应出仕那就要看许贯忠的心情了。 许贯忠想要从李墨那里取得主动,这样一个念头也就促使许贯忠开始主动接触李墨,但李墨却只字不提想要招揽许贯忠的意思,除了带着许贯忠一起游山玩水外,就是********的等待返回少华山的朱武率众归来。 无欲则刚!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我对你无所求,自然不需要看你的脸色行事。李墨不指望能收服许贯忠,自然也就不需要低声下气。你许贯忠是牛,文武双全,可大爷我看不上你,你能把我怎么着?这话虽然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但李墨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因为无所求,所以用不着低声下气,该说什么说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一段时间的交往下来,许贯忠反倒觉得李墨是个真性情的人,值得一交。当然,许贯忠也不可能因为看李墨比较顺眼就出仕,只不过是觉得李墨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中,许贯忠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那么多,原来海外的情况是那样,尤其是在听说了李墨对将来的打算以后,更是有些佩服李墨的雄心壮志。这简直就是想他人所不敢想,行他人所不敢行。 别人占山为王只能打劫打劫过往的客商,可李墨却直接把目标定在了一国的都城。虽然眼下以李墨的实力难以实现这个愿望,可真要是让李墨像现在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保不齐还真有让他实现愿望的那一天。不过许贯忠还是不打算出仕。这个懒鬼,压根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要守着祖业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要不是老母的顽疾,他压根就不会离开大名府跑来梁山求医。 李墨的雄心打动不了许贯忠,不过李墨打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此时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大的失望。说实话,许贯忠的确是个可交之人,首先是他聪明,李墨跟他有共同语言,两个人很容易就能说到一块去,其次许贯忠为人义气,跟这样的人来往不用时刻担心会有被卖的可能。只要不是让他出仕,跟许贯忠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李墨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没有那种虎躯一震就八方来投的玄幻气质,他又没打算造反,自然不需要一天到晚的想着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眼下架子已经搭起来,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果实的成熟。精兵的养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想要去抢劫他国,李墨还需要等待好一段时间,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李墨就是空闲的。 在梁山游山玩水了一段时间后,李墨有些厌烦了这样的日子,整天无所事事,就是吃吃喝喝,虽然悠闲,但总是这样也受不了。 李墨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许贯忠不愧是一个聪明人,在听了李墨的烦恼以后,给了李墨一个建议,梁山逛腻了,你可以出去逛嘛,大周境内名山大川无数,逛一辈子都不会腻。 李墨当然不可能扔下所有的事情跑去做个专职的驴友,但出去转转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出去转转也不全是游玩,这大周民间藏龙卧虎,也不是个个都跟许贯忠似的不求上进,或许有些人就是没有一个上进的机会,而对于这种人,正是李墨所需要的。 不过在开始自己的访贤之旅前,李墨打算先回杭州去看看,自打离开杭州跑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的科举,李墨就跟自己的红颜知己们聚少离多,不趁这段时间去加深一下双方的感情,实在是不懂得把握机会。 闻焕章得知李墨想走,也没阻拦。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墨在梁山就是个闲人,留他在梁山一点用处都没有,倒不如让他离开图个耳根清净。 …… “这就是少华山的精兵?”李墨看着眼前这二三百跟叫花子差不多的队伍,扭头问站在一旁的朱武道。 “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是……”朱武有些尴尬的想要跟李墨解释,只不过李墨却没让朱武继续说下去,摆手说道:“既然来了,我就不问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我就只问一句,吃亏了没有?” “没有,原本少华山有四五百人,只不过有部分不太愿意离开,所以我跟大朗他们商量了一下,只带走了愿意跟我们走的人。离开的时候我们只带了随身的衣物,至于那些家当,就都留给那些不愿意离开的人了。” 听了朱武的解释,李墨点了点头,对朱武郑重说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少华山分了家,那你们以后就不要再去管还留在少华山的那些人。毕竟你们日后的身份是官兵,而留在少华山的那些人是贼寇,我不希望手下出现官匪一家亲这种情况。” “大人,都是多年的生死兄弟,就这么不再去管那些人……”陈达闻言开口对李墨说道。 “陈达是吗?从那些人不愿跟你们一起来我这里那刻起,他们就已经选择了与你们分道扬镳。我可以不客气的告诉你,即便我们日后不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当地官府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占着少华山逍遥自在。我之所以要你们跟那些人划清界限,也是不想日后军中收纳那些墙头草。” “大人,那些人的身手可都不错。”陈达不甘心的说道。 “身手不错?等你见识过我军中悍卒是什么样以后再说这话吧。”李墨有些不屑,没有瞧不起陈达的意思,只是对陈达对那些甘愿为贼的人的评价有些不以为然。 陈达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一个年轻人伸手拦住。就见这年轻人二十出头,长得自然没话说,尤其叫人注目的就是身上纹得那一条一条龙。九纹龙史进,要是用数据来说那也是武力达到九十的主。 “大人,你真的愿意收纳我等?”史进开口问李墨道。 “收纳你们自然是真的,不过日后你们能混成什么样,那还要看你们自身的本事。你们若是烂泥扶不上墙,那我费多少力气也是白费。”李墨闻言答道。 “大人如何保证?” “我能给你们的保证只有两个字,公平。在我这里,你们不需要担心因为你们以前的身份而被人另眼相看。至于对你们的安排,想必朱武在回去的时候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不过眼下嘛,对你们的安排需要进行一些调整。” “难道大人想要反悔?” “反悔倒不至于。只是当初跟朱武商量的事情是少华山全伙过来,而你们眼下只过来了一半,那就只能更改原本的计划。陈达,你方才说你们带来的这些人身手都不错?” “是。” “好,那回头就安排他们跟我的亲卫营比试一场,若是能令人满意,那就叫他们归纳入正规军,可若是他们叫人失望,那他们就只能被安排去耽罗岛做个捕快了。而你们几个也只能去正规军里做个偏将,如何?” 陈达、杨春习惯性的看向史进,史进心里也对李墨如此看轻自己的手下有些不满,当即点头对李墨说道:“大人,若是我等胜了,是不是就可以让我等另建一军?” “有信心是好事,但若是过了,那就是狂妄。既然你想要跟我打赌,那就赌一回。你们若是胜了,所提的要求自然可以满足,可若是你们败了,那你们就要服从我的安排。”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李墨说着伸手与史进的手掌一击,这场赌算是定了下来。 见赌约定下,陈达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李墨道:“大人,什么时候开始?” “不着急,你们连日赶路,想必休息的不好,暂时先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以后再比不迟,也免得你们输了以后再找借口。” 李墨前半句话说得史进等人挺感动,可最后那句一出口,立马又把史进等人的怒火给勾了起来。 “谁输还不一定呢。”史进怒冲冲的撂下一句狠话后跟着李墨安排的人去扎营了。朱武等史进等人走后,这才歉意的对李墨说道:“大人,我们兄弟……” “别担心,我压根就没生气了。他们几个要是软趴趴的性子,我反倒要后悔安排他们如正规军。” “……大人,你真不生气?”朱武小声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军人嘛,没点暴脾气怎么行?朱武,替我跟你兄弟们带句话,三天以后在梁山上的校场中开始比试,让他们先派人去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到时水土不服。” “……大人,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少华山的人了?”朱武闻言也有些不爽,皱眉问道。 “呵呵……你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我手下这支官兵,等你见识过以后,你就不会觉得我是在轻视你们了。去吧,三天以后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 朱武怒气冲冲的走了…… 第200章 好多事 官兵与贼寇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有纪律,另一个没有。要论个人的武勇,少华山的好汉并不逊色与李墨手下的官兵,甚至还要略强一些。但个人的武勇再强,在战场这种讲究配合的地方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双方各出二百人,经过数日休息的少华山好汉信心满满,原本还想在李墨面前露回脸,好叫对方不敢再轻视他们,结果却叫人失望,李墨这边“阵亡”了三成,而少华山这边却是全军覆没。 少华山有史进这员大将,再加上陈达、杨春这两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在旁辅佐,原本应该不至于输得这么难看。可李墨为了叫史进这帮人清醒清醒,特意把栾廷玉给调上了场,随后又给栾廷玉配了两个丝毫不输于陈达、杨春的副将吕方跟何元庆。 有他们三个在,也就克制住了少华山的三个箭头,少华山的好汉虽然人人悍勇,但却不懂得配合,往往各自为战,结果就被李墨手下已经习惯了团队合作的一支支小队给逐一剿灭。 结果一出,史进不言语,之前还憋着要落李墨面子的陈达也不折腾了,少华山的好汉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任凭大夫替他们包扎伤口。只是一场比试,自然不需要真刀真枪,但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怎么了?怂了?这么输不起啊。”李墨笑嘻嘻的问史进等人道。陈达气愤的抬头看了讨人嫌的李墨一眼,要不是杨春及时拉着他,他就准备要跟李墨单挑了。 “大人,愿赌服输,我等愿意听从大人的安排。”史进起身对李墨施了一礼,沉声说道。 “唔……不错,至少还输得起,也不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李墨闻言点点头,笑着招呼史进坐下。等史进坐下以后,李墨这才问道:“史大郎,知道自己这回输在哪了吗?” “这……”史进被问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一旁的陈达冷哼一声道:“技不如人。” “真的只是技不如人吗?”李墨看了陈达一眼,缓声说道:“凭良心讲,你们的武艺不错,要单独拿出去,普通的兵卒并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为什么两百人对两百人,最后输得却是你们呢?这中间有什么原因……我估计你们三个谁也没去想,尽顾着自己过瘾了,哪还会去关心其他。” “那大人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陈达不服气的问道。 “我说了你会信吗?回去问问朱武,自家兄弟说的话对你来讲应该更可信。”李墨白了陈达一眼,起身拍了拍史进的肩膀,笑着说道:“按照赌约,你们输了,那就要听从我的安排,明日就带着陈达跟杨春过来报道,你们三个先给我做段时间的亲兵再说。” “大人,那我们这些弟兄……” “他们先养伤,等伤好了就进入预备役开始训练,至于他们会被分配去哪,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了。” …… 李墨走了,史进等人也回到了营地。不等史进开口,早一步回到营地的朱武已经开口问陈达道:“这下你服气了没有?” “我……” “朱武哥哥,你就莫说陈达兄弟了,你是场外人,今日的比武你也看得清楚,跟我们兄弟说道说道,我们究竟输在哪了?”史进开口问朱武道。 朱武见史进为陈达求情,也就没有再给陈达难堪。倒不是朱武跟陈达有矛盾,而是陈达这人性情急躁,朱武最不放心的就是陈达。 “要说今日的比武,其实结果我早些天就已经预料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陈达闻言不满的问道。 “早点说,你会听吗?”朱武瞪了陈达一眼反问道。陈达被问得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实在是不好回答,就如朱武所问的那样,即便朱武提前告诉他们今日的比武会输,那时候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以前在少华山的时候一个二个都被养出了一身的脾气,不狠狠栽个跟头,你们会记住教训吗?”朱武气哼哼的数落陈达道。 “朱武哥哥教训的是,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杨春开口对朱武说道。 “……你俩就护着他吧,就他这脾气要是不改,迟早还要吃大亏。”朱武说完见陈达一脸不服的样子,不由眉头又是一皱,“你当我是在吓唬你吗?你还当你是在做山大王的时候呐,看谁不顺眼就教训谁。你知不知道咱们那位李大人都做过什么事?就你这样的愣头青,他都不知道收拾过多少了。” “朱武哥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那个姓李的不就是个读书人吗?走****运被贵人看重……”陈达不服气的说道。 “我呸!人家是走****运,那你也走个****运叫我瞧瞧。你以往看不起读书人我都不管你,因为有些读书人的确叫人瞧不起,但是,那些读书人里绝对不包括咱们那位李大人。你只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可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事吗?说句你不爱听的,就你这块料,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见得会要。” “那朱武哥哥倒是说说那个姓李的都干过什么。”陈达梗着脖子问道。 “干过什么?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这近的。梁山边上聚集的百姓你们都瞧见了吧?知道原因吗?” “这个倒是知道,听说是朝廷打算将过不下去的百姓安置到海岛上去。”史进开口说道。 “那你们知道这个移民海岛的办法是谁先提出来的吗?”朱武又问道。 “……朱武哥哥,不会是那个姓李的吧?”杨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哼哼,若只是提出一个办法,那倒不至于让我朱武佩服。你们知不知道,人家早就已经在一个名叫耽罗的大岛上安置了数万的百姓,朝廷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举动,就是因为有他这个成功的例子摆在那里。” “不会吧?真有这事?”陈达不信的说道。 “你还不信?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日后你迟早会去耽罗岛。” “……我去耽罗岛做什么?” “养马。据大人讲,我大周缺乏优良的战马,这才一直无法应对北地的骑兵,而耽罗岛就是一座天然的养马场,移民耽罗岛只是一方面可以缓解大周境内的土地压力,另一方面就是将耽罗岛这座天然的养马场给占领,为我大周提供优良的战马。” “养马?我不会呀。” “不会可以学。” “朱武哥哥,你就别吓唬陈达了。你刚才讲的都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不瞒你们,在刚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也不信,可事实又容不得我不信。”朱武说到这看向陈达说道:“你还别不服气,你总是觉得咱们少华山有几百号人就可以谁也不怕。可你知不知,李大人如今手下有多少人?” “多少人?” “这个数。”朱武冲史进等人比划了一个二。 “二千人?” “是二万。海军一万五,马步军五千。” “什么?二万?……什么是海军?”陈达有些吃惊的叫道。 “你以为朝廷因为什么才放心对海岛进行移民之策,还不就是因为咱们大人手下的这支海军,把附近海域的海盗都给清缴干净了。从登莱二州至朝鲜的这片海域,就是咱们大人说了算。” “呵呵……”史进忽然笑了两声,让被朱武所说的话给镇住的陈达、杨春回过神来,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朱武问史进道:“大郎笑什么?难不成认为哥哥是在信口胡说。” “朱武哥哥莫要误会,我只是想起前几日大人对我们所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还真如大人当时所言,我们就是井底之蛙,抬头能看到的就是那么点天。” “大郎,你也莫要妄自菲薄,知道我跟大人提起你时,大人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大人怎么说?” “大人说,史大郎是块璞玉,只要精心雕琢,不难成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呵……没想到大人也知史进的贱名。” “大郎,我方才所言可不是在安慰你,确有此事。你们跟大人相处时间不长,所以认为大人与以前咱们遇到的那些读书人是一个鸟样。可兄弟我是不会害你们的,咱们这回遇到的大人跟以往遇到的绝对不一样。” “朱武哥哥的为人我们兄弟自然是相信的,既然朱武哥哥这样跟我们保证,我们也就不怀疑什么了。只是朱武哥哥,咱们那位大人究竟想要如何安排我们?你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杨春开口问朱武道。 “你们就是不问,我也是要跟你们说道说道的。既然从今往后成了官军,那以前在少华山的做派就要收一收,别总想着自己还是什么山大王。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朱武瞪了陈达一眼道。 “知道了,我改还不成吗?”陈达嘟哝着答道。 “其次就是兄弟们的出路。跟咱们一起过来的兄弟们你们不需要担心,你们别看大人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却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带来的这些弟兄,先会被安排进新兵营,也就是大人所说的预备役,等到训练三五个月,再根据个人的表现安排去处。即便不能有人达不到进入正规军的标准,咱们也不需要担心出路,大人会把那些不合格的人安排去耽罗岛担任捕快。眼下耽罗岛上的百姓有四五万,可捕快却不足两百,在岛上做个捕快,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却胜在安稳。对我们来讲,也不枉费那些弟兄对我们的一番信任。” “跟我们过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好汉,还会有被刷下去的可能?”陈达有些不服的反驳道。 “个顶个的好汉?那今天怎么输得那么惨?” “呃……那是因为条件所限,要不是不能跑,难道咱们打不赢还不能跑吗?” “你……” “朱武哥哥莫要跟陈达一般见识,他就那张嘴。”史进一见不好赶忙出来打圆场。朱武气哼哼的瞪了陈达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知道打不赢要跑,可问题是你跑得了吗?你以为今日跟你们对阵的那两百人就是大人手下的精锐了?实话告诉你,那些人不过是预备役里挑出来的,而且我还告诉你一点,今天对阵时那些人用的兵器,只是对敌时所用的一部分。真要是两军对阵,他们上来就射两轮弓弩,你跑?你跑得过弩箭吗?” “朱武哥哥,早就听说大人手下的兵卒所用的武器与其他兵卒有所不同,你知道究竟有什么不同吗?”杨春好奇的问朱武道,顺便替尴尬的陈达转移了一下话题。 “详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梁山军的步军的标准装备是腰刀一把,长枪一支,弓弩一把,弩箭十支……”朱武把自己所知道的的数据告诉着史进等人,史进等人越听脸色越白。长枪、腰刀这些史进等人倒是不在乎,可越往后听越是后怕,要真按朱武所言,今日与他们对阵的那些步卒要是动用他们各自配备的弩箭上阵,那双方一个照面就能干掉他们至少三成的人马。 双方短兵相接,己方冲上前拼命,敌方却忽然抄起弓弩给你一箭。即便能躲开,在气势上也已经输给了对方。 “朱武哥哥,你说的火药弹是什么?”史进忽然开口问朱武道。 “这个……其实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从大人对那个叫火药弹的东西的重视程度来看,应该是比弓弩更加厉害的一种武器。”朱武摇了摇头对史进说道。 自家人关起门来好说话,经过朱武的一番“劝说”,史进三人总算是清楚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次日清晨,三人就在朱武的陪同下去了李墨那里报道,正式成为了李墨手下的一名亲兵。而李墨在简单安排了一下少华山好汉的事情以后,便带着史进等人启程赶往京城,不是私自进京,而是得到了圣旨,尽快赶回京城。 第201章 奉旨打劫 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当今圣上不是专门派身边的亲信太监来找自己。不像前几次进京,李墨可以悠闲的赶路,这回动用了军驿,一路疾行,歇人不歇马,李墨差点没被颠出毛病,总算是赶到了京城。 “坐下说话吧。”看到风尘仆仆的李墨,圣上原本难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温和的对李墨说道。 “多谢圣上美意,只是微臣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 “哦,这是为何?” “一路颠簸,屁股疼。”李墨苦着脸答道。 “哈哈哈……”包括圣上在内,御书房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尤以秦八郎笑得最大声。 李墨白了幸灾乐祸的秦八郎一眼,正色对圣上说道:“圣上,这么着急传召微臣,不知有何急事?” 听李墨问到这个,圣上不笑了,愁容再次爬上这位老人的脸庞,沉默了片刻,才对李墨说道:“黄河汛期到来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之前知道了一点,不过具体却不了解。” “我大周境内的黄河每年都会发生汛期,只是今年却比往年要早了一些,地方准备不足,所以这次受灾的百姓也比往年要多一些。其实若是平时,以朝廷的能力也是可以妥善安置那些百姓的,可偏偏赶上今年我大周对西夏用兵的关键时刻。如今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坚持西征,趁辽国无暇顾及西夏的机会彻底解决西患,而一派则认为应该暂止西征,用本来用于西征的粮草对百姓进行救济。” “那圣上的意思呢?”李墨皱眉问道。 “朕?朕是既不想放弃西征,又不愿看到百姓受苦。”圣上苦笑一声道。 “唔……圣上有点贪心了。不过眼下最麻烦的问题是什么?” “粮草,如果想要即完成西征又解决百姓的救济,最缺的就是粮草,其他方面倒是暂时都不缺。” “……可不可以从南方的粮商手里购粮?”李墨提议道。江南被誉为鱼米之乡,粮食是不缺的,只是李墨刚把这个提议提出,徐和就苦笑着摇头说道:“李墨,你这个提议我们之间已经想到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从南方购粮,朝廷依然有近两百万石的粮食缺口,找你来,也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法子。” “两百万石……”李墨为难的挠了挠头,一旁的秦八郎见状连忙说道:“李墨,眼下正在商议国家大事,你可不要藏着掖着哦。” 李墨闻言看了秦八郎一眼,点头答道:“身为大周人,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圣上,微臣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有这些存粮,甚至更多,可以微臣目前的能力,暂时动不了对方啊。” “什么地方?”圣上急忙问道。 “朝鲜。” 听李墨提到了朝鲜,众人顿时都沉默了。大周自喻礼仪大邦,朝鲜虽然只是弹丸小国,但出师无名,传扬出去恐怕会惹来天下人的诽议。 “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借粮?”终归不是李墨那种不把脸面当回事的主,徐和问得很含蓄。 “没有。”李墨也回答的很干脆。随后又对众人解释道:“”眼下咱们大周就一个朝鲜还算富裕,西夏正在跟咱们交锋,不可能卖咱们粮食,而辽国虽然有粮,但也不太可能卖粮给咱们,至于南方那些小国倒是有粮,可一来一回需要耗费的时间太久,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朝鲜有粮?”秦八郎插嘴问道。 “拿下了耽罗岛,朝鲜就是耽罗岛安全的最大威胁,毕竟是在人家家门口,为了防患于未然,我自然要对朝鲜的事情多上些心。”李墨一副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跟朝鲜借粮?”秦八郎又问道。 “朝鲜虽然国力不强,但好赖也有几百万人,二三十万的军队,这时候去攻城拔寨肯定是不现实的。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现如今所掌握的优势,对朝鲜实施斩首行动,一举攻破朝鲜的都城开城,然后夺粮返回。” “你既然说了开城是朝鲜的都城,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叫你攻破。” “攻城最麻烦的问题就是城池的城墙,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以我大周的军力,朝鲜不是对手。” “那你又准备如何解决城墙这个问题?” “我不是把新的火药配方交给朝廷了吗?难道朝廷对此没有在意。只要用新配方制作的火药制成炸药包,再坚固的城墙也是豆腐渣。” “那照你这么说,你又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需要解决?” “需要解决的问题多了,首先是我人手不足,海军虽然可以保证航道的安全,但毕竟上不了陆地,可我手下的马步军就只有五千,即便借助炸药包能攻破开城,可也守不住呀。毕竟是朝鲜人的都城,一旦得知都城被攻破,朝鲜的地方军肯定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到那时别说把开城里的粮草运出来,就连我带领的五千人,都有可能陷在开城。” “那依你之见,你需要多少的人马?”徐和出言问道。 “开城位于朝鲜中部,一旦被破,援军肯定会从东南北三个方向袭来,所以要抵挡这些朝鲜援军,我就至少需要三万人马,再加上运送粮草的部队,最起码要五万人我才敢动手。” “别的方面呢?”徐和又问道。 “别的方面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征集船只运粮其实并不需要运多远,海上是我们说了算,所以只要能把粮草装船出海,那朝鲜人即便追到了海边也是无济于事,最麻烦的就是如何守住开城。一旦攻破了开城,我需要时间将城里的粮草运走,而这段时间也是朝鲜人疯狂反扑的时候,一旦被攻破了防线……” “你先回去歇息,等过两日朕再找你详谈。”圣上发话对李墨说道。 李墨一路上光顾着赶路了,身体早就疲惫不堪,眼下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说了,朝廷采不采纳,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眼下李墨最要紧的是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一旦朝廷真的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那之后的一段时日有的自己忙。 等到李墨离开以后,圣上环视了一下众臣,沉声问道:“众卿有何意见?” “就粮于敌到的确是个办法,那朝鲜是个反复小人,收拾他们微臣倒是没有意见。”秦八郎率先发言。一旁的徐和见状附和的点头言道:“那朝鲜如今非是我大周属国,正好借此机会惩罚一下他当年的背信弃义。” …… 众臣纷纷发表自己对此事的看法,有的赞成有的反对,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朝廷的礼部尚书,孔端友。这位的身份不一般,是孔子的后人,身为礼部尚书,最注重的礼仪。让大周像个强盗一样跑去抢劫他国…… “不可用大周的名义行事。”孔端友既不直言反对,也不举手赞成,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秦八郎等人闻言大喜,不可用大周的名义行事,那就意味着只要不打出大周的旗号,那就可以百无禁忌。以前总觉得礼部尚书刻板固执,不通情理,现在再一看,这家伙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嘛。 既然拿朝鲜开刀这个计划已经定下,剩下的自然就是如何完善这个计划。而这些事情就要找李墨这个主事人一同来商议了。毕竟要去朝鲜的是李墨,而了解朝鲜内部情况最多的,恐怕也是李墨。 第二天李墨就被招进了皇宫,在得知朝廷上下已经通过了自己的提议后,李墨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与徐和等人商议起了如何从朝鲜多粮。眼下海上是李墨说了算,而且正好朝鲜的北方正在遭受女直人的入侵,只要动作迅速,不难成事。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朝鲜君臣正在为北方女直人的入侵头疼不已,却不知又有人盯上了他们。对朝鲜人来讲,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敌人来自北方,至于大周,那些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朝鲜上下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一天对他们下手。以前面对强大的大周,朝鲜人选择的是服软,而结果也令人满意,在大周得到朝鲜臣服的态度以后,也就没再找朝鲜的麻烦。后来朝鲜改投了大辽,因为当时大周干不过契丹人,也只能咽下了朝鲜人背叛这枚苦果。 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眼下就是个叫朝鲜人知道做墙头草会是什么后果的时候。朝鲜人对待外敌入侵有两大法宝,一是坚壁清野,生生耗到敌人自己退去,二就是找老大出头。不过眼下契丹人正被女直人揍得找不着北,连西夏那个铁杆小弟都顾不上,自然也就不会有工夫搭理朝鲜这个二五仔。至于朝鲜人的第一个法宝,那恰好方便了李墨。 李墨来朝鲜的目的就是抢粮,朝鲜人把粮草集中到一处,倒也省得李墨费劲去收集,只要攻破了城池,就能获得大批的粮草。就如李墨对大周君臣所说的那样,新火药对付坚固的城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城池好破,粮草难运,几百万石的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想要全部运走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不过有了国家在背后的支持,一切难题都可以做到迎刃而解。无论是运送粮草的工具还是民夫,李墨都不需要去操心。 六万人,除了负责抵挡朝鲜援军的五万正规军外,李墨还可以调用一万民夫,而这一万民夫,耽罗岛上有居民五万余人,眼下又不是农忙之时,有的是青壮。 “此去不可打大周的旗号,若是事情泄露,朝廷也是一概不认的。”说到最后,圣上一脸严肃的对李墨要求道。 打不打大周的旗号李墨其实并不在乎,只要能把朝鲜都城里的粮草弄到手,那用什么名义都无所谓。李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以后,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朝廷给自己准备的五万人都是哪些人? 对这事圣上倒没打算隐瞒李墨,示意秦八郎替自己向李墨说明,秦八郎清了清嗓子,对李墨说道:“五万人中有边军两万,京城龙骧军一万,还有凤鸣军两万。” “凤鸣军?你把凤鸣军调过来帮我,那南方怎么办?”李墨皱眉问道。 “这点你不需要担心,凤鸣军调走以后,朝廷会让虎贲军进驻,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考虑你要做的事情。” “唔……凤鸣军的战力我不担心,但边军还是龙骧军的战力我这心里却没底,你给我挑人的时候可得用点心,能从朝鲜抢多少粮食回来,到头来可都是要用到西边或者用到百姓身上的。” “你放心,给你的人个顶个的都是军中的好汉。” “哦?那就是骄兵悍将喽。”李墨闻言沉思了片刻,对圣上说道:“圣上,还请圣上能授予我先斩后奏之权。” “唔?”圣上被李墨所提的要求弄得一愣,秦八郎也是眉头紧皱,不高兴的问李墨道:“李墨,你这是何意?” “什么何意?骄兵悍将,一般都是性情高傲之人,忽然让他们听从我这个读书人的指挥,难保心里会对我不服。对我不服没关系,事了之后他们还是要回归本队,可万一因为他们心里的那点不服而坏了大事,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真要是坏了大事,就是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我要把坏事的可能性减到最低。”李墨毫不妥协的解释道。 “……准奏,但这项权力直到你率领大军离开朝鲜为止。”圣上考虑了片刻,答应了李墨所提的要求。 “多谢圣上谅解。”李墨赶忙谢恩。 “那你准备以什么身份来办此事?”徐和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只要事情顺利,的确不会耽误朝廷如今的大事。 “既然是要从海上去,那自然就是海盗。”李墨笑着答道。 “哈~总人数超过五万的海盗?”秦八郎闻言嘲笑李墨道。 李墨瞅了秦八郎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海盗也是人,也是可以联合起来干点事的。” 第202章 破城 朴仁猛在朝鲜是个自由人,但自由人的日子却不好过,因为除了自由,他一无所有。在朝鲜,土地是贵族的,山林是贵族的,湖泊河流同样也是贵族的。作为自由人的朴仁猛,只有在夜幕降临以后才能偷偷溜进属于贵族的山林,猎取一些动物解决温饱问题。 与平日里一样,朴仁猛溜进了自己平时常去的猎场,只是今晚与以往不同,朴仁猛在林子里转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别说野兔山鸡,就是连一只飞鸟都没有看到。静悄悄的林子里除了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别的动静,这让朴仁猛的心里不由起了寒颤,莫不是自己撞见了山鬼,此时已经不是身处那片自己所熟悉的山林。 疑神疑鬼的朴仁猛正在考虑是待在原地不动等待天明,还是就此退走,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惊起数只飞鸟,而那几只被吵醒的飞鸟还没飞出多高,就无声无息的落下,有一只恰好落在了朴仁猛的面前。朴仁猛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发出惊叫,弯腰捡起面前的飞鸟,发现一支箭矢正中飞鸟的脖子。 咽了咽口水,朴仁猛悄悄的往后退。飞鸟脖子上的那支箭明显与朴仁猛平时所用的箭矢不同,通体黝黑,就连箭头都是黑的。原本就被自己疑神疑鬼吓唬的不清的朴仁猛甚至认为这箭矢就是以往听老人们讲鬼卒过境的故事里所提的鬼卒所使用的箭矢。 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鬼!常年在鬼故事的熏陶中长大的朴仁猛对鬼怪一类事情有着天然的恐惧,别说去一探究竟,就是想跑都有些两腿发软。 好在自己似乎没被那支过境的鬼军发现,退到林子茂密处的朴仁猛暗送一口气。他虽然此时很想要撒腿跑回家,可又恐因为自己过大的举动引起鬼卒的注意,把鬼卒给招到自己家去。本来那个家就破烂不堪,要是在把鬼给招去了,那就真的没法住人了。 朴仁猛不想失去最后一个栖身之所,便打算在藏身之处猫一晚上,等到白天即便被贵族派来守林的人抓住去打板子,也好过被鬼卒缠上。 人吓人,吓死人。朴仁猛想得挺好,正准备再往藏身处里面再缩缩,忽然就感到肩膀被一只人手搭上了。这一下朴仁猛直接三魂被吓走两魂半,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保持着后退的姿势一动不动。 “吓死过去了?”朴仁猛的身后传来一声失望的抱怨。 “不至于吧?”另一个声音随即传来。 …… 疼痛叫被吓昏过去的朴仁猛苏醒,但当他亲眼看到一支黑色的大军在夜幕下沉默的行进,立马又两眼翻白的要晕过去。不过这回有人没让他晕过去,一记耳光顿时叫朴仁猛清醒。 “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一个头戴面罩,声音低沉的问朴仁猛道。 朴仁猛是自由人,也是个无业游民,白日里就靠帮人跑腿做杂事挣口饭吃,说白了就是个帮闲。汉话他懂一些,可直到此时朴仁猛还认为自己遇见的是支鬼军,哪里敢承认听得懂,赶忙摇了摇头。 “……既然听不懂,那你就走吧。”对方见状对朴仁猛说道。朴仁猛一听对方放自己走,如蒙大赦,赶忙磕头,磕完头起身就想走。可还没等他转身走出两步,就有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啪~”又是一记耳光,抽得朴仁猛晕头转向,耳边传来恶狠狠的质问,“听不懂你他妈知道老子放你走?” 失算了!朴仁猛没想到遇到的鬼这么奸猾,一时不慎就落进了对方的陷阱。眼下既然被对方识破,要不是脖子上还架着刀,朴仁猛真打算跪地求饶。 “不要害怕,只要你帮我们点小忙,这就是你的。”一小袋银子落在朴仁猛的脚边。看到从袋子里掉落出来的银子,朴仁猛的心顿时变得火热。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平时累死累活也就是混个半饱,就算遇到大方的主打赏,那也就是三五个铜板,哪有眼前这么多。 美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朴仁猛就不是一个知道什么大道理的人,常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早就将他锻炼成了有奶便是娘的势利小人,一小袋银子就让朴仁猛甘愿为“鬼”效劳。不过在随着队伍走了不久之后,朴仁猛已经发现这不是鬼军,因为鬼是不会喘气的。 心里有许多疑惑,但朴仁猛却不敢多问,他如今就想着把这群大爷给伺候好了,等完事以后拿着赏钱去城里好好享受几天。 …… “为什么要留活口?”岳翻不解的询问李墨道。在岳翻看来,趁着夜色赶到开城才是要紧,想朴仁猛这种无意中撞见大军的朝鲜人,一刀杀了最好。 岳翻出身凤鸣军,对李墨来讲就是自己人,对自己人的疑惑,李墨没有打算隐瞒,闻言低声答道:“杀人很容易,一刀的事情。可我们这回不是攻破开城就走人,在那座城市里我们至少要待上两个月,留几个舌头帮我们做事,也方便我们隐瞒身份。” “可一个平民百姓能帮我们干什么?”岳翻皱眉问道。 “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能帮我们传个话,维持一下城里的治安就好。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开城里的存粮,要是城里的百姓已经慌乱出现反抗,不利我们行事。可有了这些舌头的安抚解释,我们就能省却不少事。老百姓可不会去关心谁来统治他们,只要注意不去侵犯他们自身的利益,都是顺民。” “算了,这些事我听不懂,反正来之前将军已经交代过了,让我们听命行事。”岳翻听不太明白,干脆不去再想。李墨也清楚岳翻是个什么脾气,也不见怪,当即便让岳翻归队,催促队伍抓紧时间赶路。 古代的消息传递很慢,李墨选择夜晚登陆前往开城,为的就是争取时间,不给朝鲜人反应的时间。早在大军登陆之前,李墨就已经命人混进了开城,只要天亮以前抵达,凭着火药的犀利,炸开开城不成问题。而只要失去了城墙的保护,摆平措手不及的朝鲜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谋定而后动,这是李墨做事的习惯。他不喜欢赌博,在做一件事之前,他总喜欢把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提前作出预防,这是一个好习惯。就比如这次攻打朝鲜的都城开城,他就是投入了十成十的精力。 朝廷调拨给他的五万精兵,除了自己原先指挥的五千人,两万边军在上岸之后被他派去了开城以北,一万龙骧军则被派去了开城以南,而凤鸣军在随他攻破开城以后则要继续往东,负责开城以东的安全。至于从耽罗岛被征集的一万民夫,此时正在岸边等候开城被破的消息,一旦开城被破,这些民夫就是出发前来开城运粮。 朝鲜上下出了一个朴仁猛无意中撞见了李墨的大军,其余人并不知道在自家的国土上进入了一支异国的军队,现在的他们还在过着和往日一样的生活。 …… 因为离大周近,朝鲜在许多方面都是模仿大周。作为朝中权臣的李资谦,每日的早朝是从来都不会缺席的。和往常一样,李资谦出门来到了王宫。深更半夜,大多数人还在梦乡之中,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巡夜的兵丁,李资谦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之所以说李资谦是权臣,那是因为他在朝鲜的势力最大,即便是朝鲜王王俣也要礼敬他三分,再加上李资谦在朝中党羽众多,大事小情都需要李资谦点头,所以在朝鲜内部,李资谦又被称为活曹操。 与往常一样,朝鲜王王俣百无聊赖的坐在王位上看着李资谦与众臣商议国中大事。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就是一傀儡,即便他有意见,别人也不会听,干脆就不费那个事。不过要说他没有一点不满,那是不可能,要不然他也不会拉拢以韩安仁为首的一匹朝臣,只是韩安仁等人所掌握的力量太弱小,压根就不是李资谦的对手,眼下还处于蛰伏状态。 眼下群臣正在商议的事情是边军大将拓俊京命人送来的军报,内容就是催促开城方面迅速拨送粮草。北方的女直人是朝鲜人的世仇,以前是朝鲜人欺负女直人,可如今随着女直人崛起,这欺负人跟被欺负的角色就发生了对调,朝鲜人原本还指望自己新认的老大契丹人可以帮着自己对付女直人,只是没想到这个新老大如此的不给力,不仅帮不上忙,反倒被女直人给揍得找不着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于抵抗女直人这种事,李资谦是分得清轻重的,没有二话,拓俊京是要多少就给多少。可由此引申出来的话题,却让分别以李资谦跟韩安仁为首的两派争论不休。 这是小国的悲哀,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面临灭国之危。而如今朝鲜就在面临这种选择。女直人他们是看不起的,再加上百年世仇的因素,让朝鲜人向女直人低头,不到最后关头,朝鲜人是不肯就范的。 没了女直人这个选择,那留给朝鲜人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要么选大辽,要么选大周,想要独善其身绝无可能。但究竟选哪个做老大,李资谦跟韩安仁的意见无法统一。 李资谦认为别看大辽如今被女直人打得节节败退,但大辽终归家大业大,只要缓过劲来,要收拾女直人并不是什么问题。而韩安仁却是个王道派,一向认为臣服大辽那种北方民族是一个耻辱,他更向往大周,而且在韩安仁看来,想要帮助朝鲜王重夺王权必须要借助外力,大辽这个外力已经被李资谦抢了先手,那他就必须要去拉拢大周。 两派争执不休,虽然还保持着克制没有直接上演全武行,但双方的唾沫星子已经可以飞到对方的脸上了。在整个朝堂之上,最闲的就是朝鲜王王俣,只能带着耳朵上朝,搁谁都不会乐意。只是王俣也清楚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干脆就不理会朝堂上的争论,反倒专心研究起了摆放在自己桌案前的茶杯。 “唔?”王俣看到自己茶杯中的茶梗立了起来,不由一愣。闲暇时听人说过,茶杯中的茶梗要是立了起来,那就代表着会有好事发生。 王俣正琢磨着自己会有什么好事降临,忽然就听殿外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地动山摇,整个大殿都似乎晃动了起来。 “地龙翻身!”韩安仁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到还盯着茶杯发愣的王俣面前,不由分说的将王俣塞到了桌案的下面。王俣被塞到桌案下面以后才发现,原来李资谦这个老贼已经先一步钻了进来。 君臣二人在桌下相遇,李资谦有点尴尬,干笑着对王俣说道:“王上勿惊,有大臣在此。” “……辛苦爱卿了。”王俣同样干巴巴的说道。话音刚落,殿外又传来两声巨响,紧跟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原本朝鲜群臣以为是地龙翻身,纷纷各自寻找藏身之处,可就在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原本守卫王宫的将官冲了进来,也顾不得去看群臣的丑态,找到藏在桌案下的李资谦就禀报道:“不好了李相,有人正在率众攻击宫门。” “什么?有人想造反?城卫军呢?”李资谦闻言一惊,急忙从桌案下钻了出来,厉声喝问道。 “回李相,末将已经派人去城卫军求援,不过方才城外传来巨响,末将只恐城卫军此时自顾不暇,恐怕指望不上了。” “……立刻派人保护王上离开。”李资谦看到王俣已经从桌案下钻了出来,沉声下令道。 “李相,恐怕眼下咱们已经出不了王宫了,末将前来禀报之前,王宫四门都受到了攻击,此时出宫,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废物!平时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李资谦闻言忍不住大骂道。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李资谦的斥骂,这一声巨响比起前几声要离得更近,来禀报的将官脸色惨白,急声对李资谦说道:“李相,宫门可能已经不保,还请早思退路。” 第203章 求稳 安逸久了,人就会懈怠。朝鲜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家的都城会有被攻破的一天,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被破,异国军队已经控制了都城的大部分区域。开城的城卫军是不少,有三万人,可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再加上事情来得太突然,城卫军里的高级将官压根就来不及去找自己的军队就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李墨事先安排在城中的杀手就是干这个的,城门被破的同时,已经被盯上的那些城卫军将官就有大多数遭了毒手。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城卫军虽众,但却群龙无首,压根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当有一个人扔下武器投降以后,城卫军就大势已去,纷纷做了俘虏。 王宫中的李资谦等人快要疯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弄清楚攻打开城的军队究竟是什么来头。眼下的他们都已经做了阶下囚,被集中关押在一座宫殿之中,想要派人出去探探消息,可王宫此时已经被控制,任何随意走动的人员无一例外被格杀当场,李资谦等人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对方来见自己。 可现在的李墨哪有工夫去搭理李资谦这帮人,攻破开城城门以后,李墨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冲向了开城城内的粮仓。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粮食,万一要是城里无粮,那这趟基本就算白来了。 不过等看到堆成山一样的一座座粮垛时,李墨放心了,不光是他放心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岳翻、林冲等人也放心了。大周没有高俅,林冲也不是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不过以林冲的本事,在龙骧军里担任将官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龙骧军里不光有林冲,徐宁、关胜、呼延灼等在水浒中名位靠前的朝廷将官也在其中。 这次来朝鲜“借粮”,秦八郎也算是下了血本,把龙骧军的主力都给派了过来。在出发之前秦八郎就对林冲等人说明了来朝鲜的目的,眼下看到大批的粮草,林冲等人顿时觉得不虚此行,同时也对主持此事的李墨深感佩服。 武人不似文人那样矫情,只要不是祸害自家人,祸害祸害外人他们根本就不当回事,所以拿走这些粮草会饿死多少朝鲜人,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大人,是不是马上命人运走这些粮草?”呼延灼出声问李墨道。龙骧四将里,就呼延灼跟李墨的关系要近一些,他的侄儿呼延通在李墨手下效力,小叔爷呼延庆如今也在耽罗岛担任都监。 “不着急,从耽罗岛征发的一万民夫想必此时已经正在来的路上,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持开城的稳定,同时阻挡来自各方的朝鲜援军,为运走这些粮草争取时间。北面有两万边军在,我不是很担心。可南面你们只有一万人……要不然你们跟凤鸣军换换,由凤鸣军负责南面,你们龙骧负责东面。” “大人莫要小瞧人,龙骧军虽然只有一万,但对付对付那帮朝鲜棒子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呼延灼不满的说道。 “有士气是好事,不过你们千万要记住,我们这回是要争取时间,能拖就拖,尽量不要让战事陷入胶着,也不要去主动挑衅。你们要是想过瘾,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人,难道我们日后还要来这?”林冲忍不住问道。 “咱们大周境内有近百万人没有土地可耕种,这里虽然穷了点,但好歹也有地不是。不过眼下这里是朝鲜人的地盘,冒然过来占领肯定要跟朝鲜人有几场大战,也不可能会得到朝鲜人的拥护。正面交手我想你们都有信心,可万一这帮朝鲜人钻进了山沟跟你打起了游记,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难道过段日子我们再来,朝鲜人就会拥护我们了?”关胜也忍不住问道。 “内乱是最容易失去民心的,眼下朝鲜内部分成两派,一派是以李资谦为首的老臣派,另一派则是以韩安仁为首的保皇派,只要这两派闹腾起来,朝鲜内乱必起,等朝鲜乱上三五年,百姓起了厌战的心思,到那时我们再来,即便朝鲜的百姓马上不会拥护我们,也基本上不会给我们捣乱,只要到时给那些百姓更好的待遇,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大周境内就会多一个朝鲜族,而朝鲜这个国家,也就变成了历史书上的一个名称。” “果然是读书人杀人不用刀。”林冲等人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墨,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对了,刚才我跟你们说的可别外传,要是坏了朝廷的大事,那到时可别我没事先提醒你们。”李墨警告林冲等人道。 …… 龙骧军去了南面,凤鸣军在留下一万人协助李墨之后也出发前往了东面,林冲等人都没有要违反李墨命令的念头,都是按照事先议定的方案,带兵埋伏了起来,同时派出了斥候格杀此时想要来往开城与各地方的信使。 等到开城城内就剩下李墨自己人的时候,李墨这才有了去见见朝鲜群臣的念头。边军李墨是不担心的,在出发之前李墨就对率领边军前来助阵的秦八郎说了,要是敢坏了他的事,原本要提供给边军的粮草他就要减半,秦八郎虽然心里清楚李墨这话十有八九是在吓唬自己,可也不敢拿边军将士的肚皮开玩笑,只得答应了李墨的要求。 三百万石粮食,这是经过统计以后李墨得到的数据,至于朝鲜国库里的金银财宝,目前还在统计当中。这次来朝鲜,粮食是主要目的,金银财宝则是次要目的。贼不走空,能拿走为什么还要留给朝鲜?李墨从来就不是一个善男信女,当然他也分得清主次,运粮第一,至于那些金银财宝,则是要等秦八郎等军中的主事人到了以后再商量如何分配。 吃独食容易被噎死,而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朝廷这回的主要目标是粮食,至于金银之物,只要上交一部分,李墨等人留下一些贴补一下家用,朝廷是不会过问的。当然眼下开城里都是李墨的人,想要从中先捞点好处也是没问题的。这些事都交给精于算计的蒋敬去处理了,李墨只等发财就行。 来到了朝鲜的王宫,宫门已经被炸毁,一些投降的朝鲜士卒正在梁山军的监视下清理现场。负责此处的吕方见李墨带人过来,连忙迎上前说道:“大人,你怎么现在才来?” “怎么?出问题了?”李墨闻言笑问道。 吕方也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担心大人要是再不来,朝鲜的君臣恐怕会被吓死一两个。” “呵呵……吓死就吓死呗,反正这帮朝鲜人多,死一两个不叫事。” …… 在被集中关押的一座宫殿中,别看都成了阶下囚,但被关在里面的人依然是泾渭分明。李资谦的身边都是他的党羽,而韩安仁也带着志同道合之士守在朝鲜王王俣的身边。 殿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殿内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大殿正门,就见数名赤膊上身,面目凶恶之人走了进来。领头一人环视了一圈大殿中的众人,开口喝问道:“谁是王俣?” 群臣纷纷看向朝鲜王王俣,王俣原本就是个性情软弱之人,如今见到这帮凶神恶煞一样的人要找自己,两腿早就吓得发软,哪里还开得了口。 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早就心怀二志的李资谦自然不可能在这时替王俣出头,自从朝中出了一个韩安仁,李资谦就把目光投到了自己外孙王楷的身上,至于现任的朝鲜王王俣,李资谦已经不在意了。之所以没有让王俣退位,只是因为眼下朝中还有忠于王俣的大将没有被李资谦给拉拢过去。 “阁下何人?为何要见我王。”韩安仁果然不负王俣的器重,挺身而出,质问来人道。 “呦呵~没想到朝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不怕死?你叫什么?” “本官韩安仁,现任……” “你的身份我没兴趣知道,既然你不是王俣,那随便插嘴就不能轻饶了你,掌嘴二十。”大汉打断韩安仁的自我介绍,吩咐手下道。立马就有喽啰上前,如狼似虎的将韩安仁从人堆里拖出来,就当着朝鲜群臣的面,开始大嘴巴抽韩安仁。 “谁是王俣?”大汉又问道。 “本,本王就是。”王俣见躲不过去,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出人群答道。 “你就是王俣?怎么一点王者之象都没有。你不会是冒充的吧?”大汉怀疑的上下打量了王俣一番后问道。 “这位壮汉,此人确是我朝鲜国王。”李资谦出声说道。 “你又是何人?” “下官李资谦。” “哦,原来活曹操,老子这厢有礼了。” “不知这位壮汉带兵攻我朝鲜为何?” “啊,这不是最近买卖不好,海上出了一个吃独食的霸王,孩儿们断了吃喝,上你这来借点粮食嘛。”大汉满不在意的答道。 借粮?李资谦不信,打死他都不信。盗匪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实力能够攻破开城了。作为朝鲜的都城,那防卫是极为严密的,说盗匪攻破个墙矮人少的小城李资谦相信,可攻破开城,就凭眼前这帮盗匪?这他妈不可能! “你还别不信,实话告诉你,咱们这回来不是一帮一伙,知道你开城墙高池深,所以咱们这回是把附近海上讨生活的同行都叫上了,人数不下十万。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我们也不多待,等拿够了粮食就走人。” 听匪首说只是借粮,李资谦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他就怕攻破开城的人跟韩安仁那帮人有关系。在朝鲜,地方武装才是最叫李资谦头疼的,只要不是地方武装聚众造反,不过是损失一笔粮食,朝鲜还承受得住。 “当然喽,弟兄们辛苦一趟也不能白来,你们看你们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 “不知大王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李资谦试探的问道。 “看你像是个明白人,怎么这时候糊涂了?钱呐,我在找你们要保护费。”匪首瞪着李资谦十分直白的说道。 这回李资谦听明白了,连忙问道:“那不知大王想要多少?” “唔……你们都是大户人家,出手一定不能小气,要不然也对不起你们的身份,就一家一半吧。我可事先给你们提个醒,要是敢在这事上糊弄我们,可不要怪我们手上的刀锋利。”匪首说到最后已经双目凶光毕露。 本来还真有几个朝臣想要藏私,可被匪首这么一吓唬,顿时就没了那个心思。钱财身外物,只要保住性命,付出的总有捞回来的一天,可一旦身死,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不知大王可否容我等回家?”见匪首要走,李资谦急忙问道。 “回家?也好,反正如今开城已经落入我手,放你们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最好待在家里别出门,否则惹来杀身之祸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 见匪首带人走了,李资谦等人也缓缓的走出了殿门,各自回家。现在回家自然是没有马车可坐,步行回家的李资谦一路上看到大街之上就没有什么人,家家闭户,户户关门,除了一些朝鲜降卒在那些海盗装扮的人的监视下搬运着尸体外,闲人一个没见。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管家一见李资谦,立刻迎上前说道。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这些日子告诉家人,谁也不许出门。”李资谦没有心情搭理管家,只是扔下这句话后便一头钻进了书房。 …… 朝鲜王宫内 朝鲜群臣有家可回,可朝鲜王王俣却只能留在宫里,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他想跑都没地方可去。 “这就是朝鲜王?”之前扮作匪首的马铭有些不屑的说道。 “人家命好,这个比不了。马铭,刚才扮海盗扮得很像呀。”李墨笑着对马铭说道。 “哈哈哈……可惜不是真的。”马铭笑了笑,有些遗憾的答道。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袁虎一巴掌,“想什么呢?好不容易不是贼了,你还惦记着要干老本行不成?” “我这不就是一说吗?”马铭挠了挠头,讪笑道。 第204章 各怀鬼胎 小人得志,穷人乍富,都很容易看清楚一个人的本性。朴仁猛在经过一开始的畏惧之后,当白花花的赏银落到手里时,朴仁猛的心里顿时变得火热,他忽然发现为这些异国人效劳也不是什么坏事,平时累死累活都填不饱肚子,但如今,大米饭管够,时不时的还有赏钱到手。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异国人好像不近女色。尤其是在看到有几个跟自己一样是舌人身份的国人在私闯了百姓家打算施暴时被这些异国人拎到街上砍头以后,朴仁猛努力压抑下了自己心中的欲念。自我安慰着,“只要有了钱,什么不能得到,想要女人,等这些异国人离开以后再花钱买个婆娘就是。” 因为工作努力,朴仁猛成了这些舌人里的头头,为了不引起这些异国人的反感,朴仁猛努力约束着手下这些舌人,警告他们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就去干傻事。其实就算朴仁猛不说,那些亲眼见到同行被当街砍头的舌人也不敢再乱来。 李墨现在求得就是一个稳字,他不希望开城内部出乱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墨下令对开城宵禁,不分早晚,全天宵禁。当然为了保证开城的居民不会被饿死在家中,李墨又下令对城中的百姓放粮。反正是慷他人之慨,李墨一点都不心疼。而百姓只要有口吃食,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反抗的,尤其是在缺少带头人的时候。平白得到两个月的粮食和食盐,这样的好事以前哪里遇见过,有些爱占便宜的甚至心里希望这些异国军人多在开城待段时间,那样他们就有可能再多得一些粮食跟食盐。 总体来说,没有这些百姓暴动,开城内显得很安定。被放回家的李资谦整日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城中的动静,他还是知晓一些的。李资谦最担心的就是这帮自称海盗的异国人占着开城不走,可在得知这些异国人驱使着降兵开始拆毁开城城墙的时候,李资谦放心了。城墙被毁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也说明这帮异国人没有常驻的打算。城墙毁了就毁了,正好李资谦也在考虑把都城迁走的问题。这回开城被破,就是因为开城离海边太近,才叫这帮海盗选中。自家的老巢虽然在仁州,可离海同样也近,李资谦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阶下囚的体验,所以新都城的地址李资谦倾向与南京。那里地处内陆,无论如何也不容易受到海盗的侵扰。 “兄长,兄长,不好了。”就在李资谦考虑如何说服朝中群臣的时候,二弟李资谅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慌什么!出了什么事?”李资谦不满的喝问道。 “兄长,不好了,那些海盗开始在城中抄家了。” “什么!”李资谦被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管家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府外来了一伙人,说是来拿已经属于他们的钱财。” “……待老夫出去看看。”李资谦沉默了片刻,迈步向外走去。 李资谦来到府门外,就见门外领头站着的那人自己还认识,正是前些日子在王宫里见到的那个海盗头子。 “哟~原来是李老爷,没想到你住这,打扰了啊。”马铭一副意外的样子对李资谦说道。 “这位大王,不知你们这是……”李资谦当然不敢在这帮杀人如麻的凶人面前摆官谱,别看这帮人现在好像客客气气,但说翻脸就翻脸,根本就不会含糊。 “当初放你们出宫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让你们交出一半的家产作为我们这趟来的辛苦费,可你们一个个回到家以后就只当没这回事,没办法,我只好带着弟兄们挨家挨户的来讨债了。” “你们抢了我朝鲜百年积蓄难道还不够?”李资谅这时不服气的出声喝问道。 “呦呵~听这位的意思,李老爷是不愿意给了是吧?”马铭话音刚落,身后那些冒充海盗的军卒就纷纷举起兵刃鼓噪起来。 李资谦见状大惊,回身就给了身后的李资谅一记耳光,打得李资谅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傻傻的望着自家兄长。等教训完李资谅,李资谦又连忙讨好的对马铭说道:“怎么会呢?李某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赖账。这不是这些日子城里施行宵禁嘛,李某就是有心把家产奉上,也不敢出门呀。” “嗯,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那现在我们来了,李老爷是不是该兑现了?”马铭点了点头问李资谦道。 “那是自然,管家,还不赶紧让人把库房里的金银搬出来。”李资谦连忙点头吩咐一旁已经看傻眼的管家。 “慢着,不必那么麻烦,还是我们自己动手得好,就让这位管家领路即可。”马铭出声要求道。 “可以,可以。”李资谦点头答应,见管家愣在那里,当即抬腿踹了管家一脚,生气的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领路。告诉家里人,谁也不许吵闹,要不然回头老爷我扒了他们的皮。” 管家带着马铭的手下进府去搬库房里的金银珠宝,马铭则留在门口陪着李资谦说话。李资谦虽然心疼自家的钱被人抢走,可跟自家的性命比起来,钱财不过身外物啊,只要活着,被抢走的钱迟早还能捞回来。而且既然这些人开始打劫城中大户,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没有久留于此的打算,只要把这帮瘟神送走,这朝鲜还是他李家说了算,被抢走的钱财算什么。 等到送走了马铭这伙抢匪,李资谦一语不发的回了书房,管家早已命人紧闭家门,唯恐还会有人跑来抢劫。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打你?”李资谦盯着跟随自己一同回到书房的李资谅道。 “……兄长方才教训的是,是弟弟沉不住气,差点给家里惹来杀身之祸。”李资谅低头认错道。 听到李资谅这话,李资谦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伸手拍了拍李资谅的肩膀,示意坐下说话。等李资谅在对面坐定,李资谦这才开口说道:“你能想明白这点让我很是欣慰,一点钱财算什么,只要朝鲜这一国在我李家手中,想要多少钱财得不来。不要只看眼前,我们要为长远打算。” “兄长教训的是,弟弟之前孟浪了。”李资谅再次认错道。 李资谦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对李资谅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打算。李资谅听后不由大惊失色,自家兄长想要造反这事他是清楚的,他也不打算反对,自家兄长称帝,自己这个做兄弟的也能跟着沾光。不过以前兄长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跟自己提起过这事,现在突然提出来,李资谅还是被吓了一跳。 “兄长,前段时日你不是还抱怨说有些人的胃口太大,不太好说服吗?怎么现在忽然改主意了?”李资谅压低声音问道。虽然眼下书房里就他们兄弟两个,但讨论造反这种隐秘的事情,李资谅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话。 “此一时,彼一时。”李资谦故作高深的答道。 “……兄长莫非是想要借刀杀人?”李资谅想了一会,小声试探道。 “哼哼……还不算太笨,有些事托付给你我倒是也能放心,附耳过来。”李资谦闻言笑了笑,对自家兄弟说道。 野心这东西就像是野草,不及时除去就会噌噌的疯长。就在李资谦密谋等李墨一伙人离开以后改朝换代的时候,被困在王宫里的现任朝鲜王王俣同样也没闲着。以前王俣不吱声那是因为形势所逼,李资谦权倾朝野,要是表露出反抗之心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尤其是在有了王楷这个外孙以后,王俣更是不敢随便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之意。扶持韩安仁一帮人跟李资谦对抗,那也是小心又小心,既不能让李资谦察觉到韩安仁等人的幕后主使是自己,又要让韩安仁等人甘心为自己卖命,这种走钢丝一般的危险行动,着实让王俣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 老话说得好,机会可遇不可求。李资谦之所以能够在朝中那么硬气,就是因为他的手中掌握着兵权,王俣以前通过韩安仁等人想要拉拢军中将领,可惜收效甚微。但现在不同了,托那伙海盗的福,包括李资谦在内的群臣都被赶回了家,而留在王宫里的除了王俣之外,就剩下那些军中的将官。 为了防止这些将领组织抵抗,李墨命人将降兵中的大小将官一网打尽,全都关押在了王宫之内,而那些降兵则被关押在了别处。每日里命人监视着那些降兵做事,不给他们考虑事情的时间。 把将官关在了王宫里,也就给了王俣机会。王俣虽然没有出宫的机会,但在宫内走动却不会有人拦着。尤其是李墨在得知王俣有意拉拢那些将官以后,更是大开方便之门,授意任何人不得阻拦。 王宫里被关押的将官大多是城卫军里的将官,这些人原本是李资谦的手下,但此时此刻,面对王俣的拉拢,有不少人是动了心。毕竟王俣才是朝鲜王,忠君的思想或多或少还留在这些武人的体内。 李资谦并不知道王俣正在努力挖自家的墙角,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太在意。城卫军太废物了,三万人竟然连一晚都没守住,自打回到家中,李资谦就不在把这些城卫军当回事。真正让李资谦想要下大力气拉拢的,还是正在北方与女直人交战的边军,而领军的大将拓俊京,更是李资谦有心拉拢的第一目标。 名将是不断更新换代的,到了这时候的朝鲜,拓俊京就是朝鲜第一名将。李资谦想要拉拢拓俊京,一是拓俊京手中掌握的数万边军,二就是拓俊京在国中的名将身份。只要将拓俊京拉拢到身边,那自己的大业就成功了一半。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李资谦好好考虑,那就是拓俊京这人有些死心眼,忠君被他摆在了第一位,要是自己直接造反,恐怕这位朝鲜第一名将会第一个不答应。 正跟李资谦商量如何拉拢拓俊京的李资谅就提到了这个问题,李资谦想了想后,咬咬牙说道:“楷儿今年也已经十四了,差不多该出来做点事了。” 李资谅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安,看来王位的诱惑还没有冲昏自家兄长的大脑,没有为了王位就不顾一切,能做出另立新君的决定,说服自家兄长还是那个睿智的兄长。只是让楷儿继位,原来的朝鲜王怎么办?让他主动禅位?他肯吗? “哼,这事由不得他,更何况还有没有活到那时候还是个问题呢。”李资谦冷哼一声道。 “……兄长,莫非你想要借刀杀人?不可啊,那些歹人就不是善类,兄长请他们帮忙,那不是自己将把柄往他们手中送嘛。”李资谅猜到了自家兄长的打算,急忙劝阻道。 “不必多虑,那些歹人皆是贪婪之辈,只要拿钱买通,不愁他们不为我们做事。至于你担心的把柄问题,等到事成以后,我们又没有改朝换代,而是另立了新君,那些歹人所说的话又会有多少人相信。”李资谦自信的对兄弟说道。 李资谅承认自家兄长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可他还是不赞成借助那些歹人的手除去现任朝鲜王王俣这个办法。只是李家是李资谦当家作主,要是李资谦不听,李资谅也没辙。只能按照李资谦的吩咐,开始暗中联络与李家关系密切的各家。只等这伙占据了开城的歹人离开以后就行动。 首先要做的,就是诛杀以韩安仁为首的那伙保皇派官员。对李资谦来讲,韩安仁这帮人就像是讨人厌的苍蝇,伤害不了自己但整日里围在自己身边烦人,让人不除不快。而韩安仁此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第205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朝堂之上,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不甘屈居人下,谁都想要一展抱负。可在朝鲜,韩安仁想要一展抱负,那就必须将李资谦这块拦路石给搬走。而朝鲜王王俣,也想要从李资谦的手上重夺大权。 当利益一致的时候,很容易结成同盟。志同道合的王俣跟韩安仁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一同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李资谦。 韩安仁知道,与李资谦正面对抗与自己来讲毫无益处,他更清楚一旦李资谦另立了新君,那就到了老贼与自己清算的时候。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李资谦的对手。而王俣是朝鲜王,唯有借助这份大义,才能叫李资谦有所顾忌。 若是没有李墨率军攻破开城这一出,韩安仁倒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李资谦终归老了,拼寿数拼不过王俣,只要王俣一直是朝鲜王,那李资谦就没有另立新君的机会。一旦李资谦老死,那就是他韩安仁大施拳脚的时候,可偏偏开城被破,给了李资谦废旧立新的机会。一个连国都都保不住的国主,是没有资格继续担任一国之主的。韩安仁相信,只要等攻破开城的这伙歹人离开,李资谦必定会对他们这些昔日与他不对付的人下手,哪怕是朝鲜王王俣,都有可能暗遭毒手。反正到时开城城内是李资谦一家独大,而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又都已经被害。死人是没办法跟活人争辩的,李资谦到时完全可以把王俣的死推到那伙歹人的头上,至于他们这些人,李资谦当然是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韩安仁自然不肯就此坐以待毙。回到家中的他同样也没闲着,绞尽脑汁的苦思对策,还别说,人在逆境中总是容易爆发潜能,还真叫韩安仁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开城已是不可久留之地,那唯有离开,方能求得一线生机。但韩安仁并不打算独自逃走,若是孤身逃走,那日后也只能隐姓埋名的过活,这让一心想要施展抱负的韩安仁不能接受。若是带着朝鲜王王俣一同逃走,那韩安仁就还有与李资谦对抗的本钱。 在朝鲜,李家虽然势大,但还不能一手遮天,李家的势力多集中在北部,至于南部的诸豪强,还是可以争取的对象。不过韩安仁自知以自己一个朝臣的身份是换不到南部豪强支持的,唯有打着朝鲜王王俣的旗号,才能聚拢人心与李资谦抗衡。 必须保住朝鲜王王俣! 不管是李资谦还是韩安仁,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家的胜负关键盯到了王俣的生死上面,王俣生,韩安仁就可生,而王俣死,韩安仁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事关生死,由不得韩安仁不着急,可就是再着急,韩安仁此时也是无计可施。眼下开城正处于宵禁状态,各家各户不得出门。韩安仁就怕占领开城的这伙歹人已被李资谦收买对朝鲜王王俣下了毒手,以至于每夜都被噩梦惊醒。长此下去,朝鲜王王俣还没遭别人的毒手,韩安仁有可能就先挂了。 想保住朝鲜王的性命关键就是得到那伙歹人的支持,可如何得到这伙歹人的支持,韩安仁是绞尽了脑汁。人生在世,所求不过名利二字,这伙歹人不是好人,自然不会求名,而利这方面他们已经破了开城,朝鲜百年积蓄已经落入其囊中,明显也是打动不了他们。至于什么官爵封地,就算韩安仁肯给,这帮歹人也不会心动。 韩安仁绞尽脑汁的在考虑用什么筹码才能买通这伙歹人,而李资谦则没有费那个心思。兄弟李资谅的劝说终归还是起了作用,李资谦最终还是改了主意,不再盘算着借歹人之手除掉王俣,而是等这伙歹人离开以后亲自动手。就如韩安仁担心的那样,李资谦此时在打的,正是除掉王俣以后嫁祸到自己这帮保皇派头上的主意。反正到时开城里剩下的都是李资谦的亲信,真相如何还不是李资谦说什么就是什么。 烂船都有三斤钉,更何况是像李资谦这种权臣之家,几百私兵还是能够凑出来的。等歹人走后,城内混乱,到时趁乱杀了王俣,然后是嫁祸给歹人还是韩安仁一伙,那就要看当时李资谦的心情。 李资谦跟韩安仁都没有闲着,作为焦点的朝鲜王王俣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闲着。王俣不是笨蛋,尤其是在李资谦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孩子声称是自己当年犯下的一个错误的时候,王俣就清楚自己在李资谦眼中已经无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不废掉自己,只是因为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而这次开城被破,这么大的一个黑锅,事后李资谦肯定会让自己来背,而到了那时,为了永除后患,自家的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两说。 王俣不愿坐以待毙,自然要选择抗争,即便到最后无法改变结果,在能抗争的时候还是要努力抗争一下,以免临死的时候才后悔。 此时的王宫里除了王俣外,还关押着城卫军中的大小将官,而这些人,就是王俣需要去拉拢的对象。只要这伙歹人退走,那三万城卫军就是王俣最后保命的本钱。即便不能全部拉拢过来,只要能拉拢过来一部分,就能让李资谦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王俣想得挺好,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很困难。都是落难人,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去?即便是平时,城卫军的将官大多也不太把这个傀儡国主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眼下都成了阶下囚了。 王俣的封官许诺听起来很好,但只要是有点主见的人都明白,王俣的许诺就没有兑现的那一天。当然有聪明的,就有缺心眼的。王俣的招揽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经过他的努力,还是有五六个在城卫军中地位不高的下级将官被说动了心。 富贵险中求嘛,不舍得下本又怎么能赚大钱。这几个下级将官已经答应了王俣,只等歹人离去他们回到军中就会带领麾下人马前来王宫护驾。不过至于眼下,他们还是老实待在宫中混吃等死。 王俣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占了他都城的那伙歹人作对,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那伙歹人的对手。不过他倒是迫切希望李资谦去跟那伙歹人掰掰手腕,只是这个希望很不现实,想李资谦连歹人去抄家都主动配合,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跟歹人对着干。 开城城内一片安静,每日里城中居民都窝在家里不能出门,只能趴在门缝上看街上那些推着独轮车的民夫把一袋袋粮食运出城。 城西 一辆辆被就地征集的马车装运着从城中运出的一袋袋粮食,装满一辆就向着海边的方向启程,而与这条长龙相对的,另一边是一辆辆空闲的马车在等待装运。从高处往下看,就如同有两条长龙在不断的运动。 “这都运走多少了?”负责维持此地秩序的袁虎问一旁的马铭道。 “听守在粮仓的蒋敬说,已经快有一百五十万石了,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二十天就可以把粮食全数运完。” “……不知道大人这回要上交朝廷多少?”袁虎闻言自言自语的说道。 “……哥哥莫急,大人心里有本帐,肯定不会吃亏。”说到这,马铭瞅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遂压低声音对袁虎说道:“哥哥不知,除了这三百万石粮食,咱们还有别的收获,这朝鲜别看表面上穷,但家底还是有点的,小弟奉命带人去抄家的时候,拢共从城中富户家中抄出了一百八十余万贯,比在国库里发现的都要多。大人说了,国库里的金银暂时不动,到时要跟其他人分分,但抄家所得却是我们自家的。” “真的?”袁虎闻言有些不信。 见袁虎不信,马铭笑着说道:“哥哥难道还不信小弟?真的,那笔抄家所得,大人已经命人随着这些粮食一同运上了船,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被放到某座海岛上了。” “唔……大人有没有说国库里的金银到时候具体怎么分?”袁虎想了想后问道。 “这个大人倒是没说,他只是让人封了那座钱库,说是等各军的主事人到了以后再打开。”马铭闻言摇了摇头。 “……也不知南北两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了?这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你说这朝鲜人是不是傻?怎么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袁虎有些遗憾的说道。 “要是不傻,怎么会被大人称作棒子呢。不过我估计不是那些朝鲜人没反应,而是他们压根就过不来。不论是凤鸣军、龙骧军还是来自边关的常胜军,就没有一个是善茬,而那些朝鲜人……哥哥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使的是什么兵刃,就凭他们那个小身板想要突破防线,谈何容易。” “不要轻敌,大人曾说过,那些朝鲜人整日里跟出身黑山白水间的女直人恶斗,虽然输多胜少,但终归没被女直人给灭了。”袁虎见马铭有些骄傲自满,不由出声警告道 “哥哥教训的是,小弟当然不会轻看这些朝鲜人。大人可是说过的,骄兵必败,即便这些朝鲜人真的不怎么样,小弟动手的时候也不会马虎大意。” “你能这么想最好,眼下大人还在蛰伏,不易锋芒毕露惹来朝廷的猜忌,所以咱们现在还需要藏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个小弟自然明白。不过哥哥,说实话,小弟原本以为京城里的官军平日里养尊处优,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却没想到那龙骧军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好手不少啊。” “怎么?吃亏了?”袁虎知道自家兄弟的心情,能叫他服气,那对手肯定是有真本事。 “倒是没吃亏,不过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马铭闻言讪笑着答道。他就是个武痴,平日里就喜欢与人比武切磋,像鲁达、杜胜这些人都被他烦得不轻。如今遇上了高手,马铭又怎么忍得住。虽然不是生死相搏,但马铭也算是在龙骧军那里过足了手瘾。 见马铭一点没有懊恼的样子,袁虎不免也来了兴趣,问起马铭详情。这事马铭自然不会隐瞒,便对袁虎说起了自己在龙骧军“讨打”的经过。据马铭所说,龙骧四将个个身手不凡,除了呼延灼相对较弱,马铭有信心可在百招之后取胜,余下三人马铭都认为在百招过后落败的会是自己。 袁虎自知自己的武艺只比马铭高出一点,若是马铭都没信心稳胜,那自己上阵恐怕也就是打个平手的结果。 “若是让鲁达哥哥跟杜胜哥哥出战呢?谁胜谁败?” “这个……不好说。”马铭想了想,挠头答道。 听了马铭的回答,袁虎不由陷入沉思,不过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家大人又不打算造反,自己想这些简直就是多余。同是官军,拔刀相向的机会不太可能会有,而自己跟马铭好不容易才洗白了身份,也不可能再去落草。 “哥哥,想什么呢?”马铭在一旁纳闷的问道。 “没什么,听你说龙骧军中好手众多,为兄也不免有些手痒,等到此事完结,定要找机会去跟他们切磋切磋。” “对,到时叫上鲁达哥哥跟杜胜哥哥,叫龙骧军那帮人瞧瞧,咱们这里也有的是好手。”马铭有些兴奋的点头附和道。 “你要拖着鲁达跟杜胜去干什么坏事?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不远处传来一声询问,马铭原本兴奋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脸苦色。不等来人开口,马铭苦着脸抢先说道:“大人,能不能换个人?” “不能,做事要有始有终,谁叫你当初抢着干的。”李墨笑着答道。 “可是那帮朝鲜棒子太烦人了,见面没说两句就哭,又不是老娘们,天天哭哭啼啼给谁看呀?你还不许我吓唬他们。”马铭苦着脸说道。 “那没办法,谁让你当初要冒充海盗头子的,人家现在就认你。”李墨一摊手,笑着说道。 第206章 朝鲜名将 随着女直人的崛起,朝鲜人的日子就开始越来越难过了。双方是百年世仇,女直人一直被朝鲜人欺负,如今终于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女直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明知相比起朝鲜,攻打辽国更有利可图,但女直人没有任何人反对攻打朝鲜一事。 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就是仇恨,更何况是百年积累下的仇恨,朝鲜人品尝着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当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因为朝鲜人知道,落到女直人手里没好果子吃。若是落到契丹人或者汉人手里,那还有投降这条路可走,可落到女直人的手里,自尽才是求解脱的最好办法。 女直人不留俘虏,每占一城势必屠城,在这种压力下,朝鲜人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死阻止女直人南下的脚步。 拓俊京作为防备女直人的边军大战,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己已经先后派出三拨信使前往开城催粮,但得到的结果却都是音讯全无。信使去了开城就没了回信,这让拓俊京百思不得其解。 朝中李资谦跟韩安仁不对付这事拓俊京也是知道的,但韩、李二人也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抵抗女直人入侵这件事上,两个人的态度是一致的,断然不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分歧。 可粮草迟迟不至,因为开始影响到了军心士气,虽然眼下还不缺粮,但随着粮草日渐减少,军卒们的士气也在不断减弱,一旦达到临界点,大军甚至有可能不战自溃。眼下拓俊京不可能带着大军回返,女直人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只要朝鲜边军露出丝毫破绽,女直人就会猛扑上来撕咬。可拓俊京不回一趟开城实在是不能心安,在这种情况下,拓俊京将军权交给了自己的亲信,嘱咐副将在自己返回之前坚守不出,随后带着一千马军匆匆赶回开城。 开城的东南北三面分别是交州道、杨广道跟西海道。拓俊京自北而来,自然要经过西海道,因为是在自家地盘上,再加上拓俊京又急于返回开城催粮,结果路上就出了意外。在通过黄州的时候,拓俊京的人马遇到了伏击,一千马军被堵在了一条羊肠小道内,全军覆没不说,拓俊京也做了俘虏。 “你,你们是周人?”听着身边那些士卒所说的汉话,拓俊京又惊又疑。 “哟~看来这回还逮着条大鱼啊。”正在听手下汇报战果的秦八郎闻言笑道。原本秦八郎以为这次来了朝鲜会经历几番恶战,可没想到朝鲜的反应是如此迟钝,都城都被占了半个多月,四周围的郡县却像是压根就不知道。枉费他先前还对这次朝鲜之行有所期待,可正应了那句话,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对于放弃指挥对西夏作战而跑到朝鲜来的这个决定,秦八郎此时后悔无比。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拓俊京怒声喝问道。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自家的地盘上遇到大周的军队,开城直到现在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难不成已经被周人攻破?他们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是何人?我们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秦八郎慢条斯理的问拓俊京道。 “……开城如何?我王如何?你大周因何不宣而战!” “看来你这家伙在这鸟地方还算是个人物。” “回答我!”拓俊京怒吼道。 俘虏,就要有点俘虏的自觉,惹怒胜利者的后果就是自己要吃苦头。拓俊京在朝鲜那是名将,可搁到秦八郎面前,管你是什么身份,惹老子不爽就教训你。 名将的身份并不能保证拓俊京免受皮肉之苦。这不,因为说话声音大了点,拓俊京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也,拓俊京不是个怕死的人,但也不想做个糊涂鬼。在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之前,拓俊京选择了屈服。 “这样多好,犯得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秦八郎很满意拓俊京此时的态度,笑眯眯的说道。 “大人……” “怎么了?韩五。有话说,有屁放。” “……大人,小的记得在开城分兵之后,李大人好像特意叮嘱过你尽量不要暴露身份。”被称为韩五的亲兵小声提醒秦八郎道。 “啊……对哦……那现在怎么办?要不然你把他拖到树林子里埋了?我就当不知道。” “大人,莫说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 “……大人莫非忘了来这朝鲜之前李大人曾经对你提到过的关于针对朝鲜的后续计划?” “呃……有这回事?” “当然有,就是各军汇合……大人你当时不会是光顾着盯着伏大小姐瞧,别的都没听吧?”韩五怀疑的看着秦八郎问道。 “胡说八道,你小子把当成我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没听,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去,把军师请来。”秦八郎瞪了韩五一眼狡辩道。 汪旦与秦八郎是挚友,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这次秦八郎要来朝鲜,汪旦自然也跟来了。只不过此时汪旦在营地里,并未与秦八郎在一起。从韩五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以后,汪旦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急忙找到了秦八郎。 “”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当然这事对秦八郎来讲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眼下就拓俊京一个人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杀掉就是,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啊,想问题难道就不能想深一点?杀掉这个拓俊京很容易,光凭韩五一个人就能办到。可你想过后果吗?” “他不就是一个所谓的朝鲜名将吗?”秦八郎满不在乎的答道。 “他不单单是一个朝鲜名将,更是一个手握重兵的边军大将。眼下正是他带着数万朝鲜边军在与南下的女直人对抗,这时候杀了他,万一女直人南下占了朝鲜,这不是坏了我们之前定下的大计划了吗?” “什么大计划?”秦八郎好奇的问道。 “……还真被韩五说中了,你小子当初在会议上就盯着婉儿瞧了是不是?” “你少废话,说正经的,这不是有你在嘛。你倒是说说,杀了拓俊京怎么就有可能会影响到什么大计划了?”秦八郎恼羞成怒的问道。 “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韩五,你辛苦一趟,带人把这个拓俊京送去开城交由李墨处置。”汪旦没好气的瞪了秦八郎一眼,吩咐一旁的韩五道。 “是。”韩五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一旁的秦八郎不满的说道:“人是我捉的,凭什么要交给那家伙处置?汪旦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闭嘴!我这么做是在给你擦屁股。”汪旦没好气的答道。 秦八郎当然不是酒囊饭袋,他只不过是对李墨不满。情敌嘛,就算不能真的要李墨的命,可给李墨添点乱还是可以的。汪旦对秦八郎这种小孩子心思感到无奈又好气,可终归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能不管他。 随着李墨越来越受重视,秦八郎的希望也就越来越渺茫,而且从本心出发,汪旦个人也觉得秦八郎跟伏婉并不能算是良配。两个人是一起长大不假,但两个人却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伏婉还好点,但同样也是个不肯轻易向人低头的主。这两个人没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程度,这要是真成了亲,那还不得天天在家上演全武行。 在与李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汪旦觉得李墨的性格与伏婉恰好能形成一个互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伏婉本人看上了李墨,就凭这一点,秦八郎就没什么希望了。伏婉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个女人的主意很正,即便是当今圣上都不容易令其更改。可偏偏就是这个李墨,却能让伏婉改变已经做下的决定。 在这种完全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的竞争中,汪旦早就把秦八郎视为了这场胜负的失败者,自然也就对秦八郎要给李墨添乱的举动睁一眼闭一眼。让韩五把拓俊京送去开城,只是想要看看李墨在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应对。 …… 开城 看到被韩五送到的拓俊京后,李墨有些头疼的直咧嘴。这个突发状况还真是有些事先没有预料到。在李墨的预计里,正在北方率领朝鲜边军对抗女直人的拓俊京肯定会率军返回,但结果要么退回原处,要么突破防线,唯独没有想到拓俊京会被生擒活捉。 想要粮草你派人来催就是了,自己亲自跑来做什么?而且你来就来了,遇到危险你不知道跑啊? “大人,人已送到,若是无事,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韩五见李墨脸色不好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为了避免成为李墨泻火的对象,打算先行一步。 “啊,一路辛苦了,你回去给你家大人带个话,告诉他来开城一趟。” “啊?大人,若是我家大人问起原因,小的该如何回答?”韩五闻言问道。 “你就告诉他这次开城被破,我们缴获的不光有粮食,还有大笔的金银珠宝。他要是不来,那到时分少了别怪我没跟他打招呼。” “……大人。小的能知道这次缴获了多少吗?” “开城是朝鲜的都城,百年积蓄被我们抢到了手,你觉得会有多少?” “……小的这就上路。” “去吧,路上小心些,最近路上不怎么太平。”李墨叮嘱道。 “多谢大人提醒,小的告退。” 打发走了韩五,李墨又把目光看向了拓俊京。在李墨的构想里,眼前的拓俊京也是成为朝鲜内乱的一股力量。数万边军,无论投靠了谁或者直接自立,都能叫朝鲜多乱一阵子。 一个李资谦,一个韩安仁,远远达不到李墨的要求。只有两个对手,那只要打倒一个对手就可以,但如果有三个甚至更多个对手,那作为舞台的朝鲜半岛就有塌台的可能。想要彻底将朝鲜半岛纳入大周的治下,杀戮是在所难免。可自己动手容易引来仇恨,也不利于将来的统治,可要是让朝鲜人自己动手,而大周是作为拯救者的身份出现,那大部分朝鲜人就会接受大周的统治。 拓俊京就是李墨为李资谦跟韩安仁找的第三个对手,可惜眼下这人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并且还知道了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那就只能被当做废棋了。拓俊京此人还有一点忠君之心,若是放了他,等李墨带人离开以后,他势必会对李资谦跟韩安仁说明事情真相,若是得到他以及韩安仁所代表的南方豪强的支持,李资谦十有八九会被剿灭,而朝鲜上下也会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仇视大周,到时万一为了报复大周而投靠了女直人,那李墨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王现今何在?”拓俊京见李墨久久无语,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是问王俣?他现在还活着,不过等我们离开以后,他估计就要没命了。” “……你周人兴此不义之师,难道就不怕报应吗?”拓俊京义正言辞的质问李墨道。 “报应?征伐你这背盟小国,会有什么报应?” “我朝鲜与你大周何曾有过盟约?” “哈哈,你们还真是够健忘的。不过没关系,你忘了我没忘,给你提个醒,在你们去抱辽国那条大腿前,抱的是谁的大腿?你方才说报应,这的确是报应,就报你朝鲜当年背信弃义的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次只是来收这些年来的利息,咱们呀,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拓俊京的确是气糊涂了,被李墨这一提醒才想起朝鲜在投靠辽国以前的确是大周的藩属国,原来的宗主国要教训投靠他国的属国,这在道理上的确也说得过去。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大周的报复心也太强了点吧? 见拓俊京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李墨挥挥手吩咐左右道:“带他去王俣那里,等咱们走的时候一并带上。” “你要将我王带去哪?”拓俊京闻言急忙问道。 第207章 人无横财不富 李墨并没有让拓俊京马上就见到王俣,毕竟眼下李墨等人还没有离开开城,一旦王俣出了什么事,这笔账就要算在李墨的头上,李墨可不想帮别人背黑锅。王俣虽然平时懦弱,但谁能保证在从拓俊京那里知道了事情真相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正事办完,带走王俣的时候再让拓俊京去陪着他的王上,至于眼下,拓俊京就被关在了地牢里。 处理拓俊京只是一件小事,眼下李墨需要注意的是来自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军报。将近一个月,开城四周的郡县才有了反应。之前被安排在三个方向御敌的各军也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首先就是奉命驻守在开城南边汉阳的龙骧军的捷报,之后才是北边秦八郎命人送来的拓俊京。至于东面的交州道,倒是也出现了朝鲜地方军的身影,但叫人感到纳闷的是,对方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老窝多远就又缩了回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一般。 眼看着三百万石粮食已经运得差不多了,比起预计所要耗费的时间少,接下来要运的就是这次大家伙来朝鲜所发的私财。当然这笔私财只是朝鲜国库里积蓄百年的金银珠宝,李墨让人在开城抄家所得的那笔横财已经混在被运走的粮食中一同离开了朝鲜的土地。反正海上是李墨说了算,运什么也不会有人专门去查看。 之所以可以运得这么快,只要是李墨没打算要把粮食一口气运回大周,而是全都运到了海上的大岛之上,只等全员退出朝鲜以后再慢慢往回运。反正朝鲜的水师已经玩完了,就算朝鲜人知道他们的粮食就被存放在海上大岛上,也只能干瞪眼。更何况只要等李墨等人走了,李资谦等人就要开始新一轮的争权夺利,哪有功夫去考虑齐心合力夺回被李墨等人抢走的东西。 在打开国库分赃之前,李墨需要等其他三军派代表过来,加上李墨这一家一共四家,谁分多少,那就要商量着来,独吞是不可能的。 在李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汪旦、关胜、岳翻三人终于姗姗来迟。分钱都不积极,活该是个穷命。托李墨的福,如今凤鸣军算是日子比起以往好过了许多,但龙骧军跟常胜军的日子却还是过得有点紧巴巴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穷志短嘛,当李墨命人揭下国库的封条,汪旦、关胜两个的眼睛立马放光了,岳翻还好点,不过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终归是朝鲜百年的积蓄,虽然朝鲜是个穷鬼,但这么些年省吃俭用节省下来,少说也能积攒下个一百五十万两的现钱,至于古玩字画那一类东西,这时候实在是不好估价,所以李墨也就把这类东西当做了孝敬朝廷的东西。 汪旦不是没有见过钱的主,但他有钱却不代表常胜军有钱,朝廷虽然并没有亏待过常胜军,但在普遍军饷不高的军中,常胜军的待遇也不可能太离谱。毕竟朝廷不单单养着常胜军,不像李墨只需要养一支梁山军,而且这个李墨还是个会赚钱的主。 “四家分一百五十万两,一家也就是分个三十余万两,分到每个军士的手中差不多能分个十五两……”汪旦小声嘀咕着,听得一旁的李墨好气又好笑。 关胜与他祖上关羽长得极像,好在性格要比他祖上的关羽要随和,虽然平时总是板着脸,但真要是跟他攀谈,他的态度还是挺随和的,至少不会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也听到了汪旦小声的低估,但却并没有瞧不起汪旦此时所表现出的小家子气。因为大周的军士一月饷银也就二三两,来一趟朝鲜就能赚回半年的饷银,这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别算了,说点正事吧。”李墨叫了汪旦一声道。汪旦闻言一愣,有些警惕的看着李墨问道:“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我可提醒你啊,正事要紧。” “咱们原本要办的正事不是已经办完了嘛,计划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要早完成。原先咱们的计划是至少要在朝鲜待上两个月,可眼下只不过刚过了一个月,咱们就把预定目标完成了。可就这么回去,是不是有点入宝山而空手而归的意思?” “这朝鲜就不是一个富庶之地,能抄到这些已经是咱们运气了。” “没出息,知道这朝鲜最富的是什么人吗?”李墨鄙视的对汪旦说道。 “什么人?” “眼下的朝鲜就像是咱们古代春秋的时候,朝鲜王室只不过是个摆设,真正掌握朝鲜的其实是各地方的豪强,财富基本上都掌握在那些人的手上。明人不说暗话,知道我这回在开城富户的身上捞到多少吗?一百八十万两。”李墨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对在场三人说道。 汪旦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关胜的脸上也出现了异色,至于岳翻已经两眼开始泛红。这里是异国他乡,不存在祸害自己人一说,从这些人的身上发财,汪旦等人那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尤其是听李墨说梁山军已经捞到了一百八十万两,这就意味着他们同样也可以,即便不能像李墨那样捞到那么多,可一座城就能捞到这么多,那多打几座城,应该也可以收获不菲。 “李兄弟,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岳翻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李墨道。 李墨微微一笑,“我的想法就是运粮食的事情我们不需要担心。海上安全,岸上也有伏婉带人接应,不会出什么岔子。而我们现在有一个月的自由,如何利用好这个月,咱们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还合计什么?抢呗。”岳翻大咧咧的答道。 “抢劫也是一门艺术,咱们时间不多,虽然有一个月的工夫,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去搜刮上,倒不如多想想如何攻城拔寨。一次把一座城市的财富搜刮干净那是很耗时间的,所以我建议,没破一城,直抢大户,并且直抢一半。” “我没听懂。” “不懂没关系,对于如何打劫我这里比较有心得,所以我想跟你们分工合作。你们负责攻城,我呢,则负责打劫,到时所得两家按谈好的比例分成。” “你所得的一百八十万两就是用你所说的那种打劫方法得来的?中间没有死人?” “死人当然还是有的,但比起破家搜刮要少得多,而且关键是节省时间呀。我也不瞒你们,我打这朝鲜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对朝鲜各大城中的富户的家产有多少,我大致都掌握了。怎么样?要不要合作?我不强求,要是不愿意合作,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看最后谁抢到的多。” “……我们如今都在一个槽子里找食,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但是事后如何分成?你总不会想要拿一半吧?” “那自然不会,你们不像我,兜里都不怎么富裕,我只要两成,剩下的都由你们自行分配。” “你们怎么说?”汪旦闻言看向关胜跟岳翻。 “没问题,两成就两成。”岳翻毫不迟疑的答道。 “此事若是泄露,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关胜谨慎的问道。 “我说老关哎,你也太小心了。提醒你一句,你还当咱们现在是大周的正规军呀?别忘了,在那些朝鲜人的眼里,咱们可是十分凶恶的海盗。这海盗抢东西,难道还需要有什么顾忌?” “……好,那我就陪着你们疯一回。”关胜咬咬牙,点头对李墨说道。 “等一下。”眼看着说服了关胜,汪旦却忽然开口了。 “你又怎么了?”李墨皱眉问道。 汪旦见状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当然不是反悔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朝鲜人不知道咱们是大周的军队,可朝廷却是知道了,这万一要是朝廷怪罪下来……” “所以这国库里的东西咱们最好别动,一百五十万两,咱们几家分分也就能得三十来万两,可要是用这笔钱去堵朝廷的嘴……” “着啊,就这么干。朝廷吃肉,咱们跟着喝点汤,保证没人要找咱们麻烦。”岳翻一拍大腿叫道。 见汪旦再没了意见,李墨带着三人去了自己的住处,取出了一副巨大的朝鲜地图。汪旦等人一见那副被李墨标上不少特殊记号的地图,立马明白之前李墨自称打朝鲜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句空话,这家伙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咱们时间短,所以不能跑得太远,更不能恋战,回头我会让人分些破城的火药给你们,这样也就缩短了你们破城的时间。你们来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朝鲜比较富庶的城池,打破了以后都能捞到不少的油水。”随着李墨手中短棍的指向,汪旦三人的目光也随着短棍在地图上游走。 “最后我再提醒你们一点,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除去用来运送战利品的时间,我们能够用上的时间实际上并不足一个月。千万不要恋战,能破城就破城,不能破就留在下次再说,若是谁贪心不足,到时可别怪我的大船不等他。” 听到李墨这句提醒,汪旦三人都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就如李墨所言,时间紧迫,三人不愿浪费,时间就是金钱,早一点开始行动,就意味着能多捞一笔。李墨亲自给汪旦三人送行,等到汪旦跟岳翻上路以后,似乎还有事跟李墨商量的关胜这才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大人,不知你手下如今可还缺人?” “怎么?老关你有意跳槽?”李墨笑着问道。 关胜虽然不明白什么叫跳槽,但大致的意思倒懂,同样笑着摇了摇头,“李大人莫要说笑,关某其实是想要为大人推荐两位大才。” “大才?不知都是什么人?” “这二人皆是我的结义兄弟,一名唐斌,一名郝思文。这唐斌弓马娴熟,一身好武艺,而郝思文不仅武艺出众,兵法韬略更是连关某都要甘拜下风。” “老关,你那两个结义兄弟要是真如你所说,你干嘛不把他们留在龙骧军,这样你们兄弟三人不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吗?”李墨疑惑的问道。 关胜听到这话不由苦笑一声,“关某自然也是不想与好兄弟分离,可在龙骧军中,说得好听是天子亲军,可想要出人头地却很困难。毕竟龙骧军要拱卫京城,捞不到多少出战的机会。我那兄弟郝思文一身的本领,可就是因为入龙骧军太晚,一直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这兄弟看到他日益消沉,这心里也不好受。至于唐斌……” “他怎么了?”见关胜忽然住口,李墨不免好奇的追问道。 “他无意中得罪了京城里的一个权贵,留在龙骧军里迟早会有麻烦。”关胜低声答道。 “唔……那他二人眼下有没有一起跟来?”李墨考虑了片刻,问关胜道。 “跟来了,如今人就在汉阳。大人若是有意收留,等关某回去就让他两人前来。” “让他们来吧。我也不跟你说什么漂亮话,虽然咱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你这个人值得结交,既然是能得你郑重推荐,那想必这二人的品行还有本事都不需要担心。我只给你一个保证,在我这里,不会埋没了他们的那身本事。” “多谢大人。”关胜感激的说道。 看着关胜催马离去的背影,李墨此时的心情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美得很啊美得很。他原本并不指望可以招揽到水浒中所提到的有官方背景的大将,毕竟眼下不是北宋,没有奸臣当道,也没有民不聊生。武将在军中混得还算如意,不太可能会舍弃自己的前程跑来李墨这里从头开始。 无论是唐斌还是郝思文,那都是值得李墨去招揽的人才。不光光是他们自身的才能,更主要的是他们的人品。唐斌不用说,但从他为保护同伴不惜战死就可以看出这人值得一交,而郝思文的品行如何虽然不清楚,但能被关胜还有唐斌同时看重,那必定也不可能是无耻小人。 人品好又有本事的人,李墨是从来就不会嫌多的。 第208章 走人 军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专业的强盗团伙。因为专业,所以有效率。秦八郎丝毫不怀疑汪旦从李墨那里拿来的情报,除了留下少量人马继续监视北边外,秦八郎亲自带队开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县城。 来朝鲜的目的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即便朝鲜人有心教训李墨这帮不速之客,可就凭他们那种慢得跟龟一样的反应速度,等他们整军出发前来讨伐的时候,李墨这帮人早登船跑路了。 都抱着不能白来一趟的想法!朝鲜人也因此倒了血霉,尤其是朝鲜的地方豪强,他们在朝鲜作威作福那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可等他们碰上了大周的精锐,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要多乖顺有多乖顺,有时候乖顺的甚至都让去收“保护费”的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等到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这点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就荡然无存,所有得到好处的人都在想,朝鲜人里还是有有钱人的。 因为身处异国他乡,李墨等人动起手来自然也就没多少顾忌,都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会在这时跟朝鲜人讲什么仁义道德。虽然没有奸淫掳掠,但朝鲜的民财这回算是损失惨重。除了李墨率领梁山军坐镇开城确保各军退路外,龙骧、常胜、凤鸣三军在短短的二十日内,拢共从朝鲜民间搜刮了七八百万两的银子。当然这也与李墨所提供的协助有着密切的关系,动手之前都已经打听好了,城池一破,肥羊们想藏都没处藏。 无论是龙骧、常胜还是凤鸣,这回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李墨的手段。那个看上去不大的炸药包,威力却是如此惊人,以往最难啃的城墙此时就如同豆腐渣,而失去了城墙保护的朝鲜人,那就等同于一头头待宰的羔羊。反抗?大周的精锐不是吃素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都发了财,虽然要给李墨两成作为提成,但余下的八成都是自己的。这八成可比四家分朝鲜国库里那一百五十万两要多得多,分到手下士卒手上的银钱自然也就相应的增加了数倍。 这次来朝鲜做事属于秘密行动,无法有官面上的论功行赏,那就只好在钱财上多找补点。相信有了这笔钱,或多或少能让士卒们心里的遗憾少一些。毕竟荣誉重要,但到手的银钱更实在。 ……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李墨很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自己发财别人只能干看着的,那很容易惹来麻烦,可要是能带着别人一起发财,那人缘肯定不会差。现在就是这样,李墨无论走到哪,都能收获不少笑脸。都不是糊涂人,都清楚自己能发财靠的是谁,李墨慷他人之慨而得人心,小算盘打得真精。 随着秦八郎也带队前来汇合,这次来朝鲜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李墨一行人开始退出开城赶往海边登船。被困在开城近两个月的李资谦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伙海盗的异动,不过他老奸巨猾,并没有立马带着自家的私兵前往王宫找王俣的麻烦,而是静等出头鸟先观观风色,确定不是那伙海盗欲擒故纵之后再做计较不迟。 在李资谦眼里,王俣就是个软蛋,他是压根就没把王俣放在眼里,要杀他也只是因为王俣碍了他的道。可让李资谦没想到的是,蔫人出豹子,一直以软蛋形象示人的王俣竟然硬气了一回,等到他确定那伙海盗是真走了,准备带人进宫刺王杀驾然后嫁祸给那伙海盗的时候,二弟李资谅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王俣不见了!随同王俣一同不见的还有韩安仁那一伙。 李资谦闻言不由大惊失色,只有王俣死了,那他手里的王楷才显得有价值,可王俣没死,那他拥立王楷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极容易让自己成为乱臣贼子。在朝鲜,李家只是势力最大,但却绝对做不到一手遮天。朝鲜豪强林立,尤其是南北对峙更加严重,一旦叫韩安仁带着王俣跑到南方另组朝廷,那李资谦就陷入了被动。 “兄长,也不见得就是韩安仁那厮拐跑了王俣,说不定是那伙海盗把王俣给带走了呢?”李资谅安慰李资谦道。 “蠢货!那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海盗劫走王俣有什么用?要赎金吗?开城都被人家打破了,是王俣的人?那咱们现在还能有命在吗?”李资谦怒声喝问道。 李资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刺激此时暴怒中的李资谦,赶忙问道:“那兄长以为现在怎么办?要派人去追吗?” “追?上哪追?”李资谦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完全忘记了李墨一伙人走的时候是他否定了弟弟马上带人进宫的提议。 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李资谦心里虽然气愤,但还是提醒自己需要面对眼前的现实。韩安仁带着王俣逃离朝鲜已经是事实,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那才是关键,这时候骂人打人都是无济于事。 “资谅,立刻带上人随我进宫。” “兄长,王俣已经不在王宫。”李资谅担心自家兄长是气糊涂了,小心的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真的王俣现在不在王宫,不过只要我说他在,那他就在。除了王宫的王俣,那就不是王俣了。” 李资谅没听明白,有心找大夫给自家兄长看看,可一看到李资谦那张阴沉的快要滴水的脸,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记得找一个跟王俣身形相似的人。”在李资谅临出门时,李资谦出声提醒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别看李资谦跟李资谅是亲哥俩,但在智立方面,却是一个天一个地。而李资谅好就好在听话,想不明白慢慢想,但兄长交代的事情他会马上就去做。按照李资谦的吩咐,李资谅在随他进宫的人中带了一个无论外貌还是体型都与王俣相似的人。 此时的开城就是李资谦说了算,随着李墨等人的离开,之前的宵禁已经结束,但贫民百姓却没有几个敢出门的。这也就造成了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王宫起火了,紧跟着就传出了韩安仁刺杀了大王,带着同党逃出了开城。 朝鲜王王俣死了!死在乱臣贼子韩安仁的阴谋诡计之下。好在朝鲜还有一心为国的忠臣李资谦,在派人去搜捕韩安仁及其同党的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将王俣的独子王楷拥立为了新一任的朝鲜王。 对于奴性很重的朝鲜人,只要知道头上面蹲着一个大王,他们就能很安心的过继续受人剥削的日子。至于谁做大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内幕,那些只是闲下来时与旁人的谈资。眼下开城就是李资谦说了算,那就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王俣死了,那王俣就是死了,他说韩安仁是刺王杀驾的凶手,那韩安仁就是百口莫辩。至于真正的王俣在哪,在既成事实面前,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 被李墨带出王宫的王俣此时已经到了海上,此时的他倒是跟拓俊京汇合了,也从拓俊京的口中知道了这伙海盗的真实身份。可能是被李资谦压制了半辈子,王俣的性格颇有些逆来顺受,在发现自己之前在王宫的努力白费以后,没用多长时间就调整好了心态。 李资谦为了坐实朝鲜王王俣已死一事,这次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就是已经出海的李墨都已经收到了留在朝鲜的暗桩送来的飞鸽传书。 “你已经死了。”李墨笑着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陪坐一旁的王俣。 王俣接过看了一眼,苦笑一声道:“没想到王氏朝鲜最后是终结在我的手里。” “现在你们满意了吗?”拓俊京愤怒的质问李墨道。 “不识好人心,你以为我不把你家王上从开城带走,李资谦就会继续做个忠臣?幼稚!他需要的是听话的傀儡,可不是已经成年想要跟他争权的对手。”李墨鄙视的看了拓俊京一眼说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朝鲜王了,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我?”王俣拦住了愤怒的拓俊京,问了李墨一个实际问题。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至始至终我就没打算利用你做什么?救你出来也只是因为拿了你家的积蓄。至于你日后想要干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好,那我们要回去。”拓俊京闻言立刻说道。 “你确定?”李墨没看拓俊京,而是看着王俣问道。 王俣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上,至少末将知道你是真的。”拓俊京连忙相劝,只是王俣却冲拓俊京摆了摆手,“拓俊京,你是个忠臣,只是却有些看不清形势。若不是那李资谦不愿意背负谋逆的恶名,我早就不是朝鲜王了。眼下他对外宣称我已遭了毒手,那即便回到朝鲜,我也是个冒牌货。” “……还有韩安仁,只要韩安仁出来证明王上是真的,再加上末将所掌握的边军……” “是啊,可惜了韩安仁这个忠臣……”王俣没接拓俊京的话,反倒像是陷入了回忆。 “嗯咳……我要声明一点啊,我们这次出城只带了你们俩,至于韩安仁还有已经被李资谦宣布为逆贼同党的那些人,跟我们可没有一点关系。”李墨轻咳一声道。 “……让朝鲜陷入内乱就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吧?”拓俊京恨恨的质问道。 “朝鲜内乱是迟早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让这件事提前了一点而已。”李墨满不在乎的答道。他压根就不怕拓俊京会突然暴起发难,拓俊京的本事是在排兵布阵上,可要论到个人的武勇,他连李墨都比不上。更何况眼下是在海上,王俣跟他的性命就在李墨的一念之间,这时候跟李墨起冲突,殊为不智。 也就在拓俊京恨不得咬死眼前的李墨以消心头之恨的时候,又有人送来了一份情报,李墨看完笑着对王俣说道:“不用担心你那位忠臣了,他出招了。” …… 韩安仁的确不愧是李资谦的死对头,在得知李资谦对外宣布他是刺杀朝鲜王王俣的凶手以后,不愿意坐以待毙的韩安仁当即发起了反击。不分昼夜一口气跑到全州的韩安仁一面寻求地方豪强的支持一面对外宣布李资谦才是杀害朝鲜王的凶手,并且还拿出了一份所谓朝鲜王王俣交给他的血诏,宣誓要与李资谦血战到底。 “韩安仁……”拿着李墨递过来的情报,王俣苦笑摇头。 “这个乱臣贼子!”拓俊京在一旁大骂道。 “拓俊京,不要怪韩安仁,他这也是为了自保,无奈之举啊。”王俣闻言安慰拓俊京道。 “王上,末将还是忠于你的,数万边军还是忠于你的。”拓俊京一脸坚定的对王俣说道。 说实话的人往往会令人讨厌,就在拓俊京向王俣表忠心的时候,李墨在一旁说道:“不见得吧?这气节干不过肚皮,数万边军也要吃饭,就算现在放你们回去……” “你闭嘴!要不是你,事情会变成这样吗?”拓俊京愤怒的瞪着罪魁祸首喝道。 “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自己骗自己。”李墨对拓俊京解释道。 “啊~”拓俊京出离的愤怒了,怒吼一声就扑向了李墨,王俣见状急忙想要起身阻止,只是拓俊京想要伤到李墨谈何容易,一直站在一旁的何元庆一见拓俊京想要伤人,当即拦住了拓俊京的去路,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这一脚又快又狠,不以武艺见长的拓俊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踹进了海里。 “拓俊京!”王俣大惊失色,他眼下就只剩下拓俊京这一个忠臣了,实在是不想要失去他。 冰冷的海水总算是让拓俊京过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沿着船上放下的绳索重新爬回了甲板,就听李墨正在询问王俣,“你知道弓奇这个人吗?” 第209章 贼惦记 如果说李资谦是王氏朝鲜的叛逆,那王俣就是弓奇眼中的叛逆。当年王俣的先祖是弓奇的先祖手下一员大将,后来王俣的先祖上位成功,弓奇的先祖就只能黯然退场。弓奇作为后人,所想的自然就是夺回先祖的荣光。只不过这条路很艰难,王氏朝鲜已经持续了百多年,根深蒂固,而弓奇相比起李资谦要更没有根基。在朝鲜,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弓奇的先人是干什么的了。 百多年前的王俣先人是乱臣贼子,而如今的弓奇也是乱臣贼子。因为所做的事情很隐秘,李墨并没有见到弓奇本人,只是见到了作为弓奇特使的妙清和尚。要说在朝鲜,第二大势力就是佛教。这帮和尚不好好念经侍奉佛祖,准备改行做开国功臣了。 妙清和尚带来的承诺不可谓不大,可惜对李墨却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第一,弓奇不是朝鲜正统,他没资格将朝鲜的土地划给李墨作为帮忙的酬劳,第二,即便弓奇有那个资格,短时间内李墨也不可能将登陆朝鲜排入日程。原因很简单,弓奇在朝鲜没有根基,李墨同样也没有,即便得到了土地,迁来了大周的百姓,李墨也需要面临朝鲜人无休无止的骚扰。 结束内斗的最佳方法就是找一个外力,唯有在强大外力的威胁下,内斗的人才能暂时放下彼此的矛盾一致对外,可这并不是李墨想要看到的。 弓奇的用心李墨看的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要找个外援,可一旦李墨这个外援踏上了朝鲜的领土,那原本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李资谦跟韩安仁很有可能就会握手言和,掉转矛头对准李墨,虽然等到排除了李墨这个外部干扰以后他们还是有可能会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个结果却不是李墨愿意接受的。 李墨要的是朝鲜全境,哪怕是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但相对的也会干净许多,从长远考虑,也是有利于日后的统治。 李墨要扮演的是解救者,解救那些饱受内战之苦的朝鲜百姓,唯有以解救者的身份登陆朝鲜,才最容易得到朝鲜底层百姓的认可,转而接受大周的统治。至于现在的朝鲜上层人士,如果有可能的话,李墨一个都不想要。百姓好糊弄,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让他们感恩戴德。可世家豪族就麻烦了,李墨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让他们低头。 挑动朝鲜内乱是李墨计划中的第一步,而弓奇的活跃无异是在给李墨制造不确定因素。不过李墨并没有把使者妙清和尚怎么样,朝鲜的兴衰并不是李墨关心的事情,弓奇能否重夺祖先的荣光也与李墨无关。终归是要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对手是谁并不重要。 李墨问王俣是否知道弓奇这个人,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但王俣却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见李墨要离开,连忙拦住李墨,急声问道:“李大人见到了那个弓奇?” “那倒没有,只是见到了一个自称妙清的和尚。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并没有打算支持那个弓奇复国,因为现在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先由着那帮人闹吧。你也别多想,那块土地上的事情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就想着如何安度晚年即可。” “李大人不准备杀我?”王俣有些意外的问道。 “要杀你的话,我又何必把你带出王宫。而且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死不死的,好像对现在的朝鲜也没多大的影响。” 王俣虽然知道李墨说的是实情,可这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李墨也没兴趣看王俣跟自己表演变脸,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便准备离开。他可不想王俣那样轻松,还有不少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呢。 “李大人,本王……我再多问一句,大人准备如何安置我?” “知道耽罗岛吧?以后你就在那生活,给你提个建议,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做,那样你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无聊寂寞。” …… 扔下王俣去独自神伤,李墨回到了自己的船舱。朝鲜借粮一事已经完结,原本调到李墨手下的龙骧、凤鸣、常胜三军如今也重新回到了秦八郎的手中。而李墨并没有跟随大队行动,借口押送王俣去耽罗岛,在阮小七所率舰队的保护下脱离了大队。 如今的李墨手下有五支舰队,分别是以阮氏三雄以及李俊、张顺作为大将,至于主动来投的浙江四龙以及水军出身的欧鹏,则分别被安排在五支舰队担任副将。 说是舰队,但现实情况却是人多船少。每一支舰队如今的船只配置不过是两千料战船两艘,一千料战船六艘,再加上不超过千料的小船若干。在海上,船小了极容易被海浪翻覆,唯有大船才能经历起风浪的考验。 只是大船不是说说就能有的,比起小船的建造,大船建造起来要更加的麻烦。好在李墨有先见之明,在朝鲜有意组建第二支海军制衡自己之前就提前抢购囤积了大量的木料,现在倒是不必为原材料操心。可造船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大船。当初为了引起朝廷的重视,李墨让叶氏父子先造出了眼下这批战船,而想要比两千料战船更大的船,眼下只能等待。 李墨是个急性子,尤其是在耽罗岛日渐稳定以后,李墨的目光也开始看向另一个邻居。耽罗岛就是前往朝鲜与日本的中转站,朝鲜眼下动不得,那就只好动一动日本了。要说日本眼下对大周可是充满了崇拜情节,这时候发动文化入侵,那结果是个好时候。而有了耽罗岛这个中转站,也让去日本变得容易了许多。 李墨看不上日本人,也没兴趣去占领日本那个趴在火山口的国家,但日本的贵重金属却引起了李墨极大的兴趣。其他贵重金属不提,单说金银铜这三样,就值得李墨在日本身上花费一些精力。 只是想去日本发财就必须要有船,而要等到叶氏父子交付大船至少还要等上半年。这半年的空白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李墨不想要等,他要只争朝夕。 朝廷这回要运走从朝鲜借来的粮食就必须有船,因为但凭李墨现有的船力不可能将大批粮食及时运回大周内陆。所以这次朝廷从南方征集了大量的船只,其中就不乏两千料的大船,甚至还有五艘达到三千六百料的大船。而这些船,就被眼下手上缺船的李墨盯上了。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李墨这个贼惦记上了,那些大船十有八九回不到南方。那些船虽然不是战船,但好在吨位大,让叶氏父子改造改造,还是可以投入使用的。李墨需要的只是能够添补自家交付战船的这半年空白期,等到自家的新式战船投入了使用,这些被改造的大船再改成运输船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可怎么才能把这些大船弄到手呢?有些时候,不是光有钱就能办成事的。李墨不能明抢,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可万一要是船主不肯卖,那李墨说不得就要耍些无赖战术了。 所谓的无赖战术,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与生米煮成熟饭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墨的计划,就是先把从朝鲜借来的粮食全运到大周境内,然后直接把被自己看中的船尽数拉回耽罗岛,最后再跟那些船主商量买船的事情。 改造战船这事李墨压根就没打算征求船主的同意,商量买船是一回事,船主同不同意卖是另一回事。谁也不知道李墨为什么非要回耽罗岛,因为李墨不可能告诉他们回耽罗岛是为了集合船员方便日后的抢船行动。 …… 在把王俣跟拓俊京安排到临近耽罗岛的一座大岛上定居以后,李墨就跑到了县衙找宗泽帮忙。改造战船不是小事,尤其还是在宗泽这位老人家的眼皮底下,李墨不想引起什么误会,自然要跟宗泽支会一声。 只是出乎李墨的预料,原本还以为宗泽是个正直不阿的人,却没想到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在听完李墨为什么一定要扣下这批大船以后,宗泽表示了大力的支持,甚至为李墨出谋划策,建议把与船主商量买船的地点定在耽罗岛。 “不要这么看着老夫,老夫从来就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人。你想要扣下这批船也是为了将来考虑,老夫自然要支持。” “老先生就不怕朝廷见怪?”李墨笑着问道。 “老夫今年六十有二还不辞辛苦的跑来耽罗岛出任县令,这点脸面朝廷难道都不肯给?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巧取豪夺,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朝廷为何要见怪?” “老先生,咱们这虽然不算巧取豪夺,但跟公平交易似乎也扯不上关系,顶多算是强买强卖。” “一手交钱,一手交船,实在不肯卖咱们也不强求,老夫倒要看看那些船主怎么把那些大船开回南方。”宗泽说到最后,阴险的笑了。 李墨见了连忙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学生佩服。” …… 作为随宗泽一起被朝廷选中前来耽罗岛的李纲,看着李墨跟自家县令说笑间就定下了一个坑人的损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宗泽老先生在李纲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有原则、有操守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使起坏来一点都逊色于他人。 让人把船开回南方?上千料的大船就需要至少百多人才能玩转,而那些船主来耽罗岛谈判,自然不可能兴师动众带着大批的帮手。即便把船还给他们,他们也开不走,只能看着自家的大船烂在海边。 “伯纪,是不是有些不理解老夫为何要帮那李墨?”宗泽在李墨走后单独留下李纲问道。 李纲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闻言点头答道:“先生见谅,学生的确不解。那李墨何德何能,竟能让先生为其出谋划策。” “伯纪莫不是以为李墨这次想要扣下那批大船是出于私心?” “难道不是吗?” “这事里李墨肯定是有私心,但此事若成,与我大周跟耽罗岛同样也有不小的好处。” “……还请先生指点。” “先从小处说,有了这批船,李墨手上那支海军的力量就能更强,相应的我耽罗岛也就能更安全。你不必担心李墨此人会因此做大,战船再强,也登不上陆地。只要限制李墨手中马步二军的力量,就不需太过担心此人会生出二心。更何况老夫观此人也没有那份心思、想想他至今所做的每一件事,到头来落下最大好处的还不是朝廷。若不是这次朝鲜借粮,朝廷要么放弃这次解决西患的绝好时机,要么坐视治下百姓受水患折磨。此人若真有反心,又怎会在此时出力。” “先生,王莽谦恭未篡时,野心这东西……” “老夫知道你的担心,不过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要是让朝廷里的某些人知道,你势必会有麻烦临头。”宗泽打断李纲的话提醒道。 “那李墨在朝中有人?”李墨皱眉问道。 “嗯,而且来头还不小,老夫都惹不起。” “不知是何人?”听宗泽说就连他都惹不起,李纲不免好奇的问道。 “莫问此事,最后还要看圣上的意思,还是说说李墨扣船这事吧。” “哦……既然如此,还请先生继续说说支持李墨扣船会有什么大处上的好处。”李纲从善如流,问宗泽道。 “要说这大处上嘛……”宗泽话刚说到这,同样在县衙内做事的仇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见宗泽就叫道:“大人,出事了。” “泰然莫急,出了何事?”宗泽替仇悆倒了一杯茶,问仇悆道。 仇悆道了一声谢,说起了正事,“大人,今日负责海岸巡逻的兵卒擒获了一艘船,上面的人竟然是日本人。” “日本人?……呵呵,这刚跟李墨谈起,没想到竟然就冒出来了。现在那些日本人在何处?”宗泽闻言笑了,问道。 第210章 女人不好惹 “日本人?男的女的?”得到消息的李墨先是愣了愣神,随后才问了一个问题。来禀报此事的萧让闻言也是一愣,随后才答道:“大人,是一男一女,看年纪都是二十上下。” “……走,去看看。”闲着没事的李墨想了想,起身说道。 李墨所知的日本历史有限,他所知道的的源义经、平清盛这类人物现在还没出生,不过按时间推算,现在的日本应该已经到了平安时代的末期。所谓的平安时代,李墨所知也是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日本人习惯拿粉敷面,笑的时候拿扇子半遮脸以免涂在脸上的半斤粉掉下来呛着人。 日本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大多数日本人并不了解外界,尤其是在二百多年前终止了遣唐使以后,日本基本上属于闭关锁国的状态。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但却没有勇气主动走出去,一个个领主过着庄园式的生活。 日本社会等级森严,人群也被两极分化严重,上层贵族认为平民不可理喻,而身处下层的贫民百姓也仇恨上层贵族的冷漠。后世流传的大多平安时代的作品也大多是讲述上层贵族中所发生的事情,至于对底层人们生活的记叙极少。 被海军抓住的这两个日本人明显不可能是日本的上层贵族,说抓住也不确切,准确的说是救了这两个人。也不知这两人是胆大还是命好,坐着一条小船就敢出海,还命大的飘到了耽罗岛的附近,要不是恰好遇上了巡逻的海军,保不齐就要被活活饿死。 李墨见到那两个日本人的时候那两个日本人刚刚吃过东西,眼下正被大夫检查身体。好在那个日本男人会说汉话,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交流。李墨倒是也懂几句日语,可要跟日本人交流就不成了,总不能老说亚买碟呀。 “你的汉话是跟谁学的?”李墨看着自称九鬼一郎的日本男子问道。 “回老爷的话,小人是汉家苗裔,所说的汉话是跟家中管家所学。” “唔?你是汉家苗裔?”李墨有些意外。所谓的汉家苗裔就是汉人男子与他族女子所生的孩子,也就是混血儿,说难听点就是串。 “小人确是汉家苗裔。小人的父亲是大周的海商,途经日本时认识了小人的母亲,后来便有了小人。小人的父亲后来有事离开日本,在离开时留下了一个管家负责照料我们母子。” “那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叫什么名姓?” “小人只知父亲姓白,具体叫什么却不知晓。” “那你怎么会独自驾船逃到海上?” “小人十二岁时家中遇上了一场大火,母亲与管家都被烧死,家中钱财也因此付之一炬。万幸小人会说汉话,所以在码头为人做中人混口饭吃。成人以后得到领主的赏识,便被经常叫去说话。只是也因此让小人认识了领主的女儿……” “……然后你把人家闺女给拐跑了……” “……老爷,我跟美幸是真心相爱……”九鬼一郎有些脸红的强调道。 “也就是说,你俩是私奔。” “……老爷,在日本,平民与贵族是不能结合的。”九鬼一郎幽幽的答道。 “算了,我对你的爱情史不感兴趣,既然被我的人救了,也算你俩运气,那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回老爷的话,小人流落至此,举目无亲,还求老爷能够收留,小人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老爷。” “来世?你能告诉我来世我上哪找你去吗?”李墨玩味的笑问道。 九鬼一郎被问得一愣,做牛做马这话他说过不少回,但还是头回遇上李墨这种爱较真的。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墨开口说道:“你不是汉人,所以分田地的好事轮不到你头上,不过我看你也不懂农事,给你田地也没什么用处。既然你说你十二岁就在港口码头做中人糊口,察言观色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点的。”说到这,李墨扭头对萧让说道:“回头给他们夫妇上个户籍,给他在公门里找个活计。” 这只是小事,萧让没有半点犹豫,点头答应下来。九鬼一郎闻言大喜,急忙拉着自己的妻子跪下给李墨磕头,李墨也不拦他,让人扶起九鬼一郎后说道:“你既然是汉家苗裔,日后又是在汉人的土地上生活,那就不要再用日本的名字了。你的父亲姓白,那你以后就叫白一郎吧。” “是,小人日后就叫白一郎。”改名白一郎的九鬼一郎连忙恭声答道。 让萧让把白一郎夫妇带下去安置,李墨活动了一下脖子,昨晚睡觉姿势没摆好,早上起来发现落枕了,也不知今晚换个姿势睡能不能正过来。 …… 白一郎的事情只是一桩小事,李墨的心胸也还没狭隘到把日本后世的罪过归咎到这个时代的日本身上。处理完白一郎的事情,李墨便离开了耽罗岛。宗泽是耽罗岛的县令,而耽罗岛之外的大岛却是李墨的地盘。原先被安排在二龙山的机构如今已经尽数被迁至各岛安置。宗泽对此事也是知晓一二,但却并未反对。毕竟耽罗岛孤悬海外,岛上所需尽数从内陆运来不太现实,能够达到自产自销,对人口已达五万的耽罗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李墨并不打算继续往耽罗岛上移民,毕竟跟后世的耕作技术不同,眼下的农耕太过落后,安置五万人基本上已经算是达到了饱和。再加上还要在耽罗岛上养马,继续增加移民只会增加耽罗岛的承受压力。 对此事宗泽也是持与李墨同样的看法,朝廷移民耽罗岛只是为了验证此法是否可行,海上岛屿无数,既然耽罗岛可以成功,那移民其他近海岛屿自然也就问题不大。更何况朝廷也不可能坐视李墨壮大,让李墨拥有自立为王的资本。 对于李墨的识趣,朝廷上下一片叫好声。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李墨没有挡着他们的道,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们不难为李墨,李墨自然也就不会跟他们过不去。都知道海贸赚钱,但海上的风险同样巨大,一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血本无归。 如今李墨手中掌握着一支强大的海军,渤海、黄海这两地基本上就是他的势力范围,想要在这两个地方发财,自然就要看他李墨的脸色。更何况李墨率先提出了由海军为商船护航的建议,有了海军的护航,自然也就不会受到海盗的侵扰,但凡是想要从北方分到一杯羹的大户,把李墨供起来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跟他过不去。 一家独大是很危险的,李墨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在官场,不让朝廷给自己找一个制衡自己的对手,李墨自个睡觉都睡不稳。只是朝廷组建的水军实在是太不争气,朝廷给了比起李墨更大的支持,但眼下却还是只能在近海打转,遇上了海盗也是输多胜少。 大海不干,海盗不尽。原本在渤海、黄海讨生活的海盗自从李墨强势进入后就混不下去了,不是被灭就是带着人手南下,这也就造成了南方海域海盗增多的结果。朝廷也有意让李墨率军南下帮助清剿海盗,可李墨此时有心无力,手下虽有五支舰队,但维持现在的势力范围也就是将将够用,哪里又有多余的力量去管“闲事”。 跟宗泽商量的抢船计划也是李墨被朝廷逼得急了以后的无奈之举。朝廷就想着让马跑,却又不肯喂马草料,而宗泽作为耽罗岛的县令,自然要比朝廷更能只管的了解到李墨的难处,为此在与李墨议定了这次抢船的计划以后,一封奏折随即也被送往了京城。 至于眼下,李墨没有余力去管南方的事情,在打发走跑来找自己“诉苦”的水军大将阮小五跟张顺以后,李墨逃难似的登上了阮小七的舰队,离开了耽罗岛。 …… 登州,是当初李墨等人议定用来接收粮食的地点。李墨离开耽罗岛后也没有继续闲逛,而是直接来到了登州。等到了登州以后,龙骧军已经返回了京城,常胜军也被秦八郎遣回了边关,还留在登州的人马就只剩下了凤鸣军。秦八郎倒是死皮赖脸的留在登州还没走,只不过李墨想要见的却不是他。 “岳大哥,你家伏将军呢?本将有机密要事要与她商量。”找到了正带着李九重跟武二巡视粮仓的岳翻,李墨一本正经的问道。 “李兄弟要找我家将军,来这可来错了,今日我家将军受邀去了海边……” “唔?是哪个王八犊子想撬老子的墙角?……老哥你老是眨眼做什么?”李墨话说到一半有些纳闷的问道。 “嘿嘿……对你这种笨蛋,哪里看得出人家是在跟你提醒。”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李墨打了个冷战,好熟悉啊。 “哎呀~这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五公主殿下吗?什么时候来的登州啊?提前让人知会一声,我也好去亲自接驾呀。” “哼哼……免了吧,我这个王八犊子可劳动不了你老人家的大驾。”五公主柴宁哼哼了两声,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这个王八犊子是用来说别人的,说自己可有点不合适呀。”李墨舔着脸提醒柴宁道。 柴宁一时口误,被李墨的提醒给气得粉脸发青,一旁的岳翻等人见状不妙,赶紧借口要巡视粮仓跑路了,就留下李墨一人独自承受柴宁的公主之怒。 “这帮没义气的!”李墨看着自己的亲随何元庆等人也纷纷找借口跑路,心里忍不住骂道。 靠人人走,靠山山倒,关键时刻还是只能靠自己,虽然自信真要是动起手来如今的柴宁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无奈柴宁有个好爹,自己招惹不起,只能认怂把事情对付过去再说。 “殿下,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回去朝鲜我在朝鲜王宫里找到几件不错的首饰,回头你去挑挑?”威逼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利诱。 “哼,一个弹丸小国,能有什么好东西。”柴宁冷哼一声道。 “是是是,屁大点的地方,的确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殿下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只是这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殿下务必赏脸。”李墨连连称是道。 见李墨的认罪态度还算良好,柴宁这才暂时放过李墨,挽着一旁看了好一会戏的伏婉的胳膊问道:“李大人不怪本公主来挖你的墙角了?” “不怪,不怪,公主尽管挖,只要记得挖完还回来就成。”李墨陪着笑答道。 伏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眼前这两家伙有把矛头往自己身上引的迹象,再让他们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浑话,必须打住。 “哼,都给我闭嘴。”伏婉一出,谁与争锋,她一开口,李墨跟柴宁都闭嘴了。 “李墨,你当初坚持让我留在登州,是不是担心我随你去了朝鲜会阻止你等在朝鲜劫掠?”见四周没有外人,伏婉说话也少了顾忌,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嘿嘿……毕竟抢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婉儿姐能不出面还是不出面的好。对了,岳大哥如数上交了吧?” “你当岳翻是什么人,以为跟你一样喜欢吃回扣啊。”伏婉闻言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墨讪笑了两声,对伏婉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俩的将来考虑嘛。你总不会希望我将来娶你过门,到洞房的时候连张床都没有吧。” “呸,又说浑话。”伏婉被李墨的话闹了个大红脸,轻啐一声道。 小别胜新欢,在这种时候出现的电灯泡尤为可恶。可李墨又不能直接把柴宁撵走,那样做的后果肯定是伏婉也被柴宁拉走,自己到最后还是孤单一人。而柴宁就算是看出了李墨的郁闷,故意就是不走,拉着伏婉说个不停,气得跟在二人后面的李墨连翻白眼。 第211章 偷香不成 夜深人静,正是偷香窃玉之时。算起来李墨跟伏婉也快有一年没有见面,两个人各忙各的事情,虽然期间也有书信往来,但见到了真人,又何必再去写信。李墨相信伏婉和自己一样也有许多话想跟自己说,只是碍于旁边站着个柴宁,她才不好开口。眼下人都睡了,自己去了即便不干点叫人面红心跳的事情,就是说说话那也是好的。 抱着这个想法,李墨偷溜出房门,来到了伏婉房间的窗外。以李墨如今的身手,想不叫人察觉还是挺容易的一件事,形如鬼魅般的翻窗而入,来到了伏婉的床头。看着伏婉面朝床里而眠,李墨觉得这么大的床躺一个人有点可惜,便也脱去鞋袜爬上了床。 刚刚躺下,睡在里侧的伏婉就像是察觉了,回头张嘴就要喊,早有准备的李墨及时捂住了伏婉的嘴,低声说道:“莫喊,是我……唔?……怎么是你?”瞧清楚跟自己同床而卧的人之后,李墨脱口叫道。 “喊什么喊?没想到是我吧?”柴宁推开李墨那只手,面露得意的问道。 “没想到,没想到……”李墨一边应付一边就准备下床。公主的床榻可不是好上的,上了就会有麻烦,趁着现在没人看到,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躺下,我有话跟你说。”柴宁一把拉住了李墨,口中说道。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有什么话咱们明早再说如何?”李墨却不想跟柴宁躺在一张床上说话,嘴上敷衍着,心里已经有了明天就跑路的打算。 “你要是再退,我就喊非礼,看到是来了人你能不能说得清,尤其是婉儿姐现在就在隔壁。”柴宁坏笑着威胁李墨道。 这下算是拿住李墨的死穴了,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真要是被旁人瞧见,自己还真是有嘴说不清。 李墨苦笑一声,“阿宁,拿自己的清白做赌,这代价可有点大。” “少废话,躺好了,白天有婉儿姐在,有些话我不好对你说,你现在来得正好。”柴宁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敢情这柴宁这回来登州不光光是想要跟伏婉聚聚,更是专门在这等着李墨。这次李墨带人去朝鲜借粮,说是借粮,但实际上就是抢。朝廷这次得了好处,但又不能公开宣扬此事,所以特意让柴宁过来向李墨表示一下嘉奖,顺便问问李墨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阿宁你这回干起朝廷特使了。”李墨笑着说道。 “你别想蒙混过去啊,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我问你这话是代我父皇问的,父皇说你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与其让你背地里胡搞,倒不如提前问清楚也好事先有个准备。”柴宁没好气的抬手捶了李墨一拳道。 “啧啧~还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圣上。阿宁你说圣上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呢?”李墨砸吧着嘴说道。 “……那真叫我父皇说中了?你真有别的想法?” “想法的确有一点。阿宁你看啊,咱大周境内百姓众多,但土地有限。这人口越多,就意味着没有土地的百姓越多,百姓没有土地,要么给人做佃户,要么只能换个营生,再要么就只能做流民。民以食为天,一旦百姓觉得过不去了,那离揭竿而起也就不远了。如今咱大周虽然还没到那种官逼民反的地步,但要是没有一个长远的打算,那也是肯定会在日后发生的事情。”李墨说到这停嘴看了看柴宁的反应,见她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便接着说道:“以前的朝代要解决土地问题的办法就是开疆扩土,可谁让咱大周的军队不怎么给力呢。燕云十六州一直没有夺回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而移民海岛现在有了耽罗岛这个成功的例子,相信朝廷日后也就有了一个借鉴的地方。但我觉得,既然能够移民海岛,那为什么不能把目标再定的大一些。” “所以你盯上了朝鲜?”柴宁这时开口问道。 “嗯。朝鲜这个国家虽然叫人不齿,但他的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将来等我们复了燕云之地后,可以算是我大周的门户。任何来自海上的势力,都会拿朝鲜作为跳板,而我们将朝鲜掌握在手中,就可以达到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目的。而且我对女直人的崛起感到担心,一旦他取代了辽人,那对我大周来说并不是好事。” “……你反对朝廷与女直人结盟?”柴宁有些意外的问道。 “驱走一狼换来一虎,你觉得这笔买卖做得亏不亏?你好好想想,辽国与我大周相处已有百多年,彼此好歹还讲究一些规矩,尤其是辽国占了燕云之后有大批汉人入朝为官,这也就让辽国的处事与我汉人日渐接近,双方都是可以坐下来讲理的人。可女直人不同,刚刚从黑山白水间走出来的他们信奉武力,认为这世上用武力就可以解决一切。跟他们讲理纯粹就是对牛弹琴,跟他们结盟,不过是与虎谋皮。” “……可是朝中有不少人觉得跟女直人结盟对大周有益。” “那是他们没有看清女直人的本性。他们是在拿自身的行事标准来衡量女直人,却不知道女直人之所以想跟大周结盟只是为了消灭辽国,一旦他们的目的达到,那撕毁盟约是必然的事情。” “你这番话要是拿到朝堂上去说,会被不少人骂成是小人。”柴宁笑着说道。 李墨闻言也笑着说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呀,而且我也不指望朝廷里的人能认同我的观点,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所以你想把朝鲜给占了?” “说得容易,可真要办到却不容易。朝鲜虽小,但国中好赖也有二三百万众,我眼下手中只有两万人,其中海军还占了一万五,你觉得就靠五千人能拿下朝鲜吗?” “那你是想要兵权?” “说不想是假的,但我也知道朝廷的难处,不可能给我太多的编制,所以啊,我打算私募。” “你……” “别紧张,我没打算造反,说是私募,但我也不会太过分。眼下朝鲜内部乱象已成,顶多半年,那些朝鲜人就会在国内杀得血流成河,而我们则是要在半年后登岛收拾残局。” “……那你打算私募多少人马?” “占领朝鲜这事我压根就没指望能够独立完成,顾忌朝廷也不会允许,到时我希望朝廷可以像这次来朝鲜借粮时一样,调拨军中精锐与我一同行事。” “我问的是你想要私募多少人马?扯那么多别的做什么?”柴宁皱眉说道。 “别急啊,我这不就说到了嘛。以我估计,想要占领朝鲜全境起码需要十万人马,而且还不包括后续需要守城的兵丁。这十万人里,龙骧军两万,凤鸣军两万,常胜军两万……唔,我手下至少也要有两万人才行,还有海军也需要扩充,要不然再像这回一点一点运人,实在是耗不起那个时间。” “也就是说,你打算私募两万以上的人马。” “嗯,是有这个打算。” “……你知不知道,私募军队是意图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我又不是出于私心,朝廷要是不许,那就麻烦他们给我把需要的人手补齐也行。占了朝鲜的好处又不是我一人独占,那是至少能够安置几十万没有土地的百姓的。” “私募军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不妥。你莫要一意孤行,等我回到京城给你答复之后再定不迟。”柴宁劝李墨道。 “时间不等人啊,眼下女直人的主要精力放在对付辽人的身上,等他们抽出手来对付朝鲜,那我们想要全占朝鲜的难度就增加了许多。”李墨摇头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要占据朝鲜,但这终究是一场侵略战,那朝鲜人会任由你摆布,他们难道不知道反抗?”柴宁知道李墨某些时候很是固执,见李墨态度坚决,也明白劝说无用,干脆转移话题的问道。 李墨闻言笑了,摇头对柴宁说道:“阿宁你会如此问是因为你完全不了解朝鲜的国情。” “愿闻其详。” “这朝鲜别看处处学我大周,但其国内的贫富差距却比我大周要严重的多。可以说朝鲜国内九成的财富是掌握在一成人的手中。在咱们大周,虽然身为奴婢也有一定的自由,但在朝鲜,奴婢就等同于两脚的牛羊,丝毫自由也没有,若是被主人杀了,压根就不会有人过问。而偏偏朝鲜国内奴婢众多,三个朝鲜人里就有一个是奴婢的身份。” “那你是准备把主意打到那些身份是奴婢的朝鲜人身上,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支持?”柴宁皱眉问道。 “嗯。身份虽然是奴婢,但终归是人,也渴望能获得自由身。对待这些人,只需要给他们自由再分发一些土地就可以获得他们的拥护,而得到了这些原先奴婢身份的朝鲜人支持,再把朝鲜那些虽然不是奴婢但却生活贫苦的百姓拉拢过来,朝鲜也就不必担心会有大的反抗了。至于朝鲜那些原有的大户就没有必要拉拢了。相反的,那些大户才是我们需要消灭的目标。就跟改朝换代时势必要将前朝的宗室赶尽杀绝是一个道理。那些大户有钱有人,才是我们占领朝鲜以后的心腹之患。” “那你又说要移民朝鲜是为什么?” “不大量移民,朝鲜终归是朝鲜人的朝鲜,唯有将我们汉人迁移过去,那才能逐渐将其同化,才不必担心日后还会出现朝鲜这个国家。你看现在的耽罗岛上还有多少人自称耽罗人,只要过上百年,岛上就全是汉人了。”李墨笑着解释道。 “……你这家伙果然奸猾,难怪我父皇提醒我要小心你。”柴宁愣愣的看了李墨一会,嘴里忽然冒出一句。 李墨有些郁闷的纠正道:“这怎么能叫奸猾呢?圣人这话说的可有点伤人心。” “好啦,事情说完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柴宁对李墨发出了逐客令。李墨翻了翻白眼,正准备损柴宁几句,却不想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阿宁,你睡了吗?”伏婉的声音。 一听门外是伏婉,李墨被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这要是叫伏婉瞧见,那明年的今天搞不好就是自己的忌日。看到李墨慌张找鞋的样子,柴宁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答应着门外的伏婉一边下床准备着去开门。 李墨一见更是着急,也顾不上去穿鞋,一手拎着自己那双鞋,一手推开窗户翻了出去。见李墨已经走了,柴宁这才开了门,将伏婉迎进了屋。 “婉儿姐怎么还没睡?”柴宁笑问道。 “睡不着,阿宁你怎么也没睡?” “我也睡不着。” …… 一夜无事,李墨心情不佳,尤其是看到拉着伏婉巧笑嫣然的柴宁,那心情更是糟糕。不过李墨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主,昨晚偷香不成,那今晚就再去!反正伏婉还要待上一段日子,有的是机会。 心动不如行动!李墨真去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再一次摸到了伏婉的房间窗前,正准备推窗而入,忽然想起昨晚失败的经历,忍不住拍了拍脑门,昨晚这屋里住的是柴宁,自己要找的伏婉应该是睡在隔壁。 翻窗而进,就见床上躺着一人,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李墨十分郁闷,开口问道:“怎么又是你?”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又来了?”柴宁没好气的反问道。 “……你昨晚不是睡在隔壁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昨晚了,赶紧走,一会婉儿姐……”柴宁话未说完,伏婉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床前的李墨。 “婉儿你去哪了?我正找你呢。”李墨先发制人,抢声问伏婉道。 “柴宁说口渴,我去拿了些水来,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伏婉皱眉问道。 “自然是因为有要紧事要找你。”李墨脑筋急转,想着该说什么事先把眼前这关渡过去。好在柴宁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及时开口问李墨解围道:“婉儿姐快来,李墨想要跟你商量商量朝鲜的事情呢。” 第212章 遭抢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伏婉根本就不觉得李墨要对付朝鲜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除了在李墨准备私募兵丁这个问题上与柴宁态度一致外,其他方面都没有意见。 总有个搅局的在,李墨自然没办法跟伏婉说些悄悄话,看着李墨败兴而归的背影,柴宁忍不住噗嗤一乐,一旁的伏婉见状有些莫名其妙,“阿宁,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婉儿姐,今晚咱俩一块睡吧。”柴宁撒娇的抱着伏婉的胳膊说道。 …… “得想个法把那个死丫头给支开。”李墨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心里暗自琢磨着。昨晚后半夜他去伏婉的屋子扑了个空,等早上看到伏婉跟柴宁打一个屋里出来,李墨就知道准是那个柴宁使的坏。 李墨一直认为做那种事还是跟自己的女人做更有意思一些,也正是因为这个观点,至今为止与李墨有肌肤之亲的只有李香君一人。李墨认识的女人不少,但他不是见到女人对他有好感就会扑上去的主。原本打算趁着伏婉在登州的机会让自己跟伏婉的关系再进一步,只是没料到二人中间横着柴宁这个电灯泡。 因为有点欲求不满,李墨此时的心情很不美丽,看啥都有些不顺眼。正琢磨着如何把柴宁这个碍事的给找借口支开,何元庆一脸怒色的冲了进来,进门就冲李墨嚷嚷道:“大人,咱们叫人欺负了!” “唔?是谁这么善解人意……啊,不是,是谁这么大胆?”李墨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及时改口问道。 何元庆此时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李墨的口误,闻言答道:“听回来报信的牛二说,祝彪这回在北地买到几匹宝马,原本是想要送到耽罗岛的,后来听说大人来了登州,就改了行程。却不想在路过一个叫曾头市的地方时叫一伙蛮人给劫了,眼下祝彪也落到了那伙人手里,就只有牛二一个逃回来报信。” 曾头市,在水浒里好像也是因为抢了梁山的马匹才惹来梁山的大军。不过让李墨记住曾头市的原因却不是一个,而是当时的梁山老大晁盖死在了曾头市教头史文恭的箭下。曾头市,是个很有故事的地方。 大周境内的曾头市与水浒里的曾头市情况相近,也是女直人,也有史文恭,也有曾家五虎。李墨原本没想去招惹曾头市,他终归不是占山为王的梁山好汉,而是实实在在的官军。却不想那个曾头市自己个作死,敢主动来惹自己。 照夜玉狮、踏雪乌骓、赤炭火龙,这三匹被曾头市抢去的战马无一不是马中的极品。如今叫曾头市抢去,李墨又怎么可能装聋作哑。他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不主动要招惹人就算不错,偏偏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闻听李墨手下的梁山军正在集结,伏婉连忙带着柴宁赶到了军营,还未进帐就听到营帐内人声鼎沸。 李墨此时已经把人在登州的两千人马集中了起来,正在告诉了鲁达等人曾头市抢马的事情。群情激奋,就如同被捅了马蜂窝。 “这回去朝鲜就没捞到多少打仗的机会,没想到回来反倒遇上了。那曾头市好大的狗胆,一帮家奴也敢欺主!”杜胜怒声骂道。 杜胜说曾头市的女直人是家奴也是有根据的。距今百多年前,这帮女直人的先人不知什么原因流落中原,居无定所。大周皇帝见这帮人可怜,又善于养马,便让这帮人帮着大周养马。结果养狼不成看家犬,这帮女直人就是一帮白眼狼,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向他们伸出了援手,一缓过劲来立马翻脸跟翻书一样。 有一种官,对内趾高气昂,对外奴颜婢膝,曾头市所在的郓城县官员恰好就是那种官。但凡有百姓前来伸冤,他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味偏袒那帮女直人,结果就导致了那帮女直人愈发的嚣张跋扈,百姓对官府也失去了信任。 你不来惹我,老子也懒得搭理你,可你既然敢来找事,那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眼下曾头市那帮女直人主动来找事,这口气李墨可不会就这么咽下去。为什么?自己人被人欺负了,自己这个老大要是连声都不知道吭一声,那日后谁还会认自己这个老大。 伏婉原本有心要劝李墨不要胡来,可等李墨让人拿出前段时间让人搜集的有关曾头市的情报以后,伏婉也被女直人的所作所为给气得粉脸带煞。伏婉的父亲当年就是战死在与外族作战的战场上,所以对待外族,伏婉一向没有什么好脾气。眼下境内这么一批外族竟然如此欺辱本族百姓,直叫伏婉气得恨不得亲自带兵去剿灭了曾头市那帮祸害。 一直在旁观察伏婉的柴宁一见伏婉的神色不对,心里当即暗叫一声不好,刚想要开口劝劝伏婉,却不料伏婉像是早有所料,不等柴宁开口,一个闭嘴的眼色就递了过来,柴宁见状也只能闭嘴,心念急动开始考虑如何善后此事。 “李墨,据你所供这份情报,那曾头市有女直人七八千,军马过万,你只带两千人去,够用吗?”伏婉放下手中情报,心平气和的问道。 “呃……说实话是有点不够用,不过即便不够用那也要去,毕竟我们还有手足被扣在曾头市。”李墨一脸坚决的答道。 “……我拨一半凤鸣军供你差遣,早去早回。” 李墨有些意外,不光是李墨意外,他手下那些将领也有些意外。唯独柴宁不怎么意外,跟伏婉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伏婉是个什么性子,她比谁都了解。 “多谢夫人。”鲁达等人异口同声的向伏婉道谢道。 伏婉被这帮家伙闹了一个大红脸,难得一见的低下了头,抽空又瞪了一旁傻笑的李墨一眼。李墨自然不在乎伏婉的嗔怪,他对自己跟伏婉的事情从来就没想过要隐瞒,所以全军上下无人不知凤鸣军的伏婉将军就是他家大人日后内定的老婆大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梁山军跟凤鸣军之间关系融洽,相处比起其他军要容易得多。 “回头我让岳翻带兵来你帐下听用。”伏婉有些受不了帐内那种暧昧的目光,丢下一句话后扯着柴宁快步离开。被带走的柴宁一离开李墨的军营就忍不住埋怨伏婉道:“婉儿姐,咱们是来阻止那家伙乱来的,你怎么到头来也跟着那家伙胡闹。” “这不是胡闹,这是家主教训不听话的家奴。阿宁,外族以武为尊,一味的怀柔只会让这些人觉得我汉人软弱可欺。唯有叫他们知道疼,他们才能知道怕,才能老实本分的做人。管辖曾头市的官员就是因为一味的偏袒,才叫这些女直人目中无人,更让当地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这不是小事,朝廷一旦失去了百姓的信任,那还能存在多久?在我大周境内,类似曾头市的情况不在少数,若不及时处理,一旦等到爆发,再想处理可就晚了。”伏婉摇头对柴宁解释道。 柴宁闻言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写密折将此事告知父皇。” “嗯,你写我也写,大军调动并非小事,我必须要替那家伙把首尾的麻烦给解决了。” “……婉儿姐,你还真是够宠他的……”柴宁有些吃味的对伏婉说道。 “说什么呢?”伏婉闻言有些脸红的嗔怪道。 …… 伏婉被羞走了,李墨跟手下众将笑闹了一会,转而开始说起了正事,他手下五千人,其中三千人此时并不在登州,要是等他们赶来那黄花菜都凉了。因为人数不占优势,李墨甚至都有了动用秘密武器的念头,可伏婉出手相助,李墨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开始考虑起攻打曾头市能有什么利益可占。 那伙女直人之所以可以在曾头市养成气候,关键原因还是因为这伙人知道如何养马,相比起其他地方的养马场,曾头市出品的战马总是占优。正好李墨在耽罗岛的养马场还缺马,指望祝彪等人从北地贩马还要有段时间,那就从曾头市身上找补。 曾头市的女直人能嚣张得起来,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马,上马就是骑兵。李墨眼下手中只有两千可用之人,而且还是马步军各一千,即便伏婉也要派兵相助,可万一折损了许多,面子上也过意不去。更何况李墨又想着把曾头市的良马一匹不少的全拉回耽罗岛去,双方一交战,难免会伤到马匹。 “时迁。”李墨开口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原本站在角落的时迁闻言出列。 “你现在身边有多少人?” “算上属下共有四十二人。”时迁恭声答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拿着李墨给的钱,时迁专门招了一批同道中人一起为李墨效力,总数近百人,不过现下只有四十二人。 “让你们去一趟曾头市,你们可敢去?”李墨又问道。 “敢。”时迁十分干净利落的答道。 看到时迁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李墨忍不住笑了,“别瞎想,不是让你们去行刺,而是让你们去曾头市下药。” “下药?”时迁一听这话心顿时踏实了一半,包括他自己,被李墨命名为谛听营的这帮好汉在投靠李墨之前那都是飞贼,轻功了得,但叫他们跟人动手,那就有点难为他们了。 “曾头市的马匹不错,死在战场上有些可惜。而且曾头市那帮女直人之所以能够嚣张的起来,大多也是仗着那些马匹。咱们这回虽然有凤鸣军相助,但能不硬拼还是不要硬拼的好。对了,要是有机会,就把被捉的几个弟兄救出来,要是没机会也不要乱来。” “属下记下了,这就去准备。”时迁点头答应一声,转身出了营帐去召集自己的手下。 看到时迁领命而去,马铭忍不住开口问李墨道:“大人,既然有时迁出马,那我们这回去又有什么大用?” “怎么没用处?那曾头市的女直人即便没了马还不是在活蹦乱跳。指望当地官府收拾那帮翻了天的女直人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咱们自个动手。都记住了,这回我是要马不要人,你们只管动手,惹出事来都有我担着。” “大人,只恐这样会给大人惹来麻烦。”鲁达皱眉说道。 “既然敢惹事,那就不怕事,你们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我担着。我还就不信了,在汉人的地盘上,一帮野蛮人还能够在我汉人的头上拉屎拉尿?” 见李墨心意已决,鲁达也就不再开口相劝,说实话,鲁达自己在知道曾头市那伙女直人欺凌当地百姓以后,他也是火冒三丈。一帮外来户还敢如此嚣张,凭什么! …… 曾头市 曾家现任家主曾弄之所以会这么嚣张,也不是没有嚣张的本钱。膝下五儿各个身手不凡,所请两位教头也都是英雄了得,手上人马近万,方圆数百里无人敢惹。哪怕是官府,也考虑到曾家的异族身份轻易不肯招惹。 不过此时的曾弄却有些头疼,原因无他,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曾升这回给家里惹来了一个大麻烦。他抢来的三匹宝马若是寻常商人的倒不算什么,可偏偏这马却是那个最近一段时间声名鹊起的李墨所有。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曾弄如今年过五旬,能够在这大周境内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自然清楚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抢普通人的后果顶多最后认怂赔钱了事,当然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可抢了官面上的,尤其还是手握兵权的人,那可就麻烦了。大帽子谁都会扣,一个“强抢军资,图谋不轨”的罪名,就足以让曾头市万劫不复。 曾弄很清楚别看曾头市看上去兵强马壮,可那是没有惹上真正意义上的大麻烦,要是真的惹来朝廷的注目,那朝廷大军中的精锐无论来哪一支,都够曾头市喝一壶的。 “爹,不过是抢了几匹马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曾家长子曾涂满不在乎的对曾弄说道。 第213章 奴大欺主 曾家有五子,长子曾涂身长七尺,面色微红,手段高强,眼明手快,年方三十出头,惯使一杆点钢枪,乃是曾家五虎中第一好汉。 次子曾密,身长八尺,黑脸长须,性情鲁莽,约有二十五六年纪,力大无穷。使一柄雁翎刀,重五十余斤。 三子曾索,紫红面皮,身长不满七尺,虽身材矮小,却勤奋过人,论刻苦远胜其他四子,因此武艺高强,年方二十三四,使一柄三股托天叉,马上使得精熟。 四子曾魁,面色微黄,身长八尺,嗜好练武,亦喜背诗书,曾头市唯一的文武双全,年约二十出头。平日最敬重大哥曾涂,好学其为人,因而也使一杆点钢枪。 五子曾升,白净面盘,未有胡须,身长九尺,天资聪颖,武艺绝高,人不可当,年仅十六七岁。虽年幼,却与其大哥一般的英雄了得,擅使两口飞刀,马上步下皆甚为了得。若假以时日,成就绝不输曾涂。 不过这次的祸事,也是曾升惹来的。爹惯哥宠,也造就了曾升骄横的性格,自认天老大,他老二,谁也不放在眼中。见老父忧心忡忡,曾升自己却是不以为然,认为自家老父有些杞人忧天。不过是抢了几匹马而已,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这曾头市近万的人马,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梁山军。 “你知道个屁!”曾弄怒声喝道:“老子是怕那个梁山军吗?老子是担心那梁山军的官军身份。强抢军资,形同造反,咱们曾头市能打退官军一次两次,可身在大周腹地,无有外援,那迟早是被剿灭的下场,你这小子给家里惹来灭门之祸还不自知。” “爹爹莫气,五弟这不是还小嘛。既然爹爹如此担心,那不如让孩儿立刻派人去请县令出面说项如何?”四子曾魁出面打圆场道。同时暗给五弟曾升使眼色,让其闭嘴。 “老四你还不知,如今的郓城县令换人了,此人性情如何我等尚不清楚,就算派人请其出面说项,还不知人家肯不肯呢。” “既如此,不如就让孩儿亲自走一趟。” “唔……也好,那你此去快去快回,多带些金银。” 曾家五子中,让曾弄最放心的就是老四,办事稳重,知进退。而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五,年少轻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切皆以率性而为。至于其他三子,虽然武艺出众,但却都没什么脑子,只知道以拳头说话。 …… 曾头市七猛,再加上近万的人马,真可以算是兵强马壮。若是真让李墨带着梁山军与其正面冲突,李墨还真有点摆不平。斗将方面李墨倒是不怵,曾头市有七猛,可自己这边也有不少猛将,可曾头市尽是骑兵,这就让李墨有点难搞定了。本来在人数上就占劣势,兵种还被克制,除非在阵前使用李墨让凌振研发制作成功的掌心雷,要不然李墨还真有可能输多胜少。 要是没有伏婉调凤鸣军相助,李墨还真有打算动用掌心雷,不过现在既然有了凤鸣军的帮助,那这掌心雷就可以留到下次再用。不过即便有了凤鸣军的相助,在李墨看来要摆平曾头市还是有些困难,倒不是李墨看轻凤鸣军的战力,而是李墨不想凤鸣军因为帮自己而损失过大。 常言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李墨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尤其是在与人对敌的时候,除非是面对自己人,李墨还能守住一点做人的底限。可面对像女直人这样的外人时,李墨那是一点操守都没有,什么办法有效就用什么办法。 以时迁为首的谛听营已经出发,带着李墨让人秘密调配的泻药,给曾头市的那伙强人下药去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曾头市这回惹上李墨算是自作自受,谁让他们不了解李墨的为人,还拿常理来看待此人。 大军开拔,要是李墨独自行动,那不等他带着梁山军到曾头市,路上就会被其他地方军给截住,可有了凤鸣军打掩护,一路上不仅无人阻拦,反而送上了不少军资以供使用。曾头市的霸道早就令周边不满,只是不是自己的辖区,有心想管也管不了。现在见有人出头要收拾那帮外来户,暗中帮一把那还是没问题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墨一边前往曾头市一边让人搜集着曾头市的罪证。现在不是大宋,天子昏庸、贪图享受,弄得满朝的奸臣,只知道报喜不报忧。现在的大周还算是不错,至少官员不全是媚上欺下之辈,职业的操守还是有的。 通过收集,曾头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就被李墨公之于众了。说天下震惊还不至于,但在民间官场却已经出现了要惩治这帮外来户的呼声。 家奴欺主!这就是李墨要现在舆论讨论的事情。朝廷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上任郓城县令时文彬现下已被问责,要追究他在任期间玩忽职守之责。不过除了问责外,朝廷也没有调动大军对曾头市有所动作,反倒是只有李墨这一支军队抵达了曾头市。 这就是人在官场的好处,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调动一切有利因素。曾头市不可能不知晓朝廷的动作,在大周的境内,跟谁对着干也不能跟朝廷对着干,李墨的梁山军要不是有官军的身份,曾头市压根就不怵。但就是因为惹了李墨,那些陈年旧账就都翻腾了出来,叫朝廷意识到了当年的曾头市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一颗不得不除的毒瘤。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尤其是出身济州的朝廷官员,在知道家乡出了曾头市这颗毒瘤以后,这些日子更是上蹿下跳的一个劲的活动。 曾头市的家主曾弄慌了,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大势已去。虽然眼下曾头市还保持着完整,可在大周境内,曾头市已经没了立足之地。扯旗造反?那只会灭亡的更快。当年自己不把汉人当自己人,而如今汉人也不在那曾头市里的女直人当自己人,苦果是自己当年种下的,现在也就只能自己去品尝。 曾头市对外声称有人马近万,但实际上的女直人也不过两三千人,剩余的多是依附女直人的汉人。这些汉人平日里依仗着女直人欺凌附近的百姓,但眼下见势不妙,当即就有人不告而别。只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附近的州县给擒拿,无一落网。 外族信奉强者为尊,曾弄到了此时自然也不愿坐以待毙,本性发作,当即就想要通过服软躲过此劫。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曾头市惹的是李墨,而李墨更擅长于操控舆论的走向,在他的运作下,曾头市已经犯了众怒,即便朝中有对曾头市所献的金银动心的官员,也不敢在这时发出不同的谐音。 打狼不死,反受其害。老百姓的观念很简单,狗改不了****,害虫就必须要除去。就在一片喊打声中,李墨的大军抵达了曾头市。 眼见朝廷征讨大军以至,曾头市的女直人终于认清了现实,但他们同样也不愿就此坐以待毙,纷纷拿起刀枪誓要保卫这片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家园”。 两军对峙,看着对面那员金盔金甲的大将,李墨知道那就是史文恭。不过现在李墨倒不担心手下无人能压得住此人。这一路过来,李墨走得并不快,目的就是派人前往京城借将。史文恭是牛,可也不能说是天下第一,能与他比肩的人是大有人在。 林冲、关胜这二人此时就在李墨的军中效力,目的就是压住曾头市里的正副教头史文恭与苏定。 多说无益,曾弄听从了四子曾魁对当前情势的分析,想要保住曾头市,一味服软只能任人宰割,唯有叫朝廷意识到曾头市是块难啃的骨头,才能有一丝生机。所以在开战以后,曾弄没有再想着开口求饶,只是嘱咐最为倚重的史文恭务必叫来敌吃足苦头。 “我乃曾头市教头史文恭,何人前来马前受死?”史文恭催马上前邀战道。 在开战之前,李墨就跟手下众将详细说过曾头市七猛将都有谁,其中名列第一的正是史文恭。这次来曾头市,杜胜、袁虎不在,李墨手下能跟史文恭交手的就只有鲁达跟马铭,鲁达不擅骑战,马铭又稍逊史文恭一筹,要不然李墨也不会派人去京城借将。眼下史文恭挑战,李墨当即看了看身边的林冲与关胜。林冲性情温和,而关胜则是一身傲气,尤其是在知道曾头市往日如何欺凌附近百姓以后,对史文恭更是不屑一顾。用关胜的话来讲,即便这史文恭武艺如何出众,那也是个分不清内外的糊涂虫。 见李墨看过来,关胜当即一催胯下战马,扬声答道:“龙骧关胜,特来讨教史教头高招。” 大刀关胜,不仅长得像先祖关云长,一把青龙偃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与史文恭好一场恶斗,百十合不分胜负。曾头市那边见史文恭久不取胜,当即就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助战。而李墨早就防着这伙人来这手,一见曾头市那边跑出人来,林冲立马就迎上了苏定。 曾涂、曾密、曾索相继出战,而李墨这边的马铭、唐斌、郝思文也立刻接上。就见阵上十将马走盘旋,捉对厮杀,急坏了一直在观战的曾弄。为免儿子有失,曾弄下令鸣金收兵,一旁的曾升闻言有些不乐意的劝道:“爹,何必着急,我看三位哥哥还能撑得住。” “你懂什么?老四,快快让人鸣金。” “爹,此时交战正酣,鸣金只恐反倒坏事。”曾魁也出言劝道。 曾弄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鸣金会影响到正在与人搏命的三个儿子,可万一要是自家三个儿子有一个闪失…… 曾弄是个乌鸦嘴,心里刚想着三个儿子万一出事,次子曾密就出事了。曾家五子里就曾密的武艺最差,虽然力大,但也有用尽之时,被与其对敌的唐斌一枪挑落马下。而紧跟着受兄弟落马影响的曾涂也被郝思文大落马下,就剩下曾索还在与马铭恶斗。而另一边的史文恭与苏定,此时史文恭还能坚持,但苏定也已经被林冲搞定,此时已经被绳捆索绑的带进了敌阵当中。 一见儿子落马,曾弄顿时急了,当即就要带人来救。此时还鸣个屁金,擂鼓! “爹爹,你且退后,让我等前去即可。”曾魁拦住曾弄说道。 “……速去。”曾弄也知道自己如今年老体衰,上去也只能添乱,当即说道。不过他只是让四子上前,却把五子曾升给拦了下来。 “爹爹,你拦我作甚?”曾升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速回庄子,有人正在等你。儿啊,今日这曾头市恐怕在劫难逃,我曾家不能全都折在这里,你立刻随人离开。” “爹爹,要走一起走,让孩儿独逃……” “孽障,莫不是要气死为父。”曾弄怒道。 “这大周已无我曾家立足之地,你离开以后直往北去,如今我们族人在北地已经崛起,日后曾家能否光宗耀祖,就要看你的了。”曾弄说完不等曾升再说什么,当即命人将曾升拖走。 其实在开战之前曾弄就不太看好这次的交战,虽然曾魁分析的当前形势句句在理,可问题是就在开战前夜,被擒的祝彪等人被人救走,曾头市内的水井也被人下药。原本曾头市可上阵的骑兵多达七八千,但今日上阵却只凑出二三千之数,原因就是那些战马双腿发软,上不的阵。别说马,就是人也有不少着了道。 此时真正拼死上前的基本都是女直人,大部分汉人马奴此时都已经弃械投降。之前斗将没有上阵的鲁达、何元庆等人此时大发神威,尤其是在曾索被花逢春一箭射死之后,曾头市一边更是兵败如山倒。 史文恭见大势已去,一招逼退了关胜,拨马就走,却不想逃至一处树林时遇上了这辈子的冤家对头。 第214章 就是这样简单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任你如何强横,被官府盯上了,那也只能歇菜。曾头市过去能够嚣张跋扈,一是他们有马,寻常百姓不是这伙蛮子的对手,二就是当地官府的怀柔纵容。 可如今随着李墨的暗地操作,曾头市已然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情况下官府自然不会继续站在曾头市一边陪骂,而失去了官府的纵容,曾头市也就被打回了原形。原本曾弄还指望表现出强硬好叫官府最后妥协,却不想李墨早就派人暗下黑手,叫曾头市上下想强硬都硬不起来。 时迁这帮无名英雄下手太狠,但凡是曾头市内的水井一个都没有放过,结果就导致曾头市上下就没有不中招的,区别也只是轻重而已。 破了曾头市,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李墨需要关心的了。他倒是想把残余的女直人给全灭了,永除后患。可有官府插手,杀戮过重对他自己的名声不好,官府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把女直人给杀得人头满地。不过李墨不动手,却不代表他就放过了那些女直人。这附近吃过女直人亏的百姓数不胜数,现在女直人倒霉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官府可以阻止李墨对那些女直人下黑手,可却不能阻拦百姓去官府求告,这一桩桩、一件件罪状摆到了明面上,即便官府有心包庇所剩不多的女直人,也担不起激起民愤的风险。 曾头市的女直人自己把自己的活路给堵死了。昔日里的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到了此时都成了一道道索命的钩锁。 史文恭遭生擒之后就被李墨安排着跟苏定一起在县衙旁听百姓来告状。两个人虽然糊涂,但好赖还知道一点羞耻心,在百姓们的络绎不绝的诉苦中,终于低下了一直不肯低下的头。女直人欺凌附近的百姓他们二人不是不知道,但却没想到会做得如此过分。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助纣为虐这一条罪名那是跑不了的。 打破了曾头市,油水还是挺大的,不过李墨却没捞到多少,被抢的三匹宝马拿了回来,顺便又挑了一千匹缴获的战马,剩余的战马则统统给了来助阵的凤鸣军,总不能叫人家来帮忙不是。至于从曾头市查抄的女直人的财产,李墨拿了一成,凤鸣军拿了一成,官府取了两成,剩余的六成则分给了那些以往被女直人欺凌的百姓作为补偿。当然这补偿百姓的事情李墨没插手,而是交给了郓城县新上任的县令徐槐。收买人心这种事还是朝廷出面比较合适,李墨不想抢这种容易惹来麻烦的风头。 三匹宝马原本就是李墨之物,如今也被李墨各送其人。林冲、关胜前来助战不能光是感谢两声就完事,他们跟李墨又没有统属关系,即便是奉命前来,李墨也不想让他们光出力没收获。 送金银显得俗气,而这两位估计也不会收。照夜玉狮送给了林冲,赤炭火龙送给了关胜,至于剩下的一匹踏雪乌骓则送给了自发前来相助的玉麒麟卢俊义。要说这卢俊义,本身就是大名府的第一财主,家中钱财无数,要送多少金银才能算是没有在羞辱他? 神兵宝马,一向都是习武之人的最爱,李墨送出了三匹宝马,就换回了三人的友谊,这笔买卖其实做得并不亏。 …… “卢员外,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聚,一路保重。”在曾头市外,李墨与卢俊义依依惜别。这回林冲跟关胜来军前效力有两个目的,一是助李墨摆平曾头市,二就是带李墨回京面圣。 李墨想要从龙骧军借将,那就迈不过当今圣上这道坎,否则即便林冲跟关胜有意前来,也没那个胆子擅自离京。李墨这次为了赶时间,动用了信鸽,这也就引起了当今圣上的兴趣,尤其是柴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随后才送到,这就造成了李墨必须要进京面圣将对朝鲜的想法老实交代清楚的现状。 进京面圣李墨倒是不怕,即便没有圣上下旨来招,他也是要回去一趟的。终归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干什么都不需要经过官府的允许。可这样一去京城,原先制定的抢船计划那就只能交给别人来办了。 胆大皮厚,关键时候要能耍无赖,李墨将手下众人仔细的筛选了一遍,发现胆大的不少,但皮厚能耍赖的却没有。 没有人才啊…… 多亏这回来了一个卢俊义。就在李墨为此苦恼的时候,卢俊义善解人意的为李墨推荐了燕青,这燕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李墨却不知燕青愿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结果是李墨想多了,这燕青对卢俊义还真是忠心不二,卢俊义只要吩咐一声,燕青那就没有二话,在从李墨那里得知李墨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船以后,燕青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此事。 李墨大喜,既然有燕青出面,那原先打算找扈成等人出面经办此事的念头就此打消。为了安燕青的心,李墨没有保留的告知了燕青相关的事情,有哪些人可以引为助力,燕青都记在了心里。 “李大人莫要急着与卢某告别,卢某此来可不是与李大人告别,而是也要一同进京访友。”卢俊义笑着对李墨说道。 李墨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好啊,这样正好路上也能有个伴。” 李墨当然不介意路上多几个同行的人,而且他对卢俊义的印象不错,自己之前以为这么一位大财主难以请动,这才向京城借将,要是早知道这位如此有正义感,他就不费那个事,连信鸽这种事都提早暴露了。 不过眼下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坦然面对。这次进京李墨倒是没带多少人,除了史文恭跟苏定这两个俘虏,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大军需要带回登州,鲁达、马铭就不能跟着去,李墨也嫌人带多了麻烦,便点了何元庆跟花逢春,剩余人统统回去准备抢船事宜。 这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不是赶得很急。而李墨则趁着这个机会跟卢俊义说起了自己在朝鲜一行的见闻。别看卢俊义是大名府的大财主,可此时的他在李墨面前就是一个乡下土财主。也不能怪他孤陋寡闻,谁让他世代居于大名府,压根就没出过远门呢。对于像朝鲜这样的异域他国,即便他真的有心了解,也没有多少门路得知。 在李墨的讲述下,卢俊义除了对朝鲜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外,更是被李墨的志向给刺激的热血沸腾。开疆扩土啊,这是每一个武人做梦都想要干的事情。不光是卢俊义,随行的林冲、关胜,甚至就连俘虏的史文恭还有苏定,都对李墨在不久之后要做的事情充满了羡慕之情。尤其是史文恭跟苏定,这两位不同于其他人,李墨日后对朝鲜动手,龙骧军的林冲跟关胜只要朝廷一道旨意,他们就能跟着一起参与这次盛事,而卢俊义更方便,甚至都不需要朝廷的允许,他只要选择从军,以他的武艺,李墨不可能不带他去。 可史文恭还有苏定就不行了,他们的武艺没有问题,但他们的身份却很成问题。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李墨为什么要把他们带着一起去京城。他们所做的事情,说好听点叫一时糊涂,可说难听点就是内奸。帮着异族欺凌本族的人,不是内奸是什么? …… “此去京城前途未卜,还想什么去朝鲜一展抱负?”在休息的时候,史文恭摇头打消了苏定的幻想,苦笑着说道。 “兄长,你说那姓李的是不是想要招揽你我?”苏定不死心的问道。 史文恭原本就是一个不甘平庸性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曾头市担任教头。之所以会去曾头市,那是因为只有那里的曾弄答应过史文恭,等史文恭做够了年数,可以带着五百由史文恭亲自训练的人马去边关杀敌立功。 正是这个原因打动了不愿意从小兵做起的史文恭,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叫史文恭背上了内外不分糊涂鬼的名声。史文恭智勇双全,可称一员大将,可却偏偏行事糊涂,叫他身上多了一个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听到苏定忽然冒出的话,史文恭也陷入了沉思,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别看输给了卢俊义,但史文恭始终认为那是卢俊义走运,正好赶上自己倒霉的时候。原本就因为曾头市被破而心绪不定,再加上拉肚子拉得腿软,这时候撞上了状态最佳的卢俊义,不落败才是怪事。 史文恭与曾头市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真感情还真是没多少。不选择离开曾头市也只是史文恭忠人之事罢了。曾家五虎尽数被杀,史文恭并不会因此就对李墨有所仇恨,那五虎平日里就不是什么好鸟,尤其是逃走被半路截住的曾升,仗着家里爹惯哥宠,对什么人都是嚣张跋扈的态度,其中就包括史文恭。 因为曾头市的事情而拒绝李墨的招揽,这种事史文恭不会干,可万一是苏定猜错了,那史文恭也丢不起那个人。为了稳妥起见,史文恭跟苏定议定,暂时先跟着,直到搞清楚李墨的真实想法再说。 说是俘虏,其实李墨也并没有像对待俘虏一样对待史文恭跟苏定,而是拿这二人当做伴当,半分没有区别对待。也正是因为这个态度,才叫苏定感觉李墨是想要招揽他二人。 没人给史文恭下药了,史文恭的身体状态自然也就恢复好了。而他的身体状态一恢复,尤其是在发现李墨并不反对他与人比武切磋以后,立马向卢俊义发起了挑战。 “史文恭,比武切磋不同沙场生死,莫要只看到胜负二字。”李墨不放心的叮嘱史文恭道。 但凡是习武之人,都有点争强好胜的毛病,像龙骧军里老好人林冲或者居家好男人徐宁那样的少之又少。卢俊义号称河北枪棒无双,那身本事自然不容小觑。这一路上林冲与关胜也与卢俊义交手不下数十次,因为不是生死相搏,双方倒也互有胜负,惺惺相惜。不过当卢俊义得知当日自己擒住史文恭时是占了史文恭身体不适的便宜以后,心里立马不乐意了。 说实话,卢俊义一开始并不是太看得起史文恭,无关武艺,而是人品。自己这个大名府第一财主在知道了曾头市那伙女直人的恶行以后都能自发赶来帮忙,而这史文恭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甘愿留在曾头市助纣为虐,帮着女直人欺凌自家的百姓,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有了李墨事先的提醒,卢俊义跟史文恭倒是也没有以命相搏。卢俊义是英雄,史文恭是好汉,二人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一番好斗过后,卢俊义虽未获胜,但也未落败。 “史文恭,单论武艺,卢某佩服你。但要论做事,卢某却瞧你不起。” “员外之意,史文恭明白,可史文恭的苦衷,员外却不知晓。”史文恭苦笑一声道。 “你能有什么苦衷,无非就是担心无人识货罢了。史文恭,我这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所以也就直说了。你的武艺不错,在我手下众将里可以排进前五,不久之后我就要对朝鲜动手,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随我一道去趟朝鲜。”李墨开口问史文恭道。 史文恭终于得到了这句话,哪里会不愿意。只是就这么点头答应,好像面子上又有点过不去,刚想要矜持一下,却不想就听卢俊义此时开口,“李大人,你真打算图那朝鲜?” “你还当我之前与你们所说是在说笑不成?你们都是信得过的人,我也不瞒你们,其实之前我少说了一点,上任的朝鲜王王俣就在我们撤离朝鲜的时候一并带走了,现在就被软禁在耽罗岛上。眼下的朝鲜内乱已经不可阻止,而半年以后,就是我们出手收拾残局的时候。喂,史文恭,你到底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是爷们不是?” “愿为大人鞍前马后。”史文恭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拖着苏定一起对李墨大声说道 第215章 李墨的待人心得 纳头便拜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李墨是从来不会相信的。史文恭与苏定的投效,李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投自己他们又能投谁去?二人的名声如今在大周境内已经臭了,去投军肯定没那支军队愿意接纳。去投反贼?史文恭********的建功立业,你让他去投反贼?成功了还好,要是失败,那就不是名声臭一世那么简单了。 除了李墨,史文恭跟苏定就没有第二个可以投靠的人选。跟着李墨去朝鲜建功,到时还能洗刷在曾头市留下的污点,也能因此达到自己建功立业的目的,他不投李墨能投谁。李墨只不过是递上了一个梯子,史文恭自然要借梯下楼。 当然史文恭的能力那还是没话说的,不过要说史文恭对李墨已经归心,那就纯属扯淡了。李墨对此有很清楚的认识,知道史文恭对自己一拜不代表就是自己人了。想要史文恭对自己真正的归心,那还要看二人之后的来往。 李墨自信自己在日后不会亏待了史文恭,但就是不知道史文恭能不能对得起李墨给出的这份信任。 这一路从曾头市到京城,李墨并没有去拉拢林冲跟关胜,这两个在龙骧军中混得正有滋有味,断然不可能舍弃原本的生活跑去李墨那里从新开始。所以这两个人只能交好,只要李墨日后不造反,这二人就不大可能与李墨为敌。至于史文恭跟苏定这两个走投无路的,李墨伸出了橄榄枝,他们自然不会错过,但想让他们跟鲁达、杜胜那样信任自己,短期内不太可能。 唯一叫李墨抱有一线希望的就是卢俊义。如今的卢俊义还是个白身,别看他家资颇丰,可身份这东西不是光有钱就能买来的。也就他还有被李墨招揽的可能,只不过李墨很清楚这位卢员外不是能够依靠金银这等俗物就能买通,唯有靠情义二字。 卢员外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这次主动从大名府跑到曾头市来助阵,一是因为这人有正义感,二就是此人想要找点事来证明自己的自我价值。衣食无忧,枪棒无双,卢员外的生活在许多人的眼里已经很美满了。但每一个人的价值观是不同的,就好比有钱人不会去在意金钱,美貌者不会去在意容貌,人们通常不会去在意自己已经拥有的,往往会把目光投向自己不曾拥有的是一个道理。 卢俊义就是这样,既有钱又有名,唯独缺了些势。这次进京,卢俊义说是去京城访友,但也不排除求官的可能。因为不清楚卢俊义此行的目的,李墨也不好冒然对卢俊义发起邀请,被拒绝还是其次,万一要是闹得日后不好相见,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行八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到达了京城,林冲和关胜要回军营复命,率先向李墨告辞,卢俊义要去拜见师父,也与李墨分道扬镳,只剩下李墨一伙人,随着来接人的柴宁与伏婉一起去了李墨在京城的住处。 得知了柴宁与伏婉的身份,史文恭的心里不由暗喜,庆幸自己这回没有投错人。李墨倒是不知道史文恭心里所想,他目前正忙着消化伏婉跟柴宁为他带来的消息。 但凡是能在朝廷上混的大官,那就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平时一个个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可要真遇上了好事,立马就撕掉了伪装。 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大国风范,仁义道德,统统都是扯淡,如今大周的朝堂上,尽是一群国家利益至上者。只不过终归是大国,行事需要一块遮羞布,不能太过肆无忌惮。而李墨,现在所充当的就是那块遮羞布。 朝鲜的存亡压根就不是大周君臣想去关心的事情,这次朝鲜借粮已经让大周君臣看到了李墨的能力。尤其是李墨善于利用人心这一点,掳走了王俣,助长了李资谦的野心,韩安仁为自保找了一个声称是王俣私生子的跟李资谦打擂,还有一个自称弓氏后人的弓奇聚众作乱。眼下的朝鲜内部就是一个小三国,李资谦最强,韩安仁次之,弓奇最弱。这三者之间矛盾不可调和,而等半年后李墨上岛收拾残局,所面临的抵抗也会变得薄弱许多。 可眼下的问题就是,大周到时到底让不让李墨打着大周的旗号去朝鲜?让的话就会授人以柄,脸面上难看一些,可不让的话日后移民朝鲜似乎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大周君臣此时的心理状态,搁李墨眼里就是既想出来卖,又想立牌坊。 “圣上是个什么意思?”李墨问柴宁道。 朝臣的意思李墨可以去不理会,但圣上的意思李墨必须知道,若是圣上对李墨想要侵占朝鲜这事不感兴趣,甚至反对,李墨就会中止对朝鲜的计划。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圣上是九五之尊,而且还是个年岁大了的九五之尊。 老小孩,老小孩,人的年岁一大,就容易想多。对待这种顺毛驴就不能逆着,只能顺着。尤其是这位顺毛驴还是位掌握着生死大权的主,李墨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为什么每每有些事他都要进京交待清楚,为的就是不让当今圣上多想,从而误会了自己。 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李墨对圣上并没有多做隐瞒,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除了隐瞒马步军的真实伤亡人数一事,李墨在其他事情上并没有多做隐瞒。在别人眼里李墨是个胆大妄为的人,营建自己的势力都不知道避着点人。可他们哪里知道李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圣上对自己有可能的猜忌。当今圣上可以说是一辈子生活在尔虞我诈当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压根就别想瞒过他。明知瞒不过还想要去瞒,那不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 帝王并不害怕自己的手下有多能干,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李墨把一切事情都摆在明面,就是为了让当今圣上放心。唯有让圣上放心了,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发展。小偷小摸虽然也能发展,但却随时都有可能遭到雷霆一击,反倒远没有就这样全都摆在明面上来的安全。 “父皇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可能还是想要先听听你的想法,然后再下决定。”柴宁开口答道。 “……那圣上打算什么时候召见我?”李墨又问道。 “你一路赶来舟车劳顿,先歇息一晚养养精神,明日午后再随我进宫。”柴宁闻言答道。 熟人好办事,李墨要说的事情眼下还不是公诸于众的时候,随着柴宁入宫即可掩人耳目又可以节省时间,不必尽把时间浪费在等候上。李墨笑着答应了柴宁的提议,见天色尚早,便留下二人说起了此去曾头市的收获。 伏婉的凤鸣军这次也有半数随着李墨去了曾头市,知道这回凤鸣军得了三千匹不错的战马,无论是伏婉还是柴宁,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骑兵,在冷兵器时代是最叫人头疼的兵种,良好的机动性给了骑兵最大的活动范围。 凤鸣军这回得到三千战马的补充,就意味着骑兵数量的大大增强,伏婉身为凤鸣军的主将,又怎么可能不开心。 “婉儿,说起来你怎么也会在京城?”李墨忽然想起凤鸣军的驻防之地应该是在南方,按道理来讲凤鸣军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应该返回南方才对。 听李墨这么一问,伏婉的神色变得有些郁闷,一旁的柴宁见状替伏婉回答道:“朝廷下了旨意,说是凤鸣军另有任务,暂时不必与虎贲军换防,婉儿姐觉得这个决定不妥,所以这才回京的。” 军队换防也不是一件错事,李墨也不好睁眼说瞎话,一味的偏袒。只是对凤鸣军要安排做什么事,李墨还是想要问问。结果一问才知道,敢情朝廷打算让凤鸣军去支援西线。不寐良心的说,朝廷的这个决定还是不错的。凤鸣军虽然装备精良,但就在江南一带,所面对的不过是些亡命之徒,要说凤鸣军是支劲旅,其实是有些言过其实了。而去西线锻炼锻炼,虽然肯定会有伤亡,但能够存活下来的必定将成为悍卒,这才不愧对凤鸣军这支劲旅的名号。 “李墨,你觉得这不是坏事?”伏婉见李墨神情不对,不由有些不满的问道。 “当然不是坏事。婉儿,这是军队,不是养老所,我想你也不希望日后有人说凤鸣军只是一群银样蜡枪头的样子货吧?” “可是……”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既然吃了这碗饭,那就要有丢掉性命的觉悟。不如这样婉儿,你回去让人在军中做一番调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西线建功,但凡是不愿意去的,你将其调离凤鸣军,转入地方守备军中就是。”见伏婉还想说什么,李墨干脆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伏婉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便点头答应了李墨的这个提议。柴宁见天色已经不早,自己还要进宫禀报父皇李墨已经进京这件事,就拖着伏婉一起离开。李墨其实是想要留下伏婉的,只是柴宁却不让,硬是将伏婉给拖走了,临走前还警告李墨,说是最近公主府里养了恶犬,某些人需要小心些。 李墨对总是坏自己好事的柴宁那是气得有些牙根痒痒,可他又惹不起对方,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找小的麻烦,老的到时肯定会蹦出来。 柴宁得意洋洋的走了,心情郁闷的李墨回头想要找个撒气的,却不想何元庆跟花逢春早就见机提前把史文恭跟苏定拉走了。 这一路过来并不是很劳累,李墨也不想这时候就去休息,便和门房打了声招呼后出了门,去见一位故人。 要说京城里的故人,李墨还真不多,不过他倒不是去见四皇子。这胖子最近忙得很,也没工夫来陪李墨玩耍。李墨要去见的是史进,水浒里史进的师父是王进,但此时是大周,不是大宋,史进与王进的师徒关系压根就还是没影的事情。王进此时虽然不是什么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但在军中也是担任着教官一类的职务。 李墨自收了史进之后,就想着帮史进与王进再续这段师徒情分。朱武此时在耽罗岛跟着宗泽学习从政经验,陈达、杨春也被放到军中带兵,只有史进被李墨送到了京城拜王进为师。 要不说缘分二字就是那样妙不可言,李墨与王进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顶多也就是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程度,但当史进拿着李墨的书信拜见了王进以后,王进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史进。有这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良师教授,史进的武艺也在日益增进,现在要是让陈达或者杨春见到,十有八九都有些不敢相认。 登门拜访空手似乎不太合适,可李墨出来的时候又忘了这茬,等快到王进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这事。这时候回去也不合适,李墨干脆就在附近买了一些猪头肉,又拎上两坛酒,就这么登门了。 如此寒酸的见面礼,却叫王进很是开心,对李墨的第一印象反倒不错。虽然算不上京城权贵,但王进跟那些达官贵人也没少打交道,他挺厌烦那种透着虚伪的客套,像李墨这种如同邻居串门似的拜访,倒是挺投王进的脾气。 史进自小就好枪棒,可惜一直没有遇上名师,这回得李墨推荐投到了王进名下,心里的感激那是不用说。不过李墨却没有想要挟恩图报的想法,之所以推荐史进拜王进为师,只不过是李墨不想让史进这块美玉被埋没了而已。现在见到王进与史进之间师徒感情深厚,李墨也感觉很开心。 在喝酒的时候,李墨跟王进师徒说起了凤鸣军要前往西线的事情,见史进似乎有些意动,便问王进道:“王教头,若是让大郎也去西线一趟,他能行吗?若是能行,凤鸣军我有熟人,倒也不是难事。” “为时过早。”王进摇头答道,一旁的史进闻言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第216章 赌约 一回生、二回熟,李墨也不是头回进宫,自然不会表现的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随着柴宁见到了圣上,与往常一样,徐和陪坐在旁。一见到李墨,徐和立马窜了过来,抓住李墨的衣领就问道:“慧娘没跟你一起回来?” “呃……徐姑娘现在人在耽罗岛,徐大人放心,没人会欺负她的。” “我是担心有人欺负她吗?她为什么不回来?”徐和皱眉问道。 “这个,学生也不清楚,从开始借粮计划以后她就去耽罗岛跟她表妹苏姑娘在一起了。原本学生还想着顺路把她接回来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学生也不可能把她绑回来不是。” “你为什么不把她绑回来?”徐和逼问道。 “呃……要不,学生回头就下令把她押送回京?”李墨试探的问道。 “混帐!我女儿又不是罪犯,你动她一根毫毛试试?”徐和怒喝道。 左右活不了!就在李墨感到头疼的时候,圣上发话把他救了。毕竟招李墨进京是为了问清楚如何吞并朝鲜一事,而不是帮着老徐找李墨讨要女儿的。 圣上发了话,徐和也只能暂时放下女儿的事情,听李墨说起了正事。看着李墨对圣上侃侃而谈,徐和不由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遥想当年,自己也是如今李墨这般年纪,与当今圣上相交于布衣…… “嗯咳……嗯咳……”圣上的几声轻咳打断了徐和对过去的回忆。正商量正事呢,你老是回忆过去个什么劲? 徐和尴尬的冲圣上笑笑,示意李墨接着说。吞并朝鲜这件事能落到最大好处的就是朝廷,无论是名还是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吞并朝鲜并不难,只需十万精兵就能彻底打垮朝鲜,可事后的治理却不是靠精兵猛将就能办到的。想要治理好朝鲜,那就必须要用到大量的文官,而这一条除了朝廷能满足需求,谁也提供不了。江南的文人是有不少,可李墨却不愿把自己带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土供给这些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来试手。 背靠大树好乘凉!李墨就没动过要做草头王的念头,充分合理的利用手头可以利用的资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才是李墨该干的事。因为目的明确,李墨这一路走得很正,让想抓他小辫子的想抓也抓不到。 吞并朝鲜目前只能说还是李墨的一个构想,不过准备越是充分,将来实现的可能就越大。当今圣上继位以来一心想要收回燕云之地,以实现历代先帝的夙愿,可惜天不从人愿,直到今日尚未实现。眼看着自己已经大半截已经入土,但在位期间却无有几件能够拿得出手的功绩在日后去给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显摆。 用死不瞑目来形容圣上的心情都不为过,人一上了岁数,就容易想多,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李墨此时所提的计划,无异于雪中送炭,瞌睡时送上枕头,正合当今圣上的心意。收复燕云估计是看不到了,但要是在闭眼之前拿下朝鲜,那也算是开疆扩土,即便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了列祖列宗,也能算是也有个交代,不算白白坐了皇位几十年。 也正是因为这个心理作祟,当今圣上才能对李墨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要搁十几年前,早把李墨抓起来不是流放就是砍头了。至于眼下嘛,当今圣上也知道自己所剩时日无多,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那你想要招募多少人?” “除去海军,至少还要招募一万五。等到半年以后,跟凤鸣、龙骧、常胜一同登岛以后兵发思路,收复朝鲜半岛。”李墨实话实说道。 “……那你的海军又打算招募多少人?” “可以招募也可以不招募。不过到时为了兵贵神速,还需要朝廷派海军支援,岛上的事情没什么海军能出力的地方,但运兵跟运粮却必须要海军出力。” 李墨不提朝廷组建的海军还好,这一提立马就叫当今圣上感到有些不自在了。知易行难啊,看着李墨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就拉扯起了一支海军,可轮到朝廷自己组建,那就是问题不断。当初朝廷组建第二支海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制衡李墨手下的那支海军,现在遇上了问题,自然也不好找李墨问计。 “听说,你准备让人抢船?”徐和忽然冒出一句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不也是为了半年后的登岛作战做准备嘛。毕竟到时候再征集一来耗费时间,二来也容易走漏消息,要是叫正斗得眼红的朝鲜内部得知我大周意图出兵,保不齐他们就不内斗,转而一致对外了。” 抢船的事情李墨压根就没指望能瞒住朝廷里的人,有耽罗岛上那帮朝廷忠臣在,更何况还需要这帮忠臣帮着一起跟那些原船主周旋,这就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下属,需要学会揣摩上司的心理。不反对就代表着默许,在听完李墨解释吞并朝鲜的想法以后,徐和就开口问起了李墨别的事情,一开始是说抢船,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李墨带兵攻打曾头市的起因。 在古代,宝马就相当于现代的名牌轿车,越是品质优良,就意味着价值越高。无论是照夜玉狮、踏雪乌骓还是赤炭火龙,都属于马中极品,能得一匹就是幸运,而李墨一气得了三匹,自然叫人羡慕。 “那三匹马我都送人了。”李墨为免这个话题说到最后眼前这两位惹不起的开口找自己要马,干脆主动一点说出三匹马如今的归属。 “什么?送人了!你都送谁了?”徐和恨不得抽李墨这个败家子一巴掌,败家也没见过这么败的,三匹难得一见的宝马说送人就送人了。 “呃……照夜玉狮送给了林冲,踏雪乌骓送给了卢俊义,赤炭火龙送给了关胜。” “……这林冲、关胜朕倒是知晓,可这卢俊义又是何人?”圣上开口问道。 “卢俊义是大名府的一名财主,武艺出众,号称河北枪棒无双。这次攻打曾头市,他在得知曾头市那伙女直人往日欺凌我大周百姓的事情以后,自发的赶来助阵,曾头市的第一猛将史文恭在败走时就是遇上了他,才被生擒活捉的。”李墨闻言解释道。 “他的武艺若是与林冲、关胜相比如何?”徐和开口问道。 “只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负都有可能。” “那你送他踏雪乌骓倒是也说得通。他现在人在何处?已经回了大名府吗?” “那倒没有,这次微臣奉旨进京,正好他也要进京访友,所以我们一路同行过来,现下他应该是住在他师父的家里。” “他师父是谁?” “听卢俊义说好像是一位姓周的老将。” “周侗?” “啊对,就是周侗。” “……没想到竟然是老周的高徒。”当今圣上有些意外的说道。 大周的周侗可比大宋的周侗要命好一些,不过眼下的周侗也是风烛残年了。大宋的周侗是骑马受风,到家之后发病就此故去。而眼下的周侗虽然没有骑马受风,但他中风了,卧病在床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多亏了有一义子在旁悉心照料。 传闻周侗的徒弟有好几个,卢俊义、林冲、史文恭、栾廷玉、孙立好像都是,还有一个不记名的徒弟武松。可李墨就目前情况来看,自己所在这个时代的周侗好像就只有一个卢俊义一个徒弟,林冲的武艺是家传,史文恭虽然没说自己的师父是谁,但看他跟卢俊义之间好像也就是从曾头市才认识。至于栾廷玉、孙立的师父是谁,李墨还不知道,或许这哥俩的徒弟是周侗,至于传闻中的不记名徒弟武松,李墨现在连武松这个人都没见过,自然也就无从知晓。 李墨眼下所身处的这个时代,出现了一些水浒中的人物,而后世一些耳熟人详的人物,却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写水浒传的老施实在不是个靠谱的人,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水浒传里的武大郎跟潘金莲。 据李墨所知,历史上却是有一个武大郎,但却并不是出生在宋朝,而是生活在明朝。而且这个武大郎也不是一个三寸丁,古树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奇葩。真实的武大郎姓武名植,由于自幼丧父,便在附近庄子里的一户潘姓人家做学徒。 武植从小就好学,受到了潘家的赏识,长大成人以后长得也是一派玉树临风,身高绝对不是一米二,按现在的标准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米八。小伙长得精神,又勤奋好学,潘家的家主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武植,而武植后来参加科举,官拜七品,作为了阳谷县的县令,是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好官到了老施的笔下就成了一个倒霉鬼呢?这里面有个传说,说是武植年幼家贫时曾经得到过一个同窗好友的资助,后来这位同窗好友家道中落偏偏又遇上了一场大火,当时这位同窗好友就想要去武植那里谋个职位,可不想武植每日好酒好菜招待,却就是不提安排他做什么事的事情。 结果这位同窗好友就怒了,不辞而别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就四处造谣败坏武植的名声,说武植是个卖炊饼的三寸丁,说武植的妻子潘氏是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贱女人。而等这位同窗好友回到家以后才知道武植并没有不管他,而是悄没生息的帮他解决了一切困难。房子被翻新了,生活用品也备得足足的,还留下了许多的银两。 同窗好友这才后悔自己之前的负气之举,可这时再后悔也晚了…… 老百姓嘛,平时业余生活就没多少,一听到这么劲爆的故事,那还不四处找人分享。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来传去就传进了老施的耳朵里,这老施也不去求证,当即就把道听途说的这则故事加进了水浒传里,算是坐实了这桩冤假错案。至于水浒里的武松,要是真有其人,那也要比武大郎要大上二百七十多岁。因为武大郎是明朝人,而武松则是宋朝人。 “啪~”李墨的后脑勺叫人拍了一巴掌,李墨莫名其妙的望向凶手徐和,就见徐和一脸不满的喝道:“面圣的时候都能走神,你小子的胆子还真大。” “嘿嘿……圣上勿怪,微臣只是想些事情想的有些出神。”李墨讪笑着对圣上解释道。 “你方才在想什么?”圣上好奇的问道。 “微臣在想那位周老将军这辈子一共收了几个徒弟?” “唔?怎么?难不成你也想拜师?” “那倒不是,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那个卢俊义你别打主意了,看在老周的面子上,朕也要给他一份前程。”圣上不放心的警告李墨道。 李墨闻言暗中撇嘴,但圣上开了金口,他也不好跟圣上抢人,只是好奇圣上打算如何安排卢俊义。要知道卢俊义说到底现在还是白身,要是贸然授以高位,那可有点拔苗助长。即便日后不能收归卢俊义到帐下,李墨也不想看到这位正义感超强的猛男倒霉,便多嘴问了一句,却不想圣上不肯说。 李墨不可能掐着圣上的脖子逼着他说,虽然他心里很想这么干,但估计他刚一动手,就能叫皇宫里的供奉给掐死。既然圣上不肯说,李墨也就不再问,转而又问起了他这次回京最关心的问题,到底圣上同不同意自己私募兵丁? 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圣上也清楚这一点,但就这么允许李墨私募兵丁,朝堂上肯定要翻天,当皇帝也不能真的随心所欲,必须要想办法堵住朝堂众臣的嘴。本来众臣就对圣上过分偏袒李墨有所不满,只不过李墨行事并未触犯到他们的利益,再加上所得好处的大头也是朝廷占着,这才没有向圣上发难,可允许私募兵丁…… “……你也去趟西线吧,到时能斩获多少首级,我就许你多少兵丁。” 第217章 李墨西行 让自己去西线对付西夏人?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还什么自己能斩获多少,回来就给自己补充多少,这是不是陷阱啊?回到住处的李墨把自己关在房中开始考虑圣上此举的意图。 “莫不是自己最近的动作有些过火,让他老人家感觉自己有些尾大不掉,想要替自己剪去一些枝叶?”李墨心中暗想着。可转念又一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自己手下的确招揽了一些人,可这部分人里能够上战场领兵的却不多,大多数都是特殊领域的人才。像安道全、汤隆、候健、蒋敬、陶宗旺这些人,特长压根就不在战场。 手下水军是强大,可再强大也上不了陆地,应该不值得引起圣上的担心。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圣上所提的要求,李墨便开始盘算自己如今的家底。这次去西线没什么用处的水军李墨没去算,只是算算手下有多少人可以随着自己一起去西线。 马步二军的将领,鲁达、杜胜、袁虎、马铭是四军主将,其中杜胜所领为马军,其余三支皆为步军,除了在杜胜手下担任副将的孙家兄弟外,其余有名有姓的人物一直被李墨留在自己的亲军之中。眼下要去西线了,耽罗岛肯定要留支人马,好在如今李墨已经把自己的家当都搬到了耽罗岛附近的大岛上,有水军在,留下一支人马稳定军心即可。 可能带走的四千人留谁不留谁,李墨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整军是必须的,西夏人不同朝鲜人,二者相比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拿对付朝鲜人的态度去对付西夏人,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李墨如今手下可以作为将领使用的,现在担任四支人马的正副将不用说,可以从亲军里抽调出来的还有典佑、栾廷玉、吕方、何元庆、花逢春、陈达、杨春、唐斌、郝思文、史文恭、苏定。其中能做一军正将的有栾廷玉、唐斌、郝思文跟史文恭四人,可李墨手头人马有限,也只能先委屈一下唐斌跟郝思文了。 这次前往西线,李墨打算跟着同样也要前往西线的凤鸣军一起行动,这样即便到了战场上也不必担心背后被人捅刀子。可四千人不能就这么去,除去自己的一千亲军,剩下的四千人里还要留下一千人看家。被留下看家的人必须要稳重,光这一点就把大多数人给淘汰。李墨想来想去,决定留下栾廷玉看家。没办法,谁叫栾廷玉最老实厚道呢。 拢共五千人,好在之前打曾头市得了千余匹马,这样一来加上以前走私的马匹,凑出三千匹战马还是没问题的,这样原本四步一马的兵种配置就可以改成两步三马。西夏多骑兵,李墨打算把新组建的三支马军都带上,鲁达所率的是步军,再加上留下看家的栾廷玉也是步军,新组建的马军统领也就落到了杜胜、袁虎和史文恭的头上。至于原先的一军统领马铭,李墨将他安排去给袁虎做副将,二人本来就关系莫逆,现在放在一起想必马铭也不会不满。 主将有了,副将自然也要配齐,杜胜原先的副将孙家兄弟继续留在杜胜身边,袁虎身边有了马铭,需要副将的也就是鲁达、栾廷玉跟史文恭。典佑、吕方被送到了鲁达那里,陈达、杨春则留给了栾廷玉,苏定是史文恭的老伙计,剩下的何元庆、花逢春、唐斌、郝思文则继续留在李墨身边担任亲军统领。 这里要说明一点,李墨并没有把自己的亲军算在这五千人内。圣上知道李墨手下有五千人马,但却不知李墨以旧换新的积攒下了一些人马。这次去西线的名额有五千,李墨可不打算留下空额。留下看家的一千人是暗中的,明面上李墨还有一千亲军要带上。 …… 既然跟圣上已经谈妥了事情,李墨就没有心思继续在京城多待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李墨去处理。跟伏婉商量好了汇合的地点,李墨就带着何元庆跟花逢春赶往登州。飞鸽早已放出,想必等李墨赶到登州的时候,鲁达等人也差不多该带人赶到了。 这次进京李墨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不能再跟龙骧军借将,但却把卢俊义给借到了身边,有这个身手不输给林冲、关胜这类猛将的人在,李墨安全感倍增。不过卢俊义没有说要投靠李墨,李墨也不好给他安排职务,眼下也只是担任着客将的身份,跟在李墨的身边。而除了卢俊义外,李墨还从周侗那里拉来了一人,这位就是历史有名的抗金名将,汉人的民族英雄岳飞。他是周侗的义子,周侗中风之后多亏了他在旁伺候,这才没有就此故去。眼下周侗虽然已经上不得马,打不了拳,说话都不利索,但脑子却不糊涂,当得知来探病的李墨想要请卢俊义随同一道去西线打西夏人,便把自己的义子岳飞推荐给了李墨。 年代不同,历史也就有了出入,眼下的岳飞已经年仅三旬,比起李墨所知的历史要年长不少。不过要是论起武艺来,似乎并不输给卢俊义。有这两员客将在,倒也弥补了李墨亲军中大将不足的缺点。 历史上的岳飞是个叫人同情的悲剧英雄,被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在风波亭。但李墨在跟岳飞这一路交往下来以后才发现,这岳飞死得一点都不冤。军事上的天才,政治上的白痴。在军事上,一手打造出的岳家军令女直人大呼“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可岳飞在政治上的表现却只能用幼稚来评价。率兵北伐的时候喊出直捣黄龙、迎回二帝。这可能只是为了鼓舞军心士气之言,可岳飞也不想想,这话叫当时的天子宋高宗赵构听了能乐意吗? 赵构是什么人?他是宋徽宗赵佶的第九个儿子,当年金兵南下,被送到了金营为质,但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孩子不受赵佶所喜,要不然也不可能送到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金营去。 好不容易熬到坐上了天子的位置,你偏偏要喊迎回二帝,这能不让赵构担心吗?迎回了父兄,他赵构咋办?退位吗? 再加上在北伐之前岳飞又多次催促赵构尽快立储,可问题是当时的赵构还没儿子,岳飞这么干不就是在揭赵构短,赵构能不恨他吗?连下十二道金牌才把你召回来,要是岳飞在赵构下第一道金牌的时候就立刻回军,保不齐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可叫人连下十二道金牌才召回来,你小子是有意抗旨,心存不满啊,不弄死你,老子能睡安稳觉吗? 北宋后期的朝臣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等到了南宋,这种风气同样也没改变。作为宋徽宗的儿子,他老子秋后算账的本事,赵构是完全继承了下来。后世被人痛骂的秦桧只不过是个替罪羊,他与岳飞无冤无仇,犯不着置人于死地。只是因为岳飞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这才是岳飞的取死之道。秦桧不弄死岳飞,那就该有人要来弄死秦桧了。 太不会说话,岳飞倒霉就倒霉在他那张嘴上。其实有啥说啥也没啥,可你总不能一言一言不合就给人脸色看,撂挑子走人吧?多大的人了,连如何打理人际关系都不懂。 不过眼下的岳飞倒不像历史上那样糊涂,跟李墨手下那帮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再加上卢俊义念在同门的情分上对岳飞关照有加,连李墨送他的踏雪乌骓都送给了岳飞作为见面礼,岳飞这一路上倒也安分,不是跟李墨等人探讨排兵布阵就是切磋武艺。 跟圣上的约定李墨也没隐瞒卢俊义跟岳飞,这两个都是足以胜任一军主将的人物。从军是为了什么?杀敌建功。可若是无敌可杀,又上哪建功去?以卢俊义跟岳飞的本事,无论去了哪支边军都能得到重用。 可问题是军中是以战功服人的,但凭背景远不能叫人心服口服。那这下问题就来了,卢俊义跟岳飞的本事李墨心里清楚,可到了边军却不见得就能赶上大战,更何况即便赶上了大战,战功也大多是要归到领军将领的头上,不可能算到卢俊义、岳飞的身上。两个人都是心高气傲之人,都是盼望着能有独立领军的一天。而眼下,能给这二人提供这一机会的似乎就只有李墨一人。 西线的战事不必去考虑,半年后的朝鲜之战才是重头戏。到那时就是李墨的大军要挑大梁,想要在李墨手下独立一军的机会也更大。别看李墨眼下只有五千人,可这也只是眼下,等到半年以后,李墨的手下自然就远不止五千人了。 “李贤弟,那女直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在闲聊时,岳飞禁不起疑惑问李墨道。因为双方没有统属关系,称呼官职又有些显得生份,三人就按李墨的提议以年齿论交,兄弟相称。 听到岳飞询问,李墨笑着答道:“岳兄莫要小瞧了那伙刚刚从黑山白水间走出来的蛮人。据小弟所知,那伙女直人如今已经把咱们大周的夙敌辽国给打得找不着北,自顾不暇,要不然这回我大周征讨西夏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插手,往年可是咱们大周一动他们就过来捣乱的。” “可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七十万人会输给数万人?”岳飞不信的说道。 “岳兄难道不知道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在战场上,帅旗若是倒了,会有什么后果?” “照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可能。那你坚持要取朝鲜,莫非就是为了在日后防范女直人?” “要是有可能,我甚至希望可以跟辽国联手合力把女直人给剿灭。” “这又是为何?” “岳兄,那辽国虽与我大周是百年夙敌,但好赖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受汉化比较严重,双方即便有矛盾,也能坐下来商谈,彼此之间还能讲一些规矩。可女直人就不行了,这帮尚未褪尽蛮性的野人,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若是岳兄俘获了敌酋家小会如何处置?” “唔……送由朝廷处置。” “呵呵……岳兄可知女直人若是擒获了敌酋家小会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 “男子尽数杀死,女子沦为娼妓,供人肆意玩弄。” “这,这好像有点过分。” “呵呵……过分?岳兄,你太小看那伙女直人的无耻了,他们可不觉得过分,反而以此为荣。听说他们如今正在兴建五国城,就是为了将来用来关押各国被俘宗室,其中就有一座是为我大周准备的。” “哼,痴心妄想!”岳飞怒哼一声道。 “岳兄,莫要小瞧了那伙女直人,黑山白水的恶劣环境造就了他们野蛮的体魄,比起我们的夙敌契丹人,他们要更加的不好对付。眼下契丹人已经不行了,被女直人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咱们迟早会跟他们对上。” “……听说朝中有人提议联金灭辽,取回燕云之地。” “那不过是那些人的痴心妄想。在女直人的眼中,咱们信奉的仁义忠孝不过是愚蠢懦弱,那些人是在拿自己的做人标准在衡量那些连礼义廉耻都搞不清楚的女直人,哪能不出偏差。对待那些女直人,唯有以野蛮对野蛮,只有这样,才能叫他们有坐下来跟咱们谈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用武力逼着他们正视我们,摆正态度?” “既然都能用武力逼着他们坐下来谈判了,那干嘛不再加把劲,直接把他们灭了永除后患,免得遗祸子孙。” 岳飞没想到李墨最后说出这句话,仔细想想也对,既然都能打赢了,那干嘛还要谈判。与卢俊义、岳飞不同,何元庆等人不是第一次听李墨有关女直人威胁论这个话题了,已经习惯成自然,在他们的心里,等干掉了朝鲜,他们接下来的对手就是女直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那些女直人是否真如李墨所说的那样难对付,试试就知道了。 第218章 又见高宠 理想与现实往往是对立的,正所谓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高宠原本以为凭着自己这身本事天下哪里都能去得,可等到了京城以后才发现自己是处处碰壁。论武艺,搁在江南一带高宠是属于拔尖的人物,可到了强手云集的京城,高宠的那身本事也就显不出来了。 先是投了军,可禁军之中也是良萎不齐,高宠去的偏偏就是一个京中权贵子弟用来混资历的地方。他那脾气,哪受得了给人呼来喝去,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拒绝本家的好意,不投李墨了。没待多长时间就因为恶了上官而被开革了出去,混到最后更是差点连京城都待不下去。好在京城里的好人还不少,就在高宠走投无路,准备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的时候,他结识了王进,而王进在京中的人缘很好,通过王进出面,替高宠摆平了总找他麻烦的“仇家”,从而得以继续留在京城。 可高宠就不是一个甘愿寄人篱下的性子,他可是总想着凭借一身武艺拼一个富贵出来,总是待在恩人家里,虽然这恩人一直待自己不错,可这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尤其是在听说了以前还被他有点看不起的李墨如今混得风生水起的消息以后,说不后悔是假的,可高宠又偏偏拉不下这个脸。 当初人家还没发达的时候不愿意,见人家现在发达了又屁颠屁颠的凑过去,高宠丢不起那个人。而这件事情的转机,就落在了史进的身上。 史进得李墨推荐拜王进为师以后,整日里除了接受师父王进的教导,纠正以往所学的错误外,剩余的时间就用来讨好师父的老母了。王进醉心武艺,对男女之事兴趣缺缺,以至于快四十的人了还没娶个媳妇。而史进今年二十出头,嘴又甜,知道怎么哄王进老母开心,搞得王进老母直拿史进当亲生儿子。 这回史进想要跟随李墨一同前往西夏,可王进的反对让史进的想法化为泡影。但是,事情往往就坏在但是这两个字上。史进走不通师父这条路,他就去找王进老母求情。王老太太还真就被史进给说动了,把王进叫到跟前臭骂一顿,逼得王进不仅答应让史进去西夏,还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王老太太说了,既然不放心徒弟,做师父的怎么能不跟着一起去? 虽然事后史进被王进好借口爆捶了一顿,但史进的目的却是达到了,捎带着还把高宠也给拉上了,只不过他们走的要比李墨晚上几天,所以李墨是在前往登州的半路上才被史进等人追上。 见到史进把王进给拐来了,李墨很是高兴。而看到高宠眼神有点躲闪,似乎不太想要跟自己照面的样子,李墨心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擅长人情世故的李墨此时自然不可能借机发挥,数落高宠当初的有眼无珠,那样很容易叫李墨失去这员能枪挑铁滑车的猛将。 “高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今日重逢,晚上接风宴上可要多喝几杯。”李墨笑着跟高宠打招呼道。 来时高宠曾经幻想过与李墨见面时会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李墨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高宠那是扭头就走。可李墨现在笑脸相迎,却叫高宠有些意外,吱唔着答应了一声,就随着史进、王进进了大帐。 接风宴上,望着在座的卢俊义、岳飞、王进、高宠四人,李墨心里很高兴,有这四人在,虽然目前都只能算是客将,但回头在西夏要是遇上斗将,那自己这边是不用担心什么了。原本还在头痛手下大将有点少,现在不用了。 这次去西夏,李墨的梁山军是随同凤鸣军一起行动。秦八郎倒是想把李墨要到帐下听用,可李墨却拒绝了。说他小心谨慎也好,说他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也好,反正李墨是绝对不会没事去找秦八郎的。谁叫这二人中间横着一个伏婉呢? 李墨又不了解秦八郎的为人,万一这家伙在西夏的时候故意给自己下套,让自己光荣,那自己都没处哭去。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李墨轻易不会去冒险。随同凤鸣军一同行动就很好嘛,跟伏婉的那点关系,凤鸣军上下都是知道的,而且这次托去朝鲜借粮的东风,凤鸣军上下都捞到了不少好处,眼下对自己这个“姑爷”还是挺满意,李墨又何必非要去秦八郎的手下“受罪”。李墨又没有自虐的爱好,自然是选凤鸣军而不是选常胜军。 不过眼下李墨说到底手头上就只有五千人,除了守家的栾廷玉那一千人,剩余的四千人都已经被安排妥当。李墨自然不可能为了拉拢王进等人就临阵换将,在征求了王进等人的意见以后,李墨将自己手下接到飞鸽传书赶来汇合的一千亲军中的五百马军分别分成了五支百人队,分别交给了唐斌、郝思文、岳飞、高宠以及花逢春,让他们充任自己的斥候。至于王进跟卢俊义则留在了李墨身边,有这两大高手在,李墨的安全那是完全没有问题。 眼下的岳飞跟高宠可不是历史上正风光的时候,对于李墨能交给他们一百马军指挥,他们还是挺兴奋的。尤其是高宠,他在军中混过,可当初就是因为太想要出人头地,才会在军中选拨将校的时候强出头,那原本就是一场戏,偏偏他插了进去,结果不光没得到想要的官职,反倒因为出手过重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现在见李墨还肯用他,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高宠对李墨是很感激的。 接风宴上酒喝得不是很多,毕竟第二天还要赶路。众人多是闲谈,等吃罢了饭,众人就各自回帐歇息。 次日,高宠早早起身,昨夜李墨说要交予他指挥的一百马军眼下还没有见到人影,高宠想要找李墨兑现可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在就在高宠琢磨要不要拉上王进一起去的时候王进打发史进来叫高宠一起去李墨帐内点卯。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西线,那一切规矩就要按军中的规矩来,想睡懒觉可不成。 等到了李墨的帅帐,高宠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而李墨见高宠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冲对方点点头之后就宣布了昨晚了任命。唐斌、郝思文、花逢春这三人还好办,毕竟已经是军中熟脸。主要还是为了岳飞跟高宠这两个空降过来的,此时不力挺这二人一把,就李墨对手底下这帮人的了解,保不齐就会出点幺蛾子。 果不其然,被叫到帐中的马军头目在得知岳飞是周侗的高徒,是卢俊义的师弟以后,脸上的轻视之色立马就不见,而对高宠,众人则表现的有点不以为然。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李墨还是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李墨不想看到高宠被人为难,那就只能再加一把力,侧头吩咐身后的何元庆一声,何元庆起初有些不乐意,可被李墨瞪了一眼之后,只能郁闷的离开了帅帐。站在队伍最后的高宠见状不由心中起疑,可也没想到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正等着李墨宣布解散,忽然就听帐外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武人都爱两样东西,神兵宝马。听到帐外的马匹嘶鸣声,懂行的立刻就判断那是一匹好马。李墨见众人的心思都被勾到了帐外,不由哈哈一笑,起身招呼众人随自己出帐。 等众人到了帐外一看,就见何元庆正牵着一匹马等在帐外。李墨上前接过马缰,伸手摸了摸宝马那张长脸,回头对高宠说道:“高兄,昨日我看你所骑之马不过一般凡品,但是身为武将又岂能没有宝马骑乘,这匹转山飞就赠与你,还望你莫要拒绝我的好意。” “这……”高宠闻言不由犹豫了,眼前这匹转山飞自然是宝马良驹,但高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目空一切的愣头小子了,宝马他是喜欢,可他也必须要考虑日后的人际关系,看何元庆用警告的眼神瞪着自己,高宠又如何不明白这转山飞也是李墨的心爱之物。 就像是看出了高宠左右为难,李墨干脆上前将马缰塞到高宠的手里,不由分说的说道:“上阵杀敌非我所长,此马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只望你将来可以凭借此马得偿所愿。” “……”高宠喃喃无言,半晌后松开马缰,出人意料的双膝跪在李墨面前,“当日高宠有眼无珠,不知贵人就在眼前,今日方知好歹,还请大人莫要见怪高宠当日的无礼。” “高兄言重了,咱们不说过去,只看将来。”李墨连忙伸手扶起高宠,却不料高宠力大,李墨一个人竟然扶不起来,连忙冲看热闹的众人叫道:“别光看着呀,过来搭把手。” 被李墨这么一叫,原本被高宠突然之举给惊到的岳飞等人这才连忙上前将高宠扶了起来。 “好好干,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眼下只不过是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李墨拍着高宠的肩膀鼓励道。有李墨这番举动,原本还有些轻视高宠的人顿时没了那点想法,李墨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楚无比,为难高宠就是不给他面子,而李墨是谁?梁山军主将,他的话谁敢不听,谁敢阳奉阴违。 …… 大军拔营起寨继续赶往登州,高宠所率小队负责后路安全,王进带着史进与高宠同行。作为常年混迹京城的老麻雀,王进自然要比高宠更懂得人情世故。李墨对高宠的赠马之举用意何在,王进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他唯恐高宠又犯二杆子脾气,便打算在路上给高宠点明此事。 而高宠也不是好赖不分之人,在听过王进的提醒之后,不由长叹一声,对王进说道:“多谢王进哥哥为小弟指点迷津。说实话,小弟以前的确有点目中无人,李大人当初还不是大人的时候,得知小弟遭人陷害也努力施以援手,而小弟却在获救之后不知感激,还自不量力的认为自己将其护送到京城就算是报恩。可那时即便无有我沿途护送,以他的本事又怎么会出事。” “高宠哥哥,原来你以前就认识我家大人,那你当初怎么不直接投靠他呢?”史进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要不说我以前有眼无珠,不识贵人呢。”高宠苦笑一声道。 王进阻止了还想要追问详情的史进,拍了拍高宠的肩膀安慰道:“现在醒悟也不算晚。六郎,依老哥哥来看,大人很器重你。既然能得大人器重,那你就要对得起大人这份器重。” “这点道理小弟还是懂的,断然不会去做反复的小人。”高宠一脸坚决的答道。 …… 李墨将自己的坐骑赠与了高宠,这个消息没用多长时间就在军中传遍,高宠的名字也随之叫人知晓。对于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获得李墨的看重,军中自然有人表示不服。可李墨既然力挺高宠,看在李墨的面上,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明着找高宠的麻烦,但找他比试比试总不过分吧?当大军安营扎寨以后,就有数十人结伴跑来找高宠比试。 高宠一开始并不想比,不料李墨却是早有所料,带着人来给他撑腰了。看到高宠犹豫,李墨笑着说道:“六郎,跟他们比,都是一帮贱骨头,不打不知疼,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说完这话,李墨取下身上一块玉佩,高声对众人宣布道:“谁能胜过高宠,这块玉佩就赏给谁。” 有了李墨的公开支持,高宠立马就成了众矢之的。在梁山军中,上下级的统属关系并不像朝廷官军那样等级森严,一般士卒在平时与上官之间说笑比试是常有的事情。见李墨也不反对,本来就是来找高宠的人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没有三两三,莫要上梁山。在比试了过后,高宠已经用自身的实力证明了李墨看人的眼光。 “没人了吗?那这块玉佩我可就给高宠了。”李墨大声对众人宣布道。 “大人且慢,机会难得,兄弟一时手痒,想与高兄切磋切磋。”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岳飞忽然出声说道。 第219章 中途变故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尤其是两头性情高傲的猛虎,切磋都有可能最后演变成生死相搏。李墨可不想还没到西夏就出现非战斗减员,可他又不好打消高宠跟岳飞的积极性,只得趁二人交手的工夫示意一旁的王进跟卢俊义,一旦出现危险就让二人出手阻止,但愿能来得及。 已经交上手的高宠跟岳飞却不知道李墨的内心所想。岳飞是见猎心喜,而高宠则是想要向自己日后的部下证明自己的能耐,李墨的力挺只能叫这些人口服,但能否叫他们对高宠心服,那还要看高宠自己的能耐。岳飞是武学大家周侗的义子高徒,那身本事想必不俗,不需要战胜,只需能战平他,那就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 李墨之前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这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忘记了起先的目的,出招越来越狠,看的李墨有些心惊肉跳,就在李墨忍不住想要出声让王进跟卢俊义一起出手分别阻止高宠与岳飞的时候,王进与卢俊义出手了,趁着高宠与岳飞分开的空档,王进拦住了高宠,卢俊义挡住了岳飞。 “好好好,果然都是猛将,这次有你们陪我一同去西夏,我这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李墨一边拍手一边上前说道。 高宠与岳飞此时也清醒过来,看向对方的时候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之前说好的是切磋,怎么打着打着就变成真动手了。多亏王进跟卢俊义及时出手,要不然他二人还真有可能因此受伤,从而影响了这次去西夏建功的目的。 虽然这场切磋没有分出胜负,但高宠的目的达到了,手下那帮人一个个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上了敬服。 帅帐之内,李墨向众人摊开了一张地图,开口对众人说道:“咱们这回跟着凤鸣军一起行动,因为咱们人少,所以想要独当一面的可能性不大。你们大家伙都来看看,心里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回头会去找凤鸣军的伏婉将军商量。” 李墨不怕人说闲话,他跟凤鸣军的关系在场的众人也都有所耳闻,现在听他这么说,也没人觉得惊讶,只是心里有些佩服李墨的胆大。倒不是说伏婉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只是女儿家太有能力了,婆家也就不好找了。 门当户对的不愿意娶,愿意娶的伏婉自个又不愿意嫁,至于小门小户的那更是自惭形秽,提都不敢提。也就李墨这个傻大胆,压根就不管伏婉的身份地位,是头一个敢当众宣布要娶伏婉的。 好女也愁嫁,像伏婉这个年纪的女子连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要说伏婉心里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只是自己以前所遇见的那些男子就没有一个是伏婉瞧上眼的,要么是看中伏婉身背后的关系,要么就是一派正人君子样的伪君子。直到李墨这个没皮没脸的出现,才一头闯进了伏婉的心房。 “大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娶伏将军啊?”何元庆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李墨也不生气,倒是有些苦恼的挠头说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圣上一直拿婉儿当闺女看待,什么时候娶,恐怕必须要等到圣上点头才行。” “那大人怎么不去跟圣上提亲呢?”何元庆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一提这个李墨就来气,他当然想把伏婉早点娶回家,娶了伏婉,然后才好把人在杭州的李香君给接过门。原本以为凭着去朝鲜借粮这件功劳能叫圣上松口,却不想圣上提也不提这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这回又把自己给打发去西夏了。 这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的行为很是遭到李墨的鄙视。可他也没别的辙,除非生米做成熟饭,逼得圣上不得不点头同意。可就伏婉那个性子,会在成亲前跟自己胡来?更何况还有那个柴宁阴魂不散的守在伏婉的身边。李墨可不想跟伏婉成就好事的时候旁边多个观众,又不是拍片,需要导演摄像之类的。 “大人,大人……” “啊?哦,抱歉,我走神了。”被花逢春提醒的李墨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大人,我觉得这次去西夏就是一个机会……”早跟李墨混熟的何元庆准备向李墨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就你……连去青楼都腿抖人还好意思给我出主意?”李墨鄙视的看着何元庆说道。这事不能提,一提何元庆就急。之前去京城的时候李墨曾带着何元庆去青楼涨见识,却不想何元庆这个没出息的,人家姑娘刚刚靠过来,他就紧张过度,两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何元庆一见李墨提起这件糗事,当时就急了,瞪着李墨吼道:“不是说好忘了这事吗?” “都不是外人,怕什么?” “你……” “嗯咳……二位,你们是不是跑题了?”王进老成持重,轻咳一声提醒李墨跟何元庆道。 李墨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嗯咳……说正事,说正事。” “这幅地图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岳飞好奇的问道。 “哦,从凤鸣军那里要来的副本。目前咱们人少,这次去西夏也就是敲个边鼓。不过光敲个边鼓可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假设自己就是凤鸣军的主帅,如果是由你们来打,看看你们准备如何进攻西夏。” “然后大人将我们的想法告诉凤鸣军的主帅?” “都是自己人嘛,凤鸣军这次要是能立大功,那咱们能捞到的立功机会不就更多了嘛。”李墨笑着答道。 高宠等人倒是不反对李墨的意见,光是一个斥候队长,顶多也就是在沙场上多杀几个敌人,可若是能在战略上让李墨高看一眼,对自己日后的前程也有不小的帮助。当下也不再跟李墨废话,纷纷看着地图开始设想若是自己身为凤鸣军主帅,会如何打这一仗。 …… 夜深人静,为了不耽误明日赶路,高宠等人早已休息。可李墨却被人给叫醒,一见来人,李墨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李墨问眼前的徐觅道。要知道正式成了摘星楼的大当家后,李墨就将摘星楼内的刺客分成了几部分,其中好手归入阎部,由徐觅统领,专门负责执行一些刺杀任务,只不过直到现在徐觅还没收到李墨要刺杀谁的任务罢了。至于摘星楼内的其他人则继续干着老本行,只不过不再接刺杀一类的任务,专一进行各种消息的买卖。 徐觅突然到来,那肯定是出了大事,要不然他不可能在这时候找来。听李墨一问,徐觅立刻低声说道:“大姐头让我送来口信,让大当家的立刻回去见师父。” “师父出事了?”李墨眉头一紧,问道。 “属下不知,大姐头要传的口信就这一句。” “……可我眼下马上要去登州与凤鸣军汇合呀……”李墨有些为难。能让青鸾师姐派人捎来口信,那肯定是出了事情,可自己眼下走不开呀…… 李墨面临一道选择题。 次日,李墨升帐,宣布了自己想了半夜的决定。不去西夏,回去见师父潜龙真人。立功的机会日后多的是,可师父却只有一个。对于李墨的决定,王进等人倒是理解,也没人想要阻拦。尤其是在得知李墨的师父竟然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潜龙真人以后,更是对李墨的运气表示佩服。 虽说决定要走,但李墨也不可能立马拍屁股走人。圣上那里要有个交待,伏婉那里要有个交待,自己手下那支梁山军更要有个交待。李墨不去,不代表梁山军也取消这次的西夏之行。李墨当初之所以答应圣上的条件,主要还是为了让梁山军多积累一些实战经验。朝鲜那帮人太菜,远远达不到陪练的目的。而西夏人则比朝鲜人要好上许多,等梁山军能完胜西夏军以后,李墨还打算找辽国练练手。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女直人连朝鲜人的老大契丹人都打得找不着北,梁山军要是以为能赢朝鲜人就骄傲自满,那日后对上女直人肯定会吃大亏。 原先的计划稍作一点调整,李墨既然不去,就将梁山军的指挥权转交给了伏婉。伏婉从军多年,比起李墨要更清楚如何锤炼一支队伍。而凭着李墨跟伏婉的关系,梁山军的众将也不会因为换了指挥者而心生不满,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么见外。 为了让伏婉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李墨更是写了一封长信,托王进转交给伏婉。至于梁山军方面,李墨也写了一封信,让花逢春拿着,等与梁山大部汇合后再当中宣读。 安排好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李墨脱离大部队,随着徐觅以及一帮刺客赶往潜龙真人隐居的隐山。 这一路上星夜兼程,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李墨还是希望可以尽快赶到。万一是潜龙真人不行了,想要见自己最后一面,自己要是在路上耽搁了时间,那岂不是终身遗憾。 抱着这个心思,李墨一个劲的赶路,反倒叫早已习惯风餐露宿的徐觅等人有些追不上。可大当家的都不叫苦,他们这些当小弟的又怎么能喊累,只能咬着牙坚持。就这么着一路疾行,李墨总算是到了隐山山下。 和自己离开时几乎没什么改变,房子还是那么破旧,生活在这里的人依然淳朴。见到李墨,以前跟李墨混得不错的几个人都纷纷过来打招呼。李墨一面应付朋友一面催促酒铺的伙计赶紧把吃食端上来。 原本李墨准备吃了东西恢复一下体力就上山,却不想没等他上山,青秀师姐带着青牛师兄下山来了。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青秀师姐有些意外。 “大师姐,收到二师姐的传信以后小弟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师父他老人家没事吧?” “师父……” “师父怎么了?”李墨见状紧张的问道。 “别担心,师父没事,是找你有事。” “啊?找我有事?……师父也真是的,要是有事吩咐,直接让人送个口信就是,干嘛搞得神秘兮兮的,害得我还以为师父要不行了,想见我最后一面呢。”听青秀师姐说师父没事,李墨的心算是落定,不过随后就开始抱怨了起来。 “师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顾虑。好啦,你也别抱怨了,赶紧收拾一下随我上山吧。”青秀师姐笑着安慰李墨道。 “嗯。”李墨点点头,对徐觅等人说道:“你们先在山下等候,等我下山再一起离开。” “是,属下遵命。”徐觅连忙答道。 还是那条能累死人的山道,不过好在李墨如今有功夫在身,倒不至于像以前那样累得一步步爬到山上。只不过在见到潜龙真人以后,李墨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因为在场除了自己熟悉的几个人外,还有两个契丹人,而且这两个契丹人李墨还都认识,就是那两个跟李墨联系,要走几份大周百姓身份证明的银月跟察哥。 见到李墨,都是熟人,银月察哥立刻下意识的抽出了随身的兵器,警惕的盯着李墨。而李墨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潜龙真人。他倒不担心潜龙真人要害自己,更不担心银月跟察哥能够在潜龙真人面前伤着自己。 青秀师姐果然有个大师姐的样,一见银月察哥要对李墨不利,当即挺身将李墨护到身后,沉声问道。一旁自见面除了打过招呼便沉默寡言的青牛此时也默默的注视着二人,一脸的警惕。 “都消停点,银月、察哥,将兵器收起来。”潜龙真人发话了。 没想到青秀与青牛会护着李墨的银月跟察哥也只好收起了兵器,但看向李墨的眼神依旧不善。李墨也懒得理眼前这二人,看了看潜龙真人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到底有什么事要吩咐?” “不着急,你先随我去见一人。”潜龙真人起身向外就走,李墨见状就算是有一肚子疑问也只能暂时憋着,跟着师父去了后宅。 第220章 李墨的身世 身世?当李墨听潜龙真人跟自己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敢情在这个时代还有人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来历。 李墨当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可在来之前这具身体的身份,李墨却是一无所知。狐疑的看了陪坐一旁的银月跟察哥,李墨试探的问潜龙真人道:“师父,您不会说徒儿我是契丹人吧?” “……不是,你是北地汉儿。”潜龙真人轻声答道。 听到潜龙真人的回答,不论是李墨还是察哥都是心里暗松一口气。李墨松气是只要自己还是汉人的身份,那以后出手对付辽国就不算是辽奸,而察哥松气则是自己跟李墨有过节,要真是契丹人,想要报仇就显得有些困难了。不过现在察哥想要找李墨的麻烦也有点困难,从潜龙真人把李墨叫到面前,察哥就已经隐隐猜到李墨与他所保护的蜀国公主关系匪浅。眼下蜀国公主的生母与大哥皆被奸臣所害,蜀国公主虽为女子,但也难保不会遭人毒手。他与银月带着蜀国公主赶来见潜龙真人,为的就是给蜀国公主寻找一位可以在日后庇护公主之人。而看潜龙真人的意思,似乎找的人就是眼前的李墨。 难怪潜龙真人没有让自己跟银月离开,十有八九是为了叫自己知道这李墨并非周人,而是也属于辽地。这样一来,自己心里的抵触情绪倒是减弱了几分。 一旁的李墨没去关心察哥此时心里所想,看着潜龙真人问道:“师父,实不相瞒,徒儿自从被人从水中救起,对于过去的事情就一概忘却。不是徒儿不信任师父,只是奇怪师父是怎么知道徒儿的身世的?” “你还记得为师从你那里借去的麒麟佩吗?”潜龙真人问道。 “记得啊,师父还给了我一块盘龙佩。”李墨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不过拿到手里一瞧才发现拿错了,竟然是当初与高宠上京城时半路途中遇到一个老乞丐所送的飞凤佩。潜龙真人一见李墨手中的飞凤佩,脸色微微一变,出声问道:“这块玉佩你从何而得?” “哦,是以前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一个老乞丐,他送我的。”李墨边答边打算把怀里另一块玉佩拿出来。 “给为师看看。”潜龙真人沉声说道。 忽然见师父面露严肃,李墨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潜龙真人要看,李墨也不会不给,当即便将手上的飞凤佩递给了潜龙真人。潜龙真人接过玉佩仔细端详,那认真的态度叫李墨也意识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块飞凤佩上。 潜龙真人端详了手中的飞凤佩良久,将玉佩还给了李墨,但却没有再说有关玉佩的事情,转而开始给李墨讲起了有关李墨的身世。 李墨的老家在丰州,属于辽国西京道,因为与辽国宗室沾亲带故,所以在当地也算是一大汉人豪强。只不过随着与李家有关系的辽国宗室倒台,李家也开始家道中落,眼下更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李家家主随天祚帝征讨金国,但在那场七十万输给了两万的护步答冈之战中死于乱军之中。而李墨的大哥李孝仁继任家主之后又在保护蜀国公主南逃的途中意外中了流矢,连句遗嘱都没留下就身亡。随着李孝仁一死,李家就树倒猢狲散了。因为李家另一个合法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李墨在当初游历大周的中途失去了消息,许多人都认为其早已遭了不测。 内乱,导致李家分崩离析,许多人都携款潜逃,有的另投他人,有的退隐江湖。也多亏了潜龙真人让人拿出了墨玉麒麟佩,证明李家尚有人在,这才挽留下了一批死忠。但元气已经打伤的李家也维持不了不久,如果李墨不回去主持大局,继任家主之位,李家在丰州的基业就有被四周豪强蚕食吞并。 听完潜龙真人的讲述,李墨就像是听故事入迷一样张大了嘴。不是李墨不愿意去相信,而是这事听起来实在是叫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自己是北地汉儿就算了,还是出身大户,跟辽国宗室还沾着七拐八弯的亲戚。 潜龙真人也知道这事不好叫人一下子接受,也没有逼李墨马上作出决定,吩咐青秀带李墨下去休息以后,便没了下文。他知道李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至于在一旁的察哥与银月如何着急,潜龙真人倒是没在意。 遇上了这种事,李墨又哪里睡得着,连日奔波的疲劳也只是让李墨倒头睡到半夜,就被屋外传来的一阵笛声吵醒。 “大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的吹笛子,这是谁这么缺德?”李墨骂骂咧咧的穿鞋想要去看看屋外是谁。 笛声是从自己屋顶上传来的,李墨爬上房,就见一人正背对李墨坐在屋梁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李墨看出这是个女子。不是自己熟悉的青秀、青鸾二位师姐,也不是已经见过面的银月,那就只有可能是那位没露面的蜀国公主。 要说起来这位蜀国公主还真是挺可怜的,生母被父亲赠死,大哥也被父亲处死,自己这辈子最亲近的两个人死在了另一个最亲近的人手里。可同情不代表就要自惹麻烦上身,说实话,李墨终归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李孝义,对丰州李家,对沾亲带故的辽国宗室,李墨并没有什么感情,对他来说,这二者都很陌生。让他为了所谓的家族放弃眼下所拥有的,李墨有些不愿意。 一边是日益兴旺,一边就已经是一副烂摊子等待李墨去收拾,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是谁?”感觉身后来人,吹笛的女子警惕的回头问道。 看到女子的容貌,李墨依稀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半会没想起在哪见过,见对方发问,当即没好气的说道:“你在我屋顶吹笛子吵人睡觉,还不许我上来看看?你是谁?吃饱了撑的大半夜不睡觉。” 李墨没认出耶律余里衍,但余里衍却认出了李墨。当然她并不知道李墨的真实身份,在余里衍的印象里,李墨还是那个当初在萧府自称侠盗的飞贼。 “……你,怎么在这里?”余里衍有些意外的问道。 “啊?这么说你认识我?我们在哪见过吗?” “……没有见过,我可能认错人了。” “哦……想吹笛子去那边吹,别再吵人休息。”李墨叮嘱了一声,给余里衍指了指潜龙真人休息的地方,随后便准备下房。余里衍好气又好笑的瞪了李墨的背影一眼,可随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喂,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李墨原本已经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气,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反正回去也只是躺着,白天潜龙真人给自己说的事情叫自己哪有心思去睡觉,而李墨此时又有点拿不定主意,索性找点别的事情换换脑子。 “说了你也不懂,回去睡你的觉吧。” “哎~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说了我也不懂啊,你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说来听听,其实人要是有心事最好不要总是憋在心里,这样容易憋出病来,说出来才会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不信你就试试。”李墨边说边走到余里衍的身边坐下。 “……好吧,权且试试。”余里衍也是真的被心事困扰了许久,还就真的听了李墨的劝,坐在李墨身边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当然她不可能告诉李墨自己的真实身份,公主变成了富贵人家的小姐,生母成了正室,大哥成了长子,而凶手则是遇事糊涂的家主父亲。 听了余里衍的讲述,李墨暗暗咧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眼前这个名叫萧燕燕的女子还真是够倒霉的,生父杀了生母跟大哥,这仇都不知道该不该报,能不能报。 “唉~你还真够倒霉了。”李墨安慰的拍了拍余里衍的肩膀,不等余里衍有所反应便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难过,至少还有我跟你作伴,咱俩比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耶律余里衍贵为金枝玉叶,平时边说拍肩膀,就是小手指头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碰的。李墨拍她肩膀,当即就让余里衍有心发怒,可等听到李墨后半句话,余里衍不由好奇的问道:“你又遇上了什么难事?” “我啊?我先前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外,其余的事情都忘光了。原本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一个人了,却没想到有人忽然告诉我我还有亲人,还有家族。不过最亲的两个人都已经没了,家族也快要被别人给吞并干净。说实话,我眼下在大周混得还算不错,可要是回去继任了什么家主,那我可能就要放弃许多东西,我现在正愁到底是留下来装作不知道还是回去。”李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余里衍说道。 “……那你想要回去吗?”余里衍问道。 “想也不想,不想也想。说不想那是因为我怕麻烦,家族已经叫人蚕食的差不多了,我回去接收估计也就是收个空壳子。可我还是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人都清楚自己的来历,可唯独我不知道,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你就对家主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就是个大麻烦。听师父说,他倒是帮我挽留下了一批人,可这批人的成色如何,那还是个未知数。大难临头各自飞,谁知道那批人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可那终归是你的家。……你比我要幸运,至少你还有家可归,而我,却是有家难回。”余里衍神色黯然的说道。 李墨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尤其是看到余里衍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更是生出怜悯,伸手揉了揉余里衍的头,温声说道:“那个家回不去,那以后就把这里当家,有我罩着你,没人能欺负你。” “你?”余里衍闻言即感动又有些不信。 见余里衍不信,李墨自我介绍道:“小生李墨,见过大辽蜀国公主。殿下莫要不信小生所言,小生在这大周还算有点势力,让殿下过个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余里衍心里一惊,问道。 “这还用猜吗?这山上本来就没几个女子,这次上山两位姑娘,那位银月姑娘我已经见过,那剩下的一位自然就是你了。” “听察哥说,你是大周的官,把我交上去,对你的前程可大有帮助。” “殿下也太小瞧人了,小生可从来没有想过靠出卖他人为自己牟利,殿下若是信不过小生,那小生就留在山上,等殿下离去以后再下山就是。” “……公子莫怪,是我有些紧张过度了。……今日尊师曾言有一能助我之人上山,不会就是你吧?你方才所说难道都是真的?” “呃……应该就是小生。” 事情说开了,二人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相处下去。还是李墨皮厚,故意打了个哈欠,对余里衍歉意的说道:“殿下莫怪,小生连日赶路,身体疲乏,这就下去歇息了,殿下要是有什么事,且等小生养足了精神之后再计较不迟。” “啊,公子慢走。” …… 回到房中的李墨并没有休息,之前已经睡过一觉,虽然还是有些疲惫,但满脑子的想法搅得李墨坐卧不安,又哪有心思睡觉。就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亮,李墨顶着一双黑眼圈去见潜龙真人。 等到了潜龙真人的面前,见到察哥等人的模样,李墨不由乐了,敢情昨晚睡不着觉的不止自己一个。 “墨儿,可考虑清楚了?”潜龙真人出声问道。 “回师父的话,徒儿考虑清楚了,去丰州。” “……你真想清楚了?”潜龙真人又问道。 “是的,徒儿想清楚了,那里不管怎样,都是徒儿的家。狗尚且不嫌家贫,更何况徒儿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呢。” 第221章 有担当 李墨愿意回去继任那已经过气的家主之位,让潜龙真人感到很欣慰。当然他也知道此时让李墨回去的确不是时候,李墨眼下大部分实力都投到了西夏那边,而丰州那里人心不稳,就这么让李墨单枪匹马的回去,李墨敢去,潜龙真人也不放心。 “你真的决定了?”潜龙真人不放心的再次确认道。 “师父,徒儿难道在你心里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不成?” “你既愿意回去,那你心里可有什么谋算?” “这个,暂时没有。徒儿对丰州现状并不了解,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徒儿知道一切谋划都是建立在实力上的。徒儿在耽罗岛外的数座大岛藏兵,目前已经有三四千人,原本打算等这次征讨西夏过后将其编入新军,只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哦?这数千人你没有告诉朝廷?”潜龙真人有些意外,没想到李墨竟然会暗中留了一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帮朝廷做事不多留个心眼,到最后很可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徒儿没想过要造反,只是万一朝廷对徒儿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徒儿也不至于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狡兔三窟,看来你倒是很明白保身之道。” “谢师父夸奖。” 听着李墨与潜龙真人的对话,一旁的察哥目露惊讶之色,很明显是没想到李墨是这么看待个人与朝廷的关系的。契丹立国百余年,吸纳了大量汉人官员,相应的汉人那套君臣关系的理论也随之在契丹贵族中广为流传。李墨的言行在察哥的眼里,跟大逆不道没什么区别。 一样米养百样人,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看待事物的观点自然就不同。李墨不是在大周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自后世的他压根就没有从小就接受潜移默化的忠君思想教育,这也造成了李墨与大周的官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是一个异类。 大周官场那套李墨压根就瞧不上,当然相应的,李墨不肯与大周官员那样视圣上如父,大周官员也就与李墨保持一定距离。就算李墨拿圣上当父,那也是岳父。 凡事都是相互的,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那不叫忠,也不叫义,那叫贱。当然回报也不一定就非是物质上的,精神上的也很重要。就比如做好事不留名,精神上的满足感也是一种回报。 潜龙真人见李墨真的已经作出决定而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遂点头说道:“既然你手里还有一些底牌,你为师就不添乱了。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为师一定想办法替你解决。” “想要收拢人心,钱粮不可少,不过这点师父倒是不必为徒儿操心,这些年徒儿也攒下了一些家当,用来收买人心倒是应该够了。眼下最麻烦的问题就是有兵无将,师父也应该知道徒儿在回来之前正在准备随军前往西夏建功,手下那些将领已经各有安排,现在要带三千人前往丰州,可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虽有,可那些人已经在朝廷挂上了号,不方便抽调。” “呵呵……若是你缺钱,为师还真帮不上你,但缺人,这点为师倒是可以替你解决一二。你此次去丰州时去一趟泾原,那里你可以得到两个帮手。”潜龙真人笑着对李墨说道。 “师父,是什么人啊?”李墨好奇的问道。 “一是人称屠龙手的孙安,还有一人是我好友之子,人称幻魔君的乔冽。这二人皆有大才,有他们相助,此行你就可以轻松许多。” “可他们会帮忙的?毕竟这回去的是辽地。”李墨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你勿需多虑,待你下山时,为师自会给你准备好书信,相信这点薄面他们会给的。”潜龙真人自信的说道。 “如此就多谢师父费心了。” 有了潜龙真人的帮助,李墨也开始积极准备起来,仅凭三千人就像在辽国腹地站住脚是不太可能的。李墨可不想做打狗的肉包子,李家败落,四周围早就已经围满了准备分一杯羹的强梁,李墨想要将李家已经涣散的人心收拢,那就必须先有实力在丰州站住脚。 随着那位不靠谱的天祚帝屡战屡败,辽国内的各部族各自为政,说难听点就是各有盘算,中央的威信早已扫地,各家各户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李墨这次去丰州,要做的无非也就是要在将来给自己争一个分一杯羹的地位。 三千人太少,李墨只能将主意打到已经与凤鸣军汇合的五千梁山军的身上。多亏之前李墨没答应秦八郎的邀请,否则现在又是一桩麻烦事。不过要调走梁山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李墨必须要跟伏婉当面说清,仅靠书信是不够的。 一封封书信被徐觅等人送往不同的地方。这次去丰州是深入敌后,出发前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好在李墨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到了此时倒是不愁没人办事。 见李墨这么忙碌,潜龙真人倒是不好开口跟李墨提让其照顾蜀国公主这件事了。不过就算潜龙真人不提,李墨也会提。虽然天祚帝不受人待见,但他的子女还是挺受人待见的。尤其是遇害的文妃与晋王,那更是生受辽人爱戴,作为文妃与晋王留在世上的直系亲属,蜀国公主更容易引起辽人的同情心,从而获得支持。 “师父,这蜀国公主要如何安排?是随徒儿一同前往丰州还是等徒儿稳定了丰州的局势以后再来?”李墨问潜龙真人道。 “我与你一同前往。”余里衍开口说道。 “你不怕我直接把你送给辽帝做人情?”李墨好奇的问道。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意外,这余里衍总是给人一种柔弱需要人保护的感觉,但却没想到骨子里倒是挺坚强。 “我是辽国公主,随你一同去丰州,即便事有不协,只要我出面,保你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余里衍冷静的答道。 “呵呵……我可没有拿女人买生路的习惯。你愿意一起去就去准备一下吧,该准备的事情已经差不多都吩咐出去了,我们也该启程了。”李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余里衍回去准备行囊。 …… “公主,你真要随那个李墨去丰州?”银月趁着收拾行囊的时间问余里衍道。 “银月,不要再叫我公主了,从离开辽地那刻起,我就已经不再是蜀国公主。你问我是否真的要随那个李墨去丰州?那我问你,除了跟着一起去,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银月沉默了,她与察哥带着蜀国公主来找潜龙真人,就是想要为蜀国公主寻找一个日后的庇护者。找大周朝廷不合适,而找辽国贵族又不放心,原本以为潜龙真人会留下蜀国公主,却没想到潜龙真人给他们推荐了李墨。 抛开个人的偏见,李墨的确挺合适担任蜀国公主日后的庇护者这一角色。首先他不是靠女人得富贵的性子,虽然双方是处于敌对关系,但凭良心的讲,这几年李墨所取得的成绩还是叫人佩服的。这一路上贵人扶持不可否认,但若自身就是一滩烂泥,那遇上多少贵人也是扶不上墙的。 其次就是李墨眼下要去的是丰州,那里是辽国腹地,靠近西夏,蜀国公主到了那里至少不必承受背井离乡之苦。而且即便将来李墨失败了,蜀国公主也可以避入西夏寻求西夏王妃,大辽成安公主的庇护。 最后一点原因就是人家去拼死拼活,虽然主要目的不是为你,但你终归是能落得好处,不知道去同甘共苦,就知道坐享其成,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不求你去做什么,只要你人跟着,那将来就能挺直腰板做人。 相比起银月的纠结,察哥要显得光棍许多。自己这帮人眼下的处境他心里明白得很,要么留在大周,要么返回大辽,至于银月所想的避祸西夏,察哥压根就不认为那是条退路。人在西夏的成安公主是生下了太子李仁爱,也颇受西夏王李乾顺的宠爱,可问题是李乾顺面对金人的威胁,会不会不要社稷要美人。作为一国之君,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国,然后才是他的小家。金人强悍,一旦威胁西夏交出蜀国公主,那自己这帮人带着蜀国公主去投岂不是自投罗网。 留在大周虽然可以过上一段太平日子,但终归是异域他乡,一旦叫外人知晓了蜀国公主的真实身份,周国是否会愿意为了一个他国公主与金国开战? 唯有回到大辽,那里虽然也是危机四伏,但好歹是自家主场,能够寻求的助力很多,即便最后有可能还是会失败被擒,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察哥不像银月那样小心眼,当初与李墨敌对那是各为其主,胜负各凭本事,哪有秋后算账的道理。不过就如李墨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察哥还是要防着李墨一点,以免将来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李墨在忙着筹划去丰州的准备,而察哥也没有闲着,开始考虑回到辽地之后要召集那些信得过的旧部。将来依附李墨已成十有八九的定局,那自己就要为日后在李墨帐下占据一席之地开始准备。 趁着此时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李墨抽空找到了潜龙真人,询问起了几块玉佩的事情。从自己那块麒麟佩可以推断,这几块玉佩是类似于信物之类的作用。可李墨不清楚那块飞凤佩代表的是哪方面的信物。自己那块是家族信物,潜龙真人给自己的那块应该是掌门信物,那飞凤佩呢? 潜龙真人听明白李墨的来意,不由笑了,这徒弟果然脑子活络,可以凭借蛛丝马迹将事情真相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既然你能推测出麒麟跟蟠龙的用处,那你不妨再推测推测飞凤的用处。”潜龙真人笑着对李墨说道。 “别呀师父,您老人家就饶了徒儿吧……”李墨闻言赶忙求饶,可见潜龙真人一副就是不说的样子,李墨也明白多说无益,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吧,徒儿自己去猜,不过您老人家总要给徒儿一点提示吧?” “呵呵……给你提示,你就不担心为师给你一个错误的提示?” “呃……师父你不会的。”嘴上说的挺好听,但李墨心里却已经有点在打鼓。别人都以为潜龙真人这样的世外高人不苟言笑,当然潜龙真人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确是这样。可李墨却清楚眼前这位的真实性情就是个老小孩,总是喜欢看李墨着急,然后自个躲在一旁偷着乐。不过潜龙真人的性情虽然叫李墨有点哭笑不得,但李墨也清楚在大事上潜龙真人不会跟自己开玩笑。 眼下既然潜龙真人不说,那就意味着手上这块别人送的飞凤佩对自己之后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既然不肯说,那李墨就不问,反正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丰州之行就行。 “等下,把飞凤佩留给为师。”就在李墨准备出门的时候,潜龙真人开口说道。 麒麟佩要用来证明自己是李家家主,已经从潜龙真人那里拿回来了,而蟠龙佩是摘星楼大当家的身份证明,自然也不能还给潜龙真人。可蟠龙佩终归是人家潜龙真人所有,留下飞凤佩作为抵押也是应有之义。李墨也没多想,闻言就将飞凤佩留给了师父。 次日,李墨下山,随同一起下山的还有银月、察哥以及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山下的徐觅等人已经被李墨打发去各地送信,李墨带着察哥三人一起前往登州。 …… “师父,师弟已经带着蜀国公主一行人下山了。”青秀恭声对潜龙真人禀报道。 潜龙真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开口吩咐道:“传书青鸾和青羽,让他们暗中保护李墨一行人。” “师父担心师弟会遇到麻烦?” “……那里是那个老家伙的地盘,不得不防。” 第222章 欲北上 登州 李墨没想到会在登州见到伏婉,按照之前他与伏婉商议的计划,此时伏婉应该已经带兵在前往西夏的路上才对。不过现在见到也好,省得李墨再专门跑一趟。 原定计划出了意外,那之前的人员安排也要有所变动。卢俊义、岳飞这两个客将就只能便宜伏婉了,高宠已经投了自己,带着一起去没问题,剩下的王进有史进在,也可以带上。至于为什么不去西夏改去辽国西京道的丰州,李墨也需要对众人有个合理的说辞。 有个好师父就是好,李墨对众人的解释就是扯出潜龙真人来唬人,说自己是受师命前往丰州。王进等人之前并不知道李墨是潜龙真人的徒弟,但他们都听说过潜龙真人的大名,听李墨说是潜龙真人让他去的,也就相信了。至于李墨用丰州李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去,他们并没有多做计较。自从燕云十六州被契丹所占,汉人在契丹并不少见,地方豪强中出现汉人也很正常。一个没落家族的未来家主带人回来重振家业,是个不错的理由,也有利于在当地立足。 不过王进等人不拿李墨的身份当回事,可伏婉身为女子,天生就比男子要敏感,等李墨给众人分别安排了任务以后,伏婉并没有马上离开。李墨见伏婉没走,也就知道这女人猜出了点什么,索性也不瞒她。 “婉儿,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其实是我师父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你师父都告诉了你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关我的身世。你也知道,我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可师父在看到我这块玉佩以后,就确定了我的身世。这次命人相召,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李墨边说边取出了身上的麒麟佩。 “……你真是那个丰州的李家家主?”伏婉接过麒麟佩一边看一边问道。 “听师父说是。师父说我是李家二子,家主随天祚帝与金人作战时战死,大哥在保护大辽蜀国公主的时候中流矢而亡,李家也因为大哥的身亡也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师父告诉我这事,就是想让我回去重振家业,不让李家就此没落。” “……你不怕危险?” “呵呵……这世上喝凉水都有被呛死的,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即便真遇上了危险,那我也能遇难成祥。” “别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伏婉没好气的瞪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也不再嬉笑,趁着帐内就他跟伏婉两人,那个讨嫌的柴宁不在,李墨伸手将伏婉揽到怀中,轻声说道:“别担心我,这次去辽地虽说有风险,但危及生命的可能不大。有鲁达、杜胜这些人在,平常人也接近不了我。” “可这么多人,你就不担心辽国官员找你麻烦?” “呵呵……这就是婉儿你不了解辽国如今的现状了。随着大辽天祚帝屡战屡败,辽国皇帝的威信早已大不如前,辽国各地的豪强如今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政,就如一盘散沙。我这次带着五千人回丰州,只要打出李家家主的旗号,基本上不会有人来为难我。即便有人真想要为难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要不然我调一部分凤鸣军供你调遣?” “怎么?这么快就把嫁妆拿给我用了?”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伏婉又羞又恼的抬手捶了李墨的肩膀一下,嗔道。 “呵呵……不用了,你的好意为夫心领了,只是让凤鸣军混在其中可能只会坏事。婉儿,我不是瞧不上凤鸣军的战力,而是他们身上的军人气质太浓,把他们带上容易叫人瞧出破绽。” “可你身边只有五千人,在辽国腹地那种四面皆敌的地方……”听了李墨的解释以后伏婉的心里才舒服一些,随即又担心的说道。 “这点你不必担心,五千人已经不是小数了。大不了等到了丰州以后我再招兵就是。反正我的身份是李家家主,等接手了丰州,只有手上有钱有粮,有的是兵源。” “那我能帮你什么?” “唔……你要真想帮我,那就暂时先别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如今大辽是日落西山,可回头来瞧我大周也好不到哪去。我们是希望四皇子那个胖子能继位,可他上面毕竟还有三个,也不知道圣上到底属意哪个?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前我把咱们将来的退路安排在朝鲜,可眼下又多了一个选择,我自然不会放过。” “……好,我答应你,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伏婉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忍不住亲了亲伏婉的脸颊,笑着说道:“别那么紧张,我们没打算造反,只是想要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而已。而且不管是谋划朝鲜还是丰州,其实对我大周都是有好处的。契丹人已经不行了,被新崛起的女直人给打得找不着北,被灭是迟早的事情。而等到契丹被灭,女直人的下一个目标就必定是我大周。万一正好赶上咱们那位圣上驾崩,那女直人就真的要捡一个大便宜了。到那时,朝鲜可以替大周牵制一部分女直人,而咱们丰州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只要大周到时不要太乱,就不会叫女直人得逞。”李墨知道伏婉是个忠君思想很严重的人,跟她说私情很难说动,但要是从大局方面考虑,那就比较容易了。 “那女直人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厉害?”伏婉有些不信的问道。 “咱们大周跟大辽做了百多年的邻居,期间有打有和,对双方的底细心里都应该有所了解。女直人能把大辽打得找不着北,虽然有一部分过错要怪领兵的人,但不可否认女直人的战力的确要比契丹人强。打个比方来说,我大周与大辽都已是年迈的猛虎,而女直人则是刚从山林中窜出来的成年猛虎。他们野蛮、嗜血,压根就不知道仁义礼信,所信奉的就是强者为尊。跟他们打交道,就只能以野蛮对野蛮,以嗜血对嗜血,想要与他们进行平等对话,唯有在将他们打疼、打怕之后,他们才肯乖乖坐在谈判桌前跟你说话。” “你倒是挺了解女直人的。”伏婉边说边伸手拍了李墨有些不规矩的手一下。 李墨闻言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契丹人玩完之后,咱们的对手就变成了那帮女直人,我自然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哎哟~” 孤男寡女在一块,难免就要摸摸抓抓,李墨不沾女色已经很久了,原本只是打算抱着伏婉说会话,但抱着伏婉香喷喷的身体没一会,李墨就后悔了,两只手自然也就开始不规矩了起来,正准备勇攀高峰呢,半道上就遇到了伏婉的截击。 “你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伏婉脸色羞红的警告李墨道。 李墨揉着挨掐的手背,略显郁闷的说道:“我这不是想你想的嘛,算算日子,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这也是情难自禁,婉儿,乖,让相公抱抱。” “呸!你是谁相公?想做人家相公,那你为何不让人来提亲?”伏婉啐了李墨一声问道。 李墨一听立马叫起了天屈,“我哪里是不想赶紧把你娶过门了,可圣上他不松口,我有什么办法?那老家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一提这事他就转移话题,要不就是吹胡子瞪眼把我赶出宫,我都准备干脆先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把大胖小子往他面前一搁,看他到时候再怎么说。” “呸!越说越离谱,我才不会跟你一起胡闹。”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就不要急,等我把丰州的事情解决了再找机会跟圣上提亲。” “呸!鬼才着急呢。” “是是是,你不急,我急成了吧?我急得都快要上房揭瓦了。”李墨边说边走近伏婉,却不想伏婉闪身躲开,瞪了李墨一眼道:“你正经点,这里是军营,要注意影响。” “这不是没外人在嘛。” …… 李墨的赖皮战术成功了,伏婉到底还是叫李墨搂着狠狠亲了一口,不过当李墨想再进一步时,伏婉叫李墨认识到这个女人果然不是好欺负。 摆平了伏婉,李墨接下来就是考虑去丰州以后的动作了。自身的强大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除了耽罗岛要调过来的三千私兵外,原本拜托伏婉指挥的五千梁山军,李墨也要回来三千,鲁达与杜胜被要了回来,外加一千亲军,加上后续赶来的三千人,李墨可以带六千人入辽。至于袁虎跟史文恭所率的两千骑兵则继续在凤鸣军中听用。毕竟这事暂时不能叫朝廷知道,有伏婉打掩护,再加上凤鸣军中的确有梁山军在,也容易蒙混过关。 卢俊义与岳飞的武艺已经得到了伏婉的认可,所以这二人在凤鸣军中反倒捞到了一个率领千人的机会。伏婉还真是给李墨面子,拨给卢俊义跟岳飞的人马都是骑兵。能有这个待遇,卢俊义跟岳飞心里都明白这是看在李墨的面子上,心里对李墨的感激自然不消说。 送走了伏婉的凤鸣军,登州就剩下李墨的人马,在等了五天之后,耽罗岛的三千私兵赶到,李墨当即对人事做了新的安排,唐斌、郝思文都有领兵之才,这次自然要提拔起来,至于剩下的一千人,李墨打算留给师父向他推荐的孙安。在离开隐山之前,李墨已经听潜龙真人说过孙安与乔冽的本事如何了,孙安是领兵大将,而乔冽则是出谋划策。 这次前往丰州对李墨来说几乎是倾巢而出,家里光是留下一个栾廷玉是远远不够,虽有水军可以保证家宅安全,但仅凭栾廷玉个人的威信,远不足以协调各军之间的配合。这样一来,吕将就必须留下了。他是梁山军建立时的老人,与水军中的元老关系不错,再加上负责明线情报的薛皋与他关系也匪浅,只有他留在耽罗岛,李墨才能放心北上。 在李墨帐下能称得上是谋主的,一是吕将,二是朱武。水泊边上的吴用倒是号称智多星,可李墨压根就不敢要这位谋事不成,害人擅长的半调子,再加上自从宋江离开郓城以后这位仁兄也不知跑哪去了,李墨眼下要北上原计划只带上朱武一人。 之所以要说原计划,那是因为当朱武赶到登州与李墨汇合的时候,他还带来了一人,许贯忠。这位可比那个智多星要靠谱多了,只是李墨好奇朱武是怎么让这位闲云野鹤跑来给自己效力的。 感谢安道全!许贯忠为人至孝,自带母来梁山求医以后,经安道全妙手,许母如今已经痊愈。老母无事,许贯忠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听朱武说李墨这次要去西夏建功,他也就要求跟着一起来了,目的就是为了报恩。 听明白许贯忠的来意,李墨倒是有些犯难了,这许贯忠文武双全,武艺虽比不上同为大名府人士的卢俊义,但同样也是一员良将。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李墨眼下已经不是去西夏,而是要去辽地了。要是能带许贯忠一起去,那对李墨来说是好事,可就是不知道许贯忠愿不愿意去。 对像许贯忠这种人,绝对不能欺骗。李墨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要是许贯忠不愿意随自己去丰州,那李墨就打算把许贯忠推荐去凤鸣军,正好伏婉那边的几个所谓的谋主在李墨看来不太合格。 “贯忠此来是为了报李兄大恩,自然是李兄去哪,贯忠就去哪。只是不知李兄为何突然要带兵前往辽地?”许贯忠听完李墨的讲述后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个呀,说来话长……”既然是打算让其作为这次自己前往丰州的谋主,自己是李家家主的事情就不能隐瞒,李墨是一点隐瞒都没有,包括对伏婉解释为何要选择去插手辽国的理由都对许贯忠讲了。 第223章 屠龙手 许贯忠,在水浒传里就出现过一回,就是在梁山征讨方腊结束以后准备回京受赏时劝燕青急流勇退。燕青听了,保住了性命,卢俊义不听,结果被人下毒,落水而死。不过许贯忠绝对不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书中曾言此人能文能武,精通各国语言,熟悉各国地理,被人称为活地图。 李墨不知道许贯忠到底有多大能耐,但光是精通各国语言这一条,李墨就有带许贯忠同行的必要。丰州是汉辽杂居之地,李墨听得懂汉话,但却听不懂契丹语,有许贯忠这个翻译跟着,别人想蒙李墨也不容易。 许贯忠为报恩而来,对李墨是周人还是辽人并不在意,都是汉人,只要是一心为汉人着想,又何必在意国籍是什么,这许贯忠比李墨还要洒脱。 既然双方没有分歧,那自然一切好说。李墨并没有对许贯忠隐瞒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实力。这是自己的军师,是自己人,要是连自己人都隐瞒,哪还有谁能信任?当然李墨告诉许贯忠这些也有自己的小算计,知道了我这么多的秘密,还想走? 许贯忠文武双全,此番却还是着了李墨的算计。不过他并没有因此与李墨见怪,反倒有点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李墨如此坦诚,那许贯忠又怎会藏私。 六千人马在辽国境内可以打起李家的旗号通行无阻,但如何通过辽国的边境,那就有点问题,一起过去势必被辽国边军视为周军来犯。为了避免麻烦,李墨与许贯忠、朱武决定,化整为零,各部分批进入辽地,随后在约定的地点集结。有许贯忠这位活地图在,在什么地方集结并不难选择。 李墨与大队人马暂时分开行动,身边只带了王进师徒跟何元庆、花逢春。他要去泾原找孙安跟乔冽,犯不上带着大队人马一起过去。唐斌、郝思文都是良将之才,让他们下去带兵没有半点问题,但这样一来就刺激到了花逢春。自从投了李墨以来,花逢春一直很用心,但同样他也清楚自己的不足,除了一手弓术拿得出手,别的根本就不值一提。花逢春有自知之明,同样也很上进,平日里除了练习武艺外,更多的时间则是用来看书,看兵书。 原本这次李墨也想把花逢春安排下去练兵,但花逢春最终还是拒绝了,论马上工夫,花逢春还是比不上唐斌跟郝思文。但花逢春遇上了王进,有这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主在,花逢春觉得迟些出来领兵也没问题。 这次去丰州,扩军是肯定的,而为了日后能有能力独领一军,这一路去泾原的路上,花逢春时常向王进请教,引得何元庆也积极起来。而王进来者不拒,好为人师,只要有人来问,他就指点一二。 手下人努力,李墨自然不会阻止。李墨心里清楚的很,像王进这种人,能用一时是一时,想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几乎没有可能。因为王进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自小就接受着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眼下李墨与朝廷相处融洽,他还会替李墨做事,可一旦李墨跟朝廷翻了脸,他也会立马出现在朝廷讨伐李墨的大军当中。或许他会顾念往日留下的情分放李墨一条生路,但让他跟着李墨一起跟朝廷作对,那是万万不可能。 李墨没想过要跟朝廷对着干,但世上的事情往往不能尽如人意,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做好最坏打算时的准备,很有必要。 …… 泾原 按照潜龙真人提供的地址,李墨一行人找到了孙家。可刚到孙家门口,李墨就发现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这孙家正在办丧事,这时候找孙安去丰州,有些不近人情。既然找孙安不太方便,李墨便把目标放到了乔冽的身上。 向孙家门房说明了来意,孙家人倒也和善,一面将李墨等人让进偏房,一面叫人立刻去请乔冽前来。在等乔冽的时候,李墨随口便问起了在旁伺候的孙家仆人这孙家死的是谁?却不料这一问立马问得孙家仆人眼泪汪汪。 死的人是孙家的老家主,而死因也叫人感到气愤,非是寿终正寝,也非暴病而亡,竟是被当地一个泼皮无赖当街羞辱,活活气死。 “当地官府难道不管吗?”李墨皱眉问道。 “官府?那无赖是当地县丞的小舅子,买通了仵作跟郎中,竟说我家老爷是旧疾发作,怪不得旁人。”孙家仆人气愤的答道。 “……你家少爷呢?”李墨想了想,忽然想起孙安的那份简历,说他在去投好友乔冽之前,为报父仇曾在家乡杀人,这才无奈离家出走。自己不会这么赶巧,正好赶上他为父报仇吧? 孙家仆人尚未答话,李墨已经听到孙家门口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出去一看,就见一彪形大汉手提两颗人头缓步而入。 “少,少爷。”李墨身后传来孙家仆人的惊呼,叫李墨确定眼前这杀人大汉就是孙安。 好样的!为父报仇天经地义,虽然作法有点过激,但本心是好的。 “你是何人?”孙安看到几张生面孔,问当先的李墨道。 “我的事不急,你先办正事,误了时辰不好。”李墨微笑着对孙安说道,随即扭头对何元庆说道:“元庆,持我名帖去告知县令,就说孙家的事情请他莫要插手。” “得令。”何元庆答应一声,分开众人离开。 孙安见状微微皱眉,不过他也不在乎了,从他决定亲手为父报仇那刻起,他就没想好。就如眼前这位不知名姓的仁兄所言,先把正事办了,耽误了父亲下葬的时间的确不好。 孙安忙着为父亲出殡,招呼李墨几人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好友乔冽的头上。李墨也没故弄玄虚,直接将潜龙真人交予他的书信拿了出来。而乔冽也是个痛快人,当场就答应为李墨效力。 “乔兄,孙兄杀人虽情有可原,但终归是犯了王法,小弟这就去县衙为他说情,还请你告知孙兄,让他勿要担心,一切自有小弟为他做主。” 乔冽见李墨大包大揽不由大喜,他是个讲义气的,原本见孙安为父报仇触犯王法,就有陪着孙安亡命天涯的打算,但现在见李墨愿意出面为孙安摆平此事,心里自然高兴。 辞别了乔冽,李墨带着花逢春等人来到县衙。县令听说李墨登门,连忙率众出迎。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李墨与泾原县令无有统属关系,但论起二人在朝廷中的人脉,却是泾原县令拍马也赶不上的。 朝中规矩,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朝,而县令不过七品,想要得见天颜纯粹靠运气。不像李墨,不光能亲眼见到天颜,更是与圣上商讨朝中大事。泾原县令得罪不起李墨,万一惹恼了李墨,那泾原县令头上的乌纱就很有可能不保。 李墨会做人,自然清楚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盛气凌人只能惹人厌恶,万一这泾原县令是个死脑筋,自己要是一上来就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保不齐能办成的事情也办不成了。 李墨说话和气,凡事有商有量,这让泾原县令感到很受尊重。尤其是此事的确是县丞跟他小舅子理亏在先,泾原县令更是不想为了捉拿一个为父报仇的杀手犯而得罪一个圣上面前的红人。 “那孙安武艺出众,本官甚是喜爱。此次本官奉命前往西线,身边缺的就是如孙安这样的猛将。县台,与其让孙安为两恶徒偿命,何不让其随本官一同去西线为国效力。”李墨态度诚恳的对泾原县令说道。 “李大人所言甚是,既然大人看中了那孙安,那不妨就带他一同前去就是。”泾原县令松了口。一来他不愿得罪眼前的李墨,二来他现在也想明白了,被孙安所杀的县丞仗着是本地人,平日里对自己不是很尊重,而现在他死了,反倒方便他提拔自己的亲信,掌握县中大权,这孙安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至于县丞家人来官府告状,县令有的是办法打发。 从县衙出来回到孙家时,孙家的丧事已经办完,老人已经下葬,宾客也都告辞,孙安也把家中钱财分给了家中仆役,只等李墨回来知道事情结果就离开这里。 “收拾收拾,随我一同走。” “……多谢大人。” “你我日后要同舟共济,说这些太见外了。孙兄,此地县令已经答应为你摆平此事,所以这家中仆役就不必遣散了,留他们在此照顾祖宅,将来等你衣锦还乡时也能有个去处不是。”李墨笑着对孙安说道。 孙安原本也不想遣散家中仆役,只是之前没得李墨准信,他只能做好最坏打算,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他自然也不愿看到祖宅荒废。听了李墨的建议后,孙安当即让家中管家把仆役挽留,至于先前分发的财物,就当是这些人为孙家这些年效力的奖励。 有潜龙真人的书信帮忙,李墨收下孙安与乔冽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尤其是李墨赶上孙安为父报仇这档子事,反倒叫孙安与乔冽对李墨心存感激,印象不错,这是李墨始料未及的。 在孙家留宿一夜,次日李墨就带着孙安与乔冽离开了泾原。没办法,为了赶时间,也没什么时间留给孙安与他的亲朋故旧告别,而孙安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没有半句怨言,带着自己擅使的两口镔铁长剑,随着李墨去建功立业了。 这一路走得并不是十分太平,而且越是往北走,遇上的强人就越多,等李墨一行人总赶到与许贯忠事先约定的汇合地点时,李墨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路上遇到的强人虽然威胁不到李墨等人的安危,但就跟苍蝇一样来了一拨又一拨,烦也把人烦死了。 按照时间推算,许贯忠一行人应该早到,可事情偏偏就是奇怪,反倒是在路上耽搁了的李墨一行人先到,许贯忠一行人却迟迟未到。一天两天等下来,李墨有点等不下去了,担心许贯忠那一路人是不是路上出了麻烦。 越想越担心,李墨干脆带着孙安等人向着许贯忠等人的来路一路迎了过去。也多亏李墨带人来迎了迎,当众人走到将近午时,打算找个地方歇脚的时候,就见大路上有人急慌忙的朝着自己这边狂奔而来。 看这伙人神情狼狈,仿佛身后有人追赶,即便是在奔逃的途中也不忘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李墨原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却不想他看到跑在前头的那一男一女之后,忽然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各位好汉,江湖救急,还请出手替我等拦一拦身后的强人。” “你是何人?谁与你等过不去?” “小弟名叫张青,江湖同道看得起,送小弟一个绰号菜园子,这是我的浑家,母夜叉孙二娘。我夫妻二人靠开店卖酒为生,前日不知是哪里来了两个恶人,在我小店里喝酒不给钱不说,反倒说我二人所开的是黑店,要杀我等为民除害。天地良心,我夫妻二人一直都是本分老实人,自开店以来也是谨守规矩……” “张青,孙二娘?”李墨打断了张青的喊冤,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伙人。王进等人原本听张青的叫苦都觉得义愤填膺,有心替眼前这些人出头,但见李墨此时的态度,事情丝毫并不像张青所言。 “你俩不卖人肉包子啦?”李墨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何出此言?我夫妻二人做的是正经营生……” “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做馒头陷,瘦丢去填河。这不就是说你俩干的事吗?你们怎么跑到河北来了?对了张青,你不是还有个三不杀吗?刚才怎么不说呀?” 张青还想要狡辩,但孙二娘却已经忍不住了,听李墨准确说出了她夫妻在十字坡所干的事情,尤其是她男人整日挂在嘴边的三不杀,误以为眼前这人认识她夫妻,当即就想要先发制人,却不想此时大路上又赶来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许贯忠,一看到李墨,许贯忠当即高喊:“大人,休要放走了这对杀人害命的公母。” 第224章 开门红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任他张青如何巧言善辩,从许贯忠现身那刻起,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没人会去相信。论武艺,张青、孙二娘连二流都算不上,遇上王进、孙安这类一流高手,那就是他们的末日。不过这二人都是极为刁滑之辈,一见许贯忠出现,立刻知道势头不对,当即扭身就逃,而他们所带着的几个帮凶也随即作鸟兽散。 若是没有花逢春在场,想要追这两个一心逃跑的贼人还真是需要费一番手脚,可有了花逢春,只要是在弓箭射程之内,那就别想跑得掉。 逃跑的张青没听见身后有人追赶的动静,忍不住回头去看,结果这一看就要了他的性命,一支雕翎箭正中眉心,惯性作用让他在地上滚了五六米才躺在地上。 “当家的!”同样也在逃跑的孙二娘一见张青中箭,不由悲呼一声,眼见张青已经毙命,当即目露凶光,拿出解牛尖刀就要跟李墨等人玩命。可愤怒并不能拉平她与李墨等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等她近前,花逢春又是一箭,同样的眉心一箭,送母夜叉跟菜园子阴间相会去了。 “花兄弟果然神射。”许贯忠催马上前赞道。 “许相公过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逢春谦虚了一下,随即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许贯忠闻言答道:“这事说来话长,自小弟与诸位兄弟分手过后,一路往约定的地方赶路。前两日路过一家路边酒铺,结果发现那酒铺是家黑店,所卖酒水中掺了特别的佐料。当时这位兄弟也在,于是我二人大闹了酒铺,赶走了那对贼公母。只是没想到在我与这位兄弟检查酒铺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受害者时,却发现这对贼公母不仅劫财,而且害命。就在酒铺的地下,就有一间人肉作坊。但就发现的人头数,在小弟之前就有数十人遇害。小弟与这位兄弟一商量,觉得不能饶过这对贼公母,否则他们还能在别处害人,于是便一路追踪过来,好在大人带人截住了这对贼公母,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能逃到什么时候。大人,你之前好像认识这二人?” “听说过,但没见过。这二人以前是在十字坡害人,只是没想到到了别处依然狗改不了****,还是以杀人为乐。这次除掉,也算是为民除害。贯忠,这位好汉是……”李墨没兴趣多说母夜叉跟菜园子的事情,这就是两个人渣,死了就死了,不值得总是提起。 “这位兄弟名叫卞祥,庄户出身,但力大如牛,一柄开山斧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恩公过誉了。”听到许贯忠的夸赞,卞祥有些脸红的谦虚道。 “恩公?”李墨好奇的问道。 “是啊,若不是恩公当时及时提醒,我十有八九就要着了这对贼公母的道,到最后就是个馒头陷的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想换了旁人同样也会这么做的,卞兄弟不必如此。”许贯忠笑着对卞祥说道。 “你俩就别客套了,听我说一句。”李墨插了一嘴,看着卞祥说道:“卞兄弟,贯忠一向不喜欢说大话,既然他称赞你的武艺过人,那你就不要谦虚了。不知你如今在何处高就?” “回大人的话,卞祥虽有一些蛮力,但目前尚未遇到明主。” “这样啊,那我给你两个选择如何?我也不瞒你,我叫李墨,在朝中还算是认识一些人。你若是愿意去军中搏一份功名,那我可以推荐你去西夏凤鸣军帐下效力。当然你要是不愿去西夏,那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随我们一同前往辽国西京道的丰州,在那里你同样也可以建功立业。你选择哪样?” “……不知恩公要去哪里?” “他是我请来的,自然要随我去丰州。” “那卞祥愿随大人去丰州。” “好,知恩图报,是个可托大事之人,那你就跟我们一同去丰州。不过眼下我手头兵力不足,不能给你独领一军的机会,你暂时委屈点,先担任贯忠的护卫如何?” “卞祥本来就没领过兵,大人这样安排最好不过。” …… 猛将,李墨是从来就不嫌多的,尤其是这回去丰州。倒不是说丰州那里的人不讲理,可任何道理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随着丰州李家的衰落,四周围的大小势力都已经把丰州当做了一块肥肉,李墨这时候回去,跟那些都已经拿好刀叉准备进餐的人讲放下屠刀,那纯粹就是对牛弹琴。 唯有叫人怕,叫人有所顾忌,才能让其回到讲理这个阶段。谈判历来就是谁也吃不下谁之后的一种手段。和平也从来就不是谈出来的,李墨很清楚自己这个李家家主的身份其实扔在丰州并不能起多大作用,关键还是手头的力量是否强大。 像卞祥这样的猛将,在大周的民间还有很多。大周人杰地灵,奇人异士众多,朝廷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网打尽。而李墨所招揽的人,也多是像卞祥这种有本事但却没什么门路之人。 李墨不会去跟朝廷抢人,一是李墨自己就是背靠朝廷,挖朝廷的墙角容易得罪人,而且这朝廷的墙角也不太好挖。像林冲、关胜这类朝廷并不曾亏待的人才,李墨就是想挖也无从下手。这很正常,人家过得好好的,凭什么非要扔掉已经拥有的从头开始。 李墨的运气还是不错,捡朝廷的漏捡得不亦说乎。朝中猛将无数,而李墨如今手底下的猛将数量即便到了丰州也不会落入下风。鲁达、杜胜、袁虎、马铭是老四猛,而新加入的孙安、卞祥等人同样也不是弱手。再加上朱武、许贯忠这两个足智多谋之人为李墨出谋划策,这次去丰州,李墨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李墨认为比粮草还要先行的应该是情报。自己去丰州是为了扎根,那有关丰州以及周边的情况就是必须想要了解的,唯有了解了“病情”,才好“对症下药”。 以时迁、石秀为首的情报人员早就先李墨等人一步抵达了丰州。石秀以商人的身份为掩护,了解丰州表面的情况,而时迁则负责打探丰州周边各势力的内部情报,包括兵力、粮草等等不会告诉外人真实情况的情报。 有了时迁、石秀这两员得力干将,在未到丰州之前,李墨等人已经对自己这些人日后所要面临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总体来说情况很糟,除了丰州城外,原本丰州李家在城外的势力已经被其他势力侵食干净。而丰州城内也不太平,虽然潜龙真人已经将李墨即将回归继任家主的消息放了出去,但效果却并不怎么样,除了有限的几个李家死忠外,李家里的大部分人如今都已经生了二心,另投他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李墨作为李家二公子销声匿迹的那么长时间,许多人都以为二公子已经不在人世,现在虽然忽然又冒了出来,可这位二公子能否力挽狂澜却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能给手下人信心,手下人可不就要另找买家嘛。 “看来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李墨放下时迁命人送来的情报后对许贯忠等人说道。 过了辽国边境,各展神通的鲁达等人如今已经归队,李墨此时也有底气就这么过去。如今辽国朝廷威信扫地,国内地方武装抬头,比李墨手上规模更大的军队调动都不稀罕,只要李墨不沿途攻城拔寨,一般不会有人过问。 “的确需要加快,要是去的晚了,保不齐连锅都叫人砸了。大人,不如我们亮明旗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朱武点头赞同道。 一旁的许贯忠闻言补充道:“不过路上我们要提高警惕,分食丰州已经快进入尾声,难保就有得了好处又不愿再吐出来的铤而走险。” “哎呀~有你们两个在,我这一回可算是轻松了不少。那就升帐聚将,宣布决定好了。”李墨笑着说道。 杜胜的马军作为先锋率先拔营前往丰州,李墨率领中军随后,孙安则与乔冽率兵负责押后。一路上招摇过市,无人不知。 就如许贯忠担心的那样,丰州方面得知李墨率军返家,李家死忠自然是欢欣鼓舞,但那些干了对不起李家的事情的人则陷入了恐慌。他们知道李墨要回来,但却没想到李墨会带着一支人马回来。若是李墨一个人或者带着几十上百的人回来,那他们也不会在乎。可偏偏李墨带回了一支人数近万的人马回来,而且据报这支人马装备精良,战力不俗。 李墨的人马装备精良那是拿钱堆出来的,大周的制造业为当世之最,李墨不缺钱,自然能够将手下人马武装到牙齿。至于说战力不俗,那则是李墨的人马一路杀过来造成的。总有不长眼的出现,而对于这些不长眼的人,李墨从来就不会客气。 一个人一旦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补偿,而是如何把这件事对付过去。如何让自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自己感觉对不起的那个人去见阎王。一死百了,人死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去特意怀念。 想李墨死的人很多,但偏偏李墨就如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想让他死的人已经死了不少,但他依然活得很滋润。 当恐慌到了一定的程度时,那就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感觉对不起李家的人多,这时就选择联合了起来,东家要一点,西家借一些,丰州李家中原本已经做出背主之事的人联合了起来,目的就是将李墨联同他的大军歼灭与野外,叫李墨进不了丰州城。 两万联合军在距离丰州城四十里外的一片平原上与李墨的大军展开了对峙。李墨虽然此时人数处于劣势,但他却并不是很惊慌。有时迁这个谛听营的老大为自己做耳目,对于拦住自己去路的杂牌军的底细李墨比谁都清楚。 别看两万人听起来挺唬人,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那些背弃李家从新主子那里求来的人马,基本上都是新主子不想要的,战力就不说了,光是那些人手里拿的,身上戴的,那李墨的大军就能甩对方一条街。要是连这种杂牌军都赢不了,那李墨还是趁早打道回府为好。 这一战是李墨到达丰州城的立威之战,必须要赢得漂亮,赢得干净利落。鲁达等人也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所以谁也没有任何懈怠,各个都拿出了十成的本事。 士气是影响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而在战场上提升己方士气,打击地方士气的最佳方法就是斗将。可李墨手下最不缺的就是猛将,背弃李家的人忽视了这一点,结果就是一败再败,原本还指望当场斩杀李墨的几员大将,却不想反倒是自己派出去的大将一个都没有回来。不是被王进一枪挑飞,就是被卞祥一斧砍成两截,尤其是当鲁达一铲拍碎了一员大将的天灵盖以后,李家叛徒这边是没人愿意再上阵了。 既然没了斗将这一环节,那剩下的自然就是“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可问题是李墨的手下都不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虽然经历的血战不多,但却都是见过血,手上有人命的主。一直以来都被李墨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人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李墨,眼下终于盼到机会了,随着进军的战鼓敲响,谁也不甘人后。 只是一个照面,李墨的大军就如同一把切豆腐的钢刀,将两万杂牌军一分两半,随即杜胜、唐兵、郝思文等人的马军在战场上来回纵横,不断分割陷入混乱的杂牌军,而以鲁达为首的步军则不断将被分割的杂牌军一一歼灭。 兵败如山倒,杂牌军虽多,但被李墨的梁山军一阵猛冲猛杀,立时便被打懵了。他们能被旧主送人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不是打仗的料,到了新主的手下还没几天就上战场,还能指望他们雄起吗?见敌军凶悍,他们立刻习惯性的转身撒丫子跑了。 第225章 立威 杀人向来就是立威的不二法门!但杀什么人也是有讲究的,杀乌合之众,吓唬不了人。两万杂牌军除了李家叛逆所带的亲信值得一杀,像其他势力送给李家叛逆壮声势的炮灰,杀不杀其实并不重要。杀了,那些势力不心疼,反倒要感谢李墨替他们减轻了粮食的负担。可不杀?那些人既然敢走到李墨的对立面,那就要付出生命的觉悟。 李墨没有下令留手,上阵的鲁达等人也不打算留手。只不过但凡是放下武器趴在地上的人,他们也不屑用这些降者的人头来夸耀自己的战功。 战场混乱,雄心勃勃的李家叛逆被现实打击的信心全无,他们也知道李家不可能在日后容得下他们,而一旦他们逃走,他们新投的主子也不太可能会继续看重他们。看重他们的前提是他们可以为新主子从李家带来好处,可一旦没了李家,他们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在绝境中灭亡,就是绝境中爆发,感到走投无路的李家叛逆爆发了,带着亲信裹挟着炮灰疯狂的对李墨的大军发起了反击。还别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这帮李家叛逆一发急,还真在一时间让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 不过在阵前观阵的李墨并不着急,回光返照而已,一旦过了这个心气,眼前拦路的杂牌军终归免不了被击溃的结局。李墨现在有点担心的,就是在这时忽然又杀出一支人马。按照谛听营的回报,就在现在战场的附近,至少还有两拨人马埋伏未动。而为了防备这两拨人马,李墨一直没敢让孙安与袁虎的两支马军投入战斗。 李墨进入辽地时是六千人马,但这一路过来,大把的银钱花出去,想招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等到了丰州城外与李家叛逆对峙时,李墨的人马已经达到了八千之众。其中以马军为主,还是那句话,有钱好办事,北地本来就出产良马,而李墨又舍得花钱,自然就能有足够的战马来武装自己的队伍,财大气粗就是用来形容李墨这样的。 而当一支来自原州的人马按耐不住对李墨的中军发起冲击的时候,李墨从容不迫的对早已等待多时的袁虎吩咐道:“除了领头的,其他的死活不论。” “得令。”袁虎兴奋的领命而去。自从投了李墨,袁虎算是对未来有了奔头,虽然当初投李墨有点被逼无奈,但在独领一军以后,袁虎就把建功立业的希望放在了李墨的身上。相比起只知道冲锋陷阵的马铭,袁虎要想得更多一些。 武人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只能在沙场上。可一直以来李墨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袁虎一直碰不到建个大功的机会,这就让功利心比较重的袁虎有点着急了。半年后去朝鲜肯定能捞到大仗的,可那毕竟要等半年后,而一开始听说要去西线跟西夏人玩命,袁虎却又有点不想给人敲边鼓。 直到得知李墨要去辽国西京道的丰州,袁虎才感觉终于等到自己露脸的机会了。朝廷不插手,自然就是梁山军来挑大梁。虽然风险高,但回报也是惊人的高。作为一军主将,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更多。 得到李墨的将令以后,袁虎立刻找到跟他一样等得有些焦躁的马铭,马铭比起袁虎要更加好战,尤其是在知道了李墨只要活捉敌方主将,其余人死活不论以后,那更是为一会能够放开手脚大干而兴奋。 “小的们!随老子砍人去!!”马铭兴奋的冲手下招呼一声,当先冲了出去。 李墨留下戒备的两支马军都是老兵,几乎不需要将官特意去提醒,在冲锋的过程中,每个人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呈一支箭头直插迎面而来的原州军。 马军铺天盖地而来,所造成的声势的确容易叫胆小的人感到胆寒。但对上袁虎、马铭调教多日的马军,只是一个照面,梁山马军的气势就压倒了原州马军。 袁虎、马铭压根就不跟原州马军近身肉搏,二人在冲入原州马军的军阵之后,当即各领五百人开始向着两边突进,待凿穿敌阵过后又掉头穿插。马蹄不停,不断有原州马军落马,在千军万马的冲击中落马,那就意味着丧命。原州军原本指望突击李墨中军好造成混乱给李家叛逆的杂牌军创造机会,却不料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原州军的领兵大将萧崇德急得连连怪叫,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出克制袁虎与马铭战术的法子,只能带着人跟在人家马屁股后面吃灰。 “大人,不若让末将带人去助袁虎他们一臂之力。”孙安有些按耐不住的向李墨请战道。 “别着急,好钢用在刀刃上,就在这个战场外还有一支来历不明的人马在伺机而动,留你在这就是为了防着那支人马。”李墨笑着安抚孙安道。 “还有一支人马?” “嗯。”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孙安却知道李墨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既然李墨说有,那就肯定有。要不说孙安有大将之才呢,在得知附近还有一支来意不明的人马埋伏在侧以后,孙安就不着急请战了,转而回到军中等待命令。 对于孙安的理智,李墨感到很是满意,唯有这种知道顾全大局之人,日后才是可以独当一面之人。以前自己手下只有杜胜这一个将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现在多了一个孙安,这就代表日后自己又可以轻松不少。 其实许贯忠也可以独当一面,只是这位爷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这次跟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报恩,谁知道这位在报完恩后会不会跟李墨说拜拜,所以李墨现在并没有着急慌忙的将许贯忠视为可托心腹事的自己人。 许贯忠的人品没得说,可万一到时候这位不帮忙,现在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倒不如等确定了许贯忠的心意以后再说不迟。当然李墨是舍不得让许贯忠离自己而去的,这么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放归乡野,这是犯罪! “大人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许贯忠被李墨那种带着一丝惋惜的眼神看的有点发毛,开口问道。 “我在想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我效力。”李墨半开玩笑的答道。 “大人这话何意?在大恩未报之前,许贯忠是不会弃大人而去的。” “可我愁得就是这个大恩啊,因为这个恩总有报完的时候。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功名不太上心,给你金银那是在羞辱你,可若是用交情来挽留你,似乎这样做又有点小人。唉~贯忠你要是个女人就好了,那样我直接把你娶过门,那就不用烦这个神了。” 这一路过来,许贯忠已经习惯了李墨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傻话,闻言没好气的提醒李墨道:“大人,请你严肃点,咱们正打仗呢。” 也就在李墨跟许贯忠闲侃的同时,鲁达等人所率的梁山军已经跟李家叛逆所率的杂牌军分出了胜负。一方是憋了多日,一心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的梁山军,一方是信心不足,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胜负不言而喻,在以李家叛逆为主的人马被击溃之后,剩余的那些炮灰便纷纷乞降。 而杂牌军的失败,也导致还在苦苦支撑的原州军失去了继续苦撑下去的动力,随着萧崇德被袁虎一枪杆扫下马生擒活捉,剩余的原州军当即四散。 打扫战场,从李家叛逆那里得来的缴获反倒没有从原州军那里得到的多,主要是马匹。原州军两千马军,除了逃走的以及伤亡的,李墨至少还缴获了五百余匹还算不错的战马。可杂牌军这边就有点可怜了。 本来就是送来的炮灰,自然就不可能武装齐全后送来,顶多发把武器,而马匹以及其他装备就需要炮灰们自筹。可都成炮灰了,又上哪弄什么好的装备。那些炮灰多数手上拿的武器还是李家叛逆提供的。只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李家原先挺有钱,可大部分都被这帮李家叛逆拿去孝敬新主子的,这时候就是让他们倾家荡产也凑不出像李墨那样把军队武装到牙齿的装备。 士气不如人,装备不如人,道义上更是站不住脚,不败才怪。对于这些李家的叛逆,李墨毫不留情的下令全部处死,而那些被俘的各势力派来的炮灰,李墨暂时留下了他们的性命,打仗不行,做做苦力总还是可以的吧?要是连苦力都做不了,那还是趁早杀了免得浪费粮食。 在李墨没有率军返回之前,这些李家叛逆可以说是风光一时,在丰州城里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而李墨就像是打假办的,他一到,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立马就现了原形,叫人拿绳子串了一串,只等到了丰州城下就开刀问斩。 常言道,恩威并施,但这恩必须要放在威后面,一味的施恩,反倒容易叫人认为是软弱可欺。而这些李家叛逆的人头,就是李墨到了丰州以后要立的第一道威。 跳槽这种事很平常,觉得工作不如意另谋高就就是,但在跳槽的同时吭旧主一把,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三国时的吕布为什么人人都不待见,不是因为他被人称为三姓家奴,而是因为他每次换个主子的时候都会要旧主的命来做投名状。改投董卓的时候要了丁原的脑袋,改投皇帝的时候又要了董卓的脑袋,等到后来被曹操擒获,他想投曹操的时候,结果被刘备一句“公可记得董卓、丁原之事?”给坏了。曹操这么一位唯才是举的人都不敢用吕布,原因就是吕布做事太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相比起吕布这样的三姓家奴,那刘备投靠的人更多,公孙瓒、陶谦、刘表,这三位是最具代表性的,都被刘备给克死了,唯有曹操命硬,没叫刘备给克死,但也叫刘备给狠狠坑了一把。可为什么就没人想看不起吕布一样看不起刘备?都是一样跳槽,原因就是刘备不像吕布那样做事绝,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李家叛逆做事就像是三国时的吕布那样,为了讨好新主子,李家的一切都是他们用来给自己牟取利益的砝码。也多亏李家还有一些死忠在,要不然等李墨回到丰州的时候,李家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里面的东西都能叫他们给搬空了。 对于叛徒,李墨从来不会心慈手软。被俘的李家叛逆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们也知道落到李墨的手里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此时也像是认命了一样,垂头丧气的向着丰州城的方向走。 但相比起这些已经认命的人,还是有一部分人不死心,这些人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墙头草、******。在没有亲眼见识到李墨手上那支大军的强悍之前,这些人都被那两万杂牌军给糊弄住了,以为即便是李墨带兵回来,也不是这两万人的对手。他们受了那些李家叛逆的蛊惑,带着自家的亲信也上了战场,可等他们被俘以后,他们后悔了…… 只是李墨才不管你是墙头草还是******,只要你敢拿着刀子站在我面前,那就是敌人。压根就不听这些人的哭诉求饶,大军缓缓的来到丰州城外。 已经得到李墨获胜消息的李家死忠此时已经接管了丰州城,为首几人更是在城门外焦急的等待着李墨的到来。从潜龙真人那里,他们已经知道李墨失忆这档子事,但这点事他们却不在乎,不过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关键是眼下李墨有没有实力保住李家。 李家叛逆纠集两万人前去阻拦李墨一事这些人也知道,但他们除了给李墨通风报信以外,却并不打算插手此时。他们也想要看看,若是李墨连这两万乌合之众都赢不了,那他们这些人也趁早离开丰州的好,而结果让他们感到很欣慰,李墨赢了,丰州李家还有希望。 第226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人遇到喜事就要见点红,不过李墨这回见的红有点大,他就不是来做好好先生的,被俘的李家叛逆从上到下近千口人,被李墨一声令下尽数砍掉了脑袋,用以庆祝他继任李家家主之位。有近千颗人头这个样子在,没人敢对李墨继任提出异议。 烂摊子!原本李墨对接手李家的残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没有最破,只有更破。在自己没有回到丰州的这段日子里,那帮李家叛逆为了向新主子献媚,争先恐后的拿着李家的东西去做人情,要不是李家死忠死守,李墨回到丰州连个祭祖的地方都没有。不过眼下李墨回来了,带着大军回来了,那之前吃了李家的要吐出来,拿了李家的要拿回来。 李家叛逆都被李墨给处死了,可有萧崇德这个俘虏在,李墨不愁找不到那些欠他的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萧崇德倒霉了,但他却不甘心就只有自己倒霉,在他的帮助指认下,李墨很快就弄清楚了丰州李家周围都有那些部族欠他的债。 既然清楚了谁欠债,那接下来自然就是去讨债。丰州城外的五部族个个都不是东西,趁着李墨没回来之前侵占原本应该属于李墨的草场。眼下李墨回来了,这伙人在见识了李墨手下那支大军的强悍之后,都有点心慌了。 不过在他们因为恐惧打算联合起来跟李墨对抗之前,李墨的使者到了。同时五部族对开战,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威已经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以安抚为主,当然在安抚之前,还需要削弱一下五部族的力量,要不然一个二个仗着手头有兵时不时跟李墨龇一下牙,李墨的日子就不过了。 李墨来丰州的目的是经营,不是来把这里变成不毛之地。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又或许是别的种族的人,只要能为李墨所用,李墨才不在乎他的国籍人种。因为凡事都离不开人,种地需要人,放牧需要人,做工同样也需要人,李墨总不能为了呈一时之快就把丰州这里杀得人头满地滚,然后自己让手下大军去做工、放牧、种地吧。 诛杀李家叛逆一是立威,二就是扫清自己继任家主的内部障碍。眼下家主之位已经到手,那接下来经营丰州也就显得名正言顺。如何处理先前趁火打劫的那些人,李墨还是抱着先礼后兵的态度向周围各部派出了自己的使者,邀请他们前来丰州城见证自己继任李家家主之位。 收到李墨邀请的各部族头人大部分都选择了答应,只不过他们来丰州赴会是单纯的来祝贺还是伺机找茬,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答应来的,自然也就有不答应来的,既然不答应来,那立场就很明确了,对于这种人李墨自然不会客气。 八千人同时对付五部族有些吃力,但要是只是针对一两个,那就绰绰有余了。兵不厌诈,为了防备这些部族私底下搞小动作,李墨还是采纳了许贯忠的意见,对拒绝前来丰州的野利部发动了奇袭 五千马军,唐斌、郝思文护住负责奇袭马军的侧翼,杜胜、孙安、袁虎三千马军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杀入了那个坚持要跟李墨作对到底的野利部中。 夜黑风高杀人夜,李墨下达了不留活口的命令,但凡是敢上马反抗的人皆死在了那一夜。野利部头人被孙安所擒,麾下能战之士也折损了过半,老弱妇孺尽皆成了俘虏。当天亮以后,野利部已成过去,那些被俘的人被绳子串成一串押往丰州城。 得到消息的李墨早早的就等在城门前,远远的就看到了昨晚出征的队伍。担惊受怕一晚的李墨忍不住催马上前,询问昨晚的主将孙安详情。主要是问己方的伤亡,这些兵李墨是当做职业军人来培养,耗费的心血与财物无数,折损过多李墨是会心疼的。 “大人放心,昨晚我军伤亡并不多,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军发动袭击时野利部的人正在熟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军已经冲入了营寨,许多人根本就来不及反抗就成了我军俘虏。” “具体伤亡多少?”李墨问道。 “阵亡没有,受伤大概三百多人,但都不是致命伤,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孙安见李墨如此关心将士的生命,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觉得自己投对了人,连忙把昨晚的伤亡告诉了李墨。 李墨这才松了口气,没死人就好,受点伤没关系,反正这次随自己过来的回天营是神医安道全一手调教出来的,只要不是致命伤,那都能救过来。 等了解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以后,李墨这才问起了昨晚的战果。结果让李墨很是满意,野利部虽不是五部族中实力最强的,所拥有的财富也不是最多的,但好歹能算是进项,这让这段时间光出不进的李墨感到很欣慰。 而野利部的被袭也叫其余四部感到了心惊,不得不重新审视李墨这个新对手,是继续为敌还是化敌为友。 没人同情野利部的遭遇,当初在瓜分李家草场的时候各部族之间就起过龌蹉。李墨派出使者送来邀请时,各部的头人倒是聚到一起商议过对策,可只有野利部傻,其余四部都只是嘴上说说,而他却是付诸行动,宣布拒绝了李墨的邀请。 等见到了李墨,野利部头人这才想起了后悔,可眼下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后悔也晚了。族中的人已经成了别人的俘虏,原先拥有的草场也成了他人之物,一个错误的决定,叫野利部连本带利全都吐了出来。 “是不是有点后悔?”李墨看着野利部头人阴晴不定的脸,微笑着问道。 野利部头人一开始还打算在李墨面前充硬汉,可他一瞧见侍立在李墨身后的孙安,立马就怂了。就是这个汉人,在昨晚一招将自己生擒活捉。面对孙安,野利部头人没脾气。再想想李墨刚到丰州就下令斩杀了近千人,那些人的人头此时就堆在城门外,那座如同小山一般的人头堆,吸走了野利部头人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胆气。 “大人,小人错了,一切过错都在小人一人身上,还求大人莫要为难我部族中的其他人。”野利部头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李墨行五体投地大礼,求饶道。 李墨没想到野利部头人会如此干脆的认怂服软,虽然他找孙安过来的目的就是吓唬野利部头人,但他没想到野利部头人这么怂。他不知道他命人在城门堆起的那座京观给人所造成的震慑力有多大。 虽然大周普遍还认为契丹人是蛮夷,但实际上契丹人建国百年,早已被汉化严重,像筑京观这种野蛮的行径,这几十年在辽国境内已经很少见了。现在看到那些死不瞑目、龇牙咧嘴的人头堆成一座小山摆在那里,别说野利部头人胆寒,就是比五部族要强大许多的原州萧崇德,也已经有了悔意,你说好端端的干嘛要贪那个心,无端招惹上论野蛮跟女直人有一拼的李墨。 李墨不知道丰州周边那些势力已经把自己跟女直人划上了等号,即便知道他也不在乎。这里对李墨来说是异域他乡,自己这个外来户想要来这站住脚,那一开始就必须不能叫人小瞧,否则日后想做什么都会有人捣蛋。 眼下这样挺好,除了野利部不服管教外,其余四部都乖乖派人来丰州参加李墨的家主继任典礼,至于原州也派来了人,一是祝贺,二就是把被俘的萧崇德给赎回去。 对于丰州附近的五部族,李墨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前头已经提到过了,李墨想要发展丰州,那就需要人,但仅凭丰州城里的人是远远不够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李墨不会任由原本属于李家的草场被他人侵占,但同样也不会为了夺回草场就把人全都逼走。与五部族的谈判就在李墨正式成为李家家主以后展开。而之所以是与五部族谈判,那是因为李墨并没有将野利部并入李家,而是继续让野利部留在原本属于他们的草场上生活。 李墨的宽宏大量立刻就得到了野利部头人的效忠,虽然李墨不指望这人立马对自己死心塌地,但有了他的存在,五部联合就成了一个笑话。作为野利部的头人,在消化着李墨宽宏大量所带来的惊喜的同时,同样也想起了自己之前与其他四部所商定的攻守同盟。 只有自己倒霉?门都没有!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凭啥就自己被打回原形。抱着这个损人不利己的目的,野利部头人在谈判的时候很是活跃,一开始就主动提出要交还之前替李家保管的草场,并且提议大家都应该学习一下野利部。 其余四部的代表听到野利部头人这不要脸的发言以后不由心里暗骂,臭不要脸的,这是嫌自己倒霉不够,也惦记着把他们都给拖下水啊。 沉默是金,见四部代表以沉默对抗,这早在李墨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不恼,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四人。野利部已经做出了表率,比耐性李墨不会输给任何人。不愿意主动交出侵占的草场没关系,李墨也有办法收拾他们。 李墨之所以可以不为钱财发愁,那是因为他有专门的商队为他提供资金。而商队一向都是游牧民族最欢迎的人。尤其是在辽国如今国内大乱,自立山头的时候,每一支南来的商队都受到了贵宾的待遇。 商队就意味着物资,谁也不敢打商队的主意,而没了商队,已经习惯享受汉人物品的部族立马就会不习惯起来。 为了奖励野利部的识趣,李墨特意将商队所带来的一部分商品半卖半送的给了野利部。野利部虽然这次死了不少人,但幸运的却又得到了李墨的庇护,只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元气还是能够恢复过来。 但不愿意归还草场的四部就倒霉了,李墨不发话,那就没有那支商队敢卖东西给四部,以至于四部中连做饭的铁锅坏了都没处换一口,而日常生活受到影响还是其次,关键还是粮食问题。战乱期间,粮食就是硬通货,比起金银玉器要更有用。 如今辽国被金国打得丢城失地,但凡是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此时要存些粮食以备不测。可偏偏这个时候,四部收购不到粮食了。找以往来四部卖粮的商人一问才知道,敢情这些商人的粮食都叫丰州城给收购了。 相比起契丹人抓紧时间储备粮食,这些商人来此地的目的是赚钱,而丰州所支付的虽然不是现钱,但却是更受商人欢迎的交子。带着大量现金赶路难免引来歹人的窥视,但揣上一张交子,只要不忘记口令,那就可以顺利带着大笔钱回家。 至于丰州给出的交子是否有效,有李家商行的四掌柜朱富亲自出面,没哪个商人会不相信李家商行的信誉。 只有流通起来的钱才是钱,存在库房里的那叫铜块、银块。受李墨这个理念的影响,以李墨为首的商业集团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大周境内进行着扩张,如今随着李墨前来丰州,更是将触角伸到了辽境。 在商言商,李墨并没有公开自己与李家商行的关系,朱富前来也是受到李墨的邀请,来丰州做买卖的。丰州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这两家其实一家的真相,只是对李墨可以为他们提供所有所需商品感到敬服。 人心在渐渐的安定,而被李墨晾在一边的四部也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段日子守着之前侵占的草场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心里那不平衡是越来越严重。四部本来并不缺草场,但就是因为侵占了原本属于李家的草场,这日子就一下子过回解放前了,这不由得让人怀疑当初侵占李家草场的决定是否正确。 第227章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短短三个月的光景,丰州李家已经逐渐有了昔日的气象。相比起前两任家主,李墨这个家主要显得更加有眼光。他并没有回来就着急慌忙的去找那些抢了李家的人麻烦,在处罚了那些变了心的李家老人以后,除了出兵收拾了野利部,剩余的时间李墨并没有对外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挥舞着手中的银票开始大肆征兵。 这里是辽地,李墨自然不需要担心会因为征兵惹来大周朝廷的猜忌。如今辽帝又被女直人给打得钻了山沟,朝廷的威信早已扫地。如今的辽国,只要你有钱有粮,就没有人会来管你要征多少兵。 当然李墨征兵也不是什么人都招,到目前为止,李墨招的兵都是汉人,确切的说是北地汉儿。至于契丹人又或者别的种族的人,李墨并没有招,一来是李墨想要保证军队的单一性,二来是李墨的领军将领不想要招这些契丹人。李墨的军队归根到底日后还是要随李墨回归大周的,用外族人来对付本族人,这事想想都有点别扭。 不过李墨不招不代表李墨就会把这些人拒之门外,这次随李墨一同回到辽地的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就问李墨借了不少钱,她将察哥跟银月推上了前台,替她招募了两千契丹勇士。李墨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如今跟蜀国公主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蜀国公主强一些,对他也是有好处的。至于蜀国公主日后会不会反水,李墨也不担心,手里紧握着钱粮口袋,在蜀国公主能够独立养兵之前,她不敢跟李墨翻脸。 李墨有钱,而钱这东西说它不是万能的,但许多事情却都离不了它。除了蜀国公主招的二千契丹人,李墨的计划是在丰州将自己的人马扩充到两万,倒不是李墨养不起更多的兵,而是丰州城太小,装不上更多的人。 拜之前李家内乱所赐,那些不看好李家未来的人纷纷带着家小离开丰州另投他处,而李墨接手丰州大肆征兵以后,那些新兵的家属也就被安置在了丰州城内,这也就将扩城成了当务之急。 那些在丰州城外被李墨击溃的两万杂牌军到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这些降兵别看打仗不行,但卖力气干活还是没问题的。李墨也跟他们约定,劳作五年就还他们自由,而且在劳作期间李墨也没派人难为他们,干活没人克扣他们的口粮,甚至还承诺将来等新城建好允许他们把家人一起带过来居住在城里。 相比起这些降兵以前在部族中的生活,反倒是在李墨手下当降兵才能吃得饱穿得暖,而且还不会挨人欺负。这样一来,降兵们都老实了,即便不用李墨派人监视,他们都会每日在自己推选的首领带领下去工地干活。 眼下的丰州城外就是一个大工地,之前李墨让人筑的那座京观早就烧毁掩埋掉。筑京观是为了震慑宵小,不是李墨有什么恶趣味,更不是李墨打算让当地爆发瘟疫,“展览”了几天后就让人毁掉了。 不过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李墨的按兵不动,反倒叫之前干了亏心事的四部族每天过得提心吊胆。野利部虽然是五部族之一,但因为已经受过了惩罚,此时反倒过得最安心。经过这一遭磨难,野利部现在算是彻底倒向了丰州李家,紧抱李墨的大腿,而李墨也对得起野利部的投靠,将商队运来的商品低价转卖给野利部,至于野利部能从其他四部那里赚到多少好处,那就要看野利部的本事。 一开始四部还想要联合起来收拾野利部,可这回野利部找了个大靠山,李墨就在丰州盯着,四部压根就不敢对野利部动粗。可野利部的人心太黑,一口铁锅都能要上一匹好马的价,四部实在是不愿意跟野利部打交道。可不打交道又不行,因为丰州已经断绝了跟四部的商业往来,他们只有从野利部才能买到自己需要的商品。 …… “这样下去不行。”呼羊部的头人在又一次四部联合会议上沉声说道。 “没错,好处都叫野利部那帮小人给赚去了。”驳马部的头人随声附和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学野利部那帮小人一样向丰州那位服软?”铁木部头人有些鄙视的望着说话的二人问道。 “总是这样硬撑着也不是事啊,其实仔细想想,咱们以前不也是靠着丰州李家过活嘛。凭什么现在就让野利部独占好处。”撼牛部头人慢悠悠的说道。 “那合着你们仨是已经商量好了?”铁木部头人有些不满的问道。 “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四部一直都是共进退,这时候当然不能把你撇下,要不然也不会请你过来商量不是。”呼羊部头人连忙说道。 “那你们的意见是派人去丰州服软?”铁木部头人又问道。 “那当然不行,光是派人恐怕显不出咱们的诚意,咱们的意思是亲自去一趟。”驳马部头人闻言连忙说道。 “亲自去?你们就不怕丰州那位留下咱们?”铁木部头人有些不愿意道。 “可不去又怎么办呢?你难道愿意一直被野利部那帮小人盘剥?”撼牛部头人说出了铁木部头人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实话。 “……那你们打算把以前占了的草场还给丰州?”铁木部头人问其他三人道。 “光那样恐怕不够,野利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获得了丰州的原谅,咱们想要让丰州原谅,可能还需要付出更多。”呼羊部头人摇头说道。 “更多?”铁木部头人闻言有些不愿意。他是四部中最穷的,当然也是打仗最猛的,吞下肚的让他吐出来本来就困难,还要让他拿出他原本拥有的。 一旁的驳马部头人一见连忙劝道:“咱们作为头人必须要考虑的是部族整体的利益,而且你看野利部如今,虽然草场没了,人也死了一些,但如今的日子却比以前要好上了许多。我们发现只要能够得到丰州的支持,那失去的远远没有得到的多。” “……那你们打算付出什么?”铁木部头人被其他三人劝了劝,也只能认命的问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三人找自己来,就是要跟自己摊牌,他要是不同意,那他们三个就会撇下自己去跟丰州谈合。至于铁木部,就将不可避免的成为日后其他四部欺压的对象。还算这三个讲义气,没想对待野利部一样只让野利部去顶雷,如今的形势他也只能随大流,要不然他就变成少数派了,即便丰州不动他,他也斗不过其他四部。 …… 丰州 自打正式接任了李家家主,悠闲的日子就离李墨远去,办不完的事,做不完的决定就堆在了李墨的案头。李墨不收拾四部,不是李墨心好,宽宏大量,而是实在没有那个时间。比起丰州本地人的消息闭塞,李墨的消息来源要灵通的多。 天祚帝又吃败仗了,女直人再次把他撵进了深山老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冒出来。而女直人在打败了天祚帝的大军之后也没闲着,一面派人去追捕,另一面则趁着辽国无人主事的这段时间开始攻城拔寨,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跑到西京道来。 留给李墨准备的时间并不充裕,李墨必须尽快做好应付女直人到来的准备。对付大规模的骑兵,又或者身着重甲的部族,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枪,要是有机关枪那是最好。可问题是李墨造不出火枪所需的子弹呐。火枪好造,李墨前世也算是半个军迷,对于枪械的制造他倒是可以划出个图形,造枪的材料这个时代也能提供,只是产量不高而已。 当初构想自己军队构成的时候,李墨也幻想过组建一支火枪队。清末八国联军仅凭二千来人就能打进北京城,这虽然与当时的朝廷腐朽有一定关系,但同时也可以看出火枪的犀利。可当李墨拿着郑实手工打造的火枪时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子弹呢?要是跟三套筒那种前膛装填的火枪一样,那装弹速度也忒慢了些。几百米的距离,估计也只够发一枪的,第二枪还在装弹呢,人家骑兵已经杀到跟前了。三段射、五段射倒也是个解决射速慢的法子,可不管是三段射还是五段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火枪的数量要足够多。而想要火枪足够多,那需要的银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这些钱却不是李墨个人能够负担起的。 郑实如今就跟凌振合作一起在耽罗岛附近的大岛上研究李墨留给他们的新课题,如何提高火枪的射速及完成火枪后膛装填的改造。只不过眼下李墨想要跟女直人过招,还是只能依靠大刀片子。 暂时指望不上火枪这种划时代的武器,那李墨就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扎稳打。大肆招兵也不是李墨为了报复之前李家落难时对李家落井下石的人,而是为了抵抗日后女直人的到来。 如今的丰州,军民人数已经超过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当中。李墨原先预定要招的两万兵已经招满,目前正在投入紧张的训练当中。关于练兵这一块,有鲁达、杜胜这些有领兵经验的人带头,李墨倒是不需要操心。 眼下李墨需要操心的,是丰州与周边各势力的关系如何处理。强势的回归让丰州城内只有李墨一个声音,非常方便李墨按照自己的设想重新布局。可同样也因为李墨的强势,导致周边的势力对李墨警惕心十足。就比如原州的反应,他们的少城主萧崇德已经在丰州做客三个月了,还没有人来跟李墨商谈赎人的事宜。至于原先依附李家的五部族,除了野利部服软外,其余四部则还在咬牙硬撑,至于其他一些小的势力,更是持观望态度。 “城主,城外来人了,分别是呼羊部、驳马部、铁木部跟撼牛部的头人。”门外传来一声禀报。 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自己刚刚想到那还在咬牙硬撑的四部,没想到他们就来了,还真是巧。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李墨随口吩咐道。 “城主,那些人不肯进城。” “唔?架子倒是挺大,那咱们走,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李墨一听不由眉头微皱,起身向门外走去。 …… 叫上何元庆,李墨带着十几个人来到城门口,就见城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见到李墨这位城主来了,围观的人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路,李墨这才看清楚那四部头人眼下的装扮。 也不知这四人从哪听来的,竟然学人家负荆请罪,都光着膀子背着荆条,见到李墨过来,纷纷跪地行礼。 负荆请罪这个故事在李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说是一段佳话倒不如说是一场不错的政治秀更加贴切。不过眼下看这四部头人都有服软的迹象,李墨也乐意陪着这四人演演戏。上前将四人搀扶起来,请四人进城叙话,至于他们四人背着的荆条,李墨第一时间就让人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李墨原谅了四部以前的行为,答应丰州以后与四部恢复商业往来,同时在丰州城外开辟出一块空地作为与四部互通有无的贸易区。至于四部为此付出了什么,李墨不说,四部头人就更不会对外宣扬了,终归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不过随着四部的服软,李墨手底下的马军数量是确实的增加了不少,引得一向不怎么来找李墨的察哥有段时间经常往李墨这边跑。 随着丰州周边的五部认输,其余一些小部落也开始态度明确,纷纷赶来丰州拜见李墨,希望可以得到与五部同样的待遇,李墨来者不拒,借此也重新确立了丰州李家老大的地位。而随着李墨在丰州站稳了脚跟,与原州的谈判也摆上了日程。 第228章 不打不老实 原州城以前并不是一座城,辽国朝廷下过令,部族不得建城。不过随着辽帝连连战败,各地豪强也就不太拿朝廷的话当回事了。如今原州的当家人姓萧,严格说来还跟皇室沾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萧崇德作为原州萧家的二公子,不应该在他被俘之后不闻不问才对,可偏偏原州萧家就这么干了,就像是原州没有萧崇德这个人一样,压根就没派人来过丰州。 李墨虽然不缺萧崇德这口吃的,可就这么帮人白养着,他也不乐意。既然你不主动,那我就主动点。不是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嘛。 为了搞清楚原州的态度,李墨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委托五部中的铁木部派人作为信使,送去了一封亲笔信。结果却让李墨万万没想到,派去的信使被杀了,是不是原州派人杀得不知道,信使在回来的半路上被人截杀了。 既然死了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原州,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虽不能算是两国,但原州人办事太不地道,李墨需要原州给他一个说法。 萧崇德自被俘以后就很老实,原本带兵从原州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家二公子有点轻视,但在亲眼看到李墨下令将族中叛逆枭首筑成京观之后,他是再也不敢有什么轻视之心了。 那不是上千头猪,而是人,只是一声令下,上千颗人头便落了地,那种血腥的场面对性格本来就有点偏弱的萧崇德来说太过刺激。而在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后,萧崇德发现李墨并没有要难为自己的意思,这胆子也就稍微变得大了一点。 三个月的光景一眨眼就过去,在这三个月里,萧崇德对李墨的态度已经有过去的敬畏变成了敬服,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你说都是家中老二,怎么二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看着丰州一天天壮大,萧崇德已经意识到原州不能再与丰州为敌。可原州迟迟不派人来商谈赎回自己,萧崇德干着急也没有。并且萧崇德已经隐隐感觉到原州可能出事了,要不然家中老父还是五妹不可能不管自己的死活。 萧家有五个孩子,除了老二跟老四早夭外,萧家家主膝下尚有三子。萧崇德在家行二,大哥之前随辽帝与女直人大战,原州就只有自己跟五妹在。可联想到前不久得知辽帝又一次败给了女直人,萧崇德立刻意识到自己那个大哥,如果没有战死沙场,那十有八九是跑回了原州。 想到自己的大哥萧崇杰,萧崇德心里不由暗暗苦笑。不用猜了,准是他回来了。只有他回来了,原州才会直到现在也派不出人来,也只有他,是巴不得自己早死的,因为原州的城主之位,只有自己是他的竞争对手。 当被李墨叫到面前的时候,萧崇德没有隐瞒,只是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李墨听说眉头微皱,看着萧崇德问道:“你的大哥萧崇杰为人如何?” “大人,能陷弟于敌手,你觉得他为人如何?”萧崇德苦笑一声道。 李墨闻言沉吟片刻,对萧崇德说道:“……我不喜欢内斗,那样只会便宜了外人。如今咱们大辽势弱,女直人迟早会到这西京道来,到那时我们如果不能团结一致,那等待我们的恐怕只有剃发易服的结局。萧崇德,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觉得你比较适合担任原州的城主,只是你有那个意愿吗?” “……大人,若是我拒绝,你为如何?” “那原州就将不复存在,为了将来考虑,我不可能留下一个日后有可能会投降女直人的原州城。” “……我大哥久经战阵,多有建功,手下更有一支虎狼之师。” 见萧崇德这么说,李墨心下了然,这就是同意了,只要李墨将萧崇杰这块顽石搬开,那丰州与原州的结盟就能成功。 “萧崇杰要死要活?”李墨问道。 “他终究是我大哥,老父现已年迈,岂能让他老人家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成,我会让手下注意,不过他要是死于乱军之中,那也只能说是他命该如此。” “多谢大人。” ***************************************** 原州城主府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萧家老五萧崇信又气又急的质问自己的大哥萧崇杰道。别看萧崇信是女儿家,但要论脑子,就数她最好使。当初与丰州结仇她就不赞成,可那是原州城里的人都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结果便宜没占到不说,还把少城主萧崇德给搭了进去。 得知萧崇德被俘以后,萧崇信当时就想要派人去商谈赎人的事宜。不料偏偏那个时候自己的大哥萧崇杰带人返回了原州。萧崇杰一回原州,就将城中的大权给掌握在了手中,萧崇信在萧崇德在的时候还能出入府中的议事堂,可萧崇杰一回来,萧崇信就只能待嫁闺中,出入都受到了限制。 萧崇信并不想要跟萧崇杰争什么,只是请求萧崇杰尽快将二哥萧崇德从丰州救回来。而萧崇杰满口答应,但却迟迟不见行动,反倒是对原州城内的大权大打出手。 在得知丰州派来的信使在回程途中被人截杀以后,萧崇信已经明白这是大哥不打算让二哥回来,行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又气又急的萧崇信当即不顾下人的阻拦,冲到府中议事堂当众质问萧崇杰。 “五妹你在说什么?大哥不明白。现在正在商议正事呢,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搀和,还不回去,有什么话咱们兄妹一会再说。”萧崇杰一皱眉头,十分不满的对萧崇信说道。 “呵呵……大哥不明白?恐怕但凡是知道丰州信使被杀的人的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哥,我的好大哥,那个位置难道就那么有吸引力,值得你不惜一切。”萧崇信冷笑着问道。 “放肆!我是代理城主,你是怎么跟我说话呢?来人!送五姑娘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离开。”萧崇杰怒声下令道。 “哈~”萧崇信不屑的看了萧崇杰一眼,扫视了在座的几位族中元老一眼,又看着萧崇杰说道:“汉人有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大哥,许多人当初都小看了如今的丰州城主,而你现在又何能例外。” “拖下去,拖下去。”萧崇杰恼羞成怒的叫道。 萧崇信当然不会让人碰自己,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议事堂,她对自己的大哥是彻底失望了。刚走出议事堂,就见北城守将拔都一脸惊慌的冲进了议事堂,不等喘气就急声叫道:“城主,不好了,丰州方向有人马正在向原州开来,人数约有一万。” “哈哈,来得好。我本来还想要带兵去会会那个丰州城主,没想到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听到萧崇杰的大笑声,萧崇信暗暗摇头,似乎不愿再听萧崇杰的狂妄之言,萧崇信快步离开。 不可否认,萧崇杰久经战阵,沙场经验丰富,但这并不代表着萧崇杰就一定能够胜过丰州的那位城主。丰州城外的那场战斗早已传开,即便是两万头猪,那要抓起来也需要费些时间。可只是一战,两万杂牌军就溃败了,李家那位二公子以最快的速度消除了隐患,而随之进行的种种举措,也意味着此人非是平庸之辈。 只是眼下原州城上下清醒的人并不多,大多都被萧崇杰给蛊惑,想要这些人清醒,恐怕只能等到萧崇杰大败之后。可这样一来,原州势必元气大伤。二哥眼下身陷敌营,若是大哥再出什么意外,难不成还要自己这个姑娘家抛头露面? 萧崇信没有回自己的闺房,而是转道去了自己父亲的宅院。眼下也就只有原州城主有可能阻止萧崇杰带兵出城与丰州人马进行野战了,可叫萧崇信失望的是,自己苦口婆心,但父亲并不认同自己萧崇杰必败的观点。 失望加窝心的萧崇信回到房中独自难过,不过萧崇杰此时却是意气风发,丰州军在他眼里就如同土鸡瓦狗,只要他领着大军一到,那丰州军就会望风而降。他的确有高傲的理由,自己常年与女直人作战,虽然输多胜少,但同时也把他的眼光养高了。在他眼里,女直人是最强悍的,而自己手下的三千劲卒则是排第二,至于丰州城那些地主武装,又怎么可能是自己手下这三千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劲卒的对手。 萧崇杰都已经打算好了,等两军对阵,先让自己带回来的三千劲卒做先锋,之后就是率领大军抓俘虏。 眼高于顶说的就是萧崇杰这种人,他看不起地方武装,总认为那只不过是一帮没经过战阵的菜鸟。哪怕已经回来了三个月,他最关心的还是丰州有没有替自己干掉有可能跟自己抢城主之位的老二,至于丰州这三个月的变化,他并不关心。 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原州城里的两万人马出了城,打算在野外生擒活捉自不量力的丰州城主,原州城里就只剩下两千老弱残兵。 …… 两军在城外相遇,萧崇杰连场面话都懒得说,大手一挥,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三千劲卒就向丰州军扑了过来。一见原州军如此,那李墨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有什么话等打过之后再说吧。 李墨早在得了丰州城之后就将日后的作战目标定为了女直人,所以在军队扩编的同时,他也与手下谋士议定了日后专门对付女直人的军种。 女直人上阵一般都喜欢身着重甲。在冷兵器时代,几副重甲往身上一套,那的确会让安全性提升不少,一般的刀砍箭射压根就伤害不了他们。所以李墨针对女直人的这个习惯,专门设立了一支斧锤兵,领兵大将就是卞祥。大斧、大锤都是破甲利器,眼下不是在大周,李墨有的是精壮之士能选,两千斧锤兵,就是李墨专门用来招呼女直人中的步卒。 而女直人另一厉害的兵种就是铁浮图,其实说白了就是重甲骑兵,作用跟现代的坦克差不多。在中国的历史上,铁浮图并不是无敌的,要消灭铁浮图并不是不可能。像明末袁崇焕那样组建关宁铁骑以骑对骑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李墨除了组建属于自己的铁浮图外,还有另一个想法。老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李墨虽不是崇洋媚外之辈,但只要东西好用,又何必去在意出处。 波兰翼骑兵,别的先不说,光是那支长达五米的骑枪,就值得李墨去借鉴。马群一旦奔跑起来,即便是狼群都不敢轻易接近。而一旦骑兵成建制的发起冲锋,那气势也只能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设想一下,当女直人的铁浮图与李墨麾下手持五米骑枪的骑兵正面碰撞,五米的骑枪平举,那就是一道枪林,而女直人的铁浮图压根就近不了身就会被受加速度作用的骑枪刺穿身体。毕竟人就是长的再特殊,也不可能手臂长到可以达到五米这个长度。 不过眼下李墨的这个构想还在设计当中,这回上阵是见不到了,李墨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底牌这么快就暴露。这次上阵,李墨只是将让人组建的铁浮图跟专门克制女直人步卒的斧锤兵给带来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铁浮图出现在两军阵前的时候,原先还气势汹汹的原州三千劲卒就如同老鼠见了猫,顿时出现了一阵混乱。而在中军的萧崇杰也是大惊失色,他们都被女直人给打怕了,一见到对面阵中的铁浮图,下意识的将其视为了女直人的铁浮图。 “丰州竟然投靠了女直人。”萧崇杰失声叫道。 原本充当箭头的三千劲卒乱了,可李墨的丰州军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趁你病要你命,李墨一见原州军阵脚不稳,当即下令发动了全军冲锋。 第229章 以和为贵 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也能战胜一头绵羊带领的狮群。人,有从众心理,换句话说,就是大部分人缺乏主观能动性,需要有人牵头,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打仗同样也是如此,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萧崇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头人,作为一军主将,在见到丰州军出现了铁浮图之后,已经被女直人吓破胆的萧崇杰立刻就下意识的认为丰州投靠了女直人。患有“恐金症”的他立马发病,也顾不上去指挥大军了,当即带着他的三千病友脱离了战场。 一军主将带头逃跑,那剩下的人又怎么可能还有心气与丰州军对阵。原本在人数上,原州军是占优的,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主将,原本即便会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的一场仗最后却是落个望风而降的局面。 好在李墨此来并不是打算吞并原州,并没有难为那些放下武器的原州兵卒,不过也因为这些降兵耽搁了时间,等李墨准备派人去追击早已退出战场的萧崇杰时,萧崇杰已经跑没影了。 “大人,可惜跑了那个萧崇杰。”袁虎略显遗憾的对李墨说道。 “他跑不了,只要他想回原州,那半道上肯定会被唐斌跟郝思文截住。” 自在丰州站住脚以后,李墨算是多年媳妇熬成了婆,可以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首先就是扩军,如今辽国大乱,群雄并起,想要说话有人听那就必须手中有兵。李墨将人中人马扩充至了两万,鲁达、杜胜等人所部尽皆增加了人马。好在五部归顺,为李墨提供了不少良马,要不然李墨还真不能凑出那么多的骑兵。 李墨的大军偏科严重,在扩军之前只有鲁达一支步卒,而在丰州扩军之后,马军依然人数占优。为了协调马步两军的人员比重,李墨将马铭、袁虎以及新加入的卞祥都改为了步军将领,而马军将领则是杜胜、唐斌、郝思文、孙安以及花逢春。 袁虎、马铭皆是强人出身,对骑战并不是专家,这次让他们改回步军,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而卞祥是新加入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至于随同李墨一起来了丰州的王进,李墨则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他是教头出身,而李墨除了招了两万兵马之外,另外还招收了三万人作为预备军,这三万人就统统交由王进训练。 高宠跟何元庆做了李墨的亲军头领,而史文恭则被李墨派去了凤鸣军,毕竟李墨接的圣旨是率兵前往西夏,要是连一个人都没有,难免会惹人怀疑。更何况史文恭这人的心性李墨还没看透,暂时还不能与他交心,有些事情该瞒着还是要瞒着。 唯一可惜的就是坐镇耽罗岛的栾廷玉,他是个有本事的,足够担任一军主将,可耽罗岛那里要是没个李墨能够完全放心的人也不行,所以这次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至于卢俊义跟岳飞这两个人,李墨压根就没考虑过带他们来。交浅言深是为交友大忌,李墨跟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托妻献子的程度,自然也不会带他们来丰州。 这次来原州“兴师问罪”,李墨明面上是出动了一万人,可实际上却出动了一万五,除了留下鲁达跟马铭外,其他野战军都被带上了,只不过唐斌与郝思文的军旗未打,这才忽悠了原州斥候。 一万五千人,黑压压一片,挨个数要数到什么时候,原州斥候一方面要弄清来犯之敌的人数,另一方面又要小心被丰州斥候给发现,能用的办法自然就是数军旗的数量,由此推算出大致的人数。 而在与原州军主力接触之前,唐斌与郝思文就受命带队脱离了大部队,绕路去了原州军背后的原州城。李墨倒不指望唐斌跟郝思文能够拿下原州,只是希望二人可以在大军击败萧崇杰的时候堵住他的归路,叫他进不得原州城。 从萧崇德的口中李墨已经大致了解了原州城内的情况,知道自己真正要对付的其实就只有一个萧崇杰,至于原州萧家里的那些老人,只不过是帮墙头草,谁强就偏向谁,不足为虑。 赶走萧崇杰,扶持萧崇德,这就是李墨此行原州的目的。吞并原州就目前来看并不可取,辽国如今国内大乱,群雄并起,可问题是国外还有女直人这头恶虎在伺机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过来。 眼下丰州城正在扩建当中,李墨没有过多的精力再来经营原州城。做事要一心一意,要是三心二意,反倒容易最后一事无成。 战斗的经过出人意料的快,而结果也同样将李墨感到有些意外。萧崇杰没有回城,而原州城此时却已经降了。 萧崇杰出城的时候带走了原州大部分的兵力,只给城里留下了两千老弱残兵。当唐斌与郝思文带兵出现在原州城外的时候,原州城内顿时混乱起来。萧崇信在萧崇杰回来之前一直辅佐二哥萧崇德管理原州,她的威信比起萧家里的那些老人还要高。眼看兵临城下,萧家那些原先支持萧崇杰的人都已经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萧崇信站了出来,带人将正在萧家议事堂议事的众族老给关押了起来,随后宣布接管了原州城防。 当萧崇德出现在原州城下的时候,萧崇信下令开城献降,李墨可以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原州。而帮了李墨如此大忙的萧崇杰此时去哪了呢? 原来自带队脱离了战场之后,萧崇杰并没有带兵回城,因为他知道原州城内只有两千老弱残兵,压根就不可能挡得住女直人的攻城,直到现在,他依然将李墨军中的铁浮图当做是女直人的铁浮图。 萧崇杰不愿意与原州城共存亡,自然也就不会回去找死。在逃跑的路上,萧崇杰向自己的众亲信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不回原州,而是直奔南京道投奔秦王耶律定。 自天祚帝屡战屡败之后,辽国权贵已经不在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了,转而开始关注天祚帝的几个孩子。天祚帝此时一共生了六儿六女,除了长子晋王耶律敖卢斡被杀,次女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外逃外,身边还有五子五女。其中秦王耶律定支持者最多,没办法,谁让他的舅舅是权倾朝野的萧奉先呢。 天祚帝如今虽然还没死,但已经过气,辽国权贵已经没谁看好他。自又一次兵败北逃之后,天祚帝的堂叔耶律淳便在南京道的析津府将耶律定扶上了皇位。而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天祚帝出征喜欢带着子女一起,随着他的大军战败,随军一同出征的几个子女要么被俘,要么不知所踪,眼下唯一还能明确生死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耶律定。 不过随着耶律定上位,那些心向大辽的契丹贵族立刻纷纷带兵前来拥护,一时间倒是吸引了正在高歌猛进的女直人注意。 “去南京道?大人,那样不是还要跟女直人对上?”一个亲信听完萧崇杰的决定后有些担心的问道。 “除了南京道,我们现在还能去哪?你要是想回原州那你就回去。”萧崇杰没好气的答道。 回原州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仗着是萧崇杰的亲信,这帮人在原州城内得罪了不少人,眼下萧崇杰这个靠山倒了,继续留在原州等人来报复吗? “既然大人已经决定,那我们就跟着大人一条道走到黑就是。” 统一了手下的思想,萧崇杰还不忘给这帮人画个大饼充饥,“如今秦王,不对,是陛下那里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去了肯定能够获得重用,到时候升官发财是一定的,就凭咱们的本事,又何必非要窝在原州这种小地方。” 都是视脸面如粪土的人,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萧崇杰这伙人就忘记了在与丰州军对阵时的表现,一个个信心十足,打算前往析津府去开创自己的第二春。 李墨当然不知道萧崇杰已经带着人前往了南京道的析津府,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去管那只丧家犬,如何处理萧家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在来之前李墨就没有吞并原州的计划,而在进了原州城,亲眼看到原州城内的现状之后,李墨更是不愿去背这个包袱。他是有钱,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自己给丰州怎么花都没事,可用在武装外人的上面,那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原州上下眼下是对李墨俯首称臣,可谁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李墨可不想在日后与女直人拼命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而且那刀还是李墨送给别人的。 既不能吞并,又不能过分削弱,要不然日后对上女直人的时候李墨就只能孤军奋战。有个帮手,哪怕那个帮手本事不济,可好歹也能有点心理安慰。李墨不指望原州在自己与女直人开战的时候起到多大的作用,只要能自保,帮着牵制一部分女直人的兵力,那就算是帮了大忙。 “我时间有限,就不跟你们客套了。”见四下就自己跟萧家兄妹,李墨说话也就直白了许多。 萧家兄妹一听顿时神经紧张了起来,知道决定萧家命运的时刻到了。就听李墨继续说道:“废话我就不讲了,就说说眼下的局势,如今辽国大乱,群雄并起,我们想要自保除了增强自身的实力外,那就只有与人结盟。毕竟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女直人,我想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去做别人的奴隶对吧?” 萧家兄妹闻言齐齐点头,他们当然不愿意去做奴隶,可一旦被女直人给俘虏,等待他们的就是做奴隶的命。李墨有句话说的没错,但凡是在辽国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女直人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原州虽然之前做过一些对不起我的事,但为了大局着想,我原谅你们了。俘虏的人我会还给你们,你们原州的积蓄我也不会去动。” “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希望你们在日后遇到女直人的时候可以坚持住,不要像你们大哥那样望风而逃。这辽国是咱们的家园,不是他女直人的放马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一旦女直人到来,我丰州肯定会奋起反抗,至于你们,我希望你们可以不要丢了作为一个契丹人的骄傲。” “……一旦丰州与女直人开战,原州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请允许我们到时与你们共进退。”萧崇信一脸郑重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就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你们要是有什么难搞定的人,趁着现在我在这里,说出来我帮你们搞定。” 萧崇德原本不想麻烦李墨,可萧崇信却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当初萧崇杰返回,要不是取得了家中族老的支持,原州城也不会那么快就落到萧崇杰的手里。所以当李墨问起需要他帮什么忙的时候,萧崇信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家中族老去丰州作客一段时间。只要有了这段时间,萧崇信自信可以消除族老对原州的影响力。 对于这个要求,李墨自然不会拒绝。理由都是现成的,这些族老当初支持了要跟自己作对萧崇杰,眼下萧崇杰既然跑了,他们不顶雷谁顶? 决定一宣布,原州城中的反应却没有李墨所想的那样激烈。萧崇杰当初在战场上的表现已经由那些被释放的原州兵传的满城皆知。原州百姓对那个银样蜡枪头的代理城主失望透顶,连带着也对族老当初一力支持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这回丰州军手下留情,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帮中看不中用的人而枉死,要说对支持萧崇杰那个怂人的族老没有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得知众族老要被请去丰州作客,除了小部分暗中拍手称快外,大部分原州百姓都保持了沉默。 第230章 搂草打兔子 扯虎皮才好做大旗!人们做事情都喜欢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今辽国的一多半江山都已经落到了女直人的手中,天祚帝此时虽然尚未死,但辽国权贵已经不愿意继续跟着这个不靠谱的一条道走到黑了。 南京道的耶律定就是这些辽国权贵新看上的主子。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如今辽国被女直人打得奄奄一息,但好歹也是立国百多年的国家,那底蕴并不是女直人这帮刚刚从黑山白水间走出来的野人可比。只要团结一致,辽国并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南京道的热闹李墨并不打算去凑,一来他不是契丹人,二来他也不愿意去受制于人,把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当拱手让人。可事情并不是李墨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在收服了原州不久,代表朝廷的旨意就传到了丰州,命令丰州派兵前往南京道析津府听命。 若还是前两任的李家家主,那接到旨意以后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可眼下当家作主的是李墨,他可不是辽国的死忠。仅凭一道旨意,一个李墨丝毫不感兴趣的官职就想让李墨出力,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可眼下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李墨也不想因此影响到辽国的抗金大计,但让李墨派兵去析津府,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在李墨感到有些为难的时候,耶律余里衍出面帮了他一个大忙,主动提出让李墨在丰州打出她的旗号。 耶律定的母亲是元妃,而他的舅舅就是萧奉先。有了这个舅舅,耶律定得到了许多辽国权贵的支持,但同样也给耶律定留下了许多仇人。而耶律余里衍,就是仇人中的一个。当年萧奉先为了让耶律定能够成为辽国太子,先是设计诬告了耶律余里衍的母亲文妃,逼得文妃的妹夫耶律余睹为了自保叛辽投金,随后又在一次军中兵变时向天祚帝献计处死了当时人望颇高的晋王耶律敖卢斡,也就是耶律余里衍的哥哥。 这母亲跟哥哥都是因为萧奉先的谗言而死,而萧奉先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耶律定,这样一来,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又怎么可能会待见耶律定。 耶律余里衍一露面,南京道那边立刻偃旗息鼓,不提什么让丰州派兵来援的事情了。只是派出了使者,劝说耶律余里衍以大局为重,两家联合对抗咄咄逼人的女直人。而耶律余里衍也是个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人,在得到李墨的同意之后,答应了耶律定两家结盟的提议。 大敌当前,个人恩怨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眼下辽国的东京道已是女直人的囊中物,上京道随着天祚帝的又一次战败已经有大半被女直人攻陷,而女直人的目标也转向了中京道,耶律定的南京道与李墨的西京道虽然暂时还不会遭遇女直人的直接威胁,可一旦中京道沦陷,那离与女直人交手也就不远了。 相比起南京道,李墨的西京道反倒更容易遭到女直人的袭击。耶律定的南京道南边就是大周的领土,东面就是大海,西面则是西京道,只有北面才是中京道,女直人攻来也只会是从中京道过来。 可李墨的西京道就不同了,女直人除了可以从中京道过来,更可以由上京道进入。李墨不担心来自西夏的攻击,眼下西夏自顾不暇,横山防线在大周军队的攻击下已经崩溃,如今求和的使者正在前往大周京城的路上。李墨需要防备的,就是来自东边或者北边的女直人。 …… 老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李墨担心着女直人进入西京道,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女直人的一支偏师出现在丰州的北面,虽然距离尚远,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来女直人的胃口不小,在得知南京道的耶律定成为新一任辽帝之后,已经决定分别出兵中京道及西京道,试图两面合围。彻底灭亡辽国。 南京道与西京道虽说已经结盟,但这个盟约却并不牢靠,结盟只是为了保证两家互不干涉,可想让两家携手,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除了派出信使告知南京道此事外,李墨就没幻想过南京道会派兵来援。 大批的斥候被派了出去,给李墨带回了大量的情报。敢情不是女直人大兵压境,而是追击一支败军,领军大将是金国名将完颜娄室。 按理来说,一支残兵败将,不值得动用一员大将负责追击。更何况眼下正是金国攻打辽国中京道的关键时期,让完颜娄室这样一员大将去追杀败军,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 事出必有因,既然需要动用完颜娄室,那肯定不是为了那支败军的领兵大将李良辅。被金兵追杀的不是辽兵,而是西夏兵。西夏王李乾顺娶了辽国的成安公主,如今母国有难,成安公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李乾顺便派了大将李良辅领兵三万前往助战。结果是已经知道的,天祚帝战败,作为帮手的李良辅只能引兵返回。只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刺激到了金国,派出了完颜娄室一路追杀。 当然,不管这回金兵是不是冲着李墨的丰州而来,李墨都不会袖手旁观。倒不是为了帮助李良辅,而是迟早要跟女直人对上,要是能在这时干掉完颜娄室,也算是除掉了金国的一大臂助。 得知李墨决定出兵,蜀国公主那是心里暗送一口气,别看丰州表面上是以她为主,但实际上却是李墨说了算。 随着李墨一声令下,丰州城上下动员起来,到了此时,谁到知道与金兵一战在所难免。李墨手下那些汉人将领是期待加兴奋,总是听李墨把女直人的战力夸了又夸,这回总算是要见真章了。至于那些辽国本地人除了听命行事外,还是被金国对待战俘的态度给吓到了。往常即便被权贵剥削,好赖还算个人,有些人身自由。可要是做了金国的俘虏,那就是奴隶的命,与自己平常所养的牛羊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牛羊的待遇。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不愿意成为奴隶的人们爆发了空前的热情,誓要守护自己的家园,将野蛮残暴的女直人赶回老家去。 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李墨与众将一致认定,西夏败兵会通过渔阳岭前往东胜州休整。而李墨与众将的想法就是在渔阳岭设伏,一举歼灭一直对西夏败兵紧追不放的五千金兵。 李墨没打算去接应西夏的李良辅,同样也不会放过这支西夏军。眼下大周正在对西夏用兵,李墨虽然不能去西夏建功,但阻止李良辅率军返夏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今李良辅的西夏军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溃散。不过李墨没打算去接应李良辅,却不想李良辅却主动送上门,派人前来求援,并且带回了一个叫李墨意想不到的消息。 天祚帝自从与女直人对上之后,每回出兵都会把自己的子女尽数带上,也不知他是父爱如山还是担心自己的臣下舍弃自己拥立自己的孩子为新一任的辽帝。耶律定能幸免于难,还是多亏了他的舅舅萧奉先,叫耶律定装病才免去了随军颠簸之苦。可除了已死的晋王跟如今已经继位成为新一任辽帝耶律定外,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外逃的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其余的人都被天祚帝给带在了身边,随着天祚帝战败,这些皇室子女也跟着倒霉。 一直没有天祚帝的消息,只知道这人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李墨原本以为蜀国公主的那些兄弟姐妹跟着天祚帝一起钻了山沟,却不想刚刚得知,这些皇室贵胄竟然都在李良辅的军中。难怪女直人对这支西夏败兵穷追不舍,更是派出完颜娄室这样一员名将带兵追赶。 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李墨自然没有隐瞒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虽然深恨父亲的无情冷血,但却并不反感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连忙请求李墨想办法搭救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 李墨倒也没有拒绝。如今辽国换了耶律定上台,光是有一个蜀国公主,说实在话还真是有点挡不住辽国的大义,可若是再加上辽国的那些皇室贵胄,那倒是日后说话可以底气更足一点。 辽帝耶律延禧一共生了六子六女,除了已死的晋王,还活在世上的还有五子六女。耶律定已经在南京道登基称帝,可李墨这边要是还掌握着四子六女,那完全就可以跟南京道的耶律定分庭抗礼。 既然情况发生了变化,那原先预订的计划自然也就要有相应的改变。李墨原本打算让人伏击李良辅的西夏军,不过眼下既然多了那群皇室贵胄,那伏击计划只能取消,改为请君入瓮,至于伏击金兵的计划当然是保持不变。 …… 渔阳岭 “此处是什么所在?”完颜娄室驻马询问自己身边的亲信道。 “回大帅的话,此处名为渔阳岭。” “原来这里就是渔阳岭,派人告诉前队的活女,这次若是再放跑了西夏军,他就不必回来了。” “大帅放心,少帅上次只是一时大意……” “你们少替他说情,军法无情。既然他立下了军令状,那若是再放跑了李良辅,那自然只能用军法惩处。”完颜娄室摆摆手,催马向前。身旁的人都知道自家大帅治军严谨,再说就会给自己招来一顿军棍,也就不敢再言语,随着完颜娄室一同前行。 对于这次追杀西夏李良辅,众将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满的。正是攻打中京道给自家捞好处的时候,偏偏被安排了这么个没油水的任务,换谁心里都有些不乐意。哪怕是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活女,也对此颇有意见。上回之所以会放跑了李良辅,就是因为李良辅在逃跑时命人沿途扔下了大量的金银首饰,这才脱身离去。不过完颜活女也因此挨了一顿军棍,所缴获的金银首饰也被充公了。 就如完颜娄室所说,长子完颜活女既然立下了军令状,那要是再放跑了李良辅,那完颜活女就真的只能送上自己的项上人头。为了保住自己的吃饭家伙,完颜活女这次也是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李良辅扔下一座金山,他也要先把李良辅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再去捡金山。 不过就在完颜活女下令队伍加快速度,尽快赶上西夏的李良辅所部时,异变突起。原本在队伍前面的数量尖兵忽然惊叫一声,连人带马的摔倒在地,紧跟着就有人发现在他们队伍前进的路面上,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陷坑。坑倒是不大,差不多就只有吃饭的海碗大小,也不是太深,也就一尺多点。人走只要注意点就没事,哪怕踩进去也不会容易受伤。 可对马匹来讲就要命了,这些破坑,踩进去就容易折了马蹄。他们是追兵啊,要是没了马匹,光靠两只脚去追要追到什么时候? 完颜活女了解情况后刚要破口大骂干了这件缺德事的人,却不想还没等他的叫骂出口,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就射了过来。十七岁就随父上阵的完颜活女对于危机的反应极为灵敏,几乎就是下意识的一片脑袋,箭矢擦着他的脸颊就飞了过去。 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完颜活女当即下马,背靠自己的战马同时也放声大喊:“敌袭~” 其实用不着完颜活女提醒,在射向完颜活女的那支冷箭出现的同时,早已等候多时的丰州军也开始了攻击。 箭雨不断落下,猝不及防的女直人纷纷中箭落马。侥幸没死的立刻聚到一处组成圆阵,等待得知消息的后军赶到。只是他们想不到,既然他们都遇到了袭击,后军又怎么能够独善其身。 “撤,撤,往后撤。”完颜活女冒着被箭射中的危险,翻身上马招呼士兵迅速与大部队汇合。 第231章 渔阳岭 金人好重甲,一般箭矢对其所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这次不同,女直人担任的是追兵的角色,为了追上西夏的李良辅,也为了减轻马匹的负重,完颜娄室所选的兵马是轻骑兵,只有少数马好的人才会坚持身穿重甲,这样一来,当李墨的伏兵发动袭击以后,先是那些没有重甲的女直人中招,倒在了血泊当中,至于那些身负重甲的女直人虽然性命无碍,但胯下的战马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改骑兵成步兵了。 完颜活女带着改行做了重甲步兵的人马赶到中军父帅那里,却发现自家父帅情况那里的更糟。他们也是一路高歌猛进惯了,认为追击西夏败兵用不了多少人,所以就只带了五千人,而且这五千人里还包括了不少以前被女直人征服的奚人跟渤海人,真正的女直人不过两千来人。现在经过一阵阵箭雨的洗礼,没有重甲保护的奚人、渤海人已经彻底玩完,还留在完颜娄室身边的就只剩下近两千的女直人。 完颜娄室不愧是金国名将,临危不乱,他很清楚自己这回大意了,着了别人的算计,想要逃出生天很是困难,可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想要知道赚了他性命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拒绝了长子完颜活女请求他立刻下令全军突围的建议。这里远离金国的势力范围,眼下马匹尽失,即便他们能冲出包围,可就凭他们的两条腿,又如何能够安然返回。 与其在荒原上被人当兔子撵,倒不如固守。当然完颜娄室也知道即便选择固守也守不了多久。身上并没有多少辎重,渔阳岭无水无粮,不出五天,他们这些人就会被活活渴死饿死。 …… “哎呀~没想到那个完颜娄室还真够冷静的。”在一处山坡上,李墨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自言自语的说道。手中的千里眼并不难制作,李墨不会造玻璃,只知道玻璃是用沙子烧出来的,可具体用什么沙子,中间还需不需要加别的东西,李墨就不知道了,他只能花钱让人一个个的试,只不过试到现在玻璃没试出来,倒是试出了水泥这个好东西。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相比起玻璃,水泥才是眼下李墨更需要的。这次丰州城扩建,李墨用的就是水泥,比起以前建筑所需使用的那种建城材料,水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至于李墨手里的千里眼,没有玻璃还有纯净没有杂质的水晶可以替代。 人的目力有限,可有了千里眼的帮助,李墨就能够在女直人的斥候发现不了的情况下调兵遣将,等到完颜娄室带兵进入了渔阳岭,李墨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不客气的说,李墨没打算放过一个人,更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完颜娄室领五千兵追击西夏败将李良辅,这五千人以李墨目前的能力是能够吃下的,但要是惹来女直人的主力,那李墨就有点吃不消了。 自信不代表狂妄,李墨还没有狂到认为自己能够凭着手底下的这点人马就可以横扫女直人的数十万大军。女直人是人少,可投靠女直人的人却不少。在女直人拿下辽国的东京道以后,女直人就彻底咸鱼翻身,奚人、渤海人、辽人、汉人都是女直人的先锋军,只有遇上真正难啃的骨头时,女直人才会亲自上阵。 完颜娄室固守渔阳岭出乎李墨的预料,不过李墨也没因此就失望,无非就是事先安排的追兵没了用武之地而已,干掉完颜娄室的目的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大人,是否下令攻击?”一旁的孙安出声请战道。 “不着急,先把这帮家伙困住。他们要是想要突围,就照原计划进行,他们要是待着不走,那咱们就跟他们耗下去,等耗个三五日,咱们再去收尸。总之一句话,我不打算放过这帮女直人中的任何一个。”李墨摇头说道。 按照李墨目前的条件,要强攻也不是不可以。他没有火枪,可他有炸药包啊。如今女直人固守在渔阳岭的一个土坡之上,只要下令投石车将炸药包往那个土坡上丢,消灭这伙女直人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地主家也没什么余粮啊,考虑到日后与金兵主力的作战,眼下还是要能省则省,不能光图一时痛快。 李墨是主将,哪怕孙安等人想要跟女直人过过招,可既然李墨做出了决定,他们也只能执行。李墨留下杜胜主持大局,自己则带着自己的亲卫军离开了渔阳岭,去会会那些自认为已经安全的西夏人。 早在对女直人动手之前,李墨就已经派人将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西夏人给领进了军营。李良辅虽是领兵大将,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契丹人会跟他们突然翻脸。在李良辅看来,他们这次来辽地作战,虽然作战不利,可终究是来帮忙的,契丹人不可能会害他们。可问题是丰州不是契丹人做主,而是李墨当家。 蜀国公主一露面,李良辅的戒心就尽去,一路保护的那些蜀国公主的兄弟姐妹也随着蜀国公主下去安歇。这一去,就让李良辅就失去了与人谈判的筹码,只能任人摆布。 李墨的出现并没有让李良辅感到有多紧张,随着天祚帝的连连失利,在辽地得到重用的汉人并不在少数。 “多谢李城主在这时伸出援手。”李良辅感激的向李墨道谢道。也难怪李良辅激动,这一路逃亡,沿途李良辅也曾经向别人发出过求援,可回应的就只有李墨这一个。丰州李家李良辅是知道了,一门忠烈,眼前李墨的父兄都是为大辽而死。 “李将军不必客气,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先修养个十天半月,等身体调养好了再决定行程如何?” “这个……只恐会给李城主的丰州惹来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李将军担心的无非就是那完颜娄室,眼下那人已被我丰州军困在了渔阳岭,他现在自保都难,又如何能来找李将军的麻烦,李将军大可安心休养。” “当真?”李良辅是知道完颜娄室的厉害的,得知完颜娄室被困,第一反应就是眼前的李墨在吹牛。 “呵呵……以有心算无心,名将又能如何?李将军若是不信,不如一会用过了饭,随我一同去渔阳岭走上一遭。” “李城主莫要误会,李某怎会不相信李城主。既如此,那李某就在丰州叨扰几日。”李良辅连忙说道。 连日来的疲于奔命,早已让李良辅的西夏兵陷入了精神高度紧张,眼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多日积累的疲劳顿时爆发,等到次日这些西夏兵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而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李墨派人来告知他们,他们的主将李良辅因为劳累多日,眼下病倒了,需要调养一段时日。那些西夏兵感同身受,就连他们这些小兵都累得差点起不来,更何况是主将,所以对李墨派人来说的说辞丝毫没有怀疑,甚至就连李墨说蜀国公主受李良辅所托暂时接管这支西夏兵的指挥权都没有怀疑。 西夏一直都是辽国的小弟,尤其是在李乾顺娶了辽国的成安公主,生下了太子李仁爱后,在西夏人的眼里,两家更是亲如一家。眼下主将劳累过度而病倒,将兵权暂时交由蜀国公主代管,这在西夏兵的眼里更是不叫事。他们这次来辽国的任务就是替辽国作战,一起对抗女直人,眼下他们既然尚未回归本国,那原先的任务就未变,对接受蜀国公主的指挥并不存在任何抵触。 倒霉的李良辅做梦也没想到跟自己同桌吃饭的李城主会暗算自己,吃了李城主的饭,当天晚上就发病了。李墨倒是没有要他性命,他手下有神医安道全在,有的是法子叫李良辅一病不起。 顺利接受了那些西夏兵,好歹也是西夏精兵,让他们回国会给如今正在攻打西夏的大周军造成麻烦,杀了又有点浪费人力,倒不如就留在身边干掉杂活,有蜀国公主这块招牌在,也不是不能叫他们在日后跟金兵玩命。 李良辅被李墨命人迅速送进了丰州城,至于那些西夏兵卒除了给蜀国公主留下一部分外,其余的则被李墨以蜀国公主的名义给打散分配去了不同的地方。等做完了这一切,李墨又带着亲卫军匆匆赶回了渔阳岭,这次蜀国公主也跟着一块来了。 完颜娄室在渔阳岭上待了一天两夜,已经意识到不能继续苦等下去,眼下他们无粮无水,再等下去就只能被饿死渴死。趁着现在身上还有点气力,倒不如奋力一搏。完颜娄室不指望能够逃出生天,只希望能把自己阵亡的消息传回金国,好让金国的上层知道在辽国西京道的丰州,又出现了一个大金国崛起的障碍。 “吃。”完颜娄室沉声命令自己的长子道。他已经准备壮士断腕,命人将军中并不多的食物集中起来,交给其中挑选出来的一百人食用,而剩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断后的准备。 完颜活女拿着手中的肉干,忍不住对完颜娄室说道:“父亲,还是让孩儿留下断后吧。” “为父身为一军主将,岂能临阵逃脱。活女,你记住,一定要把我军中伏的消息带回金国。”完颜娄室摇了摇头,严肃的叮嘱长子道。 “父亲,大金国不能没有你,还是随孩儿一同突围,孩儿拼死也会保护父亲突围出去。”完颜活女不死心的劝道。他这一开口,一旁的亲信也纷纷开口劝完颜娄室。 “大帅,少帅说得对,大金国不能没有你。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帅若是陷在了这里,对我大金国的损失实在是太大。还请大帅随少帅一同突围,我等拼死……” “住口!不必劝了,我意已决。活女,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到金国。” “……孩儿遵命。”完颜活女也父亲态度坚决,自小就跟随左右的他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强忍悲痛大口的吞咽着手中的肉干。 有千里眼在手,渔阳岭上女直人的一举一动李墨都瞧得一清二楚,放下手中的千里眼,李墨立刻对等待已久的众将发令道:“这伙女直人看起来是准备突围了。众将听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不希望此战放过任何一个女直人。杜胜、鲁达、卞祥。” “末将在。”被李墨点名的三将闻声出列。 “命你等率部清缴那些负责断后的女直人,记住,我不要活口。” “末将遵令。”三将齐声领命。 “孙安、唐兵、郝思文。” “末将在。” “命你三人率部截杀突围而出的女直人,同样的,不留活口。” “得令。” “传令下去,此战以人头记功。” “末将遵令。” …… 女直人是要做困兽斗,而李墨这边却是以逸待劳。随着完颜娄室率先冲下了山坡,杜胜等人也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完颜娄室原本还指望借着下坡之力先冲垮对方的头阵,却不料对方的主将也是个极为狡猾的人,并未让人在他们下坡之时进行阻拦,而是选择在平地待敌。 话不投机半句多,完颜娄室很清楚眼下不是客套的时候,原本手下就是又渴又饿,现在能够迈开腿,挥动兵器,那完全就是靠着一股气在支撑,一旦停下,那股气就泄了,再想要提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作为领兵大将,完颜娄室冲在了最前面,而鲁达、卞祥作为步军,自然率先与同为步军的女直人厮杀到了一起。至于杜胜所率的马军,则在两军纠缠在一起之后对金兵的后阵展开了突击。 总有漏网之鱼的出现,近两千身负重甲准备搏命的女直人,想要一个不漏的防住的确有些困难。与鲁达激战的完颜娄室抽空向自己长子所在的方向看去,事情有些出人意料,他并没有将敌兵的阵势冲开,自然也就无法保证自己的长子带人突出包围。但当他看到长子带着一百多女真勇士冲破敌阵所奔的方向以后,不由大惊失色,原来活女并没有趁机逃离战场,而是直奔敌军的中军而去。 “高宠,你的买卖来了。”李墨笑着对一旁已经有点按耐不住的高宠说道。 第232章 名将的尊严 习惯真的能够害死人!完颜活女自十七岁随父在外征战,他已经习惯了冲锋陷阵,已经习惯了直取中军后引起敌军大乱,从而获得最终的胜利。与辽人的无数次战斗,这种快捷的获胜方式已经深入像完颜活女这样的年轻女直人勇士的人心。 在带领一百吃饱喝足的女直人突破丰州军的防线,看到附近一处土坡上的敌军帅旗以后,完颜活女放弃了先前父帅完颜娄室交代下来的任务,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带着同样兴奋的女直勇士直奔李墨的所在杀了过来。也多亏他没有带人逃离战场,要不然就这么一百人,连给在外围等候的孙安等人塞牙缝都不够。 高宠很感激李墨,自从独自上京连连碰壁以后,高宠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想要出人头地,那就需要有贵人扶持。李墨不计前嫌的重用了高宠,叫高宠心里很是感动,总想要通过沙场建功来证明李墨没有看错人。只是他是李墨身边亲卫军的统领,这是李墨对他的信任,同样也让高宠失去了许多获得战功的机会。 完颜活女的攻击不仅没有叫高宠感到害怕,反倒有些兴奋。在得到李墨的允许之后,高宠迫不及待的高呼一声,当先催马直奔冲上山坡的女直人迎了上去。 “这家伙,这回算是逮到机会了。”何元庆有些羡慕的说道。他也想下去跟那帮女直人过过招,不过他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从家出来跟着李墨这么久了,何元庆也在逐渐成熟起来,不像当初那样凡事都由着性子来。 “你要是羡慕那就去,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李墨闻言笑着对何元庆说道。 “……还是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元庆想了想,有些遗憾的答道。 李墨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欣慰,没有再劝何元庆也去过过瘾,只是问起何元庆的书读得怎么样了?一提读书,何元庆就觉得有点头疼,可又不能不读。他的志向是当个将军,可做将军的人要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可就丢人了。每回练字,何元庆就跟受刑一样,手中的毛笔似乎比常用的那对大锤还要重。 “正,正在努力当中……”何元庆有些结巴的答道。 “那就继续努力,什么时候你能看懂军令了,那就是放你出去独领一军的时候。”李墨笑着说道。 独领一军,一直都是何元庆的梦想,倒不是他打算单飞,而是能够独领一军,那就说明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李墨进一步的认可。可一想到认字,何元庆的脸色又有点发苦。 “别愁眉苦脸的,我就不信认字比你当年练武还辛苦。”李墨一拍何元庆的肩膀说道。 李墨在跟何元庆闲聊着,战场上的完颜娄室已经疯了。完颜活女是厉害,是女直人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可他再厉害能厉害过连挑十二辆铁滑车,要不是马驽枪差才不幸身亡的高宠。如今的高宠可不是历史上那个高宠,胯下骑着转山飞,手中使的是李墨让汤隆用西域精钢打造的錾金虎头枪,这样的高配,对上为了逃跑方便连身上重甲都脱掉的完颜活女,那还不是占尽便宜。 完颜娄室在看到长子活女不按原定计划逃走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所以他立刻更改了当初的计划,趁着活女去攻击敌军的主帅,自己带着人开始对外突围。只是原本他还指望长子能够引发敌军的混乱,好给自己制造机会,却不料长子辜负了他的期待,根本就没有冲上土坡,而是在半路上就被人截住。 在看到长子完颜活女被拦截的敌将一枪挑起,凌空甩飞之后,完颜娄室知道,自己原先的计划失败了。身边的女直人越来越少,这支来历不明的敌军似乎很清楚女直人的特点,所使的兵器也多是很容易破甲的巨斧大锤。尤其是其中一个使用开山大斧的,那家伙真是所向披靡,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近两千人冲下来,到现在身边只剩下百十来人,而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完颜活女那一百人此时也已经被尽数杀死。完颜娄室知道自己今日大限已到,可在临死之前,他还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两军阵前,双方将领出阵斗将,一般都会互通名姓,一是礼仪,二就是让被杀之人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你们究竟是哪家的人马?”被迫退回土坡的完颜娄室大声喝问对面的敌军道。 战场的礼仪,在能遵守的情况下还是尽量去遵守比较好。李墨的目的是不叫金国过早知道完颜娄室陨落的消息,倒不是真的就要让完颜娄室临死做个糊涂鬼。眼下完颜娄室已经难逃生天,告诉算计了他的敌人究竟是谁,也是作为敌人的应有之义。 “小可李墨,见过完颜将军。”李墨来到两军阵前,神色平和的看着完颜娄室说道。 “你是汉人。” “正是。” “……为何要与我大金为敌?如今大辽已是日薄西山,无数辽国权贵成了我大金的阶下囚。你又非是契丹人,又何必为你们那个不靠谱的皇帝效忠。我大金国内名将无数,即便你今日侥幸算计了我,可你想过日后吗?一旦我大金知道我阵亡于此的消息,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到那时,就凭你手下的那点兵将,你能胜得过我大军数十万虎狼之师?” 完颜娄室在对李墨摆事实、讲道理,希望李墨可以幡然醒悟。只是可惜李墨就是一块顽石,似乎不被完颜娄室的言语所动,等到完颜娄室说累了,李墨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谁告诉你我是辽人了?” 完颜娄室闻言一愣,一开始见到李墨是汉人而不是契丹人,他的确是动了说降对方的念头。可现在对方开口不承认自己是辽人,那这世上除了辽国有汉人,西夏跟大周同样也有,但西夏如今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精力派出这样一支劲旅来辽国助战,而且这么多的汉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来自大周。 “为什么?你们周国与辽国不是百年仇敌吗?我们金国攻打辽国,你们周国没什么要帮着辽国?”完颜娄室不明白的问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辽国是一狼,而你们金国则是一虎,驱狼迎虎的蠢事你觉得我们周人会做吗?完颜娄室,我敬你也是一代人杰,你自裁吧。”李墨神色平静的对完颜娄室说道。 望着说完话就离开的李墨,完颜娄室不再多言。他此时已经彻底想明白,对方之所以会跟自己说的如此透彻,就是因为不打算放自己一条生路,让自己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 想凭眼下仅剩的百十来个已经筋疲力尽的亲信冲出包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援军赶到。可问题是这次他率兵出来是追击西夏败兵,金国上下压根就瞧不起那帮西夏兵,自己除了身边带着的五千人,压根就没有后续部队。因为就算是不久前的自己,也觉得想要解决那支西夏败兵就凭手底下的五千人马已经是绰绰有余。 完颜娄室心里还是感激了李墨一番,至少他最终还给自己保留了一份武人的尊严。回到土坡上,完颜娄室选择了自尽,而随着他的自尽,那百十个女直人也纷纷拔刀自尽。 “挖坑埋了。”得知消息的李墨随口吩咐了一声就不再理会此事,转而又开始听取众将的战后汇报。 女直人不愧是战斗民族,至少在被汉文化腐蚀之前,他们的战斗意志还是很强的。人数不到两千,而且还是又饥又渴了一日两夜,但在战斗中还是给李墨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战损比例甚至达到了一比一。 鲁达的脸色很难看,自疯魔军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近两千的伤亡,有超过半数是自己的疯魔军,虽然伤多亡少,但这已经足以叫胖和尚脸面上有点过不去了。 “老鲁,别沮丧,要我说疯魔军这次吃亏就吃在兵器上。那伙女直人喜欢身着重甲,你也跟他们交过手,这点我就不废话了。回头我就叫人给你疯魔军换装,等下次再交手,保证叫你出这口恶气。” “多谢大人宽慰,末将保证,下一次,定不会再赢得如此难看。”鲁达沉声保证道。 除了鲁达的疯魔军这次吃了点亏,大发利市的是卞祥的新军,这支新军人人手上拿的不是巨斧就是大锤,一下抡过去,就算没破甲,震也把那帮穿着乌龟壳的女直人给震个半死。有超过半数的女直人是死在卞祥的新军手中。 有功赏,有过罚,是李墨一贯坚持的治军理念。既然卞祥的新军这回立了大功,自然要好好奖赏一番。自从到了丰州,李墨对手下人马进行了第三次整编之后,除了鲁达的步军以及时迁的斥候营被分别赠予了疯魔跟谛听的军旗外,其他各军的军旗上还是一片空白。 这次卞祥别无所求,要的奖赏就是李墨为新军赠名。李墨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沉思了片刻后对卞祥说道:“今日我在土坡之上观战,见你部冲锋陷阵,所向披靡,那就以陷阵二字赠予你军如何?” “陷阵,陷阵……多谢大人赠名。”卞祥念叨了两遍,满脸是笑的对李墨感激道。 “别羡慕旁人,这只是开始,日后你们的机会多得是。”李墨笑着对卞祥露出羡慕之色的众将说道。 “呵呵……大人说的是,小弟这回也就是运气好而已。”卞祥也笑着对众将说道。 别看李墨待人和气,可在军中他的威信最高,众将没谁敢在他面前不敬,但对卞祥就没有那么客气。见卞祥得了便宜还卖乖,纷纷笑骂起来。卞祥也不在意,他知道像此时的笑骂不过是同伴之间的耍闹,当不得真,同时他也为顺利融入李墨这个军事集团内部而窃喜。作为新人,能这么快就被同伴接受,又如何能不叫人高兴。 …… 完颜娄室死了,所率的五千人马也无一幸免。不过李墨也知道暗算了完颜娄室,他与那帮女直人也就没了任何的转寰余地,一旦这个消息被女直人知晓,那帮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兴师动众的来报复。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事?虽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李墨做事小心,哪怕是带兵出来暗算完颜娄室,对外用的名义也是清剿丰州一带的马贼。即便是出现了伤亡,也大可推到那伙并不存在的马贼头上。 女直人想要搞清楚完颜娄室的失踪是否跟李墨有关,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且女直人眼下最大的敌人是在南京道称帝的耶律定,即便是怀疑丰州与完颜娄室的失踪有关,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派出大军压境。所以在南京道的耶律定彻底玩完之前,李墨还有时间做准备,继续积攒自己的力量。 西京道的中心区域自然就是西京大同府,那里才是人口稠密的地段。只是可惜李墨如今人在丰州,是在长城以外,想要去大同府发展有点鞭长莫及。不过有了蜀国公主这张牌,大同府不指望,谋划一下德州还是没问题的。 李墨原本想要找蜀国公主商量一下有关德州的事情,却不想他还没动身去找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自己主动上门来了。 原来从西夏李良辅那里接收了那些辽国皇室贵胄以后,李墨原本的打算是将这些人给软禁起来,毕竟李墨不是辽臣,没必要惯着他们。可偏偏这帮人不拿自己当外人,还以为丰州李家是原来的丰州李家。 在惊魂稍定以后,就开始摆出了一副主人翁的嘴脸。耶律余里衍唯恐这些人在无意中得罪了李墨带来的那些人,所以来找李墨商议对策。 “就仅仅是这个原因?”李墨怀疑的看着耶律余里衍问道。被救的那些天祚帝子女中有三个是元妃所出,想必耶律余里衍对仇人之女恐怕也不会太待见。 “好吧,你猜对了,我知道我母妃跟兄长的死与她们无关,但还是不想要见到她们。”耶律余里衍干脆的承认道。 “……那你打算送他们去哪?”李墨又问道。 “……我想让他们去大同府,至于那三个耶律定的同胞姐妹,就送去南京道的析津府。” 第233章 耶律余睹 李墨没打算扶持新帝跟南京道的耶律定打擂台,手中有蜀国公主这块幌子就足够,至于其他人的去留,李墨不打算干涉,愿意留的就留下,愿意走的就走。结果耶律余里衍去询问了一番后,除了赵王耶律习泥烈跟许王耶律宁选择离开外,剩下的人都不想离开,而且离开的赵王跟许王还不是一路。 赵王耶律习泥烈是天祚帝的庶长子,天祚帝征讨女直人前曾经封他西京留守,他准备前往西京大同府上任。至于许王耶律宁则打算前往南京道辅佐兄长耶律定。 李墨没有阻止这二人的离去,甚至同意了耶律余里衍将两千契丹骑兵分别交给耶律习泥烈跟耶律宁的请求,总不能叫人家光杆司令上路吧,这一路上不太平,万一遇上个好歹怎么办? 天祚帝生有六子,老大耶律敖卢斡被天祚帝弄死了,老二耶律雅里生性宽厚,老三耶律挞鲁体弱多病,也就剩下的三子可堪一用。老四耶律习泥烈是西京留守,带着耶律余里衍友情赞助的一千铁骑去大同府上任,老五耶律定已经在南京道的析津府登基称帝,至于老幺耶律宁则打算去五哥那里为臣,略尽绵薄之力。 不过李墨对耶律宁的析津府之行并不看好。倒不是了解耶律宁的为人,而是看耶律定身边跟着的那帮人,像耶律宁这种性格的人就如同冷油滴进了沸水,结果可想而知。同意耶律余里衍支援耶律宁一千铁骑,那也是因为李墨不想看到辽国已经所剩不多的良心死在半道上。 至于耶律习泥烈那里李墨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原本就是西京留守,去大同府上任那是名正言顺。再加上西京道的大同府此时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他去了正好充当主心骨的角色。 当然,李墨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送走了两个不好摆平的人,剩下的事情就是李墨自己的事情了。耶律雅里生性宽厚,而且做事从来不计较名利,在休养了数日之后,就主动找到李墨想要找点事做。 这是好事呀,李墨正愁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耶律雅里出面帮忙呢。丰州距离大同府有点远,所以李墨压根就没想着去大同府,他把目光投到了德州的上面。丰州自己派人去占容易惹来旁人诟病,但要是打着耶律雅里的旗号,那就没问题的。人家好歹也是二皇子不是,帮着兄弟治理一下德州,谁也挑不出毛病。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耶律雅里也意识到了丰州是李墨说了算,他的妹妹蜀国公主也只不过是在旁辅助罢了。眼下国破山河在,为了国家,同时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危,耶律雅里答应了李墨的要求,同意出任德州城主。 在李墨麾下大将鲁达、杜胜的保护下,前往德州上任。耶律雅里不是一个人去上任,随行的还有鲁达与杜胜的本部人马,而且鲁达、杜胜这一去,李墨就没打算让他们回来。在出发之前,李墨专门将鲁达跟杜胜叫到自己的屋里告知了让他们前去德州的目的。安抚民生是耶律雅里的事,但兵权却必须掌握在鲁达与杜胜的手中。眼下杜胜与鲁达的本部人马各为三千,李墨在他们出发之前特意从王进的预备军中抽调了四千人出来,让二人可指挥的人马各达到了五千之众。而等杜胜、鲁达到达德州稳定局势以后,还可以从德州本地招募汉人两万,所需钱粮李墨已经命人准备好,只等德州稳定以后就会命人送过去。 鲁达、杜胜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想当初二人一个是惹祸的和尚,一个是落魄的武人,谁能想到日后能成为领兵坐镇一方的大将。而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多亏了眼前的李墨。 “大人放心,我二人即便肝脑涂地,也必为大人守好德州。”杜胜沉声向李墨保证道,一旁的鲁达也是重重点头。 李墨见状笑道:“不用肝脑涂地,我还希望咱们日后可以好好活着去享受荣华富贵呢。你们到了德州以后不需要去管当地的民生,我自会派人替你们分忧。对了,你们对那个耶律雅里客气些,那人生性宽厚,并不难相处,只要你们做事占住了理,他也不会横生枝节。” “大人,为何要用此人做幌子?”鲁达皱眉问道。 “因为对德州人来讲,咱们是外人,而耶律雅里是辽国二皇子,有他出面,德州的辽人就不会有太多反抗的情绪。说实话,我对辽国能打赢金国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相信跟两国都交过手的你们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做准备,等金国解决了辽国,那接下来的目标肯定就是我大周,你们总不希望让那帮野蛮的金兵南下去祸害我大周的百姓吧。把战火留在辽地,怎么打我们都不用心疼,可若是让金兵那伙强盗闯进了咱们的家,那打破什么瓶瓶罐罐还不都是我们自家的损失。” 李墨说话分对象,对自己人说话从来就不喜欢文绉绉的,越是直白鲁达等人越是高兴,因为这样说话表示李墨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通俗易懂的理由立刻就被鲁达跟杜胜所接受。经过渔阳岭一战,配给鲁达军中的新兵器也发放下去。对后世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就是陌刀。一千壮汉身穿重甲,手持两米陌刀排成一列,真是人如墙,刀如林。鲁达只是看了一次演练就爱上了这个兵种。不过训练陌刀兵的条件有点高,所以鲁达的疯魔军中只有一千人改装成了陌刀兵。但就是这一千人,就足以让众将对鲁达表示羡慕了。 随着鲁达、杜胜的“分家”,丰州原有的力量顿时被减弱了,不过李墨却并不担心,先前请王进训练的三万预备军除了调拨给鲁达、杜胜的四千人外,其余的两万六千人中有一万六千人被李墨分别补充到了各军当中,剩下的一万人则作为老兵,带着新加入预备军的两万继续训练。 新兵多了,原来的军队战力自然有所下降。为了迎接将来的女直人,除了李墨专门研究设立的特殊兵种外,唐斌、郝思文所组建的马军此时已经离开了丰州城,分东西两个方向开始扫荡附近的马贼,从而达到练兵的目的。 ******************************************* 德州城外四十里 耶律雅里正纳闷大军为何忽然下令停止前进,被李墨安排的副手许贯忠就主动派人请他过去议事。耶律雅里在出发之前就与妹妹耶律余里衍有过一次长谈,知道辽国如今是落毛的凤凰的不如鸡,而他的性子又颇为随遇而安。难怪天祚帝不用他,因为天祚帝知道这二儿子耳根子软,管不了大事。 “二皇子,刚刚收到消息,德州城中如今来了不速之客,咱们若是就这么撞过去,十有八九会爆发冲突。”许贯忠也不跟耶律雅里客套,直接告之了对方德州城的现状。 “可知是何人?若是辽臣,我想我可以劝他不要紧张,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耶律雅里闻言主动开口道。 “……二皇子的好心恐怕对方不会领情。据可靠消息,占据德州城的人名叫耶律余睹。” “什么!”耶律雅里闻言不由一惊。耶律余睹这人耶律雅里当然是知道的,他原本是辽国权贵,文妃的妹夫,蜀国公主的姑父。当年文妃遭萧奉先诬陷被害,耶律余睹曾经想要拥立晋王为帝,可惜天祚帝先下手为强,抢先干掉了晋王。 耶律余睹无可奈何之下投了金国,说是金国侵辽的急先锋也不为过。想到此时耶律余睹人就在德州,耶律雅里不由也紧张了起来。金国连战连胜,早就给辽国权贵留下了不可战胜的心理阴影,一听耶律余睹人已在德州,那一向紧随其后的女直人还会远吗?耶律雅里有些想打退堂鼓。 “二皇子不必紧张,据探马回报,德州城里除了耶律余睹本部外并无其他人马,想必此人也与完颜娄室一样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二皇子,眼下情况有变,你是要返回丰州还是随我等一同前往德州?”许贯忠看着耶律雅里问道。 “唔……我随你们一同去德州。”耶律雅里想了想后对许贯忠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还要麻烦二皇子配合,咱们演一出戏给德州的耶律余睹看。”许贯忠见耶律雅里愿意一同前往德州,心里稍安,不由笑着对耶律雅里说道。 许贯忠文武双全,只是骨子里不喜欢争名夺利,但现在他既然出来做事了,那自然还是想要尽善尽美。李墨的信任和放权让许贯忠涌现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他希望通过这次与耶律余睹的交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这些需要耶律雅里的配合。 钓鱼需要香饵,而想要钓出缩在德州城内的耶律余睹,那就必须要有能让他心动的香饵。只要耶律余睹出了德州城,那以前李墨安排在德州城内的人手就可以趁机夺下城门,只要能进城,许贯忠不认为就凭耶律余睹手下那些人可以抵挡住杜胜跟鲁达的攻击。 …… 德州城内 耶律余睹正在城主府与人会面。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金国早期每次向辽国开战都会用到的借口,女直叛徒阿硫。阿硫是女直人,年轻时与完颜阿骨打兄弟的关系还不错。但人是会长大的,当阿硫与完颜阿骨打竞争失败以后,阿硫就投靠了辽国。当时辽国还不是天祚帝当家作主,阿硫就已经开始说完颜阿骨打要造反,可惜当时的辽帝很信任完颜阿骨打,阿硫的告密一点用都没有。等到后来金国建立,辽国再想要消灭金国已经不容易了,阿硫的日子也开始越来越难过。 随着天祚帝连连失利,阿硫也在四处躲藏着金国的搜捕。耶律余睹会出现在德州,那就是一路追捕阿硫的结果,当阿硫逃到德州的时候,耶律余睹带人终于将他堵住了。 两个人严格来说都是叛臣,所不同的就是耶律余睹背叛了辽国,而阿硫则是背叛的女直。同为叛臣,但结果却不一样。阿硫只要送回上京那就没命,而耶律余睹什么时候玩完,还不好说。 看着自己带人辛苦追击多日的阿硫,耶律余睹忽然觉得跟他无话可说,正准备让人将其带下去,忽然就有人来报,说是城外来了自称是二皇子耶律雅里的信使,要德州城主马上带人出城迎接。 原来的德州城主已经跑了,耶律余睹的大军一露面,那城主大人就带着亲信离开了德州城。而耶律余睹带兵追击多日,眼下也是人困马乏,虽然此时已经抓住了阿硫,可现在要是带兵出城,十有八九会被察觉不对劲的耶律雅里派兵追击。 “信使可说二皇子的队伍已到哪里?”耶律余睹想了想后问道。 “信使到时说距城已不足二十里。” “……传令下去,准备弃城。”耶律余睹沉思了片刻,下令道。 “大人,如今弟兄们人困马乏,现在要出城,恐怕许多人都不会愿意。”亲信面露难色的提醒道。 耶律余睹的脸色闻言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可他也没办法。自从降金以来,虽然他打仗很卖力,但金国却并不信任他,防范他就跟防贼一样。别看他此时手上有三千骑兵,可真正算得上亲信的,也就十几个,其余的人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组成。 “我与二皇子见面不止一次,出城相见难免会被认出来。”对自己人,耶律余睹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大人,不若派人假扮城主,将二皇子诳进城来,然后在酒宴上突然发难,只要拿住了二皇子,相信二皇子手下的那些兵卒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的确是个法子,那就交给你去安排。”耶律余睹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亲信的提议。 …… “德州城内没有出兵?”许贯忠得到消息后眉头微皱,德州的反应与自己原先设想的有些出入,那原定设下的计划就不能执行。 “许先生,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一旁的耶律雅里出声问道。 “不妨事,正好省却了我们攻打城门的时间。”许贯忠扫了一眼一旁的鲁达跟杜胜,微笑着说道。 第234章 初定德州 人生在世,犯错是难免,但有些错犯了无伤大雅,有些错犯了就会要了小命。耶律余睹错误估计了二皇子耶律雅里身边的力量,以至于“引狼入室”,在为二皇子准备的接风宴上,原本是想要拿下耶律雅里的,却不想自己反被人家给拿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耶律余睹被带下去关了起来,原本已是阶下囚的阿硫又被放了出来。阿硫一直都是一名立场坚定的反金人士,不过到了现在,他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反金事业差不多已经绝望。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辽国如今被金国打得快要土崩瓦解,而那些留在金国国内的支持者如今也被完颜家族给杀的差不多了。 天下虽大,阿硫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被耶律余睹抓住,与其说是被抓住,倒不如说是阿硫放弃了继续逃跑。坚持了数十年的希望眼看着就要破灭,换谁都会有些想不开。 耶律雅里没有难为阿硫,哪怕此时的阿硫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依然还是让人将阿硫带下去妥善安置。也不知是不是负责安排的人故意的,阿硫的住处跟关押耶律余睹的地方就隔着一堵墙。 因为是在接风宴上动的手,耶律余睹带来的三千契丹骑兵并没有派上用场。当这些契丹骑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许贯忠已经控制了德州城内部。这三千骑兵虽然也是契丹人,但随着降金以后,这些人就已经不拿自己当契丹人了。就如同满清入关后的汉八旗,那些人才是屠杀汉人的主力,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哪一次不是这些忘记祖宗姓什么的汉人充当急先锋。 耶律余睹手下的三千契丹骑兵就是这样,来德州的时日不多,但奸淫掳掠的事情已经没少干。被俘之后,这三千人原本以为只是换了一个卖命的对象,却不想等待他们的先是审判,但凡是被这些人欺负过的人,都可以到城主府前鸣冤告状。德州城内与其他地方类似,也是辽汉杂居,汉人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告状,却不想新来德州的丰州军一视同仁,只要是事情属实,那个被指认出来的人就别想好。 三千骑兵,有一半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还有五百余人强抢民财,致人死命。这两千来人在德州城内没有人再告状之后,被拉出了德州城,当着德州父老的面,尽数枭首。二皇子耶律雅里不忍见如此多的人就此丧命,事先向决定此事的许贯忠求情,结果却被许贯忠一句话给堵了回去,“那些人在欺辱他人的时候,是否想过放人家一条生路?” 耶律雅里无言以对,两千多人被枭首示众。而随着这两千来颗人头落地,丰州军也借此得到了德州上下的拥护,在随后展开的征兵过程中,生活在德州的汉人踊跃报名,很快就达到了李墨事先预定的人数。 多亏了耶律余睹,没有他提前到德州,许贯忠到了德州还要为原本城中的权贵操心。可耶律余睹这么一来,原本生活在城中的契丹权贵全都跑路了,丰州军接手的德州已经被清扫过一遍。出去容易回来难,那些契丹权贵还想要回到德州继续作威作福,那就要看许贯忠答应不答应了。 耶律雅里生性宽厚,能纳他言,可若是反过来想,那就是这人耳根子软,没有主见。这样的人为友倒是不错,至少不必担心他会在背后捅刀子。可若是以他为主,那作为手下人就要辛苦了。 好在耶律雅里也有自知之明,在于三妹耶律余里衍的一番长谈过后,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眼下的处境。若他是新一任的辽帝,那他还有可能会选择抗争。可他并不是辽帝,而且李墨对他还有救命之恩。随同李良辅前往西夏避难,非是耶律雅里所愿,寄人篱下就意味着受人摆布,西夏连辽国都比不上,如今辽国对付不了金国,万一日后金国要求西夏交出自己等人,那到时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西夏用来讨好金国的礼物。 两害相权取其轻,帮着李墨至少不必担心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耶律雅里很配合,除了负责安抚德州城内的百姓,军事上的事情他从来不插手。而李墨对耶律雅里的识趣也很满意,在德州到手不久之后,命人将得知耶律雅里下落赶来汇合的特母哥等人给送到了耶律雅里身边,并且允许耶律雅里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卫队。 把特母哥等人送给耶律雅里倒不是李墨临时起意,而是李墨有意为之。耶律雅里好歹也是大辽二皇子,心里未必就没有问鼎之心,但眼下耶律定已经抢先下手,那以耶律雅里的性情,肯定会隐忍下来。但耶律雅里能忍,却不代表特母哥等人也会忍。耶律雅里虽然不像耶律定那样支持者众多,但因其性情宽厚,愿意追随他的人同样也不在少数。 眼下知道耶律雅里所在的人并不是很多,但随着耶律雅里在德州的消息越传越广,势必会引来大批人前来投靠。同样也会引来女直人的注意,从而分轻南京道耶律定那里的压力。 李墨并未打算在辽国称王称霸,他来丰州的目的,一是奉了师命前来,二就是给西征西夏的大周军争取时间,在大周军功成之前,不让金人有插手的机会。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李墨想要练兵,他不是战争狂人,可时势就逼迫着李墨不得不努力朝前走。从他参加了科举,走上仕途这条没有回头路的奈何桥以后,不想被人挤下桥,那就必须不断壮大自己。 先是耽罗岛,再是如今的丰州,李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只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那样简单。皇权时代,仅凭个人的力量是远远无法与皇权抗争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并不是一句空话,皇帝要你死,你不想死也会有人把你弄死,除非你有足够跟皇权叫板的力量。 一次次的妥协退让,关键原因还是李墨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大。凭良心讲,李墨眼下与四皇子的关系不错,李墨也希望四皇子最后可以继承皇位。可即便最后四皇子真的继承了皇位,那也不代表李墨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忧患意识,那离死其实也就不远了。至交好友反目成仇的事情多了去了,李墨又怎么敢保证自己跟胖子的友情就能一直维持下去。当胖子感觉到李墨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皇权的稳固时,那距离二人翻脸也就不远了。 李墨不想要跟胖子翻脸,但同样也不可能会选择坐以待毙。所以在胖子准备跟他翻脸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好让胖子在准备跟自己翻脸之前需要好好掂量掂量后果。当然现在就考虑这些有点远,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一些忧患意识总是没有坏处的。 耽罗岛有水军在,李墨并不是很担心。士为知己者死,李墨手下那些水军将领的前身不是打渔的渔夫就是私盐贩子,又或者是摆渡的艄公,李墨给了他们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老话说得好,仗义多是屠狗辈,相比起那些将门之后,这些原本出身低贱的人反倒更知什么是忠义。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李墨要带着他们造反,这些人也不会犹豫。因为在这些人的心里,李墨就是他们的明主,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帝,更值得他们去效忠。 这次来丰州,李墨之所以敢只留栾廷玉一人主持大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信手下那些水军不会生出二心。只要这些人不被人收买,那李墨放在耽罗岛的家当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山高皇帝远,越是偏远的地区,王法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小。眼下李墨人在辽境,大周的王法管不到李墨,李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担心会引起朝廷的忌惮。在大周招兵,李墨那是前怕狼后怕虎,可在丰州招兵,李墨是想怎么招,就怎么招。在大周,李墨只是一个手握五千人马的靖海候,多招点人都需要藏到海外,唯恐叫朝廷发现。可在丰州,如今的李墨已经是手握十万人马的地方豪强,当然这十万人马水分不小,真正能拉出来打仗的不到四万,剩余的还需要继续训练。可是假以时日,十万雄兵那就不是随口说说了。 兵要练,而最好的练兵方法,那就是参加实战。虽然这样做的伤亡率会很高,但不可否认,这也是能让士兵最快成熟起来的捷径。总是在丰州一带活动的马贼此时已经绝迹了,不是被丰州军给灭了,就是选择了远遁。 没有了马贼,李墨也不可能为了练兵就对已经归附自己的部落下手。拿金兵练兵有点为时尚早,那就只能给自己的新兵寻找新的对手。当然,在对云内州、东胜州等地动手之前,李墨还需要先把金兵悄悄伸进西京道的一支爪子给剁了,然后才能放心西进。 完颜阿骨打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在又一次击败了天祚帝之后,他一面率军收降上京道一面派兵进入中京道,与此同时还派兵潜入西京道做准备,一旦大军进入中京道,提前进入西京道的金兵就会对中京道发起攻击。 被完颜阿骨打委以重任的名叫完颜宗干,是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已经被生擒活捉的耶律余睹就是他的先锋官。而李墨能知道西京道内潜伏着一支金兵的消息,也是从耶律余睹那里得来的。 自得到许贯忠回报说生擒了耶律余睹之后,李墨就命人将耶律余睹送到了丰州,随同耶律余睹一同到了丰州的还有阿硫。耶律余睹暂时不提,阿硫坚持要来丰州是来跟李墨辞行的。 察言观色的活了这么些年,阿硫的眼力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他早已看出德州真正的主事人不是二皇子耶律雅里,自己想要离开德州,那还需要站在二皇子背后的人点头才行。 “你想要回家?”李墨听明白阿硫的想法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阿硫这个早已过气的人对李墨来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李墨这里并不缺阿硫一口吃的,无论阿硫如何选择,李墨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李墨在得知阿硫准备去哪以后,还是皱起了眉头。 阿硫要回家,他的家在哪?那里早就已是完颜阿骨打的天下,他回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城主大人,阿硫老了。汉人有句话叫落叶归根,阿硫想要死在出生的地方。”阿硫神色平静的对李墨解释道。 “……你的想法倒是可以理解,可以你对完颜阿骨打的了解,他会让你落叶归根吗?”李墨没有劝说阿硫,只是反问了一句。只这一句,就把阿硫给问住了。是啊,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而是自己的对手。作为完颜阿骨打的老对手,阿硫可以很肯定地说,就完颜阿骨打的尿性,他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入土为安的,哪怕自己已经被人埋进了土里,他也会让人把自己挖出来挫骨扬灰。 让人将陷入左右为难的阿硫带了下去,李墨转而看向了在一旁冷眼旁观多时的耶律余睹。他跟阿硫都是叛臣,所不同的无非就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阿硫投靠辽国是为了报复完颜阿骨打家族,而耶律余睹降金的大部分原因则是为了自保。 “替金人做事不怎么舒服吧?”李墨轻声问耶律余睹道。 耶律余睹看了李墨一眼,还未开口,就听身后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姑父。”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耶律余睹看到耶律余里衍先是一愣,随即弯腰行礼,不过不等他把腰弯下去,耶律余里衍已经扑过来一把将其抱住,放声痛哭。自从生母与大哥相继被害以后,耶律余里衍的亲人就只剩下眼下的耶律余睹,原本以为二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在这丰州城中二人再一次重逢。 第235章 夜袭 叛徒的确叫人感到可恨,但凡事必定事出有因。除了那些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小人,大多数人是不愿背着一个叛徒的名声过一辈子的。就像耶律余睹,他会叛辽降金,可以说完全就是叫天祚帝给逼出来的。想他在辽国的身份,文妃的妹夫,晋王的姑父,就算不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在辽国的身份也应该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可他降金了。为啥?先是老婆被萧奉先诬陷跟文妃密谋害死天祚帝让晋王继位,随后晋王也被处死了。先是文妃,再是晋王,接下来又是谁?还不就是耶律余睹。为了自保,耶律余睹只能降金。 以前天祚帝的威慑力还在,对耶律余睹的背叛,辽人还不敢议论。可随着天祚帝连战连败,辽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并不仇恨耶律余睹,反倒对耶律余睹的遭遇很是同情。可越是这样,金人就越是不敢信任耶律余睹。 先是将耶律余睹跟他的嫡系部队分开,随后又从他处调来契丹人供耶律余睹指挥,而且人数还不多,从来就没有超过五千的时候。耶律余睹一开始是每战争先,到后来是每战不得不争先。金人希望耶律余睹能够战死沙场,可偏偏耶律余睹就是不出意外,搞得金人都有点不耐烦,想要帮耶律余睹一把了。 完颜翰鲁这次奉命潜入西京道就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找机会送耶律余睹去跟家人团聚。原本完颜翰鲁以为德州是块难啃的骨头,却不想德州原来的城守那样的没骨气,一看到耶律余睹让人打出的金人大旗,当即弃城而逃了。 在感叹耶律余睹运气好的同时,完颜翰鲁也只能暂时放下要干掉耶律余睹这个大金国隐患的念头,按照预定计划,带兵秘密潜伏了起来,只等中京道的战役打响,他就会挥兵直取西京道的大同府,与进攻中京道的金兵遥相呼应。 金兵这次出兵西京道,一是为了与中京道的金兵配合,二就是截断南京道辽国新帝的退路。南京道的两大屏障就是西京道跟中京道。中京道有失,辽帝耶律定还可以通过西京道逃往西夏。而拿下了西京道,人在南京道的耶律定就无处可逃了,除非他出海或者投降大周。 为了达到战略目的,完颜翰鲁没有大肆张扬,除了派人去德州讨要军中所需粮草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中京道的消息上,什么时候金兵南下进攻中京道,就是他完颜翰鲁大张旗鼓的时候。 如果德州没有被李墨派许贯忠拿下,完颜翰鲁的行踪还真不容易暴露。西京道很大,李墨的势力范围也多在丰州附近。完颜翰鲁入西京道走的又是两道相邻的区域,不事先有所察觉还真不容易发现。 可事情坏就坏在德州目前已经落入了李墨的手中,完颜翰鲁派人上门讨要军需,那跟把脖子伸过来让人砍没有多大区别。以许贯忠的智慧,糊弄糊弄趾高气昂惯了的女直特使一点问题都没有。第一批粮草被女直特使带回去了,完颜翰鲁丝毫没起疑心。虽然特使没有见到耶律余睹本人,但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见没见到,还不是特使的一句话。已经被许贯忠拿钱喂饱的特使自然不会拿钱不办事,帮着许贯忠将完颜翰鲁哄得很是开心。 这边稳住了完颜翰鲁,许贯忠立刻就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丰州,请求李墨派出援兵。德州到手不久,除了杜胜跟鲁达的本部人马能派上用场,新招的士兵现在上阵还为时尚早。不同于辽国其他地方的豪强,那些人招兵,基本上发上一件武器就让新兵上阵,通过大量新兵的死亡来得到百战老兵。 可李墨不想这么干,不可否认,这样的确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精兵,可李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李墨赔不起。高出一般军队数倍的军饷和一人战死全家无忧的抚恤金让新兵们可以无怨无悔的努力训练,舍生忘死的去战斗。可若是按照其他豪强那样优胜劣汰的练兵,战后李墨需要付出的钱财就太大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能省则省,凡事都要考虑一下利益得失,不能由着性子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完颜翰鲁的临时驻地在哪,那自然不用明刀明枪的干。李墨不是正人君子,在战场上为求胜利他可以不择手段。至于什么道德,李墨压根就不当回事。道德多少钱一斤?先给我来二斤尝尝。 许贯忠被带坏了,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然若是有人指责许贯忠,许贯忠肯定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跟主公保持立场一致,这是准备造反吗? 李墨一肚子坏水,许贯忠也不是省油的灯,完颜翰鲁上辈子肯定是缺德事干太多了,这辈子才同时碰上这两个坏人。 通过完颜翰鲁派人前来索要军需,许贯忠已经摸清了这支金兵的情况。人数达到三万,其中五千女直人,三千奚人,两千渤海人,辽人八千,剩余的则都是汉人。按照金人的习惯,金人地位最高,其次就是早期被征服的奚人跟渤海人,再然后就是降金的辽人,垫底的则是投降的汉人,人员构成呈金字塔形状排列。 三万金兵,以李墨如今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想要正面取胜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眼下并不是将底牌完全暴露的时候,既然完颜翰鲁不明着来,李墨自然也不需要明着打。军需的供给落在德州的手里,那就意味着主动权在李墨这边。 什么是军需?说白了就是粮草辎重。完颜翰鲁先前之所以任由耶律余睹去抓捕阿硫,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要让耶律余睹替大军收集所需的粮草。眼下德州在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完颜翰鲁没有亲自坐镇德州,依然带着他的大军潜伏在深山之中。但不露面却不代表完颜翰鲁就愿意吃苦,他们这一路过来原本就没带多少的粮草,通常的补给方式就是靠抢。至于什么后勤系统,那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得知德州被耶律余睹拿下,完颜翰鲁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骤减。他不担心辽人的反抗,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辽人的反抗在完颜翰鲁眼里压根就不算什么,如何坚持到金兵对中京道发动攻击才是让完颜翰鲁头疼的事情。 不能提前叫辽人察觉,那就意味着完颜翰鲁不能大张旗鼓的去纵兵抢粮。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金兵再厉害,要是两天不吃饭,走路也会打晃。而德州是座城,即便不富裕,搜刮搜刮还是能凑出一些粮草的。而事实上也正如完颜翰鲁所想的那样,德州对自己的命令执行无误,没有找任何的借口推脱,第一时间送来了第一批粮草。 有吃有喝的完颜翰鲁并不知道德州已经换了主人,送来粮草也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好叫自己不提前警觉。而主将如此,手下的人自然也无人去怀疑。吃着德州送来的粮食,擦着手中的兵刃,只等主将下来,他们就可以去外面发财。 只是完颜翰鲁并不知道,就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中京道的时候,李墨的大军已经开始从四面八方合围了过来。 完颜翰鲁将大军藏在了一条山谷之中,也派人在四面布下了警戒。可有了德州这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大间谍,完颜翰鲁的布置早已被李墨等人知悉。他又不懂明暗哨之类的防范手段,那些负责警戒的士卒其实在暗中早就被李墨所派的人给盯上,只要时机一到,就会动手拔除,到时完颜翰鲁就是瞎子、聋子。 夜风习习,仿佛今晚的月亮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悄悄躲到了云朵的后面。按照完颜翰鲁的吩咐,德州负责送粮的队伍必须在天黑出发,天亮返回,以免引人注意。连续送了三批粮草,今晚是第四批。而就是今晚,也是李墨来找完颜翰鲁麻烦的时候。 前三次送粮,许贯忠故意没有多送战马所需的草料。战马可不同于普通的马匹,平时只要吃草就行。战马除了吃草之外,还需要吃别的东西进补。青草漫山遍野都是,但像黑豆、鸡蛋之类的那就只能靠德州提供。 今晚许贯忠让人送来了大批的黑豆跟鸡蛋,负责养马的兵卒看到很是开心,马儿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素,总算是可以补补了。在接收了草料之后,养马的兵卒立刻迫不及待的给军中的战马加了餐,当然因为战马的主人身份不同,首先享受加餐待遇的自然就是女直人的战马,至于其他人,等有剩的再说。 因为不是头一次接收粮草,完颜翰鲁也就没有亲自出面,把此事交给副手负责以后,就搂着路上抢来的女人去帐中歇息了。而副手在收了好处以后,也就对负责押运粮草的兵丁们请求歇息片刻再离开的请求睁一眼闭一眼了。 一更天了,原先负责接收粮草的副手此时也早已进账歇息,整个金兵营地内除了负责巡逻的人外,基本上都进入了梦乡。在山谷两侧负责警戒的兵丁此时已经被李墨安排的刺客给一一除去。 大晚上的,只要不是有病,不会有人专门上山询问情况,而李墨派来的刺客早已摸清了这些卫兵通常会发出的无事信号是怎么回事。有这些人作掩护,山谷中的金兵并不知道山谷两旁的山坡上都发生了什么。 “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墨一边看着谷中的金兵营地一边询问负责此战的许贯忠。 许贯忠闻言低声答道:“各部人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大人下令了。” “好,那还等什么,动手吧。”李墨点点头,对许贯忠说道。 许贯忠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对一旁的亲兵吩咐道:“放火。” 山谷两个出口已经被李墨的人马给堵住,而随着许贯忠一声令下,一个个事先命人扎好的圆球就浑身带火,翻滚着直奔金兵的营地而去。这种圆球是李墨命人用竹子为主要支架编成,外蒙棉布,内塞棉花,泼上火油之后,就是一个个大火球,带着一路火光就撞进了金兵的营地。 “走水啦~走水啦~”正抱着女人做美梦的完颜翰鲁被惊醒,看到帐外火光通明,也顾不上穿衣服,抓起自己的宝刀,就穿着一条裤子跑出了营帐。一到帐外,完颜翰鲁就看到营地四处起火,兵丁如同没头苍蝇四处乱窜。 “不要慌!不要慌!”完颜翰鲁一面大喊一面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副手,可此时营地已乱,光凭完颜翰鲁一个人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之前并未离去的那支负责押送粮草的德州兵丁此时也混在人群中开始制造混乱,不是大喊主将已经被杀,就是寻找落单的金兵下手,得手之后又大喊军中有辽人奸细。 这支金兵本来就成员复杂,平日里女直人高高在上,就没少欺负其他人。眼下听到有人喊军中有辽人奸细,立马就有人认为是军中的辽人趁机造反了。 营中愈发的混乱,完颜翰鲁此时终于是带着随后赶到的亲兵找到了自己的副手,而副手同样也很狼狈,跟完颜翰鲁一样衣衫不整。二人此时已经意识到今晚的事情并不单单是走水那么简单。 “大帅,还是立刻出谷再想办法收拢军心吧,留在这里无济于事。”副手大声劝完颜翰鲁道。 眼下大军已有营啸的可能,完颜翰鲁可不想死在乱军之中。再加上完颜翰鲁本来就没把除了女直人以外的人当人看,听了副手的建议以后,当即点头,并且对副手道:“带着我们的人先出谷,等这些人闹够了再跟他们算账。” 副手明白完颜翰鲁口中所说的自己人只是单指军中的女直人,连忙点头答应,亲自带人去集结女直人。可等他到了女直人的营盘才发现,白天还好好的战马此时一个个四蹄发软,个个拉稀,负责养马的兵丁已经不知了去向,也不知是知道惹祸跑了还是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 “下马步行,先离开这里再说。”副手当机立断道。 第236章 败逃 得知山谷外有重兵把守,完颜翰鲁的第一反应就是耶律余睹那个老小子又叛变了!难怪陛下在出兵之前特意提醒自己要警惕耶律余睹,可惜自己被耶律余睹之前所表现出的恭顺态度给蒙骗,没有看清这个老小子的真面目。 完颜翰鲁是个很自信的人,哪怕此时身陷险境,他依然没把耶律余睹当回事。守住了谷口又有什么用,就凭手下这五千女直人,完颜翰鲁不认为耶律余睹有能力拦住自己。 人有自信是好事,可要是自信过了头,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一旦自大了,十有八九就要吃亏。当然,完颜翰鲁之所以这么自信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在他所带来的五千女直勇士中,有一千生女直。 女直有生熟之分,所谓的熟女直的由来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当年灭渤海国,其中有一部分女直人与渤海人一同被编入了辽籍,而生女直则是未被编入辽籍,常年生活在黑山白水之间。相比起熟女直,生女直要更加生猛,更加悍不畏死。 失去了战马并不可怕,完颜翰鲁压根就没有想着要逃跑,先解决谷外耶律余睹那个反骨仔,然后再收拾谷内的残局,这是完颜翰鲁给自己定下的计划。 五千女直勇士以一千生女直为箭头,嘶喊怪叫着直奔谷外等候的敌军冲了过去,但当两军碰撞的时候,完颜翰鲁没有看到对方的慌乱败退,反倒是自家的勇士,成片的倒在血泊当中。 谷内地形蜿蜒曲折,并不适合骑兵冲锋,这也是为什么李墨会选择火攻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军队进谷厮杀,拿下山谷两侧的高地,谷内的金兵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李墨想怎么疱制就怎么疱制。 为了防备金兵狗急跳墙,山谷两侧都被安排了重兵,谷口则分别交给了鲁达跟卞祥,至于谷外,更是让杜胜、孙安等人伺机而动,李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完颜翰鲁却还不知。 无知的代价是惨重的,被完颜翰鲁寄予厚望的生女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横扫战场,因为他们撞上了刚刚换装完毕,急于验证新装效果的鲁达部。陌刀手身穿重甲,手持两米陌刀,女直人虽然悍不畏死,身上也穿着重甲,但重甲也难挡直劈而下的陌刀,往往女直人手中的兵刃砍在对手的身上激出几点火星,对手的刀随即就把女直人连人带甲砍成两半。 这仗没法打了!以往女直人就是仗着身上所穿的甲胄厚实横行,可没想到今天遇上了一伙更狠。这帮人身上穿的重甲比起自己身上穿的更加厚重,而且受地形限制,女直人真正能跟对手交手的也就不到二十人,剩下的人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却使不上力气。 “大师,看来大人给咱们送来的新甲还真不错。”担任鲁达副将的吕方看到战果后有些高兴的说道。鲁达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将军,李墨也由着他,反正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何必太过在意。 “好是好,就是有点费钱。”鲁达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女直人如今面对的铜墙铁壁是李墨从丰州率军赶来时顺便带来的。新甲厚重,防御力惊人,人穿上就跟套在一个罐头里一样,不过这种新甲也不过两百副,实在是太废铁。鲁达这里有一百副,卞祥那里也有一百副。而之所以派这帮罐头兵上阵,那是因为李墨那里还未发出总攻的命令,鲁达必须先将金兵给堵在谷里。 完颜翰鲁很愤怒,虽然阵亡的女直人并不是很多,前后也就损失了三百来人,可对士气的打击太大。女直人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已经让完颜翰鲁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冲!给我冲出去!”完颜翰鲁怒声下令。 怎奈谷口狭窄,金兵完全就铺不开,只能与谷外的军队打添油战术。而谷中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完颜翰鲁继续跟谷外的耶律余睹耗时间了。除了被完颜翰鲁带出来的五千女直人,其余人已经杀作了一团。当初完颜翰鲁为了防备各族串联而将各族划作三六九等,到了此时,往日所积累的矛盾爆发,各族之间各自为战,互不信任,只要不是本族的人,皆是可杀之人。再加上李墨又在一侧煽风点火,完颜翰鲁此时除了手下的五千女直人外,已经失去了对其他人的控制。 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为女直人卖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先是人数最多的汉人,再是辽人,最后就是人数处于劣势奚人跟渤海人。不跟完颜翰鲁一个方向逃的人撞上了守在另一个谷口的卞祥,看到对方人多势众,看到李墨命人所发信号的卞祥并未多加阻拦,谷外的孙安、唐斌可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卞祥堵住了谷中突围人群的后半段,至于已经跑出去的自有其他人负责料理。 而与完颜翰鲁一个方向逃跑的那些人就没有从另一个方向突围的人幸运了。完颜翰鲁在军中积威甚久,看到有人想逃,当即大怒。万幸他身边还有个清醒的副手,及时阻止了完颜翰鲁要杀了这些逃兵的想法,而是下令正在与谷外敌人厮杀的女直人让到两旁,借此依靠人数的优势冲破谷外的阻拦。 直到此时,完颜翰鲁依然觉得女直人会失利只是因为受了谷口的地形所限,只要能够在谷外摆开阵势,他肯定能够将耶律余睹以及耶律余睹新投的主子杀得片甲不留。 “女直不过万,过完则无敌。”这原本是完颜阿骨打用来鼓舞士气,糊弄对手的话。结果随着女直人连战连胜,这话不光糊弄住了对手,连自家人也有不少相信了,完颜翰鲁就是其中之一。 …… 金兵如完颜翰鲁所希望的那样冲出了谷口,刚一脱困,完颜翰鲁就下令军队列阵,但凡是闷头逃跑的都会随后赶上的女直人给砍掉了脑袋。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女直人的战马完了,但其他各族的战马却没事。虽然比不上女直人的战马优秀,但有总比没有好。那些原本想要借助马力逃跑的辽人、奚人这下改行做了步兵,而女直人则是重新又变回了骑兵。 两军对垒,完颜翰鲁也懒得去跟对方讲规矩,打完再说。一声令下,充当先锋的汉人被女直人组成的督战队逼着向此时已经摆开阵势的鲁达所部冲了过去。而鲁达也不含糊,当即一举手中禅杖,一千陌刀手未动,鲁达亲自带着未换装的军卒迎了上去。 别看鲁达带着冲锋的军卒是未换装的,但那也是相对自家而言,比起被完颜翰鲁逼着上阵的汉人,鲁达手下的军卒那就是全副武装。一方士气正旺,一方只想逃命,高下立判。躲在后面的完颜翰鲁一见第一阵失利也不在意,当即就准备派出第二阵。这一阵则是以辽人为主。 “大帅,眼下形势与我不利,需尽快结束为上。”副手及时提醒了完颜翰鲁。完颜翰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既是有备而来,那伏兵就应该不止这里一处,一旦对方援军赶到…… “骑兵出击,冲垮敌阵。”完颜翰鲁果断下令道。 随着完颜翰鲁的命令,重新变回骑兵的女直人顿时催马出击,但当对面派出骑兵拦截的时候,完颜翰鲁差点把眼珠子掉地上。 铁浮图,竟然是铁浮图!完颜翰鲁乍一看到铁浮图还以为是本族有人叛变了,可随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原本以为铁浮图是金国特有,却没想到会在今晚撞见,而且好死不死还是自家的对手。 “咦?”看到铁浮图的出现,完颜翰鲁已经预感到自家的骑兵不是对手,但发生在眼前可说是离奇的一幕,还是叫完颜翰鲁惊讶出声。原来双方骑兵相距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己方的骑兵竟然离奇的身体离鞍,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推了出去。 “莫非是妖术?”完颜翰鲁心中惊诧不已。 封建思想严重的完颜翰鲁害怕了,若是真刀真枪的玩命,完颜翰鲁谁也不怵,可面对这种未知的事情,完颜翰鲁还是本能的感到畏惧。好在他身边的副手眼尖,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瞧见了敌军铁浮图手中所持的事物,连忙告知了完颜翰鲁,这才叫完颜翰鲁打消了下令突围的念头。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借助东西害己方士兵落马,那完颜翰鲁的心里就有底了。不过战场的形势还是金兵处于劣势,为了扭转当前的局面,完颜翰鲁准备亲自上阵。他也是大金国中的一员猛将,上阵杀敌从来不含糊。 “大帅,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准备退路为上。”副手拉住完颜翰鲁的马缰提醒道。 完颜翰鲁闻言点点头,他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知道眼下想要挽回大局已经不现实,只有先脱离了眼下的险境,然后再思对策。 “一会你跟紧我。”完颜翰鲁叮嘱了自己的副手一声,随后催马来到队伍的前头。接过手下送上的长刀,高声喝道:“勇士们,随我杀出去!” 跟随完颜翰鲁来到西京道的兵卒都不是新兵蛋子,所以完颜翰鲁不需要长篇大论的鼓舞士气,手中长刀一指,女直骑兵立刻当先冲了出去。有马相助,想要冲出包围圈并不是没有希望,不过对失去了马匹的人来讲,想要冲出包围就有些难讲了。 那些被完颜翰鲁手下女直人抢去马匹的人望着女直骑兵绝尘而去,心里的气愤自然是难平的。生死关头,女直人抢走自己的坐骑就等于是抢走了自己的生路。眼看女直骑兵已经与对手的骑兵绞杀在一处,那些失去马匹的人悄悄的放慢了脚步,与其去做别人逃生的垫脚石,倒不如考虑考虑自家的生路。除了奚人跟渤海人这样的死忠一直紧随女直人的脚步,那些辽人还有汉人都打定了观望的主意,大不了投降就是。 奚人跟渤海人的人数太少,很快就被鲁达带人给淹没,而完颜翰鲁亲自带队的女直人还真是悍不畏死,杜胜稍不留意,竟然就叫完颜翰鲁带着数百人冲出了包围。杜胜见状大怒,他早就看出完颜翰鲁是条大鱼,就这么在眼皮底下溜走,杜胜哪肯答应。而且李墨手下众将虽然关系和睦,亲如兄弟,但彼此间也是有竞争的。上次伏击完颜娄室,叫新人卞祥大放异彩,像杜胜这样跟随李墨多年的老人心里难免有点疙瘩。而这回杜胜之前还在心里担心完颜翰鲁不来自己这边,又叫卞祥还有孙安捡个大便宜。看到完颜翰鲁出现,杜胜这才放心。 可眼下完颜翰鲁竟然带着人突围而走,杜胜哪能就这么放过。把马军的指挥权交给了鲁达,杜胜叫上郝思文,二人各带一队亲兵就去追赶完颜翰鲁了。 真正交上了手,完颜翰鲁才发现之前自己的确是轻敌了。这回的对手与以往的对手截然不同,根本就不是那种自己只要表现的凶悍一些就会心生畏惧的人。哪怕是冲出了包围,完颜翰鲁身上也挂了彩。 “大帅,你受伤了!”一直紧随完颜翰鲁的副手有些吃惊的叫道。 “不要声张,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处理。”完颜翰鲁摆摆手,示意副手不要声张,同时回头向身后看去。这一看,完颜翰鲁的脸色就变了,追兵来了。 “大帅先走,我带人拦住追兵。”副手不等完颜翰鲁拒绝,一拨马头,带着一队人马就迎上了杜胜的追兵。 完颜翰鲁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当即催马扬鞭,带着剩余的人马继续逃命。只是没过多久,身后马蹄声急,看来追兵又追上来了。 “完颜翰鲁,休走!”紧追不舍的郝思文看到前方的完颜翰鲁,不由高声叫道。 依完颜翰鲁的脾气,他真想回声与来将大战一场,可眼下手下人马人困马乏,即便回身去战,胜算也不是很大,而且完颜翰鲁还有一个必须去做的事情,只能恨恨的一鞭抽在马屁股上,继续逃命…… 第237章 神箭将军 急如丧家之犬,慌似漏网之鱼,此时的完颜翰鲁早已没了之前的镇定自若,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身边的亲兵一个个落马,到最后就只剩下完颜翰鲁孤身一人,而即使这样,身后的追兵依然不肯放过。 完颜翰鲁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所骑战马本来就不是自己原来那匹宝马,而且此时奔跑多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筋疲力尽,到那时,自己就是插翅难逃。想到这里,完颜翰鲁只能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学着辽国那位天祚帝一样逃入深山。唯有如此,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在后紧追不舍的郝思文见跑在前头的完颜翰鲁拨马头往山上跑,心里不由暗骂一声,催马就带人追了过去。相比起李墨手下其他将领,郝思文的心理压力很大。倒不是李墨对郝思文更加严格,而是郝思文总想要向别人证明李墨看人的眼光没错。 当年郝思文出生之前,他的老母曾经梦到天上星宿井木犴,所以郝思文也有一个绰号就是井木犴。按照当时的人理解,孕妇梦到天上星宿,那所生之子必定不凡。可郝思文一直到投到李墨帐下之前,都是在蹉跎中渡过。不是他没有本事,因为从小就知道井木犴一事,所以郝思文自小就习文练武,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可偏偏就是时运不济,郝思文找不到证明自己的机会,名不副实成了郝思文的一块心病。 自投了李墨以来,李墨对郝思文可以说是信任有加,似乎李墨知道郝思文的真实本事一样。就如前来丰州之前,梁山军进行整编,要是按资历来讲,郝思文是没有机会独自领兵的,比他跟随李墨时间更长的人有的是。可李墨还是力排众议,给了郝思文一个独自领兵的机会。虽然在之后郝思文也很好地完成了李墨所交代的任务,可郝思文的内心深处,还是想要立下一个大功来证明自己。 杜胜之所以没有跟郝思文争捉拿完颜翰鲁的机会,就是因为杜胜也清楚郝思文这个心思。这才主动留下去解决完颜翰鲁身边那个主动留下断后的副手,而把继续追击完颜翰鲁的机会让给了郝思文。在这样的前提下,别说完颜翰鲁钻山沟,就是他下黄泉,郝思文都会跟着追下去。 一进山,完颜翰鲁的确要比在平地上要更容易脱身,可郝思文这回也是发了狠,咬着牙紧追不放,无论完颜翰鲁如何努力,就是始终甩不脱追在后头的郝思文。二人一前一后在深山密林间纵马疾驰,终归是郝思文的战马略胜一筹,完颜翰鲁的战马一声悲鸣,将骑在背上的完颜翰鲁给摔下了马。 听到胯下战马悲鸣,完颜翰鲁立刻知道不妙,整个人离鞍往前飞去的时候,完颜翰鲁在空中就调整好姿势,团成一团落在地上,朝前翻滚了数米,这才止住身形。不等郝思文靠近,落地的完颜翰鲁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直奔树林茂密处而去。 郝思文原本已经放慢马速,可一见完颜翰鲁像是没有大碍,还在一个劲的往前跑,心里不由暗骂一声,催马再追的同时,取弓搭箭,打算射完颜翰鲁的双腿。 “神佛保佑,一定要射中。”郝思文一边瞄准一边心里暗自祈祷。 兵法谋略,排兵布阵,乃至亲自上阵杀敌,对郝思文来讲都不算什么。唯独这射箭,郝思文心里没底。不同与他那个结拜兄弟唐斌,别人射箭都是指哪射哪,而郝思文则正好相反,一箭射出去,能射中哪?那只有天知道。 郝思文私底下也苦练过,只是他似乎天生跟弓箭这类远程兵器犯冲,哪怕是唐斌亲自在旁指导,郝思文的射术也没有任何提高的迹象。 只是眼下别无他法,一旦叫完颜翰鲁真钻进了密林,再想要拿他就困难了,除非叫他受点伤,影响一下他的活动力。 在郝思文的祈祷中,箭矢射中了完颜翰鲁的屁股,郝思文原本是想要射人家小腿的。不过能射中就是万幸,郝思文也不强求什么。一见射中的目标,郝思文连忙催马追赶,而中了一箭的完颜翰鲁则是一手捂着屁股一边踉跄的继续逃跑。 可让二人都没预料到的是,当完颜翰鲁钻进密林以为终于安全的时候,却郁闷的发现原来在他眼里的密林一点都不大,进去了七八米,眼前豁然开朗,再往前竟然是处悬崖,下面就是湍流的一条河。 还在密林中的郝思文一见完颜翰鲁忽然停步,当即也不再紧逼,而是再次弯弓,准备再给对方一箭再说。可运气这东西不是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郝思文明明瞄准的是完颜翰鲁的双腿,却不想一箭射中了完颜翰鲁的帽盔。 帽盔被射掉,完颜翰鲁下意识的一缩头,回头去看。只是他此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回身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痛的完颜翰鲁一哆嗦,脚下不稳,失去重心就栽下了悬崖,掉进了悬崖下的河中。 等郝思文赶到悬崖边的时候,就看到悬崖下的河面上漂着一个人,正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移动。郝思文见状暗骂一声,看看附近没有可以直接下去的地方,身边又没有一个帮手,只得拨马绕路下去。可等郝思文终于绕到悬崖下面,找寻完颜翰鲁尸首的时候,却又哪里还有什么尸首。 完颜翰鲁是生是死?郝思文也不敢贸然下个结论,只能快马赶回德州向李墨禀报此事。李墨听后眉头紧皱,郝思文见状上前请罪。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故意纵敌。”李墨伸手扶起郝思文安慰道。 “大人,末将辜负了大人的期望。” “瞎说,你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岂能因为一个未知生死的完颜翰鲁就抹杀。不过完颜翰鲁生死不知,对我们来讲的确是个隐患。他若是死了那什么都好说,可若是不死,又叫他侥幸逃回了金国,那咱们之前所做的布置就要有所调整了。” “都是末将的错。”郝思文再次请罪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你有错,那坚持用你的我不是更错。那完颜翰鲁这次若是侥幸生还,那只能说他命不该绝,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与其总是自责,倒不如想想日后。”李墨打断了郝思文的话道。 又不是要搞什么清算,李墨当然不希望看到郝思文因为这次的事有任何心理负担,好言安慰了郝思文一番后,此事就算揭过,没有再提。 …… 既然多了完颜翰鲁这个不确定因素,那李墨对日后的安排就要有两手准备。与金兵对上是迟早的事情,所不同的就是晚一些李墨可以准备的更充分罢了。 完颜翰鲁秘密领兵来到西京道,既然没有大张旗鼓,那就说明他另有任务。而从耶律余睹的口中问出的只言片语,让李墨与许贯忠、朱武很快就推测出了完颜翰鲁领兵前来西京道的目的。 跟金兵作对不是李墨一个人的事情,相比起李墨的从容不迫,西京道大同府的耶律习泥烈跟南京道析津府的耶律定要更加紧张一些。因为李墨即便被金兵打败,还能有个退路,只要回到大周,李墨依然可以东山再起。可耶律家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退路,除非向大周称臣,才能保住家族的一丝血脉。 既然金国派出完颜翰鲁是打着夹击中京道的目的,那李墨自然没有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的道理。一面抓紧时间备战,一面派人飞马告知了人在大同府的耶律习泥烈。 耶律习泥烈得到消息以后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作为天祚帝亲封的西京留守,耶律习泥烈到达大同府之后还算顺利。终归是皇室贵胄,还是有不少辽国权贵支持的。凭借耶律余里衍赠送了一千骑兵,耶律习泥烈很快就在大同府站稳了脚跟,而在与当地的豪强达成了协议以后,耶律习泥烈的力量急速膨胀,眼下已经有了两万余人,还有更多的人也正在赶来大同府的路上。 相比起李墨,耶律习泥烈更有人和这个优势。不过他手中的人马虽然看上去多,但却互不统属,耶律习泥烈想要依靠这些人抵挡住金兵的攻势,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进行整合,而现实却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几乎是与李墨的信使同时抵达,耶律习泥烈收到了金兵入侵中京道的消息。而两相一印证,耶律习泥烈自然不会怀疑李墨是派人来骗自己。对李墨这个汉人,耶律习泥烈并不是很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当初选择离开丰州跑来大同府来。 可同样的,他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即便不信任李墨,即便耶律定派人毫不客气的命令自己出兵前往中京道参战,可为了辽国的存亡,这一切个人的情绪耶律习泥烈都放到了一边。 耶律定的命令耶律习泥烈压根就不打算去执行。别看耶律定此时已经继位,成了新一任的辽帝。可耶律习泥烈心里不服呀,虽然他只是庶长子,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耶律习泥烈既不像二哥耶律雅里那样性情宽厚,也不像六弟耶律宁那样一心为国,在顾全大局的同时,他的私心也是最重的。至于三哥耶律挞鲁,那就是个病秧子,耶律习泥烈从来就没把这人当做自己的竞争者。 眼下辽国正是多事之秋,女直强势,对辽国这一国来讲是个天大的灾难,而对耶律习泥烈来讲,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让他派手下人去给耶律定卖命,耶律习泥烈内心是不愿意的,可当下他又不得不选择遵从。因为此时外患未除,与耶律定公开唱反调不仅会让金国上下笑得屁眼开花,也会让自己尽失人心。 耶律习泥烈正愁如何答复耶律定的信使呢,却没想到李墨派人来了。看到李墨的信使,耶律习泥烈顿时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替罪羊。当即写信一封,要求李墨率领丰州军前往中京道参战。 按耶律习泥烈的想法,李墨的丰州既然是西京道所属,那李墨的军队自然也应该听从自己的调遣。自己好言相求,李墨作为丰州李家的继任者,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才对,可结果却叫耶律习泥烈百思不得其解。 那丰州李墨就像是压根不知道这回事一样,自己亲手所写的书信也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据可靠消息,丰州的军马的确在调动当中,但却没有任何准备开赴中京道的迹象,反倒是来往德州与丰州之间愈发的频繁。 在又一次接见了耶律定派来的信使之后,耶律习泥烈有些坐不住了。再次写信送往丰州,而且这次耶律习泥烈多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把信送给李墨,而是分别送到了耶律雅里跟耶律余里衍的手中。 耶律习泥烈的想法挺好,通过耶律雅里和耶律余里衍对李墨施压。可问题是丰州内部的真实情况与耶律习泥烈所想的大相径庭。在丰州,李墨说的话就是圣旨,而被耶律习泥烈寄予厚望的耶律雅里跟耶律余里衍只不过是李墨的附从。 收到了耶律习泥烈的书信,耶律余里衍只当没这回事,而耶律雅里倒是真的跑到李墨面前求情了。只是李墨在听完耶律雅里的劝说后,只问了耶律雅里一句,“你知道金兵这次为什么要派完颜翰鲁领兵前来西京道吗?” “呃……不是为了夹击中京道吗?” “那只是你表面能看到的,而事实上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断南京道的最后一条退路。中京道有失,辽国还能借两道之力苟延残喘。可一旦西京道有失,那距离辽国灭亡也就不远了。”李墨一边说一边命人打开了地图,让耶律雅里上前观看。 随着李墨手中指挥棒在地图上的移动,耶律雅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只是性情宽厚,但却不是酒囊饭袋,自然能看出丢失了西京道会对辽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有信心守住西京道?”耶律雅里看着李墨问道。 “能不能守住,那要守过了才知道。” 第238章 单干 老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走。这人呐,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终究不是好事。 李墨原本还打算跟大同府的耶律习泥烈结成攻守同盟,一起对抗金兵的入侵。但在察觉到耶律习泥烈有拿自己当枪使的意图之后,李墨果断打消了与其结盟的念头。李墨自信耶律习泥烈不敢在当前的形势下与自己翻脸,可两家一旦结盟之后,他肯定也会在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如今大敌当前,李墨不想也不愿为了耶律习泥烈的小动作而浪费时间跟精力。实在不行,那就换掉西京留守。反正以李墨目前的兵力,要摆平耶律习泥烈手下那些乌合之众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李墨手中还有耶律余里衍跟耶律雅里这两张底牌能用。 不过李墨并没有马上就对大同府用兵,而是接受了耶律雅里的请求,允许耶律雅里率兵前往大同府。当然耶律雅里所带的人马并不是李墨手下的丰州军,而是耶律余里衍让察哥征召的契丹人。 如今的大辽,早已不是耶律阿保机时的大辽,国破家亡的危机感让每一个契丹人都感到恐惧,他们急需一个主心骨。原来的主心骨天祚帝已经不顶用了,需要新的主心骨。而耶律余里衍的出现,恰好满足了这些契丹人的要求。 析津府的耶律定虽然已经登基称帝,可他身边的大臣却叫许多契丹人望而却步。耶律定的舅舅萧奉先是一代奸臣,而如今在耶律定身边受到重用的人,也多是当年与萧奉先狼狈为奸之辈。而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的生母是文妃,兄长又是深受百姓爱戴的晋王,她站了出来,相比起析津府的耶律定,要显得更加靠谱一些。 而且耶律余里衍比起耶律定乃至其他如耶律习泥烈之流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那就是她得到了李墨的资助。打仗说白了就是打钱,耶律定跟耶律习泥烈都是穷鬼,而耶律余里衍则是傍上了李墨这个大款。 虽说契丹人现在所用的兵甲都是李墨军中更新换代以后淘汰下来的,但对于只有一匹马,一把刀或者一张弓的契丹人来讲,那些兵甲就如同雪中送炭,来得实在太及时了。不客气的说,耶律习泥烈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大同府站稳,凭的就是他带去的一千全副武装的精骑。 眼下耶律习泥烈明显是指望不上了,李墨只希望将来金兵入侵的时候他能帮忙牵制一部分兵力就可以,而同意耶律雅里去大同府,主要原因也是这个。不指望你帮上多大的忙,能分担一部分压力李墨就知足。 完颜翰鲁如今生死不明,若是死了还好说,就怕这家伙命大如小强,活着跑回了金国,那样一来李墨这边的压力就会大增。因为这个不确定因素,李墨只能提前开始布置,他没心情跟耶律习泥烈扯皮是不想要浪费时间,既然已经知道耶律习泥烈靠不住,那打通与西夏的通路这项任务就李墨自己来干。 一是云内州,一是东胜州,拿下这两个地方,不仅会让李墨的地盘变大许多,更主要的是李墨的物资补给就可以不需要经过耶律习泥烈的控制区,直接进入李墨的地盘。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如今西夏被大周打得节节败退,日后李墨要是干不过金兵的时候还可以让大周军队不经过辽人同意直接进辽参战。李墨相当于就是给自己另找了一支可靠的援军。 随着娄敏中跟祖士远两个在宗泽手下得到锻炼的帮手到达丰州以后,李墨进兵云内跟东胜的事宜也提上了日程。德州有杜胜、鲁达外加一个许贯忠在,李墨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而云内、东胜有了娄、祖两人的到来,只需要各带一支人马在旁辅助就可以将二城掌控在手中。至于西京留守耶律习泥烈的意见,李墨没打算去听。 在丰州这块地方,李墨的决定没人反对,娄敏中、袁虎、唐斌去了云内州,祖士远、马铭、郝思文则去了东胜州,李墨对六人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掌握二州,将其变为我军的后方。 有着蜀国公主这张牌,行事就是方便。云内跟东胜二州城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城,城中的兵马也不过两三千人,原城守在看到来犯之敌兵强马壮并且拿着蜀国公主的手谕之后,很识时务的交出了城防。 娄敏中等人也不客气,除了从原城防军中挑出精壮让原城守带着到丰州去跟蜀国公主报道外,其余军卒就地解散。与此同时,二城的再建也紧锣密鼓的开始进行。 水泥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建筑方面,方便快捷,坚固耐用。二城都不缺劳力,娄敏中跟祖士远按照李墨的指示拿出粮食就地招募,很快就聚集了一帮人手。这些人在干活的过程中也知道了丰州李家。 这年头,有钱有粮就有人愿意拿命换富贵。随着云内州与东胜州的陷落,李墨的影响力也大幅增加,西京道西京部已经成了李墨的实际控制区。西京留守耶律习泥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一时间又无可奈何。 毛爷爷的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真是至理名言。如今李墨兵强马壮,耶律习泥烈虽然名义上是西京留守,可眼下无钱无粮,谁又会吃饱了撑的愿意追随他。西京的辽国权贵倒是有心想找李墨的麻烦,可大敌当前,比起李墨这个“家奴”的壮大,更让他们揪心的是来自金国的威胁。李墨的威胁还在日后,可金国的威胁却已经近在眼前。 中京道的战事已经让辽国权贵没有心情去跟李墨计较,自金兵开始入侵中京道以来,好消息一个没有,坏消息却是一堆,今天一场大败,明天丢了一城。耶律定虽然在众臣的辅佐下拼死抵抗,可依然挡不住金兵如潮水一般的攻势,等到耶律定终于稳住阵脚死守的时候,中京道已经有大半落进了金国的手中。 来自耶律定那里的出兵要求越来越急迫,耶律习泥烈即便有心不去,可皇命难违,在他没有决定竖起自己的大旗之前,他必须要派兵前往耶律定帐下效命。 原本耶律习泥烈还打算请来到大同府的耶律雅里出兵代自己走一趟。可耶律雅里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耶律习泥烈所料,这还是自己以前那个素以宽厚待人而著称的二皇子吗?看着拒绝自己请求的耶律雅里,耶律习泥烈不由想起了汉人所说的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家的二哥跟李墨相处了也没多长时间,就已经被带坏,不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了。 耶律雅里不肯去,耶律习泥烈同样也不想去。尤其是在特母哥随着二哥一同来到大同府之后,耶律习泥烈更是不敢离开大同府了。说得好听他是西京留守,可这个任命是那个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天祚帝所封。如今耶律定已经成为了新任辽帝,他这个西京留守还算不算数,还是个未知数。 “可恶!”在自己的内宅中,耶律习泥烈忍不住摔了杯子。他恨耶律定命好,恨李墨的不臣,更恨城中权贵的见风使舵。随着耶律雅里的到来,那些原本信誓旦旦要支持自己的家伙如今都变得态度暧昧了起来,耶律习泥烈有好几次都听亲信说耶律雅里秘密会见了那些人。 有心翻脸,可自己又实力不足,可继续这样下去,手中所掌握的权柄就会越来越少,甚至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被人夺走。作为庶长子,耶律习泥烈自小就比别人的压力大,原本他也不指望自己会有坐上那个位置的一天,可现实却就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看到了一丁点希望,又随即残忍的把那点希望给掐灭了。 自己靠着一千精骑让大同府的地方豪强对自己高看一眼,可随着耶律雅里带着三千精骑外加大批物资到达以后,被那些豪强高看一眼的对象就换成了耶律雅里。那些原本在自己身边献媚的小人如今都聚集到了耶律雅里那边,自己这个西京留守如今跟名存实亡也没多大区别了。 为什么会这样?耶律习泥烈百思不得其解。刚到大同府的时候明明一切顺利,可为什么一转眼的工夫,自己就会被打回了原形。 “来人,备马。”耶律习泥烈吩咐一声,打算出门去寻找答案。 *************************************** 耶律雅里在大同府的住处 “二皇子,四皇子登门拜访。”下人的禀报让原来热闹的客厅为之一静,那些被耶律习泥烈视作墙头草的人在经过短暂的沉默过后,纷纷起身向耶律雅里提出告辞。耶律雅里本来就被这帮人给烦的不轻,见这帮人要走了,心里不由一阵欢喜。 如果没有李墨事先的提醒,耶律雅里还真可能被眼前这帮墙头草给忽悠住,但坏就坏在李墨这个搅屎棍身上。在耶律雅里带兵来大同府前,李墨把城中众人的反应都告诉了耶律雅里,而且更要命的是,还真叫李墨给说中了。 耶律雅里不笨,甚至可以说他比其他人更要头脑清醒。至少耶律习泥烈就没看出如今想要保住西京道应该靠谁。而耶律习泥烈如今的处境更是让耶律雅里深信自己当初的想法没错。指望这帮墙头草抵抗金兵,别到时候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钱。 …… “小弟见过二哥。” “四弟不必多礼。” 兄弟俩分宾主落座,耶律习泥烈见四下也没旁人,说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对耶律雅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临了更是不甘心的问耶律雅里道:“二哥,我做错了吗?这大辽是我耶律家的,那李墨凭什么就敢不听我的命令。” “四弟啊,你要认清当前的形势。如今的大辽说得好听点还是我耶律家当家作主,可实际上对地方的控制,却并不在我耶律家手中。若是我耶律家强盛,那些地方上的权贵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眼下……除了一个大义上的名分,我们耶律家还有什么?原本亲近我耶律家的家族大多都已经被太上皇他老人家给败光了,现在还留下的,不是原本就不服我耶律家的,就是想要借机自立的。” 说到这,耶律雅里顿了顿,在耶律习泥烈不解的望过来时,这才继续说道:“就说眼下,咱们兄弟想要保住西京道,那唯有借助外力。可什么外力才能被我们兄弟借到?是那些墙头草吗?” “哼!那些不要脸的小人。”耶律习泥烈闻言冷哼一声。方才那些人从大门出去的时候明明都看到了自己,却一个个都装作没看见,溜得比兔子都快。 “四弟,不必为那些小人生气,既然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日后提防一些就是。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耶律雅里见状安慰道。 “那二哥是觉得能靠的人就是丰州的那个李墨?” “嗯,为兄的确是这样认为的。”耶律雅里点点头,看着耶律习泥烈劝道:“四弟,想开点,其实从太上皇再次兵败那时候算起,咱们大辽就已经是病入膏肓,五弟虽然在析津府继位,那也不过是让大辽苟延残喘。以金国上下那帮人的心性,他们是不可能看着我大辽继续存在于世的。我们作为皇家子弟,现在要考虑的就不能再是那个位置由谁来坐,而是该考虑考虑如何保证我契丹人不会在不久的将来沦为金人的奴隶。” “……二哥,难道你就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念想?”耶律习泥烈沉默了一会,盯着耶律雅里问道。 耶律雅里闻言苦笑了一声,“那个位置如今就是烫手的山芋,除非是耶律阿保机在世,否则为兄不认为有谁能够坐稳当了。” “……可这大辽是我耶律家的。” “没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这大辽迟早会变成别人家的。四弟,作为皇室子弟,你想过万一落到金人的手里,你会是什么命运吗?” 第239章 金兵来了 大同府 百姓如平常一样为了每日的生计而忙碌,但在闲暇的时候,又总会不约而同的看向城门方向。自打金兵开始攻打中京道的消息传到大同府以后,表面上虽然还算平静,但私底下却已是人心惶惶。 金兵的强大,金兵的残忍,金兵的可怕,随着有心人的传播,早已在大同府百姓的心中扎根。别看眼下金兵是在攻打中京道,可等打下了中京道呢?西京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劫,对未来的担忧让大同府的百姓这些时日无心做事。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门方向传来,无数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看向那个纵马疾驰向城守府的骑士。没过多久,城守府前的聚将鼓被人敲响,城中的百姓也因此确认了一件事,金兵来了…… 城守府中 耶律习泥烈正在骂娘,不骂别人,就骂老天不长眼,怎么什么坏事都落到他的头上。原本他还希望金兵就算要来,也是去找丰州李墨的麻烦,而到那时,自己的大同府要么自保,要么出兵相助,这主动权能尽量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偏偏来犯的金兵不长眼睛,不去跟丰州李墨死磕,反倒直奔自己的大同府杀来。那沿途的城寨也都是没骨气的,除了一开始还有零星的抵抗,在被金兵连续屠了两座城以后,金兵所到之处那是望风而降,半点契丹人的气节都没有。 这世上最没用的行为就是骂街,尤其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看不顺眼就干,谁把谁干趴下了算完。耶律习泥烈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学泼妇骂街除了让自己心情好受点外屁用不顶,所以在骂得没词了以后,他就住嘴了。到了这时,耶律习泥烈才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二哥,金兵要来了。”看到耶律雅里被人簇拥着走进议事厅,耶律习泥烈顾不得去跟那些舍自己而去的墙头草置气,急声对耶律雅里说道。 “嗯,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四弟,作为西京留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耶律雅里点点头,问耶律习泥烈道。 耶律习泥烈刚想回答出兵与金兵决战,可一想到自己手头所掌握的力量,他又犹豫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打与李墨交恶以后,来自妹妹耶律余里衍那里的援助就少了,而耶律习泥烈自己又没有收入来源。 这没钱没粮,傻子才愿意跟你混,原本耶律习泥烈在大同府招揽了一批“英雄好汉”,可等他的手头拮据了以后,那帮“英雄好汉”就跟耶律习泥烈说拜拜了。如今耶律习泥烈身边的人还是当初耶律余里衍给他的一千精骑,而且耶律习泥烈心里也清楚,那一千精骑说得好听是自己的手下,但实际上人家却是听命于耶律余里衍,一旦耶律余里衍让他们离开自己,那些精骑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这年头,仅凭一个好听点的名头,干不成大事。 相比起耶律习泥烈的尴尬处境,耶律雅里如今可算是风光得很,西京留守说得好听是耶律习泥烈,但实际上还不如说是耶律雅里。城里城外的地方武装都支持耶律雅里,而那些人手中的人马,也都是交给耶律雅里指挥。 耶律习泥烈与耶律雅里最大的不同,就是耶律雅里得到了李墨的支持,有了李墨的支持,耶律雅里就可以通过银钱交好当地豪强,从而为进一步的控制那些当地豪强打开局面。李墨的钱不是那么好受的,那些地方豪强一开始收到耶律雅里的礼物无一例外是感到满意,可等到手下那些士兵吵闹待遇太低的时候,那些地方豪强才生出悔意。 但凡是有本事的人,谁不想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呢?耶律雅里在到达大同府后,凭借李墨支持的银钱,在大同府内着实招募了一批勇士。与耶律习泥烈的来者不拒不同,耶律雅里所招纳的人都是做事有底限的人,在收了耶律雅里给的“买命钱”以后,这些人是真的就把命卖给了耶律雅里。 那些地方豪强之所以现在如此顺从耶律雅里,最大的原因就是如今的耶律雅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怕这些人联合起来也不会是耶律雅里的对手。 “二哥认为我们该怎么办?”耶律习泥烈低声问耶律雅里道。 随着耶律习泥烈这一问出口,他自己心里明白,西京留守这个位置是拱手让人了。耶律雅里似乎也料到了耶律习泥烈会这么说,沉声答道:“还能怎么办?一战而已。” 回答了耶律习泥烈的问题,耶律雅里又回身看向听到他说要战而面露犹豫之色的众豪强,冷声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金人是什么德行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普通百姓,下场无非是为奴为仆,可若是你我这样的辽国权贵,下场会怎样,想想耶律余睹在降金之后是什么待遇,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原本地方豪强里还真有人怯战,甚至还动了把耶律雅里和耶律习泥烈给生擒活捉献给金人的念头。但耶律雅里提到了耶律余睹,这不由得让众人不考虑那帮金人是否真的值得一信。 想当初耶律余睹叛辽虽说事出有因,但自降金以后也没有三心二意,与辽国的战争从来就没含糊过。可即便这样卖力,但却依然得不到金人的信任跟重用。自己在辽国也就是个地方土财主,力量不足,财富倒是挺足,这无异是给自己招灾的祸根。 听说金人向来没有携带粮草辎重的习惯,通常都是依靠劫掠,那自己家中几辈人积攒的财富合着都是给金人准备的,而且金人似乎好淫人妻女,每战结束都有将所俘酋首的妻女赏赐给士卒发泄的传统,这似乎是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容忍的事情。 李墨早先派人在西京道各处散播流言的行为在这时起了作用。地方豪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钱财跟家人,而金兵的到来明显就是奔着这两样来的。先不说金兵会不会真的像李墨让人谣传的那样禽兽,总之耶律雅里眼前的这帮豪强不愿去赌。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信了。 …… 见手下这帮人的意见终于统一,耶律雅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固守待援。众人闻听此言不由暗松口气,说实话,他们是真怕从耶律雅里蹦出要跟金兵在城外决战的话。金人野战无双已经成了大多数契丹人的共识,没办法,天祚帝一次次的失败早已将契丹人的自信心给打击没了。 眼下见耶律雅里决定固守,众人不由纷纷点头赞同。让他们出城跟金兵一战他们胆气不足,但龟缩在城中坚守那还是没问题的。 “二皇子,方才你说咱们要固守待援,这固守咱们都懂,可这援兵在哪?难道中京道方面传来了好消息?”有人出声询问耶律雅里道。 耶律雅里闻言看了出声的那人一眼,答道:“中京道那边自顾不暇,所以我们还是趁早不要指望为妙。我说的援军,不在东南,而在西北。” “西北?……莫不是丰州李家?”方才出声询问的那人想了想后两眼一亮,脱口问道。 “正是,实不相瞒,到了此时也不必瞒你们了。其实早在这次金兵入侵之前,已经有过一拨金兵到来,那支金兵原本是打算在金兵攻打中京道时对我西京道发难,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们途经德州时叫丰州李家察觉,与半路伏击,除了金兵主帅完颜翰鲁生死不明外,那支人数达到两万的金兵被丰州李家带兵尽数歼灭。” 这个消息还真是如同一剂强心针,顿时就让众人的心气得到了提升。对于丰州李家的二次崛起,在西京道的权贵中已经快成为一个神话。原本丰州李家连续两位家主遭遇不幸,家族没落在当时几乎已成定居,但谁也没料到李家竟然还有一个合法继承人存活于世。早些年失去音讯的李家二公子带着五千精悍之士回到了丰州,一战就灭了家族中的叛逆,稳住了人心,随后便是叫人感到瞠目结舌的大发展。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丰州李家已经成了不可遏制的庞然大物。钱粮无数,兵强马壮,只可为援,不可为敌。原州的臣服成了丰州李家向外扩张的开始,先是德州,再是云内、东胜,不客气的说,如今的丰州李家已经成了西京道半壁江山的主人,这次大同府想要渡过此次危机,还真的只能指望人家。 耶律雅里此时就是众人的主心骨,毕竟众人心里都清楚,耶律雅里就是李墨在大同府的代言人,而那个耶律习泥烈,则是感受到了众人同情怜悯的目光。 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可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无用。如今的耶律习泥烈已经没了当初刚来大同府时的雄心壮志,那次耶律雅里与自己的一次长谈,随着那些信誓旦旦支持耶律习泥烈的人转头支持耶律雅里而被耶律习泥烈结束。 此时的耶律习泥烈已经不打算去争什么,二哥已经跟他说好,只要他乖乖合作,到日后即便不能手握权柄坐镇一方,但富贵一世还是可以保证的。 人,要懂得知足。在吃了一次贪心不足的亏以后,耶律习泥烈学乖了,一心跟随二哥耶律雅里的脚步,不打算再三心两意。至于远在南京道的耶律定,耶律习泥烈至始至终就没有指望过。 无视那些或同情或取笑的目光,耶律习泥烈问耶律雅里道:“二哥,那眼下我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备战。眼下金兵距离大同府尚远,我们必须要在金兵到来之前做足准备。你们马上出城收拾家当,我会在城中给你们准备地方安置。”耶律雅里后半句话是对住在城外的众人说的。 即便耶律雅里不提此事,众人也不打算继续待在城外。金兵来了,如狼似虎,留在城外等金兵上门抢啊?此时待在城里才是最安全的。 打发走了那些急于出城收拾家当的人,城主府中就剩下耶律雅里跟耶律习泥烈两兄弟。两兄弟也没闲着,分头行事,耶律雅里去组织人马分派守城任务,耶律习泥烈则派出数队快马前往丰州求援。而耶律两兄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与众豪强商议对策的时候,城中一处民居内,早已有人放出了数只信鸽。 ********************************************** 怀安 四万金兵正在向着大同府的方向挺进,此次领兵将领名叫完颜宗弼。这个名字或许听着叫人感到陌生,换个名字就应该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岳飞传里的金兀术,就是此人。 完颜宗弼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也有说是第六子的。不管是第四子还是第六子,完颜宗弼都是他们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此次金兵会在攻打中京道的百忙之中抽出人马攻打西京道,原因就是完颜宗弼在巡营的时候遇到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的完颜翰鲁。从完颜翰鲁的口中,完颜宗弼知道了在西京道的德州,除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亲自接见了完颜翰鲁的完颜阿骨打原本是打算让完颜宗翰走一趟西京道的。毕竟相比起此时的完颜宗弼,完颜宗翰要显得更加老练,行事也更加稳重。可完颜宗弼却不乐意了,他与完颜宗翰论关系那是远房的堂兄弟。可在金军中的地位,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完颜宗翰是自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那时候开始就追随左右,而完颜宗弼现在不过是军中新秀。 一个是沙场老将,一个是军中新秀,新秀不甘位居人下,自然是要主动请战。完颜阿骨打见亲儿子主动请战,那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便答应了完颜宗弼的请战,让其领兵四万,征讨西京道。 第240章 大战在即 德州 耶律余睹站在城头目送大军前往大同府,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之前与李墨的一番谈话。他原本就不是个有多大野心的人,可现实却是一步一步将他逼得走投无路。辽人恨他,金人不信任他,西夏人瞧不起他,天地虽大,可耶律余睹却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被俘之后,耶律余睹想过一死百了,一个人活成了这样,还不如死掉算了。好在耶律余里衍这个侄女没有瞧不起他,及时出面打消了耶律余睹去死的念头。亲情,是最能够抚平一个人内心伤痛的良药,耶律余睹的家人早就被天祚帝给斩尽杀绝,唯一还能算是亲人的,就只剩下耶律余里衍一人,而耶律余里衍虽然兄弟姐妹尚在,但终归都是同父异母,心里还是隔着一层,要说亲近,还是要说耶律余睹。 原本耶律余睹并不想继续抛头露面,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辽国虽然有不少人同情自己,但更多的人却是将自己视作叛逆。答应耶律余里衍不自寻短见以后,耶律余睹原本打算就此隐姓埋名的过后半辈子,却不想李墨就在这时找上了门,请他出任德州城守。 “你能信任我?”耶律余睹得到李墨的邀请后只问了李墨这一个问题。而李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耶律余睹一句,“除了我这里,你还能去哪?” 好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耶律余睹哑口无言的同时也让耶律余睹对李墨有了那么一点希望。这些年的遭遇早就让耶律余睹变得神经异常过敏,若是李墨真的回答自己信任二字,那耶律余睹扭头就会不告而别。 可偏偏说出了耶律余睹的现状,是啊,耶律余睹还能去哪?在辽国境内自立?无钱无粮的他根本就招揽不到追随者。返回金国?金国本来就不信任他,总惦记着要找机会除掉他,他回去跟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思前想后,耶律余睹发现除了投靠眼前的李墨,他竟然没有第二个选择。侄女耶律余里衍并没有告诉耶律余睹有关李墨的真实身份,所以在耶律余睹眼里,李墨就是一个想要借此乱世打下一片天下的人杰。而从李墨在丰州的所作所为来看,耶律余睹也更加确定自己的这个判断。 有耶律余里衍在,耶律余睹倒是不担心到最后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为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耶律余睹只能接受了李墨的任命,成了新一任的德州城守。不过虽是城守,但耶律余睹却手中无权。兵权掌握在杜胜、鲁达的手中,民权也被许贯忠所掌握,耶律余睹在德州的最大作用就是安抚人心。毕竟城中主要官员都是汉人,那些平日里自觉高人一等的契丹人此时会心里发虚,担心汉人会趁此机会找他们麻烦。 李墨不是种族主义者,在他看来,所谓的敌人,简单来说就是跟自己作对的人,不分种族或者国家。而所谓的自己人,自然就是与自己友好相处,和自己一同并肩面对困难的人。无论是在丰州还是在德州,乃至得手不过数月的云内州跟东胜州,李墨之所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当地的人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李墨讲究一视同仁,不管你是什么种族,只要你遵守李墨订下的规矩,那你就是合法的良民,而那些触犯的规矩又不肯低头的人,自然就是李墨严厉打击的对象。一手甜枣,一手大棒,恩威并施之下自然事半功倍。 如今的丰州已经被李墨给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在李墨刚到丰州时还想跟李墨捣乱的五部族如今已经对李墨马首是瞻,而原州的萧家此时也早已对李墨俯首称臣。而德州有了耶律余睹在,李墨也不需要担心当自己在与金兵交战的时候出现意外。至于云内州跟东胜州,这两州位于后方,此时虽然指望不上出力,但只要保证不后院起火,那李墨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此次出兵救援大同府,出兵的主力就是李墨所在的丰州军,得知金兵领兵大将是完颜宗弼,李墨一开始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但等知道这完颜宗弼的女直名是兀术时,李墨立刻对号入座,把完颜宗弼当做了儿时听的评书岳飞传里的大反派,金兀术。 不管这完颜宗弼是不是真的金兀术,李墨这回的对手都是他。毛爷爷说得好,在战略上要藐视对手,但在战术上要重视对手。为了对付领兵前来的完颜宗弼,李墨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虽然没有带上像杜胜、鲁达这样的沙场宿将,但随同李墨出征的同样也不是泛泛之辈。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耗费了无数的钱粮,为的不就是练出一支可以与金兵抗衡的野战军。这次金兵派出了四万人马,其中虽然还夹杂着不少杂牌军,可这回也算是李墨摆开阵势准备与金兵正面硬碰硬的第一仗。 兵法有云,义正合,以奇胜。在此之前的两次与金人的交战,李墨都是仗着取巧得胜,可与金兵当面锣对面鼓的打一场硬仗却是没有。而一支打不了硬仗的军队,是上不得台面的。李墨很清楚他日后不可能次次都可以通过出其不意取胜。 前两次的出兵是为了培养士兵的自信,而这次出兵则是为了锤炼士兵的意志。高宠、孙安、卞祥这三员大将被李墨寄予了厚望,这次的主力也是这三人。自到了丰州以来,李墨可算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招兵的时候再也不需要顾忌,而相比起大周内地的兵源,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汉家男儿更符合李墨此时的招兵要求。 丰州在后世位于内蒙古境内,城外那就是草原,平时要是没有马匹代步,走也把人给走死了。所以李墨手下的骑兵,在此时得到了******般的发展。李墨什么都不缺,办事自然事半功倍。 寻常百姓其实并不在乎身属哪国,他们在乎的其实更多是自身的利益。说直白点,那就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肯为谁卖命。爱国主义教育在李墨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还未曾被人重视。也正是托了这个福,李墨才能迅速扩充自己的军队,达到掌控眼下所占这边区域的需要。 李墨的大军还是以汉人为主,不过这里所指的汉人并不单单是指跟随李墨从大周来到丰州的汉人。当年辽人占了燕云十六州,生活在燕云十六州的汉人也因此成了辽人治下的百姓。随着这么些年过去,生活在辽国境内的汉人大多数已经称自己为汉儿,而称南方的汉人为汉人,借此区别二者的不同。 而李墨到达丰州以后所招募的汉人,其实都是北地的汉儿。虽然这些汉儿还是汉人,但因为受到游牧民族的影响颇深,所以他们的骑术要比生活在南方的汉人要强得多。熟能生巧,与拿骑马作为训练的汉人相比,汉儿已经将骑马作为了生活的一部分,那自然要精熟上许多。唐斌与郝思文所统领的骑兵大部分就是这些汉儿。 为了对付金兵的重甲,李墨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不计代价。这也就导致了李墨手下的兵种繁多,唐斌与郝思文的骑兵主要是轻骑兵,杜胜的骑兵主要是重骑兵,而孙安的骑兵则是被李墨寄予厚望的翼骑兵。而除了这三支用途不同的骑兵外,在步军方面李墨也没偏心,卞祥的陷阵军,鲁达的陌刀手,以及这次被李墨给派下去带兵的何元庆所率领的破甲军。 这次出兵,李墨除了留下花逢春看家外,人在丰州的大将都被李墨给带上了。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到了考试的时候,自然是要倾巢而出,全力以赴。而就在李墨率兵前往大同府参加会战的路上,完颜宗弼的大军也已经到了位于大同府附近的白登山脚下。 金兵之所以会进军如此迅速,不是完颜宗弼已经得知了德州出兵的消息,而是这一路上所遭遇的阻碍实在不值一提。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早已令大多数契丹人胆寒,而在金兵入侵之前,西京留守耶律习泥烈除了大同府外,对于其他地方的掌控力实在太弱,以至于金兵刚到,那些各自为政的地方纷纷开城纳降自保,哪有勇气与金兵为敌。 眼看着大同府已经近在眼前,完颜宗弼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原本刚进入西京道的时候完颜宗弼还担心会遭遇辽人激烈的抵抗,但没想到在自己下令屠了两座小城以后,辽人的胆气似乎也随之化解消融,这一路过来,尽看到一张张谄媚的笑脸,看的完颜宗弼都有点想吐了。 “宗弼,莫要轻敌,真正的硬骨头咱们还没遇上呢。”跟随完颜宗弼一同前来西京道的完颜翰鲁好心劝说完颜宗弼道。 “翰鲁,等咱们拿下了大同府以后,我就随你去德州会会叫你吃了亏的家伙。你放心,你的一箭之仇,我肯定会让你去报。”完颜宗弼随口对完颜翰鲁说道。 完颜翰鲁命大,中箭掉进河里漂流了好一阵子,才被河边一个过路人救起。那时的完颜翰鲁伤口恶化,命悬一线,万幸那名救起完颜翰鲁的人是个游医,懂得一点医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对完颜翰鲁进行施救。也是完颜翰鲁命不该绝,竟然真让那个蒙古大夫给治好了。不过外伤是治好了,但每逢阴天下雨,完颜翰鲁的伤处就会隐隐作痛,坐立不安。现在听到完颜宗弼说什么一箭之仇,完颜翰鲁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他本是好心提醒,却不想完颜宗弼不仅不领情,反倒嘲笑自己。只不过完颜宗弼身份尊贵,远不是完颜翰鲁能够得罪,也只能把报复的心思按下,但他也打定主意不再相劝,免得到时又被人好心当做驴肝肺。 完颜宗弼并不知道自己一句玩笑话就把人给得罪了,当然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他是什么人?完颜阿骨打的四子,在大金国身份尊贵。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此时的完颜宗弼年轻气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哪会去在意旁人是什么感受。 见完颜翰鲁一言不发的回到军中,完颜宗弼看向大同府方向下令道:“来人,传令下去,抓紧时间行军……” 话未说完,就见之前负气离开的完颜翰鲁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看到完颜翰鲁神色异常,完颜宗弼好奇的问道:“翰鲁,出了什么事?” “刚刚收到消息,德州出兵了,领兵之人乃是丰州李家的家主李墨。” “丰州李家?德州出兵干丰州什么事?”完颜宗弼纳闷的问道。李墨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头回听到。但对完颜翰鲁来讲却不陌生,兵败逃生之后,完颜翰鲁对自己在德州的遭遇可谓是耿耿于怀,这段时间一直在让人收集有关德州的情报,而作为德州的实际控制者,李墨这个名字自然就被完颜翰鲁知晓。 “宗弼莫要小瞧了那个李墨,论年纪他还要比你小,可他所做的事情却足以叫人刮目相看。” “哦?不知他都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看重。”完颜宗弼感兴趣的问道。 …… 听了完颜翰鲁讲述了自己所知的情报,完颜宗弼对即将领兵前来的李墨不由兴趣大增。不过眼下拿下大同府才是最重要的,德州出兵赶到大同府还有段时间,而完颜宗弼则想要赶在德州军赶到之前先拿下大同府。 大同府是西京道的首府,拿下了大同府,西京道的人心就会越发的慌乱,对自己拿下西京道全境有莫大的好处,这也是当初出兵时完颜宗弼给自己定下的计划。 直取西京道首府是原定计划,完颜宗弼不打算因为丰州李墨的出现而改变计划。不过见完颜翰鲁对德州出兵一事很是在意,便答应了完颜翰鲁的请求,让其领兵一万,先去会会那个不自量力的李墨,若是那个李墨连完颜翰鲁都对付不了,自然也就没有让自己出手的价值。 第241章 初战告捷 骄兵必败! 完颜翰鲁并不认为自己上次的失败是自己的能力不行。对于金军的战力,完颜翰鲁有着盲目的自信,这也难怪他会如此,连辽国正规军都不是对手,一支地方武装又能厉害到哪去?上次兵败,只能算是时运不济,若是让其率兵与德州军正面对抗,完颜翰鲁不认为自己还会失败。这次所率人马虽然只有一万,但完颜翰鲁还是有信心就凭这些人马杀得不自量力的丰州军人仰马翻。 过分的自信等同于自大,而自大通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完颜翰鲁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自大,不光完颜翰鲁如此,他所率领的一万人马中的大多数也是这么认为的。 顺风仗打多了,再加上这次进入西京道以后除了开头小打了几次外,之后那就是一路高歌猛进,根本就没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在这种情况下,包括完颜翰鲁在内的这一万人都没有太把丰州军当回事。 轻视对手的代价是惨痛的! 完颜翰鲁所带的一万人马在经历过血的教训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好家伙,这是地方武装吗?简直比他们所遇到过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强悍。 两军对垒,完颜翰鲁在经历了初战失利过后,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而他所带来的一万……已经没有一万了,丰州军一照面就吞掉了完颜翰鲁的两千人马。 “干得不错。”丰州军阵前,李墨笑着对立下头功的何元庆说道。方才派出的就是何元庆,这家伙手中两柄铁锤,在阵中那是手下无一合之将,那对铁锤擦着死,挨着亡,仅何元庆一人,就解决了过百的敌人。而李墨给何元庆组建的破甲军与卞祥的陷阵军在装备上也比较类似,都是重锤大斧一类的重武器,对上金兵那边的仆从军,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 “大人,下一阵还让我上吧,我不累。”何元庆兴奋的向李墨请战道。 不用李墨回答,旁边的孙安、卞祥等人就已经不满的叫嚷起来,让何元庆不许吃独食,光顾着自己过瘾。何元庆见众怒难犯,只好打消了继续出战的念头。 “以后有的是仗让你打,不必急于一时。孙安,接下来金兵有可能要把主力派出来了,你去做好准备。”李墨安慰了何元庆一句,随后对孙安吩咐道。 孙安大声领命,赶紧回去整军准备出战。一开始愿意为李墨做事,一是以前受过潜龙真人的恩惠,这时不好推脱,二就是孙安不想欠李墨人情。可等到了丰州以后,孙安真实感受到了李墨对他的器重。 古代人讲究士为知己者死,再加上至交好友乔冽与自己的一番长谈,终于让孙安认定了李墨。想他孙安虽然有勇有谋,但在家世上却要比别人逊色许多。以孙安的本事,投军之后出人头地也是迟早的事情,但绝不会像在李墨这里一样一开始就能独领一军。也正是这份信任与器重,才让孙安最终决定留下来辅佐李墨。 孙安忙着去整军准备出战,一旁的高宠却有些不乐意了,低声问李墨道:“大人,那我呢?我部也早已蓄势待发。” “别着急啊,咱们现在要对付的完颜翰鲁不过是一条小鱼,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知道这次金兵的领兵大将是谁吗?那人名叫完颜宗弼,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四子,跟他相比,完颜翰鲁算什么。把力气留住了,等咱们遇见了那个完颜宗弼,到时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李墨笑着安慰高宠道。 高宠性情高傲,但也会分人,面对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李墨,他自然不会嚣张,听李墨说要留着他对付完颜宗弼,心里那股气顿时就顺了,不再继续闹腾着要出战。 李墨始终认为兵贵在精不在多,所以这次出兵他只带了高宠、孙安、卞祥以及何元庆的四部人马,每部五千人,合计两万,随军参谋则是带了乔冽,朱武跟花逢春则被他留在丰州看家。 两万对四万,人数上自然不占任何优势,但要论两军将士所用装备,那四万金兵就是再翻个倍也比不上李墨在这两万人身上所花费的多,而且这还没算上军饷以及抚恤金这类可以让将士舍命死战而不需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要素在内。 金人通过残暴的手段逼人拼命,而李墨则是以金钱的力量使人心甘情愿的去拼命。第一战,金人因轻视之心而失利,出阵的人马仅有百十人逃回,而这些逃回的人也没有落个好下场,被完颜翰鲁下令尽数斩于阵前,以此警示旁人,同时还有想要威慑丰州军的意图。 不过完颜翰鲁的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丰州军可不是以往他所遭遇的那些已经被金兵杀破胆的契丹人。斩杀百十人不仅没有吓住丰州军,反倒让完颜翰鲁手下人马中仆从军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完颜翰鲁的打算尽被李墨料中,在重新稳住阵脚之后,完颜翰鲁果然派出了金兵中的主力,三千生女直。这是完颜翰鲁给完颜宗弼讨价还价了半天才求来的。女直人人口稀少,其中的生女直更是少之又少。能够给完颜翰鲁三千,那已经是完颜宗弼的极限。 生女直是金兵中战力最强,同时也是最野蛮的一群人。完颜阿骨打建国之后,有感熟女直遭辽人同化,战力不强,下令族人进入深山老林搜寻生活在那里的女直人。这部分女直人终日与山中猛兽夺食,打起仗来自然更加悍不畏死。 三千生女直身负重甲,催动胯下战马出现在两军阵前,而丰州军方面同样也派出了一支与众不同的骑兵。说与众不同,主要还是这些骑兵手中都拿着一支长达五米的骑枪。为了早出这种适合突击的骑枪,李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骑枪长达五米,在冲锋的时候就保证了敌我双方可以有一个安全距离,马刀再长也不可能长过两米呀。但五米的骑枪也不是没有缺点,这东西太长,一旦叫敌人近身,那就完全没有了施展的可能。所以李墨给骑枪的定义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完就扔。 以枞木为主材料,先将木材制成半个枪体的形状,再将内部挖空,最后用胶将两半枪体黏合在一起。在整枪的中心处放置一木球,即可维持枪体平衡,又可以保护骑手保护握枪的手。为了增加骑枪的威力,枪头用铁制造,上面开出血槽,再用铁条进行固定好,一支骑枪便算是制造完成了。 这样的骑枪因为枪杆中空,所以重量并不是很重,大约五斤左右。但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种骑枪,在战马全速冲锋的时候,一杆骑枪就能刺穿一个身负重甲的敌人,而且即便不能刺穿身负几套重甲的敌人,捅也给捅下马了。在骑兵冲锋的时候落马会是个什么后果,想必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清楚。 当然这种骑枪也有不足,那就是太不结实,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便宜没好货。可问题是用这种造价低廉的骑枪,一杆换一个金军的铁浮图,那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完颜翰鲁派出的三千铁浮图,那就是李墨用来验证自己构想的靶子。孙安作为这支翼骑兵的主将,同样也等这一天很久了。随着金军阵营中传出催进鼓,三千铁浮图开始移动,加速,直奔丰州军的军阵杀来。 孙安此时已经得到了李墨的全权授命,出击的时机由他自己把握。见金军的铁浮图动了,孙安立刻也下令手下骑兵开始冲锋,而且比起铁浮图的缓慢动作,翼骑兵的速度更快。 战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即将硬碰硬撞上的两支骑兵,李墨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想法虽好,但是骡子是马还需要拉出来溜溜。若是翼骑兵失利,那李墨就只能另谋良策。可结果却出奇的好,当两支骑兵撞上之后,在完颜翰鲁眼中战无不胜的铁浮图今日算是遇上了克星,手中的刀子都伸不到对方的眼前,就被人用骑枪给刺穿了胸腹,摔落马下。 不是没有铁浮图想要躲避,可实在是躲避不开。丰州军的骑兵排成紧密的队形,手中的骑枪也保持一个同样高度,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堵厚实的墙壁,整个就推了过来。 “怎,怎么可能!”完颜翰鲁惊叫出声,此时他也顾不上失态了,圆睁二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一向战场纵横的铁浮图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完颜翰鲁顾不上去想,眼下他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将已经与对手绞杀在一处的铁浮图救出来。在临出发时完颜宗弼曾经有过交代,就算是七千仆从军全死了都没关系,唯独这三千铁浮图,完颜翰鲁必须尽量保证完整。 可眼下只是一个照面,三千铁浮图冲在头两排的就被对方那长得有些过分的骑枪给要么捅死,要么捅下马,而剩下的那些铁浮图在失去了马速停下来之后,只有招架之力,却没有反攻的可能。 身上的重甲的确让这些生女直有了高过旁人的防御力,但相对的他们的灵活度就遭到了致命的打击。而且那些丰州军太不要脸,在手中骑枪毁坏以后,他们也没急着给对手交手,而是取出了一张张渔网撒了过去。 本来就因为身负重甲也活动不便,在被罩上一张甚至多张渔网,铁浮图们净剩下被人砍了。 “这主意是谁想的?”看到孙安的翼骑兵向金兵的铁浮图扔渔网,李墨也是有些没想到,忍不住问一旁的乔冽道。 “应该是孙安自己的主意。大人,这渔网的效果看上去不错。”乔冽闻言答道。 “的确不错。好,记下来,回头向全军推广。”李墨笑着吩咐道。 听李墨这么一说,乔冽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算是安了,一看金兵的阵营,不由也笑着提醒李墨道:“大人,看来那个完颜翰鲁坐不住了。” “呵呵……他当然坐不住了,女直人本来就少,要是让这三千女直人死在这里,他回去可没法交代。全军听令,杀!” 随着李墨一声令下,丰州军发起了总攻,抢了完颜翰鲁的先手。完颜翰鲁见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挥五千仆从军冲了过来。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把铁浮图从敌阵中接出来再说。至于再与丰州军作战,完颜翰鲁此时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 完颜翰鲁不想打了,可那也要看李墨的丰州军愿不愿意放过他。此次金兵进攻西京道的人马只有四万,只能算是一支偏师。不趁这机会先吃掉眼前这部分人马,难道还要放他们回去跟完颜宗弼汇合以后再与自己交战。 有机会就不能放过。眼下李墨人数战优,有掌握了战局的主动,不尽量削弱完颜宗弼手中的力量更待何时。得到李墨的允许,高宠一马当先,目标就是敌军大将完颜翰鲁。而与高宠一个想法的,还有孙安、卞祥跟何元庆。 擒王杀将都是大功一件,眼下擒王没有可能,那就只能杀将,完颜翰鲁的项上人头对李墨此次出兵所带的四员大将来说都十分有吸引力。 正在努力救援铁浮图的完颜翰鲁没想到自己的脑袋忽然升值这么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宠距离他已经不足二十米。看到敌将一身杀气而来,完颜翰鲁也算是一员猛将,当下并未胆怯,举刀迎了上去,却不想猛将碰上了个更猛的,高宠手中大枪一扫,竟然直接将完颜翰鲁手中长刀给磕飞。 完颜翰鲁低头一看因为虎口震裂而不断颤抖的双手,再不敢与高宠放对,急忙拨马欲走,可高宠又哪里肯放走完颜翰鲁,当即催马就追。胯下转山飞也仿佛感受到了高宠的心情,四蹄发力,竟然冲到了完颜翰鲁的前面。 高宠原本想要转马身截住完颜翰鲁,却不想完颜翰鲁今日合该要死,就在他还在为高宠纵马超过他而发愣的同时,何元庆拍马赶到,手中铁锤一锤砸中完颜翰鲁后心,直将完颜翰鲁拍落马下,不等完颜翰鲁有所动作,高宠胯下转山飞一蹄落下,正好踩中了完颜翰鲁的脑袋…… 第242章 大同府的坚持 锤,在冷兵器中一向被作为重武器,通过砸击的方式伤敌。但凡是以锤作为武器的人,那必定是力大之人。岳飞传里的岳飞手下有八大锤,金锤严成方,银锤岳云,铜锤狄雷,铁锤何元庆。 何元庆如今所使的一对铁锤是李墨命人为其量身订做,左锤四十斤,右锤四十三斤,这次将完颜翰鲁拍下马用的是右手锤。其实即便没有高宠胯下转山飞那一脚,完颜翰鲁也够呛了,再被踩上一脚,也算是提前结束了他临死前的痛苦。 完颜翰鲁一死,原本就无心恋战的金兵立刻溃逃,李墨见状立刻下令趁机掩杀,大军追出二十里方才收兵。此一战,除了少数金兵亡命而逃外,大部分都被杀死,尤其是完颜翰鲁倚重的三千女直铁浮图,更是一个不留,尽数枭首。还活着做了俘虏的,只有一部分见机快丢掉武器投降的辽人跟汉人。 李墨正安排人押送这些俘虏前往德州,就见高宠跟何元庆一路抱怨着来找自己评理。高宠抱怨何元庆不该跟自己跟自己添乱,他本来是想要生擒完颜翰鲁的,而何元庆则抱怨高宠的控马技术不行,把原本一颗能算大功的脑袋踩成了烂西瓜。 李墨听完两个人的话后不由好气又好笑,不过他也理解这二人为什么要跑来找自己评理。打胜仗了,心里高兴,当然想要找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快乐,而他们来找自己,也就表示在他们心里,拿自己当做亲近的人。 “高兴归高兴,这不过只是开始,一场小胜赢了也是正常,把这股高兴劲留在以后,等咱们胜了已经兵临大同府的完颜宗弼,再高兴不迟。”陪着高宠、何元庆扯了一会淡,李墨不忘提醒二人,别高兴过了头。 二人也不是有点阳光就忘乎所以的人,知道李墨这么说是为自己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戒骄戒躁,保证不犯轻敌那种低级错误。 德州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不同于已经被李墨得了人心的丰州,李墨主动出兵,丰州上下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而德州却不一样,他们并不清楚李墨的手段,所以当得知李墨主动去找金兵的麻烦,城中顿时人心浮动,说什么的都有,而李墨不调动杜胜跟鲁达前来助战的最大原因,就是为了稳住德州。 阵斩完颜翰鲁,不仅可以提升德州的军心士气,更能叫那些还心存幻想的人死心。以金兵睚眦必报的心性,杀了他的大将,他不屠城泄愤才怪。这也就是说,不管德州上下愿不愿意,他们都被绑在了李墨的战车上,因为他们已经上了金人的黑名单,没有了其他退路。 磨刀不误砍柴工,李墨要跟女直人作对,同时也不想放过扩大自己地盘的机会。丰州、德州、云内州、东胜州,这四州如今已经成了李墨的地盘,继续往北就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诸个部落,打他们的主意实在没什么油水,倒不如就让他们留在那里繁衍生息,主要保持自身的强大,他们就不会给李墨找麻烦,交好他们,反倒可以让他们成为李墨防卫金人自上京道入侵的第一道警戒线。 李墨想要发展,那就唯有向南或者向东,向南是大同府,出手容易遭人诟病,可向东就没什么问题了,那里是辽国的故土,如今被女直人抢去了,李墨动手去抢回来,不仅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而且李墨抢到手那就是李墨自己的,有耶律余里衍这杆大旗可用,李墨才不打算跟耶律习泥烈或者耶律定合作呢。 契丹人终归不是汉人,女子当政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大辽萧太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以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之名收复失地,李墨在道义上就站住了脚,别人向攻击李墨狼子野心都不成。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李墨要做的事情主要还是要经营好已经到手的四州之地。去抢别的地盘?现在说出来还为时尚早。 丰州军打扫完战场便继续开赴大同府,而此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人在大同府城外的完颜宗弼此时还不知道完颜翰鲁已经魂归九泉,他正为大同府的不识时务生气呢。 原本一路过来尽是望风而降的,却不想大同府竟然是块硬骨头,估计整个西京道不服金人管的主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完颜宗弼派去说降的使者被砍掉了脑袋,死不瞑目的挂在城头旗杆上,仿佛是在嘲笑完颜宗弼。 就完颜宗弼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忍受辽人的轻视,当即就下令攻城,先是那些仆从军。在异族他乡,汉人的地位好像总是位于最下,每回作战,先被派上阵的永远都是汉人。这些被金人强令剃发易服的汉人好像也甘愿充当女直人的炮灰,随着完颜宗弼一声令下,这些汉人就扛着赶制的梯子去攻城了。 可大同府不是一般的小城,终归是西京道的首府,那建设的时候自然舍得下本,尤其是耶律雅里到了大同府后又专门针对大同府的城墙经过一番休整,那些汉人想要就凭着数十架长梯就爬上城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原本大同府内还有人心存幻想,可随着耶律雅里亲手砍下金兵使者的人头,这部分人也死心了,守城最卖力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怕死呀,比一般人还要怕死。正是因为怕死,所以才会对金兵心存幻想,可随着幻想破灭,为了不让金兵报复,他们只能拿出十足的气力。 不是没人想要杀了耶律雅里开城投降,可没人敢呀。丰州李墨给他们的印象那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们要是动了耶律雅里这个李墨在大同府的代言人,那李墨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即便李墨对付不了金兵,那还收拾不了他们吗?万一这李墨也降了金,但条件是要自己这些人的性命,想必金人是不会为了他们这些人而拒绝利用价值明显比他们这些人要高出许多的李墨的。 国仇先放一边,把自家性命保住再说。这些人的卖力让汉人在丢下上千具尸首以后又一次的无功而返,而这已经是金兵开始攻城的第三天了,耶律雅里站在城头,看着因为打退金兵攻城而欢呼雀跃的士兵,心里不由暗自点头,就凭现在的军心士气,守住十天半月不成问题。而李墨的丰州军此时应该已经启程,十天半月的时间怎么也该把丰州出兵的消息传到城外金兵的耳中了。 …… “不要大意,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在当晚,耶律雅里将城中有点实力的人都叫到了城主府,神色凝重的警告众人道。 “二皇子何出此言?”有人不解的问道。 “你们大家想想,假如你是城外的金兵大将完颜宗弼,在得知有一支军队正在向大同府移动的消息以后,你们会怎么选择?”耶律雅里不答反问众人道。 都不是笨蛋,顺着耶律雅里的提示一想,众人立刻明白了耶律雅里话里的意思。城外完颜宗弼无非三个选择,一是掉头挥军前去与来敌交战,二是抓紧时间攻破大同府,然后再与丰州军决战,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撤兵。不过依众人对金兵的了解,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基本不需要考虑。 放弃大同府去与丰州军决战,那未被攻破的大同府就是金兵的一个威胁,但凡是有些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愿意面对两线作战。虽然大同府的战力不强,但一根稻草也有可能压死一匹骆驼,所以在战场上的任何一点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既然不会放弃大同府先于丰州军决战,那唯一留下的选择就是抢在丰州军抵达之前先将大同府这个不确定因素排除,先解决一个威胁,然后再全力去对付丰州军。可这样一来,就如耶律雅里所言,在丰州军抵达之前,大同府的确只能打起精神坚守到底。主要受到丰州军抵达,那大同府就安全了一半。到时是出城配合丰州军作战还是继续坚守城池,决定权都在大同府自己手里。 被耶律雅里点明了守住大同府的重要性,众人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此时的大同府能否守住已经与这些人的身家性命紧密联系在一起,守住了,自然身家性命能得以保全,可要是守不住,那自然万事皆休。 耶律雅里没有阻拦这些人离开,可还没等这些满怀心事的人离开,耶律习泥烈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在彻底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以后,耶律习泥烈已经成了耶律雅里的二把手。见到耶律习泥烈进门,众人并不是太在意。可还没等这些人继续朝外走,耶律习泥烈已经拦住了众人,说话有些激动的对众人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收到来自丰州军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丰州军已于四日前击溃了完颜翰鲁的一万人马,完颜翰鲁本人更是被当场斩杀,此时丰州军正在赶来大同府的路上。” 自打辽国与金国交兵以来,输多胜少,辽人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们的皇帝又在哪输了,又把什么地方给丢了。歼敌一万,阵斩金兵大将这种消息已经有很久他们没有听到了。眼下乍一听到耶律习泥烈说出这个消息,先是不信,随即就是一阵狂喜。 也不是没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可还没等他们提出这个想法,就有将校冲进来禀报说城外金兵开始攻城了。 这是大事,同样也正好从侧面证实了耶律习泥烈所拿来的消息的真实性。要不是知道完颜翰鲁兵败身亡,城外的金兵不会选择夜间攻城。 “都出去守城,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在丰州军赶到之前把大同府给丢了。”耶律雅里说话也有些激动的对众人下令道。 …… 金兵大帐内,排列两侧的众将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坐在主位的完颜宗弼那张阴沉的快要滴水的黑脸。完颜宗弼做梦也没想到完颜翰鲁是如此的不经打,他不指望完颜翰鲁能够胜了丰州军,但至少也要坚持几天啊。听亡命奔逃回来的亲信亲口讲述了战败的全过程后,完颜宗弼已经意识到这支丰州军来者不善,不好对付。尤其是听说丰州军找到了克制金兵铁浮图的办法以后,完颜宗弼更是眉头紧锁。 是继续攻打大同府还是挥军前去会会丰州军,完颜宗弼陷入了两难。命令夜间攻城也是完颜宗弼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出兵前所定下的计划。今夜能攻破大同府最好,可若是攻不破,那就只能先去对付丰州军。至于大同府的威胁,完颜宗弼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金兵野战无双,大同府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只不过是凭借着城高池深,一旦没有了城墙的保护,完颜宗弼不认为大同府的守军能够挡得住金国铁骑的冲锋。若是大同府想要在自己抽身去对付丰州军的时候出城来捡便宜,反倒是正合完颜宗弼的心意。 夜间的攻城战依然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完颜宗弼看着大同府的城头,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不得不暂时放弃攻打大同府,转而率军前去与已经距离大同府不过一日路程的丰州军交战。 在痛恨丰州军搅局坏了自己计划的同时,完颜宗弼也对这支丰州军充满了好奇。虽然自己拨给完颜翰鲁的不是精兵,可好歹也有一万人,怎么就一战即溃?是丰州军太强?还是完颜翰鲁自身出现了失误?又或者是正如逃回来的亲信所言,丰州军中出现的那队骑兵真的可以克制大金国的铁骑? 带着这些疑问,完颜宗弼暂时离开了大同府,当然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临走之前还是留下了一支精锐骑兵负责监视大同府的动向。 “退了,金兵退了,我们打退了金兵。”守在大同府城头的守军可不去想金兵为什么撤兵,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园,这的确是值得他们欢呼雀跃的事情。 第243章 猛将的作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完颜翰鲁死在了丰州军的手上,以完颜宗弼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再考虑收降丰州军这种事情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严格来算,女直人已经小一万死在了丰州军的手上,完颜宗弼若是真想要收降丰州军,那所需要承受的压力会非常大,换句话说,也就是要看收降丰州军是否值得去承受那份压力。 与完颜翰鲁一样,对于女直人的战力,完颜宗弼很是自信。作为完颜阿骨打的四子,他所率领的女直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与划归完颜翰鲁指挥的三千女直人绝对不可相提并论。 战斗方一打响,就让对方都是吓了一跳。李墨这边是没想到眼前的金兵如此凶悍,比起之前的对手更加可怕,而完颜宗弼这边则是没想到丰州军这个地方武装比起辽国正规军来要更加斗志高昂。 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军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持,谁能率先找到打破僵局的法门,就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大人,该我上了吧?”高宠急不可耐的向李墨请战道。 李墨手持千里眼,一边观察对面的金人阵地一面随口答道:“急什么?你是我捅向敌人的致命一刀,不找到敌人的要害,着急上阵做什么?” 高宠闻言只能按下急于出战的心思,努力运气等待李墨下令。等了好一会,就在高宠忍不住想要再次请战的时候,李墨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吩咐高宠道:“三郎,出阵!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看到对方那杆大旗的吗?敌军主将完颜宗弼就在那里,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拿回来。” “末将遵令!”高宠大声领命,激动不已的下去整军出战。等高宠离开,李墨随即又对身后的传令兵下令道:“通知各将,一旦金兵阵脚大乱,不必请示,只管掩杀,我要一战解决这些来犯之敌。” …… 话分两头,高宠接令之后当即整军备战,可算是到了他高宠扬眉吐气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抓住这次机会。自正式跟随李墨以来,李墨的信任让高宠感动的同时也有莫大的压力。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的李墨不过是杭州城里一个家有余财,跟官府还有一点门路的土财主,可如今的李墨,已经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身份不同,所说出的话自然份量也有所不同。 乞丐说一个人将来要发财,别人听了会嗤之以鼻,可若是皇帝说一个人将来会富贵,任谁都会深信不疑。高宠得李墨看重,这对高宠来说是好事,但同样的也会惹来旁人的嫉妒,尤其是在高宠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的时候,那种嫉妒往往就会变成恶意的谣言。 而这回,高宠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斩将夺旗一向是武人津津乐道的一桩事,若是高宠能够生擒或者斩杀完颜宗弼,那自然就可以通过这桩大功堵住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嘴。 高宠的副手跟随高宠日久,对自家将军的心思自然也是最清楚的,唯恐高宠兴奋过度,忘记了正事,在高宠下令出兵之前,悄声提醒高宠道:“将军,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唔?”高宠闻言一愣,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副手的肩膀,“多谢提醒,一会随我杀入敌阵之后,若是我冲的太快,队伍就交由你来指挥。大人派我出战的用意我心知肚明,擒杀完颜宗弼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打破眼下的僵局。” “将军明白那是最好。”副手这才放心的说道。 随着高宠一声令下,三千铁骑杀入了战场,直奔金兵的中军而去。正在阵前观察战场形势的完颜宗弼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抬头一看,就见一员白袍将军一马当先,率领数千铁骑直奔自己所在的位置冲杀过来。 “撼答鲁,率兵拦住那员敌将。”完颜宗弼吩咐手下爱将道。 撼答鲁并非女直人,他是完颜宗弼以前在林中射猎时所遇到的一个野人,后来被他收服,留在身边听用。此人身高两米开外,手使一根狼牙棒,是完颜宗弼手下最厉害的一员猛将。 听到完颜宗弼的命令,撼答鲁憨声答应,扛起自己的狼牙棒,带着一队手持双刀的骑兵就奔高宠所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高宠这一路上目标明确,丝毫不与沿途所遇之敌纠缠,当撼答鲁率兵正面迎上来时,高宠压根不作二想,举枪直奔撼答鲁的心窝就刺。不想这撼答鲁不躲不避,手中狼牙棒毫不减力的就奔高宠的脑袋砸了过来。 以命换命的方式可不是高宠愿意的,他还想要建功立业呢,跟个不知名姓的金将并骨,他可不干。手中大枪当即回收,架住撼答鲁砸过来的狼牙棒,高宠口中喝问道:“来将通名!” “汉狗,去死!”撼答鲁毫不理睬高宠的问话,见狼牙棒被对方架住,当即举起再砸,只是这回高宠不跟他硬碰硬的,作为一个使枪的行家,要对付一个只懂几招横扫竖砸的蛮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一会的工夫,撼答鲁身上已经多了几个血窟窿。 高宠刚准备下一招就结果眼前这蛮人的性命,见到撼答鲁受伤的完颜宗弼此时却是已经赶到,拍马舞枪,口中高喊,“休伤我爱将!” 高宠一见完颜宗弼杀来,心头不由一阵狂喜,他就是奔着完颜宗弼来的,被撼答鲁拦住的时候还担心叫完颜宗弼给跑了,却不想这家伙竟然主动上前,这不就是来成全自己的吗? “完颜宗弼受死!”高宠怒喝一声,使出了方才跟撼答鲁都没有使出的全力,一枪就奔完颜宗弼横扫过去。完颜宗弼不敢大意,连忙也运气全身力气举刀去挡。却不想高宠此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能连挑十一辆铁滑车,要不是马匹不行还不知道能挑多少辆的主,那力气能小的了? 完颜宗弼虽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但光论武力的话,他远远不是高宠的对手。只这一枪,完颜宗弼就经历了与完颜翰鲁同样的遭遇,手中刀飞了,双手虎口震裂。 完颜宗弼心中大骇,也顾不得去救自己的爱将了,拨马就走。可高宠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完颜宗弼,当即就要催马去追。却不想撼答鲁此时拦住了高宠的去路,举起狼牙棒不顾一切的砸向高宠。 该死的以命换命,高宠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碍事的撼答鲁,可等终于一枪刺穿撼答鲁的心窝,尸首到底以后,再想要找完颜宗弼又上哪去找? 完颜宗弼受伤落荒而逃,丰州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随着李墨一声令下,丰州军发起了总攻。而高宠在找不到完颜宗弼的踪迹以后,不由大怒,单人独骑杀入了金人的中军,斩将是没指望了,那就只剩下夺旗。 随着还在抵抗丰州军攻击的金兵眼睁睁的看着中军大旗被点燃,士气顿时大减,原本还拼死作战的金兵大多数立刻开始溃败,即便还有人在抵抗,可也随即就被丰州军如潮的攻势给淹没,翻不起任何的浪花。 两万对三万,金兵主将完颜宗弼负伤而逃,导致三万金兵大败,丰州军趁势掩杀,大破金兵。得胜之后,李墨并未让军队立刻休整,而是打算带兵立刻杀向大同府。完颜宗弼在率兵与丰州军作战前留下一支人马负责监视大同府动静,这时候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截住那支金兵,保不齐逃走的完颜宗弼也在那支金兵之中。 高宠虽已经立下了大功,但这份功劳却不是那么完美,所以在听说完颜宗弼有可能在大同府外那支金兵之中,当即就向李墨请战。李墨也不推辞,下令兵分两路,一路随自己去大同府,还有一路则是沿着金兵进入西京道的路线去收复失地。 孙安接了后一个任务,带着骑兵匆匆离去,李墨则带着高宠与何元庆前往大同府,至于打扫战场,看押俘虏的事情,李墨则交给了手下主要是步兵的卞祥来办。 众人一路上马不停蹄,当他们赶到大同府城外的时候,就见一座金人营寨寨门紧闭,寨内的金兵严阵以待。李墨一看事情有异,并未下令马上发起进攻,而是命人前去大同府询问情况。 大同府内的耶律雅里等人当得知完颜宗弼大败的消息以后不由欢呼雀跃,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轻松。听说李墨此时已经率军到了大同府外,正带人围住金兵的营寨。耶律雅里等人当即就坐不住了,留下负责守城的兵丁,他们这帮人也随着李墨的使者一同到了城外。 耶律雅里等人见到李墨的时候,李墨正在与人会面,而那人的服饰装扮,一看就是金人。耶律雅里等人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抽出了刀,引得带他们过来的何元庆当即就瞪了眼。何元庆以前一直就是李墨身边的亲军统领,负责的就是李墨的安全。耶律雅里这帮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拔刀,分明就是想给自己上眼药,当即一声招呼,守在四周的亲兵当即就把耶律雅里等人给围了起来,手中的弩箭也指向了耶律雅里等人。 “何将军,你这是何意?”耶律雅里没想到何元庆会突然翻脸,连忙吃惊的问道。 “耶律雅里,来大同府的时间长了,连丰州军的规矩都忘了吗?”何元庆怒声喝道。 被何元庆这么一喝问,耶律雅里才猛然想起了丰州军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在面见李墨的时候不许带刀。 “忘了,忘了,事情太多。”耶律雅里讪讪一笑,边解释边将随身佩刀解下交给了何庆元带来的亲兵。见耶律雅里都主动交了刀,剩余的人也不敢抱怨,纷纷交出了刀。何元庆见状这才放过了眼前这些人。 见李墨那边似乎还没有谈完,耶律雅里并没有马上凑过去,而是凑到何元庆的身边问道:“何将军,咱们丰州军真的打胜了?” “那还有假?完颜宗弼已经逃了,可惜他没有直接逃回这里,只能便宜那个孙安了。”何元庆有些遗憾的说道。 “那,那个金人又是怎么回事?”耶律雅里又问道。 “完颜宗弼不是跑了吗?他留在大同府外的那支金兵就没人管了,现在被我们给堵住了退路,所以派来了使者,我估计是来投降的。对了,你们不在大同府里待着,跑这来做什么?”何元庆纳闷的问道。 “这不是咱们大获全胜了嘛,我们当然要过来见见大人。哎,跟咱们说说到底是打赢的?”耶律雅里笑着说道。 “哦……要说起这个呀……” 还没等何元庆跟耶律雅里等人摆起龙门阵,李墨那边已经说完了。就见金人使者向李墨大礼参拜,看样子明显是接受了李墨的条件。不接受也不成,完颜宗弼留在大同府外的这支金兵实际上只是金兵里的炮灰,也就是一帮汉人。只不过他们身上穿上了只有女直人才能穿戴的一套重甲,留在城外吓唬大同府的人。 可完颜宗弼战败,这帮汉人的处境就尴尬了,想跑又没有马,一旦叫大同府觉察出不对,那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而且更主要的是现在完颜宗弼不知去向,即便他们真的顺利逃了回去,万一完颜宗弼有个什么好歹,那不光他们自己,就是他们的家眷都会受到牵连。因为投了金人,为金人作战,这些汉人的家眷才免了沦为奴隶的下场,在金国只是赤贫之家。可一旦他们回去被视作逃兵处理,那他们的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这些汉人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有心想跑又不敢跑,只能留在营寨中期待着完颜宗弼能够得胜归来,可没想到,完颜宗弼没等来,等来的只有李墨的丰州军。 第244章 各忙各的 急忙忙如丧家之犬,心慌慌似漏网之鱼。完颜宗弼负伤而逃,一路不辨方向,等到终于稍感安全停下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数十亲信,后来一路收拢,总算是又聚拢了三百余骑。可就这么点人,想起当初领兵四万出征,意气风发之时所发出的豪言壮语,完颜宗弼不由悲从心来,两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眼下又实在不是完颜宗弼伤心难过的时候,随着大军溃败,他当前的处境极为危险,继续留在西京道极有可能性命难保。那些在自己出兵时望风而降的沿途城寨,此时肯定已经换了一副嘴脸,自己若是将希望放在这些墙头草的身上,十有八九是真的瞎了眼。 点齐身边的三百余亲随,完颜宗弼并没有慌不择路,而是找了一个隐蔽处潜伏起来,同时派人四处打探消息,首先就是弄清楚此时自己人在哪里?当时负伤而逃,慌不择路,只知道尽快逃离战场,等到终于停下了以后,完颜宗弼发现自己迷路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大军环绕的时候了,自己人在西京道腹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抓住,完颜宗弼可不想做战俘。身为完颜阿骨打的四子,那份荣耀不容被玷污,若是真的要沦为战俘,完颜宗弼宁可自杀殉国。 与丰州军交战的地点是在奉义一带,可等完颜宗弼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以后,完颜宗弼才知道自己逃跑的时候跑错了方向,没有往东跑,而是一直往南,在继续往南就能跑到桑干河边了。 弄清楚了自己现在人在何处,完颜宗弼知道,自己的回家之路充满了艰辛与漫长。但让他回头往东他又不敢,以丰州军的强横,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搜索自己下落的。可不想办法返回金国,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压根就不可能再起什么大的作用。 “我们往南,等到了桑干河以后,顺流而下,避过丰州军的耳目,等到了顺圣以后向北去怀安,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算是安全了。”完颜宗弼看着手中简陋的地图,对身边的亲随说道。 亲随能反对吗?当然是不能。完颜宗弼就是再落魄都是他们的主子,既然主子已经做出了决定,亲随们自然唯有听从。更何况完颜宗弼的决定对亲随们来讲也是好事,他们就怕完颜宗弼一时犯浑要回头去跟丰州军拼命,那样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生路了。而现在完颜宗弼头脑还算清醒,知道不去主动招惹丰州军,亲随们的心里都是暗松一口大气。 目标明确了,在吃了一点就近找到的食物补充了一下体力之后,完颜宗弼带着三百余亲随上路了。完颜宗弼不知道,随着他的战败,那些之前向他开城献降的城主此时已经私下里不知道问候了他多少遍直系女性亲属。 那些人之所以之前会投降,那是因为他们认为辽国气数已尽,他们需要为自己寻找新的主子。可没想到新投的这个主子看上去挺靠谱,结果却是个银样蜡枪头,他是落荒而逃了,而他们却不可能扔下一切逃命。而且他们的根基是在地方,离开的老巢那就是无根的飘萍,即便是去了金国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继续留在当地,那就必须要有重新获得旧主原谅的礼物。什么样的礼物最贵重?自然就是那个新主完颜宗弼。相比起丰州军对完颜宗弼的搜寻力度,反倒是这些墙头草对完颜宗弼搜捕的更加用心。 如何处置这些墙头草?李墨将这个决定交给了大同府的耶律雅里。有多大饭量用多大碗,李墨很清楚蛇吞象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好高骛远,在奉义一带击败了完颜宗弼的主力以后,他便有回军返回德州的打算。 可耶律雅里等人却不愿就这么放李墨带着丰州军离开。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丰州军的战力已经得到了大同府那帮豪强的认可,也清楚想要保住自家的那点家当,唯有紧抱李墨的大腿。可问题是,人家李墨愿不愿意让他们抱腿呢? 李墨当然是不愿意要这帮私心过重的人,但又不好把这些人全都推到自己的对面去。在征求了耶律雅里的意见之后,李墨给了这些人一个选择。眼下金兵大败,李墨的丰州军需要休整,可收复失地这件事又迫在眉睫,总不能等正在中京道的金国得知此事以后又派兵过来,再来一次长驱直入吧。 想要站过来可以,那就需要出血,收复失地就是投名状,只要这些人可以收复被完颜宗弼夺去的失地,那李墨就可以接纳大同府的那些豪强。当然李墨也不是让人家白出力,但凡是缴获,除了少量归丰州所有外,其余的都有这些出兵的豪强自己分配。 一支以耶律雅里为主帅的联合军就这么出现了,为了能够多占一点好处,也为了能叫李墨高看一眼,众豪强这回没有藏着掖着,纷纷自家的私兵加入了联军。东拼西凑出了三万余人马,浩浩荡荡的顺着完颜宗弼入侵时的路线又杀了回去。 与完颜宗弼来时不同,那些之前开城献降的城主这回倒是抵抗的挺激烈。完颜宗弼来时只要投降就能保住权势地位,可这回耶律雅里来了,再想要投降可就不容易了。耶律雅里虽然对辽国中兴已经不再抱多大的希望,已经将契丹人日后的生存摆在了第一位,但对于这些辽国的叛逆,他是丝毫没有怜悯之情。 金兵势大就投降,那下回金兵再来是不是又要开城献降?既然以后还会投降,那留你何用?在金钱的刺激下,联合军作战很卖力。打不过金兵,还收拾不了几个据城自守的土财主吗?更何况李墨也没有叫他们只凭自己的力量攻城拔寨,特意派出了虎将卞祥与高宠作为耶律雅里的副手,专啃沿途遇上的硬骨头。 当然在联合军眼中的硬骨头,对卞祥跟高宠来讲也就是豆腐渣。辽人不善守城,出城作战有高宠对付,而攻城则是卞祥上。卞祥上阵也不是傻乎乎的扛着云梯去爬墙头,李墨专门将神机营调到卞祥的军中听用,数百架投石车往往只要在城外一摆,城中的士气就减少一半,等到万石齐发,城头上就基本没多少站着的人,而这时卞祥再带着身负重甲的步兵往城上一冲,基本上城头就被一股而下。 连跟金兵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又能有多少跟打败了金兵的丰州军交手的勇气。一座座城池被收复,联合军里的人都是发了财的。耶律雅里痛恨这些国难之时只知道开城献降的人,所以城破之后那些之前投降完颜宗弼的城中大族无一幸免的成了刀下亡魂,家财自然充公。当然干这种脏活的,就是联合军里那些各大族的私兵了。 就在联合军高歌猛进收复失地的同时,李墨已经带着其余丰州军返回了德州。德州城守耶律余睹亲自出城迎接,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李墨的丰州军竟然可以正面击败金兵。与金兵打交道久了,对金兵的虚实自然有所了解,而无论是完颜翰鲁还是完颜宗弼,对耶律余睹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知道这二人在金国军中也算是一号人物,结果这二人都败了。完颜翰鲁授首,完颜宗弼败逃,这个结果让耶律余睹想到了自己宝贝侄女耶律余里衍曾经私底下对自己说过的话。 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真还有生存下去的可能,谁有甘心去死。奉义大捷让耶律余睹忽然看到了自己往后生活的希望,只要李墨可以继续强大下去,那他耶律余睹自然也就可以跟着高枕无忧。至于李墨究竟是什么人,对耶律余睹来讲并不重要。不管李墨来自哪里,他都是自己日后要效忠的对象,哪怕他是来自阴间的勾魂使者,耶律余睹也准备跟着一条道走到底。 心态变了,做事的态度自然也就变了。不光是耶律余睹,无论是辽国本地人还是那些跟随李墨来到辽境的汉人,都拿出了比以往更加认真的做事态度。也正是因为这种做事态度的转变,让李墨在四州之地的根基变得比之前更加牢靠。 大胜而归的待遇自然是好的,不过李墨却并未显得有多骄傲自满。一是他头脑清醒,不会认为这次丰州军胜了就可以日后高枕无忧。别看这次干掉了金兵四万,但此时的金国气候已成,吞下了辽国东京、上京两道,中京道估计这次也悬,凭借着他们现在已经到手的地盘,金国完全可以组织起一支庞大的军队用来征讨四方。而自己眼下只有四州之地,自保尚且有点困难,更何谈什么进取。 人口是制约李墨进入下一步发展的瓶颈,四州之地不小,可人口却是远远不足,地广人稀就是眼下的现状。想要跟金国长期对抗,增加治下百姓的数量才是当务之急。趁着这次奉义大捷,李墨已经有了招募其他地方百姓到四州之地定居的计划,可这个计划想要成功需要耗费的时日不短,而一旦得到完颜宗弼战败的金国是不会给李墨这个时间的。 有丰州军在手,抵抗金国一时李墨可以办到,但要是金国跟李墨拼消耗,那李墨就有点吃不消了。为了弥补自身的这个短板,李墨唯有另辟蹊径。 感谢大周对西夏的征伐。两国交战,最倒霉的就是老百姓,无论是大周还是西夏,生活在两国边境的老百姓都是首当其冲。尤其是处于弱势的西夏,大周的百姓受到影响还能被迁往他处继续生活,可这些被战火毁掉家园的西夏百姓,那可就无处可去了。 李墨在这个时候向那些走投无路的西夏百姓伸出了援助之手。云内州、东胜州地广人稀,正是急需人口补充的地方,而西夏百姓失去了原来的家园,他们头上的朝廷又顾不上他们的死活,在这时有人愿意接纳他们,这些西夏百姓自然愿意冒险一试。 辽国一直都是西夏的宗主国,更别说眼下西夏国主身边还有耶律南仙这位契丹公主在,去辽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对西夏百姓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让他们拿起刀枪参加军队有些困难,可让他们负责种地,放牧,那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段时间娄敏中跟祖士远都很忙,安置百姓,划分土地,都需要他二人操心。当初应好友吕将之邀,二人上了李墨这条“贼船”,而如今看来,二人都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一州之主,二人自信凭各自的才学也不是不能在大周朝堂做到这一步,但那估计也是十几甚至二三十年以后的事情,哪像现在,在当拼之年就办到了许多人熬了一辈子都没熬到的位置。 无论是娄敏中还是祖士远,他们都很珍惜此时的际遇,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自己身上也被打上了李墨的烙印,会跟着自己一直进到棺材里。不过二人也不后悔,从龙之功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享受得了的,跟着有可能拥有从龙之功的人后面拣点好处,娄、祖二人已经心满意足。更何况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不能在大周光宗耀祖,可在异域他乡留下自己的名姓,也是一桩不错的事情。 ************************************** 云内州 娄敏中正如往常一样处理政务,副手急匆匆跑了进来,面带喜色,不等娄敏中开口询问,“大人,唐将军率兵回来了。” “哦,这么快?”娄敏中有些意外的说道。随同自己一起上任的袁虎、唐斌二将已经不是第一次带兵出城,云内州地广人稀,但这不代表这种地方就没有歹人。自己到任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清剿附近的盗匪。 唐斌手下的骑兵以轻骑为主,而丰州军连金兵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怕那些鼠道蟊贼。丰州军一挺进云内、东胜二州,那些以往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就算是好日子过到头了,不是被俘去做苦力就是永远闭上了双眼。 不过唐斌这回是去跟天德军作战,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 第245章 何处无算计 大厦将倾,各奔前程,没有几个愿意在辽国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投靠金国是一个选择,只是金国的统治手段实在不得人心,但凡是有点气性的,就没有几个愿意去投奔。而眼下天祚帝虽然被退位,可对于新帝耶律定,大多数人却同样没什么信心,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耶律定的身边还是天祚帝时期那帮奸臣当权,大多数人不愿意与那些祸国殃民的奸臣为伍。 不想投靠金国,又觉得耶律定不靠谱,大多数人在丰州李家异军突起之前,都选择了观望。而等到丰州军在奉义大破金兵之后,就如同是等到了信号一般,辽夏边境的边军似乎找到了自己可以效忠的对象,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 当然,这些边军之所以选择耶律余里衍,最大的原因还是那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辽夏两国边境的边军虽然可以通过剥削两国商人凑到一点军费,但现在西夏被大周打得节节败退,商路几乎断绝,而辽国西京道前往西夏的商人又大多是来自丰州,边军又不敢去招惹。尤其是在丰州军大败金兵之后,那些边军更是不敢去招惹那些拿着丰州发放的通商令牌的商人。 可当兵吃粮,要是连饭都吃不饱,老鬼才愿意当兵。辽夏边境的边军有三支,云内州的天德军,东胜州的河清、金肃二军。这三支军队目前的窘境就是吃饭都成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指望现在的朝廷是指望不上了,他自个都照顾不周全,又哪有闲心去管远在天边的三军。除了一道加官进爵的圣旨,可那管个蛋用! 谁给饭吃就跟谁走! 无论是从大义上还是从实际利益出发,投靠耶律余里衍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管到最后是替谁买命,至少人家管饭。 人的欲望是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改变而改变的,乞丐的欲望是吃饱穿暖,农夫的欲望是风调雨顺,商人的欲望是买卖兴隆,官员的欲望是国泰民安。位于辽夏边境的三军此时并没有多高的要求,苦怕了,说句不好听的,给个馒头就走了。 娄敏中并不知道天德军的现状,还以为想要接管天德军的兵权会困难重重,甚至会遭到抵抗,这才让唐斌带兵前往。可等唐斌到了地方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当天德军得知唐斌代表丰州来接收他们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当然这也与察哥随同唐斌一起到来有直接关系。 察哥代表着耶律余里衍,若说直接投靠李墨有点面子上过不去,那投靠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耶律余里衍贵为蜀国公主,皇室成员,辽人的军队效忠皇室又有什么错。 按照来时商议的计划,察哥留在天德军中处理整编天德军的事宜,唐斌则带军返回了云内州。娄敏中听完唐斌的讲述,心中了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唐斌不要大意,虽然眼下李墨与耶律余里衍是合作关系,但并无要扶持耶律余里衍做大的打算,养虎为患的事情必须要谨慎。 唐斌也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闻言向娄敏中保证,整编后的天德军不会超过规定数额一人,而被淘汰的天德军士卒一定会全部交给娄敏中来安排。 天德军有士卒两万,李墨给察哥的编制是五千,剩余的一万五千人会被分散安置在云内州的各处进行军屯,前期所需的粮草会有丰州提供,但等以后那就是云内州与东胜州不仅要能自给自足,更要成为李墨手中的产粮之地。 凡事都要有长远的打算,李墨初来时,丰州一穷二白,李墨想要尽早练出一支强军那就只能往里不断搭钱,可那终非长久之计。而眼下,强军练成了,金兵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来找李墨麻烦,李墨自然要抓紧时间培养手下四州之地自身的造血能力。 其实这件事李墨一直在做,只不过之前的重心是在军队,而现在也不过是将重心开始往当地的民生建设方面偏移。只有拥有了自保的能力,才能静下心来发展。要不然隔三差五的去应付金兵的骚扰,哪有工夫去发展壮大。 如今耶律雅里率领着联合军去收复西京道的失地,眼看着就打到了天成,下一站就是怀安。天成是李墨给耶律雅里定下的最后一站。倒不是说过了天成就出了西京道,而是拿下了天成,大同府东面就有了三道防线。李墨不想过分刺激金兵转向来攻,去分担中京道耶律定那边的压力。眼下只要能自保即可,至于替耶律定卖命保辽,李墨不打算去干。 耶律雅里要是还想要继续往东攻击怀安,那李墨也由着他,不过之前许诺的粮草就没了,随军出征的卞祥跟高宠也会率军返回。耶律雅里很清楚一旦失去李墨支持的严重性,力排众议下令联合军止步天成,也就在耶律雅里下令驻军天成的同时,一支金兵也进驻了怀安。 自完颜宗弼兵败,联合军开始向东收复失地,已经投降金国的契丹城主就开始给新主子发去了一封封告急文书。一开始金国收到这些告急文书是不信,尤其是完颜阿骨打,自家孩子自家知,在完颜阿骨打的心里,自己的儿子里,除了二子宗望,就属四子宗弼最有能耐。这次领兵四万,军中还有完颜翰鲁这员猛将辅佐,怎么可能会败给辽国的地方武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国就是不想信都不成了,一封封求证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尤其是当奉命驻守怀安的金兵也发来了军报之后,完颜阿骨打不得不相信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四子宗弼这回是真的战败了。 先是不信,后是不得不信,丰州军这击响亮的耳光抽得老迈的完颜阿骨打眼冒金星,随后就是愤怒。自起兵反辽以来,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常言道,打了小的,老的就会出来。要不是眼下正是与耶律定战事正酣的时候,完颜阿骨打都有心亲自带兵去会会那个丰州的李墨。 四万金兵败在了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丰州军手上,作为丰州军的当家人李墨,自然也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完颜阿骨打年轻时争强好胜,可眼下已经将近六旬,耳顺了,要考虑的自然不能光是好勇斗狠。 原本栽培四子宗弼是完颜阿骨打存了私心,想要通过扶持宗弼增强自己家族在军中说话的份量,毕竟光凭一个二儿子宗望还压不住军中人望颇高的外系将领完颜宗翰。可现在盘算全完了,宗弼战败,凭着自己的保护,宗弼不会有事,可再想要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那就困难了。 更何况眼下宗弼生死不知,还是不是活着都是一个问号,完颜阿骨打自然也就没有想要招揽丰州李墨的心思。金人睚眦必报,完颜宗弼无事还万事好商量,可一旦完颜宗弼有个什么意外,完颜阿骨打又怎么会愿意让与自己有杀子之仇的李墨继续活在世上。如何对待丰州的李墨,主要还是要看完颜宗弼是否还活着。 不光是完颜阿骨打关心完颜宗弼的死活,金国上下也有不少人在关注,只不过有的是希望完颜宗弼安然无恙,有的则是希望完颜宗弼已经不在人世。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说白了其实就是两个字,利益。 完颜阿骨打决意起兵反辽的时候,金国还没建立,所施行的是猛安谋克制度,传位的制度并不是父死子继,而是兄终弟继。那时候刚刚起兵反辽,还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完颜阿骨打自然不会考虑那么长远,延用猛安谋克制既可以拢聚人心,又可以保证哪怕自己战死了,剩下的人也可以继续坚持斗争。 可没想到辽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随着金国的建立,日益壮大,完颜阿骨打便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在决定起兵反辽时的决定。可猛安谋克制度一直就是女直人内部权位交替的传统,哪怕是完颜阿骨打也不好去废除。 按照猛安谋克制度的规定,下一任金国皇帝的人选是完颜吴乞买,别看是自己的四弟,可完颜阿骨打真不想把皇位传给他,被完颜阿骨打看中的皇储是自己的二子完颜宗望,而扶持四子完颜宗弼,就是希望在二子宗望继位之后,由四子继续保持他这一系在军中的影响力。 可惜天不遂人愿,平地里蹦出一个丰州李墨,把完颜阿骨打原先设想的如意算盘给打乱。别说让四子宗弼继承他这一系在军中的影响力,四子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完颜宗弼战败,在金国内部对某一些人是好事,这不仅是打击了完颜阿骨打一系的力量,更是让支持完颜吴乞买的外系将领感到这是一个机会。 叔伯弟兄又如何,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那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完颜吴乞买当然想要继承皇位,皇帝呀,谁不想做?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要付出许多,而相比起完颜阿骨打,吴乞买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争取到那么多外系将领的支持,尤其是完颜宗翰的支持,那更是让吴乞买对继任皇位信心十足。 得知完颜宗弼战败,吴乞买自然是心里偷笑,自家兄长是什么心思他清楚得很,现在希望破灭,对吴乞买继任的威胁去了大半,吴乞买想不开心都不行。不过吴乞买也清楚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败的是金兵,你一个未来的金国皇帝不难过反而偷着乐,说出来太不像话了。 金人是骄傲的,尤其是在战争方面,那更是闻战心喜。而自与辽国开战以来,金人胜多负少,不仅让金人尝到了获胜的甜头,更是把他们的心性也给养高了。打胜对他们来说是正常的,可这回打败了,而且一次就损失了四万人马,金人有些气急败坏了。要不是眼下正与辽国耶律定的大军陷入僵持阶段,真会有不少人鼓动完颜阿骨打率军转向,先去找扫了他大金国面子的丰州李墨麻烦。可眼下,金国只能把心头这口恶气咽下,先摆平了耶律定,然后再去找丰州的麻烦。 完颜希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了命令,率兵两万前往怀安。完颜希尹是女直人中有限的文化人,女直人的文字就是他创制的。只不过金国以武立国,完颜希尹这个文化人在一帮武夫里面自然就显得有些另类。 完颜阿骨打不派别人派完颜希尹,也是知道以完颜希尹的性格,不会去不顾大局,只凭一时痛快就去跟丰州军死磕,至少在彻底解决耶律定之前,完颜阿骨打并不想两线作战。完颜希尹也知道完颜阿骨打派自己领兵的用意,率军到达怀安之后,也没想着要出兵给前不久才丢了面子的大金国把面子找回来,一面下令加固城防,一面派人四下寻找完颜宗弼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完颜希尹派出人手去寻找完颜宗弼的下落过去七天以后,完颜宗弼终于是被找到了。被人找到的完颜宗弼当时情况并不好,来时意气风发,兵败之后就如过街老鼠,虽然完颜宗弼一路小心,可还是免不了被想要发财的人给发现了行踪。 若是正面交手,完颜宗弼还不怕,可怕就怕人家给完颜宗弼打起了麻雀战,埋伏在路旁,等完颜宗弼的人马路过时突然蹦出来来上一下就跑,完颜宗弼就是想追也追不上。这一路上受尽沿途的袭扰,搞得完颜宗弼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宗弼,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看到眼前强打精神的完颜宗弼,完颜希尹高兴的说道。 “谷神,有什么话咱们能过会再说吗?” “好,好,那你现在有什么需要?”完颜希尹闻言问道。 “吃东西,睡觉。” 第246章 新人来投 怀安 休息了三五日,完颜宗弼总算是缓过来了,也有心情跟完颜希尹聊聊这次西京道兵败的事情了。从本心出发,完颜宗弼是想要报仇的,可他眼下手下无兵,即便完颜希尹不跟他争兵权,他也没把握可以用手上的一万金兵打赢能胜他三万金兵的丰州军。 年轻人争强好胜,但并不代表就没脑子。已经见识过丰州军强悍之处的完颜宗弼不会为了争一时之气就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毕竟败一次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屡战屡败,那就只能说是自己能力不足了。 完颜宗弼可不想被人说成无能之辈,当然他也没有脸在这时候返回上京,更没有去中京面见父亲的打算,除了让人送去一封报平安的信件外,自己就带着随着他回到怀安的一百亲随留在了怀安。 完颜希尹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完颜宗弼养足精神以后要跟自己争夺兵权。他虽然不喜兵事,但也不是没脑子,知道这时候金兵的主力在中京道与耶律定激战,不是与丰州开战的好时机。可完颜宗弼终归是四皇子,他要是真有心要夺自己的兵权,自己还真没办法阻止。 万幸完颜宗弼似乎比以前要成熟了一些,并没有着急慌忙的要去找丰州军报仇,除了接手金兵的日常训练之外,只字不提出兵去报仇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为妖!完颜希尹与完颜宗弼平时的关系不错,见完颜宗弼表现反常,完颜希尹在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开始担心起完颜宗弼,怀疑完颜宗弼是不是因为一次大败把胆气全给打没了。 “我没有被丰州军吓破胆。”面对关心自己的完颜希尹,完颜宗弼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实话,我是真想去找丰州军报仇,但我同时也明白仅凭咱们手上这一万兵,去了也只是给丰州军再添战绩。丰州军比起我们大金以前所面临过得对手不同,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军心士气,都要比辽国的正规军要强。再加上丰州军装备精良,更有能够克制我大金铁浮图的新兵种,贸然出手只可能让我大金再次面临一场惨败。眼下我大金正与辽帝耶律定激战,不是分心向西的时候,这点大局我还是明白的,谷神你不必为我担心。” “那宗弼认为若是想要击败丰州军,需要做哪些准备?” “集合我大金所有精锐,方能彻底消灭丰州军。谷神,在此我敢断言,我大金在灭辽之后,最大的敌人有可能就是丰州军。要是由我指挥大军,我会暂时放过耶律定,那不过是冢中枯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我会集中大金精锐,先把羽翼渐丰的丰州军给消灭。” “……你为何如此笃定丰州军会成为我大金日后大敌?”完颜希尹沉声问道。 “谷神,你还记得我大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吗?”完颜宗弼闻言反问道。 大金怎么来的?起兵的原因说好听点是完颜阿骨打不愿在辽帝的宴席上跳舞助兴,可实际上却是女直人无法继续承担来自辽国的压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女直人被逼到了极限,这才在完颜阿骨打的号召下起兵反辽。 一开始女直人反辽很困难,缺衣少食,能打败来镇压的辽人凭的就是一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女直人已经没有什么能输的了,除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在这种情况下,辽人被女直人给打得节节败退,但随着金国建立,女直人的日子好过了,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一种贪图享乐的风气正在金国内部悄悄蔓延。用毛爷爷的话说就是女直人如今已经有不少人被糖衣炮弹给打中了。 完颜希尹作为一个文化人,自然也清楚这种风气会给大金国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可他有心去管,却不知该如何去管。毕竟那些想要享乐的都是凭着以前拼杀出来的身份地位,完颜希尹不过是一小辈,人微言轻。现在突然听完颜宗弼提到女直人当初的苦难岁月,不由有些纳闷的问道:“这跟丰州军有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呢?谷神你想想,咱们女直人当初起兵反辽时是什么状况,除了一条命跟手里的刀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但就是这样,我们还是打赢了辽人。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自身的悍勇。” “没错,是悍勇。可如今的丰州军不仅仅有我们那时的悍勇,更有数不清的精良武器。二者一比较,谁更难对付?而且我大金国内有些人认为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想着日后如何享乐度日。此消彼长,我大金日后又如何能是丰州军的对手。” “……可惜如今有太多人看不到这些。”完颜希尹认同了完颜宗弼的观点,略带遗憾的说道。 “是啊,他们看不到这些,不知道丰州军这个威胁正在逐渐成长,眼里只有辽国的耶律定,认为只要抓住了耶律定,他们就算是大功告成。” 完颜宗弼说完之后也没心情继续陪完颜希尹唠嗑,继续去训练那一万金兵了。完颜希尹在训练场待了片刻,回到城主府后写了一封信命人尽快送到中京道大金皇帝完颜阿骨打的手中。 …… 怀安按兵不动,天成的耶律雅里也没敢轻举妄动,联合军中的卞祥、高宠部已经被李墨召回,此时留在天成的就只有以耶律雅里为首的联合军。虽然这一路上发了不小的财,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没了丰州军的支持,他们干不过金兵。 而此时的李墨也并不像耶律雅里等人所想的那样在丰州想着下一个算计谁,奉义大败金兵,已经证明了金兵不是不可战胜,只要准备充足,那一切皆有可能。当然李墨也清楚自己的底力不足,想要这时候就灭了初立不久的金国跟痴人说梦没有区别。 想要彻底灭掉金国,还需要不断壮大自身的实力,此时的李墨就正在接见新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里是辽国丰州,不是大周境内,想要招揽到得力的手下并不容易。将领还好点,毕竟李墨眼下不怎么缺,可文官方面就让李墨犯难了。 读书人里是有斯文败类,可那类人绝对不是李墨想要招揽的人,而那些有气节的读书人也不太可能放着在大周的大好前程不要,跑到辽国来做官。而且李墨也不打算招揽那些有气节的读书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在那些读了圣贤书的读书人眼里跟准备造反没多大区别,除非是真心投靠,否则李墨不会轻易让外人知晓此事。耽罗岛已经叫朝廷知道了,那是李墨给自己预留的一条退路,而丰州则是另一条。 狡兔三窟,明线就是放在朝廷眼皮底下的耽罗岛,可万一日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朝廷又怎么可能会让李墨从容退到耽罗岛。丰州就是李墨在前往耽罗岛无望的时候预留的一条退路。 这是秘密,轻易不能叫外人知道。感谢当初给此地命名为丰州的辽人。深受汉人文化影响,辽人起名也多是汉名。就拿丰州为例,不仅辽国境内就有两个,大周境内同样也有一个丰州,而且那个丰州就在与西夏相邻的河东路内。至于辽国境内的两个丰州,一个就是李墨所在西京道的丰州,另一个则是在上京道内。 因为地名有重复,李墨才有机会拿此做文章。大周朝廷直到此时还不知道李墨人在辽国境内,主要原因就是李墨让史文恭率兵在河东路的那个丰州打掩护。朝廷只知道李墨人在丰州,可具体是在哪个丰州,朝廷不特意问起,李墨也不会去主动提醒。 种种限制,让李墨能够招揽的人手很少。利用自家买卖四处开花的优势,李墨招人只能很有针对性的去招。仕途无望,又或者家境贫寒,这类人才是李墨能够招揽到的人手。被李墨用武力绑来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前在梁山负责照顾移民的闻焕章。 这老家伙孤家寡人一个,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失踪了也顶多是有几个老友会关心过问一下,找不到也就算了,不会有人大张旗鼓的去找。在送走最后一批移民以后,闻焕章也就失业了,这时候李墨派人把闻焕章给“请”到了丰州。 一开始闻焕章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李墨能说呀,而且交给闻焕章的事情也只是教人读书识字,闻焕章在抱怨了几天以后,也就认命了。只不过闻焕章那里短时间内是看不到成效的,想要有能用的文官,还要李墨自己想办法。 李墨现在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手下又多了三员大将,更因为又来了两个读书人。沈寿、冯喜都是江南人,他二人点背,无意中得罪了当地的学正,虽有才华却报国无门。大周的科举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参加,那必须要有当地官府所发的凭证,得罪了学正,那份来自官府的凭证就到不了手。可以说得罪了学正,他们就拿不到入仕途的入场卷。 也就是这个时候,受命为李墨寻找可用之人的情报人员找到了沈寿与冯喜。两个读书人都不是家境富裕的人,此时也知道得罪了学正想要入大周的朝堂必须有特殊的机缘。可机缘这东西哪那么好遇到的,二人心动了,答应了李墨的邀请,不求光宗耀祖,至少也要搏一份富贵荣华不是。 去辽国做官并不算什么数典忘祖的事情,早在沈寿、冯喜之前,就有不少南方的汉人在北方的辽国国内做官。相比起闻焕章,沈寿与冯喜反倒更加容易接受李墨的任命。 二人原本都只是读书人,并未任何官场经验,李墨自然不可能上来就委以重任。好在眼下李墨所占之地并不是很多,有时间培养一下二人,便让二人分别去了娄敏中跟祖士远那里。沈寿、冯喜初来乍到,一开始也没抱来了就能做高官的希望,欣然接受了李墨的安排,下去休息几日便准备去赴任。 安排好读书人沈寿跟冯喜,李墨接下来就要安排新来报到的三员武将。石宝、王寅、贝应夔,这三人在水浒传里都是方腊那边的大将,眼下都被李墨给招收了过来。大周终究不是大宋,摩尼教在江南一带的影响力远不如水浒传里那样深远。那些在水浒传里方腊一方大放异彩的大将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大放异彩。 以石宝、王寅的能力,做统兵大将那是绰绰有余的,尤其是王寅,在水浒传里他是方腊一方的兵部尚书,能不知道兵事吗?不过李墨也不会一上来就让他们独领一军,二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墨现在还不清楚,自然不会这时候就放心让他们独当一面。 石宝去了鲁达那里,王寅去了杜胜那里,李墨美其名曰让他们先熟悉熟悉丰州军,日后再有重用。石宝、王寅对此安排并未怨言。石宝、王寅心里清楚,他二人在来丰州之前也没统领过大军,王寅虽然熟读兵书,可终归只是纸上谈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很陌生。李墨的安排恰好符合二人此时的心态,当然他二人也自信假以时日必能得到独领一军的机会,只是眼下时候未到。 “我原来的亲兵统领被我放下去带兵了,你在我身边做个亲兵统领,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如何?”安排完了石宝跟王寅,李墨笑着对在场唯一一位外国友人贝应夔说道。 贝应夔的先祖是来自东罗马帝国的第一名将贝利撒留,先祖被流放以后,后人中一个名叫马克西姆斯的定居在了回鹘,后来这人的儿子裘力斯加入了唐军,取汉姓贝,就一直定居在了西域。 贝应夔之所以会出现在丰州,那只能说是与李墨有缘。西域很乱,贝应夔虽然学会了先祖贝利撒留所留下的各种兵法,更在西域闯出了一个贝战神的名头,可他依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家族。在一次出兵咸海归来的时候,他的家乡被人攻破,孤家寡人的他只好独自一人离开了那片伤心地。 在前往东方的路上,贝战神被李墨的商队所救,这才答应来丰州见见李墨。与石宝、王寅一同到达丰州那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第247章 暂离丰州 丰州,此丰州非彼丰州,不是李墨所经营的丰州,而是大周境内河东路的那个丰州。因为同名,李墨在前往辽境丰州之前,就让史文恭想办法在这座丰州城内找人冒名顶替。史文恭找的人到了丰州就不挪窝了,对外宣称水土不服,需要修养。 伏婉自然不会去拆穿,还帮着打了点掩护,而负责另一路的秦八郎巴不得李墨就此挂掉,当然也不可能跑来亲自探望。就这样,李墨在“丰州”调养了半年多,眼下总算是有点起色了。 飞鸽传书是个好东西,要是没有飞鸽,李墨也不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赶去丰州,史文恭就要兜不住的消息。自得到伏婉用飞鸽传来的急信,李墨立马对自己如今的四州之地做了安排,然后带着杜胜的队伍赶往了河东路的那个丰州。 之所以带走杜胜,那是因为自己军中就杜胜跟鲁达的名气最大,不带着其中一个难免会引人怀疑。至于德州的防务,李墨倒是不担心,除了杜胜外,李墨就带了高宠跟何元庆,新投的三员大将也只带了贝应夔,其余的人都还留在辽国丰州内各司其职。离开之前李墨对众人都作了安排,以朱武、娄敏中等人的智慧,出不了大的岔子。 …… 匆匆赶到了丰州,李墨发现伏婉已经在丰州城内等候了自己多日。李墨不禁感到纳闷,伏婉所率的凤鸣军应该是负责深入西夏的一路,怎么她这个领兵大将会在这里? 没等李墨开口询问,伏婉已经主动开口替李墨解惑,“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回京。” “回京?……你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李墨十分诧异的问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呀?难道是西夏的战事不顺?”李墨试探的问道。不应该呀,没收到有什么西夏大捷的消息呀,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收兵了呢? “……圣意难违。”伏婉干巴巴的给了李墨四个字。李墨一看伏婉一副不愿多谈此事的模样,便没有再问,转而问道:“那你在这等我是准备跟我一块回京?那咱们大周已经打下来的西夏地盘怎么办?总不会不要了吧?” “旨意上说,此事由常胜军负责。” “那凤鸣军呢?” “……凤鸣军调往河北东路霸州驻扎。” “那我的人马……” “……圣旨上未说,你的人马暂且随凤鸣军一起前往霸州。对了,你这半年多在丰州如何?” 李墨知道伏婉所提的丰州不是他们眼下所在的丰州,而是指在大辽境内的丰州。在场也没有外人,说话倒是不需要藏着掖着。尤其是还有史文恭在场,对他李墨可不想生分了。这次能瞒住朝廷这么久,也是多亏了他。 “还行,丰州眼下已经在掌握之中,前不久更是带兵跟金兵干了一仗,大获全胜。” “哦?那金兵的战力如何?” “不可小觑,若将金兵比作猛虎,那辽兵则是土狗。要不是事先准备充分,再有多员大将冲锋陷阵,保不齐还真干不过金兵。而且这次打败的不过是金兵里的一支偏师,金兵的主力眼下正在与辽帝争夺中京道,要不然我也抽不出时间来见你。” 对于李墨“杞人忧天”的想法,伏婉是持支持态度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对大周当今的皇帝,伏婉当然是深信不疑,可当今皇帝快挂了呀,而无论是谁做了新皇帝,那句老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朝堂上的“老臣”,心里难免就会有所顾虑。 不打算造反,可也不能等到刀架脖子上等死呀。新帝继位以后若是真的有意图谋她们这些人时,自己这些人也要有地方安身立命不是。不光是伏婉有这种寻求退路的想法,就是五公主柴宁,也有着相同的打算,而且把将来要依靠的目标放在了李墨的身上。 皇帝突然决定罢兵休战,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李墨,他在丰州所定的计划因此而不得不进行调整,所以他让伏婉率领凤鸣军先行,自己则是又赶回了辽境内的丰州。 丰州、德州、云内州、东胜州,这四州是李墨确实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四州。这四州有丰州军坐镇,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李墨这一走,就必须要留下一个有能力坐镇一方的大员。李墨心目中的人选是许贯忠,这家伙能文能武,而且擅于协调部署之间的关系,有他坐镇,李墨就可以放心的返京。 可问题是不知道许贯忠愿不愿意?他会跟李墨来丰州,那是为了报恩,并未说过投效之言,能不能留下他,李墨心里没底,总不好强人所难吧?更何况这许贯忠也不是善茬,真与他因为这事交恶,李墨也不会再放心留他在丰州主持大局。对待许贯忠,那只能靠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不知许贯忠上不上道。 军队方面好安排,当初大周皇帝跟李墨约定李墨能在西夏杀多少人就给他补充多少人。不过李墨到了“丰州”就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别说去上阵杀敌,命能保住就不错,这次回去自然也就扩军无望。 不过大周朝廷虽然征不到兵,但李墨在辽国境内却是征兵征得不亦说乎。野战军加上守备军,零零碎碎能凑出十万人马,而且这还没算上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手中掌握的一万契丹精骑,所以这回不能在大周境内征兵对李墨来说倒也没什么。反正从建立梁山军开始,朝廷拨下来的粮饷就没有多少,为什么李墨能够在朝廷眼皮底下藏下几千私兵,还不就是因为他给出的待遇好,把士卒的人心给招揽过去了嘛。 之前李墨少量招兵,那是因为实在负担不起太多的军费,可现在不一样了,手上有了四州之地,治下百姓也有了近百万。百姓之所以会这么多,倒不是原本四州之地就有这么多人,而是李墨后期从各处招募过来的。不愿接受金人统治的契丹人,躲避国中战火的西夏人,再加上愿意接受汉化,学习耕作的草原人,这才有了当前的人口。 不分汉蛮,一视同仁,李墨很清楚想要促进种族融合,那就必须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唯有一视同仁,才能让各个种族生出归属感。同一件事情,因为种族不同而区别对待,这简直就是在制造种族间的矛盾。 受到李墨耳提面命的娄敏中、祖士远等执掌一方的地方官确实落实着李墨对各种族的态度。也不怕有人造反,有丰州军在,看谁有那个胆子。当然这样一来,李墨能带回大周的将领就不能太多,杜胜、鲁达、袁虎、马铭这四个梁山军时期的老四猛这回李墨是一个没带,就只带了高宠、何元庆、花逢春以及成为李墨身边新任亲军统领的贝应夔。 袁虎、唐斌负责云内州,马铭、郝思文负责东胜州,德州有杜胜跟鲁达,至于大本营丰州,李墨交给了孙安与卞祥这二人。 当然,除了上述这些人,王进也是要跟李墨一起走的。李墨是真不想放王进离开,守备军的总教头呀,而且就他一个算是科班出身,其余众将虽然本领也不差,但都是个人的,但对练兵这一块,他们谁也没自信能做得比王进更好。只是王进不是李墨的手下,人家在朝廷是有官职的,李墨不可能把人家强留下来。 不过好在王进也不是一个喜欢半路撂挑子的人,早在答应帮忙练兵那时起,他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史进关于练兵这方面的能力,王进走了,史进倒是可以留下接班。至于史进的武艺,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王进能教史进的基本上都已经交给史进了,剩下的就是要史进自己去融合贯通,说白了就是需要史进多与高手交手,从而悟出属于他自己的套路,关于这点,王进只能给出一点建议,实际上却帮不上大忙。 有史进顶替了王进的位置,李墨对丰州军的守备军训练倒是也不需要担心了,安排好了武将,剩下的就是去找许贯忠“谈谈心”。当夜,李墨带上食盒去找许贯忠饮酒赏月,总不能一上来就直不愣登的找许贯忠明说呀,他需要迂回。而许贯忠似乎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陪着李墨喝酒吃菜聊家常,就是不提丰州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墨看喝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问道:“嗯咳……许兄,算算日子,你随我来此也有半年多了,不知可想念家中老娘?” “想啊,实不相瞒,当初要不是老母让许某一定要来,许某说不定还在家中侍奉老母。”许贯忠闻言答道。 “那等我这次回去就让人护送老娘来丰州与你团聚如何?”李墨试探的问道。 许贯忠闻言用玩味的眼神看了李墨一眼,没说话,李墨见状连忙露出一个笑脸,“许兄不用客气,望子成龙一向都是上人对子女的希望。要是老娘看到许兄如今的成就,那肯定会很高兴。” “呵呵……你还真是有眼光。”许贯忠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对李墨说道。说实话,许贯忠还真有随李墨返回大周的打算,可李墨现在所说的事情许贯忠又不得不认真考虑。就如李墨方才所言,许贯忠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但许母却很大多数父母一样期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可以飞黄腾达。许贯忠是孝子,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有官不做而不高兴,李墨一句话就抓住了许贯忠的命门。 “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安置在下?”许贯忠轻叹一声问道。 李墨闻言大喜,连忙答道:“许兄有大才,我当然不会大材小用。这次回去以后,丰州的大局就交由你来主持。四州之内,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谁要是敢不听话,你只管下手整治。” “……你就不怕我生出二心?”许贯忠沉默了片刻,问李墨道。 “不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忠臣必出孝子之门。许兄侍母至孝,你的人品我信得过。”李墨笑着答道。 “……不知大人可还有其他交代?”许贯忠又是一阵沉默,这才开口问道。 听许贯忠这么一问,李墨心中大定,知道许贯忠这是愿意留下继续替自己做事。想了想后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如今咱们四州初定,根基未稳,不宜对外动兵。之前虽然胜过金兵一次,但那不代表我丰州军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的强军。趁着眼下金兵无暇他顾,咱们要抓紧时间把根基打牢,至少要做到能自给自足。在此之前,如无必要,丰州军最好不要去主动挑衅金兵。” 听到李墨这话,许贯忠的心里算是彻底踏实了,他还真怕李墨要求自己在他不在丰州期间去攻城拔寨,断送了眼前的大好形势。李墨能如此清醒,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许贯忠不由坚定了留在丰州的想法。终归是自己参与过的事情,半途而废绝对不是许贯忠的个性。 “大战咱们可以暂时不去打,不过小战还是要经常动动的,要不然等金兵解决了那个耶律定,肯定回来找咱们的麻烦。”许贯忠笑着帮李墨补充道。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耶律定一日不被干掉,金兵就一日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当然凡事都有个例外,金兵也很狡猾,要小心他使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对金兵的动向,咱们一刻也不能松懈。” 酒逢知己千杯少,李墨与许贯忠趁着酒兴这一聊就聊到了日薄东出,不过不管是李墨还是许贯忠,二人都没有一丝的倦意。这一晚,二人为日后丰州的发展确定了目标,稳扎稳打,等待时机。 第248章 离开前的安排 与许贯忠的一番彻夜长谈,也让李墨意识到了自己安排中的漏洞。比如鲁达、杜胜这样的熟面孔是一定要跟自己回大周的,要不然有人问起时自己要如何解释?可这样一来,原先的安排就要进行调整,好在李墨眼下手头上也不缺人,让孙安与乔冽去了德州,至于丰州这个大本营,自然还有新来的石宝、王寅这两员大将之才在。有许贯忠盯着,这二人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说到乔冽,李墨这才想起自己回丰州以后没有瞧见这人,原本还打算找人问问,不过许贯忠一直在德州做事,估计也不清楚,便没有询问许贯忠,而是找来了人一直在丰州的朱武。相比起许贯忠的锋芒毕露,朱武要显得低调许多,可就是这样一个低调的人,处理起事务来却是井井有条,丝毫不让人担心。 听李墨询问乔冽的事情,朱武笑着说道:“乔道长去拜访同门了,算时间这两天应该就能回来。大人,莫不是有事要找乔道长?” “那倒不是,只是回来什么没见到,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麻烦。对了,明日我就要动身离开,乔冽要是还没有回来,那朱武你就代我跟他说一声,让他与孙安一道镇守德州。” “唔?大人,德州不是有杜胜和鲁达吗?何必还要派孙安和乔冽过去?”朱武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 “哦,也是,我忘记跟你说了,昨晚跟贯忠一番长谈,让我觉得此次回去还是带上杜胜跟鲁达比较好。毕竟当初梁山军初创的时候就有他们,万一这次回去有人问起,我不好解释。” “嗯,这倒也是。……大人,贯忠答应留下了?” “啊,答应了,让乔冽去德州也是为了将贯忠从德州抽调回来。朱武,你是我丰州军的大管家,日后有什么想法要多与贯忠商量。” “大人放心,朱武知道自己的身份。” 响鼓不用重锤,朱武这人精通自保之道,知道在李墨面前该说什么。此时的李墨就很满意,不料朱武却在此时多了句嘴,“大人,你这次回去了,蜀国公主怎么办?” “啊?我回不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李墨不解的问道。 见李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朱武叹了口气,“大人,我等能在丰州站稳脚跟,若不是有蜀国公主的公开支持,能如此快速吗?在大多数契丹人的眼里,我们与蜀国公主是一家,大人现在离开,我们要如何对待蜀国公主?” 这回李墨听明白了,也意识到了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凭良心讲,耶律余里衍是个美人,只是李墨见过的美女多了,自然也就没在耶律余里衍暴露过猪哥的嘴脸。来丰州以后李墨对耶律余里衍的定位也是合作者,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问题是在旁人的眼里,李墨与耶律余里衍却是一对,就如朱武所说,契丹人能那么快的接受自己这帮外来户,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认为李墨与耶律余里衍是一对,这要是忽然告诉他们不是,难保就会出现波折。 “让我想想再答复你。”李墨挠了挠头,对朱武说道。 朱武也知道这个事情不是能逼的事情,闻言点了点头,只是提醒李墨抓紧时间做决定便没有再提。 与许贯忠说了一夜的话,李墨也不是铁打的,早有了困意,原本打算去找耶律余里衍商量一下,但现在,还是先去睡一觉养养精神再去不迟。 …… 李墨是一开始没意识到与耶律余里衍之间那种暧昧的关系,而耶律余里衍却比李墨要早意识到这个问题。得知李墨要暂时离开丰州,返回大周,耶律余里衍表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却有些着急。 比起兄长耶律雅里,耶律余里衍要更早意识到大辽如今的处境,金国崛起,辽国势微已成定居,耶律定所率领的辽国夹在新兴的金国与大周之间,不知何时就会被两国挤垮。虽然心里知道这样想不对,耶律余里衍还是对大周此时正陷入皇权交替的关键感到庆幸,若是十年前,野心勃勃的大周早就出兵攻伐大辽,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观望。 可即便没了大周这个潜在的敌人,耶律定想要抵挡住金国的攻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耶律大石西走生死难料,她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就要为辽国的子民考虑将来。投降金人是耶律余里衍最后的选择,但凡是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选择这条最让人无奈的路。 而李墨的出现给了耶律余里衍重新选择的机会,为啥耶律余里衍那么甘愿为李墨做事,甚至不惜拿自身的清白作为赌注,还不就是因为耶律余里衍认为契丹人跟着李墨要比跟着金人要活得更好一些。再加上李墨的丰州军又击败了金兵,丰州内部的真实情况耶律余里衍是知晓的,一个刚刚稳定不过半年的势力就能正面击败三万金兵,那若是再跟这个实力多一些发展的时间,即便不能完成重振大辽的愿望,可让契丹人不必遭受被人奴役的命运,想必还是可以办到的。 耶律余里衍从来没指望过南京道的耶律定,一方面是私仇,另一方面就是耶律余里衍不相信耶律定有那种力挽狂澜的能力。 可眼下被耶律余里衍寄予厚望的李墨要临时返回大周,耶律余里衍急了。你走了,辽国咋办?契丹人咋办?我咋办? 原本耶律余里衍是打算找时间好好跟李墨谈谈此事的,可谁想到李墨会跟许贯忠长谈一夜,等次日来找李墨的时候,又被告知李墨正在休息,而且从朱武的口中得知,李墨等明日就要动身离开。 不愿意在找机会的耶律余里衍干脆直接去了李墨休息的房间,一路上倒也没人拦她,等她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李墨。 没有马上叫醒李墨,耶律余里衍坐在了李墨的床头,低头看着李墨那张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升起可疑的红云。 “唔……”李墨并不知道自己的床头坐着人,就像是做梦梦到了什么,忽然皱着眉头发出了声音,而这突然发出的一声也叫想起心事的耶律余里衍吓了一跳,右手不小心碰到了挂在床边的一把宝剑,发出了一声脆响。 李墨听到了声响,缓缓睁开双眼,就见床头坐着一人。此时李墨的脑子还有点迷糊,仔细看了看来人后问道:“公主?你有事?” “……嗯,有点事。”耶律余里衍闻言点头。 “啊~啥事啊?”李墨边打哈欠边坐了起来,问耶律余里衍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要回大周了,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公主放心,丰州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墨,那你能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对待契丹人吗?” “啊?公主怎么忽然问这个?以前怎么样对待,以后还是怎么样对待呀。汉辽一家,一视同仁。” “……那我呢?”耶律余里衍见李墨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干脆直接把话挑明。 “呃……这个嘛,公主还是公主啊,有什么不同吗?” “……我是问你,你考虑过你跟我的以后吗?” “呃……公主,我这个人其实对政治联姻这种事并不喜欢。我觉得吧,男女相处是需要感情的……那个,当然我也知道公主为我的事情付出许多,也有许多人认为我应该跟公主在一起。可我还是觉得,关于这件事,还是应该由公主自己决定。抛开一切外在因素,公主你自问本心,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可事先跟你声明啊,我可不会为了公主抛弃其他女人。” “……你倒是坦诚。”耶律余里衍有些郁闷的看着李墨说道。 “若是夫妻之间都不能坦诚相待,哪还算是什么夫妻。若是只有相互利用,那充其量只是合作者,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利益而翻脸。” “……你可以向我保证将来善待我契丹人吗?”耶律余里衍沉声问道。 “那要看契丹人是怎么看待善待这个问题的,我只能向公主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区别对待。无论是在哪方面,汉人能够得到的,契丹人同样也能得到,但前提是契丹人要像汉人那样对待我。养虎为患的事情我不会做,相信这点公主也是能够理解的。” “……好吧,我能理解你的难处,那若是我契丹人对你奉献出了他们的忠诚,你是否能够保证对待他们一视同仁。” “……我保证绝对会一视同仁。” “谢谢。” “不客气。” “……我们的事情你看什么时候办合适?” “啊?呃……这个,总要等你姐姐过了门才能轮到你呀。” “……你看上了我哪个姐姐?”耶律余里衍闻言皱眉问道。 “不是,不是你姐姐。”李墨一听赶忙解释,“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又怎么会没有几个红颜知己,我跟你认识最晚,将来你也自然就是最小的。” “……那不知在我之前会有几个姐姐?”耶律余里衍说这话的时候就感到心口有股火苗在蹭蹭的往上冒。可惜李墨却没察觉到,听耶律余里衍问起,掰着手指头算到,“大周凤鸣军的主将伏婉是你大姐,还有杭州李氏财团的李香君是你二姐,还有……哎呀~” “哼,听说你明日就要动身回大周,早点休息。”耶律余里衍看着挨了自己一拳,有些莫名其妙的李墨,冷哼一声道。 李墨捂着挨揍的右眼,用另一只眼看着耶律余里衍扬长而去,心里暗松口气,总算是把眼前这关先给糊弄过去了。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就见出门的耶律余里衍又转身返回。 “你又想干嘛?” 看到李墨警惕的样子,耶律余里衍好气又好笑,伸手解下自己戴在腰间的弯刀,递给李墨道:“这个给你。” “哦,哦,定情信物是吧?”李墨边说边开始找回礼,只是耶律余里衍听李墨把自己赠刀的用意说的如此直白,脸上不由一红。李墨唯恐耶律余里衍恼羞成怒,到时倒霉的又是自己,赶忙四下一寻摸,从枕头下把那枚飞凤佩给摸了出来,递给耶律余里衍道:“这块玉佩你收好了。” 看到李墨递过来的玉佩,耶律余里衍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眼神一凝,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伸手接过,看向李墨的神色变得复杂,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墨见状不由纳闷的问道:“怎么了?不喜欢?那我换个别的……” “不用,我很喜欢。……这块玉佩,你从哪得来的?”耶律余里衍打断李墨的话问道。 “哦,这块飞凤佩是我当年去京城赶考的途中遇到了一个老人,那人送我的。” “那个老人现在何处?”耶律余里衍赶忙问道。 “这个……我跟那个老人也只是一面之缘,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老人叫什么。我师父好像知道,可他不说,我也不能逼问不是。怎么?你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或许真是天意如此,你好好休息吧。”耶律余里衍没有回答,只是叮嘱了李墨一声便匆匆离去,让李墨想要喊住对方都来不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近还是少惹麻烦的好。”李墨自言自语的安慰了自己一句,躺下打算继续睡。只是人一有了心思,除非是太过疲倦,否则很难入睡。李墨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也没睡着,只好起身准备出去走走,睡觉的事情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 …… “李墨,公主手里的飞凤佩真是你给的吗?”李墨正在穿衣服,就叫推门而入的银月给看了个满眼,后面跟着的察哥见状赶忙捂住银月要惊叫的那张嘴,对李墨说道:“打扰了,我们一会再来。” “站住!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晚了点吗?”李墨叫住打算把银月拖走的察哥,不满的问道。 第249章 虚惊一场 雁门 这里是李墨跟伏婉约定汇合的地点,当李墨连赶数日路程赶到时,伏婉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见到李墨,伏婉眉头不由微皱,“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对,莫非丰州出了什么问题?” “丰州没事……咱们进去再说。”李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伏婉进了营地。 屏退了左右,李墨这才低声对伏婉说道:“在来的路上收到的消息,说是京城有些反常,更有谣言说圣上发病,如今朝廷由大皇子监国。” “什么!?”伏婉一听立刻急得站了起来。 “你别急,这消息目前还没有确认,只能算是谣言,具体情况我们都还不清楚。我已经命人详细查探,你不要现在就自乱阵脚。” “……对,不能急。”伏婉边说边坐了回去。可不着急又怎么可能?抛开君臣关系,当今圣上就相当于是伏婉的养父,这些年对伏婉视若己出,乍一听到当今圣上有可能已经病危,伏婉又怎么能不急。 李墨也清楚伏婉的心思,伸手将伏婉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安慰伏婉道:“别着急,圣上吉人自有天相,即便发病也不可能就此撒手人寰。我估计圣上目前可能只是不能处理朝政,需要在宫中调养。我已经命人去查看徐和还有公主柴宁的现状,若是他们那里也出现了什么异状,那我们就要小心了。” “……你是说朝中有人想要借机弄权?” “有这种可能,你也知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是摘星楼的当家,所以消息来源要比你所知道的的门路要多。有些消息虽然不能确定其真实性,但既然有这个谣言,那就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如果宫中真的出了什么异状,我们就这样冒失的回京,难保不会受人摆布。” “可圣意难违……” “圣旨是真的,可这道真的圣旨是否是圣上之意,那可就不好确定了。刚才不是说了吗?京中有谣言说圣上突然发病,大皇子目前监国吗?若这道圣旨是大皇子授意,诳我们回京,那我们回去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你想要看看徐和跟柴宁的现状如何?” “嗯,若真是大皇子想要趁机上位,他是不可能放着徐和跟柴宁不去理会的。我现在就担心大皇子为了排除异己把其他几个皇子也给软禁了起来,那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公开的反对他,否则逼得他狗急跳墙,把他自己变成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那他是做梦,即便他真的能下狠手,我相信朝中的大臣也不会答应。” “嘁~朝中大臣?杀一批,关一批,再扶一批,只要大皇子能拉拢到一军的支持,他就可以掌握京城的内外。算了,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还是不要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胡猜。婉儿,这次你奉旨前往霸州驻守,切记注意人身安全。” “……你担心我身边会有人被收买?” “小心无大错,值此时刻,还是多些防范的好。” “……好吧,我会注意的,那你呢?我要去霸州,你要返回京城?” “嗯,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毕竟我接到的圣旨是让我带兵回京。不过我没打算就这么回去,我准备让鲁达、杜胜等人率军随你一同前往霸州,而我则只带二百亲军回京。” “二百?会不会太少?”伏婉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算我带五千人马回去,同样也没能力攻下京城。这次回京带的人多人少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弄清楚京城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心,若是真是发生了我们担心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脱身。” 李墨与伏婉商议了半宿,最后确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伏婉率领凤鸣军前往霸州,李墨所带五千人挑出两百作为亲兵,杜胜、鲁达二人率军随同伏婉前往霸州,而李墨则带着同样要去京城的卢俊义、岳飞、高宠等人前往京城。 这次征讨西夏,卢俊义跟岳飞都在军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这次回京是去受赏,他们并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对朝宗忽然有意罢兵感到不解,但朝廷大事也不是他们现在的身份能够多嘴的,只是在临行前答应伏婉保护好李墨的安全,其他的他们并未多想。 相比起立下功劳的卢俊义跟岳飞,高宠倒是一点都不羡慕这二人。别看他现在在大周没什么身份,但在西京道的丰州,他可是统领五千人的领兵大将。这次回京,李墨也没有隐瞒他什么,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高宠。卢俊义跟岳飞终归还不能算是自己人,而高宠则是亲近之人,不把自己担心的事情给他们几个交代清楚,万一遭了暗算,到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自雁门与伏婉分手,李墨一行人就开始南下,这一路上游山玩水,倒是不着急赶路。在就这么一路游玩过去的路上,李墨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回报,徐和也生病了,而柴宁公主则是早在皇帝发病之前就去了南方,人并不在京城。至于四皇子则是跟平常一样,并没有发现多大的问题。 直到一则有关安道全的消息让李墨提高了警惕。在治好许贯忠老母的顽疾以后,李墨就让人接安道全去了京城,当时是为了给岳飞的师父周侗调养身体,但安道全既然人称神医,那些生了病的人自然也就会登门求医。可自打安道全一次被人接走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期间也派人回来说安道全需要在病患家中多待段时日,可李墨一道命令传回来,负责京城情报的人就把这则消息也给送来了。 上门就诊这种事搁平时很正常,可放在这种时候,就难免叫人心生疑惑。李墨一面让人查清楚目前安道全的下落,一面抓紧时间秘密调派人手前往京城,同时还派人赶往了杭州,提醒李香君等人注意保护自己。 别看李墨这次表面上只带了二百人,可实际上他调往京城的人手已经有了三千人。如今的李墨早已不是当初手下只有五千人的时候,有了丰州这块地盘,李墨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手自然成几何数量增加。秘密调往京城的三千人皆是军中精锐里的精锐。在大规模战场上或许能起的作用不大,但在小规模冲突中,绝对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这三千人是李墨给自己留下的一招暗手,若是真的不幸落入谁的圈套,李墨也不至于只能等人来救。 小心无大错!尤其是跟自己身家性命有关的事情,那更是要小心再小心。李墨从不觉得眼下自己这么做有小题大作之嫌。皇位只有一个,那位大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性情,李墨并不十分清楚,哪怕这位大皇子以前在人前是个宽厚待人的性子,可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谁敢保证他不会性情大变。 …… 随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李墨的神经也开始越来越紧张,传回的消息上说京城表面一切正常,可李墨这心里却总是有点疑神疑鬼,总感觉自己漏过了什么。直到有关安道全下落的消息送到,李墨这才暗送一口气。 一封书信,是安道全亲笔所写。李墨的人在皇宫中联络上了安道全,而安道全也在书信中告知了李墨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真的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要不是当时徐和力排众议命人将安道全接进宫,皇上说不定就这么龙驭宾天。可好在安道全及时赶到,把已经快到鬼门关的皇帝又给拉回了人间。只是这时的皇帝口不能言,无法再处理朝政,只得让大皇子暂时监国。国家大事自然还是朝臣商议,大皇子现在就是起个象征作用。至于徐和也会生病,那也只是赶巧,原本就是强撑着身体为皇帝的病情担心,现在见皇帝病情好转,他自己的身体顿时就垮了。 得到安道全的书信,李墨的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这么一解释倒是也说得通,好在自己没有着急慌乱的带着大军往京城赶,要不然到时也是桩麻烦。 李墨原本有意派人去告知伏婉这事,但在下令之前,李墨忽然多了一个心眼。这安道全虽然投靠了自己,做事也算是用心,可人心隔肚皮,万一他要是被人收买,故意写信来安抚自己,那岂不是就中计了。还是等回了京城,拜访了生病在家的徐和以后再决定不迟。 “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察觉到不对劲的卢俊义跟岳飞找到了李墨。 “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圣上突发急病,眼下朝中大皇子监国。” “皇上龙体如何?”岳飞赶忙问道。 李墨将手中信交给了岳飞,“信是安神医写的,信上说圣上的身体已经无恙,只是需要时间静养,你们不必担心。” 岳飞也不跟李墨客气,伸手接过信就看,看完之后又交给一旁的师兄卢俊义,对李墨说道:“大人,要不然接下来几日我们加快行程?” “……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大人,眼下京城可能会很忙,我想先回家一趟,不知可否?”卢俊义放下信对李墨说道。 “当然可以。圣上生病,我估计朝中的封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下来,你想先回家看看也没问题,等朝廷的封赏下来,我再派人通知你就是。” “多谢大人关照。”卢俊义赶忙谢道。 卢俊义不去京城,李墨就少了一个帮手,可人家思家心切,李墨也不好阻拦。只是在卢俊义回去收拾行囊的时候,李墨把燕青给找了过来。相比起卢俊义,李墨更想把燕青给招揽过来,这是一个搞情报的人才,李墨手下武将不缺,但像搞情报这种事还是缺人。石秀能够独挡一面,可那副担子对石秀来说太重,李墨也不想把人给累垮。 但燕青对卢俊义忠心耿耿,估计就算卢俊义发话他都不会答应,李墨也就不费那个时间了。找燕青过来,是李墨忽然想起了卢俊义在水浒传里的遭遇。这卢俊义的人生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虽然现在可能因为李墨而改变了命运,但李墨却也不敢肯定就一定会改变,还是多上一些保险较好。 “小乙哥,这次随员外回去,若是无事你就将这锦囊烧了,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可若是遇上了麻烦,记得到时打开锦囊。” 见李墨有些神秘,燕青不由感到纳闷,不过他是个伶俐人,见李墨不肯直言,便没有追问,只是将李墨递过来的锦囊贴身收好,这才对李墨抱拳道谢道:“多谢大人关照我家员外。” “小乙哥不必多礼,我与员外一见如故,还想着日后一同为国效力,自然不愿他受小人陷害。切记啊,不要提前打开锦囊,此事也莫要让员外知道。” “小乙记下了,多谢大人。” 卢俊义说走就走,第二日清晨就与李墨辞别,带着燕青返回了大名府。送走了卢俊义主仆,李墨一行人继续前往京城,只是这回众人不再游山玩水,而是抓紧时间赶路。就这么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是到了京城附近,此时天色已晚,就算继续赶路,等到了京城也是城门早关,李墨等人便打算歇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因为是在野外,自然也就只能露宿,好在众人也不是头回露宿,十分默契的各行其事,等到忙活的差不多了,众人围在火堆旁取出干粮边吃边闲聊。 原本打算吃完干粮大家就各自安歇,却不想还没等吃完手中的干粮,负责外围警戒的人就来报说是有人影在附近活动。这里是京城附近,有什么鼠道蟊贼敢跑到这来闹事,可既然发现了附近有可疑人士出没,李墨等人自然也不敢大意。 只不过还没等李墨让人去把那几个可疑人士抓过来询问,原本被发现行踪的那几个可疑人士就主动找了过来,开口就要见李墨,等李墨见到来人,不由纳闷的问道:“青羽师兄,你怎么搞成这样?” 第250章 不是一场虚惊 原本以为是虚惊一场,可青羽师兄带来的消息却让李墨又一次紧张起来。相比起安道全,李墨更加相信青羽师兄一些。但凡是人,皆有私心,安道全虽是依靠李墨才走进了京城权贵的视线,但这不代表他就对李墨忠心耿耿。或许安道全也是个忠义之人,但此人牵挂太多,远没有青羽师兄那样简单。 潜龙真人是青羽师兄最敬重的人,只要潜龙真人不打算对付李墨,那李墨就不用担心青羽师兄会对自己不利。反而言之,若是安道全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人手中,反倒更容易为了私心出卖李墨。 李墨庆幸自己在收到安道全的书信以后没有马上命人给伏婉送去平安无事的口信。既然青羽师兄冒死给自己传信,那自己这次回京城就要小心为上。 李墨不相信当今圣上会为了对付自己而停下征讨西夏这个大事,即便是知道自己在辽国境内另起炉灶这种事,也不可能影响他当初的决定。可现在安道全那里出了问题,京城内的情况就又变得模糊了起来。据青羽师兄说,摘星楼留在京城的据点遭到了其他势力有预谋的攻击,而且外围负责警戒的人连警讯都来不及发,这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攻击自己的势力太强,要么就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而李墨更倾向后一种可能。 回不回京?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京城的人想必也已经知道李墨即将返京,是自投罗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李墨考虑了一夜,最终决定,回京! “大人,眼下我等力量不足,现在回京太过凶险……”高宠得知了李墨的决定后连忙劝说李墨。 “三郎,漂亮话我就不说了,决定回京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就此逃走,难免会打草惊蛇,而且我也不相信对手已经掌控了京师。确保圣上的安危才是第一要事,只要圣上无事,没有谁敢害我。” “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手就是要害你呢?我知大人与四皇子交好,这就难免会将大人视作四皇子的臂助……” “三郎,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你要真想保我无恙,那最好先保护好自己。我能叫对手忌惮的其实并不是我自身,而是你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将领。我若进京,最坏的结果就是遭人软禁。哪怕那些人真的想要除掉我,那也是在铲除了你们这些枝叶以后才会干的事情。等我遭到软禁之后,他们势必会对你们进行分化拉拢,你们只要一天不被其拉拢分化,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岳兄,对不住啊,因为我把你也给卷了进来。”李墨有些歉意的对一旁的岳飞说道。 “大人不必自责,此事也非你所愿。只是大人觉得京城中到底是何人如何大胆?竟然想要行此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恶事。” “不清楚,怀疑的对象太多,但凡是有机会可以登上那张宝座的人,都有嫌疑。眼下京城中的情况我们所知太少,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大人,你决意回京,那我等要如何安排?”何元庆在旁问道。 “唔……除了老贝带二十人随我进京外,其余人暂时隐藏起来,去联络我秘密调来京城的那些人。当然高宠、元庆你们这些要进京受赏的人要随我一同进京。对了,命人联络石秀,告诉他京城之中情报点出了问题,叫他想办法将京城内外彻底清查一遍,重新建立情报点。” “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何元庆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此事。 …… 决定了要进京,那就要大张旗鼓的进,悄悄的进说不定正中对手的下怀。李墨带着贝应夔等人一路招摇的回到京城。刚一进城门,就与一群打算出城游玩的权贵子弟撞个正着。 为首之人李墨认识,是当初来京参加科举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公子。不过黄公子明显已经忘记了李墨这个人。倒也不能怪黄公子记性不好,实在是李墨这半年在丰州风吹日晒,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玉面小郎君”了。久处上位,那无形中锻炼出来的气质也不是泡在蜜罐中的黄公子可比。 托他老子的福,黄公子如今也在朝中谋了个差事,每日的工作也不繁重,这才有时间召集一帮旧友出城去游玩一番。 见到队伍被一帮丘八拦住,随同黄公子出城的人中就有人想要表现一番,越众而出对李墨一行人颐指气使道:“你们这帮丘八,见到工部侍郎之子还不快快让路。” 李墨闻言笑了,他正愁用什么法子让京城百姓知道他李墨回来了呢,却不想有人主动送上门。当即脸色一沉,下令道:“拔刀,谁敢拦路,格杀勿论!” 贝应夔是李墨新提拔的亲军统领,眼里就认李墨,见李墨下令,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双刀,双眼带煞的当先为李墨开路。 黄公子身边那帮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当即就被吓得连连后退,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已经让开了,李墨一行人已经穿过了他们的队伍。感到颜面受损的他们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让一帮丘八给“欺负”了。可打架他们又不是个,更何况他们信奉的又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纷纷对着已经走过去的李墨一行人喝骂起来。 读书人骂人很难听,同样也印证了那句祸从口出的成语,就为了一时的嘴巴痛快,皮肉就要受苦。李墨终归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他也不想跟泼妇骂街一样与对方对骂。敢骂人就抽你耳光,抽到你不敢骂为止。 见那伙丘八转身回来,黄公子身边那些方才骂得很痛快的读书人害怕了,纷纷往黄公子的身后躲。他们出来是带了一些护卫,可那些护卫除了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外,哪是李墨手下这帮刚刚从战场下来的杀才可比。眼睁睁的看着需要他们保护的读书人被人从身后揪了出来,当街抽起了耳光。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黄公子又惊又怒,依稀更是想起了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眼下还不敢确认。 “黄公子贵人多忘事,那我就跟你提个醒,我姓李名墨。” “李墨?你,你何时回京的?” “黄公子看来跟这帮窝囊废待的时间太久,连脑子也开始变得不好使了。黄公子,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听我一句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跟这帮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小人来往,也免得日后让令尊为你操心。” 黄公子不敢言语,作为朝中官员,对李墨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仗着圣上的宠信做事飞扬跋扈,与他作对的确如他所言,是在给自己的父亲找麻烦。而那些正在教育出口伤人的读书人的丘八见李墨走了,也放过了那些被揍得惨叫不止的读书人,纷纷跟着李墨离开了现场。 颜面扫地,那伙挨了揍的读书人也没脸继续在原地待,跟着黄公子匆匆出城。见四下没了外人,这才有人大着胆子询问黄公子那伙人的来历。 “那人名叫李墨,是上届科举的探花。此人深受当今圣上信任,同时又与凤鸣军的伏将军以及四皇子交好,朝廷决定移民海岛的决策据说就是由他所献。不久前朝廷出兵征讨西夏,听说他就奉旨率领梁山军在军前听用,没想到这时竟然回京了。”黄公子知道跟自己打听李墨来历的人是什么心思,也不故意隐瞒,把自己所知的有关李墨的事情尽数告知,果不其然,那些原本还心存报复念头的人一听李墨的来头这么大,不由纷纷偃旗息鼓,转而开始谈论起了风花雪月,看的黄公子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城门口李墨对他的劝告。 不提黄公子是否在想着跟这伙欺软怕硬的同窗保持距离,单说李墨一行人回京。当街教育出口不逊的读书人,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连带着也让人知道了李墨此时已经回京。 李墨并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在京城已经不小,许多百姓都将李墨当做教育自家孩子要上进的励志材料。而随着京城百姓传开李墨回京的消息,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权贵也就知道了。 正在自己王府吃饭的四皇子柴冲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手中的饭碗掉地上,不知何时开始,四皇子发现自己的自由受到了限制。虽然表面上外人看不出来,但四皇子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人暗中跟随,原本负责保护王府的护卫也被人换了大半。 别看柴冲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终归是出身皇家,对于危险的预感也叫四皇子知道眼下的京城并不平静。他想要进宫请安的请求又一次被驳回了,父皇身体是否安康,此时的柴冲也不知道。只知道朝廷不久前同意了几位老臣的致仕请求,而接替的人大多都是与大皇子柴英关系密切的人。 四皇子不敢把事情往坏了想,可又忍不住往坏的方向想。有心想要找妹妹柴宁商量,可柴宁早在大皇子监国之前就离开了京城,此时也没传回有关她的消息,而自己的启蒙老师徐和又卧病在家,自己就算是想要登门拜访也会被人从中阻挠。也就在柴冲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李墨的回京无异是给柴冲打了一剂强心针。 “来人,准备一下,本王要去拜访好友。”柴冲冲门外吩咐一声,立刻就有人进来伺候柴冲更衣,不多久,王府的马车载着柴冲离开了王府,而就在柴冲离开王府的同时,有人也离开了王府,奔向与马车行进相反的方向。 …… 好友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不过眼下实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李墨也顾不上跟胖子客套,一把将胖子拖进了自己的书房,命贝应夔守在门口,这才问道:“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圣上的身体现在如何?” “我也不清楚啊。我想要进宫请安却被宫里拒绝,我想出去游玩却发现有人监视,哪怕是想要去徐府探望一下徐大人的病情,都被徐府的门房阻拦,说什么徐大人生的病容易传染,不易见面。李兄,你说会不会是我大皇兄搞的鬼?” “……还行,到底还不是糊涂到就知道吃喝玩乐。” “李兄,我没心情跟你说笑,你倒是说说咱们眼下到底该怎么办?自打大皇兄监国以后,他在朝中提拔了不少他的亲信……” “眼下情况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也不必担心你大皇兄会在这时对你不利。即便将来他真成事了,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你,要你小命。” “那他会怎么对我?” “当猪养着吧,就算是为了让外人看,也不会在明面上苛待你。不过私底下会怎么收拾你,那就不好说了。到时监视你的人肯定不会少,说不定你跟老婆睡觉那点事他都会让人画下来……” “李兄,别说了,那种日子我想想都怕,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胖子打断了李墨的话,问道。 “办法也有,最直接的法子就是不让他成事,可听你所说,他现在已经占了先手,继续任他施为,京城迟早会完全落到他的手上。胖子,你那个大皇兄平时跟你们几个兄弟关系如何?” 胖子闻言想了想后答道:“唔……大皇兄年长我们三个兄弟不少,平时见面也多是训斥,关系好像不怎么样。” “嗯,那你另外两个兄弟跟你大皇兄的关系如何?”李墨又问道。 “唔……三哥看不出来,他好像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可又好像跟所有人之间都有那么一点距离。至于二哥,那就只能用势同水火来形容了。” “那就行了,有你二哥替你出头,你大哥想要彻底掌控京城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都别做。你那个大哥眼下占了先手,对你们兄弟几个肯定也是防范甚严,他也怕你们合起伙来对付他,要不然也不会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那你还让我坐以待毙?” “你都担心将来会过什么日子,你那个跟你大哥势同水火的二哥不比你更着急?等他派人来联络你,到时就算你大哥要收拾人,也会先找你二哥的麻烦。你要做的,就是在你二哥派人来联络你的时候,一定要态度坚定的站在你二哥这边。” 第251章 夜探皇宫 我明敌暗,不宜妄动。李墨怀疑自己留在京城的眼线出了问题,在没搞清楚手下人到底是谁出了问题之前,李墨不打算轻举妄动。从当前的情势分析,大皇子柴英此时抢占先手,其余皇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躁。 两眼一抹黑的时候要是还瞎走,很有可能就会掉进别人给自己挖的坑里,到那时再想爬出来就不容易了。敌不动,我不动,不动如山,倒要看看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到底打算怎么对付自己? 当然,不动只是表面,背地里李墨可是一刻也没闲着。眼下京城里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尤其是收集情报这方面,李墨更是不想再用以前留在京城的人,以免走漏消息。安道全有可能已经投敌,留在京城的眼线中也有可能叛变,像高宠、何元庆这种沙场猛将,让他们去杀人行,可让他们去打探消息,还不如李墨亲自出马。 夜探皇宫是首先要做的事情,确认当今圣上的生死,李墨才能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若是当今圣上还活着,李墨就会留在京城跟人好好斗上一斗,可若是当今圣上已经归天,那李墨就不是留在京城跟人做“游戏”了,而是带上胖子赶紧跑路。 不用怀疑李墨没办法将胖子给带回京城,早在李墨当初进京赶考买下如今这座宅院的时候,李墨就秘密让人挖掘地道通往城外,在李墨奉旨随军前往西夏的时候,地道已经挖成,而那些负责挖掘地道的人也已经被李墨带去了丰州,此时知道李墨家中有地道的,除了李墨自己,其余知道的人都在丰州。 正是因为有了这条地道的存在,李墨才有信心可以在京城全身而退,而在高宠等人确定地道的另一头无人发现以后,李墨更是变得有恃无恐。奉命从各处赶来的三千精锐正在城外集结,而集结的地点就在地道口的附近。 退路通畅,让李墨有信心去做任何事情,比如夜探皇宫大内。 艺高人胆大!李墨这几年的功夫不是白练,轻功虽然比不得时迁那样来去无声,但一般的高手想要发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夜色已深,万籁寂静,哪怕是皇宫此时也大多陷入了黑暗之中。李墨对皇宫并不陌生,托柴宁的福,以前他没少到皇宫里来闲逛。除了后宫不去,其他地方他都挺熟。不过李墨这回要去的就是后宫,好在李墨知道皇帝住在福宁宫,也就不必去关心其他宫殿里住的是谁了。 皇宫大内不必他处,守卫那肯定是一等一的森严,寻常人想要夜探皇宫那纯粹就是找死,但这些找死的人里并不包括李墨。对于一个知晓宫中侍卫巡逻规律的人来说,想要避过那些侍卫并不难。当然难就难在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大内高手,想要避过他们倒是的确需要费上一番工夫。 投石问路,打草惊蛇、声东击西,李墨原本就没指望只用一晚就搞清楚当今圣上现在是死是活,所以他并不着急,在确定了那些大内高手的藏身之处后,李墨就打算撤了。为了不叫人看出自己的意图,在离开皇宫之前,李墨又去了一趟御膳房,打算偷点吃食再离开。 御膳房有人!当然这只是值班的御厨,一胖一瘦两个人。御膳房留人是必须的,万一有宫中的贵人要吃夜宵什么的,御膳房没人怎么行。值夜是辛苦的,为了驱赶困意,两个胖御厨就在闲聊,没办法,不这么干太容易睡着,说着话才容易熬到天亮。 八卦恒久远,女性永流传。其实这话说的并不对,其实男人要八卦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逊色。两个御厨现在就是这样,反正四下没有旁人,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告密,两个人就开始对侃,说着自己在宫中听到的小道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先说出来痛快痛快。 李墨趴在房梁上听着两个胖御厨在那神侃,而两个御厨却不知道头上有人,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多似的,一个个旁人听了不可思议的小道消息就从他们的嘴里冒了出来。 没人看着,胆子就会变大。两个御厨中的一个为了压同僚一头,就说出了一个叫李墨感兴趣的小道消息。 “知道吗?下一任的皇帝是谁?”胖御厨有些神秘的低声问瘦御厨道。 瘦御厨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左右,阻止胖御厨道:“别瞎说,这事要是叫人听见,咱俩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你怕什么?眼下就咱俩,我不会去告密,要是这事叫人知道,只有你去告密。”胖御厨拍落瘦御厨伸过来的手,面露不屑的说道。 “……这倒也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不知道了吧?我跟在福宁宫当值的四喜是远房亲戚,他那天来我找要吃的,结果就说走了嘴。”胖御厨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下一任皇帝会是谁?”瘦御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大皇子喽。要说这大皇子还真是够狠,为了能坐上那个位置竟然连……”话说到一半胖御厨像是才反应过来,当即住口。 “这事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要是走漏的风声难保性命不保。哎~记得提醒你那个远房亲戚,别为了一时嘴痛快把小命搭上,在皇宫里死几个人很平常的。” “嗯,你说得对,这事还是烂在肚里比较好。”胖御厨点头附和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个御厨是不打算继续说这个话题了,可躲在房梁上的李墨却还想听。他也知道贸然下去容易打草惊蛇,但难得遇到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不问清楚了又怎肯罢休。 趁着两个御厨还在专心闲侃,李墨飞身而下,一拳打晕了瘦御厨,随后手中的刀就架在了胖御厨的脖子上。胖御厨想喊,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声,那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汉,好汉饶命。小的只是一个厨子……” “闭嘴!少说没用的。”李墨不耐烦的打断了胖御厨的求饶,上下打量了胖御厨一番,压低声音说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既然叫爷爷我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给爷爷交代清楚了。” “好,好汉要问什么?”胖御厨快要哭了,方才跟瘦御厨闲侃了半天,光顾嘴痛快了,说了不少听来的小道消息,他哪知道眼前这位好汉要问的是什么? “说说下一任皇帝的事情,你最好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要不然,命是自己的,你不珍惜,也别指望别人会珍惜。” “是,是,我说,我说。只是我知道的也是听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敢保证。”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 从胖御厨的口中,李墨知道了一些事情,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好赖算是有了个消息。听完胖御厨的话,李墨皱眉问道:“那如今圣上身体如何?可曾按时进食?” “这个……我说,我说。”胖御厨刚一犹豫,就感到脖颈上的刀贴近了几分,急忙低声叫道。 这个胖厨子是御膳房的管事,还别说,他还真清楚最近福宁宫内传膳的情况。被李墨这么一逼问,他为了自家小命着想,也不敢有什么隐瞒,据实说道:“圣上眼下每日只能灌食一小盅米粥,其他的吃食听那位安神医说不能食用。需要等圣上的身体调养一段时日才可以。” “……你知道那位安神医是由谁介绍进宫的吗?” “听人说是李墨李大人推荐入宫,但具体是不是小的就不清楚了。” “……那大皇子可曾到福宁宫探过病?探病时都有什么人在旁?宫中御医对那位安神医又是什么态度?他们可曾替圣上诊过病?” “这个……这位好汉,我就是个御厨,哪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我那个在福宁宫当差的远房亲戚所说……好,好,我想想,你容我想想。”感到脖子上的刀刃冰冷,胖御厨赶忙低声叫道。 “大皇子去过福宁宫,探没探病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大皇子去了一趟福宁宫后就成了监国,至于宫中御医对安神医的态度,那肯定是不满的,毕竟人家安神医是在抢他们的饭碗。他们倒是想要替圣上集体问诊一回,只是大皇子说御医无能,既然人家安神医已经就诊,中途换人要是出了差错算谁的,这话一说,那些御医就又老实了。” “那徐和呢?作为当今圣上最亲信的人,圣上发病的时候他人在哪里?”李墨忽然问道。 “徐大人?听说他生病了,在府中静养,自从大皇子监国以后,他就没有再来过皇宫,想是病还没好吧?” “那他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唔……好像是在大皇子监国以后……呃……” …… 李墨杀人了!杀人对如今的李墨来讲并不算什么事,从建立梁山军开始算起,死在李墨手里的人已经不是小数,尤其是在去了丰州以后,为了站稳脚跟,李墨更是不拿杀人当回事。杀两个御厨并不会对李墨构成什么心理负担。习惯,很可怕,凡事只要习惯了,那都不叫事。 这胖御厨明显不是个口风紧的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墨只能杀人灭口,至于晕过去的瘦御厨则是遭了胖御厨的连累。他二人今晚的谈话他肯定记住了不少,一旦被人盘问,难保不会据实招供,为了以防万一,李墨只能痛下杀手。 哪怕被人指责滥杀无辜,李墨也是不在乎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李墨一人的生死关联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纵是日后被千夫所指,李墨也依然不悔。 从胖御厨那里得到了急需的第一手情报,当今圣上无恙,看来大皇子虽然心狠,还没手辣到弑父的地步。而安神医明显是被人收买,否则不可能对当今圣上下手,以他的本事,让人只能瘫病在床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让他甘冒风险对付当今圣上? 除了安道全外,更让李墨不解的是徐和。以徐和跟当今圣上的关系,用莫逆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怎么可能会对圣上的遭遇视而不见,任由圣上被人摆布,而他却装病不出。莫不是他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旁人的手中?除了这个原因,李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徐和在此时装聋作哑。 离开了皇宫的李墨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徐府。他必须要搞清楚让徐和在此时装聋作哑的原因是什么?眼下的李墨急需盟友,而徐和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为官多年,门生故旧无数,在人脉方面李墨是拍马也不能及。 想要将已经抢占先机的大皇子给拉下马,仅靠其余几个皇子是远远不够。而大皇子眼下仅仅是监国,还没有得到储君的身份,若是能够将朝臣给拉拢过来大半,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关键就是徐和,唯有得到他的支持,才能在朝堂上与大皇子抗衡,也唯有让大皇子忙于朝堂上的权力之争,李墨才能够浑水摸鱼,将身陷皇宫的当今圣上给救出来。 这世上的神医并不仅仅只有安道全一个,李墨相信只要请来名医为圣上问诊,那让圣上恢复健康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就是如何让人为圣上问诊。安道全只是一个医生,李墨并不觉得他还是个隐世不出的武功高手,制服他并不难。可大皇子留在福宁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那些高手就不好对付了。即便能对付他们,可他们背后有大皇子撑腰,宫中侍卫也肯定是听其调遣,到时搞不好救驾的就被当做行刺的。 带着各种顾虑,李墨来到了徐府的门外。与皇宫相比,徐府可要容易进多了,或许是人家大皇子有恃无恐,对徐府并没有派人监视,李墨很顺利的就到了徐和的卧房,房中灯未灭,窗前坐着一人…… 第252章 困境 能让徐和在此时称病不出的理由,不可能是什么荣华富贵。他已经是位极人臣,再往上那就是封王,可大周从来就没有过封异性王的先例,更何况徐和膝下无子,就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即便真的封了王,他也没有子嗣能够继承。而且徐和今年年岁已不小,不可能为了一个王位就舍弃了与当今圣上几十年的交情。 名利打动不了徐和,那就只剩下亲情,若是徐和的独生女儿徐慧娘落到他人的手中,保不齐徐和就会就范。 对于徐慧娘,李墨并没有什么偏见,后世的拉拉又不是没见过,有的国家甚至还有法律保护,李墨自然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偏激。当然要让李墨去亲近徐慧娘也不太可能,那不等于“引狼入室”嘛。 在去丰州的时候,李墨并没有带徐慧娘一同前往,为的就是保密。这徐慧娘即不是自己的亲信,丰州的事情李墨又不想被朝廷过早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带徐慧娘同行。留在耽罗岛的徐慧娘虽有苏青娘可以作伴,但苏青娘也是很忙的,别看是女子,但对于算学却极为精通,与造船的叶秋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也没多少时间陪“闲人”。 而在与徐和见面之后,李墨更是确定徐慧娘十有八九是真的落到大皇子的手中了。徐和可以为了女儿不顾与当今圣上几十年的交情,那想要请他出手帮忙几乎就是奢望,除非李墨能够把徐慧娘带到徐和的面前。 可问题是李墨如今连徐慧娘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有谈何去救人。本来就已经失了先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过早让大皇子察觉到有人想要营救徐慧娘,说不准就会逼得他干出“撕票”的举动。 徐和暂时指望不上,原先留在京城的耳目也受到了重创,形势对李墨是越来越不利。李墨甚至动了带胖子离开京城的念头,继续留在京城,十分不利。 “徐大人,我知你担心你女儿的安危,所以我也不逼你。只求你在我救出你女儿以后你可以站出来与我一起碎粉大皇子的阴谋。” “……在确定老夫女儿安然无恙之前,老夫会继续在家养病。” 徐府无功而返,李墨也不灰心。当前的情况就是如此,让人家因公忘私的无耻言语李墨说不出口。 当今圣上被大皇子控制,自己留在京城的耳目不可信任,四皇子势单力薄自保尚且困难,唯一有可能成为助力的徐和又因为女儿的缘故不肯出手,李墨需要去解决的难题不少,但李墨并未因此就灰心丧气。 圣上被大皇子控制这事要解决不难,这世上不是只有安道全一个神医,虽说宫中的御医也可能不可信,但民间医术高超的人是大有人在,只要李墨肯花时间去找,总能找到那么一两个。 留在京城的耳目不可信也不是问题,李墨并不是只有京城的耳目,既然不可信,那就先把这些耳目尽数放弃,另起炉灶从外地抽调精干过来就是。 四皇子势单力薄不假,可除了大皇子外,二皇子、三皇子同样也不是易于之辈,依附二皇子、三皇子权且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搭救徐和的女儿徐慧娘,这个麻烦是真的麻烦,李墨如今连徐慧娘的下落都不清楚,既然大皇子能派人用徐慧娘威胁徐和保持沉默,那就说明徐慧娘已经落入大皇子的手中,可大皇子将其藏在了哪里?李墨想要找到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大周那么大,想藏一个人太容易了,李墨想要找到徐慧娘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想要得到徐和的帮助那就必须要把徐慧娘救出来,而想要得知徐慧娘的下落,唯有把希望落在大皇子那边。 李墨不可能去逼问大皇子,那样一切都好解决了,把大皇子一抓,也就可以了。可李墨不能那么做,大皇子如今负责监国,身边肯定高手环绕,而且真要是动了大皇子,保不齐还没等李墨去救徐慧娘,徐慧娘已经被大皇子安排的人给撕票了。 不过大皇子不能动,不代表大皇子身边的人不能动。一个好汉三个帮,大皇子能走到今天肯定不是单靠他自己一个人,身边肯定会有亲信幕僚,那些人里肯定要有知道徐慧娘下落的人。 回到了府中,李墨总结了一下自己当前所掌握的情报,打算分成几个方面一同进行。一面命人前往各地寻访名医来京,一面命人前往南方寻找五公主柴宁,提醒她千万不要贸然回京。另外让人通知石秀带人尽快赶到京城,将情报网重新建立。至于李墨自己,则是留在京城继续拖延时间。 时间,李墨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大皇子同样也需要时间,得到了监国的权力,却不代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虽然有了过问国事的可能,但对于兵权这块,大皇子暂时还插不上手,收买龙骧军就成了大皇子的当务之急。 而李墨想要拖延时间的手段也落在了龙骧军的身上。不指望龙骧军能跟着自己一同去“清君侧”,只要让大皇子收买不成,那李墨的目的就达到了。 龙骧军一直以来就是天子亲军,也是京城战力最强的一支队伍。龙骧四将林冲、徐宁、关胜、呼延灼四人也皆是忠义之人。让他们陪着李墨去“疯”不太可能,可让他们心生顾虑,不接受大皇子的招揽,李墨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们忠的是当今圣上,而不是大皇子,只要让他们心中生疑,那就可以让李墨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墨对这四人并没有多做隐瞒,把自己所探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四人。 李墨的目的达到了,四人虽然没有全信李墨的说辞,但对于大皇子派来的人的招揽,四人采取了拖延的态度,而四人的保持中立,就等于是帮了李墨大忙。再加上二皇子联合三皇子跟四皇子一同在朝中给大皇子捣乱,李墨终于有了一点从容布置的时间。 不过这种拖延只能奏效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派出去寻访名医的人依然没有传回好消息,查探徐慧娘下落的事情更是半点头绪也无,唯一叫李墨感到有些安慰的,就是石秀带着人手已经赶到了京城,开始重新布置眼线。至于李墨原先安排在京城的眼线,李墨暂时没打算去动他们。只是他不准备动那些人,却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他们了。 摘星楼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有数的一大势力,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常言道:“打了小的,老的就会出来。”青羽在给李墨报了警讯之后就带伤回了潜龙真人那里养伤。而潜龙真人明显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见到自己的徒弟吃了亏,那肯善罢甘休。身边四个徒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虽非亲生胜似亲生。 潜龙真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年纪大的人轻易不发火,可一旦动怒,那就是地动山摇。因为一般上年纪的人认识的人也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潜龙真人这种老怪物认识的人,基本上也都是老怪物级的。一纸英雄令,老怪物们的徒子徒孙就出动了。 江湖事江湖了,没人愿意跟官府对着干,只是那些围攻京城摘星楼的势力遭到了灭顶之灾。官府不愿意去搀和江湖恩怨,只要别动平民百姓,官府一般不会插手其中。江湖仇杀对官府来说司空见惯,可官府想要按照惯例不打算出头,大皇子却有些着急上火了。 死的都是他暗中招揽到的江湖好汉,不着急才怪。也不知哪来那么些的高手,竟然将自己以往招揽的江湖好汉给杀得十亭去了九亭半,侥幸没死的躲在府中是说什么也不肯在这时出现。 当初决定围攻摘星楼,那是因为大皇子听人报告说李墨跟摘星楼关系密切的缘故。却没想到灭掉一个摘星楼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会惹来那么些江湖好汉的寻仇。虽然贵为大皇子,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人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而对于那些亡命徒来说,身份地位似乎并不能叫这些人在行事时有所顾忌。 大皇子这一害怕,就跟李墨机会了。大皇子当初的确动过除掉李墨的念头,毕竟李墨当时在朝中百官眼中深受圣上信任,而且手上还握有一定兵权。可当李墨只带二十人回京,所部人马随同凤鸣军前往霸州以后,大皇子就有点不再把李墨当做威胁了。 在大皇子看来,眼下的李墨要兵没兵,原本关系密切的摘星楼又被自己让人铲除了,他进了京,那就等于进了瓮中,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大皇子知道李墨会武,但却一直认为李墨的功夫也就是三脚猫,糊弄糊弄外行的而已。要怪就怪李墨考科举的时候考中了探花,这世上文武双全的人哪有那么多,大皇子不相信李墨文武双全。 可在大皇子眼中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李墨却一直没有闲着,朝堂上有以二皇子为首的皇子同盟跟大皇子唱反调,私底下以石秀为首的情报员也在迅速将李墨急需的情报送到李墨手**李墨分析。从这些繁多的情报中,李墨确定了手下情报部门新开张后第一个要下手的人。 人各有一好,酒色财气中总要沾上一样,什么都不爱的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千年难出一回的大恶人。陈吉原本是个富贵人家的独子,仗着家中有钱,幼年也读过不少书,可等他长大成人,家中老人相继去世,他就过得如同脱缰的野马,随心所欲。 可那种随心所欲的日子随着他沾染上了赌瘾,先是万贯家财被输了个精光,然后就是家中的买卖,接着是祖产,到最后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了。流落街头的陈吉可说是尝尽人生百态,有钱的时候是大爷,没钱的时候,那可就是想给人家当孙子人家都不要了。 眼看着就要在街上冻饿而死,可不想陈吉命不该绝,被恰巧路口的大皇子所救。这一下算是让陈吉一步登天,凭着过人的口才以及丰富的人生阅历,陈吉很快就得到了大皇子陈吉的重用,这次大皇子能够出任监国一职,陈吉在其中就出力颇多。 陈吉不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在乎什么脸面,也不怕因为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遭人诟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成功了,从大皇子身边诸多幕僚中脱颖而出。大皇子当然也没亏待过他,成为监国后赏赐了陈吉大笔的金银。 陈吉又有钱了,他要报复原来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仗着是大皇子的亲信,在李墨还没回京之前胡作非为了一阵。不过这人聪明,知道见好就收,在报复完了那些以前看不起的人以后,他便老实了下来,没有再去找那些人的麻烦。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不去找人麻烦了,可以前因为没钱也不得不戒掉的赌瘾又犯了。手上有钱了,自然要去赌场过过瘾。眼下大皇子监国,不出意外的话假以时日就可以登基称帝,而他陈吉到时也能混个从龙之功。 陈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过分得罪大皇子身边的亲信,所以在大皇子监国以后,他便没有再继续为大皇子出谋划策,而是把机会让给了其他人。而大皇子也清楚陈吉的顾虑是什么,再加上自己的事情多,便也就由着陈吉去逍遥快活。 与平常一样,陈吉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赌场。赌场里的人也都认识这位大爷,赶紧上前伺候着。 “陈爷,您来的太及时了,咱们这里刚来了一个菜头,正找不着敢跟他赌的呢?” 菜头是黑话,专门指初来乍到的新人。陈吉一听这话就乐了,这两天手气正背,输了不少,今天遇上了菜头,正好找补找补。拿出二两银子赏给跟自己通风报信的小厮,陈吉上了二楼,满面春风的推开了据说里面有菜头的单间。 第253章 转机 京城北城门 “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拦老子的马。”陈吉高坐马上,一派趾高气昂的对拦住他去路的守城兵丁喝骂道。被骂的兵丁陪着笑脸退到一旁,冲着陈吉纵马出城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而在能够直接看到城门的一家民居的二楼窗口,李墨回头戏谑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吉问道:“怎么样?我师姐的手艺不错吧?” “李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陈吉说话有些艰难的问李墨道。 刚被李墨的人在赌场抓住的时候,陈吉表现的很嚣张,他自以为有大皇子给他撑腰,京城里没人敢动他,可等他亲眼看到一女子当着他的面将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人给化妆成他的模样以后,陈吉的嚣张气焰顿时减弱了不少。 再后来看着“陈吉”离开赌场,一路晃荡的回家收拾行李,翻身上马出城与城门口的兵丁发生冲突,一直被李墨带着身边的陈吉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李墨的手段。 除了他自己知道出城的陈吉是冒牌货外,在城中看到那个冒牌货的都不会认为那是假的陈吉。这样一来,即便李墨是把他杀了,也不会有人认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大皇子即便要找自己,也会命人去城外追那个冒牌货,而不会想到真的陈吉已经被人所害。 真狠呐,直接就把自己的退路给断的一干二净,除了与对方合作之外,竟然没有了第二条生路。 “在下久慕陈先生才学,可惜一直无缘一见,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陈先生海涵。” “……”陈吉听了李墨的话后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的来上两下,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自己要是信了才是真蠢! “李墨,你少在那假惺惺的,大爷不吃你那套,想干什么,痛快的说出来。”陈吉怒声喝问道。 “哎呀,别急呀,难得你来一趟,我带你去参观参观。”李墨毫不动怒的笑道。话说完,自有人上前架着陈吉往外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陈吉一边挣扎一边怒道。 “别误会,扶着你是怕你一会坐到地上,可不是为了挟持你。”李墨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 陈吉本来就不是练武之人,再加上大皇子监国之后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在李墨没回京的这段时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他这样的,李墨一只手就能对付,当然也就不怕他能逃走。而且就算陈吉大声喊救命李墨都不怕,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都已经被李墨使人暗中用不同的身份买下,陈吉就算喊破喉咙也别想有外人能够听到。 一样米养百样人,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像陈吉这种人,跟他讲道理他是听不进去的,唯有吓唬,才是最好的办法。李墨不需要他尊敬自己,只要让他害怕,老实交代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那就足够。 李墨不相信陈吉是个有骨气的人,而陈吉也没有叫李墨失望,看过一遍李墨为他准备的刑具,听了热心的李墨为他详细解释各种刑具的用法之后,陈吉怂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陈吉做梦也没想到李墨竟然琢磨出那么多种折磨人的办法。玉女登梯,凤凰展翅,名字听着挺美,但要是切身去体会一把,那绝对不是好事。 陈吉是个识时务的人,当然不会认为李墨给他这么热心的介绍这些刑具只是为了让他涨点见识。他清楚,只要他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不能叫李墨满意,方才那些刚刚见识过的刑具保不齐就要在自己身上应用上那么几回。可别说几回,就是一回陈吉也不认为自己能撑得住。 当然,李墨也不知道那些古代酷刑所应用的刑具具体长什么样,但他能说呀,欺负陈吉也没见识过,随便让人打了几副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器具摆在那里吓唬人。可陈吉不知道这些呀,猿猴戴冠,看着被当做人脑袋的西瓜被深深夹开裂,他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发疼。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陈吉倒霉就倒霉在他那张嘴上。原本李墨还真不容易注意到他,大皇子身边比他名气大的幕僚多得是。可陈吉不甘寂寞呀,虽然为了自保在大皇子监国以后主动退居幕后,可他心里那点虚荣心作祟,喝醉与人闲侃的时候就不经意的说出了点什么。石秀奉命重建的情报网真愁怎么在大皇子身边幕僚那里安插眼线,陈吉这个主动送上门的他又怎么会放过。 在大皇子担任监国以前,陈吉一直跟随在大皇子身边,对与大皇子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尤其是威胁安道全,绑架徐慧娘这回事,他更是亲自参与其中,这时候被李墨询问起,他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 不过虽然从他口中知道了安道全背主的原因以及确认了徐慧娘确实被绑票这两个重要消息,但眼下安道全的家人以及徐慧娘的具体关押地点,陈吉却不知道。 李墨不信,让人把陈吉给拖下去审问。没有让陈吉体验那些刚刚见识过的刑具,而是采用了另外一种手段,疲劳审讯法。不给犯人休息,不间断重复的询问犯人几个问题,连续三天,陈吉始终没有改变供词。 李墨见状知道这陈吉估计是真的不知道安道全家人跟徐慧娘的下落,见陈吉昏昏欲睡,李墨便让石秀将其带走继续审问,务必从他口中知道有关大皇子更多的秘密。 陈吉失踪了三天,而大皇子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上去大皇子对陈吉的不告而别似乎压根就不往心里去。是李墨派出去的假陈吉这个人演技太好还是大皇子根本就不把陈吉当回事,李墨不得而知。 可既然从陈吉口中知道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无错,那李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简单了。随着石秀的到来,原先李墨留在京城的情报网被彻底清洗了一遍,还别说,真让石秀揪出了一些心怀二意的,对这些人李墨没有客气,一个字,杀。 端着老子的饭碗害老子,这种事搁谁都不会轻易放过。可在纯洁自己队伍的同时,李墨也为寻找徐慧娘跟安道全家人的事情感到烦恼。他不可能再去暗捕大皇子的幕僚,别看大皇子表面上对陈吉的不告而别无动于衷,可私底下有什么动作谁又知道? 第一回得手占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便宜,可再想要动手,保不齐就会被人抓住马脚。如何找到安道全家人以及徐慧娘的下落,李墨犯了难。 这事指望不上别人,唯有靠自己。大皇子贵人事忙,自然不可能亲自去管肉票的事情,可这件事又不能叫太多人知道,那就唯有交给亲信去负责。他身边的幕僚各有其事,而且就连提议此事的陈吉都不知道肉票的下落,那负责此事的亲信只可能是大皇子相信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而这样一分析,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就变得极少了。大皇子身边的亲兵侍卫统领严开就是其中之一。严开与大皇子是从小长到大,那是撒尿和泥的交情,二人关系亲密,甚至有段时间传出过二人的“绯闻”。大皇子无论走到哪,身边都会有严开的身影,也唯有严开,才是大皇子真正可以放心的人。 对于这样一个深受大皇子信任的人,李墨自然不能像对付陈吉那样对付,一来严开武艺高强,想生擒他不太容易。即便不是李墨手下那帮高手的对手,可他严开还不能自杀吗?二来严开整日与大皇子形影不离,也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三就是严开这人比起陈吉可要忠烈了许多,吓唬陈吉的手段对他估计没用,李墨不想自取其辱。 可既然怀疑的目标锁定了严开,那派人盯紧严开还是有必要的。也正是因为盯紧了严开,才叫李墨察觉到了严开的一丝异常。 大多数时候严开都是跟着大皇子,无论大皇子去哪,严开都会护佑在旁。但严开同样也有自己的私生活,每过三天,这位爷就会离开王府两个时辰,去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醉月楼见见他的相好。而他的那位相好不是醉月楼里的姑娘,而是***要说以严开如今的身份地位,就是找醉月楼的头牌也不算什么,可他偏偏就是喜欢找***两个人躲在房里两个时辰,期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他念旧,可据李墨派出盯梢的人回报,这二人在房中两个时辰并未做什么皮肉买卖。 这就奇怪了,是严开不举还是另有隐情,说**跟严开有亲戚关系也太不可能,若是二人真有亲戚关系,严开又怎么可能坐视**留在醉月楼这种风月场所度日。 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剩下的就是有可能的事实。既然严开不是到醉月楼寻欢,那就肯定是有事要找**去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墨并没有马上去对付醉月楼。风月场所人多眼杂,谁知道有什么人的眼线就藏在醉月楼内。 不过事情该办还是要办,直接登门拜访不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既然醉月楼的**有可能是严开的下线,那就集中精力对付那个************不好啦~走水啦~”随着一声惊叫,原本已经寂静下来的醉月楼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多数客人此时都已经进了不同的房间探讨同一件事情,可醉月楼走水,谁又还能坐得住。一个个衣冠不整的撒腿就往外跑。能造成如此效果的估计只有“你老婆来了”能媲美。 让人放火烧楼不是目的,关键还是要看**的反应。一般受人所托的人在遇到意外以后的通常反应就是去查看受人所托的事物是否安然无恙。既然**有可能是严开的下线,那现在醉月楼起了火,保不齐这人就会因为担心严开所托之事而去查看。 醉月楼的**此时已经逃到了楼外,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的醉月楼,**跳着脚的让人赶紧救火。 “许妈妈,不,不好了……”就在**跳着脚的骂手下救火不利的时候,一个身上带伤,脸也被熏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壮汉冲到了**面前,只说了几个字就昏迷不醒。 **被来人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围的人要么在忙着逃命,要么在忙着救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急忙蹲下身试图唤醒昏迷过去的这人,可那人是怎么摇晃都不醒。 “……贾二、贾三,你俩跟我来。”**沉默了片刻,拉住从身边经过打算去救火的一对兄弟。 “许妈妈,这个人是……”贾二有些纳闷的瞧了躺在地上的那人问道。 “别多问,只管护着我去一个地方。” 许妈妈是醉月楼的***是最高负责人,贾二贾三是醉月楼养的打手,自然知道要听谁的话,许妈妈不让问,他们兄弟俩就不问,随着许妈妈快步离开了现场。 也就在许妈妈带着人离开醉月楼的同时,一直隐藏在醉月楼对面屋顶的几人悄悄的跟在了许妈妈三人的后头。许妈妈心里有事,自然不会注意身边的情况,而贾二贾三以前在街面上也就是泼皮,哪懂什么反侦察的手段。再加上跟踪的人没有直接跟在后头,而是躲在沿路的屋顶上,许妈妈一行三人谁也没想到。 随着许妈妈到了城西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宅院。那宅院如今几乎已经荒废,原本这宅院是户富商所有,不过后来这富商得罪了人,满门三十余口被人尽数杀死,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这处宅院就开始传出闹鬼的传闻。后来这处宅院也几经易手,可无一例外住进来的人都没得善终,到最后越传越邪乎,也就没人愿意住这了。 见许妈妈领着自己兄弟俩跑到这来,贾二贾三心里不由有些犯了嘀咕,贾三有些害怕的问许妈妈道:“许妈妈,你带我俩来这做什么?” 许妈妈没有回答贾三的问题,见到这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心里不由一惊,知道自己可能是中计了,扭身就像跑,也就在许妈妈改变方向打算开溜的同时,一支弩箭射中了许妈妈的腿腕,同时有人低声冷笑道:“跑?再跑下一箭就射你脖子。” 第254章 营救 因为被传成了鬼宅,附件自然也就没了住户,李墨带着人冲进“鬼宅”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抵抗。荒废的房屋从外面看压根就看不出任何破绽,要不是事先抓住了醉月楼的***李墨还真不敢确定这里面藏着人。至于人藏哪了,有醉月楼的**在,就不愁找不到。 姑娘爱俏,**爱钞,在李墨命人把一整箱黄金摆在了许妈妈的面前,同时又让人把一把刀放在另一边后,许妈妈很清楚自己要做何选择。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许妈妈丰富的阅历告诉她有些事不是她能搀和的。没被找上门时还能装聋作哑,可一旦被人找上门,最好配合一些。大皇子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妓院**去和眼前的李墨起冲突,同样眼前的李墨也不会在意她的小命。 一箱黄金足够自己日后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能够保住性命离开京城才是最主要的。在许妈妈的指点下,李墨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地窖的入口。 这处宅院原来的主人是个富商,让人挖地窖是为了藏家产,可惜地窖还没挖成,灭门之祸就找上门了。后来大皇子身边的严开在无意中知道了这个地窖的存在,当大皇子命他找地方将人质藏起来的时候,严开便想到了这里。为了避免叫人发现,严开找到了醉月楼的***让其定时给被关在地窖中人质送去食物跟清水。 **也惹不起严开,她并不知道被关在地窖里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敢去问,严开吩咐她就去做。她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想要活得长久,那就最好别多嘴。 地窖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平米,下去之后有一个铁栅栏,**许妈妈每回来送吃喝的时候也是搁着栅栏送进去,一句话也不敢问,不肯听,送完就走。这回在给李墨指明了地窖的所在以后,许妈妈就想要马上离开。可李墨又怎么会让她现在就走,万一她跑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你受了伤,先把伤养好再走也不迟。”李墨只是吩咐了一声,自然有人上前将许妈妈给扶到了一边,许妈妈也不敢反抗,因为之前对李墨的安排稍有不满的贾二贾三甚至都没用李墨吩咐,就被人给送去地下跟阎王下棋了。 心狠手辣!许妈妈不敢招惹眼前这帮杀星,万一惹怒了他们,自己又怎么会有好果子吃。有钱挣没命花,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李墨没搭理心情纠结的许妈妈,来到铁栅栏前冲里面喊道:“有人没有?我叫李墨,来找一个姓徐的姑娘。” “李……李墨!?”昏暗的地窖内侧传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随即李墨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窜到了铁栅栏前,双手抓着铁栅栏冲李墨叫道:“李墨,你怎么现在才来?” 以往徐慧娘给自己的印象那是明艳动人外加古灵精怪,可现在一看,这是哪来的土妹子?李墨有些不敢认对方,试探的问道:“……徐姑娘?” “嗯。”徐慧娘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熟人,眼眶不由湿润,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在自己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了两道河沟。 “你先让让,我把这栅栏砍断好放你出来。”李墨告诉徐慧娘一声,等徐慧娘依言退到一旁,李墨抽出随身佩剑,手起剑落,铁栅栏应声而断。 重获自由的徐慧娘一出地窖就对李墨提醒道:“里面还有一人,听她自己说是安道全的内人。”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的。”李墨说着示意旁人过来扶徐慧娘先上去,自己则挥动手中的佩剑,将已经被砍破的铁栅栏给彻底拆了。随后走进地窖内侧,开口问缩在地窖拐角的一人道:“可是安家嫂嫂?不知你可听你家相公提到过我?” “……李大人,我相公若不是为了奴家……” “嫂嫂不必担心,说实话,当初乍一听到安神医可能投靠他人,我心里的确挺生气。但在知道他是因为嫂嫂受人所迫以后,我已经不怪他了。为家人安危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情,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嫂嫂放心,我必会想办法保他周全,不过嫂嫂要跟我走,要不然即使我有心就他,为了嫂嫂安危,他恐怕也是不会接受的。” “……如此就有劳大人费心了。” 徐慧娘见李墨说服了安氏,连忙上前将安氏一起扶出了地窖。重见天日呐,让徐慧娘不由生出一股再世为人之感。 “此地不宜久留,先到了安全地方再说话不迟。”李墨边说边让人将事先准备的马车赶了过来。这里本来就荒僻,再加上今晚醉月楼发生了一场大火,把好事者的眼球都给吸引过去了,李墨一行人也顺利回到了李府。 马车进了李府,李墨这才暗松口气,到了家,徐慧娘跟安道全那口子才算是真的安全。顺利救出了这二人,也就意味着李墨总算有了变被动为主动的可能。安道全是因为妻子被掳而不得不从贼,而徐和则是因为徐慧娘被掳而坐视大皇子监国。这两个关键人物如今都已经落到了李墨的手里,这就意味着安道全跟徐和都有可能被李墨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此消彼长,安道全跟徐和若是能被拉拢到李墨这边,对大皇子那边无疑便是个大麻烦。首先安道全是当今圣上的主治,只要把安道全给拉拢过来,那让当今圣上重新当朝并不是什么难事。大皇子只是监国,这个位置并不是不能取消,不过是当今圣上的一句话而已。 而徐和在朝中人脉极广,当初因为他的不开口,朝中百官才对大皇子的人事任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可一旦徐和站到了大皇子的对面,那就意味着朝中百官会有超过一半站到大皇子的对立面。 事不宜迟,既然人救出来了,李墨自然有义务去通知被救人的家属,不要再继续去帮着大皇子。徐和那里不需要李墨亲自跑一趟,徐府没有皇宫那样守备森严,找人伪造一封苏青娘的书信就可以顺利见到徐和。不过皇宫那里必须要李墨亲自跑一趟,毕竟安道全那里需要费一番口舌,不亲自去说,就怕安道全不会轻信。 从安道全妻子安氏那里要来一份信物,李墨趁着夜色离开了李府。至于徐慧娘那里李墨是丝毫也不担心,徐和就是再老糊涂,也不可能认不出徐慧娘的字迹,只要等他看到那封“苏青娘”的书信,自然知道是谁写的书信。以徐慧娘的智慧,自然清楚自己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需要做些什么。 皇宫守卫对一般人来讲是戒备森严,但对李墨来说却不算什么。福宁宫是皇宫中大内高手保护的重中之重,但对安道全这个医生的保护,那就不怎么严密了。 李墨没有马上现身与安道全见面,而是等到安道全去五谷轮回之所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的时候,先把一支从安氏那里要来的珠花扔到了安道全的脚边。看到那支熟悉的珠花,安道全不由一惊。不过医生一般心理素质都挺过硬,安道全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压低声音对四周说道:“是谁?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了,为何要把这支珠花拿给我?你们把我夫人怎么了?” “安神医……”李墨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轻唤一声,不等安道全说话就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聊聊,你放心,嫂嫂现在很安全。” 看到了李墨,安道全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闻言点点头,带着李墨回到自己的住处。为了方便照顾病人,安道全住的地方距离福宁宫并不远,只要有状况安道全可以很快就赶到。 大晚上的,也没人来找安道全,在这里说话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就算大皇子意识到手里掌握的人质被人救走也是几天以后的事情,而在大皇子发现这件事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李墨组织反击的准备时间。 “大人,我对不起你。”安道全愧疚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摆摆手,“已经发生的事情道歉也没用。安神医,我可以原谅你之前的行为,毕竟你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可现在呢?你的家人已经被我带人安全救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继续为大皇子做事?” “安道全听从大人吩咐。” “那就好,你总算没叫我失望。安神医,当今圣上的身体状况现在如何?” “大人放心,当今圣上的身体无恙,只是暂时不能亲自理事,若是停用我为其调配的药物,过段时间就可恢复。”这是李墨最想听到的话,当今圣上无恙,这就意味着自己这边的胜算更大了一些。 李墨听后吩咐安道全道:“安神医,能想办法让我跟圣上见上一面吗?” “这个……有些困难,大皇子的人对圣上看得很严,每日里除了用药的时间外,我在平时也是不能接近的。”安道全闻言有些为难的答道。 “这样啊,那安神医为圣上用药的时候身边有人在吗?”李墨又问道。 “那时倒是没人。” “唔……那这事就拜托安神医了。还请安神医想办法尽快让当今圣上恢复过来,同时告诉圣上,安心调养身体,不出三五日,我就会助他重夺朝中大权,还请他稍安勿躁。” “嗯,我记下了。” …… 离开了皇宫,李墨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安道全的妻子已经被人带下去安歇,不过徐慧娘却并没有休息。这时再看徐慧娘可比刚救出来的时候顺眼多了,回到李府洗了个澡,吃了些东西的徐慧娘精神恢复了一些,李墨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正拿着一份情报再看。 “吃了不少苦,不抓紧时间养养精神,还看什么情报?”李墨上前问道。 “对呀,吃了苦,担惊受怕这么些日子,不找机会找回来怎么行?”徐慧娘两眼不离情报,随口答了一句。 “报复心倒是挺足。行啦,别看了,先去睡一觉,等把精神养好了再看也不迟。” “不行,按时间算,离你对大皇子动手也没几天了,我可不想到时只是在一旁看戏,敢找人暗算我,哼!”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在近几日对大皇子动手?”李墨有些纳闷的问道。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可他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哼!我当然可以肯定。就你那个脾气,肯定不会给大皇子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救走这个事情。当初我被关起来的时候每隔三天就会有人送一次清水跟食物,上次送清水跟食物就在昨天,所以可以供你准备的时间也就三两天,再多大皇子就会知道我已经被人救走这件事。” “……你给你爹写信了吗?”李墨问道。 “写了,我估计明天我爹就会找个理由来这,你想好说服我爹出手的理由了吗?”徐慧娘闻言答道。 “这还用我想吗?你之前被大皇子让人抓走了,现在被我带人救了,难道他会不想趁此机会报复大皇子?” “错了,看来你压根就不了解我爹。他若是见到我现在安然无恙,他很有可能会采取两不相帮的态度。” “唔?真的?”李墨有些不信。 “真的,我爹本来就对名利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很少会让自己被卷入这种权利之争当中。你要是指望他主动开口帮忙,最好想点办法。” “呃……这个,你有什么法子?” “你问我?” “嗯,知父莫若女嘛,而且你既然跟我提到这事,那肯定是已经想到了办法,说说你的条件。”李墨看着徐慧娘说道。 “嘻嘻……跟你说话就是愉快,不用费心去绕圈子。很简单,我帮你说服我爹帮你忙,你要答应带我一起去对付大皇子。” “没问题,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咱们对付大皇子归对付,但却不能有害他性命的举动,搅黄他的计划就是咱们的目的。”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徐慧娘有些遗憾的点头答应道。 第255章 暗流 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那是因为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要是人尽皆知了,那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要是非说是秘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之举。 李墨没打算去告诉太多人徐慧娘已经被自己救出这个消息,就是四皇子那个胖子,李墨都没打算说。倒不是不信任胖子,而是这胖子心里藏不住事,跟他说了,也就等于是告诉许多人了。 徐慧娘被救出,不仅仅是让李墨多了徐和这个助力,更是让身边多了一个为其出谋划策的人。大皇子身边幕僚众多,李墨可不敢保证就没有一两个聪明人。就像是已经被李墨下令除掉的陈吉,那就是个会算计人的聪明人,可惜没把聪明劲用在正道上。 大皇子因为陈吉占了先机,得了监国的位置,朝中的话语权也相应的增加了不少。只是啊,这大皇子行事还是迂腐了一点,监国以后就有点不思进取,他想要通过监国巩固自己的势力,等过段时日再顺理成章的成为储君。可他忘了,跟他同样有成为储君资格的还有旁人,不是说你先期占了便宜就能一直占下去。他没有乘胜追击,那自然就给了其他竞争对手反击的机会。等到大皇子意识到的时候,再想动手已经晚了。 尤其是在自己的贴身亲信严开忽然失踪以后,大皇子更是感到了惶恐不安。严开会失踪自然不是严开本人觉得大皇子不可保而提前跑路。醉月楼一把大火,得知消息的严开就感到了不安,在得到醉月楼**失去行踪以后,严开第一时间的赶到了他藏徐慧娘的那处“鬼宅”。 除了醉月楼的**许妈妈,就只有严开知道徐慧娘的下落。可等严开打开地窖的门,发现里面没人打算离开回去给大皇子报信的时候,李墨之前安排在附近的人截住了严开。严开本事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李墨留在那里埋伏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严开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李墨安排的人给生擒活捉,此时人就被关在李墨家中的柴房内。李墨也不指望从严开嘴里问出什么,既然能被大皇子引为亲信,那忠诚度肯定不低,李墨犯不着自讨没趣,而且就算没有严开的招供,李墨要对付大皇子也不差严开这一个。 要杀大皇子并不是难事,李墨手下有刺客,只要吩咐一声就成。可李墨不能这么做,就算不是储君,大皇子他老子也是皇帝,能杀大皇子的只有他的皇帝爹。李墨能做的,就是出其不意的将大皇子拿下。 之所以要秘密准备,那也是怕大皇子事先知道消息以后干出铤而走险的事情。当今圣上如今人还在宫中,鬼才知道福宁宫内有多少被他收买的内鬼。安道全一个大夫可拦不住那么多人。 严开这一失踪,大皇子就有些心慌慌了。而人这一疑神疑鬼,难免就会往坏处想。现在的大皇子最怕什么?不就是自家几个兄弟联合起来把自己给推翻。若是只有几个兄弟,大皇子还不至于害怕,可要是再加上徐和,那就有点悬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皇子干了亏心事,自然就会害怕。而人一旦害怕到了极限,就会干出傻事。虽然身边有人劝大皇子莫要轻举妄动,可大皇子却按耐不住。他想得简单,只要当今圣上立自己为储君,那自己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朝中官员的支持,而那时即便再加上徐和,也动摇不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紧迫感促使大皇子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当今圣上眼下虽然不能亲自理事,但却还没有老糊涂。一开始他可能会认为自己大限将至,但等负责他病情的安道全对他道出了实情,当今圣上又怎么可能还会待见自己的大儿子。 大皇子在紧锣密鼓的忙着立储的事宜,而李墨这边也没闲着,大皇子想要把自己定为储君,造成既成事实。最着急的不是李墨,而是二皇子跟三皇子。胖子是老四,他打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能当皇帝,所以他是过得最轻松自在。可二皇子就不一样了,干掉了头上的老大,他就是大周顺理成章的储君。大皇子一直都是二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盼着大皇子能出点意外,可惜大皇子一点都不体谅做弟弟的,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现在更是成了监国,距离储君也就是一步之遥。这要是让他成功了,那接下来就没他们几个什么事了。 为了阻止大皇子的野心,二皇子柴勇这段时间很活跃,指使着朝中支持自己的官员不断的找大皇子的麻烦。而他越是这样,大皇子就越是要加快自己的计划。等到尘埃落定,一切成为定局,回过头来再收拾跟自己不对付的老二也不迟。 因为二皇子的关系,大皇子的火力基本上被吸引了过去,落到李墨这边的注意力自然也就相应的减少了许多。确保当今圣上的安危是第一要务,只要圣上没事,不管是什么结果李墨都有机会翻盘。可一旦等大皇子被立为储君紧跟着圣上就嗝屁,那到时除非造反,否则根本就扭转结局的可能。 保护好当今圣上的安危,李墨对这方面下了不少心思。宫中大内高手不是李墨说收买就能收买的,而且这些高手中也不知有谁被人收买,李墨也不敢对这些人完全信任。为此李墨干脆打一开始就不指望这些人。前不久从南方传回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公主柴宁,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天就会赶回。 柴宁回京肯定要去拜见圣上,就是大皇子也不可能在这时阻拦。而公主去拜见圣上的时候,就是李墨派人将圣上保护起来的时候。不需要他们带着圣上从宫中杀出来,只要能让圣上摆脱内鬼的直接威胁,那就足够。 通过安道全,李墨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圣上,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李墨将赶来京城帮忙的青秀、青牛、青鸾三人都给派到了宫中。这回青羽受伤,潜龙真人是真生气了,座下四大弟子派出来三,目的就是一个,要给伤了自家孩儿的人一个教训。 李墨虽然论辈分最小,但却是潜龙真人身边最受宠的,几个师兄师姐来了,都要听李墨的安排。有这三人在暗中保护,再加上明面上有安道全这个神医保着,圣上那里应该不容易再出意外。 安道全在从李墨那里得知自家媳妇被救出以后,他给圣上用的药就不再是以前那种药,而是改成了调养身体的,当今圣上如今虽然行动还是有点不便,但开口说话却是没有问题。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圣上如今还是配合着装作口不能言的状态。 …… 二皇子很着急,他不能不急。四个兄弟里就属他跟大皇子关系最僵,一旦大皇子得了势,已己推人,他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就算是不为了皇位,二皇子柴勇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得势。 朝中百官,有七成是效忠皇帝的,说简单点就是这七成人效忠的是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剩下的三成人里有一成半是大皇子的人,还有一成是二皇子跟三皇子的人,至于剩下的半成,则是令人不齿的******。 换句话说,无论日后谁当了皇帝,对朝堂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对百官中的大多数没影响,却不代表对所有人都没影响。大皇子的一成半,二皇子跟三皇子的一成,这些人就是很有可能会受影响的人。无论哪边得势,另一边都有可能遭到对方的打压。 二皇子是个很有想法的皇子,他当然不甘心将来被人给当猪一样圈养。就算是圈养,也该是他圈养别人才对。再加上他对大皇子一直看不顺眼,自然不肯看着大皇子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 常言道,一代强一代弱,当今圣上在年轻时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可他所生的几个儿子,单论才能还不如他所生的女儿。用李墨的话来讲,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李墨之所以敢连皇位继承这种犯忌讳的事情都插手,倒不是他想要弄权,而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好形势因为选人不当而被断送。 大周的夙敌大辽已经快要玩完了,即便能扛住金国的攻击,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难以重现与大周争锋的风光,而大辽的小弟西夏现在也是奄奄一息。整个天下,就只剩下新兴的金国有资格跟大周掰掰手腕。可若是大周的皇帝换上一个不知轻重的人,那当前的大好局势很有可能就会被断送。 你可以不思进取,只要你有守成的能力即可。可当今圣上的四个孩子里,大皇子跟二皇子都不是一个甘于守成的人。他们要是能力出众李墨也认了,了不起带着人去辽国丰州就是,可这二人偏偏又是志大才疏之人。本事不见得有多大,可心气却比谁都高。要是只影响一家一户,李墨压根不会理。可大周的下一任皇帝将决定的不是皇家一家的荣辱,而是关系到大周千千万百姓的将来。 让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继承皇位,李墨心里没底呀。与其让自己不熟悉的人上台,倒不如把胖子这个甘于平淡的人给推出去,因为他上台至少不会乱来。至于选择三皇子柴慎,李墨没想过,一来他跟柴慎不熟,二来也是他隐隐感觉柴慎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与世无争。 大皇子若真是可以辅佐之人,那当他成为监国以后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将自己的几个兄弟给看管起来,而不是忙着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亲信,更不会为了想要插手军事而下令中止了对西夏的攻伐。 在大皇子下令停止对西夏的征伐时,秦八郎已经带着常胜军打入了西夏的腹地,眼瞅着就可以见到西夏的王城了。可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朝廷的命令到了。功亏一篑呀,这事换了谁会心里没点疙瘩。秦八郎迟迟不回京城,就是因为他不满大皇子的这个举动。而秦八郎不回京,大皇子收买军中将领的打算就迟迟没有效果。 在大周军中,最受关照的是伏婉,而说话最管用的却是秦八郎。他不开口,别人就不会轻言投靠,军方第一人不是说着玩玩的。当然,也有一些眼力不行的中下级将领投靠了大皇子,可那些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还达不到大皇子想要军管京城的要求,顶多也就是摇旗呐喊一下。 与大皇子的情况类似,二皇子那里也招揽不到什么军方的支持。所以这兄弟俩都选择了另外一个选择,招揽江湖好汉为己所用。所不同的就是大皇子招揽的以北方人为主,而二皇子招揽的则是南方人为主。 前段时间摘星楼复仇,让大皇子手下可用的江湖好汉折损了不少,但二皇子那里却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在私底下,二皇子所掌握的力量要比大皇子强。虽然也没强到哪去,可二皇子自己还是认为要比大皇子强。 比起李墨谨守做事底线,二皇子做事要更大胆,也更奔放一些。李墨没想过要大皇子的命,而二皇子却是欲除大皇子而后快。他想得简单,四兄弟里他排行老二,只要没了大皇子,那他就顺理成章成了老大,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储君的人选都是他的。换句话说,在二皇子眼里,大皇子就是他顺利成为储君的绊脚石,只要下手搬开,那皇位就是他的。 也难怪李墨会瞧不上二皇子柴勇,比起还知道点做人底限的大皇子,在二皇子身上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值得别人敬佩的地方。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二皇子可以说是四兄弟里性格最恶劣的。这世上就没他不敢去干的事,就比如现在,在决定要除掉自己大哥的同时,他就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连他老子一起干掉,那自己岂不是马上就能当皇帝,连被立为储君这步都省了。 第256章 谁是黄雀 京城出大事了!堂堂三皇子柴慎遇刺,脑袋被人给割了去、这件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怀疑的矛头在瞬间指向了此时担任监国的大皇子。不过李墨却并不认为三皇子是大皇子让人下的毒手,虽然与大皇子接触不多,但李墨可以肯定,这大皇子柴英并不是莽撞之人,眼下京城形势在明面上并不让人觉得对大皇子不利,大皇子又何必选择在此时下手除去一个潜在的对手。 杀三皇子一人,却把原本处在观望中的宗室以及朝臣给推到二皇子那边,如此不智的举动即便大皇子昏了头做出了决定,他身边那些幕僚又怎么可能不去阻止。 既然大皇子的嫌疑不大,李墨自然就要把目光转向别人。三皇子一死,何人得利最多,谁的嫌疑就最大。按照这个思路,李墨锁定了凶手嫌疑人,二皇子。 相比起大皇子的“含蓄”,二皇子就要显得更加直接一些了。柴勇天生好武,网罗到的江湖好手也比大皇子要多。如今京城暗流涌动,虽说三皇子与二皇子目前是盟友,可说白了二人也是竞争对手,三皇子不像四皇子那样早早的就表明了无意争位的意图,若即若离,模拟两可的态度可能就是惹来这场杀身大祸的主要原因。 李墨原本计划再过两天等大皇子要开始施行他的立储计划时对其发难,可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李墨取消了原定计划。出现了二皇子这个意外搅局的人,李墨不想冒风险,而且对二皇子这人李墨也警惕了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心狠手辣,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不要了。他既然敢对三皇子下手,那就肯定不在乎对大皇子动手,甚至有可能已经有了将所有有可能成为他障碍的人一举除掉的人一举除掉的念头。 李墨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将四皇子给接到了自己的府中。这胖子不单单是李墨的好友,也是李墨认定的下一任储君。这死胖子没什么野心,也不是个嫉贤妒能的人。最关键的是他有自知之明,虽然是个胖子,但却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做人下属最倒霉的无非是遇上了一个瞎指挥的上级,那样是极为叫人郁闷的一件事。而若是胖子成为了储君,那对李墨等人来讲无异是件好事。可若是胖子被二皇子弄成了死胖子,那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 “你,你……”看到随着胖子一起来到府中的一个人,李墨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认错人。 “李兄,本王这厢有礼了。”柴慎见李墨认出了自己,也没有否认,大大方方的对李墨见礼道。 “啊,呃……你不是……” “呵呵……不是被我二皇兄派人给摘了脑袋是吗?”柴慎笑着替李墨说道。 “……莫非是替身?” “啊,本王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多此一举,却不想竟然还真有用上的时候。不过最让本王没想到的是,派刺客来的不是大皇兄,而是二皇兄。”柴慎有些自嘲的说道。 “三皇子放心,到了这就安全了。”李墨干巴巴的安慰柴慎道。 “多谢李兄安慰,李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二皇子既然连三皇子都下得去手,那依我估计,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他下不去手的人了。或许这位二皇子比起大皇子来要跟危险。” “……李兄是担心我二皇兄会对父皇下手?”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如何是好?”柴慎面露焦急的问道。 “三皇子也不必太过担心,圣上那里自有安排,也不是二皇子想动手就能得逞的。三皇子且在我这里暂住,待我去找人商议过后再定夺不迟。” …… 三皇子遇刺,主使者竟然真是二皇子而非大皇子,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以至于打乱了李墨与徐慧娘商量好的预定计划。看来除了要对付大皇子外,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三皇子。不过这样一来,李墨暗藏在身边的好手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大皇子手中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以李墨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足以稳胜,可现在要是再加上个二皇子,那李墨就处在了下风。虽然能高手的质量还是李墨这边占优,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万一手底下的好汉有个什么意外,李墨还不得心疼死。 寻找外援! 既然已经知道了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来说不能稳胜,那就要找人帮忙,至于要找谁帮忙,这不是明摆着嘛。如今的大周还是圣上当家作主,不找他找谁?李墨相信这位老爷子夹袋里的人比自己那是只多不少。 夜半子时,李墨悄悄进宫,来到了当今圣上的寝宫福宁宫。 “老爷子,别睡了,出大事了。”李墨人未到声先到,进了福宁宫就冲当今圣上嚷嚷道。 “吵吵什么?天还没塌呢。”当今圣上闻言不悦的呵斥道。 好歹那也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从安道全开始为其恢复身体那时算起,当今圣上就将福宁宫又重新掌控在了手中。让大皇子去收买又能收买几人?要不是李墨之前担心过早除掉那些反骨仔会打草惊蛇,那些暗中投靠大皇子的大内高手早就被干掉了。不过即便现在还活着,到了晚上他们也别想靠近福宁宫。李墨之所以敢进宫大喊大叫,原因也是于此。 “怎么回事?上回来见朕时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要朕配合你吗?怎么现在又跑来跟朕喊救命了?”圣上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墨问道。 “老爷子,这不是出突发状况了吗?” “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三皇子没死,活得好好的,不过下令刺杀他的凶手不是大皇子,而是另有其人。” “……是老二吧?” “啊?老爷子你知道了?” “知子莫若父,若不是老大下了狠心,那就只剩下老二了。怎么?被杀的是老三的替身?” “嗯,三皇子扮作四皇子的随从,今天跟着四皇子一同去了我的家。老爷子,大皇子手上掌握的那股力量如今已经残了,可二皇子的力量却没什么损失。而且我很担心那二皇子这回一不做二不休,来个一步到位,一次扫清所有阻碍他坐上那个位置的障碍。” “哼!难不成他还敢弑父?”圣上冷哼一声道。 “这个可讲不定,他连兄弟都不放过,亲情在他眼里恐怕狗屁都不是。更何况他手下招揽的那些江湖好汉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没他亲口下令,万一他手下那些江湖好汉想要立个大功……” “……你兜不住了?”圣上有些玩味的看着李墨问道。 “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讲,兜当然还能兜得住,只不过这样一来我的损失就大了。身手好人品好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那好瓷跟破瓦硬碰硬,这本身就吃了亏不是。” “呵呵……那你想要怎样?”圣上呵呵一笑,自从中了算计以来,他这还是头回发笑,看着李墨问道。 “我是想要请老爷子出马,替小子我分担一点压力。而且还想要提醒老爷子这段时间最好注意保护好自己。那些江湖好汉多是胆大妄为之辈,进宫行刺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 “唔……那你想要怎么对付我家老二?” “二皇子终归是你儿子,杀他估计你不会同意。那就只能想办法剪除他的爪牙,把他变成没牙的老虎,到时如何处置就看老爷子你的心情了。” “你不担心我家老大跟老二联手?” “老爷子,皇位就一个,而且您见过斗鸡斗到一半自己主动停下的吗?而且若是没有三皇子遇刺这档子事,大皇子还真有可能接受跟二皇子的结盟,可三皇子遇刺了。虽说真的三皇子没事,死的只是个替身,可这事目前大皇子并不知道呀,他现在心里掐死二皇子的心都有,又怎么可能会跟二皇子联手,他就不怕二皇子在他背后给他一刀?” “……你要多少人手?”圣上很满意李墨的分析,开口问道。 “不用老爷子给小子派帮手,小子之所以来找老爷子帮忙,只是不希望在小子集中力量对付二皇子手下那些爪牙的时候被大皇子的人捡了便宜。其实前两日要不是出了三皇子被刺这件事,大皇子已经发动他制定的立储计划,逼老爷子你退位让贤了。不过现在咱们的计划要做一些更改,小子分身乏术,所以对付二皇子这事就要交给老爷子你来了。” “……你想让朕在这宫中将老大拿下?”圣上皱眉问道。 “这对老爷子来说不是很简单吗?这宫里之前虽说有部分被大皇子收买的人,可就老爷子你的脾气,恐怕现在都已经被盯上了,只要老爷子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人头落地。掌控皇宫对老爷子来说易如反掌。而且大皇子现在又不知道老爷子你现在已经恢复如初,恐怕只有等他满心期待储君之位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好吧,老大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自有朕来处理。可老二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不服朝廷管的江湖好汉都是祸害,能除一个是一个。老爷子可能忘记了,这里是京城,隐藏的高手多不胜数,只要能请出这帮老怪物,二皇子手底下的那些人不足为虑。” “呵呵……那你又凭什么去说动那些人出山帮你?” “两个理由,一是朝廷的命令,二是国家大义。给那些隐士高人金银珠宝是落了俗套,很有可能反倒引来他们的不满,可朝廷的命令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还认咱们大周这个朝廷,他们就要出手。” “那国家大义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国家,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二皇子蓄养死士,这本身就对国家内部的稳定构成了威胁,又不是让他们去要二皇子的性命,剪除去羽翼,让其不能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帮忙?” “那你打算找谁出山帮忙?” “我认识的就两个,一个是周侗,还有一个是王进。周侗德高望重,认识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凡夫俗子,而王进原本就是京城禁军的教头,人面那更是可能比周侗都要广,有他二人出面请人帮忙,胜过我一个一个去找。” “……那若是有人就是不肯出手呢?”圣上像是见不得李墨得意,故意找茬道。 “那咱们就把到底是谁记下来,等以后再慢慢跟他算账。”李墨恶狠狠的答道。 …… 大皇子府 “到底是谁行刺的老三?”大皇子柴英在书房内恶狠狠的问手下幕僚道。对大皇子的询问,那些平时自诩足智多谋的幕僚们纷纷低头,唯恐被大皇子瞧见。 能被怀疑的对象实在是太多了,有不少人在得知三皇子遇刺的时候甚至第一时间就怀疑上了自己的主公。可等大皇子私底下怒声否认之后,众人算是彻底糊涂了。不是没人怀疑过二皇子,毕竟此事一发生,受益最多的就是二皇子。可之前三皇子还跟二皇子联手一起对付大皇子,怎么一转眼就闹起了内讧? “莫不是四皇子?”有人小声嘀咕道。 “他有能帮他去刺杀老三的帮手吗?”大皇子闻言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喝问道。 “……殿下,有,真有,四皇子不是一直跟那个李墨交好吗?四皇子手下没人,可那个李墨有啊……”被喝问的幕僚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不过话一出口,他也反应了过来,对啊,对三皇子下手的也不一定就非要是其他皇子。 顺着这个幕僚所提出的思路一想,书房内的众人不禁觉得同僚分析的还真有些靠谱。当初之所以把李墨当作一个威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人与四皇子交好,而且还手握一定兵权。只不过这李墨回京以后一直低调,大皇子这边需要处理的“大事”又多,见李墨“老实”,过了一段时间后大皇子以及手下的那些幕僚就把李墨给抛到了脑后。 “这个该死的家伙,等本王继了位……”大皇子恶狠狠的赌咒发誓道。 第257章 剪羽 吃亏是福!而且吃亏尽量要趁早!!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总有会遇到不顺的时候,而越早吃亏,那日后再遇上相同或者类似的事情就不会再吃同样的亏。年轻的时候吃亏,年纪大了以后人生阅历就会变得越丰富,心态也会变得极容易调整。 别看现在的李墨混得风生水起,像是什么事都难不住他。可谁又知道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一般他这个年纪会吃过的亏,受过的罪,他已经体验过一回了。上一次当情有可原,可要是总上同样的当,那只能说明人傻。李墨上辈子就不是笨人,虽然挂掉的时候也不是很大,但所经历的事情比起同龄人要多得多。 这经历的事情多,自然见识也就比旁人要广。李墨上辈子从被人管到管别人,看人的眼光,所使的手段更不是同龄人可比。就像现在二皇子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李墨就算一开始不清楚,但到了现在已经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想要浑水摸鱼,渔翁得利。知道了二皇子要打的主意,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李墨清楚自己不能去决定二皇子的生死,那是圣上的事情,他要是插手这事,即便现在圣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有疙瘩,而且这还是个解不开的疙瘩。 虎毒尚不食子,现在要是干掉二皇子,说实话李墨能办到,可一旦二皇子死在李墨的手里,那离圣上找李墨秋后算账也不远了。李墨能做的,只有剪除二皇子的羽翼,把他变成光杆司令,然后将二皇子完完整整的转交圣上处置,是杀是放那是圣上的事情。 职场如此,官场亦如此,得罪了大老板的下属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帝王时代,皇帝的权力可与天神相媲美,让皇帝痛快一时,皇帝能让你痛苦一辈子。 …… 城东锦石街的一座大院子,原本是家镖局,靠替人保镖护送挣饭吃,可前几年镖局的镖师倒霉,给人护镖的时候遇上了硬茬,保的镖被抢了不少,负责护镖的镖师也死伤大半,镖局的主人更是被贼人给杀了。 走镖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镖被抢了,立马就没了生意,而顶梁柱一死,镖局也就干不下去了。留下的老弱妇孺把镖局一卖,赔了那些被杀的镖师家属一笔钱,就离开了京城。接手这座院子的就是二皇子。那些个被二皇子招揽的江湖好汉,平日里就被安置在这里,依然是打着镖局的幌子,只不过街坊邻里也没见这个镖局接过买卖。当然二皇子所养的这些江湖好汉平时也不四处招摇惹事,也就没人去管这些“镖师”靠什么过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别找我麻烦,万事好商量。 二皇子好武,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过来找这些人比武切磋,喝酒吃肉,而那些江湖好汉也觉得二皇子这人不错,吃着人家,喝着人家,要不怎么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呢,就总想要找机会报答二皇子一下。 前些天二皇子派人来吩咐事情让这些人去做,把这些人给高兴坏了,太好了,总算是用上他们了。 这些江湖好汉那都是亡命徒,王法对这帮人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能有机会报答一下“知己”,让他们很愿意把命拿出来去拼。 这帮人里有一对兄弟,姓历,哥俩一个叫历天闰,一个叫厉天佑,两个人都是一身的能耐,原本在家乡替人打短工度日,结果遇上了去南方访贤的二皇子柴勇,柴勇喜爱这二人的武艺,便将这二人带回了京城。与他兄弟二人一同被带回京城的还有一对师徒,师父名叫包道乙,徒弟名叫郑彪。这四人就是二皇子手下的四大金刚,手底下替二皇子管着三百多个江湖好汉。 刺杀了三皇子以后,作为凶手的包道乙以及离开了京城,郑彪是包道乙的徒弟,师父这一走,他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师徒俩带着二皇子的命令,前往江南一带继续为二皇子招揽江湖好汉。眼下留在京城作为二皇子左膀右臂的就是历家兄弟。 因为得了二皇子的命令,历家兄弟这些时日在镖局里养精蓄锐,准备着要干一件大事。包道乙师徒立了功,得了二皇子的大赏,历家兄弟即便不眼红金银珠宝,这面子上也感觉有点过不去。 夜半子时,家家户户早已落锁安歇,历天闰跟往常一样打算查一遍岗就进屋休息,路过他兄弟厉天佑的房间时,就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历天闰的眉头不由一皱,推门就想要劝兄弟早点安歇。不料刚一推门,还没等他迈步进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历天闰好悬没被这股酒气熏晕过去,再一看自己兄弟还坐在桌前痛饮,不免不高兴的上前说道:“兄弟,差不多了吧?” “哥哥,您来了?咱兄弟喝一杯?”厉天佑一见哥哥拧着眉,立刻就明白哥哥这是对自己不高兴了,赶忙陪着笑脸说道。长兄如父,历家兄弟自小父母双亡,厉天佑也自小就有点惧怕自己的兄长。 历天闰接过兄弟递过来的酒杯,没喝,轻轻的放在了桌上,语重心长的对兄弟说道:“兄弟,眼下正是王爷要做大事的时候,你总是这样,若是落到王爷的耳朵里,不免会惹来王爷的不喜。咱们兄弟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那都是多亏了王爷的照应。平日里咱们总说要找机会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可你总是这样酗酒,王爷又如何放心让你去做事。” “哥哥,您还不了解兄弟我的酒量吗?说千杯不醉那都是客气……好好,哥哥别瞪眼,兄弟知道错了,这就不喝了,成不?”厉天佑一见哥哥冲自己瞪眼,立马讨饶道。 历天闰也是真拿这兄弟没辙,说,说不过他,打,自己又舍不得。就这么一个兄弟,平时磕着碰着都会心疼。见厉天佑服软,也只能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劝厉天佑道:“兄弟,长点心,你就算好酒,这几天也少喝些,万一要是因为你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可莫怪做哥哥的没有事先知会你。” “……哥哥放心,小弟记下了,这几天不喝就是,等王爷办完了大事,咱兄弟俩再喝个痛快。”厉天佑一听立马拍胸脯跟历天闰保证道。 此时夜已深,历天闰也不想再打扰兄弟休息,看着厉天佑爬上了床,这才退出了房间。历天闰一走,原本已经上床的厉天佑有下了地,两步走到桌前,举起放在桌上的半坛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给一饮而尽。 是人喝酒都有个量,厉天佑也是如此,这最后一口气灌下去的半坛酒,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厉天佑倒床就睡,至于桌上的残羹冷炙,等明天起来了再收拾也不迟。 查完岗回屋休息的历天闰并不知道自己兄弟在自己走后又偷喝了酒半坛,此时正在呼呼大睡。他回到跟兄弟住的小院,见兄弟房间的灯灭了,自己也就打算回屋睡觉。相比起喝醉酒的兄弟,历天闰可要警醒了许多。他知道,这段时间京城里不太平,而二皇子眼下也正是需要他们兄弟出力的时候,睡觉也没敢睡死,听到屋外有动静,历天闰立刻就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看屋内火光跳动,历天闰立刻知道有人来袭,从床上一跃而起,三两下穿上衣服,拿起放在床头的泼风刀就往外走。 没走门,而是跃窗。在被二皇子收归帐下之前,历天闰带着厉天佑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一段时间。像现在这样只闻门外有动静却不见有人推门而入,十有八九这门口埋伏着人。历天闰反其道而行之,不走门而是跳窗,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窗户被历天闰一脚就给踹开了,历天闰紧跟着就蹿出了房间,落地往前打了两滚,翻身而起,持刀而起。刚站定身形,就有一股寒风自背后袭来,历天闰顾不上回头,当即原地低头转身,手中刀平举扫了过去,立时手上就有刀切肉的感觉。 历天闰不去多想,手中一使劲,原本想要背后偷袭历天闰的人就被一切两半,死尸倒地。历天闰这才放眼四周,发现此时的院子里已经乱了套,手下那些人正与黑衣人厮杀在一处。历天闰刚想要去看兄弟的房间,心中忽然生出警兆,下意识的一偏头,一支冷箭擦着历天闰的脸颊射过,历天闰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抬头一看,就见房顶同样站着不少黑衣人,手持弓箭正在瞄准自己。 历天闰暗叫一声不好,急忙用手中刀拨打,一边拨打飞来的箭矢一边往自己兄弟的房间靠近。历天闰也感到纳闷,外面这么大动静,自己这兄弟怎么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呢?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兄弟的房间门口,历天闰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鼾声。听到兄弟的鼾声,历天闰先是心里一松,随即怒气不断上涌。都到生死关头了,这兄弟怎么还在睡?不用问,肯定是在自己走后又偷着喝酒了。 带着一丝恼火,历天闰踹开房门进了屋。果不其然,桌上的酒坛子倒在桌上,可桌上却没有多少酒,由此可见自己方才所猜没错。又看自己兄弟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历天闰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扫了一眼屋子,看到摆在床边原本是让兄弟厉天佑用来洗脚的那盘水。洗脚水很干净,清澈见底,历天闰端起水盆冲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厉天佑就泼了过去。厉天佑正睡得香呢,忽然被一盆冷水泼醒,心里还有点迷糊,抹着脸张嘴问道:“下雨了?” 历天闰闻言心里更气,上前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照着兄弟那张半迷糊的脸左右开弓的抽了两下,冷声问道:“酒醒了吗?” “……醒,醒了。”厉天佑捂着脸连连点头。 “拿上兵器,咱们杀出去!”历天闰冷声吩咐道。 “哎……哥哥,咱们干嘛要杀出去?”厉天佑答应一声,伸手去拿刀,等把刀拿到了手里,才想起问哥哥原因。 “不杀出去就在这里等死。看来有人是不想让王爷做成大事,兄弟,一会不论你我谁能杀出去,都要想办法把今天的事情通知王爷知晓。” “……嗯,哥哥放心,小弟记下了。” 情况紧急,也没多少时间让兄弟俩多做交代,历天闰打头,厉天佑紧随其后,兄弟俩各持一把泼风刀就杀出了房门。比起其他人各自为战,历家哥俩要有经验的多,兄弟俩合力只往一个方向跑,没过多久,竟然就让他们跑到了院墙边。 “兄弟,上去。”历天闰冲兄弟喊了一声,随即将手中泼风刀往地上一插,双手合拢,双腿微蹲,面向自己的兄弟厉天佑。厉天佑也知道此时不是兄弟俩互相谦让的时候,当即一个助跑,距离哥哥历天闰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飞身而起,一脚踩中哥哥的双手,借着哥哥双手一托之力,厉天佑就上了半空,只是还没等他落到院墙上返身去接应自家哥哥,忽然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了过来。 厉天佑光想着一会怎么接应自家哥哥了,没有防备,被那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正砸在面门上,啪嚓一下又跌回了院内,吓了正准备助跑上墙的历天闰一跳。定睛一瞧是自己的兄弟,历天闰赶忙跑到近前,一番查探,历天闰暗送一口气,兄弟还有脉象,只不过方才掉下来摔得有些狠,一时岔气起不来。 见兄弟没事,历天闰这才抬头去看院墙是怎么回事?按照平时来讲,兄弟这一下就能落到院墙外头,怎么就掉下来了呢?结果这一抬头,就见院墙上蹲着二人,手里各持一根长棍,见历天闰抬头,其中一人先开口问道:“你兄弟死了没有?” 第258章 分歧 强中更有强中手,历家兄弟一身的能耐,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在京城之中横着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作为大周的都城,这里面更是藏龙卧虎,能人异士众多。随便找出一两个,那就能把历家兄弟吃得死死的。 二皇子招募的三百“勇士”无一漏网的被歼灭,至于领头的历家兄弟,此时也已成为了李墨的阶下囚。当二人看到藏身在李墨府中的三皇子,历天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恩主这回是要栽了,心里只能期盼之前离开京城的包道乙师徒在得知消息后赶回京城想办法将二皇子保去江南,留在京城实在是不安全。 能被二皇子视作心腹亲信,那忠诚度肯定很高。李墨很忙,也懒得费工夫去想办法撬开历家兄弟的嘴。决定二皇子生死的不是李墨能收集到多少证据,而是看当今圣上的心意。圣上不想要这个二儿子了,那李墨不用费劲去收集罪证这个二皇子也死定了。可若是圣上想留二儿子一命,那李墨就是收集再多证据也没用。换句话说,李墨不愿意为不确定的事情浪费时间。 失去了历家兄弟这伙亡命徒的暗中相助,二皇子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要收拾他很容易。尤其是在当今圣上也要办他的前提下,他的身份也保不住他。老子收拾儿子,需要理由吗? 与二皇子相比,难办的反倒是大皇子这边,这位终归是监了一阵子国,借着机会培植了不少的党羽,虽然不足以动摇朝廷的根基,但真要是让他拼死一击,也会让朝廷受到影响,至少短时间内无暇外事。如何将大皇子的影响降到最低,是李墨眼下最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李墨最喜欢用的就是斩首行动,在他看来这样做最省事,可这回圣上不许他用这招,而且自打出了三皇子遇刺这档子事以后,大皇子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也看的极重,除了增加保护自己的护卫外,对自己每晚的行踪也加以了保密,就是李墨也弄不清楚他某天晚上会睡在哪? 综上所述,想要让大皇子落网那就只能给他下套,可什么诱饵最能吸引他呢?比如圣上忽然睁眼可以开口了。 得知圣上忽然有了意识,大皇子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去抓安道全。本来他早已知道用来威胁安道全就范的人质已经被人救走,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大皇子认为安道全不可能知道。可现在安道全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消失了。 大皇子已经意识到了不妙,自己辛辛苦苦努力至今的成果有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被人毁掉。要不怎么说李墨看不上大皇子这人呢,顺风顺水的时候看着还行,可一旦遇到了挫折,这人立马就破罐子破摔。 抱着临死之前也要疯狂一把的念头,大皇子拒绝了手下幕僚主动进宫请罪的建议,而是抓紧时间开始准备,他要一步到位,二皇子原本想要干却已经干不成的事情,他打算继续干下去。 借着监国这个身份,大皇子很顺利的将聚集的二百死士给带进了宫。当然这顺利只是大皇子自己认为的,宫里早在圣上恢复意识以后就又重新掌控在了圣上的手中,二百死士刚进宫不久,圣上就已经知晓了。 “不要惊动了那些人,朕要看看那个逆子究竟有没有那个胆子。”圣上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 夜黑风高杀人夜! 大皇子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当今圣上的福宁宫,二百死士默不作声,手中引火之物直扑福宁宫。可等这伙人刚一到宫门口,早就埋伏在四周的宫中侍卫就现身拦住了这伙人。无视明晃晃的弓弩,二百死士脚步不停的对福宁宫发起了冲击。 一个合格的死士,明知必死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二百人所奉之命是火烧福宁宫,可宫中侍卫手中的弓弩却不是吃素的,无数弩箭就如下雨一般射来,根本就不给这些大皇子从江湖上招揽来的好汉施展神通,纷纷被射成刺猬栽倒在地。 地面被血染红,打着进宫探望父皇病情的名义进宫,但刚一进宫就被控制的大皇子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场面,双腿发软,若不是身边有小太监扶着,此时已经瘫在了地上。一旁的圣上看到长子如此的表现,不由暗自摇头。 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皇位兄弟阅墙,父子相残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今圣上当年能够顺利登基,还不是因为手够黑,心够狠,对自己的亲兄弟下得去手。所以大皇子派人来火烧福宁宫,对圣上来讲不算什么。虽然还是会难过自己的儿子要杀自己,可若是大皇子能布置周密,最后得逞,圣上即便真死了,这心里也不会怨他。 可现在看看,圣上实在是失望。想当年自己与自己的几个兄弟相争,到最后兵戎相见,什么时候不是冲在最前头。可在看看自己的长子,什么事都躲在背后指使,这实在是不够大气。而且事败之后再看看他那副惶恐不安的怂样,圣上连气都懒得跟他生了。 “大皇子少见血腥,送他下去休息吧,免得被惊着。”圣上神色淡然的吩咐左右道。 “儿,儿臣多谢父皇体谅。”大皇子连忙谢恩,只是等他被人扶起时才发现,自己的父皇已经当先走回了福宁宫。大皇子张了张嘴,却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只能神色黯然的被人扶着离开了福宁宫。 与此同时,京城里但凡是跟大皇子能扯上关系的人都遭遇了“查水表”。 “你等何人?竟敢在老夫府中放肆!”德高望重的朝中大学士欧阳清风先生此时白发皆长,怒声喝问撞门而入的官兵道。 作为领队的李墨这时当然要出面,先跟老先生行了一礼,随后才解释道:“欧阳先生莫恼,上命所差,概不由己,学生奉圣命请先生进宫一趟,圣上想要见你。” “圣上何时苏醒的?”欧阳清风闻言皱眉问道。 “唉~看来欧阳先生最近光忙着处理家务事,对朝堂上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还请先生先退下左右,学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们不适合听。”李墨叹了口气,对欧阳清风说道。 欧阳清风皱了皱眉,挥手吩咐家中下人退了下去,李墨看了看站在欧阳清风身边的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没有开口。 “……泰然,你也下去。”欧阳清风见状吩咐道。 “父亲……” “下去!”欧阳清风不容置疑的喝令道。 等到欧阳泰然也带着不满退了出去,李墨这才开口笑道:“先生果然通情达理。” “少说废话,圣上何时便苏醒了过来?” “圣上当初会生病是因为被人下了药,等到下药的人停了药,自然也就可以苏醒过来。” “你说什么?有人敢给圣上下毒?何人如此大胆?” “欧阳先生猜会是谁呢?” 欧阳清风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稍一琢磨就猜出了个大概,“……莫非是大皇子使人干的?” “他听了手下一个泼皮出身的幕僚建议,绑了人家神医的家眷,结果他得逞了,捞到了监国的位置。可惜呀,他做事虎头蛇尾,明明占了先机,却不知道接下来最要紧的该做什么,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说,大皇子现在已经……” “他的生死那要看圣上的意思。欧阳先生,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意,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进宫面圣吧,免得让圣上着急。” “……唉,事到如今,老夫又有何颜面去见圣上?” “老先生就算无颜面君,总要替自己的子女着想一二呀。圣上并不想多做杀戮,老先生也顶多就是个误人子弟的罪过,去见了圣上,被数落一顿也就没事了。可千万不要犯傻,在这种时候让圣上感觉不痛快。谁让圣上不痛快了,谁就要倒霉一辈子,而且这个霉运还会传到下一代。” 欧阳清风方才还真有想要以死谢罪的念头,他都活到这么大了,头发胡子全白了,这辈子算是活够本了,可若是因为他自杀而惹恼了圣上,他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小被他牵连的。 怒瞪了一旁的李墨一眼,吩咐外面的家中下人过来服侍他换衣服。李墨才不会跟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家伙置气呢,这家伙也没多少年活头了,犯不着生气。更何况这次进宫这老家伙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他是大皇子的授业恩师,如今弟子出了事,他这个老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今晚圣上只想见老夫一人?”临出府门的时候,欧阳老先生忽然问李墨道。 “那倒不是,但凡是跟大皇子不干净的朝中官员都要去大理寺报道,等到甄别清楚以后再做定夺。” “难道这样不会影响朝政?” “上哪影响去呀?朝中别的不多,就是官多。而且大皇子监国不久,朝中主要位置的官员还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拉拢的。至于被他安插在朝中的官员,换一批就是了,不影响大局。老先生,赶紧上车吧,有什么疑问你不如当面向圣上问清楚。” “不忙,老夫还有一问,圣上忽然苏醒,是不是大皇子又做了什么?” 李墨闻言看了看左右,凑到老先生的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大皇子不满足只做个监国,他想要一步到位,派出二百死士打算今晚放火烧毁福宁宫。” 就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欧阳老先生顿时就愣在了当场,李墨见他待在那不动,干脆伸手直接将老头抱进了马车,随后坐在老先生的对面,吩咐车夫出发前往皇宫。 马车缓缓离开,待行出三五百米,欧阳清风似乎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李墨,忽然开口问道:“不知你在此件事里起了什么作用?” “老先生,我可不是奸佞。可以这么说,要不是这次有我,圣上四个儿子至少要死一对。你千万不要以为圣上的前三个儿子是什么省油的灯,大皇子跟二皇子虽然无法对军中插手,但他们各自招揽的江湖好汉加一块就有近千人了。而且这还不包括他们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力量。” “哼,难道在你眼里只有四皇子才是合格的人选?” “进取不足,但至少也能守成呀。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四皇子那个胖子外,我还真不觉得让另外三个皇子中的一个做了那个位置对我大周来说是好事。没本事却偏偏还想要抢位置,这不是添乱嘛。远的咱不说,就单单说朝廷这次发兵征讨西夏,要不是大皇子忽然闹出这档子事,说不准这回咱们就能把西夏王给逮回来,可现在好了,功亏一篑,想要逮住西夏王只能等下一次机会。” “哼,我大周兵强马壮,再加上这次没有辽国从旁掣肘,想要生擒西夏王又何须多等?”欧阳清风冷哼一声道。 “欧阳老先生,辽国是快要嗝屁了,可你不要忘了,把辽国打得快嗝屁的金国在不久之后就会代替辽国。咱大周与辽国多年交锋,能占到便宜的时候不多,那遇上把辽国皇帝打得钻山沟的金国,你觉得我大周能有几分胜算?”闲着也是闲着,离到达皇宫还有段路程,李墨便跟欧阳清风闲侃了起来。 “那金国之前不过是蛮夷之辈,只要我大周稍加安抚……” “打住,打住,不管他是不是蛮夷,他的武力却是真实存在的。咱大周能拿得出手的精锐就那么几支,在学生看来想要对付金国那是远远不够。而且老先生也说了,金国蛮夷之国,不通礼数,那他们必定会依靠武力对我大周进行劫掠,到那时,老先生若是有胆,不如随学生一同到阵前去看看那些金人是服老先生口中的仁义道德还是小子手中的刀剑。” “哼!竖子不足与谋。”欧阳清风轻哼一声道。 “哼!夏虫不可以语冰。”李墨立马回敬了一句。 “竖子无礼!”欧阳清风怒喝道。 “先生无知!” “哼!” “哼!”二人几乎同时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理会对方。 第259章 成亲 “成亲?”李墨原本以为送欧阳老先生进宫以后自己会得个去抄哪家大臣的差事,却不想圣上并没有马上见欧阳老先生,而是把老先生送去跟大皇子见面,留下李墨说起了让李墨又惊喜又意外的事情。 “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呵呵……我,哦,是臣还以为要再过段时间呢。”李墨连忙笑呵呵的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人虽然品行有点不端,但本性尚可,倒也配得上婉儿。”圣上看着李墨说道。 虽然对圣上怀疑自己的人品有点不满,但为了即将过门的媳妇,李墨忍了。其实仔细想想,李墨何止人品有点问题,要是让圣上知道李墨在辽国境内另起炉灶,还会同意他跟伏婉的婚事?马上抓起来砍头都算是轻的。 不过眼下圣上并不知道这事,李墨自然还是安全的。自大周开始对西夏作战,圣上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大军的动向上,在得知李墨因为水土不服在丰州调养以后,圣上还为李墨的不走运遗憾过一阵,甚至动过等征讨完西夏让李墨在河北募兵两万的念头。只是还没等到战事结束,他遭了暗算,付诸了许多心血的这场大战也就只能以虎头蛇尾来收场。 一想到这事,圣上就感到牙根痒痒,恨不得亲手去抽那个坏了自己大事的长子一顿。李墨正等着圣上说婚事的下文呢,偷眼一瞧圣上恨不得咬人的神情,心里不由纳闷,自己没惹他呀?这是跟谁生气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时候开口很容易给自己找麻烦。李墨重新低下头,直到听到圣上开口,“你且回府去准备新房,待婉儿回京,朕就为你二人完婚。” “哎,臣这就回去准备。”李墨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跑。他刚才琢磨过来了,西夏的战事功亏一篑,而且失败的原因还不是敌人强大的缘故,圣上这是想到这事心情不爽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待在心情不好的人身边,尤其还是手中拥有极大权力的人身边,这本身就极具危险性。为了避免圣上一个不爽把气撒到自己身上,李墨选择了闪人。 刚一出宫,候在宫门外的贝应夔等人就迎了过来。高宠闲着没事也跟来了,因为他跟李墨去了丰州,结果在西夏的战场上没有捞到仗打,大周的功劳薄上自然也就没有他的名字。不过高宠却丝毫不后悔,一是李墨对他有知遇之恩,二是虽然没在大周捞到一官半职的封赏,但在辽国丰州那边,他却是独领五千精骑的一员大将。更何况他对李墨这个人很有信心,相信只要跟着他,总有一天可以重现自己祖先荣光的愿望。 见到李墨出来,高宠也凑趣的问李墨道:“大人,圣上让咱们去抄谁的家呀?”在来的路上李墨就跟众人说过有可能会被安排去抄哪家大臣的家,众人见李墨此时脸上带笑,也乐意跟李墨说笑两句。 “不抄家,抄家有什么意思,都跟我回府准备准备,过段日子迎接女主人入府。”李墨笑着对众人说道。 “大人,难道皇帝打算将女儿许配给你?”并不是十分了解李墨人际关系的贝应夔闻言傻头傻脑的问道。 “不是,我要娶的是别人,只是那也必须得圣上点头同意才行。好了,不浪费时间,赶紧着跟我走。” 古代人成亲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尤其是以李墨如今的身份去迎娶同样身份不一般的伏婉,那其中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当今圣上善解人意,在李墨带着人回府准备新房的时候派来了专门的指导人员,李墨也不懂古代人成亲具体要准备什么,按照他的理解,古代人成亲好像就是拜天地入洞房,至于其中具体要准备什么,他是真不清楚。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每一个地方的风俗不同,为了避免叫人笑话,李墨也不敢在这时自由发挥,只能任由专门过来指导的人将自己这帮人给指挥的团团转。这一忙起来,外面的事情也就有些注意不到了。就比如圣上对自己几个皇子的处置,没有下旨斥责,更没有把谁谁谁给贬为庶人,而是四个皇子都被封了王,大皇子被封了齐王,二皇子被封了宁王,三皇子被封了蜀王,四皇子柴冲封了端王,而且自被封端王开始,柴冲就跟懒觉洒泪分别,因为自那日开始,他每天都要进宫报到,待在圣上的身边参政。 四个皇子被这么一安排,原本显得有些混乱的朝堂顿时为之一清。都是在官场混了十多年的老麻雀,这点事情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四个皇子,最小的那个留在身边参政,这还用继续想吗?剩下那个最小的就是储君呀。 一时间想要巴结胖子的人如同雨后的狗尿苔,可叫这些人失望又愤怒的是,他们想要巴结胖子也找不到机会。白天四皇子要进皇宫,晚上天一黑就闭府不见外客。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点空闲,这死胖子又跑到李墨的府里去了。 但凡是这时跑来想要跟胖子拉关系的,无一例外全是在官场混得不如意的投机之辈,像官场上的常青树,压根不会在这时放下脸面来讨好未来的储君。而那些投机分子,虽不能说那里面就没有一两个可用之人,但这种见风使舵的圆滑之人并不受胖子喜爱,相比起来,他还是愿意跟李墨亲近。 朋友,分很多种,有酒肉朋友,这类朋友最好别交,吃喝玩乐有他,一有事立马就没影。而除了酒肉朋友,那就是知己朋友,这种朋友很难遇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遇到了最好珍惜。或许这类朋友不会对你阿谀奉承,甚至会当面指出你的错误叫你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可一旦你有了麻烦,他肯定会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同面对。 胖子从小就因为身份的关系没有朋友,直到在杭州遇到了李墨。从李墨的身上,胖子体会到了朋友的感觉。李墨与胖子来往从来就没有顺着这胖子的时候,他就是将胖子当做一个普通的胖子,遇到看不顺眼的事情就说,两个人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也是互不相让的争执,说急眼的还会动手,可就是这样,胖子依然喜欢跟李墨在一起,原因无他,踏实。 那些想要烧热灶的投机分子徘徊在李府的门外,但却无一人有勇气前去登门。没办法,李墨跟他们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人都有所不同。这人似乎压根就对经营朝中人际关系不当回事,也对官场的潜规则不屑一顾,更对朝中的百官敬而远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李墨在朝中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可恰恰就是他所认识的有限的几个人,却是一个顶十个,甚至百个。 开始也不是没人打着拜访李墨的名义期望在李府中与四皇子不期而遇,可李墨却以要准备成亲为由,把所有人的拜访拒之门外,甚至命自己的亲兵头领,一个金发蓝眼珠的外国人手持两把大刀守在了大门口。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里却要改成阻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这伙投机分子十分希望可以通过讨好四皇子这件事来达到日后自己仕途一帆风顺的目的。可突然出现的李墨这座大山,却截住了他们仕途上的捷径。 可真让他们找李墨的麻烦他们又不敢,先不说李墨在圣上面前得宠,他的婚事属于赐婚,能让圣上亲自开口并让人进府为其操持,这是多大的荣耀。光是李墨府中那些膀大腰圆的亲兵,就不是这帮跟那些亲兵一比就跟小鸡仔一样的人能应付的来的。 自家的身份拿出来吓唬吓唬平民百姓或许管用,但想要在李府的门前撒野,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 李府之中 跑到李墨这里躲清闲的胖子正在看李家的人布置新房,李墨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个啃了一半的酱肘子。 “唔?”李墨向胖子递过来手里的肘子,胖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最近正在减肥。” “哦,好端端的减什么肥呀?” “父皇说人胖了容易得病。” 李墨闻言撇撇嘴,“圣上这是闲的,我就不认为瘦子就能长寿。” 胖子听了后笑了笑,没说话。他之所以愿意跟李墨在一起,就是因为跟李墨说话很随意,不必在说话之前考虑这话说了会有什么后果,心里想到了什么,那就说什么,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李墨没问胖子有关朝堂上的事情,既然圣上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赐婚,那就有两个意思包含在里面。一是奖赏自己这些时日来的努力,二就有可能是让自己在对如何处置众皇子这个问题上闭嘴。 这大周的江山又不是李墨的,李墨自然不会跟圣上对着干。想让他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婚事上,那就不去过问朝堂上的事情,专心准备自己跟伏婉的婚事,算算日子,大概再过一个来月,伏婉就能赶回京城。 “哎~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胖子见李墨想事情想得出神,不由好奇的问道。 “啊?……没想啥,就是在想我跟婉儿成亲以后,朝廷会怎么安排我们夫妻俩。”回过神的李墨随口答道。 “会怎么安排?……应该会让你留在朝廷为官,让婉儿姐继续执掌凤鸣军吧?要不就是让你接掌凤鸣军?”胖子想了想后说出了两个可能。 李墨听后不由笑了,“我说胖子,你说的第一种可能还有点靠谱,可后面那个就是扯谈了。我执掌凤鸣军?你能想象婉儿在家相夫教子的模样吗?” “呃……那你娶了婉儿姐以后,你其他几个红颜知己怎么办?”胖子一听连忙抓你话题的问道。 胖子是真怕伏婉,没办法,小时候落下的毛病。所以一听李墨有埋汰伏婉的意思,立刻本能的进行了规避。 李墨也知道胖子这个毛病,顺着胖子的话说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吗?” “可你要娶的可是婉儿姐。”胖子好心的提醒道。 “……胖子,不是我说你,你这是病,得想办法治。”李墨语重心长的看着胖子说道。 胖子一听愣了,不是在说李墨要如何安排其他几个女人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见胖子面露不解,李墨笑着解释道:“你呀,了解的只是婉儿在军中的模样,却不知道婉儿其实是个很善解人意,待人温柔的女人。” “温柔?”胖子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两个字是用来形容婉儿姐的?在胖子的记忆里,好像除了每次被婉儿姐跟妹妹柴宁联手欺负的无处喊冤之外,就没见过婉儿姐有温柔的时候。莫非真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兄,你这才是病,才需要治。”胖子同样语重心长的对李墨说道。 就在两个病人相互提醒去瞧病的时候,贝应夔走了过来,向李墨禀报道:“大人,蜀王殿下登门拜访,现在已在客厅等候。” “哦,三皇兄来了?”胖子闻言也想要跟去。李墨见状皱了皱眉,提醒胖子道:“胖子,小心点你的三皇兄,他不是盏省油的灯。” “啊?李兄,你这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哼,胖子,不要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你自己想想,换做是你,你会没事的时候给自己准备替身?” “呃……”胖子听后犹豫了。凡事就怕琢磨,李墨的话的确让胖子心里起了疑惑,三皇子柴慎的确是靠替身才躲过了一劫。可反过来想想,他好端端的准备替身做什么?包括胖子在内,四个皇子里就他准备了替身,这难免会叫人心中起疑。 “或许他只是天生胆小?” “呵……这话你自己信吗?”李墨嗤笑一声问道。 “呃……不信。” “还算不太傻,比起你那个优柔寡断的大哥跟莽撞的二哥,你这三哥有可能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我可跟你提前说好啊,等将来你坐了那个位置,千万千万记得不要把你三个兄弟给外放了。” “为什么?”胖子不解的问道。 “他们留在京城里那就是一条虫,可离要是开了京城,那就会变成一条龙。咱大周只要有你这一条真龙就够了,龙多了,那容易天下大乱。” 第260章 招人 钱这东西虽然不能说是万能的,但实际上许多事都离不开它,拥有了它,办起事情来就是要比旁人要快得多。就像李墨的亲事,从圣上开了金口,李墨回府开始准备,在伏婉没回京之前,成亲所需要做的准备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新娘子回来拜堂入洞房了。 李墨在忙着准备自己的亲事,朝堂上的人事变动自然也就无暇去注意。可他不去注意,却有人在注意着。大皇子这回算是彻底栽了,在京城的名声也是臭了大街。圣上虽然没有在官面上指责过大皇子一句,但在市井中有关这次诸皇子封王的内幕,还是叫有心人给传播了出去。 李墨知道是谁在暗中传播这些事情,除了徐慧娘就没有旁人。她这是在报复,谁叫大皇子让人把她绑了用来威胁徐和呢。圣上对这事都装作不知道,李墨自然没必要去做那个好人。而大皇子如今就是面破鼓,谁都能敲上两下。自打阴谋败露以后,大皇子也老实了,整日里躲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光是大皇子如此,二皇子跟三皇子同样也变成了“大家闺秀”,现在还能出现在京城百姓视线中,也就只剩下捡了大便宜的四皇子柴冲。 李墨并没有跟现在的柴冲搅合在一起,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成亲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伏婉回了京就立马能办,可需要李墨去操心的事情还是不少,比如招贤纳士,那就是一桩必须要去办的事情。 家业大了,也就不能光靠李墨一个人去管。自己培养的人现在还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通过访贤来达到缓解燃眉之急的目的。李墨没打算去找那些家境不错的贤人,毕竟他要找的人是去北边帮自己治理民政,而不是替大周寻找可用之人。那些家境贫寒但却又报国无门的人才,才是李墨要找的。 只是符合这种要求的人实在难找,李墨让石秀在京城打探了多日,这才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人品并不在李墨的考虑之中,他只是想要找些人帮他渡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期,等到他自己培养的那些人可以出师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为人才稀少这个问题发愁。 人有贫富之分,京城中自然也就有了富人区跟贫民区,李墨来的就是贫民区。有钱好办事,扔出去一吊钱,李墨就找到了落魄的孙静。 孙静有才,可惜有才无福,一直没有遇到自己命中的贵人。没有了高俅的赏识,他现如今只能依靠卖字为生。李墨之所以要花钱,那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在自己的摊前,而是不知道去了哪。后来李墨花了钱,自然也就知道了。 孙静去哪了呢?他去给人道贺去了,有家酒楼开业,他送去了一副对联,原本指望能得到一些赏钱,却不想赏钱是给了,但只有一文钱。一副对联,怎么可能只值一文,孙静有心不要,可不要的话今天的买卖就彻底赔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就在孙静难以取舍的时候,李墨来了。 “你就是孙秀才?” “敢问阁下是谁?” “我叫李墨,听说你挺有本事,所以我来看看。” 孙静听到这话心里暗送一口气,没办法,人穷志短,孙静如今穷的已经快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而一看到衣着光鲜的李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孙静下意识的感到一阵自卑。听李墨不是来找自己麻烦,孙静当然放心了不少。 “敢问阁下找孙某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最近身边缺人办事,你要是有空,不知可愿替我奔走一二。当然,酬劳方面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尽量满足,只要你有真才实学。” “……不知阁下要孙某做什么事?” “呃……这里人多嘴杂,咱们不如换个地方。掌柜的,这里可有雅间?” “有,有,不过雅间比较……”不等酒楼掌柜把话说完,跟着李墨一同出来的贝应夔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金子,掌柜的立马满脸堆笑,对李墨连声请道:“贵客请随我来。” 孙静虽然知道酒楼掌柜不是冲自己前倨后恭,但心里还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奶奶的,一文钱?打发要饭花子呢? “孙秀才,具体要你做什么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毕竟人心隔肚皮,我告诉你了回头你不干还跑去举报,那我岂不是就亏了。不过你也放心,不是让你去做祸国殃民的事,也不会让你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个……”孙静闻言有些犹豫,但他知道,富贵险中求,他如今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难得有人来请他做事,他还有什么好挑的。 李墨没有逼孙静,只是端起茶杯喝茶,随便看看窗外的景色。任由孙静考虑了半天,终于听到孙静开口,“阁下若是真的瞧得起孙某,那孙某就把这身皮肉与你。” “呵呵……用不着这么悲壮,又不是让你去做死士。”见到孙静一副准备去壮烈的神情,李墨不由乐了,笑着对孙静说道。不等孙静开口询问,李墨继续说道:“方才之所以不告诉你打算让你去做什么,那是因为担心你会走漏消息。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答应,那就告诉你一些也无妨。当然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告诉了你,你若是跑去官府举报,那在你去举报之前,我可是会要你性命的。” “还请阁下告知孙某详情。”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我这个人呢给北面的辽国有点关系,最近那边缺些可以治理民政的人,所以我想请你过去做个文官,帮着管理一下地方的民生。” “什么?阁下莫要说笑。”孙静一听这话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不过随即又狐疑的看着李墨问道:“莫非阁下是契丹人。” “不是,我是汉人,”李墨摇头答道。 “这个……” “你没有反悔的机会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只能杀人灭口。”李墨打断孙静的话道。 “阁下不要误会,孙某并未反悔,只是不知阁下让孙某去了可担任什么官职?”孙静干嘛解释道。不解释不行,因为他看到站在李墨身后的贝应夔已经把刀抽出来了,一副就等李墨下令的样子。 “哦,是这样,那看来是我多想了。你问能给你个什么官?唔……就先从县令干起吧,干得好可以继续升官,要是干得不好,那就只能降职了。” 七品县令,别看才七品,但对孙静来讲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当年读书是为了什么,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明智,做官才是最终目的。可想在大周谋个一官半职谈何容易,像孙静这种情况,没钱没人没门路,只能期待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可这天下的馅饼又怎么会正好落到孙静的头上。 穷则思变,孙静动心了!反正都是做官,做谁的官不是做。尤其在辽国有不少官员也是从大周过去的读书人。 “阁下到底是谁?” “我叫李墨啊。” “在下是问阁下与辽国究竟有什么渊源?” “唔……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你去的地方是我的地盘,所以自家地盘上的事你要精心,若是干得好,自然会有奖赏,可你若是敢做出什么贪赃枉法的事,你别以为你人在辽境我就没办法治你。”李墨想了想,警告孙静道。 “……莫非阁下是那个李墨?”孙静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 “哪个李墨?”李墨纳闷的问道。 “蒙当今圣上赐婚,与四皇子交厚的那个李墨。” “啊,就是我。” “……”孙静无语的看着李墨,心中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阁下为何要找上我?”孙静开口问道。 “原因嘛,有三个,一是你的本事应该不差,在找你之前我已经命人调查过,发现你是我目前需要的人才,到了地方任职以后我没有用错了人这方面的担心。二是你比较穷,家境殷实的人大多不愿意远走他乡,而你则比较能接受这种安排。三是你在这京城无亲无故,让你消失不会引来太多人的注意。” 李墨的回答很实在,实在的叫孙静有些接受不了。可孙静同样清楚,李墨所说都是实话,而且他更清楚,李墨既然敢对自己说的如此直白,那就不怕自己会有去官府举报之举。想想也是,以自己的身份跟李墨的身份一比较,估计官府相信李墨会更甚。 “恩主,不知在下何时动身?”孙静对李墨换了个称呼,这就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与李墨的主从关系。李墨听后自然大喜,搞定了一个人选,当然高兴。 “这二百两你先拿着,回去处理一下杂事,等处理好了,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过去。记住了,这事不要对外人说,相信我就是不说你心里也明白,就算你告诉了外人,闹到最后吃亏了还是你。等你去了北边以后也不用担心无从下手,在那边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情,就没人会找你麻烦,相反的,谁要是敢找你麻烦,自有人替你做主。” “是,在下记住了。恩主,这二百两银子非是小数,在下担心无力保全,可派人随在下一同回家。” “不必,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百两银子对我来讲不过九牛一毛,谁若敢抢,你直接与他,回头来告诉我,自有我替你主持公道。”李墨闻言说道。 孙静的意思李墨明白,而李墨的回答孙静同样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见李墨如此说,孙静心里不由一阵感激,对李墨躬身一礼,说道:“君以国士待某,某必国士保之。” 亲自送走了孙静,告诉孙静过两天让人去他家中接人,李墨没有回府,而是带着贝应夔去了另一处见另一个人。 这人名叫王伦。在水浒传里,王伦是梁山的第一任头领,也是一个倒霉蛋。不过即便是在李墨身处的这个时代,这王伦似乎混得还不如在水浒传里。好赖也是一个山寨的首领,吃饭总不成问题的,可现在呢?别说吃饭,就连住处都成了问题,寄宿的寺庙虽然不用花钱,可庙里和尚那种鄙视的眼光却让王伦无法忍受,只能白天在外面闲逛,到了晚上才回去栖身。 比起找孙静,找王伦却要费事一些,这家伙居无定所,今天跑到城南,明天可能就跑去了城北,反正就是在城里闲晃,要是遇上能搭把手的事情就伸手,好歹混点吃食,要是遇不上,那就只能饿一天,要是实在饿的不行了,那就找个犄角旮旯待一会,缓缓再起来接着找事做。 李墨在跟孙静谈事情的时候就派人去找王伦了,等到跟孙静把事情谈完,王伦那里也有了消息。这王伦摊上事了,被一个肉铺的抓住说他偷钱,可王伦说什么也不承认,两个人吵吵闹闹,要不是这王伦是李墨要找的人,这时候估计已经被人给揍了一顿。 李墨带着贝应夔到了事发现场,发现王伦还在跟人辩称那钱袋是他捡的,不是抓着他不让他走的那个壮汉的。要不是有李墨的人在旁拦着,那个壮汉很有可能已经把王伦给揍得满地找牙了。 “大人,您来了?” “嗯……去打一盆清水过来。”李墨吩咐完手下,上前说道:“都别吵吵了,既然这件事你们弄不清楚,那就让我来帮你们断一断吧。” 壮汉闻言两眼一瞪,不过等他看到站在李墨身后的贝应夔,嚣张的气焰顿时减弱了几分,这时李墨让人去找来的清水也被端了过来。李墨伸手从王伦那里要过来钱袋,同时对围观的人解释道:“既然这个壮汉自称是屠户,那所得的钱肯定是经过手的,咱们只要看看这些钱上有没有油花,自然也就可以知道这壮汉有没有说假话。”说完李墨不等壮汉反对,将钱袋里的几十枚铜钱扔进了水中,然后命人端着水盆给周围的人观看。 …… “多谢兄台为在下解围。”王伦上前道谢道。 “不必客气,你是王伦吧,我找你有事。” “在下正是王伦,不知兄台找在下有何事?”王伦话音刚落,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李墨听后笑道:“正好我也有点饿了,不如你我二人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固所愿不敢请也。”王伦略显尴尬的答道。 第261章 波折 相比起孙静,王伦要更加容易招揽一些。孙静好歹还有个容身之处,虽然日子过得也不好,但好赖不至于露宿街头。可王伦就不行了,虽然借住在庙里不用花钱,可整日里受人白眼的日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 李墨伸出了橄榄枝,已经几乎走投无路的王伦又怎么会放过,就如同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有用没用,先抓住了再说。至少有事可做,不必为一日三餐担忧。如今的王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一旦人落到这步田地,对待遇什么的也就不会太挑剔了。 一顿饭的代价,替李墨节省了不少时间。当得知王伦如今还借住在城南一座名为惜福寺的寺庙中以后,李墨让人找来马车,准备先把王伦给接出来,另外找个地方安置。王伦听后不由感激不尽,说真的,他会赖在惜福寺不走那是实在没有办法,而如今总算是遇到了一个金主,自然不愿意继续留在惜福寺受那些秃驴的白眼跟冷嘲热讽。 按照往常的习惯,王伦来到了惜福寺的后门,打算进寺告诉方丈一声后就带着行李离开。却不想刚一下马车,王伦就瞅见在后门的旁边摆着几个包裹,看上去很是眼熟,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行李。 这是惜福寺的和尚趁王伦不在把王伦的行李给扔了出来,用意很明显,那就是不愿意继续收留王伦。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面对此情此景,王伦只能长叹一声,背起自己的行李就打算随李墨离开。王伦并不认为刚刚才投的恩主会替他出头,打算忍下此事。 可李墨不干了,既然收了王伦,那就算是欺负,那也是他的权利,这惜福寺的和尚凭什么欺负王伦。见王伦一声不吭的往马车上爬,李墨直接跳下马车,一扯王伦的胳膊,沉声说道:“跟我来。” 贝应夔等人一见李墨的态度,立刻明白李墨打算干什么,当即摩拳擦掌的准备一会揍人。王伦见状连忙拦住李墨劝道:“恩主,算了,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惜福寺的和尚。” “你闭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你记住,现在的你不再是没有靠山的穷秀才,这帮惜福寺的秃驴既然敢欺负你,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对不给我面子的人,我一向不会客气。老贝,撞门!” 贝应夔就等李墨下令,听到李墨的命令后当即大喝一声,卯足劲向着惜福寺的后门就撞了过去,就跟攻城车一声,轰隆一声就将惜福寺的后院大门给撞开。发出的巨响顿时引来了寺中和尚。 就见李墨带着人走进了惜福寺,前来查看的一个和尚见状喝问道:“何方狂徒敢来此处闹事?” “给我打!” 随着李墨一声令下,以贝应夔为首的亲兵当即就对赶来查看动静的和尚动起了手,他们下手也有分寸,并没有朝人身上的要害处下手,不过虽不致命,但下手的地方也尽是人会感到疼痛的部位,不一会的工夫,惜福寺的和尚就被打得痛叫连连。 寺里出了来捣乱的,作为方丈的广亮自然也过来询问究竟。惜福寺只是一座普通的寺庙,寺内并没有专门护院的武僧,不过以往京城治安良好,就算是泼皮无赖也不敢来惜福寺闹事,遇到有人打上门,这种情况还是头回遇到。 “这位施主请住手,有话好好说。”广亮虽然气愤李墨这伙人的无礼,但形势逼人,他也不得不放下姿态低眉顺眼。 “哼,你这和尚就是这里的方丈?”李墨冷哼一声道。 “小僧正是,只是不知本寺哪里得罪了施主?” “我来问你,佛度世人,靠的是什么?” “自是佛法广大。” “你说佛法广大,那具体广大在哪里?” “这个,不知施主有何见解?”广亮不好回答,干脆把问题踢回给了李墨。李墨也不客气,闻言答道:“为什么百姓愿意信佛,只是单纯的因为信佛可以为来世积累善果吗?我认为不是,最让老百姓愿意去信佛的,是因为佛有慈悲心,人心向善,这才是人人愿意信佛的根本。” “是是,施主所言极是……”不管李墨说的对错,在这种惹不起的状况下,广亮觉得还是顺着人家的话说比较合适。 “可你们惜福寺的慈悲心呢?”李墨大喝一声问道,说完一指身旁的王伦,“我这位朋友一时落魄,不得不借住在寺中,可你们这帮和尚不仅没有为他打开方便之门,反倒趁他不在将其行李丢到了寺外,若不是今日恰好我遇到这位朋友,他岂不是就要流落街头。” “啊?这个,小僧不知……” “你是方丈,发生在寺中的事你会不知?就算你不知,你也有管教不严之过。指佛吃饭,赖佛穿衣,你们这帮佛祖的不肖门徒如此待人,又如何叫人相信佛祖有什么慈悲心!” “呃……施主教训的是,我等知错了。”广亮低头服软道。不服软也不行啊,这事本来就干的有点理亏,真不想让王伦继续住在庙中,大可直接当面请他离开,可背地里把人家的行李给扔出了寺庙,的确好说不好听。 “哼,今日给你等一点教训,日后若是还如此,就休怪我带人来拆了你座寺庙,替佛祖清理一下门户。”李墨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扔下句场面话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要说一开始打算教训惜福寺的和尚是出于义愤,等到进了寺庙以后,李墨就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收尾。先占住了大义,不是李墨没事找事,而是惜福寺欺人太甚,这样日后就算要打官司,理也在李墨这边。而且这时候出手可以让收买人心的效果达到最大化,没看王伦看向李墨的眼神已经不光光是感激了,这时候估计李墨让王伦去做玩命的事情他都能答应下来。 读书人在古代为什么显得金贵,主要是因为在那个时代人们的识字率普遍不高,所以认识字的人容易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且读书识字是做官的先决条件,也有不识字就做官的,可但凡是做了官的,那必定需要识文断字。哪怕是军中将领,那也不仅仅是只需要会写自己名字就可以的。否则看不懂军令,怎堪大用。 惜福寺在京城之中并不算是很有名的大寺庙,跟大相国寺那种业界巨无霸是比都没法比。当然李墨也不会因为寺小就麻痹大意,先占住了理字,将来就算是打嘴仗也不容易落下风。 李墨考虑的长远,可王伦却想不到那么多,他就知道自己受了惜福寺和尚的欺负,自己刚投的主公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带人把欺负自己的和尚给痛揍了一顿。这种维护的力度,就王伦感动不已,心里更是生出了为李墨好好做事的念头。 李墨也不指望王伦能帮自己做什么大事,跟孙静一样,他王伦目前仍然处在考察阶段,日后会不会得到重用,那还要看他们有没有值得重用的本事。若是本事平平,得到李墨培养的那些人可堪大用以后,像孙静、王伦这类人就会逐渐移交大权,退居二线,不过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这点李墨还是可以保证的。 王伦不知道只要自己日后用心做事就可以得到一张长期饭票,此时的他还在为自己遇到了明主而高兴。不过等这股高兴劲过去了,王伦才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自己投的这位明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初答应的太快,连明主姓谁名谁都没问。没办法,连下一顿饭在哪都不知道的人,遇到肯用他的人,当然是先答应了再说。 “主公,不知尊姓大名?”王伦小声问同样坐在马车里的李墨道。 “我叫李墨,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那个李墨。” 王伦听后心里不由大喜,作为一个落第的秀才,对李墨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如今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个跟传奇一样的李墨,王伦不由有些兴奋,随即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公,那为何要找上在下?” “你不想要我来找你?” “不是,不是,主公能来,是王伦三生有幸。”王伦赶忙解释道。 “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只能说咱们有缘。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还让你帮我数钱。找你自然是有用处,等过两****跟其他人一同离开京城,等到了地方自然有人会告诉你要做什么事,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是,王伦记住了。” 正好孙静那里有住处,李墨也想要看看这二人是不是能够守住秘密之人,便将王伦安排到了孙静那里,跟二人约定过两日就会让人来接他们以后便带人离开,在离开之前,与孙静一样,李墨也给了王伦二百两安家费。 李墨走了,自然有人负责监视孙静跟王伦,只要这二人将李墨告诉他们的事情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那这二人就别想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孙静与王伦并不知道身边还有人监视,这两个人就是读书人,又不是警觉性很高的高手。二人都是落魄学子,倒是挺有共同语言,而且这二人都有自知之明,十分默契的没有去提有关他们那位新主公的事情,只是探讨着学问上的各自见地。 …… 回到府中的李墨也没清闲多久就有人来打扰了他这份清闲,来人是徐慧娘。这娘们自打知道李墨要成亲的事情以后就没在李墨跟前露过面,看到她忽然登门拜访,李墨颇有些意外,同时心生警觉。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慧娘这娘们从来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会主动来访,那肯定是有事要找自己帮忙。 “你不找大皇子报仇了?”李墨一脸好奇的问道。 “报的了吗?”徐慧娘白了李墨一眼反问道,责怪李墨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倒是最想要找人把大皇子给绑了,关在地牢上让他体会体会做人质的感受。可不行呀,当今圣上不可能看着自己那么欺负大皇子,能默许自己让人四处败坏大皇子的名声,估计已经是当今圣上的底线。 “那你来找我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我毕竟马上要成亲了,得注意点影响。” “……合着我的名声就不值钱了是不是?”徐慧娘瞪了李墨一眼,问道。 “值钱,比我的名声还值钱。那你今天来就是跟我见个面?聊聊天?” “你觉得呢?”徐慧娘斜了李墨一眼。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你猜错了。” “……好吧,那就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吧?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啊,帮不上的忙我可不帮。” “你放心,这忙你肯定能帮上。” “……先说来听听。”李墨很谨慎的说道。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 “麻烦你长话短说。”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你可以帮忙帮我去糊弄一下我爹。” “啊?什么意思?你爹那么疼你,你还忍心糊弄他?” “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糊弄你爹?” “回头我爹来找你的时候,你的回答要暧昧一点,含蓄一点,懂了没?” “没懂。” “……真笨……这么说吧,我爹因为这次我被绑票的事情,觉得我会这么倒霉的主要原因就是没嫁人,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替我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徐慧娘颇有些苦恼的对李墨道出了实情。 “呵呵……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没忍住。”李墨一边强忍笑意一边对徐慧娘道歉道。 “笑吧,笑吧,我被我爹逼急了,所以告诉他我瞧上你了。” “呃……”李墨的笑声戛然而止。 …… 沉默半响,李墨爆发了,“你这不是在坑人吗?我招你惹你了?说起来还是我救的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没错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以身相许喽。” “……来人,把地牢打扫出来一间,我要请徐姑娘逗留几日。” 第262章 麻烦 帮着徐慧娘去糊弄她那个想要给女儿找婆家的老爹,这事李墨是打死都不能干。一来徐慧娘他爹不是善茬,别看他这些年韬光养晦跟个老好人似的,但他的人脉,比起李墨那要广得广,门生故旧多不胜数,得罪了他,那就相当于得罪了三分之一的官场。李墨还想在大周的官场混呢,哪能为了帮一个徐慧娘就给自己树敌无数。 二来李墨快成亲了,大概再过个十天半月,伏婉回京以后就要开始操办,这时候闹出个绯闻,那纯粹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李墨相信,一旦徐和信了徐慧娘的说辞,那势必会发动他的能量给李墨的亲事添堵。 可直接拒绝徐慧娘又不太妥当,这娘们天不怕地不怕,万一惹恼了她,什么事她都干得出来,万一她跑去她爹那里告李墨的黑状,说李墨始乱终弃,那后果…… “你想找我假扮意中人的目的是想把你爹糊弄过去一段时间对吧?” “嗯哼。” “既然是假的,那就不一定非要找我呀,我认识不少年轻俊杰,只要你相中了,我帮你从中牵线就是了。”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年轻俊杰配得上我?”徐慧娘很自信的问道。 “唔……吕将怎么样?他的年纪,相貌,还有才学都是不错的,而且你对他也不陌生。” “……太精明了。” “呃……那高宠呢?他的出生不俗,而且武艺出众……” “一个武夫而已。” “……那许贯忠呢?那人文武双全,上马可治军,下马可抚民,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为人至孝……” “……你说的那个许贯忠现在人在哪呢?”徐慧娘打断李墨的话问道。 李墨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许贯忠被自己留在了辽境做自己的大管事,而这件事还没叫徐慧娘知道。 “哼,本姑娘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倒好,竟然在这推三阻四,别瞅别人,我就找你。假扮一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徐慧娘一见李墨发愣,误会了,不满的轻哼一声道。 “可我马上要成亲了呀,我的姑奶奶哎,你这时候来找我不是给我添堵嘛。我知道这是假的,可你爹不知道啊。想想你爹为了你的安全能跟大皇子妥协,那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万一他真以为你跟我之间有一腿,动用他的关系,那不就把我的婚事给搅黄了嘛。我娶个媳妇容易吗我?” “没事的,我爹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不会坏了你的好事的。”徐慧娘闻言劝道。 “……别看你跟你爹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不了解一个父亲会为女儿付出到什么份上。总之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实在不行,你干脆逃走算了,大不了路费我出。” “你当我不想走啊?可我爹如今看我看得紧,也就只有到相熟的人那里才能放松一些,可想要出城,谈何容易?”徐慧娘有些懊恼的说道。 “呃……”李墨刚想告诉徐慧娘自己家里有地道通向城外,可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地道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眼下并没有暴露,那就没必要自己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反正我不管,你不想假扮我的意中人,那就想办法把我爹给糊弄过去。”徐慧娘耍无赖的对李墨说道。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父女的。”李墨恨恨的抱怨了一声,凝眉想了半天,忽然计上心来,就许你们父女来折腾我,还不许我反击呀? “你爹之所以会想着帮你找婆家,我看就是因为闲的,既然他现在没事可干,那咱们不妨给他找点事干,让他没工夫找你麻烦。” “哦?计将安出?”徐慧娘一听连忙问道。 “……你爹想要给你找个婆家,你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给你找婆家,你给他找老伴呗。以他的条件,只要稍微露出个口风,那肯定会在京城媒婆界引起轰动,到那时,他就没工夫管你了。” “……你这个主意嘛……有点损。”徐慧娘听后想了想,憋出一句。 “损点没什么,管用就好。你想想,你爹是什么身份,他要是想要找老伴,那肯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吧?可跟你徐家门当户对的,那肯定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主,他们上了门,先不说你爹会不会答应,就是要澄清此事肯定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唔……那我就先试试好了。”徐慧娘被李墨说动心了,最终采纳了李墨的主意。 送走了徐慧娘,李墨赶忙回房写了一封书信,催促还在路上的伏婉尽快赶来。等办完了亲事,这京城说什么也不待了,太不省心。 …… 徐大人这两天很忙!也不知那个缺德的放出风声,对外说什么自己想要找个媳妇。结果京城里有名的媒婆先登了门,随即就是城中的那些权贵人家。对付那些媒婆容易,以徐和的身份,眼睛一瞪也就没人敢再来了,可登门拜访的权贵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徐和总不能当场跟人翻脸,而且更不可能跑到大街上大喊自己想要找媳妇那是无稽之谈。他只能挨家挨户的去解释,澄清。这一忙,他就顾不上去管自己女儿的事情了,徐慧娘也因此得了清闲。 不过好景不长,徐和也不是白给的,他能生出徐慧娘这种智商一百八的女儿,自身的智力也不容小觑。在闲下来的时候也琢磨过这个事,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自己的宝贝丫头徐慧娘。 “慧娘,来,跟爹说说话,咱们父女有段时间没好好谈谈了。”徐和笑容满面的冲路过的徐慧娘招招手。 “爹,什么事呀?”徐慧娘闻言走到近前坐下后问道。 “最近,爹有点忙,所以有些事想要让你帮一下。” “爹爹请吩咐,只要女儿能办到,女儿一定不推辞。” “嗯,好女儿。是这样,也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在京城散布谣言,说爹想要找个媳妇,可爹从来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呀。但是呢,有些人家咱们徐家又不好失礼。按道理讲爹爹要去与那些人家当面澄清此事,可你的年岁已经不小了,爹爹要为你的亲事操心,所以就没有多少时间去亲自登门澄清,你就帮爹爹走一趟,去跟那些人家澄清一下。” “啊……爹爹,女儿的事情不着急,爹爹先忙别的事情也可以,更何况女儿去是不是显得有些失礼呀。”徐慧娘心念急动,一边推辞一边苦思对策。 “不失礼,那些平时关系一般的人家爹爹都已经去过了,剩下的那些人家都跟咱们徐家关系不错,你代表爹去,他们不会挑礼的。”徐和笑容满面的对徐慧娘说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女儿啊,你放心,爹爹肯定会为你挑一个如意郎君。” “啊,爹,这个事……” “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准备,一会让丫鬟陪你先去曹家。” 徐和走了,徐慧娘急眼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爹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她。离开了徐家以后,徐慧娘没去曹家,而是直奔李家,既然是李墨给她出的这个主意,现在出了问题,自然要找李墨负责售后服务。 …… 李家 李墨正在扳着指头算伏婉还有几天就能到达京城,忽然就见贝应夔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大人,那位徐小姐又来了。” “啊?她怎么又来了?说我不在。” “呃……大人,这个理由说完了,那位徐小姐先问你在不在家,我们说你在。”贝应夔小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郁闷的看了贝应夔一眼,无奈的说道:“那你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徐慧娘来到了李墨的书房,进门就对李墨说道:“李墨,你的法子快要不灵了。我爹可能看出来了。” “那你找我做什么?” “继续想办法呀。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帮我忙,我就跟我爹说我喜欢你,让我爹帮我想办法。” “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做这么绝的事。哎呀~你这爹可真够麻烦的……”李墨一听连忙劝道。 “别发牢骚了,赶紧想辙,他现在肯定又在考虑给我找什么样的婆家了。” “唔……实在不行,你就跟你爹实话实说呗。说你现在不想成亲,估计他也不会逼你。” “……你以为我没说过,他很固执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不会呀,跟他耍赖呗。他是你爹,肯定不会因为你跟他耍赖就要你命的。” “……我做不来。” “你是女人吗?连这点作为女人的特殊技能都不会。”李墨有些鄙视的看着徐慧娘说道。 徐慧娘闻言瞪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认为我徐慧娘是那种遇事只知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吗?” “好吧,好吧,你厉害,你自己去摆平行不?” “不行。” “……你是赖上我了是吧?” “嗯哼。” “……你完全可以把这股对我没皮没脸的劲头用在你爹身上呀。” “不干,就找你。你不给我想办法,我就告诉我爹我喜欢的是你。” “……好~我给你想办法。”李墨郁闷的望了望房顶,沉默了半晌,开口对徐慧娘说道。徐慧娘一见李墨此时的神情,心里不由有点打鼓,这李墨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缺德,也不知一会他又会想出什么损人的主意。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李墨说话咬牙切齿,看着徐慧娘说道:“咱们给他下药。” “……那是我爹,亲爹。”徐慧娘瞪了李墨一眼强调道。 “又不是要他的命,只是让他没精力再去给你找相公罢了。”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爹如今已经有些怀疑我了,我不能继续暴露。” “那你就安心在家等着相亲去呗。唔?对啊,相亲。唔……相亲!”李墨忽然大喊一声,吓了一旁的徐慧娘一跳。而李墨则像是忽然有了灵感,对徐慧娘说道:“你爹要给你找婆家,那肯定是要征求你的意见的吧,你不同意不就得了。” “你傻呀?我本来就不同意的。” “你才傻呢。你跟你爹说不同意管什么用,跟那些被你爹找来的年轻俊杰们去说呀,以你的智慧,把他们说的体无完肤,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就当是在夸你。你想呀,你爹就是再不讲理,他也不可能把你许给你不愿意嫁的人吧?这嫁不嫁人,最后拍板的是你呀。” “唔……言之有理。”徐慧娘赞同的点了点头。 …… 好不容易把徐慧娘给糊弄走,李墨长舒一口气,先熬过这几天,反正伏婉回来也就这几天了,等把亲事办完就赶紧走,离得京城越远越好,至于这么着急离开京城的理由李墨都想好了,度蜜月去。 李墨不知道,徐慧娘这次来的时候被人跟了踪,而他将徐慧娘给送出门的举动也完全落进了一直跟在徐慧娘后面的徐和的眼里。看到女儿跟李墨“依依惜别”(也不知他是怎么把李墨送瘟神一样的举动看成依依惜别的),徐和忽然明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何必费心去找,眼前不就是现成的嘛。 想要给女儿一个惊喜的徐和并没有惊动徐慧娘,在回到府中稍微休息了片刻之后,徐和吩咐下人道:“来人,备车,老爷我要进宫。” 送走了徐慧娘,李墨也没闲着,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等成完亲就离开京城,那出行之前要做的准备,那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免得到时慌手慌脚。正琢磨走的时候要带什么的时候,忽然就见贝应夔神色古怪的走了进来,一见贝应夔的脸色几乎与徐慧娘来时一样,李墨脱口问道:“那个娘们又来了?” “……大人,来的不止一个娘们。” 第263章 正室回京 李墨这下算是得救了。这些日子都被徐慧娘给逼得快要没辙了,现在伏婉回来了,就不信那个徐慧娘还好意思跑来缠着自己帮她想办法。在李墨的眼里,伏婉那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过这股高兴劲也就那么一会,等看到随后走进来的三人时,李墨不由纳闷的看着伏婉。李香君跟韩家姐妹都不是头回见面,可这时候把她们找来京城做什么?毕竟这回是圣上赐婚,不可能连她们一起娶进门。李墨原打算等娶了伏婉以后再把李香君接过门,至于韩家姐妹,那还要征求韩夫人的意见,娶不娶暂时还没准。可现在把她们找来做什么?参加自己跟伏婉的婚礼? “这次就便宜你了。”见李墨神情忐忑,伏婉低声对李墨说道。听到伏婉这话,李墨立刻明白了,不由感动的看着伏婉,伸手想要抱抱,可又看到贝应夔傻乎乎的站在门口。 “老贝,去吩咐厨房,准备酒席,我要为几位夫人接风洗尘。”李墨吩咐站在门口的贝应夔一声。贝应夔尽忠职守,听李墨这么一说,立刻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他是你哪找来的?”伏婉有些好奇的问李墨道。 “你说老贝啊,他是我在丰州时招揽到的。你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也是名将之后,学习了先祖所留下的兵法,在西域还有个贝战神的绰号呢。” “那么厉害?那你让他做你的亲兵头领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他虽然本事不错,但毕竟这里不是西域,风土人情与西域大不相同,我留他在身边也只是为了让他适应适应在中土的生活,日后还是要有大用的。婉儿,圣上终于松口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 “你猴急什么?”伏婉有些嗔怪的说道。 “不能不急呀,你不知道,我最近被麻烦找上门了。” “你又惹谁了?”伏婉闻言皱眉问道。 李墨一听不乐意了,不满的说道:“为什么要说又?而且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去招惹了别人,就不许是别人来惹我呀?” “好好,算我说错了,那你倒是说说是谁要找你麻烦。依你的性情,别人就是再厉害,你也不至于要退避三舍啊。” “这次的不好惹。” “谁?” “徐慧娘。” “是她啊,唔……的确不好惹。那你怎么她了?” “……我郑重声明一下,我没惹她,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安分守己,没有出去沾花惹草。” “是是,你玉洁冰清,走到哪贞节牌坊就跟到哪。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韩月娥不耐烦的催促道。多日不见,没见面的时候心里想得慌,可等真看到人了,韩月娥又想要跟他斗斗嘴。 李墨闻言瞪了韩月娥一眼,扭头问伏婉道:“婉儿,你带香君来京城我能理解,可你连韩家姐妹一起带来,那是不是?” “……嗯,韩夫人要我给你带句话,日后不许亏待了她们姐妹。” “哈哈……”李墨得了准信,再次看向韩月娥的目光就变了,韩月娥有点受不了的移开了目光,不过李墨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嘴硬的妮子。可还没等他出言调笑韩大小姐两句,一旁的伏婉已经开口问道:“李墨,说说徐慧娘的事情。” “……哦。”李墨闻言只能作罢,不过他还是冲又望过来的韩月娥坏笑了两声,那意思很明显,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算账,韩月娥有些羞涩的避开了李墨的目光。 “李大哥,你倒是说呀,别光顾着跟我姐眉来眼去的。”韩月茹有些受不了的叫道。 “这就说,这就说。其实这事跟一点关系都没有……” …… 等李墨把事情交代清楚,伏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当然她也理解了李墨的难处,并没有要责怪李墨的意思。 “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她若是再来,记得让人来府中知会我一声。” “好咧。唔?婉儿,你不跟我住一起呀?”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能住一起吗?本来按规矩我们是连面都不能见的,只不过今日刚刚回来,我带香君她们来看看你,回头我们还要回府。” “啊?一个都不给我留?” “当然,规矩不能坏。” “……好吧,那我就再忍耐几天。婉儿,你看咱们什么时候进宫?” “明日吧,今天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京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在信中也不能说得太详细,我想亲耳听听你说的。” “哦,那好吧。” …… 京城前段时间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李墨是直接参与者,其中内情自然也就比外人要知道的详细。伏婉听完李墨的讲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对李墨支持四皇子柴冲,伏婉并没有意见。好歹也是胖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婉儿姐,论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三个皇子要近,只是没想到那个小时候好欺负的小胖子竟然也会有登基坐殿的一天,这倒是有点出乎伏婉的意料。 “对了李墨,你有阿宁的消息吗?”伏婉想起一事,问李墨道。 “啊?阿宁?我刚到京城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京城南下,不过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我派人倒是找到了她。后来京城的事情平息了,她也没有急着进京,跟我的人分开以后,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不过既然咱们的婚事是圣上赐婚,她应该也得到消息,说不准此时正在回京的路上。” “哦,她要是回来了你小心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之你小心点。” “……你把话说清楚了,难道她对咱们的婚事有意见?” “……别多想。” “我能不多想吗?” “唔……她可能会有意见。” “……她不会对你也抱着一丝非份之想吧?”李墨担心的看着伏婉问道。 “说什么呢?阿宁很正常。”伏婉嗔怪的说道。 “那你让我小心她做什么?” “阿宁与我情同姐妹,如今我要嫁人了,依她的脾气,肯定会想办法考验一下你的。”伏婉有些无奈的对李墨解释道。 “哦,考验啊。那就考吧,反正我对你,还有你们都是真心的。” …… 在府中为伏婉等人接风洗尘后,李墨厚着脸皮也跟着伏婉到了她家。 “你都送到这了,是不是该回去了?”伏婉有些无奈的对李墨说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李墨笑嘻嘻的说道。 伏婉也拿李墨没辙,总不能真狠下心把他拒之门外吧。反正李墨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就让他在府中待一会也不算什么。 “说吧,你到底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伏婉命人奉上茶,挥退了府中的下人,这才开口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放下茶杯,轻咳一声后脸色一整,对伏婉、李香君以及韩家姐妹说道:“你们将来都是要进我李家门的,在我眼里你们没有什么妻妾之分,都是我的媳妇。这个夫妻本为一体,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日后没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伏婉闻言好奇的问道。 “嗯咳……要说这事,其实你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不过具体情况你们大概还不清楚,我要跟你们说的,是关于辽国丰州的事情。婉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辽国丰州李家的新任家主这件事。而我要说的,就是目前我丰州李家在辽国西京道的详细情况。” 听到李墨这话,伏婉不由坐正了身子。她的确知道这事,李墨去辽境丰州发展也不是留在西夏捞军功这事还是她帮着一起遮掩过去的。不过李墨在丰州究竟发展的如何,她还真是不太清楚。 掌控四州之地,治下百姓过百万之众,麾下带甲之士更是超过十万。这种实力,已经可以算是一方诸侯了。 “……这件事不要外传,容易惹来麻烦。”伏婉叮嘱其他三女道。 李墨在丰州发展的事情李香君跟韩家姐妹都知道一些,毕竟建设丰州的资金就是由她们两家提供,为了支持李墨,两家甚至暂时停下了对外扩张的脚步。不过如今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的,北地的特产对南方来说是紧俏货,无论是军用的还是民用的,只要能运回来,都能卖上大价钱。不仅仅可以弥足前期的损失,更是让自己有了一个稳定的货源,那日后能得的财富肯定是滚滚而来。当然三女也不是没有政治小白,知道这件事属于能做不能说的那类,听了伏婉的叮嘱后纷纷点头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李墨,既然你在北地另起炉灶,那耽罗岛是不是就要放弃?”伏婉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李墨道。 “当然不能放弃,耽罗岛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有阮氏三雄等水军在又可以确保安全,我干嘛要放弃?对了,提起耽罗岛,不知道朝鲜半岛的情况怎么样了?原本还打算等那帮人闹腾个半年就去占领的,现在怎么样了?” “这事我倒是知道。”韩月娥闻言开口道。 “那你倒是说说,那帮人是不是已经快要打出狗脑子了?” “何止呀~如今朝鲜半岛上很乱,到处都在打仗,南部是韩安仁扶保的朝鲜正统,中部是李资谦建立的大仁国,而在北部则是由一个名叫弓奇的人联合一个法号妙清的和尚建立的大为国。这三个势力是实力最强的,其余还有零星的地方武装多如繁星。每次前往朝鲜贩卖完粮食布匹准备回程的时候,都会遇到许多愿意为奴为婢的朝鲜人请求搭船离开。” “下回再去的时候少带点粮食,多带点布匹。”李墨想了想后提醒韩月娥道。 “嗯,我记下了。” “……李墨,你打算对朝鲜动手?” “不动手不行啊,朝鲜那地方虽然穷,可战略位置对我大周来说却很重要。这次去丰州,我遇到的主要对手就是金国。辽国眼下已是日薄西山,咱们大周日后的主要对手,就是新崛起的金国。相比起辽国,金国要更加难以对付。拿下了朝鲜半岛,我们就可以对金国形成东西夹击之势,战争的主动权就能控制在我们的手里。到时金国若是敢南下犯境,我们就可以从东西两面去抄他的老窝。” 伏婉并不反对李墨这时就提前布局的举动,作为一名将军,要是连这点忧患意识都没有,那就不算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有些话,伏婉还是要跟李墨问清楚。 “那你打算控制朝鲜半岛?” “那倒不用。朝鲜半岛太穷,比起丰州还要难发展,更何况攻略朝鲜半岛这事朝廷也是知道的,我插手太多不合适,我只要把耽罗岛掌握在手里就心满意足。等拿下了朝鲜半岛,让朝廷派大将镇守就是,不过这个人选必须几年一换,以免那个人选因为山高皇帝远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听到李墨这个回答,伏婉原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作为大周的一名将军,她的责任感让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不断壮大,而李墨既然能说出方才那番话,那就说明他并没有海外称王的心思,但愿将来朝廷不要把人给逼得不得不离开。 “可惜这次在西夏没有尽全功。”伏婉有些遗憾的说道。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西夏这次虽然没有亡国,但元气也是大伤,相信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来跟我们捣乱了,接下来只要在经济上让西夏对我大周形成依赖,想要让其听话还是能办到的。” “可惜你这话估计没多少人会愿意听。” “无所谓,听不听是他们的事,做不做则是我的事。他们忙他们的,我忙我的,大家各忙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那等你忙完了亲事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呀,我打算带你们四处去走走,先玩上一段时间。”李墨的提议得到李香君跟韩家姐妹的赞成,众人这些日子聚少离多,是需要时间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不过伏婉对李墨的想法却不抱什么希望。 第264章 添头 圣上赐婚,这是天大的荣耀,李墨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他与伏婉双双跪下领旨的时候跪的是心甘情愿。只是当他听到宣旨太监当着朝中百官宣读圣旨的时候,他被圣旨里的内容给惊着了。 让他娶伏婉这没错,可除了伏婉外,怎么连徐慧娘这个女人也要一并娶过门?怎么事先也没人通知自己这事呢? 李墨当时就要起身询问,可一旁的伏婉却眼明手快,暗中扯了李墨一把,不让李墨打断宣旨太监的宣读。李墨总算反应过来,这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这时候跳起来提出异议肯定要挨一顿廷杖。 可金口难开,金口难改,一旦让宣旨太监把圣旨念完,那今天这赐婚的事情就算定下了,再难更改…… 要不说李墨还是有点急智的,知道明着反对不可取,干脆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的往地上一趟,直接晕了过去。赐婚的圣旨还没念完,新郎官先激动的晕过去了,这圣旨自然不好再念,李墨也就顺势被人抬下了殿。 一到偏殿,李墨立马清醒过来,张口就对一旁的伏婉说道:“婉儿,这事我真不知道。” “嗯,我相信你。”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哪?” “还能怎么办?旨意已下,除了将徐姑娘迎娶过门……” “我这不是半道晕过去了吗?既然旨意没说完,那就还有收回成命的可能对不对?” “朝中百官都听到了,你现在不认账怎么行。圣意难违,你要是不娶,那就是抗旨。” “……这圣上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他怎么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李墨忍不住抱怨道。 “好啦,别抱怨了,你还是想想这件事怎么善后吧。依那位徐姑娘的性情,等她知道这事以后还不跟你闹翻天。” “哼,那个臭娘们,她不来找我,我还要找她算账呢。不就是没有假扮她的意中人去糊弄他爹嘛,至于为了报复我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嗯咳……”殿外有人一声轻咳,李墨跟伏婉同时往殿外看去,就见徐和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一见李墨就用老丈人见女婿的语气问道:“贤婿你没事吧?” 李墨不禁打了个冷战,苦笑着对徐和说道:“徐大人莫要这样称呼,我不习惯啊。” “无妨无妨,日后就是一家人,过段时间你就习惯了。我这女儿娇生惯养,一辈子没受什么委屈,你们成亲以后你可不能欺负她。” “……徐大人,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娶你女儿,我想娶的是婉儿。圣旨里说要将你女儿一并许配给我,我事先压根就不知道。” “什么?你想始乱终弃?”徐和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别看上岁数了,这时候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一眨眼的工夫就冲到了李墨的面前,双手揪住李墨的衣领喝问道。 “这,这,这叫什么话,我跟你女儿之间清清白白,哪来什么始乱终弃。”李墨急忙解释道。 “哼!休想蒙骗老夫。老夫还没老糊涂呢,你若对我女儿没有动心,为何要帮她拒绝老夫为她安排的相亲?她又为何三天两头瞒着老夫去找你?你这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知道老夫在圣上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圣上才终于松口答应将我女儿一并许配给你。” “嗯?”李墨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了,幕后黑手原来在这,当即反手一抓,揪住了徐和的衣领,怒声咆哮道:“敢情是你使得坏!” “李墨,还不松手。”一旁的伏婉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见李墨恼火异常,唯恐他不知道此时身处何地,上前分开了李墨跟徐和。 “哼,圣旨已下,你小子要是敢抗旨就试试。”徐和整理了一下衣领,面露得意之色的对李墨说道。 李墨郁闷的看了看徐和,有些无奈的说道:“徐大人呐,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至于下这么大的本来害我?” “这叫什么话?老夫膝下只有一女,就算要害你,也犯不着将我女儿推进火坑。之所以看中你,那是因为老夫觉得,我这女儿也就只有嫁进你李家才能幸福。” “……徐大人你真瞧得起我。” “呵呵……莫要以为老夫是在信口开河。李墨,老夫这女儿不是老夫开口,这天下能与她比肩的人并不多,你身边的婉儿是一个。可是啊,这越是优秀的女子,就越是难找婆家。没有多少人可以容忍妻子要比自己还要优秀。而慧娘的性格又是那种不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将来若是所托非人,难免就会郁郁而终。可你与老夫所见的那些年轻俊杰有所不同,你并不会去嫉妒自己的妻子,若是慧娘许配给你……” “徐大人,容我问上一句。”伏婉在旁打断徐和的话道。 “呵呵……日后你们就是姐妹,相互扶持是一定的,你身为姐姐,可要照顾好妹妹。” “……徐大人对我夫君有信心是好事,只是婉儿想知道,慧娘妹妹是否知道此事?我夫君纵有千般好,可他从来不会去强迫别人。若是慧娘妹妹自己不愿意,那就算是抗旨,我夫君也是不会娶慧娘妹妹的。” 徐和一听这话,连忙去看李墨,就见李墨冲自己重重点头,表示方才伏婉所说的就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你这里说得热闹,可当事人要是不愿意,那不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李墨可不想娶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媳妇过门。 “这个……你不是挺会哄女人的嘛,去哄哄不就好了。” 李墨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心想告诉徐和他那个女儿性取向有问题。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直接说有点伤人自尊,搞不好会叫这徐和恼羞成怒跟自己玩命,必须要想个婉转点的说辞才行。 “徐大人,依我看不如请大人先回去与慧娘妹妹商量一下,若是她也同意,那作为李家大妇,我可以接受她进门,可若是她自己不愿意,还请徐大人莫要再逼我夫君。” “呃……这个旨意已下……” “徐大人,旨意虽下,但若是我真的不同意,圣上也是会改口的。”伏婉打断徐和的话道。 伏婉的话提醒了徐和,圣上跟前最得宠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这个伏婉是圣上一手抚养长大,圣上对她更是有一种父女之情,比起对自己这个知己的感情毫不逊色。若是伏婉真去找圣上哭闹,保不齐圣上还真会改口。可那样一来,自己女儿的名声就被自己给一手毁掉了。 多亏有伏婉在,总算是把徐和先给糊弄过去了。不提徐和匆匆回家去做尚被蒙在鼓中的徐慧娘的思想工作,李墨跟伏婉被下了朝的圣上叫到了福宁宫。 圣上才不相信李墨会激动地当朝晕倒,他会突然晕倒,肯定是有事。把二人找到后宫以后,李墨也不用圣上开口,主动将其中的原由告诉了圣上。 “你与慧娘不是两情相悦?那徐和为何要对朕如此说?”圣上听后不由皱眉问道。 李墨苦笑一声,“可能是他误会了吧,见我与他女儿平日里走动的比较近,而他又急着想给他女儿找婆家,结果见她女儿总是来找我想对策,就误以为他女儿是看上我了。” “唔……那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回老爷子的话,方才我与婉儿商量了一下,此事还要看徐大人女儿徐慧娘的意思,若是她不反对,那就娶她过门,毕竟已经下了圣旨。可若是她不愿意,还请老爷子再下一道旨意……” “不行,朕的旨意岂能随意更改。朕不管,要么不娶,要么都娶。你自己想办法。”圣上否定了李墨的提议。 李墨急了,冲圣上嚷道:“老爷子,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怎么能这样呢?答应我娶婉儿的是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朕是皇帝,朕说了算,你有意见也不许提。总之,旨意已经下了,你要么两个一并娶了,要么一个也别娶。” 老丈人看女婿,就没几个是能看顺眼的。很明显,李墨就算是伏婉的良配,圣上这时候也要找李墨一点茬,增加他娶媳妇的难度。圣上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将错就错,李墨要是不能自己摆平此事,那就别想娶伏婉过门。 天子赐婚,这原本是一件喜事,结果李墨这个闹心呐,回到家中看谁都不顺眼。原本在家中等着庆祝的三女见李墨像是惹了一肚子气回来的样子,便纷纷找她们的大姐询问原因。等她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以后,韩月茹顿时恍然道:“难怪姐姐跟夫君没回府的时候有人送来一面锦旗,说是贺喜。” “嗯?锦旗贺喜?谁送来的?”李墨一听感到有些新鲜,赐婚旨意传出去并不奇怪,可用锦旗贺喜这个法子却是头回遇到。 “来人没说姓名,送了锦旗以后就走了。”韩月茹边说边离开,等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面锦旗。一看到锦旗上的四个大字,李墨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舍己为人?”奶奶的,是哪个王八犊子特意跑来调侃自己。 还不等李墨发作,就听厅外传来徐慧娘的怒吼,“姓李的,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李墨此时也正满肚子火,听到厅外徐慧娘的叫喊,当先走出了厅堂,就见徐慧娘杏眼圆睁,满脸怒容,一见李墨立刻喝道:“给姑奶奶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娶伏婉是你的事,为何要捎上我?” “你当我乐意呀?你要怪就怪你爹,这事都是他在背后捣鼓的。”一提这事李墨就是一肚子气,当即大声叫道。 “都住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慧娘妹妹,随我进来,听我告诉你其中详情。”伏婉轻喝一声,上前拉着徐慧娘就去了后宅。 徐慧娘原本正在家里琢磨怎么才能让他爹打消给自己找婆家的念头,本来还有个李墨能帮着想办法,可伏婉回京以后,徐慧娘也就不好意思登门了。毕竟没人的时候威胁李墨是一回事,可要是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威胁的那套说辞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还没等徐慧娘琢磨出一个好办法,徐和回来就告诉了徐慧娘一个“好消息”,说是圣上下旨赐婚,将她与伏婉一起许配给了李墨。徐慧娘一听就急了,她承认自己对李墨确有好感,可那也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喜欢与李墨在一起那是因为二人之间容易找到共同语言,双方谈得来,可要说男女之情那方面,徐慧娘还真是没去想。 可圣上金口一开,再想改就晚了。徐慧娘也不好冲好心办坏事的爹发火,只能急匆匆出门跑来李墨这里商量对策。可一进李家门,徐慧娘就听到门口有人在小声议论说什么有人给李墨送来一副上书“舍己为人”四个大字的锦旗作为贺礼这事。 徐慧娘知道自己在京城的名声不算太好,可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缺德,恼羞成怒之下就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李墨恰好就撞到枪口上了。 被伏婉带去后宅说明情况的徐慧娘此时安静了许多,这事她这个当事人还真不好开口。她相信若是她开口说不愿意,李墨真有可能会抗旨,可这样一来,也就耽误了李墨给伏婉的大事。可答应下来……人家李香君跟韩家姐妹等了李墨这么久,她这个半路插队的抢在人家前头,好说不好听。 “慧娘妹妹,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只要说出心中真实想法,有什么事自有李墨替你分忧。”伏婉看着徐慧娘说道。 “婉儿姐姐,小妹眼下心里很乱,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好乱的,圣旨都下了,你就从了呗。”韩月茹心直口快,张嘴说道。一旁的韩月娥闻言说道:“月茹,不可如此说,说不定人家徐姑娘有自己的意中人呢。” 韩月娥这话刚说完,徐慧娘就感到屋里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到了自己脸上。 第265章 大婚 女人之间的友谊实在是叫人感到匪夷所思,也不知伏婉跟徐慧娘是怎么沟通的,总之徐慧娘是不闹腾了,似乎也接受了嫁给李墨这个现实。而李墨自然也没有继续闹腾,闹腾什么?凭良心讲,徐慧娘还是不错的,人长得漂亮,头脑也够用,唯一让李墨有点不安的就是她以前的名声不太好,传言是个拉拉,自己把她娶进门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慧娘愿意接受现实对李墨来讲算是好事。一来圣旨都下了,真抗旨也不是不可以,可何必呢?二来多娶一个媳妇是占便宜的事情呀,而且徐慧娘他爹徐和在朝中人脉颇广,他又只有徐慧娘这么一个女儿,也就是说,娶了徐慧娘,就有了继承徐和在朝中人脉关系的可能,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干得过。 李墨跟徐慧娘都消停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圣上为这件亲事定下的婚期到来。李墨在京城中没有亲友,所以早在圣上开金口准备赐婚以后,李墨就拜托青秀师姐回山去请师父潜龙真人前来。而就是在伏婉到京的第三天,也就是伏婉刚刚将徐慧娘摆平的第二天,潜龙真人到了。 “徒儿?哪一个是?”在伏婉等人向潜龙真人见礼过后,私底下潜龙真人找到李墨询问。 “嘿嘿……都是。”李墨笑着答道。 “唔……都是?那你打算如何安排她们的身份?”潜龙真人皱眉问道。 “唔……这事我跟她们商量过,对外自然是以伏婉为首,不过在家里则是不分大小。”李墨闻言想了想后答道。 “大小不分……” “师父,我喜欢的是她们这个人,而她们喜欢的也是我这个人,只要能在一起,身份又算什么?” “……你们倒是挺洒脱的。” “……师父,难道您老人家当年也为情所困过?”李墨见状好奇的问道。 “……混帐!为师累了,还不带为师去休息。”潜龙真人喝道。 “是是,师父请随我来。”李墨连忙答应道。 在半路上,潜龙真人忽然问李墨道:“徒儿,你这次去丰州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麻烦?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都是一些小麻烦,徒儿这里还应付的过来,要是遇上了摆不平的,徒儿自会去请师父帮忙。” “嗯,切记不可逞强。” 看潜龙真人的意思就像是知道自己在丰州会遇上多大的麻烦似的,不过作为潜龙真人的徒弟,李墨也知道就算自己开口问了,要是师父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等日后事情发生了再去找师父问计。 …… 李墨大婚,京城轰动,倒不是说李墨的名气已经深入民心,而是伏婉跟徐慧娘的名气早已誉满京城,李墨能被人广而告之,还是沾了两个媳妇的光。伏婉与徐慧娘在京城一文一武,可算是京城同辈女子中的佼佼者,这个叫李墨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够一口气把二美同娶过门,这实在是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有钱好办事,李墨才不会去在乎外人怎么传自己的闲话呢。圣上下旨让自己多娶一个媳妇,对我来讲无非也就是多准备一份彩礼,只要伏婉跟徐慧娘都不反对,他也不会反对。至于外人如何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说去呗。 婚期终于是到了,伏婉等女都离开了李家,一个都没给李墨留啊。上辈子有过不少女人但却没结过婚的李墨在紧张期待外加一丝忐忑的心情陪伴下等到了天光大亮。 还是那句话,有钱好办事,迎娶队伍按照事先定好的时辰出了门,直奔皇宫。虽说圣上下旨将伏婉跟徐慧娘一同许配给李墨,但成亲的时候却不是一并娶过门。先娶正妻,等到正妻回门之后再娶平妻。伏婉自小父母双亡,又没有一个长辈在旁,是圣上将其抚养长大,早已视伏婉为亲女。为什么对伏婉如此信任,说阴暗点就是伏婉终归是一女子,长大成人以后要嫁人,她没有三亲六故,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结党营私的可能。 这回伏婉嫁人,当今圣上当仁不让的充当起了女方的长辈,李墨想要接亲,自然就要去皇宫。 古代人成亲规矩多,而李墨虽然来自后代,但太过前卫的意识也不敢在这时表现出来。入乡随俗,让环境去适应你远没有让你去适应环境容易,李墨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反正也就一天,由得你们折腾,等熬过了今天,好日子还等着自己呢。 正是抱着这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今天的李墨很听话,让干嘛干嘛,而且毕竟是皇宫,不可能想民间嫁女那样闹腾,在见过了圣上,聆听了圣上的“告诫”之后,李墨带着媳妇回府准备拜堂。 一路上吹吹打打,出门看热闹的人满为患,几乎把道路都给堵上了。新娘子这时候看不到,那就先看看新郎官。而李墨的卖相……穿的衣服不错,挺喜庆的,可就是脸上的妆在李墨看来实在不咋地。 涂脂抹粉头戴大红花,尼玛,越看越傻,李墨只在出门时照了一下镜子,之后就再没勇气去照了。此时听到旁人夸新郎官长得精神,李墨真想揪住那人问问对方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就这么个鬼样子,鬼见了都能活过来,哪里精神呢? 事先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这是圣上赐婚,中途也不可能有人敢跳出来捣乱,按照顺序走,李墨将伏婉接进了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夫妻。等到新娘子伏婉被送进了洞房,接下来自然就是喝酒,随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何元庆一声怪叫“灌他”,现场的热烈气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李墨在应付那些灌他酒的下属,伏婉这边则显得安静了许多。头戴盖头的坐在床边,回想着与李墨的点点滴滴,忽然就听房门被人推开了。在成亲的前一晚,一些上年岁的妇人已经突击为伏婉普及了一下夫妻人伦的知识。一想到那些羞人的事情今晚就要马上得到验证,伏婉不由满面通红,内心更是紧张不已。 “不对!”羞意来得很短暂,伏婉听到来人的动静,不由心生警兆。因为来人不是李墨,否则怎么会那么安静。 “谁?”伏婉开口问道。 “……婉儿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伏婉伸手揭开了盖头,就见连自己成亲都未露面的柴宁此时站在自己的面前。 “阿宁,你之前到哪去了?”伏婉上前关心的问道。 “婉儿姐,你真嫁给李墨那个家伙了。” “……嗯,他这人还算不错。来,坐下说话,你这段时间去哪了?知不知道我跟李墨都很担心你。” “……婉儿姐,那个李墨到底哪里好了?”被伏婉拉到桌旁坐下,柴宁颇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至少他不会因为我的才能而嫉妒我。” “可他为什么又要娶徐慧娘?” “这事说来话长……” 柴宁是关系极近的人,伏婉更是将其视作亲妹,对柴宁的疑问,自然不会有所隐瞒。眼下反正也没外人,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柴宁,并且还叮嘱柴宁不要横生枝节。 “好吧,既然婉儿姐都没意见,那我就暂时先放过那个徐慧娘。”柴宁话音未落,就听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越来越近,伏婉也顾不上让柴宁继续说下去了,连忙示意柴宁离开,可还没等她将柴宁送出门,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李墨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回身就把房门给关上插栓,随即也不看屋里的情况,端起事先让人准备在窗边的一盆冷水,打开窗户就往外泼,果然有人怪叫,等做完这些事以后,李墨这才关上窗户笑呵呵的回头去看屋里的新娘。就见伏婉人并没有坐在床头,而是坐在了桌前,盖头也已经掀开了。 “婉儿,饿了吧?”李墨笑着上前问道。 “……你还清醒吗?” “当然,那帮混蛋想要看我出丑,美得他们,相公我略施小计,就把他们给耍得团团转。高宠、何元庆你们等着,山水有相逢,你们也有娶媳妇的时候,到那时看我怎么折腾你们。”李墨话说到一半忽然摆手示意伏婉别说话,而是冲着窗外叫道。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两声求饶,“大人,我们不敢啦。” 撵走了那帮想要听墙根的人,李墨原形毕露,笑呵呵的坐到伏婉的身边,柔声说道:“娘子,咱们先完成仪式吧。” 伏婉比李墨知道得多,李墨以为屋里内外已经没有旁人了,可她知道在衣柜里还藏着一个人。心里不由暗急,耐着性子陪李墨喝了合卺酒……等到一套流程做完,李墨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并不喜欢去风华场所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眼下终于有了跟女人合法睡觉的机会,李墨不想再耽搁时间,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伸手将伏婉横抱,迈步就往床边走。 “李墨,等下……唔……”伏婉见状急道。 “……以后要叫相公。”李墨温柔的提醒完伏婉,不等伏婉开口嘴巴就又印了上去。 …… 次日天亮,李墨还在酣睡,昨晚的体力活虽然累了点,但身心愉悦,就是累死也心甘。体力消耗有点大的李墨此时需要通过睡眠恢复一下。 伏婉也睁眼了,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羞不可抑,李墨不知道,可她清楚呀,让躲在衣柜里的柴宁看了半宿的现场直播,伏婉此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李墨也太猴急了…… “不行,不行,怎么能像那些事。”伏婉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低头去看还在床上睡觉的李墨,就见李墨整个人趴在床上,头侧向自己这边,也不知想到什么美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咚~咚~咚~老爷,夫人,时辰不早,还请起身。”门外有丫鬟敲门提醒道。 “进来吧。”伏婉一边回应一边伸手轻轻推了推李墨。 “唔?婉儿,你已经醒了?什么时候了呀?” “醒醒,天亮了。” “哦。”李墨很乖,见伏婉让自己起那就起,不过当他看到屋里还有旁人的时候,不由又缩回了床上,对端着水进来的丫鬟说道:“水放下,你们出去。” 伏婉见状不由好笑,“怎么?还怕人看呀?” “……婉儿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随便让人看?” “……你敢。”伏婉两眼一瞪。 “呵呵……我不习惯在陌生女子面前暴露,没娶你过门之前也都是自己照顾照顾。”李墨边说边快速穿好了衣服,下床穿好鞋以后开门对守在门口的丫鬟说道:“进去服侍夫人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管。” “是,老爷。”门外的丫鬟是伏婉带来的,自然不清楚李墨府中的规矩,不管是李墨是老爷,做丫鬟的自然是老爷说什么她们就怎么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事在李墨看来实在是太腐败了,又不是猪,穿衣洗脸这种举手之劳都要别人代劳,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没去管伏婉在房中穿戴,李墨来到后厨,这是他的习惯,厨房里的人也见怪不怪,任由李墨在厨房找吃的。 “我师父那里送过了吗?”李墨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个包子,边吃边问厨子道。 “回大人话,老太爷那里已经送过去了。”厨子连忙答道。 “嗯,这包子的馅不错,谁做的?” “大人,是小的。” …… 李墨在跟厨子闲侃的时候,伏婉也收拾停当,见李墨还没回来,就问身边的丫鬟道:“老爷呢?” “禀夫人,老爷好像正在厨房用餐。” “在厨房?”伏婉闻言不由轻皱眉头,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就见李墨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进门以后对屋里的几个丫鬟说道:“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了,你们也去吃点,然后各自找事情去做吧。” “是,老爷。” 打发走了丫鬟,李墨将食盘放到伏婉面前,“娘子,饿了吧?今天的包子不错,我拿几个过来给你尝尝。” 第266章 卢俊义的命中一劫 一回生,二回熟,在娶了徐慧娘过门以后,李墨打算离开京城了。娶妻跟娶妾不同,但李墨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委屈了自己的女人。大张旗鼓,明媒正娶不太可行,但至少也要有双方父母在场做个见证不是。 潜龙真人没跟着李墨“胡闹”,在李墨娶了伏婉跟徐慧娘之后就带着青秀跟青牛回了隐山。而李墨也不可能在老丈人眼皮底下娶妾。这才娶妻几天呀?鬼知道老丈人心里是咋想的,万一心气不顺故意给自己找点事干……还是离开京城回到杭州再说。 李墨离京,倒是给了不少人行了方便。有李墨这堵墙在,许多想要跟四皇子柴冲拉近关系的人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得罪李墨又不可取,李墨这时候离开,反倒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眼下大周也没什么大事,圣上也就默许了李墨想要去度个蜜月的要求。李墨这一走,京城中的各方势力再次开始活跃,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墨要关心的事情。表面上是去度蜜月,但实际上李墨还有个任务,那就是解决朝鲜问题。 圣上采纳了李墨的意见,相比起自己的几个儿子,圣上的眼光更加长远,眼下大周的周边也就只有北边金国这个威胁,提前布局对大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周人满为患,多一些土地更是没坏处。至于李墨是否会因此自立,圣上对此倒是没多少担心。哪怕以前对李墨这个人还心存戒心,但随着伏婉嫁入李家门,圣上对李墨算是彻底当做自己人了。不是对李墨有信心,而是对伏婉有信心,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墨去做那自立为王之举的。 随李墨离开京城一同前往杭州的人并不多,这次西夏之行李墨虽然没有什么建树,可圣上在李墨成亲后还是给了他两万的编制,允许他在原来梁山军的基础上继续招募人马。得了圣旨的李墨自然不想耽搁时间,在离开京城的同时就命高宠跟新加入的岳飞两人前往河北招募新兵,何元庆也被他派去了大名府,向人在大名府的卢俊义发出了邀请。 以前不开口那是自己手下无兵可派,而眼下既然有了名额,那自然要挑合适的人选。卢俊义的武艺是不用说的,虽然没有多少带兵的经验,可平时也是熟读兵书,招揽他肯定不会有错。 在水浒传里卢俊义识人不明,又有些刚愎自用,听不进忠言,到最后是个被人下毒后落水而亡的结果。李墨不想看到卢俊义最后是那么个结局,所以在分手之前特意关照了卢俊义身边的亲随燕青,在李墨想来,燕青机敏过人,自己提了醒后,以他的聪慧应该能帮卢俊义化险为夷。可万万没想到,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卢俊义那里还是出事了。 话说卢俊义与李墨分别,带着燕青赶回了大名府家中,一开始日子过得跟平常一样,妻贤仆忠,等到得知圣上准备给李墨赐婚的消息以后,卢俊义就有意亲自进京祝贺。走的时候天还不错,可没走出大名府十里,卢俊义忽然想起李墨这回娶得不是一个媳妇,而是两个。自己准备的礼物虽然不少,可那都是按照送一个人准备的,分开的话有些不像样,便让燕青带着队伍停下等候,自己独自一人回家准备第二份贺礼。反正走得也不是很远,有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天刚刚擦黑,卢俊义就到家了。看到卢俊义突然回来,守在门口的家丁不由显得神色有些诡异,卢俊义见状不由心中起疑,这一问就问出事来了。敢情在自己眼中妻贤仆忠的那对人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早已做了夫妻,自己今天白天前脚刚走,忠仆李固后脚就进后宅安慰贾氏去了。 男子大丈夫,搁谁都受不了脑门泛绿,尤其是像卢俊义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这种事更是不能容忍。他没有当场发作,让门口的家丁不要声张,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到了后院。原本卢俊义还抱着一丝幻想,是门口的家丁胡说,可等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夫人贾氏****半露的依在李固的身旁饮酒的时候,心里那股火是再也压不住了。 习武之人,性格都比较冲动,这一冲动,就容易出人命。卢俊义怒火中烧,身上带着护身的短刀,当即就冲进去杀了李固跟贾氏。这见奸杀奸,在大周的律法里是不会追究卢俊义这桩杀人的罪过的。可问题就是之后,家丁心知今晚要出事,也害怕卢俊义事后迁怒自己,所以在卢俊义进了后宅以后,他们去报官了,官府衙役匆匆赶到的时候,正赶上卢俊义杀红眼的时候。 要不怎么说冲动是魔鬼呢。卢俊义不仅没有按照衙役说的放下凶器,反倒将前来的衙役打伤,有两个衙役更是伤重不治,熬到天亮就一命呜呼。大名府知府得知后立马不干了,你见奸杀奸没事,可你伤了衙役,更有衙役因此丧命,那就是事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卢俊义因此被下了死牢,只等秋后问斩。而得知消息的燕青等了一夜没等到员外回返,自己也回了大名府。一进大名府,燕青就知道出事了。卢府的事情根本就藏不住,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燕青这时候才想起了李墨在分别之前交给自己的锦囊,打开锦囊一看,燕青去见了大名府的知府。若是事情发生在圣上赐婚之前,大名府还真不把李墨当回事,可现在,谁不知道李墨跟四皇子柴冲交情深厚,而且他所娶的两个女子来头同样不小。 知府大人张叔夜不愿意得罪李墨,他本身也比较同情卢俊义。别看卢俊义这回杀了人,但这人平时却不坏,地方上要修个桥补个路什么的,只要找到他,他都肯大把花钱。在张叔夜的提醒下,燕青知道眼下能救自家员外的只有李墨,恰好正赶上何元庆来到大名府,燕青便跟着何元庆一同赶来求李墨伸出援手。 李墨听了燕青的解释后眉头不由轻皱,奸夫****杀了也就杀了,这不需要李墨发愁。见奸杀奸不为罪,大周律法里有这条。可伤了官府衙役,甚至还有两人因此丧命,这就有点麻烦了。 “小乙,被杀的那两家衙役你熟吗?” “还算熟悉,大人可是有办法救我家员外了。” “那你跟大名府的衙役能说上话吗?” “……小乙跟大名府的两名押狱蔡福蔡庆关系不错。” “那就好,你赶回大名府后准备几份厚礼,一份送给蔡福蔡庆,一份送给死伤的衙役家属,咱们尽量私了这件事。只要受害人家属不上告,官面上的事情就好办了。到时我在亲自去大名府为员外转圜,先把他性命保住,然后再考虑其他。你看如何?” “就依大人的主意,小乙这就赶回大名府。” “小乙莫急,我还有话交代,小乙此去千万不要以势压人,那死伤衙役的家属肯私了最好,若是不肯私了,你也不要急,等我到了大名府以后再议不迟,千万千万不可以仗势欺人,那样更容易让我们陷入被动。”李墨担心燕青因为心忧卢俊义的安危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不放心的叮嘱道。 “大人放心,小乙知道轻重,此去除了软语相求,保证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送走了燕青,李墨找到了伏婉等人把事情一说,伏婉通情达理,等李墨说完以后不等李墨自己开口,主动对李墨说道:“夫君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带着妹妹们自行前往杭州就是。” “那就辛苦娘子了,我保证速去速回。” 事关人命,李墨也不想耽搁时间,在简单交待了一下之后,便带着贝应夔一队亲兵赶往了大名府。燕青跑的就是快,李墨带着人追了一路,还是没追上他。 而燕青并不知道李墨就带着人在后面追赶,赶回大名府后二话不说先去大牢探望了一下自家的员外,见卢员外只是人有点憔悴,并没有受什么虐待,这才放下了心,把跟李墨所说的事情对卢俊义一说,卢俊义面露惭愧的对燕青交代道:“小乙,杀贾氏跟李固那二人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是可惜我错手害死了两个不相干的人。你此去记得千万不可用强,若是对方实在不愿私了,那我就把这条命与他们。” “主人放心,有李大人出面,主人必会无恙。主人不知,李大人对主人颇为器重,朝廷允许李大人招兵以后,李大人第一时间就想到命人前来邀请主人。得知主人出事以后,李大人更是要亲自赶来,相信不用多久主人就可以见到李大人。” 对于燕青的话卢俊义并没有当真,人家李墨新婚燕尔,能派人来说情就已经算是够意思了,又怎么会亲自赶来。不过当着燕青的面,卢俊义并没有说这话,只是叮嘱燕青去跟受害人家属商谈的时候务必客气,不得仗势欺人。 …… 谈这种事情一般都需要有个中间人,而这个中间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当。燕青选中了蔡福蔡庆兄弟,这两个人是大名府两院押狱的大小押狱,牢里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他们说了算,被卢俊义误伤致死的那两个人都是他们的下属,有他们出面说项,双方更容易谈一些。 也正如燕青所期望的那样,那两家死者家属很给蔡福蔡庆兄弟面子,跟燕青的会面也不见丝毫火气,而燕青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事关自家员外的生死,这次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谈到最后终于是让这两家死者家属松口了,答应可以不追究卢员外过失杀人的罪过。 燕青得到了这个准信,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死者家属表示不追究此事,那救卢员外脱出牢狱就成功了一半,当场许诺愿意拿出一千两黄金作为赔给两家死者家属的赔偿金。卢俊义是大名府的首富,一千两黄金对卢家来讲并不是难事,可这一千两黄金对普通百姓人家来讲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别说两家死者家属听了之后有点不知所措,就是担当中间人的蔡福蔡庆兄弟,也忍不住是暗暗眼红。但凡是在牢里做事的,那就没几个手脚干净的。可就算是蔡福蔡庆这两个一年到头收黑钱,一年下来也就能收个千八百两,而且那还是银子。一千两黄金,说不准真是收一辈子黑钱也收不到这个数。 燕青不是想要害人,在送走了两家死者家属以后,当即就命人取出了一百两黄金送到了蔡福蔡庆的面前。 “小乙哥这是何意?”蔡福年长一些,此时也显得更加稳重。不像自家的兄弟蔡庆,看到黄澄澄的金子两眼都有些发直了。 “这回事情能谈的这么顺利,小乙知道都是多亏了有二位哥哥在场。这点金子不成敬意,还请二位哥哥不要嫌少。” “小乙哥这话就见外了,员外是怎么回事咱们哥几个心里都明白。就算小乙哥不来找我们兄弟,这回我们兄弟也会想办法能帮就帮一把。” “二位哥哥的情意小乙铭记于心。我家员外如今还在牢里,这上下打点总是要花些钱的,总不好让二位哥哥倒贴,这样的话等员外出来肯定会责怪小乙不会办事,还请二位哥哥别让小乙在日后挨骂。” 送礼是门学问,不是什么礼可以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送。一个送不好反倒容易自找麻烦。双方相互客套了半天,蔡福蔡庆兄弟总算是把一百两金子收了起来。这钱一入手,蔡福蔡庆的态度比起之前要更好了一些,蔡庆忍不住问燕青道:“小乙哥,那两家容易说和,可老爷那里你准备怎么摆平?那位老爷可不是个爱财之人。” “多谢蔡庆哥哥关心,这点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李墨李大人就会亲自赶来大名府。”燕青微笑着答道。 第267章 不叫事 生命无价,尊严有价。每个人都只有一条性命,没了的话这世上的一切都跟你再没任何直接关系,而尊严这东西则没有生命那么精贵,之所以有人觉得尊严无价,只不过是因为别人开出的价码并没有达到心里给尊严所定的价位。 公门有人好修行。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被关在牢里的卢俊义除了不能自由进出外,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着,更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赶来找卢俊义的晦气。按理说卢俊义落了难,应该会出现几个落井下石的。可问题是李固已经死了,牢里有蔡福蔡庆兄弟照应,牢外又有燕青在替员外四处奔走,谁会不长眼的要为一个忘恩负义而且已经死掉的小人出头。 一千两黄金,已经让被卢俊义误伤致死的两个死者家属选择了私了,而李墨的及时赶到,更是让原本就不怎么想办卢俊义的张叔夜找到了台阶。 充军发配,说是充军发配,但却连金字都没刺,李墨直接从牢里将卢俊义给接了出来。大名府暂时是不能待了,毕竟是杀了人,既然对外说是充军发配,那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些的。不过让卢俊义披枷带锁真往沧州走一趟,李墨也不同意。 李墨没瞒张叔夜,告诉了他圣上下密旨让其准备攻略朝鲜的事情。张叔夜并不是那种迂腐的读书人,只要是对大周有好处的事情,他才不会去管他国百姓的死活。既然李墨有意收卢俊义为将,而卢俊义本身也确有本事,张叔夜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不仅配合着李墨将卢俊义带走,更是将自己的长子张伯奋也推荐给了李墨。 李墨来者不拒,让张伯奋随着卢俊义一起北上赶去河北与先走一步的岳飞、高宠等人汇合,参与募兵事宜。 临别之际,李墨与卢俊义做了一番长谈,等到次日众人分别的时候,卢俊义与燕青洒泪分别。李墨把燕青从卢俊义那里要了过来,经历了一番家中巨变,卢俊义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虽对燕青不错,但在他心里还是将燕青当做自家身边的一个亲随,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已经视燕青为自家的生死兄弟。作为兄长,自要为自家兄弟的前程着想,留在自己身边的确可以让自己省不少心,但这样一来却耽误了燕青的前程。 李墨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卢俊义,留在卢员外身边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偏将,可若是让其专门负责打探消息,那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燕青虽然不太愿意离开卢俊义,但卢俊义态度坚决,他也只能听从安排,随李墨南下。日后江南一带的情报系统李墨准备交由燕青负责,除了燕青外,京师一带将归朱贵朱富兄弟,北方则由石秀与时迁来管,自从这回京城出了问题以后,李墨就借机将手下的情报部门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理,专人负责,哪里出了问题就找谁。 …… “小乙,别垂头丧气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想见卢员外的就去见呗。”李墨见燕青精神不振,开口宽慰道。 “多谢大人安慰,小乙没事。” 要不是知道燕青跟卢俊义都是取向正常,李墨还真会怀疑这二人之间有基情。至于嘛,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这种事李墨也不好多劝,只能让燕青自己慢慢想通。 卢俊义的事情解决了,行程自然也就不需要像去大名府那时候那么赶,这一日李墨给带着燕青等人到了一座小镇,别看镇子不大,不过倒挺热闹。找人来一问才知道,敢情是前两天镇子上来了一个打擂的,将镇子里的“高手”打了个遍,愣是没人是他对手,结果这名声一传出去,附近几个镇子的“高手”也来讨教。 闲着也是闲着,李墨就提议去看看,反正里中午饭点还有点时间,继续赶路的话又会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李墨是老大,他想去看看,燕青等人自然不会反对。也没人真把那个打擂台的高手当回事,自己用的跟打给人看的那完全是两回事,自己用的讲究的是实用,越简单有效最好,而打给人看的就要讲究好看,越是花哨越是能吸引人眼球。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李墨这帮人就是去看个热闹打发一下时间,也没人真打算上擂台跟人比划比划。 等到了打擂的地方,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站在擂台上的那位大汉身量极高,李墨看了以后估计也就只有负责给自己掌旗的郁保四能比过他。郁保四是李墨在曾头市时收的,本事一般,唯有忠心可用,加上长得肩宽背厚膀腰圆,带出去很是能唬住人。李墨让他负责给自己掌旗,眼下正随着鲁达等人在霸州与凤鸣军一起等待自己回归。 “好高的身量。”燕青有些惊讶的说道。 “是啊,跟郁保四都有的一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叫任原。” “任原?” “啊,人称擎天柱,也是个专门靠打把势卖艺养家糊口的。”李墨随口对燕青说道。话音刚落,旁边有人不满的开口问道:“哎~你怎么说话呢?任大侠的本事怎么就是打把势卖艺了?你把话说清楚。” “摆下擂台打擂,可不就是打把势卖艺。他要真对自己本事有信心,大可去投军呀。前阵子朝廷发兵征讨西夏,这位任大侠……他姓任?他叫什么?”李墨闻言说道。 “哼!”跟李墨说话的人明显不满意李墨说他心目中的大侠坏话,听到李墨询问,冷哼一声,把头一扭。不过李墨问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不回答的,他把头一扭,立马就有人过来伸手把他脑袋又转了过来,凑到近前说道:“没听见我家公子在问你话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人一见身边不知何时围过来四五个大汉,立刻明白眼前这主不是自己能惹的,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李墨方才的问题。真是缘分呐,没想到那个擂台上的大汉还真的就是人称擎天柱的任原。 也不知他干嘛跑到这个小地方来?或许是想要把名气打出去以后收徒挣钱吧。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李墨不想惹事,示意贝应夔放了那个先前那个人之后就打算带人离开,不看热闹了。 不料小人难惹,被放走的那人知道自己招惹不起李墨这一伙人,刚一脱困就跑去任原那边讲小话,结果李墨等人还没走,就被任原出声喊住了。 瞧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看笑话的那个小人,李墨扭头对燕青说道:“小乙哥,辛苦一下?” 燕青笑了笑,点头上前,对任原说道:“我家公子方才只是无心之言,不过既然你想要比试一下,那也可以。先与我过几招,若是连我都胜不了,那就不要妄想与我家公子比试了。” 啥叫骑虎难下,眼下就是。任原既然摆下了擂台,那就不能在人前认怂。哪怕他看出此时出面与他说话的小白脸不好对付,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有任原的徒弟端着托盘来到李墨的面前,那意思很明显,是要李墨交钱。任原摆擂可不是白摆,那是要交钱的。当然也不是白交,要是能胜了任原,所得将是所交的一倍。 这就是赌博。不过你情我愿,官府也不会去管。 一根金条落进托盘,引来围观众人声声惊叹,那个之前说小话的小人把头一低,溜了。而任原也神色微变,知道自己这回可能是踢到了铁板,招惹上了不能惹的人。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之所以把摆擂的地方放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事先打听过,这地方没什么高手出没,却不想自己倒霉,怕什么来什么。 “且慢,之前我与几人比试过,不如等到午后……”任原想要拖延时间,可李墨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摇头打断道:“我们饭后还要赶路,不能在这里多待。这样吧,只要你能在十招之内将我这兄弟逼下擂台,就算你赢,你看如何?” 任原一听这话知道多说无益,点点头后返回擂台,燕青紧跟着也上了擂台,看了一眼正在活动身体的任原,开口说道:“任原兄弟,我家公子跟你有一赌,我也想要跟你赌上一把,不知你敢不敢赌?” “你想赌什么?”任原此时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反正要是输了他也赔不起李墨的那根金条,再加点注也不算什么。 “我若是输了,我也给你一根金条,可我若是赢了……”说到这,燕青看向任原。任原见状说道:“那我就任你处置。” “好,记住你的话。” …… 任原真的不是燕青的对手,燕青本来就精通关扑,在大名府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任原也就是仗着身量唬人,关扑的本事他的确要会一些,但遇上了燕青那就相当于小孩遇上了壮汉,只有挨揍的份。 燕青想要任原心服口服,也就没有直接把任原打下擂台,可即便是不同行的围观群众也看出来了,任大侠不是眼前这个小白脸的对手。连围观群众都瞧出来了,任原收的那几个徒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就悄悄往人群里扔出了鞭炮。 这鞭炮一在人群中炸响,那人群还能不乱吗?人群这一乱,任原那几个徒弟趁机就把钱划拉进了口袋,分头跑了。正在擂台上被燕青揍得任原见状不由就急了,扔下燕青不顾也想跑,可燕青哪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三两下就将他制服在擂台上。 “给个说法吧。”李墨看着被制服的任原说道。 任原没吱声,他也不知道这时能说什么,徒弟把别的钱卷跑还不要紧,毕竟那些都是他打擂赢的钱,可不该连李墨刚才付出那根金条一并卷跑,那可是人家的钱。而能拿出一根金条做赌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 见任原不吱声,李墨也不为难他,对燕青说道:“小乙,他就交由你处置好了。” “多谢公子。”当着外人的面,燕青没打算暴露李墨的身份,口中依然称呼着公子。燕青是个伶俐人,既然与卢俊义分开已成定局,那就只能认清现实。李墨跟他说过打算将南方的情报部门交由他负责,那时他就开始琢磨要招揽什么样的手下。而任原这个靠打擂为生的人,恰好就符合燕青要招募的标准。 李墨看出了燕青的想法,一根金条虽然贵重,但却不是不能找回来。除非顺走那根金条的人有办法将金条重新熔炼,否则只要他花出去,就能被逮到。而且李墨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哪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把李墨的钱给抢走。贝应夔一个呼哨,藏着附近的暗哨就分头盯上了任原那些四散而逃的徒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抓回来。 没热闹可看了,李墨也不去管燕青如何把任原降服,带着贝应夔等人回来前定下的酒铺,准备边吃边等。 一顿饭还没吃完,之前四散而逃的那些任原的徒弟就被抓了回来,一顿打是跑不了的,被顺走的金条也摆在了李墨的面前。 “任原,这些徒弟别要了,一个个连点义气都没有,你继续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还要倒霉。”李墨手上掂量着金条对乖乖站在燕青身后的任原说道。 “听凭公子吩咐。”任原恭恭敬敬的答道。燕青说服任原也没有多费唇舌,只是告诉了任原有关李墨是什么身份,任原立马就答应了投靠。人的名,树的影,李墨的大名对任原来讲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机缘巧合之下能投到李墨的门下,对任原来说是求之不得。至于自己收的那几个徒弟,任原更是连半点师徒情分都不愿去讲。就如李墨对自己所言,这帮没义气的东西,趁早划清界限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任原的识时务李墨很满意,既然燕青看中了此人,那就让他跟着燕青就是,无非是手下多个吃饭的,李墨又不是养不起。 第268章 仇家 收任原不过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燕青如何去“调教”任原,李墨不打算去管。人的心态是随着身份地位的不同也不断改变的。现在的李墨早已不是当初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而不得不去做家丁的时候,四州之地,兵马过十万,一方诸侯的底气让李墨在大周更多是游戏的心态。此处不留爷,爷自有去处。李墨没打算造反,更没有想要问鼎九五的念头,逍遥自在才是他的追求。 他没想着去刻意拉拢什么人,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反倒让圣上高看了他一眼,认为此人可托大事。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搞笑,有的人争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可有的人明明不去争却被塞得两手满满 李墨的仇人不少,有的是因为李墨坏了人家的好事,有的则是嫌李墨碍了他的事,挡了他的路。可无论是哪种人,现在都拿李墨没辙。不是没人想过买凶杀人,消灭不了你的精神就消灭你的肉体,没有了肉体的承载,精神也存在不了许久。可问题是谁敢接杀李墨的单子。若是搁以前,李墨还没发迹的时候,那时候倒是有人敢接,可现在,但凡道上有点头脸的谁不知道李墨是潜龙真人的关门弟子。动了李墨,那就是在捅马蜂窝,有命挣没命花的钱,没几个人愿意去挣。 没人愿意去铤而走险,李墨自然也就是安全的。既然不能威逼,那就只能利诱,可想要利诱李墨,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财帛动人心这话没错,但李墨却不是穷人,以杭州为根基的李氏财团为李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钱财。而想要以美色收买李墨……别说李墨会不会上钩,光是他娶的那几个媳妇一旦发飙,就够那帮人喝一壶的。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就是目前那伙想要对付李墨的人的现状。都知道李墨不好对付,也想要对付李墨,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李墨离开了京城,这才让那些人暗松口气,就怕李墨趁机经营自己的势力。在他们看来既得帝宠,不趁机发展发展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天赐良机,可他们却忘了,在大周这块地方,真正说了算的是当今圣上,任何跟圣上过不去的人其实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当今圣上眼里不揉沙子,尤其是除了大皇子那档事以后,更是对身边的人缺乏信任感。在这时候搞三搞四,那纯粹就是自找麻烦,除非圣上有意让你这么搞才行。 李墨很清楚圣上如今的心理,这才找借口离开了京城。效果不错,对于李墨的“识时务”,当今圣上很满意。 不过有人满意,自然就有人不满意。别指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喜欢你,至少被李墨坏了事的大皇子就恨李墨恨到骨子里。一开始可以反应不过来,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仔细回想一下,大皇子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大事是坏在了什么人手上。 之前说没人愿意去动李墨这个马蜂窝,可没人愿意却不代表没人敢。财帛动人心这话对李墨没什么作用,但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为了钱财铤而走险。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一类人是那种敢为天下先的主,哪怕跟李墨无冤无仇,可为了自己能够扬名天下,还是想要捅捅这个马蜂窝的。 亡命徒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只要开得起价,那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在李墨自认为自己是安全的情况下,他就被人盯上了。 想要除掉李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李墨自身有武艺傍身不说,他的身边也从来不缺少暗中保护的刺客。在京城摘星楼遭到大皇子的打击之后,摘星楼二当家青秀借机狠狠的清理了一下队伍,以徐觅为首的刺客目前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李墨的安全。而想要躲过这些平日里就拿刺杀当工作的刺客顺利接近李墨,不容易,很不容易。 山道崎岖,本来是不打算走这条小道的,可怎奈官道正在运粮。要是亮明身份,李墨要走官道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李墨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与其留下一个话柄给人大做文章,倒不如彻底断掉那些人的念想。因为官道被占,许多赶路的人只能跟李墨一样走小道赶路。这一路上倒也不是很孤单。 老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地势险恶之地,就越是强人喜欢聚集的场所。李墨眼下身边跟着人虽然不多,但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付些剪径的蟊贼那是不在话下。只要他敢下山,那就没有收拾不了的。 李墨有恃无恐,可那些跟李墨一样不得不改走这条小道的百姓就不行了,脚步匆匆只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咚~咚~咚~”三声炮响,真是遇上贼人了。 就见前方山道窜出一伙强人,一字排开,放眼望去能有四五十人,人手一把鬼头刀,领头一个黑大个,手持镔铁大棍,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呀崩说半个不字,爷爷是管杀不管埋!” 山贼一出,百姓四散,可这伙贼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等那些百姓逃远,一伙埋伏在山道旁的贼人就窜出来将李墨一行人的后路给堵住。 前后夹击,看来拦路的这个贼人倒是挺有头脑。李墨没把拦路的这伙贼人当回事,没办法,千军万马都指挥过,这点小场面还镇不住李墨。而李墨这不动声色,立马就把他们这伙人给突显了出来,引得山贼不得不注意。 “你!说你呢!还不快从马上下来!等爷爷请你不成!”为首黑大个一指李墨喝骂道。 一旁的贝应夔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主辱臣死,几个劫道蟊贼敢对自家大人如此无礼,当即就催马上前要砍了那个黑大个。李墨伸手一拦,上前扬声说道:“我观你等四肢健全,身强体壮,做何营生不可养家糊口,为何偏偏要做这等会掉脑袋的事情?” “呦~还是个卖嘴的。穷酸,爷爷乐意,你管着吗?速速拿出钱财买命,再敢废话,爷爷就先拿你开刀。” “恃强凌弱,人所不齿。既然你等不知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老贝,不必留手。”李墨说完这话,又退回了队伍中。 贝应夔早就等着李墨这句话,这次出来他带了二十人跟随李墨,而这二十人都是跟着李墨一路厮杀过来,从梁山军建立时就一直跟随左右,所经历的战阵几乎就没有一仗落下的。都不需要贝应夔招呼,立刻分作两队,十人随同贝应夔杀向了正面,剩下的十人则直扑后路。 拦路的强人见有人竟然还敢反抗,仗着人多,当即在黑大个的率领下迎了上来。结果这一交手才发现事情大出所料,他们所面对的这些人都是硬茬中的硬茬,别看自己这边大呼小叫看着挺热闹,可往往倒下的都是自己这边的人。 乌合之众之所以会被称为乌合之众,最大的原因就是见风倒。平时打打顺风仗还行,可一旦碰上硬茬,那立马不战自溃。其实真正死掉的没多少,可李墨这边的人下手即黑又狠,出手就是杀招,绝不留活口。 山贼胆寒了,都不用头领下令,自己就纷纷作鸟兽散。黑大个倒是挺硬气,死战不退,可怎奈手底下那帮喽啰实在是不跟他作脸,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被眼前的硬茬给杀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坚持。 要不是李墨吩咐留活口,黑大个也已经被贝应夔给砍倒在地,不过即便贝应夔留了手,黑大个也只是坚持了将近三十回合,就脱力被擒。 “叫什么名字?”李墨没理会那些见化险为夷向李墨一行人道谢的百姓,走到被擒的黑大个面前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大个很光棍,只求速死。 “黑鬼,让你报个名姓,是让你不做孤魂野鬼,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 黑大个:“……” 见黑大个咬死不说,李墨也不再问,吩咐贝应夔道:“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送他上路吧。这种没出息的人,留在世上也没什么用处。” “且慢,你凭啥说我没出息。”黑大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有出息的,哪怕如今落入敌手,也不能任由别人羞辱。 “你有出息?你知道这些百姓是什么人吗?” “……你亲戚?” “他们是大周的百姓,你也是大周的百姓。这同样都是大周的百姓,你就知道欺负自己人,能叫有出息?耗子扛枪窝里横,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这些善良朴实的人,有能耐去边关欺负西夏人,欺负辽人,欺负金人去。那样即便你被人干掉了,那我也对你竖个大拇指。可你看看你干的事,有值得让人夸上一句的地方吗?” “……你是何人?说得好像你很了不起似的。” “我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干的事比你要强,至少我不回去欺负老百姓,要欺负也是去欺负外人,比你强得多。” “……敢问阁下名姓。” “李墨。” “……前不久圣上赐婚的那个李墨?” “呦~想不到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就是我。” “……落到你的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 “唔?我跟你有仇?”见黑大个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李墨不由纳闷的问道。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有机会得罪你这号大人物。” “那你看我怎么像跟我有仇似的?我是让你家破人亡了?还是让你妻离子散了?” “……都没有,只求速死。” “既然没仇,那你干嘛那样看我?总要有个理由吧?” “大人,别跟他废话,一刀结果了,咱们还要赶路呢。”贝应夔在一旁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不着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说黑鬼,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想死可不容易。实话跟你说,想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可知道不少。你最好乖乖说,要不然送你进宫去伺候圣上去。” “士可杀,不可辱。”黑大个怒声叫道。 “你算哪门子士?顶多就是个山贼,还是个学艺不精的,赶紧说实话,要不然让人把你衣服扒光拴在马屁股后面带进城,让你好好露回脸。” “你!” 黑大个不敢不信,尤其是在看到周围那些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之后,心里更是紧张不已。他不怕死,可要是被人扒光了游街,那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别想咬舌自尽,那样我就让人鞭尸。”李墨这句话彻底断了黑大个自我了断的勇气。 就在黑大个为自杀成仁还是委曲求全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救星来了,得知二当家失手被擒而带着喽啰赶来相救的山寨大当家赶到了。 这个大当家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卖相不错的女人,只不过看向李墨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李墨可以肯定自己是头回见到这个人,可为什么对方却摆出一副恨不得咬死的样子。 “姑娘贵姓?”李墨试探的问道。 “免贵,姓白。” 李墨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认识的白姓女子里只有明州白家那位,可眼前这位明显不是那位。 “再问一句,我与姑娘有仇?”李墨又问道。 “哼哼,李大人贵人多忘事,像我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李大人自然不记得。”大当家冷笑着答道。 听到这话李墨更是纳闷了,要说仇人,他自己清楚有不少,可眼前这位跟自己有什么仇?而且看上去还像是不共戴天似的。 “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废话少说,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今日天可怜见让你撞上了我,那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姑娘,不是我想打击你,就凭你手下这些臭鱼烂虾,想找我报仇恐怕不太现实。”李墨一脸诚恳的提醒道。 第269章 仇家?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白五娘他爹就是大皇子座下的一个小鬼。七品京官在京城里实在不算什么,投靠大皇子也算是为了自家的前程搏上一把,可谁能料到大皇子如此不济事,白五娘他爹还没享受到投靠大皇子所带来的好处,升官没几天,大皇子就倒台了。大皇子是皇子,身边的人有关系有门路的也没人去动,结果就是白五娘他爹那样的倒了血霉,新到手的官印还没捂热就被收回去不说,就连原本的七品官也被夺了,白五娘他爹一时没想开,悬梁了,扔下白五娘撒手人寰。 万幸白五娘家里还有一个忠仆在,保护着白五娘离开了京城。可老话说得好,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眼下白家正是倒霉的时候,又有哪个愿意接纳白五娘,在被未来的夫家也拒之门外以后,白五娘一咬牙,落草了。 有伏婉这个朝中女将做榜样,大周的百姓对女子习武也并不反对,白五娘也是自幼习武,寻常五六个大汉也近不得身。而在落草以后,白五娘也时刻没忘记自家的仇人,她没敢去恨当今圣上,反倒将仇恨的目标定在了李墨的身上,在她看来,要不是李墨搅局,将来登基大宝的就是大皇子,而她白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家破人亡。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报仇的机会,却没想到天可怜见,把李墨这个冤家对头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但是李墨有句话说得好,心气挺高,但实力就差了点,光有目标却没有相应的实力,那到头来反倒会误了自家的性命。 白五娘错误估计了自己与李墨的实力,以为人多势众吃定了人少的李墨,可她却忘了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大多平时也就是欺负欺负过往的路人,可李墨这边虽然人少,但却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战斗其实很短暂,手刃仇敌的画面并没有如白五娘所幻想的那样出现,反倒是她自己被生擒活捉,跪在了李墨的面前。 见到自家小姐被捉,之前咬死口不肯交代的黑大个这时候慌了,再也不敢嘴硬,向李墨道出了原由。 “……杀了。”李墨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原本李墨并不想杀人,恨自己的人何止眼前的白五娘一人,可这白五娘自己找死却怨不得旁人。若是她只把报复的目标定在李墨身上,李墨不会杀她,可偏偏这女人口出狂言,说要报复李墨的家人。 不管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家人的安危就是李墨的红线,白五娘要报复自己,李墨可以一笑置之,可要是想要报复自己的家人,那李墨是不介意杀人以绝后患的。不管这白五娘是真打算这么干还是只图嘴上痛快,只要她把这话说出了口,那李墨就不会给她一条生路。 贝应夔等人以李墨马首是瞻,既然李墨下了令,自然不会有半点犹豫,而黑大个一见李墨动了杀机,知道眼前这人说一不二,心里埋怨自家小姐口没遮拦,但还是大声请求李墨放他家小姐一条活路。 可惜李墨早在丰州就锻炼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哪里是黑大个几声求饶就能改主意的。眼看着钢刀就要砍在白五娘的脖子上,青鸾师姐却在这时出现了,拦住了正准备动手的贝应夔。 “青鸾师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李墨有些意外,不解的问青鸾道。 “当然是来找你,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 “坏的。” “……你先听好的吧。” “不,先听坏的,我懂。”李墨坚持道。 见李墨不配合,青鸾只得郁闷的说道:“坏消息就是你不要想着去杭州娶小妾了。” “唔?那好消息呢?”李墨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圣上正式下旨立四皇子为太子。” “那我为什么不能回杭州?” “据说圣上有意招你回京。” “……多谢师姐来告知我此事。老贝,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动手,我们要赶路了。” “师弟,可否留她一命?”青鸾开口对李墨说道。 “师姐,你这可有点难为我。此人若是只针对我,那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可她已经有意要对付我的家人,师弟是什么情况师姐也清楚,最看重的家人。她既然想要动我家人,那我断然没有留下她的可能。” “师弟,给师姐一份薄面可否。此女与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身首异处。”青鸾将李墨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师姐……你是在跟我说笑吗?” “这种事怎么能说笑,那是师姐当年刚进京城之时,曾无意中得了她的恩惠。当然师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师弟你看这样可否,将此人交给我,我保证她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若是将来你家人出现什么危险,你尽管来找师姐算账。” 话说到这份上,李墨就不好坚持了,既然青鸾要保这个白五娘,那李墨也只能捏着鼻子放她一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李墨还是警告了白五娘,“冤有头,债有主,你想要找我报仇随你,但你若是敢动我家人,那到时就别怪我报复。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不信你就没有怕的东西。我的家人若是有恙,那你白家列祖列宗就别想再有安生之日。掘坟刨棺,挫骨扬灰,这些事我不是干不出来,不相信你大可试试。” 说完威胁的话,李墨没再理会被气得浑身发抖的白五娘,跟青鸾打了声招呼,带着贝应夔等人上马匆匆离开,赶忙杭州。 等到李墨一行人走远,青鸾扶起了白五娘,温言劝道:“五娘,莫要胡来,那李墨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青鸾姐姐,五娘不明白,此等恶人为何尊师要收他为徒。”白五娘气愤的问道。 “……五娘,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是你扪心自问,他真是你的仇人吗?你爹钻营失败,站错了队伍,后来又受不了打击悬梁自尽,这一切在我看来不过是咎由自取,哪能怨得了旁人。难道他李墨就必须要坐以待毙,眼看着大皇子篡位得手才算是好人,这世上恐怕没这个道理。既然投身名利场,那就要有失败的觉悟。” 白五娘:“……” “跟我走吧,一个姑娘家打家劫舍像什么样子。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落草为寇不是你的出路。” “青鸾姐姐又能如何安排我?难道不怕我去找那个李墨继续报仇?”白五娘惨笑一声问道。 “你要真是只找李墨报仇,那我也不会管你,生死各安天命。可你不该说要报复他家人的话,祸不及家人的道理难道你不懂?那李墨最看重的家人,你要威胁他家人的安危,他自然不会留你活口。而且不是姐姐小看你,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工夫,还真没什么希望能报得了这个仇。” “……那姐姐想要带我去哪?”话虽难听,但白五娘却知道青鸾所说都是实情。 “你先随我回山拜见我家师父,听听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五娘,不是姐姐偏袒那个李墨,你爹的死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即便你要恨,也不该恨他,只不过你不敢去恨该恨的人。” “姐姐倒是说说,哪个人我不敢去恨?”白五娘闻言不服气的问道。 “当今圣上,下旨罢了你爹官职的可是他。” “……姐姐,你不会是想要让我造反吧?那是圣上。” “看看,说了你不敢恨,你还不承认。圣上怎么了?是不是他打压了大皇子,是不是他罢了你爹的官。你不敢去恨真正的仇人却拿李墨当仇人,无非就是心里觉得圣上惹不起,而李墨可以惹罢了。” “……我,我没有。那李墨是你的师弟,你自然向着他说话。” “你看,恼羞成怒了不是,你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我说出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却又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罢了。我要真向着李墨,方才就不会替你求情,你以为杀了你对他能有什么影响?这荒郊野外,你还是个落草为寇的贼人,杀你那也是为民除害。好啦,别嘴硬了,你以为我是专门来找他的?其实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 “要不是当年你帮过我的忙,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只是我不想看你再被人利用,所以才来找你。你爹是没了,但你爹投靠的大皇子却不想放过你,他有意纠集像你这样因为李墨的干涉而失去了权柄的手下子女,伺机对李墨展开报复。而李墨的为人我比你要清楚得多,你不招惹他还好,可你要是想要与他为敌,那他也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你以为我跟李墨只是师姐师弟的关系吗?实不相瞒,他也是摘星楼的新一任楼主,摘星楼上下都要听从他的调遣。当然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不可能放你离开了,你必须跟我走。” “……姐姐,你看我想要拜尊师为师这事有可能吗?” “怎么?想等学好了武艺之后再去找我师弟报仇?” “不是,姐姐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妹妹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想要拜师也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姐姐你看行吗?” “想要拜我师父为师有点困难,我师父挑徒弟的眼光很独特,你恐怕不行。不过你既然只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那就跟着我吧。你放心,跟着我你是不会感到无聊的。”青鸾想了想,对白五娘说道。 …… “大人,方才若是没有那位青鸾姑娘出现,你真会杀了那个白五娘吗?”在中途停下休息的时候,燕青凑到李墨近前问道。 “小乙,在我眼里这世上的人分成三类,一类是自己人,一类是敌人,还有一类是不相干的人。自己人要懂得去爱护,敌人要想办法去消灭,而不相干的人只要别惹我,我也懒得去搭理他们。那个白五娘原本就是个不相干的人,若是她不打我家人的主意,我也懒得去管她是否会在背地里扎草人诅咒我。可既然她已经有了危害我家人的念头,那为了保护家人,我自然不会留下这个后患。就拿小乙你来说,若是有人威胁你说要谋害员外,你能放过他吗?” “……小乙明白了。”燕青点点头,理解的对李墨说道。 “大人,你师姐方才带来的消息你打算怎么处置?”贝应夔也凑到近前问道。 “既然是我师姐带来的消息,那多半就是真的。不过你们也别觉得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在我看来,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你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消息走漏。跟你们交个底,别看如今四皇子已经被正式确立为了太子,我们已经占住了大义,可真正说话管用的还是实力,没有实力,说的话连狗都镇不住。小乙,让你负责江南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弄清楚二皇子在这江南一带到底有多少的党羽。” “大人,二皇子人在京城,只要把他盯住了……” “我在京城的府中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既然我府中有暗道,你能保证其他地方没有暗道?这京城在我眼中跟筛子没多大区别,想出来办法多得是。圣上把持着兵权,导致除了四皇子外,其他三个皇子都把招揽的目标放在了江湖好汉的身上。那些亡命之徒可不会去在意什么君臣的名分,只要收了那帮人的心,带着他们造反他们都不在乎。如今四皇子被确立为了太子,那一旦当今圣上归天,那就是朝廷跟几个皇子图穷匕见的时候,现在不提早做准备,真等到见真章的时候就要手忙脚乱。” “那大人觉得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贝应夔问道。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若是真像我想的那样,保不齐就是一场天下大乱。” “若是这样,何不先下手为强?” “难呐,虎毒不食子,当今圣上不点头,谁也动不了那几位。” 第270章 战前准备 登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杭州娶了李香君跟韩家姐妹过门之后,李墨没有回京。既然圣上在自己离京之后正式立四皇子柴冲为太子,那李墨就没必要上杆子回去,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 朝鲜国内如今究竟乱成什么样,李墨想要亲眼看看。毕竟自己下一步计划就是攻略朝鲜,不亲眼看看,心里实在不踏实。据手头的情报分析,朝鲜国内如今分成三股势力,一股是以李资谦为首的大仁国,一股是以韩安仁为首的朝鲜正宗,还有一股则是以弓氏后人自称的弓奇为首的大为国,这三股势力皆有依附的小势力,其中李资谦占中,韩安仁占南,弓奇则占北。 李资谦最强,韩安仁次之,弓奇最弱,也因此占据中部的李资谦需要两面作战,同时对付韩安仁与弓奇的联手。 李墨这次去朝鲜,不是打算扶持这三股势力中的任何一个,在他眼里,这三股势力都是属于要被消灭的对象,他去朝鲜是想要看看朝鲜的百姓是否已经达到了他可以出兵的要求。若是朝鲜百姓已经产生厌战情绪,甚至迫切希望尽早结束战争,那对于日后的安民将有极大的帮助。更何况李墨手中还有王俣这张底牌可打,今世不同将来,举国来降可不会引来什么国际纠纷。 战乱之地,最受欢迎的就是商人,尤其是贩卖粮草兵械的商人,那更是各大势力的座上宾。李墨此次前往朝鲜,所用的也正是这个身份。李家的船队满载着粮草缓缓驶离港口,站在船头的李墨看向朝鲜方向,凝眉想着心事。 “要是不舍得就回去,现在还来得及。”韩月娥走上前轻声对李墨说道。 李墨闻言一笑,伸手将韩月娥揽入怀中,这娶过门跟没娶过门的差别就是大。要是没娶过门,李墨敢这么干非挨韩大小姐的黑拳,可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大小姐就不在拒绝李墨的亲昵。只是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便任由李墨抱着自己。 “让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这兵荒马乱的,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会心疼的。” “你就知道哄我。” “呵呵……” 二人相依在船头片刻,大小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李墨,你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我也不需要再瞒你,图谋朝鲜半岛是圣上当初会重用我的原因,而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不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这次交易完成以后,船队就暂时不必与朝鲜进行来往了,尤其是不要再跟那三个势力中的任何一个来往,等这次我们回来,就是我们出兵朝鲜的时候,再跟他们来往就是资敌了。” “那咱家的船队要往哪里发展?总不能闲着生锈吧?” “知道你闲不住,等船队回来以后就让这支船队走北线,跟辽国和金国来往。不过你就不要亲自去了,留在杭州打理韩家的生意。我之前娶你们姐妹俩过门的时候答应了岳母,说是将来会让你们姐妹俩所生的一个男丁过继给韩家延续香火,你这个当娘的总不能让咱们的孩儿过去接任的时候两手空空吧?” 韩月娥听到李墨的话后小脸一红,韩家在杭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任务,断然没有二女共事一夫的可能。不过最终韩夫人还是同意了李墨的求亲,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李墨答应等日后可以从韩家姐妹所生的子女中挑出一个姓韩。 “那我就专心去管韩家的生意?” “韩李两家日后肯定是密不可分。但既然是要作为一家之主,那肯定需要一定的自主权。韩家不是李家的附从,日后肯定也是要自立门户的,我们做父母的现在不为子女计划好怎么行?” 想到自己跟李墨所生的子女,韩月娥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李墨见状笑道:“现在又没怀上,你还能摸出个孩子不成?” “去你的,刚才还觉得你挺正经,怎么一眨眼又开始说荤话了。”大小姐没好气的说道。 “我要一直都是一本正经,哪能把你们两个大美人娶过门?大小姐,想要孩子好办,咱们现在就去努力,这老话说得好,想要收获勤耕耘……哎呀~” “我才不陪你疯呢。”韩月娥扭头跑了,留下李墨站在船头抱着脚跳转圈舞。 …… 朝鲜的情况比李墨当初设想的还糟糕。打仗,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农田里已经看不到人了,不仅仅是青壮被强征入伍,就连强壮一些的女人也被发放了武器。只是女人上了战场,一旦被俘是个什么后果,那都不需要去想。 经济萧条,老人带着孩子提心吊胆的守在家中,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李墨的身份是商人,在这种时候,商人是最受欢迎的,因为他们可以带来各方势力急需的物资,所以在招待方面,负责此地的军侯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哪怕是李墨想要上街走走,都有专人沿途保护。 有地头蛇在身边,李墨自然不好去询问当地的百姓。不过即便不问,单看当地百姓对待驻军的态度就可以判断双方并不和睦,甚至有些互相仇视。 在城中溜溜转了大半圈,李墨没有看到一家店铺开门,更没有遇到一个乞丐。城中无论大小房屋,全都没有关门,因为家中已经没什么好抢的了。偶尔看到大门口坐着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孩子,也对李墨这一行人的到来丝毫不感兴趣。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在现在的朝鲜,粮食比钱要更管用,当送出去两袋粮食以后,李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没人在意李墨的送粮举动,只是将其归纳为善心发作。即便心有疑虑,而不敢在此时得罪这个大粮商。 …… 离开了此地,李墨随船南下,沿途也相继登陆了几个地方,情况与第一个登陆的地方相似,等到船队抵达耽罗岛的时候,李墨与船队分开行动,拜访了在耽罗岛附近一座大岛上住了快有两年的前朝鲜王王俣。 自打被李墨给弄到岛上过上了隐居的生活以后,王俣已经认命了。没办法,拳头没人家大,身边又没有个忠心耿耿的亲信,就算是想要闹出点事都没资本。王俣很识时务,见事已至此他便认命了,安心待在岛上。 没有了算计,没有了提心吊胆,王俣这段时间反倒比以往变得更胖了。李墨没有虐待他,除了不能离岛,王俣所提的要求他也让人尽量满足。远离了是非圈以后,王俣反倒静下心来念起了书。今日见到李墨前来拜访,王俣显得很平静。 “不知靖海候大驾光临,王俣有失远迎。” “朝鲜王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靖海候有事尽管吩咐。” “前些时候我去了一趟朝鲜,发现朝鲜如今的情况很糟糕,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民不聊生。” 听到李墨的话,王俣心里不由腹诽,民不聊生还不是眼前这位折腾的,当初他要是不把自己带到这里,朝鲜何至于会发生内乱。不过眼下说这些不仅没用反倒会引起眼前这位的不满,王俣聪明的没说这些马后炮。 虽然失去了权柄,但朝鲜的百姓终归是自己的子民,子民过得不好,王俣这个前任朝鲜王还是有点关心。 “靖海候,我知你贵人事忙,还是长话短说吧,只要是能用得上王俣的地方,靖海候只管明言。” 见王俣如此干脆,李墨也乐得轻松,反正眼前的王俣就是他面前的一盘菜,答应了要办,不答应也要办,由不得他反对。 “朝鲜内乱,百姓苦难,我大周实在不忍袖手旁观,有意出兵替朝鲜平定这场内乱。只是出师无名,这还需要朝鲜王予以配合。” “……靖海候,难道本王还能重回朝鲜?”王俣有些不信的问道。 “回去做什么?如今朝鲜已经被几股乱党搅合的百业凋零,非是我小瞧朝鲜王,即便让你回去,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倒不如去我大周京城开开眼界,我大周的皇帝也有意想要见见你。” 王俣一听立刻明白自己方才是想多了,朝鲜王位早就随着自己离开而离自己而去,这辈子估计是没指望再回朝鲜。而眼前这李墨之所以来见自己,恐怕也只是为了让大周出兵朝鲜可以显得更加名正言顺。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王俣幼年时就是生活在权臣李资谦的阴影下,好不容易成年后鼓起心气要跟李资谦掰掰手腕,结果却被李墨给带到了这里。王俣这辈子别的没学会,但妥协却已经习以为常。 在清楚了自己的立场以后,王俣选择的很干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不仅答应了李墨的要求,更是不用李墨去暗示,主动声明有意让朝鲜成为大周的一员,只求大周莫嫌朝鲜贫瘠,不肯接纳。 对于王俣的识时务,李墨还是很满意的,至少省了自己不少口水。在搞定了王俣,拿到出兵朝鲜的合法授权以后,李墨让人将王俣一家送到了耽搁岛,只等大军誓师出征过后,就会将王俣一家送到京城。别的不敢保证,一个无权无势但能衣食无忧的公侯之位还是可以给的,相信朝廷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这个提议。 …… 当初出兵朝鲜李墨用了斩首行动,结果李资谦建立大仁国后,为了避免再度出现这种情况,李资谦在建立大仁国后将都城定在了东京。可李墨这次压根就没打算搞什么斩首行动,这次不是捞一票就走,而是彻底占领,由南向北,打下一地就治理一地,就到打到朝鲜与金国交界的地方为止。 新募的兵马暂时派不上用场,李墨可不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通过实战来练兵,能动用的也就是那五千老兵,再加上暂时没有了去处的凤鸣军。从被调出江南一带开始,朝廷似乎就没有让凤鸣军回去的打算,接替凤鸣军负责监视南方的虎贲军干得很好,而这次知道李墨手头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朝廷把凤鸣军也调到了李墨的帐下听用。 李墨挺开心,不光光是凤鸣军战力值得期待,更因为自己可以借机压伏婉一头。以往都是自己听媳妇的,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管着媳妇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墨忽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当然这不是说李墨平常就一直受伏婉的欺负,只是夫妻之间的玩闹,占个嘴上便宜罢了。 伏婉也没有反对朝廷的决定,在接到旨意以后便率兵乘船抵达了耽罗岛。如今渤海一带是李墨说了算,海盗几乎已经绝迹,这一路走的很安全。 一场灭国之战,后勤的准备必须做充足,早在李墨出发前往朝鲜亲自查探民情之前就开始下令往耽罗岛囤积粮草,所以此时无论是粮草还是兵械都不缺。可东西不缺,还是缺了一样,就是人。 加上凤鸣军,李墨手头可用之兵也不到三万,朝廷倒是可以从西线抽调兵力过来,可这样一来耽搁时间就久了,容易让朝鲜内部的三股势力迫于来自外部的压力而暂时拧成一股绳,这是李墨不想看到的。 而为了解决兵力不足这个现实问题,那就只能把主意打到生活在朝鲜半岛的土著身上。组建仆从军势在必行,总不能让自己人在前面出生入死,反倒叫朝鲜土著在后面坐享其成吧。想要加入大周这个大家庭,光是磕头服软远远不够,必须要流够了血才成。 之所以决定由南向北进攻,最大的原因就是李墨手中有王俣这张底牌在。盘踞南方的韩安仁打出的旗号就是扶保朝鲜正宗,而朝鲜正宗的代表是谁,还不就是王俣。通过王俣,李墨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摆平朝鲜南方,从而集中兵力对付李资谦跟弓奇。 百姓其实并不在意由谁来统治,只要能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他们就会安下心来当顺民。朝鲜的内乱已经让百姓对当权者失去了信心,而一个打着结束内乱旗号的队伍出现,很容易就能争取到民心。 第271章 出征 全州 韩安仁正在自己的书房奋笔疾书,自从开城逃出来以后,韩安仁就知道自己跟死对头李资谦之间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在韩安仁眼里,李资谦是****,当诛。而在李资谦的眼中,相信韩安仁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人都是憋着弄死对方的心思,可现实的压力让韩安仁清醒的认识到如果继续下去,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李资谦这个权臣可不是白当的,以前还想要点脸面,这才没有去篡那个位置。可在朝鲜王王俣被带走以后,李资谦可就算是彻底得脱自由,不再有什么顾忌了。 韩安仁虽然也找来一个据说是王俣私生子的孩子立为新一任的朝鲜王,可人家李资谦不认呐,先是将自己的外孙,也就是王俣的亲生儿子扶上位,随后又玩了一出在韩安仁眼中如同闹剧一般的禅让,正式成了大仁国的国主。 李资谦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韩安仁扶保的朝鲜正宗视为伪国,命令全国军队前往征讨。几十年的权臣让李资谦培植了大批的党羽,无论是军事、经济还是人口,韩安仁所掌握的都处于劣势。 要是朝鲜半岛上就这两个势力,可能不等李墨插手,李资谦就能一统半岛。可偏偏老天爷看不得李资谦得意,在李资谦满以为能将韩安仁吃得死死的时候,在他的背后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大为国。 王氏朝鲜当年的确是夺了弓氏的江山,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也不知那个自称弓氏后人的弓奇到底是真是假,可不管真假,那个弓奇伙同妖僧妙清在自家的后院建立了大为国,就如芒刺在背,让李资谦无法再集中力量去对付南方的韩安仁。 屁大点的地方还玩起了三国争霸,李资谦也试过安抚一边,集中力量对付另一边的法子,可韩安仁跟弓奇都不笨,知道如果坐视李资谦收拾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剩下的那个肯定也会跟着倒霉。 事态就这么僵持了下来,李资谦没有能同时收拾掉韩安仁跟弓奇这两个跟他大唱反调的人,而韩安仁跟弓奇也没有收拾掉李资谦的资本,就看谁能耗过谁。如果单论年纪,李资谦估计活不过那两位,而韩、弓二人则也是打着耗死李资谦的盘算。 一年到头不停的打仗,工具无人生产,农田无人耕种,所需的一切几乎都依靠购买,这就不是一个国家该有的正常状态。可韩安仁也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仇恨早就根深蒂固,往后退一步就会跌进万丈深渊。 “大人……”就在韩安仁考虑下一封安抚信写给谁的时候,管家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 不等韩安仁斥责管家忘了规矩,管家已经继续说道:“城外来了一支军队。” 军队?这里距离与李资谦大军对峙的地方还很远,即便有军队出现自己这边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 顾不上跟自己的管家生气,韩安仁起身往外就走,打算上城去看看城外来的那支军队是何方神圣。 急匆匆赶到城上,韩安仁一眼就认出了城外军队来自那里,大周制式的装备让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来自大周。 大周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安仁的心中隐隐升出一阵不安,也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派人出城询问对方来意的时候,城外的军队中间一分,走出了一队人马,打头的人骑在马上,韩安仁一开始没认出来,但等那人开口以后,韩安仁才发现对方竟然就是早先被人带走的朝鲜王王俣。 王俣跟韩安仁是旧识,要说关系密切倒也不至于,不过是相互利用。王俣想要借韩安仁对抗自己的权臣岳父,而韩安仁也想要通过王俣的支持扳倒自己的政治对手。 王俣胖了……韩安仁很不解,一个阶下囚怎么看上去过的比自己还要好?不等韩安仁开口,王俣先开口了,冲着城上的韩安仁说道:“韩安仁,还不开城,难道你要将本王拒之门外?” “……你是何人?”韩安仁沉默了一会,咬牙问道。 见韩安仁装糊涂,王俣有些生气的喝道:“韩安仁,难道你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吗?本王王俣,现任朝鲜王。” “胡说!先王已经在开城被逆贼李资谦所害,你是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此招摇撞骗。”韩安仁闻言怒声喝道。 “……好好好,既然你韩安仁出此无君无父之言,必遭天谴。”王俣也不跟韩安仁逞口舌之辩,撂下一句狠话之后扭头就走。看着王俣回到军中,韩安仁低声吩咐守城的军侯道:“命人提高警惕,小心防范。” 突然冒出的王俣让韩安仁没有心思继续留在城上,他必须要静一静,想出一个对策。方才在城上他已经否认了城外的王俣是真货,那一旦城破,恐怕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有可能不保。 还是冲动了。回到家中的韩安仁已经有点想明白了,不由暗暗后悔。这王俣既然能随着大周的军队出现在城外,那肯定是跟大周达成了妥协。有了大周的撑腰,自己这时候不承认对方的身份…… 不过后悔归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就难了。带着不安跟惶恐,韩安仁难以入眠,就这么迷迷瞪瞪的熬到半夜,韩安仁想了许多,正回忆自己与王俣在王宫中密谋如何对付权臣李资谦的时候,忽然就听外面一声巨响。 “打雷了?”韩安仁本来就睡不着,听到动静以后急忙起身,他心里隐隐有点担心,这声响雷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不久之前王俣才说过自己必遭天谴,这时候就打雷…… “大人,不好了。”管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一见韩安仁已经起来,急忙说道:“城墙塌了,周军进城了。” “什么!”韩安仁大惊失色,心里暗道:“难道周军都是天兵天将,竟然可以借到天威?” “大人,快逃吧。”管家见韩安仁愣在那里,急忙提醒道。 得到提醒的韩安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对,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一旦叫周军堵住了自己,王俣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 城外 王俣陪着小心待在李墨的旁边,方才破城时他是亲眼看到了全过程。不像韩安仁那么没见识,但是他也被李墨的手段给吓了一跳。 “朝鲜王,下面的事情还要你的配合。”李墨客气的对王俣说道。 “不敢,不敢,靖海侯只管吩咐,小王一定配合。”王俣连忙答道,就差点头哈腰。 城墙刚破,城中还有些混乱,李墨也不想让王俣这时候进城出个什么意外,让人送王俣回营歇息,自己则跟身边的几将交待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招呼人过来围成一圈,李墨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简陋的朝鲜半岛,指着地上的地图对身边的众人说道:“这里是韩安仁的地盘,这里是李资谦的地盘,还有这里是那个弓奇的地方。咱们想吃也要一口一口吃,先解决韩安仁,再收拾李资谦,最后干掉弓奇。卢员外负责东边,杜胜负责南边,记住我之前交代你们的事情,现在王俣这杆旗子还算好用,能用就多用用。不过要是有人不认账,你们也不必客气,该下狠手就下狠手,这里不是大周,咱们用不着留手。安抚民心的事情你们不必去管,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平定全罗道跟庆尚道。” “大人放心,末将必不让你失望。”卢俊义与杜胜分别一抱拳,异口同声的答道。 目送卢俊义跟杜胜带兵走了,随着李墨一起到了朝鲜半岛的岳飞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道:“大人,那我呢?” “别着急,有用得上你的时候。鹏举你所率本部皆是骑兵,而我打算让你去的地方是这里。”李墨说着伸手一指地上那副简陋的地图。 “这里是哪?” “杨广道的清州,走的时候带上王俣,那里负责的人是金富轼,是个识时务的人。当然他要是冥顽不灵,那你同样也不必客气。拿下清州以后不要急于北上,先把清州给我守好了,等我摆平了全罗道跟庆尚道以后咱们再继续向北挺进。” “岳飞领命。” 李墨的梁山军五千,凤鸣军有两万,虽然朝廷给了李墨募兵两万的权利,可李墨却不打算让新兵马上投入战场,新招募的一万五千人正在耽罗岛上由鲁达带着人集训,而李墨则是直接将梁山军跟凤鸣军混合在了一起,一千梁山军加四千凤鸣军,一将率领五千人。 打发走了卢俊义、杜胜跟岳飞,李墨带着亲随准备进城。刚到城门口,就撞见了一群打算逃出城的百姓。 兵荒马乱,百姓想要逃走也情有可原,但李墨这次又不是来打劫的,自然不愿意放这些百姓出城,好言安慰让这些百姓不必惊慌,大周这次来是受朝鲜王所请,特来帮助朝鲜王平定内乱,还百姓一个安定的。 百姓大多数都是盲目的,李墨搬出了王俣这尊大神,大部分百姓也就信了李墨的说辞,纷纷带着一丝忐忑准备回家。不回家也不行,别看现在周军看上去和气,万一惹恼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动刀。 “等一下。”李墨忽然开口说道。 随着这一声出口,这伙二十多人的百姓就被周兵给围了起来。李墨没理那些面露惊恐的百姓,只是盯着其中一个说道:“你,出来。” 被李墨点名的那个人战战兢兢的走出了人群,李墨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问其余人道:“你们谁认识他?” 都是逃避兵祸的人,因为逃跑的方向一致这才走到了一起,听李墨这么一问,那些被拦住不让走的百姓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呗李墨单独叫出来的那人。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李墨没难为那些被拦住的百姓,只是问被自己单独叫出来的人道。 “小,小人朴仁勇,家住城南。” “……你是干什么的?平时靠什么营生?”李墨又问道。 “小人家里原本是做陶器的,只是打仗了,买卖就做不下去了,依靠以前积攒的一些积蓄度日。” “哦,走两步给我看看。” “……小,小人腿脚有些不便。” “没事,走两步,我让你走两步。” 在李墨的“淫威”下,朴仁勇只得在人前走了几步,在场的人就没人明白李墨这么干是为什么。想欺负人也不止于非找一个腿脚不便的欺负呀?等到朴仁勇停下,就听李墨有些玩味的问道:“方才我见你是左腿不便,怎么现在改右腿了?” “啊?”朴仁勇闻言一愣。 细节决定成败,李墨这话一出口,朴仁勇顿时就被人给按倒在地。 “你到底是谁?”李墨问道。 “……韩安仁。”对方沉默了好一会,知道躲不过去,只得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实姓。 得知眼前这个自称朴仁勇的人就是韩安仁,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随便一捞就捞到条大鱼。 “大人,你怎么也好像很意外?”一旁的贝应夔奇怪的看着同样露出意外神色的李墨问道。 既然朴仁勇已经承认自己就是韩安仁,李墨自然也就不需要在藏着掖着。方才他说韩安仁腿瘸只是在诈他,根本就没这么回事,之所以觉得韩安仁古怪,只是因为这人身上所穿的衣服不太合身,而且这人走路的时候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几分官步的意思。 李墨原本以为这人应该是韩安仁的亲信,却不想竟然就是韩安仁本人。等听到李墨跟手下的解释,韩安仁被气得差点吐血,可既然已经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韩安仁,再改口也晚了。 “王俣那个引狼入室的昏王呢?”韩安仁破罐子破摔的问李墨道。 “嘴上留点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朝鲜的百姓才答应投靠我大周,比起你这种只顾自己手里那点权势却罔顾百姓死活的人要高尚的多。”李墨不屑的看了韩安仁一眼后说道。 第272章 吞并 摧枯拉朽! 如今的朝鲜半岛早已不是王俣当朝的时候,那时候的朝鲜虽然也乱,但位于底层的百姓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本来就是被剥削的,上面怎么乱也改变不了他们被剥削的命。可随着李墨将王俣带走,朝鲜陷入了内战,那些原本咬咬牙才能混个半饱的朝鲜百姓这下连这点要求都变成了奢求。到处都在打仗,朝鲜半岛成了一块没有希望的土地。 而随着李墨率领周军打着王俣的旗号登陆,朝鲜百姓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得民心者得天下,失去了底层的支持,任何政权都将是无根的飘萍。而越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对生活的质量要求越低。 一个结束内战的口号就足以让大多数人动心,而随着均分田地,恢复自由的口号提出,占据了朝鲜人口近三成但却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的奴婢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开始拥护登陆的周军。 任何事情只要与自身利益挂上钩,总是可以极大的调动人的积极性。相比起大周的百姓,朝鲜百姓明显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而这时有人伸出了援助之手,那些在内心深处期盼有人帮助的朝鲜人又怎么会不伸手紧紧抓住。 有王俣这杆大旗做幌子,周军所到之处虽然不至于出现夹道欢迎的场景,但所遭遇的抵抗却也是微乎其微。而李墨同样也不是善男信女,自率军突袭全州生擒韩安仁不久,第一批大周移民就抵达了朝鲜南部。 有朝廷在背后支持就是好办事,移民安置,官员选派都不需要李墨去操心,李墨所需要做的,一是派兵向北开始讨伐不臣,二是尽快在朝鲜人中挑选仆从军。阶级这东西在哪都存在,李墨所率的周军还没有对军队开始论资排辈,朝鲜人自己倒是已经开始了,以投靠周军的早晚作为标准,仆从军里也分出了三六九等。 史文恭被李墨任命为仆从军的统领,从投降的朝鲜南军中挑选五千人。而被挑选出的五千人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的家人,会率先分到相对来说不错的土地,至于真正肥沃的土地则是从大周移民过来的百姓所有。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还有比自己情况更糟的,那些仆从军就很满足。 兵力不足原本是李墨最担心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建立仆从军的想法。可大仁国李资谦的反应却让李墨有些意外。 外敌入侵,作为主人首先要做的就该是集中力量将入侵者给赶出家园。可李资谦的大仁国却没有这么做。在清州失陷以后,大仁国的军队反倒不断后撤,似乎是在尽量避免与李墨的大军交锋。 诱敌深入?一开始李墨跟手下众将也是这么想的,可等过了一段时间,李墨回过了味来。狗屁的诱敌深入!朝鲜能拿得出手的名将似乎也就只有一个拓俊京,而此人如今就在自己的手上,李墨正在考虑是否让他出任史文恭的副手一同管理仆从军。 不是李墨瞧不起朝鲜这帮人,就这帮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货,像诱敌深入这么华丽的战术他们还玩不顺溜。 既然不是诱敌深入,回顾朝鲜对外敌入侵的战史,尤其是在攻破几座城池发现大量囤积的粮草兵械以后,李墨可以肯定,朝鲜是准备跟自己玩坚壁清野那套。想当初契丹强盛攻打朝鲜的时候,朝鲜就通过这招成功耗到契丹主动退兵。 朝鲜对外战争一般来回来去就两招,一是坚壁清野,跟对手拼消耗,二就是召唤老大术。眼下朝鲜的老大契丹自身难保,眼瞅着就要嗝屁了,连忠实的西夏小弟都顾不上,自然不可能对尽给自己添麻烦的朝鲜小弟伸出援手。 召唤老大术不灵了,朝鲜就剩下最后一招,坚壁清野。其实也用不着费那个劲,早在李墨率军登陆之前,朝鲜三大势力就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为的不是对付李墨,而是为了对付另外两个对手,现在也只不过是换个要对付的对象。所不同的当然还是有一点的,至于在对付其他两个对手的时候还有点出城一战的勇气,但对上李墨的大军,就是连那点勇气都没有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连年战乱给朝鲜别来了无尽的苦难,但同时也让朝鲜锻炼出了一批老兵。可老兵也是要吃饭的,而且老兵也不可能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朝鲜当权者是拉拢了老兵,但对于那些老兵的家人却是不管不问。 李墨此次登岛就没有再收兵回国的打算,既然准备长治久安,安民的措施自然就要做到位。一口气杀光不可取,终归不是那些野蛮的北方游牧民族,好几百万人呢。既然不能杀,那就唯有融合,利用大周的人口优势,将朝鲜土著变成少数民族。 无数前辈总结的经验教训被李墨拿出来学以致用,朝鲜土著被打散,一部分被送往了辽国丰州,一部分被送到了大周各地,剩下的一部分虽然还留在本岛,但想要在当地占据人口主流已经不可能了。 在决定送哪些朝鲜人离开半岛的时候李墨使了个坏,打着方便融入当地百姓的理由将原先在朝鲜算是有产阶级的那帮人一个不拉的全送走了,这些人在朝鲜还算有头有脸,可到了新的地方,那就只能从头开始。而失去了这些朝鲜人中的“精英分子”,剩下的朝鲜土著也只能乖乖认命,接受大周的领导。 李墨一点都不担心那些被迁走的朝鲜精英会给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在朝鲜这个穷山僻壤能混得不错,可不代表能够在汉人占多数的地方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王俣并不是看不到李墨这么做的险恶用心,可即便知道他又能怎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刀把子还攥在别人的手上,除了认命他是什么也做不了。 李墨的大军在李墨断定朝鲜是在坚壁清野以后开始一路高歌猛进,借助黑火药所制的炸药包帮助,城墙已经无法阻挡周军的脚步。而为了防止让李资谦的东京提前有个防范,周军上下并没有频繁使用这种破城利器,而是选择了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硬啃,即便如此,制造出大量攻城器械的周军也不是朝鲜人能抵挡的。 李墨在练兵,不指望新兵能立下多大的功劳,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尽快熟悉战场的气氛,一万五千名新兵在两万五千名老兵的带领下迅速成长起来,虽然还不敢说能打硬仗,但刚入军营的稚嫩此时基本上已经难再见到。 在李墨挥军向北的时候,充当大周急先锋的并不是周军,而是从朝鲜降兵中挑选出的五千仆从军。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仆从军的战斗欲望有时甚至比起李墨手下的周军还要旺盛。这也难怪那些仆从军如此拼命,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周军立功顶多是赏赐一些银钱,区别只是多寡而已。而仆从军若是立了功,那所得的好处那就是大大滴了。 首先就是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限一百亩,其次就是自己的家人可以得到官府的优先安置,像是招收学徒之类的人选也会优先考虑仆从军的家人。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家人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那些仆从军也会玩命。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王俣已经公开表示等平定内乱以后会去国号向大周称臣。不是以前那种拜老大做藩属,而是彻底成为大周的一份子。这也就意味着朝鲜将成为历史,以后朝鲜人可以挺起胸膛告诉别人自己是周人。 小国寡民的心态让朝鲜人总是幻想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大国,而王俣的公开声明除了朝鲜当权者跟既得利益者反对外,几乎圆了所有朝鲜人的梦。而那些反对的声音实在是太弱小,面对周军的铁蹄,任何不谐的声音都会被踩个粉碎。 这年头可没有联合国出来“主持正义”,吞并别国压根就没人管。大周为什么会这次这么支持李墨登陆半岛的行动,原因就是开疆扩土这类事情可是能够载于史册的,但凡是参与的人,同意的自然是青史留名,而反对也将会遗臭万年。谁不想死后留个好名声呢? 当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有人爱自然也就有人恨,而如今最恨李墨的人已经不是大周国内的某些人了,最恨李墨的人无过于大仁国的李资谦跟大为国的弓奇。 这二人可说是对李墨恨得咬牙切齿,不去祸害大周反倒跑来祸害我们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至理名言。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李资谦跟弓奇联手了。不联手也不行了,李墨此次来势汹汹,韩安仁连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完蛋了,他们两个若是再继续斗下去,只能被人一一收拾。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李资谦跟弓奇还是懂的。即便要斗,那也要等将李墨这个外来户赶走以后再说。只不过想要赶走李墨又谈何容易,李墨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上如今加上仆从军能有五万之众,而且通过解放奴婢和均分土地,在南方他已经得到了大多数泥腿子的拥护,想要征兵抵消李资谦和弓奇的人数优势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在对待来犯之敌的态度上,李资谦跟弓奇也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李资谦想要继续坚壁清野,包住自己的半壁江山,而弓奇却认为应该主动出击,在野外消灭李墨的有生力量。 可现在与李墨的大军对峙的是李资谦的人马,弓奇的大为忠勇军眼下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还在李资谦的背后,而李资谦又不放心让弓奇的人马进入自己的地盘。谁敢保证弓奇手下的头号战争狂人妙清不会临时起意先把李资谦给收拾了。 说妖僧妙清是战争狂人那是一点错都没有。好好一个和尚,不去拜佛念经反倒热衷于战争。而且这和尚对战争对象的选择丝毫没有理智可言,简单来说就是他想打谁就要打谁,丝毫不管能不能打过这个问题。早在弓奇建立大为国的时候,妙清就上蹿下跳的要求大为军应该南下收复失地,而当金国派人来与弓奇联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时,当得知金国对朝鲜半岛有土地要求以后,妙清立马又叫嚷着要跟金国开战。 这么一个好战分子,就连弓奇都感觉有点头疼。为了不让自己头疼,他将妙清给派到了李资谦身边充当使者。而李资谦一开始听说妙清作为使者到来的时候也挺高兴,毕竟妙清在弓奇那边算是头号亲信。可等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原本还想着拉拢妙清的李资谦就不太愿意看到妙清了,除非必要,否则没事李资谦一般不让人去找妙清。 打!打!打!这个妙清三句话不离本行,除了打还是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妥协这二字是怎么写的。难怪弓奇会把自己的头号亲信派到自己这里来,估计也是受不了妙清一天到晚叫嚷着要去攻打别人的提议。 “国主,妙清禅师求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资谦还在为如何对抗李墨的大军而头疼的时候,妙清和尚又来向李资谦推销自己的战争理念了。 “不见,就说本王没空。” “呃,国主,妙清禅师说事关两家存亡,还请国主务必一见。” “唔?那就见上一面吧。”李资谦闻言想了想,对内侍吩咐道。 …… “妙清见过大仁国国主。”妙清来到李资谦的御书房,躬身行礼道。 “大师不必多礼,大师此来见本王,有何要事?” “大仁国国主,贫僧此来是想要询问一下,贵国何时发兵去驱逐大周不义之师?贫僧在来贵国之前本国国主曾言大周乃你我两国共同之敌,当携手齐心方能将其赶出家园,可如今贵国迟迟不肯发兵,究竟意欲何为?” “此事关系重大,非是本王可以一言而决,还请大师不要心急,待本王与群臣商议过后再给大师答复。” “时间紧迫,还请贵国早作决定。” 第273章 想来捡便宜的 李资谦坚守不出,李墨却不会带着兵马在城外跟他玩对峙。你守你的,我打我的,你想要死守乌龟壳,那我就先把你池子里的水放干,看你能坚守到什么时候。留下吕将率领两万人马监视李资谦的东京,剩下的人马都被李墨撒了出去收复“失地”,其中高宠、卢俊义、岳飞三人更是在李墨的亲自率领下直奔朝鲜北部,收拾一直躲在西京的弓奇。 由于坚守不出,与外界的消息来往基本断绝,看到城外大军旌旗招展,李资谦还以为事情正如自己原先设想的那样发展,却不知城外的李墨已经带人去收拾自己的盟友去了。 …… 西京 重现先祖荣光一直以来就是弓家后人的愿望,弓奇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难有这个机会,却不想老天开眼,王氏朝鲜终于内乱,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可等建立了大为国,成了大为国主以后,弓奇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 处理不完的事情,解决不完的麻烦,原本就不是很胖的弓奇现在更是消瘦,尤其是在得知周军登陆,打出王俣的旗号开始吞并半岛以后,弓奇更是寝食难安。相比起王俣,弓奇反倒对王位看的更重。这屁股还没捂热就要被人赶下去,弓奇接受不了。 也正是因为不能接受煮熟的鸭子飞走,他才放下了与李资谦的仇怨,两家联手先抗外敌。可惜自己找的队友实在是没胆,自己不敢出城一战,还不许自己的大为忠勇军入境参战。 当他得知有周军入境的时候,弓奇不仅不害怕,反倒挺兴奋,终于有机会教训教训那些想来捡便宜的周军了。虽然妙清不在,但大为忠勇军他还是能指挥得动的。要不是有北边客人即将到来,弓奇甚至想要御驾亲征。也得亏他没跟着大为忠勇军主动出击,要不然他也有可能成为阶下囚。 满心期待自己的忠勇军可以为自己带回胜利的消息,却不想带回的却是全军覆没的噩耗。当头棒喝,终于让夜郎自大的弓奇清醒过来,一面学着李资谦开始坚壁清野,一面满心期待北边使者的尽快到来。 可这时候才想起坚壁清野实在是晚了点,刚送走北边的使者没两天,李墨的大军就兵临城下了,站在西京城头望着城外的周军,弓奇不禁有些胆寒。不过一想到北边的援军不日即到,弓奇的心里又稍感安慰。 仔卖爷田不心疼,弓奇对朝鲜半岛并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大为国主那个位置。相比起李资谦,为了大为国主的位置,通敌卖国对弓奇来讲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问题,只要能让他保住那个位置,喊谁叫爹都可以。而眼下弓奇要做的,就是坚守到北边的援军赶到。 为了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弓奇来王宫都不回,整日待在城头,数着盼着援军的赶到,他甚至还悄悄组织了一支为数不多的骑兵,只等援兵赶到后好一同出城杀敌。 城外的周军行为很怪异,赶到西京城外后并没有着急攻城,似乎只是露了个面后就什么也没做,可越是这样,弓奇的心里就越是不敢大意。直到三天后,弓奇跟前几日一样正在做着鼓舞士气的发言,三天前出现的周军再次出现在了西京城外,而且这次看架势他们是打算攻城了。 “快,快,都起来准备。”弓奇一面下令一面亲自取过自己的宝弓,准备一会亲手射杀一两个周军好鼓舞士气。 一没有云梯,二没有攻城车,难道周军的骑兵能够飞檐走壁,直接骑着战马冲上城池?看到城外周军不动声色的举动,弓奇心里不由纳闷。 不光是弓奇感到纳闷,就是其他大为国的军士也感觉纳闷,有些胆大的甚至想要开口讥讽城外的周军,可还没等这些人有所行动,忽然就听到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巨响,紧跟着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原本高大完整的城门楼子刹那间倒塌变成一堆碎石瓦砾,而不等弓奇等人从震惊后怕中清醒过来,城外的周军发起了攻击。 城墙是弓奇坚守下去的依仗,城墙一塌,周军入城几乎已成定局,弓奇心知败局已定,但他同样也不甘心就此失败,一面高声组织人进行抵抗,一面命人赶往粮仓放火,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只是西京的地形图早已落到了李墨的手中,大军进城之后立刻分开,一队直奔西京的囤粮之地,一队直奔弓奇的王宫,剩下的则在清缴城中还试图反抗的大为军士。大为忠勇军是弓奇倾尽心血打造,里面的人可谓是大为国的精锐,但就是这些精锐对上了周军也只是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剩下留在西京的大为军军士即便有心反抗,可又哪里是进城的周军对手。弓奇亲自带领自己的护卫拼死抵抗,可最终还是落了个被生擒活捉的下场。 弓奇这一被擒,大为国的抵抗就变得更加微弱了,弓奇原本还指望城中的百姓能够自发的拿起武器来反抗,可谁料那些平时不被自己看在眼里的百姓不仅没反抗,反倒乖乖躲在家中不声不响。哪怕是躲在家里放几支冷箭都是好的呀,可没有,就像是周军入城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就看着弓奇在失望之下跳脚大骂了。 “省点力气吧,你平时不拿他们当回事,那现在你落难了也别责怪他们冷眼旁观。”一个声音自弓奇身后传来,弓奇回头一看,不由冷笑着说道:“原来是你。” “是啊,是我,没想到开城一别,你竟然混成一国之主了。” “成王败寇,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要以为我大为国已经是你囊中之物。” 李墨闻言皱眉道:“你要是以为李资谦能来救你,我劝你最好趁早死了这个心,他如今自身难保,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跟他见面。” “哼,那种鼠目寸光之辈又怎么能入本王的眼。”弓奇不屑的答道。 李墨见状心里稍一思索便有了主意,没有再理会弓奇,扭头吩咐左右道:“立刻传令高宠,命他率领本部出城赶去与卢俊义部汇合,提醒他们小心来自金国的援兵,同时尽快拿下安州。” “你,你如何知道?”弓奇一听不由大惊失色。 “我又不傻,朝鲜这块地方能被你指望的势力本来就不多,除去那些不太可能有能力帮你的,也就只有北方的金国有这个能力。难不成你还指望日本会派兵来帮你,他们自己国内还是麻烦一大摊,怎么会在这时出兵给自己树敌。” 回答完弓奇,李墨又叫过一人吩咐道:“你立刻去通知史文恭,命他率部前来,还有让人去告诉还守在东京的吕将,用不着继续跟李资谦耗了,拿下东京以后立刻派兵过来。” “李资谦还未投降?”弓奇又问道。 “他一个缩头乌龟缩在壳里就自以为别人拿他没办法,现在朝鲜的大局将定,我自然没心情继续陪他耍下去。方才你也亲身经历过了,你以为这世上还有什么坚城能挡住我大军的进攻。”李墨说完这话挥挥手,让人将弓奇押下去单独看管起来。 不光是弓奇被单独看管,就是大为军中那些被俘军士的将官也被集中看管,只要没了领头闹事的人,被俘的士兵就是一堆散沙,要看管也变得容易一些。 感谢弓奇跟李资谦这两人的坚壁清野,当坚城不再是李墨的阻碍后,他们为了坚守所搜刮的钱粮都成了李墨的战利品,而李墨转手又将这些战利品中的一部分拿出来收买朝鲜人的人心,花人家的钱收买人家的人心,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 李墨担心前往北边夺取安州的卢俊义跟岳飞的人马,在史文恭率领仆从军赶到西京城以后,李墨便将西京丢给了史文恭,自己率领岳飞、岳翻二将也前往了北方。说起来岳飞跟岳翻还是堂兄弟,兄弟同在一人帐下效力,这倒也是一桩好事。 …… 话分两头,还未与高宠汇合的卢俊义马不停蹄,一心只想用最短时间拿下安州。自家中出了那档子事以后,卢俊义就对男女之情没了多大兴趣,反倒一心想要凭借自身所学建立一番功业。 卢俊义心高气傲,虽然李墨看他甚重,但他还是想要有个拿得出手的战绩,好向旁人证明。即证明自己是有真才实学,又证明李墨没有看错人。 五千骑军紧紧跟随在卢俊义的身后,在军队里,有本事的人才会受人尊敬,卢俊义手中的一杆枪已经折服了这五千人。更何况眼下自家主将是在带着他们去立功,哪有人会在这时抱怨。 “将军,斥候来报,前方二十里外发现敌踪,看装束应该是契丹骑兵。”在卢俊义下令队伍暂歇,缓缓脚力的时候,副将疾步上前向卢俊义禀报道。 “契丹骑兵?”卢俊义闻言不由一愣,朝鲜的北边原本的确是契丹的地盘,可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那里已经成了金国的地盘,又怎么会出现契丹的骑兵。 “有多少人?”卢俊义问道。 “不下三千。” “……整军,备战。”卢俊义稍一思索,果断下令道。如果只是少量契丹骑兵,那还可以认为是投靠了金国的契丹人。可既然人数不下三千,那这伙契丹骑兵肯定只是金国的先锋。早就听闻金国国内有仆从军之说,那支三千人的契丹骑兵身后肯定还有金国的主力。 “让人快马回报大人,就说金国异动,有可能会南下与我争夺朝鲜,还请他速速发来援兵。” 命人回去报信,卢俊义翻身上马,手中大枪一举,冲陆续上马的军士说道:“儿郎们,眼下我军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可金国却在这时想来捡便宜。是可忍孰不可忍,金国目中无人,既如此,我等就让他知晓知晓,凡被我大周看上的东西,谁也别想动。尔等且随我先去杀败那伙金国先锋,给他一点教训,待大人率大军赶到,我等再与其决一雌雄。” …… 与此同时 就如斥候禀报卢俊义的那样,金国的确派来了一队人马,不过金国这次会派兵来捡便宜却不是金国自己想来的,而是弓奇引狼入室请来的。自得知周军登陆以后弓奇就开始考虑寻找外援,原来的老大契丹已经不中用了,而且契丹也不见得就会认自己这个大为国的国主。弓奇想来想去,觉得唯有将契丹老大打得狼奔冢突的金国才是自己的依靠。 弓奇派去联络的人受到了金国的礼遇,虽然是世仇,但这并不妨碍金国想要扩大地盘的打算。原本还考虑要武力攻打,现在既然有人主动来请自己出兵,那当然是顺水推舟出兵喽。 作为专门负责经略朝鲜的最高长官加古撒喝,弓奇的邀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啊,在派去联络的使者向自己回报了此时朝鲜的现状之后,加古撒喝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命手下得力助手,契丹降将洞仙率部南下,务必在弓奇玩完之前拿下安州,为自己的大军顺利进入朝鲜建立桥头堡。 洞仙手下有八千人马,而且这八千人据说都是契丹降兵中的精锐,只因不愿与故国交战,这才被安排到了加古撒喝帐下听用。 洞仙得到将令后立刻出发,命手下大将阿里奇率三千骑兵往南寻找敌踪,而自己则率五千人直扑安州。卢俊义军中斥候所遭遇的契丹骑兵,正是阿里奇所率领的契丹骑兵。 两军遭遇,阿里奇也早早得到了回报,说是遭遇了周国骑兵,作为一员降将,阿里奇并不知道周国出兵朝鲜这件事,所知道的也只是金国受朝鲜大为国国主所请,派兵助他平定国内的叛乱。 阿里奇原本还打算两军相遇之后问个究竟,却不想对面的周军似乎压根就不打算跟自己有什么交流,简单整理了一下队伍之后就挥军杀了过来,阿里奇见状也不可能待在原地等着被杀,只得也率军迎了上去。 第274章 四宝小将 连环镔铁铠,银色拳花马,雀画铁胎弓,亮白梨花枪,这四样东西无论哪一样被将军看到都会流口水,而现在这四样东西同时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受关注的程度可想而知。 卢俊义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但见到对面那名契丹小将身上的装备之后还是不由心动。倒不是贪心对面那将身上的穿戴,而是但凡能拥有这么些宝贝的人,那身份肯定不一般。尤其是这人还是一员降将,在一穷二白以抢劫为荣的金国想要保住这么些宝贝,极不容易。要么就是他投靠的人极不了起,要么就是他对金国的作用至关重要。不过既然能被派出来当个先锋,后一种可能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一催胯下追风麒麟兽,卢俊义动了生擒眼前这名契丹小将的念头,至于五千马军则交由副将指挥。要说卢俊义的副将,李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李墨知道卢俊义学过兵法,但却没有多少实践经验,故此在为其安排副将时李墨为其挑选的副将论个人武勇比不上卢俊义,但论带兵经验却要比卢俊义多得多。 此时得了卢俊义的命令,副将毫不犹豫,立刻打了一声呼哨,五千马军分做数道箭头,直扑阿里奇的三千骑兵。 要论骑兵,契丹人的确要比汉人精熟,毕竟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跟马接触的时间要比汉人多得多。可那已经是老黄历了,自打得了燕云十六州,汉辽杂居,为了对抗辽人的优势,生活在辽地的汉人也逐渐开始了马背上的生活,这种马术上的优势其实契丹人已经占不了多少。而卢俊义麾下这五千人,除了一千人是原来的梁山军,剩下的四千人具是李墨在辽国丰州招募的士卒,论马术并不比契丹人差。至于丰州的兵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李墨为防万一偷偷派人分批招来的。 辽金如今正在大战,兵荒马乱之际也没什么人会在意小股队伍的活动,不过除了卢俊义麾下这四千人,李墨也没从丰州继续调兵过来。 五千对三千,在马术持平,人数、装备占优的情况下,失利的自然就是契丹这边。阿里奇有心去救部属,但怎奈眼前这周将极为难缠,一杆枪使得出神入化,阿里奇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应付,稍一走神就有可能被刺落马下。 虚晃一招,退意已生的阿里奇拨马欲走,可卢俊义又怎么可能会让到嘴边的肥肉溜走,拳花马是宝马良驹,可追风麒麟兽同样也不是凡品,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阿里奇边退边打,始终摆脱不了卢俊义的如影随形,正心里焦急,忽然就见战场外出现一队人马,可等看清来人装束,阿里奇心里不由一沉,是周军骑兵,并不是洞仙派兵来援。 眼见周军骑兵将自己的退路断绝,阿里奇心知自己这回是插翅难逃,可他终归不是胆怯之人,当退路断绝之后,反倒激起了他的拼死之心。而这样一来,卢俊义立刻感到对面这小将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当即提高了警惕。 “高兄弟莫要插手,此人我要生擒活捉。”卢俊义高声对催马赶来的高宠叫道。作为过来人,高宠十分清楚卢俊义此时的心态,闻言点了点头,勒住马缰取出了宝雕弓,弯弓搭弦在旁为卢俊义掠阵。 而阿里奇却似乎并未受一旁高宠的影响,眼中只有眼前的卢俊义,一招狠过一招,似乎有意跟卢俊义以命搏命,而卢俊义又哪里会怕他这种拼命的方式,反倒不着急得手,与阿里奇耗起了时间。 人力有穷尽,只等阿里奇将自身气力耗尽,就是他失手被擒的时候。卢俊义,不着急。 …… 洞仙并不知道自己手下头号大将正陷入危机,他正在安州城下犯愁。弓奇引金兵南下这事是秘密,也就只有弓奇跟加古撒喝等几个高层知晓,像安州城守这个级别的小官,压根就不可能知道城外的金兵是自家国主请来的。而李墨得手西京太快,弓奇也没时间派人来告知此事,所以当洞仙率兵赶到安州城下的时候,安州城守已经紧闭城门做出了守城的架势。 洞仙不想动武,因为骑兵不适合攻城,他得到将令以后就忙着出发,军中也并未携带攻城器械,就算下令骑兵改步兵攻城,他也要让人去现做云梯。而且临出发时加古撒喝曾经特意命人叮嘱过他,尽量不要与朝鲜人动武,以免日后见面不好说话。可眼下这种情况,不动武可能不成了。尤其是在看到自己派进城的使者被砍掉脑袋扔下城之后,洞仙知道一战在所难免。 若是金兵亲至,安州的朝鲜人还不敢如此嚣张。可偏偏来的只是契丹人。朝鲜人就这个毛病,夜郎自大惯了。原本怕契丹人怕得要死,可如今契丹人被金人欺负的够呛,他们就十分有代入感的认为契丹人不行了,连金人都打不过,吗自然也不可能是他们这些与金人作战多年还立保领土不失的朝鲜人的对手。可他们也不去想想,真是金人打不过他们吗?只不过是金人不想在对付契丹人的时候节外生枝,对朝鲜采取了守势罢了。 安州城内的朝鲜人士气高昂,城外的洞仙也因为手下被杀在咬牙切齿,一面命人赶制云梯一面派人迅速去通知率领主力赶来的加古撒喝,请他尽快赶来。 安州城小,所需制作的云梯也不需要多精良,可还是花费了洞仙不少时间,也正是这部分时间的浪费,当洞仙下令骑兵改步兵攻城的时候,一支周军骑兵自背后杀了过来。洞仙对阿里奇有绝对的信心,却没料到会有周军骑兵可以通过阿里奇的防御杀到自己的背后,一时间阵脚大乱。 此时安州城下的契丹骑兵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进,有不识好歹的朝鲜把守城池,退,身背后的周军骑兵转眼及至。 “退,退。”洞仙当机立断,下令退兵。只是这个命令下得还是稍晚了一些,那些刚刚被下令弃马步战的契丹骑兵甚至都来不及上马,周军的骑兵已经呼啸而至。失去了马匹的骑兵甚至连步兵都不如。知道大势已去的洞仙刚要逃走,却被一员周将拦住,就见这员周将二话不说,举枪就刺,洞仙慌忙举起手中兵刃抵挡,却不想这员周将中途变招,改刺为扫,势大力沉的一击横扫,竟然直接将洞仙扫落马下,不待洞仙起身,大枪的枪尖已经到了眼前。 “缴械不杀。”周将冰冷的语气让洞仙打了个冷战,任由旁边小校过来绳捆索绑。而见主将被擒,那原本就没有多少战心的契丹骑兵也纷纷弃械投降。 安州城的朝鲜守军默默的看着城外的风云变幻,城守大人此时心里不由犯了嘀咕,北边金兵南下还情有可原,可周国骑兵师怎么来的这里,莫非西京已经陷落,那国主大人是否还健在。若是国主已经殉国,那安州城该怎么办? 不等城守大人下定决心,生擒洞仙的周将已经催马来到城下,高声冲城上喝道:“城上守军听着,现下你大为国主已成我家大人座上宾,尔等莫要自误,反倒白送了性命。” “空口无凭,不知这位将军可有证据?”城守战战兢兢的对城下周将喊道。 “证据?本将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据,速速开城,否则等我家大人率兵到此,你这城守的项上人头恐难再保。”高宠闻言一阵冷笑,高声喝道。 “本官,本官身为大为国官员,断然不能因你一人之言就置城中百姓于险地……” “嗖~”不等城守把大义凛然的话说完,城下的高宠已经一箭射掉了城守的官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等我家大人到了以后城中就斩你一家大小。”高宠说完这话,拨马就走。 “将军留步,留步,有话好商量。”城守一见急忙叫道。他可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只不过担心城下那人是在诓骗自己,可见那人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就斩你一家老小以后,他害怕了。要是拖着满城上下他倒是还敢跟城下周军讨价还价,可眼下人家已经说了,继续耽误时间以后就找你一家麻烦,城守不干了。凭啥呀?万一真像城下那将所言,自家国主都投降了,那他还坚持个什么劲。 再加上周国终归不同与金国,周国很久之前就是朝鲜的宗主国,对这个昔日老大的脾气城守还算有一定了解,只要老老实实,还能有一条生路。可金国却是朝鲜的世仇,百年间打打闹闹,那仇恨早就浓得化不开了,这要是落到金国的手里,朝鲜人还能落到好? 安州城开门了,高宠的骑兵迅速接管了城防,本来就没多少的守军也被收缴武器分别看押了起来。洞仙看着陪着笑脸跟在生擒了自己的那名周将身后的安州城城守,恨不得咬死对方。要不是这人跟自己扯皮,他又怎么可能会败得如此窝囊。 “看什么看?你这只契丹狗。”城守瞪了洞仙一眼喝道。 “……说话客气点。”高宠闻言皱眉说道。 “是是是,将军教训的是,不知现下可有小人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城守连忙点头哈腰的问道。 “维持城中治安,等候我大军到来。你不必担心你的家小安危,既然你是主动开城献降,我家大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虽不敢说能继续让你保住当前的位置,但对你的安排也绝对不会太差。” 听到高宠的话,城守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一旁的洞仙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等是何人的部属,为何要帮助这些朝鲜人。” “我们可不是来帮助弓奇那种朝鲜人的。受朝鲜王王俣之请,身为宗主国,不对,日后没有朝鲜这个国家了,朝鲜王王俣已经公开宣布待消灭了李资谦、弓奇这些乱国之贼后,会举国并入我大周,所以我们来这里只是处理家务事。反倒是你,身为契丹人,为何却要替女直人卖命?” 高宠这一问算是戳中洞仙的心窝子了,怎么说呢?无奈之举?终归是叛国投敌呀,无论理由为何,终归好说不好听。 见洞仙沉默不语,高宠也不想让这人太过难堪,挥挥手让人将其押下去,自己则率兵守在城门口等待卢俊义率部赶来与自己汇合。 …… 卢俊义在解决了阿里奇之后便上路赶来了安州城,高宠见到了卢俊义这才放心。既然金国的先锋已经遭遇,那金国的主力估计也就不远,自己五千人虽然不惧金国主力,但终归还是人少了一些,而有了卢俊义的五千马军,守住安州城的把握也就更大了一些。 随着卢俊义一同到了安州城的阿里奇跟洞仙见面了,同为俘虏,也就不用大哥说二哥的不是了。 “阿里奇,没想到你也有被俘的时候。”洞仙有些感慨的说道。 阿里奇没说话,说啥呀,自己被称为契丹人中不世出的猛将,虽然降了金,但因为受到翰离不的看重,自己在金国也没有受到什么歧视。自己平时也有些飘飘然,却不想人外有人,自己今天失手被擒了。 找理由解释自己为何会被擒这种事阿里奇不屑去做,输就是输,找再多理由也是白搭,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见阿里奇没说话,洞仙也不在意,他现在就是想要找个熟悉的人好好说说话,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不是能跟他交流意见的人。 “不知道这伙周军会如何处置我们。”洞仙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非是两种结果,或死或降而已。”阿里奇随口答道。 “……你倒是挺看得开,那你会选择哪样?” “……我不会再做辱没先祖的事情。” 第275章 名将之后 站队很重要,站错了就意味着有生命危险。当初阿里奇降金,表面上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被送到前线送死,可实际原因却是阿里奇与被天祚帝赐死的晋王关系莫逆。晋王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那他这样的资深党羽自然也就在被清除的名单之上。 在当时天祚帝手下无大将可用的情况下,阿里奇即便战败回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偏偏跟晋王沾上了关系,那回去就是十死无生。当时为了保命,阿里奇选择了与洞仙一起降金,可在内心深处,阿里奇还是将自己当做辽国的一份子。只是辽国实在是不争气,天祚帝虽然已经“被退位”,可辽国新任的皇帝也依然无法挽回颓势,辽国气数已尽,哪怕知道在西京道的丰州有耶律余里衍在主持大局,可山高路远,阿里奇即便有心投奔,金国恐怕也不会如阿里奇的愿,调他去西京道参战。 在故国无力回天的情况下,阿里奇可以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而在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迷茫的时候落到了周军的手里,阿里奇所想的也就是保住先祖的尊严,其他不做多想,一死而已,何必多想。 “阿里奇,你不会真是李光弼的后人吧?那位当初可是举家入唐,在草原上……”洞仙狐疑的看着阿里奇问道,那表情就像是在说阿里奇为了抬高身价胡乱认亲戚。 “我有族谱为证。”阿里奇脸色涨红的辩解道。 “好,好,我信你。那你是打算一死?”洞仙也不跟阿里奇争论,没那个必要,都是阶下囚,争这个有意义吗? …… 五天后 加古撒喝的大军终于赶到了安州城下,而此时城外的树木早已让高宠命人砍了个干净,加古撒喝即便想让人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都在附近找不到原材料。 没有攻城器械的攻城,那和找死没多大区别。加古撒喝只能一面命人去后方赶制攻城器械一面派出使者试图说降安州。可被李墨灌输了满脑子金国威胁论的高宠跟卢俊义又怎么可能会被加古撒喝轻易策反。 安州城的城门开了,却不是向加古撒喝开城献降,而是高宠跟卢俊义都觉得一味死守并非上策,准备出城挫一挫加古撒喝的锐气。 加古撒喝原本以为安州城兵微将寡,却不想卢俊义却用现实狠狠得抽了他一记耳光。卢俊义虽然缺乏领兵的经验,但是单挑却是极为擅长。而像他这样的单挑王在李墨的军中还有不少。 连挑一十七将,周军士气大振,而加古撒喝这边的众将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好叫加古撒喝看不到自己。加古撒喝见状又气又急,之前派出去的十七将都是从仆从军中选出来的,眼下既然奴才们不顶用了,那就只能靠自家人挣回这个面子。 “阿实贲,你去。”加古撒喝沉声下令道。 一员体态似熊的壮汉答应一声,催马来到两军阵前,手中狼牙棒一指卢俊义,口中喝道:“周将莫要张狂,看阿实贲取你狗命。”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看到阿实贲手中狼牙棒举重若轻,卢俊义就知道眼前这员金将不可小觑,刚打足精神准备迎战,忽然就听城头传来一阵鸣金声,军令不可违,卢俊义勒住胯下追风麒麟兽,返身回城。 阿实贲刚想要追,身后的营中也传来鸣金声,只能恨恨瞪着已经进城的卢俊义,心里发誓下回再取那人性命。 “三郎,为何鸣金?”卢俊义上了城头,找到高宠问道。 “呵呵……看到员外在城下大显身手,小弟实在有些技痒,故才让人鸣金。”高宠笑着对卢俊义解释道。 卢俊义知道高宠是担心自己有失,毕竟连战十七人,体力消耗还是有些大。听高宠也有意想要下城一战,遂笑着说道:“既然三郎有意去活动活动筋骨,那就让我为你观敌掠阵。只是三郎小心,那阿实贲不可小觑。” “多谢员外提醒,小弟记住了。”高宠答应一声,下了城头,将指挥权移交给了卢俊义。 阿实贲刚刚回到营中想找加古撒喝询问为何要鸣金,就听安州城一声炮响,紧跟着城门打开,一哨人马出城,领头那将却不是原先那员周将。不得加古撒喝下令,阿实贲抢先请战道:“大人,且看阿实贲去取那员周将首级。” “……一切小心。”加古撒喝见状也只能这样叮嘱求战心切的阿实贲。 再次来到两军阵前,阿实贲唯恐眼前这周将又被叫走,互通名姓之后当即挥舞着狼牙棒就奔高宠砸了过来,而高宠可不怕阿实贲的蛮力,比起阿实贲,高宠不光光有不输给阿实贲的蛮力,更精通技巧。手中虎头湛金枪对上镔铁狼牙棒也是毫不逊色,二人在城下你来我往的厮杀起来。 站在城头观战的卢俊义知道高宠方才为何要鸣金让自己回城,眼下安州城初定,城中民心不稳,而李墨的大军还要过一日才能赶到,这时城中不能缺了坐镇之人。要不然高宠也不需要那么麻烦,鸣金将自己唤回之后才出城一战。看着高宠与阿实贲大战,卢俊义心里也在想着若是换成自己与阿实贲交手,情况会是如何。 正想着,忽然有军中小校上前,送上了一个情报,卢俊义听后有些不敢相信,急忙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是军中信鹰送来的。” 听到这话,卢俊义刚要下令鸣金将城下的高宠唤回,忽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沉思片刻后命人下去整军准备出战,自己则将安州城的城守给叫了过来,沉声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我家大人此时已经率军离此不足十里,本将有意带兵出城与城外金兵一战,这安州城就交给你了。” “将军何不等大军抵达之后再出城一战?”城守闻言不解的问道。 “糊涂!若等大军赶到,本将又如何立下大功。你且带人安心守城,不必多作他想。待我家大人赶到,自会给你一份前程。当然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敢三心二意,那后果也非是你一家一户能承担得起的。” 卢俊义有意冒险,若是拖延时间等待李墨率大军赶到,那结果无非是两军到时摆开阵势一番大战。可若是在李墨率大军赶到之前先与城外金兵展开混战,那等大军赶到之际就可以两面夹击,相比起两军摆开阵势大战要胜算更大。把安州城交给原城守也是在赌,就赌这城守会不会心生二意,坏了自己的大事。 一个兵都不留,两部共计一万人马冲出了安州城,直奔城外的金兵杀了过去。加古撒喝一见不由眉头一皱,可既然安州城内的周军要与自己野外一战,那自然不能在这时退兵,顾不及多想,当即也下令全军出战。 “员外,何故突然出兵?”高宠纳闷的问赶到近前的卢俊义道。 “刚刚收到消息,大人率军即将赶到,我意先拖住这伙金兵,待大人赶到,两面夹击。”卢俊义简明扼要的告诉了高宠的打算。高宠一听也有道理,当即点头同意,与卢俊义分别带领一支骑兵杀向了金兵。 无论是卢俊义还是高宠,心里都明白此时他们追求的不是杀敌,而是打乱金兵的阵脚,只有这样当李墨率军赶到时才更容易击溃眼前的金兵。两个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所率领的骑兵也都是军中精锐,就如两股旋风,不断在金兵军阵中来往纵横,加古撒喝虽然有意让人截住这两股乱流,可怎奈手下没有可以遏制住着卢俊义或高宠的高手,只能眼看着这二人将自己的军阵给冲的七零八落。 正考虑是否下令退兵再战,却不想这时收到了军中斥候的急报,言说在距离大军不足五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周军骑兵。 加古撒喝立刻明白了安州城周军的打算,心里不由冷笑安州城周军的如意算盘,想要吃掉自己?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好牙口。当即下令阿实贲留下督战,自己则亲率军中真正的金兵掉头,准备去收拾赶来的周军援兵。 加古撒喝的想法不错,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李墨帐下高手如云,可不单单只有高宠、卢俊义这两个能拿得出手的。作为李墨的先锋官,岳飞可是一直憋着想要阵前斩将的念头。 面对加古撒喝的亲至,岳飞不忧反喜,可算是老天开眼,照顾俺老岳一回了!随着李墨来了这半岛以后,一件像样的功劳也没有,虽然也是领兵五千的大将,可岳飞却是总觉得有名无实。那些攻城拔寨的功劳在岳飞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朝鲜屁大点的地方,百十里就算一县,三日一县,五日一城,这在岳飞看来就是个笑话。 他想要立个像样点的功劳,而加古撒喝的出现正好满足了岳飞这个愿望。原本还以为这次立不了多大的功劳,那个金兵主将不会叫自己遇上,却不想这位竟然送货上门,实在是叫人欣喜。 天予不取,必受其乱。岳飞没有放过送上门的功劳,当即率军与加古撒喝的大军交上了手。 加古撒喝既然能被阿骨打任命为经略高丽的负责人,那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这也要看跟谁比。任命他负责高丽这一边武力是其次的,头脑才是最主要的。可连续不断的胜利已经让大多数女直人飘飘然了,自认为天老大,他老二,谁也没放在他们眼里。哪怕之前在安州城下受挫,因为死的都是那些仆从军,这些女直人也没把周军当做多厉害的对手。 轻敌就要付出血的代价,刚一交手,金兵就为他们之前的轻敌付出了代价。金兵好甲,上阵总是喜欢往身上套好几套甲,这在加强了自身防御的同时,也限制了自身的灵活。虽然并没有立刻送命,但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中落马,会是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岳飞要立大功,自然就要找敌军的大将,一般小兵压根就没放在他眼里。这样一来,加古撒喝就倒霉了。岳飞一马当先,左手剑右手枪,手下没有一合之敌,眼瞅着就杀到了加古撒喝的面前。 身为一军主将,这时候自然不能怯战,加古撒喝爆喝一声给自己鼓劲,举枪就奔冲过来的岳飞刺去。岳飞马快手疾,右手枪挡开加古撒喝刺过来的长枪,左手剑胸前平举,整个人与加古撒喝擦身而过。 加古撒喝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满手是血。原来方才岳飞与加古撒喝二马错蹬的同时已经用手中剑划开了加古撒喝的脖颈。只不过因为速度太快,伤口此时才开始发作。 万幸岳飞手中的剑短了一点,只是划开了加古撒喝的脖子,但伤口却不是很深。可即便如此,加古撒喝也没有办法继续作战。右手扯下一块衣襟捂住伤口,身子伏在马背上,加古撒喝拍马就走,丝毫也不停留。 岳飞回身想要结果加古撒喝的性命,就见加古撒喝已经绝尘而去,追是追不上了,只得将怒气发泄在了主将已逃而军心大乱的金兵身上。 …… 安州城下 一番激战过后尸横遍野,安州城的百姓在城守的催促下出城打扫战场,此时李墨也已经到了,正在听高宠等将汇报战果。 对于卢俊义跟高宠的主动出击,李墨并没有任何不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只要结果是好的,李墨对手下将领的一些自作主张并不在意。 当着众将的面狠狠得夸奖了卢俊义跟高宠一番,勉励二将以后继续努力后,李墨微笑着看向候在一旁战战兢兢半天的安州城城守,开口说道:“此战能胜也多亏了你的支持,不知你对自己的日后可有什么想法?” “听凭大人安排。”城守大人福至心灵,聪明的答道。 第276章 后续安排 “干得不错。”拿下了安州城,打退了金兵,李墨感到很欣慰。被打退的金兵是否会大举南下,李墨对此并不是很担心。辽国耶律定还在咬着牙跟金兵主力在中京道死磕,短时间内金兵是不会选择两线作战的。或者可以说只要辽国一天不跟金国妥协,金国就不会把目光投到朝鲜半岛这个穷乡僻壤来。 而在这段时间里,李墨就会集中精力理顺朝鲜半岛的内务。三大势力是解决了,可朝鲜并不是大周那样中央集权的国家,真正掌握武装的是各个地方的豪强势力,只不过人太多了,所以倒是没有几个显眼的。 收拾了李资谦、弓奇跟韩安仁之后,李墨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地方上的豪强。不对付他们也不行,这些人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既然改朝换代了,不趁机把他们收拾了,难道还要留给后代子孙去头疼。趁着解放朝鲜占了三成的奴婢自由的良机,要收拾那些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老爷们,其实并不是太难。 对朝鲜的穷人来讲,李墨是救世主,而对朝鲜的富人来讲,李墨就是来掘他们根基的恶魔。不是没人想过联合,可问题是在朝鲜,穷人占了九成以上,而富人却不到一成,当李墨取得了九成了人心以后,那一成人的反抗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不客气的讲,他们就是想要组织人马反抗李墨的“暴政”都找不到人,因为受益者占了大多数,又有哪个受益者会吃饱了撑的跟自己过不去。 识时务的主动交出了手中掌握的土地,放原本属于自己的奴婢自由,这样虽然财富言重缩水,可好赖还能保个家宅安宁。可那些不识想的,等待他们的就是朝鲜仆从军的讨伐,对于这帮舍命不舍财的主,李墨不会有半点怜悯。 为了大周日后对朝鲜半岛的统治,对原有势力的清洗是很有必要的。那些识时务的富人会被李墨迁往大周各地安置,至于那些不愿意配合的,那就让他们长眠在生他养他的土地上好了。 李阎王,是那些心怀不满的朝鲜富人背地里给李墨起的新绰号,可李墨对此却丝毫不在乎,反倒沾沾自喜。他又不打算在朝鲜割据自立,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有个恶名声,至少不容易引来朝廷的猜忌,自己也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在李墨粗暴野蛮的梳理下,来自大周的官员很顺利的开始了当地的民生建设。刺头都被李墨带着人解决了,剩下的顺民自然是官府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军政分开是当初李墨向朝廷提议经略朝鲜时就提出的想法,而朝廷也将朝鲜当做了一个试点,若是真能如李墨所设想的那样文武分家,那日后大周内部也会开始逐渐施行。从目前看来,进展还算顺利。 拿下了安州城,就确保了北方金国不能轻易南下进行破坏,而朝鲜各地虽然还会有不甘失败的人组织的零星反抗,但在李墨的强势镇压下,对各郡县的治理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李墨也没有闲着,加古撒喝虽然这次被击退,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为了雪耻二次南下。所以在朝鲜与金国接壤的边境,李墨布下了重兵不说,更是主动出击,小规模的摩擦不断。 这样做并不是李墨想要养匪自重,而是李墨不希望等金兵准备妥当以后对自己展开大规模的报复。他在练兵,不单单是训练那些仆从军,更为了让自己新招募的一万五千新兵尽早成长为合格的老兵。 在李墨的眼里,北方女直人始终都是日后大周的劲敌,不趁这个机会削弱对方,锻炼自己,等日后金国收拾完了辽国,可以集中全力南下了,那时将付出的将是现在所要付出的数倍都不止。 这次被朝廷派来朝鲜的官员按李墨的要求以年轻官员为主,吕将、仇悆、徐槐、陈东,这四人年轻气盛,更容易接受李墨的想法,对李墨将北方女直人作为日后大周的假想敌这一做法也持支持的态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是有这四人的支持,李墨在朝鲜半岛的诸多举动才能不受太多阻挠,再加上宗泽这位老愤青调任朝鲜太守一职,李墨对金兵的主动出击,朝鲜上下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谁不希望手下都是精兵强将,谁又希望自己手下都是酒囊饭袋。随着朝鲜内部逐渐稳定,李墨离开朝鲜的日子也逐渐临近。在离开之前,李墨做出安排,留下了高宠、岳飞、卢俊义各领五千人马驻守朝鲜北部,更有史文恭统领一万仆从军在旁辅助。至于朝鲜内部各郡县也有因受伤退役的士卒担任地方团练训练民壮,别看此时朝鲜与金国边境只不过三四万人马,但想要拉出十万人马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后拉起来的人马战力不足罢了。 耽罗岛是李墨必须要掌握在手中的,随着宗泽调任,被李墨推荐上位的萧让这段时间做的还不错。经过宗泽这几年的教诲,萧让早已不是当年依靠卖字为生的穷酸秀才。而在宗泽走后,萧让萧规曹随,将耽罗岛上下打理的同样井井有条。严格来说,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条好汉李墨也收罗了不少,除去原先那些当官的跟人品不好的,基本上都已经被李墨收归帐下。尤其是那些武艺不行但却拥有一技之长的,李墨更是一个都没有放过。除了萧让外,擅造兵器的汤隆成了李家兵工厂的负责人之一,精通玉石雕刻的金大坚成了李家的雕刻大师,精通经商的朱贵朱富兄弟成了李氏集团的地区CEO,就是精通女红的候健,也成了引领大周时代潮流的著名服装设计师。还有像凌振、石秀、史进这类人才,都打上了李家的烙印。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家底,还真是够雄厚的,哪怕是造反似乎都不成问题。不过李墨没想过要造反,何苦呢?先不说最后能不能成功,就算是真的做了皇帝,那就真的幸福了? 想当好皇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做好了那是应该的,做不好那就是昏君,发点脾气那就是暴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当中,一般来说,明君一般都死得早,李墨可不想把自己累死。像现在这样挺好,朝廷要倚重自己,即便将来想要除掉自己,那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得不偿失。在得不偿失的前提下,那就只能供着自己,而自己自然也就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幸福生活不是靠别人施舍的,那需要靠自己去努力奋斗。为了自己日后的幸福生活,李墨还需要继续努力奋斗,而这个奋斗的目标,自然是不能在大周的眼皮底下,而是在辽国境内的丰州。 百年的时间隔阂让李墨比大周朝廷更容易争取到生活在那里的汉人民心,而只要有了当地人的支持,李墨不怕大周忽然跟自己翻脸。 当无法保证可以一口吃掉对方的时候,和平就会出现,可如何让大周朝廷觉得无法一口吃掉自己呢?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强大自身的力量。 被俘的阿里奇原本已经抱定了通过一死保全先祖名声的决心,但在见过李墨之后,阿里奇被说服了。 …… 一个月前 当见到卢俊义送上的四件战利品时,李墨自然要问一下这四件宝物的原主人是谁。阿里奇也因此被带到了李墨的面前。当得知阿里奇是契丹人,而且还是契丹人中被称为不世出的猛将时,李墨对阿里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同样的,当阿里奇看到李墨挂在腰间的金刀时,看向李墨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异样。随着阿里奇一同被押过来的洞仙顺着阿里奇的目光也看到了金刀,同样看向李墨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惊疑,似乎不敢相信。 “听人说,你的先祖是李光弼?” “……正是。”阿里奇盯着李墨腰间的金刀答道。 “那你为什么会降金呢?你的先祖好像不是这样。” “……”阿里奇总算是将目光从金刀转移到了说话的李墨脸上,不过没说话。一旁的洞仙担心的看着阿里奇,唯恐阿里奇突然出手教训口没遮拦的李墨。 “……为了活命。”出乎洞仙的意料,阿里奇最终没有动手揍李墨,而是问答了李墨的问题。 “那现在又为什么一心求死呢?”李墨又问道。 “……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你那把金刀是从何而来吗?”阿里奇反问道。 “这把刀?”李墨闻言拿起金刀,“当然是别人送的。” “谁送的?” “……跟你有关系吗?” “有……因为这把金刀是我送给别人的。” “……” “……” “耶律余里衍。”李墨给出了答案。 “……你在骗我?” “有这个必要吗?” “她为何会送你金刀?”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想有,作为她的结拜兄长,我有必要知道她是否所托非人。” “你是她的结拜兄长?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或许自从我降金以后,她就当我是死了吧。”阿里奇苦笑了一声道。 眼下屋里没有外人,唯一不知道丰州事情的卢俊义也早被李墨找理由打发了出去,李墨见阿里奇神态不似作假,便将丰州的事情对阿里奇简单说了一遍。得知眼前这人就是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可以在丰州占据一席之地的幕后支持者,阿里奇跟洞仙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件事也太离奇了,实在是叫人不敢相信。可眼前的李墨实在是没有骗他们两个俘虏的理由,又由不得叫人不相信。 “你既然是周人,看样子在周国也是身份不低,可为何又要去辽国丰州那里另起炉灶?”洞仙忍不住问李墨道。 “你说错了,我可不是去丰州另起炉灶,作为丰州李家的现任家主,我回丰州只能算是重振家业。”李墨闻言纠正道。 “你是丰州李家那个失踪的二公子?”洞仙不敢相信的叫道。 “如假包换。”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阿里奇阻止了还想要发问的洞仙,问李墨道。 “唔……这个嘛,按理来讲,你们是我的俘虏,如何处置你们是我的自由,我完全不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不过你既然自称是余里衍的结拜兄长,那我想还是征求一下好了。我让你们去丰州投到余里衍帐下继续与金兵交战,你们愿意吗?” “你能信我们?”阿里奇问道。 “呵呵……背着一个叛国投敌的名声,在金营的日子不好过吧。在我看来,但凡是有本事的人体内都有一股傲气,你既然被人称为契丹人中不世出的猛将,那想必对自己无奈投敌不能保家卫国这事也是满腹遗憾。眼下正有一个可以洗刷耻辱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伸手抓住。”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我想让各族有才能之士都能为我所用你相信吗?” “……你就不怕尾大不掉?” “呵呵……你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我承认在契丹人中有你这样的猛将,但在我汉人里也不是没有豪杰。就像这次生擒活捉了你的员外,那只是我手下诸多猛将中的一个。明白的告诉你,我从不担心自己的手下中会有人禁不住诱惑去反叛,因为一旦反叛,就是我的敌人,而对于敌人,我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更何况你就算是去了丰州那也只是一员领兵大将,想要自立可不是光凭武力就可以办到的。” “大人,我想请问一个问题。”趁着阿里奇消化李墨的回答时,一旁的洞仙开口说道。 “你问就是了。” “大人如何处理汉人与辽人的关系?” “……百年杂居,已让汉人与辽人之间没有了一个清晰的界限。其实在我看来,两族之间会有仇怨,只不过是受生活环境的影响,只要能够遵守我的规矩,那就都是我的治下之民,没必要非分什么汉人和辽人。遵纪守法之人得我庇护,违法乱纪之人受我惩罚。不以身份论,而以行为治。” 第277章 返京 李墨没有亲自去送阿里奇跟洞仙,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眼下已经过去三月有余,朝鲜基本平定,最后收尾的环节就是让朝鲜王王俣在大周京城献上国书,只有这样才算是大功告成。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麻痹大意,让人送王俣前往京城李墨不放心,唯有亲自走着一趟才行,而且据传圣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对这个信任自己,让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挥才能机会的老人,李墨想要亲自去送送。 朝鲜的事情已经没多少需要李墨亲自出面的了,朝廷选派的官员基本已经到位,而作为太守的宗泽也很清楚如何才能收服岛上土著的民心,有他盯着,不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李墨是回去了,但除了带上五百亲卫外,剩余的人还留在朝鲜,就算有人想要趁机闹事,那也要先考虑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站在船尾望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王国越来越远,王俣思绪万千。他心里明白,这一离去,此生是再难回来。他也曾想过要抗争,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随着看清李墨的实力,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朝鲜都难免沦为大周囊中物的下场。 而想通了这一点,再对比此时正在耽罗岛充当马夫的李资谦跟韩安仁,王俣对自己的结果又有些满意,虽然失去了权柄,但至少可以荣华富贵的过完这辈子。 “怎么,舍不得离开?”有人在身后问了一句,王俣连忙回身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不必多礼。”李墨摆摆手,看着王俣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朝廷这回挺给面子,决定等你献上国书以后封你为归顺公,要论品级应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不敢,不敢。”王俣连声说道。好歹也是做过一国之主的人,这归顺公跟靖海侯哪一个的含金量高,王俣心里还是清楚的。更何况他还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自然不敢真拿这个归顺公的身份当回事。 虽说这个王俣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过李墨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之前的识时务让李墨有意关照他一点。 “到了京城以后做人低调一些,京城权贵遍地,能不张扬就不要张扬。当然若是有人故意找你麻烦,那我到时也不会袖手旁观,你只管安心过你自己的日子就是。” “多谢李大人关照。”王俣赶忙道谢道。归顺公说得好听点是个公爵,可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说出去好听一点罢了。而李墨方才的话却等于是给王俣吃了一颗定心丸,王俣相信,有李墨在旁照应,只要自己夹起尾巴做人,也不会有人故意要找自己这么个有名无实的归顺公的茬。 看王俣一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墨也没了跟他继续说话的兴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船尾。倒是王俣自己还留在那里远眺着已经逐渐看不见身影的朝鲜半岛,独自神伤。 “回来了?安慰完那个王俣了?”船舱内,伏婉见李墨回来,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人家好歹也是曾经的一国之主,现在权柄被夺了,心里对日后难免会感到惶惶嘛。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李墨闻言笑着问道。 “好多了。”李墨的关怀让伏婉感觉很受用,微笑着说道。 李墨见状也是一笑,坐到伏婉的身边伸手想要去搂抱,却不想伏婉却在这时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喂,你什么意思?抱一下都觉得恶心啊?”李墨不满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干呕,还不都是你害的。”伏婉说到这也有些不满的伸手捶了李墨一下,李墨却伸手抓住伏婉的小手,放在胸口笑道:“别生气啦,我也没想到我是那么的强悍。” “哼,自吹自擂。”伏婉难得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轻哼一声道。 “哎呀~没想到再过九个月我就要当爹了,回想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李墨笑着将伏婉搂到怀中,感慨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提那时候,哪有你那样刚见面就解人腰带的?” “呵呵……不解腰带又上哪讨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呢。” “哼,你就一张嘴厉害。” “谁说的?我其他地方也是很厉害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伏婉受不了李墨的流氓话,挣扎着想要起来,李墨连忙劝道:“小心,小心,不要动了胎气。” “……李墨,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伏婉假意挣扎了片刻便不再挣扎,开口问李墨道。 “男女都无所谓,关键是这孩子是你跟我的爱情结晶……” “大人……哎呀……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推门进来的凤卫一见屋里的情景立刻捂着眼叫道。 “行了,别瞎嚷嚷成吗?搞得好像我跟婉儿在白日宣淫似的……嘶……” 教训了不会说话的李墨,伏婉也不起身,继续坐在李墨腿上问进来的凤卫道:“有什么事吗?” “回将军的话,船队左侧发现情况,有一艘战船正在靠近,联络过后得知是海军中的阮小七校尉想要拜见大人。” “小七?他有什么事?”李墨闻言一愣,纳闷的说道。一旁伏婉说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哦,那夫人稍待,为夫过会再来陪你。” 等到李墨走后,凤卫羡慕的对伏婉说道:“将军,大人对你可真好。” “怎么?春心动了?他手下那些亲卫不少,要不要挑一个把你许配出去?”伏婉闻言笑道。 “……将军,你学坏了。”凤卫脸色微红的说道。 …… “小七,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李墨见到阮小七后一边招呼小七坐下说话一边问道。 阮小七也不客气,阮氏三兄弟,就属他跟李墨的关系最亲近,别人都喊李墨大人,而在私底下阮小七跟李墨却是兄弟相称。 “哥哥,这不是你要走了,没给咱们海军交代新的任务嘛。如今朝鲜也归咱大周了,咱们原本负责监视朝鲜的人手就闲了下来。” “呵呵……闲不住的,小七,这天下大海要比陆地大得多,只不过如今航海技术不行,让你们去太远的地方我不放心,等再过几年,咱们把家门口给料理干净,到时你是想要往南还是往北,我都不拦你。” “那眼下呢?” “眼下啊,朝鲜既然拿下了,那回头你们海军就把目光瞄准日本,记住,不是让你们去攻打日本,而是先把日本四岛附近的海盗料理了。” “哥哥好像对日本很了解。” “略知一二,日本有四岛,九州、本州、四国、北海道。而这四岛中,本州最大,你们暂时不用去管,关键是把剩余三岛的附近海域给收拾利索了。”李墨闻言对阮小七说道。要说对日本的了解,大周的人还真没李墨了解的详细。此时日本给人的印象是恭谦有礼,但李墨却清楚这不过是假象,想想后世那一场场有计划的屠杀,说不恨日本人是不可能的。可李墨同样也不会因为后世日本人所犯下的错误就去惩罚今世的日本人。说要对付日本,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燃。 此时的日本正处在平安时代末期,武家抬头,源平二家势同水火。不要以为说到源平二字就是指源义经跟平清盛,早在他二人的祖父甚至更上一辈,两家就已经对上了。不过眼下李墨所身处的时代,别说源义经还没出生,就是他的父亲源义朝现在也还没人影,源家当家作主的是源义经的祖父源为义。 李墨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事情?倒不是李墨能够未卜先知,而是在没过来这边之前,日本人好的不学,偏偏学韩国棒子乱认祖宗,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说成是源义经,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墨一时好奇,就查了一些资料,这才知道了这些事情。 此时的日本比起后世很好对付,其实后世要单独对付日本也不难,可问题是就有那么一些国家见不得中国好过,要靠日本这条看门狗盯着中国。打狗须看主人啊,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不好动手打狗。 可现在就不同了,日本还处在小农经济,庄园式的经营,虽有个所谓的天皇,但实质上却如同一盘散沙,十分方便去侵略。而且日本还是个岛国,只要封锁海路,想要依靠自身发展起来基本上不太可能。在李墨的眼里,日本就是一座天然的大监狱,等日后把那些野心家都扔到那座岛上去,由得他们折腾,只要没船,他们就祸害不到旁人。 阮小七自然不知道李墨的邪恶用心,即便知道他也不在乎,在他心里,自己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李墨给的,要不是李墨当初亲自登门邀请,自己兄弟三个不是在湖边打渔就是奈不得寂寞落草为寇,哪像现在,高官得坐,骏马得起,家乡的人提起自己兄弟三个谁不翘起大拇指说声好。 仗义多是屠狗辈,李墨之所以喜欢跟草莽之人来往,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你对这些人真诚,他们回报给你的就是真诚,哪怕你要带着他们去过刀山,滚火海,他们也会舍命陪你走上一遭。 如今的李墨,陆上的力量基本上都去了辽境内的丰州,那是李墨最后的安身之所,不好好经营可不行。而在水上的力量,那就是阮氏兄弟这些人组建的海军。李墨很有先见之明,海军发展至今,以耽罗岛为中心,海军已经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专门的造船工匠,专门的船只设计人员……哪怕有一天李墨真跟朝廷闹翻了,也不怕朝廷动手卡脖子。 既然是自己人,李墨跟阮小七说话就没有藏着掖着,如今这渤海就是李墨的天下。而随着金国的崛起,海军不是想要找个对手吗?那就找金国练练手好了。金国的海岸线很长,但海上却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力量,李墨的海军可以在任何地点登陆烧杀劫掠一番后再扬长而去。 金国在挨了揍以后肯定会想要打回来,这些年尽揍人了,什么时候遇到过光挨揍不能还手的情况。倒是肯定会想要发展自己的海军,可这样一来,势必会在内部出现争持。毕竟军费就那么多,原本是一家独吞,这时候要跟别人分享,搁谁心里都不愿意。 让海军去骚扰金国的海岸线只不过是李墨的一招闲棋,有用最好,没用也不影响大局。朝鲜落入掌中,李墨事先设想的三面包夹金国的想法已经实现,即便辽国的耶律定真的撑不住了也不打紧。 阮小七一路护送着李墨到了登州,这才率领自己的船队离开。李墨也不打算去干扰阮小七,对海军,李墨是给了极大的自主性,给出一个目标,限定一个时间,至于如何完成则是阮小七这些人自己的事,李墨一般极少插手。 …… 如今伏婉有了身孕,自然不能骑马,为了照顾媳妇,李墨也没有骑马,扶着伏婉上了让人专门安装了减震材料的马车,队伍出发。一路上拒绝了无数当地官员的拜访,李墨一行人直奔京城。 而京城此时也是张灯结彩,努力营造着喜庆的气氛。的确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为朝鲜归附感到高兴。官员高兴那是因为开疆扩土这种大事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他们这些人有机会名垂青史,而百姓高兴则是朝廷军队厉害,这就意味着足以保护他们不受外族的欺负。 “婉儿还要多久才能回来?”皇宫之内,圣上已经不止一次的询问这个问题了。徐和闻言笑着说道:“应该会比以往要晚一些,毕竟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像以往那样纵马疾驰。” “对,对,那样容易动了胎气。……徐卿,你说我要不要派些人去照顾一下婉儿?” “应该不用吧,以李墨那小子的机灵劲,这些事情他会考虑到。” “哼,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 第278章 独善其身 伏婉虽非当今圣上亲生,但圣上投注到伏婉身上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其他亲生子女。一想到当年吵嚷着等长大以后要做大将军的小女娃如今也即将初为人母,圣上就忍不住感叹时光如梭,几乎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当今圣上也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安排。按照李墨的想法,胖子的最大威胁就是他那三个兄弟,因为圣上对当今朝堂看得紧,所以三个如今已经封王的皇子在朝堂上的实力并不强,可正是因为朝堂上无法得到发展,这三个不安分的主才会将目光瞄向了民间。这些年下来,也不知他们在民间网罗了多少亡命徒,将他们留在京城还好说,一旦让他们离开京城,那就等于龙归大海,保不齐就是一场动荡。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这话李墨偏偏却不能说,当今圣上已经不再是初登帝位,杀伐果断的那个圣上。人之将死,自是希望子女围绕膝前。李墨也知道当今圣上的心思,只能暗中命人盯紧三个皇子,以防他们潜逃出京。 …… 伏婉回京了,引起了京城人氏极大的轰动。而作为伏婉的丈夫,李墨也在被那些以前爱慕伏婉的年轻俊杰们羡慕嫉妒恨着。 此时伏婉刚刚怀孕不足两月,自然也不可能显得行动不便,但李墨却已经将伏婉当做即将临盘的女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照顾的是无微不至。伏婉享受着李墨的照顾,哪怕根本不需要旁人搀扶。 既然回了京,那自然是要去拜见圣驾,不过先公后私,先要把正事办完,才能再叙私情。原本李墨不想让伏婉随自己去皇宫复命,只是伏婉坚持,李墨也只能由她。夫妻二人来到皇宫正殿,不等圣上开口,李墨先说话了,“启禀圣上,微臣爱妻身怀有孕,不耐久站,还请圣上赐座。” “放肆!朝堂岂可无理取闹!”礼部尚书不等圣上开口就抢先呵斥道。 “王大人何出此言?” “圣恩岂可索要。” “为什么不能要?难道以我所立之功,要给座位过分了?王大人,圣上都没说话,你蹦出来做什么?显你能啊?” 礼部尚书王大人被李墨给气得胡须直颤,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想当今圣上是什么脾气,他乐意给的自然会给,可他要是不想给,你敢强要就收拾你。 “李墨,不可对长辈无礼。”圣上终于开口了,喝斥了李墨一声,随后命人搬来一个绣墩让伏婉坐下。 “多谢陛下赐座。”李墨扶着伏婉坐下,不忘向圣上谢恩道。 “行了,知道你疼媳妇,先说说此去朝鲜的收获吧。” “是,臣遵旨。此去微臣奉命前往朝鲜经略,历时三月有余,如今朝鲜基本平定,朝鲜王王俣已被微臣带回京城,只等朝廷选定良辰吉日,就会献上国书,去国归附。”李墨话一出口,顿时就叫朝中半数官员大吃一惊。本来有关朝鲜的事情就只有几位重臣知道,而如今真相大白,百官这才知晓眼前这李墨究竟干了怎样一桩大事。 “可有什么波折?”圣上没理会百官的交头接耳,开口问道。 “回圣上,要说波折还真有那么一点,虽说图谋朝鲜也不是一天两天,可在收复朝鲜北部的时候,还是遇上了一些意外。盘踞朝鲜北部的金国也趁机南下想要侵占朝鲜,虽这次被微臣击退,但金国狼子野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朝廷早作准备。” 相比起李墨,满朝文武了解金国这个新兴国家的人并不多。其中就有人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大人,朝鲜不过一蛮夷之地,金国既然想要,分他一些就是,何必非要刀兵相见,徒为大周新树一敌?” “敢问阁下是哪位?”李墨闻言冷声问道。 “下官耿南仲。” “哼,圣上明鉴,此等鼠目寸光之辈有何资格站立朝堂,还请圣上下旨将其逐出。”李墨此言一出,顿时引来百官哗然,耿南仲更是对李墨怒目而视,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打不过李墨,他肯定会挽袖子找李墨切磋切磋。 “都吵吵什么?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场,都给老子闭嘴!”李墨大喝一声,还别说,他这么一叫嚷,还真让百官暂时息声。一旁的伏婉见状心里觉得好笑,可此时又不好出声,只是笑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开口震住了百官,李墨不等百官反应过来就对圣上说道:“启禀圣上,在微臣眼里,国家之事无小事,寸土必争,锱铢必较。”说到这李墨看向耿南仲,冷笑着说道“仔卖爷田不心疼,朝鲜是大周的,谁想拿大周的东西去做人情,都是痴心妄想。” “李大人,你似乎对金国毫无好感。“礼部尚书王大人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金国上下不懂礼数,强者为尊,我大周所讲的礼义廉耻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懦弱的表现。如今我大周北方的辽国已被金国打得奄奄一息,一旦辽国被灭,金国的下一目标肯定就是我大周,此时不趁机想办法削弱其实力,难道还要去养虎为患吗?“ “李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户部尚书候蒙开口说道。 “危言耸听?依我看是诸位大人乐观过头了。女直人出自黑山白水之间,生存环境的恶劣给了他们一副好身板,再加上其民风彪悍,悍不畏死,所以女直人的人口并不是很多。” “既然人数不多,又如何能成我大周日后的心腹之患。” “七十万输给了两万,这种事在诸位大人看来如同天方夜谭,可这偏偏却是现实。虽然不可否认辽国存在指挥失当,主君与群臣之间离心离德等客观原因,但女直人可以凭借两万人击败辽国的七十万大军,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女直人彪悍贪婪,就如同一伙不知满足的强盗。与其为邻,不趁现在多做几手准备,难道要等他拿着刀子冲进了我等的家园再后悔不成?” “一派胡言!李大人言说女直人蛮横无理,却不知早在前几日金国已派使者前来商议结盟之事。”耿南仲冷声喝道。 “结盟?那不过是为了麻痹我等,好叫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收拾辽国而已。一旦辽国被灭,下一个遭殃的必是我大周。”李墨不屑一顾的答道。 “呵呵……李大人是否有些太过杞人忧天?” “非是我杞人忧天,而是诸位大人太过天真了。” …… 看着李墨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坐在一旁的胖子不免提李墨捏了把汗,偷眼观瞧坐在皇位上的父皇,却发现自己的父皇此时看得是津津有味,似乎并不在意李墨的殿前无礼。 见到父皇并不生气,胖子为李墨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了,而此时的群臣也已经被李墨左一句天真,右一句幼稚给刺激的快要失去理智,纷纷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跟李墨“讨教讨教”拳法。 这里是朝中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圣上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上演全武行。一声怒喝,殿前武士就冲了进来,把被李墨刺激的失去理智的几位年轻官员给制住。 “成何体统!你等皆是我大周官员,难道连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来人,拉下去一人十杖。”圣上满脸怒色的下旨道。 “圣上且慢,微臣有话要说。”李墨见状急忙叫道。 “怎么?你还想求饶不成?” “圣上误会了,十杖对微臣来说不算什么,一点皮肉伤而已。只不过眼下微臣爱妻身怀有孕,身边不能少了照顾之人,这十杖能不能先记着,等微臣爱妻产子之后再打?” “无耻!妄你李墨身为男子,遇事竟用妻子说事。”耿南仲听了大骂道。 “耿大人既然这样认为,那这十杖就由你代劳如何?” “荒唐,为何我要代你受过?” “既然你不肯代劳,你废什么话?与你有何相干?” “哼,耿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小人行径。” “哎呀~疼爱自己妻子难不成是小人行径?那耿大人在家肯定是个君子。” “你,牙尖嘴利,一派胡言。”耿南仲被气得指着李墨骂道。 “知道我牙尖嘴利还找我吵,你这不就是犯贱嘛。” “都住口!殿前武士,还不把这些人拖下去。”圣上有些头疼的喝道。 “圣上,圣上,十杖不行,那就先二十杖成不?”李墨任由两个殿前武士拖下了殿,嘴上还在讨价还价。 “拖下去,拖下去,赶紧拖下去。” 随着李墨跟一帮年轻官员被拖下殿,殿中的气氛比起方才的喧哗要安静了许多。圣上扫视了一眼群臣,开口说道:“诸位爱卿,你等对金国前来结盟一事有何看法?” “金国灭辽恐怕已成定居,据臣所知,辽国新帝耶律定此时虽在中京道率兵与金国主力相抗,但辽国大势已去,恐人力难以回天,被破只是时间问题。此时金国主动派人前来示好,微臣觉得不妨答应下来……”礼部尚书王大人闻言说道。 “王大人此言在下不能苟同。居安思危,李墨此人虽然态度有些嚣张跋扈,但在朝廷大事上却从来不曾夹杂私心。这次在对金国的态度上却如此坚持,恐怕也不是无故如此。更何况辽国虽与我大周这百多年间打打和和,但毕竟知根知底,突然换了金国这个新邻居,万一这金国真如李墨所担心的那样是个贪得无厌的强盗,岂不是方去一狼,又来一虎。” “……徐大人,我知那李墨是你女婿,你也不必如此卖力的为其张目吧?” “哼,王大人,那李墨有句话说得好,国家之事无小事,我徐和又岂是那种以私废公之人。我支持李墨,只是因为觉得他所言有道理而已。” “哼哼,人心隔肚皮……” “都给朕闭嘴!怎么?嫌方才的廷杖没打到你们身上不满意是吧?”圣上有些头疼的喝道。 …… 在圣上的眼里,李墨就是个猴子,不给自己找点事就不是他。原本是打算在朝堂上好好嘉奖一下他在朝鲜所立下的功劳,却不想到最后话题还是被他家伙给带偏了,变成讨论日后如何看待大周与金国的关系。 辽国的死活,圣上不怎么关心。死道友不死贫道,那辽国又不是大周的藩属,这百多年尽跟大周作对了,如今看到他倒霉,大周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厚道。但辽国的存亡若是关系到了大周日后的安危,那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辽国玩完了。 对于李墨所提出的金国威胁论,圣上心里还是赞同的。哪怕金国这回真的是抱着友好的态度而来,可国与国之间存在更多的是利益,而不是友好。此时的示弱并不代表两国之间就可以一直友好下去。若是在两国之间隔着一个辽国,那即便金国想要对大周下手,那大周也不止于措手不及。 见圣上闭目沉思,下面的百官自然不敢在这时出声打扰,已经被打完廷杖的李墨等人也一瘸一拐的回来了,相比起耿南仲等文弱书生,李墨的情况要好得多,还有心情小声安慰伏婉不用替自己担心。 “李墨。” “臣在。” “接待金国使者一事交由你负责如何?” “回圣上,臣没空,能换别人吗?微臣觉得耿大人就不错,可以让金国来人觉得我大周软弱可欺,方便微臣日后好算计金国。” “李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圣上讨价还价。”耿南仲怒声喝道。 “你就是叫得再大声,圣上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砍了我的脑袋。圣上,微臣觉得耿大人真的很适合担任此事,这种没骨头的人肯定会让金国轻视我大周,从而对我大周产生非分之想。” “圣上明鉴,李墨辱骂同僚,请圣上为臣做主。”耿南仲跪地叫道。 “我骂你什么了?方才挨廷杖的时候谁喊得跟杀猪似的?”李墨一脸好奇的问道。耿南仲脸红如猪肝,咬牙切齿的瞪着李墨。 第279章 自保之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被李墨奉为至理名言。尤其是跟位高权重的人做朋友,那更是风险系数极高的一件事。李墨从来没打算过要当皇帝,太累。但李墨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死完全寄托在友情这二字上。 当今圣上雄才大略,知人善用,李墨在他手底下做事不怕会引起他的误会,但可惜这位圣上即将寿终正寝。李墨虽不能像徐和从吴越之地请来的名医陈念义那样可以断言当今圣上活不到明年的开春,但人的岁数摆在那里,李墨又不是瞎子,从圣上的精神状态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的举动就可以推断出,他已经开始为所立的太子清理障碍了。 大周要换新主人了,虽然这个新主人跟李墨的关系不错,但谁也不敢保证在日后登基为帝的胖子还会像现在这样与李墨关系密切。三人成虎,李墨必须为将来有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提前做些准备。 帝王心术听着挺高深,但说简单了无非就是平衡二字。皇帝就如同一个裁判员,要做的就是让赛场上的双方保持一个平局。唯有如此,作为裁判员的皇帝才能左右逢源,得到最大的好处。 …… 徐府 作为徐和的乘龙快婿,李墨自然不能忘了前来拜访。自从女儿嫁人以后,徐府冷清了不少,在徐府后花园的凉亭内,徐和与李墨这翁婿二人正在小酌。 “贤婿,慧娘近来可好?” “回岳父大人,慧娘挺好的。” “哦,既然挺好,为何不同你一起回京?” “呃……她有点事要忙,所以……”李墨小心的答道。 “……贤婿啊,老夫就慧娘这一个女儿,你可莫要欺负了她。” “岳父大人多虑了,既然慧娘已嫁入李家,我自然不会有负于她。此次是真有事,她无暇分身,这才没有随小婿一同回京。” “嗯,你能明白最好。”徐和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翁婿对饮一杯,徐和放下酒杯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贤婿,听闻你之前回杭州纳韩家姐妹为妾,答应了韩家日后要过继一子与韩家,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知岳父大人此时提起有何用意?” “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家无有男丁,你答应此事也无可厚非,老夫也不是想要就此指责你什么。只是啊,我徐家这香火……” 徐和说到这,李墨就明白了。子嗣传承的确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李墨是后世人,对孩子姓什么倒是不太在意,不管姓什么,那都是他李墨的孩子。可孩子随母姓而不是随父姓这事搁在大周就是回事了。徐和显然是因为知道了李墨答应韩家可以让韩家姐妹的子嗣随母姓这事而动了心思,他就只有徐慧娘这一个女儿,他要一死,徐家他这一脉就算是断了,可若是日后能让徐慧娘所生的子嗣中有一人姓徐,继承他的家业,那他这一脉就还能传承下去。 “岳父大人不必忧心,此事我答应了,待日后慧娘有了子嗣,从中挑出一人继承岳父大人的家业就是。”李墨笑着对徐和说道。 徐和闻言大喜,原本他还担心要说服李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却不想李墨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宾主尽欢,李墨喝多了一些,便留在徐府过上一夜。徐和一面让人去通知李府此事,一面对被人搀扶着去后院休息的李墨说道:“小子,继续保持,做的不错。” 旁人没听懂徐和突然冒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李墨却心里明白。自己在朝堂故意与百官交恶的目的已经叫自己这位老丈人瞧出了端倪。想想也是,作为大周官场的常青树,李墨这种自保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给李墨点出来也只是提醒李墨不要因为顺利就小瞧了旁人。 一夜无事,李墨清早起来辞别了徐和,坐着马车回到李府。 “回来啦。”当李墨迈进家门的时候,伏婉已经等候在客厅。自从确定怀孕以后,伏婉整个人变得比以前要柔和了许多,让李墨说就是浑身上下充满了母性的光芒。 “嗯,回来了。娘子感觉如何?”李墨边说边上前接过伏婉手中的粥碗,舀一勺吹了吹后送到伏婉的嘴里。 伏婉很享受李墨的贴心照顾,她才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而李墨更是不会把旁人的目光当回事,夫妻俩秀恩爱秀得旁若无人,搞得原本在外面候命的丫鬟都不好意思的遁走了。 “你岳父大人没找你麻烦?” “瞧你这话说的,你夫君这么招人喜欢的人怎么会有人找麻烦。” “噗~少自吹自擂,徐大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彻夜不归。” “呵呵……其实也没说什么,两件事,一是问慧娘为什么没随我们一同回京,二是想要等日后慧娘有了子嗣以后可以过继给徐家一个,这事我已经答应了。” “……你倒是挺大方的。” “呵呵……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我的孩子。不光是韩家还有徐家,就是婉儿你的伏家,等日后咱们孩子多了,挑一个出来继承伏家香火也是可以的。” “此话当真?”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这次不行,不管生男生女都得姓李。你想要让伏家香火不绝,还需要继续努力。” “去你的,说两句就不正经。” “这怎么能说是不正经呢?夫妻人伦事关血脉传承,这是很正经的。” “……你就是常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慧娘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往丰州一行?”伏婉白了李墨一眼,轻皱眉头的说道。 “装,接着装。我就不信她非要闹着去丰州没有你们几个在背后撺掇。” “这有我们什么事?” “夫妻一体,我会不知道你们几个打的什么主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身为李家大妇,哪有不找机会先去了解一下日后姐妹都是什么性情的道理。” 被李墨点明了心里的那点小算盘,伏婉索性不再否认,“就算你说得对,那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瞧你,又多想了,我什么时候说你这样做不对了?你这么做固然有一点私心存在里面,但你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咱们家日后可以家宅安泰,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怪你。”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个耶律余里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要说起这耶律余里衍,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你别看她贵为公主,可过得日子却远不如你。她的生母和她同父同母的兄长被她的亲生父亲分别下令赐死,而她自己也被亲生父亲下令关押起来。要不是身边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亲信出手搭救,说不定她此时已经落到了金国的手里,受尽****。” “你是在骗我吧?虎毒尚不食子,她的亲生父亲怎么会下如此狠手?”伏婉有些不信。 “还不就是皇位闹得。比起辽国那位天祚帝,咱大周的圣上说是英明神武那都是谦虚。这天祚帝身边有一宠臣叫萧奉先,这人的妹妹是天祚帝的妃子,生有一子,就是现在的辽帝耶律定。萧奉先想让自己的外甥做皇帝,可辽国上下最有人望的却是耶律余里衍的兄长晋王。于是为了帮助外甥成功上位,萧奉先先是诬告晋王的生母文妃与人有染,惹得天祚帝大怒,赐死了文妃。而随着文妃被赐死,文妃的弟弟耶律余睹为了自保就密谋要兵变立晋王为帝,不料行事不密被人告发,天祚帝听从了萧奉先的建议,把晋王也赐死了。这样一来,耶律余睹只能外逃降金,而耶律余里衍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在亲信的保护下潜逃了。” “……这天祚帝真的这么不靠谱?”伏婉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你啊,还是有点天真。皇帝也不是个个都英明,就拿天祚帝来说,他要是真靠谱,能让金国做大?要是换咱们的圣上是天祚帝,那早在女直人有反叛之心的时候就会察觉,提前将威胁消灭在萌芽里了。” “要这么说的话,那耶律余里衍还真是挺可怜的。你就是因为这个,由怜生爱?”伏婉斜着眼问李墨道。 李墨伸手轻轻拍了伏婉的屁股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好好看人,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我这也叫夫唱妇随嘛。夫君,跟为妻说说,你是怎么看上她的?” “呃……”难得伏婉会跟自己撒娇,李墨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由怜生爱倒是真没有。起初我也只是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在我身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是我低估了她对我的作用,以她的身份,在我立足丰州的时候对我起了极大的作用。托了她的福,契丹人才能那么快的接受我。而她蜀国公主的身份也让许多契丹人愿意投到她的门下,等到我在丰州立下跟脚的时候,她也已经尾大不掉,不能仅仅将她视为一个弱女子看待了。西京道四州能够顺利发展,她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绝对不小。” “也就是说,你娶她是为了稳定丰州内的局势,不至于日后出现内乱?” “有一半是这个原因。”李墨摸了摸鼻子,点头承认道。 “那另一半呢?” “……” “说嘛,夫君,为妻想要知道。” “……另一半原因,就是她人长得也挺漂亮的,性格也是爽朗大方,乐观向上……” “那我要是跟她比呢?” “当然你漂亮喽。” “哼,恐怕当着她的面你就不是这么说的了。” “天地良心,我从来不撒谎的。” “信你才怪。”伏婉说着起身想往外走,李墨见状连忙过来搀扶,伏婉享受着李墨的关心,嘴上不忘提醒李墨,“那耶律余里衍就算了,毕竟她是在你与我成亲之前就认识了你。但以后你要是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哼……” “唉~娘子放心,为夫有你们几个陪伴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李墨叹了口气,对伏婉保证道。 “怎么?不甘心?” “哪能啊,能娶到你们几个已经是我上辈子修的福了。” “你就那张嘴会哄人。” “……”听着伏婉的“教诲”,李墨隐蔽的翻了翻白眼。嘴上说着自己的不是,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乐呢。不过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不跟你这个小娘们一般见识。 身怀有孕,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不是好事。李墨陪着伏婉正在后花园散步,府中丫鬟就来禀报,说是有人前来拜访。 李墨没让伏婉一同去前厅,独自一人到了前厅一看,来人竟然是之前在朝上与自己一同挨了廷杖的耿南仲。 “你来干嘛?” “下官是前来送请柬的,还请李大人务必赏光。”耿南仲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礼仪。 接过请柬一看,敢情是耿南仲那帮年轻文人举办的诗会。李墨心里明白,狗屁的诗会,还不是想要借诗会落自己的面子。 “怎么?朝堂上比不过,就打算在作诗这方面把面子找回来?” “李大人多虑了,当然若是李大人胆怯,也可以不去。” “呵呵……少对我使这么粗浅的激将法,我玩这些的时候你还在跟小伙伴撒尿和泥呢。”李墨笑着摇头说道。 “……那李大人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不过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我若是听到有人故意败坏我的名声,你们日后回家最好小心点。” “李大人何出此言?” “我不是正人君子,谁惹我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受得住我的报复,你可以走了。”李墨懒得跟耿南仲啰嗦,挥手下了逐客令。耿南仲见状也不好继续待下去,收起请柬冲李墨抱抱拳,长叹一声道:“原本以为率军平定朝鲜之人应该是不惧任何风险之人,却不想……哎呀……” 耿南仲之所以会发出惨叫,那是因为李墨用茶碗砸了他的脑袋,李墨行了凶犹自不满足,上前揪住耿南仲的衣领甩手就是两巴掌,口中骂道:“老子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想败坏老子的名声,老子就折磨你的肉体,咱们看谁到最后吃亏。” 第280章 香饽饽 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其实一样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李墨就是不喜欢耿南仲,看到他就有想要抽他的冲动。耿南仲若是不主动上门,李墨也不会刻意去找他,可既然送上了门,李墨自然不会客气。 做官的都希望有个好名声,可李墨却不是很在乎。因为对他来说,名声太好反倒对他不利,只要不欺负老百姓,那欺负欺负官员对老百姓来讲反倒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瞧热闹呗,人都有仇富的心态,所不同的只不过是症状的轻重。相比起看到与自己处于同等地位的人倒霉,人们更喜欢看到比自己身份高的人落马倒霉。 耿南仲在李府吃了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而像耿南仲这种小人,最擅长的就是撒播谣言,蛊惑人心。一时间有关李墨养匪自重,图谋不轨的言论在市井之间开始流传。而李墨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耿南仲那伙人四处散播谣言的同时,他的反击也开始了。 相比起耿南仲等人毫无实据的瞎话,李墨的反击可谓是有理有据。在做官之前,耿南仲等人也不过是穷秀才,即便家境殷实,也不可能去建立专门的情报系统。可李墨就不同了,他手中所掌握的情报部门不止一个,想要收集一点有关耿南仲等人的罪证,不要太容易。 当官的有几个敢拍胸脯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可只要行事周密,不被人抓住把柄,自然也就不必担心有什么后患。可问题是这次耿南仲等人遇到的对手与以往大不相同,李墨可不怕被人揭短,而且就耿南仲那几块料,就算给他们时间去收集证据,他们也收不到。就如同巨人欺负小孩,李墨只不过是手指缝送了一些,有关耿南仲等人贪赃枉法的证据就有了。 官场就是如此,没出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哥俩好,可一旦出事,不趁机踩你一脚就算是厚道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时把自己牵连自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人身边的永远只有小人。眼看着耿南仲等人要倒霉,那些平时一起去寻花问柳的同僚立刻忙不迭的与耿南仲等人划清界限。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不过李墨却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想那耿南仲当初是大皇子的幕僚,托大皇子的福才有资格位列朝堂,可大皇子一倒霉,他不仅不想着与大皇子同舟共济,反倒第一个态度鲜明的站到了大皇子的对面。也正是因为这个态度,他才没有在圣上调整朝堂的时候被清理出去。不过相比起那些随着大皇子失势而主动辞官甘愿成了大皇子门客的官员,他这种见风使舵的人品实在是叫人看不起。 让人把那些故意来找茬的官员的黑材料往上一递,李墨就不打算管这事了。自己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朝里那些老狐狸去做好了,李墨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照顾好怀了身孕的伏婉,与伏婉一起等待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降生。 不过李墨想要在家陪老婆,可圣上却不愿让李墨这么清闲,一道圣旨,就把李墨从家里提溜进了皇宫,与胖子一起在旁听政。李墨对此很不满,要当皇帝的又不是我,你老人家总是带着我算怎么回事?可这话又不能说,谁知道现在这老爷子是什么脾气,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要自己“殉葬”咋办。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圣上看着李墨一脸不情愿的翻阅着那些已经批改过的奏章,心里暗骂道。获得皇帝的青睐是多少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偏偏这个混小子却还一脸的不情愿,好像是在逼他似的。 “李墨。”圣上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出声说道。 “微臣在。”李墨连忙放下手里的奏章答道。 “方才看的是哪本奏章?” “回圣上,是有关朝廷拨款赈济因黄河水患而受灾的灾民的奏章。” “看后有何感想?” 李墨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看就看呗,还要问读后感。可不说就不行,还必须要说得有理有据,要不然下差回家都是奢望。偷偷看了圣上一眼,又瞧瞧目不转睛盯着奏章看的胖子,这个没义气的,就不知道出声帮忙解个围。 求人不如靠已,叹一声交友不慎,李墨只能自己给自己解围了。“圣上,奏章所言并没什么错处。不过微臣觉得,与其灾后赈济百姓,可不在灾祸发生之前想办法阻止。” “黄河水患是天灾,又如何阻止?” “圣上此言差矣,据微臣观察,这黄河之所以会年年出现水患,非是天灾,而是历代生活在黄河两边的百姓咎由自取。圣上可知水土流失一词?” “水土流失?” “正是。圣上明鉴,所谓的水土流失,其实说白了就是水在流动的时候带走了岸边的泥沙。黄河之所以年年会发大水,就是因为上游的水流进下游的时候带走了过多的泥沙,而那些被带走的泥沙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沉积在水底,随着泥沙越积越多,就会形成一道天然的堤坝,这种堤坝的防护能力极低,当积存了大量的河水之后就会发生决堤,然后就是发大水了。”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治理黄河水患?”李墨的这种论调还是圣上头回听到,不管真假,反正挺新鲜,引得在旁边看奏章的胖子都放下奏章插了句嘴。 “想要减轻水患,我认为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在爆发水患之前主动让人去清理沉积在河底的淤泥,二就是命人在黄河两岸尤其是上游多多种植树木,减少水土流失的数量。” “就这么简单?”胖子不信道。 “简单?我说胖子,你别看我说的简单,可真要干起来可就不简单了。这黄河水患会形成可不单单只是咱们大周造的孽,真要追溯起来可以说是上上上个朝代就开始。无节制的砍伐让黄河上游的土地失去了保护,而想要让黄河上游重新披上绿色,可不是单单一道圣旨就能办到的。不客气的说,这事有可能要等你当上皇帝过上二三十年才能办到。” “这么久?”胖子还是不信。 “这还算是短的呢,破坏永远要比建设简单,你以后当了皇帝就知道了。”因为没有外人,李墨说话也就随意了一些,胖子也不在意李墨的说话态度,闻言说道:“那我若是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不行,我不适合干这个,没那个耐心。”李墨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 “那你觉得谁合适?” “你是皇帝,又不是我。怎么用人正是你这个皇帝要负责的事情,选对了人你自然也能得个知人善用的好名声,可要是事情办砸了,骂名也要你自己背着。” “别呀,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好意思看着我挨骂?” “我当然不好意思看着,所以到时候我会把眼睛闭上。” 胖子:“……” …… “父皇,李墨他为何不愿向儿臣推荐人选呢?”等到李墨下差高高兴兴回家以后,胖子不解的问自己的父皇道。 “他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更是为了锻炼你。儿啊,身为皇帝,必须要有自己的主见,你的耳根子偏软,容易听信他言。李墨如此做,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去听、去看、去决定。” “那儿臣若是坚持让李墨负责此事呢?” “既然李墨已经明言他干不好此事,那就说明这事的确不适合他干。身为皇帝,不可意气用事,遇事当要冷静沉着,不可偏听偏信。此事你大可先拿到朝堂上与百官商议,看看文武百官对此事有何看法,然后再考虑如何做这件事。”圣上耐心的教导着自己的继承人。 出了宫的李墨自然不会去关心圣上如何教导自己选中的继承人。他正坐在马车里考虑晚上给伏婉做什么宵夜,要不是每天要去皇宫报道,伏婉的一日三餐李墨是不打算让旁人插手的,可现在也就只能通过做宵夜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马车忽然停了,李墨见状纳闷的对外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前面有打架的。”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李墨也不例外。听说有人打架,立刻掀开车帘朝外张望,却发现距离马车不远的前方围满了人,李墨所在的位置除了看到同样是瞧热闹的人的后背,根本就看不到打架的人。 好奇心起的李墨没有下马车挤进人群,而是直接跳到了马车的车顶。站得高,看得自然就远,就见在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中央,几个装扮明显不是汉族服饰的大汉正打作一团。 见多识广的李墨一眼就认出了打架的双方是分别来自哪里。之前听人说金国的使者来了,没想到辽国也不甘寂寞派来了使者。两国人在街头偶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不就打了起来。好在这两拨人还知道这里是大周,只是动了拳脚而没有动兵刃。 “去把那两拨人都拿下。”李墨吩咐了一声,贝应夔立刻就带着人分开了人群,走了进去。 新势力的加入让原本打得正热闹的两拨人同时住了手。没办法,明晃晃的刀子看着让人直晃眼,为了不吃亏,也只能暂时罢手。 李墨并不想多管闲事,见制住了两拨人,就让人把两拨人分别押回了驿馆,而自己则是打算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反正现在死的不管是死女直人还是契丹人,只要不死汉人就成。 没有太多国际主义精神的李墨回到家,正陪着伏婉进行他所坚持的“胎教”,宫里却派人来招他进宫。 “这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李墨不太想去,可圣意难违,只得换上进宫的衣服随着来人去了皇宫。 一进皇宫,李墨直接被带进了福宁宫,这里是圣上安寝的地方,大晚上让自己来这,不会是想让自己侍寝吧? 李墨在胡思乱想,圣上倒是直接开门见山,见到李墨之后直接问道:“小子,听说你今天阻止了金国与辽国的当街斗殴?” “回圣上,不管是金国人还是辽国人,他们现在在我大周的地盘上就要守我大周的规矩,想要打生打死就回家打去,在这都得老实点才对。”李墨理直气壮的答道。 “嗯,朕让你来非是要责怪你多管闲事,只是此时金国与辽国都派使者来商议结盟之事,依你之见,你觉得朝廷该当如何?”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联辽抗金。” “为何?” “理由很简单啊,辽国离咱大周近呀。辽国没了,那金国肯定会对我大周不怀好意,可辽国存在,那金国就算是对我大周的花花世界垂涎,他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再说了,金国想要与我大周结盟,目的是为了两面夹击辽国,能给出的好处顶多也就是一点土地,即便他承诺等灭辽之后会将燕云十六州给我大周,可这上下嘴皮子一翻的承诺,谁信谁傻?万一到时他们抢先得了燕云十六州,反正我是没见过有几个会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的。而辽国就不同了,他们如今已经快亡国了,大周不管他们,他们就死定了。他们一玩完,咱大周的北边就要跟金国接壤,那隐患就增大了。可留下他们就是给我大周在北面增添了一道屏障,只要他们没玩完,我大周的北面就算是安全的。” “唔……还有什么理由吗?”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老爷子,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你说。”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大周马上就要换个皇帝了,这种权力交接的时候,外部安稳一些,可以方便内部权力交接顺利完成。”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 “老爷子,人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别人喊你万岁你就真能活一万岁了?我只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当然我之所以敢说实话,那也是因为老爷子你不是个喜欢听人说假话的人。换个人我也不敢说的这么直接。” “呵呵……你回去吧,此事朕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你不必多管。” 第281章 金辽使者 金辽两国的使者对李墨来讲都不陌生,尤其是辽国的使者耶律宁,那更是和李墨有过照面。圣上不让李墨搀和结盟之事,反倒正合李墨的心意。 朝鲜王王俣奉上国书举国归附是桩大事,不过作为最大功臣的李墨却不想要出风头,与其抛头露面,倒不如留在家里陪媳妇,又不需要依靠这个功劳获得什么好处,出不出席并不重要。 淡泊名利呀这是,虽然李墨没出席那场盛大的庆典,但他的大名还是随着王俣献上国书的那一刻被世人知晓。名气大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日后做事会有更多人愿意效力。坏处就是不好出门,一出门就被人当做珍稀物种围观,让人烦恼的同时还不能发火。 闭门谢客!李墨如今除了进宫陪王伴驾,平时已经不出门了,有什么事也会让人去办,除非必须要出门,李墨也会乔装改扮一番之后才出门。 伏婉当然希望李墨多陪陪自己,孕妇嘛,心里想的跟旁人想的就是不一样,别看以前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但自打怀了孕以后,那性情要是叫以前熟悉的人见了几乎就不敢认。比如回京的秦八郎此时就是这样目瞪口呆,这还是以前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吗? “八哥,为何这样看着婉儿?”伏婉柔声问秦八郎道。 秦八郎听到那声八哥不禁打了个冷战,难以置信的问道:“李墨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不好吗?” “呃……好,好。” 伏婉白了秦八郎一眼,问道:“八哥,近来可好?何时为我引荐一下嫂子?” “……”秦八郎不说话了,一旁的汪旦见状接过话头道:“婉儿,你八哥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他也差不多该死心了,相信日后肯定会给你找个嫂子的。” 都是儿时的同伴,抛开那层男女之情,双方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而在看到伏婉时不时流露出的幸福神情后,秦八郎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此生无缘,那就不必太执着,那样反倒会让伏婉感到困扰,到头来连朋友都没得做。端正了心态后的秦八郎与伏婉谈笑风生,再加上汪旦在一旁插科打诨,老友见面会最终以完美落幕。 李墨夫妻俩亲自将秦八郎跟汪旦送出了府,不等李墨扶着伏婉回府,就有访客登门。一见到来人,李墨的头不由一疼,真是怕啥来啥,自己不去参加王俣举国归附的庆典一是不愿贪功,二就是避免与金辽两国使者碰面。不想这耶律宁还是登门了,而且一眼就认出了李墨。 来者都是客,李墨也只能先将耶律宁给请进了府。耶律宁的来意就算他不说,李墨也能猜出个一二。无论是金国使者还是辽国使者,他们这次同时来到大周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与大周结盟。但相比起金国的使者完颜希尹,辽国使者耶律宁身上的担子要更重一些。 与大周结盟这事对金国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只要让大周在此事上保持中立,就算完颜希尹没有白来。可耶律宁就不一样了,若是大周保持中立或者与金国结盟,那辽国就只能孤军奋战,难逃灭亡的结局。 为了完成此行的使命,耶律宁这段时间拜访了不少大周的官员,也因此知道了李墨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之前李墨闭门谢客,耶律宁找不到拜访的机会。可这次来大周时间紧,任务重,见过不少人,也送了不少礼物,但结盟的事情还是没有个眉目,耶律宁是真急了,这才顾不得礼仪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可以通过李墨争取与大周结盟的可能。 “别瞅了,我就是那个李墨。”客厅之内,李墨看着耶律宁想认又不敢确定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耶律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对李墨说道:“当初我就知道你的来历不简单。” “别高兴得太早,与辽国结盟这事我说了不算。大周的皇帝已经明确告诉过我,不许我插手此事。”李墨见不得耶律宁认出自己后一脸轻松的样子,对他泼了盆冷水。 “啊?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西京道也会落入金国的手里。” “闭嘴!这事暂时不能叫人知道。” “……” “别想着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看到耶律宁眼珠急转,李墨提前警告道。 “……那你有什么主意?”耶律宁总算不糊涂,开口问道。 见耶律宁识趣,李墨反问道:“先说说你到京城后都做了什么?拜访过什么人?” …… 一听耶律宁说他去拜访的那些人,李墨就忍不住摇头。结党营私对一个国家来说没有好处,但官员终归是人,拥有相同想法的人走到一起也是在所难免。耶律宁点背,去拜访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周朝廷里的****。也不能说这些人的想法不对,毕竟金国攻打辽国与大周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不想要搀和进去浪费人力物力也是情有可原。 真要指责也只能说他们的目光短浅了些,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没有考虑长远。辽国被灭就意味着大周的北边将变成一个比辽国更难对付的金国。而金国一旦对大周起了歹念,到那时大周就只能独自对付金国的入侵,受苦的还是大周的百姓。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观念要不得,今日你不对邻居伸出援手,那来日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要去责怪旁人的冷漠。可问题是圣上不想让李墨搀和这件事,李墨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圣上对自己生出不满。 不过既然耶律宁亲自登门,不帮着出点主意好像也说不过去。更何况万一耶律宁破罐子破摔,把李墨在丰州的事情给抖落出来,也是一桩麻烦。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偏偏李墨下不了这个人。如果是如今的辽国朝廷里还有人一心为公,那就非耶律宁莫属。别看耶律定成为辽国新帝,可他所用的那帮人,大多数还是当初天祚帝时期的人马,溜须拍马一个顶仨,可真要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那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墨才会觉得扶持辽国不必为日后辽国尾大不掉而担心。 辽国不是没有热血之人,只不过那些人报国无门,国家大权基本上都被一帮贪生怕死的人所把持,而这些人之所以会跟金国拼命,大多数也不是为了辽国,而是为了保护自家的那些瓶瓶罐罐。金国下手太黑了,执行的是三光政策,不光东西是他的,连人都是他的。辽国君臣虽然贪生怕死,但也不希望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有心气不能当饭吃,失去了东京道跟上京道以后,辽国已经大不如前,西京道倒是在李墨的手下逐渐恢复了生机,可偏偏有个耶律余里衍在,对耶律定来说属于听调不听宣的存在,没有跟耶律定的朝廷公开唱对台戏就已经算是给耶律定面子了。 外援是急需的,耶律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来到了大周。按照李墨的建议,耶律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拜访大周朝廷中的那些主战派,也就是李墨眼中的那些鹰派。相比起****,鹰派的目光明显要长远一些,对于耶律宁所说的金国威胁论虽然没有公开的支持,但私底下却也认同了耶律宁的说法。至于金国的使者完颜希尹也没有闲着,耶律宁去拜访鹰派,他就去拜访****。 为了大周究竟要与哪国结盟的事情,朝廷里已经吵开了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差在圣上的大殿上上演全武行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墨此时却还躲在家里陪媳妇安胎。 …… 皇宫 “说,你都是安的什么心?”圣上瞪着被招进宫的李墨问道。 “老爷子,我又干什么事情让您不高兴了?”李墨一脸无辜的问道。 “还装蒜!是不是你暗中给那个耶律宁支招,让他去拜访朝中那些主战派的?”圣上瞪着李墨把话挑明。 李墨顿时恍然,“哦~老爷子是为这事生气呀。其实这事也不怪我,人家主动登门,我总不好什么都不说吧。而且我也的确认为联辽抗金是件不错的事情,理由之前我就说过,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 “哼!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个损主意,朝中百官都快要打起来了。” “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再说了,让朝中百官有些事情忙,总好过让他们闲下来胡思乱想啊。” “唔……你又听到了什么风声?”圣上闻言皱眉问道。 “还不是从龙之功这四个字闹得。老爷子你不知道,胖子已经不止一次跟我诉苦了。以前是个狗不理,如今变成了香饽饽,想要跟他攀交情,拉关系的人多不胜数,而他也是烦不胜烦呐。” “所以你就准备这样帮他排忧解难?” “嘿嘿……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眼下大局未定,他也只能这样熬着。” “你是在暗示朕吗?” “这可不敢,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有点让人烦。那些善于钻营投机的人虽然让人觉得讨厌,可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会这样。要是老爷子能主动一点,他们也就不必这样上蹿下跳了。” “……来人,拖下去二十廷杖。”圣上一指李墨,吩咐道。 “啊?”李墨吃了一惊,还没等他求饶,就已经被拖了出去,往地上一按,噼里啪啦一顿揍,随后又被抬了进去。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妄议天家事。不过老爷子,我说的都是真话。” “……再打二十。” “……” 李墨今天算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四十大板一点水分都没有,打得李墨走不了道了。而随着李墨挨打,消息灵通的人士立刻开始派人弄清楚真相。想李墨身为圣上身边的红人,因为什么惹得圣上要打他板子,而且一打就是四十,许多人都想要弄清楚原因。 不过因为之前李墨就搞得自己在朝中没什么人缘,所以那些想要知道原因的人也不好在这时登门拜访,他们只能通过所得的只言片语来猜测。 李墨挨了打,最心疼的当然是伏婉,在家中一边替李墨在伤处敷药,一边嘴上还在埋怨李墨不该多嘴,自讨苦吃。 “婉儿,为夫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跟皇帝打交道最忌讳的就是隐瞒,因为当皇帝的多疑呀,你不说,他就能胡思乱想,而且往往还会往坏的一面想。丰州的事情是咱们李家最大的秘密,不暴露就可以让咱们李家多一条退路,我不转移一下话题,万一叫圣上瞧出些端倪,那可就麻烦了。”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不出点血,又怎么转移话题呢?哎呀~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要治你也只能这么办。”伏婉轻哼一声,随后又道:“夫君,要不然想办法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行啊,圣上的身体已经……可以说随时都有可能……要是有个万一,到时你还要受奔波之苦,倒不如就留在京城。你放心,圣上既然打了我,那就代表今天这事已经过去,他日后不会再提。” “那你当时说这话真的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一半吧。” “另一半呢?” “唔……也算是卖胖子一个人情。这事胖子去说肯定不行,而其他人去说也容易让圣上误会。也只有我去说,圣上才不会多想。其实这事不管成不成,胖子以后都得领我这个情……”说到最后,李墨面露得色,看得伏婉不由摇头,“你天天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累不累啊?” “嘿嘿……习惯了。”李墨闻言略显尴尬的答道。 夫妻俩正在说笑,就见一人从外面“滚”了进来。真是“滚”进来的,这人太胖,跟个球似的。一见门就哭道:“李兄,李兄,小弟来晚了。” “我说胖子兄,我这还没蹬腿呢。你现在就跑来哭丧,晦不晦气?”李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趴在床边的胖子说道。 第282章 有人告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墨也从来没有指望丰州的事情可以瞒住所有人。所以当他见到耶律宁出现在宫中的时候,李墨就知道丰州的事情可能已经被眼前的圣上知道了。不过李墨也没有过分责怪耶律宁,毕竟双方立场不同,他没有义务替自己保守秘密。 “李墨,方才遇到了耶律宁,你不觉得此时该对朕说些什么吗?”圣上语气平缓的开口说道。 “圣上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微臣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李墨此时倒是光棍,直接答道,同时脑子里也开始盘算脱身之策。 “哼,朕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圣上冷哼一声问道。 “唔?圣上,您这样说微臣可不敢苟同。是,微臣是隐瞒了您一些事情,可微臣可以拍着良心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哼,未得朝廷允许私募兵壮,还敢大言不惭什么没做大逆不道之事。” “圣上,这丰州可不是咱大周的地盘,至少目前不是。而微臣身为丰州李家的家主,招募一些护院的家丁难道还必须要得到大周朝廷的许可?” “哼,朕倒要听听,你身为朝廷官员,不思为国效力,反倒去辽国境内胡闹什么。” “圣上,这可不是胡闹,虽然丰州之事微臣没有及时禀告圣上,但微臣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为了还是我大周的安危。这金国如今兵多将广,早已不是当初落魄的时候,朝鲜那里可以威胁金国的东京道,而丰州则可以威胁金国的上京道。一旦辽国被灭,金国兵锋南下,我大周只要守住辽国南京道一线就可以挡住金国的南下……” “哼,一派胡言,你又如何如此肯定那金国就可以灭辽。” “圣上,您没有见过金国在战场上的猖狂,所以才会认为这金国只是苔藓之疾,可微臣在西京道早已与金国交手多次,不客气的说,要不是微臣事先做了多番准备,说不准圣上如今只能去微臣的坟头看我了。那金国绝非一战可胜的对手,比起辽国,他要更强,也更难对付,与其为邻,对我大周来说绝非好事。” “……你真的只是为了大周的安危才行此恶事。” “……还有一点私人的原因。” “是什么?” “我害怕呀。” “你怕什么?” “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皇位,父杀子,子弑父之事时有发生。而微臣虽对皇权没兴趣,但也不想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圣上待我不薄,信任微臣,但太子与微臣此时虽为至交,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因为利益二字而势同水火。微臣贪生怕死,不想等到将来有人将屠刀举起的时候只能闭眼等死,自然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毕竟微臣的性格不是那种愚忠的人,真要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微臣是肯定会反戈一击了。而那样一来,势必为给我大周带来内乱,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就打算在域外称王?” “当以后胖子觉得再难容下我的时候,我会选择主动离开,让这份友情能得以保全。” “……” …… 李墨被禁足了。圣上亲自下旨,不许他踏出府门一步,若是胆敢出府,打断狗腿。而李墨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停,事后他让人查过,丰州的事情并非从耶律宁口中泄露出去,自己之前误会了耶律宁。之所以这事会被圣上知道,那是因为圣上收到了一封奏折,至于写这封奏折的人,似乎并不是朝中的官员。 对于这个暗中给自己上眼药的人,李墨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知道圣上那里是得不到任何暗示,唯有靠自己手底下那帮人。 被禁足是被禁足,但并没有人阻止外人来探望。不过李墨行事小心,也担心这是圣上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并没有用那些摆在明面的人,而是通过府中那条除了自己就只有有限几人知道的秘道对外发号施令。 伏婉作为李墨的妻子,自然也知道了丰州之事已经被圣上知道这件事。原本李墨还想要让伏婉回原来的府邸,以免日后牵连到伏婉,但伏婉却不肯走,不仅不走,反倒将原来安置在自己府中的凤卫给尽数调到了李府,负责内院的安全。李墨见状也只好听之任之,反正有秘道在,要脱身随时都可以。 李墨被圣上禁了足,在朝中引起了无数的猜忌,有人说李墨失宠了,也有人说李墨要倒霉了,反正不管是哪种说法,之前被李墨给整得灰头土脸的耿南仲一伙人是幸灾乐祸,轮流请客去一笑楼庆祝。 李墨才懒得去搭理那帮幸灾乐祸的小人,不过李墨不在意却不代表就没人在意。身为李墨的妻子,伏婉在此时出手了。当然她如今有孕在身,自然不会亲自上阵,只是一身吩咐,耿南仲那帮小人就倒了霉。大晚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裸奔了一回。 对于伏婉的胡闹,李墨只是笑笑,并未发表意见。当日圣上虽然是在问罪,但自己开诚布公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胖子听了还可能不理解,但圣上所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种人情世故相比起胖子要经历的更多。想当初圣上的身边也不是只有徐和这一个挚友,可如今还留在圣上身边的却只剩下一个挚友。昔日那些挚友都哪里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寿终正寝,更多的都是因为圣上的一道旨意,离开了这个世间。 所以李墨的担忧,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杞人忧天,但在圣上看来,却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禁足,或许是圣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李墨,但却不可否认这里面对李墨来讲还有一线生机。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除非圣上真的动了杀机,但凡是还有一丝可能,李墨还是不想走出那一步。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在做着,就看到最后圣上会如何处置自己,是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还是斧钺加身。 …… 皇宫之内 李墨在等待最后的结果,圣上同样也在为此事如何处理而头疼,原本他可以找徐和来商量商量,可一想到徐和也是李墨的老丈人后,圣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想起徐和当年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经历,圣上忽然发现徐和当年在自己登基称帝以后似乎也有过这种担心,只不过他所做的自保之举没有眼下这个李墨这样大胆罢了。 徐和是主动退让以求自己顾念旧情,而这李墨在退让的同时却也留下了反戈一击的手段。若是当年自己真的要对付徐和,那徐和到时恐怕除了悲呼几声外就只能认命。可李墨就不一样了,一支可算是大周最精锐的水师,再加上四州之地,百万之众。虽然狠下心也能除掉这个祸害,可会引起的后果就连圣上自己都不敢去想。 出身行伍的人最了解那些当兵的心态,杀一个李墨简单,可若是因为杀了李墨一人而引来数十万精兵的仇视,对大周是祸非福。权衡再三,圣上也只能选择暂时忍下这口不太叫人舒服的怨气,对李墨从轻发落。 李墨并不知道圣上已经有了息事宁人的念头,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认为圣上这次宽宏大量。虽然不会要自己性命,可把自己一辈子软禁在京城,这也是李墨不能忍受的。失去自由事小,可若是因此而与自己的势力剥离,那对李墨来讲就是灭顶之灾。 …… “李墨,你小子又犯了什么事?惹得圣上对你不满。”徐和匆匆找到了李墨,劈头盖脸的问道。 “啊?我又怎么了?”李墨莫名其妙,自己都被禁足了,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又怎么惹他生气?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夫?”徐和上下打量了正满面无辜的李墨一番,沉声问道。 原本李墨是不想把丰州的事情告诉徐和的,不过现在不同往日,告诉他一声也好叫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要是做个糊涂鬼也挺对不住的。 “……哎呀……你呀你呀,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婉儿你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拦着他,任由他胡闹。”等听李墨讲完有关丰州的事情以后,徐和那是连连跺脚,指着李墨不住摇头埋怨。 “岳父大人,现在您老人家就别抱怨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唉~圣上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人,哪怕是老夫去求情,恐怕也帮不上什么,你这孩子真是……小子,慧娘这次没回京城,不会是去了丰州吧?”徐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紧张的问道。 “嗯,她知道了丰州的事情以后非要去看看,我也不好拦她,就让她去了。岳父大人放心,丰州是我的地盘,她不会有意外的。” “我是只担心她吗?我是担心她得知你被禁足的事情以后干出傻事来,她跟你一样是个不拿皇权当回事的主。”徐和闻言白了李墨一眼道。 李墨见状笑笑,随即脸色一整,看着徐和问道:“岳父大人,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您老人家是否愿意随我一同离开。” “……你有把握能离开?” “事事无绝对,但不出意外的话,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岳父大人愿意随小婿一同离开吗?” “……你打算怎么离开?” “天机不可泄露,办法现在说出来,保不齐到时就不灵了。” …… 徐和半信半疑的离开了,他并没有回答李墨的问题,而李墨也知道让徐和随自己离开京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没有强求。 一连两个月,始终没见圣上的下一步举动,让坐等圣上出招的李墨好一阵纳闷,直到数年未见的孟叔黑着那张脸出现在李墨的面前。 “孟叔?你怎么来了?我一直想要去看看你的,就是不知道你住哪?”李墨一脸热情的上前打招呼道。 “别说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随我进宫。对了,让你媳妇也准备一下,一同进宫,圣上想要见见你们。” “……圣上出事了?”李墨纳闷的问道。 “……快不行了,快去准备。”孟叔答了一声后就又催促道。 人之将死,活着时候所牵挂的事情也就全部放下,从孟叔口中得知圣上身体欠佳,李墨不敢耽搁。不管之前闹得多么不愉快,但眼下却必须去见最后一面,归根到底,圣上也算是李墨的干老丈人。 夫妻二人匆匆赶到了皇宫,此时福宁宫外已经来了不少人,文武官员,皇亲贵胄基本已经到齐,李墨的出现顿时就让这些人指指点点。李墨也懒得去理睬那些人,扶着伏婉就进了福宁宫。 圣上躺在床上,脸色那是大不如前,见到李墨跟伏婉,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二人走近一些。 “老爷子……”李墨轻轻喊了一声。 “……李墨,此时朕不想与你说正事,且说些家常话吧。婉儿的身体如何?” 伏婉握着圣上枯瘦的右手,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李墨见状连忙替她回答道:“老爷子,大夫说婉儿现在母子平安,再过几个月保管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嗯……”圣上应了一声,看向伏婉感慨的说道:“当年朕与你爹相交莫逆,初闻他战死沙场时犹自不信,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朕也要去跟他见面了。” “圣上,莫要说此不吉之言。”伏婉语气哽咽的说道。 “呵呵……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朕虽被人称呼万岁,但终归也只是一凡人。婉儿,你且退到殿外,朕有话要与你夫讲。” 伏婉依言离开了福宁宫,身边自有人伺候,李墨跪在床头,看着圣上说道:“老爷子,您有什么教诲,小子洗耳恭听。” “……朕,大限将至,这大周日后会怎样,朕也是有心无力,但朕还是想让你在此发下毒誓,终生不得反周,你可愿意?” “……老爷子,其实至始至终小子就没有想过要造反,否则也不必跑去丰州。但老爷子既然有此希望,那小子就当着您老人家的面发誓,李墨此生绝不反周,哪怕日后圣上要图李墨,李墨也只会选择抽身离开。若违此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好,朕且信你一回。” 第283章 皇帝大行 在位二十三年,柴谦虽继位之初忙完整治内务,但励精图治多年,终于在晚年得到收获。朝鲜举国归附,大周对外拓地千里,有了这项功绩,柴谦也总算没有辱没了柴氏列祖列宗。 若是上天还能再给他数年的寿命,不需要多,哪怕只有三年,柴谦也断然不会轻易饶过李墨。可惜天不与他,考虑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柴谦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誓言之上。至于日后李墨究竟会如何行事,他也只能在九泉之下看着。 人常说回光返照,在见过李墨一面之后,柴谦忽然宣布要行禅让之举,不过因为宣布的仓促,文武百官措手不及,礼仪也只能一切从简。站在百官中观礼的李墨看着身穿皇袍的当今圣上柴谦拉着同样身穿皇袍的四皇子走上帝位,心中感慨良多。 …… 三日后,太上皇柴谦与福宁宫寿终正寝,与太上皇同一时代的诸多老臣纷纷上表乞骸骨,新帝柴冲除了有限几人实在年岁太多允许外,余者尽数驳回。 柴冲成了新皇帝,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接受了李墨的建议,胖子对朝中老臣大肆封赏,而对朝中的人员调动也并无太大调整,除了提拔李纲、陈东成为朝中御史外,其余官员胖子一个未动。 一切照旧的做法让原本还担心一代天子一朝臣的文武百官心中暗送口气。可李墨却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胖子是坐上皇位了,但却还没做稳当,原因就出在胖子的那三个兄长身上。 那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那个位置处心积虑多年,到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最小的四弟捡了便宜,搁谁心里都难以接受。原本他们还指望着等太上皇大行之后跳出来闹事,可没想到太上皇也不知听了谁的蛊惑,竟然搞了一出禅让的“闹剧”,以至于他们之前准备的诸多手段此时都用不上了。 朝中百官之所以会有站队的举动,那是因为一旦站错队就有可能招来灭门之祸,可现在太上皇亲自将继位者扶上马,送一程,这样一来朝臣自然就知道该如何站队了。站在新皇帝身边可以在人身安全的同时保住富贵,而站在其他人身边却还有一定的风险。在无法肯定将来一定能成功的前提下,官员中的人精是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搏一把的。 一个小小的禅让之举,就让三个皇子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流水,眼看朝中已经尽是那些宣誓效忠新帝的小人,三个皇子若是不想往后终老在京城之内,只能另想他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出现了共同的敌人以后,三个平时见面都懒得打招呼的人此时却秘密聚集在了一起商议对策。 京城待不下去了,必须趁早脱身,越迟越对自己不利。此时新帝忙着安抚百官,还抽不出精力来对付自己,一旦等百官归心,那接下来即便新帝不说,那些为了表现自己忠心不二的小人也会主动提出要对付自己。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其他两个皇子,就没有一个看得起胖子。胖子能继位在他们眼里纯属就是运气好,再加上有那个李墨的暗中相助,这才走了****运。可胖子好对付,胖子身边的第一恶犬李墨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大皇子柴英在痛恨李墨的同时也暗自提醒自己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在这时叫人抓住把柄。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老三柴慎见老大不言语,忍不住催促道。 这次见面是三兄弟商议对策,可不是来开见面会,自己跟二哥都已经说了不少,唯独这老大是个闷葫芦怎么行。 “……既然你我三人今日聚到一起,那就说明咱们三人的心思差不多,所以咱们说话不妨再直接些,那些虚的就不要讲了。我想你们二人与我一样,都对老四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感到不满。可眼下木已成舟,京城已经是老四的天下,咱们就算想要在此搅风搅雨,恐怕也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相反的,继续留在京城反倒有被困至终老的危险。我也不瞒你们,我准备走了。” “大哥要走?大哥,莫不是忘了李墨此人,那家伙可盯着我们盯得紧。”老三柴慎闻言说道。 “呵呵……既然我敢说这话,自然就是有了脱身之计。不过老三,我就不信你没给自己安排什么退路。你若是再这样,那我觉得咱们这次的聚会就可以到这了。” “大哥莫生气,小弟这不是谨慎嘛。实不相瞒二位哥哥,小弟的目的地是巴蜀之地,就是不知二位哥哥离开京城之后要去哪?” “……河北。” “……江南。”柴英、柴勇在沉默了片刻后,相继说出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初步达成互信的三人再说话就显得自然了许多。太上皇生前看得紧,三个人在朝中难以发展自己的人脉,只能将招揽的目标放在了朝外,又因为生母的出身地不同,三人所选择的势力范围也各不相同。 相比起朝中,三人分别在巴蜀、河北以及江南各有势力,至于孰强孰弱,谁也没问其他二人,但各自的心里却都有一本帐。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对于三个以皇位作为人生目标的人来说,当这个人生目标在眼前失去的时候,难免就会有铤而走险的心思。至于什么国家大义,那已经被抛诸脑后。各自的势力范围不同,自然也就存在了精诚合作的可能。 李墨不是没有提醒过胖子找机会将这三个皇子软禁,随便找点罪名把他们关起来最好,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放出来也不迟。可偏偏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胖子在这件事上显得优柔寡断,迟迟不肯答应。李墨不知道胖子为什么会这样,但估计这与太上皇临终前拉着胖子的手说了半宿的话有关。 那最后的半宿,太上皇跟胖子说了什么除了胖子自己,没人知道内容。李墨也不好去问。不过既然胖子坚持,那李墨就不再提起。反正等到事情出了以后,有的是胖子后悔的时候。眼下李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需要查清到底是谁将丰州的事情捅到了太上皇的面前。之前太上皇活着,他不好去查。可现在太上皇既然已经没了,那自然就要秋后算账,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仇焉能不报,不将这个躲在背后的小人找出来,李墨寝食难安。 排除了耶律宁的可能,金国那边应该不知晓自己在大周的身份。而太上皇身边的密探也不可能那么厉害,否则太上皇也不可能坐视自己壮大。既然原因不是来自外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内部。 辽人不可能,他们与李墨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李墨若是倒了霉,他们也休想落好,那值得怀疑的范围就又缩小了一些。能被怀疑的对象,只有那些被李墨招揽去大周为官的落魄学子。 当初四州之地百废待兴,严重缺乏可以治理民生的文官,为此李墨才不得不借重那些大周境内落魄的学子。而这些人的才能虽有,但人品李墨就没时间去一一考校,难免就会出现良萎不齐的现象。想要借告密在大周官场谋得一席之地的可能也就不能排除。 划出了范围,限定了调查的对象,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就如李墨推测的那样,的确是当初受李墨邀请前往丰州为官的落魄学子中有人向朝廷告的密。当然那也只是个别,大多数落魄学子的品行还是不错的。 在到了丰州出任官吏之后,各凭本事谋得相应的官职。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自认为自己才华横溢但却始终得不到展示机会的人,怀才不遇之下为了一展抱负,这心就偏了。他们忘了当初是谁在他们生活无着的时候对他们伸出了援手,为了自己的抱负,良心这东西就当是被狗吃了。 对于这些人,李墨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虽然不会直接命人将其拿下,但日后这些人再想要寸进已经是不可能,不仅如此,每年丰州的官员考核,这些人也只会成为垫底。之前李墨会用这些人是因为手上文官数量不足,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人手渐足,这些人将会被以各种理由辞退。而失去了在丰州的身份,他们的作用对大周来说也将变得可有可无,而到了那时,李墨可不会傻到再次对其伸出援手。 原本有个富贵荣华的机会摆在这些人的面前,只是这些人不仅不懂得去珍惜,反倒还想要靠出卖故主上位,这样的人,李墨不会去同情。 ……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胖子忙着安抚百官,李墨忙着清除自己那个势力集团中的害群之马,这也就给了一心想要离开京城的三个皇子机会。 当太上皇被送入陵寝,百官也在胖子的安抚下开始处理政务的时候,三个皇子同时失踪,当李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连夜被召进宫,看着面露尴尬的胖子,李墨叹了口气,沉声对胖子说道:“圣上,准备打仗吧。” “啊?应该不至于吧?”胖子闻言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惜李墨却无情的粉碎了他的这个幻想。 “那三人本来就对你上位感到不满,如今已经脱身,又怎么会安心去做一良民。太上皇在世时他们在朝中难以施展拳脚,所以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发展地方。如今太上皇已经不在,他们只要对外宣称你得位不正,那就有理由起兵反你。朝中百官你虽已经逐渐安抚,可地方上的官员对你却不甚了解,说不定就会有不明真相的地方官听信了那三人的话而一同反你。胖子,这次你真的错了,你当那三人是兄弟,可那三人又何时当你是兄弟。” “……朕不信。” “……好吧,既然圣上不信,那但愿只是微臣杞人忧天。不过圣上,眼下还有一事需要圣上早做决断。”李墨见胖子坚持不信,他也不再多劝,这大周又不是他李家的,你这个主人都不当回事,那自己又何必上杆子去讨人嫌,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何事?” “如今金辽两国使者还在京中,大周到底要与哪家结盟,圣上心里可有了决定?” “唔……李卿觉得我大周该与哪家结盟?”胖子想了想后问道。 “为长远计,微臣觉得当与辽国结盟。辽国在,我大周北方就可保一时太平,对我大周接下来平定内乱会有帮助。可一旦与金国结盟,坐视辽国被灭,微臣很担心在我大周为平定内乱努力的时候,会有不肖子孙为了私利勾结外敌,引金兵南下。” “……李卿,朕不信那三位兄长会如此不顾大局。” “呵呵……既然圣上不信,那微臣也无话可说。不过微臣始终认为联辽抗金对我大周百利而无一害。” …… 说是不欢而散一点都不过分,若是搁其他人,内心很有可能忐忑,但李墨却不一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若是真的跟胖子合不来,那李墨绝对会走的毫不拖泥带水。权势对李墨来讲如浮云,留在大周是臣子,可离开大周去了丰州,却是当家作主。孰轻孰重,李墨分得清。 回到家中,李墨并没有隐瞒伏婉,将自己在宫中与胖子意见相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伏婉。伏婉此时身怀六甲,得知可能要打仗了也只能遗憾的轻抚小腹。李墨见状没好气的提醒道:“你消停点啊,不要做出让我为难的决定。” “夫君,瞧你说的,妾身是那样不懂事的人吗?”伏婉白了李墨一眼,随后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夫君,今时不同往日,四皇子如今终归已是皇帝,再不是当初那个胖子。” “是啊,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人的变化会这么快。算了,不说他了,既然不肯听劝,等到他吃亏了自然就知道好歹。”李墨摇了摇头,对伏婉说道。 “……夫人,五公主来了。”就在李墨夫妻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 第284章 三王之乱 相比起还不知道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胖子,李墨是要显得老奸巨猾的多。他很庆幸自己当初帮胖子成事的时候没让胖子知晓自己手中到底掌握着那些力量,要不然就以胖子现在这种小人乍富的心态,不跟自己翻脸才怪。 因为不清楚李墨的党羽到底都有哪些人,胖子才没有马上给李墨翻脸,可他又实在不是一个能够藏得住心事的人,从对李墨的态度以及对朝廷官员任命时的一些小细节上的表现,还是让李墨意识到了危机的临近。 人心难测,李墨再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不过对胖子的变化李墨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上辈子历经商场的尔虞我诈,这次遇到的情况还算是轻的。既然这胖子是个只可同患难而不可共富贵的勾践式的人物,李墨自然没必要留在大周等着胖子对付自己。 原本李墨可以选择一走了之,可他这么一走,大周就乱了,自己之前的努力也大多将付诸流水。李墨不能走,即便要走,那也要等安排好一切之后再功成身退。至于胖子想要对付自己这事,现在冒出了三王之乱,他怎么着也要先等屁股下面的皇位坐稳当了再说,这也就给了李墨布置准备的时间。 …… 五公主就是柴宁,要说起来李墨也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丫头了。自打娶了伏婉以后,柴宁就像是在躲着李墨一样,几乎不跟李墨照面,而李墨也不可能上赶着去找柴宁。今日得知五公主来访,李墨没有找借口离开,而是陪着伏婉一同等柴宁进来。 “你怎么也在?”柴宁见到了李墨,十分意外的问道。 李墨闻言翻了个白眼,“这里好像是我家。” “好啦你们俩,真像是上辈子的冤家,见面就不能和气些吗?”伏婉见状出声打圆场道。 有伏婉在,李墨跟柴宁都收敛了一些,至少说话不再那么针锋相对。李墨也有自己的事要忙,陪坐了一会之后就离去,没有再妨碍伏婉跟柴宁说些女儿家的贴己话。 柴宁的来意李墨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随着太上皇驾鹤西去,这世上又少了一个被柴宁视为亲近人的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自然想要找自己认为亲近的人安慰,而伏婉作为柴宁最为亲近的人,这时候自然就被惦记上了。 李墨是个大忙人,自然没时间陪着柴宁闲聊,更何况柴宁要找的也不是他。等李墨走后,柴宁这才跟伏婉说起了心里话。就如李墨所想的那样,此时的柴宁极度缺乏安全感,太上皇这一走,柴宁在这世上最大的靠山也就没了。她虽然不是那种权力欲望很重的女人,但也明显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 当初的胖子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自己随意欺负的四哥了,如今想要见上一面都难。柴宁很难过,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陌生。而伏婉这里,已经成了她最后的避风港。 伏婉自然不想看着自己情同姐妹的柴宁难过,可她现在也是无能为力,自从怀孕以后,凤鸣军就交给了李墨掌管,而凤鸣军上下对李墨也很服气。不仅仅是因为李墨是自己的丈夫这一个理由,还有李墨对待士卒的优渥条件,也让这些人有足够的理由“叛变投敌”。 一家人自然不必说两家话,凤鸣军不管是姓伏还是姓李,都是肉烂在锅里。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这钱拿的还是光明正大的情况下,那更是没人会跟自己较劲。而武人相比起文人要更加纯粹,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献上自己的忠诚。 大周名气最大的军队一共有四支,秦八郎的常胜军,伏婉的凤鸣军,还有太上皇手中的龙骧军以及虎贲军。这四军的待遇最好,只不过在多了李墨这匹黑马以后,四军的待遇就只能算是二等了。没办法,不是说朝廷没李墨有钱,而是朝廷不可能像李墨那样舍得在这些丘八的身上花钱。哪怕是拿出跟李墨一样的钱,可这笔钱也不可能像李墨的梁山军一样如数发放到士卒的手中。 当兵吃饷,谁都不是缺心眼,而李墨招兵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只有那些经过层层选拔的精兵强将才能享受到梁山军的丰厚待遇。既然是精兵强将,那战力自然就不容小觑。因为嫁给了李墨,伏婉的凤鸣军也就跟着享受到了梁山军的待遇。 当初伏婉组建凤鸣军,因为是个女儿身的关系,但凡是有些名气的武人其实并不想要投到伏婉的帐下,这也就造成了凤鸣军中大将稀少的情况。针对这种现实,伏婉与柴宁只能把精力放在训练兵卒合击之术上,而李墨的情况恰好与伏婉相反,倒不是说他的梁山军就是一群鱼腩,只不过在合击之术这方面,梁山军远不如凤鸣军熟练,更多的梁山军士卒崇拜个人的武勇,说直白点就是英雄主义过盛。 伏婉嫁给李墨以后,李墨能够顺利将凤鸣军跟梁山军整合在一起,原因就是两军恰好可以形成互补,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术题。自打两军整合成一支以后,那战力不客气的说已经可以算是大周各军中的魁首。不管是战阵还是斗将,李墨都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也正是因为这支新军的存在,才会让已经变了心思,想要卸磨杀驴的胖子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人要学好不容易,但想要学坏却很容易。李墨不知道胖子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他也没打算想办法重新获得胖子的信任。人常说破镜重圆,可镜子一旦破了,即便有办法使其愈合,但那道裂痕却永远不会消失。既然已经有了对付自己的念头,那这个念头就不可能消灭,反倒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强烈。为了有备无患,李墨已经开始了离开京城的准备。 当然眼下是不用担心胖子会对自己下手的。三王逃离京城,造反之日估计已经不远,为了平定叛乱,胖子会暂时容忍下李墨的存在,因为此时他还用得上李墨,可一旦三王之乱被平定,那他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恐怕就非李墨莫属了。 人,要有忧患意识,永远不要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一辈子。也正是因为托了有这个忧患意识的福,李墨才能活到现在。既然大周已非久留之地,那李墨在准备平定三王之乱的同时也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退路。 李墨如今的退路有两条,一是耽罗岛,二是丰州。不过耽罗岛终归是海岛,而随着朝鲜归入大周,那座海岛如今已经不能算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了。海军虽强,可李墨并不想与大周全面开战,让李俊、张顺还有阮氏兄弟跟着自己一起成为“乱臣贼子”,李墨于心不忍。 而耽罗岛不是好去处,那就只剩下丰州这块地方。相比起耽罗岛,丰州倒是一个好去处。首先就是李墨是丰州李家的家主,占了个名分,哪怕离开大周回到丰州,也不是只有做乱臣贼子的命。以李墨如今的实力,就算是称王也不是不可以。四州之地,文武官员上百,精兵二十余万,再加上治下的二三百万百姓,说是一方诸侯也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胖子已经动了要对付自己的念头,可他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坐稳******下的那张皇椅,而即便不愿意承认,他如今能倚重的还是只有李墨一人。而李墨愿意出手相助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君臣大义。他帮胖子不是因为胖子是皇帝,而是不想因为大周内乱而便宜了外人,汉人已经吃过内乱的亏不止一次了。 五胡乱华是一次,满清入关又是一次。五胡乱华那次直接将当时原本是第一大族的汉族给杀成了少数民族,若不是当时民族英雄闵冉的一道杀胡令,汉族说不定就跟那些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一样,变成了历史书上的一个词汇。至于满清入关那一次,也是因为大明内乱,朝廷虚弱,才让满清趁虚而入,篡了汉人的江山。那一次的改朝换代,可谓是影响深远。五胡乱华消灭的是汉人的肉体,但满清入关阉割的却是汉人的精神。 李墨身为一名汉人,当他有这个能力改变汉人命运的时候,自然不想要袖手旁观。他之所以会如此针对金国女直人,就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历史的重演。即便他现在所经历的历史已经与他所知的历史不同,可谁敢保证历史这个二百五不会突然又拐到李墨所知道的那条历史长河里。 …… 三王之乱就如李墨所料的那样爆发了。大皇子柴英在河北率先发难,身称胖子得位不正,为得帝位不惜弑父杀兄,自己身为大皇子自然不能任由此不仁不孝之徒窃据高位,号召天下有识之士与其一道共讨昏君。 柴英会让人抹黑胖子早就在李墨预料当中。骂人没好话,没听说过骂人的时候还夸人的。不过李墨没把柴英命人所发的檄文当回事,可胖子却已经受不了了。这个隐忍了多年的家伙好不容易认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却不想还没伸个懒腰就被大哥迎头一棒,砸得眼冒金星。 胖子急眼了,在柴英的檄文送到京城的当天就下旨命李墨率军前往平叛。不过还没等李墨离开京城,江南的二皇子柴勇与巴蜀的三皇子柴慎也相继发出了檄文,与大皇子柴英一样,一同声讨不仁不孝的新皇帝柴冲。 柴冲直到这时才有些慌神,不由暗暗后悔当初自己不听李墨的劝,结果放虎归山。朝中百官原本已经被胖子给安抚的差不多了,但三王相继发出檄文之后,这些人中有些人有开始态度摇把起来。 以朝廷的实力,对付一家叛乱倒是绰绰有余,可同时三面作战,那就有些吃力了。这时候完全站在胖子这一边,那所要承担的风险是否太大? 朝中政局不稳,胖子六神无主,原本形势一片大好,胖子还雄心壮志的准备做出一番超越历代皇帝的功绩,可眼下能不能保住位置都难讲了,哪还有心情考虑什么雄心壮志。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胖子一身便装的登门了。 只不过现在李墨已经认清了胖子的本性,对于胖子的微服私访,他虽然表面上装作激动不已,但其实内心却平静得很。 这是个可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的人,此时的低声下气只是因为形势所迫,在朝中羽翼未丰,无人可用。可一旦危机过去,想必立马就会换一张嘴脸。 对胖子已经失望透顶的李墨并没有因为胖子的亲自登门而重新燃起对其的信心,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三王之乱要平,而离开大周也是要进行的。 “三王之乱声势浩大,想要同时征讨并不现实,不管是从人力还是物力上,朝廷都拿不出那么多的东西。唯有逐一击破才是正途。” “李兄计将安出?”胖子急忙问道。 “先与辽国结盟,以免金国趁我大周内乱之时跑来捡便宜。” “结盟没问题,可眼下要筹集的钱粮自用都不够,又哪里能够拿出一部分来资助辽国。” “朝廷没钱,但民间却有钱,可以允许民间豪商前往辽国买卖,这样不仅可以资助辽国,还能从辽国换到一部分金银。” “嗯……这倒是个办法。那然后呢?” “然后自然就是整军前往征讨三王,微臣以为首先要征讨的当是江南柴勇,江南乃是我大周赋税重地,绝不能丢,唯有尽快夺回江南,朝廷才能有足够的钱粮去征讨剩余的二王。至于在征讨江南之时如何应对其余二王,可命秦八郎领常胜军驻守汉中,调凤鸣军北上拒敌,至于江南,可命虎贲军尽快平乱。” “……李兄,虎贲军尚未归心,不如还是由你率凤鸣军南下平乱吧。” “……也好,那就调虎贲军北上,以免他们被柴勇用银钱收买。”李墨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第285章 危机与机遇 危机让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胖子清醒,使他明白此时还远不是他可以高枕无忧,去做卸磨杀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自觉行事隐秘,但却不知他的那点阴暗心理已经叫李墨察觉。此时李墨会出手帮他,只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所努力多日的事情半途而废,与他胖子半分关系也没有。 胖子希望可以修复自己与李墨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只是他终究不是了解李墨的人,不知道李墨这人对友情的看重。在李墨眼里,友情就如女子的贞洁,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拥有,与其心里留下疙瘩,倒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胖子的赏赐不可谓不丰厚,可这是要看对象的。就好比一百万,你给乞丐那就如再生父母,可你要是给比尔盖茨……李墨虽然不敢拍胸脯说自己如今富可敌国,但抵上半个还是没问题的。无欲则刚,胖子能给的李墨不在乎,不能给的李墨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收下了胖子的赏赐,只为安抚胖子如今那颗忐忑的心,但私底下对于离开京城的准备,李墨却是半点都没放下。 李墨,一个跟幸运女神有一腿的男人。家大业大,想要悄悄转移所需时间肯定不短,而胖子那时已经有了对付李墨的苗头。可以说如果不是三王突然发动叛乱,胖子要对付的肯定是李墨。李墨虽然自信可以带着家小全身而退,但在银钱方面的损失肯定不小。 可如今三王叛乱,需要倚重李墨平叛的胖子此时就肯定不能再针对李墨了,不仅不能针对,反倒还要处处迁就。没办法,继位时间太短,朝中诸多大将尚未真正归心,而胖子原先也不是个很有个人威望的人,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胖子不努力,实在是已经驾鹤西游的太上皇所造的孽,把朝堂看得太紧,别说以前不受重视的胖子,就连大皇子柴英也不敢随便伸手。 虎父犬子说的就是此时大周的状态,太上皇生前太过强势,以至于死后他的继任者此时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望可以镇得住文武百官,无人可用的胖子也只有李墨能用。 叛乱一日不平定,李墨就是安全的。当然李墨也清楚这句话不完全对,当胖子熬过初期的困难,在朝中得到绝大多数官员的真心支持,到那时他肯定会将自己甩到一旁,所以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充裕。 财产转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好在李墨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在对外扩张的时候要么是寻求合作者,要么就是让人改头换面,换个身份去经营。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此时却是正好帮了李墨的忙。 当初让人用不同的身份去经营生意,目的是为了保持竞争力,以李墨所知的那些经商手段,对付大周原本的商人其实就跟玩一样。而没有对手的人是会变的狂妄自大的,一旦目中无人,那就代表着衰落的开始。 可现在好了,那些在外人眼中是李墨在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都可以得到保留,继续留在大周境内充当李墨的眼线,而那些与人合作的买卖李墨则是选择了撤资,把那个买卖完全放弃。 李氏集团的总部将转移至丰州,恰好丰州正处于发展当中,正缺建设资金,以前只能小偷小摸,可现在则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当然,说是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也只是相对而言,李墨也不可能傻到跑上街大叫大嚷,唯恐别人不知道。只不过是由暗转明,对丰州开始更大规模的投资。 由于李墨有了离开大周的念头,李氏集团在大周的买卖也将由明转暗,但这不代表李墨以前布置在大周各处的眼线也需要撤离,只不过是变得更加隐秘,更加不易叫人发现罢了。 如今李墨手下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骨干共有七人,燕青、朱贵、朱富、石秀四人负责外事,至于时迁、薛皋、徐觅三人则是负责内事。而这七人,胖子如今并不知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七个可以继续留在大周境内为李墨收集情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在李墨眼里,情报才是决定一场胜负的先决条件,谁掌握的情报越多越详细,谁才更有把握令胜利女神向其微笑。 三王叛乱,首先解决的就是江南柴勇。江南一向都是朝廷的缴税重地,不尽快收回将直接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行。而相比起江南,河北就是个赔钱货,巴蜀虽然富庶,可道路难行,远没有江南可通过水路那样交通便利。 大军集结需要时间,李墨也知道军情似火,多耽搁一日就多给柴勇多一日的准备时间。在安排好京城的事务之后,他就动身赶往江南,准备与整编后的凤鸣军在扬州汇合之后南下平叛。 *********************************************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江南柴勇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在清楚意识到想要在朝中发展势力极为困难以后,他便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朝外,不仅仅是招募那些江湖好汉,更在暗中训练私军。江南富庶,匪患自然也多,而柴勇化整为零,将自己所募私军以寨为单位,分布在江南各处险要之地。 决意起兵造反以后,柴勇自然就下令自己的私军集结于信州。而那信州太守本来就是柴勇的人,要不是此人,柴勇的那些私兵也不会一点风声都不露。也正是因为这柄保护伞的存在,才叫柴勇起事如此顺利。 富庶之地生活的人就是不如苦寒之地生存的人彪悍,柴勇起兵之后,立刻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周边。江南不是没兵,朝廷的钱袋子朝廷又怎么会不重视,可问题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江南的繁华让那些士卒平日里光顾着挣钱了,疏于训练,欺负欺负平常百姓一个顶俩,可对上柴勇手下那些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打起仗来如狼似虎的私军,那就变成草鸡了。 江南危机,河北、巴蜀同样也情况糟糕。大皇子柴英同柴勇一样也是在此经营多年,类似的情况让其选择也基本相同。柴英这个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回来了,那些平时占山为王的江湖好汉又怎么会不前来投奔。不过与江南不同的是河北民风彪悍,官兵的素质也比江南的官兵高出不是一星半点,相比起柴勇的顺利,柴英这边反倒不怎么顺利。至于巴蜀之地,由于李墨的飞鸽传书,秦八郎及时调兵拿下了汉中,堵住了柴慎出兵关中的道路,反倒是三路叛军中应付起来最轻松的一支。 三路叛军,朝廷想要应对就必须要出三员领军大将,江南交给了李墨,巴蜀则托付给了秦八郎,可河北那边由谁负责?虎贲军是皇帝亲军,在江南时没个一把手也不打紧,可在河北要没个一把手…… 李墨推荐了王进,论武艺、资历他都是合适人选,可胖子却没有采纳李墨的推荐,反倒是推出了一个叫李墨都没想到的人选,十节度之首,王焕。 王焕的确也是个合适的人选,甚至比起王进更加合适。论武艺王焕或许比王进稍逊一筹,可要论资历,王焕却可以甩王进一条街。领兵大将,个人威望必须要能服众,虎贲军是天子亲军,自然心高气傲,即便王进是禁军总教头,恐怕也不能叫其高看一眼。可王焕就不同了,十节度之首,曾为朝廷坐镇一方,严格说起来也是做个封疆大吏的,王进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比。 一个领兵大将的任命对李墨来说不算什么,可胖子不声不响就将王焕招揽的手段却让李墨心中暗生警惕,提醒自己绝对不要被胖子憨厚的外表所蒙骗。似忠实奸才是其本质,看来离开京城这件事必须要抓紧。 大将离京,家眷必须留在京城,这是朝廷的规矩。而李墨也不想让身怀有孕的伏婉跟着自己奔波劳累,拜托此时无事可做的五公主柴宁代为照顾以后,便带着贝应夔等人离开了京城。 五公主柴宁自太上皇去世以后,消沉了有段时间,多亏了伏婉的细心开导,这才让柴宁恢复了过来。不过不再消沉的柴宁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按理说她也是凤鸣军的主将之一,可对李墨整合凤鸣军一事,她却保持了沉默。而且自胖子登基以后,柴宁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胖子,若是无有大事,柴宁绝对不会去见胖子。 李墨并不知道柴宁最近的变化,这丫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而最了解柴宁的莫过于伏婉,两个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柴宁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伏婉心里一清二楚。与李墨不一样,伏婉对胖子的变化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则是失望。 柴冲、柴宁是伏婉幼年时的最佳小伙伴,却不想皇位的诱惑力是如此之大,柴冲这么快就变了,变得伏婉几乎都不敢去认。而柴宁如今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沉默寡言,那也是因为胖子有意为妹妹柴宁招驸马所引起的。 表面上看是哥哥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可问题是柴宁的身份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公主那么简单,除了公主身份外,天子亲军中的龙骧军也是柴宁的亲军。这是太上皇临终前特意交代的,自己死后虎贲军交给胖子,而龙骧军则交给柴宁。 可胖子虽然表面上没反对,但私底下却没少使小动作。以为妹妹招驸马为借口,介绍所谓的年轻俊杰给妹妹认识。柴宁烦不胜烦,她并不稀罕龙骧军,可她受不了自家哥哥如此算计自己。想要你就直说,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作甚?柴宁这段时间之所以跑李家跑得这么勤,一是躲避那些年轻俊杰的纠缠,二就是警告自家哥哥最好收敛一些。 李墨无意中就成了柴宁的挡箭牌,不过他也对胖子感到不满,便只做不知。反正柴宁是来找自己妻子这位闺中密友叙旧,谁敢找事自己就收拾谁。罪名都想好了,败坏公主名声。 也正是因为李墨这块挡箭牌,再加上三王叛乱,胖子这才收敛了一些,没再暗中鼓励那些已经投靠自己的“年轻俊杰”去骚扰柴宁。 …… 李府 “阿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年纪的确也该考虑考虑此事了,你看姐姐我都快有孩子了,而你如今还是孤零零一个。”伏婉轻声劝柴宁道。 柴宁捂着脑袋做一脸痛苦状,哀求伏婉道:“婉儿姐,你就饶了我吧,天天被人在耳边唠叨这事,我还想来你这里躲会清静,怎么你也说这事。你要再说,我以后可不来了。” “唉~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当姐姐的也就是这么一说。可这事光躲也不是个办法呀,你终归是要嫁人的。” “姐姐这话妹妹自然也明白,可妹妹不想在这时嫁人。” “……难道你已经有了意中人?”伏婉想了想后问道。 “就算是有,妹妹也不想在这时叫人知道。” “还真有啊……是谁呀?说出来让姐姐帮你参谋参谋。”伏婉感兴趣的追问道。 自知失言的柴宁却不肯说,被问急了干脆说道:“我喜欢姐夫,姐姐可愿分妹妹一半?” “……好啊,那妹妹是要上半身还是下半身,又或者从中间劈开?” “……姐,自从你嫁给了姐夫,别的本事没见涨,可这脸皮的厚度却是与日俱增啊。”柴宁无语的看了伏婉半天,才冒出一句感慨。 伏婉闻言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夫唱妇随嘛。妹妹,想好怎么分了吗?” “停停停,算妹妹怕你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柴宁赶紧告饶道。 伏婉微微一笑,暂时放过了柴宁,转而问起了有关龙骧军的事情。一提这事柴宁就有些生气,忍不住向伏婉抱怨道:“姐,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干嘛要将龙骧军给我,要是不给我,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烦恼。” “你呀~真是不懂父母的关心。太上皇会把龙骧军给你,本意还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伏婉轻叹一声,对柴宁说道:“扶我一把,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柴宁边扶伏婉往里屋走边好奇的问道。 “……太上皇的书信。” 第286章 江宁府 做事最忌三心二意,万幸李墨手底下有能人,将目标交代下去之后,李墨就不打算再管,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已经不能完全信任胖子的李墨这回做了两手准备,不管朝廷跟不跟辽国结盟,反正这辽国李墨是帮定了。 除了让主管河北的朱贵拉上胆大的商家前往南京道做买卖外,一封书信送到丰州交给了许贯忠,另一封书信送到了朝鲜北部边境的高宠手上。送到许贯忠手里的书信是让许贯忠伺机派兵进入上京道袭扰金国的后方,减轻耶律定的压力,送到高宠手中的书信则是提醒高宠近段时间提高警惕,留神金兵有可能的大举南下。 无论是丰州还是朝鲜,李墨都不是太担心,丰州有许贯忠以及诸多将领在,又不是主战场,相信金兵奈何不了那帮人。至于朝鲜那边有高宠、岳飞、卢俊义这三员猛将在,就金兵那颗尚未完全开化,只会以力强攻的手段,估计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朝鲜那边李墨没打算调太多的兵,原本朝廷让其招募的一万五千人尽数留下,李墨只是将原本的凤鸣军以及五千梁山老兵给抽调了过来,至于丰州那边则是抽调了一些将领,毕竟江南人杰地灵,谁也不知道柴勇这些年私底下究竟招揽了多少英雄好汉,为了在武将质量上不落下风,李墨不光光是从丰州调兵,更是将闲居在京城侍奉老母的王进也给拉来了。 王进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强的人,不过他是个孝子,只要说通了他的老娘,不愁他不听话。 在扬州等了近一个月,李墨要召集的人马终于到齐了,只要是等丰州的石宝跟王寅费了不少时间。这二人是江南人,对江南绿林比李墨要熟悉,有他们跟着李墨对平定江南柴勇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 此时的江南几乎已经成了柴勇的天下,由此可见柴勇对江南这一地蓄谋已久。自信州起兵开始,八路人马同时出击,除了一点零星的抵抗,多数州县都是望风而降。倒不是说柴勇在江南深得人心,而是那些投降的州县中多有柴勇事先埋伏的眼线,柴勇的兵马一到,那些事先已经渗透进官府的内线立刻杀官献降。 短短一个月的工夫,柴勇的势力不仅将江南东西两路拿下,两浙路以及福建路也已被柴勇收入囊中。眼下柴勇大军分做两路,一路往南进入广南东路,一路则北上攻打江宁府,试图将李墨的大军拦在长江以北。 不过柴勇想要拿下江宁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江宁府知府程万里别看平时是个文弱书生,但真遇上了事也不含糊。在得知其他州县是如何易手之后,立刻就对手下官吏进行了一次排查,还别说,真叫他揪出了一些柴勇事先安排的内线,而他当初上任途中所收的好汉,如今的江宁府都头也是真人不露相,当场一口气斩杀因为身份败露而准备暴起发难的贼人一十三人。 李墨得知此事后对程万里不感兴趣,对他那传说如花似玉的闺女程婉儿也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个江宁府都头有些兴趣,因为那人姓武名松,人称武二郎。要说起着武二郎还是程万里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当初程万里奉旨出任江宁府知府,结果在上任途中遭遇恶虎拦路,临时找来的护卫没有职业道德,见到老虎立马撒丫子就跑了,好在那时武松出现,打死了恶虎,救了程万里一家。 而程万里在得知武松如今还是白身之后,当即邀请武松与自己一同前往江宁府上任。武松也不是淡泊名利的圣人,正四处乱撞寻找机会出人头地的他与程万里一拍即合,当场就答应下来。而程万里也没有亏待武松,在到了江宁府以后,立刻便将武松任命为了江宁府都头。 都头,就相当于后世的警察局局长。武松武艺高强,人也很聪明,官场上的那些规则他基本上是一学就会,没用程万里指点多少,他便已经将工作干得得心应手。 也多亏了武松的武力震慑,这才给程万里争取到了准备的时间,当柴勇率领他的大军赶到江宁府城下的时候,程万里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那些心怀二心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关,此时江宁府内上下一心,就是不让柴勇有好日子过。 劝降不成,那就唯有强攻。柴勇对自己的大军很有信心,可江宁府的程万里却在这时给柴勇上了一课。连续攻打了三日,江宁府还牢牢掌握在程万里的手中。 “大人,怎么还不歇息?”正在城头值守的武松见到程万里过来,连忙上前问道。 “二郎,城外贼军可有什么动静?” “大人放心,只要有武松在,断不会叫城外的贼兵偷上城来。” “你的本事我自然信得过。”程万里笑着对武松说道,心里不由暗自庆幸当初将武松带到江宁府来的决定。 “呵呵呵呵……二郎有信心是好事,不过记得守城时留些气力,免得日后追击贼军的时候气力不济。” “……大人,莫不是朝廷援军将至?”武松闻言想了想,问道。 程万里点头答道:“嗯,傍晚收到的消息,说是再过三五日靖海侯就会率领凤鸣军赶到。” “太好了,武松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也好提升一下士气。” “二郎且慢,此事暂时不要对外人言讲。”程万里连忙叫住武松道。 “……大人,这是为何?” “此时告诉众人援军将至,顶多也就是提升一下士气,可人多嘴杂,城外的贼军也极有可能因此知道此事,让其有了防备。倒不如暂时秘而不宣,待到朝廷援军赶到,我们再与援军一起前后夹击贼军。” “……没想到大人竟然也通晓兵法,武松佩服。” “呵呵……二郎莫要说笑,此事可行?”程万里笑着问道。 “自然可行。” …… 因为朝廷援军即将赶到的消息而睡不着的程万里正准备与武松再闲聊一会,忽然家中仆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附耳低语道:“老爷,那个董平又来了,还请老爷赶紧回府。” “他怎么又来了?”程万里闻言有些不满的说道。 “大人,出了何事?”一旁的武松见状好奇的问道。 “……唉~二郎也不是外人,这事我也不瞒你,还是那个董平的事情。此人看上了我女儿,向我求亲,只是我却不喜此人的举止轻佻,觉得此人非是我女儿的良配。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也不好当面拒绝,却不想他见我没有当面拒绝,就三番五次的前来纠缠……算了,不说了,我还得赶紧回去,这里就交给二郎了。” 这是程万里的家务事,武松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程万里的女儿程婉儿武松是认识的,也因为当初从虎口救下程万里一家的缘故,武松与程婉儿兄妹相称。至于董平这个人武松也是知道的,江宁府守将,自号风流双枪将,武艺不错,却不想人品是这样。原本武松还想要结交一番,但现在看看,还是少跟他扯上关系为妙。 话分两头,程万里匆匆赶回家中,就见到董平正在客厅等候,一见程万里,董平立刻起身行礼道:“董平见过大人。” “嗯。”程万里点点头,问道:“董将军此时不回家歇息,到此寻某可是有军情禀报?” “……董平的来意大人莫非不知?”董平反问了一句。 程万里闻言眉头微皱,心里对董平这人更是不喜,一点礼数都不懂。文武殊途,程万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招个武将女婿,在程万里的心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武松另眼相看那是因为武松救过他父女二人,可这董平在程万里的眼中不过是个匹夫之勇的武人,怎么可能会把宝贝女儿嫁给此人。之所以让程婉儿称呼武松为兄,也是在预防武松跟程婉儿的可能。 “天色不早,董将军还是回去安歇吧。眼下江宁府并不太平,董将军还是少想些儿女私情才是。”程万里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是有素质了,只是对董平下了逐客令。却不想这董平却不识好歹,闻言冷笑道:“程大人,此话可就有点伤人心了,董平对小姐一片真心,程大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住口!董平,你放肆!” “大人何必动怒?董平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大人也该知道此时江宁府贼军势大,若是惹得董平一个不高兴……” “……你能如何?”不等董平把威胁的话说完,厅外传来一声冷喝。 见到来人,程万里心里不由一喜,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结义兄弟王禀。之前来江宁府上任时这位结义二弟临时有事离开,原本以为还要过段时日才能赶来相见,却不想在此时回来。 “你是何人?”董平见来人没见过,纳闷的问道。 “哼。”王禀并不理睬董平,上前对程万里抱拳一礼道:“王禀见过兄长,兄长一切安好?” “好,好,贤弟回来的很及时呀。”程万里一脸欣慰的答道。 “兄长放心,有王禀在此,任谁也不能在府中放肆。” 一旁的董平脸色有些难看,自出道以来,所遇到的人还没谁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仗着自己的功夫不错,董平开口问道:“大人,敢问这位是?” “此乃我弟,董将军,天色不早,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大人,观令弟相貌,想必也是一习武之人,末将见猎心喜,不知大人可否允许让末将与令弟切磋切磋。”董平看着王禀缓声说道。从程万里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王禀的到来让他底气足了一些,而董平就是要通过击败王禀让程万里明白在这江宁府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想与我切磋切磋?”王禀感到有些好笑,没来江宁府之前就偶尔听人提起过江宁府有个风流双枪将,他也有意找机会会会此人,却不想真见面的才发现见面不如闻名,这董一撞的武艺如何尚不可知,但就他这持强凌弱的人品,就不值得深交。 王禀也是习武之人,不仅习武,他还学文,虽然此时尚未出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本事。这次受程万里急召赶来江宁府,那就是一次机会。 “天色已晚,董将军想要切磋,不如明日再比。”程万里担心王禀一路奔波,开口将比试定在了明日。而董平明显也不想给人留下“胜之不武”的话柄,答应了程万里的提议后告辞离去。 等到董平走后,程万里这才与王禀说起了家常话。将这段时间董平骚扰府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禀。王禀听后大怒,程婉儿称呼自己一声二叔,而王禀也将婉儿视若亲生。谁不想让儿女有个好归宿,可董平这种人也想要做程家的乘龙快婿?给谁都不给你董一撞! 第一印象很重要,董平给王禀的第一印象明显很糟糕。身为江宁府守将,外敌环伺不思退敌,反倒尽想着儿女私情,这是失职。而求亲不成死缠烂打,更是叫王禀又看轻了董平几分。 有才无德,不堪大用。这就是王禀对董平的评价。 “兄长,不知那位得你称赞的武松现在何处?”王禀出声问道。 “二郎今夜负责城头值守,你要见他得等到天亮以后,且先去安歇吧。对了,明日与那董平切磋时小心那小人使坏。”程万里不放心的叮嘱王禀。 “兄长放心,小弟自会小心。” …… 董平回到家中,如平常一样正准备安歇,却不想有不速之客登门。 “你是何人?”董平警惕的看着来人问道。 “董一撞,多年未见,别来无恙。”来人揭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了本来面目。董平瞧清对方面目,不由失声叫道:“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第287章 程万里的及时雨 比武切磋,一般都是点到即止。只是此时校场上的董平却似乎压根就不是切磋,招招狠辣,与其“切磋”的王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丢掉性命。别说久经战阵的老人瞧出了不对劲,就是不通武艺的程万里都看出来了,心里不由暗暗为王禀捏了把汗。 董平悍勇,可王禀也不是白给,虽然董平攻势甚急,但王禀守得滴水不漏,不露半分破绽,攻势再急也是白搭。久攻不下,必露破绽,董平也不例外,被王禀等到了机会,一枪挑飞一杆枪。按理来讲,到最就算是胜负已分,可以停手了,可董平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不过到了这时程万里就可以让人出手分开二人了。董平虽强,但武松同样也不弱,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董平就算不想停手也不得不停手,只不过他脸上的神色自然是十分难看,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就离开了校场。 程万里本来就不喜董平这个人,他要离开也就随他,只是关心的询问王禀是否有恙,同时借机将王禀介绍给江宁府众将。王禀方才已经用自身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再加上他是程万里的义弟,众将自然不反对王禀加入他们。 江宁府四门,除了北门外,东南西三门都需一员大将坐镇,之前董平、武松各守一门,江宁府尚缺一员大将,而王禀的到来恰好弥补了江宁府的这一漏洞。程万里对江宁府坚守到朝廷援军赶到的信心也因此更足。 只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武松、王禀都是可托大事之人,而董平却非是那种人,虽有才却存私心。本来有私人也无可厚非,世人皆有私心,只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有的人会选择忘私为公,那类人自然受人尊敬。可有的人却会因私废公,这类人自然就要受人唾弃,而董平偏偏就是后者。 在武松、王禀出现之前,董平是江宁府唯一猛将,所受的待遇自然也是众星捧月似的。但随着武松跟王禀的出现,尤其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程万里还不喜自己,董平就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 这种仗着有一身本事的人往往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周遭的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觉得谁都亏欠自己似的。在地位受到威胁,自己受到轻视的情况下,往往就会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来。 柴勇率大军攻打江宁府不利,自然就要想办法寻找破城的主意,而收买人心,里应外合自然就是最佳的法子。柴勇的发展重心在江南,对于江南各郡县的官员他自然也会派人去了解,渗透。起兵造反前期为何能那么顺利,主要就是柴勇先期的准备工作做得足,有的放矢之下自然事半功倍。 程万里不好收买,可程万里手下的董平却不是那么难收买的一件事。早在董平与王禀切磋的前夜,柴勇的使者就暗中拜访了董平,许诺只要董平献出城门,那荣华富贵就是唾手可得。 董平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倒不是他对从贼没什么兴趣,而是此时局势不明,朝廷方面尚未显露出什么败象,这时候下注太早并不合适。可在切磋失败,而王禀又被任命为江宁府一门主将以后,董平深刻感受到自身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他这种人永远都认为自己伤害别人是应该的,而别人不让他如意那就是对不起自己。程万里的疏远让董平怒不可遏,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董平决意投敌。 在江宁府,董平因为性格原因,并没有什么朋友。可小偷都有俩望风的,就算没人缘,董平身边还是有一些亲信。将这些亲信召集到了府中,董平也不废话,只是搬出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尽是金银珠宝。 “这些都是宁王殿下尚我等的。”董平神色不变的对众亲信说道。 众人看了看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又看了看董平,心里已然明白董平要表达什么意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成为董平亲信的,就不可能会有因公忘私的人。金银珠宝晃花了这些人的眼,也动摇了这些人的心。江宁府即便守住,事后的赏赐落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也没多少,可若是按照董平所说向宁王献出江宁府,那所得的赏赐,可远远不止眼前这箱珠宝。 见利忘义的一群小人在董平的带领下决定夜开城门,放宁王的大军入城。夜开城门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难事,可对一门守将的董平来说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将已经收买的亲信安排在城门附近,在夜深人静之时,董平来到南门,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早在城外等候多时的宁王军就进城了。 宁王军刚一出现在城外,立刻就被城头守军发现,虽然董平及其亲信都在南门,可他终归掌握不住所有人的人心。有些人为了不义之财而选择了从贼,可还是有人不为钱财所诱,奋力抵抗,只不过这些抵抗并不能阻挡住董平的反心。 南门城门大开,宁王柴勇志得意满,率军来到城门附近,见到等候在那里的董平,连忙上前持手夸道:“董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本王定不会亏待了董将军。” “殿下言重了,董平也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殿下,此时城中混乱,还请殿下在此稍候,待末将进城打扫一二,再请殿下入城。”董平赶忙答道。 柴勇知道董平这是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含笑点头答应了下来。看着董平带着一队人马杀进了城,站在柴勇身后的一人不由冷哼一声,柴勇闻言笑道:“行方,瞧不起此人?” “嗯,这人就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俺不喜欢。”站在柴勇身后的大汉瓮声瓮气的答道。 “呵呵……我也不喜欢,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且先用用。”柴勇依然笑着答道。没谁喜欢用小人,尤其是卖主求荣的。你今日可以出卖旧主,明日就有可能出卖我这个新主,这世上又有谁喜欢被人出卖。 就如柴勇对手下大将所说,他用董平只是为了这座江宁府,只要拿下了这座江宁府,他就有可能与朝廷划江而治,所以江宁府对他很重要,必须赶在朝廷援军赶到之前拿下。江南多地之前都被他让人渗透,可唯独江宁府他不敢大动,怕的就是打草惊蛇,引来朝廷的注意。 而方才与柴勇答话的大汉名叫司行方,由包道乙引荐,刚一见面柴勇就喜欢上了这员性格憨厚的大汉,除了不会游泳,马上步下皆可称之为猛将。而且这人性格憨直,说话不懂藏着掖着,柴勇很喜欢将其带在身边,负责保护自己。 南门告急,江宁府顿时大乱,程万里原本正在休息,忽然听到城门被破,不由大惊失色,待知道是董平负责的南门出事以后,程万里不由恨声暗骂自己之前有眼无珠。刚要出门阻止抵抗,却不想此时家中管家神色惊慌的冲了进来,“老爷快走,董平那厮带兵杀进府来了。” “什么!”程万里大惊失色。他只是一个不懂武艺的文弱书生,如何是董平那个武夫的对手,一听董平带兵杀到,程万里当即慌了。 “快,快将小姐藏起来,休要叫贼人搜去了。”稳定了一下心神,程万里吩咐了管家一声,随后出门来到了前院。此时程府中的护卫已经基本都被董平带人杀死,自觉大事已定的董平见到程万里,心里不由升出猫戏老鼠的念头。 宁王大军已入城,而武松、王禀又不在程府,对董平来说此时大局已定一点都没错。只不过他不知道朝廷援军正在快速赶来,否则也不可能会做出开城献降的决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此时的董平还是很得意的,在他眼里,眼前的程万里已是一死人,而被他看上的程家小姐程婉儿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程大人别来无恙。”董平高坐马上,面露得意的看着程万里问道。 可惜程万里却没有如董平所愿的跪地求饶,反倒一脸怒色的呵斥道:“董平,休要得意,你今日背主投敌,来日必不得善终。” “哼,我董平来日得不得善终说不准,但今日你程万里必死无疑。来呀,去把程小姐请将出来,记得客气点,那是你等日后的将军夫人。”董平冷笑着吩咐道。 “贼子敢尔!”程万里闻言大怒,当即上前阻拦,只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拦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军汉,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只不过出乎董平的预料,自己派进府捉人的亲信很快又退了出来,随着亲信一起出来的还有一队人马。 “大人,武松救援来迟,还请大人恕罪。”武松伸手搀起程万里说道。 “不迟,不迟,婉儿如今可安全?” “大人放心,有王将军保护,小姐不会有事。” “那城中情况如何?”程万里又问道。 “宁王军人多势众,王将军与武松皆认为此地不可久留。” “……可恨自己之前识人不明,叫这贼子得逞。”程万里望着守在大门口的董平恨声说道。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将军如今正守着后门,还请大人移步,武松在此断后。”武松低声对程万里说道。 “董平武艺不俗,你切记要小心。”程万里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当即叮嘱了武松一声,转身就往后门跑去。守在门口的董平见状立刻催马上前想要追赶,但却被武松带人截住。 “武松!我知你武艺不错,不忍害你性命,速速让开,待我擒住了程万里那个狗官,定在宁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呸!背主小人也想来说我?废话少说,看刀!”武松大骂一声,举刀就奔董平劈砍过来。董平一番好意却没人愿领,尤其是程万里一走,看上的美人有可能也就此飞了。不由恼羞成怒,嘴上骂道:“不识抬举!” 双刀对双枪,打得好不热闹。可就在董平与武松在程府激战的同时,城外却发生了情况。江宁府眼看唾手可得,宁王军上下包括宁王都被一股胜利的喜悦所包围。可也就在众人满心欢喜放松警惕之时,一支骑兵自城外杀了过来。 宁王正在南城城门下与谋士商议下一步敢怎么办,忽然就见一浑身是血之人策马冲了过来,待被人拦住,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宁王近前,不等宁王开口,他已经抢先开口,“王爷,主营受袭,高军师请王爷速做决断。” “什么?可知敌军是何来路?” “小人不知,只知来袭之兵俱是骑兵。” 听到这话柴勇心中不由一震,大周军中缺马,能使用大规模骑兵作战的似乎只有那个被他恨之入骨的李墨。只是他怎么来得如此之快,之前不是还收到消息他正在扬州整军吗? “快,进城,命高玉速带残部向江宁府靠拢。” “且慢。”有人出声阻拦,随后将柴勇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王爷,此时不能进城。” “为何?”柴勇闻言不解的看着包道乙。要说这包道乙还真是个能人,柴勇能从京城顺利脱身,也多亏了此人。所以他的意见,柴勇还是愿意听的。 “王爷明鉴,若是这江宁府已经完全在我军手中,那进城据守也不是不可。可眼下江宁府城中未定,尚有大量残敌未来得及清除,此时进城极易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那你觉得我军现今该如何是好?”柴勇也不是草包,稍一细想包道乙的担忧,就明白包道乙所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只能十分郁闷的问道。这都已经咬进嘴里一半的肉要吐出来,搁谁都不愿意,这李墨来得真不是时候! 对柴勇来讲李墨来的不是时候,可对程万里来讲就是久旱逢甘霖了。他正随着王禀往城外冲杀,半路上却听到宁王军正在退出江宁府的消息,不由微微一愣,等到王禀捉到一军卒详细一问,才知道这是宁王亲自下的令。 “莫不是朝廷援军此时赶到了?”程万里心中暗想道。 第288章 失而复得 人这一辈子都在做选择题,选对了能得好处,而选错了,那自然就要付出代价。此时的董平就正在为他选错答案而后悔。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将错就错,一条道走到黑。 天晓得朝廷的援军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偏偏来得如此之巧。就赶在自己开门献降,江宁府尚未完全落进宁王军手上这时候,宁王军为避免陷在城中,果断选择了弃城。好在宁王柴勇还算是有点良心,派人通知董平一同撤走,要不然等朝廷援军控制了四门,董平就是想逃都是插翅难逃。 天堂与地狱的转换实在太快,叫董平有些反应不过来。而那些听了董平蛊惑一起开门献降的人此时也是后悔不迭。就这么一夜的工夫,哪怕实在开门献降的前一刻知晓朝廷援军将至,他们也不会跟着董平造反。 可如今再后悔也晚了,他们的身份已经从官军变成了叛贼。而这世上比侵略者更加叫人不能原谅的,就是叛徒!自知留在城中必死的这帮人也顾不上去看自家将军如何与武松比试了,逃命要紧呐,簇拥着董平就奔西门而去。 董平是骑将,而武松是步将,论马上功夫,武松的确不是董平的对手。原本以为今日必死,却不想董平这厮竟然会主动放过自己,扭头就走。正纳闷的工夫,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关心的询问,“二郎,你没事吧?” 回头一看,就见程万里急匆匆走了过来。武松见状纳闷的问道:“大人,何故回转?” “二郎放心,朝廷援军已至,这江宁府还在我等的手中。董平那逆贼呢?” “难怪方才他急匆匆带人撤走。”武松闻言恍然。 “跑了?不行,此等叛逆岂可容他逃走。”程万里一听急道。一旁的王禀赶忙拉住程万里说道:“兄长,你且让二郎护着去找援军主事人告知此事,小弟带人去追。” “也好,你此去切记小心,不必非要生擒活捉,只要不失了他的行踪,莫叫他蒙骗过关即可。”程万里想了想后说道。 武松有伤在身,不过都只是皮外伤,倒是不影响行动,带着数人留下保护程万里,而王禀则带着剩余的百十人按照武松所指的方向追了出去。 “二郎,伤势可有大碍?”程万里关心的问道。 “大人放心,不碍事。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援军的主事人吧。” “也好,二郎且随我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董平带着残兵急往西门而去,方才在程府看到了武松跟王禀,那就说明这二人负责的城门此时无人主持大局,自己好歹也是江宁府守将,破城之后城中混乱,自己反水之事应该尚未被太多人知晓,就这么冲出城去的把握也不是没有。 还别说,董平这个想法还真不错,这一路上遇上了几拨官军,董平都是靠这个蒙混过关,只不过就在他带着人已经看到城门的时候,身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更有人高声喝道:“董平休走!” 董平回头一看,不由心中大怒,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禀。一想到这王禀在人前落过自己面子,董平就恨不得一枪捅死此人。只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头脑,知道此时要是被王禀缠上,再想要出城就难了。 “杀出去!”眼见城门就在眼前,董平自觉可以冲杀出去,干脆也不再伪装,对身边人一声吩咐,当先催马直奔城门方向杀了过去。 董平一马当先,而不久前才夺回城门的官军一时措手不及,还真叫董平冲到了城门洞中,眼瞅着董平就要冲出城去,带人追过来的王禀见状也是不住催马快进。骑马回头看了一眼还距离自己尚远的王禀,董平不由心中一阵得意。 “将军小心!”一声示警,叫董平下意识的低头伏鞍,就感到一阵罡风自头顶掠过,头上戴的铁盔当即被扫飞,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咦了一声。 重新在马上坐正的董平来不及看清拦住自己去路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举枪就刺,却不想对方动作灵活,举刀挡住了刺过来的枪头。 “你是何人?” 董平不理对方,后有追兵,哪有时间跟人互通姓名。而对方见董平不答话,身后又有人大呼小叫的赶来,自然不肯就此放过董平。 被人堵在了城门洞中,董平心中不由大急,眼瞅着已经坚持到这里了,可最后这一哆嗦就是哆嗦不利索。王禀越逼越近,董平只能选择以命换命的打法,真要叫王禀赶上道出自己如今的身份,在城门洞这么狭窄的地方,想不死都难。 拼着挨对方一刀的代价,董平终于是赶在王禀赶到之前冲出了城门。一冲出城门,董平顿时就感到眼前豁然开朗,而王禀此时也终于喊出了那声:“逆贼休走。” 顾不得庆幸自己终于逃出了城,董平催马就奔东南方向逃奔。董平记得那边有片树林,只要进了树林,凭他对地形的熟悉,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只不过董平有马可以代步,可他那些手下却没有几个是骑马的。一见董平不顾他们的生死独自逃生,还能跑的立刻就四散而逃,至于那些已经跑不动的,只能扔掉手中的兵刃做了俘虏。 …… “逃走那将叫董平?”听完王禀的讲述,李墨有些意外。 “这位大人,还请速派人马前去追赶,董平此人见利忘义,若不是他晚上开城引宁王军入城,江宁府说不准就在大人赶到之前落入宁王军手中。”王禀急声催促道。 “嗯,这倒也是。只是我眼下手上无有大将可派……这样吧,我与你二百精骑,你辛苦一下可以吗?” “敢不效命。” 见王禀答应的痛快,李墨也不耽搁,拨出两百亲军随着王禀前去追赶董平,而李墨自己则带着贝应夔进城去拜访江宁府知府程万里。从王禀口中已经知道程万里下落的李墨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前往程府。 说实话,李墨其实早两天就率领先锋抵达了江宁府城外,只不过那时主力未至,而他也不想打草惊蛇,这才没有叫人知晓。也合该董平倒霉,就在他今夜开门献城的前一刻,李墨的主力跟李墨汇合了。 得知江宁府火起,李墨当机立断,兵分两路对宁王军展开了攻击。一路直取宁王的军营,另一路随李墨赶来江宁府。宁王柴勇没有笑到最后,得知李墨大军杀到,只能郁闷的带着人马撤走。 因为宁王一心要走,李墨也只是将将把一部分太过深入江宁府的宁王军给堵住,至于宁王柴勇本人则是在李墨大军赶到之前就逃之夭夭。 李墨得知此事后立刻将手下大将分散出去,除了石宝、王寅分攻二门外,其余诸将都未进城,而是直接去追杀宁王。至于李墨则是带着自己的亲军来到西门。 董平献城,导致城中大乱,原先负责把守城门的官军此时也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而宁王军又还没来得及接手城防就被李墨给吓走,李墨此时赶来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只是没想到刚接手西门就放走了一条大鱼。 “老贝,你率五百人巡查,但凡遇到趁机在城中作乱的歹人一律杀无赦。”李墨皱眉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杀人放火的一伙人,冷声下令道。 “末将遵令。”贝应夔答应一声,当即抽出双刀带着人就奔那伙不知大祸临头的歹人杀了过去。 …… 李墨没在程府遇到程万里,而是在去程府的路上,遇到了被武松护着过来寻自己的程知府。 “多谢靖海侯率军及时赶到。”程万里向李墨行礼道谢道。 “程大人不必多礼,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眼下城中混乱,除了残余叛军外还有平时作奸犯科之人趁机杀人越货。本将虽已派人对城中开始巡查,但还请大人及时发出安民告示,让百姓待在家中,以免出现误伤。” “靖海侯所言极是,本官这就发令。”程万里一听连忙答道。 安民告示发出,程万里这才问起李墨有没有捉住董平,等得知董平趁乱逃出城以后,程万里不由面露失望神色。 “程大人何故如此?莫非那董平有什么过人之处?” “唉~靖海侯不知,那董平本是江宁府守将,只因不满本官不将女儿许配与他,竟然开城投敌,若不是靖海侯率兵赶到,今晚不光光是本官要命丧于此,爱女说不定也会遭了贼人毒手。” “哦,看来这董平还真是个有才无德之人。程大人也不必感到失望,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董平既然投敌,那自然朝廷的律法去找他算账,你日后也不必忧心他还能来骚扰你父女。” “多谢靖海侯宽慰,只是眼下本官心中烦乱,还请靖海侯出面主持大局。” “这个可不成,本将只是奉旨前来平叛,地方上的事情还是不好插嘴。不过给程大人提个醒还是可以的。” “靖海侯请说。” “眼下江宁府失而复得,大人身为父母官,自然首要做的就是安民。而随着朝廷大军赶到,江宁府一带的民生也要想办法恢复。毕竟百姓多是安分守己之人,只要让他们有条活路可走,大多数百姓就不会选择从贼。” “唔……靖海侯言之有理,本官记下了。不知靖海侯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王率军退走,我虽已命人率兵追击,但结果暂不知晓,只等天亮众军回转,到时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 “靖海侯若是决定出兵讨贼,程某想向靖海侯推荐二人,不知靖海侯可愿接纳?”程万里想了想,问李墨道。 “哦?能得程大人推荐,想必那二人不是凡人,不知是谁?” “一人是江宁府都头武松,此人武人出众,更兼忠义无双,还有一人则是程某义弟王禀,程某这义弟武艺不俗,更兼通晓兵法,相信有他二人随军一定可以帮到靖海侯。” 李墨本来就对武松这人感兴趣,还考虑该如何跟程万里开口讨要,想不到自己还没开口,程万里自己倒是主动提出来了。至于程万里推荐的王禀,李墨之前倒是也有一面之缘,知道此人也是个耿直的汉子。能得这两人投效,对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程大人,若是这二人都归了我,江宁府怎么办?毕竟由于宁王作乱,江南这一带如今并不太平。” “靖海侯放心,些许蟊贼还动不了我江宁府。”程万里自信的答道。 见程万里如此自信,李墨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程万里的推荐,答应等江宁府事了之后就将王禀跟武松招入军中,先从千人将做起。 只要有带兵的机会,那就有立功的机会,程万里对王禀跟武松的本事很有信心,见李墨答应让王、武二人担任千人将,自然也是满意李墨的安排。 王禀此时出城追拿董平去了,李墨一时找不到这人,而武松此时就在身边,李墨倒是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位“打虎英雄”。典型的山东大汉,别看身上有伤,但精神头还不错。对于程万里的推荐,武松自然是感激不尽,李墨也就不需要再浪费唇舌去招揽。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江宁府的混乱差不多已经平息,昨夜带人前去追拿叛将董平的王禀才被人抬了回来。为什么是被人抬回来?当然是因为王禀受伤了。 李墨找来人一问才知道,王禀带兵追赶董平一路追到了树林附近,眼看着就要追上董平,却不想林中窜出了一队人马,领头那人放箭射中了王禀,而董平也借机逃进了树林。 “可知何人射伤了王将军?”李墨好奇的问道。 “小的不知,只知那人在射中王将军后贼人中有人高声呼喊什么小养由基。” “小养由基?……看来宁王这回还真是招揽到了不少英雄好汉,连这位都招揽到了。” “靖海侯,你知此人?”一旁的程万里闻言问道。 “略知一二,此人姓庞名万春,因为一手箭术出众,故此被人唤作小养由基。唔……看来我得给他找个对手,去,将花将军找来。” 第289章 谋划退路 柴勇败了!一个错误的想法导致了他的战败,成就了李墨不败的神话。 自始至终,柴勇就没觉得自己是在造反,在他眼里,如今京城里的皇帝不过是走了****运,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而他柴勇,才是大周的真龙天子,像现在这种情况,不过是上天给他的一个考验。 自认为是真龙天子,自然作战要堂堂正正。在江宁府得而复失后,柴勇依然没有觉得李墨对自己是个威胁。这要归功于李墨之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他让外人所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借势而为,哪怕是为大周谋得了朝鲜,可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中,李墨不过是捡了个便宜。那些人不知道朝鲜之所以会出现内乱是李墨暗中做的手脚,也不知道李墨的梁山军并不是一支杂牌军。 也不能怪那些人孤陋寡闻,李墨不惜张扬,尤其是不喜欢四处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他更喜欢闷声发大财。这也就导致了柴勇以及谋士的误判,在他们的眼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伏婉的凤鸣军,而梁山军不过是充数的累赘。 可等柴勇摆开阵势要跟李墨来场堂堂正正的对决时,李墨麾下的骑兵用行动告诉了柴勇什么叫精骑。柴勇以为李墨的梁山军不过是支没有经历过多少战阵的杂牌军,哪怕参加了朝鲜讨伐战,充其量担任的角色也只是打下手,主力应该还是伏婉的凤鸣军。可他不知道,李墨的梁山军那也是从建军开始就一直在打仗,一开始是在拿山贼草寇练手,后来就是拿朝鲜半岛的驻军练兵,再后来就是在辽国丰州境内跟那些马贼交锋,到最后与金兵交手都可以不落下风。 这些百战老兵比起柴勇从三山五岳招来的英雄好汉强出不止一个档次。英雄好汉或许在单打独斗方面要比梁山军的军卒经验丰富,可战阵之上,谁会有心情跟你单打独斗?相比起参加过双方兵力达到十几万人的大会战,柴勇手下那些英雄好汉所经历的战斗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骑兵一次集团冲锋,直接就将那些战前叫嚣要生擒活捉李墨的英雄好汉给打懵了。三千铁骑冲锋的场面,那些平时躲在山中,靠打劫过往行人过活的好汉们哪里去经历这种场面。柴勇麾下也不是没有骑兵,他也不是不知道骑兵的重要性,可问题是不是说骑上马就能算是骑兵的。那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即便会骑马也不懂相互配合的宁王军骑军对上李墨的骑军那就是被虐的命。 柴勇望着战场上被李墨的骑军撵得跟兔子似的四处乱窜的手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李墨的大军一比,原本自己还觉得不错的大军就得扔了。银样蜡枪头啊这是,平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等到真得见真章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山贼做习惯了,见势不妙就撒丫子逃命,以至于现在披上了人皮也不是人。想靠这支大军野战击败朝廷的大军,目前是不太可能了,可柴勇又不能扔下手下这些人不管。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一步踏错,那就没有了回头路。 从柴勇举起反旗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功高莫过救驾,罪大不过谋朝。什么意思?很简单,这世上最大的功劳就是救驾,救了皇帝一命。不管是开疆扩土还是保境安民,不管是立下多大的功劳,那都比不上救驾这件事。而罪大不过谋朝,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被按上这个罪名,那就死翘翘了。唯一的活路就是谋朝成功,要不怎么说成王败寇呢。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话语权,死人是还不了嘴,是非善恶,功过是非也都是活人的事,死人只能受着。 自江宁府兵败,柴勇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往南逃窜,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退往常州的路上,后院起火,以方鼎为首的摩尼教在明州起兵,宣称要建立一个宗教国家。这江南早已被柴勇视为了自家的自留地,摩尼教乘火打劫的行为大大激怒了柴勇。 这事要搁以前,哪怕只是在还没江宁府战败之前,柴勇都会二话不说,直接发兵征讨明州。可眼下不行了,一次兵败已经让柴勇意识到自家那些“精兵”与朝廷大军的差距。他这个时候必须要寻求盟友,齐王柴英与蜀王柴慎虽与柴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柴勇更清楚这二人也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包括柴勇在内,谁心里都盼着另外两个人倒霉,即便柴勇真的派出了使者,估计那二人也会一面找足理由敷衍拖延时间,一面趁着朝廷注意力在自己这边的时候抓紧时间扩大地盘。 “军师,要不然你代本王去一趟明州吧。”柴勇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现实低头,打算先与摩尼教结盟共同对付朝廷的大军,等江南局势稳定之后,再与摩尼教分出一个胜负。 包道乙对柴勇忠心耿耿,历天闰、厉天佑兄弟被擒之后,包道乙带着徒弟郑飚谋划了这出营救柴勇离京的行动。凭着过人的本领,再加上当时李墨无暇分身,柴勇被顺利救出了京城,不过历家两兄弟却没获救。 在江湖上人脉广的包道乙在柴勇随自己到了江南以后,又为柴勇引荐了几员好汉,柴勇有了新人忘旧人,也就没再过问厉家兄弟的死活。再加上京城那一役死掉的多是厉家兄弟的亲信,此时在柴勇身边已经没有愿意为厉家兄弟说话的人了。 相比起柴勇,包道乙更明白“得道多助”的道理。虽然在朝廷眼里这是反叛,可在包道乙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一次最后的抗争。如今大周皇权交替,新帝根基不稳,可一旦新帝坐稳了江山,难保不会对自己的几个兄弟下手。不趁着还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放手一搏,真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柴勇包括他的亲信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年陈胜的这句话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包道乙没想过能做皇帝,但做一个从龙功臣还是可以的。他选中了柴勇,自然就要尽心辅佐。而在他的努力下,柴勇的手下的确聚集了一批单论个人武勇的确不俗的英雄好汉。 可打仗终究不是打群架,个人的武勇在两军混战时能起的作用实在是不大。已经吃了一次亏的宁王势力想要挡住朝廷的征讨,唯一的对策就是以数量取胜。 柴勇让终究亲自走一趟明州的用意包道乙心里很明白,同时也很欣慰自家所效忠的主公终于知道动脑子,而不是什么事都一味的蛮干。 与摩尼教结盟这事在包道乙看来并不是很难。先不说摩尼教早已被大周列入宗教黑名单,单是两家目前的利益诉求,那就是一致的。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此时不团结起来,那只会给朝廷各个击破的机会。 包道乙走了,柴勇则率军进驻了常州。已经见识过李墨手下骑军野战能力的柴勇很清楚想要在野外击败李墨十分困难,在军师包道乙没将摩尼教的援兵带来之前,他只有以守代工,在恢复军心士气的同时达到练兵的目的。 好在征讨江宁府之前柴勇在常州囤积了不少的粮草,坚守不出个一两年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只不过是李墨行事历来难以叫人揣摩,他会不会如柴勇的愿围困常州,那还是一个未知数。为了将李墨引到常州,柴勇不仅让人打出了自己的旗号,更是主动现身城中。只是在李墨的眼里,柴勇似乎没他本人所想的那样重要。李墨的确率兵赶到了常州城下,只是到是到了,但却没有攻城。不仅不派人攻城,反倒在城外开始修建防御工事,似乎是打算将柴勇霍霍困死在常州城内。 “大人,只要给末将一哨人马,末将肯定能破城生擒宁王。”耐不住寂寞的贝应夔主动向李墨请战道。 “急什么?如今宁王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是咱们嘴边的一块肉,咱们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可江南多地目前还是被宁王的手下占据,而且更糟糕的是,不久前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摩尼教也不甘寂寞的在这时跳了出来。咱们跟宁王血战,结果到头来却是便宜了摩尼教,我可不干这种亏本的买卖,我又不是裁缝,尽帮人做衣服了。” “大人的意思是暂时放下宁王不管,先去把摩尼教给收拾了?”随军军师乔冽闻言问道。 “恩,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宗教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佛道两教还好,知道劝人向善,可邪教就不是了。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能把信众全部培养成至死不变的疯子。而真要到了那时候,朝廷处理的手段就是一个字,杀。” “……真会那么做?” “呵呵……冥顽不灵,不杀怎么办?”李墨苦笑一声,颇有些无奈的答道。 “所以大人才想要尽早解决摩尼教?”另一人出声问道。说话的人是乔冽带来的,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人称入云龙。乔冽是公孙胜的师叔,李墨离开丰州的时候乔冽没有随行就是去找这个入云龙去了。只不过这入云龙是个闲云野鹤,想要找到他还真是费了乔冽不少功夫,等好不容易带着公孙胜来见李墨的时候,正赶上老皇大行,新帝继位。这次来江南平叛,李墨干脆就把这二人也一起带上了。 “嗯,越早解决,那最后要杀的人就越少。” “……大人,杀人太多,对大人的名声不利。”公孙胜低声提醒道。 “杀一是为罪,屠完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是为雄中雄……呵呵,别紧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杀人太多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可我要是不杀他们,那就轮到朝廷来杀我了。一个通敌的罪名就足以叫我丧命。” “不是听人说大人与当今圣上是莫逆之交吗?”公孙胜闻言不解的问道。 “……人是会变的,随着身份地位的不同,性情也会出现变化。以前的莫逆之交,现在的君臣关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你们都不是外人,所以有些话我也不用藏着掖着。要不是三王叛乱,保不齐等待我的就是鸟尽弓藏的结局。” “大人是不是多虑了?听人说当今圣上待人宽厚……” “……公孙,你见过当今圣上?”李墨打断公孙胜的话问道。 “呃,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无风不起浪,就算与事实有差距,也不应该差的太离谱才对。” “呵呵……我要是告诉你之前所听到的那些市井流言都是我让人传出去的,你会作何感想?” “怎么会……真是大人让人传出去的?”公孙胜刚要说不信,但猛然又想到了李墨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想要把一个人夸出花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呵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我现在算是知道这是种什么滋味了。” “……那大人对今后有何打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周待不下去了,咱们就换个地方过日子。不过我在大周家大业大,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全便宜了外人。这次率兵南下平叛,一当然是为了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二就是趁这时候朝廷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工夫把辛苦积攒的家当能搬走的全搬走,不能搬走的也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李墨对公孙胜算是开诚布公了,公孙胜也是聪明人,知道李墨会跟自己说这些是拿自己当自己人看。公孙胜家住藓州,严格来说他应该算是辽国汉儿而不是周国汉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孙胜对大周这个朝廷并没有多少感情。他承认自己是汉人,却不认为自己因为是汉人就要为大周作出什么牺牲。 第290章 平乱 老皇大行,新帝登基,三王作乱,大周的江山动荡让一直致力于造反的摩尼教方鼎认为终于是等到了机会。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摩尼教这次算是拼了老命,不成功便成仁,当初由明转暗而埋伏在江南各地的教众这次全都发动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摩尼教在造反之前得到朝廷的许可,又因为终究是舶来品,百姓图新鲜的劣根性让其得到了很大的壮大,只不过后来摩尼教聚众造反,被朝廷划入了邪教之流,这发展也就由明转暗。而为了维持摩尼教的所需,摩尼教也由当初单纯的传教开始涉及违法的勾当从而获得造反所需的资金。 各地的富户是摩尼教的首选目标,尤其是那些大商人,更是摩尼教最爱光顾的人家。没办法,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家有余财,可这社会地位一直不见提高,被摩尼教上门勒索是常有的事。报官也没多大用,官府对付不了那些高来高去,来无隐去无踪的人,又不是现代,通讯手段发达,犯了事的跑到天边都能给逮回来。 在那个出远门基本靠走,叫人基本靠喊的年代,杀个把人只要跑出百里基本上就会没事。为啥?那年头没有照相机,官府发出的海捕公告上的画像也多是抽象画,只要稍微改扮一下,基本没人认得出来。就像水浒传里鲁智深打死了镇关西以后逃走,路遇一道关隘时看到有人聚在一处看官府告示。鲁大爷好奇呀,他就也挤过去看,结果发现那告示是通缉他的悬赏通告,而鲁大爷把头一低,竟然就这么蒙混过去了。要是那张悬赏通告上的人画的真像鲁智深,那些看通告的人会认不出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府靠不住,那就只能自认倒霉。破财灭灾吧,像李墨那种不向恶势力低头,舍命不舍财的主终归是少数,摩尼教也因此获得了大量的造反资金。 这回一发动,江南各地纷纷响应,那些原本就是摩尼教安插在江南各地的楔子纷纷行动起来,以明州为中心,纷纷向着四周开始扩散,不过五日的光景,越州、台州乃至福建路的福州,都成了摩尼教的天下。之所以摩尼教的势力会发展如此迅速,倒不是说大周朝廷已经尽失人心,只能说摩尼教潜伏的太深,再加上柴勇造反,江南百姓正处于不知所措当中,这才叫摩尼教成事。 当李墨得知摩尼教起事并且波及范围如此之广以后,脸上头回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轻敌了,小看了摩尼教的底蕴。仅凭他如今手头上的人马,想要先解决摩尼教还真有些困难。虽然李墨自信自己手底下这三万人都是精兵,可毕竟人数比起动辄十几万的摩尼教教众太少。江南缺马,可即便只有步卒,十几万步卒也不是个小数目。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眼下胖子虽然需要依靠自己替他去平乱,可难保就没有借机削弱自己的念头。而军队又是李墨保证自己不被朝廷暗中下黑手的最大依仗。辽国丰州是有十万雄兵,可终归距离自己太远,即便日后大军南下替自己报仇,可那时自己都挂了,发生的任何事又和自己有个鸟关系。 求援!必须要求援!这大周的江山又不是李墨的,帮忙可以,可为了大周的江山把自己也搭进去,李墨没那么高的觉悟。 眼下大周烽火四起,虽然与辽国结为盟国,得罪了金国。可金国想要跑来大周闹事还必须要经过辽国,哪怕是想要在朝鲜半岛出兵教训了一下不识时务的大周,有高宠、岳飞以及卢俊义三员大将在,李墨倒是也不怎么担心。 可大周能派得上用场的兵也不多,秦八郎的常胜军要去防着蜀王柴慎,而虎贲军又要抵抗齐王柴英,能被李墨看得上眼的也就只剩下柴宁手上那支龙骧军。龙骧军本是老皇手中亲军的一支,与虎贲军一样里面尽是精兵强将。老皇临终之前,特意下旨将龙骧军赠予了柴宁,并且明言柴宁何时出嫁,龙骧军何时重新回到皇帝手中。 李墨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后来还是与伏婉闲谈的时候才知晓,难怪胖子那么热心的替柴宁找如意郎君,敢情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龙骧军的战力是不用怀疑的,龙骧四将林冲、徐宁、关胜、呼延灼个顶个的都是战将,把他们找过来帮忙,对李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胖子前段时间的吃相实在是有点难看,李墨都有点看不过去,就当是帮柴宁一个忙,把龙骧军调出京城,也可避免柴宁继续被那些所谓的“年轻俊杰”去纠缠骚扰。 …… 一封急报迅速被送进了京城,摆在了胖子的案头。从本心出发,胖子是不想要把龙骧军也派出去的,尤其是派去李墨那里。要不怎么说人心难测呢,在没成事之前,胖子谦逊有礼,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自己无意帝位,可在他做了皇帝以后,那就不再是那个无意帝位,只想要逍遥自在一辈子的胖子了。比起已经去世的老皇帝,胖子的权力欲明显更重,只不过以前没机会表现出来,这才无人察觉。可现在,做皇帝了,手掌生杀大权尤不知足,总希望将所有权力都尽数掌握在手中。而李墨,就是胖子想要完成这一目标的头道障碍。 当初依靠李墨帮忙的时候自然是希望李墨手中的底牌越多越好,可等成事以后胖子又开始担心李墨日后会尾大不掉,反倒会威胁自己的帝位。 一句话来概括胖子的变化,都是他妈那点权力闹的! 李墨不想跟胖子反目成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原本不管是经营耽罗岛还是后来经营丰州,李墨的本意是在胖子争位失败以后二人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不过现在既然胖子变了心,这两个地方就留给自己用了。至于胖子,那就留着他在大周自个折腾去吧。不作死就不会死!从察觉到胖子开始有意防范自己以后,李墨就有了一走了之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墨才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心血为胖子买单,又不见得能讨胖子的好,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李墨才不干呢。 君臣离心不是好事,只不过李墨还算知道轻重,没有跟胖子针锋相对,而三王作乱也发生的恰到好处,知道胖子跟李墨已经不再如胖子登基前那样亲密无间的人不超过三个。所以当胖子将李墨的急报拿出来供重臣传阅的时候,重臣们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江南是朝廷赋税的重地,不客气的说,朝廷每年的收入又将近一半是从江南收来的。如今江南动荡,最发愁的就是户部。其次就是朝中出身江南一带的官员,因为江南富庶,这部分官员中有不少人在江南置产,这次江南一乱,他们的产业眼瞅着就要打水漂,心里不急才怪。 现在看到李墨送来了急报,言说江南贼寇势大,除宁王柴勇聚众作乱外,摩尼教也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他们比任何人都急。即便胖子有心借朝廷平乱之极削弱李墨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可这种可做不可说的事情,实不足与外人道。哪怕真说了,也不见得能获得旁人的支持。要论关系,李墨与胖子最亲近,可胖子刚登基不久就准备对李墨下手,这种寡恩薄情的举动恐怕会让胖子更多人心。 “圣上,既然李大人请求龙骧军相助,何不就随他的意,命龙骧军前往。” 胖子闻言扫了说话的户部尚书余深一眼,皱眉说道:“龙骧军若走,京城的安危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旁的刑部尚书陈瓘出言说道:“圣上不必担忧此事,京中尚有二十万禁军可用。” “既有禁军可用,何不调五万禁军前往?”胖子心中有些不高兴,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圣上明鉴,这禁军虽众,但战力却不如人意,远没有龙骧军那样令人放心。江南一地对朝廷至关重要,唯有尽快恢复秩序才能让朝廷有余力去征讨另两路叛逆。”太尉宿元景开口对胖子解释道。 胖子不想把龙骧军派出京,一是身边没支强大的军队没有安全感,二是为了得到龙骧军的控制权,他这段时间可没少给妹妹柴宁介绍对象,要不是知道妹妹眼光高,他都有些怀疑自家妹妹柴宁是不想交出手中兵权。而就是因为总给妹妹介绍对象,如今妹妹柴宁对自己的意见也不小,再不像以往那样对待自己,胖子真担心把龙骧军派出去以后龙骧军的四将会被李墨给收买过去。 不自信呐这是。因为底气不足,所以疑神疑鬼,长此以往,胖子迟早会变成孤家寡人。 商议了半天,胖子最终还是被迫同意了群臣的意见,调龙骧军前往江南。不过为了保证龙骧军日后姓柴,胖子把柴宁也给派出去了。他觉得有柴宁在,李墨即便想要收买人心也不好下手。 …… 明州 自起事以来,一切进展顺利并没有让方鼎感到安心,他很清楚此时的顺利只不过是因为朝廷还没有发力,唯有击败了朝廷的大军以后摩尼教才能说成功了一半。摩尼教,以蛊惑人心起家,造了反以后自然不能像一般造反者那样将屠刀对向一般百姓。 信摩尼,得永生。但凡是愿意信奉摩尼教的人,自然可以得到摩尼教的庇护,但那些不愿意相信的,那自然就是需要铲除的邪魔。摩尼教与佛道最大的不同,就是缺乏包容性,不是一路的就非要弄死才罢休。 摩尼教起事以后,受害最严重的就是佛道两教,佛像被砸,道馆被毁,无数僧人道士倒在血泊当中,而佛道两教所聚敛的财富也随即变成了摩尼教的战利品。 不过眼前形势一片大好却并未让方鼎感到高枕无忧,在打败朝廷的大军之前,方鼎始终感到不安。当初决定与柴勇结盟,也是出于想要先把朝廷这个最大的对手给解决的考虑。要不然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柴勇是要跟摩尼教争夺江南的人,要是没有朝廷这个双方共同的敌人,两家早就已经开打,哪还会去考虑什么合作。 李墨迟迟未动,倒叫方鼎越发的感到心虚,他想过捉拿李墨在江南的亲人作为人质,好在日后叫李墨投鼠忌器。可没想到自己的人还没动手,李墨的家眷亲属就失踪了,杭州的李家跟韩家已经人去屋空,别说方鼎,就是柴勇都没有抓住可以威胁李墨的人质。 “圣公,别犹豫了,还是依我的意见,发兵去攻打李墨吧。”方鼎身边的左护法刘一命出声向方鼎建议道。 “唔……范桶,兵马训练的如何了?”方鼎听后没有马上回答,转而询问起负责练兵的范桶。 “禀圣公,兵马如今欠缺的是实战。”范桶没敢乱夸口,恭声答道。 兵马战力不强也是摩尼教最大的弱点,人好找,但却不好练,哪怕是如今已经更换了装备,也凑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可精兵是打出来的,却不是练出来的。一旦遭遇恶战,方鼎对自己手下那支大军实在是没多少信心。 可就如范桶所言的那样,兵马缺乏实战,那就唯有去寻找战机。与李墨一战在所难免,如果可以趁着李墨援军为止,利用自己手下兵马众多的优势找其以攻代练,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摩尼教的损失恐怕就有点大了。 “圣公,时不我待,还请圣公早作决断。”刘一命见方鼎面露犹豫,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好,出兵,范桶、刘一命听令。” “属下在。”范桶与刘一命异口同声的答道。 “整备兵马,三日后随我北上与周国大军寻机而战。” “属下领命。” 第291章 有意分兵 摩尼教大军北上的消息李墨在第一时间得到,为了避免陷入两线作战,李墨决定暂时放过常州,退至江宁府等待龙骧军赶到之后再作计较。当然在离开之前,李墨还是要打一打常州的,打下来最好,要是能抓住柴勇,那对李墨来说是件好事,可要是打不下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柴勇跟摩尼教有着本质的区别,眼下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彼此相安无事,但之间的龌蹉肯定少不了,要不是江南对朝廷太过重要,李墨都有心暂时不理这两家,让他们先窝里斗上一阵再说。 因为不是非要拿下常州不可,所以这一战打得有些松懈,却不想就是这么一松懈,让李墨损失了一员大将。 杜胜,自李墨领兵起就一直跟随左右,鞍前马后,可以说李墨所参与的战事他基本上都参与过,可以算是李墨这一系中的元老,与鲁达鲁智深算是李墨身边最初的哼哈二将。当日李墨下令攻打常州,杜胜领了一个攻打北门的差事,就因为一时的疏忽,在杜胜亲自率军撞破常州的北门,准备冲进城捉拿宁王柴勇的时候,一支骑兵自杜胜的身后杀出。 这支骑兵行动迅速,几乎就是转瞬即至,当时杜胜正带兵攻入北门,突然有人自背后杀来,难免出现了一丝混乱。杜胜见状不得不回身先去解决身后的贼军。却不想贼将颇为狡猾,躲在军中暗放冷箭,杜胜一时不察,被射中了左臂,而几乎就是在同时,另一员贼将拍马杀到,将手臂受伤的杜胜当场挑杀。宁王柴勇乘机杀出城门,与城外贼军合兵一处,就此逃出了常州。等到李墨闻讯赶到之时,常州北门大开,宁王柴勇已经率部逃之夭夭。 杜胜的死对李墨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将尚且难求,更何况是帅才。杜胜不仅仅武艺出众,更兼具有独当一面之能。要说武艺出众,李墨帐下不缺猛将,可像杜胜这种既能领兵又能斗将的能人,却也只有有限的几人。 “可知是何人所为?”李墨沉声问道。 “射伤杜将军的是庞万春,枪挑杜将军的是董平。”时迁一脸羞愧的答道。自投了李墨以来,时迁就成了专司打探消息的头领,所率队伍更被李墨赠名谛听。所谓谛听,乃是地藏王菩萨身边一神兽,传说此兽耳聪目明,这世上就没有可以瞒得过它耳目的事情。只是这回,时迁感到自己失职了。 “庞万春,董平。”李墨轻轻念叨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二人为杜胜报仇。 “大人,杜将军会身遭不测,与我谛听营失职有莫大关系,还请大人责罚。”时迁跪在李墨面前请罪道。 “……何止你谛听营失职,就连我这次不也是有些麻痹大意。时迁,你且起来,谛听营的过错暂且记下,我只希望你们日后莫再犯相同的错误。此外,弄清楚庞万春跟董平的下落,此仇不报,我李墨誓不为人。”李墨说这话的同时将射伤杜胜的那支箭折为了两段。 常州一战,损兵谈不上,但却折了一员大将,这让李墨的心中极不舒服,而他不舒服了,自然也就不会叫别人好过。好在他还知道大局为重,想要秋后算账那也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所以除了对外宣布必杀庞万春、董平二人外,并未有什么大的动作。 不过大动作没有,小动作却是不断。龙骧军未至,李墨的凤鸣军暂时不能有大动作,可仗着手下骑兵众多,分成小股不断骚扰却不在话下。以百人为单位,数十支骑兵小队不断出击,原凤鸣军的士卒常年驻扎江南,对江南的地形了然于胸,有他们作为向导,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出现迷路这种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墨是个成大事者,所以为了打击报复柴勇跟摩尼教,他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些奉命骚扰当地百姓的骑兵身上所穿服饰要么是宁王军的,要么就是摩尼教的,老百姓大多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看到宁王军跟摩尼教派人烧杀抢掠,自然就会站到朝廷这边。 宁王柴勇刚开始起兵的借口是新帝得位不正,对江南百姓虽不敢说秋毫无犯,但也不会允许手下肆意劫掠。摩尼教也是一样,二者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可李墨来的这一手,顿时就把二者之前努力营造的形象给毁了,哪怕宁王或者摩尼教去澄清,可相信的人有多少却不得而知。 在李墨派人去恶心柴勇跟摩尼教的同时,龙骧军终于抵达了江宁府。柴宁亲自领军,见到李墨之后二人顾不得寒暄,李墨直接将柴宁拉到了帐中,手指命人准备好的沙盘,讲述自己的计划。 龙骧四将与李墨也不陌生,当初在朝鲜好歹也是合作过的,托李墨的福,龙骧军那回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让他们去贪污受贿有些难为他们,可让他们凭本事去收获战利品,对他们来说却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有过一次合作愉快的经历,第二次合作自然就容易了许多。两军无论装备还是兵员素质其实相差不多,这样也就没有了合作是配合不默契的问题。不过李墨却没打算联合作战,柴宁等人的目光随着李墨手指在沙盘上移动,直到最后李墨的手指定在了沙盘代表明州的位置上。 “你要分兵?”柴宁皱眉问道。早就知道李墨胆大,却没想到这家伙的想法是如此天马行空,竟然想要通过海路直接去抄摩尼教的老巢。 “呵呵,没想到吧?”李墨笑着问道。 “别笑了,听着那么渗人。……你有把握?”柴宁一脸嫌弃的说了一句,随后又担心的问道。 “什么把握不把握的,打仗无非就是以正和,以奇胜。摩尼教势大,眼下还要再加上宁王那厮,仅凭我们如今手头的力量,即便最后能解决了他们,恐怕我们自身也会损失不小,而朝廷如今能动用的兵力又实在不多,我们一旦被打残,再想要收拾另外两路反王就只能等到几年之后了,可几年的时间,足够让柴英跟柴慎把根基打牢,留给我们的选择实在不多,我们只能以奇致胜。” “……你只说了当前的困难,可你为何不说我们所占的优势,几年的时间的确可以让两路反王将脚跟站稳,可朝廷占据了大义,要是有几年的时间准备,朝廷不是会更具优势?” “可问题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你那个四哥会有那个耐心吗?”李墨苦笑一声反问道。 这句话令柴宁哑口无言。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那位做了皇帝的四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随他欺负却还是好脾气的四哥了,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柴宁才不愿意再去亲近那位皇帝四哥。而胖子不断给她介绍对象这事也让柴宁很是不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若是好好跟柴宁讨要,柴宁也不见得就不会把龙骧军交出来,可偏偏胖子以己度人,觉得柴宁不可能乖乖把兵权交出来,非要绕圈子。 柴宁不愿提自家那个令人失望的四哥,但她同样也清楚李墨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柴宁又不是无知少女,在宫中她也有自己的眼线,虽然那时她已经率军离京,但还是收到了有关得知李墨麾下大将杜胜战死之后皇帝在后宫高兴的大笑三声的事情。 宫闱之事对外臣是秘密,可对柴宁来说却不算什么,但在得知这件事以后,柴宁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心寒。现在的皇帝四哥真的变得与以前判若两人,叫人再难信任。 柴宁沉默不语,李墨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众将说道:“分兵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说出来也只是让各位心里有个底。不过眼下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拿下杭州,将两路叛军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打杭州?”随着李墨的话语,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杭州。 想拿下杭州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如今宁王跟摩尼教兵和一家,单论兵力,李墨这边绝无优势,此时分兵,很容易叫对方以人海战术逐个击破。可以说李墨一旦挥军南下,不管是宁王还是摩尼教,都不会坐视不理。那样一来,一场决战在所难免。 李墨不惧大战,若是在西京道的丰州,与人硬碰硬的打一场也不算什么问题。可现在是在江南,这江南山好水好,唯独这人缺乏了一些血性。或者说这里人并不是李墨理想中的兵源。 宁缺毋滥,李墨习惯走精兵路线,不喜欢滥竽充数。如果不能达到合格的要求,李墨宁愿不要。江南富庶,不比那些酷寒之地的人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好勇斗狠,而那些人,才是李墨理想中的兵源。 加上龙骧军,李墨手上也只有五万兵马,其中骑兵虽占多数,但江南这地方的地形,却不能完全发挥骑兵的优势。战事持续的越久,对李墨自身越是不利,唯有想办法速战速决,才能摆脱困境。 另两路的反王李墨暂时不用操心,他所要操心的只有眼下的宁王跟摩尼教。想要拿下杭州,那前往杭州这一路上的各州县都必须拿下,否则很容易陷入包围之中。而战线一拉长,所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就增多,可偏偏在兵力方面李墨这边并不占优势。 “你可有什么办法?”柴宁皱眉问道。 “……允许江南各地结社自保,待解决了宁王与摩尼教之后,再命各地解散武装。”李墨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这不是个好办法。”柴宁听后也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这也是解决我们兵力不足的唯一办法。” “……那你准备如何解决尾大不掉的隐患?” “挑其精壮入伍,朝廷再赏赐一些名誉上的爵位,若是还有人不识时务,那时宁王、摩尼教俱已被平定,相信那些人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这只是权宜之计,关键是要帮助我们渡过眼下的难关。” “此事,容我想想。”柴宁没有马上答应,毕竟关系重大,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江南日后变成诸侯割据的局面。 龙骧军一路奔波,李墨自然要好生安置。待办过接风宴,李墨与众将各自回帐休息以后,半夜时分,柴宁却闯了进来。 “你这时候跑来作甚?这要是传扬出去……阿宁你怎么了?”李墨见到柴宁先是一慌,不过见柴宁眼眶微红,似乎哭过,不由纳闷的问道。 这刚来没多久,就算有人想欺负她也没那个时间啊。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惹她不高兴了? “李墨,你白天所说之事我同意了,你这就起来写奏章,我署名就是。” 柴宁的忽然转变让李墨纳闷不已,他没有去写奏章,反倒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柴宁的额头,怀疑这丫头是生病了。 “摸什么摸?我没病。”柴宁拍开李墨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怎么忽然改主意了?”李墨揉了揉挨打的手背,小丫头下手挺狠,看来火气不小。 听李墨这么一问,柴宁的眼圈顿时又有点红了,对李墨道出了实情。之前就提到过了,柴宁在宫中有眼线,过世的太上皇也是真疼柴宁,唯恐柴宁日后日子不好过,在临终之前不仅将龙骧军给了柴宁,更把自己在宫中安插的那些人也都给了柴宁。龙骧军在柴宁成亲以后会转交给皇帝,而隐藏在宫中的那些眼线却会一直跟随柴宁。也正是托了那些眼线的福,皇宫对柴宁来说没有秘密可言。 而柴宁之所以会突然转变态度支持李墨之前所提的想法,只是因为在傍晚时柴宁收到了一则来自宫中的重要消息,说是皇帝有意用她与辽国联姻。 第292章 出兵 和亲,是国与国之间加强联系的一种常用手段。但即便知道这种事情很普遍,李墨也不能接受。倒不是他对柴宁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对和亲这种事有着本能的抵触,只有弱国才需要通过和亲来换取和平! 大周如今虽然国内烽火四起,但辽国也并非昔日的辽国。不客气的说,如今的辽国还需要大周的支持才能对抗来自金国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有意让柴宁去和亲,胖子的心思昭然若揭,还是为了龙骧军的兵权。 “莫慌,只要你不愿意嫁,谁也别想强迫你。”李墨安慰柴宁道。 “可那是皇帝……” “皇帝算个球!他要真敢逼你,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叫他自己来收拾现在的烂摊子。” “……”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话中语病的李墨继续安慰柴宁道:“你且放宽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嗯。” 见柴宁如此听话,李墨也没往深里想,只是认为这丫头是被皇帝有意让她去和亲这件事给惊着了,好一番安慰过后,睡不着的李墨干脆披衣坐在灯下继续研究眼前的战局。 眼下敌众我寡,虽然手下都是精兵,可奈何贼军人多势众,具可靠消息,宁王军与摩尼教合兵一处后人数不下三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而李墨这边即便加上后至的龙骧军也不过区区五万,数量如此悬殊,叫李墨对接下来的战事实在是没把握。 允许地方结社自保,这也是眼下的权宜之计,不求这些地方武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只要能牵制宁王跟摩尼教一部分兵力,李墨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战后如此处理这些地方武装,挟大胜之势,让其乖乖接受朝廷的处置也不是太难。 为了说服朝廷可以同意自己的意见,李墨没在奏章里写多少大道理,只是将自己目前与摩尼教以及宁王的兵力对比写了上去。当然在写宁王及摩尼教总兵力的时候,李墨稍稍夸大了一些,三十万变成了五十万。 打仗不同于打架,不是说双方约个时间,纠集一帮人抄家伙到地方就一哄而上。在战场以外,还有许多需要考虑周详的地方。李墨迟迟不肯发兵,一是兵力悬殊,李墨不敢贸然行动,二是多了一个摩尼教,之前的布置需要进行调整。 随着李墨的这一份奏折送进了京,胖子是真有点慌了。原本他对李墨虽然动了一点不好的念头,但对李墨的能力还是肯定的。但现在就连李墨都表示没有十足的把握……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不光光是李墨会倒霉,最倒霉的还是他这个皇帝。 到了这时候,他心里那点小心思是不得不收起来了,对于李墨奏折中所提的事情,他也第一时间将群臣给召集过来一同商议。 其实商不商议并没有多大区别,现实就是那样,李墨手头人手不足,京城虽有禁军二十万,可京城也需要人防卫呀,一旦禁军抽调走,多了对京城稳定不利,可少了又是杯水车薪。同意吧,但愿得事情真能如李墨所说那样,最后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朝廷同意了李墨的建议,但也只是同意了江南一地可以民间结社自保,至于其他地方,朝廷不提,自然就是不同意。李墨也不会去管其他地方,他的任务是平定江南,保证朝廷的赋税可以继续从江南收上来。 在得到朝廷的许可以后,江南各地豪商纷纷慷慨解囊,组织乡勇保卫家乡。为啥那些豪商如此积极,一来是李墨前期的准备工作充足,朝廷给出的酬劳极为诱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提高社会地位的机会,些许钱财又有什么舍不得的。二来就是这些豪商害怕了,打仗其实说白了就是打钱,虽不能说谁钱多最后就能获胜,但钱多的一方确实胜面更大一些。 不管是宁王军还是摩尼教,造反都是要钱的。可为了争天下,他们不能去动老百姓,真要动了那就真成了叛军而不是义师,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百姓不能动,可打仗又急需用钱,结果那些豪商就成了宁王军跟摩尼教眼中的肥猪,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别说捐出一部分家产破财免灾,打仗就是一个无底洞,扔多少钱进去都不见得能听到一声响。更何况真要是把钱给了叛逆,到最后叛逆造反成功还有可能落个好,可万一要是失败了,那朝廷是不可能不秋后算账的。 无论是从眼前还是从长远考虑,站在朝廷这边的胜算更大一些,而且花钱招募乡勇保境安民,胜利以后还能得到朝廷的封赏,这不仅仅可以保住家财,更有名誉上的好处。要知道商人虽富,但其社会地位却不是很高,朝廷对商人的压制也极为严厉,有段时间甚至不允许商人子弟参加科举,眼下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可以改变身份地位的机会,大多数有眼光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 而随着江南各地豪商出资组建乡勇,李墨也终于下令大军南下,直扑杭州。当然在前往杭州之前,李墨还需要率军拿下宣、湖、秀三州,唯有拿下这三州,才能确保江宁府的安全。不指望那些乡勇可以击败叛军,只要能守住城池,那就算是大功一件。至于消灭叛军这件事,自然是由李墨的五万朝廷正规军来办。 …… 宁王柴勇自常州突围以后便屯兵苏州,不过后来包道乙与摩尼教方鼎达成共识,决定两家合兵抗击朝廷以后,宁王便率兵撤出了苏州,退至了广德。两家合兵一处,但势力的划分却不可避免。有朝廷这个共同的敌人在,柴勇也不愿在这时与摩尼教扯皮,双方议定,两浙路归摩尼教所有,而江南东路则归宁王所有,至于其他地方的归属,等消灭了朝廷大军之后,两家各凭本事。苏州位于两浙路,宁王自然不愿为了摩尼教的地盘而浪费兵力。等到摩尼教的先锋抵达苏州以后,宁王就率兵离开,到达了广德。 与摩尼教合作只是权宜之计,柴勇可从没想过要与摩尼教平分天下,只不过眼下有李墨这个外部压力在,两家才被迫走到了一起。柴勇相信不仅他是这么想的,摩尼教也是同样打算。 在广德待着的时候柴勇也没有闲着,除了命人加固城防外,更是抽调出了一部分精兵强将南下,要将江南西路收归囊中。原本柴勇是想要让人去夺福建路,把摩尼教限制在两浙路之内的,可摩尼教里也有能人,比他下手还早,当他的大军进入福建路到达建州城外的时候,发现城头已经挂上了摩尼教的日月旗,只得大军转向向西,进入了江南西路。 得知此消息的柴勇不得不下令大将张威、徐方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摩尼教之前进入广南东路,将摩尼教向西的出路彻底封死。 对于柴勇私底下的小动作,摩尼教高层自然是心知肚明,在生气柴勇鼠目寸光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柴勇的好对付。两家当前的大敌是李墨,而等解决了李墨,朝廷暂时无力南顾的时候,摩尼教的下一个敌人自然就是柴勇,而柴勇越是变现的急功近利,那对摩尼教日后就越是轻松。除了命刘瓒、邬福抓紧时间,争取在柴勇之前拿下广南东路外,摩尼教并未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不过两家私底下的小动作也给日后的合作埋下了隐患。 互不信任,自然就容易叫第三方有机可趁。就像现在的势力划分,摩尼教不会去管江南东路的事,而柴勇也不会插手两浙路的事。看上去是两家互为犄角,但真要是李墨强攻一家,另一家会不会真心实意的出兵相助,还是个未知数。 时迁的谛听营知耻而后勇,对宁王与摩尼教之间龌蹉打探了个一清二楚,及时送至了李墨的案头。李墨见后大喜,不怕对方人多势众,就怕对方抱团,那样对付起来损失颇大,与之后的战局不利。 一边是宁王,一边是摩尼教,先打哪家? 宁王主力驻扎广德,有兵五万,而摩尼教这边主力却在杭州,苏州虽有十万之兵,但摩尼教的教兵战力低下是可以想见的。原因很简单,训练的再刻苦,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永远都只能算是新兵。摩尼教兵虽多,但在起事之前藏于暗处,根本就得不到多少锻炼,要说优势也就只是人多,其真实战力甚至还不如人数偏少的宁王军。 按理说柿子要捡软得捏,可摩尼教的教兵战力虽低下,但随着时间的拖延,新兵是可以变成老兵的,越是往后就越是难对付。宁王则不同,别看他现在的战力是比摩尼教要强一些,但他手底下的那些兵前身多是江湖好汉,即便再训练也脱不了那一身的匪气,比起摩尼教的兵上升空间不大,哪怕暂时先不去管,短期内也不会有多大的进步。 而李墨决意先对摩尼教动手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宗教擅长蛊惑人心。为了理想,人是真能不怕死。柴勇的宁王军对朝廷来讲不过是一伙叛军,只要消灭了宁王军的主力,余者差不多要么顺从,要么远遁深山。可摩尼教就不同了,那些被摩尼教所描绘的美好未来所蛊惑的人,不是三言两言或者一阵杀戮就会动摇的。为了理想,那些摩尼教教众会死心塌地跟朝廷对抗到底。江南富庶,人口更是稠密,一旦让摩尼教在江南一地站稳脚跟,恢复了昔日的盛世景象,那最后李墨所要杀的人可就不是几万或者十几万了。如今趁着江南百姓还在摇摆犹豫,必须先将摩尼教的气焰给打压下去,让尚有畏惧之心的百姓清楚的认识到信奉摩尼教会有什么后果。唯有如此,才能在将来少杀一些人,为江南多保留一分元气。 以杀止杀,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于那些“中毒”太深的人,李墨也没有好法子去救。因为那些痴迷宗教的人不可理喻,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纯粹就是对牛弹琴,任何善意的举动都有可能招来反咬一口。李墨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老好人,对于那些不可救药的“疯子”,李墨并不介意“为民除害”。 此时的朝廷平叛大军以李墨为尊,既然李墨决意对摩尼教下手,众将自然遵从。自常州出兵,直奔摩尼教防备朝廷大军的重镇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表达的就是苏杭的美景引人入胜。可今日李墨却没心情去欣赏苏州的自然风光,要打仗了,这一战不光是夺回苏州,更是探查一下摩尼教的战力究竟如何,这时候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摩尼教派驻苏州的守将有三人,守兵五万。不过守将贺从龙明显不是个甘心守城的主,或许是因为起事以后诸事顺利,而李墨的迟迟不动也让其有了轻视之心,当李墨大军抵达苏州城下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紧闭城门,反倒亲自率兵出战。 看到在两军阵前耀武扬武的贺从龙,李墨随口问道:“哪位将军出马去教训教训那厮?” 话音未落,就见一将催马跃出,李墨定睛一瞧,是自己在江宁府等候朝廷答复时前来投军的新人。此人姓杨名再兴,据说是杨家后人。要说杨家在大周也算是将门世家,只不过家道中落,到了杨再兴祖父那一辈,家中再无可上阵为将的良才,而到了杨再兴这一代,总算是老天看眼,又给了杨家重新振兴的希望。杨再兴父亲为杨再兴起名再兴,其中的含义也是希望杨再兴可以重振杨家昔日的风光。 除了杨再兴这员虎将外,李墨的亲军之中尚有一员新得虎将就是武松。新人来投,李墨不可能把原属其他将领的兵卒调拨给新人统领,哪怕这新人本事不俗,一般情况下这些新人都会被李墨安排进自己的亲军之中。杨再兴是这样,武松同样也是这样,至于程万里向李墨推荐的另一人王禀,眼下他伤势未愈,暂时只能留在江宁府养伤。 第293章 城头变换大王旗 苏州柳家,是李墨商业上的重要合作伙伴。自与李墨合作至今,柳家的财富可以说是翻了一倍都不止。而作为苏州的地头蛇,即便是摩尼教拿下了苏州,对柳家也是以礼相待。柳家倒也识趣,摩尼教夺下苏州后便献上了一批钱财,家主柳百万更是主动帮助摩尼教安抚苏州民心。 这样识时务的态度,让摩尼教感到很满意。再加上柳家以前就与摩尼教有些旧情,贺从龙到任之后不仅没有难为柳家,反倒对柳家颇为倚重。 贺从龙是个粗人,这也是摩尼教内部普遍的问题,文人太少,念过书的人不太好忽悠,但像贺从龙这种粗人,考虑问题相对简单,说白了还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给闹的,不想要平庸的过一辈子,那就需要搏一把。相比起考虑过多的文人,习武的人更容易头脑发热。 因为是粗人,所以对治理地方民生这类事就不擅长,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如何处理平日的政务。到了苏州以后,贺从龙只能借重苏州本地的文人来处理这事,可文人中也是有风骨的,尤其是那些脑子不错的文人,在事情没有出现一个清晰的态势之前,一般不会轻易下注,虽然被刀逼着替摩尼教做事,但消极怠工却是难免。贺从龙即便有心发作,那些文人也能找出无数的理由来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贺从龙自然愿意跟柳家打交道。不求柳家可以出什么有大学问的能人,帮着维持苏州的日常就足够。等到打败了朝廷的大军,相信到时就会有识时务的读书人开始专心为摩尼教效命,不过目前,还需要多多依仗柳家。 为了收买人心,贺从龙对柳家的确下了一番工夫去拉拢,可惜柳家只有一个独女,却无男丁,要不然提拔柳家的男丁做个身边的亲信,也不必费那么多精力。为了拉拢柳家,贺从龙将柳家家主柳百万扶持成了苏州的二号人物,除了他就是柳百万。这次出城与朝廷大军交锋,苏州名义上就是柳百万负责。 不过柳百万有自知之明,在贺从龙决定出城一战的时候就主动让贤,将守城的重任交给了随同贺从龙一起来到苏州的偏将钱振鹏。这钱振鹏原先只是清溪县的一名都头,投了摩尼教以后倒是飞黄腾达了,所以钱振鹏做事很用心,也算是摩尼教的死忠。 在钱振鹏的身边还有两员副将,一名金节,一名许定。许定原本就是钱振鹏的手下,而金节原本却是朝廷的地方守将,只是丢失了城池,不得不降了摩尼教。这次贺从龙出战,就将金节给带出了城,城中就留下钱振鹏与许定二人。 冷兵器时代,两军交锋一般都会选择斗将,目的是为了提升己方的士气,顺带打击敌方的士气。也正是因为这个目的,一般负责斗将的人都是武艺高超之辈。贺从龙自觉本事不错,他也的确有这个自信的资本,可他忘了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句老话,与钱振鹏、金节、许定这些手下将领相比,贺从龙算是武艺高强,可对上李墨身边那帮人,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就像是地区范围的种子选手碰到了全国范围的种子选手,刚一交手,贺从龙就意识到与自己交锋的那员小将不是善茬。忙打起精神迎敌,二人马走盘旋,一打就是三十余合,杨再兴未见疲态,可贺从龙却有些吃不消了。 有心想退,可面子上又下不来台,就在贺从龙感到进退皆难的时候,苏州城头传来了鸣金声,贺从龙一招逼退杨再兴,拨马就走。杨再兴见状哪肯放过,他初投李墨,正愁没有一件像样的见面礼奉上,见贺从龙逃跑,当即催马就要去追,却不想身后在此时也传来了鸣金声。 …… “何人鸣金?”回到城中的贺从龙登上城头问迎上来的钱振鹏道。 “回将军,是末将下得令。”钱振鹏闻言赶忙答道。 “为何鸣金?莫非你没看到再过一会我就能将敌将斩于马下了吗?”贺从龙一脸不满的说道。 世人皆好面子,贺从龙也不例外。当初意气风发的说要去城外斩将夺旗,却不想遇上了硬茬,差点回不来。这面子上贺从龙感到过不去,不过好在钱振鹏干过都头,这人情世故也算是知晓一些,知道贺从龙嘴硬是觉得面上过不去,也不跟他计较,只是低头认错道:“将军恕罪,是末将莽撞了。” “嗯……下不为例。”贺从龙很满意钱振鹏的态度,点头说道。 …… “大人,何故鸣金?”回到本阵的杨再兴十分不解的问李墨道。 “呵呵……知道你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留着这贺从龙比杀了他作用更大,你且先去歇息,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证明自己的能力。”李墨笑着安慰道。 “末将不敢对大人心存不满,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杨再兴闻言连忙辩解道。 “好好,我知道了,算你一功,快去养精蓄锐,等晚上还要用到你。” 听到李墨说晚上还有事,杨再兴也不再抱怨,抱拳一礼后离开了帅帐,他目前只是李墨手下一小将,还没资格参与接下来的军事会议。 当夜,杨再兴被叫到帅帐,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李墨坐在中央,也不与众人客套,沉声说道:“苏州之战是我朝廷大军平叛的第一战,这一战必须打得漂亮。杨再兴,何元庆。” 听到点自己的名,杨再兴与何元庆连忙出列,插手应道:“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带两百骑兵,多带响器,分别在城东与城西进行骚扰。” 一听不是攻城,杨再兴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倒还算知道轻重,也不抱怨,与何元庆一起领命下去准备。临出帐的时候,杨再兴就听帐内李墨还在对众人分派任务。 “再兴,你看上去不太高兴。”何元庆见杨再兴神色有些郁闷,不由关心的问道。 “元庆,我只是有些郁闷。” “怎么?对大人的安排感到不解,觉得这种小事根本就不需要用到自己?” “大人想对城中叛军使用疲兵之计我能理解,可让我去执行此计……” “再兴,看来你还是没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你以为这件事简单?那你就大错特错。不要以为今日白天你胜了对方一场就有轻视之心。摩尼教能搞出如今这么大的声势,那背后肯定是有能人。大人让你负责此事,那是对你的信任。再说了,我跟随大人的时间可比你要长得多,还不是一样被安排负责此事。” “……是我想多了,只是元庆,这疲兵之计搁在城外是条妙计,可搁在城里,有城墙之利,恐怕这效果会打折扣。” “大人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猜透的,反正我们照做就是。” 见何元庆这么说,杨再兴也只得与何元庆一样带着两百手拿各种乐器的骑兵离开了军营,悄悄来到了苏州城西。按照与何元庆的约定,杨再兴这边先闹出动静,等过上半个时辰以后何元庆那边再开始。 虽然出来的时候没带鞭炮,可响鼓铜锣却带了不少,随着杨再兴一声招呼,苏州城南便热闹了。负责守城的许定一听到城外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是朝廷大军攻城,赶忙一面招呼城上守卒做好战斗准备一面派人去通知贺从龙。可等贺从龙匆匆从府衙里带着人赶到城西的时候,却看到许定一脸的哭笑不得。 “人呢?”贺从龙直接问道。 “将军,没人攻城,城外闹得动静挺大,可吵闹了一会之后就没了动静。末将本想派人出城查探,可此时天黑不能辨物,末将担心城外会有埋伏就没有派人。” “这朝廷派来的人有病不成?”贺从龙一时没想明白,嘴里嘀咕了一句,吩咐许定守好城西,不要麻痹大意,自己则打算带人回去继续睡觉。可刚走下城楼,城东就又传来一阵吵闹声,见到有小校直奔自己这边跑过来,贺从龙不等对方开口,直接吩咐道:“随我去城东。” …… 跟城西的情况差不多,当贺从龙赶到城东的时候,恰好听到城外的吵闹声逐渐远去。负责城东的金节见贺从龙过来,当即沉声说道:“将军,这是敌军的疲兵之计。” 贺从龙也已经想到了这点,可即便想到了这是李墨的疲兵之计,他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应对之策。若是手上有骑兵,贺从龙倒是想给李墨来个一报还一报,也派人去吵得对方不得安生。可偏偏手头没有骑兵,而李墨手下却有大量骑兵,真要是派人出城,很有可能是个肉包子打狗的结果。 “金兄弟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贺从龙沉声问金节道。 金节闻言苦笑道:“末将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也只能算是没法子中的法子。” “你先说说。” “分批休息,不管城外如何吵闹,休息的人都不要去理会。等到天亮之后,守夜的人再与休息的人轮换。” “唔……目前也只得如此了。”贺从龙想了想,点头算是认可了金节的提议。眼下苏州城内加上贺从龙一共有四将,既然金节提出了办法,那今晚就由金节和许定负责,等到白天以后再由贺从龙跟钱振鹏接手防务。 苏州城的应对并没有错,可问题是李墨今晚却并不单单只是打算让苏州城内的叛军睡不好觉。疲兵之计不过是幌子,只是为了掩护城中某些人的行动而已。 前面已经提到过了,苏州柳家是李墨在生意上的重要合作伙伴。而柳百万虽然为人糊涂,有些看不清楚形势大局,可他有个好女儿,知道如何做才能让柳家在这场江南动乱中明哲保身。 早在李墨自江宁府出兵之前,就已经派人与苏州柳家进行了联络。别的商人给摩尼教捐钱那是资敌,而柳家给钱却是为了博取贼人的信任,好为迎接朝廷大军入城做好准备。 贺从龙率兵抵达苏州以后,柳家献上了大批的钱物,顺利得到了贺从龙的信任,虽没有拿到把守城门的任务,可比起其他商家来说,柳家的行动自然更加自由一点。 …… 城西 许定听着城外的吵闹声,忍不住冲着城外大吼道:“尔等的疲兵之计已叫我家将军看穿,还是不要再来做无用功啦。” 可惜城外的人却丝毫不理会许定的叫喊,依然在吵闹着。许定也不可能这时派兵出城去驱赶城外那帮扰人清梦的家伙,索性不再去理会,只盼着天赶紧亮。 “将军,柳家来人了。”有兵丁跑到近前低声禀报道。 “唔?他们来这做什么?”许定闻言一愣,不过他也知道柳家得贺从龙看重,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去迎。 “你是柳家何人?”许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问道。 “回将军的话,在下柳家一名管事,我家老爷知道将军带人守城辛苦,特命在下带人送来一些宵夜。” 送吃的来了,许定心里挺高兴。这守夜是很枯燥无聊的一件事,尤其是城外每隔一阵就会吵闹一番,就算是想冲个盹都不行,刚迷瞪一会就被吵醒,那滋味肯定不好受。而且今晚要守一夜,不像平时守几个时辰就能换班。 长夜漫漫,无法睡眠,能有点事做,也好打发无聊的时间。许定没有多疑,感谢了来送吃的柳家管事一番后就让人过来分吃的。而军士们吃了东西以后,精神也相应的好了一些,守城的时候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萎靡不振。 柳家来送夜宵对许定来讲只是今晚的一段小插曲,他也没往心里去。城外的吵闹还如开始时一样隔一会就响一阵,让人逐渐都有些习惯。喝着小酒,吃着卤肉,许定继续盼着天早点亮。 …… 柳家大院 杨再兴此时还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就这么进城了?原本以为今晚就只是小打小闹一场,却不想自己投的这位主公如此心大,竟然想要一战夺下苏州。原本他带着人在城西负责骚扰,却不想没干两回,就被李墨叫人带着钻进了一条地道,等从地道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跟何元庆等人出现在苏州柳家的后院当中。 第294章 城破 堡垒永远是从内部最容易被攻破。柳家家主柳百万虽然看人的眼光不行,性子也颇有些随大流,可问题是他会生呐。柳百万膝下只有一女,但此女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眼光毒辣,当初若不是李墨横空出世,杭州韩家很有可能就被柳家给强压一头。 摩尼教造反以后,柳絮第一时间意识到柳家不能和摩尼教同流合污,但家大业大,舍弃柳家辛苦数代才积累下的财富又舍不得,再加上柳家之前与摩尼教之间又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柳絮只得接受了李墨的建议,屈身从贼,担当朝廷的内应。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柳絮始终不看好摩尼教的造反,虽然今日的朝廷已经不似昔日那般强大,可今日的摩尼教同样也不是昔日那样势大,朝廷多年坚持不懈的清缴,导致摩尼教只能躲在暗中发展,这样无法广而告之的发展方式,别说进取,自保都成问题。 做内应虽然危险,但所带来的回报却极高,至少洗刷到柳家自身的污点是肯定的。哪怕之前的资敌行为也可以解释是为了博取贼人的信任,好在朝廷大军抵达之后反戈一击。 但凡是身价不菲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会在家中预留下一条退路。天有不测风云,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平安无事。在柳家大院中,就留有一条柳家先祖当初给后人留下的逃生通道。这条地道直通城外,而柳絮既然决定做朝廷的内应,为了达到反正的目的,自然也在这时将通道贡献了出来。 不指望把数万大军通过这条地道全部送进城,只要能送进去数百人,然后攻破一座城门,李墨就有把握一战拿下苏州。 对自己手下的自信叫李墨决定采取这个作战方案。让何元庆、杨再兴执行疲兵之计,一是耗费守城贼军的精力,二是掩饰他的真实目的。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注意了一件事,往往就会忽略另一件事。 而让柳家去送夜宵也只是麻痹敌人的一个环节。送去的酒肉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摩尼教的人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先让几个人试吃啊?不过酒肉没问题却不代表其他方面也没问题。柳家只是先送了城西,至于其他三门却没送。等到城西的许定吃好了,这才开始往其他城门送,这样做即便路上遇到巡夜的贼兵也能有个说辞。只不过这时负责送酒肉的人已经换了,不再是柳家的家丁,而是全换成了李墨通过地道送进城的官军。 …… 城东 守将金节本是朝廷的武官,只可惜摩尼教势大,他一个小小武官丢掉了城池,不得不屈身从贼。苏州四将里,也就他的心里还希望着能有机会可以反正,重投朝廷的怀抱。今日白天见到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他就开始动心思想着如何与城外的官军联系,只是眼下他身边无人可用,摩尼教对他们这些降将也不是很信任,说是副将,但实际上却安插人在暗中监视,手里的兵权更是半点也无,说好听点是副将,说难听点就是被拉出来充门面,显示摩尼教是如何的深入人心。 城下的喧哗声打断了金节的郁闷,探头往城下一看,就见一群人推着数十辆马车停下大街之上,一个人正被人带上城头。 “小人柳三,见过金将军。”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金节皱眉问道。 “回将军的话,小人是柳家的一名管事,奉家主之命为将士们送来一些酒肉,还请将军安排人接收一下。” 苏州柳家对金节来说并不陌生,摩尼教能在苏州站住脚还是多亏了人家出力。只是这大半夜的送酒肉前来…… “金将军放心,这酒肉并不单单只是东城有,之前已经给西城送过了,只不过家中厨子有限,只能一处一处送,等将军接收完这些酒肉以后,小的还要带人回去继续往南城跟北城送。” 听到这话,金节心里暗松一口气,他是降将,在摩尼教内部自然也就矮人一头,若只是自己这东城接了酒肉而其他三处没有,那日后自己难免会让人给小鞋穿。但柳家既然已经考虑周详,那也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有劳了,烦你代我谢过你家家主。”金节知道阻止不了,这大半夜的又冷又饿,晚上那一顿也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酒香跟肉香,金节也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口水。 不过还没等金节命人去将酒肉抬上城分与众人,城外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得,看来朝廷的官军又来骚扰了。不过已经有了经验的叛军也没当回事,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闹过一阵就会自行退去,哪有酒肉吸引人。 城头的贼军喝着酒、吃着肉,耳朵里听着城外的乐器响动,有人不由觉得好笑,更有人扯着嗓子冲城外喊道:“别吵吵了,你等的计谋早已叫我家将军识破,省点力气吧~” 这一声嘲讽让城外的响动戛然而止,但随后就听城外喊杀声一片,紧跟着就见大批官军扛着云梯直奔城门这边杀了过来。 官军突然攻城,不光是叫金节吓了一跳,就连城上的贼军也没想到只是大喊一声就引来了官军的大举进攻。 “快,各就各位,速去报信。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金节最后一句话是对还没走的柳三说的。按理说,金节这话没错,官军攻城,不相干的人自然应该马上离开。可柳三等的就是官军攻城这个机会呀,他原本还在琢磨如何通知城外的官军这边自己已经就位,却不想城头的贼军吃喝了酒肉后还有闲心冲着城外大喊大叫,这无形中倒是帮了他的忙。 官军突然攻城,让城东的守军一时措手不及,虽有金节努力维持秩序,但这里就显示出官匪之间的区别了。当柳三匆匆下城的时候,城门附近的贼军还没从混乱中镇静下来。 柳三一面大声吆喝家丁将马车赶紧弄走,一面暗中冲藏着家丁中的杨再兴使了个眼色。杨再兴一见立刻会意,早先趁着没人注意弄坏的一辆马车的车轴立刻就断了,马车瘫在了街上,堵住了其他马车的去路。 “怎么搞的?什么时候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还不赶紧让人把这辆坏车抬到一边去。”柳三一脸气急败坏的上前呵斥道。 “柳管事,这事可不赖俺,临出门前俺就跟你说过,这车有毛病,要你换一辆,可你偏偏不听。” “呦呵~你还敢跟我犟嘴?看我不教训教训你。”柳三闻言大怒,一扬手,手里的马鞭就抽了过来。却不想马车夫伸手就抓住了马鞭,柳三顿觉大失颜面,一边用力去夺马鞭的控制权一边喝道:“撒手。” “哦。”马车夫很听话,闻言立刻把手松开,可柳三正使劲往回拽手里的马鞭,马车夫一松手,柳三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本守卫城门的兵丁还有些紧张,但一看到柳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自觉丢了脸面的柳三不由大怒,从地上爬起来举起马鞭就要再去抽那个害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的马车夫,而马车夫也不是傻子,见柳三来势汹汹,当即绕着马车跟柳三玩起了躲猫猫,守城兵丁大乐,乐不可支,直到听到有人爆喝一声:“动手!” 也不知在何时,柳家那些负责送酒肉过来的家丁已经人手一把武器,不等城门兵丁反应过来,柳家的那些家丁已经杀到了眼前,百十个兵丁几乎一个照面就叫柳家的家丁杀尽。 杨再兴跟武松刚要杀进城门洞去开启城门,却不想被一同进城的何元庆拉住,冲二人微微摇头后将二人给躲到了墙根躲好。 “元庆,你这是何意?”杨再兴不解的问道。 “用不着咱们费那个力气去开城门。”何元庆只是交代了这一句,武松就见有几名官兵快速跑出了城门洞,随即有人点燃了地上的引信。武松好奇的想要去探头张望究竟,却被何元庆一把拉住,“别看,小心被伤着。” 武松刚要询问被什么伤着,忽然就听一声巨响自城门洞中传来,爆炸的冲击波震得背后所靠的城墙都是一颤。 “元庆,这是?”杨再兴吃惊的问道。 “嘿嘿……这是咱们将军攻城的法宝之一,有了这件法宝,再坚固的城墙也只能算是纸糊的,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里,等待援兵赶到。”何元庆嘿嘿一笑,冲杨再兴跟武松说道。 杨再兴跟武松虽然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弄塌了城门,可他们同样也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此时城东的守将金节也知道了城门口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傻子都能感受到。 金节很清楚官军与摩尼教的差距,城门未破时摩尼教还能据城而守,可一旦叫官军进城,那摩尼教可就大势将去了。当即就命人前来夺城,杨再兴、武松、何元庆三人此时虽然身边人数不多,可所带这人却俱是精锐,抵挡上半个时辰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何况之前城外官军已经发起了攻城,需要他们三人坚守的时间,也就是城外官军中的骑兵赶来的这一时半刻。 为了给援军争取足够进城的空间,杨再兴三人并未退入城门洞死守,而是分别带人杀入了前来夺城的贼兵当中,与其混战在了一处。而随着援军的赶至,金节知道,苏州城完了,至少在苏州这块地方,摩尼教大势已去。 金节想要重归朝廷,但却不希望是以俘虏的身份回去,眼见城门已经守不住了,他干脆带着人向着城中退却,想要与还在城中的贺从龙汇合。正在且战且走之际,就遇上了闻讯带兵赶来的贺从龙。 “金节!你丢了东城?”看到金节,贺从龙很是吃惊,就算朝廷的官军再神勇,可这丢城也丢得太快了,莫不是这金节放水了不成? “将军,柳家是朝廷的内应。”金节急声解释道。 “什么?”贺从龙又是一惊,有心想要询问原因,可眼下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带着众人且战且走,一起向着城外突围,至于金节所说的话,只能等众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随着官军入城,城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大多数摩尼教人还如同没头没脑的苍蝇在城中四处乱窜,贺从龙带着金节好不容易收拢了一部分兵丁,但他也清楚此时想要再将朝廷的官军赶出城去已经成了妄想,只得带着残兵败将往城外突围。既然官军是从东门杀进城的,那就往西边突围。 在往城西突围的时候,贺从龙也从金节的口中知道了事情了经过,的确是柳家投了敌,只不过与金节一样,贺从龙也想不明白朝廷官军是如何弄塌了紧闭的城门,只知道在城门被弄塌之前曾经传出一声巨响。 “许定,城西可还在你等的手中?”半路上遇见狼狈至极的许定,贺从龙立刻关心的问道。 “将军,西门丢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许定急声叫道。 “这,这……”贺从龙一时不知该选择剩下的哪个门走。 “将军,往南走。”金节见状建议道。 “有何说法?” “朝廷官军自北面来,眼下除了南面,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金节苦笑一声,反问道。 贺从龙闻言也是一阵苦笑,拢共四门,如今两门已被官军所占,就剩下南北二门可供选择,不过还没等他下令前往南门,就见钱振鹏带着一伙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看情形他也遭到了官军的攻击。 “将军,往东走。”钱振鹏听完贺从龙的讲述,当机立断道。 “为何要往东走?”贺从龙不解的问道。 “……至少东边,官军没办法关闭城门。”钱振鹏沉声解释道。 第295章 莽和尚 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贺从龙心里明白自己手下的义军论战力的确不是官军的对手。别看先前义军好似势如破竹,但事后想想,除了起事前的大量准备工作,以多欺少才是主要原因,真要是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义军想要获胜并不容易。 若是有城池在手,贺从龙还有信心可以凭借城墙之利与城外的官军周旋些时日,可眼下城门被破,官军已然入城,这时候再想着将官军赶出城去据守待援已经不现实,眼下活着离开苏州城才比较现实。 接受了钱振鹏的建议,至少钱振鹏有句话没说错,城东的城门被毁,只要能冲出去,那就是条生路,总好过去其他三门时发现城门紧闭,被人堵在城门口要强。 此时的贺从龙已经知道了柳家是朝廷内应这件事,只是眼下实在没时间去找那柳家的麻烦,只得把此事记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总有再碰面的时候,到那时再算账也是不迟。 一路上也遭遇了数小股官军,但贺从龙好歹也是练家子,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是百里挑一,对付官军中的将官有困难,但对付几个兵卒还是没问题的。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收,等贺从龙一行人到达城东的时候,身边已经聚拢了差不多千人。 但想要出城也不容易,东城城门虽然已经被破坏,一时难以修复,但李墨还是留下了鲁达带兵守在了那里。见到一伙叛军出现,鲁达不忧反喜,当即一面命人发信号通知其他地方的友军赶来支援,一面带着人就迎了上去。 贺从龙很清楚杀不出去就只能死在这里,不光是他明白,身边的人也都明白。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一边要拦住叛军,一边是要赶紧出城,两方人马没有废话,就是一个字,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摩尼教这边以贺从龙的武艺最高,钱振鹏次之,而贺从龙一见对面的大和尚,心里立刻暗叫一声不妙。倒不是他认识鲁达,而是一看到鲁达,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在明州遇到的那个莽和尚。 当初摩尼教决定在明州起事,除了杀掉明州的朝廷命官,更想要生擒在明州兰若寺的智空禅师。毕竟智空禅师在出家前是大周皇室成员,拿住了他,摩尼教手里也多一个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却不想杀朝廷命官容易,但想要抓住智空禅师却很难,哪怕是暗中收买了兰若寺一直想要“篡位”的智广和尚,可等摩尼教去抓人的时候,还是遇上了麻烦。而这个麻烦,就是当时正好在兰若寺挂单的一个游方僧。 那僧人与如今见到的鲁达身形相似,所使的兵刃也是一把禅杖,可就是这柄禅杖,叫贺从龙明白了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原本他手下也有两个小弟,分别叫李玉、严勇。这二人的武艺只是比贺从龙稍逊一筹,但这二人擅长一种合击之术。简单的说,若是单打独斗,贺从龙稳胜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而若是二对一,那落败的肯定是贺从龙。 结果李玉、严勇联手也没在那个莽和尚的手底下撑过二十个合会,而贺从龙自己更是在战后休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行走。但最让贺从龙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个莽和尚竟然全身而退,逃出了明州城。 当时起事时教中众人都各自分配到了不同的任务,贺从龙的任务不过是抓一个不懂武艺的老和尚,再加上身边还有上百的好手,教主方鼎也就没认为贺从龙会失手,等收到消息带人赶到兰若寺的时候,兰若寺已经是一片火海,他想要生擒的智空禅师选择了放火自焚,而重创了贺从龙的那个莽和尚则是杀出了城,再想要追也无从追起。 方鼎不可能为了抓一个和尚就兴师动众,毕竟眼下造反才是最主要的,一个和尚的死活对方鼎来说不重要,但在莽和尚手上吃了大亏的贺从龙却不能像教主那样洒脱。现在忽然又遇上了一个大和尚,贺从龙免不了心底有些发憷。 “振鹏,随我双战这个秃驴!”贺从龙大喝一声,举刀就奔拦住去路的鲁达劈了过去。一旁的钱振鹏在得了贺从龙的招呼以后,也是二话不说,催马上前举枪就刺。 “来得好!”鲁达大吼一声,手中精钢禅钺举起,一人独战二将。 时间紧迫!贺从龙心知多在此处耽搁一分,己方脱离危险的成功就减一分,而且与眼前这大和尚一交手,贺从龙就知道这和尚与自己在明州遇到的那个和尚相比也不遑多让,心里不由就萌生了退意。 原本是二打一还落在下风,如今贺从龙已经萌生了退意,那局势更是显得岌岌可危,趁着大和尚一禅钺打向钱振鹏,贺从龙把头一低,催马越过了大和尚,头也不回的直奔城门而去。 钱振鹏没想到自家的主将会在危急关头坑自己一把,稍一愣神,手上的气力不由减弱了几分。原本论气力就不如鲁达,如今这气力突然一减弱,整个人就被鲁达一禅钺扫落下马,钱振鹏也不再挣扎,任由小兵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许定见到钱振鹏被擒,原本还想要过来支援,却不想刚一迈步就被鲁达拦住了去路。鲁达是步将,追不上骑马的贺从龙,不过守在城外的还有人在,鲁达也不担心那个贺从龙能逃走。 许定连钱振鹏都打不过,又如何是鲁达的对手,没交手几合,就被鲁达一禅钺打飞出去,摔倒在地之后半天起不了身。 等解决了许定,鲁达这才有闲心回头去看之前丢下同伴要逃的贺从龙。却不想这一眼,顿时就叫鲁达睚眦迸裂,高声怒喝,“贼子尔敢!” 原来贺从龙刚一出城就遇上了奉命守在城门外的孙家兄弟。这孙家兄弟原本只是山中猎户,只不过后来遇到了李墨,这才被收归帐下,之前一直担任杜胜的副将。要说本领孙家兄弟的确要差点,但这二人做事一向勤恳,而且颇为上进,担任杜胜的副将期间与杜胜也是配合默契。 杜胜意外阵亡之后,李墨原本打算将孙家兄弟安排进自己的亲军,但却被鲁达给讨要了过去。论关系,鲁达与杜胜最是亲厚,当初杜胜能投李墨还是多亏了鲁达的引荐,而把孙家兄弟要过来,也是考虑到李墨亲军之中人才济济,以孙家兄弟的本事,在那里面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对于老友的部下,鲁达自然要多关照一二。李墨也清楚鲁达的心思,这才同意将孙家兄弟给了鲁达。 可没想到孙家兄弟却在今天糟了贼人的毒手,贺从龙用以伤换命的方式杀出了一条生路,而原本想要生擒敌酋的孙家兄弟也因为一念之差而丢掉了自家性命。 鲁达怒吼连连,急忙命人牵马欲要出城追赶贼将,可那贺从龙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哪里肯在此地多做停留,为了逃命,她连坐骑的死活都不顾,拿出匕首在马屁股上连戳数刀,疼的战马稀溜溜暴叫几声,撒开四蹄一溜烟的跑了,等鲁达骑马冲出城门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远处一个小黑点。 …… 苏州一战,因为有柳家这个内应的存在,李墨手底下的官军损失并不大,唯一可惜的就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失了孙家兄弟。李墨清楚孙家兄弟的本事并不足以担当一军主将,让他们留在亲军之内到头来估计也就是一员偏将的结果。而留在鲁达的军中却可以得到更多立功的机会,哪怕不能独领一军,但以后做个守城的大将还是没问题的,却不想他二人今日却死在了这里。 “大人,关于那些俘虏当如何处置?”被人从监牢中救出来的苏州知府小心翼翼的询问李墨道。 李墨真想下令把那些俘虏全宰了,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摩尼教如今的影响已经覆盖了整个两浙路,并且正在向江南东路以及福建路蔓延,此时杀俘,只会让那些已经投身摩尼教的人更加坚定的站在摩尼教那边。 “……只诛首恶,余者命其加固城墙,不要让其闲着。刘知府,你先前不肯屈身从贼的行为我一定会禀报朝廷,而朝廷定不会亏待你这样的忠臣,只是眼下还请你继续坚守岗位,保苏州一方平安。” “下官明白,只是柳家……” “刘知府不必多虑,柳家会从贼是我事先安排,若不是柳家,这次想要收复苏州并不会像眼下这么容易。如今朝廷已经下旨允许江南各地结社自保,好让官军可以抽调主力前去剿灭叛逆,你日后还要多和柳家亲近亲近。”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了。” 打发走了苏州知府,李墨并没有休息,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不少,论功行赏这种事就离不了他,只是一想到战死的孙家兄弟,李墨心里就是一阵的不舒服。这才是刚开始,自己就已经折了杜胜以及孙家兄弟,等到平定了叛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兄弟会丧命。可即便担心会这样,李墨也没有退路可选。 “大人,柳家来人求见。” “……请到客厅奉茶,我稍后就到。” …… 柳家大小姐柳絮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李墨了,随着李墨的身份越来越高,柳絮即便想要见李墨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她又不是李墨的红颜知己,顶天只能算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而且山高路远,柳家一大摊子事也需要柳絮去打理,自然也就没有那个专门的时间去找李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柳大小姐如今的年纪要搁李墨那个时代正是好年华,可搁这个时代那就是老姑娘了。二十出头还没婆家,不是柳大小姐不愿嫁人,而是每每遇到那些“年轻俊杰”,柳絮总是忍不住在心里跟李墨相比较,久而久之,这人也就给耽误了。 柳百万作为柳絮的父亲,正所谓知女莫若父,女儿有什么心思,柳百万还是清楚一二的。只不过以前柳百万觉得二人相隔太远,也不觉得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可能。可看着女儿一直独守空闺,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着急才怪。 李墨率军重夺苏州,柳百万便私底下撺掇女儿来见李墨。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趁着李墨人在苏州的时候加强一下联系,难道等李墨走后再让女儿去随军不成? 柳絮原本就对李墨心存好感,再被父亲这么一撺掇,就真的糊里糊涂的来找李墨了。可等真看到了李墨,柳絮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怎么说呀?说我喜欢你,你娶我吧。这虽然都是心里话,可叫一个女儿家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要搁平时,李墨肯定会察觉到柳絮的心意,可偏偏他此时正在为孙家兄弟的阵亡而难过,也就没注意到柳絮的心思。 “柳大小姐,你来找我究竟有何事?”李墨见柳絮无话找话,干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啊?呃……摩尼教与你势同水火,如今起事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不知你的家人如今可安好?” “哦,多谢柳大小姐关心,我的家人目前很安全。” …… 又是一阵沉默,看到一脸茫然的李墨,柳絮不由一阵气苦,这个死人,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那张嘴也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笨嘴拙舌了。 “李公子看上去愁眉不展,莫非是在为日后的战事担心?” “邪不胜正,我相信最后会获胜的肯定是朝廷。” “……我回去了。” “柳大小姐慢走。” 柳絮:“……” …… 柳絮心情十分郁闷的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送自己出门的李墨,银牙一咬,开口对李墨说道:“李公子,差点忘了一事,家父晚上想要宴请公子,还请李公子务必赏光。” “啊?哦,麻烦柳大小姐回禀令尊,李墨晚上必到。” 第296章 失身 李墨原本以为柳百万宴请自己是商量有关结社自保的事情,毕竟有钱归有钱,可招兵买马这种事柳百万并没有干过,柳百万又是个谨慎的性子,唯恐做不好给柳家惹来麻烦。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柳家,柳百万竟然不在,负责招待自己的是柳絮。 想想柳家的实际情况,李墨也就释然了,柳百万虽然才能不足,但却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柳家实际上当家作主的人,其实是柳絮。 家宴,绝对的家宴。因为要商议的事情属于不能叫太多人知道的事情,所以除了李墨,柳家这回没有宴请其他人。被柳絮带入柳家后花园,二人就在凉亭之内对坐小酌。 为了保证自己离开苏州之后没有后顾之忧,李墨对柳絮并没有隐瞒,相信以柳絮的智慧,在知道李墨提出结社自保的用意以后,她会知道该如何做。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眼见天色已经不早,李墨原本想告辞离去,却没想到常年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一杯被加了料的酒饮下,李墨顿感头晕目眩…… …… 次日清晨,醒过来的李墨一看到怀里的柳絮,立刻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在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骄傲。能让一个绝色女子对自己下药,这好像也是件挺值得骄傲的事情。 说实话,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没想过妻妾成群,哪怕是后世有了婚姻法,规定只能一夫一妻,可真正遵守的也不过是升斗小民,但凡是有点权势的人,谁不背着人搞外遇,养情人,所不同的只不过是被人发现了与否。 古代好呀,娶几个媳妇压根就没人管,当然正妻只有一个,可妾侍这类的,只要你养得起,不怕*****想娶几个都成。 “我不求名分,能与你做一夜夫妻就已经心满意足。”柳絮醒来后虽然对李墨是这么说的,可李墨又怎么可能不去管与自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她。不管这过程如何,但结果就是柳絮成了李墨的女人虽然暂时还不能告诉柳絮有关自己将来的谋划,但提前做些准备还是必要的。 “胡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那我怎能不管你。不过眼下大局为重,儿女私情实在不宜在此时谈论,等我平定了江南,到那时我就来娶你。”李墨搂着柳絮轻声说道。 虽然嘴上说不需要李墨负责,但心里还是希望李墨愿意负责的。听了李墨的话后,柳絮的心里感觉暖暖的,柔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跟家里的几位姐姐解释这事?” “这个……”李墨闻言顿时有些犯难,好说不好听啊,总不能跟自己几个媳妇说柳絮给自己下药,把自己给办了吧? “要不……实话实说?” “……那你叫我日后如何在几位姐姐面前抬起头?”柳絮闻言嗔怪道。 “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李墨嘴里嘟哝道。 “……我不管,反正这是你的错。” “行行,我的错,是我自己一时没把持住总成了吧。絮儿,说点正事,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那有些事你千万要记住,结社自保只不过是朝廷的权宜之计,你可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回头我会留下几个亲信专门负责此事,你柳家只需要负责提供钱粮即可,千万莫要牵涉过深。” “嗯,我听你的。” 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很容易变得无话不谈。既然柳絮如今委身自己,那李墨就会拿柳家当做自家人。不过之前的撤退计划中并没有将柳家考虑在内,所以李墨并没有把自己准备将根基转移至丰州的事情告知柳絮,而是考虑另外准备一个计划,以免影响到原定计划。 狡兔三窟,对皇权的警惕心让李墨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杭州是一窟,那是准备日后废弃的,耽罗岛是一窟,那是摆在明面上叫人知道的,还有丰州那一窟,那里则是当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李墨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耽罗岛孤悬海外,只要手中还掌握着海上控制权,那就不怕朝廷跟自己翻脸,可若是失去了耽罗岛,有丰州这块根基在,李墨也不需要害怕朝廷会不顾一切的与自己作对。战船再厉害也不可能开上陆地,但铁蹄却可以将陆地踏个遍。以李墨如今的实力,真要是跟大周闹翻,大周想要干掉自己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个代价也将是大周不能去承受的代价。 别看李墨如今在大周只有一支合并后的凤鸣军,可真要是让李墨将丰州的人马给拉过来,那平定江南并不是什么难事。在大周朝廷并不知道的情况下,李墨其实羽翼已丰。如今的西京道虽然名义上是耶律余里衍当家作主,可实际上却是掌控在李墨的手中,虽不敢说全民皆兵,但想要拉起一支四五十万的大军,那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不过李墨喜欢闷声发大财,不喜欢将自己的底牌过早叫他人知晓,所以才让大周朝廷认为要控制李墨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已经变了心的胖子,更想要借平叛的机会剪除李墨的亲信。杜胜以及孙家兄弟的阵亡,对胖子来说就是好消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墨并不想打内战,内部不管打得多热闹,损失的都是自家,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退让的最大原因。至于在太上皇跟前赌咒发誓,李墨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丰州 李墨在大周的一举一动,人在丰州的许贯忠等人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鞭长莫及,他们也只能在丰州干看着。对于李墨决意退让的决定,许贯忠等人并不反对,终归是来自大周,许贯忠等人自然不希望李墨与大周反目,从而叫外人渔翁得利。 不过不希望不代表他们就愿意让大周朝廷摆布,虽说许贯忠等人原本是打算将西京道治理好,待日后重归大周。可大周新帝私底下的那些作为却实在是叫人失望,这还没坐稳屁股下的皇座就开始计划鸟尽弓藏,叫人如何能够信任。 可以说大周新帝帮了李墨一个忙,至少叫李墨留在丰州的亲信抱成了团,不再对大周抱有幻想。既然不能再对大周朝廷抱有幻想,那就唯有自己靠自己。许贯忠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为将来有可能会与大周反目开始做准备。 西京道如今实际上已经改姓了李,在大周与辽国结盟以后,为了缓解耶律定的压力,许贯忠命唐斌、郝思文为帅,杀入上京道骚扰金军主力后方,而西夏发生的一件大事,也让西京道有了征讨西夏的借口。 西夏皇帝李乾顺是个很擅长左右逢源的主。当初借着辽周之间的矛盾捞取好处,而如今眼瞅着辽国日薄西山,他自然也要开始考虑西夏的出路。投靠大周不可能,刚被大周打得就剩一口气,这时候即便他肯投靠,他手底下的人也不肯。可继续依靠辽国这个昔日的老大也不可取,那剩下的选择也就只剩下新兴的金国了。 金国开出的条件很诱惑,不需要西夏出兵,只需要西夏日后像对待辽国那样对待金国,等到辽国被灭后,西京道的东胜州以及云内州就可以划归给西夏。李乾顺心动了,可他的态度一变化,顿时就惹怒了一人。 当初为了取得辽国的支持,李乾顺求娶了辽国的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并且生下了一子李仁爱。政治联姻,夫妻恩爱的能有几个?辽国强大的时候,耶律南仙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如今辽国势微,李乾顺与耶律南仙成亲后日积月累的小矛盾自然也随之爆发。 几句口角,李乾顺失手推倒了耶律南仙,不想耶律南仙摔倒时后脑勺磕在了因为夫妻争吵而倒地的烛台之上,就此丢掉了性命。李乾顺见耶律南仙一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命人软禁了太子李仁爱,随后命大将出兵云内州,准备与金兵左右夹击西京道。 只不过金兵眼下正为杀入自家后院的那两支神出鬼没的骑兵焦头烂额,哪有工夫去搭理“自作多情”的李乾顺。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李乾顺的出兵请求,但实际上却并未派出一兵一卒进入西京道。 不被金国看好的李乾顺一开始并不知道金国没有出兵,等到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西夏的大军已经进入了云内州,这时候想要再说误会已经不可能。原本李乾顺还想要故技重施的跟辽国解释出兵是为了帮助辽国抵抗金国,但随着耶律南仙的死讯传来,辽国上下沸腾了。 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在辽国可以算是众所周知,这么“顾家”的女儿谁不喜欢。可现在她死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己丈夫的手里,夫妻争吵的原因还是为了是否继续帮助娘家,为耶律南仙报仇的提议立刻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许贯忠原本就有意对外扩张,西京道局势渐稳,不趁着此时四周强敌无暇他顾的机会对外扩张,那就是坐失良机。现在与金国死磕并不符合西京道的利益,柿子要捡软的捏,把西京道四周的敌人一过滤,也就西夏最好对付,那不收拾西夏收拾谁? 恰好此时出了耶律南仙这档子事,而且还是西夏主动挑衅,那出兵也就显得顺理成章。许贯忠以孙安、袁虎、马铭三人为主帅,分三路攻入了西夏。 在李乾顺的眼里辽国已经是强弩之末,被金国打击的快要抬不起头,可等西京道一出兵,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还很离谱。辽兵远不是他手底下的西夏兵可比,三路大军几乎是以一日一城的速度迅速向着西夏的兴庆府逼近。 若是在与大周死磕之前,西夏倒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可问题是大周的军队刚刚消停不久,西夏远还没有恢复元气。李乾顺出兵也是打着利用云内州跟东胜州来贴补贴补空虚的国库,却不想给自己惹来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这时候再高举辽夏一家亲的旗帜已经晚了,作为辽夏亲善的纽带耶律南仙已死,李乾顺想要保住自己当前的位置,也唯有咬牙死撑。可有些事却不是咬咬牙就能撑下去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因为耶律南仙的死和辽国大举入侵而对李乾顺感到不满的人大有人在,李乾顺除了要应付外敌的同时还要提防来自内部的反对。 求援! 在当前的情势下,除了寻求外援,李乾顺已经想不出可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的办法了。可援兵在哪里?金国眼下是甭指望了,而大周正忙着平乱,恐怕也不会来管西夏的闲事,李乾顺能想到的援兵,似乎就剩下西边的回鹘人,可想要让回鹘人出兵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到最后成了引狼入室,那李乾顺再后悔也晚了。 许贯忠之所以决意对西夏出兵,一来是为了扩大地盘,毕竟地盘越大,自身的实力就能越强,而第二点原因则是为了打通与西域诸国的商道。随着李墨对西京道的投入不断加大,西京道如今自身的造血能力已经日趋完善,所生产的商品急需一个销售渠道,而李墨既然准备从大周抽身,那以前所使用的商道肯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为了不影响西京道日后的发展,许贯忠必须为西京道寻求新的商路。而西夏倒霉就倒霉在他恰好堵住了西京道的商品售往西域的主干道上。 不愿意在日后受制于人的西京道自然不可能放过西夏,而每拿下一地,西京道也没有纵兵劫掠,而是当做自家的地盘开始治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西京道的这一举动,才让李乾顺明白辽国这是打算吞并西夏,而不是捞一票就走。 第297章 识时务者 秀州 守将段恺正在面对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他本是一平民百姓,投身摩尼教只能说是适逢其会,在方鼎落难之时出手搭救,从而结下了这段孽缘。摩尼教起事之后,方鼎感念段恺的救命之恩,便提拔段恺做了这秀州守将。 当时段恺见摩尼教势大,便接下了这个任命。一开始的那段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有苏州在前面顶着,段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实际上需要段恺操心的事情并不多,平日里也就是负责一下粮草的事情。可随着苏州丢失,主将贺从龙逃至了秀州,段恺的心里发慌了。 担任秀州守将之前的段恺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平民百姓,别说杀人,就是杀鸡都没有几回。而在看到被人认为很有本事的贺从龙狼狈逃到秀州以后,段恺终于意识到造反不是他这种人可以掺和的事情。 他在第一时间将秀州的主将之位连同兵权一并交给了贺从龙,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感到不安。上船容易下船难,段恺在秀州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扰民,但他是摩尼教人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知道。 段恺想过逃跑,可又不敢。他如今的身份不容于朝廷,一旦逃跑,就连摩尼教都不会放过他。可紧抱着摩尼教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看只是苏州一座城池被攻破,可对段恺这样老实巴交的“泥腿子”的冲击却很大。即便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造反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也就在段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人悄悄来到了段恺的家中。虽然交出了兵权,但秀州本来是被作为一个屯粮之所,所以在秀州只有段恺这一个寡将。贺从龙只身逃到了秀州,至少在摩尼教派人赶到之前,需要段恺去做的事情还是不少。 见到了不速之客金节,段恺先是一喜,随即就是一惊。喜的是金节的到来可以让他身上的担子轻一些,但惊的就是他忽然想起贺从龙曾经跟他说过,他身边的三个副将都在苏州城被擒。 “你,你是怎么逃回来的?”段恺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看着金节问道。可金节的回答却叫段恺大失所望,这金节没想到已经投了朝廷。 “段兄弟,你是个老实人,所以我也不瞒你,金某本就是朝廷武官,回归朝廷理所当然,这中间可不存在什么背叛不背叛。哪怕是硬要说背叛,金某当初也是因为丢失了城池害怕朝廷怪罪而不得不屈身从贼。如今朝廷既然不怪罪金某先前的过失,金某自然要重归朝廷,又怎能继续为摩尼教卖命。” “……那你来找我作甚?” “我家将军仁德,不愿多做杀戮,得知你段恺不过是被摩尼教所蒙蔽之人后,不忍加害,故此派我前来说你。” “说我?金节,我段恺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话。念在你我同僚一场,今日我不害你,但来日战场相见,我必不会留情。” “哼哼……段兄弟这话说的还真是大义凛然,不过段兄弟,那摩尼教本就是一邪教,此次起兵作乱,那就是叛贼,你执迷不悟,不仅死后会受世人唾弃,就是你的家人也会因此而蒙羞。你莫忘了,朝廷对叛逆可从来就没有过宽容一说。”金节闻言一阵冷笑。 摩尼教起事算上这一回已经是第二回,上一回作乱被朝廷平定以后,那些拥护摩尼教的人可没有一个得了善终,哪怕是那些人的家人,也因为家中从贼之人而受了牵连。段恺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嘴硬罢了,等听到金节的威胁,他那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家国天下,平民百姓首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小家,而段恺又不是摩尼教信众,也就更不会为了理想而不惜一切的想法。一人生死事小,可若是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他段恺又不是摩尼教中的首领,真要是事败,是不会有人去照顾他的家小的。 “……我若是听话,你能保证朝廷不会追究我的罪过?” “呵呵……段兄弟,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有点高估你自己了。在摩尼教里,你不算什么,而在朝廷眼里,你同样也不算什么。我家大人之所以命我前来,所为不过是这秀州的存粮,而你不过是个小人物。即便真的杀了你,在功劳薄上也算不得什么大功,所以放你一马都不需要朝廷点头,只不过是我家大人的一个念头而已。” 被人轻视的滋味虽叫人感到不好受,可段恺听后还是心里一松。他就怕朝廷把他当做大恶来处理,那样不光他自己要倒霉,家小甚至祖上都有可能遭难。金节既然敢说朝廷招他是为了秀州的存粮,那只要自己献出了秀州,身家性命总是可以保全的。 “……真的不会秋后算账?” “若要人救,不如自救。段兄弟想要平安无事,还需作出一点贡献。就好比我,重新回归朝廷也不是没有顾虑,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可我家大人的一番话却提醒了我。段兄可知苏州柳家?” “这个自然知晓。”段恺闻言答道。这苏州柳家他当然知道,贺从龙逃到秀州以后破口大骂的对象,段恺又怎会不知。 “那柳家在摩尼教进苏州的时候献出了大笔的金银,可我家大人一句柳家乃是本官的内应,便将柳家之前从贼的罪过洗脱了。而我之所以会重归朝廷,那也是我家大人答应为我开脱,可想要开脱也需要理由,所以说服你就是我的第一桩功劳。相比起我,段兄弟你可要轻松了许多,只要你献出秀州,那就是大功一件,而我家大人一句你是他派入摩尼教的内应,到时朝廷不仅不会怪罪于你,反倒会论功行赏。” 段恺心动了,如果事情真的像金节所说,那他倒是值得冒险一试。毕竟投靠朝廷要比投靠逆贼要好听一些,风险性也小得多。 “……那我需要做什么?”段恺沉声问道。 金节闻言心中一喜,段恺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自己此行已经成功了一半。贺从龙在摩尼教中算是一号人物,可要是跟自家新投的那位大人的手下将领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先不说龙骧四将,就是自家大人手下的那个大和尚,就足以将贺从龙吃得死死的。 先前在苏州时贺从龙就没守住城池,现在换成秀州这座小城,一旦叫官军混入城中,贺从龙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用。 需要段恺做的事情真的不多,只需要他在夜半子时打开城门即可,至于擒拿贺从龙的事情,不需要他出面。段恺听了金节的话后,心里不由暗松口气。他还真怕让他去对付贺从龙,他有自知之明,就他的那点本事,贺从龙一只手就能摆平。 只是打开城门放官军入城,这点事情对段恺来说不算什么。秀州城如今就只有他跟贺从龙两将,虽然他把兵权转交给了贺从龙,可那些人还是自己的手下,而且贺从龙到秀州的时日尚短,就算是想要培植亲信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而像是守城这样的大事,贺从龙也只能找段恺分担,至少在摩尼教的援兵赶至之前,贺从龙只有段恺可用。白日贺从龙负责守城兼加固城防之事,而段恺则负责处理日常事务。待到晚间,贺从龙则回去休息,而把守城的重任交由段恺负责。 夜半子时打开城门,对段恺来说并不困难,秀州的人马都是他的人,即便会有人反对,段恺也有办法应对,更何况此时还有金节会在暗中相助。 …… 贺从龙很辛苦,丢了苏州让他颜面无光。虽有心去夺回苏州,但此时却是有心无力。摩尼教的主力尚在杭州,而他授命坐镇苏州的任务就是为摩尼教争取时间。可现在苏州丢了,他的任务失败了,为了不影响摩尼教的大计,他也只能先把这个消息送回杭州,而自己则留在秀州等待一雪前耻的机会。 赶回杭州亲自讲述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但贺从龙却丢不起那个人,与其回杭州受人耻笑,倒不如留在秀州整兵备战。可他现在手下实在无人可用,当初秀州就只有段恺一个寡将,而这个段恺的本事也没被贺从龙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安抚人心,贺从龙也不想用他,可不用他又没人可用。 知道段恺派不上大用场,那就只能让他负责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代替他在夜间守城,这种事很简单,别被官军摸到城下才发现就可以,贺从龙也不指望段恺可以代替他打退官军。 白天要一边忙着练兵一边加固城防,到了晚上就累得如同散了架。可贺从龙也知道此时不是放松的时候,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就会抓紧时间休息,以便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官军。 贺从龙很累,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却难。满脑子的事情,睡眠质量自然就会受到影响,往往只要有一丁点的动静,他就很容易惊醒。今晚也是这样,刚刚倒在床上睡了没多久,就被噩梦惊醒。 坐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是一场梦以后,贺从龙不由暗松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就听屋外隐约传来一阵阵的喧哗。贺从龙顾不上穿衣,把门一开,顿时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官军来了! 贺从龙顾不上多想,三两下将衣物穿齐,拿着刀就奔马房。他现在所住的地方原本是秀州府的衙门,马房距离他居住的地方还挺远。也是贺从龙命大,就在他跑去后衙牵马的时候,一伙官军杀进了衙门。 就如先前所说,段恺要打开城门并不是什么难事,安排心腹随金节守在秀州南城,待到官军出现,段恺就让人通知金节开城,期间倒是也有人反对,可惜在城头上还是段恺说了算,那几个跳出来反对的人连给贺从龙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段恺带着人砍翻在地。 官军就这样进了秀州,一队官军直奔粮仓,一队官军直奔衙门捉拿贺从龙,还有一队官军则留在城头看管已经弃械的段恺等人。 “你就是段恺?”在段恺等待的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一队官军保护着一人进了城。在金节的引荐下,李墨看了看段恺,出声问道。 “小,小人正是段恺。” “嗯,你的事金节已经对我说了,你放心,有我照应你,你不会有事。不过眼下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大人请吩咐。”段恺连忙答道。之前答应金节反正,段恺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可如今从李墨口中得到了准信,段恺这下算是吃了定心丸,不光是段恺安心了,就是那些跟着段恺一起反正的人也随即松了口气。 “如今虽然城破,但城中依然还有不少人试图反抗,烦劳你辛苦一趟,让那些人弃械投降,本官可保证,既往不咎。可若是负隅顽抗,那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是,是,小人这就去。”段恺连声答应,自有人过来带着段恺离开。 等到段恺带人离开以后,李墨这才微笑着对等候在一旁的金节说道:“干得不错,还望你再接再厉,等我走后,这秀州就交给你了。” “小人必不负大人期望。”金节赶忙答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金节很清楚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充其量也就是做个守将。眼下李墨将秀州交给他负责,虽不能算是重用,但也符合金节的期望。 …… 就在李墨登上秀州城头的同时,衙门的贺从龙也知道自己这回又大势已去了。好在他没睡死,这才没让人堵在房中。不过秀州不是苏州,在苏州时他还能依靠身边的人往城外突围,可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想要单枪匹马的冲出城可就不现实了。 既不想死也不想投敌的贺从龙当机立断,一刀砍死了马房里的马夫,随后换上了对方的衣服,悄悄溜入了衙门。 第298章 两个和尚 秀州的反抗很小,尤其是段恺出面之后,官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完全控制了秀州城。可让李墨感到不快的是,竟然没有找到贺从龙。据段恺说那个贺从龙是在衙门内休息,可当鲁达带着人赶到时却扑了个空。 是他压根就没有在衙门里休息还是听到动静藏了起来,李墨不能确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还没有离开秀州城。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人给找出来!暂时不能去找杀了杜胜的庞万春、董平的晦气,可杀了孙家兄弟的贺从龙既然是在秀州城里,那就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秀州四门紧闭,挨家挨户的搜查,可秀州城虽小,但也有十万人口,想要在这十万人里找到贺从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更何况这贺从龙如今就是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想要把他搜出来并不容易。 李墨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搜查进行到中午的时候,李墨下令停止搜查,不许官军继续扰民。当然李墨也没有就此放过贺从龙的打算,只不过是将搜查由明转暗,派人盯紧了四门不说,更是将自己手里的暗间撒了出去,秘密监视秀州城内外。 胆战心惊的贺从龙潜藏在一户民居之内。昨晚城破,他换上了一身马夫的行头之后并未着急出城,而是趁着街上混乱,躲进了一户人家。三口之家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惊慌失措是难免,而贺从龙手里有刀,那三口之家也不敢声张,只得帮着贺从龙藏身家中。 官军停止搜捕以后,贺从龙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逼着三口之家的男主人贾老汉先出城去探探情况。这三口之家是老夫妇带着一个久病在床的儿子过日子,拿住了贾老汉的老伴跟儿子,贺从龙也不怕贾老汉会去告密。 而等到贾老汉回来,听了他带回来的消息以后,贺从龙不仅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在投身摩尼教之前,贺从龙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镖师,长年与各种危险的事情打交道,让他对危险有着本能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 贺从龙知道在秀州多待一日,自己暴露的可能就多一分,可怎么出城呢?别看官军停止了搜查,但那只是由明转暗,说不定贺从龙一露面就有可能暴露。要知道在官军进入秀州之前,贺从龙可是在城中“抛头露面”有段时间,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在少数。 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当人面临险境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比平日更加聪明。贺从龙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虽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总好过留在这里迟早被官军发现要强。 一夜无话,贺从龙仗着手中有刀,逼着贾老汉一家答应帮自己出城。等到天亮以后,贾老汉雇来了一辆马车。只要出了城,贺从龙就有把握逃走,关键就是如何混出城去。而贺从龙灵机一动想出的办法,就是假扮贾老汉那个生病在床的儿子,由贾老汉夫妇带着前往苏州求医。 秀州是个小地方,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名医坐诊,去苏州那样的大城市求医问药,很正常。而为什么选择这时候出城求医也好解释,官军入城,体弱多病的儿子受到了惊吓,病情出现了恶化。 马车缓缓的靠近了北城门,躺在马车内的贺从龙握紧了手里的短刀,马车里有贾老汉的老伴在,贺从龙也不怕贾老汉敢乱喊,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被人识破,那贺从龙也不是肯束手待毙的主。 车帘被人挑开,一个官军探头往车内扫了一眼,看到贺从龙那张用姜汁涂黄的脸,没有再说什么,放行。 随着车帘被放下,贺从龙暗松口气,马车继续缓缓往城外驶去,估摸着走了大约四五里,贺从龙一骨碌坐了起来,跳下马车对贾老汉夫妇喝道,“下车!” 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个老人,贺从龙微笑道:“你二人没去报官,算你们识趣,这里有一锭金子,足够赔这辆马车跟给你那儿子瞧病之用。” “多谢大王。”贾老汉闻言一喜,原本还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却不想对方不仅不杀自己,反而给了自己一笔赏钱。连忙双手接过,千恩万谢的带着老伴往回走。贺从龙目送老夫妇离开,自己则驾着马车进了树林,找了一个隐蔽处,将马匹解开牵到一旁,马车则留在树林内。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见始终没有追兵出现,贺从龙这才将马牵出树林,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却不想等了半个时辰没见追兵,他刚刚上马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领头的正是在苏州城时遇到的那个大和尚。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血,骑在马上的鲁达一见到贺从龙,顿时血灌瞳仁,一声不吭催马就赶了上来。贺从龙见状不由暗叫一声不妙,急忙催马逃命。可问题是贺从龙所骑乘的马以前不过是拉车的驽马,又哪里有鲁达所骑乘的战马优秀。 北地多骏马,在李墨取了丰州以后,好马对李墨麾下众将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难题。鲁达身宽体胖,所以李墨为他所选的战马更是马中之马,贺从龙现在所骑乘的马匹压根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眼看着身后追兵越追越近,贺从龙也顾不得再去爱惜马匹,拿出身上仅有的一把短刀狠刺马股,驽马受痛顿时撒开四蹄狂奔,爆发出平时难得一见的速度。只是这种爆发只是暂时的,鲁达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坐骑,依然催马在后紧追不舍,反正只要盯住了前面的贺从龙,那就没有叫他跑掉的道理。 同样知道这个情况的贺从龙一边催马快逃一边四下寻找,他明白继续在平地上逃跑迟早会被追上,而他现在除了手上的短刀,原先所使的兵刃也为了出城不露破绽而丢弃,叫追兵撵上那就是一个死。唯有寻找树林,只要进了树林,追兵的战马受阻,自己脱困的机会才能增多。 两伙人一前一后奔出了七八里,贺从龙明显赶到胯下的坐骑越跑越慢,知道这马快要不行了,当即一拨马头,直奔路旁的一片树林而去。在后紧紧追赶的鲁达见状不由一阵冷笑,他这回带着的人手都是李墨身边的亲卫,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即便是下马去追,那贺从龙也休想逃掉。 之前贾老汉出城,虽说放走了贾老汉,但在贾老汉出城以后,立刻就有兵丁前去贾老汉的家中查看,只不过这一来一回颇费了一段时间,等发现贾老汉家中卧病在床的儿子,得到回报的李墨立刻就意识到出城的贾老汉的那个儿子是冒牌货,不管那个冒牌货是不是贺从龙,肯定不是自己人。 李墨知道自己的心腹爱将鲁达对贺从龙很执着,所以并没有马上派兵前去追赶,而是通知了鲁达,而鲁达正在街上寻找贺从龙的下落,这样一来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也合该贺从龙倒霉,他若是不耽搁那半个时辰,等鲁达带人出城追赶的时候,十有八九追不上,偏偏他非要自作聪明,想要躲在暗处看看贾老汉是否回城报官,结果恰好就撞上了出城来追赶他的鲁达。 不过错已铸成,再后悔也晚了,此时的贺从龙必须考虑如何脱身这个问题,至于自我反省这种事,得等到安全脱困了再说。 眼看着就要冲进树林,却不想在这时从树林里钻出了一人,贺从龙一见那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哪里撞上这个和尚不好,偏偏在这时撞见。从树林里钻出来的那个和尚竟然是当初贺从龙在明州兰若寺碰到的那个大和尚。 “师兄!拦住那个摩尼教反贼!”紧追在后的鲁达一见树林中钻出一个和尚,连忙高声喊道。而那个和尚此时也认出了贺从龙,不由咧嘴大笑,“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狗贼,纳命来!” 手中浑铁禅杖一击横扫千军,贺从龙原本还想要借助马匹直接撞开和尚,冲出一条生路,却不想那大和尚如此悍勇,见到马匹冲来不仅不避让,反倒一杖打来。那马匹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下,哪里还守得住和尚的巨力,当即被打翻在地,而骑在马上的贺从龙也随即在地上翻滚了数米。好在他及时甩镫离鞍,要不然肯定会被倒地的马匹压住。 “咦?”大和尚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迈开大步拦住了起身想要钻进树林的贺从龙的去路。与此同时,鲁达也带着人赶到了近前,不用鲁达吩咐,他所带来的人立刻就将贺从龙团团围住。 贺从龙紧握短刀,环视四周,寻求可以突围的可能。而鲁达见贺从龙被围,不由哈哈大笑,“狗贼!看你今日往哪里逃!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之前拦住贺从龙去路的大和尚稽首还礼,“师弟客气,敢问师弟,你等是何方兵马?” “我等乃是靖海侯李墨李大人麾下,不知师兄名讳。” “我名邓元觉,本是福州苦业寺僧人,游方至明州兰若寺时遇上摩尼教造反,受兰若寺方丈智空长老所托,为其送一封书信给五公主。之后又受五公主拜托,特来李大人麾下效命。” “既然如此,师兄也不是外人,待小弟收拾了这贼人之后,你我就一同回城去见我家大人。一会还请师兄莫要插手,此贼之前杀我兄弟,我当手刃仇人为兄弟报仇。” “师弟请自便。”邓元觉闻言答应一声,退到了一旁,自有人立刻补上了邓元觉的空位。 “哼,想我贺从龙原本不过无名之辈,现在却引得李墨手下大将关注,倒也不枉此生。”输人不输阵,贺从龙心知今日恐怕在劫难逃,而看鲁达的态度,明显是不打算留活口,索性不开口求饶。 “哼,倒是个硬骨头,尔等不必插手,让我来战他。”鲁达冷哼一声,下马走到贺从龙正面。 “给他一件兵器,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鲁达吩咐道。 当即就有人扔给贺从龙一把朴刀,贺从龙捡起刀,平稳了一下心气,看着鲁达说道:“来吧。” “狗贼!受死!”鲁达一声爆喝,挥舞手中精钢禅钺直奔贺从龙杀来…… …… 贺从龙在摩尼教中地位不低,深受教主方鼎器重,否则也不可能将苏州交由他驻守。只不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贺从龙的武艺在摩尼教里可以排的上号,但对上鲁达,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三十余合,贺从龙就被鲁达一禅钺打中了天灵盖,脑浆迸裂而死。 大仇得报的鲁达仰天一声长啸,孙家兄弟的死让鲁达一直心怀愧疚,当初若不是他开口把人从李墨那里要过来,孙家兄弟不会横遭不测,现如今终于手刃仇敌,也算是对孙家兄弟有了一个交代,本来郁结在心中的那股戾气也随即烟消云散。 “有劳师兄久候。”鲁达稽首向一旁的邓元觉道谢道。 “师弟多礼,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人?”邓元觉还礼问道。 “此人已死,也没必要再作践其尸身,带回去交由我家大人处置就是。还请师兄上马随我回城面见我家大人。如何?” “正有此意。” …… “邓元觉?”李墨在知道眼前这个跟鲁达气质很像的大和尚叫邓元觉以后,不由一愣。记得水浒传里的邓元觉可是江南方腊手下的四大元帅之一,绰号宝光如来,武艺高强,哪怕是鲁达跟武松联手都难胜其人。不过现在江南没有了方腊,而是出了一个方鼎,那邓元觉投到自己这边似乎也没必要感到吃惊。 一切皆有可能! 李墨并不知道眼前的邓元觉与自己所知的那个邓元觉是否是同一个人,但他相信鲁达的眼光,既然鲁达说这邓元觉不俗,正好两个人都是和尚,而且鲁达身边暂时没有副将,李墨便将邓元觉安排在了鲁达的身边当任副将。 邓元觉对此很是满意,在交给李墨一封书信以后,便随鲁达去熟悉军务去了。而李墨在看了邓元觉送到的书信以后,脸色却变得铁青。 第299章 围点打援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李墨懂。可在这种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培植亲信,李墨觉得实在不是时候。更何况胖子找别人还好,怎么就偏偏要找那两个货。童贯、蔡京,这两位可是历史上被称为六贼中的两个。 一般来说,能被称为奸贼的人,基本上都是有本事的人,没本事怎么去害人呢。对吧?可这种时候,三王作乱,正是聚拢人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合力平叛。这时候培植亲信,实在是不合适宜。 虽然知道胖子这么做不好,可李墨现在却不好反对。目前李墨的身份很尴尬,胖子对李墨已经起了防范之心,即便李墨说得再有道理,胖子也会认为李墨别有用心。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李墨索性不去插手这件事,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要作死,谁也救不了。 信中一共提到了两件事,头一件就是胖子提拔宫中内侍童贯以及翰林院编修蔡京,另一件则是叫李墨脸色铁青的主要原因。为了龙骧军的兵权,这胖子还真是有点不择手段了,柴宁领兵出京以后,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竟然真的有意为柴宁招亲,而且这个招亲对象还不限定,也就是说,金国、契丹、甚至西夏亦或者大理,都可以派人来参加。 在别人眼里这事是胖子关心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可对于了解胖子的李墨来说,胖子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两万龙骧军的兵权。先帝临终之前有过遗旨,只有等柴宁出嫁以后龙骧军才能重新成为天子亲军。而胖子明显是觉得手中的话语权不够,为此是想方设法的要将龙骧军的兵权拿到手里。 兄长关心妹子的终身大事,这挑不出毛病。可要不是真的出于关心,而是别有所图,那就叫人感觉有点腻歪了。李墨原本并不想管柴家的家务事,可现在他正带着龙骧军平乱,谁敢保证胖子在拿到龙骧军的兵权以后又出什么幺蛾子。这家伙可是一直惦记着想要借着平乱的机会削弱李墨的嫡系,万一真让他将龙骧军从李墨身边调走,那平定江南这件事就只能靠李墨自己来扛,损失肯定是在所难免。 李墨可以不在乎胖子是否还信任自己,反正等平定了三王之乱以后李墨就打算离开大周,到那时胖子爱怎么折腾都是他自己的事,但现在,李墨却不能允许胖子任性胡为。一个不知道体恤关心下属的上位者,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既然决定要插手管这闲事,那就需要好好谋划一番。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拖,怎么拖?给胖子找点事做,省得一天到晚就忙着算计人。新帝登基,有许多事情要他忙,李墨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交京城的徐和。徐和是自己的老丈人,而徐和的忠诚并不是给大周,而是给了已经去世的太上皇,胖子想让徐和效忠,他还没那个资格。 李墨不准备造反,徐和自然也就不会跟李墨作对,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独生女徐慧娘如今正在丰州为李家的基业劳心劳力的时候,徐和心里的天平自然也就倾向了李墨。可以说只要李墨没打大周江山的主意,一点小忙徐和还是很乐意出手相助的。 更何况徐和自身也对胖子为了龙骧军的兵权想方设法要把妹子嫁出去的做法感到不满。兄长关心妹子终身大事的说法也只能糊弄糊弄外人,像徐和这种在朝堂屹立不倒数十年的老麻雀,怎么可能会被糊弄过去。只不过之前事不关己,像徐和这样的老臣自然也就懒得开口。可随着李墨的书信送到,徐和再出面说合一下,那些朝中老臣也意识到不能继续让新帝由着性子做事。 公主的终身大事事小,但若是因此而影响了朝廷的平乱大计那就不好了。作为一线的指挥官,李墨的意见还是很受重视的。 在胖子还不知情,还满心幻想着等龙骧军的兵权到手以后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候,众老臣已经不准备再保持沉默。这大周的江山是姓柴,可同样这里面也有他们这些人的份子,由着皇帝乱来可不成。 …… 为了以防万一,李墨把人在苏州的柴宁给招到了身边,就近照顾,李墨倒是要看看,谁不知死活敢来自己这里要人。此时的江南可是战区,远没有京城太平,在这种地方遭遇意外,很正常。 同样也为了同仇敌忾,李墨把皇帝要为柴宁招亲的真实意图告诉了龙骧四将。这四人都是忠直的汉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受到太上皇的青睐,被委以重任。得知事情真相以后,四将都很气愤。当初太上皇在宣布任命柴宁为龙骧军主将之前就专门找四将说过此事,所以当李墨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后,四将很容易就接受了李墨的猜测。 公主终归是要嫁人,但不能为了龙骧军的兵权就逼公主嫁人,这是太上皇专门交代的,龙骧四将都知道这事。不过四人终归是臣,他们虽然心里不满,但却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李墨也不指望他们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要保持沉默那就已经是帮了李墨的忙,至于其他事情,自有李墨来操心。 苏州交给了还有伤在身的王禀负责,而秀州眼下已经被搬空,这种小城实在是不适合驻守,李墨也就将其放弃,转而挥军向西,直奔湖州杀去。 湖州守将有三人,弓温、叶贵、吴成,在李墨听来都很陌生,属于那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过李墨却并没有掉以轻心,他始终牢记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不断提醒自己任何轻视对手的心思到最后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时迁的谛听营已经撒了出去,李墨也没打算依靠奇袭来夺下湖州。与秀州不同,湖州是被摩尼教当做杭州的门户来经营,那防守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觑。同时李墨是支孤军,除了要对付摩尼教外,还需要提防宁王柴勇,虽然得到的消息是宁王的主力龟缩广德不出,但湖州与广德紧邻,难保这宁王不会突然出兵。 而且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段恺提供的有关杭州的情报。按照段恺所说,杭州是摩尼教的主力所在,李墨攻打湖州,摩尼教不见得就会老实待在杭州城里等李墨解决了湖州以后来打杭州。 在杭州城内,光是有名有姓的将领就有二十四人,兵马更是多达二十万,稍微抽调出一些兵马出来找李墨的晦气,就够李墨受的。 一路小心谨慎,也多亏了李墨的这份谨慎,在大军没有抵达湖州城下前,李墨收到了来自谛听营的回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仅仅是杭州派出了一支人数达五万的兵马,就是广德的宁王军,也派出了三万人马赶往湖州。 李墨如今手上除了凤鸣军就是龙骧军,总共也就五万来人,这还是托了之前结社自保的福,这才叫李墨不用抽调有限的兵力去守城。可手上只有五万人,而宁王与摩尼教家在一起的兵马却超过了十万,而且还有城池可守。一旦宁王跟摩尼教的援兵抵达湖州,哪怕不进城也能和湖州形成犄角之势。 是趁着援兵未至抢先攻破湖州,还是干脆暂时不去理会湖州,专心去对付那两路援军,李墨召集众将听取意见,结果两种想法都有支持者。 “都闭嘴!我决定了,围点打援。” 李墨的话在军中还是很管用的,凤鸣军就不说了,那是李墨自家的人马,而龙骧军虽然有主将柴宁在,不过此时柴宁自然不会跟李墨唱对台戏,见李墨主意拿定,便不再反对,只是询问围点打援要打哪个援? 湖州的援兵有两路,一路是湖州西边的宁王军,有三万人,一路则是湖州南边的摩尼教,有五万人。以李墨手头的兵力,先打谁成了一个问题。要是论远近,自然是宁王军,可若是任由摩尼教的援兵进湖州城,那对李墨接下来要攻打湖州会造成不小的麻烦。湖州原本就有三万守军,加上援兵五万,那就是八万,再加上还有城池为依托,李墨可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 “龙骧军能否独立解决宁王军?”李墨沉声问柴宁道。终归柴宁是龙骧军的主将,直接问林冲等人显得有些不礼貌。 “你想分兵?” “嗯,不管是宁王军还是摩尼教,让他们进了湖州对咱们都是一桩麻烦。倒不如趁他们还没进城的时候直接利用我们的野战优势将其消灭在野外。”李墨点头解释道。 “三万凤鸣军能干掉五万摩尼教的贼兵?” “没问题。其实就算真的让援兵进城也不是打不下来,只不过那样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大上许多,咱们手头的兵力有限,朝廷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给咱们援兵,所以咱们必须要省着点用。” 柴宁明白李墨所指的朝廷不派援兵是怎么回事。三王作乱,朝廷需要应付的地方不止江南一处,这兵力自然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再加上自己婚事这么一处,估计朝廷的确不会先想着给江南增兵。 看了一眼龙骧四将,见四人冲自己点头,柴宁这才对李墨说道:“龙骧军可以独立解决宁王军。” “那就好,那咱们就分兵吧。你来对付摩尼教,你来收拾宁王军。不求将其尽数剿灭,只要能将其击溃,无法增援湖州即可。” “你放心,我也不是头次上阵,这点事还是知晓的。” 任务已经明确,接下来自然就是各行其事,却不想还没等李墨宣布散帐,就有一名小校进帐禀报,说是有人自称朝廷监军,要进帐面见李墨。 “监军?来人可说名姓?”柴宁皱眉问道。 “回公主,来人是个太监,自称童贯。” “哈~童贯……好。阿宁,你带着龙骧四将去准备吧,这事交由我来处置。”李墨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笑,扭头对柴宁说道。 柴宁担心的看了李墨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带着林冲四人离开了帅帐。等柴宁走后,李墨让人将童贯带进了帅帐。 乍一看童贯,李墨不由一愣,这人手术没做干净,怎么还有胡子呢? “下官童贯,见过侯爷。”童贯躬身行礼道。 “免礼,军中的规矩想必你来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了。” “是,下官来之前已经知道。” “那就好,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你的接风宴容我拿下湖州在为你补办,下去休息吧。” “童贯遵令,不知公主殿下现在何处?下官来时圣上有交代,要下官当面告知公主殿下。” “哦,你来的不巧,公主领兵出去了,有什么话等拿下湖州再说吧。” 童贯是个有眼色的,要不然也不能得到胖子的青睐,见李墨神色透着一丝不耐烦,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让李墨反感。想想也是,这监军本来就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工作,而李墨的为人童贯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人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去招惹的。 等童贯随着小校下去,李墨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一旁的贝应夔见状轻声问道:“大人,想什么呢?” “……老贝,去把花逢春找来。” “是。” 不多久,花逢春随着贝应夔来到帅帐,贝应夔很有眼色,守在了帅帐门口。花逢春是自己人,在知道叛军中有个庞万春以后,李墨就命人招花逢春前来,由于花逢春之前人在丰州,直到李墨拿下了秀州,他才赶到与李墨汇合。 “大人有何吩咐?”花逢春轻声问道。 “朝廷派来个监军,我不喜欢那个人。”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了。” “记得手脚干净点。” “明白。” …… 大军开拔,作为监军的童贯自然有权知道大军的动向,李墨也不瞒他,实情相告,童贯对此倒没意见,随着大军改道南下,直奔摩尼教派往湖州的援兵。 第300章 奇袭 吕师囊,本为歙州一富户,对摩尼教的教义,吕师囊其实并不信奉。但他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衣食无忧的日子过多了,吃饱了撑的非要跟着摩尼教造反。 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吕师囊如今上了贼船,再想要下去可就不容易了,他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自从投了方鼎,方鼎倒也对得起吕师囊,大赏群臣的时候吕师囊这么一个外来户竟然被封为了东厅枢密使,手下更有被人称为江南十二神的十二员战将。秀州告破,湖州告急,人在杭州待命的吕师囊当即主动请缨,欲率所部增援湖州。 在杭州主持大局的方鼎也没拒绝吕师囊的请战,如今杭州城里有兵近二十万,全都用来守城实在是不划算。而且方鼎也有心跟朝廷官军在野外会战,从而估计出官军与义军的差距。 兵贵神速,吕师囊得令之后只带上了人称擎天神的沈刚以及人称吊客神的范畴,其余诸神并未随行,而是被留在杭州听用。之前秀州降将段恺对李墨所说的杭州有二十四员战将其实并不准确,并未将江南十二神计算在内。 大军夜行,其实并不是好事,只是为了尽快赶到湖州,再加上湖州到杭州这段路程属于摩尼教的控制区,吕师囊也只能冒险赶路。沈刚为前队,范畴负责押后,而吕师囊则居中坐阵。 新月如钩,五万大军为了赶路多举火把,就如同一条长龙正在蜿蜒向北。吕师囊随着队伍沉默行进,脑子里在想着等抵达湖州之后如何应对朝廷的官军。对李墨的大名,即便以前不曾知晓,但随着投奔摩尼教以后,吕师囊还是知道了一些。 敢情此人还是摩尼教的冤家对头,当年甚至就连教主都吃过他的亏。对教主方鼎,吕师囊是佩服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抛家舍业的掺和进造反这种事情里来。能被方鼎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人,吕师囊没见过几个。也正是因为如此,吕师囊丝毫不敢小觑李墨,盘算着等赶到湖州以后,先掂掂那个李墨的份量再说。 正想着到达湖州以后要如何做,忽然就见一名小校浑身是血的纵马疾奔至面前,滚鞍落马,连气都没喘匀就急声禀报道:“枢密大人,我军前部遭遇敌袭。” “可知是何方兵马?” “只知是官军,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此时吕师囊所部的位置恰好是杭州至湖州的那段路的中部,莫非那支官军是李墨的所部,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孤军深入? 吕师囊顾不上多想,立刻下令整军准备接敌,同时急令在后军的范畴迅速向中军靠拢。吕师囊想得很简单,既然官军来了,那自然就是一个字打,总不可能跟官军叙旧套交情吧。 五万大军,前部一万,后部一万,吕师囊手上有三万人。只不过江南缺马,即便摩尼教起事以后收集了一些战马,可僧多粥少,分到吕师囊手中的那些与李墨手上战马相比只能算是驽马的战马也不过八百余匹。 因为缺马,摩尼教的兵卒多为步兵,而装备也不是太多,毕竟江南本来就是一个安全地带,北边尚有数州隔着北地辽国,所以江南的武备并不强,摩尼教起事以后虽然召集工匠日夜打造,但也只是将将让手下义军不再拿锄头铁镐做武器,身上的护甲目前只能自备。因为是自备的,所以种类也就显得五花八门。 而这样一支缺乏装备的队伍碰上李墨手底下那支转战四地,跟金国铁骑死磕过的骑兵,高下立判。 沈刚的前部一万人马,几乎就是一触即溃,双方人马甫一交锋,立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官军骑兵的凿穿将沈刚手下的一万人马迅速切割包围,聚而歼之。沈刚即便有心反抗,可眼下的局面也只能是有心无力,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扭转乾坤。有心突围去与吕枢密汇合,可想走却需要征求截住沈刚去路的那员大将。 石宝与王寅是同时投到李墨帐下的,论武艺石宝第一,而论兵法韬略,却又是王寅更加出色。李墨军中众将相互竞争是常事,不过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竞争归竞争,但背地里使坏的事情却没有。这次李墨决意先破湖州的援军,石宝跟王寅争了好久,才把先锋给争到手,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支人马的主将,又怎么可能会容他逃走。 一口泼风刀舞得几乎水泼不进,要不是存了生擒敌将的念头,沈刚十有八九支撑不到现在。只不过当石宝觉得在沈刚身上花的时间太久以后,沈刚的死期就到了。石宝擅使刀,单论刀法在李墨的帐下可排在前五,而除了刀法之外,他还擅使暗器,流星锤用的是神出鬼没,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中招。 沈刚的武艺在摩尼教中也不算弱,但这要看跟谁比,要是跟石宝相比,那就有点不够看了。石宝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得沈刚挥刀来砍,却不想不等手中的刀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奔沈刚飞了过来。 沈刚来不及反应,被那东西砸中了肩膀,胛骨顿时碎裂,手中的刀也拿持不住,掉落在地。沈刚拨马欲走,可一击得手的石宝哪能让到嘴边的猎物在跑了,催马上前一伸手,就揪住了沈刚的后襟。 “你给我过来吧!”随着石宝一声大喝,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的沈刚竟然被石宝一只手给揪了过来,随即狠狠的摔在地上,旁边自有小校上前将沈刚绳捆索绑。 生擒敌将的石宝显得意气风发,再一看战场也是己方稳操胜券,正琢磨着是否要加入围剿的时候,李墨催马赶了过来。 “石宝,愣着作甚,还不整军突击。” “末将遵令。” “等下……石宝,记得手下留情,以驱赶为主。” “啊?” “真笨,这里只有一万人,而摩尼教的援兵有五万,这里只是前部,咱们一动手,中军跟后军肯定会有所察觉,驱赶这些败军去冲散贼军的阵势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 石宝当然不会去计较李墨说自己笨的话语,要说起来在李墨手下领军还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李墨从来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去干涉领军将领的指挥,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而且战后的封赏也极为丰厚和公平。 看了一眼石宝领军前去驱赶摩尼教的败兵,李墨也没闲着,这次毕竟是孤军深入,虽然不认为湖州的守军有胆子出城接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柴宁那边李墨也有点不放心,龙骧军对柴宁倒是忠心耿耿,可与宁王军作战终归是人数处于劣势,比起自家的人马,李墨对龙骧军的战力还是有些不信任,打算收拾了摩尼教的这支援兵之后就率军赶去与柴宁汇合。柴宁那边没事最好,要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李墨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 吕师囊也不是易于之辈,衣食无忧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得知前军遇袭的消息以后,他立刻下令大军止步,就地结成圆阵,等到范畴带着后军赶到以后,吕师囊这边已经摆好了阵势,就等官军主动撞过来。 范畴有心去支援自己的好友沈刚,但吕师囊却阻止了范畴,理由很简单,夜战非是义军所长,更何况敌情不明,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撞过去反倒容易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倒不如坚守至天亮。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吕师囊所说也有道理,范畴也只能暗暗祈祷沈刚没事,与吕师囊一起等待天光大亮。 只是还没等天光大亮,官军已经杀到了,而且更缺德的是,这伙官军就如同放羊一样,将已经溃不成军的前军直往吕师囊的大阵驱赶。 “喊话让他们从两侧走,准备放箭。”吕师囊知道阵势一旦被溃兵冲散会有什么结果,急忙下令道。只是溃兵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只知道蒙头逃窜,哪里能把友军的喊话听进耳朵里。 “……放箭!”吕师囊冷声下令道。立刻便是一阵箭雨落在溃兵的身上。一旁的范畴见状心中不忍,可他同样清楚吕枢密这样做是非常必要,要怪只能怪那些溃兵不听劝告。 死亡令溃兵不需要人再去叫喊就知道该如何做,纷纷绕过吕师囊的军阵,一股脑的躲到了大军的后方。范畴见状向吕师囊告了声罪,赶去后方收拢溃兵,总不能让这些已经被杀破胆的溃兵在四处乱跑,影响军心士气。 马蹄阵阵,大地都在不断颤抖,吕师囊原本有心上前与官军搭话,但一看到官军那架势,就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止步的打算,连忙高声吩咐道:“准备迎战!” 三千重骑一旦完全奔跑起来,仅凭血肉之躯想要拦住,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吕师囊的反应是快,在官军杀到之前已经摆好了防御,可一道道由人墙组成的防御又哪里能挡住全副武装的重骑冲撞。 吕师囊几乎就是眼看着自己精心布下的防御阵地被官军铁骑突破,紧随其后的官军也随即杀入了义军的阵中。 到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废话,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手底下见真章。吕师囊抖擞精神,一催胯下战马,带着身边亲兵就杀向了官军。 连杀了七八名官军,吕师囊不可避免的被官军中的大将盯上了。李墨身边大将不少,哪怕是有多员大将此时不在此处,要论将领质量,还是李墨占优。除了石宝外,王寅此次同样也被李墨招至军前效命。 而石宝之前忙着生擒沈刚,自然也就慢了王寅一步,叫王寅抢先找到了吕师囊。一看吕师囊的穿着打扮,王寅就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遇上大鱼了。石宝生擒了沈刚,但王寅却并不嫉妒,更没有要跟石宝一较高下的念头。 “来将通名!”吕师囊高声喝问道。 “靖海侯麾下,歙州王寅。” 老乡见老乡,当面捅一刀。吕师囊并不认识王寅,但见王寅一枪刺来,也知道此时不是攀交情的时候,当即举矛格挡,二人马走盘旋,不一会的工夫就斗了二十余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吕师囊与王寅都是高手,即便存在差距那也是微乎其微,谁胜谁败都在一念之间。而与可以全身心投入的王寅相比,吕师囊的顾虑则显得更多一些。 王寅可以心无旁骛的与吕师囊单打独斗,因为即便没有他的指挥,官军中也会有其他人替他,可吕师囊这边就差了许多,倒不是说范畴偷懒,而是能力有限,这也是摩尼教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在起事之前,大多数摩尼教中的将领压根就没有指挥经验,即便是有那来自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顶天了也就指挥过千人,而现在摩尼教的教兵多达数十万,对范畴这些人来说是个机遇同样也是一个挑战。 若是能够给他们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有所提高,可朝廷的平叛行动太快,范畴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是能力摆在那里,这不是光有心气就能办好的事情。吕师囊被王寅缠住以后,四万摩尼教兵就基本上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这时候倒是可以一目了然的发现这些人平日里跟谁的关系好。可几百甚至几十人的小团体又如何能够挡住朝廷官军的厮杀,更何况他们所面对的官军还是久经战事的老兵。吕师囊还未跟王寅分出胜负,官军与义军的胜负却已经显而易见。 节节败退的义军影响了吕师囊的心神,虽然只是那一刹那的慌神,但还是叫王寅给抓住了战机,一枪刺中了吕师囊的右肩。吕师囊一声惨叫,强忍剧痛的举矛就向王寅刺去。而在逼退王寅之后,吕师囊当即拨马就走。只是王寅又怎么舍得容吕师囊就此退走,当即将点钢枪平放马鞍,摘弓搭箭瞄准了吕师囊的坐骑…… 第301章 临时起意 主将被擒,从者自然作鸟兽散,只是李墨麾下多是骑兵,那些失去战心落荒而走的人没有几个逃出生天,大部分都成了俘虏。 为了便于管理,更为了少伤江南几分元气,李墨采取的是只诛首恶,从者免死的方法。人,都有从众心理,这是天性,想要俘虏老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俘虏里的那些头目给揪出来杀掉,没了那些领头羊,剩下的自然就只能乖乖听话。 当众斩杀了俘兵中的头目,剩下的那些喽啰噤若寒蝉,唯恐官军的钢刀落到自己头上。如果说之前随着摩尼教造反是头脑发热,那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又让这些人猛然清醒,造反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该掺和的事情,成功了是那些身居高位者得利,失败了赔上的却是自己的一家老小。 江南,还没有到民不聊生,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虽然苦了点,但只要肯卖力气,混个温饱却还是不成问题。终于想通这一点的俘兵不在少数,只是现在才想明白却为时已晚,他们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大周的百姓,而是反贼,而朝廷对反贼那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们也不必太过惊慌,对朝廷来说,你们也是受摩尼教蒙蔽,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对你们的惩罚肯定会有,但要你们的性命到还不至于。只要你们之后安分守己,等到江南事定,本候会替你们向朝廷求情网开一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们毕竟是干了造反的事情,这点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察觉到俘兵人心浮动的李墨开口安抚俘兵道。 五万人马,一战而败,除了最早见势不妙逃走的数千人外,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事后统计过后,此战被李墨所俘的人超过两万,而被杀得也有将近两万。 打扫战场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李墨去操心,留下鲁达跟邓元觉这两个和尚率领本部负责打扫战场,李墨则将石宝、王寅等将给招到了一起,商议出兵去增援龙骧军一事。在没解决吕师囊的五万人之前,李墨想的是围点打援,可在战事结束以后,李墨忽然又有了别的想法,湖州城又不会长腿跑了,刚刚歼灭吕师囊部,相信短时间内摩尼教还反应不过来,与其按照摩尼教所想去攻打湖州,倒不如挥军去广德找宁王军的晦气。 相比起摩尼教,宁王军的人马不足十万,除去宁王柴勇派往南方与摩尼教争抢地盘的两万人,此时在广德的宁王军不超过五万,若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广德城下,利用自己手头的破城“神器”,想要击败宁王军并不是不可能办到。 宁王与摩尼教不是一路人,这点李墨很是清楚。二者目前之所以会合作,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这支朝廷官军的存在之故,若是自己不在,这两家恐怕早已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一对各怀私心,迫于形势而携手的合作者,想要离间二者并不是很困难。李墨身为一军主将,他的话就等同于圣旨,凤鸣军中无人反对。留下何元庆、岳翻帮着鲁达、邓元觉打扫战场押送俘虏,李墨亲率两万马军,迅速赶往柴宁所部,试图与龙骧军汇合以后一同杀向广德。 江南多水路,虽然这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但跟人的两条腿比起来,还是骑兵的优势更加明显。至少在赶路方面,骑兵就被步兵跑得快。 …… 此时的摩尼教尚不知晓吕师囊部已被官军所败一事,教主方鼎依然把加固杭州的城防放在首位。其次就是派人南下与宁王柴勇争抢地盘,宁王出兵南下一事瞒不住摩尼教的耳目,对于宁王的险恶用心,方鼎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大敌当前,实在不宜与宁王翻脸,相信宁王柴勇也知道当前必须选择合作,才有可能解决双方共同的敌人。 不过清楚归清楚,对于宁王的小动作,方鼎还是很不满的。之前宁王想要枪占福建路,为的就是将摩尼教的势力范围限制在两浙路,到那时摩尼教想要发展除了跟宁王翻脸,唯一的选择就是北上与朝廷争夺地盘,好在没让他得逞。可明显这家伙并不死心,据可靠消息,宁王柴勇在得知无法对福建路下手以后,亲命身边大将司行方陪同军师包道乙率兵两万南下,对外说是去攻打荆湖,可方鼎却知道这两万人的目的地是广南,宁王还是想要堵死摩尼教的南下西进之路,从而逼迫摩尼教北上。 对于宁王的意图,方鼎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亲自坐阵杭州,而他的妹妹方晴,则率兵十万南下,负责与宁王争夺广南,从而确保摩尼教日后在与宁王不翻脸的前提下保住西进的通道。 要说起来,摩尼教拉起队伍的速度还真是不慢,不过队伍人数多了,却不代表就实力强大。此时的摩尼教什么都缺,缺人缺钱缺装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直到此时方鼎才发现造反这事不是光凭一股心气就能成功的。 缺人,手底下那帮人基本上都是大老粗,识文断字的没几个,让他们去杀人行,可让他们去拿笔杆子就有些难为他们了。丞相刘一命倒是读书人,可他终归只是一个人,起事之后有太多的公务要他处理,此时压根就帮不上方鼎的忙。 而江南虽然文风鼎盛,可摩尼教现在在那些读书人的眼里只是一群反贼,聪明人又怎么可能会甘心从贼。吕师囊之所以会得到重用,不是因为他拉起一支队伍投靠了摩尼教,而是因为这家伙识文断字,看得懂公文。否则东厅枢密使这样的职务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吕师囊这个半路出家的头上。 方鼎想要借着重用吕师囊来赢得读书人的帮助,不过目前来看效果并不理想,那些读书人还处于观望当中,朝廷平叛大军尚在,方鼎想要得到读书人的投效,恐怕得等到击败了朝廷大军之后才有可能。对于这一点,方鼎也是很清楚。 之所以同样吕师囊率部增援湖州,那是因为方鼎想要借此机会消耗朝廷大军的精气神,从而为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杭州之战争取有利条件。可万没想到吕师囊如此不济,一战而败不说,自己还成了官军的阶下囚,当然目前方鼎还不知晓此事,即便等他知晓了此事,那也是几天以后的事情。而在这几天里,李墨能够做的事情很多。 …… 兵贵神速,但为了保持战力,李墨并没有下令强行军。而这个决定不仅没有让李墨错过龙骧军与宁王军的大战,反倒恰到好处。若是强行军赶到,保不齐还会破坏了龙骧军的伏击。 当李墨带着两万马军赶到战场之时,战事正陷入胶着当中,宁王军的战力的确不是摩尼教那帮临时拼凑出来的可比。虽然被龙骧军伏击,但中伏的宁王军却并未陷入混乱,反倒与龙骧军斗得是旗鼓相当。 不过随着李墨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胜利的天平也就向着官军这边开始倾斜。无论是从兵员素质还是将领优劣来比较,此时都是官军占优,而宁王军原先所占有的人数优势,在李墨的凤鸣军杀入战场以后,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逆转。 宁王军大败,三万人马仅有一二千人逃脱,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柴宁对李墨率军赶来支援很是高兴。她的计划本不错,可偏偏宁王军中有数员大将在宁王军中伏出现混乱时稳住了军心。虽然柴宁有自信到最后还是龙骧军的胜利,但那损失肯定也会不小。李墨的及时赶到,让龙骧军避免了可以避免的损失。 “李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因为感激,柴宁称呼李墨显得很亲近。李墨也不在意柴宁对自己称呼的变化,闻言答道:“解决了摩尼教的吕师囊后我忽然改了主意,觉得与其咱们合兵去攻打湖州,倒不如出兵去打广德,先解决两路叛军中的一支,然后在集中力量对付另一路。” “……去先打二哥吗?” 听到柴宁这一问,李墨感觉有些不好回答。不管怎么说,柴勇是柴宁的二哥,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终归是兄妹。一母同胞的胖子如今正在算计柴宁,这令柴宁很是失望。 “阿宁,虽然我们接下来要去打广德,但摩尼教的反应却也不能不考虑。我想请你领兵一万替我去监视湖州动向,别在我们打广德的时候,湖州出兵在身后给我们一刀。”李墨温声对柴宁说道。 “……嗯,李大哥的考虑很对,那我就带徐将军跟林将军去湖州城外行疑兵之计。”柴宁想了想,点头答道。 “这个……也好。徐、林两位将军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他们跟着你倒也可以让你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商量已毕,柴宁带着林冲、徐宁率领本部人马离开去接替鲁达等人的任务,而李墨则一面让人打扫战场一面等候鲁达、何元庆所部赶来汇合。 打扫战场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李墨去亲自指挥,暂时清闲下来的李墨便让人将擒获的敌将给带了过来,打算探听一下广德的虚实。 不过不审不知道,一审之后李墨不由感到后悔,不该放过逃走的主将。这次宁王柴勇派出援军三万,领军主将正是杀了杜胜的董平与庞万春二人。这二人在将柴勇自常州救出以后,也算是成了柴勇的亲信。功高莫过救驾,董平虽然在江宁府让柴勇空欢喜一场,但杀了李墨麾下大将杜胜,却又让董平得到了柴勇的看重。 至于庞万春则是早在几年前就投到了柴勇的麾下,人称小养由基,那一手箭术例无虚发,只不过这人除了箭术拿手外别的方面一无是处,柴勇之前也不好重用。可现在有了与董平合作杀死杜胜这桩大功垫底,柴勇又怎么会不提拔提拔身边的老人。 柴宁的龙骧军之所以会让战事陷入胶着,最大的原因就是董平跟庞万春二人在危机关头稳住了阵脚,董平在前领兵与龙骧军硬抗,庞万春则在后发挥神射本事,不断击杀龙骧军中的中下级将官,引起官军混乱。 “张近仁、高可立,你二人可愿降我?”看着这次被俘的张、高二人,李墨出声问道。 张近仁、高可立闻言相互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二人并非宁王柴勇嫡系,原本只是一座山头的山大王。柴勇起事以后,招集之前被他安排在各个山头的部下时他二人被交好的同道给一并带到了宁王的帐下。 在宁王的帐下,这二人属于完全的新人,即没有靠山也没有人脉,若不是当时投宁王的时候手底下有一千多人,宁王甚至都不会正眼瞧这二人。不过既然不是嫡系,自然那就谈不上重用二字。 当初跟着一起投靠宁王的那些同道基本上都是升官发财,做了一军的主将,唯独他二人现在还是屈居偏将,要说二人心里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虽然眼下手底下人马多了,达到五千之众,可除了之前带着的一千人,剩下的人张高二人总觉得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现在乍一听到李墨开口招揽,因为不知道李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做过一次“亏本买卖”的二人此时显得有些犹豫,唯恐会又一次找错买家。 “你二人既然还没考虑清楚,那就慢慢考虑到,等想通了再答复我也不迟。”李墨见张高二人犹豫,也没有逼迫二人,说了一声后便让人将张高二人带了下去。 “大人……”等到李墨处理完张高二人的事情,关胜在这时走了过来。 “关将军,有事吗?” “……大人,不知我那两个结义兄弟现在何处?”关胜犹豫了片刻,轻声问李墨道。 “……唐斌与郝思文如今也已经是领兵大将,比起关将军你也是不遑多让的。”李墨微笑着答道。 第302章 兵不厌诈 吕师囊战败的消息令正在杭州整兵的方鼎大吃一惊,他对吕师囊能击败官军其实并未报太大希望,但吕师囊会败得如此之快,还是出乎了方鼎的预料。当他得知吕师囊是在行军途中被官军突袭战败以后,是另派人马前往湖州增援还是集中人马在杭州城下与官军决战,方鼎手下众将为此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认为不能对湖州见死不救,另一部分则担心继续派兵有可能会重蹈吕师囊的覆辙,杭州城内兵马虽多,但战力却实在是叫人忧心,凭借城池之利尚可一战,但若在野外与官军遭遇,实在凶多吉少。 也就在众人争执不下之际,湖州的求援告急送到了杭州,据信中所言,眼下官军围困湖州,人马超过五万,湖州城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方鼎并未亲眼见到湖州城外的官军,自然是相信湖州守将弓温之言。是救还是置之不理?方鼎陷入了两难。救?湖州不知何时就被攻破,别援兵派出去了,还没赶到湖州却被破了,那样徒费时间。不救?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今日不去救湖州,难保就会令手下寒心,影响自己在教中的影响。 救!必须要救!想到对湖州见死不救的后果,方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派谁去救呢?要说那吕师囊也算是文武双全,可即便他出马也没落到好,要是派个不顶事的,那不就跟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无回。 作为方鼎身边的亲信,刘一命在这时主动请命,愿意率兵赶往湖州。方鼎很是感动,而为了保证刘一命的安全,方鼎更是将数员大将调拨刘一命麾下。五万精兵,在刘一命的率领下匆忙赶往湖州,这一路上几乎就没有任何休息。刘一命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为了尽早赶到湖州,他也只能这么做。 好在官军似乎都在湖州城外,刘一命的五万人有惊无险的赶到了湖州。湖州守将弓温这些日子盼援兵可以说是望穿秋水,见到刘一命大军进城,弓温总算是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疲劳也随即爆发,匆匆将城中主权转交刘一命之后,立刻找个地方去补觉了。 刘一命原本还想要找弓温询问这些时日的情况,可他一看到弓温布满血丝的双眼,实在是不忍再让弓温强撑,反正眼下湖州还在摩尼教的手中,有了他带来的五万人,官军想要攻破湖州也不容易,便没有打扰弓温的休息,只是让人找来了弓温身边的亲兵询问。 不是他不想找弓温的副将叶贵跟吴成,而是这二人已经在他赶到湖州之前阵亡了,若是有他二人在,弓温也不至于需要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等找到了亲兵,详细询问过之后,刘一命才算是对这些时日湖州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 五日前 湖州守将弓温正在城南等待援军的出现,却不想负责守卫城北的副将叶贵急匆匆赶了过来,告知他说城北出现大量官军。弓温一听连忙随着叶贵赶到城北,只是刚一出现在城头,就看到自己的另一员副将吴成在城外被官军中的一员大将一枪挑落马下。 “吴成为何出战?”弓温气急败坏的询问守城的将官。将官一脸无奈,“将军说要挫一挫官军的士气。” 想法不错,但却低估了官军的实力,这下可倒好,没挫成官军的士气,反倒叫自家的士气大受打击。心里虽然埋怨吴成的自作主张,可为了守住湖州城,弓温也不能在这时多说什么,只能抓紧时间调动兵马上城好防备官军随时可能发动的攻城, 只是让弓温感到不解的是,城外的官军并未着急攻城,在杀了吴成之后,竟然就此收兵回营。可弓温却不敢大意,考虑到轮换问题,弓温让叶贵下去休息,等到晚上再来替换自己,而弓温则继续留在城头监视官军的动向。 …… 月上树梢,叶贵带着人来接替弓温,已经很累的弓温回到住处却没有马上休息。他很累,但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城外官军的按兵不动叫弓温满脑子各种可能,又哪里能静下心来。好不容易挨到二更,弓温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等到天亮以后,不放心城头的弓温匆匆洗漱了一番后就带着人来接替叶贵。看到弓温精神似乎有些不济,叶贵关心的问道:“哥哥,你还是再去睡一会吧,等到中午再来换小弟也不迟。” “睡不着啊。兄弟,你说这城外的官军到底想干什么?” “唔?哥哥,这城外的官军没动静不好吗?”叶贵闻言不解的问道。 “对我们来讲倒不是什么不好,可兵贵神速呀,这官军既然到了湖州城下,为什么不着急攻城,反倒一点动静都没有。事出反常必为妖,你说城外的官军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唔……会不会是来得匆忙,忘记带攻城器械了?所以现在正在抓紧时间赶制。”叶贵想了想后说道。 “你觉得可能吗?”弓温斜了叶贵一眼反问道。 “好像不太可能,那小弟是想不出来了。哥哥觉得呢?”叶贵尴尬的笑了笑,问弓温道。 “唔……”弓温沉思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城外的官军只是虚张声势?来的人并不是像咱们所看到的那样多,他们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待后续部队赶来。” 不需要叶贵回答,弓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此时城外的官军若是真的兵力不足,那我倒是应该想个办法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一是给吴成报仇,二是能在官军的援兵赶到之前给官军来个下马威,也好提升一下城中的士气……” 一旁的叶贵听着弓温在那神神叨叨,他已经习惯了。自家这位哥哥从认识以来就有这个毛病,每每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索性也不打扰,只等弓温神叨完了自然会有话对自己说。 “兄弟,哥哥我有事要你去办。”就如叶贵所料的那样,弓温结束了神叨后看着叶贵说道。 “哥哥请说。”叶贵闻言答道。 “……此事很是凶险,你若是不愿,哥哥我再找别人。” “哥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你跟我来。”弓温点点头,将叶贵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有意给城外的官军一个下马威,只是不知兄弟里可有胆子出城一战。” “还请哥哥在城头看小弟斩将夺旗。”叶贵说完就准备下城,却被弓温一把拉住,“兄弟莫急,哥哥我可不是让你现在去。” “哪何时去?” “晚上,夜半子时,兄弟你率领三千精兵出城,不求斩将夺旗,只要能烧了城外官军的营盘,就算兄弟大功一件。” “哥哥放心,小弟这就回去准备,必不叫哥哥失望。” …… 与此同时,城外官军的营地内 “我料今晚湖州城内必会派兵前来偷营。”柴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林冲跟徐宁说道。 要说起来,柴宁可不是花瓶,当初与伏婉一同率领凤鸣军时,她就是伏婉身边的智囊。凤鸣军中一虎一狐,其中的狐就是指柴宁。算算时间,柴宁在军营中的时间与林冲、徐宁相比也少不了多少。而且之前伏击宁王军,就是柴宁定的计,虽然因为董平跟庞万春的出现差点让伏击变强攻,但柴宁还是通过那次伏击让龙骧军上下认可了自己的领兵能力。 战场搏杀柴宁比不得林冲、徐宁,但出谋划策却同样也不是林冲与徐宁可比。如今见柴宁如此笃定,林冲跟徐宁也不怀疑,只是看着柴宁静待下文。 “咱们这一路人马并不是主攻,所以越晚叫人发现我们的虚实对李墨那边就越是有利。林大哥、徐大哥,还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公主殿下言重了,我等即为殿下麾下将,自要听令行事,还请殿下莫要客气。”林冲代表二人对柴宁说道。 柴宁点点头,继续说道:“敌军虽会派人前来偷营,但所派之人并不会多,而且依我估计,敌军偷营的最大目标恐怕还是我军粮草。林大哥,还请你在入夜之后率领一支人马埋伏在营地之外,待到敌军入营开始发作,你再带兵杀出,堵住敌军的退路。至于徐大哥,还请与我一同坐阵军中,等待敌军自投罗网。” “末将遵令。”林冲、徐宁异口同声的拱手领命。 对于湖州城的贼军是否会在今晚真的前来偷营,林冲跟徐宁并不是太在意,来的更好,不来他们也不会感到失望。早在分兵之前,李墨就专门找到他二人交代过,务必要保护好柴宁的安全。一旦柴宁有什么闪失,他们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没用。 一万龙骧军,想要保护柴宁全身而退一点问题都没有。林冲和徐宁之所以会陪着柴宁找湖州的晦气,也只是不想让柴宁胡思乱想,扔下自己二人去单独行动,毕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行动无论出了什么事自己都能照应到,可要是跑去单独行动,难保就会出现意外。 虽然与李墨互不统属,可无论是林冲还是徐宁都不愿去得罪李墨,更何况龙骧军身为天子亲军,当初既然接受了太上皇的遗旨,那身为龙骧四将,自然就要说到做到。 …… 夜幕降临,林冲带着三千骑军趁着夜色离开了营地,大营中有徐宁在,想必也没人能伤害到柴宁。现在就等着湖州的贼军什么时候会出城前来偷营了。 湖州城的弓温并不知道城外的官军已经料到了自己的计划,等到午夜子时,按照白天所想的计划,弓温亲自将叶贵送出了城,并且又一次的叮嘱叶贵,若是见势不妙,务必尽早脱身。只是叶贵有没有听进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趁着夜色,出城的叶贵带着三千精兵潜行至了官军的营地外。看着官军营地大门前的守卫,叶贵冲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点头,立刻就有数人悄悄的上前。要说战场交锋,摩尼教不是官军的对手,可若是论打家劫舍,那摩尼教却要比官军厉害。 那些原本就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绿林好汉,对这种偷袭的事情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守卫营门的士兵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被解决掉了。看到官军营门前的拒马被搬开,营门被缓缓打开,叶贵再也按耐不住,猛地起身一挥手,当先向着营门方向冲去。 来时弓温交代过,让叶贵放火烧了官军的营盘,所以叶贵带来的人身上多有引火之物。只是见偷袭进行的如此顺利,叶贵又临时改了主意。放火烧营不着急,先看看有没有机会生擒官军主将,若是能擒住官军主将,然后再放火烧营,那自己所立的功劳就是大大的。 带着一批亲信直奔中军大帐,剩余的人也四散开来准备随时放火。只是让叶贵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带着人距离中军大帐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中军大帐的帐帘猛地被人掀起,帐中满是等待多时的官兵。 叶贵见状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埋伏,急忙就想招呼之前四散开的手下放火,却不想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四处的惨叫声便已经此起彼伏。 “无胆匪类,也敢学人偷营?还不速速放下兵刃,缴械免死。”徐宁顶盔贯甲,催马上前喝道。 “哼!”叶贵闻言冷哼一声,吩咐左右道:“速退!” “贼将!哪里走!”徐宁一见叶贵想跑,哪里能容他就此逃了。虽然跟林冲亲如兄弟,可二人之间也是在暗中较劲,先前林冲已经干掉了湖州城中一员贼将,徐宁自然也不希望两手空空。 “风紧!扯呼!!”甫一交手,叶贵就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当即大声喊道。 …… 天光大亮,心中想着昨晚偷营一事的弓温一夜未睡,叶贵彻夜不归,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弓温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叶贵可以逢凶化吉。只是当林冲与徐宁带着叶贵的人头来到城下挑战时,弓温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第303章 广德三陈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本没错。但凡事都要有度,过了,那就是错了。湖州在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夜袭之后,再也不敢贸然出击。即便是刘一命带着五万人赶到湖州以后,弓温也是力劝刘一命不要出城,以免中了官军的埋伏。 刘一命为人谨慎,更何况他如今在摩尼教中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犯不着为了些许战功去冒险,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刘一命认可了弓温的建议,只要湖州城在手里,那就是己方的胜利。可刘一命不知道,就在他打定主意死守湖州的同时,宁王柴勇所控制的广德已经岌岌可危。 与柴宁分兵之后,李墨在汇合了赶来的鲁达等将,并没有着急攻打广德,而是陈兵城下。历来攻城战都是攻方最头疼的战斗,不过李墨手中有炸药,消除城墙这个不利因素并不难。造不出***,造些以黑火药为主的炸药包还是问题不大的。 可广德不是苏州,李墨在这广德可没有内应,无法将炸药包光明正大的拿到广德城下点爆,毕竟广德城的守军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墨所率的官军跑到城下胡作非为。 抵达广德城后,李墨并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将手下大将纷纷派出去到城外邀战。当然白天是邀战,晚上就是不断去骚扰,与此同时一支专门从事土工作业的部队也在日夜不停的挖着地道,不求挖进城,只要挖到城下,用三百斤黑火药制成的炸药包,威力也是不小的。 宁王柴勇并不在广德,在董平、庞万春率领残部逃回广德之前,柴勇就已经率兵前去攻打池州。与摩尼教虽然目前是合作,但双方的诚意能有多少,两家想必都是心知肚明。之前得知官军攻打苏州,柴勇心里更是一阵窃喜。好啊,李墨去找摩尼教的晦气,自然也就没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摩尼教去对付李墨,自然也就没有余力来跟自己争地盘,这时候不抓紧时间扩大地盘,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天赐良机。 不过为了表示两家合作的诚意,柴勇还是下令董平、庞万春领兵三万前往湖州支援。等到他收到董平、庞万春中伏战败的消息时,他正率军攻打池州到了关键时刻,也抽不出身来返回广德。 虽然心里埋怨董平、庞万春的无能,但眼下广德还需要这二人坚守,柴勇也就没有当众责罚二人,只是严令二人死守广德,为他拿下池州争取时间。只要让他拿下了池州,那就意味着他的宁王军打开了进入淮南西路的大门。 董平这人虽然德行有亏,但本事还是有的,再加上他还做过江宁府的守将,对于守城需要注意的事情,他比庞万春这个猎户出身的人要知道的多。广德原本有三员守将,巧的是这三人皆是姓陈,不过在董平跟庞万春退入广德以后,三陈立刻便将主将的位置让给了董平。 倒不是三陈惧怕董平,而是三陈在成为广德守将之前就是宁王柴勇身边的家将,只不过因为自身本事的缘故,他们并不像包道乙、郑彪那样受重视。宁王起事以后,大赏群臣,三陈也就捞到了一个广德守将的职务。只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让三陈冲锋陷阵没问题,可让他们守城,那就有些难为他们了。 而董平也是个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主,见三陈主动退让,他就老实不客气的接手了广德的城防。不能否认这董平对于守城还是有两下子的,经过他的布置,广德城的守卫显得有条不紊。因为广德没有护城河,为了防备官军挖掘地道,董平更是让人在城根每隔数十米就埋进一口大缸,专门派人每天负责探听地下的动静。 李墨派人在城外挑战,董平一开始倒是也亲自出马去应战了几回,只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董平不是天下第一,在李墨的麾下能胜过董平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董平连续三日出战,一次比一次凶险,也是他命大,总能捡回一条命逃回城中。不过自连吃了三败之后,董平是再也不愿出战了。 庞万春虽然有心出战,可他知道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箭术,马上步下的工夫就连三陈都能轻易收拾他。见董平不再出战,他也只能跟着做起了缩头乌龟。而三陈虽然本事不济,但眼力却不差,更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触官军的霉头。反正只要守住了广德,坚持到宁王大军回转,那就是他们的胜利。 因为城中将领不少,董平将守城的兵丁分成了三拨,白天由他跟庞万春来管,到了晚上则交给三陈轮换。城外的官军虽然会在晚上跑来骚扰,但有城池在手,只要有人在监视着,官军也偷不了城,愿意闹腾就闹腾好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墨手下的土工部队将地道挖到了广德的城门楼下。而这时也正好是刘一命率军赶到湖州的那一天。 因为之前李墨让人从军营里开始往广德的方向挖,广德的守军想要察觉并不容易。而且打一开始李墨就没打算通过挖地道攻入广德,所以董平命人埋设的大缸也是做了无用功。 眼下广德有三万余人,董平与庞万春逃回时所带回的几千人也计算在内。而李墨眼下要考虑的,就是究竟在白天破城还是晚上破城。有炸药包相助,破开广德城并不难,一旦没了城墙作为依仗,广德的三万人并不是李墨的对手。 …… 白天归董庞,晚上归三陈,为了保持精神头,三陈也做了分工,将一晚上的防务分成了三份,一人负责一个时段,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午夜子时,正是三陈中的陈观负责值守。 要是前几日,这时候正是官军跑来骚扰的时候,可今晚却没有看到官军的踪影。这种反常让陈观心中暗生警惕,可一直得到三陈中的陈益前来换班,城外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大哥,你好像有心事?”陈益见陈观神色不对,连忙关心的问道。 陈观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了陈益。陈益听后不由笑道:“大哥,你实在太小心了。官军不来闹腾是好事呀,至少我们的耳根可以清静一些不是。这里有小弟把守,大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二弟,小心无大错,王爷既然将广德托付给你我,那我们就要尽心。” “大哥放心,小弟知道轻重。一会若是官军来闹腾了,小弟就让人去通知你就是。” “……那倒不必。” 陈观话音未落,忽然就听兵丁一声大喊,“官军!” 陈观与陈益急忙向城外张望,只是大晚上的目力有限,等到让人点起油松火把,看清城外的时候,官军已经到了城下。 “快,速去派人只会董庞二位将军。”陈观一面让人去通知董平跟庞万春,一面大声提醒守在城上的官兵小心戒备。 在广德守军紧张的等待中,城外官军中走出了一人,手持一个铁皮喇叭,在远离城上弓箭射程的位置站定,开口大喊道:“宁王作乱,以下犯上,尔等身为大周子民,甘心从贼,本为十恶不赦之大罪。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将军不忍见生灵涂炭,在此放尔等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一旦天罚降临,悔之晚矣。” 天罚?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神鬼之说还是深入人心。城上兵丁在投靠宁王之前也只是普通百姓,听说会有天罚降临,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陈观见状连忙哈哈一阵大笑,手指城外官军骂道:“你家将军莫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说有天罚就能有天罚?想要广德,只管来攻,何必说这些鬼话来唬人。”一旁的陈益闻言也是一阵大笑,不仅是二陈发笑,身边的亲信也跟着笑骂城外官军胡说八道。 只是这一阵阵笑声尚未停歇,忽然就听一声巨响,正与陈益站在城门楼上主持大局的陈观就感到脚下地面一阵晃动,紧跟着整座城门楼子就塌了。 突然出现的异响让原本已经因为陈观的举动而逐渐安下心的兵丁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向城外官军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恐惧。这说有天罚,天罚还真来了! 李墨可不会去管广德守军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一见东城门坐了土飞机,立马下令攻城,只要冲进了城,任那个董平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再守下去。早已蓄势待发的众将也不迟疑,一见李墨下令,当即争先恐后的杀进了广德。 一路上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几乎就没有遇到反抗的兵丁,在城门楼子被整个塌陷以后,那些守城的兵丁几乎是见到官军就把手中兵器一扔,双手抱头的坐在了地上。 这是标准的投降姿势! 率先冲进城的鲁达跟邓元觉也不去理会那些降兵,带着人马直奔城中央而去。至于那些降兵自有稍后进城的官军收拢。 董平与庞万春得到报信以后不敢怠慢,立刻下令集结队伍,只是队伍集结需要时间,还没等董平跟庞万春把队伍集结完毕,忽然就听东城方向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是一阵阵喊杀声传来。 “董兄弟,我先带人过去,你稍后赶来。”庞万春招呼董平一声,催马就要带人先过去支援。却不想被董平一把拉住了马缰,“庞兄弟且慢,那声巨响来的古怪,你现在过去恐怕也是于事无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还是带着人马赶紧离开这里。” “撤?”庞万春很是意外。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劝说董平,就听街对面传来一阵“休要放走了董平!庞万春!” “不好!”庞万春箭术不俗,那眼力自然也是高于常人,董平没看清领兵杀来的是什么人,可庞万春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打头的那个大和尚。 “董兄弟快走!是那个秃驴!”庞万春招呼董平一声,急忙催马就跑。 董平反应也不慢,立刻就明白庞万春所说的那个秃驴是谁,急忙也是翻身上马,带着集结完毕的两千人马紧跟庞万春身后。 鲁达原本没看到董平跟庞万春,只是一看不远处的贼兵扭头就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当即带着人就追了过来。 董平能被称为董一撞,那就说明他本身就是一员猛将。可老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董平是横,可碰上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鲁达,那他就怂了。他自认自己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待自己,自然就不愿跟鲁达这个大和尚并骨。一路上仓皇而逃,路上撞见了得知消息率兵赶来支援的陈泰。 “董将军,我那两位哥哥可曾看到?”陈泰冲着董平大喊道。 “被后面那个秃驴宰了!”董平随口答了一声,与此同时人也已经与陈泰擦身而过。三陈虽非亲兄弟,但却胜似亲兄弟,听闻自己的两位兄长糟了毒手,陈泰不由大怒,催马冲向鲁达,口中更是大喊:“贼秃!还我兄长命来!” 鲁达被陈泰这么一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平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不由大怒,手中精钢禅钺抡起,爆喝一声将陈泰扫落马下,刚准备结果陈泰的性命,却被一旁的邓元觉拦住。 “师兄,拦我作甚?”鲁达不解的看着阻拦自己的邓元觉问道。 “只是不忍此人临死还做个糊涂鬼。”邓元觉回答了一句,看向陈泰问道:“你兄长是谁?” “广德守将陈观、陈益。” “……我军入城并未遭遇多少抵抗,你所说的兄长我等更是没有遇到。或许你的两位兄长已经随着城门楼子的塌陷遭遇了不测。” “啊?我不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信不信由你。” “……师兄,说完了没有?如今跑了大鱼,不抓紧点时间,很可能连一些小鱼小虾都捞不到了。”一旁的鲁达见状出声催促道。 “师弟,大鱼没有,小鱼小虾眼前不就有一个嘛。”邓元觉闻言微笑着一指已经被绳捆索绑的陈泰答道。 第304章 决战在即 池州城头 宁王柴勇一身血污,看着因为破城而欢呼的众士卒,心里对未来不禁也充满了美好幻想。广德遇袭的事情的确让柴勇加快了对池州的攻打,为此更是不惜亲冒箭矢,率先登城。也正是柴勇的奋发,才让坚持了多日的池州城再也撑不下去,城守战死城头,柴勇为了一泄这段时日心里的怨气,下令屠城。 军队屠城,一为鼓舞将士士气,二为震慑旁敌,三则是为了泄愤。其中前两条原因还能说得过去,但最后一条理由却叫人无法接受。只是此时最能在柴勇身边说上话的包道乙正与司行方率领一部经略江南西路,柴勇身边并没有可以劝说柴勇收回成命的亲信。伍应星虽然力劝柴勇,只是柴勇心意已决,伍应星也是劝说不得。 眼睁睁看着宁王军怪叫着冲入池州,伍应星不愿同流合污,心灰意冷的往城外所部走去。却不想刚下城头,就见一名军校神色匆匆的冲上了城头。伍应星心中感到纳闷,便又回转城上。刚上城头,就见宁王神色不对,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宁王并未回答,只是将手中所拿情报递给了伍应星,伍应星接过一看,原来是广德失守,主将董平、庞万春率领残部退至宣州。 “王爷,绝不能丢了宣州。”伍应星抬头对宁王说道。 “嗯,孤也是这样想。伍应星,命你部为先锋,迅速赶往宣州,孤稍后会带大军同往。” “末将得令。”伍应星答应一声,匆匆下城去集结部队。他本来就不想参与对池州的屠城,宁王这道命令正好让他可以离开这个他不愿多待的地方,求之不得。 待得伍应星离开,柴勇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屠城的事情还不需要众将亲自上阵,待众将听说广德已经失守的消息以后,也是吃惊不小。不过这帮人冲锋陷阵一个顶仨,但要让他们出谋划策,却有些难为他们。 “孤决意与官军在宣州决战。”柴勇沉吟片刻,对众将宣布了自己的命令。不能说柴勇的决定不对,眼下朝廷兵力不足,除了要应付江南柴勇外,柴英与柴慎二人朝廷同样也需要分兵防备,简单说就是在江南只有李墨这一支代表朝廷的官军,只要击败了李墨,那在一段时间内,朝廷对江南是无力征讨的。 柴勇看的很准,与其等待朝廷缓过力来,倒不如集中力量先把朝廷在江南的有限力量吃掉,争取到朝廷青黄不接的时间。只要有了这段时间,柴勇有信心将江南打造成自己的天下。 听到宁王准备与李墨决战,众将表现的很兴奋。他们倒不是看穿了朝廷眼下的虚实,只不过是人的名,树的影,李墨的大名他们是久仰久仰,终于有机会可以交手,也就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众将摩拳擦掌,而柴勇同样也不是一个愣头青,虽然眼下他的兵力占优,麾下有名有姓的将领也有几十个,可对上李墨,柴勇同样还是不敢大意。一面令众将召集人马养精蓄锐,一面让人送信给人在江南西路的包道乙跟司行方,命这二人迅速率部赶来汇合。 与此同时,柴勇的信使也在快马加鞭的赶往杭州。柴勇想得很实际,这李墨并不是他柴勇一个人的敌人,摩尼教同样也视李墨为眼中钉,肉中刺。既然眼下自己要与李墨决战,那摩尼教作为合作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即便不指望他们能出多大的力,柴勇也不肯让摩尼教坐收渔翁之利。 …… 李墨没有想到自己率兵攻破了广德以后竟然会让柴勇决定与自己决战。在留下一部人马监督降兵重修被毁的广德东城门以后,李墨并未率大军趁胜追击,紧逼宣州,而只是让少数人马虚张声势挺进宣州,而他本人则率部赶往了湖州。 宣州不好打,拥有护城河的宣州也让李墨手中的炸药包失去了用武之地,像在广德挖掘地道进行爆破的方法在宣州城下用不上。而湖州位于广德东侧,不趁现在拿到手里,李墨也不敢过分深入敌境,以避免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 而董平跟庞万春退到宣州以后,自然也不可能像在广德那样继续担任一把手。广德只有三陈,可宣州却是被宁王作为重要据点在经营,自攻打江宁府失利以后,宣州就成了宁王对抗朝廷大军的桥头堡,负责宣州城防的主将更是在宁王军中地位仅次于包道乙的郑彪。无论是董平还是庞万春,都争不过郑彪,而且董庞二人此时更有丢城失地的罪责在身,郑彪没有将二人关进大牢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二人自然不敢在这时有什么怨言。 大敌当前,郑彪对董平庞万春从轻发落也是情有可原,不管怎么说,这董平跟庞万春还是有本事的,即便不是领兵的材料里,可作为一员斗将还是绰绰有余。郑彪师从包道乙,也是宁王军中具有一定战略眼光的人,自然做事不会只凭个人好恶。 宣州在紧张,可被他们紧张的对象此时却已经兵临湖州城下。湖州城中主持大局的刘一命看到李墨的大军赶到,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判断有误,坐失了一次破敌的良机。毕竟在李墨率军赶至之前,湖州城外只有官军一万,以湖州近八万的人马,若是倾巢而出,即便不能将官军击溃,也能将其赶走,总好过让这一万官军与主力汇合,平添官军的战力。 不过刘一命却不会当众认错,哪怕他是明知错误,也不肯丢了面子。除了派人日夜坚守城头外,刘一命也派人向杭州报信,说朝廷大军以至,请求杭州再派援军。而与此同时,几乎就是在同一天,刘一命的信使与宁王柴勇的信使相继抵达了杭州。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方鼎已经将杭州城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招兵买马的事情方鼎一直没有停止,既然单兵作战能力比不上官军,那唯有在数量上动脑筋。被妹妹方晴带走了十万,被刘一命带走五万,再加上零零总总被官军干掉的,此时的杭州城里还有近二十万人马。只不过这二十万人马却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数量上很唬人,但真实的战力就连方鼎自己都不忍直视。 作为自家人,方鼎并没有先见刘一命的信使,而是先见了宁王的信使。对宁王有意两家合力先灭官军的提议,方鼎很感兴趣。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让摩尼教的人马守城,方鼎并不是太担心,有城池之利,可以大幅减弱官军的优势。可若是野战,方鼎却对自己手下的人马没多大信心。事实也证明方鼎的担心没错,之前吕师囊的五万大军被灭就是明证。 做事要讲究扬长避短,让方鼎去跟官军单打独斗,方鼎不会愿意,可若是再加上宁王的近十万大军,那方鼎就有些信心了。即便心里不愿承认,方鼎也知道要论作战能力,还是宁王要更强一些。若是有他率领宁王军在前面与官军硬抗,那摩尼教倒是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此事重大,方鼎也不想独断,在让人将宁王信使带下去休息以后,方鼎立刻就将自己的亲信给召集了起来。与宁王手下那帮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不同,方鼎身边的亲信则多是与方鼎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放眼望去,离方鼎最近的几人,全都姓方,都是方鼎的亲戚。叔父方垕、三弟方貌、长子方天定、侄子方杰,这四人都是方鼎最为相信的人,除此之外,此时正在率兵攻打江南西路的方晴同样也在最信任之列。而在方鼎左下首所坐四人外,右下首为首之人便是范桶,依次还有谭高、卫忠、浦文英。 这八人可称方鼎身边八大金刚,对方鼎忠心耿耿,方鼎若是有事要找人商议,这八人必会当场。对这八人方鼎也没有藏着掖着,拿出宁王亲手所写的书信,让长子方天定当众读了一遍。 听完书信的内容,众人意见不一,有人赞成出兵,也有人提议袖手旁观。这两种意见可以说都有道理,而方鼎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取舍。当意见出现分歧无法得到所有人认可的时候,那就只能通过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可叫方鼎感到郁闷的是,两种意见的支持者也是同样的人数,最终决定权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环视了一眼左右,方鼎沉思片刻,抬头对众人说道:“我决定,出兵。” “教主,士卒新募,军心不稳,此时出兵是不是太仓促了?”浦文英起身问方鼎道。 “文英,时不我待,摩尼教想要壮大,那就唯有先解决来自朝廷的官军,而且在这江南,摩尼教虽然目前是与宁王合作,但两家各怀心思,迟早会有一战。这次若是表现的太过软弱,难免会叫宁王轻视,从而生出此时不该有的心思。” “没错,那宁王不是省油的灯,现在他不就是一边叫着要跟朝廷决战,一边还让人抓紧时间攻打江南西路。真要是让他这回打败了官军,那接下来抢地盘的时候恐怕会更加明目张胆。” “只是新兵的战力……”浦文英还是有些犹豫。 “文英,精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眼下朝廷兵力不足,而我们这边却是兵力过剩,正好借此机会淘汰一批劣兵,赶在官军大兵压境之前练出一支精兵,那样对我们有利无害。” “可这样一来,损失是否就会太大。” “做大事就不能心疼损失,只要能在这江南站稳了跟脚,什么损失都能补回来。” 浦文英见方鼎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开口相劝,意见统一之后,方鼎立刻下令众人开始行动起来。说是要与官军决战,但也不能一股脑全都冲出去,杭州作为摩尼教的重要据点,必须要留下心腹人。 商量来商量去,方鼎的长子方天定就被留了下来,同样留下来的还有方鼎的叔父方垕以及之前一直坚持要做渔翁的浦文英。二十万人马带走一半,各级将官也带走了二三十人。 方天定对把自己留下这事感到不满,可军令难违,他即便有心要出战,可方鼎不肯带他去,他也只能接受。 回到家中,心情郁闷的方天定躲在后宅练武,心情郁闷时活动活动筋骨,也算是一项不错的选择。只是还没活动多久,三叔方貌就亲自登门了。 “怎么?心情不好?”看到方天定的样子,方貌不由笑问道。 “三叔,只是有点不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宁愿带阿杰出征也不肯带自己。”方天定一边擦汗一边对方貌说道。 “呵呵……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你是教主的长子,是摩尼教的下一任教主。天定,莫怪教主偏心,教主这么决定也是有备无患。” “……难道父亲对击败官军没信心?” “小心无大错。咱们如今干的是会掉脑袋的事情,而在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教主留你在杭州,也是有备无患。天定,不要以为让你留在杭州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相反的,留在杭州的你的责任同样很重。” “我要做什么事?” “练兵啊,就像那个浦文英所讲,眼下咱们留在杭州城中的兵卒多是新兵,教主这一走,要带的也肯定是那些打过几仗的老兵,而留给你的兵,恐怕多是平时连血都没见过几回的人。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让他们成长起来,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多去请教浦文英,相信他不会叫你失望。” “……那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方天定又问道。 听方天定这么一问,方貌就知道眼前的方天定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劝告,不再对教主方鼎不带他出征感到不满,他特意来这一趟也就没白来。闻言笑着对方天定说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需要你自己去找。天定,教主对你寄予厚望,莫让教主失望。” 第305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宁王军十万,摩尼教二十万,官军五万。作战能力官军为最,可一比六的人数比还是让李墨提醒自己不能头脑一热就与两家叛逆同时开战,因为除了江南这处外,还有巴蜀以及河北需要自己去平定,损失过大了,对之后的战事不利。 如今湖州未定,广德在手,李墨倒是不需要做太多考虑,直接将摩尼教作为了下一场战斗的对象。至于宁王柴勇那边,李墨将伤愈赶来效命的王禀任命为了广德守将,金节、段恺辅助,三人率领两万乡勇死守广德,为李墨争取时间。 王禀临危受命,没有半句怨言,除了向李墨讨要了武松协助自己外,就没有再提其他要求。而李墨也知道交给王禀的任务有些过重,不仅答应让武松随行广德,更让武松带走了自己一千亲军。相信以王禀的本事,知道在何时用这一千人。 五万官军对摩尼教二十万,兵员比例一比四,但官军装备精良,又多是百战老兵,而摩尼教却多是新兵。官军人数上虽处于劣势,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湖州在方鼎率领摩尼教主力抵达前被李墨率兵攻破,弓温护着刘一命率领一众残兵逃出了湖州。而攻破湖州的方法,也与攻破广德如出一辙,所不同的不过是李墨没让人挖掘地道。大举攻城,冒死冲至城门下,破坏城门之后杀入城中。 刘一命虽然带人奋力抵抗,可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叫他不得不仓皇而逃。而李墨也没去追赶刘一命,只是以湖州为依托,等候方鼎率领摩尼教主力前来会战。 正率大军赶来的方鼎在半路上遇到了刘一命及其败军,他并没有责怪刘一命,只是头疼在日后如何防御李墨那种几乎无解的攻城方式。从之前的几次战例来判断,李墨的手中肯定掌握着一个可以轻松解决攻城战中城墙这一个大麻烦的秘密。苏州是这样,广德是这样,现在湖州又是这样。在没有弄清楚李墨手中所掌握的那个秘密之前,城高池深的杭州城也未见得就牢不可破。 八万人马一天都没守住就被攻破,这个罪责不罚难以服众,可能给方鼎出谋划策的人实在是不多。与宁王柴勇不同,柴勇好赖有个亲王身份,还算比较容易得到读书人的认可。可方鼎这边就难办了,在读书人的眼里那就是乱臣贼子,尤其是在目前局势尚不明朗的时候,更没有多少读书人愿意把身家生命托付在方鼎的身上。 二十大板就将刘一命丢失湖州的罪过轻轻揭过,这虽叫刘一命对方鼎感激不尽,可同样也让摩尼教内部的一些人感到教主处事不公,任人唯亲,不安定的隐患也因此而埋下。摩尼教势大时还不容易出现问题,可一旦势微,准保会出幺蛾子。 …… 站在湖州城头,李墨抬手观望城外二十万摩尼教教兵的军阵,还别说,那景象要是让普通人看了还真容易心惊肉跳。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湖州城里的狗官听着,我乃圣公帐下大将徐方,速速开城献降,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一将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城下,高声喝道。 “徐方?大将?石宝,去看看摩尼教的大将都是什么水准。”李墨轻蔑一笑,头也没回的对身后众将吩咐道。 得了头彩的石宝闻言大喜,当即领命道:“末将得令。” 湖州城门缓缓打开,石宝一马当先冲出城去,口中还喊着:“我乃福州石宝,贼将,速拿命来!” 徐方既然敢来挑衅,那手上自然也是有几分真功夫的,见城中出来一将,也不啰嗦,当即催马迎上前去与石宝战在了一处,马走盘旋二十余合,徐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都说李墨帐下猛将如云,今日看来果然不虚,与自己放对的这将身手的确要比自己高明,估计不出五十合,自己就有可能丧命。 “兀那黑鬼,休伤我兄弟!”在为徐方掠阵的张威看出了好友吃紧,唯恐徐方会有闪失,当即催马上前打算助阵。只是石宝也不是单枪匹马,李墨早就派了王寅率部随石宝一同出战,一见张威出战,王寅也毫不含糊的催马上前,截住了张威。 而与此同时,李墨也率领官军在城下摆开了阵势…… 四员将在两军阵前好一番恶斗,方鼎也看出了徐方跟张威的处境,不愿失去爱将的他当即冲身边人示意,立时便有人会意催马上前助战。方鼎的想法很容易猜,就是想要仗着自己兵多将广,用人数打败李墨。 只是李墨这边也不是吃素的,一见方鼎那边又派出数将,李墨干脆下令大军上前,要与摩尼教展开混战。军令一下,先是骑军出阵,分作三支箭头扑向摩尼教兵,而步兵则是紧随其后。 大军向前推进,徐方、张威立刻下意识的想要收手,只是石宝跟王寅却并不打算放过眼前二人。在两军混战中,徐方先是被石宝用流星锤打落下马,一旁的张威见状也因为分神被王禀刺伤了肩膀,而徐方还未等起身,就被石宝拍马赶至近前一刀枭首,而挨了王禀一枪的张威则是运气好一些,抱鞍冲入了乱兵中捡回了一条命。 一场混战,官军借骑兵之利冲乱了摩尼教的军阵,随后赶到的官军步卒杀法骁勇,也远不是被动迎战的摩尼教可挡。方鼎虽然竭力稳住阵脚,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输了这头一阵。二十万大军虽然战后清点损失并不是很大,连一亭都没有,可首战失利还是极大的打击了军心士气。 离开杭州城前,摩尼教教兵信心满满,自觉与官军尚有一战之力,可等真正交了手以后才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太大的差距。那万马奔腾的场景让许多初上战阵的菜鸟在睡梦中惊醒,对于能否战胜官军,许多人的心里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犹豫。 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可若是这桩富贵会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退让。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没加入摩尼教时虽然日子苦了一些,但好歹还是能混个温饱,哪像现在这样过得提心吊胆。 如今的摩尼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呼百应的摩尼教,朝廷多年的打压,已经让摩尼教在江南没有剩下多少根基。这次起事以后,方鼎手下那些将领,不信摩尼教的反倒占了多数,而这部分人的动摇,足以让摩尼教不战自溃。 自首战失利以后,方鼎就下令退兵十里下寨,想要恢复一些军心士气之后再与湖州城内的李墨决一雌雄。只是他低估了官军的同时也低估了人对危险的恐惧。短短三日的光景,军中溜号逃走的兵卒就达到数百,长此以往,估计与李墨相持不了几个月,手底下的人就会跑光。 方鼎不是没想过用斗将的方式提升士兵的信心,可湖州的李墨实在是可恶,你单打独斗就陪着你打,你要是想要以多打少他就全军出击。而方鼎手底下偏偏还就是没有可以在单打独斗方面稳胜官军的大将。自己这次带来的侄儿方杰可说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即便是方杰出战,也休想从出战的林冲手上占到便宜。 战将百员,却无一人有力挽狂澜之能。而李墨手下数十员大将却叫方鼎感到可气又眼红。龙骧四将就不说了,那都不是善茬,而像石宝、王寅、鲁达、邓元觉等等将领,方鼎手下也找不到可以单独取胜的人。尤其是在听说石宝、王寅、邓元觉这三人出身江南以后,方鼎更是暗暗后悔当初自己在没起事前没有去交好这三人,要不然此时这三人说不定就是自家的臂助。 只不过眼下多想无益,还是考虑一下如何战胜官军比较实际。方鼎知道想要单凭自己击败官军有些困难,而且他也不愿让宁王柴勇躲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为此他除了每日与李墨一战外,更是派人去催促宁王柴勇迅速率军赶来。 可宁王想要在短时间内赶来却不现实。率领大军抵达宣州以后,经过简单修整,柴勇就准备去找李墨一战。可问题是当大军出发抵达广德以后,宁王军却遭遇了广德守军的顽强抵抗。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墨比柴勇或者方鼎更知道如何叫手下效命。财帛动人心啊,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永远要比空泛而又听起来美好的许诺要更能打动人心。人是很实际的,再美好的许诺在没有实现之前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马上就能得到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秦汉时期的江南不过还是蛮荒之地,但到了大周时,江南已经变成了鱼米之乡,人口众多。之前宁王作乱、摩尼教造反,不管是哪一个都在想办法拉拢人心,可问题是这两家无论哪家都不舍得花钱。可李墨就不一样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朝廷这杆大旗在手,想要说动那些虽有钱但却没什么地位的豪绅出力并不困难。而李墨能给的偏偏又是柴勇跟方鼎目前不能给的,即便他们愿意给,估计也没几个豪绅能看得上眼。 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就足以让那些豪绅为李墨出钱出力。结社自保是李墨提出的,得到了朝廷的认可,而为了得到朝廷日后封赏的那些爵位,豪绅们可说是卯足了劲,你出钱,我出人,实在不行就捐赠物资,总之老子要在这件事上分一杯羹。 因为之前结社自保没有限定人数,明面上李墨手中所掌握的官军只有五万,但实际上在民间结社自保的乡勇,零零星星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四万,只不过之前十分分散,到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得知宁王军与摩尼教准备同时向自己发难以后,李墨就下令从地方抽调乡勇前来效命,而王禀的到来也正好解了李墨的燃眉之急。王禀并没有太多领兵的经验,时代不同,个人的经历也不同。即便李墨有意重用王禀,但此时王禀的资历却无法令李墨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心服,相比之下还是乡勇则更容易接受王禀这个上官。李墨之所以让武松率领一千亲军去辅佐王禀,也是为了告诉旁人自己对王禀的重视。 其实即便不这样做,但是将一城之事尽数托付王禀一人,也足以证明李墨对王禀的看重。士为知己者死,王禀被李墨如此重视,自然也就不会令李墨失望。在摩尼教与李墨对阵的这段时日里,王禀亲自坐阵,打退了宁王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那王禀究竟是什么来头?之前为何就没听人提起过。”宁王大帐内,柴勇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众人道。原本以为广德可以轻易夺回,却不想会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那个王禀死死守住了广德,叫宁王如鲠在喉,心里恨得要死,但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 这王禀就是属乌龟的,任凭宁王派人在城外叫骂,就是不出战。可若是不拿下广德,宁王军又不能去找李墨的晦气。天晓得自己前脚走了,那王禀会不会后脚就带人切断自己的退路。 “回去禀明你家教主,就说我军在广德受阻,还请他再坚持些时日,一旦等孤王拿下了广德,会立刻赶去与他一同与官军决战。” 柴勇的态度可以说是很客气,可所说的内容却叫人难以接受。当初吵着要跟官军决战的是你,可现在等到真正要决战的时候了,你又开始推三阻四。宁王军跟摩尼教之前本来就不存在任何从属关系,柴勇的说辞即便属实,但在摩尼教的眼里就是宁王军这是在“坑队友”。 还说什么等拿下广德?是不是要等摩尼教元气大伤以后广德才能被拿下呀? 摩尼教的使者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柴勇对此也无可奈何,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可问题是摩尼教不信,他也没辙。 “传令,大军轮番攻城,务必要在三日之内攻破广德。” 第306章 先破一军 广德城头 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宁王军,王禀与武松对望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感慨又坚持过去一天。 “二郎,你先回去休息,等到了半夜再来替我。”王禀开口对武松说道。 武松也不矫情,知道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闻言点了点头,对王禀一抱拳,“那小弟先回去了,哥哥辛苦。” 送走了武松,王禀再次看向城外,城头的事情自有人来安排,还用不着王禀来操心,他之所以还留在城上,只是为了不让城上激战了多时的乡勇感到不满。宁王军这两日就如同疯了一样持续不断的攻城,那种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攻击不仅是在考验广德守军的毅力,对王禀更是一种极好的锻炼。 王禀虽然在投效李墨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领兵经验,可他同样也是熟读兵书,理论知识极为丰富,担任广德守将不仅仅是李墨对于他的重视,也是他将理论联系实践的良机。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到了现在,王禀已经可以做到大军面前临危不惧,而身为主将的王禀镇定了下来,原本还对守城感到忐忑的乡勇也随之安定下来。其实算算时日,那些对守城感到没信心的也基本上在宁王军的攻势下死光了,还能活着的哪怕一开始感到害怕,可经历过数日的血战,想不脱胎换骨也难。 优胜劣汰,尤其是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越是死得快,唯有那些不怕死亡,可以做到正常发挥的人,反倒是存活下来的几率更高。王禀原本有两万乡勇,可经过这几日的守城,乡勇的数量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不过随着那些胆小怕死者的阵亡,剩下的这一万五千人反倒让王禀对接下来的战事更有信心。 在来广德之时,王禀带来了大量的粮草,足够支持大军一年之用,而广德城中有地下水经过,自然也就不愁会被污染水源。再加上托了宁王柴勇的福,广德修缮的极为完备,若不是李墨手中有黑火药,想要单凭人力来攻取,没有个一年半载压根就办不到。 不过现在广德落到了官军的手里,头疼的就是柴勇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说的就是柴勇。他原本是想要将广德建设成自己抗击朝廷官军的桥头堡,却不想如今广德却成了他东进的一颗大钉子,不想办法拔了它,实在是没胆子率军西进。 “挑灯夜战!”看着自家的人马再一次的无功而返,宁王柴勇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挑灯夜战?哼!”王禀看到宁王军去而复返,不由冷哼一声,一面下令众将士准备迎敌一面高声喊道:“贼军如今攻势如此之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急了。为什么急?肯定是因为他的同伙正在失败,只要我们大家坚持住,等到李大人率领主力赶到,就是宁王授首之时。” …… 广德城内有四员将,分别负责一门,不过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应付城外的宁王军攻城,平时只会让两人负责,另外两人则下城休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换。当然即便是休息也不会离城太远,以免耽搁时间。 宁王军挑灯夜战,下城休息不多久的武松跟金节就分别带人就位,一夜激战,城头还牢牢掌握在王禀的手中,宁王柴勇虽然暴跳如雷,可面对城头的官军,他一时也没有办法。 要怪也只能怪他之前轻敌,当初以为广德会望风而降,对王禀等人不够重视,可等他终于正视广德守军的时候,再想要拉拢就不容易了。几天下来,广德守军与宁王军互有死伤,宁王军这边还好办,可广德守军原本就是各地招募的乡勇,有不少人还沾亲带故。亲不亲,故乡人,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在了宁王军的手上,自己又怎么能在此时与宁王军握手言和。 广德守军能坚持到现在,首先是李墨肯花钱,尤其是他所提出的抚恤金一事,可以说是一人战死,一家享福,最大程度上解除了乡勇们的后顾之忧。其次就是这些乡勇都存了报仇的心思,这时想让他们向宁王低头,尤其是在还未显露出败像,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这些乡勇是不会想投降这种事得。 广德守军的顽强让宁王军陷入了困境。眼下宁王柴勇虽然手上有十万人马,可面对人数低于自己的官军,柴勇这心里还是没有底。自家人知自家事,江宁府的失败已经让柴勇清楚认识到己方与官军的差距。在未与官军交手之前,柴勇还不觉得,可在与官军交手之后,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妄自尊大。 柴勇没有退路,从起事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身份救不了他,踏出了那一步,就意味着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第三条可选。也正是因为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柴勇才对阻挡住自己的广德感到愤怒。 不可否认,他对摩尼教的确没好感,但同样他也不是为了个人好恶而不顾大局的人。与摩尼教合力击败李墨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李墨手中官军战力强大,也唯有依靠人数方能使胜面更大一些,可自己这边迟迟不能赶去参加会战,一旦摩尼教因为独木难支而败退,那接下来要倒霉的肯定就是自己。 柴勇清楚这点,宁王军中的各将官也明白,而广德城中的王禀更是心知肚明。多坚守一日,就意味着离宁王军败退的那天更进一步。 一个急于破城,一个试图坚守到底,双方之间完全没有可以协调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死战,不是你彻底干掉我,就是我彻底放倒你。 …… 远在湖州的李墨同样也清楚当前的形势,一旦广德被破,那自己所要面临的压力就将激增,为此他不得不冒险与城外的摩尼教速战速决。 二十万摩尼教的营盘绵延数里,站在城头观望更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无形中的人数压力。不过数十次的交锋,已经叫李墨手下众将对城外的摩尼教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二十万这个数字很唬人,但打仗并不单纯是依靠人数的多寡来决定胜负的。 在李墨手下众将的眼里,二十万摩尼教不过是乌合之众,即便官军人数处于劣势,但想要战胜城外的二十万摩尼教,也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李墨与手下众将集思广益,在摩尼教兵临湖州近十日以后,终于敲定了作战计划。 准备越是充分,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为了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李墨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这回他不要小赌怡情,他要一把梭哈定胜负。 夜黑风高杀人夜! 摩尼教的中军大帐内 方鼎正在为如何击败李墨而头疼,这几日来无论是斗将还是斗阵,他这边都处于下风,有心等待宁王军赶来汇合,可偏偏宁王军被广德所阻,短时间内是没希望能赶来。方鼎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独自攻城,可一想到己方那可怜的战力,立马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当初决定出兵那是因为宁王柴勇拍胸脯保证担任主攻,可现在却变成了摩尼教来挑大梁,这或多或少也让方鼎及其手下对宁王军感到不满。而现在兵出了,再想要缩回去就不容易了。正所谓伸头容易缩头难,如今已经主动招惹了李墨,那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要看李墨答不答应了。 “诸位平时不是自诩机智过人吗?怎么现在都成哑巴了?”方鼎扫了一眼帐中那些仿效金人沉默不语的手下,不由不满的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愿在这时开口,都知道教主最近心气不顺,都不想在这时触了霉头。别看教主现在对湖州城里的李墨没辙,可要想收拾他们,那还是很容易的。 方鼎一见众人的样子心里不由更气,正准备再说几句,却不想一名军中小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方鼎含怒问道。 “教,教主,不好了,我们,我们派去监视湖州动向的弟兄很可能都被干掉了。” “唔?”方鼎闻言一愣,斥候被干掉一两个很正常,但同时被全干掉了却很不正常。 “不好!官军这是准备偷袭!”刘一命忽然开口叫道。 几乎就是在刘一命话音刚落的同时,帐外传来了一阵阵的骚扰声,方鼎也顾不得埋怨刘一命的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想到有个屁用!就跟地震前五秒预报一样,就是再准确又有什么用。 “立刻集结队伍准备迎战。”方鼎大喝一声,帐中众人立刻四散,返回各自的营盘准备接敌。 本来就已经棋差一招,等到方鼎等人反应过来准备应对的时候,凤鸣军与龙骧军此时已经杀入了营盘。骑军在前,步军紧随其后,摩尼教此时压根就组织不起什么有效的反抗。再加上此时正是夜间,大多数兵丁正在酣睡,突然被惊醒之后更是举足无措,就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在营中乱跑。即便有人站出来集结人马,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招来官军的骑军冲散。 方鼎顶盔贯甲的出帐准备亲自出手力挽狂澜,可才一出帐,就被一对官军盯上了。见到方鼎装扮不俗,杨再兴心里不由一喜,急忙招呼众人道:“众位兄弟,看那人打扮不俗,肯定不俗,咱们合力擒下,然后去大人那里讨赏啊。”说完这话,杨再兴也不等众人,当先催马就奔方鼎冲了过来。 方鼎一见冲过来的小将穿着不由大怒,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他方鼎身为一教之主,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还想要生擒活捉,爷爷先要了你的命。 …… 但在交手以后,方鼎不由暗暗叫苦,他看走眼了,也不知那李墨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如此多的猛将,即便是此时与自己放对的那人看穿着不过是一名队正,自己想要胜他也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办到。 “教主莫慌,范桶在此!”就在方鼎无心恋战,寻思退路的时候,一声爆喝传来,紧跟着就见范桶手舞双锤的杀了过来。杨再兴与范桶交手数十合,眼见摩尼教的兵卒越来越多,只得带着人杀出一条路暂避一时。 “范桶,你不去指挥本部,来我这里作甚?”此时方鼎已经没有初见范桶时的感动,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忙问范桶道。 “教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让范桶护着教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吧。”范桶一脸急切的对方鼎说道。 “……你的本部人马呢?”方鼎盯着范桶问道。 “……都,都在这里了。”范桶低头答道。 方鼎一听不敢相信,作为自己的亲信,方鼎对范桶可以说是极为看重,挑拨给范桶的人马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亲军,而眼下身边只有包括范桶在内的百十来人,其他人都去哪了? “教主,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还是等咱们安全了以后再问吧。”范桶硬着头皮向方鼎建议道。 “休要走了方鼎!休要走了方鼎!”不远处的杨再兴去而复返,而且这回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方鼎见状不由跺了跺脚,一拔马头冲范桶喝道:“还愣着作甚?速走!” “教主,范桶为您开路!”范桶一听立刻催马冲到方鼎马前,挥舞双锤在前开道,方鼎也只此时不是跟范桶算账的时候,只得暂时压下心中这口怨气,默不作声的紧随范桶身后。这一路上又相继收拢了一些找不到主将的败兵,等到方鼎终于冲出营地的时候,身边已经聚拢了不下千人。 只是这么点人与之前的二十万人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方鼎坐在马上摇晃了两下,忍不住眼眶微红。他是个坚强的人,除了视若父亲的师父当年战死时落过泪外,之后就没再哭过。可眼下,看到自己的大军溃散,方鼎不由悲从心来。 不过还没等他调整情绪找范桶询问昨晚究竟是如何战败,身背后就又传来一阵阵“休要放走了方鼎”的呼喝…… 第307章 广德之战 一夜工夫,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虽白天又陆陆续续收拢了一些残兵,可方鼎又如何敢继续在湖州附近徘徊,只能带着收拢的七千败兵仓皇逃回杭州。据小道消息称,方鼎曾躲在帐中嚎啕大哭,不过其真实性有待考察,目前尚不知真假。 二十万……除去早些时候被李墨干掉的近二万人,准确的说是十八万人马,在一夜之间被李墨击溃。不过真正死于昨晚的却并不是太多,除了一开始的抵抗外,大多数时候贼兵都是被官军当做羊一样的在四处乱赶。 缺乏领头羊的贼兵做不到各自为战,更不可能出现像李墨手下凤鸣军那样主将一旦阵亡副将就会顶上的情况。摩尼教看似声势逼人,可实际上内部问题却是多如牛毛。这次会被官军所败,不过是其中几个问题爆发所致。 新兵是一个问题,将兵之间缺乏默契又是一个原因,而没有培养中下级将官则是摩尼教这次战败的最大原因。官军攻入营盘后,那些在军中担任中下级将官的人率先跑了,这也就导致了摩尼教上级将官与兵卒之间没有了沟通的桥梁,即便刘一命、范桶等人发出了命令,可当时兵丁基本上处在没头苍蝇的状态,压根就没人来召集他们,他们也只能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 官军的投降免死让那些正不知所措的贼兵找到了保命的最佳手段,而随着大批的兵丁放弃抵抗,刘一命等人即便想要死战也找不到人手,只能带着身边收拢的人手先逃出营地再说。 范桶为什么找到方鼎的时候身边就只有百十来人,不是他不想收拢太多人,而是他手下的将官全都先跑了,范桶只能亲自出面,他一个人又能收拢到多少人。 十八万大军,除去方鼎带走的以及当晚战死的,李墨一共俘虏了十余万人,而这些人里担任头目的人极少,那些人是见势不妙率先溜走的,这倒也省了李墨的事。这十余万人除了其中少数信奉摩尼教,大多数其实都是普通百姓,被摩尼教强征入伍,现在又成了官军的俘虏。 “我无意杀俘,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汉人,我不喜欢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李墨看着从十余万俘虏中临时挑选出来的二十四个负责人说道。不过就在二十四个人心里暗送一口气的时候,李墨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想杀你们,但我对你们的处置也做不了主。真正决定你们生死的,是朝廷。” 众人的心顿时被李墨的话给提到了嗓子眼,而李墨此时又说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会出面向朝廷作保,宽恕你们从贼的罪过。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到江南平定以后,你们这些人估计是不能继续留在江南生活了,我告诉你们这些,也是为了让你们有些心理准备。” “……不知大人可知朝廷会将我等发配去哪?”二十四个人中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我估计不是西北就是西南,又或者是新纳入我大周版图的朝鲜半岛。那些地方的汉人数量并不占多数,之前朝廷虽然有心加强哪些地方的汉人数量,只是没人愿意去,朝廷也不能强行逼迫。而你们这些人的意愿,朝廷就不需要考虑了。” 苦是苦了点,但只要能把命保住,那就已经要谢天谢地。正是因为这个看法,二十四人没有对李墨让他们帮着安抚人心的要求提出异议。当初他们投靠摩尼教也多不是出于心甘情愿,现在木已成舟,除非他们想要给摩尼教陪葬,要不然只能接受朝廷的安排,谁让他们如今的身份是反贼呢。 自李墨对江南开始用兵算起,他已经俘虏了十五万贼兵,而这些人的安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朝廷接受了李墨的建议,十五万降兵全数遣送至朝鲜增加当地汉人人口,至于降兵的家眷,待到江南平定以后,也是要送过去的。而之所以决定把这些降兵送去朝鲜而不是其他地方,那是因为河北跟巴蜀也有藩王作乱,路上不好走。 除了留下三万降兵负责城池的修缮外,其余降兵都被押送至后世的上海那个地方,从那里乘船出海前往朝鲜。而负责运送降兵的战船在来时也没空着,由高宠、卢俊义率领的一万人马同时也抵达李墨的麾下。 …… 逃回杭州的方鼎狼狈至极,负责留守的方天定在刚见面的时候几乎都不敢认,这还是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吗?古有伍子胥一夜白头,而今方鼎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而且更糟糕的是,方鼎的情绪十分低落,也间接的影响了许多人。 方天定没敢直接把杭州大权交给方鼎,就目前方鼎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宜做事,在将方鼎接入城中安顿好之后,方天定立刻亲自去请高人。这世上能劝方鼎的人不多,而方天定要找的人正是可以劝说方鼎重新振作之人。 方鼎这一辈子,最敬重的人是他师父,因为没有他师父,方鼎当年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而最佩服的人则是他的授业恩师,也就是他师父的师弟。虽然当时是拜师父为师,可当时他师父正忙着策划造反,又哪里有时间教导方鼎,真正教授方鼎武艺的其实是汪老佛。而如今方鼎在这世上也就只有汪老佛这一个值得他尊敬长辈,方垕虽然是方鼎的三叔,可在方鼎的心里,却并没把方垕太当回事。 “十三,何故如此消沉?” 方鼎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到汪老佛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顿时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家大人一般,眼眶一红,出声叫道:“师父。” “呵呵……莫作小儿女之态。”汪老佛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方鼎的肩膀,温言说道:“十三,事情我已知晓,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师父,二十万人马呀……” “十三,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却不知自己失败在哪。二十万人马的确不少,可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失败呢?” “这……徒儿没有想过。” “那就好好想想,杭州有天定这个孩子在,一时半会还丢不了。” “……徒儿明白了。” 汪老佛走后,方鼎在第二天就当众宣布要返回明州,杭州的所有事情皆有方天定决断。方鼎是教主,而方天定是方鼎长子,方鼎的这个决定自然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唯有方天定有些不舍,只是教主命令已下,他也不能更改,只能接受了这个任命。 ******************************* 广德 残阳似血,一身血污的金节看着宁王军潮水般退去,终于疲惫的坐在了地上。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讲究什么颜面了。 他是降将,虽然之前也曾是朝廷武官,可毕竟有过从贼的经历,这个污点如果不想办法洗刷,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安稳。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金节很拼命,比起在苏州城时要卖力的多。而李墨也并没有因为金节曾经从贼而轻视他,让他做了王禀的副将。 “大舅哥,你没事吧?”就在金节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一个大汉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伯远,你怎么来了?”金节当然认识来人,是自己的妹夫牛皋。当初自己无奈从贼的时候牛皋并未从军,不过在朝廷允许江南结社自保以后,牛皋便带着召集的数百乡勇来投奔金节。可当时金节的身份已经是一员降将,也没法照顾牛皋。好在李墨知道了此事以后将牛皋调到了金节的身边听用,这才让金节不至于跟妹夫分开。 这次镇守广德,军中武力最强者,除了武松、王禀外,就数牛皋最高。也正是多亏了牛皋的存在,才叫金节守住了他负责的西门。 “王大人派人来说让城上一部分人马下城休息,大舅哥,你先下去歇一会吧,这里有我盯着。” 金节也不矫情,闻言点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话金节就站了起来,只不过此时体力还有些不支,站起来后一个踉跄,差点又原地坐下。一旁的牛皋见状连忙伸手相搀,金节也不客气,苦笑着对牛皋低声说道:“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大舅哥,快了。王大人说了,宁王军攻得越急,就越是说明侯爷那边进行的越是顺利,只要咱们坚持下去,相信很快援兵就会抵达。”牛皋闻言答道。 金节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说什么呢?再说别的恐怕就成动摇军心的言论了,与其那样倒不如闭嘴。反正他是没打算再投敌,既然已经有了死战到底的觉悟,倒不如少说两句多留一点体力。 或许正如牛皋所言,城外的宁王军真是急眼了,广德的迟迟不下,让宁王柴勇越发的着急。这点从他之前下令昼夜不停的连攻三日就可以看出。不过即便连攻的三日,广德守军还是挺了过来。虽然损失颇大,一万五千名乡勇到了现在只剩下九千之数,可广德还是掌握在官军的手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尽占便宜不吃亏那么回事。广德守军损失惨重,可宁王军这边更是不轻松。作为攻城方,宁王军的损失更大,到最后宁王柴勇也不得不放弃了夜间攻城,只在白天加紧时间攻城。可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给了广德守军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广德守军也没有什么杂念了,就是坚守到底。不管城外宁王给出什么诱人的条件,他们都不相信。这世上没人是傻子,打了这么多天,死了这么多人,这时候你说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鬼才信呢!唯有坚持到底,坚持到援军出现,广德守军才有活路。 对于广德守军的顽固,宁王柴勇真是头疼,可对这些茅坑里的石头,他又不能置之不理。除了咬牙继续攻城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到了此时,柴勇心里其实已经对与摩尼教合兵与李墨决战不抱什么期望了。即便真的等他拿下了广德,他也需要时间让大军休整一段时日,要不然又如何有精力去对付李墨的虎狼之师。 也正是因为如此,柴勇对坏了他大事的广德守军那是恨之入骨。也多亏广德守军没有听信他所说的既往不咎的言词,要不然那些人肯定别想活命。 想要与摩尼教合兵一处的想法此时已经难以实现,柴勇在命人攻打广德的同时也开始考虑退路。决战的战机已失,即便真的拿下了广德,拖住李墨的摩尼教估计也没有余力与自己合作。 不过拿下广德是必须的,如果能够赶在李墨的援军赶到之前拿下广德,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宣州休整,好应付李墨大军随后的征讨。只是想法不错,想要实现却有些困难。也不知摩尼教还能坚持多久,而广德守军有心存死志顽抗到底,柴勇此时很急躁。 “王爷,高将军跟张将军求见。”帐外有人通禀道。 “传。” 不多时,高可立与张近仁进帐对柴勇行礼道:“末将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你二人来见本王有何事?”柴勇挥挥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问道。 “王爷,末将此来是想请王爷允许末将率本部人马对广德发动夜战。”高可立出声请战道。 “唔?为何此时请战?”柴勇皱眉问道。 “王爷,前些时日的攻打必然让城中守军高度紧张,而近段时日的攻打又让城中守军有了踹息之机,守军必不会想到我军会在此时再次发动夜战。此时出战,广德城中必然松懈,当可一战而定。”张近仁出声对柴勇解释道。 柴勇皱眉想了想,发现张近仁所说的确有道理,更何况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了不起在白忙一场,反正也不是失败一次两次了,便答应了高张二人的请战。结果事情的发展却让柴勇大喜过望,看着自家人马轻易攻上城头与守军混战在一处,柴勇不由后悔这次带的人马少了,连忙下令还留在营地内休息的众将迅速领兵前来助战…… 第308章 休整 功亏一篑!人常说援军会在己方最后一个战士倒下的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而李墨的援军这回却出现的稍微有些早。眼瞅着广德已经唾手可得,城上的守军已经逼到了绝境,可偏偏就在这时,两支骑军杀入了宁王军的后方,使得宁王军阵脚大乱。 若是咬咬牙,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可惜柴勇明显是个惜命的人,不肯亲身犯险,在李墨的骑军出现以后,他首先想到的却是保存实力,当下也顾不得攻下广德,仓惶而走,将眼看着就能吞进腹中的广德又吐了出来。 高宠、卢俊义倒是真想趁势追击柴勇,不过他们现在手头兵力不足,也只能眼瞅着宁王军撤走。而他们在追杀了一阵之后便收兵回到广德,也没进城,而是在城下等候主力部队的赶到。 广德一战,李墨损失惨重,尤其是最后一战,若不是高宠、卢俊义及时赶到,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可即便如此,广德守军还是遭受了重创,王禀重伤,武松挂彩,金节、段恺更是战死,麾下人马更是几乎损失殆尽,就连李墨交给武松的一千亲军也仅剩百人。 张近仁、高可立二人的确是善于抓住战机的好手!王禀就是差点死在这二人手中,若不是当时武松及时赶到,李墨这时就不是看到重伤的王禀,而是已经死透的王禀。不过也因为为了救王禀,武松也受了不小的伤,短时间内是不能再上阵了。 宁王的当机立断也让李墨原本想要突袭宁王的计划落空,此时以此疲惫之师前去追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李墨也只能见好就收,决定原地修整。 连番大战,李墨手上的官军虽然精锐,但也架不住久战。不过为了避免叫宁王军看出虚实,李墨还是命新到的高宠、卢俊义率本部人马前往宣州进行袭扰。至于摩尼教那边,此时摩尼教元气大伤,李墨不去找他们麻烦就是万幸,自然不会主动来找不自在。不过为防万一,李墨还是在湖州留下了五千人马用以监视摩尼教的动向。 军队要休整,可李墨却闲不下来。身为主帅,论功行赏的事情是他必须要做的,向朝廷讨要封赏的折子也只有他能写。军中自有专人负责记录功劳簿,而李墨要做的就是在功劳簿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也正是因为讨赏这事有人帮自己分担,李墨也就有时间抽出一部分精力来专心一下大周其他地方的事情。三王作乱,江南宁王只是一个,齐王柴英跟蜀王柴慎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 前段时间尽忙着自己战区的事情,对外界的事情没太多心思去理会,可等看完了让人找来的过去的军报,李墨才发现随着三王作乱,大周的江山还真是有些摇摇欲坠。也不知去世的太上皇是怎么管儿子的,竟然让这三个不孝子在民间经营出了那么大的势力。 与其他二王相比,宁王柴勇这边竟然不是势力最强的。势力最强的是柴慎,这家伙如今雄踞巴蜀,若不是秦八郎率领常胜军扼守汉中,柴慎的大军很有可能已经攻入了关中。不过也正是因为柴慎的压力,这才让齐王柴英得到喘息的机会。 三王之中柴英最弱,但同时也是得到最多读书人支持的一方。三王分别起事以后,柴慎势力最大,柴勇次之,柴英垫底。可若是要按三王对各地的掌控力来说,这个排名却又要倒一个个。因为读书人的支持,柴英虽然地盘最小,但所控制范围内的民心却尽数被柴英所得。而柴慎虽然地盘最大,但治下却不太平,那些心向朝廷的人并不服柴慎的统治,柴慎不能全力攻打汉中,除了秦八郎手下的常胜军能人辈出,也有柴慎后院不宁的缘故在内。 李墨与胖子之间生了裂隙,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的为胖子着想。在顾全大局的同时,李墨也对胖子多了一些提防。尤其是在柴宁告诉李墨原本太上皇留给柴宁在宫中的耳目不是失踪就是被贬以后,李墨更是加大了对胖子的监视。 别说什么李墨此举非人臣所为。在李墨心里,天大地大,自己的小命最大。他可不是一个只知愚忠,君要臣死臣就得死的人。你愿意用我,我就帮你,可你要是想要害我,那你就别怪我还手给你一刀。 宫中的事情李墨不好插手,若是贸然进行收买反倒容易暴露,所以目前李墨除了加强了对自己家人的保护外,更暗中命人在京城之中潜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李墨不打算刺王杀驾,也不打算跟胖子争夺江山,但若是胖子继续咄咄逼人,那李墨同样也不介意叫胖子吃些苦头。 胖子的确变了!李墨也没想到这死胖子是个权力欲望如此之重的家伙。没当皇帝的时候说什么想做一个逍遥王爷,可真等他做了皇帝,却又变成了一个想把什么都抓在手中不放的独裁者。 这点从他不断提拔朝中新秀就可以看出。而且李墨之所以认为胖子是在有意的针对自己也不是毫无根据。但凡是朝中跟自己交好或者有些关系的官员,都不在胖子提拔的官员之列。 之前随着宗泽打理耽罗岛的李纲、陈东等人此时就等于是被搁置,一个清闲的散官职务不是搁置算什么。胖子宁愿用那些初出茅庐,狗屁不通的新人也不愿重用拥有数年治理民生经验的官员,除了针对自己外,李墨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过李墨对此除了为李纲、陈东等人感到不值外,也并不打算招揽他们。别人不说,单说李纲、陈东这两个,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忠臣,在李墨的眼里甚至是愚忠。不管胖子如何对待他们,他们都不会随着李墨另谋出路。李墨要是真的派人去招揽这二人,保不齐这两个人还会掉头想对付自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李纲、陈东这种官不是李墨愿意要的,再加上如今李墨麾下的文臣武将也不少,实在犯不上冒险。 “李大哥,你在看什么呢?”就在李墨放下手中情报的同时,柴宁走了进来。胖子在宫中的举动,最受影响的不是李墨,而是眼前的柴宁。太上皇留给柴宁在宫中的耳目如今不是失踪就是被贬,这也就意味着柴宁对宫中的了解大不如前。而一旦柴宁真的被用来与外邦和亲,就连最后的依仗龙骧军也将失去。不管怎么说,李墨与伏婉都是臣子,若是胖子真的一心要把柴宁嫁出去,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现在的柴宁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墨跟伏婉的身上。李墨理解柴宁此时的心情,也不想看到柴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让他袖手旁观,别说他,就是伏婉那关都过不去。哪怕不是为了柴宁,李墨也不想伏婉因为柴宁的事情影响养胎的心情。 “没什么,只是一些有关京城的消息。你皇兄最近一直不消停,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柴宁似乎不想听到有关他四皇兄的事情,转移话题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唔……婉儿快生了,目前还没出什么意外。” “除此之外呢?”柴宁边问边拿起桌案上的一封情报随手翻了翻,不过没等李墨回答,就见柴宁脸色微变。李墨见状问道:“怎么了?” “……皇兄想要将我嫁给耶律定。” “啊?”李墨闻言一愣,伸手拿过柴宁手中的情报,那份情报自己还没看,却不想会是这事。 “李大哥,怎么办?”柴宁有些紧张的问道。 “别怕,没事,只要你不想嫁人,谁也别想逼你。”李墨一边安慰柴宁一边扫了一眼手中的情报。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出的主意,竟然说什么为了加强辽周之间的信任,提议将五公主嫁给耶律定,辽周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可李墨又怎么会被这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蒙蔽。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龙骧军的兵权。 “李大哥,皇命难违,若是皇兄真的下旨……”柴宁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李墨问道。 “没事,死胖子要是敢下这道旨,那我就抗旨,阿宁你不用太过担心。” “可要是因此让皇兄对你感到不满……” “呵呵……阿宁,有些事我也不必瞒你了。你那皇兄早就对我不满,若不是三王作乱,他恐怕早就开始对我下手,现在还只是小偷小摸,可一旦等到眼前的危机过去,那我的日子就要开始难熬了。” “怎么会?”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是为你皇兄上位一事出力甚大,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上位以后感觉到了我在朝中的影响力可能会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不除掉我,他是寝食难安啊。” “那你……” “你放心,这大周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周,我同样也不希望因为内乱从而给外敌可趁之机。所以三王的叛乱我还是会出力的,但与此同时,我也会为自己安排一条退路。毕竟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我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家人安全考虑。” “……那李大哥你准备去哪?” “……我可以信任你吗?”李墨反问道。 柴宁闻言走到门口看了看左右,见外面没人之后回身关上了房门,看着李墨说道:“别的先不说,但是看在婉儿姐的面子上,我就不会出卖你。更何况眼下我对那个做了皇帝的死胖子也感到不满。若是他想要龙骧军,直接给我说就是了,看在兄妹情分上我又不会不给,可他偏偏要做这类小人的行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呵呵……还能怎么想?以己度人呗,他觉得要是他换成你绝对不会乖乖交出龙骧军的兵权,那为了顺理成章的得到兵权,自然也做多手准备。可他越是这样做,越是叫人感到心寒。阿宁,我信你,所以我不瞒你,我的退路在西北。你若是去告密,你可对不起我。” “柴宁在此发誓,若是泄露此事,必不得好死。不过李大哥,耽罗岛不才是你的退路吗?” “狡兔三窟懂不懂,摆在明面上的退路又怎么能算是最后的退路。” “……那你是准备到了西北以后带着婉儿姐隐姓埋名?” 反正已经开了头,李墨也就没打算再遮遮掩掩,闻言答道:“在西北,我还是留下了一部分人手的。你不觉得我身边缺了几个人吗?那些人就是我留下的暗手。我没打算造反,可也不愿坐以待毙。那胖子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奉陪。” “……李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柴宁犹豫了片刻,小声问李墨道。 “啊?呃……你是一国公主,跟我去西北……” “留在大周难道就是好事?你跟婉儿姐若是不在了,还不知道他到时会给我什么安排。我可不想任人摆布,就是皇帝也不行。” “呃……从长计议,你也不必多想,要是他真的那么混蛋,那你就跟我们走就是了,反正我也养得起你。等你以后遇上了意中人,你的婚事就由我跟婉儿替你操办就是。” “……那咱们可说定了,日后我若是遇到了意中人,李大哥你可要替我做主。” “没问题。说句不敬的话,我就拿你当我妹子看。长兄如父,你那几个哥哥在我看来就没有一个合格的,我不管你谁管你。”李墨大包大揽的答道。 “好,那一切就拜托兄长了。”柴宁紧跟着说道。 话音未落,贝应夔匆匆跑了进来,对李墨禀报道:“大人,朝廷天使来了。” “啊?”李墨闻言一愣,自己的请功折子好像才送出去没两天,这朝廷的反应也太迅速了吧。不过还没等李墨询问,就听贝应夔紧接着说道:“那伙人来好像是为了接公主回京。” “什么?”李墨跟公主异口同声的叫道。 第309章 公主不在 “小人粱师成,见过靖海侯。”朝廷天使一脸恭敬的向李墨行礼道。也由不得粱师成不恭敬,自打得知童贯阵前中了流矢阵亡以后,粱师成就意识到李墨不是他可以招惹的主。 胖子在整肃了宫中以后,童贯跟粱师成就成了胖子的亲信,要不然童贯也不会被派来充任监军。只是战场之上什么意外都会发生,童贯这不就中了头彩。原本粱师成还有些羡慕童贯能做监军,可现在他是一点都不羡慕了。 粱师成也怀疑童贯是糟了李墨的暗算,可即便这真是真相,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李墨。想用莫须有的罪名捉拿李墨,别说李墨本身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就是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这次奉旨来接公主回京,粱师成是打心眼里的不愿来,可不来就会得罪皇帝。一个内侍,想要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就是紧抱皇帝的大腿,他不得不来。这一路磨蹭,最终还是到了广德。 粱师成对李墨是半点朝廷天使的架子也不敢拿,低眉顺眼的唯恐叫李墨找到借鸡发难的机会。他只想着能把公主赶紧接回京就完事,却没想到公主不在广德。 “请问靖海侯,公主殿下现在何处?”粱师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公主要去哪是她的自由,我身为臣子不好过问。”李墨闻言答道。 “……那靖海侯觉得公主殿下会去哪?” “不清楚啊,公主四肢健全,她想去哪我也拦不住。要不天使在广德等些时日?说不准公主哪天就会过来。” 一听李墨的提议,粱师成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前车之鉴呐,那童贯就是因为离李墨太近才出了意外,自己待在他眼皮底下,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上哪哭去? “多谢侯爷美意,只是小人身为一内侍,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唔……靖海侯,既然公主不在此处,那小人就去苏州等候。若是靖海侯遇见了公主,还请公主移步苏州,也好叫小人能够将圣上的旨意送达。”粱师成急忙说道。 李墨提议粱师成留在这里也只是随口一说,倒也不是真想要让粱师成留在广德。至于粱师成担心李墨会对他不利的想法,李墨此时倒是没有。授意花逢春暗中解决了童贯那是因为童贯成了他军中的监军,而李墨却不想让自己身边跟个外人。粱师成不过是个朝廷天使,传完旨意就会回京,他与李墨之间并没有冲突。更何况眼下的胖子早已不是李墨当初认识的胖子,李墨也没必要凡事都替他着想。他想要重用内侍,那就用好了,反正败得是他柴家的江山,又不是李家的。只要别来招惹自己,李墨管他去死。 不过粱师成既然如此识趣,李墨也就没必要强留,他也没打算留,当即顺水推舟的将粱师成送出了广德。 离开了广德,粱师成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可算是从虎穴全身而退了。可身边的人却很是不解,自家伺候的这位可不是一个善类,在宫中仗着皇帝的宠信,即便不敢说横着走道,可平时那也是个很威风的主。怎么一遇到李墨,那就如老鼠见到猫了,说不出乖巧。可谁又敢问呢?粱师成不敢跟李墨耍威风,可在自己手下面前耍耍威风还是没问题的。 “走,咱们去苏州。”粱师成上马之后一扬马鞭,对手下人吩咐道。 “梁公,圣上可是要我等尽快将公主接回京城,这要是拖延久了……”有人低声提醒粱师成道。 “你方才没听呀?靖海侯不是说公主不在嘛。” “可小的之前与人打听过,说公主就在这里。” “混账!你若是怀疑靖海侯说谎,方才怎么不说?”粱师成呵斥了说话的那人一句,不过随即换上一张笑脸,对那人又道:“既然你有意在此等候公主召见,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你等随我前往苏州。”说完也不再理会那个多嘴的人,催马带着人向着苏州的方向行去。 被留在城门外的那人眼望着粱师成离去的方向,心里不由暗恨,可谁让粱师成是这次的主使呢,他这个跟班也只能听命行事。站在城门口等了片刻,见再也看不到粱师成那队人的身影,这才转身进城。 “劳烦小哥将此物交予公主殿下。” “……公主不在。” “还就烦请小哥将此物交予李大人,请他转交公主殿下。” …… “阿宁,你瞧瞧这个。”等到柴宁来到李墨的书房,李墨将守卫送到的一块青玉佩递了过去。 李墨不知道这青玉佩代表什么,可柴宁却清楚,见到青玉佩,脱口叫道:“青玉令。李大哥你从哪得来的?” “方才有人送来的,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那人现在哪里?” “应该还在门外。你要见他?” “还请李大哥让人带他进来。” “哦。”李墨闻言点点头,冲门外的守卫吩咐一声,自有人去门口带人。而李墨则好奇的询问柴宁手上那块青玉令的来历。 “这是父皇留给我的,但凡是父皇在宫中的亲信头目,身上都有这么一块。” 也就柴宁回答李墨询问的时候,那块青玉令的持有者被带了进来。柴宁一见来人面生,眉头不由轻皱,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有这块青玉令?” “回殿下,小人并非这块青玉令的原来主人,只是受人所托,来给殿下报信,杨戬背主,老主人宫中所留之人已不可信,殿下莫要再轻信宫中所言。” “你说什么?那你又是何人?”柴宁闻言一惊,虽然收到传自宫中的消息是越来越小,但却没想到皇兄下手如此之快,而且柴宁也对眼前这人所说不敢全信。 “小人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原本只是在宫中打杂。也因为如此才躲过了这次宫中的清洗。殿下,杨戬老贼被圣上收买,已经将昔日的同僚尽数供出,而这块青玉令则是王公公私下交予小人,言说若是有一****出了事,就让小人拿着这块青玉令来向殿下报讯。” “这次要让公主嫁去辽国的提议是谁提的?”李墨忽然插嘴问道。 “小人不是很清楚,不过能提这种事情的想必除了圣上新提拔的蔡京与李邦彦二人,也不会有旁人了。” “你叫什么?”李墨又问道。 “小人王福。”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小人是个内侍,除了宫里也没别的去处。” “唔……你且下去歇息吧。多谢你冒险来报信。” 让人带王福下去,柴宁忍不住问李墨道:“李大哥,你相信那人所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即便那人是在说谎,可既然他能知道青玉令这件事,那想必他背后的人也对宫中的事情知道的八九不离十。阿宁,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我现在脑子乱得很,李大哥有什么建议?” “……京城你还是暂时别回的好,既然宫里如今差不多已经被胖子掌控,你若是回京恐怕就只能任人摆布,即便有朝中官员反对,可若是胖子一心要把你嫁出去,他们的反对也没多大作用。与其回京,倒不如留在外面。至少你不回去他也不能对你下海捕文书。” “可我也不可能一直不回京呀。”柴宁苦着脸说道。 “先拖延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而且即便我想帮你,那也需要时间进行准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就有劳李大哥多费心了。” …… 话虽如此说,可想要让胖子放弃这个想法又谈何容易?这胖子如今大义在手,李墨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先能拖一时是一时。不过就如李墨对柴宁所说,即便这胖子真的铁了心要把柴宁嫁出去,李墨也不会袖手旁观。了不起就派人把柴宁劫走,直接送去丰州,到时看那个死胖子还有什么办法。不过那是最后一个办法,在没有安排妥当之前,李墨不会选择。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很有忧患意识的李墨早在参加科考那时算起,就开始考虑给自己安排一条安全的退路。而随着官越做越大,手上可利用的资源越来越多,李墨在退路方面的布置也越来越完善。不夸张的说,即便李墨想要把现在人在京城的伏婉给偷偷带出京城,那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事情还没糟糕到需要鱼死网破做最后一搏的时候,李墨自然不想要提前暴露。送走了柴宁以后,李墨一连写了三封书信,一封是给京城的老丈人徐和,一封是给负责主持京城情报的朱贵,还有一封则是给了此时闲赋在家的许忠。 要说这许忠跟李墨可是有同窗之谊,李墨那一届考生里,许忠可是得了头名状元。只不过因为年纪尚小,并未直接留在京中就任。而等到胖子登基之后,许忠也受了李墨的牵连,谁叫他当初跟李墨走得近呢。别看是状元,可圣上以年数小为理由闲置你,你也同样没辙。 许忠的家境并不殷实,而做官以后也是两袖清风,回京述职后留在京中等候朝廷新得任命。可问题是京城的消费水平可不同别处,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就连保证许忠温饱都不够。好在李墨知道了许忠的事情以后让人将许忠接到了府中,这才让许忠避免了被迫离开京城的厄运。 几年的官场磨炼,让许忠成长不小,再不是当初那个官场菜鸟。可也正是因为熟悉了人情世故,许忠对现任皇帝还是有了隐隐的不满。只是人家是皇帝,许忠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不过终归是年轻气盛,要是个聪明人,肯定会在这时想办法跟李墨划清界限,可许忠却没有。你不让我跟他走近,我就偏偏跟他走。可这样一来,胖子就更不会待见他了。 这样也好。至少对李墨来说是好事,许忠的本事李墨是知道的,三年县令让原本的下县变成了上县,这本身就说明了许忠的能耐。而且许忠年轻,尚未沾染上官场太多陋习,正是李墨想要的人才。 不过李墨也没有贸然对许忠伸出橄榄枝,等到最后许忠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李墨打算将决定权交给许忠。若是愿意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愿,李墨也不准备强求。 给徐和、朱贵还有许忠所写的三封信,目的是一样的,就是想办法让京城的胖子别闲着,之前给他找的事情太小,以至于他还有精力搞七搞八。这回必须要给他找点大事来做,最好让他连宠幸后宫妃子的时间都没有才好。 徐和负责官场,朱贵负责民间,而许忠则负责清流士子那块。李墨还就不信了,三方一同使力,你个死胖子看你还有什么工夫惦记自己妹妹手里的那点兵权。 ……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随着李墨的书信分别送到三人的手中,一场以让圣上疲于应付的“战事”就此在京城不见硝烟的展开。 还别说,李墨还真是找对了你,随着徐和、朱贵、许忠三人相继发力,胖子是真没时间拈三搞四了,批阅不完的奏章,处理不完的琐事已经将胖子无暇分身。到了此时,胖子才忽然想起当初没做皇帝时与李墨的一次闲聊。 当初之所以愿意跟李墨在一起,那是因为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有什么顾忌。那回胖子就问过李墨想不想当皇帝,而李墨的回答也让胖子很是意外。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是昏君,连偷个懒都会被人跳出来指责一通,还不能发脾气,发了又会被人说不纳忠言,可不发心里憋着,那得多郁闷呐。” 当初听到这话胖子是一笑置之,可如今再想想,真是金玉良言呐,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当皇帝,真的不是什么好差事。 第310章 自毁城墙 屁股决定脑袋!随着身份的不断变化,所考虑的事情也会跟着不断变化。在没成为皇帝以前,胖子只是一个闲散王爷,那时的胖子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上头有三个强悍的哥哥,皇位距离自己很遥远。与其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倒不如表现的乖巧些,那样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可随着结识了李墨,在李墨的暗中相助下,形势对胖子来说是越来越有利。而胖子的心思也开始逐渐出现了变化。他本来就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主,只不过以前认为自己没有机会,这才装傻充愣的扮乖。而随着自己越来越受重视,胖子的野心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太上皇临终前的一番口传心授,更是成了胖子将矛头对准李墨的催化剂。帝王之道,关键就是一个平衡二字。可朝中能够压过李墨风头的人却没有,至少在外人眼里,李墨一家独大,这完全不符合胖子的平衡之道。 扶持亲信,打压李墨,一点一点将朝中已经失去的平衡重新拉平,胖子并没有真要李墨性命的想法,可既要保持朝中势力平衡又要保住与李墨之间的友谊……胖子最后选择了前者。 他原本想着待自己掌控了朝堂,最后再给李墨一点甜头,到时大局已定,李墨即便不高兴也只能认命。却不想三王之乱在这时爆发了,这也就导致胖子先前所做的布置白费,从而让李墨不仅没有削弱手中的权利,反倒增强了。若是没有三王之乱,胖子打算先将李墨的兵权逐渐削弱,然后再慢慢料理。可现在三王之乱一爆发,投靠胖子的文人不少,但能带兵打仗的却没见过。再加上胖子发现宫中并没想他所想象的那样是他说了算,也只能暂时先放下针对李墨的计划,掉头去打理后宫,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嘛。 暂时不能动李墨手中的兵权,可手上要是没支军队,说话都不硬气,也正是因为这样,胖子将主意打到了妹妹柴宁手中的两万龙骧军身上。结果不如意事常八九,柴宁跑了,有李墨护着,胖子一时间也不好下嘴。 别看京城如今因为公主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可胖子心里明白,最后能定下主意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自己虽然贵为皇帝,但若是柴宁真不愿意,他到最后也还是没辙。 跟着李墨别的没学会,可操控舆论这一招胖子倒是学了一些,前段时间京城那么热闹,就是有胖子使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可随着李墨的书信送到朱贵的手中,京城的舆论界顿时开始转变了风向。之前多是赞扬胖子疼爱妹子,关心妹子的终生大事。可现在有关胖子图谋公主手中龙骧军兵权的传言却在悄悄传开,找不到消息的源头,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就闹得人尽皆知。 胖子很恼火,这种事应该是属于私底下的勾当,如今被人知晓了,不管自己承不承认,等日后真的拿到了兵权,那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很是影响自己所营造的光辉形象。 “真的查不出来?”胖子很是恼火的瞪着自己的亲信问道。 高俅原本只是一个混迹市井的泼皮,曾经因为得罪人不得不离开了京城,后来他得罪的那个大人物因为站队问题倒了霉,他这才重新回到了京城。只是人走茶凉,这时候回到京城的高俅也只能重新开始。 机缘巧合,让当时已经穷困潦倒的高俅遇到了尚未登基,乔装改扮出外放风的胖子,也因为高俅会说话,知道哄人开心,胖子也就将高俅带回了府。等到胖子登基称帝,高俅也就受到了重用。因为出身市井的缘故,胖子并未将高俅引入官场,而是叫高俅专门负责收集来自市井的情报。眼下市井间流传起不利于自己形象的言论,胖子不找高俅找谁。 “圣上恕罪,此事小人正在加紧追查。”高俅低着头小声答道。 “你要抓紧时间查,越快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越好,去吧。” “小人一定尽力。” 打发走了高俅,胖子起身在书房中活动了一下身体。以前是想做事没机会,而现在是事情多的没机会想事情,不过胖子倒是挺享受眼前这种生活,有事做终归要比无事可做强。 “圣上,李侍郎求见。”门外有内侍禀报道。 李侍郎是李邦彦,由于三王作乱,胖子怀疑朝中有些官员心存二意,再加上自己也需要在朝中培植自己的亲信,索性便两件事一块办,将那些已经投靠自己的新人放到了朝中,委以重任,像李邦彦就被任命为新的吏部侍郎。 “微臣拜见圣上。” “李爱卿不必多礼,且起来说话。” “臣谢恩。”李邦彦闻言起身,对胖子说道:“圣上,这是圣上前些日子命微臣做的一份名单,还请圣上过目。” 除非作乱的三王,李墨已经成了胖子需要对付的最大敌人。在将来自后宫的威胁解决了以后,接下来胖子打算将朝堂上亲近李墨的官员进行处理,先剪除其羽翼,再收拾其本体。正好眼下李墨在江南平叛,也顾不上来关心朝堂上的人事变化,让身为吏部侍郎的李邦彦整理这份名单出来,胖子心里也就能有点数。 接过名单一看,名单头一个就是徐和。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徐和是李墨的老丈人,而徐和除了一个独生女徐慧娘外,再无直系亲眷,哪怕是还有几个亲戚,但徐和却并未让那个堂兄弟徐槐入朝为官,只是外放在地方担任一个县令。 徐和之下的第二个人倒是叫胖子感到有些意外,竟然是秦八郎。在胖子看来,有伏婉这个女人在,秦八郎与李墨之间应该势同水火才对,怎么会出现在名单的第二位。一旁伺候的李邦彦见胖子疑惑的望过来,连忙解释道:“圣上明鉴,那秦大人手中所掌握的兵马可是要比李墨要多得多。虽然如今在风头上是李墨占优,可秦八郎同样也不可小觑。” 胖子这下听懂了,李邦彦这么做是建议自己落草打兔子,的确可以通过挑动秦八郎跟李墨的关系,从而让自己从中获利。不过相比起李墨,秦八郎在朝中的根基更加牢固,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胖子拿起笔将秦八郎的名字在名单中划去,对李邦彦说道:“此事爱卿有心了,只不过时机未到,尚需耐心等待。” …… 话分两头 胖子跟亲信正在秘密谋划针对李墨的计划,而人在广德的李墨同样也没闲着。他知道胖子在暗中针对他,至于胖子想要如何对付他,他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眼下事情还没有完全摆在台面上,他也不会主动去跟胖子撕破脸。 大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谁能掌握住,那对谁就有利。眼下胖子手握大义,李墨要是主动翻脸那转眼就会变成逆贼,身边那些人中也会很快就有人与自己分道扬镳。李墨可以不在乎跟胖子的友谊,但却不想失去那些亲信之人。 忠义古难全!李墨自信若是真的有胖子的旨意传达,身边的人大多会选择抗旨放自己离去。可李墨却并不单单满足这点,他想要将自己看重的人一同带去西北,可想要做到这一点,那李墨就不能主动与胖子翻脸。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熬,看他跟胖子之间谁先熬不住先动手,一旦胖子真的选择与自己动手,那主动权就落到了李墨的手中。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墨面对胖子不断的打压,选择了退让。 今天后退一小步,是为了来日前进一大步,这笔账李墨算得清楚。而从目前来看,李墨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公主柴宁这件事,就已经让龙骧四将对胖子感到了不满,只不过单单是不满还远远不够。 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面对胖子的咄咄逼人,李墨选择了不断退让,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对胖子感到不满,认为其人薄情寡义,非是可共富贵之人。 李墨是什么人?不客气的说,若没有李墨,皇位轮不到胖子的头上。可胖子放一上位就着手对付李墨,这种兔死狗烹的态度,令那些有本事想要一展抱负的人不得不望而却步,选择了观望。一个忠心做事的人都被如此对待,那要是换成了自己会不会有第二个结果?大多数人都抱着这种想法,不肯轻易下注。 李墨没想过干掉胖子以后他做皇帝,因为这个想法不现实,压根就没有实现的可能。胖子代表着正统,而在大周江山出现动荡之前,任何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也正是因为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李墨这才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大周以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不在你的地盘下待,我去你管不着的地方另打出一片天地,这样你就拿我没辙了吧?燕云十六州本是汉人故土,你没本事拿回来,可要是被我拿回来了,你也没资格找我讨要。 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按部就班的执行计划。在外人看来,李墨很受委屈,可实际上李墨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外人因为李墨不断遭到打压而替李墨感到不值,可谁又知道李墨其实也有借机考验手下,将身边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借此剔除的想法。 胖子自以为自己得势,却不知李墨暗中小动作不断。为啥到了这时候还要替胖子卖命?一是李墨不希望看到大周陷入内战,因为不管对错,内战中死去的都是自己人,损失的是自己这个族群的元气。二是李墨这样做可以增加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印象分,好为将来离开大周做好铺垫。不是我李墨不忠,实在是大周无我容身之地。至于第三个原因则是大周民间能人无数,李墨也有借机多找几个可用之人的念头。 这些来自民间的能人参与了造反,那就意味着这些人在大周也没了容身之处,即便朝廷说既往不咎,可谁又敢保证朝廷日后不会秋后算账,毕竟造反这个污点一旦背上,那就意味着要背一辈子。但凡是有些心眼的人,都不会傻乎乎的继续坚持在大周这一棵树上吊死。 比如之前被李墨俘虏的吕师囊,那就是个不甘心让平生所学被埋没的主,投身摩尼教也是这个原因。否则一个好好的富家翁,又何必去做反贼。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墨对吕师囊的招揽很顺利,为了避免被砍头的命运,吕师囊选择了低头,而随着吕师囊的低头,之前在苏州被俘的钱振鹏与许定也相继低了头,随同吕师囊一起被秘密送去了辽国境内的丰州。 相比起吕师囊这种身上背负着反贼这个污点的人,反倒是林冲、徐宁这样心向朝廷的人更让李墨守口如瓶。同情是一回事,可跟着一起造反又是另一回事,李墨不敢保证让龙骧四将知道了自己在丰州的事情以后他们还会支持自己,眼下还需要平乱,正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丰州的秘密李墨还需要继续保守。 在广德休整了二十日,之前去苏州接旨的柴宁此时也回来了。粱师成不过是个朝廷天使,柴宁不肯回京,他也没辙。毕竟柴宁不是一般人,粱师成也不敢用强,否则真惹急了柴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粱师成苦劝无果以后,乖乖的带着随从回京了,而之前向柴宁报讯的王福也随着一起走了。 王福的警讯,柴宁没有不信,但也没有全信。她接受了李墨的建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日后宫中送来的消息她照样会收,至于信不信,那就需要打个问号了。对胖子已经感到失望的柴宁也不打算留在京城了,与其回京任人摆布,倒不如随着李墨自由自在。原本在京城就没几个要好的朋友,太上皇一死,唯一的知己伏婉也会离开,柴宁实在是找不到继续留在京城的理由。 第311章 战事再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柴勇与方鼎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双方会联手只是因为多了一个李墨这个共同的敌人,可随着方鼎二十万人的惨败,两家之间的龌蹉也由暗转明。虽然柴勇也派人去向方鼎解释了自己迟迟未到的原因,可方鼎信不信只有方鼎自己知道。而且即便方鼎相信柴勇的说辞,但事实还是柴勇放了方鼎的鸽子,叫方鼎损失惨重。 两家有了一次失败的联手,再想要联手的难度无疑增加了许多,这倒是叫李墨轻松了一些,没有了摩尼教的从旁掣肘,要对付柴勇要比想象的容易了许多。 别看柴勇如今不断出击,所占的地盘不小,但实际上对地方的掌控力却很低。正统非是柴勇,这也就导致了许多地方势力并不认同柴勇的统治。虽然此时那些势力并未发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在柴勇倒霉的时候不狠狠的咬上一口。 柴勇想要获得那些地方势力的认同,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壮大,也唯有如此,假以时日之后那些手持筹码的势力才会下注,但目前,在朝廷尚未显露出败像之前,那些老奸巨猾的势力是不会轻易参与其中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柴勇对治下那些势力的心思那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好的办法。虽说刀把子攥在他手上,可人家不低头,他也不能强逼,因为那样做会得不偿失。哪怕是真的解决了那个死胖子所代表的的柴家正统,柴勇也无法高枕无忧。三王之乱,作乱的不止柴勇这一路,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摩尼教,即便解决了那个死胖子,还有别的对手在等着自己。 唯有不断的胜利,柴勇才有可能成功。而眼下,盘踞在广德的李墨就是柴勇走向胜利的一头拦路虎。柴勇心知肚明,想要占据江南,那李墨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只有解决了李墨,柴勇才能放心对付打算跟自己争夺江南的摩尼教。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广德,而李墨的六万人马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也基本上恢复了元气,哪怕柴勇不来找自己,李墨也准备去找柴勇麻烦了。他如今来了更好,省得李墨走路了。 十万对六万,官军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在战力上却又占优。虽说柴勇的十万大军多是原来的地方官军,可问题是江南安定,平日里并无多少战事,那些地方官军顶天了也就是清剿清剿辖区内的匪患,与李墨手下那些参与过大规模兵团作战的百战之兵完全没有可比性。 百练不如一战,平日训练的即便再刻苦,也没有实际上战场所获得的经验多。虽然那样风险更大,可但凡是能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的人,那对战争都会留下一个直观的印象,而这是光靠训练做不到的。 虽然人数处于劣势,可李墨却没有拒城而守的打算。广德经过前段时间的损耗,压根就不具备坚守的条件,倒不如放手一搏,在野外与宁王军一战。毕竟李墨军中并不缺马,宁王军中虽然也有人,可并不代表着步卒骑上马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 宁王柴勇已经不是头一次见识李墨的军阵,可越是比较,柴勇的心里就越是沮丧。自己这边的人数是越来越多,可李墨手下官军带给人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当初在常州第一次与李墨交锋的时候还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同,但现在再看,柴勇已经有了这场仗要输的感觉。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柴勇虽不敢自称什么兵法大家,但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在表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但私底下却已经开始考虑后路。 当着众将的面,柴勇并未示弱,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亲自上阵也未见得就能获胜,所以便把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的机会让给了别人。只是他低估了李墨手下大将的能力。随着龙骧四将的到来,李墨手下并不缺斗将的人选。更何况随着高宠、卢俊义的到来,李墨这边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不在话下。 被柴勇寄于厚望的大将邬福在阵前与徐宁交战不过四十合就被金枪将给一枪挑落马下,而另一员大将郑彪也没在大刀关胜马前撑过五十回合。郑彪使金砖伤了关胜,但却在追赶关胜时被关胜用拖刀计回身一刀劈成了两截。 两员大将阵亡,柴勇手下那些大将立时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踊跃求战了。无论是邬福还是郑彪,在宁王军中都可以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是郑彪,那是包道乙的徒弟,是宁王柴勇心腹中的心腹,亲信里的亲信。如今死在了关胜刀下,柴勇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斗将斗不过,那就只能斗阵了,总不能折了两将就灰溜溜的回营吧。哪怕斗阵也斗不过,可不打上一打,别说柴勇不甘心,就是手下那些大将也不会甘心。 一场交锋下来,柴勇的宁王军果然不是李墨手上官军的对手,不过柴勇也见机得快,及时鸣金,倒是也没让阵脚大乱,从而出现溃败。而李墨见好就收,也没想着今天一天就把柴勇给解决,见宁王有意收兵,他便也让人鸣金,领兵回营。 …… 各自回营的两军,心情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得胜的官军自然是喜气洋洋,而吃了败仗的宁王军却是士气低靡。柴勇安慰了心情低落的手下众将,让其想办法鼓舞麾下士卒的士气,随后独自一人在帐中苦思对策。 越想,越是后悔当初不该放了摩尼教的鸽子,虽然摩尼教损失惨重对柴勇来讲是件好事,但若是能让官军也因此损失重大就更好。可偏偏李墨手上的官军不仅没少,反倒越打越多,柴勇想不郁闷都不行。 当无法独立解决对手的时候,最有效果的办法就是寻找外援。可能让柴勇是做外援的对象却没有多少。三王作乱,别看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想要联手却比跟摩尼教联手还要很困难。 三家各自都有一套人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更重要的是三家都知道解决了正统以后三家就会对上。如今柴英、柴慎的发展势头不错,柴英地盘虽小,但也算是兵强马壮,更重要的是他对所占地盘的掌控力要比其他两家要高。而柴慎就更别说了,他这个蜀王倒是实至名归,巴蜀一地被他尽占,重兵守住了入川的道路,他就是巴蜀的土皇帝。只不过巴蜀之内的势力与柴慎尚未谈拢条件,这才滞缓了柴慎出蜀夺关中的进度。 在三家里,就数柴勇这一路最不顺利。先是朝廷先拿他开刀,紧跟着摩尼教又蹦出来跟他争抢地盘。柴勇手下虽然人马最多,可同时要应付几个方面,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而且最要柴勇头疼的还是地方官员的选拔上。柴勇好武,对文人不屑一顾,结果等他起兵了以后才发现,他以前所结交的那些江湖好汉打仗一个顶俩,可对于治理地方民生,还是需要依靠文人。 虽然在身家性命的威胁下那些文人低了头,可那办事的效率,实在是叫人不忍提起。柴勇眼下麻烦一堆,而最紧要的麻烦,还是李墨手上的六万官军。现在是六万,柴勇却不敢保证日后不会变成十万。相比起三王做掌握的地盘,还是死胖子的正统手中掌握的资源更多。之前三王作乱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机器缓缓开动,那些资源将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李墨的手中。 为了尽快解决李墨,避免夜长梦多,柴勇还是决定向摩尼教派出使者,提议两家再次联手。只是相比起上一次的联手,这次想要让摩尼教出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会更大。不过柴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现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李墨手上的六万官军,等解除了来自朝廷的威胁,日后有的是时间跟摩尼教算总账。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墨的大军回营以后自然是喜气洋洋。李墨并未让大军入城,而是选择在城下扎营。广德如今尚未修缮完毕,一座四处漏风的城池,进不进驻没多大区别。 回到帅帐,李墨着实夸奖了阵前立功的徐宁跟关胜,待到热闹了一阵,众将纷纷回帐之后,李墨问留下的高宠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不同于卢俊义跟岳飞,高宠才算是李墨的心腹人,李墨在辽国丰州所做的事情高宠也是参与其中,所以李墨也没什么需要隐瞒高宠的。 在海上想要掌握话语权,那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而李墨先知先觉,走在了大周所有人的前面。李俊、张顺、阮氏三雄所率领的舰队可以保证李墨在十年之内无人可以撼动他海上霸主的地位。而将耽罗岛彻底掌握在手中,就是李墨海上称霸的关键。 有了辽国丰州作为根基,李墨如今已经不再缺少养马地,耽罗岛虽然也是一优良的养马地,但其作用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缺一不可。李墨想要掌握耽罗岛,最重要的还是耽罗岛的地理位置,作为一个战略要地,耽罗岛实在太重要了。在李墨的眼里,耽罗岛就是一艘不会移动的航母,有了耽罗岛,无论是朝鲜还是日本,亦或者是大周,那都需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而一旦耽罗岛丢失,那就意味着李墨在朝鲜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而这是李墨不愿也不想看到的。 高宠很清楚李墨的心思,同时他也给李墨带来了好消息。此时的耽罗岛已经随着朝鲜的归附成为了大周境内的一郡,而随着萧让成为郡守,栾廷玉成为都监,耽罗岛也就成了李墨的私有地。 “可惜有些委屈了栾廷玉。”李墨有些遗憾的对高宠说道。 高宠闻言笑道:“以栾兄弟的本事,做一个都监是有点屈才,不过相信以主公的本事,绝对不会亏待了栾兄弟。” “呵呵……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三郎,你与卢员外还有岳鹏举共事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他二人可有可能?” “没有。这二人只知忠义,却不知忠义也是要分人的。主公最好不要冒险。若是非要招揽,或许等到山河破碎的时候才有机会。就眼下,即便京城那位倒行逆施,也不见得能使他二人改变心意。”高宠闻言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的答道。 这卢俊义跟岳飞的本事,高宠自然是心知肚明,可也正是因为相处过一段时间,高宠对这二人的性情也比李墨更加了解。用李墨的话来讲,这二人所信奉的忠义之道或许用愚忠来解释更加贴切。若是让他二人知道李墨在境外另有基业,即便不拔刀相向,但划地绝交这种事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李墨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有这一问,但见高宠回答的如此干脆,李墨也就揭过此事不再提起。转而开始跟高宠交代起了接下来的任务。 “让我领兵离开这里?”高宠不解的看着李墨问道。 “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江南不单单只有宁王这一个反贼,摩尼教同样也是一大患。虽然之前咱们胜了一场,叫摩尼教损失惨重,但摩尼教中也是有能人的,未必不能看出与宁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种事。所以为了防备摩尼教与宁王军再次联手,我打算让你与卢员外率领本部人马埋伏在路旁。一旦摩尼教真的起兵,那如何决断由你自己决定。” 独立领兵的权力一直都是高宠梦寐以求的,虽然对不能参与与宁王军的大战感到有些遗憾,可机会难得,能有独立领兵的机会,高宠还是不愿放过。更何况李墨更是给了高宠独断的权力,也就是说到时是打是走,都由高宠自己决定。 “高宠领命,必不让摩尼教这种跳梁小丑扰了主公的兴致。”高宠拱手对李墨保证道。 第312章 二次联手 杭州 对于宁王派来的使者,摩尼教上下并不是太感冒,至于宁王所说的两家联手对付李墨的提议,摩尼教上下更是表现的义愤填膺。这刚坑了自己一回还不嫌够,还要再来坑第二把吗? 有那脾气暴躁如吴值、赵毅的已经对宁王使者桓逸喊打喊杀,不过好在此时杭州的主事人方天定不是个糊涂人,制止了手下大将的躁动,但他也没有答复桓逸,只是推说此事关系重大,需要禀明圣公,由圣公决断。 “太子,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那柴勇不是个好鸟,上回就坑了咱们一把。”张俭很是不解的问方天定道。 方鼎在江南立国,自号圣公,那他的儿子方天定自然也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太子,杭州二十四将中有大半都是方天定的心腹人,此时四下无有外人,被称作太子方天定也不担心会被人知道。 听到张俭的疑问,方天定扫视了一下房中的众人,微微一笑,“你们的担心我知道,而我跟你们一样,对那个柴勇也是半分信任也无。只是当前实在不是与柴勇撕破脸的时候。没有错,柴勇坑了我们一把,让我们元气大损,可问题是除了柴勇之外,我们还有敌人,尤其是那个李墨,更是我们当前的大敌。” “可是那柴勇既然能坑咱们一回,那就有可能再坑咱们一回。”姚义皱眉,不无担忧的说道。 “我当然不会被那个桓逸的几句花言巧语就给哄得找不着北。只是大敌当前,在没有解决李墨那一路官军之前,我们实在不宜与柴勇翻脸。而且既然他能坑我们,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坑他一回。” “太子,你可是刚说大敌当前。”一旁的黄爱闻言提醒方天定道。 方天定闻言微微一笑,“黄爱不必多虑,这事的分寸我自会把握。” …… 桓逸住在驿馆中。对于摩尼教的反应,这倒是没有超出桓逸的预料,所以桓逸对此倒不是很意外。来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宁王放了摩尼教一次鸽子,害得摩尼教损失了近二十万人马,这是事实,不是仅凭一个理由就可以揭过的。 而唯一叫桓逸感到有些意外的就是方鼎竟然不在杭州,而是跑去了明州。不管方天定是不是在撒谎敷衍自己,这次自己来时要面见的是方鼎,而不是方天定。见不到正主,自己的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看来明日还是要启程前往明州。”桓逸心里暗暗做出了决定。 “邦~邦~大人,有人前来拜访。”就在桓逸做出决定的同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桓逸并不知道此时会是什么人来拜访,只不过来者都是客,自己如今人在客场,自然要客随主便,闭门不见可不合礼数。等到双方见面,互通了名姓,桓逸不由对来人肃然起敬。 来人竟然是汪老佛,方鼎的授业恩师。在摩尼教中,地位超然者无过于此人。也可以说唯有此人,才能影响方鼎的决定。 “不知前辈此来有何指教?”桓逸一脸恭敬的问道。 “桓先生不必紧张,老衲此来非为别事,只是想要提醒先生一句,莫要舍近而求远。”汪老佛满面慈悲的对桓逸说道。 “唔?还请前辈直言。”桓逸心里一惊,不过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 只是桓逸方才那一惊的神色已经落入了汪老佛的眼中,汪老佛也不打算跟桓逸绕圈子,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老衲知晓先生此来是想要两家再次联手,只不过两家之前有过一次失败的联手,所以对于再次联手,摩尼教上下对此都有些顾虑,担心会再次被宁王坑害。” “唉~对于上次的事情,我家王爷也是很遗憾,倒不是真的有意想要坑害你等。毕竟当前你我两家的共同敌人是李墨,在李墨未除之前,实不宜与贵教翻脸。”桓逸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 “嗯……你能如此说,倒也算是证明了你的诚意。不过老衲还是那句话,莫要舍近求远,既然你家王爷派你来此是为了寻找援兵,那你又何必非要去见我教教主。须知如今我教手中掌握兵力最盛的,正是如今坐阵杭州的圣子方天定。” “前辈所言小可自是知晓,只是圣子身边的人对我家王爷多有不满,小可即便继续留在杭州,恐怕到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哎~不试试你又怎能如此肯定,且听我一句劝,在这杭州多逗留几日。” “……如此,小可就努力试试。”桓逸见汪老佛如此说,沉思了片刻后答应了汪老佛的提议。 …… 次日,桓逸再次求见方天定,这次的会面让桓逸心中暗喜,探出了方天定的口风。两家联手这事方天定是没意见的,只是手下那些大将却对此心存疑虑,方天定即便有意答应,也必须要考虑手下之人的情绪。 听方天定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堆需要面临的困难,桓逸闻弦知意,明白这方天定是在找自己要好处。早在出发之前宁王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既然方天定愿意谈,那接下来就要看桓逸讨价还价的本事。手上拿着宁王愿意付出的代价用以换取摩尼教的出兵,可也不能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底线直截了当的告诉方天定。 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 桓逸经过这场谈判发现,这方天定很有奸商的潜质,也多亏自己没把宁王的底线提前说出来,也不然还不知要给方天定要去多少好处。当初宁王也是考虑到了取信摩尼教的问题,因为有过一次失败的合作,所以这次想让摩尼教再出手,十有八九自己要出点血以示诚意,也正是因为如此考虑,柴勇给桓逸的底线就是放弃广南东路。 因为给桓逸的本钱足,等到两家达成共识的时候,也并未超出宁王给桓逸订下的底线。两家皆大欢喜,接下来自然就是商议何时出兵。 宁王柴勇并未将摩尼教的援兵当做致胜的关键,提议两家联手一是想要让摩尼教帮着牵制李墨一部分兵力,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摩尼教闲着。两家迟早都要撕破脸,可宁王要是自己独立摆平李墨,那接下来也就无力应付摩尼教的对外扩张,搞不好还会被摩尼教捡了便宜,把自己给趁机收拾了。而说动了摩尼教出兵,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宁王有机会进行休整。 眼下宁王正与李墨在广德对峙,摩尼教出兵自然是越快越好。而方天定在拿下了广南东路这个好处以后,办事效率明显提高了不少。本来杭州就是摩尼教的重镇,之前的大战对杭州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真要想出兵,其实也就是方天定一句话的事情。 可方天定比起他老子方鼎要更加的“目光长远”,深知自己与柴勇迟早会有一战,更与柴勇一样心里暗自琢磨着借李墨之手削弱柴勇的念头。虽不至于眼看着柴勇败亡,但希望两家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的想法一天都没断过。 想当初,摩尼教孤军奋战,而这回,也该叫宁王尝尝那种滋味。方天定手下有二十万人,可他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抽调出了五万人马,随着桓逸一同前往广德助阵。五万人已经不少,但桓逸却觉得方天定诚意不足。只是他也知道摩尼教能出五万人牵制一下李墨就不错了,方天定终归不是方鼎,桓逸也没有再求。 按照桓逸的想法,五万人马自然是越快赶到广德越好,只是负责领兵的方杰却不这么想。作为参与过上次与李墨大战的人来说,方杰并不是多恨李墨,两军交锋,胜负各凭本事,技不如人自然也就不能怨人。 可让方杰不忿的是盟友的袖手旁观,当初说好了是两家联手与李墨一决雌雄,结果直到摩尼教战败,方杰也没看到宁王军的影子。宁王虽然派人来说是被阻挡在了广德,大军难以赶到。可问题是你赶不到你就早说呀,见天派人来说即刻就到,可到最后却是人影不见,事后又轻飘飘的给个理由就算完事,实在是半点诚意也没有。 作为方天定的兄弟,方杰自然要将方天定的想法贯彻到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李墨找上了宁王,而这时宁王倒是火急火燎的派人来要求联手了。光是一个广南东路那是远远不够的,方杰也要叫宁王体会一把被人坑的滋味。 桓逸虽然有心请求方杰加快行军速度,可方杰才是这五万人的主事人,桓逸的建议对方杰来说完全就是看心情,心情好就听两句,心情不好就只当放屁。而且方杰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用担心李墨会派人中途拦截为理由,足够打发催促进军的桓逸。 只是让方杰没想到的是,他原本只是用来敷衍桓逸的说辞竟然成真了,就在五万大军即将越过两路交界地的时候,埋伏在路旁的官军杀了出来。 方杰自持勇力,他也的确有骄傲的本钱,毫不在意的与来袭的官军杀到了一处。凭着手中方天画戟,方杰与来袭的两员大将中的一人厮杀在一处,丝毫不落下风。可方杰勇武过人却不代表他麾下的五万人个个都有方杰的本事。 面对一万骑兵的来回冲杀,虽然摩尼教这段时间经过方天定的训练进步不小,但还是抵不住官军的凶猛攻势,在坚持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摩尼教阵脚大乱,先是出现小规模的溃败,紧跟着就是溃不成军。 方杰见状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招逼退了与他厮杀的大将,拨马就走。而之前截住方杰的大将也不追赶,似乎他的目的就是拖住方杰好给同伴争取击溃摩尼教的时间。 乱军之中,桓逸在自家十来个护卫的保护下竟然奇迹般的冲出了战场,可他的好运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刚一脱离战场,桓逸一行人就叫人盯上了。 高宠原本奉命与卢俊义一起率领本部人马负责监视摩尼教的动向,在时迁的谛听营帮助下,杭州出兵五万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宠跟卢俊义的耳中。二人都是不甘寂寞的主,私下一合计,决定干这一票。反正上头有李墨罩着,李墨既然给了他们临机决断的权力,那不找机会用用,岂不是可惜。 早在方杰带着五万人离开杭州以后就被高宠派人盯上了,原本二人打算在摩尼教所控制的两浙路里动手,可后来发现方杰这五万人防守严密,警觉性不低,而且距离杭州还有点近,这时候动手保不齐还会引来杭州的援兵,这才忍耐了下来,直到方杰的人马到了两路的交界处,眼看着就要进入宁王柴勇的控制区。 而在进入柴勇所控制的江南东路以后,方杰的人马明显加快了进军的速度,这时距离杭州也够远了,这时候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高宠与卢俊义两人一分工,一场伏击战就爆发了。 对于方杰这个人,高宠与卢俊义都有所了解,知道此人论武艺在摩尼教中可排进前五,原本高宠想要跟方杰过过招,可惜赌运不济,输给了卢俊义,也只能负责外围避免这五万人里有什么重要人物逃脱。 桓逸作为宁王柴勇手下的文官,那穿着打扮自然与旁人不同,而他身边那些护卫有别人其他人的装扮,也叫高宠一下子就锁定了目标。 高宠不知道桓逸是谁,但一看对方的穿着,立刻就明白这人是摩尼教或者宁王帐下为数不多的文官,抓这种人倒是比抓武将要轻松。 桓逸一见被人盯上,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他是文官不假,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虽然不敢说能跟高宠这种猛将交手个几十合,但用来逃命的马术却也练得不错。一见高宠过来捉拿自己,二话不说当即催马就逃,而高宠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桓逸,当即不理冲过来阻拦自己的那些兵丁,催马就追。 这么一追一逃,眼瞅着就要赶上跑在前面的桓逸,可就在这时,有人从山坳后绕了出来,手持弓箭大喊道:“桓先生休慌,庞万春在此。狗官!看箭!” 第313章 决战前夕 高宠知道庞万春这个人,想当初自己与杜胜关系不错,而杜胜就是死在庞万春跟董平的手上。一听突然冒出来的那将自称庞万春,高宠立刻加了小心,同时一催胯下转山飞,尽量缩短双方的距离。 从李墨那里高宠已经知道这庞万春箭术一流,而其他本事却是平平。只要让他近了身,庞万春的箭术也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拼着挨上一箭,高宠也要取庞万春的性命为杜胜报仇雪恨。 庞万春刚把箭射出去,高宠人已经距离自己不远。庞万春心里一惊,知道这是叫对方瞧出了自己的短板,也不迟疑,当即拨马就走,而此时的桓逸也已经将庞万春带来的人给护住。只是此时的高宠哪还有心情去追桓逸,只是盯着见势不妙要跑的庞万春。 高宠马快,转山飞在被人捕获之前多在山间游荡,所以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被主人高宠一催,那奔跑起来自然不是庞万春胯下的战马可比。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庞万春回身就是一箭。 别人放箭往往在放箭之前会大喊一声,以示自己不是暗箭伤人,可现在庞万春却顾不得这些潜规则了,眼瞅着高宠已经赶到近前,哪里还顾得上讲这些道义。只是高宠一心要拿住庞万春,早就抱着挨上几箭的决心,除了护住了要害,就是一门心思的追赶。 庞万春的回身一箭虽然来得突然,可高宠早已保护好了要害,这一箭虽然射中了高宠,可高宠却置若未闻,而且在庞万春催马继续逃跑的同时,高宠也没闲着,眼见双方距离接近,高宠伸手摸出了一把短枪,照着跑在前面的庞万春后心就是用力一掷,同时口中大喝,“中!” 跑在前面的庞万春一听到高宠的大喝,立刻下意识的身体伏低,却不知高宠虽然喊得很大声,可手中短枪的准头却欠佳,高宠是瞄准庞万春后心掷过来的,结果短枪却奔着战马的后腿飞了过去。 不过这一下也够庞万春受的,胯下正在急速奔跑的战马被短枪射中了后腿后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声悲鸣后摔倒在地,而骑在马背上的庞万春也因此跟着倒霉,同样摔倒在地,而且更糟糕的是,庞万春的左腿因为一直没有甩脱马镫,被马身这么一压,断了。 高宠拍马赶至近前,不等庞万春开口,一枪杆砸晕了庞万春,随后下马将庞万春从马身下拖出来,绳捆索绑放到了自己的马上。举目四望,辨明了方向以后这才催马准备与本部人马汇合。在行了没多久,就遇上了不放心自己带人来寻自己的卢俊义。 “三郎,抓住了?”看到高宠身后被横放在马上的一人,卢俊义笑着问道。 “嗯,可惜跑了一个,不过把这人抓着肯定更让大人高兴。” “哦?这人是谁?” “庞万春。” “……这就是庞万春?”卢俊义有些意外,早宁王军里,有两个李墨要必杀的人,一个是董平,另一个就是庞万春。这两人也是活该,谁叫他们手上沾了李墨手下大将的血呢。想那贺从龙既然能被摩尼教任命为一州主将,那本事想必还是有的,可就是因为杀了孙家兄弟,被李墨视为了必杀的对象,此时已是魂归九泉。想必这庞万春等送到大人面前的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员外,你那里的收获如何?”高宠随口问卢俊义道。 结果却发现卢俊义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摇头答道:“跑了,也不知打哪钻出来一个厉害的老和尚,愣是将那方杰救走了。” “……咱们这回还是来的人少了,若是有鲁达跟邓元觉那两个莽和尚在,估计你说的那个老和尚都别想跑。不过山水有相逢,咱们迟早还会再遇上。” “三郎你也不必安慰我,就像你说的,山水有相逢,这回让他跑了,下回抓住他就是。”卢俊义笑着对高宠说道。 …… 没人喜欢失败,可现实却又往往不会因为的好恶而改变。方杰落荒而走,再次品尝失败的苦果。如果说上一回的失败还可以推说到别人头上,那这回方杰就推无可推了。摩尼教起事之初,顺风顺水,这也就导致了摩尼教中像方杰这样认为官军不过如此的人不在少数。可现在连续的失利,也终于叫方杰等人清醒。之前的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不是官军不给力,而是他们没有遇上真正的对手。 前前后后在官军手上已经折了三四十万人马,摩尼教虽然家大业大,可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而通过与官军的交锋,方杰也意识到手下人马并不是越多越好,关键是要有战力才对。精锐往往要比乌合之众强得多! “多谢前辈出手搭救。”方杰拱手向助他脱困的汪老佛道谢道。汪老佛会在自己军中这事方杰之前并不知情,要不是汪老佛主动现身,方杰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若是此战得胜,方杰事后还有可能对汪老佛感到不满,这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呀。可如今多亏了汪老佛出手才叫自己全身而退,那方杰的心里就只剩下感激了。 “阿杰不必多礼,论关系我与你父也算有交情。阿杰,可在此战中领悟了什么?”汪老佛不在意的摆摆手,问方杰道。 方杰闻言想了想,沉声说道:“官军战力强悍,摩尼教在短期内恐怕难与之争锋。不过若是能给我一段时间,训练出一支精锐,那倒是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不错,倒是没有一蹶不振。”汪老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阿杰,你既有此心,那接下来的练兵之事就交给你来办好了。” “……前辈要离开?不知可有方杰可以效劳的地方?”方杰见汪老佛要走,连忙问道。 “练兵需要时间,所以在我们的精兵练成之前,宁王还不能倒。阿杰你专心练兵,而像争取时间这类事,就由老衲来办。” “……如此方杰就失礼了。” 方杰与汪老佛分道扬镳,各行起事,而已经得到摩尼教另一路人马出现的高宠与卢俊义也不耽搁,高宠让人押送庞万春去了李墨处听候发落,自己则与卢俊义一起选了一险要处截住了摩尼教的去路。 …… 应明本是吕师囊的手下,只是吕师囊被俘以后,应明以及其余没和吕师囊一同出兵的江南十二神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别看都是摩尼教中的将领,可这也有亲疏远近,三六九等。吕师囊还在的时候,应明倒是没感觉出来,可等到吕师囊遇到了不测,应明等人的日子就显得有些难熬了。 这次方天定对应明委以重任,应明自然不愿放过难得的机会,出兵以来严格按照汪老佛的指示行军,也正是因为汪老佛的存在,这才叫时迁的谛听营没有察觉到摩尼教这次出兵所派出的人马并非五万,而是八万。 斥候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数人数,判断大军数目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数大军所打的战旗,而汪老佛就是在这上面做了手脚,又在行军营帐上做了文章。原本一个军帐住十人,现在却被塞进了十四五个,行军时又让兵卒走的密集上,竟然就真的让他蒙混过关了。 等到“五万大军”抵达两家交界处时,汪老佛又趁着夜色将一部分兵马留下。这也要怪方杰偷懒,他也没想到手底下的人会有胆子对他隐瞒不报。等到他率领的五万人战败之后,汪老佛暗中截留下来的这部分人立刻就亮明了旗号,一面沿途收拢败军一面缓缓前行。 汪老佛的做法在高宠、卢俊义的眼里很神奇,凭空变出了几万人!?可即便感觉再神奇,高、卢二人也没因此而丧失战意,不过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这一路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摩尼教似乎并不着急赶去跟宁王汇合,在被自家人马截住以后,竟然原地扎营与自己开始了对峙。 高宠与卢俊义一合计,决定敌不动我不动,一面与摩尼教对峙一面派人快马通报了李墨此事。而李墨在收到了高、卢二人的急报以后,也对汪老佛的藏兵之法感到好奇。当然李墨才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神仙,就像魔术一样,人们之所以感到神奇只是因为不了解其中的原理,等到知道了真相以后,也就不会觉得有多神奇了。 李墨知道汪老佛肯定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自己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想明白而已。不过李墨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同样也不在意。神鬼之说,历来就很有市场,李墨也懒得给手下这帮人普及科学知识,在关胜、徐宁率领本部人马赶去支援以后,李墨升帐聚将,打算先解决了宁王军,再回首去会会那个被传得邪乎的汪老佛。 众将早就有心与宁王军决一死战,如今见李墨终于下了决心,他们自然欣喜万分,纷纷向李墨请战。 “吵吵什么?谁都有份,现在听我说。”李墨瞪了帐中争抢首战名额的众将一眼,没好气的喝道。 见众将都不言语了,李墨这才沉声说道:“此战关系重大,你等需用尽全力,务必将反王柴勇一战而擒……死活不论。”说到最后,李墨还是补充了一句。 众将闻听此言心中一凛,众人都知道柴勇是皇室子弟,与当今圣上更是兄弟,按理说这种人只能生擒,即便要杀也是当今圣上才能决定。李墨说出死活不论这话,这也就意味着李墨需要担很大的风险。 而在李墨身边的这些人,谁又愿看到李墨倒霉。作为李墨的亲知近派,像石宝、王寅这些人的荣辱早已与李墨联系在一起,而像林冲、呼延灼这类人又对李墨颇有好感,无论是哪类人,在听了李墨的话后都不约而同的打定主意,务必要生擒柴勇。 还不知道已经被许多人盯上的柴勇此时正在帐中大发雷霆。桓逸托了庞万春的舍生相救,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柴勇的身边,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柴勇恼火不已。不过柴勇也并没有因此而怪罪桓逸,毕竟之前是他对不起摩尼教,那现在摩尼教放他的鸽子也就情有可原。 原本还指望摩尼教可以帮着分担一部分李墨的人马,可现在看来,求人不如求己,还是依靠自己比较靠谱。 没有了多余的心思,柴勇反倒冷静了下来,帐中众将也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面对现实以后,宁王军上下这时倒是一心了。 “王爷,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知准备何日与官军开战?”刘瓒出列询问柴勇道。 “不着急,总要先礼后兵。” “禀王爷,官军派人前来下书。”帐外有小校入帐禀报道。 “哼!孤不去找他,他倒反来找我,传!”柴勇冷哼一声吩咐道。 不多时,就见一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走进了大帐,无视帐中的众将,对坐在主位的柴勇抱拳一礼道:“公孙胜见过王爷千岁。” “你家大人有何话要你带来?” “回王爷千岁,我家大人命我前来知会王爷,三日后决战,不可王爷可敢应下?” “哼!有何不敢?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让他且洗净脖子等着,三日之后,孤必取其项上人头。” “既如此,王爷千岁多保重吧。”公孙胜来这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至于柴勇会说什么狠话,公孙胜并不在意,同样公孙胜也相信自家主公李墨不会把这些狠话往心里去。光是嘴上说说有个卵用,关键还是看结果。 等到公孙胜离开以后,柴勇扫视了一眼帐中众将,沉声吩咐道:“这三日尔等需要提高警惕,以防被官军所趁。” “诺。” …… 不出回到营中的公孙胜所料,李墨的确没把柴勇的狠话往心里去,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便让公孙胜下去休息。公孙胜见状心里不由犹豫,忍了又忍才对李墨说道:“主公,属下有话说。” “唔?想说什么你就说呗。” “主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主公无意留在此间,又为何要为京城的那位尽心尽力?” 第314章 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此时任何言语都没有了意义,一个字就是干,不是我干掉你,就是你放倒我。战斗一开始,无论是李墨还是柴勇,都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务求一举击溃对方。 慈不掌兵!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而李墨却显得无动于衷,仿佛他早已习惯了眼前这幅血腥杀戮的画卷。想想倒也可以理解,来自后世的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乱,但商场如战场,在商战中早已磨练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像眼前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还不能叫李墨精神崩溃。 而相比起李墨的镇定自若,柴勇的表现就有点差强人意。贵为皇子,许多事情并不需要他去亲身经历,往往只要嘴巴动动,下面的人就会跑断腿的帮他完成。起事以来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战事,但像眼前如此惨烈的战斗,柴勇却是头回见到。 战马的悲鸣,将士临死前的惨嚎,都是不断折磨着柴勇的神经。好在柴勇也是个习武之人,更清楚此时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双手紧紧的握着马缰,强打精神的目视着战场,而唯一离得柴勇最近的人才能发现柴勇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无论是柴勇的宁王军还是李墨的官军,双方都明白此战他们谁也输不起。官军是朝廷放在江南唯一成建制的军队,一旦失利,就意味着朝廷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对江南的控制,从而给了柴勇以及摩尼教喘息之机。而宁王军的情况则与官军差不多,胜则阳光大道,败则一败涂地。 谁也输不起! 为了获胜,柴勇几乎是押上了自己手头所有的可战之兵,除了奉命南下的包道乙与司行方所部不能及时赶回外,在柴勇帐下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将领在此时都上了阵。而柴勇所控制的那些郡县内忠于柴勇的部队也几乎全被抽调了过来。 这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就可以赢得江南地方势力的承认,从而获得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资本,可若是输了呢……柴勇已经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 战事正酣……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惊人的,而如此的结果就是令战斗陷入了僵持,如果此时出现外力的加入,那极有可能就会成为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墨准备了两根。之前已经用了一根,为了试探宁王军是否也背地里留了一手,结果让李墨很是欣慰,这个柴勇也不是笨蛋,果然留了一手。眼见李墨投入了新军,他也毫不迟疑的放出了预备队。 “杨再兴,给我把对面敌大将的大蠧旗拿回来。”李墨沉声对身边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杨再兴吩咐道。 杨再兴本是一白身,幸得李墨重用,在军中可说顺风顺水。杨再兴一直想要报答李墨的知遇之恩,而他能报答的方式,也唯有斩将夺旗。得到李墨的命令,杨再兴丝毫不惧任务凶险,大声应诺之后,当即带着蓄势待发的三千马军直奔宁王军的中军大帐下杀去。 此时战事还处在僵持当中,杨再兴的三千马军如同一支箭头,直插战场,杨再兴一马当先,两眼紧盯着目标,丝毫不理会沿途欲要阻拦自己的敌军。 生力军的加入令官军士气大振,正在军中厮杀的宁王军大将刘瓒不由焦急万分,尤其是在看到一支马军直奔自家中军而去的时候,更是想要亲自拦住那支马军的去路。只是此时他分身乏术,被一个大和尚拖住,压根就脱不了身,心里着急,却只能眼睁睁瞧着。 “战场分神,想死吗?”与刘瓒交手的大和尚倒是不趁人之危,见刘瓒走神,不由爆喝一声,刘瓒被人提醒,不由脸上一红,凝视眼前的大和尚道:“和尚,你叫什么?” “邓元觉。”见刘瓒回过了神,邓元觉也不客气,一边回答一边再次挥舞起了手中的浑铁禅杖。李墨军中有两大和尚,一名鲁达,一名邓元觉,二人皆是走刚猛的路数。刘瓒之前听人提起时还不以为意,可等与邓元觉交手之后,才发现所传非虚。自己在宁王军中也是一员猛将,同样也是走刚猛的路数,但与眼前的邓元觉相比,自己的刚猛却有些小巫见大巫。即便此时已经集中了注意力,心无旁骛,可渐渐地刘瓒还是感到了力不从心,暗料恐怕再过百十合会,自己就将无力再与眼前这个莽和尚拼杀。 也就在刘瓒心思退路之时,一支装扮既不同与官军,也不同于宁王军的人马杀向了官军的中军。 “三郎跟员外是怎么回事?”看到杀来的人马,李墨眉头微皱,别人不认识,可他却认出这是摩尼教的人马。这伙人马虽然人数不过两千上下,但就如李墨让杨再兴直取宁王军中军的意图一样,为的就是动摇军心。 “擂鼓!”李墨沉声吩咐道。同时伸手取下了得胜勾上的长枪,抬手一指杀来的马军,当先冲了出去。 身为李墨亲军头领的贝应夔一见当即高喝一声,带着亲军也随即杀了出去。 战场不是游乐园,既然上了战场,那就必须要有杀人的觉悟。此时李墨身边仅剩一支亲军,为了不被动摇军心,他唯有亲自上阵。更何况李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虽然不能与高宠、卢俊义那种超一流高手一较高下,但想要在战场自保却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身边还有贝应夔在一旁照应,即便真遇上了摩尼教中的高手,李墨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摩尼教的人马出现之初,的确让官军的阵脚出现了一丝混乱,但随着李墨命人擂鼓,亲自带兵迎上前去,官军的士气陡然大振。而正与官军相持的宁王军却在此时出现了动摇。 动摇的主因,就是宁王军的中军遭到了杨再兴所部的冲击。正一心杀奔宁王军中军的杨再兴在发现李墨亲自出阵以后,说不着急是不可能。李墨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一旦李墨遇到了不测,无论是什么原因,杨再兴都不能原谅自己。 而杨再兴也知道自己此时绝对不能中途折返,否则即便解除了李墨的危机,李墨也不会轻饶了他。唯有尽快击破宁王军的中军,抢下那杆代表宁王柴勇的大蠧,他才能回军赶去救援。 也正是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杨再兴这时是真的玩命了,带着手下三千马军一头撞进了宁王军的中军。宁王柴勇早已看出了此路马军的意图,可即便心知肚明,他也不能离开,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一场参战人数超过十万的大会战,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导致战事的崩溃。而身为主帅,一旦帅旗出了意外,那将最有可能导致战败。除了不断指挥人马前去阻拦杨再兴的马军外,别无他法。 此前为了维持战局,柴勇身边的大将都已被派了出去,以至于现在柴勇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阻拦住担当箭头的杨再兴。就见杨再兴胯下汗血马,左手剑右手枪,在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挡,挡住他!速速与孤挡住他!”眼看着杨再兴浑身浴血的杀奔近前,柴勇失声大叫道。 摩尼教人马出现时柴勇还觉得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自己这边倾斜,虽然不知道摩尼教那支人数不多的马军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可从结果来看,对自己十分有利。却不想还没等这股胜利在望的喜悦劲过去,自己这边已经出了状况。 柴勇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单论武艺即便不如官军里林冲、关胜那样的超一流高手,但对付普通的武将却还是绰绰有余。可问题是一个人若无勇气,即便本身有再大的能耐也发挥不出来。 身为皇室子弟,柴勇更懂得保住有用身的意义。他不会像李墨那样舍身犯险,更不可能像李墨那样为了不动摇军心而亲自上阵。哪怕是知道自己亲自上阵会极大鼓舞军心士气,柴勇也不会行此莽夫之举。如果说起事之前的柴勇还有喜欢逞匹夫之勇的毛病,但现在他已经懂得惜身了。 他怕了! 军队没了可以再招,武将没了可以再找,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还有机会。而柴勇身边的亲信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柴勇去跟人拼命,比起柴勇,他们可以说是更加关心柴勇的安危。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全部寄于柴勇一身,由不得他们不关心柴勇的生死。 眼见杨再兴率军杀到,所有人想的都是尽快将柴勇带到安全的地方,大蠧旗丢了那就丢了吧,赶明再做一杆。 柴勇被人簇拥着落荒而逃,可杨再兴却不肯轻易放过柴勇。大蠧旗要夺,柴勇也要拿,战前自家大人可是说过了,捉拿柴勇,死活不论。 催马上前一剑砍倒代表宁王柴勇的大蠧旗,杨再兴当即率人在战场上追赶起了柴勇。随着大蠧旗被砍倒,正在混战中的王寅第一个发现,当即命人大喊宁王逃了,而那些正在与官军拼命的宁王军将士回头一看,发现果然不见了大蠧旗,那士气顿时大减,被抓住机会的石宝、林冲等将带队一阵猛冲,终于将宁王军阵脚冲乱,宁王军大败。即便宁王军中将领竭力想要挽回败局,只是形势不由人,如此败局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凭个人能力挽回,有的人被溃败的兵卒裹挟逃走,还有的则直接被急于逃命的兵卒反噬,死在了乱军之中。 …… 战后一清点,李墨不由感到心疼。赢是赢了,可自家的损失也同样不小,大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是多数带伤,而将士的损失更是叫李墨难过。除去高宠、卢俊义所带的一万人,五万将士战死近九千人,而伤残必须退出现役的人也达到了六七千。这一战击溃了宁王军的主力,而李墨自身也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 不过总算是打赢了,虽然接下来暂时无法去找摩尼教的麻烦,但去找柴勇的晦气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诸位可能再战?”李墨环视了一眼满帐的受伤人士。虽然人人挂彩,不过众人的精气神还算不错,听到李墨询问,众人纷纷表示可以再战。 “好,既如此,你等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我会命高宠、卢俊义率部追赶骚扰反王残部,三日后你等与我一同去找宁王的晦气。” “诺。”众将齐声领命道。 “大人,调走了高宠与卢俊义,那摩尼教怎么办?”王寅心细,出声询问道。 “我会让鲁达与邓元觉率部接替他们的任务。”李墨闻言答道。鲁达跟邓元觉是步军,而长途奔袭这种事他们派不上大用,倒不如用他们将高宠跟卢俊义的马军替换出来。那摩尼教马军不多,而依托营寨拒守,对鲁达跟邓元觉也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任务。 “大人!大人!好消息!”就在李墨准备散帐让众将回营歇息的时候,公孙胜一脸喜悦的冲了进来,原本已经准备告退的众将纷纷止步,想要知道公孙胜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不用李墨开口询问,公孙胜已经喜不自禁的开口对李墨禀报道:“大人,好消息,杨再兴命人传来消息,他生擒了反王柴勇,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 “什么!”李墨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李墨倒是知道杨再兴率领所部尚未回营,但此时战事方歇,琐事繁多,估计最迟晚间就会回来,李墨也没多想。却不想杨再兴竟然给自己带回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他竟然生擒了宁王柴勇! “他现在人在何处?”李墨急声问道。 “据回来报信的人说,他离队时队伍距离大营尚有二十余里。” “走,大家伙都随我去营外等等。”李墨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对众人说道。 宁王被擒,对李墨等人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三王作乱,一王被擒,这对军心士气都会是极大的鼓舞,甚至会影响到其他两个战区的战事。而生擒了宁王的杨再兴,众人已经可以预见将有一条光明大道在等着他了。 第315章 生擒柴勇 得了势的狸猫凶似虎,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柴勇就是一只落毛凤凰,生死都攥在李墨的手中,在李墨面前他是实在硬气不起来。若是换个人,柴勇还可能凭借身份摆摆谱,但对李墨,柴勇深知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没用。 看了看一身狼狈的柴勇,李墨原本还想要说几句的兴致忽然也没了。柴勇的命运李墨已经可以预见,如今的胖子早已不是当年的胖子,等待柴勇的即便不是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将来也会不得好死,说不准就是暴病而亡。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李墨实在没什么兴趣去奚落嘲讽。 “恭喜你,李大人,擒住了本王,将来封候拜相指日可待。”李墨正打算让人将柴勇带下去严加看管,却不想柴勇在这时主动开口跟李墨说话了。 还封侯拜相呐……李墨心里不由苦笑一声,那胖子早已不是当初自己所认识的胖子,而自己现在恐怕也已经成了胖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在背后捅自己两刀就算对得起自己了,还封侯拜相?或许要是自己挂了,他倒是不会吝啬这些的封号,但自己活着的时候,胖子要是真的要给自己封侯拜相,那十有八九就是准备对自己下手的预兆了。 不过李墨也没有向柴勇诉苦的打算,听了柴勇的话后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会在这我这里遭受什么虐待,等些时日,解决了你往日所结交的那些江湖好汉,我就会命人送你回京与家人团聚。” 柴勇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颤,他之所以现在还能保持一点镇定,所依仗的就是那些江湖好汉,自己如今虽然已经被擒,但包道乙应该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带人前来营救。可如今李墨已经把话挑明,那就意味着他根本就不怕自己手下那些人来营救,或许说李墨正等着自己那些人来自投罗网。 见柴勇被自己一句话给说得闭了嘴,李墨挥挥手,让人将柴勇押下去看管起来。随后拉着这次立下大功的杨再兴回到营帐,早有军医等候在帐中,不用李墨再吩咐,上前就开始为杨再兴料理伤势。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杨再兴的前胸受挫大小伤口三十余处,而让大家感到佩服的是杨再兴的后背却是光洁如新。当初众人还对李墨重用一个无名小卒感到不解,但现在来看,自家这位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能识英才。 原本还有人对杨再兴立下如此大功感到有几分嫉妒,但在看到杨再兴身上所受的伤之后,这些嫉妒的心思顿时就没了,就算是换成了自己,估计也就和眼前的杨再兴一样。杨再兴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获得了众人的认可,这比他生擒了柴勇立下首功更让他感到高兴。 立了功就要有封赏!李墨在当晚就学好了请功了折子,次日就命人发往京城。而且由于柴勇被擒,李墨原先定下的计划就要进行相应的调整。如今宁王军群龙无首,正是官军大举收复失地的时候,毕竟在江南造反的不止宁王一家,李墨可不想辛苦一场反倒叫摩尼教给捡了便宜。 众将也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接了李墨的军令,各率本部人马前来宁王之前所控制的地区“劝降”。 而事实也正如李墨所料,宁王军中的人当初大多数都是奔着柴勇来的,如今柴勇遭擒,六神无主之下有不少人都选择了归降。即便是有那冥顽不灵之人准备据城死守,但在柴勇出现在城下之后,有的选择了开城投降,有的则率领愿意跟他离去的人去了南方包道乙处。 宁王军中有两大主心骨,其一是宁王柴勇,另一个则是包道乙。视宁王柴勇为主心骨的多是当年柴勇亲自去招揽的人,而视包道乙为主心骨的则多是通过包道乙才投到柴勇麾下的江湖好汉。 通过投降这件事,立马就将宁王军中的派系给分了个清楚。而柴勇也通过这件事对包道乙会来营救自己不再抱什么期待。即便包道乙真的不顾凶险的来救自己,到时柴勇会不会跟着走还是一个问号。毕竟为了活命做人傀儡这种事,柴勇还是不情愿做的。 李墨才不关心柴勇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包道乙认识江湖好汉,可他同样认识的也不少,在李墨看来,包道乙想从自己手上把人救走,除非自己暗中让人放水,要不然绝无可能。 可出乎李墨以及柴勇所料,随着司行方率部来降,同时也带来了包道乙的新动向。这包道乙在收拢了人马以后,既没有挥军北上与李墨决一死战,也没有暗中使人寻机营救柴勇,而是带着忠于自己的人与司行方分道扬镳后径自去投了摩尼教。 “你为何不跟着一起走?”李墨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司行方问道。要说这司行方,李墨了解的还真是不多,原本以为这人不过只是武艺高强,却不想这人的性格也让人刮目相看。别看司行方此来只带来了百十个降兵,但李墨对这司行方却是起了爱才之意。这么一个死心眼的家伙,陪着柴勇一块死实在是可惜。 胖子或许会顾忌名声不会要柴勇的性命,至少目前不太会。可对柴勇身边的人,胖子那就不会太客气了。明知是死还愿舍命相陪,这让李墨对司行方生出一股敬佩之情。这样一条好汉,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忠臣不事二主,司行方无能,未让我主心想事成,但至少也要在黄泉路上相伴,不令我主感到孤单。”司行方神色如常的回答,仿佛说的事情不过是家长里短。但所说的内容还是让在场众人微微变色。 “果然是个义士。”劝降的话李墨没有说出口,既然眼前的司行方心意已决,又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得回心转意。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个人若是连死亡都不畏惧,这世上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言语还真没多少。 李墨轻易不会开口劝人归降,成功了还好,但若是被拒,不仅是自己的颜面无光,也有可能反倒坚定了对方的求死之心。 等到司行方被押下去跟柴勇见面,卢俊义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这条好汉。” “……事在人为,员外也不要过早惋惜。” “莫非大人有法让其回心转意?”卢俊义有些意外的问道。 “办法是人想的,我们还有些时日。”李墨随口答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的对众人说道:“眼下宁王军已经不成气候,若是司行方所言当真,随着包道乙率部投了摩尼教,那还在犹豫的宁王军残部十有八九会投降。你等再辛苦一下,争取早日解决宁王军残部。” “诺。”包括卢俊义在内,帐内众人齐声领命。 …… 既然司行方说包道乙投了摩尼教,那之前包道乙所控制的区域现在也要算在摩尼教的控制范围之内。李墨也知道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气急败坏的率军去找包道乙的晦气,在解决了宁王军分散在各地的残部以后,宣布大军进行休整,择日再去找摩尼教的晦气。 与宁王军一战损耗了李墨不少的元气,而李墨也不想率领疲敝之师去寻摩尼教麻烦。狮子扑兔尚尽全力,更何况又新得了包道乙数万人马的摩尼教。 老军休整,新军训练,多亏了李墨早先提议的结社自保,补齐了人马的各部虽然在战力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所下降,可比起摩尼教还是强出了不止一筹。 摩尼教需要时间训练人马,李墨同样也需要部队之间进行磨合,两家默契的罢兵备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关于宁王的处置也送到了李墨的手上。 朝廷的处置与李墨之前所料差不多,柴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简单说就是押解进京等候发落。不过那些跟随柴勇的人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死了的也就一死百了,可那些还活着的,离死却已不远。 就地处决……这四个字没有明确名姓,也就是说朝廷将生杀大权交给了李墨,只要是参与了宁王叛乱的,除了宁王柴勇,李墨想杀谁就能杀谁。而另一层含义则是告诉李墨,但凡是参与了宁王叛乱的,一个不留。 李墨没有马上执行朝廷的命令,而是让人将这封圣旨送去了柴勇那里。至于李墨,则是将杨再兴等在与宁王军交战中立下战功的众将招到了自己的大帐内。 杨再兴作为此战的首功,但所获得封赏却是最少的。虽然这对以前只是白身的杨再兴来说已经不少,可在李墨眼里,却为杨再兴感到有些不值。 “再兴……是我连累了你。”李墨面露歉意的对杨再兴说道。 “啊?大人此话何意?”杨再兴闻言不解的问道。 李墨没有马上回答杨再兴的疑问,只是扫视了一下帐中众人,缓声说道:“诸位都是我李墨的兄弟,有些话我也不必对你们藏着掖着。我如今与圣上早已不是当年亲密无间的关系,不客气的说,圣上防我恐怕要比防三王还要严密。” “大人何出此言?”卢俊义闻言皱眉问道。 “无他,鸟尽弓藏而已。当年我为让圣上成功上位尽心尽力,最后虽然成功了,但也叫圣上对我起了戒心,担心我有一日会尾大不掉。为此他开始疏远于我,在朝中提拔亲信试图削弱我的影响力,至于那些平日里与我亲近的人,也因此吃了挂落。而再兴这会,恐怕也是受了我的牵连,才叫朝廷如此吝啬。” 帐中那些已经知道李墨在辽国丰州也有根基的人自然对李墨的话不感到意外,反正他们都是已经决定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李墨的人,李墨此时所说的对他们来讲并不算秘密。可像龙骧四将以及不知丰州之事的人来说,乍一听到李墨说出此话,还是感到有些震惊。而作为此次相关人物的杨再兴,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想要劝李墨不要多心,可凡事就怕琢磨,乍一听还不觉得什么,可仔细一琢磨,就发现越琢磨事情真相与李墨所说越接近。 杨再兴并不熟悉朝廷里的事情,但作为龙骧军的四员主将,即便事不关己,可有所耳闻却也是不可避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圣上登基以来,所提拔的人的确都是与李墨并不沾什么关系的,而那些以往与李墨有关系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其中尤以与李墨同期的状元许忠为最,虽然朝廷给出了理由是许忠年岁尚小,不足以担当大任。可一个能够将一下县在数年间治理成上县的人才,即便此时入不了中枢,但到地方做一良牧还是没问题的,可朝廷的做法却是弃之不用。要是不与李墨联系起来还不容易叫人产生联想,可这一联想,却又叫人认为十有八九就是这样,谁不知道在李墨参加科举前后颇为关照许忠这个小兄弟呢。 杨再兴原本以为会有人出声为朝廷辩解几句,却不想等了好一会都无人出声,再看众人的脸色,尤其是林冲等人神色黯然,杨再兴立刻意识到李墨方才所言非虚。 “……大人,小将人微言轻,但此时还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说。”杨再兴想了想,开口对李墨说道。 “再兴有话直言无妨。” “……大人,当初小将幸得大人青睐方有今日。朝廷的封赏对小将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小将对能在大人亲军之中做事也从无一丝半毫的后悔,还请大人莫要为了小将之事挂怀。” “……你想要继续留在我亲军之中?” “愿意,只要大人不赶小将走,就是为大人鞍前马后一辈子,小将也是愿意。” “呵呵……我若是将你这样的将才赶走,那才是有眼无珠。”李墨笑着对杨再兴说道,随后又看了看神色有异的卢俊义等人说道:“话已说开,那有些话我想还是告诉你们的好,免得你们与我生分了。” 卢俊义等人闻听心中一凛,知道李墨接下来所说之事肯定也小不了。 第316章 选择 人这一辈子就是在不断地做选择题,选对了就可以继续走下去,可要是选错了,那后果也只能自己承受。卢俊义此时就感到自己站在了自己人生的十字街头,李墨功成身退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卢俊义也理解李墨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不招当今圣上待见,继续死皮赖脸的留在大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冲突,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李墨选择退一步,这在卢俊义的眼中是仁至义尽的表现。 可李墨能退,卢俊义也能跟着一起退吗?不甘心呐!卢俊义本是大名府的第一财主,家资万贯,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惹上了一场官司。卢俊义原本想要凭借自身本事建功立业,却不想李墨这时却说出了功成身退的话。 卢俊义知道,自己跟李墨的关系撇不清,而卢俊义自己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让他为了自己所谓的前程就与对他不仅没有亏欠,反而多有照拂的李墨反目,这种事卢俊义干不出来。 可他又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就置李墨于危险中而不顾。是走是留,这是个问题。走,跟着李墨一同离开大周前往丰州,以自身的本事独领一军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可辽地毕竟是番邦外国,为了辽人的安危而搏杀疆场,卢俊义的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可是选择留……就如李墨所说,当今圣上对与李墨关系密切的人“青睐有加”,这点从许忠的身上就可以得到证明。卢俊义虽然自负,可也没信心让当今圣上对自己就区别对待,除非自己真的当众与李墨划清界限,只是那样一来,卢俊义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唉~要是小乙在这里就好了。”回到帐中的卢俊义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不由怀念起了燕青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二人虽然名为主仆,但卢俊义却从来没将燕青当做自己身边的一个下人。只是燕青自从与自己一道投到李墨麾下以后,便被李墨派了出去,而卢俊义也知道燕青并不适合战场搏杀,对李墨的安排不仅没有不满,反倒感觉李墨很是知道知人善用。 “卢员外安歇了吗?” “帐外可是关大刀?”卢俊义听到帐外的人声,出声问道。 来得正是关胜,这关胜是关云长的嫡派子孙,与他先祖一样,同样也是一个忠义之人。而且不仅相貌相似,就是连性情也颇为接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卢俊义与关胜都是性情高傲之人,但对有本事的人,同样还是会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卢俊义将关胜请至帐中,不等关胜开口,卢俊义已经开门见山的问道:“关大刀此来是做谁人的说客?” “……员外多虑了,关某此来并非做谁家的说客,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只是心中烦闷,想来听听员外对此事有何看法?”关胜苦笑一声对卢俊义答道。 “你有何好烦闷的?”卢俊义闻言不解的问道。要说这关胜身为龙骧军四将之一,而龙骧军是天子亲军,虽然眼下是公主当家,可一旦公主出嫁,龙骧军自然还是要重归天子麾下,可以说关胜只要保持中立,当今圣上就不会为难龙骧军四将。 “关某的烦闷与员外一样,都是对未来的处境心里没底呀。” “唔?难不成你还担心当今圣上会不信任你?”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圣上连自家的亲妹妹都下得去手,我这个外人又算什么?”关胜叹了口气,将卢俊义在朝鲜之时朝中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卢俊义倒是对圣上为公主选亲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所知不详,但等听完关胜的讲述,他才知道敢情这桩在外人眼中只是兄长关心妹子终生大事的事情里面还藏着这样的内幕。 对于关胜的担心,卢俊义倒是也能理解了。一个连自己亲妹子都下得去手的人,对外人自然更能下得去手。 “那关兄可知公主有什么打算?”卢俊义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关胜道。 “这个……公主好像有意随大人一同前往那丰州。” “啊?……关兄,你说公主会不会是对大人有意?” “这个……不好妄加猜测。”关胜不是好说人是非的人,对卢俊义的问题自然也不好回答。 “……关兄,记得方才你说太上皇遗旨是命龙骧军听命公主,直到公主出嫁。那公主若是不嫁人,那龙骧军是不是就必须一直听命于公主?” “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若是公主真的执意要离开大周,那你说龙骧军是跟还是不跟?” “呃……这的确是个麻烦的选择。” …… 中军大帐 高宠并未如其他之前不知情的人那样离开,不光是他没走,石宝、王寅等知情人同样也没走。这些人早已决定追随李墨,而在丰州他们也都是各有身份的人物。随着李墨来到大周,大周所给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他们身上多个身份的其中之一。 “大人,为何选择这时把事情挑明?不会太早了吗?”高宠实在没忍住,开口问李墨道。 “事情迟早要说,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晚说也不见得就能让那些不愿意一起走的人改变心意。三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谢谢你。不过我对卢员外他们有信心,即便他们最后选择留下,也不会出卖我。” “大人既然如此认为,那高宠就不多说什么了。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里还是以平叛为主,我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大周容不下我,那我就带着你们一起用双手打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这个世界很大,大周也不过是一角而已。在大周以外,有的是地方在等着我们去征服。” “大人,我不明白,既然我们不打算留在大周改朝换代,又何必为大周卖命?”石宝这时也忍不住出声问道。他这话也算是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既然没打算继续留在大周,那又何必为了大周的存亡费心费力,不跟着添乱应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石宝兄弟此言差矣。”李墨闻言摇了摇头,开口对众人解释道:“我之所以决定帮助朝廷平叛,并非是为了柴家,而是为了大周的百姓。不管怎么说,这大周都是你我的故国,大周君臣容不下我等,可大周的百姓却是我等的同胞,我不想看到百姓受战乱之苦。更不想有朝一日看到我等的故国遭受外族的欺辱。” “……大人,不想看到百姓受战乱之苦末将理解,可你说大周会被外邦欺辱,末将就不懂了,如今这大周的周边,好像没那个异族有欺辱大周的本事吧?”王寅此时开口问道。 “怎么没有?王寅兄弟莫非忘了北地新崛起的金国?”高宠闻言提醒道。 “金国?那帮人好像不是我们的对手吧?” “莫要小瞧了金国,既然它能够自黑山白水间崛起,那必然就有过人之处。咱们之前虽与金国交手多次,胜多负少,但不可否认,金国兵卒的悍勇并不是现在的大周可以抵挡。一旦失去了辽国这个屏障,金国的铁骑就随时有可能南下,而那时我等已经离开大周,仅凭一个四分五裂的大周,是万难抵挡金国的铁蹄。” “……所以大人想要将大周的內患解除了以后再离开?”王寅看向李墨问道。 “嗯,我不想他日故地重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同胞被剃发易服,失去了汉家的衣统。”李墨没有否认,点头答道。 金国在辽国占领地所干的那些事王寅也是知道,对此王寅也感到有些恶心。一想到李墨的担心,王寅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将来有一日回到大周,发现大周的百姓人人脑袋后面留个猪尾巴。 “就怕大周的官家不会让大人的想法实现呀。”人群中的公孙胜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立马让众人陷入了沉思,的确就如公孙胜所担心的那样,眼下有叛乱这件事挡着,京城里的那位官家为了大局还能保持克制,可要是等叛乱平定或者只是进入了尾声,到那时,那位官家说不定又会把心思动到自家大人身上。 若是江南一地是最后一个平定之地还好说,了不起到时出海躲避,反正如今李墨麾下的海军是处于霸主地位,朝廷的水师也不是对手。可江南被平定以后,尚有巴蜀跟河北两地需要平定,那两个地方远离大海,海军鞭长莫及,到时若是出现什么变故,自家连条稳妥的退路都没有。 李墨很欣慰,自家没看错人,帐中这些人就没人想过卖主求荣这档子事。看到高宠等人为以后的后路担心,李墨清咳了两声,对众人宣布了一件事。 “刚刚收到了消息,咱们留在丰州的人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前阵子利用辽国公主耶律南仙一事对西夏开战,如今西夏大部已经被我所占,与大周接壤的地方此时尽归我手,所以关于退路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 李墨所说的消息让帐中众人都是一惊,但同时也将心中那点担心放下。的确就如李墨所言,若是西夏真的已被自家所占,那到时要是真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他们只需要退入西夏即可,就不相信那个大周的官家敢真的不顾任何颜面的赶尽杀绝。 退路得到了保障,众人的心理负担去了大半,至于卢俊义、关胜所承受的烦恼,高宠等人倒是没有。以高宠为例,他原本也是投过军的,见识过大周军中的龌蹉,也因此对大周的官军没有多少信心。留下来或许的确可以得到当今圣上一段时间的重用,可高宠清楚,自己与李墨关系密切,仅凭这一条,就不会让当今圣上完全信任自己。高宠不愿意去过那种即被人用又被人防的日子,远没有在李墨手下做事痛快。 至于石宝、王寅等人则是直接投的李墨,在他们心里,李墨才是他们的主公。对朝廷,石宝、王寅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们本来就没从朝廷得到过什么好处,今时今日的成就都是李墨所给予的机会,这时候要是朝廷要求他们尽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他们只会嗤之以鼻。老子原本就不是卖命于你,你凭啥要老子为你尽忠? 等到众人离去,李墨原本准备休息,却不想这时杨再兴却来求见。而当李墨看到杨再兴手捧一个托盘的进帐以后,心里已经猜到了杨再兴的来意,心里不由感到大慰。自己之前所付出的心血没有白费,又拉拢住了一员猛将的心。 “大人,这是朝廷赏赐末将的金银。”杨再兴放下手中的托盘对李墨说道。 “……即时朝廷赏赐,再兴你就收好,我军中可没有见者有份,上官抽头的惯例。”李墨微笑着对杨再兴说道。 杨再兴闻言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对李墨抱拳说道:“若是无大人赏识,杨再兴如今也不过军中一小卒,又如何能入官家法眼?大人于杨再兴有知遇之恩,而杨再兴也非贪慕富贵之人,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再兴言重了。若是你无本事,我就是给你再多机会也是白搭。你,真的想好了?”李墨见状伸手将杨再兴搀起,看着杨再兴问道。 “大人,末将想好了。末将投军的初衷,是为了重振杨家门楣。只是如今杨家势微,杨再兴即便有心但也恐怕是有心无力,留在大周,恐怕到头来也是壮志难酬。可若是跟随大人,就如大人先前所言,我汉家所失故土颇多,跟随大人将那些故土一一收复,那末将也算对得起这身本事,哪怕是九泉之下见到了先祖,末将也能问心无愧。” “呵呵……别的我不敢对你保证,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埋没你这身本事,也不会让你感觉有辱先祖的威名。”李墨笑着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说道。 杨再兴闻言笑了。 第317章 金刚罗汉斗老佛(上) 李墨与柴勇并没有血海深仇,所以李墨可以客观的看待柴勇这个人。这是个有赌品的人,虽然时运不济,但好歹还算是知道愿赌服输。在得知朝廷要将其押回京城的消息以后,柴勇没哭没闹,只是请李墨安排司行方等人与自己一一见面。也不知柴勇对司行方等人说了什么,总之在柴勇与司行方等人谈过之后,司行方等人投了李墨。当柴勇被押解回京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亲信随行。 虽然不知柴勇具体对司行方等人说了什么,但李墨算是赚到了,他手底下不缺猛将,司行方等武将的加入不过是锦上添花,可那些之前投效柴勇的文人就不同了,这些人中虽大多数都是默默无名之辈,但担任个县令一级的官吏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李墨的地盘又大了,趁着大周自顾不暇的工夫,金国又在跟辽国死磕,李墨所控制的西京道吞下了西夏。地盘大了,就需要前往进行治理的官员,这样一来,李墨原先所准备的官员数量就不足了。 掺沙子是必要的,李墨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文官系统都是来自一个地方。而相比起那些上任之前需要先从培训班毕业的文官,司行方这类的武将倒是挺好安排。司行方是猛将,这点不可否认,但这也要看将他搁哪,在柴勇那里他是颇受倚重的大将,可要是搁到手下猛将如云的李墨这边,也就显不出他来了。那些听从了柴勇“临终遗言”的人们好安排,下放到军中担任个副将也就搞定了,远没有像处理文官那样费神。 与吕师囊那帮投诚的人一样,司行方等人也会在不久之后分批被送往丰州。在大周他们是反贼的身份,李墨虽然不在乎遭人诟病,但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司行方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默默地接受了李墨的安排。他都不反对了,那些继柴勇之后视他为主心骨的人自然也就不敢炸毛。 接受了柴勇“遗产”的李墨在让队伍休整了数日之后,带着大军来到了独松关。当日李墨与柴勇决战,高宠、卢俊义率部就是在这独松关截住了汪老佛所部,虽然汪老佛后来还是绕小道派过去两千援兵,可若是没有独松关,让汪老佛所部全员抵达,那到时谁胜谁负还真是难料。 高宠、卢俊义部之后接替二人的是鲁达、邓元觉。这二人率部与高、卢二人换防以后,也与关下的汪老佛展开了对峙。叫人不解的是,此时柴勇已经被擒,不知这汪老佛还赖着不走所为何事。 不过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这汪老佛在江南绿林道中威望颇高,若是能在此时将其除去,对摩尼教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李墨才会结束休整率军赶到独松关。 当李墨上了城关,一看关下的情形,也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汪老佛果然名不虚传。想鲁达跟邓元觉皆是勇猛之人,在李墨高手如云的手下大将中也可排进前十位,可对上了汪老佛,也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 李墨原本以为抢了自己所知历史中方腊造反时麾下四大元帅后,此时的方鼎麾下无有大将可用,却不想没有了四大元帅,却逼出了一个汪老佛。这汪老佛手中所使的同样也是禅杖,但这一杆禅杖,却抵住了李墨这边两杆禅杖。 鲁达、邓元觉轮番上阵,依然奈何不了那个汪老佛。人常言,老不以筋骨为能,可这句话搁在汪老佛的身上李墨却发现并不适用。在连番与鲁达、邓元觉这种以气力见长的对手交手过后,汪老佛依然丝毫不见疲态。 “鸣金。”李墨出声吩咐道。 听到身后的鸣金声,正打算再去恶斗一番的鲁达回头一望,立马就看到了站在关上的李墨。看到了李墨,自然也就不会对关上鸣金这事再有什么不满,鲁达与邓元觉收兵回关,汪老佛也没有不识趣,带着人马也回到了自家的营盘,这一天就算是过去。 “末将见过大人。”鲁达与邓元觉齐声对李墨行礼道。 “不必多礼,二位辛苦。”李墨摆摆手示意二人免礼,随后关心的问道:“你二人想必也不是头一回与那汪老佛交手,对那汪老佛的身手可有什么看法?” “……深不可测。”鲁达与邓元觉对望一眼,由鲁达开口说道:“这几****跟老邓轮番与那汪老佛放对,发现此人非是我二人一人可敌。” “……那若是和你二人之力呢?”李墨沉吟片刻问道。 “嗯……若是和我二人之力,倒是有把握胜他,只是那样一来难免显得以多凌寡,胜之不武。”鲁达想了想后答道。 李墨闻言心中了然。自己手下大将不少,但与鲁达一样有这毛病的也不在少数,除非自己下令,否则这帮人通常与人放对的时候多是采取一对一的方式,不愿意以多欺少。李墨也并不打算破坏他们这帮人心中的这点坚持。见鲁达拒绝得委婉,也就揭过此事不提,转而与鲁达、邓元觉说起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鲁达外表粗豪,但心思细腻,邓元觉之前虽然不能算是李墨的心腹人,但公事了这段时间后,鲁达有把握说服邓元觉与自己一同前往丰州。也正是因为鲁达的这个自信,李墨才没逼着邓元觉这个“外人”。 而事实上也正如鲁达在书信中向李墨保证的那样,邓元觉丝毫不觉得李墨在丰州另起炉灶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反倒对李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举动感到感动。他虽是佛门中人,但同样也不是一个肯甘寂寞的主,学了一身的本领,若是没个用武之地,实在是对不起当年学艺时所受的那些苦。 相比起关胜、卢俊义那样的顾虑重重,邓元觉表现的更加干脆。反正他就是一个出家人,孤家寡人一个,倒是的确不需要顾忌太多。当场就向李墨表明了心迹,愿意陪着李墨“疯狂”一把。 李墨自然很是欢喜,猛将他是从来就不会嫌多了,他已经预感到了乱世的来临,此时多积攒一分力量,将来也就更多了一分胜算。不是他对胖子没信心,觉得这胖子可以将乱世平定,而是他太了解这个胖子的为人。这死胖子经不起挫折,此时会动心思要对付自己,只是因为他如今的位置让他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李墨又不想做个乱臣贼子,这才对他的举动连连退让。 可李墨“宠着”胖子,却不代表别人也会宠着他。一旦李墨离开,那些对李墨归心的精兵良将自然也会随之离开。即便大周还有善战之人,可就胖子那种死抓权不肯放手的德性,以文制武只会越来越严重。而文官之中又有几个是精通兵事的?尤其是胖子为了对付李墨所提拔的人又多是善于钻营的小人,到时外行领导内行,大周那些善战之人不是死在猪队友的指挥之下就是活活被那帮小人给憋屈死。 路是自个选的,到时崴了脚也只能怨自己。 李墨奉行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机会自己给过了,你没伸手抓住,那后果就要你自个承担。不管日后卢俊义、关胜亦或是其他人不选择随李墨离开,李墨都不会去怨恨那些人,顶多也就是惋惜一下。 如今的李墨可不是当年的李墨,虽然不敢夸口说什么战将千员,可二三十员大将还是能凑出来的,而且这二三十员大将中更有几个身具帅才,可独挡一面,对李墨来说,这就已经足够。做人要知足,正所谓知足者常乐,李墨如今就很知足。 既然鲁达跟邓元觉不愿意合力对付李墨,那李墨也就没有强求。一个汪老佛改变不了大势,眼下宁王被擒,在江南的反贼就只剩下摩尼教一伙,等到拿下了摩尼教苦心经营的杭州,摩尼教就是大势已去。 “都回去歇息歇息,等明日咱们再去会会那个汪老佛。”李墨看了众人一眼,知道这帮人已经被那个能与鲁达、邓元觉交手的汪老佛勾起了斗志,便没有再废话,打发众人下去养精蓄锐。 …… 次日清晨,没等李墨带人出关去摩尼教的营地叫阵,汪老佛已经带着人马来到了关下。 既然汪老佛主动上门,那李墨自然没有闭门不见的道理。当即点将出了独松关,在关下摆开阵势,就见汪老佛单人独骑来到阵前。 “不知李施主可愿出阵一叙?”汪老佛高声喊道。 “唔?找我说话,难不成他还想要劝我倒戈?”李墨听后不由纳闷。不过既然汪老佛有请,李墨自然也不会避而不见,当即便带着众将出阵与汪老佛一见。 “李施主果然为人谨慎,来见贫僧一人竟要如此多的豪杰相陪。”汪老佛看了一眼李墨身边的众人,开口言道。 “老和尚,你一出家人不好好在庙中礼佛,非要跑出来抛头露面又是为了那般?”李墨没理会汪老佛的暗讽,开口问道。这汪老佛可以独斗鲁达跟邓元觉,李墨可不会傻乎乎的为了面子跟这个老家伙单独见面。人心隔肚皮,万一叫这汪老佛给捉了去,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贫僧虽为出家人,但我佛慈悲,未免生灵涂炭,也只能沾染一些这世上的杀气。”汪老佛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对李墨说道。 “嘁!能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吗?我佛慈悲?敢问你败得是哪尊佛?你身为佛祖弟子,却帮着摩尼教造反,迫害自己的同门。不知等你见到了佛祖,到时又有什么说辞。”李墨面露不屑的问道。 听到李墨的话,鲁达还好些,可邓元觉就显得有些激动了。鲁达毕竟不是江南的和尚,可邓元觉却是本地人,摩尼教起事以后强迫江南的佛教徒改信大明尊这件事他是亲身经历。宗教信仰很可怕,如果说在鲁达眼里汪老佛只是一个对佛看法不同的同门,那在邓元觉眼中汪老佛就是助纣为虐的叛教分子,佛祖不去信,反倒去信那狗屁大明尊,帮着邪魔外道欺凌同道中人,不是叛徒是什么? 所以当听到李墨对汪老佛所说的话以后,邓元觉很是认同。他嘴笨,没李墨能说会道,可这不代表他就不能认同。 汪老佛也没想到这李墨是如此的牙尖嘴利,而且眼光独到,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肺管子。只是信仰这东西实在是说不清楚,当初他本是信佛,后来改信了大明尊。只是由于摩尼教造反,朝廷将摩尼教定为了邪教,为了保存实力,汪老佛又托庇佛教的掩护之下。方鼎起事之初,的确对江南佛教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打压,这是事实,汪老佛也不能否认。 “李施主可信佛?” “不信,我这个人对宗教并没有什么信仰。在我看来,任何宗教只不过是人追求心灵寄托的一个场所,所以信仰何种宗教也该是所有人的自由。那种强迫他人信教的教派,只能被定义为邪教。尤其是那种打着教派的旗号发动叛乱的宗教,更是应该人人得而诛之。”李墨十分干脆的答道。 汪老佛哑口无言,他忽然怀疑眼前这李墨是不是能够看透人心,不得自己吧想说的话说出口,他就提前把路给彻底堵死。 不等汪老佛想好接下来的说辞,李墨已经再次开口对汪老佛说道:“老和尚,莫要白费心思了,你说服不了我,同样我也清楚说服不了你,所以我只对你再说一句,纵观历史,以宗教起家的叛乱就没有成功的例子。汉末太平道起义,声势何其浩大,涉及地域多达八州,可到最后还不是被朝廷平定。而你摩尼教如今所占之地不过江南一路之地,被平定也不过是早晚之事,与其在此费尽心思的想着如何劝我去信你那摩尼教,倒不如抓紧时间想想你自家的后路。” 第318章 金刚罗汉斗老佛(中) 汪老佛头回遇到李墨这种不给面的人。想他汪老佛在江南德高望重,属于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偶尔显露一下真容,都能得到人们的追捧,哪像这个李墨,一点都不知道尊老敬老。 不过汪老佛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李墨也是不会在意的。要是换个场所,换个身份,李墨自然不会对一个老人家如此无礼。可既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那就莫怪人家不把你当回事。 汪老佛老当益壮,可终归是岁数大了,要不是李墨考虑照顾手下的心情,一场车轮战下来,汪老佛未必能顶得住。鲁达、邓元觉那是老对手了,汪老佛倒也不怵,可要是再加上林冲、关胜、卢俊义等等在武艺上毫不逊色鲁、邓二人的高手,那汪老佛就吃不消了。 回到营地以后,将身边人都打发出去,汪老佛这才敢显露出疲态,同时心里也开始萌生出了退意。没办法,自己这边就自己一个能打的,可李墨那边却是一堆能打的。今日鲁达、邓元觉虽未上阵,可今日与自己对阵的关胜、卢俊义、林冲三人没有一个是弱手,要是再加上鲁达跟邓元觉,五人不顾脸面的对自己展开围攻,汪老佛也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唉,这猛将怎么都被他给招揽过去了?”汪老佛叹了口气。要说江南也是人杰地灵,李墨军中的石宝、王寅、邓元觉都是武艺高强之辈,除了邓元觉跟自己有不可调合的矛盾外,石宝、王寅原本都是有可能成为摩尼教中护教法王的。 “可惜还是下手晚了。”汪老佛又是一声长叹。当初摩尼教暗中招揽人手,前提条件就是所招之人必须信教,可石宝、王寅当初却并不信奉摩尼教。等到摩尼教起事以后,放宽了招揽的门槛,可那时石宝跟王寅也早已有主。汪老佛原本还看好吕师囊,只是没想到吕师囊还没来得及发挥本领,就被人一战而擒,貌似吕师囊也是栽在那个李墨的手中。 这李墨简直就是摩尼教的克星!摩尼教遇上了他简直就是诸事不顺。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该趁其羽翼未丰之前将其铲除。可惜人终归未长后眼,看不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汪老佛此时除了遗憾几句,还是需要面对现实。 “来人,通知下去,今晚小心戒备,谨防官军前来偷营。”汪老佛扬声对帐外吩咐道。 对鲁达跟邓元觉这两个性格豪爽之人,汪老佛并不是太担心。可如今那个喜欢偷营的李墨来到了独松关,那就意味着独松关如今是人家李墨当家,他会不会晚上来偷营,那就不好说了,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人上岁数了,这觉就少,不容易睡着,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而等醒过来以后再想要入睡就难了。汪老佛交代了一下晚上提高警惕的事情以后就安歇了,可没等他睡多久,就听到帐外一阵喧哗。 汪老佛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抄起兵器就奔到了帐外,除了看到有人影走动,却并未发现什么敌情。 “怎么回事?”汪老佛瞪着赶过来的伍应星喝问道。 “回禀主帅,方才营外来了一伙官军,敲锣打鼓了一阵之后就跑了。小将本想派人去追,可对方皆是骑兵,见到我营门打开以后扭头就跑了。” “疲兵之计。”汪老佛沉声说道。 “小将也是这么认为。”伍应星苦笑一声附和道。 “那你可有对策?”汪老佛闻言问道。 “这个,还请主帅恕罪,小将也无有对策。这是阳谋,官军仗着马快,我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可要是置之不理,万一官军真的来偷营,也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伍应星还是苦着脸答道。 “……把人分成两拨,一拨负责警戒,另一拨不必理会外面的吵闹,只管休息如何?”汪老佛想了想后说道。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伍应星点头赞同道。 一夜无睡,除了营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了吵闹,官军倒是没有真的对摩尼教的营地发动攻击。只是即便这样,摩尼教这一晚也被闹腾的睡不踏实。尤其是汪老佛,老人家岁数大了,觉本来就少,被这么一折腾,几乎一夜未睡。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大亮,汪老佛终于有了一些睡意,官军却在这时又来挑战了。 “免战。”汪老佛十分郁闷的吩咐伍应星去营门上高挂免战牌。自家人知自家事,本来就没休息好,精力不济,这要是再遇上似昨日的那种恶斗,汪老佛不敢保证自己还会无恙。 不过汪老佛在心里咒骂李墨无耻的同时,也对李墨的手段有些佩服。战场交锋,胜者为王,使用阴谋诡计那是再平常不过。就像技不如人,死了活该是一个道理,中计也只能怨自己笨,怨不得别人使手段。 摩尼教高挂免战牌,免战牌这东西并不是说你不想打就能不打,李墨也没兴趣陪着汪老佛耗时间,从军中挑选了几十个出身市井嗓门大的士卒,人手一个铁皮喇叭冲着摩尼教的营地就是一场骂阵。 这世上就没有不会骂人的人,不同的只不过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几十个士卒出身市井,即便不会创新,可耳濡目染,那骂出来的说词也是层出不穷,叫李墨好生的开了一番眼界。 可即便如此,汪老佛今日打定主意做缩头乌龟,就是不出战,李墨也拿他没辙。自己这边还没准备好,而且经过一番骂战,摩尼教的火气都被勾了起来,要不是汪老佛严禁出战,摩尼教里有的是人想要出战打烂那帮嘴上缺德的孙子。 …… 连续三天,李墨白天让人骂战,晚上让人骚扰,就是不给摩尼教一个安稳的时候。而摩尼教在被李墨的手段洗礼了三天以后,这个人涵养的功力大增,虽不敢说能做到唾面自干,可对官军白日的骂战,摩尼教似乎已经有些免疫了。 而今夜,李墨已经不再满足仅仅是对摩尼教进行骚扰,这三天他同样也没闲着,命人赶制了一批简易的投石车,不指望这批投石车耐用,也不指望这批投石车有多好的准头,只要能把让人在这三天收集的东西扔进摩尼教的营地就算是成功。 与其他军队不同,在李墨的军中不仅仅有主战营,工程营、医护营同样也是配备齐全。像安道全、汤隆、孟康、侯健、皇甫端、金大坚这类在水浒传中并不出彩的人物,到了李墨的手中却是都得到了重用。 李墨一向认为这世上就没有无能的部下,只不过多有不会用人的领导。像安道全、汤隆这种拥有一技之长的特殊人才,只要放对了位置,那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比一个猛将所能起到的作用小。 二百架没有特殊要求的简易投石车的确不耐用,每一台基本上也就只能投掷个七八回就能散架,可即便这样也满足了李墨的要求。 火烧连营!! 一千五百余个装满了引火之物的大瓦罐落在了摩尼教的营地各处,顿时就将摩尼教的营地里乱成了一团。这些瓦罐也是李墨让人赶制的,并不结实,落地就碎,也正是因为如此,汪老佛才能瞬间就明白了官军的意图。 那些撒的到处都是引火之物,几乎都不需要官军再专门放火箭引燃,因为有些幸运的瓦罐直接掉进了摩尼教营地内的火堆中。 “集合人马,我们杀出去!”汪老佛毫不犹豫的冲跑过来的伍应星下令道。 伍应星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当即答应一声,扭头就去召集人手,而此时,摩尼教的营地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慌乱的摩尼教众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乱冲乱撞,慌不择路。汪老佛见状也顾不得再去等伍应星带人赶来与自己汇合。 此时火势正旺,官军尚不会杀进营地,可等到火势稍减,官军必会有所行动。即便是此时,恐怕营地外的各处也早有官军在等候自己等人自投罗网。 “跟我走!”汪老佛翻身上马,高举手中禅杖对四周爆喝一声。果然是德高望重之人,随着汪老佛一声高喊,原本还不知往何处逃生的摩尼教众立刻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向汪老佛靠拢。 也多亏汪老佛行动快,也就在他带着人往营地东面杀去不久,官军也杀了进来。只不过官军妹逮着汪老佛,却撞上了集合了人马赶来与汪老佛汇合的伍应星。 “跑了大鱼,逮个虾米也算有收获!”石宝一见伍应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愿放过伍应星,当即催马就要生擒活捉伍应星。伍应星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奋起反抗,只是官军有备而来,伍应星的本身也的确差了石宝一筹,坚持了大约三四十合,就被石宝一刀背拍下了马,随即就有人上前将伍应星绳捆索绑。 “别得意,我家主帅不是那么好捉的。”伍应星挣扎着对石宝叫道。 “嘁~那个老秃驴自有人收拾,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好。我家大人有令,降者免死,若是还不放下手中兵刃,可莫要怪我心狠。”石宝不屑的看了伍应星一眼,转头冲着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摩尼教众喝道。也就在石宝喝令摩尼教众投降的同时,官军中手持神臂弓的士卒也排成数列对准了摩尼教众。 信仰的力量果然强大,即便面对传说百步之内可穿重甲的神臂弓,被包围的摩尼教众里还是有人跃出众人杀向了官军。只是面对这些冥顽不灵的人,石宝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一声令下,那些誓死要捍卫心中信仰的人纷纷倒在了血泊当中,一时间血腥气弥漫,也叫那些尚还在生死间犹豫的人失去了最后的斗志,纷纷扔掉手中兵刃,放弃了抵抗。 看到这一幕的伍应星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其实当初教主方鼎决定起事的时候,教中并不是没有人反对,认为此时起事并不是良机,而伍应星就是反对的人中之一。只是教主一意孤行,伍应星也只能遵从。 而现在看到官军与摩尼教的差距以后,伍应星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坚持没错。教主错误地估计了己方与官军的实力差距。大周虽然出现三王之乱,但官军的战力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尤其是朝廷将首要平定的目标放在了江南,这更是让摩尼教失去了练兵增加战力的时机。 连番的失利已经让教中的多数人意识到了自身的这个弱点,只是时不我待,原本还以为官军在解决了宁王以后会休整一段时日,却不想这李墨却是个急性子,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休整,挥军南下。 如今杭州已成摩尼教最后的希望,主帅方天定虽然要比教主方鼎能纳忠言,可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一旦方天定最大的支持者汪老佛出了意外,难保不会再生枝节。 “哎~别一副爹死娘嫁人的样子,输了就输了呗,我家大人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只要你老实听话,留下一条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此时闲着无事的石宝见伍应星变颜变色,忍不住开口说道。 “哼!”伍应星冷哼一声,不打算理会眼前这个石宝。可石宝现在也是闲的,丝毫不在意伍应星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你们也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干嘛要造反呢?耗子扛枪窝里横,有能耐干嘛不想着冲外邦撒去。” “……朝廷无道……”伍应星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石宝打断,“得得,别扯这些大道理成不?谁信呀?朝廷无道?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还是抢你媳妇逼死你爹娘了?别人我不知道,可你伍应星可是在我家大人那里挂上好的。” “……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伍应星被石宝一句话给噎得想翻白眼,可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石宝的话,的确就如石宝方才所言,他投摩尼教的确不是缺衣少食,目的倒是与吕师囊相似,都是不甘平庸过一辈子。 第319章 金刚罗汉斗老佛(下) 汪老佛冲出营地的时候身上所带的人有近千人,可在被官军数股伏兵截留以后,汪老佛的身边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关胜、卢俊义、林冲,这三人似乎并没有要留下汪老佛的打算,现身以后也只是缠住汪老佛,汪老佛逃走以后也并不追赶。可越是这样,汪老佛的心里就越是没底,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被人探知一样。尤其是在摆脱了关胜临时改道依然遇上了卢俊义以后,汪老佛心里顿时生出一阵阵的无力感。 “莫非这世上真有可以做到算无遗策的人?”看着身边寥寥无几的人,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前路,汪老佛心里不禁暗想。 不过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当初既然招惹了李墨那个灾星,那如今也只能选择面对。汪老佛此时并未完全失去斗志,想他在绿林道混迹多年,所结识的高手无数,其中就有那胆大包天,无利不起早之辈,只要肯付出代价,总可以找到亡命徒为摩尼教除去这一害。既然在战场上难以胜过那个李墨,那就只能选择从别的途径解决。汪老佛不相信这李墨就会一直好运下去。 正盘算着要找何人出手,忽然就听负责在前探路的喽啰一声惨叫,汪老佛急忙止步,几乎就是在他这伙人停步的同时,四周忽然亮起灯笼火把,将周围照得透亮。汪老佛一眼就看到了这伙伏兵为首的两员大将。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与汪老佛多次交手的鲁达和邓元觉。 汪老佛看了一眼身边面露绝望之色的众人,厉声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我杀出去!”说完汪老佛一马当先,舞动手中禅杖,直奔南面冲了过去。到了此时还跟着汪老佛没有掉队的数人见状当下也鼓起余勇,咬牙紧跟汪老佛身后。这几人都属于冥顽不灵的摩尼教死忠,信仰的力量让他们拿出了最后的潜力。不过这几人同时也是李墨不会去挽救的对象,死不死对李墨来说并不心疼,既然还敢反抗,那就去死好了。 汪老佛被鲁达、邓元觉联手截住,只是人在危机关头总是可以爆发出潜能,为了杀出一条生路,汪老佛也是爆发了,以一敌二,且战且走,竟然真的让他冲出了包围圈。不过也就只有他一人冲出,他身边那几个人则是尽数被杀。 汪老佛冲出了包围圈,但却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而紧随身后的鲁达、邓元觉似乎也不急于和汪老佛决一死战,就这么吊在汪老佛的身后,丝毫不给汪老佛喘息的机会。直将汪老佛逼到了一处土丘之上。 这下汪老佛是跑不了了! 原本汪老佛是准备逃到德清县暂歇,但李墨又怎么会容这老家伙安然无恙的跑掉继续跟自己作对。汪老佛以为李墨能掐会算,其实不过是李墨遍洒渔网,在独松关至德清的这段路上到处都埋伏着人马。反正眼下李墨手下大将多,禁得住李墨的挥霍,除了汪老佛所遇上的关胜、卢俊义、林冲的俘兵,王寅、高宠、杨再兴等将同样也带着兵马在路上埋伏,只不过汪老佛没遇到罢了。而这样一来,可不就叫汪老佛觉得李墨能够看破人心,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了嘛。 被困于土丘之上,看着丘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军,汪老佛已经预感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明年的今日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忌日。面对死局,汪老佛显得很平静。算年纪他今年也是七十有三,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个去。人的生命波长也是又长又短,而七十三和八十四就是人的生命波长陷入低谷的时候,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过去。 活到这么大,汪老佛要说没有遗憾还真不太可能。自从随师兄举起反旗以来,汪老佛就为了大业尽心尽力,只是时运不济,他很有可能看不到大业成功的那天了。不过也正因为想到了这点,汪老佛此刻反倒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当前的情况,左右不过是一个死而已,人死如灯灭,不过汪老佛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壮烈一些。 一夜鏖战,早已耗尽了汪老佛的精力,虽然他为人悍勇,但此时也是饥肠辘辘,又累又饿。土丘上别说可以找到充饥之物,就是连只蚂蚁都找不见,汪老佛只能闭目养神,等候官军冲上来时做最后一搏。 官军上来了,但却只有两个,而且带上来的不是刀兵,反倒是一些酒肉。 “莫不是想要招降老衲?”汪老佛看着来人问道。 “我家将军说了,大师非是那种朝秦慕楚之人,送上酒肉只是略表敬意。一个时辰之后,我家将军会亲自前来送大师去见佛祖。” “……哼。”汪老佛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接过了兵卒手中的酒肉。他倒是不担心这酒肉会有问题,若是真想要杀他,大可直接命两百弓手上前,相信以神臂弓的威力,自己就是有惊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两个小兵也不废话,见汪老佛接过了酒肉,当即下了土丘。而汪老佛此时也只顾着喝酒吃肉,吃着自己这顿断头饭,没去搭理任何人。酒足饭饱之后,汪老佛就盘膝坐在地上,等待一个时辰后的那场大战。 一个时辰后…… 官军果然没有失言,就见鲁达、邓元觉二人走上了土丘。 “果然是你二人。难道你二人就不怕那李墨知道此事后怪罪你二人?”汪老佛睁眼看着二人问道。 “我家大人的心胸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于我。前辈,可休息好了?”鲁达扬声问道。 “……来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鲁达、邓元觉皆是性直之人,不喜欢卖弄口舌,而汪老佛也知此时多说无益。与当初在独松关下一样,鲁达先出战与汪老佛斗上了一场,百十回合后邓元觉接战,又是百十回合。 …… “怎么不接着来了?”汪老佛看着没有再上前的鲁达问道。 “……我不想趁人之危。” “哈哈哈……你二人若只想要单打独斗胜过我,谈何容易!”汪老佛闻言一声大笑,举起禅杖就奔鲁、邓二人杀了过来。 三个和尚在土丘之上一场混战,汪老佛终归势单力薄,挡不住鲁、邓这两个猛和尚的夹攻,左肩挨了鲁达一禅杖,右腿挨了邓元觉一禅杖,胜负已分。 强撑着站了起来,汪老佛看着住手的两个和尚问道:“为何不取我性命?若是想要生擒活捉,怕是万难。” “……前辈,你本是出家人,为何要助摩尼教迫害同门?” “人各有志而已。也罢,既然你等不愿趁人之危,那我就成全你二人,送你二人一场大功。”汪老佛心知今日必死无疑,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落魄,见鲁达、邓元觉不下杀手,索性自我了断,舍了这具臭皮囊,得证大我。 鲁达、邓元觉并没有阻止汪老佛的自尽,虽然立场不同,但这汪老佛却的确不是什么奸邪之辈,只能说个人的追求不同。 看着倒毙在地的汪老佛,鲁达与邓元觉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送汪老佛一程,而这时李墨也带着人走上了土丘。等到鲁达、邓元觉把经念完,这才上前看了一眼死去了汪老佛。 “命人将其埋了吧。”李墨神色平淡的吩咐道。 身边的贝应夔闻言点点头,持刀在手准备割下汪老佛的首级,不过还没等他动手,李墨已经开口阻止,“老贝,算了,留他一个全尸,怎么说也是个老前辈。” 李墨发了话,贝应夔自然听从,让人就在这土丘之上挖了个坑,将自尽而亡的汪老佛埋进了坑中。李墨的做法赢得了鲁达跟邓元觉的感激,从本心来讲,汪老佛也算是二人的前辈,只不过理念不同而已。看到汪老佛能够入土为安,李墨不去拿人的死尸糟践,二人都感觉自己没跟错人。 …… 汪老佛一死,无论是朝廷还是摩尼教,影响都是巨大的。对朝廷来说,汪老佛就是一个巨寇中的巨寇,上一次的摩尼教造反,汪老佛就是其中的核心人物之人,而今日能叫其伏诛,对军心士气都是极大的鼓舞。 不过对朝廷是好事,对摩尼教就是坏事了。在朝廷眼里,汪老佛是巨寇中的巨寇,可对摩尼教来讲,汪老佛就是教中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汪老佛的影响力在摩尼教中甚至超过了方鼎。而对于方鼎来说,汪老佛更是一个不可代替的人物。 得知汪老佛阵亡,方鼎第一时间从明州赶回了杭州,接管了方天定的权力,决心要与李墨决一死战。只是方天定虽然也为汪老佛的死感到难过,但他更清楚摩尼教如今尚不具备与官军野战的能力,唯有据城而守,方有胜算。 可暴怒中的方鼎又如何听得进他人的劝告,哪怕是亲儿子方天定的劝说,他也置若罔闻。方天定也知道自己劝不住父亲,但他同样也清楚当今世上除了已故的汪老佛,也就只剩下姑姑方晴说得话,自己的父亲还能听得进去。 一面暗中使人拖延整军的速度,一面命人快马加鞭去通知正在回军途中的姑姑方晴,请她尽快赶来杭州,若是真等父亲带着大军出了杭州城,到时恐怕就是姑姑方晴赶来,也很难将父亲劝回杭州。 事关摩尼教存亡,得到方天定传信的方晴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带着亲军日夜兼程,终于在方天定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赶回了杭州。 “妹子,你怎么来了?”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方晴,方鼎很是有些意外。 “兄长,你说师父的最大心愿是什么?”方晴顾不得跟方鼎叙旧,开门见山的问道。方鼎闻言一愣,想了想后才答道:“师父的最大心愿恐怕就是在这江南建立一个佛国。” “既然兄长知道,那为何却要一意孤行,毁掉实现师父这个心愿的机会?” “妹子你这话何意?我怎么就是在毁掉师父的心愿了?”方鼎闻言不满的问道。 “兄长,凭良心讲,你觉得现在我们能胜过官军吗?”方晴不答反问道。 方鼎很想说能,可他也知道说能只是自欺欺人,一桩桩血淋淋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如今的摩尼教还不是官军的对手。当初他的确是错误了估计了官军的战力,以至于现在让摩尼教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宁王已经失败了,在这江南我们虽然没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但来自官军的压力也都压在了我们的身上。如今我们需要时间来锻炼我们的大军,而不是为了报仇就不管不顾的去跟官军拼命。” “……妹子,难道你对师父的死不感到难过?”方鼎皱眉看着方晴问道。 “我当然难过,师父与我虽名为师徒,但情同父女。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往师父的心愿因为兄长的一时冲动而被毁,再没有实现的可能。兄长,那李墨手下的官军如狼似虎,皆为悍勇之辈。如今我摩尼教唯有借助城池之利方能与之周旋,你岂能主动上门,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在其眼前。” 在摩尼教中,方鼎身为教主说一不二,不过教中也不是就没有可以劝住方鼎,让其回心转意的存在。以前是汪老佛,现在则换成了方晴。而看到方鼎收回了成命,方天定总算是松了口气,庆幸这世上还有一个可以劝说住父亲的人。 …… “妹子,怎么没看到嫣然那个丫头?”恢复冷静的方鼎没话找话的问方晴道。却不想方晴闻言却面露苦色,颇有些郁闷的答道:“女大不由娘,那丫头跑了。” “啊?跑哪去了?” “京城。” “什么?!这,她跑去京城作甚?”方鼎闻言不由一惊,连忙问道。 “唉~她留给我的信中说去京城为摩尼教争取时间,可我还是担心她会干出傻事来。”方晴叹了口气道。 方鼎闻言默然。 第320章 抗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胖子登基之初,倒也是摆出了一副勤政爱民的姿态,可时间一长他就受不了了。原本就是个富贵闲人,整日里被淹没在处理不完的政务当中,胖子苦不堪言。只不过那时胖子刚刚登基,手头没什么可用之人,他也只能硬挺,可等到皇宫内苑被摆平掌控在手中以后,胖子忙里偷闲的时候也就逐渐增多了。 宫中内侍与朝中百官不同,他们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皇帝哄开心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至于天下大事与他们何干?再加上那些善于溜须怕马的人得到了胖子的信任,明日复明日的情况出现也就不足为奇。 作为两代老臣,徐和冷眼旁观着胖子的“堕落”。当初他就不看好胖子,只不过当时李墨力挺,他才没有出声。而现在回头再看看,他当初的看法没错,这死胖子的确不是个当皇帝的料。看看如今李墨的处境,再看看胖子身边围绕的那帮人,徐和看人的眼光的确要比李墨高出一筹。 徐和不开口,不代表朝中就没人看不惯,只是这大周是胖子当家,朝中百官即便有人出声谏言,可胖子要是当面答应背后继续我行我素,那也是徒呼奈何,令人心寒。有的依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留在朝堂努力,希望胖子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而有的则黯然离开,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墨的家眷如今还留在京城,李墨自然不会对京城置之不理。胖子自己作死李墨是不打算管了,也管不了。对一个已经不信任你,并且将你视作眼中钉除之而后快的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得进去,李墨不想白费工夫。除非等这个死胖子吃了一个大亏以后,他才有可能愿意听李墨的话,可那时李墨估计早已带着信任他的人远走高飞。至于胖子,爱找谁找谁,反正别找老子。 也因为清醒认识到自己与胖子之间出现的裂痕,李墨对京城的眼线控制不可谓不严密,大老婆跟未出世的孩子还在京城呢,由不得李墨不上心。虽然因为柴宁留在皇宫中的眼线大多数已被胖子拨除而所知情况不多,但对京城内发生的消息,李墨还是知道不少。尤其是那些小道消息,李墨知道的更多。虽说小道消息真实性不高,但无风不起浪,既然能传出这档子事,那肯定就有来源。 比如最近在京城市井间流传盛广的一则小道消息,说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邀月楼里来了一个来自江南的清倌人夺得了此界花魁,然后被一位权贵看中,成了禁脔。这种风花雪月的故事李墨原本并不是太在意,可等他知道那位被权贵看中的江南女子很有可能就是方嫣然以后,李墨就不得不重视了。 胖子跟方嫣然的故事李墨可以说是亲身经历,得知方嫣然去了京城,李墨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胖子,而在随后传来的情报来看,李墨的预料成真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将方嫣然“包养”的权贵,十有八九就是胖子。 虽然胖子每次与方嫣然“幽会”都撇开了闲杂人等,只是邀月楼中并不是没有李墨的眼线,只要有心,打听出来并不是什么问题。 冲冠一怒为红颜!李墨还真是担心胖子为了讨方嫣然的欢心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只是真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墨攻破德清县,准备大军休整数日以后一鼓作气拿下杭州之时,胖子的圣旨到了,催促李墨尽快率军攻打巴蜀,缓解秦八郎的压力。 来传旨的依然是粱师成,不过在李墨面前,粱师成这位传旨官实在是抖不起威风。他怕呀,虽然背后有皇帝撑腰,可童贯前车之鉴,死于流矢在战场上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而童贯死后皇帝连个屁都不放的处置却叫粱师成感到心寒。他估计就算李墨下令砍了自己,估计皇帝也就是不当回事,转而另找一人来传旨。 “梁公公辛苦,且下去休息吧。”李墨没有为难粱师成,他已经不打算替胖子清除身边奸佞了,反正胖子又不会念他的好,他又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粱师成如蒙大赦,连忙随着军中小校离开了营帐。等到粱师成走后,高宠忍不住出声对李墨说道:“大人,到底是何人给圣上出的这个馊主意?” “哼,你不知道,我知道。相信各位也清楚我在京中留有眼线,虽然不敢说尽知京中事,但京城里所发生的大事小情,我还是能略有耳闻。”李墨哼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帐中众人道。 “大人收到了什么消息?”王禀闻言问道。王禀在死守广德之后率部进入休整,等到李墨与宁王决战之后才归建,他正盘算着通过与摩尼教一战捞取战功呢,结果圣旨竟让李墨率军入蜀,那作为非李墨嫡系的他很担心会被留下负责监视摩尼教的动向。 “……小道消息,说是咱们那位圣上最近迷恋上了一位青楼女子,而那位青楼女子来自江南。” “难道大人怀疑这件事里有摩尼教在捣鬼?”卢俊义闻言皱眉,又问道 “……听我把话说完,在收到这个小道消息以后我专门让人调查那个青楼女子的来历,结果你们猜那个青楼女子是谁?” “大人莫要卖关子,还请直说。”王禀有些忍不住的催促道。 “那名青楼女子姓方,名嫣然,在京城化名花铃,但实际上却是摩尼教的圣女,教主方鼎是其叔父,而其母则是摩尼教的圣母方晴。” “……消息当真?”王禀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 “此事在京城流传甚广,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方嫣然的真实身份,但皇帝迷恋一个青楼女子这事十有八九没错。” “……这叫什么事啊!”性直的鲁达忍不住拍桌子骂道。这事的确叫人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这些人在前线拼死拼活,可自己要保的人却在背地里给敌人眉来眼去。不光是鲁达,帐中众人此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除了那些已经决定追随李墨的人,尚未拿定主意的卢俊义、关胜等人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原本还打算保持中立的心不由得也开始产生了动摇,就这么一个皇帝,真的有拼死去保的必要吗? “别烦恼这事了,眼下还有一桩大事需要我们决定。”李墨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才说道:“现在圣旨已下,你们是准备遵旨入蜀,还是抗旨继续留在江南?” 李墨的话让众人不由陷入了沉思,即便心里对京城那位有再多的不满,可那位终归是皇帝,圣旨一下,他们需要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遵从,要么抗旨。可让他们放弃彻底解决摩尼教的机会转而入蜀与蜀王柴慎交战,大部分人的心里都不大乐意。 “大人觉得呢?”林冲这一问算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众人齐刷刷的望向了李墨。 “……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李墨缓缓的说道。 听到李墨这话,众人心里都是一喜,高宠等人是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而卢俊义等人此时却是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去留。只有错过李墨与众人摊牌的王禀以及武松二人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李墨。 毕竟抗旨这种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干。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作为老大,李墨都不怕,高宠这些做手下的自然更不怕。不过打定了主意准备要抗旨,那也不是说就要公开跟皇帝叫板。既然皇帝能下这道混账旨意,那就说明方嫣然那个女人在皇帝的身边起了极重要的作用。李墨这边的意图从此时开始对朝廷就要有所保留。 化不利为有利,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既然方嫣然能撺掇皇帝为了美人不要江山,那李墨将计就计也就无可厚非。相信有方嫣然在,皇帝命李墨率军入蜀的消息想必摩尼教也是会知晓的,而这对李墨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杭州是摩尼教苦心经营的重镇,防守严密,兵马众多,若是强攻必定损失不小,毕竟困兽犹斗,所爆发出的战斗力绝不容人小觑。李墨不希望自家的人马损失过大,哪怕能少死一人,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就是李墨与众人商议过后定下的计策。表面上让人率军前往巴蜀,而实际上主力却隐藏在暗处,只等杭州摩尼教放松警惕,就是李墨率军打出致命一击之时。 攻城战对攻城一方来说最麻烦的城墙,只要失去了城墙的掩护,李墨不觉得方鼎的摩尼教能够阻挡自己的兵锋。 粱师成回京复命去了,只不过这次回去粱师成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回说什么也要想办法不来了。那种被人用吃人的目光盯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也得亏粱师成还算是胆子大的,若是稍微胆子小点了,非被李墨手下那些虎将给吓出个好歹来。 等到粱师成离开以后,李墨手下的官军也开始了行动,而官军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有摩尼教招揽的眼线时刻关注着。对那些以前是江湖好汉,现如今变成非专业斥候的人,能看出官军内的变化才怪。他们只知道盯着官军的动向,但却对官军中的人员变化并未察觉,只要官军的人数不少,他们就不会觉得异常。 可他们哪里知道,官军每次路过一处民壮乡勇的营地,就有一批正规军留下,等到官军主力向西离开了两浙路以后,这些负责监视官军动向的斥候立刻欢天喜地的赶回杭州去了。而他们这一走,谛听营的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强中自有强中手!相比起摩尼教临时挑选出来的斥候,谛听营才算是斥候界的老元良,若不是这次李墨下令放松警戒,这批摩尼教的斥候想要全身而退几乎就是不可能。 摩尼教的斥候才一走,李墨就已经知道了此事。而在瞒过了摩尼教的斥候以后,李墨立刻返回了德清县。而等李墨回到德清县的时候,他之前通过各个营地所留下的军中精锐此时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作为官军幌子的民壮乡勇队伍正在大张旗鼓的吸引着摩尼教的注意,而作为官军主力的正规军此时则是分批向着杭州城的附近活动,只等抵达预定地点,李墨一声令下,就会对杭州发动总攻。 现如今可不比后世那样信息发达,飞鸽传书这种在后世几乎不用的通讯手段,搁现在那就是划时代的。再加上有谛听营的斥候全力配合,当李墨手下各军抵达杭州城外四门附近时,杭州城内的人并不知道此时城外有官军已经兵临城下。 在收到方嫣然使人送回的消息时,方鼎等摩尼教的首脑人物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可等自家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汇报说官军真的离开以后,方鼎就是不想相信都不成了。虽然方鼎曾经提议要出兵去抄官军的后路,可却被以方晴为首的众人拦下。 那李墨手下的官军皆是虎狼之辈,原本就因为圣旨的缘故走的不情不愿,若是此时主动去惹事,岂不是给了人家抗旨不遵的借口。眼下摩尼教实力不够,兵卒战力不强,远不是官军的对手。 好不容易才把瘟神给送走了,这时候去招惹岂不是多此一举? 方鼎被劝住了,只是心有不甘。不过除了方鼎以外,杭州城内大多数还是松了口气。主要还是李墨前段时间表现的太强势,宁王那么大的势力说灭就灭了,摩尼教上下的确担心会扛不住李墨的进攻。而现在李墨率军走了,心头压得那块大石头被搬开,从算是叫众人感觉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只是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紧张的状态一放松下来,再想要恢复紧张状态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杭州城的摩尼教松懈了…… 第321章 大意失杭州 自从李墨攻下了德清县,摩尼教上下就知道李墨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杭州城,而杭州城也因此进入了四门紧闭的戒严状态。等到确认李墨率军西去的消息以后,这种警戒的状态自然也要消除,总不能紧闭城门过一辈子不是。 官军这个大患放去,方鼎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外展开扩张。官军与摩尼教的战力差距,此时方鼎算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如今趁着官军主力离开,正是摩尼教通过拿地方守备军练手达到以战代练的良机。 方晴等人对教主方鼎的这个提议都很赞同,只不过对如何出兵各人又有各自不同的见解,此时正聚在一起商议此事。还没等商议出一个结果,忽然就听三声巨响,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方鼎等人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屋里的众人相互看了看,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慌张之色。方鼎更是怒骂:“上了那个奸贼的当了!” 能够造出这种大动静的除了李墨别无二家,既然李墨出现在杭州,那就意味着之前他们的判断错误,上了李墨的恶当。 “教主,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带人去查明情况。”刘一命毫不迟疑,起身对方鼎说道。 “大家都去,务必要将杭州守住。”方鼎也不耽搁,同样起身对众人下令道。 摩尼教的高层此时都聚在一处,倒是不必浪费时间去召集,教主方鼎一声令下,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分别召集本部人马试图将冲入杭州城的官军赶出城去。 但像李墨手下官军这帮不请自来的恶客,又怎么会因为不受摩尼教的欢迎就乖乖退出城,三声巨响过后,原本扮成平民百姓混进城中的官军精锐立刻守住了城门,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立刻从城外隐蔽处奔向了城门,等到摩尼教反应过来带人前来复夺城门的时候,官军早已杀进了城中,而没有马军跑得快的步军此时也已经赶到了城门前,接替了马军的任务。 李墨此战志在必得,也没有继续跟摩尼教耗下去的打算,虽说是抗旨,可若是一直赖在江南,很有可能会被人指责养匪自重。李墨虽不在乎自己会被人如何编排,但能免则免,没有人会那么下贱的希望挨人骂,除非是有特殊嗜好。 李墨没有那种特殊嗜好,自然要尽全力。而他手下的众将也是争气,带着本部人马进城之后立刻分散开来各自前往杭州城内各个重要场所。高宠、卢俊义、关胜等人都是猛将,摩尼教中无人可挡,有他们统率官军,就犹如雄狮率领狮群,摩尼教的抵抗只能用绵羊来形容。 绵羊再多,也是干不过狮子的。方天定、方杰等人虽然率众拼死抵抗,可随着进城的官军越来越多,大势已去,他们也不得不率领残部开始突围。 围三厥一,是攻城战的常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城中守军激起拼死之心,李墨同样也不会违反这条常识,除了南、西、北三门被作为攻击重点外,东门倒是没有动。不过即便没有去派人攻打,李墨还是留下了一支马军准备等摩尼教逃跑时负责追击。 “圣公,咱们的人挡不住了,还是赶紧撤吧。”范桶一身是血的冲到了方鼎的面前,急声劝道。 “撤?往哪里撤?集合所有人马,我要与杭州城共存亡!”方鼎闻言大怒,要不是看范桶此时一身是血,方鼎非要治他怯战之罪。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圣公,您忘了你过去与我说过,失地得人,人地皆在,得地失人,人地两失吗?圣公,听末将一句劝,此时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范桶越说越急,说到最后不管不顾的上前来拉扯方鼎。 方鼎勃然大怒,抽出宝剑就要砍了眼前这个动摇他军心的混蛋。好在此时方晴赶到,看到这种情形急忙喝止,“兄长住手!莫要寒了人心。” “妹子,这混蛋自己畏战不说,还要劝我做个逃兵,想我方鼎自出道以来,何时有过不战而逃的事情。”方鼎耐着性子向方晴解释道。 “兄长,大势已去,范护法也只是说出了实情。你是我摩尼教的主心骨,不容有失,眼下杭州城想要复夺已经不再可能,此时不趁着手上还有人马尽快脱身,难不成要等到官军封锁了四门,断了咱们的生路再思退路吗?” “……真的大势已去?” “兄长,咱们疏忽了,误以为官军西进,却不想那李墨胆大包天,竟然敢抗旨不遵。此时说这些已经无用,还是尽快离开此处才是正经。” “……唉……”方鼎知道自家妹子不会对自己说谎,沉默半晌之后长叹一声,在马上冲范桶拱拱手算是为方才的事情道歉,随后一言不发的拨马向着城东而走。范桶见状连忙招呼众人跟上,方晴落在最后,等身边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对范桶说道:“范护法,教主就是这个脾气,还望你莫要在意。” “圣母言重了,范某追随教主多年,教主的脾气范某自然是知晓的。还请圣母赶紧出城,末将还要去寻找教中其他兄弟。”范桶一听赶忙说道。 “……如此有劳了。” 常走夜路就没有不碰到鬼的,更何况范桶为了集合与本部失散的教众更是让人打出了自己的旗号。那些进城之后四处寻找战功的大将见了范桶的旗号,顿时就如闻到血腥味的蚂蟥,蜂拥而至。 范桶虽勇,但猛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与卢俊义、关胜等人相比,范桶才是狼,一匹孤狼被一群猛虎盯上,丧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范桶也自知逃生无望,索性不再逃避,为了给教主争取时间,范桶放开手脚,超水平发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创了徐宁与关胜。只不过关胜与徐宁也只是李墨手下大将中的一员,李墨如今手上可用之将颇多,即便没了关胜跟徐宁,还有多达数十人可用。 “留他全尸吧,这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关胜一边任由医护兵为其紧急处理伤势一边开口阻止准备上前将范桶人头割下的亲兵。 或许真是托了范桶英灵的庇护,方鼎安然无恙的逃出了杭州城,随同他一起逃出杭州城的还有数十名亲信以及近三千教众。只是很杭州被破之前的情况相比,现在只能说是凄惨。方鼎明知自己此时必须稳住,不能流露出丝毫的沮丧,可心里却还是不由悲从心来,杭州失守不能责怪旁人,只能怨自己麻痹大意,中了官军暗渡陈仓的诡计。事到临头还没反应过来,可等逃出了杭州城,方鼎也是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担心人在京城的方嫣然那里可能都不安全。毕竟抗旨这种事不是一般人敢做的,若是这一切都只是大周君臣合演的一出戏,那方嫣然这次去京城很有可能就是羊入虎口。 杭州一役,摩尼教苦心准备多日的努力付诸一炬。若是李墨所率官军强攻杭州,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事情坏就坏在方鼎并未对下属隐瞒官军西进这则“假消息”,导致杭州守军松懈,以至于当官军兵临城下之时杭州守军措手不及,原先在城头所做的诸多准备还没用上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兄长,莫要灰心,只要我们人还活着,那我们就还没有彻底失败。没了杭州,咱们还有明州、睦州以及大半个福建路。”一旁的方晴心知自家兄长此时的心情,轻声安慰道。 方鼎虽然明知方晴是在安慰自己,但却也振作起了精神。想他方鼎自接过师父临终前的托付以来,所遭遇的失败数不胜数,这次只不过算是比较大的一次罢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更何况眼下自己还没输光赌注,没了杭州,还有别的地方。 “妹子放心,为兄还未失去斗志。招呼大家都起来赶路,咱们要尽快赶到明州才行。”方鼎向方晴笑了笑,开口吩咐道。 主心骨没有丧失斗志,那队伍就不会散。在方鼎的催促下,方晴等人虽然浑身疲惫,但还是强打精神的随着方鼎赶往明州。只是就如方鼎所担心的那样,以李墨的性子,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的,早先埋伏在东门的杨再兴此时有了用武之地。自从决意奉李墨为主以后,杨再兴已经成为了李墨身边亲军中的四大将之一,这次李墨拨给他的人马也是亲军中的马军,尤其擅长长途奔袭。 两千马军对付三千疲惫之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当马军一出现,方鼎的人马就出现了慌乱,好在方鼎稳住了人心,抽出宝剑厉声喝道:“此时唯有上前方有生路,众位弟兄与我一起杀出去!” 方鼎起到了带头的作用,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而受方鼎的鼓舞,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教兵也终于鼓起勇气紧随他们的教主。至少教主有句话没说错,但凡是不想做俘虏的人,唯有杀出去才有生路。 “叔父(父亲)速走。”杨再兴原本想要截住方鼎,却不想半路杀出两个搅局的,方天定与方杰拦住了方鼎。方鼎也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他不走,想必许多人都不会走,当即一催胯下战马,直奔东方而去。 杨再兴见状大怒,他算是尝到了生擒敌大将的甜头,虽然朝廷处事不公,但这并不能打消他要在战场上建功的热情。尤其是在知道方鼎在摩尼教中的身份以后,那更是对方鼎志在必得。要知道李墨为了以防万一,在给杨再兴这支马军的同时还配备了两百架神臂弓。而杨再兴为了生擒敌酋,并没有一开始就动用这些神臂弓,要不然方鼎当先冲来的时候早就死在神臂弓的利矢之下,任你神功盖世,也架不住两百神臂弓的集射。 可现在方鼎跑了,一想到是自己的贪欲以至于放跑了大鱼,杨再兴不由怒从心头起。要说方天定与方杰皆是武艺高强之辈,那实力即便对上林冲、卢俊义等人也未见得稍逊一筹。可一夜鏖战,人困马乏,此时的二人又哪里是以逸待劳,养精蓄锐了多时的杨再兴对手。二人虽然此时联手,但二人心里都明白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落败。 “哎呀!”方杰一声惨叫,被杨再兴手中的铁枪刺穿了肩头。一旁的方天定刚要来救,却见方杰一把攥住肩头的枪杆,冲方天定吼道:“走!快走!能走一个是一个!”吼完也不等方天定反应过来,伸手抽出宝剑猛砍方天定的坐骑。 战马受到了攻击,当即不管不顾的跳出了战圈,撒开四蹄不辨方向的猛奔出去。方天定急忙勒马想要去救方杰,却没想到刚圈住战马准备赶回,就见方杰已被人按倒在地。方杰看到方天定想要回来,不由怒吼道:“莫要为我白白送死!速走!!” 方天定见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别说救人,回去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只能强忍悲痛,催马奔着之前方鼎逃走的方向逃去。 “……不用追了。”见有人想要纵马前去追赶,杨再兴开口阻止道。 “大人,那贼人还没跑远,以弟兄们的本事,那贼人逃不掉。” “……咱们吃肉,也要给人有口汤喝的机会。就算他能逃回明州,也有人在城里等着他自投罗网。” 被绳捆索绑的方杰闻言脸色不由一变,若是事情真像眼前这人所说那样,那教主以及跟随教主突围而去的人还真是自投罗网。可这可能吗?官军有那么富裕的人手?有心想要求证,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方杰不好开口问,身边自有人替他问。 杨再兴也没在意会被方杰听到,反正这人是方鼎的亲知近派,等到方鼎被擒以后,等待他的也就是个陪斩的结局。 “想必此时明州城早已被由海军送上岸的栾将军带兵拿下,就等着方鼎自己去送死了。” 第322章 聪明人 栾廷玉是个老实人,但同样他也有建功立业之心。这次李墨会让他率军突袭明州,一来是补偿栾廷玉这些年来的任劳任怨,二来就是栾廷玉的本事足以胜任这个任务。铁棒栾廷玉,江湖绰号分几类,有的是形容这人的特长,有的是形容这人的为人,而能被以武器来作为绰号,就说明此人对这种武器的使用有着独到之处。 栾廷玉没有辜负李墨的期望,乘坐阮氏三雄的战舰登陆以后几乎未作任何休整,直接带着随他一同上岸的队伍就杀奔了明州。当时的明州城中并无大将,而且由于杭州城的存在,明州的摩尼教并没想到官军会自海上来。结果先被栾廷玉手下装扮成百姓的先锋夺下了城门,随即栾廷玉杀到,把刚反应过来准备组织抵抗的明州守将堵在了官衙中。 明州易手,消息甚至还未来得及传至杭州,方鼎这时却带着残兵败将来到了明州城外。 栾廷玉原本想要请君入瓮,将方鼎一行人放进城里再关门打狗,可没料想明州果然有被摩尼教作为根基的资格,眼看着方鼎一行人即将进城,却在这时自城中蹦出一伙百姓冲着方鼎大声示警,方鼎如同惊弓之鸟,当即便带着人遁走,栾廷玉之前所做的安排全成了无用功,气得栾廷玉暴跳如雷,当即亲自带队去追。 方鼎一伙人原本就是已经筋疲力尽,还指望着到了明州好好休整,却不想官军如此狡诈,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拿下了明州。可即便心里再是不忿,方鼎等人也不愿束手就擒,干脆躲进了深山跟官军玩起了躲猫猫。 还别说,栾廷玉一时还真就奈何不了方鼎等人,不过这回栾廷玉也是发了狠,拿出了不抓住方鼎绝不收兵的决心,带着人在深山里对方鼎一伙人围追堵截,而随着闻讯赶来支援的谛听营抵达,方鼎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之前仗着地形熟还能与官军周旋,可随着大量擅长追踪的官军斥候的加入,方鼎这边的优势逐渐被抵消。一开始还能时不时做出的反击行动现在是没有了,就剩下整日里的东躲西藏。 方鼎心知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否则迟早他们这帮人会被官军一一擒获,为了给摩尼教留下一些火种,方鼎决定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为了吸引官军的注意力,方鼎更是坚持留在了最后,只不过他这一留下,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 方鼎一辈子杀人无数,这杀得人多,仇家自然也就多。有的人无力报仇,也只能心中暗恨,可有的人有能力报仇,原先方鼎出外行走前呼后拥,那些人找不到机会,可现在方鼎势弱了,那帮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呼朋引伴的积极配合官军的行动,终于将方鼎堵在了深山老林中。 方鼎武功高强,寻常的高手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可老话说得好,打了小的,老的就会蹦出来。混江湖的谁没有几个朋友,而方鼎为人骄傲,平时有摩尼教撑腰,自然不惧那些仇人的怨恨,可现在摩尼教靠不住了,那些跟方鼎有仇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饶过方鼎。 墙倒众人推! 有人肯主动效力,栾廷玉自然不会阻止。早就听闻摩尼教教主方鼎武艺出众,只是可惜一直无缘一见,现在机会难得,栾廷玉当然不会错过。更何况这些赶来助拳的人中有一人手持李墨的亲笔书信,叮嘱栾廷玉将诛杀方鼎的机会让给来人。 童飞是李墨在杭州城时结交的朋友,不过二人来往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童飞的师父一眉道长死在了方鼎的手上,而童飞为了报仇这些年也是四处拜师学艺,在得知李墨奉旨平定江南之时,童飞就第一时间赶来效命。随同童飞一同来的还有不少江湖上出名的好汉,不过这些人的手段多是江湖手段,个人的武艺不俗,但领兵的本事却是差强人意。所以李墨也就没让这些人领兵,而是将其统统打包归入了谛听营。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以童飞为首的这帮人在战场上的作用并不显得有多重要,但若是搁到谛听营里,刺探军情、传递消息,那绝对是一个顶仨。 “狗贼!你也有今日!”童飞望着被团团包围的方鼎出声喝道。 “你是何人?”方鼎不愧是一教之主,即便如今陷入困境,依然虎死不倒架,面无惧色的问道。 “我叫童飞,我的师父是一眉道长。狗贼,当日你用诡计胜了我师父,今日我就要替师报仇,送你下黄泉去向我师父当面赔罪。” “哼!就怕你有心无力,到时是你师徒团聚。”方鼎冷哼一声道。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狼多!方鼎虽然武艺高强,可他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势大的时候无人敢惹,可如今倒霉了,那些平日里对他恨之入骨的人自然要来狠踩一脚。 …… 力战而亡!方鼎带着与他同归于尽的童飞一起下了黄泉! 李墨得知童飞战死的消息以后,只是长叹了一声,下令将童飞葬在了他师父一眉道长的墓旁。自一眉道长死后,童飞一心报仇,整日里这脑子里就不想别的事情。李墨原本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流逝可以让他多一些念想,却不想在见到童飞以后,李墨立刻明白自己的希望落空,这家伙还是一心要报仇。 方鼎一死,虽然还有方晴等人侥幸逃脱,但摩尼教此时已经难成气候,杭州失守让摩尼教失去了大批的中上层教众,而明州的失守也叫摩尼教失去了最后的根基,即便在江南其他地方尚有一部分残部,可再想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已经不太可能。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墨知道这次抗旨会给胖子得到收拾自己的借口,但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李墨对抗旨这件事并不后悔。 可有一人却是把李墨给恨到骨子里了,这人就是包道乙。作为宁王柴勇的亲信,虽然柴勇失手被擒,但包道乙却不愿学司行方那样束手就擒,再加上包道乙的爱徒郑彪死在了李墨的手上,他就更没理由向李墨低头了。 司行方与包道乙分道扬镳以后,包道乙转而投靠了摩尼教,原本指望着依靠摩尼教跟李墨继续作对,却不想摩尼教会如此的不济事,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官军击败,教主方鼎更是力战而亡。 杭州的失守,对摩尼教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可对包道乙来说有何尝不是。先是宁王的臣子,后又转投了摩尼教,要是再投他人,那就真成三姓家奴了。包道乙心高气傲,自然不愿那样,可他不愿意不代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愿意。 当初那些选择跟随包道乙一同投靠摩尼教的人没想到会被闪得如此苦,早知这样还不如随司行方一起投降官军,至少还能落个忠臣的好名声,哪像现在四六不靠。尤其是在见到包道乙依旧一副要与官军顽抗到底的态度以后。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当初这帮人愿意跟着包道乙是为了自家的前程,与包道乙一样不肯向官军低头的人并不是很多。不愿意投降官军,那是因为李墨手下猛将如云,即便他们去了也不知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才是这帮“有志气”的人不肯随司行方投降官军的最大原因。可眼下情况不同了,没有摩尼教来吸引官军的注意力,那官军下一个要打击的目标必然就是以包道乙为首的这支反动武装。原本兵强马壮的时候就不是官军的对手,现在自然更加不是,可看包道乙的架势,他是准备跟官军死磕到底。 不愿意跟包道乙一条道走到黑的众人选择了先下手为强,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杀了包道乙,然后献出了歙州,以期可以以此在李墨的手下占据一席之地。只是李墨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对这些“有志气有抱负”的人并无多少好感,在接收了歙州之后就翻了脸,下令把那帮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有志之士统统关进了大牢。 李墨现下可没有闲情逸致去收买人心,朝廷的圣旨又来了,而那内容却叫李墨紧皱眉头。原本以为这回来的圣旨会是问罪,却不想来的却是嘉奖,对李墨率众抗旨一事只字未提,仿佛李墨这回抗旨真是跟朝廷事先商量好的似的。 “太好了大人,看来朝廷并不怪罪大人这次的抗旨。”卢俊义一脸高兴的对李墨说道。只不过他的话并未引起他人的共鸣,哪怕是林冲、徐宁这种老实本分人,也没有出声赞同卢俊义的话。 “你们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卢俊义纳闷的看着众人问道。 “员外,你未在官场待过,所以对官场的一些事情并不清楚,这朝廷对咱们抗旨一事一言不发,不是说朝廷不计较此事,而是已经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只不过眼下未到发作的时候罢了。就如军中处罚那些犯错的官兵,罚不过夜才是说明所犯之错可恕。”关胜轻声对卢俊义解释道。 有关胜为卢俊义这个官场小白解惑,李墨自然也就不必浪费口水。而卢俊义在听了关胜的解释以后犹自不敢相信,“可,可这结果不是好的吗?” “可惜朝廷没有员外你想的那样简单。”关胜苦笑一声,随后问李墨道:“大人,不知朝廷这次除了褒奖外还有什么新的旨意?” “除了褒奖我等这次解决了摩尼教这个大患外,还说了一件事,取消先前命我等入蜀的任务,命我率部北上,先解决河北齐王柴英,为朝廷支援辽国打通道路。哦,对了,朝廷是命我率领本部北上,并不包括你们龙骧军。” “那朝廷准备如何安排我们?”关胜闻言连忙问道。 “朝廷为防备巴蜀进入荆湖一带,准备调龙骧军前往京西参与驻防。” 关胜听后沉默不语,但李墨手下的高宠等人却不是只有武勇的匹夫,关胜不说话,可不代表他们也要沉默。果然没等李墨开口,高宠已经忍不住跳出来叫道:“大人,看来朝廷这回是准备把矛头对准我们了。” “三郎,朝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如今朝廷內患未除,暂时还轮不到我们的头上。即便当今圣上已经将我视为眼中钉,可眼下他还需要我替他平定叛乱,自毁长城的事情他暂时还不会去做。” “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好端端的将龙骧军调走,不就是想要借平叛来削弱我们的实力。要知道在京城里可是有二十万禁军闲着的。” “……那你还想要再抗一次旨?”李墨不紧不慢的问道。 高宠被问得哑口无言,之前抗旨还可以推说战机难得,有摩尼教这块挡箭牌立着,可现在要是再抗旨,那可就找不到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了。恐怕朝廷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明目张胆的来削弱李墨手中的人马。 见高宠不再吱声,李墨转而看向关胜等人说道:“既然朝廷已经下旨,众位还是准备一下,过两日就开拔吧。” “大人,我等若是走了,那公主……”关胜想了想,问李墨道。 李墨并未马上回答关胜的问题,反倒是看了一眼林冲、徐宁以及呼延灼,叫李墨失望的是,这三人此时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公主的去留自然要由公主自己决定,待我问过公主之后,再与你答复。” “大人所言有理。” …… 等到散帐以后,王寅、石宝、高宠等李墨的亲信并未马上离开,见此时帐中没有了外人,石宝忍不住问李墨道:“大人,咱们不拉拢龙骧军了?” “没那个必要了,龙骧军已经做出了选择。”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石宝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 “石宝,你没注意到方才龙骧军的几人对圣旨里要调他们离开的意思没有异议吗?”王寅轻声说道。 “啊?这又能说明什么?” “没有异议就说明他们选择要跟着朝廷走,而问一声公主的去留,也不过是表示一下最后的关心。” 第323章 各奔东西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李墨并没有因为关胜等人选择留在大周而怪罪关胜等人。毕竟关胜等人与高宠、杨再兴等人不同,早在李墨发迹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身居高位。不客气的说,在大周有家有业的他们完全没必要抛家舍业的跟随李墨从头开始。 李墨与当今圣上生了嫌隙,却不代表关胜等人也不受当今圣上待见。而高宠、杨再兴等人则是多亏了李墨的赏识才得以重用,身上已经打上了李墨派的印记,即便舍了李墨留在大周,也未见得就能获得当今圣上的赏识。再加上李墨用人的确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程度,高宠、杨再兴这才会选择追随李墨,哪怕是离开大周。 龙骧军离开已成定局,高宠等人见李墨并没有对此事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他们也就不好继续对此事发表意见,不过对关胜等人的选择,高宠等人还是有些不舒服,以至于对关胜等人的态度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关胜等人选择了留在大周,那日后说不准就会和李墨对上。李墨倒是不怎么在乎,这天下大得很,即便不与大周为敌,也有的是发展的空间,只要将来大周不主动挑衅,李墨也不愿与大周刀兵相向。更何况李墨对京城的那个胖子早已失望,只要看看那个胖子这些时日所启用的那些人就可以看出这胖子迟早也把自己给作死,而关胜等人不选择随自己离开,那将来受了什么委屈那也是自找的。 路是自己选的,到时崴了脚那也只能怨自己当初没选对路。 …… 卢俊义,水浒传中的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原本是个大富豪,结果却偏偏被宋江那伙人看上,再加上识人不明,被迫上了梁山,跟着宋江东征西讨,到最后却是个中毒落水溺亡的结局。而在这个时空遇到了李墨以后,卢俊义的命运好像也没改变多少,虽得李墨的照应没有被逼上梁山,可跟随李墨离开大周,在卢俊义的心里这好像跟做反贼也没多大区别。 他是一心想要在大周凭借这一身的本事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功业,可他同样也清楚凭他跟李墨的交情,即便留在大周恐怕也难得当今圣上重用。对未来的不确定,令卢俊义此时陷入了迷茫。 关胜等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卢俊义现在还在左右为难。只是时不我待,真要等到李墨率众离开了大周的时候还不决定,估计李墨也会舍他而去。 “主人,何故如此为难?”熟悉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卢俊义循声望去,见到帐外之人不由喜出望外。 燕青与卢俊义名为主仆,但情同兄弟。当日选择投效李墨之后,卢俊义留在了军中,而燕青则被李墨安排去了别处委以重任,算算时间,二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小乙,什么时候来的?”卢俊义迎上前去问道。 “主人,是大人让小乙来的。大人说,主人虽然武艺出众,但看人的眼光却着实不怎么样,让小乙来劝劝主人。” “……大人请你来做说客?”卢俊义皱眉问道。 “不是,即便没有得到大人的命令,小乙也要来见主人一面。”燕青闻言摇了摇头,对面露不解的卢俊义说道:“主人,小乙知道主人现在陷入两难,也不想干涉主人的决定。只是小乙想问大人,大人当初决意投军图的是什么?” “图什么?自然是为了凭借这身本事建功立业。” “那以主人看来,是在大人的麾下做事更容易达到这个目的,还是为当今圣上做事容易?”燕青又问道。 卢俊义被问得一愣,不由认真考虑了燕青的问题。的确就如燕青所言,李墨知人善用,而且用人不疑,卢俊义虽然无有资历可言,但在李墨手下做事的确不需要担心会被埋没。至于投靠当今圣上……卢俊义并不清楚当今圣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且更关键的是,大周人才济济,若是论资排辈,卢俊义根本就排不上号,远的不说,就算是跟龙骧四将相比,恐怕在当今圣上心里也比卢俊义要高。 “……先前大人与我等摊牌时我有所犹豫,这时候去表明心迹,是不是有些晚了?”卢俊义犹豫了片刻,问燕青道。 “主人,大人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好像他对关将军等人的决定也是抱着理解的态度吧。”燕青知道卢俊义被自己劝说心动了,不由笑着说道。 卢俊义闻言想了想,心里做出了决定,当即起身对燕青说道:“小乙在此稍候,待我见过了大人以后你我兄弟再好好说说话。” “主人,小乙也是要见见大人的,不如我二人同去?” “也好。” …… 没有说服龙骧四将,但卢俊义的投靠还是叫李墨很是开心。别的先不说,卢俊义的武艺还是很高的,而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李墨可不会嫌自己手下的大将多,自己这里多一个,日后大周就少一个能够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可用之人。更何况卢俊义投过来的同时还捎带了燕青。要知道相比起卢俊义,燕青对李墨来说可更加重要。 猛将难求,但像燕青这种机敏过人,能够为李墨独挡一面的人却更难得。对于情报的重要性,李墨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像燕青这种天生就是吃情报这碗饭的人,更是难得一见。李墨帐下负责收集情报的人里,也就只有拼命三郎石秀能够与燕青相提并论,至于早期投靠的朱贵、朱富等人,比起燕青来说还是欠缺了一些随机应变的灵性。 决定离开大周却不等于放弃自己在大周的一切,那些买卖改头换面一下就能保留下来,但情报的首级更加重要,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在李墨看来,粮草之前还要加上一个情报,越是精准的情报,才越能进行准确的判断,才可以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李墨已经有了对麾下人马进行重新编组的打算,只不过目前丰州的人马正在解决西夏,不宜下手,那目标自然就只能落到大周身上。自己身边的凤鸣军是要带走的,而在朝鲜半岛,除了耽罗岛外,李墨并不打算在那座半岛上留下自己的一兵一卒,但凡是愿意跟随自己的正在陆陆续续的迁往耽罗岛,而在半岛之上,有忠于大周的宗泽、岳飞在,李墨也不用担心那些朝鲜的土著会反水。 细数李墨麾下专门负责情报的人员,时迁、杨林、朱贵朱富这四人是老资格,而石秀与燕青则属于后起之秀。这次人员重组,李墨有意将时迁所负责的谛听营从之前的情报系统中调出来,归入军队系统,而剩下的五人则各管一摊,分明暗两线。朱贵、朱富会留下继续经营李墨那些已经改头换面的生意,属于明线。而剩下的三人则走暗线,石秀负责河北,燕青负责江南,至于杨林则是巴蜀。 对于卢俊义带着燕青一同前来表明心迹,李墨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乔,不仅温言宽慰了二人,更是将对二人日后的安排也告诉了二人。能够继续独领一军,卢俊义自然是满意的,而李墨对燕青的安排,也让卢俊义连连点头。 *************************************** 大军开拔,兵分三路。一路是龙骧军,关胜他们要奉旨前往京西,一路是凤鸣军,李墨要率军北上去收拾在河北与朝廷争夺民心的齐王柴英,剩下的一路则是王禀与武松所率领的江南民壮。 江南平定,但摩尼教的余孽尚存,好在摩尼教大势已去,仅凭平乱期间征召的民壮也足够应付。虽然这些临时征召的民壮会有大部分被遣散,但留下的那部分人估计都会转入地方守备军。毕竟是参与过战斗的,比起原本的那些豆腐兵肯定要强上许多,而这些人的家在江南,朝廷也不用担心这些人会跟着李墨。 至于王禀跟武松这二人,说良心话,李墨一开始也是想要向二人伸出橄榄枝的,只是后来想了想,李墨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这二人并不想高宠或者杨再兴那样报国无门,他们的身后有程万里这个江宁府知府为后台,而这次程万里坚守江宁府有功,将来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肯定不会亏待了程万里,到那时王禀跟武松肯定也会受到重用,自然也就有份好前程在等着他们,李墨觉得自己没必要去白费工夫。 不过要说遗憾倒还真是有一点,就是董平那个杀了杜胜的贼子竟然下落不明。在广德与宁王决战之后,董平就失去了消息,后来司行方等人率人归降,李墨也没从这些人的口中得到董平的消息,那些与司行方等人分道扬镳跟随包道乙的人里好像也没董平的身影。 要不是朝廷催得急,李墨还真有心在江南多留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也只能把此事按下不提。 这次江南平乱,李墨损失最大的就是杜胜,要知道论交情杜胜可算是李墨身边的老人,自奉旨组建梁山军那时起,杜胜就开始为李墨效力,之后更是随着李墨南征北战,却不想死在了江南这个地方。而要是论能力,杜胜的本事即便是在李墨这个强手如云的集团里也是能排的进前十的存在,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就数杜胜最让李墨放心。 庞万春被俘送到李墨面前的时候,李墨原本是想要杀了庞万春祭奠杜胜的,不想却被鲁达给拦住。李墨对此很是不解,要知道得知杜胜死讯以后,鲁达可是成天嚷嚷着要报仇,怎么此时却反倒要阻止自己。 “将军难免阵上亡,这庞万春虽然射了杜胜一箭,但那一箭并不致命,该死的是董平,而这庞万春顶多就是一个帮凶。更何况这庞万春也算是一条好汉,失手被擒也是为了掩护友军,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李墨一开始并不打算饶过庞万春,只是后来宁王柴勇在与李墨交易时特意提到了庞万春,并且郑重其事的向李墨推荐了此人,李墨这才勉强答应放庞万春一马。只是那个庞万春却是个死脑筋,一开始还不愿意投降,到后来还是柴勇亲自出面,才让庞万春勉强答应为李墨效力。 但凡是有本事的人,那脾气都有些古怪。庞万春若是不这么有个性,李墨或许也不会在意庞万春,他手下擅射的大将也不在少数,也不差庞万春这一个。这庞万春这种死不服输的臭脾气倒是挺对李墨的胃口。或许此人不是冲锋陷阵的料,但若是能得他的忠心,那将一城一池交予他负责却能叫人完全放心。 不过放过了庞万春却不代表李墨就会放过董平,导致杜胜阵亡的那一枪是董平刺的。而鲁达也表明了态度,庞万春可恕,董平绝不可恕。不光是李墨、鲁达想要董平的小命,王禀、武松同样也不会放过董平。当初若不是李墨及时率军赶到,董平这厮的献城之举就会成功,而他王禀跟武松又哪里会有今日。 李墨带着凤鸣军走了,可王禀和武松还要率军清剿摩尼教的余孽,而董平只要还留在江南,那就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再加上李墨已经与负责江南情报的燕青打过招呼,相信董平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江南基本平定,虽还有摩尼教余孽在负隅顽抗,但对朝廷已经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也就在李墨率军离开江南的同时,在江南与李墨关系密切的几户人家也在人前消失,只不过对刚刚安定下来的江南来说,几户人家的消失并不能引起太多人的重视,但对一些有心人来讲,韩、李、柳三家的消失,对他们却是一个警讯。尤其是柳家的人去屋空,大大的出乎了这些人的预料。要知道韩、李两家早在摩尼教起事之前就提前离开,可柳家战后的失踪,却让人不由心中纳闷,这柳家是什么时候跟李墨如此关系密切的? 第324章 欲归去 齐王手下无大将!这话倒也不是纯粹的贬低。个人的性格不同,所结识的人也就相应的不同。宁王柴勇好武,所结识的人也多是武艺高强之人,其中自然就不愁找出几员猛将,而齐王柴英好文,这也就导致了他起事以后所占地盘之内的民心归附最快,但地盘却又最小。更是为何朝廷可以用虎贲军这一支孤军挡住他南下去路的主因。 龙骧有四将,虎贲同样也有四将,辛从忠、陶震霆、邓宗弼、张应雷四人都不是易于之辈,若不是手下只有虎贲一支孤军,说不定虎贲军反倒会主动发起攻击。 当然这也不是说齐王柴英手下就没有将领,说没有大将也只是相对而言,董澄、钮文忠、邬梨、山士奇等人同样也不是善茬。不过由于原本出身河北的孙安、卞祥、乔道清、唐斌等顶尖人物此时已被李墨收归麾下,齐王柴英能招揽到的好汉也就难免少了一些能挑大梁的。 离开了江南的李墨率领四万凤鸣军北上,在平定江南期间的折损,李墨已经从江南所召集的民壮中补齐,凤鸣军也因此添加了五千多新面孔。因为清楚自己这次离开江南也不知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回去,所以李墨招的这五千多江南子弟皆是无有家事拖累的孤家寡人。 凤鸣军加入了新人,这战力却并未降低多少,一来是李墨选兵条件苛刻,二来是被选中的人皆是上过战阵,见过血的。虽然对战阵配合尚不熟练,但假以时日,必会成为精锐敢战之士。 而眼下最让李墨感到头疼的却不是这些新加入的菜鸟,而是那支奉命赶来听令的虎贲军。朝廷下旨调走了龙骧军,同样也调来了虎贲军。只是龙骧军因为有公主柴宁的关系,两家可以合作无间,但虎贲军就不行了。从几次接触的过程中,李墨敏锐的察觉到了虎贲军对归入自己麾下的不满。 将帅一心,方能成事。而虎贲军对朝廷这次的安排心生不满,难保就会在执行命令之时出幺蛾子。再加上李墨对辛从忠这些出自荡寇志中人物的个人偏见,他也不想要带着这帮人。 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那就不必非要凑到一处,那样你痛快我也舒心。 李墨给了虎贲军一个任务,将本来就不愿意听从李墨调遣的辛从忠等人给打发走了。兵分两路讨伐齐王柴英。辛从忠等人对此很是满意,也不与李墨客套,连夜就带着人离开了李墨的军营,似乎多跟李墨待片刻都容易惹祸上身。 “时迁,让人专门监视虎贲军的动向。”打发走了虎贲军,李墨专门找来时迁吩咐了这件事。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时迁连忙领命道。 小心无大错!这句话一向被李墨奉为至理名言。而当前的形势也由不得李墨不加倍小心,虎贲军虽然可以加强自身的力量,但同时也有可能会成为从背后捅来的致命一刀。 随着江南渐平,赋税也送到了京城,手头宽裕了一些的朝廷难保就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尤其是处于朝廷首脑的胖子也一直琢磨着收拾李墨,再加上胖子身边还有个深受“国破家亡”之恨的方嫣然在煽风点火,保不齐胖子一脑热,就干出不管不顾的事情来。 上行下效,李墨之前在江南平叛,京城的事情即便知道也仅仅是知道,而在李墨率军北上的时候路过京城,才发现京城的情况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恶劣几分,除了朝廷上的文武官员来了一次大换血,就是市井之间也充斥着自己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流言。与李墨亲近的人自然知道那是胡说八道,可不知情的人还是占了多数,信以为真的人同样也不在少数。 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胖子正在为日后收拾李墨做准备,先将李墨的名声搞臭,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之后朝廷再对李墨动手也就成了顺应人心的善举。李墨为什么会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以前跟胖子关系还没怎么糟的时候,二人闲聊时李墨曾经胡侃过,只是李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胡说八道,今日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胖子的意图,李墨拒绝了虎贲军,同时更是秘密派人前往丰州通知许贯忠做出相应的对策。好在齐王柴英所占之地与辽国西京道接壤,这也就给了许贯忠派人接应提供了便利。 从李墨将虎贲军打发走到进入齐王柴英的地盘,前后不过一月的光景,许贯忠的飞鸽传书就送到了李墨的手中。看到许贯忠的安排以后,李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从许贯忠的信中,李墨知道了自己留在丰州的那帮人最近究竟干了什么事,趁着大周自顾不暇的机会,许贯忠与徐慧娘联手,以察哥、阿里奇为先锋,孙安、卞祥为大将,出兵十五万,借口耶律南仙一事对西夏展开了征讨。 西夏刚刚经过与大周的恶战,各方面实力尚处在低谷,而被西夏国主李乾顺认为新东家的大金国此时一方面正在集中力量对付辽国余孽耶律定,另一方面又被唐斌、郝思文所率轻骑搅和的后方鸡犬不宁,实在没有精力来照顾新收的小弟。 十五万丰州军势如破竹,西夏各地方虽不敢说望风而降,但实际情况也差不多,担任前锋的察哥、阿里奇几乎就没有遇上什么难啃的骨头,而率领主力的孙安、卞祥更是感觉这次出兵就像是组团来西夏旅游的,尽跟在察哥、阿里奇后面接收战果了。 几乎也就是在李墨抗旨西进,攻破摩尼教苦心经营的重镇杭州的同时,丰州军也攻破了西夏的都城兴庆府,西夏皇帝李乾顺誓死不降,在丰州军攻破城门的同时杀尽了妻妾子女,之后引火自焚,把偌大一个西夏王宫付之一炬。 随着李乾顺的死,丰州攻略西夏也进入了尾声。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摆在这里很有道理,西夏王李乾顺死了,但愿意为李乾顺陪葬的却没有几个。在兴庆府被攻破以后,剩余尚未投降的州府纷纷派来了使者与丰州军商谈投降事宜。 只不过了解李墨对待外族态度的许贯忠此时却对那些西夏贵族开出了这些贵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条件。以李墨为首的丰州集团奉行以民为本,这与西夏贵族将百姓归为私有财物的观念发生了激烈冲突。 谈不拢的双方最终还是只能靠武力来解决问题,只是以目前西夏的实力,又如何是装备精良,士气正旺的丰州军对手,在接连战败之后,见机得快的人带着一家老小裹挟着财物奔西而去。而那些一心要跟丰州军死磕到底的自然也就成了丰州军的刀下鬼。 凭借武力扫平了西夏国内的抵抗势力,丰州军随后出台的抚民政策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绝大多数百姓的拥护。减免赋税、重新划分土地,这种种政策都让原来的西夏百姓很快就将故主扔到了一边。尤其是那些刚刚恢复自由身的农奴,更是对李墨感恩戴德不已,有那信奉宗教的人更是将李墨视作佛子转世,专为拯救他们这些贫苦之人。 在李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大名随着丰州军已经传遍了西夏的大街小巷,等李墨从许贯忠送来的书信中知道此事时,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西夏平定对李墨来说却是好事,一来地盘大了,实力自然就能得到提升,李墨手中的筹码也就相应的增加。与胖子为首的大周朝廷翻脸已经不可避免,那想要让胖子不敢对自己轻易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展示自己的肌肉,叫大周朝廷不敢轻易动兵。 二来则是此时西夏被平定,那就意味着可以用来接应李墨的人马会增多,这对李墨率军离开大周是极大的帮助。许贯忠的信中已经对李墨言明,在收到李墨的传信之后,他已命唐斌、郝思文率部撤出金国占领区,秘密率部前往大茂山,而李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向大茂山方向靠拢,一旦事情有变,唐斌、郝思文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李墨进行支援。 途径京城的时候,李墨与还在京城的伏婉相互通了通气,京城所发生的事情伏婉比李墨知道的详细清楚,同时她也对胖子的变化感到失望,尤其是胖子一心要将公主柴宁嫁出去的做法令她不满。 对于李墨准备在结束了河北之乱后率部返回丰州,至于巴蜀柴慎留给胖子去解决的想法,伏婉表示了支持。 李墨并不担心伏婉会出什么事,这京城虽是胖子的都城,但李墨早在胖子登基之前就开始在京城布置人手,胖子即便想要清楚李墨留在京城的耳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李墨完全有能力让伏婉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与自己汇合。 眼下李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向大茂山方向靠拢。有了目标就是好事,与虎贲军分兵以后,李墨这一路进入河北西路,而虎贲军则是进入河北东路,双方约定在齐王柴英所在真定府汇合,至于这中间会走哪条路,李墨没问虎贲军,同样也没告诉虎贲军自己的行军路线。 暂时不必担心虎贲军的李墨率领凤鸣军一路上攻城拔寨,齐王军虽然竭力抵抗,但终归军中缺乏能够与李墨手下大将所匹敌的将领,而原本可以成为依仗的城墙面对李墨手中的破城利器也成了摆设。 朝廷虽未分兵后的虎贲军增派了人马,比起李墨的凤鸣军还多出了两万,但虎贲军的进军速度明显要慢了不止一步。不过当李墨的兵马攻破了邢州之后忽然改变了行军路线,并未继续北上,而是选择了转进,进入了河东。 之前齐王起事,占领了河北东西两路,虎贲军守卫大名府,挡住了齐王军的兵锋。而在南下受阻以后,齐王军也曾经试图通过河东路继续南下,只是当时被秦八郎抽调了一部分常胜军精锐挡了回去。此时的河东路依然在朝廷的手中,而李墨率军进入了河东,不仅让朝廷感到不解,就是齐王军也对李墨的动向感到惶恐。 此时的齐王军已经吃到了没有大将之苦,与凤鸣军分兵的虎贲军让齐王军在这段时间里损兵折将,而另一个比虎贲军更猛的凤鸣军现在又动向不明,人在真定府的齐王柴英甚至有了迁都的打算。真定府所在的河北西路与河东路紧挨着,而以凤鸣军的战力,柴英很担心一觉醒来就被人告知大周的官军兵临城下。 不过柴英慌了神,作为齐王麾下的第一谋臣房学度此时却是一脸的喜意。这房学度据说先祖是史上留名的大唐名臣房玄龄,不过这不是柴英关心,他此时很好奇,自己的齐王军被四弟的大周官军打得节节败退,丢城失地,他房学度这时候会有什么好事。 “王爷,大喜,大喜,那李墨的死期将至了。”房学度不等柴英开口,自己已经抢先向柴英报喜道。 “哦,真的吗?房卿有何妙计?”柴英闻言也是颇为期待的问道。 “王爷,之前微臣派去京城的人终于带回了消息,答案就在这封信中,王爷一看便知。”房学度也不卖关子,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了柴英。 柴英带着三分不信,接过信看了起来,等到看完了信,柴英的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多少的兴奋之色,反倒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那个李墨。” 别人听不懂,可全程参与了此事的房学度却理解自家这位王爷此时的心思,附和的点头说道:“的确可惜,不过这也只能怪他李墨没有识人之明,保了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的人。” “……房卿,你看有没有可能……”柴英沉默了一会,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房学度问道。 虽然柴英没把话说明白,但房学度已经猜到柴英的意思,苦笑着摇头说道:“王爷,就怕咱们这座庙小,容不下他李墨那尊大神呀。” 第325章 鸟未尽,弓先藏(上) “斥候多久没回报了?”领兵在外,讲究的是令行禁止。李墨一般不会夜间行军,在大军扎营之后,负责周围警戒的重任也就落在了斥候的身上。而既然能被选做斥候,那必是军中精锐,更不可能出现过时不归的情况。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可能只有一个,斥候出现了意外,要么被野外的猛兽袭击,要么就是被敌人给干掉了。第一种可能还算好的,要是第二种可能,结合李墨当前的处境,李墨不能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设想。 当得知在外负责警戒的斥候过时未归的消息以后,李墨一面下令派出斥候前往查探,一面命人将睡梦中的军卒招呼了起来。 李墨练兵不同于其他人单单只是训练军卒的战技,应对突发状况的训练李墨同样也是经常进行,像这种夜间集合也不是头一次了。被叫醒的军卒并未发出怨言,而是以最短的时间穿戴整齐,集合在各自的将官身边。 “咻~啪~”也就在李墨的大军集合将将完成的同时,奉命前去查探情况的斥候发出了警讯。 “执行第四套方案。”李墨不慌不忙的对众将下令道。 与龙骧军分兵,又打发走了虎贲军,如今李墨身边剩下的可谓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李墨自然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对于朝廷会如何对付自己,李墨在率军离开京城以后就与手下众将进行过分析,众将各自发挥想象,提出了多种可能,而针对那些可能,李墨与众将又想出了不同的应对之策。而眼下所遭遇的情况,只不过是那种种可能中的一种。 有敌来袭!不管来袭的敌军所属哪方,对李墨来讲都是一样。凤鸣军此时孤军在外,距离大茂山接应部队尚远,来犯之敌不可能是友军。 “高宠、杨再兴率部断后,鲁达、邓元觉先行,其余众将随我行动,目标娘子关,立刻行动。” 遇袭之时最怕的就是没有主事人,群龙无首之下难免就会被人所趁。李墨命令一下达,众将立刻各司其职。鲁达、邓元觉率领所部立刻出发赶往娘子关。娘子关作为长城第九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拿下此关对李墨接下来的固守待援将有极大的帮助。 至于能不能顺利破关倒不在李墨的考虑范围之内,先不说鲁达、邓元觉的骁勇,单说李墨早已命人秘密潜伏在娘子关中就是已经抢占了先手。只要鲁达、邓元觉率军赶到关下,里应外合不愁娘子关不破。 而凤鸣军的反应如此迅速也大大超出了前来偷袭的敌军所料。此次官匪联手,目标就是李墨的项上人头。功高震主四个字终于叫胖子下定了决心,再加上身边人的煽风点火,胖子不顾大局,竟然答应了齐王柴英的提议,两家联手对付李墨。 两家各取所需,胖子除掉李墨这个已成心腹之患的人,而齐王则得到了朝廷允许裂土封王的承诺。唯一倒霉的就是李墨,辛辛苦苦的替人卖命,临了还要把小命搭上。万幸李墨身边的人多是性情耿直,眼里不揉沙子的直人,朝廷想要取李墨的性命,还要看这些人答不答应。 高宠等人都知道此时跟着李墨与朝廷作对,那身上势必会被打上一个反贼的印记,可对此他们依然无怨无悔。士为知己者死!为了赏识他们的李墨卖命,他们卖的是心甘情愿。 大军在有条不紊的向着娘子关的方向行进。而朝廷的官军在发现行迹暴露以后也不再遮遮掩掩,挥军就奔李墨的凤鸣军追杀过来。虽然此时追杀过来的敌军穿着各异,乍一看并不像官军,可这世上又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流寇胆敢主动袭击官军。 负责断后的高宠、杨再兴大发神威,凭借本部人马将来袭的敌军死死拦住,贼军虽然势众,但却比不得凤鸣军悍勇,任凭贼军的将领跳脚,可就是突破不了凤鸣军的防线。高宠、杨再兴率部且战且走,尤其是高宠连斩贼军中三员大将,震慑的贼军不敢靠前。 “杀上去,休要走脱了这些人!”一个声音吸引了正在指挥作战的高宠,就见贼军之中有一身穿将官甲胄的人高坐马上正在催促手下上前。 “万春,给他一箭!”高宠抬手叫过一旁的庞万春,低声吩咐道。庞万春归降最晚,错过了与司行方等人前往丰州,等到他归降以后,李墨便将他安排做了高宠的偏将,这段时间庞万春苦练武艺,但这不代表他之前所依仗的箭术就放下了。听到高宠的吩咐,庞万春二话不说,抬手对着高宠所指那人就是一箭。 马上那人当即落马,只是可惜那人可能命不该绝,虽被庞万春一箭射中,却没有射中要害,落马之后立刻就被身边的人保护了起来。高宠正暗叫可惜,就见贼军中跃出一员大将,口中喝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贼将速来送死!” 若搁平时,高宠二话不说就会纵马上前,但眼下责任重大,高宠自然也不会逞一时之勇,对于贼将的挑战,高宠置若未闻,依然镇定自若的指挥人马缓步后退。 眼下凤鸣军最要紧的是拿下娘子关,只有等可以借娘子关为依托之后,高宠才会放下身上重任与贼将一战,但此时,高宠不会去逞匹夫之勇。 眼见凤鸣军有条不紊的后退,方才被庞万春一箭射下马的那人真的急了,拉住大骂凤鸣军无胆的那人急声说道:“陈兄,机不可失,若是放跑了眼前这伙人,咱们在圣上面前可就……” “宋三郎言之有理。”不等那人把话说完,被称为陈兄的贼将已经点头附和,随即手中大枪一指,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正在密切注意眼前这伙贼军动静的高宠见状也不迟疑,扭头吩咐一旁的庞万春一声,“万春掠阵,看我取那贼将首级。”说完一催胯下战马,高宠率众迎了上去。 甫一交手,高宠就意识到眼前贼将不光是嘴巴厉害,身手同样着实不弱,当即一架贼将手中大枪,口中喝道:“来者通名!” “虎威军副将****真。” 高宠一听对方自报家门虎威军,立刻勃然大怒。这虎威军成军不久,也是高宠随李墨北上途经京城时才得知,据说是当今圣上有感身边可战之兵太少,特意从京城二十万禁军中挑选精锐组成。 原本高宠还觉得自家主公李墨有些小题大做,可现在虎威军现身由不得高宠不佩服李墨的“未卜先知”。包括高宠在内,其实决定跟随李墨的不少人都觉得即便朝廷要对李墨下手,那也会等到平定了大周的内乱之后才动手,现在江南方平,尚有齐蜀二王未定,朝廷不会这么早就动手。 可现实却狠狠的甩了高宠一记耳光,没想到朝廷为了除掉李墨这个大患,竟然不顾大局到如此程度。既然此时虎威军现身,那说不准会来袭击他们的就不止虎威军一路。 之前还觉得李墨有些杞人忧天,而现在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心里着急想要率军赶去与中军汇合的高宠此时没有留手,而他这一不留手,作为他对手的****真就倒了霉。****真武艺不凡,但最精通的却非是武艺,而是一些旁门左道。面对一等一的高手,刚开始还支撑得住,但时间一久,他就吃不消了。 “贼将休要伤我爹爹!看箭!”随着一个女子的轻喝,高宠在马上慌忙一闪身,就见一点寒芒落在了高宠的肩头,****真见状不由大喜,举枪就奔高宠的心窝刺去,却不想高宠受伤之后更是凶性大发,不管刺向心口的长枪,同样举枪刺向****真的面门。 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高宠同归于尽的打法,****真胆怯了,急忙收枪回防,只是高手过招,决定胜负往往只是一念之间。****真原本举枪就刺是占了先手,可他这一回防,就慢了那么半拍,虽然躲过了高宠的致命一击,但脖颈也是被高宠手中的大枪带走了一片血肉。 ****真惨呼一声,抱鞍就走,高宠见状也不追赶,立刻拨马汇合赶上来的庞万春,二人一同领军缓缓退后。 “万春,立刻派人通知大人,就说来犯之敌是虎威军,请大人小心,或许这回袭击我们的还有其他人马。” “……大人,不必传信了,就在你与敌将交手的时候,大人那里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中军遭到常胜军袭击,命我等迅速向中军靠拢。” “什么?……你率部先行,我领兵断后。” “大人,你受了箭伤,还是先走吧。” “莫要争了,我是主将,听令行事。” “……是,大人保重。” 庞万春率一半人马刚走没多久,同样收到消息的杨再兴也率部赶来与高宠汇合。看到杨再兴左臂包扎,高宠关心的问道:“挂彩了?” “啊,一点小伤,不碍事。三郎,大人命我等迅速与中军汇合,不可恋战。”杨再兴点头对高宠说道。 “此事我已知晓,早命庞万春带领一半人马先行,咱们轮番撤退,务必不能给虎威军可趁之机。” “正合我意。你先率部撤退,我来压阵。” “好,那就辛苦你了。” 高宠、杨再兴轮番撤退,不给虎威军丝毫可趁之机,虎威军上下虽急于立功,可面对凤鸣军的严密防守,他们就如狗咬刺猬,找不到下嘴的机会,只能远远的坠在后面,大声劝降试图动摇凤鸣军的军心。 只是以己度人的他们又怎么会明白凤鸣军上下对李墨的忠心耿耿。李墨对手下兵卒的待遇那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不仅仅是高出大周任何一支军队的军饷,关键还是对兵卒家眷的照顾,不夸张的说,对于兵卒的任何后顾之忧,李墨更是可以说是完全考虑到了。 伤残了可以转入地方,最不济也是捕快,阵亡了家眷可以得到妥善安置,有子女的更是可以得到免费读书的机会,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李墨手下的兵卒对李墨的忠心可想而知。李墨就是保证他们家眷能够得到妥善安置的最大依仗,在这种情况下谁想要对李墨不利,那就是在跟他们作对,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好日子。 虎威军的攻心之术或许对别人有用,但对凤鸣军来说,不仅没有半点用处,反倒叫凤鸣军上下更加团结。 “军师,你的主意不灵啊。”看到凤鸣军的士气丝毫不见有减弱的迹象,宋三郎有些郁闷的对身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道。 “哥哥,小弟也没想到这凤鸣军对那李墨是如此忠心啊。”被埋怨的军师闻言也是挠了挠头,颇有些尴尬的答道。 “既然军师此计无效,还是依我先前之言,大军压下,总不能叫倒嘴边的肥肉就这么溜了吧。” “云兄此言在理。那还请云兄打头,宋某率军接应。” “那是自然。” …… 话分两头 负责断后的高宠、杨再兴遭遇了虎威军的攻击,李墨坐阵的中军同样也遇到了袭击。与之前还知道遮掩,换上一般服装的虎威军不同,来袭击李墨中军的人马赫然就是常胜军中的一部。 当此时刻,任何不属于本部的人马都必须要小心戒备,出现的常胜军虽然一开始说是前来支援,但在发现凤鸣军不为所动,依然保持警戒状态以后,当即撕下了伪装,指挥人马对李墨的中军发起了攻击。 石宝、王寅奉命出战,截住了常胜军的两路人马。要说秦八郎麾下的常胜军,李墨知道的倒是详细,此时大部分人马都被秦八郎带着去拦截蜀王柴慎,而能够有实力来袭自己的,应该就是之前秦八郎调来防备齐王柴英的孙立、杨志两部。 也只有这二人才有可能会被胖子的许诺打动!而事实也没超出李墨的所料,来袭的领军大将的确就是孙立与杨志。 第326章 鸟未尽,弓先藏(中) 会遭到常胜军的袭击,出乎李墨的预料。当得知与高宠、杨再兴所部交战的是虎威军以后,李墨就已经明白胖子已经等不及要对自己下手了。李墨并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眼下既然胖子对自己动手,那会不会联合其他人一起动手,也就成为了可能。 可李墨万万没想到,常胜军也会参与其中。要说秦八郎并非那种鼠目寸光之人,更何况他身边的汪旦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不会看不出自己此时要是出了意外会对谁有利。可孙立、杨志也确是常胜军中的战将,既然他们出现了,那李墨就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此时李墨的凤鸣军是支孤军,位于三方势力的夹击当中,既然虎威军与常胜军都现了身,那想必宁王军的人马恐怕也正在附近伺机而动。 信鸽已经放飞,而李墨目前要做的就是即刻攻破娘子关,固守待援。为此李墨必须速战速决。孙立、杨志刚刚露面,立刻就遭到了凤鸣军的迎头痛击,病尉迟和青面兽虽勇,但同时遭到卢俊义、石宝、王寅、栾廷玉的围攻,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 原本孙立跟杨志只是打算截住李墨手下一部分人马,小赌怡情,可李墨却直接来了个梭哈,除了身边还留下三千亲军护卫外,剩余人马统统派了出去,将孙立、杨志所率之众杀了个人仰马翻,节节败退。 孙立与杨志心里暗自叫苦,虽然出身常胜军,但私底下这二人已经接受了当今圣上的招揽,等到除掉李墨之后就会被调出常胜军,受圣意组建虎安军。秦八郎的常胜军中人才济济,兵多将广,但人一多,难免就会出现良萎不齐的情况。 僧多粥少,这对于一直很有上进心的孙立、杨志来说就有些不满了。孙立希望出人头地,杨志希望可以光耀门楣,可待在常胜军中也不知何日才能实现这个愿望。也就在此时,当今圣上伸过来了橄榄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虎安军此时虽然还没有个影子,但一军主将的诱惑力还是生生打动了孙、杨二人。 当初秦八郎调派人马前来河东封堵齐王时孙、杨二人就是主动请缨,而现在看来,二人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只是同样也有叫人难以接受的情况出现,也不知这李墨是从哪找来的这些猛将,在常胜军中可以排入前十的孙、杨二人竟然挡不住凤鸣军四将的冲杀。 孙立、杨志很清楚手下的人马就是日后自家安身立命的本钱,这次私自出兵攻击凤鸣军,在秦八郎的眼里这种行为就等同于背叛,而若是失去了太多的人马,那想必当今圣上也不会看重自己这两个丧家之犬。 心生退意,又不想损失过大,孙立、杨志二人最终选择了保存实力。只是来时容易去时难,原本就在猛烈攻击的凤鸣军也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石宝与王寅就率领本部人马继续攻击。 也就在孙立、杨志带着人马且战且走的时候,宁王军的人马姗姗来迟了。这次伏击凤鸣军,是三家联手。只不过因为三家各怀鬼胎,这也就导致了三家的配合并不默契,给了李墨的凤鸣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按照原定的计划,先由虎威军动手,可没料想凤鸣军如此警觉,不等虎威军摸到近前就被发觉,眼看凤鸣军走人,虎威军主将宋三郎立功心切,当即带着人就追了上去。原本孙立、杨志的人马是要等到虎威军与凤鸣军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再现身,可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就彻底打乱了三家原定的计划。 宁王军原本只是负责捡漏,以防出现漏网之鱼。毕竟伏击凤鸣军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对朝廷的颜面不利。可宁王军在埋伏的地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凤鸣军的残兵败将出现,作为这次宁王军的代表,山士奇忍不住带着两员偏将文仲容、崔野主动寻了过来。 结果还没等他下令展开攻击,看上去人数不多的凤鸣军却在这时主动迎了上来。就见领头二人一人使双刀,一人使双锤,那使双锤的大汉见到山士奇更是破口大骂,“无义小人,受死!” 山士奇见状慌忙举起手中铁棒格挡,却不想对方锤沉势猛,铁锤竟将山士奇手中的浑铁棒砸得稍微弯曲,山士奇的双手更是虎口迸裂,手中浑铁棒拿捏不住,掉落在地。眼看锤挂风声到了眼前,山士奇只能闭目等死,却不想耳边就听有人大骂,“是哪个小人暗箭伤人!” 山士奇睁眼一瞧,就见原本要取自己性命的那人肩头插着一把飞刀。山士奇见状大喜,当即拨马欲走,何元庆见状不由大怒,举起没受伤的左手,照着要走的山士奇的后心就使出了一招撒手锤。 这一下要是砸中,山士奇就是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可不想有人却在最后关头赶到,手中兵器一挡,接下了何元庆的撒手锤。山士奇一见来人不由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来人一脸戏谑的反问道。 山士奇认识出手搭救自己这人,此人姓召名析,是齐王柴英不久之前才招揽到的一员猛将,只不过山士奇并不喜欢此人。倒不是山士奇对召析有什么偏见,而是这召析无论说话还是态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他跟你说话都是你的荣幸似的。 山士奇虽然不至于跟召析动刀动枪,但不待见对方那是肯定的。这次奉命伏击凤鸣军,山士奇为主将,但却不知召析与他妻子高粱氏是如何混入军中,山士奇自然要问个明白。不得将令私自出战,这是重罪! “是王爷派你来的吗?” “哼哼,王爷担心你出意外,故此命我夫妻二人暗中相助。” 山士奇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寒,他是个直人,平生最讨厌阴谋算计,仔细一想自家王爷柴英当初给自己下令时那副遮遮掩掩的态度,山士奇的心里顿时了然。召析夫妇暗中保护自己也有可能,但这二人最大的任务,恐怕还是顺利完成对凤鸣军的伏击。 “既然不信任自己的能力,那当初又何必命令自己?直接将人马调拨给召析夫妇就是。”齐王柴英好心办坏事,反倒因为自己的安排引来了山士奇的不满。 召析没兴趣去关心山士奇的心情,见何元庆受伤,手上又没了兵刃,当即一催战马想要生擒敌将,也就在这时,卢俊义与栾廷玉率部赶到。孙立、杨志已被击退,有石宝、王寅率部追击即可,李墨此时身边缺人,必须要有人守在身边。而他二人刚刚收拢人马回到身边就接到了李墨派人传来的消息,当即也顾不得多想,二人带着人马就杀了过来。 见贝应夔一人独斗文仲容与崔野二人不落下风,卢俊义与栾廷玉便赶到了何元庆这边。原本何元庆已经被李墨派出去带兵,只不过卢俊义决定跟随李墨以后便成了孤家寡人,李墨这才将何元庆重新召回身边,而把何元庆手下的人马交由卢俊义率领。何元庆对此半点意见也没有,可卢俊义却觉得对何元庆有些对不住。 …… “元庆,你受伤了?”就在何元庆观战的时候,身后传来李墨关心的询问。 “大人放心,一点皮外伤而已。”何元庆满不在乎的答道。 李墨却没放心,不理何元庆的回答,伸手揭开何元庆肩上的伤口一看,不由变色,“伤口有毒!你这憨子,难道就没感觉到不适吗?” “……呃,只是有点麻,我以为过一会就没事了。” “没事才怪!”李墨瞪了何元庆一眼,扭头对正与召析夫妇交手的卢俊义、栾廷玉叫道:“卢员外,栾教师,我要抓活的。” 卢俊义、栾廷玉闻言当即答应一声,召析与高粱氏顿时感觉身上压力大增。而不久之后,随着石宝、王寅率部返回,也加入了战局,召析就是再厉害也撑不住了,一个闪神被卢俊义抓住机会,一枪挑落马下,还未等他起身就被石宝用劈风刀架在了脖子上。而高粱氏一见丈夫被擒,当即就想要冲过来救人,却不想忙中出错,被王寅瞅准机会一枪刺中了坐骑,摔落马下不说还被马身压住了一条腿。 “解药!”李墨毫不客气的冲被拖到近前的高粱氏喝道。 “……”高粱氏一扭头,那态度就是想要解药休想。 李墨见状微微一皱眉,让人将召析也给拖到了近前,抽剑架在了召析的脖子上,冷声对高粱氏说道:“你不肯给解药,我就找一百个大汉过来当着你的面轮了你丈夫。” 高粱氏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召析的脸已经绿了,嘶声骂道:“狗贼,士可杀,不可辱!”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高粱氏,考虑的如何了?” 高粱氏:“……” “老贝,去找一百个身强力壮的过来。” “等等!……我给。”高粱氏咬牙切齿的瞪着李墨说道。 手里拿着高粱氏交出的解药,李墨却没马上给何元庆用,看了看召析,伸手要过缴获的高粱氏所使的飞刀,随手在召析的身上割了两刀。 “狗贼,你作甚!”高粱氏见状急道。 “我怎知道这解药是真是假,还拿你丈夫试试。”李墨看也不看高粱氏,只是盯着被敷了药的召析。等见召析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反应,这才让人给何元庆用了解药。 战事稍定,连续击溃了两路伏兵,石宝与王寅又率部去接应高宠与杨再兴,李墨这时才有空闲来料理俘虏。随着召析夫妇的被擒,山士奇与文仲容、崔野也相继被擒,所带来的兵马也被杀散,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 “你有什么打算?”李墨看了看山士奇问道。 “……忠臣不事二主,要杀便杀,休提劝降一事。”山士奇脖子一梗,扬声答道。 “唔……说的倒是挺好听,既然你不愿投我,那你就走吧,顺便帮我给你家王爷带个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今日之事我不怪他,但他日若是还与我过不去,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李墨说完挥挥手,自有人过来为山士奇三人松绑。 山士奇活动了一下手腕,冲李墨一抱拳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只是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这二人?” “怎么?你想为这二人求情?”李墨看了山士奇一眼问道。 “先前他二人相继救过我两次,我不能见死不救。” “呵呵……你还真是……也罢,这二人本事虽然不错,但人品不行,留在我这里就是害群之马,既然你想要……” “大人且慢。”不等李墨把话说完,有人出声打断了山士奇想要得到的话,山士奇不由循声望去,见到来人顿时一愣,仔细一端详,不由失声叫道:“马灵,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被山士奇认出的马灵上前一步,看着山士奇说道:“山士奇兄弟,我家大人放你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你怎么能够得寸进尺呢。” “呃……”山士奇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就如马灵所说,他与李墨是敌对关系,如今李墨放他已经是网开一面,再想要救召析夫妇,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山士奇兄弟,你的性情我知道,我也不跟你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的废话,眼下就给你划下一条道,想要让我家大人放过这召家两口子可以,但你跟你那两个偏将必须留下。” “这……马灵,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瞎说,我给你选择了,要么自己走,要么换召家两口子走,哪里趁人之危了。” “我,我……” “山士奇兄弟,眼下孙安、卞祥、乔道清三位兄长如今皆在我家大人麾下效力,你又何必独自一人继续留在河北。更何况此次你兵败被俘,回去未必就能有好果子吃,那齐王非是成大事之人,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将来未见得能得善终。”马灵苦口婆心的劝道。 第327章 鸟未尽,弓先藏(下)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虽然李墨的确很欣赏山士奇的为人,不过见山士奇有顾虑,李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强留。亲自将山士奇送走,临别之时李墨拉着山士奇的手叮嘱道“士奇不愿违背心中所坚持的信念,我也不便强求。只是想请士奇记住,将来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天下尚有你三人的一处容身之所,我这里的大门永远对你三人敞开。” 山士奇很是感动,要不是不愿背负背主的恶名,他还真会选择留下。但就如李墨所言,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所坚持的做人底线,如今齐王柴英并未负他山士奇,山士奇又怎肯此时负人。 李墨对山士奇说完话,又扭头对等候在一旁的召家夫妻俩说道:“这次看在士奇兄弟的面上饶你二人一回,回去该怎么说,说什么话,想必你二人心中也应该有数。将来若是我这士奇兄弟因有小人告状而倒了霉,那你二人自己且掂量掂量能否躲过我的报复。” 召析、高粱氏二人是打小就蛮横惯了的人,只是老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当二人碰上李墨这个命中注定的克星后,二人此时老实了许多。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人,会说出要当着高粱氏的面找一百个壮汉把召析轮大米的话吗?要是换个轮大米的对象,召析高粱氏还能理解,可这换了个,那观感可就大不同了。 面对李墨的威胁,召析夫妇表现的唯唯诺诺,山士奇也不想看召析、高粱氏难堪,开口向山士奇提出了告辞,临别之际,山士奇冲一语不发的马灵抱拳拱手,“马灵兄弟,你的美意小弟心领,小弟也知兄弟是为小弟好,只是小弟也有自己的坚持,这次也只能辜负兄弟的好意了。” “……你自己小心,那齐王虽然也不能说是个昏王,但兄弟你留在他那里,实在是埋没了你这个人。” 对于马灵不死心的劝说,山士奇微微一笑,冲李墨一抱拳道:“李大人,士奇这就告辞了。” “一路保重。” 送走了山士奇,马灵有些失望,李墨见状伸手一拍马灵的肩膀,出声说道:“别发愣了神驹子,眼下你的买卖来了。” “大人有何吩咐?” “圣上动了手,我这里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你去一趟京城,配合鼓上蚤给他一点提醒。” “……不知要给那位怎么样的提醒?”马灵不解的问道。 “等到了京城你就知道,此事早在我率军离开京城之前就有安排,你的任务就是配合鼓上蚤。” 马灵见李墨不肯明说,聪明的也没有再问,当即一抱拳,立刻动身赶往京城。李墨打发走了马灵,自己带着贝应夔回到了临时的营地,此时前去接应高宠、杨再兴的石宝、王寅已经率部返回。原本紧咬着高宠、杨再兴的虎威军在发现凤鸣军援军赶到以后也暂时退却。 清点了一下战果,四万凤鸣军除了提前派出去抢夺娘子关的鲁达、邓元觉部,三万人除了近五千人的伤亡。这个损失还是颇大的,当然五千人的伤亡里是伤多亡少,万幸李墨军中有随军医兵,只要不是被伤了要害,经过简单处理都不会丧命,只不过那些伤者短时间内不能再上战场。而真正战死的人有将近两千,其中负责断后的高宠、杨再兴部占了大头。 胖子对虎威军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密,再加上成军不久,李墨对虎威军也只是有所耳闻,但当听到高宠与杨再兴的汇报,没穿过来之前曾经听说过的名字这时突然又蹦了出来。****真、云天彪、宋三郎……****真跟云天彪那是荡寇志里的人物,属于那种可与卢俊义、关胜等人相提并论的猛将,可这宋三郎又是谁? 李墨第一时间想到了宋江。早先奉旨在梁山练兵的时候李墨也对那位黑三郎颇感兴趣,只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但与宋江交朋友这事李墨却不打算干。为了一己之私坑了无数兄弟的人,李墨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听说宋江杀了人被充军发配以后,李墨也曾让时迁派人暗中留意过宋江的下落,只不过后来李墨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就顾不上去关注那个在江州四处收买人心的黑三郎了。最后一次得知宋江的消息是在李墨带着朝鲜国主王俣去京城献上投降国书,那时候的宋江已经带着一帮人在清风山落草。再后来三王作乱,李墨忙着江南平乱的事情,对宋江那伙草寇也就没时间去关注了。 而现在一听高宠提到宋三郎,李墨立马想到了宋江,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李墨连忙询问高宠有关那个宋三郎的相貌特征,而等高宠描述完,李墨已经可以基本断定虎威军的那个宋三郎,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宋江。 可他是怎么跟死胖子勾搭到一起的?一个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一个是九五之尊,这两个似乎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一面啊。 不过纳闷归纳闷,既然宋江出现在了自己的敌对面,李墨也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想法。想拿老子的脑袋作为晋身之礼,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真怎么了?云天彪又如何?自己这边能抵得过这二人的猛将不在少数,只要他二人敢来,自己就有把握叫他二人有来无回。 眼下杨再兴、何元庆身上挂了彩,李墨便让这二人率部护送伤兵先行前往娘子关,按时间推算,这时候的娘子关应该已经被拿下。别看娘子关险峻,但在有内应的情况下,鲁达、邓元觉二人想要夺关应该还不是问题。 至于留在李墨身边的人,李墨立刻进行了调整。两万五千人,留下八千人交给石宝、王寅率领,剩余的一万七千人除了李墨身边留下两千作为亲军,一万五千人分别交由卢俊义、栾廷玉和高宠率领。 高宠率部负责断后,李墨带着二千亲军在明,而卢俊义与栾廷玉所率的人马则埋伏在了两侧,只等一声号令就会杀出给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 就如李墨所料,见势不妙而退走的孙立、杨志在发现身后没有追兵之后就停下了脚步。二人聚到一起一合计,觉得就这么回去不是个事。私自出兵,军中大忌,而以秦八郎的脾气,孙立、杨志二人要是落到他手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可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去投奔新主,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重用。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接受了圣上的招揽,那他二人就必须要有个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否则将来二人的地位会很尴尬,沦落到舅舅不亲,姥姥不爱,这是很有上进心的二人绝对不愿看到的。 招拢了残兵败将,孙立、杨志二人这时倒是想起友军了,当初只想着独占好处,可眼下他们终于明白仅凭他们吞不下这个好处,必须要找人分享。只是现在才明白却为时已晚,虎威军还算好说,终归都是朝廷的人马,而且虎威军的战力不俗,军中也有几员镇得住脚的猛将,可宁王军就惨了。眼下三家联军已经玩完了一家,孙立、杨志想找援手那就只能去找虎威军。 可在虎威军的眼里,孙立、杨志就是来与他们抢好处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待见这二人。好在主将宋江是个惯会收买人心的主,压下了部属的意见,答应了孙立、杨志的建议,两家合兵一同对付李墨的凤鸣军。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解决不了李墨,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孙、杨二人,都不是好事,将来见了圣上都会脸上无光。”宋江送走了孙立、杨志二人后,对不解的众将如此解释道。 “宋三郎此话在理,虎威军成军不久,这一次就是虎威军扬威之战,若是到最后惨淡收场,谁的颜面上都不好看。”云天彪手抚长须的点头附和道。 这云天彪是汉末关羽关云长的忠实粉丝,甚至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前兆。所使的兵器,所乘的马匹,所练的武艺,平日里的穿戴……可以这么说,除了脸色不像外,云天彪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关二爷。 不过这云天彪虽然崇拜关羽,但却不代表对关羽的嫡派子孙关胜就有好感。相反的,因为云天彪处处模仿偶像,关胜与云天彪之间很不对付。关胜是气这云天彪做事混蛋,你丫天天弄得跟关羽似的,是想做老子的先祖不成? 而云天彪对关胜是偶像关羽的嫡派子孙这一点也是很不满意。在他心里,自己是偶像关羽的嫡派子孙才好呢……他这是憋着想要“谋朝篡位”呀。 在场众人都知道云天彪的毛病,平日里也不会去故意招惹这位。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不过等****真开了口,众人就不能不往心里去了。 要说这宋江是怎么跟****真、云天彪搅和到一起去的,还要从宋江落草清风山说起,不过要是以一言而弊之,那就是臭味想投。****真父女是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只是二人势单力孤,又没有什么门路,只能仰天长叹报国无门。而宋江虽然落了草,但却时刻想着的都是朝廷的招安。 当然宋江也明白以他此时的实力想要得到朝廷的招安很困难,为了达到自己招安的目的,他必须要不断壮大自己。为此他是四处招揽人手,像他在江州时结识的戴宗、李逵、穆弘、穆顺、张横,再加上后来的燕顺、王英、郑天寿……当李墨率军前往江南平叛的时候,宋江也在清风山聚拢了三五千人马,十几员好汉。这还要感谢人家李墨,李墨招人首重人品,虽然收集名人的兴趣发作,但对于那些人品不好的主,李墨是理也不理,现在也就便宜了宋江。 等到清风山的势力逐渐增强以后,宋江就开始想着如何吸引朝廷的注意,毕竟接受朝廷的招安才是宋江的终极目标,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引起朝廷的注意,****真父女俩路过了清风山。 身边没有了林冲、卢俊义那种猛将可用,宋江想要摆平****真父女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仗着人多势众,宋江还是将****真父女请到了山上一叙,结果这一叙不要紧,立马就让宋江与****真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两个都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的人立时就将对方引为了知己,而****真的加入也让宋江的底气更足,后来二人又看上了云天彪,三个人私下一合计,觉得此时大周多事之秋,正是他们这帮人有用武之地之时。 既然朝廷没工夫关注他们,那他们就主动靠过去。也就是在李墨刚刚摆平了宁王柴勇的那时候,宋江带着大笔的金银进了京城,通过圣上的想好与胖子搭上了线。而胖子那时也深感自己在军中的无人可用。宋江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好,胖子才敢放心大胆的去用。 而胖子之所以敢在这时选择与李墨翻脸,底气也正是来自于这里。京城二十万禁军,此时已经尽归胖子的掌控。除了此时出现在李墨面前的虎威军,日后由杨志、孙立所率领的虎安军就是胖子手里的另一把刀。 对宋江来说,当今圣上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眼下恩主有用到他的地方了,他又怎么会不卖力。而与宋江有相同想法的不止宋江一个,****真也是如此想。相比起云天彪,宋江与****真的心里更加效忠朝廷。而在清风山这伙人的眼里,虎威军除了宋江就是****真,哪怕是军师吴用,那也只能排在后面。 如今见两位重要人物都这么说,众人明白接下来他们还要跟难啃的凤鸣军有场恶战。可与凤鸣军交手,他们实在是不太愿意。虽然都是亡命徒,可面对胜利希望渺茫的情况,他们还是不太愿意拼命。 第328章 反击 “怎,怎么会这样!”望着自两侧杀出的俘兵,宋江脸色不由大变。到了此时,就是傻子都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埋伏。之前追上凤鸣军,看到凤鸣军临时营地内的一片狼藉,宋江等人还担心会放跑了李墨,却不想人家李墨是如此狡猾,当追上人家之后硬是靠着数千人扛住了虎威军的冲杀,待到虎威军士气稍歇,埋伏在道路两侧的伏兵这时才突然杀出。 胖子为了一次解决李墨这个心腹之患,不可以说不用心。五万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再加上收买的孙、杨二人以及宁王军的人马,总人数将近十万,比起李墨的凤鸣军要多出两倍多。 可就是这样,这场仗还是叫宋江等人打成了这样。李墨不是军事奇才,可宋江同样也不是。相比起已经“身经百战”的李墨,宋江显得更加的幼稚。简单实用的口袋阵一下子就将宋江给装了进去。好在李墨这回能调动的人马实在不多,要不然将口袋口一封,叫宋江等人插翅也难逃。 凤鸣军伏兵一杀出,顿时就将宋江颇为倚重的两员大将****真与云天彪给压制,无暇过来替宋江分忧。而宋江自身武艺平平,身边能够排上大用的也就只有李逵、穆弘以及燕顺三人。只不过这三人的武艺对上能跟****真、云天彪这类超一流高手交手而不落败的高宠,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哥哥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穆弘冲被王英、穆春护着的宋江大叫道。乌合之众与精锐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见势不妙立马开溜,而另一个则是为了胜利死战不退。 “兄弟啊!”穆春突然大声哭道。原来是高宠趁着穆弘向宋江示警的空隙,一枪将穆弘挑落马下。 宋江一见穆弘落马,再看拦住高宠的李逵、燕顺眼看着也要支持不住,当下也不敢再迟疑,当即拖着要上前为兄报仇的穆春就往后退。 高宠见状也不追赶,手中大枪一圈,将试图脱身的李逵跟燕顺给圈住,眼看着李逵与燕顺就要丧命,高宠忽然心生警兆,在马上一偏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高宠一偏身的同时,冷箭擦着高宠的肩头飞过。 “啊呀~”李逵一见有机可趁,当即举起板斧要结果高宠性命,却不想自凤鸣军中射出一支冷箭,正中李逵肩膀,李逵当即落马。而燕顺一见情势不妙,也不敢再继续留在此地,顾不上去管落马的李逵,拨马就走。 高宠见状立刻催马去追,却不想眼看着就要追上燕顺,一员敌将自斜刺里杀出,手中梨花枪往前一递,截住了高宠的去路。高宠被人一拦,自然就放跑了逃命的燕顺。定睛一瞧拦住贼军的敌将,敢情还是员女将。 “来将通名!”高宠出声喝道。 “虎威军副将陈丽卿,贼将受死!”女将一声轻喝,手中梨花枪就向高宠刺了过来。 战场不分男女,既然上了战场,那身份就只有两个,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是敌人。而眼前这员女将明显就是敌人,高宠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见对方主动攻过来,手中枪当即迎了上去。 “鸣金、鸣金!”已经逃到安全地带的宋江连声催促身边的人道。 到了此时,中了埋伏的虎威军其实早就想退,宋江知道自己这回是亏大发了,当初投效朝廷时所带着的数千人这回算是赔了个精光。原本还想着好处不能便宜了外人,却不想李墨早有预谋,宋江原本想要为“自己人”谋福利的决定反倒成了这些人的催命符。 这次出战是虎威军成军后的第一战,宋江不想惨淡收场,可世事无常,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他就偏偏要发生,宋江也是徒呼奈何。一路溃逃,直奔出二十余里才终于止住了脚步,可等此时再清点人马,宋江又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 情况比宋江所预计的还要严重,离开京城时带出了五万人,可眼下就是加上率领残部赶来汇合的****真、云天彪二人,宋江手中所剩的人马也不过三千来人。五万人马,打到现在只剩下三千来人,虽然不能说是全军覆没,可跟全军覆没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三郎莫要难过,依我之见,尚有败兵未归,眼下还是派出人手去寻找那些被打散的兵丁才是要紧。”云天彪出声提醒宋江道。 “云兄所言极是,只是眼下我方寸大乱,此事就麻烦你来发号施令。” 云天彪也不推辞,当即让自己的儿子云龙带着一支马军离开了大队,随后又让人安营扎寨,只等天亮清点了人马以后再图其他。 “三郎,可见到我女儿?”之前带伤上阵的****真这时找到了宋江。 “这个……陈兄,之前我在乱军之中倒是的确见到了丽卿这孩子,只是当时她正与官军交手……”宋江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 “三郎,可认出何人与我女儿交手?” “……好像是李墨手下大将高宠。” “啊!”****真不由惊叫一声,高宠的本事他****真是知道的,自己就是伤在对方的手里,自己女儿陈丽卿虽然勇猛,可对上了高宠还是有些不够看。此时女儿还未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陈家父女虽然人品不咋样,但好歹也是相依为命多年,眼下听闻自己女儿有可能已经身遭不测,****真当即就想要点齐人马去找高宠拼命。可宋江哪能眼睁睁看着****真回去送死,连忙出声相劝。 双方正在僵持,有小校禀报说陈丽卿率部回营,****真一听当即也顾不上与宋江掰扯,立刻赶去见女儿。等看到陈丽卿的样子,****真不由眼眶泛红。自己这女儿平日里仗着一身好武艺,只有她欺负人,从来就没有像眼前这样狼狈过。盔歪甲斜,好不容易才在旁人的帮助下下了马,双脚才一着地就瘫坐在地上。 “女儿,你怎么样?”****真连忙上前关心的问道。 “爹爹莫担心,女儿只是有些累,歇一会就好。”陈丽卿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真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关心的问起陈丽卿是如何摆脱高宠的纠缠。不想不提高宠这名字不要紧,一提就见陈丽卿咬牙切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眼望归来的方向赌咒发誓道:“不报此仇,陈丽卿誓不为人!” “……女儿,那高宠把你怎么了?”****真见状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那个混蛋!竟然没有杀我!” “啊?”****真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闺女自小心高气傲,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估计高宠放她一马不仅没让她心生感激,反倒令她认为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吧。不识好歹!说的就是陈丽卿这种人! 知女莫若父,****真父女相依为命多年,对女儿是什么性子****真是知之甚详,稍一考虑就将女儿的心理猜的八九不离十。 …… 天光大亮,云天彪派出去的数路人马此时也相继返回,就如云天彪安慰宋江的那样,昨夜一战,死于李墨之手的人马并不是太多,许多人在遭遇埋伏之后都被冲散,失去了与部队的联系,而现在则是又在自家人的带领人回了营。 不过这些人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昨晚的战斗却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短时间内是派不上用场了。 好在宋江此时经过一场大败也老实了许多,不再奢求什么取李墨的项上人头回京请功,五万人折损了大半,剩下的也是毫无战心,宋江必须要为将来的处境考虑。这年头,有兵在手,说话才有底气。圣上不可能大气到再给宋江五万人,那宋江眼下手中所掌握的人马,就是日后求富贵的最大本钱。 “孙立、杨志所部的情况如何?”宋江像是刚刚才想起了友军,出声询问身边的人道。只是昨晚一场混战,自己这边都顾不上,哪还有精力去关心友军的情况,宋江这一问算是问错了人。 吴用本是一乡村教书匠,不过他很自负,认为凭自己的本事只做一个教授顽童的先生有些埋没才华。自从宋江落草清风山以后,他就辞别了劝他不要乱来的好友晁盖,投奔了宋江。 而宋江也算对得起吴用,在****真、云天彪上山之前,对吴用颇为重视,只是吴用谋人的本事还算凑合,可谋事的本领就差得太多,常常顾头不顾腚。随着陈、云二人上山以后,吴用在清风山的地位也是日益下降。 不过在看到宋江询问孙、杨二人情况的时候,吴用立刻就明白了宋江的用意。眼下虎威军大败,可若是孙、杨二人立了功,那对宋江这帮人将来的处境将更加不利。 “哥哥莫急,小弟这就亲自去孙、杨二人那里看看。”吴用主动请令道。 “……也好,贤弟此去小心。”宋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吴用的毛遂自荐。 …… 话分两头,虎威军这边是愁云惨淡,相对的凤鸣军这边则是士气高昂。虽然遭到自己人暗算的确叫人郁闷,但这样一来也就给了凤鸣军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的大周的理由。 非是我等不愿为朝廷尽心尽力,而是朝廷视我等如蛇蝎,不肯给我等一个机会不说,反倒出手加害,实在叫人寒心。若是说凤鸣军中之前还有人对大周朝廷心存一丝幻想,到了此时那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 娘子关已在李墨的手中,战报几乎就是在李墨率军击破虎威军的同时送到李墨的手中。有了娘子关在手,李墨的后路基本上就得到了确保。先前宁王柴英尚未与大周现任皇帝柴冲达成意见一致,为了防备朝廷的平叛大军,宁王柴英的人马多部署在前线,对与西京道比邻的人马抽调颇多,而那时的柴英也不知道李墨在辽国西京道的情况。 眼下他是知道了,可就是知道也晚了,在得到山士奇命人送回了急报之后,急忙下令宁王军回防,此时别说让他去主动招惹李墨,李墨不去找他麻烦他就谢天谢地。 仗着手上有飞鸽传书,在李墨进入娘子关之后,之前李墨布置在各处的反击手段也开始展开。 舆论的威力是强大的,尤其是来自后世的李墨,更是清楚掌握了舆论的走向以后会对自己如何有利。 若是李墨这回真的叫虎威军给除了,那李墨之前所做的种种布置也就没了用处。人都死了,即便将胖子的名声搞臭,只要胖子不在乎,顶多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在野史里记载下李墨这个倒霉的人名,又或者连野史中都不会出现。 可现在李墨还活着,而且还活得生龙活虎,那其中可做的文章就多了。李墨这个被害人一日不死,那当今圣上就一日也别想甩掉嫉贤妒能的帽子。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当这个理的背后有强大实力作为后盾的时候,谁也奈何不了这个占了理的人。 ****************************************** 京城 胖子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好过!先是留在京城的伏婉离奇失踪,紧跟着虎威军袭击友军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 虎威军的不给力打乱了胖子的计划,原本胖子所准备的后手此时全都用不上了。按照胖子所写的剧本,李墨的凤鸣军会在虎威军的攻击下全军覆没,而心腹大患也会在乱军中死于非命。到那时胖子推出几个替罪羊,再追封已死的李墨几个显赫的爵位,这件事也就可以慢慢摆平。 但李墨偏偏没死,不仅没死,反倒活得活蹦乱跳,而那些流传在市井间的小道消息也让胖子感到心惊。为了“辟谣”,胖子第一时间命人出面澄清,只是老百姓更相信“解释就是掩护”这句话,朝廷越是拼命解释,老百姓就越是相信他们所听到的小道消息,尤其是在李墨留在京城的家眷离奇失踪以后,虽然没人敢当面质问胖子,但每回上朝时,胖子都可以感觉到朝中文武百官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警惕。 第329章 家有一老 经营一个好名声不容易,但毁掉一个好名声却很容易。而对身居上位的人来说,一个好名声对其的帮助极大。胖子身为大周皇帝,自然需要一个好名声,而眼下市井间的“流言”却极容易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 一个能对身边重臣痛下杀手的君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胖子很清楚要解开眼下困局的关键就在李墨的身上,只要李墨主动出面进行澄清,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可问题是双方现在已经撕破了脸,而且还是自己先动的手,在这种情况下,胖子实在是没有信心还能让李墨为他说话。 原本胖子还打算拿李墨留在京城的家眷做筹码,却不想李墨棋高一筹,虽然两边几乎是在同时动手,可伏婉依然在重重包围下全身而退。而伏婉的这一走,胖子手头上就连能威胁李墨投鼠忌器的筹码都没了。 胖子也在伏婉脱身离京后命人前去追捕,可这追捕的命令没下两天就又被胖子给收回。胖子是真怕了,想他身为九五之尊,身居皇宫大内,但却有人能够在他的床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摆放一个一切两半的冬瓜,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明。 胖子无计可施,可又不得不冥思苦想寻找破局的可能,若是任由外面的流言蜚语继续传播,即便日后能稳住形势,对他的帝位还是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 想要破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墨松口。可如何让李墨松口,这就成了胖子无法解决的难题。如今李墨占据了娘子关,而自己所派去的虎威军损兵折将,短时间内压根就奈何不了李墨。 而更让胖子感到不安的,就是自己动了李墨的连锁反应此时已经出现,李墨属于军方,但李墨却不能代表军方,真正代表大周军方的是常胜军的秦八郎。作为大周上任皇帝最为信任的武将之一,秦八郎手上的常胜军可说是聚集了大周颇多的精兵良将。 身为臣子,最担心的就是遭遇兔死狗烹的下场,而李墨的遭遇就等于是给众人提了醒,尤其是掌握着大周将近半数人马的秦八郎,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是否还要继续奉胖子为主这个问题。 李墨的今日,或许就是秦八郎的明日!秦八郎效忠的是已故的太上皇,而非是当今的圣上。胖子虽然也在私底下考虑过如何削弱秦八郎的兵权,但这却不是这时候能提的事情。收买孙立、杨志这事虽然会令秦八郎不满,但在大局为重的前提还是能让双方相安无事。可李墨偏偏没死,那收买孙立、杨志这事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圣上,徐和徐大人求见。”内侍在御书房外恭声禀报道。 胖子一听不由纳闷,这徐和是李墨的老丈人,而这次伏婉离京却没有带上徐和,胖子原本以为是徐和不愿离京,也没打算去动徐和,却没想到这徐和会主动前来求见。 “老大人有何要事?”胖子见到徐和以后连忙问道,他现在实在是没心情跟人客套。 “老臣特为圣上排忧解难而来。”徐和微笑着答道。 胖子刚想说自己没什么烦忧,但忽然又想起了徐和的另一个身份,不由脸色微变,吩咐左右退下之后才沉声问道:“不知他有何话要老大人带给朕?” “……先皇尚在之时,曾逼我那贤婿发下一重誓,说是若有一日圣上与我那贤婿意见相左之时,我那贤婿需要功成身退,当时我那贤婿应下了先皇的这个要求。”徐和没有立刻回答胖子的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听得胖子脸色又是一变。 不过徐和没兴趣去欣赏胖子变脸,继续说道:“圣上在私底下的小动作,我那贤婿早就有所察觉,但因为有他在先皇面前所发的那个誓言在,他才选择了退让,只想着等平定了大周的内乱,就会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离开,只是没想到圣上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老大人此言差矣,若是他真的有心退让,又何故出现当前的情况。”胖子有些不认同的反驳道。 “呵呵……我那贤婿是什么脾气,圣上难道不清楚?”徐和笑着反问道。不等胖子答话,徐和已经继续说道:“他选择退让那是因为有那个重誓的缘故,但却不代表他就会任人鱼肉,更不会让自己的亲人身陷险境。圣上,眼下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胖子哑口无言,尤其是徐和的最后那句话,事已至此,再说其他已无意义。 “那老大人要替他传什么话与朕知?”胖子迅速调整好心态问道。 “这个嘛……我那贤婿说了,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圣上不待见他,那他离开大周就是。只不过圣上若是想要让他替圣上解围,那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偿。” “……他想要什么?”胖子皱眉问道。 “在我那贤婿率兵平定江南的时候,他留在丰州的人马也没闲着,趁着我大周无力对外的工夫,他的丰州人马打下了西夏,将西域的商路控制在了手中。而我那贤婿要圣上付出的代价,就是安西大都护一职。” 胖子闻言心中一惊,李墨派人打下西夏这事胖子之前还真不清楚,这也不能怪他,自登基不久就是三王之乱,他忙着经营自己的势力,培植自己的亲信,自然也就没什么精力去关心大周以外所发生的事情。 有心不答应,毕竟辽国西京道再加上一个西夏,那在日后对大周将是个不小的威胁。可问题是眼下的难关想要渡过却非李墨莫属,没他出面,自己的名声只会越来越糟,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些人望也会因为这件事烟消云散。 “……好,他想要安西大都护,朕给他。”胖子权衡了半天,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圣上别忙,这只是我那贤婿所提的条件之一。” “……他还有什么条件,老大人不妨全说出来。”胖子颇有些不满的瞪着徐和说道。 徐和却不在意胖子的“怒视”,胖子对李墨下手这件事已经让徐和对眼前这位圣上失望透底,相比起先帝,眼前这位实在不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人君。李墨虽然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安西大都护,可徐和却想为自己那位贤婿再多讨要一些好处。 “圣上莫急,其实我那贤婿所提的要求也不是很多。除了方才所说的安西大都护一职外,剩下的条件只有两个。” “你说。” “一是西夏新占,境内我大周子民人数稀少,我那贤婿希望圣上可以允许安西大都护府招募流民前往西夏定居。” 大周人口稠密,但地少人多,没有土地的流民虽然大多都被官府编入了厢军,但不得不说这是大周的一个隐患。此时分流给李墨的安东都护府虽然会在日后壮大其实力,但眼下胖子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第二个条件呢?”胖子又问道。 “第二个就是公主殿下与我那贤婿两情相悦,希望圣上可以成人之美。”徐和微笑着说道。 胖子闻言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徐和,见过保媒的,没见过老丈人给女婿保媒的。不过转念又一想,胖子立刻明白了徐和的用意,脸色一沉,“他想要龙骧军?” “圣上,事已至此,莫非圣上还觉得可以让龙骧军为圣上甘效死命?” “……小妹可以嫁,龙骧军休想。” “……好吧,既然圣上不愿拿龙骧军做嫁妆,那给些别的总是可以的吧?” “他想要什么?” “西夏初定,地方缺乏能吏抚民,还望圣上可以下旨调拨一批官员前往,同时允许安西都护府在大周境内自行招募。” “……此时容朕考虑一下。”胖子没有马上答应,凝眉答道。 “此事圣上的确需要多做些考虑,只是希望圣上能尽快答复,毕竟时间不等人。还有一点,算是老臣给圣上提个醒,眼下大周除了我那贤婿以外,圣上需要留意的人还有许多,比如常胜军的秦八郎,就是陛下需要妥善处理的一个。” “……老大人,秦八郎对朝廷忠心耿耿……” “圣上,何必自欺欺人,前有李墨,谁敢担保自己不是下一个。”徐和打断了胖子的话,冲胖子拱手一礼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徐和走了,胖子也没耽搁时间,立马便将自己的亲信聚集到了一处,希望这些贴心人能够给自己出个主意。 但凡是能做奸臣的人,大多都是手眼活络之辈,从胖子的言语中,粱师成、蔡京、高俅、李邦彦等人已经看出了端倪,知道自己这位恩主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那个李墨所提的条件。反正受损失的又不是他们,何苦为了不是自家的东西跟自己的恩主对着干。 而得到了支持者的胖子也不再矫情,当即就让人去通知李墨在京城的“全权代表”徐和,基本上答应了李墨的条件。 封李墨为安西大都护,迁三十万户流民入西夏,下嫁皇妹与李墨。不过最后那个有关龙骧军作为陪嫁的条件,胖子还是拒绝了,虎威新败,眼下急需一支可以稳住人心的人马。所以胖子选择了徐和所提出的第二个选择,选派官员前往安东大都护府任职,同时允许安东大都护府在民间自行招募。 徐和也没想到胖子的答复会如此之快,自己这才刚回家没多久。送走了来传话的人,徐和找来了留在京城的马灵。 “那昏君真答应了?”马灵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徐和没在意马灵称呼胖子为昏君,点头说道:“其实老夫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答应。马灵,听贤婿说你绰号神驹子,那想必这脚程是极快的,老夫这就书信一封,把这里的事情告知与他,你尽快送去。” “老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准备。”马灵答应一声,当即下去做赶路的准备。而徐和也没闲着,把自己为李墨额外讨来的两个好处写在了书信中,等马灵准备妥当之后,徐和的书信也写完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墨与胖子的妥协正在进行中,而另一个叫胖子感到不安的秦八郎此时也大致了解了李墨中伏的详情。尤其是在知道伏击李墨的人中还有孙立、杨志两部人马以后,秦八郎更是震怒不已。 凭良心讲,秦八郎不喜欢李墨,毕竟没有李墨横刀夺爱,秦八郎还有一点希望。可现在伏婉的孩子都要出生了,秦八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不代表秦八郎就想要置李墨于死地。 胖子不顾大局的举动让秦八郎很是不满!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齐心协力平定大周内乱的时候,胖子忽然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添乱嘛! 现在的李墨是不可能再为平定大周内乱出力了。秦八郎原本还指望等李墨解决了齐王之乱后两家合兵一起收拾了蜀王柴慎,可现在倒好,自己不仅要对付蜀王柴慎,还要对付齐王柴英,说不定还要对付一个已经化友为敌的李墨。 常胜军虽勇,但三面被围,腹背受敌……这死胖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对圣上的不满仅仅是其次,让秦八郎真正感到愤怒的是孙立与杨志的私自行动。不遵将令,私自出兵,孙立与杨志的行为在秦八郎的眼中就是背叛。好在孙立、杨志都是聪明人,知道回去准没好果子吃,所以在被李墨的凤鸣军再次击败以后,带着残兵败将与同样损兵折将的虎威军待在了一起,压根就不回来。 “兄长,还生气呢?”汪旦找到了心情不顺的秦八郎,笑着问道。 “贤弟,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秦八郎见汪旦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由不满的问道。 “兄长,不笑难道哭吗?事已至此,圣上与李墨分道扬镳已成定局,你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又有何用?”说到这里,汪旦忽然压低了声音,对秦八郎说道:“更何况眼下你我又有什么空闲去关心这些事情?” “……贤弟这是何意?” 第330章 各方反应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秦八郎在胖子登基之初并没有什么异心,所想的不过是辅佐新君,可如今有了李墨这个例子,秦八郎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即便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他也要为这些年来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那些部下着想。 想那李墨,说是胖子登基称帝的第一功臣也不为过,但胖子对李墨下手却是毫不犹豫。在为李墨感到不值的同时,秦八郎也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论关系人脉,秦八郎比李墨在朝中更广,论所掌兵权,李墨更是与秦八郎没法比。胖子连李墨这样一个功臣都不放过,能轻饶了自己? 孙立、杨志二人是浮出水面的,可谁又敢保证常胜军中就没有了已经被胖子收买,只等胖子要对自己下手时就会跳出来给自己一刀的人存在。 秦八郎看出来了,汪旦同样也看出来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因为李墨事件而产生危机感的秦八郎与汪旦此时也开始考虑自己的退路。让他们拱手交出兵权换自身安全的法子不可取,兵权即便没了,但关系人脉尚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依然在,朝廷是不可能允许自己解甲归田,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软禁在京当猪养一辈子。可那种如同坐牢一般的后半生却绝对不是秦八郎愿意去过的日子。 不想交出兵权,那就只能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学习李墨如今的做法。只是秦八郎此时才反应过来实在是有点晚,而且他的情况也与李墨大不相同,李墨的做法换到秦八郎的身上未见得就合适。 常胜军兵多将广,这也就导致了其中小山头遍布的现状,秦八郎虽为常胜军主将,但最大的作用却是协调各部之间的矛盾。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秦八郎在常胜军中远没有李墨在凤鸣军中一言九鼎那样威风。 凤鸣军里是李墨说了算,众将依令行事。而常胜军里的秦八郎却是凡事商量着来,虽说秦八郎手上也有一支忠心耿耿的人马,但与常胜军整体相比,这支人马所占的比例并不高,而秦八郎要考虑的,也正是这支人马的前途。 当李墨受封安西大都护的消息传至秦八郎的耳中时,秦八郎与汪旦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这些人的出路。在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前,秦八郎与汪旦做的最坏打算就是起兵造反。另投他主倒是也想过,不过一想到要与先前打生打死的对手言和,将来还要仰人鼻息的活着,秦八郎不太愿意。 而现在既然朝廷能捏着鼻子封赏李墨为安西大都护,那秦八郎又凭什么不能成为安东或者安南的大都护。胖子想做什么,到了此时只要是明眼人基本上都会看出个七八分。从他新建虎威、虎安两军的做法来看,他这是想把持兵权。这也就意味着手握兵权的秦八郎与胖子有可谈的筹码。 “贤弟,你代我回一趟京城,与圣上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吧。” “兄长这是要把谈判的重任交由小弟负责吗?那还请兄长告知小弟底线在哪里?”汪旦也不推辞,他与秦八郎相交莫逆,双方不需要过多的客套。 “为兄属意安东大都护一职,至于常胜军……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只等朝廷任命到达,军中众将可自行选择去处。”秦八郎沉吟片刻,对汪旦说道。 汪旦点点头,明白了秦八郎的意思,冲秦八郎一抱拳道:“小弟一定尽力,还请兄长放心。” 带着秦八郎的期望,汪旦启程前往京城。从本心出发,胖子也不愿被人当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小人。对于秦八郎的主动低头,胖子自然不会干出斩尽杀绝的举动。而且有李墨的前车之鉴,胖子此时也不敢再想当然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对于汪旦所提的条件,胖子没做太多犹豫就做出了决定,封秦八郎为安东大都护,都护府设在了朝鲜半岛,也就是说,当初李墨费尽手段才弄到手的朝鲜半岛叫胖子转手送给了秦八郎,而秦八郎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常胜军的重组。 常胜军的人马总共将近二十万,而在秦八郎得到朝廷任命,愿意跟随秦八郎“背井离乡”的人马不足五万,剩余的人都选择了接受朝廷的新任命。手头上一下子多了将近十五万的精兵,让胖子的安全感大增。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已经不再是与李墨翻脸的时候了,一来李墨不是他胖子所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二来则是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一次料敌不明亏的胖子现在更加成熟,不会再轻易大动兵戈,而第三个原因就是最近蜀王柴慎蠢蠢欲动,有浑水摸鱼的意图。 与李墨妥协,那是因为李墨所占之地原先就不是大周领土,没了胖子也不会心疼,而与齐王妥协则是因为齐王柴英所占之地是块四战之地,等胖子腾出手来要收拾也容易,至于秦八郎要去的朝鲜半岛,在胖子眼里那只是块蛮夷之地,秦八郎去了也不会给自己的大周造成什么威胁。 但蜀王柴慎就不同了,巴蜀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胖子是绝对不能容忍柴慎在巴蜀割据称王的。一旦让柴慎占据巴蜀数年,那必成大周心腹之患。眼下赶走了李墨,逼跑了秦八郎,稳住了齐王柴英,虽然虎威、虎安暂时无力再战,但新到手的十五万常胜军以及两万龙骧军,让胖子有底气更柴慎掰掰手腕,先集中力量解决一个对自己帝位有所威胁的强敌。 常胜军分裂以后,秦八郎带走了还愿意追随他的人马,剩下不愿离开的人马就以种师道、刘仲武、曲端、姚平仲为首。这帮人正愁手头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虽知与蜀王柴慎交战肯定会损兵折将,但为了获得圣上的信任重用,他们也顾不上去爱惜士卒的性命了。 随着圣上的一道圣旨,与蜀王柴慎相持多日的常胜军主动发起了攻击,一下子就打了蜀王一个措手不及,而等蜀王匆忙调兵遣将与一反常态的常胜军决战的时候,龙骧军也在这时从京西出兵,杀入了巴蜀腹地。 胖子与李墨翻脸之初,柴慎那是心里窃喜,觉得上天真是眷顾自己,为了保存实力,他选择了按兵不动。原本指望胖子与李墨大打出手,而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胖子竟然与李墨妥协了,封了个狗屁的安西大都护,叫柴慎大失所望。 不过到了那时柴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出现了危机,李墨领兵离开,大周尚有常胜军,在那段常胜军上下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安的时候,柴慎派出了自己的使者,试图拉拢分裂常胜军,却不想还没等自己的人为自己带回好消息,秦八郎这个没骨气的竟然向胖子低头了,得了个安东大都护的破官职就屁颠颠的离开了常胜军,把多达十五万的常胜军尽数交给了胖子。 直到那时,柴慎还没意识到危机的临近,反倒觉得这是自己拉拢常胜军的良机。毕竟常胜军随着秦八郎离开军心不稳,可没想到那个死胖子做事是那么楞,竟然毫不怀疑常胜军此时的忠心,直接下令常胜军与自己开战。 后悔也晚了! 常胜军来势汹汹,大大超出了柴慎事先的预料,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柴慎被人堵在了巴蜀之外,也就是说,他柴慎如今回不去巴蜀老巢了。 在这种情况下,柴慎能不急吗?到了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胖子的意图,可现在才明白也晚了,想要安然渡过眼前的危机,那就必须尽快返回巴蜀坐阵,只要有巴蜀在手,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孤军作战! 当事态明朗以后,柴慎惊讶的发现自己必须要单独面对朝廷的大军,之前被自己认为可能成为臂助的几方势力,离自己最近的竟然是新鲜出笼的安西大都护李墨。而柴慎想要回到巴蜀,似乎也只有找李墨帮忙才行。至于之前的盟友齐王,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对于自己的请求至今都没有给出回复。 要不要向李墨借道?成了眼下柴慎最需要下定决心的一件事。论交情,柴慎跟李墨并不深,而已经吃过一次自以为是亏的柴慎也不敢再冒险。为人谨慎不能说是缺点,毕竟谋定而后动可以避免许多风险,但同时这样也会失去许多机会。 要说实力,柴慎完全有与胖子叫板的实力,可就像是一条巨蟒被人斩断了头尾,令其首尾不能相顾,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就大大折扣。 促使柴慎下定决心向李墨借道的是一则姗姗来迟的消息,就在他被常胜军都在了巴蜀之外的时候,龙骧军杀入了顺江而上,杀入了巴蜀。巴蜀内部群龙无首,那些对柴慎口服心不服的人也借机跳出来生事。 家里进了贼,主人却被堵在家门外,怎么能不着急!虽然明知向李墨借道会有风险,更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此时柴慎已经顾不得了,要是失去了巴蜀,成了无根的飘萍,柴慎终归难免败亡的结局,像宁王柴勇那样被囚禁在京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毙”?那可不是柴慎想要的结局。 作为柴慎的特使,刘敏歇人不歇马,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娘子关。也多亏刘敏在路上没有停歇,要不然晚到哪怕一日,李墨也已经率军北上了。 与朝廷翻脸以后,李墨就一直留在娘子关没有动窝,而得到他飞鸽传书的唐斌、郝思文部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娘子关。让李墨感到意外的是赶到娘子关与自己汇合的不光只有唐斌、郝思文,袁虎、马铭同样也率部赶到。 而多了这四支人马以后,李墨的底气就更足了,手上兵马近十万,就不信这时候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找事。 李墨留在娘子关是为了等人,老丈人徐和为他向朝廷讨要到的好处让李墨既高兴又郁闷。高兴自然是徐和为他向朝廷讨要到了一批急需的官员,地盘大了,原先准备的地方官员也就不够了,虽然还在进行培养,但眼下却急需一批人来应急,徐和的这份礼物倒是解了李墨的燃眉之急。 可叫李墨郁闷的是这老丈人做事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好端端的干嘛要乱点鸳鸯谱呀,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中意那个柴宁了?不可否认,柴宁的确是个小美人,可李墨当初决定帮柴宁可并没有心存什么不良的企图。天地良心!李墨帮柴宁只是看不惯胖子为了龙骧军的兵权对待柴宁的做法而已。 现在叫徐和这么一搅合,那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都是屎。一想到与自己汇合以后伏婉看自己的眼神,还有柴宁避而不见的态度,李墨就对徐和恨得有些牙痒痒。可事已至此,李墨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背下了这个“污名”。朝廷都把这事公布天下了,这时候再说什么自己无辜,单是伏婉那一关李墨就过不去。 刘敏赶到娘子关没有歇息,直接请求立刻与李墨见面。而李墨也猜到了刘敏的来意,如今李墨对胖子是半点旧情都不念了。从胖子命虎威军伏击李墨那一刻开始,李墨就已经明白他与胖子之间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别看胖子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封自己做了安东大都护,但李墨明白,这只是胖子的权宜之计,只要他觉得积攒够了实力,必定会选择与自己翻脸。而刘敏的到来,可以说是正中李墨的下怀。 正愁找不到可以吸引胖子的靶子呢,既然柴慎主动上门自荐,李墨当然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只要有柴慎一日在,胖子估计就没闲心来找自己的茬。而等胖子解决了柴慎以后,想必那时自己也已经在西夏站稳了脚跟,到那时胖子再想要跟自己翻脸,那就要掂量掂量是否会得不偿失。 能跟狮子做朋友的只有老虎。唯有在确定无法一口吃掉对方的时候,双方才会有坐下来商谈的想法。也只有到了那时,或许和平才会降临。 第331章 一念之差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混迹朝堂数十载的老麻雀徐和为李墨把关,他从大周朝廷挖来的人还是值得李墨期待一下的。不过期待不代表李墨就会全盘接受徐和的推荐,张叔夜就被李墨给否定了。 徐和对此很是不解,张叔夜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而个人的品德也是不差,徐和实在是不明白李墨为何会将张叔夜这样一位贤才拒之门外。 “岳父大人,小婿对他张叔夜自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他并不适合留在我这。他是位忠臣,但忠的是大周的朝廷,与其留下他成为我日后的一个隐患,倒不如让他去更适合他的地方。” “此话何意?你为何就如此断定他日后会害你?”徐和皱眉问道。 “岳父大人呐,你不知道,他张叔夜这次虽未害我,但其子张伯奋这回却是害得我不轻。朝廷之所以会如此着急的对我下手,关键原因就是张伯奋的告密。在他的眼中,我是乱臣贼子,所以出卖我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告密,我与胖子提前撕破了脸,将大周迅速平定内乱的可能破坏的一丁点都不剩。其子如此,其父如何可想而知。将来我与胖子即便不会势同水火,恐怕也会彼此提防,我不可能把一个心向朝廷的暗间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那张伯奋现在哪里?”徐和沉声问道。 “岳父大人放心,那张伯奋对我不义,可我并未加害他的性命。只是命人将其看押,只等张叔夜亲自来将其领会。当初是他将长子推荐给我,我现在还给他,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我去见见那个张伯奋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劝岳父大人还是不要去见为好。那张伯奋执迷不悟,我等在他眼里统统都是乱臣贼子,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那张叔夜何时会到?” “我已经命人去请了,到时还要劳烦岳父大人代小婿招待,让其将张伯奋带走。” “那你打算推荐张叔夜去哪?” “东边。为了那块地方我付出不少心血,秦八郎的常胜军守住那里是问题不大,可治下还是缺了些治理的人才,宗泽的年纪大了,让张叔夜熟悉熟悉情况以后正好可以接宗泽的班。” 一步错,步步错,胖子的一念之差,叫他将当前的大好形势破坏,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李墨也懒得再去管胖子的死活,由着他折腾吧,等哪天他把自己折腾死了就算完。 李墨之所以迟迟不动身,为了就是等待朝廷兑现承诺,而大周朝廷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文武百官为了替胖子擦屁股,这段时间很是忙碌。好在之前为了防止厢军作乱都有固定的安置点,许给李墨的三十万户流民直接去地方提取就可以。而负责接收的人则是徐和,完成了任务的徐和是不打算继续留在京城了,带着朝廷兑现的承诺,徐和来到了娘子关与李墨汇合。 不过李墨在接收了人马以后并没有直接率军北上,而是直接往西,沿着大周与辽国的边境线而走,打算直接将这三十万户汉民安置在西夏。这是原本就计划好的,如今西京道里汉辽百姓的关系还算和睦,随有地方安置这三十万户汉民,但相比起西夏,西夏目前更需要这股汉民的加入。 李墨不是种族主义者,不会悍然发动灭族之战。眼下西夏既然已经成了自家的囊中物,那西夏的百姓自然也就是他李墨的治下子民。三十万户汉民入西夏,可以极大地缓解各族之间的矛盾。而且这三十万户汉民原来就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到了西夏以后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就足以令其归心,可若是安置在西京道……升米恩,斗米仇,李墨想让这些刚刚来投的百姓归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可就要大得多了。 大军护送着这三十万户汉民启程前往西夏,李墨随军而动,并没有直接返回丰州,不过大部分徐和从朝廷要来的文官此时已经与李分道扬镳,由赶来的吕将带着,一路向北而行,准备一路参观学习的到丰州等候李墨。 徐和为了自己的女婿的将来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他也知道那些正在朝堂上春风得意的人不可能随自己背井离乡的来李墨这里重新开始,所以他给朝廷提交的名单,多是不得重用的小官以及混得不如意的读书人。 凭着徐和的名声,被徐和看上的近百人有将近一半人愿意来李墨这里试试运气,这一半人里就包括了回到朝堂却不受重用的陈东、仇悆二人。原本徐和还提了李纲的名,却不想这李纲竟是个死脑筋,死活不肯答应,徐和也只能作罢。而除了陈东、仇悆二人外,马扩、李若水的加入也让徐和感觉这次算是赚到了。 吕将,作为李墨在朝鲜半岛的代言人,与陈东、仇悆可以算是老相识。这次李墨受封安西大都护,吕将也就奉命回到了李墨的身边。对于这位早期追随自己的老人,李墨总是感觉有所亏欠。受他引荐的娄敏中、祖士远二人如今已经做大了一州知府的位置,而他这个引路人却还只是李墨身边的一军师。 这次拿下了西夏,李墨已经对吕将明言,会将西夏交托给吕将,而现在吕将所带领的这四十八个人,就是吕将日后治理西夏的头班人马。吕将对李墨的重用自然是感激不尽,在文官之中,自己与许贯忠被人称为李墨的左膀右臂,吕将自问自己的能力不输给许贯忠,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吕将自然要向旁人证明这点。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首先要做的,就是扭转身边这帮日后的手下那些昔日的旧观念,让他们了解如何处理各族之间的矛盾,协调各族之间的合作。而李墨安排吕将带着这帮人一路上参观学习,也是为了助吕将一臂之力。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与朝廷翻了脸,可因为李墨事先早有防备,最终还是让事态没有超出可控制的范围。李墨不想掺和进大周如今乱成一锅粥的困局当中,在回到自家的地盘以后,就开始埋头料理自家的事情,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李墨的态度是保持关注,避免参与。 而即便是没有李墨参与其中,此时的大周还是乱作了一团。齐王那里因为之前与朝廷的合作,现下朝廷算是默许了齐王柴英的割据。江南虽然还有摩尼教的余孽在不断生事,但面对官军的征剿,现在也是难成气候。 最热闹的地方就属巴蜀,柴慎向李墨借道回到了巴蜀,可巴蜀的门户已被龙骧军打破,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把已经进入巴蜀的龙骧军“请”出去。可这事光靠嘴巴说是远远不够的,就在巴蜀之内,蜀王军与龙骧军连番激战,好不容易才将龙骧军给逼退,眼看着就能重新夺回巴蜀的门户,却在这时朝廷的援军到了。 虽然胖子很恼火虎威军不给自己涨脸,但眼下他还需要倚重宋江这伙人,除了斥责了一番外,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惩罚。等到补齐了虎威军的人马,又将虎安军给建立了起来以后,十万人马就顺着龙骧军杀出的道路进入了巴蜀。 …… “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随着李墨离开。”在奉命回军京西休整的路上,龙骧军的呼延灼忍不住对身边的林冲抱怨道。 龙骧四将,林冲、徐宁都是安守本份之人,关胜性情孤傲,也不是个喜欢争功的性子,也就只有呼延灼这个将种对战功有些念想。不过此时听到呼延灼的抱怨,林冲、徐宁、关胜三人还是有些认同呼延灼的话。 怎么说呢?不愿争功归不愿,可不代表就愿意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战功拱手让人。朝廷这回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叫人寒心,龙骧军与蜀王军激战数场,损兵折将,可作为援军抵达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旨接管了与蜀王军的战事,而龙骧军则是被调回了京西。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因为之前与李墨走得近了些,就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难免叫人心中不服。只是事已至此,人家李墨已经去做他的土皇帝去了,龙骧四将就是此时有心投奔,也没了机会,更何况龙骧四将的性情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呼延兄,还是少说两句吧。”林冲叹了口气,安慰呼延灼道。 “豹子头,难道朝廷不公,还不许我抱怨两句?”呼延灼闻言不满的叫道。 “……”林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徐宁这时开口了,“呼延兄,小心隔墙有耳呀。如今朝廷不信我等,你如此说话,岂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那帮小人的手中。” “徐金枪,那你就打算这样忍了?” “……我打算这次回到京西以后就向朝廷请辞。” “你要走?”一直没出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关胜闻言睁开了双眼,望着徐宁问道。 徐宁笑了笑,点头答道:“嗯,既然朝廷不待见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碍眼。现在走至少颜面上还能好看一些,可要是等那些小人按耐不住出手陷害,那想要全身而退恐怕都难。” “……你难道想要去西北?” “不去,当初人家盛情邀请都没去,这时候去算怎么回事?小弟家中还有一些积蓄,也足够小弟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徐金枪,难道你就忍心让自己所学的这身本事就此荒废?”呼延灼忍不住问道。 “不荒废又怎么办?我等就是有心报效朝廷,可朝廷不信我等,我等徒呼奈何?这次我等与蜀王柴慎激战数场,可依然不能得朝廷信任,你叫我还能怎么办?” 老实人不发火,可一旦发火那气势必定惊人。徐宁一向是个好脾气,不争功不逐利,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甘愿做他人的垫脚石。 徐宁这一发火,反倒叫呼延灼消停了下来。仔细想想,徐宁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龙骧军当前的处境就是这样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朝廷想要龙骧军的兵权,但却不代表就愿意信任林冲四人。这次下旨命龙骧军回京西休整,更是叫林冲等人感到了朝廷对他们满满的恶意。 或许就如徐宁所说,现在主动请辞,还能走得有些尊严。真等到朝廷那帮小人下手,那恐怕就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了。当今圣上连李墨那样对他登基出过大力的人都不放过,那对于他们这些武将,若是不识相一点,恐怕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徐宁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赞同,在率军到达京西以后,四人联名向朝廷递上了一份请罪的折子,自称领兵无方,致使损兵折将,请求朝廷降罪。 只能说徐宁四人的请罪折子送上的太及时了,原本胖子已经开始着手如何将龙骧军的兵权收回手中,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正准备着如何给徐宁等人罗织一些罪名,而现在徐宁等人如此识相,倒是省了胖子的事,毕竟害人也是很费精力的。 顺水推舟这事干起来很容易,既然徐宁等人主动请罪,朝廷的旨意在随后就下达了,先撤了徐宁四人的兵权,不过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胖子倒也没有真的降罪徐宁四人。正好原先的禁军教头王进携母离开了京城,林冲与徐宁便成了新任的禁军教头,至于关胜与呼延灼则被分别委任为了蒲东巡检和汝宁都统制。 对于朝廷的新任命,四人相视苦笑,从天子亲军一下子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这种落差的确是有点大,可事已至此,当初有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可他们却因为种种顾虑没有去抓住,现在也只能接下朝廷的新任命,黯然上任。 第332章 没空 巴蜀乱了! 柴慎虽从李墨那里借道返回了巴蜀,但随着虎威、虎安二军的加入,形势开始向着柴慎不利的方向发展。原先与柴慎交战的龙骧军虽不敢说对百姓秋毫无犯,但也不会故意去扰民。 可虎威、虎安军的领军之人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就是横行乡里的泼皮无赖,指望这些人严守军纪,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而更糟糕的一点,就是杀良冒功。虎安军还好点,孙立、杨志终归是科班出身,还知道要些颜面,可虎威军就不一样了,为了所谓的战功,他们才不把普通百姓当回事,把脑袋一剁,就说是反贼。 生活在巴蜀的百姓原先并不在意谁是皇帝,或者说是不在意谁蹲在他们头上,可经虎威军这么一闹,百姓基本上都选择站在了蜀王柴慎这一边,只是如今巴蜀天险已破,想要将虎威、虎安这两支祸害给赶出巴蜀,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相比起兄弟,柴慎要更加知道如何收买人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足够的人手来同时对付朝廷的两路征讨大军。战斗目前来说还未分胜负,正陷入胶着当中,可柴慎也清楚,长此以往,输家肯定是自己,不会是别人。原因只有一个,他柴慎耗不起。 也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柴慎才需要速战速决。可想要速战速决,那就必须寻找外援,只要可以说动李墨出兵,为其牵制住常胜军,那自己就有把握集中人马先干掉祸害巴蜀的虎威、虎安二军。 李墨现在很忙!不是说不用去管大周那摊子事了就意味着李墨能闲下来,如今需要李墨亲自去过问的事情不减反增,他现在哪有工夫去管柴慎的闲事。安西大都护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李墨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不过柴慎的使者刘敏有句话说得好,唇亡齿寒,就死胖子如今的德性,等他收拾了柴慎以后,接下来要么对付柴英,要么对付李墨,想要他消停一阵估计不大可能。 当然想让李墨白出力也不现实,自家还有一大摊事等着李墨去亲自处理,哪还有闲工夫去管柴慎的闲事。而且李墨也不可能在这时与大周的官军交兵,他目前还没有侵占大周的打算,自然不会为柴慎扫清障碍。 只是答应了派出一支人马负责吸引常胜军的注意力,好让蜀王柴慎可以抽调一部分兵马去对付虎威军,但就是这样,也已经让刘敏感激不尽。 之所以会答应刘敏所提的请求,李墨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大周别的不敢说,但人却是绝对得多。而李墨此时手底下最缺的就是人。这次返回西北,除了朝廷给的三十万户流民,李墨沿途又收拢了近十万户无家可归的流民。 地广人稀是李墨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恰好与地少人多的大周可以形成一个互补。虽然大周朝廷也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可在暂时不能再与李墨翻脸的前提下,对于李墨招募流民的举动,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与其说李墨这次出兵是为了替柴慎牵制常胜军,倒不如说是李墨想要趁此机会多挖几下大周的墙角。那些没有自家土地,只能去做他人佃户的人,一户百亩的诱惑是十分巨大的。别说一百亩,就是十几二十亩地能归自己,那也值得自己拿出身家性命去试一试,更何况还有每户一头牛的承诺。 为了丰衣足食的愿望,无数原本只能承受他人剥削的佃户选择了相信,收拾了原本就不多的家当,在军队的护送下拖家带口的奔向西北。 李墨实行的是一条龙服务,只要你愿意去西北,那你就可以获得一百亩土地,一头耕牛,一年的免税以及足以支撑到下一年秋粮收获的粮食。这对于一穷二白的人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原本一无所有,但只要去了西北,那就可以得到这些,更不要说如今西北是汉人当家作主,也不用担心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李墨的人马初入大周的时候,朝廷就十分紧张,但在发现李墨只是在招募流民以后,朝廷的紧张度顿时稍缓,可李墨是存心不让朝廷好过,还没等朝廷松下这口气,他的人马就开始向着常胜军的后方移动,这就让朝廷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位新上任的安西大都护存心不良了。 如今大周随着李墨、秦八郎的离去,实力受损是肯定的,但好处也不是没有,以往分散的兵权现在已经尽归当今圣上之手。对付一路人马足够,但同时对付两路人马就显得有些吃紧。蜀王柴慎是这次圣上执掌兵权后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这种时候自然是不容有人跑来捣乱,可无奈实力不济,再加上李墨是比柴慎更加难对付的家伙,胖子也只能暂忍这口气,一面让常胜军暂缓攻势监视李墨军的一举一动,一面派出使者询问李墨军的意图,而作为圣上使者的人,正是那位拒绝了徐和邀请的李纲。 李墨并不埋怨李纲的不识时务,虽然李纲不愿跟随自己让李墨感到有些遗憾,但凡事莫强求,尤其是在招揽人才这方面,人各有求,即便用手段让人留在身边,可若不是心甘情愿,那就相当于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也正是出于这个顾虑,李墨在抵达兴庆府所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许贯忠将目前的现状告知了治下的那些官员,来去自由,想走会奉上一份程仪算是回报这些人为自己工作的报酬,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安心做事,君不负我,我亦不负君。 那些早就追随李墨的人如吕将、娄敏中、祖士远等人自然不会选择离李墨而去,没有李墨的赏识,他们留在大周不过是郁郁不得志的无名小卒,可以说他们的今日都是拜李墨所赐。李墨之所以下这道命令,其实是给了那些后来被李墨或拐或骗到治下的那些读书人一个再次选择的机会。 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大概只有不到一成的人选择了离开,而这部分人现在对李墨来讲也是可有可无,他们的离开不仅没对李墨构成什么影响,反倒让以李墨为首的这个利益集团内部更加的团结。 没有了杂音,自然就可以集中力量去做一件事。 在前往兴庆府的路上,李墨就已经对日后要做的事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首先就是进化自己的这个队伍,将那些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剔除出去。虽然向朝廷讨要来了安西大都护一职,可无论是李墨还是大周朝廷的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双方翻脸前的一块遮羞布,当大周朝廷缓过来的时候,势必会对李墨这个名为周臣,实则割据的乱臣贼子动兵。而李墨要做的,就是趁大周忙着料理家务事,无暇他顾的时候将自身的力量进行一次整合,把各方力量捏成一个拳头,好叫日后缓过劲来的大周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李墨的人马各有所属,西京道的汉辽联军,西夏的降将降兵,再加上李墨自己从大周带回的人马,这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三十万,而且由于互不统属,这中间的调度都是个问题。 李墨没有精力去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索性重打锣鼓另开张,将手下这三十万人重新打散进行重组。这个想法得到了许贯忠、吕将、朱武、乔道清等谋士的支持。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李墨人不在,自然不能对军队下手,可如今李墨已经回来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乱跑,那军队自然要进行一次大手术! 如何对军队进行整编,李墨为此列了一张清单,按照李墨的构想,日后的人马要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亲卫军、野战军以及守备军。亲卫军顾名思义,自然就是自己的亲军。野战军则是主要负责对外作战,这部分人平时不需参与生产劳作,只需专心训练,待到战时可以立刻上阵即可。至于守备军自然就是负责驻守边境各处关卡要塞的人马,这部分人马同样也不需要负责生产,但地方的治安需要他们从旁协助。 除了这三支常备军外,李墨还提出了预备役概念,但凡是适龄男子,都必须参与训练,其中表现优秀的人自然就有机会加入常备军中。 在李墨手下当兵,不仅仅能够得到别人想象不到的荣誉,更有叫人垂涎的好处。那种能够惠及家人的种种举措,能大好男儿对参军一事不仅没有避之如蛇蝎,反倒很是踊跃。西北民风彪悍,崇尚武力,李墨招兵的告示一贴出去,立马引来了大批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挣得一份富贵的年轻人。 在大周境内,当兵这件事是人人避之不及,可在李墨这里,想当兵却不是是个人就要。但即便是事先做了种种条件限制,想要征到足够的兵员对李墨来说还是不困难。给的是真金白银,那些承诺也是看得见摸得着,没被选上也只能怨自己不符合条件。 三十万人马需要进行筛选,其中不符合标准的同样会被转入地方守备军中,野战军是不用想了,李墨的亲卫军那更是不可能。而那些被筛选下去的人,来自西京道的汉辽联军已经习惯了服从军令,而新降的西夏降兵降将见没人挑头,自然也不敢在这时跳出来闹事。 军队的整改进行的出乎李墨所料的顺利。按照李墨的构想,直接听从自己指挥的亲卫军人数定为五万,分别由贝应夔、何元庆、杨再兴、司行方以及庞万春统领。而野战军则是重中之重,人数暂定为十五万,马步水三军各五万,其中马军五虎分别为高宠、卢俊义、唐斌、郝思文以及史文恭五人,步军五虎则为鲁达、邓元觉、石宝、卞祥以及孙安五人,水军五虎则是阮氏三雄以及李俊、张顺。最后的守备军虽然不像野战军那样分的那么细致,但同样也有十万人,主将分别是栾廷玉、袁虎、马铭、吕师囊、伍应星、厉天闰、厉天佑、阿里奇、察哥以及李仁爱担任。其中厉家兄弟是在见到司行方等人以后才投降了李墨,而李仁爱的来头则更大,他本是西夏王李乾顺的长子,在生母耶律南仙被李乾顺失手打死后也被李乾顺下令软禁了起来。 许贯忠率军攻破兴庆府的时候,李乾顺自杀了,但当时李仁爱因为不在王宫而躲过了一劫,被许贯忠俘获以后,也不知被许贯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也投降了李墨。按理来说,李仁爱身为原西夏太子,对李墨是个不小的隐患,可李墨却出人意料的没有为难李仁爱,不仅没有为难,反倒对李仁爱委以重任。 此举不仅让西夏人感受到了李墨的仁德,更是得到了大部分属下的好感。李仁爱如今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现在西夏已亡,原有的西夏贵族基本上都已经被大军扫除,李仁爱即便想复国也找不到帮手,而等他长大成人有了复国的打算的时候,那时候李墨对西夏的统治估计也已经根深蒂固。只有对生活现状感到不满才会萌发造反的念头,否则是没有人会愿意去干那种会掉脑袋的事情的。 不过李仁爱没有李墨想的那么远,他只知道如今西夏亡了,身为西夏李氏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有责任让这一支血脉延续下去,而不是到此完结。再加上受生母耶律南仙的影响,李仁爱对辽国很有感情,而对于李墨的任命,李仁爱还是很乐意去接受的。 毕竟李墨除了是大周的女婿,也是辽国的女婿。虽然此时还未举行仪式,但李墨同时迎娶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以及周国公主柴宁的风声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只等李墨人到了大同府,估计就会开始操办此事。 第333章 招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亲这种事对于成年的男女来说很正常,而成亲的原因则有许多种,有两情相悦的,也有为了某种政治目的的。原因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就是两口子过日子。 与耶律余里衍的结合,早在李墨预料之中。身份不同,耶律余里衍是辽国公主,而李墨想要在辽国丰州乃至西京道有所作为,获得当地人的认同感,那就必须要娶耶律余里衍。而耶律余里衍想要为契丹人求得一片休养生息的土地,也只有依靠强势的李墨,两者之间的结合既可以说是利益的妥协,也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辽国大势已去,家大业大也架不住败家子天祚帝的挥霍无度,等到辽国重臣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自保都困难,又何谈重振雄风。新上任的辽帝耶律定虽然在南京道死扛金兵,可若是没有西京道的从旁协助,说不定此时耶律定的******早已被金兵给灭了,也正是因为西京道拖了金兵的后腿,才叫耶律定有了喘息之机。 如今得知皇妹耶律余里衍要嫁给李墨,耶律定挺高兴,虽说如今的西京道对自己的朝廷是听调不听宣,但好赖还算是一个帮手,只要有他的帮忙,那耶律定对对抗金兵还有些信心,这时候自然不会跳出来唱反调。不仅没有唱反调,耶律定更是以娘家人自居,派来特使贺喜的同时顺便想要跟西京道商谈商谈两家联手抗金的事宜。 跟耶律余里衍的婚事,李墨有心理准备,二人的结合符合多方的利益,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不过迎娶柴宁这事李墨之前并未想过。不可否认,柴宁这个姑娘还是不错的,虽然性格刁蛮了些,任性了些,但本性却还是好的。贵为皇帝独女,李墨倒是没听过柴宁嚣张跋扈的传闻。 老丈人徐和为李墨向朝廷要来这桩婚事的用意,李墨事后也能猜出个一二。一是为了安抚士子之心,无论是辽国西京道还是西夏,在没被李墨公开宣布属于自己之前,那都是非大周领土。而李墨成了这两个地方的主人以后,为了让那些士子对这两地能生出归属感,一个大义是必不可少。而驸马的身份,足够让那些士子有理由说服自己安心做事。 二来则是胖子之前为了龙骧军的兵权做的事情实在是有点过分,作为先帝的至交好友,徐和当然不希望先帝所留的唯一女儿将来所托非人。而徐和自己已经不打算回大周了,至少在胖子下台之前,他估计不会再回去。想要照顾柴宁,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柴宁一并带离大周,可拐带公主这个名声即便公主本人乐意,可终归是好说不好听,也容易授人口实。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可没有重婚罪这么一说。 至于第三点用意,那就是李墨瞎猜的,有了一个驸马的身份,将来想要插手大周的内务也就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李墨并不看好胖子如今的作为,凡事都要遵循循序渐进的道理,像胖子现在这样如同“******”般的收权之举,将来势必会引起反弹。龙骧四将的遭遇此时李墨已经知晓,但他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派人去联络林冲等人。倒不是说李墨怨恨这四人当初选择留下的决定,只是李墨知道如今这四人的身边肯定藏有朝廷的眼线,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叫这四人的处境更危险,那等真出事的时候李墨肯定会后悔莫及。山水总有相逢时,若是有缘,这四人迟早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徐和的考虑挺全面,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两个当事人对此事的态度。李墨得知此事以后,哭笑不得。他是真没想过监守自盗,当初决定帮柴宁只是因为对胖子的做法感到不满。可现在即便李墨这么说,会相信的又有几人?就连大老婆伏婉都不信,更何况旁人了。 李墨很尴尬!尤其是面对另一当事人柴宁的时候,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在有伏婉在,这才缓和了二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现如今也只能认下此事,不认怎么办呢?朝廷的圣旨已经公告天下,李墨这时候再说出什么不同的意见,肯定又会惹出一场风波。而且仔细想想,一个羊是赶两个羊是放,自己娶得媳妇好像也不止一个了,除了马上要娶的耶律余里衍跟柴宁,那个对自己倒采花的柳絮,好像还在等着自己。 娶就娶吧,反正也不吃亏。 ********************************* 朝鲜北界安州 作为如今朝鲜半岛坐镇指挥抵抗金兵的唯一大将,岳飞身上的压力很大。原本身边还有卢俊义与高宠可以替他分担一些,但随着大周三王之乱爆发,卢俊义与高宠相继离开,这保境安民的重任也就落在了岳飞一人的身上。 好在如今金国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辽国余孽的身上,再加上金国后院起火,被西京道的人马给搅得鸡犬不宁,对朝鲜这块穷乡僻壤,自然也就不大看得上了。 岳飞的压力来自两方面,一方面自然是来自金国,而另一方面则是对自身未来的迷茫。别看他人在朝鲜,但对大周所发生的事情却也不陌生。原因就是有许多事情的内幕他可以从还留在朝鲜指挥藩落军的史文恭那里知道。 岳飞是个很纯粹的人,对朝廷可说是忠心耿耿。但由于性情耿直,不懂说话的艺术,往往一件好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很容易得罪人。 历史上岳飞的结局是风波亭被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杀害。可仔细一推敲,岳飞的死似乎也不能说全是昏君奸臣的错。首先就是岳飞提出北伐的口号问题,他的本意是好的,直捣黄龙,迎回二帝。这个口号的作用是鼓舞士气,但前半句没问题,后半句就值得叫人推敲。 直捣黄龙,当时金国的都城是在黄龙府,而迎回二帝,指的就是被金兵掠去的徽钦二帝。这话本没错,但从岳飞的嘴里说出来,那问题就来了。 早在岳飞率军北伐之前,岳飞曾经向南宋皇帝宋高宗赵构建议立储,可当时的赵构膝下并没有子嗣,而且赵构当时也年轻,三十来岁的年轻正是打拼事业的好时候,要孩子对赵构来讲并不着急。 可岳飞不会说话的问题就在这时暴露出来了,赵构没孩子不要紧,建议从宗室子弟里挑选出一人。立储这事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可岳飞不仅说了,而且说得还很深入,闹到最后搞得君臣是不欢而散。 而之后岳飞就率军北伐,高宗赵构虽然对岳飞妄言立储之事感到不满,但北伐之初,对岳飞还是很器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岳飞领军挂帅。可等到岳飞喊出直捣黄龙,迎回二帝的口号以后。高宗心里就不能不犯嘀咕了。 他是宋徽宗第九子,按道理来说皇位轮不到他。只是因为当时金兵把赵氏的皇室成员尽数掠去了番邦,赵构后来逃回来了,这才做了皇帝,建立了南宋。 岳飞要直搞黄龙,赵构没意见。可你要迎回二帝?你想干嘛?就因为我不同意立储的事你就准备找个听话的来取代我吗? 功高某过救驾,罪极不过谋朝。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高宗是不可能允许当时手握重兵的岳飞干出另立新帝这种事的,哪怕是有这种可能都不允许。连下十二道金牌,将岳飞召回了朝廷。 当时岳飞如果聪明,想明白原本一向倚重自己的皇帝为何突然态度大变,那上一道请罪的折子,和高宗皇帝把话说清楚,那保住性命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毕竟岳飞对高宗来说是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可问题就是岳飞觉得自己没错,他觉得委屈,那到最后可不就叫人给弄死了嘛。 如今的岳飞自然不太可能会和历史上那个岳飞的结局一样了,至少历史上的那个岳飞没来过朝鲜半岛。对于岳飞这个人,李墨还是想要招揽过去的,毕竟能力摆在那里,独当一面完全没问题。 可想要招揽岳飞也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岳飞不是卢俊义,更不是高宠,他所坚持的信念更加坚定,对朝廷的忠心也更加深厚。从宗泽那里可以知道官方对封李墨为安西大都护一事的态度,而从史文恭那里,岳飞又能知道李墨这个安西大都护究竟是怎么来的。可即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并没有叫岳飞有任何弃柴投李的想法。 这是个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大可能会回头的男人!不过现下他遇上了麻烦,李墨被封为了安西大都护,而秦八郎则被封为了安东大都护。李墨在安西,跟岳飞站不上边。可问题是秦八郎的安东大都护府就是朝鲜半岛,这样一来,岳飞的处境就尴尬了。 岳飞能够成为独领一军的大将,那是托了李墨当初的推荐。与秦八郎的关系不大,而现在秦八郎成了安东大都护,这朝鲜半岛的兵权也就尽归秦八郎之手。愿意追随秦八郎来此的常胜军中肯定尽是秦八郎的亲信,等秦八郎的常胜军抵达了朝鲜半岛,岳飞即便还能留在军中,但受重用的程度势必受到影响。毕竟秦八郎手底下有的是亲信大将,岳飞这样的新手是争不过那些老资格的。 可让岳飞率兵重归大周军方序列也不太可能。龙骧四将的遭遇已经给岳飞提了个醒,只不过是与李墨合作过一段时间的龙骧四将都是被闲置的命,那自己回去又能得到什么满意的安排。 岳飞是不太懂说话的技巧,可这不代表他是个笨蛋啊。在弄清楚前因后果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若是还想要独立领军,那最好的去处就是李墨那里,至少在那里自己依然可以收到重用,可以为保护大周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龙骧四将前车之鉴,已经让岳飞对如今的大周朝廷不报什么希望了,而想要保境安民的愿望似乎也只有通过投靠李墨才能得以实现。不是岳飞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而是对新到任的安东大都护秦八郎没什么信心。 在岳飞眼里,李墨出走情有可原,不走那就只能任朝廷摆布。若是李墨真有不臣之心,那岳飞会选择站在朝廷这边,可问题是李墨没有反叛朝廷的举动,而是朝廷先下手为强,当今圣上是为了排除异己才对李墨下的手。这就让岳飞心里的那杆天平不由自主的往李墨这边倒了。 但秦八郎所做的事就让岳飞感到不解了,相比起李墨,秦八郎在朝中的地位更加根深蒂固,两朝元老,只因为担心会遭到朝廷的迫害就先下手为强,这与朝廷因为莫须有的担心而抢先对李墨动手又有什么区别。 李墨在岳飞眼里是受了委屈的忠臣,哪怕李墨如今是名为周臣,实则是自立为王,而秦八郎在岳飞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贰臣。在李墨手下做事岳飞还能接受,毕竟李墨所控制的西京道没少找金兵麻烦,可对秦八郎,岳飞却没有那个信心。 只是岳飞如今虽然有心去投奔李墨,但眼下却缺少一个推荐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感到烦劳的原因。上杆子去毛遂自荐,岳飞的性格干不出来这事。 “父亲,史将军来了。”门外传来一声禀报。 “快请。”岳飞闻言连忙吩咐道。 自从卢俊义、高宠离开以后,就属史文恭与岳飞来往的最多,二人联手对付来找茬的金兵也不是一次两次。尤其是在用兵方面,岳飞好用正,史文恭好用奇,二人联手可以形成一个很好的互补。 “文恭今日前来可有要事?”岳飞等史文恭坐下后就问道。二人平时私交不错,岳飞也就没和史文恭客套。史文恭也了解岳飞的性情,闻言笑道:“两件事,一件是替我主送封信与鹏举,另一件则是来跟鹏举辞行。” “……你也要走了吗?”岳飞手拿史文恭递过来的信,望着史文恭问道。 “鹏举先看信,等看完了咱们再说。”史文恭笑着答道。 第334章 蜀王末路 信,是李墨亲自写的,内容无非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达一下自己想要请岳飞前来为自己效命的意思。本来李墨对招揽岳飞能否成功并未报多大的期望,打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原则,若是连试都不试就放弃,那万一真能招揽成功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那也是值得一试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心里没有把握,所以李墨在信中说的很客气,没说岳飞如今的处境投靠自己是最好的选择,而是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邀请岳飞与自己一同为汉人的未来携手并进。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没底气的态度,反倒坚定了岳飞投靠的决心。岳飞后背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字不是刺着玩的。只是大周现任皇帝的表现实在是叫岳飞看不过去,如果没有其他选择,岳飞或许会为了自己所坚持的理念忍气吞声。可如今既然多了一个选择,岳飞又怎么会抱着一棵树等死。精忠报国,忠的是百姓,报的是汉人之国,并不单单就是指眼下的大周。更何况李墨并没有自立为王,安西大都护以及当朝驸马的身份足以让岳飞能够说服自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别人不同,岳飞与金兵交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对于李墨当初断言日后金国会成为大周强敌的说法深信不疑。可就目前当今圣上的表现来看,岳飞对胖子能够抵挡住金兵的兵锋并不看好,反倒是李墨这边,让岳飞觉得可托大事。只要日后安东、安西两大都护府紧密合作,钳制金国保护大周百姓也不是不可能。 史文恭来找岳飞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辞行,新的任命已经随同李墨的书信一同送到了史文恭的手中,西夏初定,而史文恭的任务就是组建西夏藩落军,这对史文恭来说不是难事,熟门熟路了,想上手很容易。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劝说岳飞随同自己一同前往李墨那里。来往了一段时日,对岳飞的本事史文恭那自然是清楚地。虽然岳飞的个人武艺要稍逊史文恭一筹,但统兵练兵的能力却也是史文恭比不上的。 史文恭虽然为人心高气傲,但却也不是嫉贤妒能的小人。放着岳飞这块良才埋没在朝鲜半岛这种地方,史文恭心里觉得有些可惜。看到岳飞此时脸色数变,史文恭不由对能否说服岳飞随自己一同离开感到越来越没把握。 “鹏举,我主对你说了什么?”史文恭忍不住开口问道。 “……文恭,何日动身?”岳飞放下书信问史文恭道。 “鹏举,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文恭,我是问你准备何日动身。” “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啊。鹏举,正所谓……” “文恭不必多言,我有意去西北走走,问你何日动身,也是想要路上咱们能有个照应。”岳飞再次打断史文恭的话道。 “岳鹏举!你有点礼貌没有?让我把话说完你会死啊?”史文恭恼了,他酝酿了半天的话两次被人打断,由不得他不恼。不过刚恼完他就反应过来了,瞪着岳飞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也要去西北?” “啊,是啊,去西北看看,要是文恭不方便……”岳飞没好气的说道。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哎呀~好啊,以鹏举之才,到了西北线稿独当一面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史文恭连忙打断岳飞的话说道。 “……但愿我的这次选择没错。” “不会有错的。鹏举,当今圣上虽说是汉室正统,可这人亲近小人,气量不足,跟着他做事受委屈不说,到头来搞不好还不得善终。但咱们主公就不一样了,眼下虽然不及当今圣上家底雄厚,但只要两三年的光景,这能护佑我大汉百姓的人必是我等的主公。” 岳飞原本想要提醒史文恭自己决定投李墨只是为了保境安民,可一见史文恭那副高兴的样子,他也不想在这时扫了史文恭的兴。等史文恭停嘴之后才说道:“文恭,这次离开我可不打算带走一兵一卒。” “这不叫问题,我同样也不会带人离开,等与安东大都护的人交接了人马以后,我们还要暂留一段时日,虽说我们要离开了,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却是我汉人的百姓,让日后负责保护他们的常胜军了解一下他们日后的强敌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不是,这是主公特意交代的。” 就如史文恭对岳飞所说的那样,在秦八郎带着常胜军自登州出海,从海州登陆以后,史文恭毫不犹豫的交出了手中的兵权,与此同时更是将需要注意的事项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常胜军。秦八郎很欣赏史文恭,想要招揽史文恭,却不想史文恭稍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虽然让秦八郎感到有些遗憾,但从史文恭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李墨对两家合作的态度,光是凭着这一点,秦八郎就不会为难史文恭。而与史文恭一样交出手中兵权的岳飞也得到了秦八郎的礼遇。 在史文恭与岳飞的穿针引线下,秦八郎与朝鲜半岛一把手宗泽的初次见面还算顺利。相比起朝中那些一根筋的官员,宗泽更加看重实际利益。他清楚随着李墨的退出,日后保护朝鲜半岛的重任就落到了秦八郎这个安东大都护的身上。 朝鲜半岛三面环海,海上的安全自然由李墨留在济州岛的海军负责,至于半岛之上的安全则要依靠秦八郎的常胜军。而秦八郎所要对付的敌人,也只有来自北方的金人威胁。秦八郎也是一员善战之将,尤其是在从与金兵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的史文恭、岳飞得知了金兵的详情以后,秦八郎也不敢麻痹大意。 …… 半岛的权力交接风平浪静,没有起什么波澜,这让那些朝廷的忠臣暗松口气,可也让许多希望安西、安东反目的人大失所望。当初之所以会将秦八郎封为安东大都护,为的就是让李墨与秦八郎反目成仇。却不想李墨那人是如此的“视钱财如粪土”,似乎根本就不心疼自己付出许多心血的朝鲜半岛被秦八郎所得。早知这样,还不如把秦八郎封为安南大都护,那样至少可以让李墨的力量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集中。原本李墨的势力范围很广,就如同一只打出去的直拳,但现在这只拳头收了回去,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打向哪里? 胖子最近很烦躁!好像自打与李墨翻脸以后,这不顺心的事情就一件件的接踵而来。当然顺心的事情也有那么几件,可那也不顶用呀。因为与李墨的翻脸,胖子的名声算是臭了,虽然因为及时的补救让他挽回了一些在民间的声誉,可在文武百官里,那名声就真的不怎么样了。 谁都有私心!谁也都担心会成为下一个李墨。人家李墨早就准备了退路,可他们这些根扎在大周的人,真要是圣上要对自己下手,自己能去哪? 对胖子感到失望的老臣辞官了不少,这倒是也方便了胖子,他正愁自己在朝中的话语权不足呢,欣然接受了那些老臣的请辞。可这人嘴两张皮,好坏都说得,胖子接受了那些老臣的请辞,提拔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任人唯亲的大帽子不偏不倚的就扣在了胖子的头上,胖子对此还没法解释。 诸事不顺呐!朝内不顺心,朝外同样也不顺心。原本指望安西、安东两大都护府因为朝鲜半岛的问题打起来,却不想这两个家伙一团和气。不仅没有出现胖子期望的结果,反倒联手占据河北的齐王柴英搞了个什么三家联防,绕过自己直接支持被金兵打的快要跳脚的辽国耶律定。有了这三家的支持,已经快被打的丢掉都城的耶律定总算是缓了过来。 而除了这个所谓的三家联防外,更叫胖子感到不满的就是最近巴蜀的战事。没有了跟自己捣乱的人,胖子原以为要收拾柴慎还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李墨虽然派出了一支人马,但并未主动挑衅,十五万常胜军留下一部分人马监视,而剩下的人也加入了对柴慎的围剿。 虎威、虎安两军人马有十万,常胜军除了留下防备李墨的人马,参战的人马也有十万,这二十万人对付失去巴蜀天险的蜀王柴慎,竟然到了这时还没有送来捷报,这让胖子不得不怀疑自己所重用的大将其实名不符实。 万幸胖子的这个看法并没有被正在与柴慎手下那帮亡命徒拼命的宋江等人知道,要不然非难过的吐血不可。宋江的武艺那是不值一提,可宋江手下的****真、云天彪可都不是善茬啊。 怎奈人家柴慎擅长收买人心,他手底下那些猛将,比起宋江手底下那些猛将只多不少。杜壆、酆泰、袁朗、縻貹、滕戣、滕戡、马勥、马劲、上官义、谢宁十员大将叫宋江等人吃尽了苦头。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谁胜谁负还真没准。 接到了催促尽早平定巴蜀之乱的圣旨,宋江那是欲哭无泪。这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以前见李墨的凤鸣军时不时的就有捷报传来,当时还在京城蛰伏的宋江等人还以为叛军也不过如此。也不怪宋江等人这样想,齐王好文,宁王好武,在宋江等人看来,宁王柴勇麾下的武将应该是最厉害的才对。而等他们自己与蜀王柴慎交手以后才发现,敢情在他们眼里名不见经传的蜀王是如此的深藏不露,那手底下的大将各个都不是善茬,能与****真、云天彪单打独斗一二百个回合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这就要了宋江的亲命了,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真与云天彪这两员猛将,身边的亲信李逵勇是勇,但真正的本事却连****真的女儿陈丽卿都打不过。好在李逵忠心耿耿,这才是宋江愿意把他留在身边的最大原因。 虎安军倒是也有几员猛将,可虎安与虎威互不统属,宋江没资格去指挥人家,尤其是在伏击李墨这件事上双方互有提防,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但双方心里的小疙瘩一直没有去掉。尤其是孙立、杨志二人此时将宋江等人恨之入骨,要不是当初轻信了宋江的保证,他二人也不会折损过多人马,以至于现在必须要听命顶头上司庞毅的号令。 求人不如求己!宋江只能一面派人求朝廷发来援兵,一面让人四下寻访流落江湖的能人异士。还别说,朝廷的援军还未到,但宋江派人在民间寻访的结果却很叫人满意。唐猛、颜树德、王天霸、任森四人的加入令宋江的虎威军实力大增,至少在斗将这方面再也不落下风。 而就在宋江打算去找蜀王柴慎晦气的时候,朝廷的援军也赶到了。胖子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将虎贲军给调入了巴蜀。而有了虎贲军的加入以后,蜀王柴慎对于朝廷的优势也是再也没有。 战事顿时陷入了苦战,柴慎手下众将虽然个个奋勇,但终归寡不敌众,连战连败,被柴慎颇为倚重的十大将也是相继阵亡,先是腾氏兄弟,紧跟着就是马氏兄弟,等到常胜军与三虎军会师兵临城下之时,柴慎身边仅剩下杜壆、袁朗、縻貹、谢宁四员大将。 “看来本王是大势已去了。”站在城头,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官军,柴慎长叹一声说道。 “王爷不必心灰意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旁的刘敏见柴慎意志消沉,赶忙出声劝道。 “智伯不必尽捡好听的说,本王既然被封为蜀王,那这巴蜀就是本王最后的归宿。杜将军、袁将军,还有智伯,你三人随本王回府,本王有些事情要交代你等。”柴慎说完不等刘敏等人反应过来,转身下了城楼。 被点名的三人面面相窥,不过见柴慎已经下城,也顾不上多想,连忙交代留下的人守好城头,也匆忙下城随着柴慎回到了蜀王府。 第335章 柴慎托孤 “王爷!”随着柴慎进了书房的刘敏等人一见柴慎二话不说就向他们撩袍跪倒,脸上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也跪下对柴慎叫道。 “智伯,如今本王败亡在即,有事相求你等。”柴慎望着刘敏等人说道。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莫要如此,实在折煞我等。”刘敏闻言急道,与刘敏同样跪倒在地的杜壆等人也是连连请柴慎起身。 柴慎也知这样说不了话,便起身将刘敏五人一一扶起,双方分别落座之后,柴慎才长叹一声道:“本王时运不济,终究与那九五之位无缘,只是连累了你等,本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王爷言重了,我等皆是自愿追随王爷,此时又何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王爷若是有事吩咐,还请明言。”刘敏此时隐隐已经猜到了柴慎叫他们前来的用意,出声答道。 “好,那本王就不再客套。……本王欲与巴蜀共存亡,只是还有一桩心事不能放下。” “王爷,是世子吗?”刘敏轻声问道。 柴慎微微点头,“平儿今年刚刚五岁,本王实在不忍让他小小年纪就随本王同去黄泉。故此,本王想将平儿托付你等,不求将来能让他大富大贵,但能吃饱穿暖,本王就心满意足。只是不知你等可愿答应本王这最后一个要求。” 当听到柴慎提到世子柴平的时候,刘敏五人中除了縻貹没听明白,其余四人已经听出了柴慎的弦外之意。 这是托孤,唯最可信任之人方能如此。 刘敏等人一方面为柴慎的信任所感动,一方面也不知当此时刻,柴慎想让他们带着世子投奔何人? “王爷,如今朝廷势大,齐王殿下恐怕不会接纳世子。”刘敏轻声说道。 “我那大哥为人优柔寡断,自然不会在此时接纳平儿。”柴慎闻言苦笑一声,随机正色对刘敏等人说道:“本王欲让你等带着平儿去投那李墨。” “安西大都护?”刘敏不由皱眉,实在有些不明白柴慎为何会有意让他们去投那个与他们平时并无多少来往的人。 “智伯,你不了解那李墨,但本王却对这李墨研究颇深。这是一个性情中人,并且唯才是举,你等皆是身负大才之人,你们去投了他,势必不会被埋没。” “王爷,只是听闻那李墨与大周皇帝关系密切……”杜壆沉声提醒柴慎道。 柴慎闻言笑了笑,“杜将军所说已是老黄历了。不可否认,当初我那四弟能入父皇的眼,与那李墨关系重大。但四弟太过性急了,狡兔未死便欲藏弓,却不想那李墨先人一步,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家的退路。朝廷之所以会封那李墨为安西大都护,其实非是酬功,而是那西夏以及辽国西京道已是李墨囊中之物,即便朝廷不答应,也奈何不了李墨。” “竟有此事?”不了解此事的杜壆、袁朗、縻貹、谢宁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见到杜壆等人的反应,柴慎不由摇头说道:“难道本王还会骗你们不成。” “我等当然不会觉得王爷会骗我等,只是这事实在是叫人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那李墨早有不臣之心?”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对那李墨,本王只有佩服二字。只能说他太有先见之明了,若不是他暗中拿下西京道作为根基,现下恐怕已成冢中枯骨……” “王爷,你看我们能不能与其联合……” “不可能的。”不等谢宁把话说完,柴慎已经摇头答道。谢宁闻言虽然感到遗憾,但也清楚自家王爷所讲是实情。从李墨接受安西大都护一职就可以看出此人并不想与朝廷翻脸,眼下自家势微,想让李墨出手相救,除非自家王爷愿意日后甘居人下。 见谢宁不再言语,柴慎这才继续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本王决意与巴蜀共存亡,可又不想让血脉断绝,只是不知你等可愿达成本王这最后一个心愿?” “……王爷,保护世子似乎不需要我等,依末将之见,此事刘智伯一人即可办到。”袁朗闻言出声说道。 “袁赤面!莫非在你眼里,我刘智伯是贪生怕死之徒?”刘敏闻言顿时对袁朗怒目而视。柴慎连忙说道:“智伯莫要激动,袁朗不是那个意思。” 安抚了一下刘敏,柴慎又对杜壆等人说道:“本王知你等的心意,只是本王让你等去投那李墨也有自己的心思。你等皆有大将之才,可惜本王却不能让你等尽展所学。让你等去投那李墨,一来是李墨那人用人从不计较出身,你等去了可以人尽其才,不会被埋没一身所学,二来就是我那平儿年纪尚幼,本王不指望他将来人王地主,但也不想让他受人欺负。你等若是能在李墨那里受到重用,那到时能够照应一二也不枉你我君臣一场。” “……王爷放心,杜壆在此立誓,他日若是有人欺负世子,杜壆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为世子讨回公道,若违此誓,愿被万箭穿心而死。”杜壆沉声对柴慎发誓道。 柴慎手下,文官以刘敏为首,武将则以杜壆为首。如今见杜壆发了誓,袁朗、谢宁便知道多说无益,连忙也随着杜壆一起向柴慎赌咒发誓。唯有縻貹好像事不关己,柴慎见状不由问道:“縻将军不愿保我儿离去?” “王爷,世子有杜老大等人保护足够,而王爷身边又岂能没有人跟随。”縻貹憨声答道。 柴慎闻听此言不由有些感动,当初会收下縻貹是看在袁朗的面上,这縻貹猎户出身,大字不识一个,若不是有一手精妙的斧法,压根就入不了柴慎的眼。只是直到此时,柴慎发现了縻貹的可贵。 但也正是因为终于发现了縻貹的可贵之处,柴慎就更不能叫縻貹陪着自己留在这里等死。柴慎知道,强令縻貹离去縻貹可能不听,唯有用计才能叫这个一根筋的大将答应离开。 “来人,去将平儿带来。”柴慎吩咐了门外一声,不久之后有人答应离去。得到柴慎眼神示意的杜壆、袁朗、谢宁三人借口要去准备离开事宜也跟着离开,书房里就剩下柴慎与刘敏、縻貹三人。 不多时,世子柴平被人带来了书房。 “父王……”三岁的小家伙白白净净,长的是虎头虎脑,一见到父亲立刻跑过来撒娇道。 柴慎望着自己的独子,微笑着问道:“平儿最近在做什么?” “父王,孩儿最近正在跟着先生读书写字。” “哦?那平儿会写什么了?” “孩儿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有父王跟母后的名字。”柴平立刻一副急于表现的样子答道。 “真的?那平儿写给父王看看好不好?若是写的好,父王就让人带你去打猎。” “好,一言而定。”柴平活泼好动,只是平日里被管束的很严,打猎是他一直很向往的一件事,听到柴慎的许诺,连忙跑到书桌前,摊开纸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父王母后以及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像邀功似的将柴慎给拖到了书桌前。 “唔……我儿写的字,大有长进。好,父王言出必行,待明日就让你刘叔叔还有几个叔叔一起陪你出城打猎。” “……父王不去吗?”柴平闻言不由有些失望的问道。 “平儿先去,等父王处理完了政务,再带着你母后一起出城去找你。不过平儿,此次出城你要听话,若是不听话,那父王以后可就不带你玩了。” “平儿一定听话,乖乖的。” “是吗?那平儿你过来。”柴慎说着将柴平拉到刘敏的面前,“平儿,跪下拜见你的叔父。” “王爷!”刘敏闻言不由一惊,急忙起身想要闪避,只是柴慎却不容刘敏躲开,低声对刘敏说道:“智伯莫要推辞。” 也就在刘敏一愣神的时候,柴平已经冲着刘敏叩首三下。眼见事已至此,刘敏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扶起柴平对柴慎说道:“王爷折煞小人了。” 柴慎微笑不语,让人带着因为可以去打猎而显得兴高采烈的柴平离开了书房,随后才对刘敏说道:“智伯莫要怪我,我与那李墨来往不密,而平儿又是我唯一的血脉。” 刘敏闻言也知柴慎担心什么,轻声对柴慎说道:“王爷放心,世子日后就是我刘智伯的侄儿,姓刘名平。” 柴慎见刘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一旁的縻貹问道:“縻貹,你可还视本王为主?”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自然是縻貹的主公。” “好,既然你还视本王为主,那本王的命令你可还听?” “王爷有何吩咐只管道来。” “本王要你辅佐刘智伯一同保护世子离开,还有,你要答应本王,将来若是那李墨善待我儿,那你与杜壆等人当要忠心保他。可他若是对我儿不好,那你等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王爷,我……” “你方才不是说还视本王为主吗?”柴慎瞪着縻貹问道。 縻貹嘴笨,结果被柴慎抓住了话里的把柄,此时再想要改口已经晚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刘智伯。 “縻貹,莫要辜负了王爷的期望。”刘敏轻声劝道。 縻貹的脑子是不太灵光,但他却也不是傻子,到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看着柴慎,縻貹重重点头答道:“王爷放心,縻貹但有一息尚存,必不让人欺辱了世子。” “嗯,如此本王多谢了。”柴慎冲縻貹拱手一礼,縻貹见状急忙跳开,“王爷言重了。” …… 城里的柴慎在忙着托孤,城外的朝廷大军则在讨论着明日的攻城事宜。蜀王柴慎如今已经是大势已去,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没人愿意放弃。只是眼下巴蜀之内聚集了大周超过半数的人马,而这些人马却互不统属。 虎字开头的三支新军以及已经更名平西军的原常胜军都想要拿下这次的首功,好在当今圣上的心目中占据一个重要地位。 “都不要吵了!再这么争吵下去依我看也是没有结果,不如这样,城有四门,我等各自负责攻打一门,到时谁拿首功,各凭本事,如何?”平西军代表种师道一拍桌子,对其他三军代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在场众人都知道种师道的平西军人数最多,这个提议对他最是有利,可问题是他所提的建议也的确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毕竟谁也不愿给他人做炮灰,就如种师道最后那句话,各凭本事。 宋江的虎威军负责东门,庞毅的虎安军负责西门,辛从忠的虎贲军负责南门,种师道的平西军负责北门。 次日清晨,当柴慎得知四门同时遇到敌情的时候,不由苦笑一声,多亏自己事先有所准备,早就让人秘密挖通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要不然想要让杜壆等人护着自己的独子杀出重围,难如登天。 已经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柴慎并未有多慌张,一面让自己的王妃带着世子柴平通过地道逃出城外,一面顶盔贯甲,亲自上东城负责防守。 王爷亲自击鼓,令守城将士士气大振,硬是扛着朝廷大军齐攻四门的压力坚持了将近三个时辰之后,北门才被种师道的平西军攻破。而随着北门失守,南门、西门也相继失守,只剩下柴慎所在的东门还在坚持。 “王爷,大势已去,还请早做打算。”贺吉冲到柴慎的身边,低声说道。 “……贺吉,你说本王若是去了京城,会是什么下场?” “这……”贺吉被问得一愣,柴慎也没让贺吉回答,又说道:“护送本王回府。” 得知北门先被攻破,负责东门的宋江并不着急,就算平西军抢去了先登的功劳,可生擒敌酋的大功却还是自己的。可等得知南门、西门相继告破以后,宋江有些急了,那帮孙子肯定会来抢攻,这是不用想都能猜到的! “快,务必赶在友军赶到之前拿下东门,生擒反王!”宋江真急了,拔出佩剑对左右厉声喝道。 第336章 三王去二 宋江一发狠,手底下的人就得拼命,尤其是新投的人更是个个奋勇,只是等虎威军攻破东门时才发现,蜀王柴慎已不在东门。 “人哪去了?”宋江气急败坏。 “听俘虏交待说是已经退入城中。” “陈兄、云兄,随我一同进城,说什么也要抢在别人前面拿获蜀王。”宋江急声对****真、云天彪叫道。 无论是****真还是云天彪,都清楚拿获柴慎的重要性。如今大周军方随着秦八郎、李墨这两个人的离去,正是缺少领军人物的时候,拿获了柴慎,对他们日后成为军中第一人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等宋江等人带兵赶到城中央,蜀王柴慎的府邸时,还是有人捷足先登,抢先将蜀王的府邸给包围。与宋江等人的心思一样,抢先赶到的辛从忠也很想生擒活捉柴慎。毕竟活的蜀王要比死的蜀王更值钱。也正是因为想要活捉柴慎的这个念头,这才给了宋江等人赶到分一杯羹的时间。 种师道、庞毅、辛从忠,再加上一个宋江,大周军方新四巨头齐聚蜀王柴慎的府邸前。为了生擒活捉柴慎,四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劝降。只是此时柴慎心意已决,一心求生,要不是为了给通过地道离开的刘敏等人争取时间,柴慎此时早已自杀成仁。 而现在,柴慎还在拖延时间。他抓住了宋江等人一心想要活捉自己的机会,漫天要价的提出让自己投降的条件,但实际上却让随着他一起退到此处的贺吉等人通过地道不断逃走。原本随着柴慎退入府邸的共有五百余人,但等宋江等人已经快要等的不耐烦时,留在柴慎身边的人只剩下十几名常年伺候在身边的内侍。 要不说柴慎擅于笼络人心呢,明知道留下来必死,可这些胆小怕事的内侍还是选择留下来陪同柴慎共赴黄泉。按照柴慎的指示,十几名内侍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柴薪洒满蜀王府各处,之后便聚集到了柴慎的身边。 宋江等人还在傻乎乎的等候柴慎的回复,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只是这回却没有得到柴慎的答复,反倒是蜀王内宅火起,浓烟滚滚直上九霄。等到宋江等人撞开蜀王府大门的时候,蜀王府内已是一片火海,想要救火已经晚了。 宋江脸色铁青,任由李逵拖着远离火海,其他人的脸色同样也很难看,这回别说生擒柴慎,恐怕到最后能找到一块骨头都难。一想到当今圣上的震怒,宋江等人的心里就对临死还耍了他们一把的柴慎恨之入骨。 只是这份仇恨他们却不能找柴慎报,即便想报也报不了。可心头的这口恶气必须出!罪首没了不要紧,这不是还有从逆的贼众在嘛,在宋江等人的默许下,三日不封刀的屠城令将柴慎的王城变成了一座死城。 柴慎的一把火只是将自己的蜀王府化为灰烬,但宋江等人的一道屠城令却将这座战前人口达到三十万的大城变为了一块白地,为了掩盖屠城的罪行,宋江等人在率军离开之前放了把火,随后对外宣称蜀王柴慎冥顽不灵,眼见兵败在即,放火焚城。 **************************************** 好与坏,善与恶,永远都是对立存在的,并且二者的关系也是随时发生着变化,没有绝对的时候。 柴慎起兵之初,尚有不少巴蜀人觉得柴慎是叛党逆贼,可随着朝廷的平叛大军入蜀,常年生活在巴蜀的本地人才发现不管是柴慎还是朝廷正统,对他们的态度都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柴慎反倒相对要和善一些。 只是此时再反悔也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本来随着柴慎放火焚城,葬身火海,巴蜀的战事已经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但朝廷的平叛大军却没有立刻离开巴蜀,反倒已清剿蜀王余孽为借口赖在了巴蜀。 蜀王的余孽清剿出多少不知道,反正巴蜀的本地豪强倒是被干掉了不少,抄家灭族近百户,每日里被斩首流放的人更是以百计。短短半月的光景,但凡是柴慎生前所影响的州县,家中富裕的大户几乎无一幸免。而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也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纷纷携家带口的逃出巴蜀,逃往了安西大都护治下。 等到朝廷新的任命抵达之后,蜀王柴慎当初所控制的州县几乎都是十室九空,贼过如梳,兵过如犁,等到朝廷新任命的地方官抵达巴蜀之时,忍不住热泪盈眶,百姓都跑得差不多了,自己以后治理谁去? 一封封“请罪”的折子送到了胖子的案头,并未叫胖子感到有什么难办的,蜀王柴慎一死,胖子的心腹之患算是除掉了一个。至于那些“请罪”折子中所提到的问题,胖子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大周本来就是人多地少,即便被李墨要去了三十万户,之后又招揽去了十多万户,可留在大周的厢军还有四十多万户,将这些失去土地的人安置在巴蜀,立马就能解决巴蜀人口流失的问题。 真正叫胖子感到头疼的是宋江等人的“肆意妄为”,屠了蜀王柴慎的王城,胖子可以不计较,可之后宋江等人肆意构陷的行为却叫胖子感到不满。尤其是宋江等人的敛财之举,更是叫胖子感到不安。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叫大周成为自己的“一言堂”,胖子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的朝堂上再次出现像秦八郎、李墨那样的威胁。 一纸调令,留在巴蜀的四军离开了巴蜀,巴蜀的防务交给了老将王焕所率的龙骧军。自林冲等龙骧四将离开龙骧军后,胖子请出老将王焕、张开、项元镇、徐京四人接手龙骧军。 而随着龙骧军的到达,宋江等四路人马也各奔东西。虎贲军坐镇江南,虎安军监视安东,平西军防备安西,虎威军回京待命。 安西大都护李墨的一举一动,胖子可以说是时刻在关注。李墨对军队重组的事情,胖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主要是因为李墨对这事并没有瞒人,不过胖子所知的只是李墨想让人知道的,至于李墨不想让人知道的,以胖子目前的能力,还真没办法知道。 胖子知道李墨如今手上有三十万人马,而这三十万人里有近七成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在此时此刻,胖子暂时不敢与李墨的安西大都护府翻脸,种师道的平西军所要负责的主要事情,就是防备李墨的安西大都护府。 当初李墨手上只有满编五万人的凤鸣军时胖子都不放心,眼下对于超编严重的虎威军自然也就更不能放心。相比起宋江,原本的常胜军反倒让胖子感到放心。那种师道、刘仲武等人选择留下,一是故土难离,二是知道有秦八郎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亲信将领在,他们的出头之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选择留在巴蜀,就意味着他们唯有抱紧胖子的大腿,才能升官发财。 可宋江的虎威军就不同了,相比起守规矩的种师道等人,宋江的一些做法叫胖子感到不满。最大的不满就是宋江私自授官的举动。唐猛、颜树德、任森、王天霸四人的任命应该由他这位圣上来发,你宋江算哪根葱? 为了防止宋江日后拥兵自重,胖子决意让虎威军分家。这也是为何命虎威军回京的最大原因。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得圣上不满的宋江一路畅想着回京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封赏。可等回京以后,圣上的封赏的确很丰厚,博州节度使一职是宋江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任命,但现在却确实落到了宋江的头上。 随着朝廷与齐王柴英的妥协,博州此时也算是大周的边境,而对于被安排在边境一事,宋江半点怨言也没有。毕竟如今大周的周边强敌里,就数齐王柴英最弱,而且宋江更是清楚朝廷与齐王之间必有一战,他成为了博州节度使,将来有的是机会再立战功。 只是还没等宋江那股高兴劲过去,朝廷的另一道旨意立马就将宋江浇了个透心凉。拆分虎威军,一分为三,除留下宋江这一路主将外,****真、云天彪二人也被提升为了一路主将,分别担任洺州、相州节度使。至于宋江在巴蜀招揽的唐猛四人,也分别被****真、云天彪瓜分。 宋江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与陈、云二人名为主从,但实际上却只是合作者的关系。眼下朝廷将这二人也封为了一州节度使,那他二人与自己分道扬镳在所难免。只是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叫圣上如此对待自己。 没了唐猛四人,陈、云二人又跟自己“分家”,宋江手上可用之人,或是说能作为大将的人好像就没有了。虽然被封为了一州节度使,但实际上所掌握的力量却被大大削弱,而这个苦果宋江还只能自己吞,跟旁人抱怨不得。 也正如宋江所料的那样,接受朝廷新的任命的****真与云天彪在来拜访过宋江一回之后就领军去上任了,只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宋江黯然神伤。自家人知自家事,宋江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没了猛将,别说立功了,将来别兵败都是万幸。 “哥哥莫要伤心,以小弟之见,朝廷这回之所以会这样,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哥哥身上?”吴用手摇羽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宋江说道。 “军师莫打哑谜,有话直说吧。”心情不佳的宋江没兴趣配合吴用,闷闷不乐的说道。 吴用察言观色,见宋江此时心情不佳,倒也不再卖关子,轻声说道:“这问题,恐怕还是因为哥哥私自给唐猛等人授官。小弟知道哥哥当初为了收唐猛等人之心才会如此做,但这样做毕竟犯了朝廷的忌讳,这才有今日一劫。不过哥哥也不必灰心丧气,咱们大周人杰地灵,没了唐猛等人,咱们再招揽就是。” “军师,这英雄好汉哪那么容易寻到?”宋江苦笑一声说道。 “哥哥这话说得可就有些没道理了。小弟向哥哥提几人,哥哥看看算不算英雄好汉?” “哦,那军师倒是说说。” “晁盖算不算?朱仝、雷横算不算?” “唉~军师此言差矣,当初咱们又不是没派人去请,他们不是拒绝了嘛。”宋江闻言一摆手说道。 “哥哥啊,当初咱们是落草,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的身份与之前大不相同,若是此时哥哥能够亲自登门拜访,又何愁他们不点头答应。” “……军师提醒的甚是,不知军师可还有别人推荐?”宋江连连点头,又面带希望的看着吴用问道。 还别说,吴用真没让宋江失望,除了晁盖、朱仝、雷横三人外,吴用又向宋江推荐了人称扑天雕的李应以及芒砀山的樊瑞、项充、李衮三人。宋江闻言大喜,当即就决定准备动身去亲自请人。 “哥哥,哥哥,在不在?”李逵的大嗓门从院中传来,心情此时不错的宋江闻言扬声答道:“铁牛,有甚事?” “哥哥,小弟今日结识了三个好汉,想请哥哥随小弟去与他们见见。”进门的李逵立刻大声对宋江叫道。 在宋江眼里,李逵就是自己手下的第一号马仔,忠实打手,他能向自己推荐什么人,宋江不用看都能猜到。若是平时,宋江倒是会给李逵这个面子,但现在他刚被吴用为他带来的好消息说的高兴,对李逵带来的好消息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为兄现在有事要出远门一趟,铁牛你先待为兄招待你那三位朋友,等为兄回来再见不迟。” “啊?”李逵闻言一愣,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反对意见,宋江已经带着吴用出门。等到李逵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宋江已经扬鞭离去。 李逵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这才有些郁闷的回到了酒铺。他好喝酒,眼下有没什么要他干的事情,原本只是来酒铺喝酒,却不想与同样来酒铺喝酒的一人一见如故,也正是那人的介绍,李逵才认识了另外两个“酒友”。 第337章 不安分的心 李逵是粗人,对在酒铺等候的三人照实说了自己去找宋江的经过,其中一个酒友闻言笑了笑,摇头说道:“既然宋节度事忙,那我等就不去打扰了,李逵兄弟,喝酒。” 说话的人是读书人装扮,而李逵对这类大头巾一点都不感冒,让他感兴趣的是大头巾身边那两个人。那二人一叫焦挺、一叫鲍旭,李逵一见就觉得跟这两人投缘,之所以会去见宋江,也是想要让宋江将这二人招揽过来。至于那个叫萧嘉穗的大头巾,在李逵看来不过是捎带。 不过眼下宋江有别的事情要忙,李逵也只能先放下这事,听了萧嘉穗的话以后,也没多想,坐下来四人痛饮了一番。 等到李逵走后,萧嘉穗看着两个同伴缓声说道:“看得出那叫李逵的人很在意你二人,不如你二人就留在这里,以你二人的本事,想必也能得一场富贵。” “萧家哥哥这叫什么话?当初若不是你的提醒,我与鲍旭兄弟恐怕已被人做成了人肉包子,哪还能坐在这里喝酒。更何况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不投这宋江的吗?” “萧家哥哥,你为何看不上那个宋江?”一旁的鲍旭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我与那宋江虽未会面,但从他所做之事也可以看出,此人市恩沽义,极善收买人心,这种人我不喜欢。二位若是愿意,也可随我一同往西,去投那安西大都护李墨。” “李墨……他贵为安西大都护,会看上我等草莽之辈?”焦挺闻言有些犹豫。萧嘉穗见状笑道:“焦挺兄弟莫要为此担忧,我观那李墨用人不问出身,看他手下那些大将,在投效李墨之前你们可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萧嘉穗这话倒是没说错,李墨手下那些大将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大多数人都是在投效李墨之后才开始扬名,而在投效李墨之前,大多数人并不为人所知。 “既然萧家哥哥想要去投那李墨,那我二人自然要跟随。”焦挺与鲍旭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说起这三人认识,还真是巧合。三王之乱自爆发至平定,期间受影响最大的除了平民百姓,就数焦挺、鲍旭这类江湖人士最倒霉。焦挺、鲍旭原本在枯树山占山为王,手底下有那么三五百喽啰。可随着朝廷官军开始平叛,他们这些原本不入官军眼的草寇也成了官军清剿的目标。 枯树山被官军攻破,焦挺、鲍旭逃走,半路途中遇到一家客店,却不想那是家黑店,若不是当时同在店中的萧嘉穗及时示警,焦挺、鲍旭很有可能就会阴沟里翻船,变成饭桌上的包子。 而除了对萧嘉穗救命之恩的感激,焦挺跟鲍旭也意识到自己二人必须要有一个引路人。在如今的大周境内,至少是目前,占山为王的逍遥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各路非官方的山大王都已经被列入官府的打击对象。 经过一番交谈,焦挺、鲍旭对萧嘉穗那是心悦诚服,这才结伴而行,途径博州。按照萧嘉穗的说法,眼下三王之乱虽已平息,但大周却并未平静。安西、安东两大都护府的出现,预示着将来大周还会有一场更大的动荡出现。 而萧嘉穗现在要做的,就是想要投一名主。以萧嘉穗的本事,无论投靠哪里都可以受到重用。他文武双全,家世显赫,属于皇族后裔。当然这个皇族后裔不是指如今的柴姓皇族,而是指大周之前的那个朝代。 在拥有选择权的时候,萧嘉穗自然不会轻易下注,他想要先看看,然后再决定去投靠谁。离萧嘉穗最近的自然就是大周朝廷,只是感觉敏锐的萧嘉穗已经发现如今的大周朝堂不适合自己。别看如今大周好像兵强马壮,但萧嘉穗知道这只是还没暴露出李墨、秦八郎出走前的假象。 无论是李墨还是秦八郎,手下那才是精兵强将,尤其是李墨,悄没声息的就打下了这么大一块家业,更是叫萧嘉穗感到佩服。至于秦八郎,那就显得有些在吃老本了。而且秦八郎所占的地方在萧嘉穗看来并不好,进取不足,自保有余,秦八郎日后顶天了也就是个番邦小国的结局,不像李墨,将来问鼎也不是没有机会。 当然最吸引萧嘉穗看好李墨的原因倒不是萧嘉穗也有从龙之心,而是李墨的用人政策让萧嘉穗可以无所顾忌的尽展所学,也不用担心功高震主这个问题。自朝廷对作乱的三王开战以来,萧嘉穗已经走过不少地方,李墨率军平定江南时,萧嘉穗也曾经在江南逗留,亲眼看到了李墨的手段。与李墨相比,当今圣上就显得有些卑鄙无耻了。 那场伏击,官方说法是误会,但这种说法却瞒不了萧嘉穗这样的聪明人。就算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萧嘉穗也不会为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当今圣上手下做事。 焦挺、鲍旭都是头脑不太灵光的主,但他们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眼下他们就认准了萧嘉穗,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都愿意陪着萧嘉穗一起去走上一个来回。 当李逵次日再来找三人饮酒的时候,客店掌柜却告知萧嘉穗三人在清早已经退房离开。要不说李逵是个粗人呢,在得知焦挺、鲍旭已经离开以后,除了有些觉得可惜外,也没有去找,等到宋江回到博州想起李逵要为他引荐的人时,李逵自己已经快要忘了还有这么档子事。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宋江一脸不高兴的数落李逵道。 李逵憨憨的笑了两声,没有答话,宋江也不是真的要找李逵麻烦,见李逵装傻,也就没有再提这事,挥挥手打发李逵离开。 感觉出宋江心情不佳的李逵退出了宋府,不过他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军师吴用的家。李逵纳闷呀,自家这位哥哥离开的时候一脸兴奋,怎么回来的时候却像是跟霜打的一样。 “军师,我家宋江哥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次出门不太顺利?”李逵找到吴用后立刻问道。 吴用听后苦笑一声,“看出来了?” “啊,一眼就瞧出来了。”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哥哥本来有意去照顾一下旧日的朋友,却不想那些人不怎么领情,拒绝了哥哥的好意。” “我家哥哥如今身为节度使,是哪些人那么不长眼?”李逵一听立马也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你莫问了,总之这几****老实点,以免叫哥哥把心里的那股邪火撒到你身上。对了,哥哥走之前你不是说要给哥哥推荐几个人吗?那几个人呢?” “走了。” “……算了,总之你最近小心些。”吴用也知道李逵性格大大咧咧,便没有再问这事,转而又不放心的叮嘱了李逵几句。 “军师,哥哥这回到底是去拜访谁了?”临别之际,李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哥哥当初不是郓城县的押司嘛,在郓城县也就认识了几个好友。以前还没被招安的时候,哥哥也不好意思去请那几个人入伙,可如今身份不同了,却不想再登门那几个人还是不愿。” “军师,你说来说去,那几个人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一是郓城县的两个都头,朱仝、雷横,二是人称托塔天王的晁盖,三就是独龙岗李家村的扑天雕李应,这四个人众口一词,说是只愿过一富家翁,对升官发财,光耀门楣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与哥哥几乎说破了嘴皮,还是不能叫那些人回心转意。”说到这里,吴用也不免有了一些怨气。 吴用本是一乡村教书匠,但他心怀大志,不愿一辈子与村中顽童为伍,为此他这才投靠了同样不愿碌碌无为一辈子的宋江。而宋江对他也算是不错,虽然有段时间不太重视他,但在****真、云天彪离开以后,吴用也再次成为了宋江的心腹亲信。 这次宋江被封为博州节度使,吴用就成了博州的二号人物,在吴用看来自己这回也算是出人头地,随宋江回郓城县也算是衣锦还乡,叫那些昔日瞧不起自己的人大大的后悔一回。 但叫吴用失望的是,昔日乡里的那些人似乎看他的眼神依然没多少改变。无论是晁盖、朱仝还是雷横,对吴用依然不大理睬。除了晁盖还客气点外,朱仝、雷横就连正眼都不给吴用一个,这就叫吴用感到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本来吴用是想要在宋江面前搬弄一番是非的,只是他自己也清楚那三人与宋江的关系比自己近,自己要是去搬弄是非,未见得就能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不过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吴用的心里埋下,只等日后生根发芽。 “我家哥哥如今是节度使,这是多大的官,那帮刁民竟然敢拒绝我家哥哥的好意,实在是不知好歹!”李逵怒声说道。 “铁牛,这话千万不要在哥哥面前提起,否则你吃了苦头可不要怨我没事先提醒你。”吴用一听连忙劝道。 李逵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这世上除了宋江外,他是谁的话都不听。吴用的劝说不仅没有叫李逵住嘴,反倒如同火上浇油,瞪着吴用问道:“那你就眼看着哥哥被那三个鸟人拒绝?” “那你说怎么办?哥哥与那三人交情深厚,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跟那三人翻脸的。” “……除了那三人外,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你是说扑天雕李应?” “对,就是他,他又是什么来头?与哥哥也有很深的交情?” “那到没有,李应只是李家庄的庄主。这事也怪我没有事先打听清楚,这才叫哥哥落了颜面。” “……”李逵没有说话,牛眼转了转后扭头就走。 吴用见状连忙追上去问道:“铁牛,你要作甚?可不要乱来。” “俺去找那李应谈谈,他若是愿来,那就最好不过。” “那他若是不肯来呢?” “那就叫他尝尝俺板斧的厉害!” “不可,你这样是在害哥哥。”吴用一听顿时大急,拦住李逵的去路叫道。 “军师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我是去为哥哥拉人,你怎么说我是害哥哥?”依李逵的脾气,早就伸手将吴用扒拉到一旁,然后去找那李应的晦气。可吴用提到了宋江,那李逵就不能不耐下性子听听了。 “你性子憨直,哥哥也不愿跟你商量这些事情。你别看眼下哥哥好像挺风光,但实际上这次虎威军分家,损失最严重的就是哥哥。” “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是说家虽分了,日后还是一家人吗?” “可那****真跟云天彪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吗?朝廷的旨意下了以后,他二人可曾有过半分的不舍。当初三人都是指着朝廷的招安,所以能走到一块去。可现在目的达到了,尤其是朝廷还将哥哥招揽到的四将分给了****真跟云天彪,铁牛你想想,如今哥哥手下还有几个可做大将之人。”吴用知道李逵的性子,为了避免他胡来,不得不将事情掰开揉碎的解释给他听,以免他做出傻事,堵住宋江的求贤之路。 李逵不是傻子,吴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听完吴用的话后,李逵紧皱眉头的说道:“那这回哥哥算是遭了朝廷的暗算了。” “是啊,但这话不能对外说。哥哥之所以着急,也是希望能解决一下眼下人手不足的问题。” “那你为何要拦我去找那李应?我把李应找来,这不就是在帮哥哥吗?”李逵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人各有志,你若是强迫那李应来投,那哥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日后还会有人愿意来投哥哥吗?”吴用怒其不争的说道。 李逵这回算是明白了,挠了挠头又问道:“你是军师,总不能眼见着哥哥发愁吧?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早就有了,那几个人不识抬举,可大周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了,他们不肯来,那咱们就去找肯来的人。”吴用见李逵被自己说服,立马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 第338章 风云起 自受封安西大都护一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的光景,托蜀王柴慎的福,李墨这半年倒是不怎么需要关心外界,但随着刘敏等人护着蜀王妃以及蜀王世子的到来,李墨知道自己埋头发展的“悠闲”日子要到头了。 以李墨对胖子的了解,有蜀王柴慎在前面顶着的时候,胖子暂时不会打自己的主意,可如今柴慎已经玩完两月有余,以胖子的性情,他肯定会不安分的想要找自己的麻烦。即便不找自己的麻烦,那也肯定会对其他人下手。 如今大周的周边各方势力里,安东、安西以及齐王的河北算是对大周威胁最大的存在。尤其是齐王柴英的河北,更是在这三方势力中起到了一个纽带的作用。李墨认为,胖子想要动兵,先遭毒手的肯定是河北,其次就是自己,至于安东的秦八郎,那块穷乡僻壤暂时还不能勾起胖子的兴趣。 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仅李墨懂,相信秦八郎也懂。安西大都护府建立之初有兵三十万,但经过这半年的光景,眼下兵力已经快过四十万大关。这不是李墨穷兵黩武,而是地理位置要求李墨必须拥有大量的兵力。北方民风彪悍,而想要震慑那些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野蛮人”,人少了可不成。 而新增的这十万人马里,史文恭所率的西夏藩落军人数达到了五万,主要负责经略西域,将汉人的旗帜再次插在西域各国,至于随同史文恭一同来到安西都护府的岳飞,以及后期到达的蜀王旧将杜壆、袁朗、縻貹、谢宁四人,则是分别领兵一万,不过岳飞这五人的兵马尚在训练当中,这次与大周的交兵,李墨没打算派其上阵。 如今李墨需要对付的除了大周,尚有东北方向的金国以及与西夏接壤的吐蕃诸部,再加上李墨想要经营西域,说李墨如今四面受敌也不过分。但眼下李墨兵强马壮,倒也不怕受人围攻。当然,若是能够避免多线作战,李墨还是愿意的。 对西域以及吐蕃诸部,李墨采取了以交流为主,对抗为辅的策略,毕竟李墨有自知之明,他眼下还没办法上高原与吐蕃人抢地盘,单是一个高原气候就挡住了李墨大军的脚步。而吐蕃内部各自为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统一强大的吐蕃,有人禁受不住诱惑与李墨建立了贸易关系,剩下的即便有心去抢,也会被得了李墨好处的人阻止。而经略西域的目的主要还是恢复贸易往来。 自西夏建立成为中原与西域交流的拦路虎以后,西域的情况对中原来说就有些陌生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史文恭的藩落军此次进入西域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保护商队不受西域马贼的侵扰,二是利用护送的机会尽快掌握如今西域的详情,以便为将来出兵作好准备。 没有了来自吐蕃和西域的掣肘,李墨需要关注的也就是金国以及大周了。金国暂时还不需要李墨全神贯注,有耶律定这个辽帝杵在那里,金国暂时不会把注意力完全投放到李墨的身上,而有了李墨以及大周的支持,眼看着辽国摇摇欲坠,可就是不倒下去,恨得金国是牙根痒痒但又无可奈何。每回眼看着就能将辽国打倒在地了,这时安东、安西两大都护府就会出兵,逼得金国不得不抽出兵力来应对。不应对还不行,安东、安西这两个缺德玩意不去救耶律定,而是分别去捅金国的后腰。安西捅中京,安东捅东京,这两个地方都不是金国允许出乱子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安东、安西的干预,金国当初夸下海口说三月解决辽国余孽的誓言成了笑话。而针对安东、安西的捣乱,金国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应对,办法就是联手大周。只是当时大周正忙着解决巴蜀的柴慎,自然也就没工夫搭理金国那帮暴发户。 可等解决了蜀王柴慎,大周军队又休整了一段时日,金国上下觉得这时候去找大周商谈两国结盟的时机到了。不过金国使者想要到达大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陆地上被安东、安西以及辽国给封锁,而海上又被安西的李墨用海军拦住,金国使者想要到达大周,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渡,乔装改扮的进入大周,抵达大周的京城。 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胖子此时也正在为如何消灭齐王而犯愁。虽然当初跟齐王约定一起对李墨下手,成功以后允许齐王割据河北自立,可这李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那当初两家的约定自然就作废。 只是现在想要动齐王就势必会引出安西的李墨,甚至连安东的秦八郎都会来插上一脚。齐王好对付,胖子有信心能单挑过,可要让他一挑三,那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别说安东的秦八郎,就是让胖子单挑安西的李墨,胖子都有些心里含糊。 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道理胖子懂,可他愁就愁在当他对付齐王的时候安西李墨跟安东秦八郎会跳出来搅局。金国使者的到来给了胖子解决两个隐患的机会,至于当初由李墨主导大周与辽国结盟一事,随着李墨出任安西大都护以后,胖子已经不打算去履行了。 与李墨正式翻脸以后,胖子就在努力抹消李墨留在大周的影响力,但凡是跟李墨能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受到了影响。如今大周朝堂已经不是李墨在时的景象,忠言逆耳,但同样忠言也很不中听。偏偏胖子又不是个喜欢听人劝告的主,隐忍了多年,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正确意见,几次三番之后,原本对大周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忠义之士不是请辞就是被流放至偏远地方远离朝堂,以至于现在留在朝堂上的尽是胖子的应声虫,这虽然让朝堂看上去一团和气,但一个没有不同意见的团体是可怕的,一旦出现误判,就极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错误。 金国使臣受到了大周最高规格的接待,而原本是大周座上宾的辽国使臣则是黯然离开了京城。不过辽国使臣耶律宁也没有马上返回辽国南京道,而是直接去了西京道的大同府,眼下大周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唯有去指望大同府的李墨,而且耶律宁也相信,眼下也只有李墨能够帮助辽国。 论关系,李墨与耶律宁也不是很远,与耶律余里衍成婚以后,耶律余里衍就对外宣布患病将主持西京道的大权交给了自己的丈夫李墨。虽然都知道耶律余里衍是装病,但在法理上,有了这个说法以后,李墨执掌大权也就顺理成章。除了安西大都护的身份外,李墨还有辽国、大周驸马这个双重身份,插手辽国或者大周的事务,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耶律宁一路急赶的抵达了大同府,很顺利的见到了正在王府陪伴娇妻的李墨。耶律余里衍怀孕了,没想到这生孩子也组团,在大同府坐镇这半年,李墨白天处理政务,晚上辛勤耕耘,经过半年的努力,不光是耶律余里衍怀上了李墨的种,李香君、韩月娥以及柳絮眼下也都怀上了。 家有四个大肚婆,李墨自然不会出去外面胡搞。而且即便李墨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机会。也不知是不是这帮女人商量好了,在对外问题上,众女态度保持一致,坚决不给李墨出去寻花问柳的机会。 当然如今的李墨也没那个心思,不少了,再多就忙不过来了,现下还有两个想求子的娘们缠着自己呢,哪还有工夫去外面打野食。 “六弟,你怎么来了?”李墨笑眯眯的问耶律宁道。耶律余里衍在众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李墨娶了耶律余里衍,也就成了耶律宁的三姐夫。而耶律宁听李墨称呼自己六弟,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顺着李墨的话说道:“三姐夫,小弟这是有急事要找你。” “什么事?” “金国的使臣已经到了大周的京城,得到了大周朝廷的礼遇,两国很有可能结盟,不知三姐夫对此有何看法?” “金国使臣到了大周?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李墨有些纳闷的问道。 “不管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总之现在他们人已经到了大周啊。”耶律宁忍不住提醒李墨道。 “哦,也对。不过我如今跟大周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我说的话估计大周也不会听。” “那怎么办?大周若是与金国结盟,那势必会对我大辽不利。” “……六弟不必多虑,其实即便两国结盟,对当前的影响也不会很大。你兄长耶律定的南京道背后是齐王柴英,而大周即便想要跟金国进行两面夹击,首先要解决的也必须是齐王的河北两路。”李墨见状安慰耶律宁道。 “那姐夫这回是准备袖手旁观吗?”耶律宁闻言问道。 “瞎说,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姐夫我会不懂?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遭。其实你不应该来我这,而是应该去齐王柴英那里,只要他愿意与辽国结盟,那你们需要面对的还是来自金国的威胁。” “只是齐王实力不济,即便与我辽国结盟,恐怕也挡不住大周的兵马。”耶律宁担忧的说道。 “真笨,这不还有我了嘛。虽说眼下我不能出兵与大周交战,但我可以派兵去找金国的麻烦,从而减轻你辽国的压力,那样你辽国不就可以抽出兵力帮着齐王一起对付大周的兵马了嘛。你休息一晚,明早就起程去河北拜见齐王,等两家商谈好结盟的事情以后你也不要急着回去,坐船出海去见见安东大都护秦八郎,相信他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只要我们联手,大周与金国结盟也不会改变什么。” “多谢姐夫指点迷津。事不宜迟,小弟就不在这里耽搁时间,等日后闲下来再来叨扰。”耶律宁心忧国事,当即就想要告辞。 “你先别忙,留你一晚也不是光让你休息,我也是有事要与你商议的。” “什么事?” “你久在京城,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不久前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我那岳父,你的父亲在不久前被金国抓住了,如今已经被关押在五国城内。” “他还没死?”耶律宁很是意外的脱口说道,等话说完才意识到这样说不妥。好在李墨不是外人,不会出去乱传闲话。而且对天祚帝,李墨也没什么好感,大辽会走到今天,其实都是被这位爷给害的,若不是当年他的不重视,金国也不可能做大,成了大辽的掘墓人。 要说辽国上下对天祚帝恨之入骨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耶律宁虽然不是那种想要天祚帝死的人,但想要将耶律宁请回来继续做皇帝的想法也是不可能有的。如今的大辽已经经不起太多折腾了,原本就已是重病缠身,这要是再经历一番朝堂上的波折,非得嗝屁不可。 “这事你暂时不要声张,辽国如今经不起折腾,要如何处理此事,你还是尽快通知你兄长耶律定,免得日后被金国打个措手不及。”李墨不放心的叮嘱耶律宁道。 耶律宁也知道此事影响重大,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姐夫告知此事,小弟一定不去声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 “得,既然你坚持要走,那我也就不留你了。你一路上多多保重,我会让察哥挑选二百精锐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走的时候走慢些,等汇合了人手以后再赶路。” “多谢姐夫,小弟这就告辞了,还请姐夫为小弟代向三姐问好。” “你自己也要小心,记住凡事不要强求,以保护自身安全为重。” 李墨送走了耶律宁以后不久,同样留在大同府的朱武、乔冽以及新投的刘敏、萧嘉穗便来到了李墨的书房。严格算起来,李墨如今手下的谋士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各管一摊,像吕将坐镇西夏,许贯忠坐镇丰州,而像徐和、闻焕章这些老人则主管人才的培养和管理,能与李墨议事的,眼下也就是这四人。 第339章 合纵 河北真定府 齐王柴英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房看着自己的心腹谋士房学度和李天锡,希望这二人能够给自己出个主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耶律宁带来金国使臣抵达京城的消息后,柴英就立刻意识到自己那个兄弟这是准备对自己下手了。若是三王之乱初,柴英还不会像现在这样焦急,可如今他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虽没有了叫他害怕的李墨跟秦八郎,但如今大周朝廷的力量也足以解决自己。 耶律宁说他是从李墨那里过来,可柴英又怎么敢相信李墨。毕竟之前他曾经跟朝廷联手想要算计李墨,以己度人,柴英才不相信李墨是那么大度的一个人。虽然在房学度的牵线下三家结成了一个同盟,但比起对秦八郎的提防,柴英对李墨的提防之心更重。 现在朝廷准备对自己动手了,柴英隐隐感到了自己的大限将至,放眼望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之所。 “二位军师,你们倒是说话呀。”柴英见房学度、李天锡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王爷休要急躁,我大齐如今虽兵微将寡,但也非是任人宰割,那大周朝廷想要动兵,谁胜谁负尚未可知。”房学度缓声对柴英说道。 房学度的沉稳让柴英稍稍冷静了一些,而李天锡也在一旁缓声劝道:“王爷,虽说仅凭我大齐一家难以抵挡大周朝廷,但唇亡齿寒,微臣相信无论是安西还是安东,都不会就此事袖手旁观。” “为何如此肯定?”柴英闻言问道。 “王爷请看。”李天锡边说边走到书房墙壁上所悬挂的一副地图前,伸手一指地图上的河北对柴英说道:“我大齐位于安西、安东两大势力之间,所起的作用就是联系两家势力的桥梁,相信无论是安西还是安东,都不会希望将河北之地控制在大周朝廷的手中。之前安西、安东两家之所以与我大齐结盟,目的也是维系这条沟通东西的桥梁。” “可若是安西、安东被大周朝廷收买……”柴英担忧的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安西、安东虽未竖起反旗,但实质上已经成为了大周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安西还是安东,肯定明白一旦朝廷消灭了我大齐,下一个目标肯定就会是他们。”李天锡十分肯定的答道。 “王爷,天锡说的很有道理。大周朝廷之所以有意想与金国结盟,依微臣估计,应该还是想要借金国之手拖住安西和安东,那样一来他才好对我大齐动兵。可安西、安东同样能人辈出,不会看不出朝廷的意图。眼下的情况,就是大周欲与金国结盟,而我们则要想办法与安东、安西结盟。” “……那需要我派出使臣吗?” “暂时不需要,眼下我们只要与辽国结盟即可。那耶律宁来时已经说的很清楚,安西、安东如今不适合出兵相助,毕竟他们并未公开独立。而且我大齐若是引入安东、安西的人马,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是依靠自家的兵马比较合适。” “只是如今我大齐人马不多,如何凭一己之力抵抗朝廷?” “王爷,眼下我大齐的确人马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在这齐地无有人马,只要王爷首肯,相信那些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一定会争相来投。” 被房学度这么一说,柴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起兵反周以来,柴英由于自己不喜欢那些占山为王的草寇,所以对于治下那些山大王并未派人招揽,而是通过募兵的方式增加手下的人马。而现在房学度提起了那些山大王,很明显是希望柴英可以允许他获得封官授爵的权力,从而将那些盘踞在各个山头的人马收归己用。 若是起兵之初,柴英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房学度的这个提议,但眼下,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意,但也只能姑且一试。毕竟增强自身的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个人的好恶也只能先摆到一边。 得到了齐王授权的房学度立刻动身,前往河北各个山头招揽人马。眼下的大周,除了齐地以外,其他地方通过占山为王讨生活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在李墨、秦八郎相继离开以后,朝廷的官军并未停止对草寇的征剿,尤其是江南一带,为了防止摩尼教的死灰复燃,没有随李墨离开的王禀、武松带着地方官军几乎将江南的匪穴一扫而空,等到虎贲军坐镇江南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成气候的贼寇给辛从忠那帮人打发时间。 居安思危,还在河北一地讨生活的山大王们必须要为自己以及手下找到一条生路。而房学度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洗白的可能。虽说齐王的势力弱了点,可在别无选择的前提下,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接受齐王的招安。 虽然每个山头的人马并不是很多,少的三五百,多的一两千,但在积少成多之后,当房学度结束这次招安之行以后,聚拢到手下的人马已经有了两万余人。而且房学度这次招安也不是是个人就要,那些平日里劣迹斑斑的山头,在房学度收得了这两万多人以后,立马就成为了这两万多人的投名状。房学度可不相信日后那些被征剿的山头摇身一变成为朝廷攻打齐地的炮灰。 英雄起于草莽!除了为自家平添了两万人马,数名战将的加入也缓解了齐王手下重文轻武的现状。狄雷、冷宁、牛庚三人中狄雷武艺最高,但冷宁、牛庚的性情最得房学度欣赏。 带着新收的人马回到真定府,柴英喜出望外,眼下他最缺的就是兵马,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看不上那些出身草寇的武夫,但表面上柴英还是不会叫人瞧出丝毫的端倪,厚赏了那些接受招安的英雄好汉。 …… 齐王柴英在紧锣密鼓的做着战前的准备,与耶律宁的谈判也达成了一致,两家约定,只要安西、安东出兵牵制住金国的人马,辽国就会派大将郭药师率部前来助战。至于柴英需要付出的,自然就是辽国目前急需的各种物资。 辽国如今日薄西山,东京道、上京道全失,中京道目前虽然还在争夺当中,但归辽国所有的也不足三成,而西京道又成了耶律余里衍的“嫁妆”成了安西大都护府的地盘,真正掌握在辽帝耶律定手中的就只剩下南京道一道。 因为与大周接壤,南京道的繁华程度可说是辽国五道中最高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仅凭南京道一道的物资,远远无法满足辽国现在的需求。与金国打到了现在,两家早已是你死我活,只要是跟金国作对的人,那都是辽国天然的盟友。 除了已经决定结成同盟的辽国与齐王,安东、安西两大都护府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安西李墨那里就不多说了,李墨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辽国被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习惯掌握主动权的李墨可不想事后再后悔。而且经过了半年的梳理,安西的人马也到了放出去见见血的时候,对大周的汉人同胞下手李墨有些于心不忍,那就只好委屈一下金国,让女直人充当一下安西军的陪练。 耶律宁在结束了与齐王的谈判以后,马不停蹄的自登州出海,抵达了安东大都护府。随着秦八郎到达这块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的常胜军现在已经基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这里条件苦了点,但好歹不必担心会遭到朝廷的清算。 与大周隔着一道海呢,大周就算是想要过来找麻烦,那也要先问问驻守耽罗岛的安西海军是否同意。没有切身体会,不了解李墨对麾下那支海军所付出的心血。但只要见识过一回安西海军的海战,就会明白在半岛之外的那片大海上,还是李墨说了算。 在李墨被封为安西大都护以后,朝廷也曾派兵想要收回耽罗岛,为此秦八郎等人还有些担心,可等安西海军将前来接管的朝廷水师歼灭于海上,将朝廷的水军大将刘梦龙生擒活捉以后,秦八郎等人就明白半岛之外的安全不需要他们操心。 虽说耽罗岛落在别人手里叫人有些不愉快,可问题是秦八郎等人更清楚一件事,他们落到安西军手里尚有一线生机,可要是落到朝廷的手里,那生死可就难料了。因为安西军还有接纳他们的可能,可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帮拥兵自立的“反贼”的。 半年的适应期渡过,以秦八郎为首的安东军眼下基本上已经将朝鲜半岛掌握。秦八郎不是平庸之辈,也正考虑着是否要对北方的金国还以颜色。金国的主要目标依然是与辽国争夺中京道,但留守东京道的金国大将同样也不甘寂寞,赶不上去中京道升官发财不要紧,还有拿朝鲜半岛的那些世仇发一笔小财的机会。 这半年来,秦八郎的安东军因为人生地不熟,与金兵的交战多是以守代攻,可现在安东军基本已经适应了当地的气候,熟悉了当地的地形,自然也就有了主动出击,把被人堵在城里打的那口恶气撒出去的想法。 耶律宁的到来正好给了秦八郎一个向金国发难的机会。当然同时也给了秦八郎一个伸手向李墨讨要物资的理由。朝鲜半岛其实并不缺资源,可问题是开采不易,而且资源大多分布在北部山区,而那里正好也是金国的势力范围。 秦八郎是不可能做事齐王柴英被朝廷所灭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通过齐王境内的那条运输通道。不客气的说,秦八郎能这么快在朝鲜半岛站稳脚跟,与李墨资助的大量物资有直接的关系。 …… 完成了使命的耶律宁乘船返回了辽国,早在去游说柴英、秦八郎之前,耶律宁就已经派人通知了辽帝耶律定,得知耶律宁回来,耶律定立刻就将耶律宁请进了皇宫。 “微臣拜见陛下。” “皇弟不必多礼,事情谈得怎么样了?”耶律定伸手搀起耶律宁,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陛下放心,安西、安东两大都护都已经答应,只要金国犯境,那他两家绝不袖手旁观。至于齐王那里也已经谈妥,答应的物资不久就会送到。” “好,好,皇弟辛苦了。”耶律定拍了拍耶律宁的肩膀说道。 “为陛下做事是微臣的本分。” “呵呵……你我兄弟,不必那样客套。”耶律定笑着让耶律宁坐下,但耶律宁却敏锐的发现耶律定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想了想后,耶律宁试探的说道:“陛下,在微臣去面见安西大都护的时候,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太上皇如今尚在人世,目前被金国关押在五国城中。” “……唉~”耶律定听到这里忍不住常叹一声。 耶律宁见状连忙问道:“陛下因何叹气?” “……你也不是外人,朕眼下也正是为这事犯愁呢。在你不在国内这段时间里,金国派来了使者,送上了太上皇亲笔所写的投降书……” “……难道陛下打算向金国投降?”耶律宁皱眉问道。 “朕当然是不想向金国那帮蛮夷投降的,只是现在太上皇在金国的手里,若是置之不理,只恐被人指责有违孝道。”耶律定又是一声叹气。 “……皇兄,以臣弟之间,太上皇如今是否尚在人世我等都不能确认,又岂能因为一封投降书就举国投降。”耶律宁沉默了一会,开口对耶律定说道。 耶律定听出了耶律宁话里的意思,就是让辽国不承认落到金国手里的太上皇天祚帝是真的。 “可是……”耶律定还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皇兄,祖宗基业与父子亲情,孰轻孰重?”耶律宁打断耶律定的话道。 “呃……皇弟所言极是。”耶律定沉吟了片刻,神色变得坚定的对耶律宁说道。 第340章 连横 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属下是绝对不会受领导待见的!但凡是人,都有控制欲,位越高,欲越强,到了皇帝那一级的时候,那就是想要掌控一切。可如何有效的控制一个人,施恩是其次,抓住对方的把柄才是关键。 李墨之所以会跟胖子闹翻,问题就出在胖子没抓住李墨的把柄,从而觉得李墨这人不可控制,这对当了皇帝的胖子来说是不可忍受的,即便李墨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造反之心,胖子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朝堂中有李墨这么一个超然的存在。 双方翻脸是必然的! 但凡事皆要有度,恰到好处最佳,过了就可能好事变坏事。李墨、秦八郎的离开其实已经向胖子敲响了警钟,可惜胖子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抓权,也顾不得考虑其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朝堂几乎已经变成了一言堂,全都是他说了算。原本朝中还有些良心的大臣也因胖子的吃相太过难看而选择了辞官归隐,留给胖子的朝堂上,尽是一些擅长溜须拍马的官迷。虽然之后胖子幡然悔悟,有亲自登门请回了一些官员,但为了耳根清净,那些被请回的官员也没有得到重用,受到胖子重用的依然是那些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跟胖子唱反调的人。 没人喜欢听批评,哪怕是圣人也同样不能免俗。忠言逆耳,忠言利于行,而逆耳是真逆耳啊。 如今心腹大患已除,身边又有小人恭维,胖子不禁有些飘飘然。有意结盟金国在李墨看来就是昏招,这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抛开安西、安东两大都护府,一旦没了辽国这道屏障,仅凭大周绝对不是金国的对手。可惜胖子却被好话冲昏了头脑,看不到与金国结盟所隐藏的危机。或许在他看来,只要给出一些小恩小惠,就可以将金国变成看家的恶犬,但他哪里晓得,金国是头装成家犬的恶狼呢? 同为汉人,李墨不会对大周的事情置之不理,但前提是在援救大周之前,不会损害到自身的利益。这是必然的,眼下安西都护府与大周貌合神离,李墨想要对付金国,同时也要提防大周抽冷子给自己一刀。最近大周平西军的频繁调动,就是一个明证。 …… 大周京城 完颜希尹作为金国的使臣,受到了大周最高规格的礼遇,这也让完颜希尹对这次的结盟之事充满了信心。 “谷神,出事了。”就在完颜希尹在考虑面圣时的说辞时,一名大汉走了进来。见到来人,完颜希尹皱眉问道:“粘罕,出了什么事?” 谷神是完颜希尹的别名,而粘罕同样也是别名,此名的主人完颜宗翰是金国首屈一指的大将,这次假扮完颜希尹的侍卫一同来到大周,目的就是为了亲眼评估一下大周的军力。 但凡是开国之初,朝中总是人才辈出,这并不单单只是指汉人所建的朝廷。在大周眼里尚属于未开化民族的金国,国内同样也是能人辈出,即便文官不足以与大周相提并论,但能征善战的大将不在少数。 完颜宗翰目光长远,现下虽是要与大周结为同盟,但为了将来考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然要趁着两家关系和睦的时候讲大周的底细摸摸清楚。 而完颜希尹也知道完颜宗翰跟自己来大周不是为了游玩,所以对完颜宗翰这段时间的“私自行动”充耳不闻,现在忽然见完颜宗翰跑来跟自己说出事了,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是阿里汉的事。”听到完颜宗翰提到阿里汉这个名字,完颜希尹的眉头不由又皱了皱。阿里汉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说白了就是一个随同自己一起来大周的侍卫。只不过这个侍卫是吴乞买在自己出发之前推荐给自己的。眼下太祖完颜阿骨打身体不好,而吴乞买就是下一任的金国皇帝,完颜希尹考虑到这一层关系,不得不多问了一句,“那家伙又惹出什么祸来了?” “唉~我也是刚刚知道,他跟几个人一起出去闲逛的时候跟一个卖羊肉汤的摊主起了争执,结果把那个摊主给推到汤锅里了。” “啊!……出人命了?”完颜希尹吃了一惊,心里不由恨上了那个惹祸的阿里汉。自己这回来大周的目的是想要与大周结盟,可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即便大周为了大局依然肯与金国结盟,可金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要比之前所预想的高。 “嗯,出人命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已经让人把他关起来了,不过大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粘罕,咱们这次来大周是为了与大周结盟……”完颜希尹想了想,开口对完颜宗翰说道。 “……可是谷神,那阿里汉可是吴乞买的人。”完颜宗翰听出了完颜希尹的意思,但还是好心提醒了完颜希尹一声。既然能让吴乞买亲自出面推荐,那想必这阿里汉是吴乞买的心腹,若是将他交给大周处置,哪怕日后吴乞买不会给完颜希尹小鞋穿。 “我自然知道这层厉害,可我更清楚这次与大周结盟的意义,相信吴乞买也是个能够分得清轻重的人。”完颜希尹沉声说道。 “……好吧,这事我支持你,吴乞买日后要是怪罪,那就咱俩一起倒霉。”完颜宗翰看了看完颜希尹,点头说道。 “大人,大周的秦大夫来了,说是有事相商。”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 “请去客厅待茶,我稍后就到。”完颜希尹吩咐一声,对完颜宗翰说道:“粘罕,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大周的军中走走吗?这次也是个机会。” 客厅之中,秦桧正在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让金人将杀人凶犯交出来了。作为这次招待金国使臣的官员,秦桧很清楚当今圣上对与金国结盟一事很感兴趣,自己若是能够促成此事,那事后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可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不由叫秦桧暗骂金人的粗鄙野蛮。当然在秦桧眼里,死一个平民百姓不叫什么事,总没有两家结盟的事大,但这话他不能说,一旦说了,那他的仕途就算完了。官声官声,没了官声,朝廷是不会重用一个不得人心的官员的。 “秦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完颜希尹一面行礼一面客气的对秦桧说道。 “金使客气,本官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事需要与贵使商议。”秦桧还礼说道。 “哦?不知秦大人有什么事需要亲自来说?”分宾主落了座,完颜希尹问道。 “此事说来也简单,今日贵使随从中有人与京城一售卖羊肉汤的摊主起了争执,将那摊主推入了汤锅活活烫死,此事引起了民愤,本官此来是为了请贵使将那凶犯交出,以免影响了两国的关系。” “唔……秦大人所说只是一面之词,请恕我不能全信。还请稍待片刻,容我命人前去询问,若是真有此事,那惹祸之人交于秦大人也不是不可。”完颜希尹沉思片刻后对秦桧说道。 秦桧一听大喜,连忙说道:“贵使只管去问,不过还请尽快。” 完颜希尹点点头,招手叫来一人,吩咐了一声后,那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完颜希尹又开始与秦桧说起了闲话,其中就提到了想要让包括完颜宗翰在内的侍卫去参观一下大周军营的事情。 这事秦桧可做不了主。自胖子登基以来,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要将军权抓在手里,别人想要插手万分不能。所以完颜希尹所提的请求,秦桧必须要去禀报圣上,只有圣上点头,秦桧才敢答应。 完颜希尹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请秦桧务必周旋此事便揭过不提。而这时,被五花大绑的阿里汉也被人带到了客厅。 “真有此事?”完颜希尹听了手上汇报,一脸惊愕的说道。可惜秦桧不知道详情,自然也就不知眼前完颜希尹的惊愕是装出来的。 “……杀人偿命,我虽不是大周子民,但身在大周,大周的律法自然也要遵守,秦大人,此人已经亲口承认杀人之事,那我就将此人交与大人,只是希望大人可以允许将他的身后事交由我来处理。” 秦桧来此的目的是讨要行凶的杀人犯,至于如何处置杀人犯,跟秦桧没多大关系。更何况原本秦桧还以为此事很难办,但没想到完颜希尹如此通情达理,对于完颜希尹此时所提的要求也就答应了下来。在秦桧看来,只要拿住了杀人犯,给愤怒的京城百姓一个交代,估计也没人对杀人犯的尸首感什么兴趣。 亲自将秦桧送出了门,目送秦桧带着阿里汉远去,完颜希尹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作为汉人文化的爱好者,对于汉人的那些毛病完颜希尹很清楚,自己这回将姿态放低,肯定会叫汉人放松对金国的警惕,等到将来金国的铁蹄南下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找回丢掉的场子。 而事实也正如完颜希尹所预料的那样,随着交出了阿里汉,京城中因为杀人事件而对金人的不满立刻就减弱了许多。完颜希尹在这件事中所表现出的顺从,也让大周朝堂放松了对金国的警惕,对于完颜希尹提出的想让人去大周军中走走的请求,也破例答应了下来。 杀人事件只不过是个小插曲,随着阿里汉被斩首,此事也就到此打住。周金两国的结盟也在随后正式提上了议程。而秦桧也因为亲自去金国使馆讨要凶犯一事而受到了朝廷的嘉奖,被任命为此次与金国谈判的主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周国与金国如今并不接壤,结盟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安西、安东、齐王以及辽国余孽四方势力结成的同盟。两家约定,金国负责安东与辽国,而大周则负责安西与齐王。一旦开战,金国除了要对辽国发起攻击外,还要出兵攻击安东都护府,防止安东都护府向辽国伸出援手,而周国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出兵的对象换成了安西都护府和齐王。 …… 大战一触即发!托李墨布下的耳目给力,因为布局早,潜伏的自然就深,虽然在李墨离开大周后胖子对京城进行过数次梳理清洗,但李墨事先埋下的耳目却并没有被发现多少,京城中所发生的重要事情还是能够送到李墨的面前。 周金两国结盟并不是秘密,而两国结盟的内容,也在不久之后就到了李墨的手中。就是大周那头不好下手,可金国那头想要下手却很容易。完颜希尹虽然聪明,但想要防住目标明确的草上飞、鼓上蚤,还是不容易的。 既然知道了对手的盘算,那应对起来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李墨让人将周金两国的盟约抄写了三份,分别送去了他的三个盟友那里,好叫他们有个准备。至于李墨自己,则是命人敲响了聚将鼓。 武人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只能依靠打仗。安西军重组已过半年,也到了进行实战的阶段。众将得知周金两国正式结盟的消息以后,不由都有些兴奋。 能跟着李墨一起来安西都护府的将领心里其实都明白,跟大周交战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围着李墨命人制作的巨型地图,众将各抒己见。 “喂喂,你们看错了吧?我可没说这次的主攻方向是大周。”李墨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指挥棒,提醒众将道。 “主公,不打大周吗?”马铭闻言有些失望的问道。 “别失望,虽说对大周咱们目前还是要已守为主,但对金国咱们就不需要那么客气了。”李墨笑着伸出指挥棒一点代表金国上京道的地图,对众将说道:“咱们没必要一定按照周金两国定下的套路走。” 一听李墨这话,暂时还不想与大周交兵的岳飞、卢俊义等人不由暗松口气。随着李墨手中的指挥棒,众人开始考虑如何对付金国。 第341章 命有此劫 京城大相国寺香火旺盛,是善男信女许愿的首选之地。林冲带着娘子随着人流缓缓步入了大相国寺。自半年前主动请调离开龙骧军以后,一开始林冲也不习惯,但经过半年的光景,林冲此时也已经认命。 如今他也三十好几,可还没有与妻子生下一男半女,以前可以说是军务繁忙没有时间,可经过了半年的辛勤耕耘还没有个动静,林冲的心里就有些慌了。林冲自小父母双亡,是他如今的老丈人,也是禁军教头出身的张教头一手带大,等到林冲成年以后更是将独身女儿许给了林冲。张教头夫妇俩就盼着林冲跟女儿能生个一男半女,要是能多生几个小子,到时过继一个过来也能让张家不至于香火断绝。可谁想女婿林冲跟女儿努力了半年,还是没有一点喜讯传来。 求医无果之下,林家跟张家就把希望寄托到了神鬼的身上。听说大相国寺最灵,对林冲来讲也的确很灵,上个月才带着娘子来大相国寺拜佛求子,回去半个月后娘子就有了喜,由不得林冲不承认,佛祖真灵。 这回来是来还愿,林冲护着娘子走进了大雄宝殿,可不想刚到门口,就有一道人影自殿内飞了出来。林冲连忙将娘子往旁边一拉,护在了身后。紧跟着就见殿内走出了老方丈以及两名武僧。 那两名武僧中的一人手拿一块牌匾往之前飞出殿摔倒在地的那人跟前一放,林冲眼尖,就见那块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殿内禁止喧哗!!” “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打爷爷我?知道爷爷是谁吗?当今太尉高俅是我爹!你们这帮秃驴完了!你们大相国寺完了!”躺在地上的那人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手指出殿的三个和尚破口大骂道。 林冲知道高俅,是朝中新近受到重用的一人,听说以前只是一个混迹市井的帮闲,也不知祖上烧了什么高香,成了当今圣上的亲信。林冲身为禁军教头,与高俅有着直属关系,只不过林冲对高俅并不太看得起。想他林冲将门出身,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空降来了,而且成为太尉之前只不过是御前帮闲的高俅看得上眼。 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冲虽然看不上高俅,但也没必要去得罪他。见被寺中武僧教训的人是高俅之子,也没打算去管,扶着娘子就往殿内走去。却不想高强在威胁了和尚一通后,一眼就瞧见了林娘子的倩影。 高强顿时就如整个人过电了一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再想要瞧仔细一点的时候,却被大相国寺的和尚给拦住了。 “施主无有向善之心,请回吧。”老方丈冷冷的看着高强下逐客令道。大相国寺的方丈,那身份也是很高的,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秃驴。高俅虽是太尉,但大相国寺的背景也不是高俅能够招惹起的。 高强倒是不知道大相国寺的后台有多硬,就是他爹也不愿去招惹。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高强平时吃喝嫖赌,身体早就叫酒色掏空,方才若不是大相国寺的武僧不愿伤人,他不可能那么快就能站起来骂街。看到站在老方丈身后的两个武僧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高强丢下了句狠话就悻悻往外走。 高强并不是高俅亲生,但高俅膝下无子,这才将其过继了过来。也因为不是亲生的,高俅对高强疏于管教。自老家到了京城以后,高强只是老实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就被京城的繁华给迷得忘乎所以。整日里与结交的狐朋狗友出入京城各大青楼妓馆,狂嫖滥赌。 人呐,凡事都有腻的时候。高强就是这样,青楼粉头玩腻了,就对有夫之妇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先是睡了父亲高俅身边一个侍卫陆谦的媳妇,得手之后消停了一阵。但时间一长,高强又腻了,陆谦的媳妇是陆谦主动送上门的,高强不满足,想要自己去找。 听说大相国寺香火旺盛,京城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喜欢来此烧香许愿。高强也就来了。进了大雄宝殿以后刚跟瞧上的一个有夫之妇说了一句话,就被殿内的和尚给一脚送到了殿外。 高强心里那个气呀!自打进京城以来,就没谁敢这么对待自己。原本高强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回去纠集一帮闲汉到大相国寺来搅闹一番,好叫这帮秃驴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可自打瞧见了林娘子以后,高强满脑子转的都是林娘子,哪还有工夫去想大相国寺的秃驴。 混迹市井的帮闲,消息往往都是十分灵通的。高强作为出身帮闲的高俅之子,想要弄清楚被自己看上的那个妇人是谁一点都不难。林冲还没带着娘子离开大相国寺,高强已经知道了林冲的身份。 高强犯愁了!林冲他也知道,前几天父子俩吃饭的时候还听他爹跟他提起过。说是禁军之中有不少刺头等着自己收拾,其中就有林冲。要是林冲像陆谦那样最好,可问题是人家林冲不是,陆谦会为了自己的仕途送上自己的媳妇,可林冲……估计自己要是说了,林冲能给自己两巴掌。 “怎么办呢?”待在大相国寺外蹲守的高强摸着下巴苦思着对策。 “爷,有什么烦心事吗?”主子发愁,奴才发急。跟着高强混饭吃的小厮一见高强愁眉苦脸,立马就知道自己的买卖来了。来往已经有段时间了,对高强是个什么人,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厮都明白高强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嗯……我看上个妇人。” 小厮一听就明白了,问道:“谁呀?” “听说是林冲的娘子。” “哎呦~我的个爷呀~你瞧上谁不好,怎么偏偏瞧上那位家里的?”小厮叫苦的对高强说道。 “怎么?这事很难办?” “爷,不是一般的难办。你要说别人,那还有可能,可林教头……这事难办了。他不好财也不好官,不好下手呀。” “嗯,这倒也是,想要拉拢人就要对症下药。你就没个注意吗?我可跟你说,这事要是你帮我办成了,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爷,这事咱们得慢慢来,你呀,得去找陆谦商量,他跟林冲关系不错,也了解林冲,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对付林冲的法子。” “……嗯,好吧,那咱们就先回去。”高强说到这,两眼就瞧见了正扶着娘子从大相国寺出来的林冲,念念不舍的望着林娘子上了马车,高强心里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把那个林娘子给弄到手。 陆谦跟林冲以前的确是朋友,而且关系也不错。虽不是通家之好,但二人平时来往也比较多。不过来往多的时候是指在林冲还是龙骧军主将的时候,等到林冲成为了禁军教头以后,陆谦就没有再登过门。 这半年以来,陆谦没有来拜访过林冲,而林冲也不是个喜欢呼朋引伴的性子,你不来,我也不去。而且林冲也知道陆谦当初跟自己来往是冲着自己当时的身份,现在他不来了,他反倒觉得耳根清净。 不过陆谦这回登门拜访,林冲自然也不好拒人门外。终归是来往过一段时间,双方又没有爆发什么冲突。 “陆兄最近怎么样?”林冲微笑着问陆谦道。 “还算不错,蒙高太尉赏识,混了个一官半职。不知林兄最近如何?” “呵呵……挺好,你嫂子如今也有了身孕,林家有后,为兄心里那块心病也算是去了。”林冲闻言笑道。 陆谦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今天来就是受高强所派,看看有没有可能让林冲像自己那样送妻媚上。可如今一听林冲说林娘子身怀有孕,原本想好的说辞不能说了。陆谦了解林冲是个什么性子,还指望经过这次挫折以后林冲会变变性子,跟自己一样迷恋仕途,可林娘子怀孕的消息一出,陆谦知道没戏了。 说了一阵闲话以后,陆谦就告辞离去。林冲也没多想,将陆谦送出了门就回去继续照顾娘子。 林冲这边没事,可高强那边就有事了。从陆谦口中得知林娘子身怀有孕的消息以后,高强不仅没有死心,反倒越发想要得到林娘子。只是高强也知道威逼利诱对林冲恐怕没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他爹高俅了。 高强病了!急坏了高俅。要说这高俅在当今圣上面前还真有面子,竟然请到了太医为高强会诊。只是太医医术再高,也治不好相思病,而且还是单相思。 “心病?”送走了太医,高俅把陆谦给叫到了跟前,询问高强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被任命为太尉以后,高俅就忙着在禁军中扶植亲信,丘岳、周昂这两个教头就是高俅在禁军中的左膀右臂。只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到了禁军身上,对高强的事情就不太了解了。 高俅也知道自己这儿子不是个好人,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关心爱护。而陆谦作为高强的心腹,见事情如他与高强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发展,自然不会从中作梗,按照高强事先吩咐的,告诉了高俅说是高强在去大相国寺上香的时候对一个妇人一见钟情,结果现在就相思成疾了。 “……可知那妇人是谁?”高俅纳闷的问道。 “知道,是禁军教头林冲的内人。” “唔?林冲?”高俅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作为太尉,禁军教头都有哪些人,高俅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其中这些禁军教头哪些拉拢不了,哪些可以利用,高俅心里都有一本账。而林冲就是高俅想要掌握禁军大权的一块绊脚石。 别看高俅比林冲职位高,是林冲的顶头上司,但在禁军之中,林冲的个人威望是高俅拍马也赶不上的。而且作为当今圣上身边的亲信,对当今圣上忌惮林冲、徐宁等人的事情,高俅心里明白得很。 若是换了旁人,高俅心里可能还会琢磨琢磨,衡量一下是否要对付那人,可是林冲,高俅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背后有当今圣上撑腰,即便真的惹出祸来,将来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墙倒众人推!林冲是龙骧军主将的时候,谁想要动他之前都要掂量掂量。但随着放弃了手中的兵权,再加上当今圣上对林冲过去的怀疑,林冲也就成了一面破鼓,谁都敢动手敲上几下。 “我儿感觉身体如何?”高俅来到高强的床头,温声问道。 高强并不知道自己的爹已经动了要收拾林冲的念头,还按照自己之前设想好的剧本,愁眉苦脸的对高俅说道:“多谢爹爹关心,孩儿没事。” 见儿子还跟自己装模作样,高俅冷哼一声,问道:“你是不是瞧上林冲的娘子了?” “啊?爹爹这叫什么话?孩儿怎么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高强不承认,一脸诧异的对高俅说道。 “好,你既然不承认,那这事为父就不管了。”高俅起身作势要走。高强也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可一见高俅要走,心里不由急了,连忙伸手抓住高俅的衣角,讪笑着承认道:“别,爹……呃……孩儿是看上了那个林娘子,还请爹想办法让孩儿一偿夙愿。” “嗯……你是我的儿子,做爹爹的当然疼你,不过此事不可急躁,需要从长计议。” “孩儿一定听爹爹的吩咐。”高强连忙保证道,随即又好奇的问道:“爹,不知你打算用什么法子让孩儿达成心愿。听陆谦说,那个林冲及不爱财也不爱官,好像没办法让他轻易就范啊。” “哼,你懂什么!且安心等待些时日,为父必让你美人在怀。”高俅冷哼一声说道。高强才不在乎高俅对自己横眉冷对呢,关键是能得到林娘子。 点头哈腰的送走了高俅,恢复精神的高强在自己房中转了转,吩咐候在门外的小厮道:“去,把陆谦给爷叫来。” 第342章 林冲被诬 一般来讲,娱乐场所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而且越是高档的地方,能够得到的情报就越是真实。 八方酒楼是李墨设立在京城的一个情报点。当然这八方酒楼表面上跟李墨没有半点关系,即便是硬要说有关系,那也是竞争者。眼下的大周境内,明面上属于李墨的买卖已经没有了。 李墨很有先见之明,早在胖子对自己下手之前,他就不断将属于自己的买卖改头换脸,等到胖子终于按耐不住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李墨的那些买卖都已经改名换姓,让人想下手都找不到理由。不过买卖表面上是跟李墨没有半点关系了,但实质上还是李墨的,只不过经营者换了,李墨这个真正的老板隐在了幕后。而那些接手李墨明面上买卖的人与李墨也是关系不浅。 从建立梁山军那时算起,李墨带着人马东征西讨,这期间难免就会出现伤残之人。这些人虽然不能继续留在军中效力,但李墨也没有拿出一笔钱财将这些人打发之后就不闻不问。 李墨留下了那些人,身体伤残了不要紧,只要脑子不残就成。李墨有地盘,而那些伤残的人就是李墨的耳目喉舌,他们对李墨有忠心,虽然才能有限,但担任一村之长却是绰绰有余。他们从过军,打过仗,个人的见识自然不是终日在田间劳作的老百姓可比。而这部分人中的优秀者,则被李墨选中成了接手他那些买卖的最佳人选。 李墨之前没跟胖子翻脸的时候,那是朝中重臣,像帮人换个户籍出生地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能办到,而且还不会留下首尾。也正是因为这样,胖子虽然屡次清洗李墨留在大周的势力,但他是按照官府备案的记录来清洗,若是所依据的根源都是假的,那自然就不可能起到什么效果。 能被留在京城负责收集情报的人自然是李墨手下的精兵强将。而因为八方酒楼在京城名气大的缘故,所收集到的情报也多,其中就有高俅之子看上了林冲之妻这则情报。 当初高强与陆谦密谋如何得到林冲的妻子,地点就在八方酒楼的二楼雅间。只是隔墙有耳,高强并不知道他跟陆谦的计划已经叫八方酒楼的人听去了。 负责八方酒楼的掌柜姓乐,登州人氏,说起来他能投到李墨帐下也是机缘巧合。当初李墨奉旨建军,因为是在梁山练兵,一时收集名人的恶趣味发作,便四下命人收集记忆里那些曾经在梁山落草的英雄好汉。那些如今仕途正顺的人自然不是李墨能拉拢的对象,但还没有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就成了李墨碗里的肉。在排除了一部分在李墨眼里人品不行的人以后,能被李墨招揽过来的人也没多少,基本上都是在水浒传中拥有一技之长的特殊人才。像什么萧让、金大坚、侯健、皇甫端等等都是那时候被李墨招揽过去的。而乐和也是那时候“上的山”。 乐和为人义气又头脑灵活,是个搞情报的好材料,只不过那时他初来乍到,个人阅历不足,李墨当时也就没有让他独当一面,但在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以后,他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认可,像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自然需要一个得力干将坐镇,乐和也就当仁不让的成了京城情报负责人。 对于林冲的大名,乐和是闻名已久。当他得知林冲交出兵权成为禁军教头的时候,乐和还曾经为林冲的遭遇感到惋惜。不过由于上头没有命令,乐和也就没有自作主张的与林冲接触。但在得知高强有意找林冲麻烦的消息以后,乐和觉得这是一个拉拢林冲的好机会。 林冲有本事,是员将才,做一个禁军教头实在是可惜。但他先前既然拒绝了李墨的邀请,那现在直接代表安西军招揽林冲恐怕林冲本人也不会答应去。而且从林冲安心接受朝廷任命做一教头的这半年来看,林冲这人恐怕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估计不会因为功名利禄四字就改变初衷。 想要招揽林冲需要一个契机,而现在,乐和觉得这个契机来了。他一面命人将这里的事情上报,一面调动人手积极准备,只等林冲遭难以后便出手相救。 ***************************************** 林家 林冲与平日一样,在下差之后就回家陪伴娇妻。成亲多年,爱妻终于身怀有孕,即将晋升为父亲的林冲自然是高兴非常。往日下差后有时还会跟朋友出去喝酒闲聊,但自打爱妻有了身孕,林冲每日是一下差就回家,已经跟被人称为居家好男人多年的徐宁差不多了。 与平日一样,林冲正陪着爱妻在花园散步,家中老管家过来禀报道:“老爷,有一自称曹正的年轻后生求见。” “曹正?他有说来此何事吗?”林冲先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以前不认识曹正以后才问道。 “那后生说是有一口家传宝刀想要请老爷鉴赏一下。” “哦?”林冲来兴趣了,但凡是武将,就没有几个不喜欢神兵宝马的,林冲也不例外。闻言对爱妻说道:“娘子,为夫去去就来。” “夫君且去,妾身也走得有些累了,回房休息一下。” 先将爱妻送回了房间,林冲这才来到了自家的客厅,客厅里正坐着那个说是有家传宝刀的曹正。 “曹正见过林教头。” 林冲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正,说实话,曹正给林冲的第一印象不错,虽然曹正长得有些凶相,但眉眼中流露出一股子正气,这种人在林冲看来值得一交。 果然是宝刀,吹毛断发,林冲很是喜爱。但林冲终归不是高俅那种奸佞小人,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在欣赏完宝刀以后,还是将刀还给了曹正。只是曹正却没接,噗通一声跪在林冲面前,“林教头,小弟想要拜师学艺,这把刀就当做拜师礼,还请林教头务必收下小弟。” 林冲闻言赶紧伸手相搀,“曹正兄弟不要如此,你若想要请我指点,林冲绝不推辞,但这拜师一事不要再提。至于这口刀,君子不夺人所爱,即是曹正兄弟的传家之物,林冲不能收。” 曹正闻言不由一愣,被林冲扶起以后上下打量了林冲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早就听闻林教头是一忠厚之人,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盛文明。小弟斗胆想要称呼林教头一声兄长,可否?” “呵呵……曹正兄弟快人快语,林冲也是喜欢你这性子,你若不嫌林冲愚鲁,林冲自然也认你这个兄弟。” 曹正一听这话连忙后退两步,再次跪倒向林冲拜道:“小弟曹正见过林冲哥哥。” “兄弟不必多礼。” 既然拜了兄长,那嫂嫂自然不能不见。林娘子也知道自家相公那个脾气,也没觉得意外,和颜悦色的出来与曹正见面。林冲命人摆下酒宴,款待自己新认的兄弟。但在酒席宴上,林冲发现曹正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曹正兄弟,你这是怎么了?”酒过三巡,林冲放下酒杯问欲言又止的曹正道。 被林冲主动问起,曹正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对林冲说道:“兄长,非是小弟搬弄是非,敢问兄长前些时日是否陪嫂嫂去过大相国寺?” “啊,去过,我与你嫂嫂成亲多年却无子嗣,最近你嫂嫂终于身怀有孕,为兄陪你嫂嫂去大相国寺还愿。” “那不知兄长与嫂嫂在大相国寺是否遇到了高衙内?” “高衙内?高强?” “就是此人。” “唔……是遇上了。怎么了?” “兄长,小弟在来拜见兄长之前曾在八方酒楼落脚。前两日小弟正在酒楼饮酒,曾见那高强与手下心腹陆谦在酒楼内密谋什么事情。当时小弟所在与那高强相邻,隐约就听那高强提到了嫂嫂与兄长。” “唔?可知他二人说的是何事?”林冲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小弟倒是没听清楚。不过兄长,那高强仗着其父高俅的权势在京城里欺男霸女,就没干过好事。他既然提到了兄长与嫂嫂,那恐怕所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还请兄长多加提防。” “嗯,贤弟言之有理,愚兄记下了。”林冲点点头,把曹正所说这事就留了心。 …… 半个月之后,林冲正在家指点曹正的武艺,陆谦忽然来访,说是奉高太尉之名请林冲过府一叙。林冲虽然不太想去,可高俅毕竟是林冲的顶头上司,上司召见,没有特殊情况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不过有了曹正之前的提醒,林冲自己也是加了小心,在随陆谦出门之前,嘱咐曹正将爱妻送去了娘家。 等到林冲随陆谦走后,曹正一面等待嫂嫂林娘子动身,一面暗中使人去通知八方酒楼的乐和。操刀鬼曹正也和乐和一样,是早期投效李墨的那一拨人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的武艺不精,也不是上阵杀敌的材料,所以和乐和一样,也被安排进了情报系统。在京城里,他就是乐和的副手。 话分两头,不提曹正如何安排林冲的家眷,单说林冲随着陆谦到了太尉府。在陆谦的带领下,林冲在太尉府里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一间厅堂,陆谦说是去请高太尉,留下林冲一人在厅堂中等候,而林冲初来乍到,也不好四处走动。 可等高俅现身,看到随同高俅一起冲进来的禁军,林冲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果不其然,就见高俅一脸怒色,开口呵斥道:“林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白虎堂!” “太尉容禀,林冲是随陆谦前来。”林冲赶忙解释。 只是此事本来就是高俅下的套,又怎容林冲分辩,当下一挥手,禁军如狼似虎的就扑向了林冲,直接将林冲绳捆索绑。 “太尉大人明鉴,林冲确是被陆谦带来这里。” “林冲!你口口声声说是陆谦带你来此,那陆谦何在?”高俅皱眉喝问道。 “陆谦带林冲到此之后说是去请太尉。” “哦?来人,去将陆谦找来。” 不多时,陆谦出现在林冲面前,高俅看了林冲一眼,问陆谦道:“陆谦,可是你带林冲来此的?” “啊?我?太尉大人,小人今日并未出府,而且这里是白虎堂,小人又怎么会带林冲来这里?”陆谦一脸诧异的答道。 “林冲,你还有何话说?”高俅一脸得意的看着林冲问道。 到了这时,林冲就是再笨也反应过来了,这事分明就是高俅指示陆谦陷害自己,虽然之前有了曹正的提醒,自己此时并未带刀,但擅闯白虎堂的罪名肯定会落到自己身上。 “陆谦,我与你有何怨仇?你因何害我?”林冲怒视陆谦问道。 “林冲,你与我无冤无仇,可你也不能因为擅闯白虎堂就想要拉我下水呀。”陆谦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答道。 “你!”林冲被气得二目圆睁,高俅见状喝道:“林冲,你犯错在先,事后还不知悔改,来呀,将他送往京兆府听候发落。” 林冲知道自己眼下“人赃并获”,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任由禁军推搡着离开了白虎堂。等到林冲被押走之后,高俅看了一眼在一旁陪笑的陆谦,满意的点头说道:“做的不错,本太尉必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太尉大人栽培。”陆谦连忙答道。 …… 前一刻还是禁军教头,后一刻就成了阶下囚。林冲不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但却担心家中的娇妻。 “兄长,兄长……”就在林冲担心爱妻的时候,耳边传来曹正的声音。 “曹正兄弟,你嫂嫂现在如何?” “兄长放心,小弟在兄长出门以后就将嫂嫂送去了张教头那里,兄长的事情嫂嫂暂时还不知晓。” “……那就好,曹正兄弟,你嫂嫂的事情愚兄就暂时拜托你了。” “兄长放心,小弟自然尽力。只是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擅闯白虎堂呢?” “唉~那高俅与陆谦合谋害我。”林冲闻言叹了口气道。 第343章 野猪林 披枷带锁,面刺金字,擅闯白虎堂的林冲被定了个充军发配沧州的结果。林冲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一是他本性如此,不喜与人争执,二是顾虑颇多,使得他不得不选择隐忍。 好在此时的林冲并不是水浒传里那个被逼得无处容身的林冲,虽被奸臣陷害,但同时也坚定了林冲原本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同人不同命,水浒传里的林冲无处可去,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而此时的林冲虽然不能继续待在大周,但尚有安西可去。虽然当初拒绝了李墨的邀请,但为了避免妻离子散,些许颜面上的事情林冲是不在乎了。 “林教头,走得有些乏了,不如去前面的树林歇息一会?”长解董超出声对林冲建议道。 林冲闻言点点头,心里不由加了小心。有李墨留在京城的人做耳目,林冲虽然身在牢中,但对外面的事情却不是一无所知。新认的兄弟曹正也没隐瞒林冲,承认自己也是李墨的人,与林冲结交一是佩服林冲的为人,二就是奉李墨之命暗中照应林冲。 从曹正的口中,林冲知道这回负责押送自己去沧州的两名押差董超、薛霸已经收下了高俅的三百两纹银,准备在半路上害死自己。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冲也是将信将疑,但此时一看董超所指的那片树林,林冲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那片树林树茂林深,的确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那地方有名头吗?”林冲不动声色的问一旁的董超道。 “有,听人说叫什么野猪林。”董超随口应付了一句,同时隐蔽的冲同伴薛霸使了个眼色。虽然董超做得隐蔽,但林冲早有提防,立马就发现了董超的小动作。不过在听到自己马上要进的地方是野猪林以后,林冲的心却踏实了。不为别的,他跟曹正约定汇合的地方,也是在野猪林。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林冲一开始并没有要取董超、薛霸性命的打算,他原打算在和曹正汇合以后,便带着家眷投奔安西。可现在那董超薛霸明显是被三百两纹银给冲昏了头,林冲不喜欢滥杀无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轻易放过想拿自己的人头去换富贵的人。 一行三人走进了树林,寻了一处空旷些的地方坐下,董超按照先前跟薛霸商量好的,拿出一根麻绳对林冲说道:“林教头,我弟兄想要小睡片刻,但又担心你趁机跑了,所以想把你绑在树上片刻。” “……”望了望董超手里的绳子,林冲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董超、薛霸缓声问道:“高俅的三百两纹银就那么诱人,以至于让你等忘记了国家的王法?” “呵呵……既然林教头看破了此事,那我二人也就不做戏了。林教头,你得罪了高太尉,就不要再想着能在大周还有翻身之日。为了你家小的安全,我劝你还是莫要反抗为好。”董超扔掉了手里的麻绳,抄起了水火无情棍与薛霸一左一右的逼近了林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二人既然执迷不悟,但将来去了阎罗殿也莫要喊冤。”林冲又是一声叹气。 董超刚想要嘲讽林冲两句,忽然就听噗通一声,急忙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就见同伴薛霸已经倒地,脖颈上插着一支穿喉利矢,眼看着是不活了。 “林,林教头。”董超害怕了,薛霸的死很明显就是告诉他这野猪林里还有人,而且这人是站在林冲那边的。从薛霸一箭丧命就可以看出,那放箭的人箭术不凡,自己的小命已经捏在了对方的手里。 董超想要求饶,只是还没等他把求饶的话说出口,又一支自脑后贯入,董超徒劳的张了张嘴,倒地而亡。林冲冷眼看着董超、薛霸中箭身亡,心里无有半点同情之心。这是废话,前一刻还是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下一刻就同情敌人的死,这未免有些太过虚伪。 林中走出两人,见到来人,林冲不由一愣,脱口问道:“徐教头,你怎么会在此?” 方才放箭结果董超薛霸的人的确就是与林冲一样交了兵权成为禁军教头的徐宁。听到林冲询问,徐宁不由苦笑一声,“林教头,这世上倒霉的不止你一人。” 林冲不解的问道:“徐教头你是得罪了谁?” “兄长,徐教头倒霉就倒霉在他有一副家传宝甲被人看上了。” 林冲闻言恍然,徐宁有一副家传宝甲名为金圈雁翎甲,被人称为赛唐猊。这副宝甲徐家已经传了好几辈,可传到徐宁这一辈的时候,由于徐宁失了兵权,成了一个禁军教头,那些垂涎宝甲的人就开始动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有的人还顾忌身份,不好直接明抢明夺,但有的人却比较牲口,仗着深受圣上宠信,命人登门向徐宁讨要,说得好听是借去一观,可徐宁又不傻,这一借很有可能就要不回来了。若只是一副宝甲,徐宁还不会那么小气,但这件宝甲却是徐家已经传了好几代的东西,纪念意义非凡,徐宁自然不愿拱手让人。 正好赶上林冲遭难,这就坚定了徐宁越走高飞的念头。原本留在京城做个教头也没什么,徐宁跟林冲的性子差不多,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徐宁就愿意受人摆布,任人欺压。与林冲一样,徐宁也有了投奔安西的想法。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林冲投奔安西是觉得留在大周无有容身之处,而徐宁要投安西则是不认同朝廷此时结盟金国的做法。 作为曾经的军中高级将官,那战略眼光肯定是有的。徐宁并不认为大周与大金可以和平共处太长时间。此时的状况其实对大周很是有利,中间隔着一个大金,那就意味着战火不会烧到大周的领地内。可偏偏大周的君臣看不到这点,又或者是他们明明看到了却视而不见。可他们也不想想,一旦没了辽国的缓冲,不管将来是否可以与大金争雄,受苦的肯定有大周的百姓。 不看好大周将来的徐宁接受了乐和的建议,以家传宝甲为饵,拜托宫中红人梁师成出面,保下了林冲,只判了一个充军发配的结果。至于徐宁的家传宝甲,梁师成也别想就此据为己有。只等徐宁带着家眷离开了京城,乐和就会让人将宝甲取回,物归原主。徐宁对此没有半点担心,原因就是时迁已经干过一回了,在徐宁已经有了警惕的前提下,将悬在房梁上的宝甲给偷走了。 徐宁认识时迁,知道这位鼓上蚤的本事,有他帮忙,自家的宝甲不过是借给人观赏几天而已。 已经取掉枷锁镣铐的林冲听曹正说完此事的内情,冲徐宁抱拳拱手道:“多谢徐教头暗中相助。” “林教头,咱们日后还要一起共事,这么客气做什么。”徐宁见状笑了笑,“此地非是久留之地,还是趁着奸贼没有发觉,尽早离开为上。” “徐教头言之有理。”林冲点点头,随着曹正来到密林深处,就见一辆马车等候在那里,坐在车辕上的是一老汉,林冲一见连忙上前行礼道:“连累岳父岳母,实在是小婿的过错。” “贤婿莫要如此说,此事非你之过。”张教头见状跳下车辕扶起林冲说道。 “相公。”马车里的林娘子此时再也忍耐不住,掀开车帘对马车外的林冲唤道。这些时日林娘子真是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尤其是听说高俅要害自己相公是因为其子看上了自己以后,更是感到惶恐不安。今日见到自家相公安然无恙,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林冲夫妻再会,只是此处的确不是合适说话的所在,曹正从树林里牵出两匹马请林教头、徐教头二人上马,自己则当起了马夫,准备带着三人去事先约定的地点,只要到了那里,众人就安全了。 林冲、徐宁也知轻重,上马提枪分左右护着了马车往野猪林外走。只是在途径董超薛霸被杀之处时,被两个大汉给拦住了去路。 “这二人是你等所杀吗?”其中一人出声问道。 “此二人谋财害命,死有余辜。还请两位让开道路,放我等离开。”曹正闻言答道。 “这么说,你们是林冲的同伙。” “……有何贵干?”曹正警惕的问道。 “哼哼,奉太尉之命,特来取林冲的性命。” 曹正闻言大怒,将马缰交给了一旁的张教头,抽出宝刀就打算去跟口出狂言的家伙拼斗,这时耳边却传来林冲的声音,“贤弟,你且护好马车,让愚兄来会会此人。” 话音刚落,曹正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张教头抓住,曹正为人机敏,见张教头冲自己微微摇头,知道张教头是在提醒自己不是拦路那二人的对手,便没有逞强,抽出宝刀护在了马车附近。 林冲催马上前,扬声冲拦路二人说道:“我就是林冲,你等既想用我人头讨好上官,那就报个名姓,免得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相传阎罗王那里有本帐,也就是生死簿,上面记载了人这一辈子的经历,包括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人死之后要进鬼门关,而横死之人过不去奈何桥。尤其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人,那更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只能在荒郊野地做孤魂野鬼。 “呵呵……林教头看来很有信心。在下胡春,我旁边这位名叫程子明,我二人奉太尉之命,前来送林教头一程。”胡春冷笑着对林冲说道。 “胡大人,下官早就听闻林教头武艺不凡,机会难得,不如就将这个机会让给下官如何?”一旁的程子明开口对胡春请战道。 见程子明想要表现,胡春也没阻拦,笑着说道:“也罢,那林冲就交给你,我来领教领教徐教头的高招。” 话不投机半句多! 四人捉对厮杀,在野猪林内展开一场恶斗。林冲、徐宁都是军中宿将,而胡春、程子明也不是易于之辈,双方交手百十回合,依然未见胜负。曹正见状不由有些心急,一旁的张教头见状安慰道:“莫担心,我儿与徐教头最后必胜。” “张教头,曹正不是担心林、徐二位教头,而是怕时间拖延久了,那胡春、程子明会有同伙赶来。” “唔……这个担心倒也有道理。你那边可有接应之人?” “有,只是距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 “那你就辛苦一趟,去联络你的人前来这里接应。” “那这里……” “自有老夫在此。”张教头说着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铁枪,猛地向地上一插。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曹正虽然武艺不行,但眼力却有,只看了张教头露的这一手,立马明白眼前这位即便对付不了胡春、程子明那种级别的武将,但对付二三十个像董超薛霸那样的喽啰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打发走了曹正,张教头望着与胡春、程子明激斗的林冲、徐宁,心里暗暗点头自家女婿的表现。女婿等于半个儿,更何况林冲可以说是张教头看着长大,在张教头的心里,林冲跟自己的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对自家女婿的本事,张教头心知肚明,而且今日看到林冲的表现,张教头的心里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家这女婿心里有事,去投安西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之举。但现在看来,林冲心里半点负担都没有,这不能不让张教头感到欣慰。 没有老人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而张教头也清楚自家女婿留在大周不会有什么机会。树挪死,人挪活,张教头可从不觉得让林冲去投安西效力是什么不好的行为。虽然朝廷对李墨不愿多谈,但李墨的为人却早已深入人心,而张教头恰恰就是一个看好李墨的人。 张教头不想在此时做出叫林冲、徐宁分神的行为,但在见到曹正带着人马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张教头不得不出声提醒道:“我儿,我等的援手来了。” 第344章 事到临头抱佛脚 胡春、程子明的武艺原本就不如林冲、徐宁,眼见曹正带来了援手,心下一慌,退意顿生。他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其实是受高俅所派来灭口的,目标是董超、薛霸,并不是林冲和徐宁。只是现在林冲未死,他二人就这么回去也无法跟高俅交待,这才现身要取林冲性命,但在自身生命受威胁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而不是为了高俅的命令豁出自家的性命。 凭着受伤,二人夺路而逃,仗着高俅赠送的宝马,落荒而走。林冲、徐宁也没有追赶,倒不是林、徐二人想要留下这个隐患,而是曹正拦住了二人。撤退计划是早先就制定好的,一环扣着一环,若是耽搁了时间,那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影响。放胡、程二人离去,即便高俅得知消息再派人前来也拦不住林、徐二人,反倒是继续耽搁时间容易使计划出纰漏。 大局为重!两个甘心做高俅走狗的人不值得林、徐为了这二人的性命坏了自家的计划。一行人护着马车来到事先约定的地点,踏上了前往安西的路程。 而逃走的胡春、程子明也没有回京去向高俅报告。程子明头脑简单,但胡春却很清楚回报坏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坏消息。高俅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二人若是把事办成了那自然好说,可现在事情办砸了,自己跟程子明再想走高俅的路子也就行不通了。回去不见得能受到重用,反倒要担心会被高俅找机会“灭口”。 “程兄弟,你要是想回京去见高太尉,那咱们就此别过吧。”胡春勒马对一旁的程子明说道。 程子明闻言疑惑的看着胡春问道:“胡兄弟准备去哪?” “程兄弟,在你看来,太尉是个怎么样的人?” “呃……他是当朝太尉,深受圣上信任,投到他帐下机会会更多一些。”程子明想了想后答道。 “……程兄弟觉得太尉会重用把差事办砸的你我?”胡春眼神中带着戏谑的提醒程子明道。 程子明一愣,这才想到了这一层,是啊,他跟胡春把差事办砸了,就这么回去的确不太好交差。高俅身为太尉,手底下有的是想要为其办差的人。自己这回把事情办砸了,以后未见得高太尉就会再给自己机会。 “……那胡兄弟是有意去别处找机会?” “以你我兄弟的武艺,到哪里不能受到重用,又何必非要吊死在太尉这一棵树上。程兄弟,你我有缘,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随我一同去投那博州节度使宋江。” “宋江?到他那就有机会?” “至少要比回高太尉那里等待机会要多。朝廷这次准备与金国结盟,看那意思是想要收复河北。宋节度的博州比邻河北,这次出兵肯定会有他。而他如今手下大将不多,你我去了肯定会有用武之地。”胡春一脸肯定的对程子明说道。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胡春极力劝说程子明随自己一同去投宋江的同时,宋江这边也有喜事登门。虽然前阵子宋江想要照顾昔日好友朱仝、雷横的举动遭拒,但随后在吴用的引荐下,宋江还是得到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武艺最出众中有四人,金成英、李宗汤、崔道成、丘小乙弥补了博州目前战力不足的短板,而盖天锡、魏梁辅的加入,更是让宋江身边再不缺少出谋划策之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江这些日子的心情很是不错。前段时间被朱仝、雷横拒绝所造成的心理阴影也逐渐平复。不过朱仝、雷横的不领情,让宋江还是在心底里有些埋怨朱、雷二人的不识抬举。 人的心理会随着身份的不同也不断变化。朱仝、雷横的拒绝,在朱仝、雷横的心里或许只是安于现状的表现,但在宋江的心里就认为朱仝、雷横这是看不起自己。只不过现在宋江不打算为了报复朱、雷二人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但这笔账,宋江是记在心里了。 朱仝、雷横跟宋江是旧交,宋江可以暂时不去动他二人,不仅他二人,就是晁盖,宋江也不打算去动。可李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宋江对四人的怨气此时全都落到了他李应一人的身上。 民不与官斗!官字两张口,上下都有理。李应虽是一庄之主,但若是当官的想要整治李应,那也非是难事。而宋江遇到的喜事,就是李应那个不识时务的最近倒霉了。虽说如今大周的匪患基本已经被扫清,但难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而李应,就是那条漏网的鱼。 李应虽绰号扑天雕,但面对官府的有意栽赃,那还真是无处伸冤。其实李应会有今日之劫,有一部分原因也要怨他自己太过谨慎。当初李墨奉旨在梁山练兵,独龙岗上三个庄子他都派人有过联络,扈家庄最识时务,所以如今的扈家少庄主扈成在李墨手下独当一面,主要负责海上对外贸易。 至于祝家庄虽然起初跟李墨有些矛盾,但如今也早成了安西军的绝对拥护者。祝朝奉的三个儿子,长子祝龙留在祝家庄照顾老父,次子祝虎去了安西另创家业,三子祝彪则主要负责辽国的贸易来往。 当地官府都知道扈、祝二家跟安西军有关系,可谁也不敢动他们。唯独李应的李家庄,当初李应不愿意跟李墨走得太近,结果现在就成了官府眼中的一块肥肉,缺少过硬后台的李家庄压根就阻止不了那些想要讨好宋江的当地官员的野心。 一桩明显就是栽赃陷害的冤假错案就这么出现了。可就因为李应平日里不愿多招是非,等到他出事了以后,连个伸出援手的都没有,只有他身边忠心耿耿的管家杜兴跑前跑后,上下打点。 杜兴人称鬼脸儿,只有叫错的名,没有起错的外号。杜兴虽长得不怎么样,半夜见到能吓死人,可他却是个忠心为主的人。这段时间跑前跑后,官府里也是上下打点,总算是叫被收押在牢的李应没受什么委屈。 自古便有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的老话,同理,只要钱花到了位,杜兴想要见李应一面还是没问题的。被收买的牢头将杜兴带进了牢房,叮嘱了一声抓紧时间后离开,只留下李应、杜兴这对主仆隔栏相望。 “兄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李应叹了口气,望着明显消瘦的杜兴说道。 “哥哥言重了。哥哥,小弟这段时间上下打点,总算是探知了一些眉目。” “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了吗?”李应一听立刻有些激动的问道。想想也是,这事搁谁心里都不会痛快,原本好好的在家做富翁,忽然就被人说成是勾结贼寇的歹人关进大牢,前后差别太多,叫人心里不由要犯嘀咕。 “哥哥莫要激动,哥哥可还记得官兵未上门之前的那几天有谁曾经登门拜访过?”杜兴压低声音问李应道。 “唔……莫不是那宋江害我?”李应想了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就见杜兴微微点头,“哥哥,小弟想来想去,咱们得罪的人好像就只有那个宋江。” “不会吧,我只不过是拒绝了他的邀请,他至于这样害我?”李应有些不信。 “小弟一开始也觉得猜错了,但后来请官府的师爷喝酒时听那个师爷醉后亲口承认,说是县太爷要整治哥哥就是因为觉得这是讨好那个宋江的一个机会。” 李应沉默了,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旁人陷害自己,那自己还能花钱消灾,可如今陷害自己的是官府,自己又能向谁伸冤?即便是让人进京告御状,可官府做事讲究滴水不漏,即便自己从来没有勾结贼寇,想必想要陷害自己的人也早已准备了足够的“罪证”,自己此时是有口难辩。 “兄弟,这次是哥哥连累你了。你也莫要再为哥哥的事情浪费银钱,回去收拾一下就离开此地吧。” “哥哥莫要灰心丧气,说什么小弟都要救哥哥一救。”杜兴一听就急了,急忙说道。 “兄弟,别人害我还好办,可如今是官府害我,你又去何处伸冤?”李应苦笑一声道。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跟那李墨走近一些。”杜兴沉默了片刻,后悔的说道。别说杜兴后悔,李应现在也很是后悔。的确就如杜兴所言,当初他要是伸手接住了李墨伸过来的橄榄枝,以他跟兄弟杜兴的本事,肯定不比扈家庄那头飞天虎要差。可眼下…… “嗯咳,时间差不多了。”之前带杜兴进来的牢头在这时出现,轻咳一声对杜兴说道。 杜兴点点头,临离开时对李应说道:“哥哥休要灰心丧气,小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还请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兄弟,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法子,为兄绝不向那害我之人低头。” “哥哥放心,小弟明白。” 又给了牢头一些钱,请牢头多关照关照自家的哥哥,杜兴急匆匆回到了独龙岗。没有直接回李家庄,而是去了祝家庄。 如今的祝家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祝家庄。自打被李墨收服以后,祝朝奉及其三子那是性情大变。起初不敢横行乡里那是惧怕李墨,而之后不在横行乡里则是祝朝奉一家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人不经事难见成熟,当初祝家困在这独龙岗的一亩三分地上,见识浅薄自然就狂妄自大,但随着祝彪受命走南闯北,个人的见识与阅历不断增长,往日里那些欺男霸女的做法在祝彪眼里已经是不入流的手段了。 而随着祝彪的“学好”,渐渐也就影响到了祝家的另外三个人。先是祝虎试着也出门历练,有祝彪的关照,祝虎也见识经历了不少事情,再回头看看自己当初在祝家庄的所作所为,祝虎都有些羞于启齿。再就是家主祝朝奉,身为人父,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出人头地,眼下次子跟幼子都已经有了出息,祝朝奉已经打算把长子也赶出家门去外面历练几年,心事已了的祝朝奉自然也变得与人为善,庄子里哪家遇到了困难他都愿意出钱出力,好给祝家留下个好名声。 杜兴今日突来拜访也是赶巧,恰好赶上祝家一家团聚,祝朝奉今年年岁已经不少,将近六十,出门在外的祝彪、祝虎这几日正好赶回来,打算为父亲做寿。而最让祝朝奉开心的,就是祝彪带回了一份李墨送来的贺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祝朝奉比谁都清楚将来祝家想要飞黄腾达,关键就落在如今的安西大都护李墨的身上。而李墨能让祝彪带回一份祝寿的贺礼,那就说明祝家在李墨心里的份量不轻。 最近李家庄的事情,作为邻居的祝家庄自然也是知道的。得知杜兴登门求见,祝朝奉其实并不是太想见,李家庄这回肯定是得罪了人,而且得罪的这人来头还不小,祝家庄与李家庄非亲非故,祝家与那李应的交情也没好到那份上,没必要为了李应去得罪人。 只不过来者都是客,祝家也不好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只能让人将杜兴领进了偏厅奉茶,祝朝奉则找来了他的三个儿子。 “你们三个倒是说说杜兴此时来此的用意是什么?”祝朝奉有意考校一下三个儿子,出声问道。 “爹,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来找我祝家帮忙。”祝龙抢先答道。 “那你倒是说说杜兴为何那么肯定我祝家能帮他这个忙。”祝朝奉闻言问道。 “呃……这个……” “等为父的六十大寿过完,你也带上一笔钱出门去历练一番。”祝朝奉见状吩咐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儿子。 “爹,大哥其实说的也没错,那杜兴此时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而他之所以来找我们祝家,恐怕看中的并不是祝家,而是祝家背后的那人。”祝虎缓声说道。 “嗯,还有呢?”祝朝奉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祝彪。 第345章 姗姗来迟扑天雕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终于脱了牢狱之灾的李应这几日脑子里总是冒出这两句话。想当初,自己若是接受了李墨的招揽,今日之劫可免不说,以李应的本事,对当时兵微将寡的李墨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只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当时李应投李墨可说是雪中送炭,可现在去投,或许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如今人家李墨兵强马壮,俨然就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而李应依然是个乡下土财主。可让李应去做那手下的手下,说实话李应还是有些不甘心。 官府忽然的偃旗息鼓的原因,李应心里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讨好宋节度是大事,但若是因此得罪了安西军的李墨,那更是一件要命的大事。一想到县令亲自将自己送出大牢,李应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大周的官,但却惧怕割据西北的李墨。仅仅是祝家庄的祝彪去县衙说了一句李应是我家主人看中的人。勾结贼寇的罪名就没了,全当没有这回事。 “主人,祝家三公子来访。”门外传来杜兴的禀报。 李应不敢怠慢,今非昔比,不说祝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是祝彪如今的身份,李应就不敢摆一庄之主的架子。赶忙来到客厅,祝彪见到李应以后也没废话,放下手中的茶杯对李应说道:“李庄主,收拾一下准备出趟远门。” “不知三公子要带我去哪?” “不是我带你出远门,而是你要去西北一趟,我家主公知道了你的事后想要见你一面。对了,差点忘了,主公要我问你日后有何打算?若是还想要继续做富家翁,那你就不必准备动身了,若是想要建立一份功业,那你就去大同府一行。” “……我本想安分守己的过完这辈子,但不想人不找事事找人,我愿往大同府走一遭。”李应叹了口气,对祝彪说道。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那李庄主就准备一下吧,两日以后有一行人会路经此处,你到时与他们结伴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三公子,不知那一行人是什么来头?”李应问道。 “原龙骧军主将林冲、徐宁及其家眷,他二人此去必受主公重用,李庄主莫要坐失良机。” “林冲?徐宁?他们也准备去投主公?”李应有些意外。 “呵呵……李庄主不必觉得意外。当今圣上重用奸佞,忠臣良将不受重用不说反遭刁难陷害。那林冲只因妻子貌美被高俅之子垂涎就惹祸上身,在这大周他们待不下去,自然就要另寻栖身之处。”祝彪早已对李墨归心,对那个跟李墨翻脸的当今圣上自然看不上眼。不过他所说也是实话,林冲是被高俅陷害,而徐宁也是由林冲之事对大周感到心灰意冷。 李应是个聪明人,送走了祝彪之后就将杜兴叫到了身边。这次身陷牢狱,多亏了杜兴上下打点,李应才在牢中没有遭罪。对杜兴,李应是信任有加,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商量。而如今李应有意去投李墨,自然也要征求杜兴的意见。 “兄弟,此事你看如何?”李应对杜兴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问杜兴道。 杜兴闻言赞同道:“兄长既然已经决定,那小弟自然相随。其实即便兄长不提此事,小弟也想要找机会劝劝兄长的。” “兄弟也觉得去投那李墨没错。” “兄长,这次那狗县令敢对兄长下手,原因不就是兄长无有什么后台,独龙岗三座庄子,他为何不敢去找扈家或者祝家的麻烦,等到祝家出面,他又为何前倨后恭的将兄长放了,言说兄长勾结贼寇一事只是一场误会。” “只是兄弟,当年你我拒绝了那李墨的招揽,此时再去,也不知那李墨会不会怀恨在心……”李应有些担忧的说道,对自家这个兄弟,李应不需要有任何隐瞒。 杜兴笑了,“兄长且放宽心,那李墨若是怀恨在心,又何必出手搭救?” “或许他事先并不知情,只是祝家擅自做主呢。” “可要是这样,他又何必要见兄长呢?兄长,那李墨若是一气量狭窄之心,能创下如今的那番家业吗?” “……兄弟此话有理,那你下去准备一下,过两****我一同前往大同府。” “兄长,小弟与兄长一起走了,那这里怎么办?” “呵呵……一个庄子而已,交给其他人打理就是。”李应闻言笑道。 …… 两日以后,就如祝彪所说,林冲、徐宁带着家眷来到了独龙岗。在这独龙岗的一亩三分地上,官府的话明显没有三个庄子的话好使,正加上林冲一行人乔装改扮,也没人认得出来。林冲脸上虽有金字,但在被刻金字之时有人上下打点,那金字极淡,再加上林冲本来就长得有点黑,人不趴上去瞅,根本就瞧不出来。 李应带着杜兴离开了李家庄,把庄子交给了李家的一个老人料理。这次的牢狱之灾激起了李应的上进之心,想当年能被人称扑天雕,那本事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李应激流勇退,回家做了个富家翁。但官府毫无顾忌的动手叫李应深深体会到了没有后台的苦头,他不愿再任人摆布,自然就要奋进。 一路上有李墨安排在大周的耳目照应,李应一行人并不需要多费心神,听从安排即可。但李应这一路上也没闲着,通过与林冲、徐宁切磋武艺,与对方的关系很快就拉近了。等到双方称兄道弟的时候,一行人也到了大同府。 初入大同府,虽然心里明白这里是异域他乡,但那种人在异国的感觉却很淡。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服饰,让林冲一行人感到很是亲切。而且与在京城时所感觉到的不同,京城虽然繁华,但却流于表面,繁华的背后充斥着一种浮躁不安。但在大同府,林冲却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 李墨如今对外有三个身份,即是辽国驸马,也是大周的安西大都护兼驸马都尉。但这里是辽国西京道,李墨辽国驸马的身份自然最受当地人认同。而随着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称病将手中大权交给了李墨,李墨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辽国的掌门人,更被人暗中称为西辽王。至于南京道的正牌辽帝耶律定,也就成为了东辽王。 王府位于城中央,林冲一行人因为事先已经得过关照,所以在稍稍安顿之后便得到了李墨的接见。 “林将军,徐将军,一路辛苦了。”李墨笑容满面的对林冲、徐宁说道。猛将对李墨来说是绝对不会嫌多的。自家与大周如今势同水火,虽然还没有公开敌对,但以李墨对胖子的了解,那死胖子跟自己刀兵相向也没多久了。这时林冲、徐宁来投,那就意味着己方又多了两个可用之人,而死胖子那边又少了两个可用之人,此消彼长。哪怕林冲、徐宁不想与大周交兵,李墨也可以让林、徐二人去将与金兵交战的人马调换过来。 “林冲、徐宁不识时务,还请主公不计前嫌,容纳我二人。”林冲、徐宁齐声对李墨说道。 “两位将军言重了,这里同样也是汉家江山。你二人来投,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见怪。你二人放心,若是不愿与大周交兵,我可安排你二人前往丰州,与金人好好亲近亲近。” “……多谢主公体谅,我二人听从主公安排。”林冲、徐宁对望一眼,再次齐声说道。 在与李墨见面之前,林冲、徐宁的心里还真是有点担心,可在见到李墨之后,二人知道自己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李墨的大度让林、徐二人再次坚定了自己当初决定来投的信心。 以林冲、徐宁的资历,独领一军那是完全没有问题。李墨也是这样安排的,同样也为了服众,李墨给了林冲、徐宁两支新军,与之前来投的岳飞,杜壆等人的待遇相同。 不过相比起林冲、徐宁,李应的心里就有点忐忑了。他虽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个扑天雕的绰号,但实际上比起林冲、徐宁那是远远不如。论起带兵打仗,人家林冲、徐宁是科班出身,而他李应只能算是半路出家。在来的路上李应也曾向林冲、徐宁讨教过带兵之事,但在李应看来,自己最好的安排,估计也就是一员副将,又或者是与祝彪、扈成类似的安排。 “扑天雕,来的何其迟也。”李墨安抚完了林冲、徐宁之后,笑着对李应说道。 “小人当初不识时务……”李应闻言赶忙说道,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墨已经摆手打断了李应的话,“哎~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咱们还是要把眼光放在以后。你今日既然来了,那我自不会亏待与你。林冲、徐宁有带兵经验,所以他们的事情好安排。只是对你,我尚有些疑虑,不知你愿意做些什么?” “小人愿为主公马前一卒。” “呵呵……让你扑天雕做我的马前卒,岂不是叫人说我无有识人之明?既然你有意从军,那我就先任命你为一副将,在大同府休息几日之后就上任。” “多谢主公,只是不知主公让小人跟随林将军还是徐将军?” “都不是,我有意让你去耽罗岛驻军栾廷玉那里。” “小人妄言了。” “唉~我这里不是一言堂,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只要说的在理,我一般都会听。”李墨再次摆摆手说道。 心事放下,李应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虽然自己的兄弟杜兴不跟自己在一起了,但对李墨的安排,李应并无任何异议。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家兄弟杜兴不是个上阵的材料,反倒与扈成差不多,对财货之事很是擅长。李墨安排杜兴负责一条商路,对杜兴来说也算是是人尽其用。 新人来投,自然需要大摆酒宴庆祝一下。林冲、徐宁与李墨手下那些将领也不陌生,双方在酒席宴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相比之下,李应、杜兴那一桌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李兄弟,介意我过来坐坐吗?”朱武笑着走到李应面前说道。 “朱军师请坐。”李应赶忙答道。这朱武是李墨的心腹之人,地位不低,他主动过来说话,李应自然不会拒绝。 “早就听主公提到过李兄弟,只是一直无缘一见,今日得见,朱武三生有幸。”朱武笑着对李应说道。 “军师言重了,李应不过微末小人,当日不识时务……” “李兄弟,主公都不在意过去之事,你又何必总是念念不忘。听说主公有意安排你去栾将军手下担任副将?” “正是。” “那你可知主公如此安排的用意?” “呃……还望军师指点。” “栾将军追随主公多年,一直任劳任怨,主公对栾将军感觉亏欠颇多,所以一直想要补偿栾将军。只是耽罗岛对主公来说关系重大,非是亲信不可相托。这次安排李兄弟你去担任栾将军副将,一方面是看中李兄弟,将兄弟你是为可托大事的心腹人,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在日后接栾将军的班,好让主公将栾将军调离出来。” “军师,耽罗岛对主公真的有大用?”李应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呵……你莫不信,耽罗岛上不仅仅有一座优良的马场,更是大周、朝鲜、日本的中转站,谁控制了耽罗岛,谁就占据了这三方势力的主动权。你是自家人,有些话我也不必瞒你,对将来的天下大势,你也应该有些自己的看法。你觉得,以主公的雄才大略,这天下何人是主公的对手?” “莫非主公有意问鼎?” “呵呵……”朱武笑而不语。 李应见状一愣,随即笑道:“我这不是糊涂了嘛,怎么尽说些废话。军师,不知对李应之后的安排可有什么建议?” “方才所言,前半是主公让我代为转述,而后半则是我自己所想。我个人建议,李兄弟不必着急上任,倒不如先去武学院旁听一段时间再起程不迟。” 第346章 备战进行中 李应是个有心人,通过与朱武的一番谈话,为人处事八面玲珑的李应已经猜到李墨打算怎么用他。而在接受朱武建议,去武学院旁听了半个月后,李应越发的肯定自己当初的猜测没错。 自家人知自家事,李应很有自知之明,而做人最难得的就是要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李应明白无论是凭能力还是资历,自己想要成为安西军野战部队不太可能。虽然武艺不错,但相比起林冲、卢俊义、高宠那类可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李应还办不到这点。而在排兵布阵,指挥千军万马这方面,李应一个说难听点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的人,甚至都比不上安西军内的一个千人将。 能进安西战营的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李应虽个人武力要比一般士卒要高,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更加响亮,但在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里,李应以前所仰仗的东西并没有太大作用。 送走了要上任的杜兴,李应谢绝了李墨之前的安排,而是请求李墨可以同意让他去武学院进修一段时间。李墨对此很是满意。不可否认,李墨之所以让李应担任栾廷玉的副手,的确有将栾廷玉调出守备军系列的打算,让李应去就是为了在将来可以接栾廷玉的班。 四战之地,想要保证内部的稳定发展,强大的武力就是不可或缺的。经过半年多的调整,安西军野战军的二次扩军也开始排上日程,李墨不想临危方授命,他习惯未雨绸缪。其实在接受了蜀王柴慎的馈赠,得到了杜壆、袁朗、縻貹、谢宁四将之后,李墨就有了扩军的心思,但当时为了避免刺激大周朝廷,扩军的事情这才暂时没有公开。但现在,大周朝廷已经按耐不住准备对外动兵了,李墨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耽罗岛那边李墨并不是很担心,有阮氏三雄以及李俊张顺在,朝廷奈何不了那里。主战场还是在大陆,没有大海这道天然的屏障,正面交兵在日后很有可能发生。安西大都护府虽然不太可能与朝廷在眼下公开翻脸,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想到之前李墨率兵替朝廷征讨齐王时却被朝廷派兵与齐王一起夹击自己,李墨就觉得那个死胖子不是个会顾全大局的主。适当的增加安西军的人马,也是为了更好的防备朝廷突如其来的发难。 …… 大周京城 经过这段时间的讨价还价,大周与大金的使臣终于敲定了两国结盟的相关事宜。完颜希尹完成了使命,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在周臣秦桧的介绍,这段时间认识了不少大周的名士。而随同完颜希尹一同抵达京城的完颜宗翰也是得偿所愿,对大周的军心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相比起完颜希尹这种受汉文化影响颇重的文臣,完颜宗翰明显更相信自己手里的刀子。他随同完颜希尹一同来周,对外说是保护完颜希尹的安全,但实际上却是受大金下任皇帝吴乞买所派,前来比较一下金周两国在军事上的差距。 将近一个月的军营之旅让完颜宗翰信心百倍,对将来金国与周国爆发冲突时能获胜信心百倍。也不能怪完颜宗翰会有这种判断,大周禁军二十万,但随着胖子屡立新军,不断从禁军之中挑出可战之士,完颜宗翰参观禁军时所见到的那些禁军,其实都是被挑剩下的样子货。看着威武,但实质上却是草包庸才,多是各大家族中来军中混资历的子弟。这样的人惹事生非一个顶俩,可真让他们上阵搏杀,那跟让他们去送死没多大区别。 完颜宗翰沙场悍将,十几岁就上阵在尸山血海中一路走过来,那眼力自然不是常人可比。禁军中的那些老爷兵,逃不过完颜宗翰的那双慧眼。 任务完成的完颜宗翰需要马上返回金国,之前的判断有误,周金两国虽然结盟,也议定了日后金国占辽国南京道,大周占河北两路的结果,但在见识了大周禁军这支“精锐”以后,完颜宗翰的想法就变了。在占领辽国南京道以后,完颜宗翰不觉得带兵来周国做做客有什么不对。他需要立刻返回将自己的发现报告吴乞买,从而获得军方的支持。至于钦慕汉人文化的完颜希尹,就让他继续留在大周迷惑那些愚蠢的汉人吧。 与来时一样,完颜宗翰乔装混入了一支北上的商队。商人逐利,完颜宗翰舍得花钱,商人自然就肯带着完颜宗翰上路。而完颜宗翰这一走,完颜希尹的心里也是暗松了口气。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想要世界和平,除非人类灭绝。大金国建立时日虽短,但内部的斗争也开始愈演愈烈,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问题就出在大金国的继承人上。 完颜阿骨打决意起兵抗辽之初,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时也是担心自己横遭不测,跟女直族带来灭顶之灾,完颜阿骨打与他的支持者决定,一旦他战死了,继承者将从他的支持者中选出。 可问题就坏在这里,完颜阿骨打身经百战,却就是没死,而且不仅没死,反倒让大金国越打越强,昔日的强敌辽国反倒是日薄西山。 江山继承,多是父传子,子传孙,可碍于当初起事时所立下的誓言,大金的下任皇帝不是完颜阿骨打一脉中的子嗣,而是吴乞买。但在金国军队里掌握人马最多的却是完颜阿骨打的长子完颜宗望。 谁人不想做皇帝?完颜宗望野心勃勃,吴乞买同样也不是易于之辈,二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只不过当时完颜阿骨打身体还不错,这才将二人的矛盾压下,但随着完颜阿骨打的身体日益衰弱,二者的矛盾就变得再次尖锐了起来。 每个人都需要站队,中立者往往在很多时候都会成为左右两派率先攻击的目标。完颜希尹与完颜宗弼,也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子向来交好,而完颜宗翰则是吴乞买的支持者。这次来大周结盟,二人同样也是面和心不和,此时完颜宗翰走了,完颜希尹自然也要开始自己的任务。 …… 河北真定府 作为齐王柴英的都城,这段时间大周军队的异动时刻挑动着他的神经。身为河北之主,当初既然决定起兵反周,此时他自然也不会选择向大周低头。尤其是在得知柴慎自焚与王宫的消息以后,柴英对投降一事更是再也没有任何念想。 他清楚自他决定起兵的那刻起,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不归路,等待他的结局要么是登基坐殿,成一代人王地主,要么就像柴慎那样身死,要么就像柴勇那样被软禁,随时可能暴毙而亡。 不想死的柴英自然不会选择向大周低头,而随着大周军队的异动,柴英也在积极准备当中,除了招兵买马之外,柴英更是与安西、安东以及辽国签订了攻守同盟。柴英知道,辽国的耶律定跟自己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需要被搭救的角色,所以对于耶律定的态度,柴英是平等相待。但对安西和安东的态度,虽然不能说谄媚,但低头示好是在所难免。好在李墨跟秦八郎都是厚道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与柴英来往也尽量保持礼节。 安西李墨知道仅凭柴英自身的力量难以抵挡大周军队的征讨,不得不承认,胖子招揽的那些朝中大将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在确定了安西对大周的防线之后,李墨派兵进入辽国境内参与防守,而作为之前两家商议的结果,在得到察哥与阿里奇所率的三万精骑以后,耶律定也派手下大将郭药师率领两万人马进入了河北,参与防备大周的军队。 李墨并不打算直接派军队进入河北,那样容易授人话柄,柴英也理解李墨的做法。同时他也要照顾自己手下的情绪,毕竟之前两家还属于敌对关系,现在握手言和只是因为来自大周的压力,但军队间的配合很重要,柴英不想在这时出现任何差错。 “王爷,房大人求见。” “快请。” 房学度劳苦功高,是柴英的主要谋主,柴英对房学度也是十分信任,听说房学度求见,柴英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王爷,好消息,安东派来了两万人马助战,领军之人乃是军中宿将张清。”房学度一脸高兴的对柴英报喜道。 相比起郭药师那样的外人,柴英明显更相信张清这样的自己人。张清本是常胜军内的一员战将,追随秦八郎离开,也成了大周朝廷眼中的“叛将”。但柴英不是大周朝廷,对张清自然不会存在偏见。与此相反,对秦八郎舍得将张清派来助战一事,柴英感受到了秦八郎十足的诚意。 “他人现在哪里?”柴英问道。 “此时已经安排进了军营,王爷若是相见那张清,不如等到晚上接风宴上。” “嗯……此事就劳烦房卿多费心。房卿,我们自家的人马准备的如何了?”柴英点点头,问起了另一件自己关心的事情。 “王爷放心,众将斗志高昂,对与大周一战并无任何胆怯之心。” 听到房学度这话,柴英稍稍松了口气。房学度是个实诚人,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不过柴英也了解房学度,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报告安东援军到达这点小事就亲自跑来一趟,之所以过来,肯定是有其他事情要对自己说。 “房卿,你此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柴英看着房学度说道。 “王爷英明,微臣此来确有他事。” “你我之间有何事需要这么客气,你但说无妨。” “此事非是微臣之事,而是张清将军那里出了一点小问题。” “唔?什么问题?” “在微臣安置张清将军等人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你有话直说,莫要再绕圈子。”柴英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张清将军手下有一将名龚旺,他与邬梨将军手下的……”房学度话未说完,有一人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见柴英就叫道:“王爷,不好了,打起来了。” “休要慌张!谁跟谁打起来了?”柴英见状喝问道。 “是,是安东的援军跟邬梨将军的人马打起来了。” “什么!?”柴英跟房学度都是一惊,对望一眼之后,房学度起身说道:“王爷,我先去看看。” “速去,务必不要让事情闹大。” “微臣明白。” 房学度匆匆赶到安置张清人马的营地,就见两拨人马在营前对峙。张清带着两员副将守在营门前,而房学度一看到来找事的那员将领,脑瓜不由生疼。 跟张清等人对峙的那将是员女将,是邬梨将军的义女琼英。这琼英女孩子家家不好好待在家中,偏偏要学做一员武将,还别说,在邬梨的精心培养上,琼英的武艺不俗,更要紧的是打的一手飞蝗石,百发百中,而且专打人脸。以往有不服气者上门讨教,无一不是事后躲在家中十天半月不敢见人。 今天看到了她,房学度的心里就暗自叫苦。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琼英不仅长得貌美,而且百般伶俐,颇得齐王喜爱。若不是已被邬梨收为义女,保不齐就会被齐王收为义女。这样的“刁蛮”丫头,房学度平时也不愿招惹,但现在事关两家和睦,房学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琼将军何故在此?”房学度上前问道。 “房叔,你怎么来了?”琼英认识房学度,知道房学度是齐王柴英身边第一亲信,也不敢怠慢,连忙问道。 “听说有人要找张清将军麻烦,故此特地赶来,以免两家生出误会。” “……原来他叫张清。”琼英似乎没有看到房学度的眼神暗示,喃喃自语道。 “琼将军,不知是何事让你来此?”房学度见琼英走神,不由提高了一个调门问道。 “……无事,只是听闻安东有援军到此,来长长见识,顺便讨教一二。” 房学度:“……” 第347章 一石之缘 有房学度在场,琼英想要跟没羽箭比比谁打飞蝗石更厉害的想法自然没机会实现。不过这不代表琼英就死了这份心,只是暂时作罢。房学度也知道琼英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主,在安抚了张清之后,立马匆匆赶回了王宫,想与齐王柴英商议一个对策。 在河北,能叫琼英老实的只有四个人,琼英生母、邬梨夫妇以及齐王柴英。房学度不好直接去找妇道人家,自然先找柴英。齐王柴英听后也是有些头疼,可能是受凤鸣军的影响,齐王柴英对女子从军一事并没有什么偏见。对琼英这员武艺高强的女将也是颇为喜爱,听了房学度的“告状”之后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把邬梨将军请来。” 琼英自小失去父亲,是母亲抚养长大,这期间多亏有了邬梨夫妇的出现,才叫琼英没有受什么苦不说,还练了一身的本领。从某种意义上说,邬梨夫妇也算是琼英的生身父母。如今要商量琼英的事情,把她义父邬梨找来也不是不合情理。 邬梨知道女儿琼英又惹了祸,连忙向齐王请罪。柴英摆摆手,“邬将军莫要自责,本王请你来可不是打算问罪,而是想要与你商量一下,有何办法可以让琼英那丫头消停一些。” “呃……还请王爷做主。”邬梨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也有些头疼,闻言试探的问道。 柴英瞧了瞧房学度,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叫房学度出个主意。在邬梨没来之前,房学度就开始琢磨,心里也有了腹案,见柴英望过来,笑了笑后问邬梨道:“邬将军,不知令女今年贵庚了?” “唔?今年一十有八。” “嗯,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女的年岁可不小了。”房学度语重心长的说道。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那样,女子十四五就出嫁的多得是,像琼英已经十八还没许人,这的确已经有些晚了。 邬梨听了房学度的话后不由叹了口气,“唉~房大人此话有理,可问题是那丫头不肯嫁呀。非说什么自己不嫁平庸之辈,除非有人可以胜过自己的飞蝗石不可。可房大人也知道,咱们河北单论飞蝗石,谁能比得过她?召析家里那口子倒是使飞刀算是一绝,可偏偏又是个女的。” “呵呵……邬将军莫要苦恼,早就听闻张清将军人称没羽箭,也极擅使飞蝗石,若是他能胜过那丫头,那邬将军的烦恼不就解决了嘛。” “唔?房大人的意思是想用琼英那丫头与安东联姻?”邬梨闻言试探的问道。 房学度也不否认,点头说道:“联姻好处多呀,如今我河北与安东唇亡齿寒,正是两家精诚合作之时,安东都护府这次派兵来援,正是两家加强关系的好机会。而且张清为人正派,一表人才,尚未娶妻,若是能与琼英结为连理,于公于私都是一桩好事。当然最重要的……邬将军,你莫怪我说话直,令女如今一手飞蝗石打遍河北无敌手,将来想在河北找婆家不容易了,还是趁此机会了结你一桩心事为好。” 房学度最后一句话说的含蓄,但邬梨心里明白,他那宝贝丫头已经成了河北军中一害,无人敢惹。这没人惹自然就不会受欺负,可同样想招婆家也就不容易了。 “此事非我一人可做主,不如容我回去与那丫头生母以及她义母一起商量商量,再答复王爷如何?”邬梨想了想后说道。毕竟是宝贝丫头的终身大事,邬梨在此事上显得谨慎一些无可厚非,柴英与房学度都表示理解。 等邬梨离去以后,柴英这才问起房学度为何会建议将琼英许配给张清一事。房学度沉声说道:“敢问王爷怎样看待如今这天下大势?” “还请房卿明言。” “王爷,依微臣之见,安西、安东日后必定自立。虽此时二者依然尊周,但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王爷占据河北一地,可曾想过将来如何自处?” 柴英苦笑一声,问道:“房卿的意思是想让本王现在就着手开始挖安东的墙角?” “也不能算是挖墙角,只能说是未雨绸缪。安东与安西不同,安西地域广大,众将也多是李墨亲自招揽,对李墨的忠心难以动摇。而安东的秦八郎虽然手下众将也有忠心,但受地域所限,日后必生内变。” “房卿为何有此断言?”柴英不解的问道。 “无他,僧多粥少,难免赏罚不均,到时隐患自然就会埋下。而且秦八郎非是李墨那等擅于结交人心之辈。虽然二者自立皆为自保,但微臣还是更加看好安西李墨能成一番大事。” 听房学度如此看好李墨,柴英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遂笑着提醒房学度道:“……房卿还是小心些为妙,以本王对琼英的了解,若是叫她知道是你提议将她许人,保不齐会来找你麻烦。”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禀报道:“王爷,琼英将军在王府外等候。” “唔?她可说有何事?”柴英闻言问道。 “呃……”来人瞅了房学度一眼,答道:“她说等人。” 等谁?不用问呐,肯定是等房学度啊。房学度摸了摸鼻子,出声问柴英道:“王爷,可否让微臣由后门离开?” “啊,可以,房卿这几日小心些。” “是,微臣告退。” 琼英的确是在等房学度,她家离柴英的王府没多远,也就隔着一条街。被房学度赶回家后正琢磨着如何去找张清比试比试,就见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告诉了她一件大事。 义父邬梨回来后就命人将自己的母亲跟义母找了过去,琼英不由有些好奇,便悄悄来到义父的院落,偷听到了自己三位至亲正商议的事情。听说是房学度提议,琼英心里不由暗恼,姑奶奶要嫁谁,管你房学度何事? 带着一丝羞恼,琼英离开家要找房学度算账,别的先不提,见面先赏他一记飞蝗石,叫他多管闲事! 只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房学度从王府出来。琼英又不好直接进王府伤人,只好闷闷不乐的回了家。刚一进家门,就被人领进了客厅,义父义母坐在正中,生母坐在一侧,那三堂会审的架势叫琼英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乖女,过来,义父跟你商量件事。”邬梨笑着冲琼英招了招手。 “义父,何事吩咐?”琼英故作不知的问道。 “呵呵……今日为父听到一件事,说是安东有位张清将军人称没羽箭,擅打飞蝗石。我与你母觉得此人与你颇为有缘,不知你可愿嫁他?” “……义父容禀,女儿要嫁之人,必是能胜过女儿之人,那张清虽然号称没羽箭,可若是不能胜我,女儿也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唔……也就是说只要那张清能够胜你,那你便愿嫁。” “……是。”琼英咬咬牙,点头答道。她是见过张清,对张清也的确心生好感,但此时就谈婚论嫁实在太早。一见钟情的事情在故事里听说过不少,但现实中会发生的却是万中无一。琼英又不是花痴,她去找张清其实就是单纯的想要跟张清比试比试谁打飞蝗石更厉害,儿女私情却是半点也无。只是现在偏偏有人非要将比试跟自己的婚事联系在一起,一想到这里,琼英对房学度的不满又加深了一些。 “阿嚏~”已经回府的房学度不由连打数个喷嚏,一旁的家人连忙关心的问道:“老爷这是受凉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无事,估计是有人正在怨我。”房学度揉了揉鼻子说道。 …… 比武招亲! 张清毕竟是客将,齐王这边不可能在人刚到河北就上杆子去联姻。在与邬梨商议过后,便答应了这个折中的意见。通过比武招亲,只要张清能胜过琼英,那成亲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无论哪一方都能满意。 只是琼英的“凶名”在河北军中深入人心,擂台摆了两天,愣是没人敢上台,气得琼英心中暗恼,可又不便发作,总不能因为别人不肯上台就把人打的满面桃花开吧。只是对提出比武招亲这个馊主意的房学度更加怀恨在心。 “叫姑奶奶丢人现眼!要是这事收不了场,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琼英暗暗赌咒发誓,那脸上更是面沉似水,这样一来,更没人敢上台找不自在了。 女主角已经出面,可男主角却迟迟不上台,作为此事的发起人,房学度自然心里也有点急。他倒不是怕张清会输给琼英,而是琼英那位“姑奶奶”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有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意思。 求人不如求己,房学度左思右想,索性亲自出面,作为东道主,邀请张清进城游览一番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挑了一个张清休日,房学度登门拜访,将张清领进了真定府。除了张清这位正主外,房学度并没有带人,以免叫张清误会。 二人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就来到了琼英比武招亲的地方。看到了站在台上的琼英,张清不由一愣,这姑娘的大名张清这几日已经有所耳闻,忽然看到琼英出现在台上,也不知这姑娘又在发什么疯。 “张将军,今日房某请你进城其实是有事相托。”房学度低声对张清说道。 “房大人请说。” “看到那位姑娘了吗?她是我好友之女,平日里被宠坏了,这几日也不知发什么疯?要学别人以武会友,只是她那手飞蝗石实在厉害,咱们河北军中竟然无人能够胜过她,这不,她已经立下擂台好几天,但却已经有几日无人敢上台了。听说张将军也擅使飞蝗石,能不能上台将她击败,也好让她能有个收场,总这么摆着不是个事啊。” 张清哪里能想到这擂台是比武招亲的擂台,听房学度如此请求,他也不好当面拒绝,只得应下。而围观群众看到终于有不知死活的人上台了,顿时叫好声不断,期待着来人被打下擂台的那一刻。 “你终于来了。”琼英气哼哼的瞪着张清说道。 “姑娘,火气何必这么大?气大伤肝……” “闭嘴!你既然上来了,那就废话不多说了,照打!”琼英打断张清的话,一扬手,手中扣着的三枚飞蝗石就奔张清的面门飞了过去。 张清也没想到眼前这位说打就打,好在他反应敏捷,急忙闪身躲过,开口刚要叫琼英住手,却不想琼英见张清躲过了自己的飞蝗石,心里也是一愣。从不失手的飞蝗石这回竟然叫人躲过了,琼英不由对眼前这张清有了一些兴趣。 二人一个打,一个躲,在台上打的好不热闹,围观群众这时却纷纷退后。没办法,流弹太多,台上的张清是没事,可台下的围观群众却遭了秧,已经有好几个倒霉蛋中招了,捂着脸往家的方向跑。 “你,你看不起我吗?”琼英见张清只是一味躲闪,不由怒声问道。 “姑娘,你总的容我说句话吧?”张清无奈的答道。 “……你赢了我,想说什么都由你。” 张清闻言叹了口气,知道不先胜了琼英是没办法说话,只得取出飞蝗石。方才是一打一躲,而现在则是你来我往,飞蝗石在空中对撞,四处飞溅,围观群众见状立刻退出更远。 人力有时尽,虽然琼英、张清还有力气,可琼英手里的飞蝗石没了。扔出手里最后两枚飞蝗石,琼英刚想要喊停,却不想一枚飞蝗石迎面砸了过来,琼英躲闪不见,被飞蝗石正中额头。 “哎呀~”总是用飞蝗石打人,这回琼英算是尝到被飞蝗石砸中是什么滋味了。疼的琼英双手捂着额头蹲在了地上。张清见得胜,也收起了飞蝗石,上前刚要安慰几句,却不想琼英抬起头气哼哼的瞪了自己一眼,扭头跑了。 “啪啪啪~”围观群众见张清胜了琼英,纷纷鼓起了掌。 张清向台下抱拳行礼,这时从台后走上一人,笑着对张清说道:“这位将军,且随我回府详谈成亲一事。” “啊?”张清被吓了一跳,急忙要找房学度,却不想那房学度此时早就没了人影。张清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老夫邬梨,乃是琼英义父。将军胜了这场比武招亲,自然就是老夫的乘龙快婿。贤婿,且随老夫回府一叙。”邬梨笑眯眯的看着张清说道。 第348章 天生良配 “什么!?你不知道比武招亲?那你上台做什么?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邬梨一脸愤怒的冲着张清喝道。 张清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这事是房学度作套陷害自己,哪里晓得眼前这个一脸愤怒的邬梨也是幕后黑手之一。自觉理亏的他低着头向邬梨道歉,希望可以平息这场风波。可邬梨好不容易遇上可以把琼英嫁出去的冤大头,哪肯轻易揭过此事。 邬梨很疼爱琼英这个义女,琼英这么大还没嫁出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邬梨的疼爱。希望义女能嫁个如意郎君,可能被邬梨看上又能让琼英自己喜欢的年轻俊杰就没有遇到,琼英的婚事可不就被耽误了嘛。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张清,邬梨自然不肯松开到嘴边的肥肉。双方正僵持着,“罪魁祸首”房学度来了。见到了房学度,张清立马怒声问道:“房学度,我张清与你有仇?” “张将军这叫什么话?我跟你一见如故,怎么会有仇呢?”房学度闻言答道。 “既然无仇,你为何害我?” “嗨!怎么说话呢?我女儿嫁你怎么就是害你了?”一旁的邬梨一听立马不干了,怒声喝问张清道。 “邬将军,我不是说你。” “你不是说我,你说我女儿呢,我这个当爹的能不过问嘛?我不管,这比武招亲你既然上了擂台,赢了我女儿,那你就得娶。这事打到天边我都有理,你要是敢不认,我就找安东大都护讲理去。”邬梨瞪眼冲张清说道。 张清闻言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呀!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来河北趟这趟浑水,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张将军,我问你一句,你可娶妻?”房学度出声问张清道。 “……没有。”张清摇头答道。 “那你为何坚持不娶琼英呢?论相貌,论才能,我想琼英姑娘似乎都不差啊。”房学度不解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琼英姑娘无论相貌还是才能俱佳。可问题是我与琼英姑娘萍水相逢,彼此之间压根就不了解,现在就谈婚论嫁实在是为时过早。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清的父母虽已不在人世,但此次领兵前来河北,是为助战,非为娶妻。即便真要娶妻,那也要征求我主的意见,岂能自作主张。”张清看着邬梨解释道。 “唔……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命人前往安东征求安东大都护的意见。张将军,还请你闲暇之时多来此坐坐。”邬梨想了想,对张清说道。 张清闻言暗松口气,先把今天糊弄过去,至于邬梨邀请自己常来坐坐的话,张清只当没听见。躲都来不及,还来坐坐?还常来? 离开了邬府,张清不想搭理房学度,不想房学度却不识趣,拉住张清笑道:“张将军心里还在怪我?” “……房大人,我这没招你没惹你的,你说你这么害我是什么意思?”张清忍不住埋怨房学度道。 “张将军误会我了,张将军代表安东率军来援,我河北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房某之所以这样做,也只是不想看张将军错过这份天赐良缘。张将军,凭良心讲,琼英姑娘能否入眼?” “呃……能入是能入,可你有话可以直说,何必非要设计我呢?” “呵呵……这不是怕张将军你知道真相后拒绝嘛。下不为例,房某向张将军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房学度讪笑着答道。 见房学度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张清也不好抱怨了,那样反倒显得自己矫情。而且张清的年纪也不小,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只是因为父母双亡,他的终身大事也就没谁为他操心了。 这次比武招亲,张清并不是太反对,只是出于慎重,张清这才拒绝。毕竟两家如今关系密切,但日后会怎样张清却不敢保证,他终归是安东都护府的人,将来若是要与河北开战,他娶个河北的媳妇,难免会受影响,这才把安东大都护秦八郎推出来做挡箭牌。 房学度并不知道张清内心的真实想法,见张清口风松动,心里大喜,与张清又寒暄了几句后就与张清分手,自己去找齐王柴英通报这件喜事。 张清回到军营,刚一进帐,副将龚旺跟丁得孙就跑来了,中箭虎丁得孙是个急性子,进帐就问张清道:“兄长,听说你要娶邬梨的义女琼英,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张清有些意外的问道。 “这事都已经传开了,兄长,不会是真的吧?”丁得孙闻言答道。 张清微微点头,把和房学度进城放松,上台打擂的事情说了一遍。丁得孙笑道:“好呀,咱们三个可算有一个成家了,日后蹭饭也有了个去处。” “老丁莫要说笑。”花项虎龚旺白了丁得孙一眼,低声问张清道:“兄长,此事兄长准备如何处理?” “老龚,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人说那个琼英生的貌美,兄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二人所生的子女单论相貌也肯定也是不差……” “闭嘴!我难道还不知道这个吗?我是担心兄长会不会因为此事与大都护生出嫌隙。”龚旺没好气的冲丁得孙说道。 “老龚你这可有点杞人忧天了,大都护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兄长见怪。再说了,兄长是娶妻,又不是入赘。”丁得孙小声反驳道。 “好啦,你俩莫说了,此事我以推到了大都护那里,只要大都护同意,我这自然没有意见,可若是大都护反对,那我也有了拒绝的理由。”张清不愿看龚旺跟丁得孙为自己的婚事争执,出声说道。 张清发了话,龚旺和丁得孙也就不再说这事,转而开始于张清说起了军中训练的情况。 连着过了五天,张清都留在军营里哪也没去。可他不出门,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丁得孙一脸笑意的进帐禀报道:“兄长,我未来的嫂嫂来了。” “噗~”张清正在喝水,听到丁得孙的话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连咳嗽了几声才问道:“谁来了?” “琼英,琼姑娘。兄长小心,我那位未来的嫂嫂看上去来者不善。” “……随我去瞧瞧。” “小弟营中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兄长去了。”丁得孙连忙拒绝,不得张清开口扭头就跑了。 张清气恼的瞪了丁得孙一眼,独自来到营门前。可不是来者不善嘛,就见琼英顶盔贯甲,手拿方天画戟,胯下一匹白龙马,正杀气腾腾的瞪着自己这位刚出现的正主。而那些瞧热闹的一见张清来了,立马作鸟兽散。 “琼姑娘来此有何贵干?”张清上前问道。 “……前几****比武胜了我,今日我特来登门请教。” 张清闻言皱了皱眉,比武切磋倒是没问题,但他却不想被人看戏,营中那些混蛋现在肯定躲在暗处观望。“姑娘稍候,容我准备一二。” “速去。” 张清见状摇了摇头,转身回营,也就在他穿戴整齐的同时,就听军中校场内传来一阵叫好声,连忙出帐观瞧。这一瞧,张清的脸都快绿了。就见原本待在营门外的琼英正在校场与丁得孙大战,二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龚旺正在人群中观战,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回头一看是张清,龚旺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兄长。” “怎么回事?”张清面沉似水的问道。 “呃……这位琼姑娘说是来找你切磋的,老丁有些不服气,便说要与兄长切磋,必须先胜自己才成,结果二人就相约在校场比试了起来,兄长放心,老丁虽然性子粗,但下手还是知道分寸的。” “……他当然有分寸,都快输了。”张清没好气的说道。 龚旺闻言一惊,急忙向校场看去,可不正如张清所言,丁得孙此时已是疲于招架,眼瞅着败局已定。 “老龚,去分开二人。”张清皱眉吩咐道。 龚旺闻言有些犹豫,低声说道:“兄长,小弟忘了说件事,在老丁之前,小弟已经输了。” 张清没想到被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丁得孙、龚旺竟然不敌琼英一个女将,在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气恼。原本还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跟琼英比试一番,露个破绽哄琼英离开,可现在丁得孙、龚旺相继败北,为了军心士气,张清觉得有必要杀杀琼英的锐气。 “去牵我的马来。”张清低声吩咐道。 龚旺闻言大喜,知道这是自家兄长准备亲自上阵找回场子,亲自跑去将张清的爱马清影牵来。张清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冲进校场,手中枪往前一递,分开了丁得孙、琼英二人。 “你且先歇歇,等你体力稍微恢复,你我再比。”张清先对琼英说道。琼英连战二将,体力确有损耗,见张清不占自己这个便宜,点了点头来到校场边翻身下马,立刻就有人过来送上茶水点心在一旁伺候,张清看了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这帮吃里扒外的! “老丁,没事吧?”张清轻声问丁得孙道。 “没事,多亏兄长及时出手,要不然小弟这回就丢人了。不过嫂嫂的武艺果然不俗,配得上兄长……” “没事就下去休息吧。”张清没好气的瞪了丁得孙一眼。 丁得孙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灰溜溜的下场了。等过了一刻钟的工夫,琼英再次翻身上马,来到了张清的面前。 事关军心士气,张清也不客气,也不敢大意。能连胜龚旺、丁得孙,这琼英的本事已经得到了张清的认可,张清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在全军将士面前丢人。 二人在校场内马走盘旋,一旁看热闹的众将士连连叫好,正热闹的工夫,房学度一脸喜气的进了军营,来到校场边,见张清与琼英正在较量,连忙出声喊道:“张将军,恭喜啊,安东大都护来信了。” 张清听到这话不由一分神,对面的琼英见状连忙收枪驻马,不愿乘人之危。而她的这个举动,顿时就叫瞧热闹的众人对她好感倍增。 既然房学度来了,那切磋只能暂时中止。张清将房学度请进营帐,就见房学度取出信件递给张清,“张将军,这是安东大都护刚刚命人送来的。” 张清连忙接过信看了起来,信里的内容很短,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同意了张清迎娶琼英这件事,不仅如此,秦八郎还决定委派军师汪旦赶来担任张清的主婚人。汪旦是安东都护府的二号人物,有他在场,足以证明秦八郎对张清的重视。张清对此很感动,收好信件对满脸期待的房学度说道:“我家都护已经同意我娶琼英姑娘,并且还派汪军师前来主婚。还请房大人替张某去与邬将军说一声,就说等汪军师到了以后,我再登门拜访,商议迎娶之事。” “呵呵……邬将军?张将军过些日子就要改口了。”房学度笑道。 陪坐一旁的丁得孙、龚旺心里也是很欢喜,兄弟三个虽然没有血脉关系,但是一见如故,亲如兄弟,眼看着兄长张清成家,做兄弟的二人心里也替兄长高兴。尤其是听说汪军师要亲自赶来主婚,那更是说明了都护对兄长的看重。 “将军。”就在帐内一团和气的时候,有小校前来报事。 “何事?”张清问道。 “琼姑娘走了,她说这次切磋的不够尽兴,改日再来。” “……哦,知道了。”张清有些头疼,成亲他没意见,可这琼英很明显不是个安分守己,甘愿相夫教子的性子,看来成亲以后的日子自己不会感到寂寞。 “张将军,房某还有别事,就不在这打扰了,改日再来。”房学度起身向张清告辞道。 “哦,房大人请恕张某招待不周。”张清闻言连忙起身相送,直把房学度送出了营门。方一回头,就见丁得孙跟龚旺一脸喜气的冲自己抱拳说道:“恭喜兄长。” 第349章 烽烟四起 就在河北上下庆祝他们眼里的大麻烦琼英终于嫁人这个喜事的时候,大周也准备妥当,发兵开始征讨河北。 周金结盟,按照盟约,大周除了要发兵征讨河北之外,还有出兵牵制安西的人马,而金国则是负责安东。当然大周也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笨蛋,平西军奉旨征西,但却是出人不出力,并未打算真的与安西交兵,到了边境线附近就止步不再前进,坐等安西军的到来。 留在京城的完颜希尹在大周出兵开始征讨河北以后就动身返回金国,对于大周履行盟约的程度,他并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平西军出兵,但是否交兵,目前他尚不清楚。之所以急着回国,是完颜希尹在完颜宗翰走后回过味来,因为与完颜宗弼交好,完颜希尹与完颜宗翰所支持的人不同,为了防止完颜宗翰回去“胡说”,他必须尽早回去。 完颜希尹这么一走,大周立马就将这次出兵的重心放到了河北。本来两国盟约就说得清楚,大周占河北,大金占南京道,金国能否占领南京道,其实与大周没有半点好处。只是因为有安西、安东这两块绊脚石的存在,两国才会选择联手。不过对于精诚合作,两国其实都没有那个心思。 都想着利用对方做牵制麻烦的炮灰,这盟约的可靠性自然就要大打折扣。与大周对付安西差不多,大金也在打着同样的主意,不过由于隔着海,金国甚至连大周那样的表面文章都懒得做。在完颜宗翰回到大金之后,金国上下就开始抽调兵力准备南下。几乎就是在大周发兵征讨河北的同时,大金也开始了消灭南京道耶律定的战役。 而相比起周金之间那种相互算计的盟约,安西、安东则显得靠谱了许多。也多亏了两方的诚意,在面对周金两国第一波攻势的时候,柴英与耶律定都稳住了阵脚。 金国分为三路,一路以完颜宗弼为主帅,向西抵御安西军的捣乱,一路以完颜宗翰为主帅,负责防备安东军的北上,还有一路则是以完颜宗望为主,南下消灭辽国的耶律定。而大周此次出兵则是同样分为三路,一路以平西军为主,负责监视安西军的动向,另外两路则是集结了虎贲、虎安、虎威三军,全力征讨河北。三支军马互不统属,各有所负责的战区,一时间河北与大周接壤的地方几乎遍点烽火,虎威、虎安、虎贲三军分东、南、西三个方向杀进了河北。 其中虎威军兵力最盛,猛将最多,主攻河北南部。宋江作为虎威军的主帅,此时节可说是意气风发。虽然朝廷因为忌惮虎威军坐大而将其拆分,宋江身边的猛将更是一个也不留的调走,但宋江却及时补充了金成英、李宗汤、胡春、程子明四员猛将,同时又凭借昔日与****真、云天彪结下了友谊与这二人相安无事。朝廷当初的希望算是落空,但朝廷防止虎威军尾大不掉的心却始终未死。 此次出兵河北,虎安、虎贲二军虽说各自负责河北东部及西部,但前车之鉴,要说宋江不担心日后遭遇与李墨相同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不光是宋江担心,****真、云天彪同样担心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也是这三人为何会抱成团的最大外因。 信誉这东西培养很困难,但想要毁掉却极为容易。宋江作为上回朝廷对付李墨的主要执行人,对朝廷的信誉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江的虎威军在进军的同时,也在暗自提防着自己两侧的“援军”会不会抽冷子给自己一下。 面对朝廷背信弃义的大举入侵,河北上下采取了针锋相对的态度。没人相信大周的保证,当初明明说好对付了李墨以后朝廷允许河北自立,可这才过去多久,连一年都不到,朝廷就迫不及待的出兵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几乎都不需要柴英去动员,河北上下都清楚失败对自己是什么后果。关系身家性命,切身利益,河北文官以房学度为首,武将以邬梨为主,自上而下都抱定了与大周死战到底的念头。 朝廷三路齐攻,河北同样也选择三路迎敌。以郭药师为首的辽国援兵对上了虎安军,以张清为首的安东军对上了虎贲军,而以邬梨、山士奇为首的河北军则南下挡住了宋江的虎威军。 战事进行的很激烈,关系自身的生死存亡,怎么可能会不激烈。只是河北再武将方面存在短板,能够挑大梁的大将实在太少,所以河北此时虽然挡住了大周的征讨大军,但却后继无力,齐王柴英不得不听从了房学度的建议,派人前往安西求援。 **************************************** 西京道大同府 李墨的王府内人声鼎沸,各军大将纷纷赶回向李墨请战。李墨手下人才济济,虽需要面对的强敌众多,但李墨却并不感到慌张。早在周金有意结盟的消息传到大同府之后,李墨就开始着手布置。联系秦八郎、柴英以及耶律定只是一方面,但李墨更关注的还是自身的准备。 李墨考虑问题的时候有个习惯,总是习惯将自己的处境想象在最困难的时候。托这个习惯的福,李墨才能事事考虑周详。安西最困难的处境无非就是孤军奋战,所以李墨思考的出发点就是从失去了秦八郎、柴英以及耶律定之后自己这安西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没有了盟友,那安西所要面对的敌人一是大周,一是大金,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西域。当初天祚帝战败逃亡之时,手下重臣耶律大石也带着一部分西逃,到了此时也有了一定的实力,一直想着要东归。只是耶律大石对李墨的态度似乎有些敌视,将李墨所派的使者拒之门外,所以李墨为了以防万一,暂时也就将耶律大石视为了想要防备的敌人之一。 安西想要同时三面开战,人手上面李墨并不是太担心,毕竟除了野战军的数十员大将外,守备军中同样也是人才辈出,随时可以补充野战军的不足。 如今大周动了,大金也动了,李墨自然也就不能光动嘴不动手了。首先就是大金的西侵,李墨的安西军与大金就没有一天消停的,双方的边境小规模冲突不断,而这次选择对付完颜宗弼所率的大金西路军,李墨为完颜宗弼准备了他宿命中的对手。以岳飞为主帅,高宠、杨再兴为大将,率领六万人马前去迎击完颜宗弼。 至于大周的平西军,李墨原本打算亲自出征,但最终被许贯忠、朱武等人劝住,决定对大周还是已守为主,紧守边关,不主动出击。那样一来,野战军中的大将也就不需要出面了,针对大周的平西军,安西军选择了以守备军来应对。 当然李墨也没闲着,三十万人马,十万守备军中的八万人马防备平西军,剩余的两万协助史文恭、袁朗率部监视西域动向,再加上早先派去援助耶律定的察哥、阿里奇所部,李墨如今手上可动用的人马还有十万。 柴英的求援到来,正好给了李墨手下这十万人马目标。几乎不需要李天锡所费什么唇舌,李墨决定派袁虎、马铭领兵两万进入河北。倒不是李墨不能派更多的兵进入,也不是河北养不起李墨的十万人马,而是李墨不想要引起柴英的误会。 李墨也答应了李天锡,若是战事依旧对河北不利,安西不会袖手旁观,还会再派人马赶来。当然为了不被耶律定说自己厚此薄彼,在袁虎、马铭出兵的同时,唐斌、郝思文也同样率领人马赶往了南京道。 这场由大周、大金掀起的大战,对金国的影响倒不是很大,但对大周的影响却极大。大金以武立国且立国不久,国中百姓对战争并未产生多少厌恶情绪。但对大周的百姓就不同的,先帝驾崩之后三王作乱,新帝为了争夺话语权大肆建军,百姓可以对当权者之间的争夺充耳不闻,但对影响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却不能置之不理。 自三王作乱至今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但当今的圣上却没有一日消停。励精图治是好事,但你也总得给人留下喘口气的工夫。哪怕是安西、安东两大都护府建立之后有了半年的缓冲期,圣上也没有与民生息,而是继续穷兵黩武,试图一举消灭安东、安西两大隐患。 百姓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不给百姓留活路的人其实都是在自寻死路。但胖子是个不接地气的人,他此时并未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举动是在竭泽而渔。手下那帮亲信一个个以奉承拍马为主,哪有人会对胖子说能影响到自己仕途的忠言。 朝中忠臣李纲、张叔夜等人虽数次上书向圣上陈述厉害,可胖子身边那些宠臣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不利于自己的言论叫胖子听到。以李纲、张叔夜为首的大周忠臣数次被贬,李纲去了泉州,张叔夜去了登州,两大忠臣一南一北被赶出了京城。 忠言逆耳利于行,可忠言那是真逆耳啊,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对批评自己的言论,那更是不乐意听。胖子被李邦彦、梁师成、高俅等一帮小人伺候着,此时还在做着扫清边患,建立一番强爷胜祖成绩的美梦,迟迟不肯醒来。 也不能怪胖子偏听偏信,李墨去了安西,秦八郎去了安东,像李纲、张叔夜这样一心为公的臣子又被赶出了京城,胖子跟前能说上话的就剩下会说顺心话的奸佞小人。胖子没登基前还能在外面走动,听取一下民心,可在登基之后,宫墙阻隔,胖子倒是还出京,可去的地方却是新欢李师师那里,至于民众的心声,没有那个工夫了! 宁王府 宁王柴勇正在后花园浇花。自从被押解进京以来,柴勇行事低调,整日里除了待在王府里外,哪里也不去。当然他想去也出不了那个门。胖子虽然碍于名声没杀柴勇,但也绝对不可能再给柴勇机会。 除了王爵没有剥夺,柴勇被当做猪一样圈养在这座宁王府里已经有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里,柴勇学会了洗衣做饭,种菜养蚕。也正是因为柴勇的这种识时务,才叫胖子放松了对他的看管。只不过虽然撤去了宁王府中的眼线,但府门外依然是重兵把守,不容任何人探视。 柴勇不想死!虽然兄弟四个里就属他胆子表现的最大,但实质上他却没有像三弟柴慎那样兵败自焚的勇气。别看他在与李墨交谈时说得硬气,但在进了京城以后,那种坦然面对死亡来临的勇气已经在来京城的这一路上消耗殆尽。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柴勇也知道自己这回凶多吉少,生死全在圣上一念之间。万幸宗室中有人为其奔走,这才叫胖子免了自己的死罪。不过柴勇心里明白,自己四弟想要杀了自己的心一直没有放下,只不过暂时找不到借口,这才选择了隐忍。 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种菜养蚕,其实都是做个外人看的,为的就是让人觉得柴勇是真心悔过,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柴勇的雄心壮志又开始蠢蠢欲动。对于圣上的一举一动,柴勇都通过府中被他收买的下人知道了个大概,虽然市井之言不足全信,但好歹也是一个消息的来源。至于柴勇用来收买下人所需的银钱,自然是有人暗中资助。 吃一堑,长一智。以前的柴勇就是一头蛮牛,莽撞又冲动,可如今的柴勇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出现。这样的柴勇才最叫人害怕,只不过现在胖子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北方,对柴勇这个现在无权无势的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要杀柴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胖子又怎么会专门再去盯着一个失败者。但让胖子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里已成废人的柴勇已经重新振作,时刻准备着将自己取而代之。 第350章 默契 金辽势不两立!李墨既然打算做辽人之主,那对待金国的态度自然也要与辽人保持一致。再加上李墨来自后世,虽然眼下没有了赵宋,可历史的顽固性万一将本该落到赵宋头上的惨事落到柴周的头上,那是整个民族之耻!李墨可不想做这种耻辱的见证人。 也正是因为受李墨宣传的“金国威胁论”的影响,但凡是在李墨手下做事的人,对金国或多或少都带有敌意。岳飞跟金人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之前在朝鲜半岛时他已经与金人交锋多次,对金人的习性他颇为了解,对李墨所说的金国威胁论也是深信不疑。 这次挂帅应对金国的西路军,对岳飞来讲没有任何问题。其实早在李墨率兵为大周朝廷平定江南开始,留在西京道的许贯忠等人就对盘踞在西京道的金兵展开了驱逐。这种驱逐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也正是因为这种驱逐,当李墨下令岳飞率兵东征的时候,金国在西京道的控制区已经被压缩到了龙门一带。 金国西路军的主帅就是完颜宗弼,也就是岳飞传中的金兀术。完颜宗弼与其兄完颜宗望以及非直系大将完颜宗翰被一同认为是金***将领中的领军人物,手中所掌握的兵力也已经超过了金军总数的七成。这次金国对外用兵,完颜宗弼讨要来了西路军的指挥权,为的就是一雪前耻。 当初信心满满的率兵进入西京道,结果最后被人灰溜溜的赶走,若不是完颜希尹接应,完颜宗弼甚至有可能就此长眠在西京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完颜宗弼虽不敢说自己是君子,可若是有报仇雪恨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完颜宗弼还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吸取了上回兵败的教训,完颜宗弼这回很是谨慎,选择了步步为营的进军方略,大军缓步推进,一点点的收复失去的土地,此时已经陈军龙门,与率兵赶到的安西军对峙。 岳飞所率的安西军有六万,士气正旺。想想也是,刻苦训练了半年,终于又有了开张的机会,那些训练折磨的怨天载道的安西军将士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不过岳飞却并没有急于开战给金兵迎头痛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岳飞身为一军主帅,所要考虑的自然就不能只是一场战役的胜负,他必须要从长远考虑。对战胜完颜宗弼的西路军,岳飞很有信心,虽然在数量上安西军处于劣势,人数只有金国西路军的一半,但无论是装备还是平日里的训练,都是安西军占优。 完颜宗弼的西路军并不是由单一的女直人组成。真正的女直人只有四万,而剩下的则是来自各处的仆从军,有与女直人结下深厚友谊的渤海人,也有走投无路选择投降的契丹人,还有一些则是来自蒙古各部所组成的联合军。 这些仆从军里因为与女直人的关系远近,也分了五等,渤海人的待遇最好,最次的就是汉人降兵,每一战的炮灰,待遇再差。其次的就是蒙古各部组成的联合军,待遇几乎就和汉人降兵类似,但蒙古联合军人人有马,那待遇自然也就要比汉人稍好一点,不过与汉人降兵一样,也属于炮灰的序列。再次就是那些契丹降兵,当初金盛辽衰,不看好辽国未来的一部分契丹贵族就选择了降金,可谁能想到西京道异军突起,将眼看着就要败亡的辽国又重新立了起来。这样一来那些降金的契丹贵族就后悔了,但后悔也晚了,没有几个人可以大度到原谅叛徒,那些降金的契丹贵族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因为来自不同的地方,西路军中彼此间的默契自然也就差了一些,完颜宗弼也不指望能靠那些人打胜仗,对那些仆从军间的争斗多是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只要别误了自己的大事,完颜宗弼不大愿意管。 眼下安西军的人马抵达了龙门,听说主将是岳飞,完颜宗弼也是一愣。岳飞这个名字对完颜宗弼来讲也有所耳闻,只是以前未见其人。说实话,完颜宗弼一开始并未将岳飞放在眼里,毕竟此时的完颜宗弼已经是声名远扬,但岳飞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用来夸耀的战绩。在朝鲜半岛的小打小闹实在是入不了完颜宗弼的眼。 真正让完颜宗弼开始重视岳飞的原因是高宠。对岳飞,完颜宗弼是只闻取名未见其人,但对高宠,完颜宗弼却是直接打过交道,想起当年惨败在对方手上,完颜宗弼就隐隐有些发憷。而这个叫人感到发憷的高宠这回却不是主将,那就只能说明岳飞这人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他也不可能镇得住高宠。 先是试探,完颜宗弼不可能一上来就决战,总要试试岳飞的斤两,然后再制定相应的对策。一直被当作炮灰使用的汉人降兵率先上阵,岳飞看着那些缺衣少甲的同胞小心翼翼的靠近,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忍。但慈不掌兵,岳飞不会因为这丝不忍就手下留情。 随着一声断喝,箭如飞蝗,将冲过来的汉人降兵射翻在地。密集的箭雨叫这一波近三千人的汉人降兵死伤大半,有那侥幸没死的逃回了本阵,也被负责监督汉人作战的金人骑兵从人群中揪出来,拖到阵前就此处决。 “……此战过后,凡是女直人一个不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人杀害,岳飞的眼珠微微有些泛红,强压怒气的下令道。 虽然身处不同阵营,但好歹是同胞,看到同胞被人所杀,包括岳飞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对金人产生了强烈的敌意。只是完颜宗弼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不妥,在他看来,阵斩逃兵可以很有效的震慑其他汉人降兵,更能让其增加战意。 第一波汉人降兵并没有试出安西军的所有底牌,付出了将近三千的人马,完颜宗弼只得出一个结论,安西军的兵甲之多的确颇叫人感到头疼。而为了要弄清楚安西军的底细,炮灰还要派,只不过这回换成了蒙古联合军。 “杨再兴,率部全歼来敌。”看着蒙古联合军气势汹汹,岳飞不慌不忙的吩咐跃跃欲试的杨再兴道。 “末将得令。”杨再兴答应一声,当即整合队伍向着奔过来的蒙古联合军杀了过去。 三千对三千,别看蒙古各部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但安西军在马术上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装备的精良,更关键的是安西军配合默契,而不是像蒙古联合军各自为战。与汉人降兵几乎一样,蒙古联合军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坚持下来就被杨再兴所率的安西铁骑击溃。 完颜宗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两战皆败,颜面无光。正打算派人继续进行试探,却不想安西军此时鸣金了。战场上倒是没有鸣金就必须收兵的规矩,可完颜宗弼看到安西军有序撤退,就明白即便自己下令追击也讨不到便宜,甚至还有可能被安西军反咬一口,只能恨恨的也选择了鸣金收兵。 回到了军营,完颜宗弼将各军将官召集到了帅帐之内,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完颜宗弼希望可以有人能想出破敌的良策,而是但靠自己一意孤行。而与完颜宗弼不同的是,岳飞回到营地后很是开心。 在得到主公李墨领兵六万赶来支援的消息以后,岳飞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破敌的良策。李墨的率军赶到,不仅弥补了岳飞在兵力上不如金军的缺陷,更重要的是随着人数这个短板的补齐,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安西军此时都已经超过了完颜宗弼的西路军。眼下岳飞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全歼这支西路军。 心越大,能干出的事也就越大。 岳飞起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将金国的西路军给挡在龙门以东,不叫西路军再往西前进半步。但随着李墨的六万人马距离自己不过一天的路程时,岳飞已经不再满足当初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上位者需知审时度势,既然敌我双方力量发生了变化,岳飞有信心能吃掉金国的西路军,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避免叫完颜宗弼提前察觉自己的意图。 岳飞奋笔疾书,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了一封信上,命心腹快马加鞭送往主公李墨处,同时命手下斥候全员出动,务必截住金兵斥候绕过军营查探后方。 …… 李墨收到岳飞急信时,天色已经正午,在看完了岳飞的信以后,李墨当即下令全军止步休整,同时让来人迅速返回告知岳飞,此战以他为主,尽管放手施为。 在打发走了信使之后,李墨召集众将,拿出了岳飞的书信给众将传阅。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众将平日里私下关系都不错,可李墨让岳飞这次领兵挂帅,还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后世都知道岳飞很牛,可身处这一时代的众将却不知岳飞在后世的名气究竟有多大。对岳飞这个新投不过半年光景,暂时还拿不出什么值得夸耀的战功的“新人”,不少“老将”对李墨对岳飞委以重任这事保留意见。 但现在,看了岳飞送来的书信,这一部分人的心里不得不说一声服了,别的先不论,光是擅于抓住战机这一点,就足以让岳飞胜任主帅而不引人非议。 “主公,你的意思是让我等配合?”孙安出声问李墨道。 “嗯,我意已决,为了避免叫完颜宗弼察觉,此事宜早不宜迟,众将回营休息,养足精神,两个时辰以后出发。待赶到战场不必请示,立刻投入战斗,谁能拿住完颜宗弼,谁就是此战首功。” 此时李墨的大军与岳飞的营地相聚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等李墨的人马杀到的时候,估计岳飞与完颜宗弼的战斗也正处于胶着之中,到那时,李墨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肯定会立刻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 李墨再让岳飞的信使回去时已经写好一封信让其带回,信中就已经与岳飞约定好了出兵的时辰。也就是说,等到李墨率军出发的同时,也是岳飞对完颜宗弼发起进攻的时候。 大战将至,军中各部抓紧时间休息,李墨同样也在帐中小睡了片刻。如今的李墨早已是身经百战,战前紧张这种情绪自然就不会发生在李墨的身上。等到李墨被亲卫叫醒,李墨洗漱了一番,让自己的头脑清醒清醒,当即下令全军开拔,奔赴战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墨这回要一战解决金国的西路军,从而让自己有更多的余力从容布局。 也就在李墨宣布大军开拔的同时,岳飞也率军来到金军的营门外挑战。完颜宗弼正与众将商议破敌之策,得到安西军前来邀战,自然不愿示弱,当即便亲自带兵在营地外列阵。 有高宠在,完颜宗弼知道斗将自己占不到便宜,倒不如扬长避短,直接开打。还是与之前一样,充当炮灰的汉人降兵以及蒙古联合军率先出击,在其后跟着的就是充当督战队的契丹降兵,而在契丹降兵之后的则是与女直人关系最好的渤海人。 完颜宗弼作为西路军主帅,此时自然不能待在战斗序列排在最后的女直主力那里,他带着亲兵坐镇中军,指挥全局。两支人马在平原上展开惨烈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在开战不久,完颜宗弼就察觉到了异状。对面的安西军就如同吃错了药一样,摆出了一副今日不死不休的架势,可来日方长,连完颜宗弼都不敢夸口说今日可以一战而定,可为什么安西军会觉得今日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事出反常必为妖!完颜宗弼虽然此时还不知道对面的安西军究竟凭仗着什么,但他敏锐的第六感还是意识到了一场危机的临近。 “四狼主,斥候发现我军西北五里外发现安西军骑兵。” “四狼主,斥候发现我军西南三里外发现安西军骑兵。”两份情报几乎不分先后的送到了完颜宗弼的手中,完颜宗弼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好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第351章 兀术惨败 金兀术并非平庸之辈,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当前所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趁敌方援兵赶到之前吃掉眼前之敌,但很显然这个选择并不现实。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收拢人马退守大营,稳住阵脚之后伺机再战。 但此时想要退军也不是容易的事。几乎就在金兀术收到斥候来报的同时,岳飞也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六万安西军与金兵战在了一处,大部分金兵压根就无法脱身。金兀术见此情况当机立断,下令留下以汉人、蒙古人为主的炮灰部队,契丹人为督战队,自己则带着女直人以及渤海人退往大营。 后方的混乱就让正与安西军交锋的金国仆从军阵脚大乱,本来就不是真的想为金国卖命,只不过因为畏惧金国的残暴才不得不低头,而现在金国舍弃了仆从军,仆从军自然再也不肯为抛弃了他们的金国卖命。 蒙古人仗着有马,大多数选择了脱离战场,准备就此逃回家,反正蒙古各部属于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金国就算想要事后报复,那也要找得到他们才行。而汉人降兵就要可怜了许多,身为步卒的他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所以他们的选择更加简单,扔掉手中的兵器,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这是标准的投降姿势,大多数汉人降兵也因此躲过了一劫,安西军并没有加害他们这些放下武器的人。 汉人降兵与蒙古人都选择了投降,立马就将身后负责督战的契丹人给暴露,也就在这时,安西军的援军赶到,左右各一支人数达到两万的骑兵毫无停歇的加入了战场,只是一个交错,便将金军的长龙拦腰斩断。 金兀术此时已经回了营地,看着自己的大军身陷重围,不由急得金兀术想要亲自出马。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金兀术不再单单是一员战将,他已经成为兄长完颜宗望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许多人的富贵就系于金兀术一身。一见金兀术想要亲自上阵,旁边立刻就有人将金兀术拦住,同时又有人下令紧闭营门。 此时金军主力并未完全入营,可时不我待,安西军的援军已经杀到,为了阻止安西军一鼓作气的攻入营地,金军只能选择壮士断腕,那些没有及时返回营地的金兵此时也只能自求多福。 …… 这一仗打的着实痛快!十几万金兵除了被金兀术撤回营地的三万余人外,剩下的近十万人或死或俘。当然安西军此战也是损失不小,六万安西军阵亡近两万,伤残也有近一万。其中主要伤亡是在岳飞的六万安西军里,毕竟是他们先与金军正面交手,消耗了金军大量的精力,随后赶到的援军这回只能算是捡了个便宜。 “主公,杀俘不祥。”岳飞等将听到李墨的命令后急忙出声劝谏道。 近三万的将士伤亡叫李墨有点失去理智,虽然他知道打仗难免就会死人,可听说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人,这一方面证明了金军的强悍,另一方面也叫李墨心里那股邪火噌噌的直往上冒。 稳稳了激动的情绪,李墨沉声对岳飞等人说道:“你等不必再劝,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老贝,带人将俘虏中的女直人挑出来另外安置。” 岳飞等人见李墨不再喊打喊杀,知道自家这位主公已经恢复了冷静,要说气愤,岳飞当然也很气愤,但眼下金兀术尚有三万人在手,这时杀俘,很容易激起金兵的拼死之心。这也是岳飞为何要劝阻李墨的主要原因。 …… 金军大营 金兀术正在喝闷酒,一步错,步步错。他万没想到安西军的援军会如此之多。据斥候来报,眼下安西军的人马已经超过了十万,而他自己手上现在只有三万余人。这攻守立马转换,虽然安西军并未包围自己的营地,但正是因为这样金兀术才感到不安。 十万人包围三万人的营地,金兀术只要集中力量朝一个方向突围,那成功的可能性会很高。可问题是安西军并未分兵,金兀术一旦选择突围,那就需要面对十万安西军的追击,到时能跟随金兀术安全脱困的人能剩下多少,那还是个未知数。 “四哥。”就在金兀术借酒浇愁的时候,帐外走进一人,见金兀术在喝闷酒,当即上前夺过金兀术手中酒碗,怒声喝道:“如今大敌当前,四哥不思退敌之策,还有心情喝酒?” “七弟,非是四哥贪酒,实在是眼下四哥也没有个好主意啊。”金兀术苦笑着对进帐的人说道。 被金兀术称为七弟的人名叫完颜宗朝,是属于支持二哥完颜宗望的人,这次金兵南下,他与八弟完颜宗强,九弟完颜宗敏分别在二哥完颜宗望以及四哥完颜宗弼手下效力。八弟、九弟在二哥那里,宗朝则是留在四哥金兀术这边。 “四哥,眼下咱们能选择的路就两条,要么打,要么走,总这样僵持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完颜宗朝沉声对金兀术说道。 对自己人,金兀术那是绝对的信任,见完颜宗朝如此说,金兀术不由正色问道:“七弟何出此言?” “四哥,我军被困军营,这粮草是个大问题,短期内咱们是能坚持,但一旦时间拖得久了,势必军心涣散。倒不如趁着此时将士们战意未失之时尽早决断。” “那七弟觉得,我们是战是走?”金兀术又问道。 “……小弟觉得还是保持实力为上。”完颜宗朝犹豫了片刻,低声对金兀术说道。 “……你想走?” “四哥,非是小弟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我们的长远考虑。父皇快要不行了,但二哥却不能继承父皇为我们打下的这份基业。而那吴乞买虽然表面宽厚,但小弟却觉得他日后必会对我们下手,原因就是你与二哥手握重兵,会让他寝食难安。” “……七弟,你想多了。” “四哥,非是小弟想多了,而是二哥跟四哥都把吴乞买想的太简单了。就像这次出兵,为何吴乞买将东路军给了完颜宗翰,还不就是因为完颜宗翰支持他,而安东军比起安西军要容易对付。” “……你的意思是说,吴乞买有意借刀杀人?” “此时此刻,难道四哥还不觉得吗?四哥,西路军可是四哥的家底,这次损失如此严重,对四哥不是好事,可对吴乞买却未见得不是好事啊。四哥没了兵权,那对吴乞买的威胁就小了许多,一旦二哥那里也损失惨重,那吴乞买的皇位也就算是做安稳了。到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那时吴乞买想要收拾你我,我们又拿什么来让吴乞买投鼠忌器?” “……容我想想。”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老话说的是一点都不错。金兀术原本并未想到这些,可今日被完颜宗朝这么一提醒,金兀术这心里是越想越觉得宗朝说得对。大金国讲究的是实力,实力强大放个屁都有人关心,可若是实力弱小,就是叫破天也无人理会。若是没了手上这三万人,金兀术可以肯定日后他在朝堂的日子不会好过。 退意已生的金兀术当机立断,不再打算与安西军僵持等待战机出现,完颜宗朝的话很有道理,粮草得不到补给,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还是趁着此时将士尚有战意,突围而走方为上策。 决心已下的金兀术没有迟疑,当即升帐聚将,当众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此时金军众将也对继续留在西京道的前景不再看好。女直人虽不畏战,但同样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仅凭三万女直人是解决不了安西军的。 当晚,金兀术率军突围。其实说是突围也不准确,毕竟安西军并未包围金兀术的大营。二金兀术带兵离开营帐退走,这恰好正中安西军的下怀。金兵有马,可安西军同样也有马,如此一来,机动性这一优势就消失了。 而更要命的一点就是,金兵好重甲。普通兵卒上阵一般会穿三套甲胄,而将领则多达五套。甲胄穿得多,防御力自然没得说,但这样一来就加重了战马的负担,严重影响了金兵的行军速度。 与金兵的笨重恰好相反的安西军却是轻装上阵,十万安西军除了留下看押俘虏以及守备大营的三万人外,剩余的近七万人在李墨的率领下分批次对金兵展开了追击。 金兀术带兵逃出百里刚下令停下休整,安西军的追兵就赶到了,一阵冲杀过后逼得金兀术不得不再次带兵赶路。而安西军各部的轮番骚扰也叫金兀术得不到一个休整的时机。脱离大队的逃兵在不断出现,金兀术对此却是无可奈何。他原本想要退往儒州,若是儒州也守不住,他就带兵去中京道与二哥完颜宗望汇合。可现在看安西军的架势,他很有可能到不了儒州。 明知安西军现在是在用疲兵之计,但金兀术却是束手无策。当初鼓动自己率军撤离的完颜宗朝已经在乱军中走散,眼下生死不知,金兀术就是想要找个能商量的人都找不到。只能选择壮士断腕的办法,留下一部分人阻敌,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抓紧时间赶路。 从龙门到儒州的这一路上,金兀术几乎就没有合过眼,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安西军压根就不给他金兀术可以安稳睡上片刻的工夫。近七万安西军分成了三部,轮番上阵,不断蚕食金兀术留下断后的人马。等到金兀术快要抵达儒州的时候,身边也只剩下五千多人马。 万幸天不绝金兀术与此,就在李墨决定打完收工的时候,儒州的人马与金兀术汇合了。要按李墨如今手上所掌握的人马,吃掉金兀术跟儒州的人马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李墨最终还是决定放金兀术一马,选择了收兵。 身为上位者,所需要考虑的问题必须从全盘出发。消灭金兀术虽然可以为安西消除一个日后的大敌,但同样也是为金国的稳定做出了贡献。金国下一任皇帝吴乞买并不是出自完颜阿骨打这一脉,金国军方之中多有不服之人。金兀术身为完颜阿骨打的四子,本身就有那个号召力。 与其帮吴乞买这个忙,倒不如留下金兀术去跟吴乞买夺权。再坚固的堡垒也很容易从内部被人攻破。只要金国生出内乱,但日后李墨想要解决金国的难度就会减弱许多。带着此战收获的战俘以及大批军资,李墨收兵回营。 在金国内部,每个人的身份等级森严,第一等自然就是女直人,第二等则是早期就跟随女直人的渤海人,第三等是契丹贵族,第四等是蒙古诸部,第五等就是汉人。不过在这五等人里,除了第一等的女直人是主子外,其余四等都是奴才,所不同的也不过是受信任的程度有所不同。 李墨这次收获的战俘同样也被划成了两部分,女直人与其他各族。李墨并不打算因为是同胞就对那些汉人降兵特殊对待。除了女直人被另关一处外,其余战俘也统统关在一处。 如何处理这些战俘,成了李墨目前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杀了最干净,但同样也是极大的浪费。李墨的心里自有本帐,女直人最值钱,物以稀为贵嘛,女直人为何上阵都喜欢穿的跟个乌龟一样,原因就是女直人人数太少,经不起消耗。眼下李墨手上有近三万女直人,而这些人,就是李墨用来跟金国讨价还价的最大本钱。 逃到了儒州的金兀术刚刚稍事休息,正考虑是留在儒州还是去找二哥完颜宗望,李墨的使者就来了。 两排刀斧手,一口架在火上的油锅,刘敏却丝毫未放在眼里,神色平静的对坐在主位的金兀术抱拳一礼道:“安西大都护府军师从事刘敏见过金国四狼主。” “……你不怕死?”金兀术见刘敏面无惧色,不由冷声问道。 “有三万女直人陪葬,刘敏一死也算是值了。”刘敏微笑着答道。 第352章 战俘问题 三万女直战俘对李墨来说是负担,招降不可能,光养着也是浪费粮食。可要是杀了,李墨倒是想想这么干,可惜又遭到众人的反对。 但对金兀术来讲,这三万人可就重要了,简直比他的命还要重要。首先这三万人都是他的人马,对自己忠心耿耿,尤其是在朝堂权力交替的现在,手中有几万人马在手,那话语权都能相应的大一些。 自兵败至儒州休整以来,金兀术就在头疼两件事,一件是这次回到朝堂要如何应付朝廷的问责,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这无异于是给了自己政敌向自己发难的借口。其次就是自己是否要南下去找兄长完颜宗望。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金兀术虽然与完颜宗望都是一个父亲,但在此时此刻,金兀术很担心自己去投奔二哥其实是羊入虎口。在大金国,手中有兵才能说话有人听,要是没兵,那就是放屁都不响。五千人马就是金兀术的最后家底,说什么也不能再丢了。 当听到安西军使者刘敏提到三万女直战俘的时候,金兀术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请刘敏上座问清来意。若是宣战,那金兀术会把刘敏痛骂一顿轰走,可既然是有关三万战俘的事情,那金兀术在做决定之前就必须好好衡量衡量了。 “刘先生,为何贵军可以俘获如此多的战俘?”金兀术试探的问道。女直人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一场战事打下来多是战死,像这次这样被俘虏这么多人,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狼主莫要奇怪,其实这事也怨不得我们。贵军的将士好重甲,这本没有错,冲锋陷阵时身着重甲的确可以增加存活下来的几率,但若是用在逃跑上,重甲那就是累赘了。不瞒你说,三万战俘里有超过七成是因为自己跑不动了才被俘获的。”刘敏微笑着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不知贵军打算如何交换?”金兀术点点头,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金兀术才不相信李墨是个善良的人,他既然派人来谈战俘的事情,那肯定是有所图谋。 “狼主不必担心我主狮子大开口。我主一向爱好和平,不喜与人争斗。这次派我前来与狼主商谈战俘一事,也是出于和平的目的。当然,代价也是肯定要的,要不然恐怕狼主自己也不放心,不是吗?” “呵呵……大都护果然是个痛快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贵军有什么条件只管提,但凡是我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可若是不能答应的,我宁愿不要那三万战俘也不能答应。” “狼主快人快语,果然不愧是我主看重的对手。”刘敏闻言夸了一句。 这句话让金兀术心里挺舒服,当然这话也要分什么人来说。若是金兀术瞧不上的人说,金兀术会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羞辱,可李墨是什么人,刚刚才击败金兀术的人,那说出这话就容易叫金兀术接受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爱听好话的人! “刘先生不必客气,还是说说战俘的事情吧。”金兀术脸上带笑的对刘敏说道。 刘敏闻言点点头,开口对金兀术说道:“此次交锋,除了女直战俘三万人外,金国的仆从军也多数被我军俘获。我家主公念在同胞的份上,有意将那些汉人招降。只是那些汉人的家眷尚在狼主手中。为了让那些汉人可以归心,我主这才有意用三万女直战俘换取狼主手中的那些汉人家眷,不知狼主意下如何?” “呃……这个嘛。”金兀术闻言有些犹豫。他倒不是心疼那些汉人家眷,只是谈判嘛,总不能一开始就答应,那样反倒容易叫对方觉得要价低了。 在女直人的眼中,只有女直人才算人,其他人皆是奴仆,而汉人在金国的地位最低,甚至比不上女直人家中的财物。几万汉人降兵,金兀术不心疼,十来万汉人家眷,金兀术同样不心疼,只是他担心这笔交易里才隐藏着自己还没发现的隐患。 十几万汉人奴隶没了,只要有三万女直人在手,总有再捞回来的可能。可若是没了这些女直人,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也不见得还能保得住。 权衡利弊,金兀术下定了决心,哪怕那个李墨不怀好意,自己也必须吞下这块内里藏钩的香饵。 “还有别的要求吗?”金兀术试探的问道。 “别的要求倒是没有。我主也知狼主难处,让你退兵也不现实,所以这次只是交换战俘,其他一切照旧。”刘敏微笑着答道。 金兀术沉吟片刻,问道:“不知何时交换?” “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不过狼主这边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我们会命人将那些汉人降兵登记造册,狼主只需按照我们提供的名单将我们需要的人交给我们即可。” “……这么说,也不是马上就把人还给我。”金兀术闻言有些失望。 “狼主这话可说的没有道理,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先还人,万一狼主到时赖账怎么办?更何况我们也不希望在短时间内再与狼主交兵。” 金兀术也知道刘敏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奢望,与刘敏商定等安西军将名单提供给他,他就开始将那些汉人家眷聚齐,到时两方再开始交换。 见完成了使命,刘敏告辞而去,临出门前,刘敏忽然站住对金兀术说道:“差点忘了说了,我主为了表示诚意,特意让我给狼主带来一件礼物,还请狼主不要推辞。” 金兀术以为李墨送给自己的礼物或是宝刀或是宝马,却不想等礼物被人领进门以后,金兀术不由大吃一惊,随即一脸惊喜的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说道:“七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四哥。”完颜宗朝有些羞愧的叫了一声,低头不敢看自己的二哥。 “七弟什么都不用说,能安全回来就好。刘先生,替我向你家主公道声谢,就说我金兀术记下了他这份心意。” 亲自将刘敏送出了门,金兀术急忙回身返回了府中,就见七弟完颜宗朝正据案大嚼,看样子被饿得不轻。金兀术也没说话,坐到了一旁等宗朝吃饱了再说。 一口气啃掉一只羊腿,又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痛快,完颜宗朝这才一抹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金兀术说道:“叫四哥见笑了。” “七弟,你我兄弟,四哥又怎么会笑话你。吃饱没有?要不要再来点?” “多谢四哥,小弟吃饱了。” “嗯,既然吃饱了,那咱们兄弟就说会话。” “好,四哥你问。” “……咱们真有那么多人被安西军俘虏?”金兀术点了点头,问道。 “具体被俘虏了多少人小弟也不是很清楚,但据小弟所知,除了仆从军外,数量应该不少。小弟被俘之后被安西军押着去清理战场,所掩埋的尸首多是仆从军的,但是女直人的却不多。小弟也曾听看管俘虏营的安西军士兵谈论过,说是安西军的将领对如何处置战俘产生过分歧,原因就是战俘太多。但具体被俘虏了多少女直人,小弟是真不清楚,请四哥恕罪。” “哎~七弟说这话就见外了,你要真清楚有多少女直人被俘虏,那我反倒要奇怪。七弟,有些事我也不瞒你,这次那刘敏送你回来,其实也是来与我商议两军交换战俘一事。” “……不知安西军开价几何?”宗朝闻言皱眉问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完颜阿骨打一代人杰,所生的孩子也是各有所好。完颜宗朝对打仗没什么兴趣,但对财货却极感兴趣。现在一听金兀术说安西军来商议战俘一事,他立刻本能的想到了赎金二字。 金兀术十分了解这个兄弟,一看他都这样了还惦记口袋里的钱,不由没好气的说道:“安西军没要钱,他要那些汉人仆从军的家眷用来交换女直战俘。” “啊?要那些两脚羊做什么?”完颜宗朝纳闷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我还问你作甚?” “……四哥,那些汉人两脚羊没了就没了,只要有大军在手,日后再去汉人的领地去夺就是了。关键是要把三万女直人换回来,只有有了这三万人,朝中对四哥的刁难才能减轻不少。” “朝廷为什么要刁难我?” “四哥,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装糊涂?这大金是咱们父亲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可如今却被一个外人坐了江山,别说四哥,就是我也心里不服。只是可惜我人微言轻,即便有心反对也没谁会听我的。” “七弟,小心隔墙有耳,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不必非得说出来。” “四哥,一个你,一个二哥,你俩就是我们这一脉的希望,能不能保住我们这一脉的富贵,完全就要看你们是否强大。我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当初吴乞买分兵的时候就没安好心。” “此话怎讲?”金兀术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四哥,这还用说吗?你想想,你跟二哥所要面对的敌人,哪一支不比安东军难对付?四哥的西路军要是换不回那些战俘,那四哥这支力量基本就等于废了,而二哥那边也未见得能讨到好。小弟不相信安西军会坐视辽国残余被二哥率军所灭。一旦二哥跟四哥的人马损失惨重,那还有什么实力去跟吴乞买分庭抗礼。这分明就是吴乞买的借刀杀人之计,可惜当初我们没有看出这一点。” 人就是这样,犯了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错,而是想着如何把过错推卸给别人。金兀术就是这样,被完颜宗朝这么一分析,心里也认同了宗朝的说法。 “不是自己的错,错就错在吴乞买公私不分。”金兀术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不管兵败究竟是不是吴乞买的借刀杀人之计,现实就是金兀术想要换回安西军手上的三万女直战俘,那这回就必须要出血。 被安西军俘虏的汉人仆从军大概只有两万,但他们生活在金国的家眷加起来却有将近十万。金人虽然不像安西军那样征兵严格,但常年作战,再加上女直人不把汉人当人看,金兀术手下这些汉人仆从军,基本上都是一户一丁,不是金兀术心善,而是那些汉人家中只能一家出一个,家中只有一个壮丁,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妇孺,金兀术又怎么看得上。要不是为了防止这些汉人仆从军逃跑,金兀术早就不打算要这些老弱妇孺了。此时既然安西军想要,那金兀术倒是不介意让那些老弱妇孺再为自己做最后一点贡献。 完颜宗朝是财迷,虽然心疼这么些“财富”就这样眼睁睁的归了别人,但又不用他出血,在骂了几声安西军心黑以后,也就不言语了。 两家交换战俘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安西军的刘敏在回去后的第三天再次来到了儒州,交给了金兀术一份名单。金兀术一面让人按照名单去拿人一面设宴款待刘敏。 在宴席上,借着微微的酒意,金兀术试探的问刘敏道:“刘先生,要说起来,我还真是替你家主公感到不值。明明为大周朝廷做了这么多的事,结果得来的却是猜忌陷害。” “呵呵……多谢狼主仗义执言,其实不瞒狼主,就是我安西军的将士也有许多为我主不值。只是大周占着君臣的大义,我主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强自忍耐。” “……刘先生,那你说你家主公有没有与我大金联手的可能?”金兀术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呵呵……狼主喝醉了、”刘敏笑了笑,答非所问的说道。 没有直接拒绝否认,那就意味着这事有门,自觉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金兀术同样也笑了笑,举杯与刘敏共饮,却不知刘敏此时心里却在暗暗冷笑,“果然就如主公所言,这大金国亡我汉人之心久矣。” 第353章 亲奸远忠 上有所好,下必行效。作为在李墨手下做事的军师从事,刘敏自然清楚李墨对金国的敌视。更何况在这次出使金营之前李墨还专门找刘敏谈过此次出使的目的,刘敏自然不会贸然答应金兀术什么。而他此时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正是他与李墨商量后的结果。 虽然但凡是有点眼光的人都明白大周与安西已经势同水火,但只要一日二者没有撕破脸,那许多事情就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大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真实存在。大周与安西都在争夺师出有名,别看此时平西军紧逼安西的防线,但也只是对峙,谁也不敢担起主动挑衅的责任。 西线也因此平静,但西线的平静却不代表别的地方也一样太平。大周不愿给安西把柄,所以这次的主要目标还是占据河北的齐王柴英。不提柴英跺着脚的骂大周的背信弃义,单提齐王的反抗,那就足可以称得上精彩二字。 周军来势汹汹,但齐王麾下的众将也知道此时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个个拼劲全力,再加上安东、安西以及辽国的鼎力相助,在河北这块地方,数十万人马展开激战。而迟迟不来的捷报,已经让坐镇京城的圣上感到了不满。 挑起了这场战争,虽然名义上是清剿叛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消息灵通人士都是心知肚明。胖子原本希望速战速决,在他看来,养精蓄锐半年,虎威、虎安、虎贲三军也皆是精锐之师,以这种力量进入河北,足以起到摧古拉朽的效果。 可出乎胖子意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安东、安西这两个乱臣贼子竟然还有余力去支援河北。尤其是安东都护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胖子的强烈不满。当初同意秦八郎的请调,其实说白了就是胖子默认了秦八郎对朝鲜半岛的割据。那块穷乡僻壤,在胖子眼里实在不是可做基业之地。但没想到秦八郎不仅没有安分守已的待在岛上等死,反倒派兵支援河北,这让胖子感觉自己的左脸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 而紧跟着安西军的一记耳光又叫胖子好生难受。他是万万没想到,安西军在与自己的平西军对峙的同时,竟然还有余力去多管闲事。虽然在河北战场上没看到安西或者安东的旗帜,这就造成了没有公开指责安东、安西的证据。但胖子心知肚明,仅凭河北一己之力,是根本挡不住自己的三路征讨大军。 “这帮金国人是不是没有履行盟约?”夜深人静之时,胖子也不由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当初跟金国签订盟约就没安好心,以为那帮蛮人好骗,想要哄人家当枪使,不想人家也不是白给,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下死力。恼羞成怒的胖子当今就想要派使者去质问金国。可眼下大周与大金交通阻断,胖子也只能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 在河北的讨伐大军迟迟没有进展的前提下,胖子不得不开始将目光投向了西北的平西军。是主动挑衅将安西军的主力拖在西北,还是选择撤军将平西军投放至河北。这是道选择题,而胖子要做的就是做出选择。 事关重大,胖子的心里也有些没底,他也担心会因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面临失败。可当他想要找几个人帮他分担压力的时候才惊愕的发现,满朝文武竟然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他商量事情的人了。溜须拍马的人倒是一大堆,可找他们商量事情,好主意一个未闻,馊主意倒是听了不少。 一道官复原职的旨意发出,之前被赶出朝堂的张叔夜、李纲等人重新得到了复起的机会。可张叔夜、李纲即将受到重用,这就让已经掌握了朝中大权的众奸臣心慌了。李纲还好说,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人脉,但张叔夜是怎么也不能叫他成功还朝,以他的资历已经才干,一旦他回来,高俅、李邦彦这帮人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可圣上的旨意很难更改,高俅、李邦彦也只能联合宫中的梁师成一起向胖子进谗言,试图让胖子回心转意。而且随着皇位越坐越稳,胖子的脾气也是越来越犟,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 高俅一帮人旁敲侧击的好几天,不仅没让胖子回心转意,反倒让胖子对他们产生了疑心。在万般无奈之下,梁师成只得去请教前辈杨戬,杨戬本是太上皇留给五公主的人。只是不愿失宠的杨戬在发现胖子有意整顿后宫后,他出卖了自己昔日的那些同伴作为自己的晋升之资。 正是因为他的出卖,五公主在宫中的耳目才几乎被胖子一网打尽。不过胖子对杨戬也没什么好感。今日你可以出卖旧主,那明日谁能保证你不会出卖朕。杨戬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在宫中也只是任一个虚职。只不过梁师成会做人,对杨戬倒是很客气。再加上杨戬在宫中老于世故,当梁师成等人登门求教的时候,他倒是也没有拒绝,而是给梁师成等人指出了一条明路。 “光败坏张叔夜的名声是没用的,那些捏造出来的事实根本就经不起查证。主要还是要让圣上自己对张叔夜生疑,唯有那样,才能阻止张叔夜进京。”杨戬慢条斯理的对梁师成说道。 “杨公,你就莫要再卖关子了,还请明言。”梁师成急声对杨戬说道。他不能不急,眼瞅着张叔夜就要进京了,他这些天可没少在圣上面前说张叔夜的坏话,以己度人,万一张叔夜怀恨在心报复自己,学李墨当初对待童贯那样把自己推荐为监军…… “呵呵……梁公莫急,我来问你,当今圣上最忌惮的人是谁?”杨戬笑着问道。 “呃……”梁师成想了又想,最后肯定的答道:“是安西的李墨。” “不错,正是李墨。梁公你看,自圣上视李墨为眼中钉之后,朝中但凡是与李墨关系不错的官员不是被贬就是降职。之前你也用这个借口收拾了不少人,为何此时不再用这个借口了?” “这个,张叔夜与李墨的关系好像很一般,而且当初向圣上通风报信的人就是张叔夜的长子张伯奋,用这个借口恐怕圣上不信呀。”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李墨尚未反出大周,圣上自然不信张叔夜与李墨有什么勾结。但如今李墨割据西北,而那出卖了李墨的张伯奋又安然无恙,这里面难道就不能做一些文章。” “杨公,你的意思是拿张叔夜之子做文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梁公,若想要解决张叔夜,对付张叔夜本人很难成功,但从他的儿子下手,那就容易了许多。” “多谢杨公指点迷津。”梁师成感恩戴德的对杨戬说道。 …… 说干就干!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梁师成有心要拿张伯奋说事,对他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当然梁师成也不会傻到自己跑去跟圣上说这事。联系了高俅、李邦彦等一帮同党,一张构陷的大网就此向胖子罩了过来。 毫不知情的胖子与往常一样,随着李邦彦去宫外打野食。喜新厌旧是一个人的通病,在得到了方嫣然以后,胖子的确安分了一阵,可在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胖子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虽然他还是很宠方嫣然,但让他把心思全都放到方嫣然的身上已经不可能。 在李邦彦的撺掇下,胖子又开始了寻花问柳之事。这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一个字来概括,就是贱。 与平常一样,李邦彦先带着胖子去了一家酒楼。没有白天开门的青楼,此时天色将近傍晚,按照以往的惯例,胖子会在用过饭以后再去青楼寻香。 “对不起这位客官,小店楼上的雅间已经没有了。”店掌柜一脸忐忑的对胖子说道。 “混账,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李邦彦一脸怒色的喝问道。 “哎~李兄不必生气,无非就是个吃饭的地方而已。掌柜的,不必非要雅间,跟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就可以。”胖子笑眯眯的拦住李邦彦对掌柜说道。 “多谢客官体谅。小店二楼靠窗的位置最好,若是客官不嫌弃,小的这就领客官上去。”店掌柜一脸感激的说道。 “好,头前带路。”胖子笑眯眯的点头道。 来到二楼,的确挺清净,邻桌也只有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喝酒,见到又有人上来,喝酒的几个人也没在意。胖子不想要声张,便带着李邦彦坐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很快,一桌酒席就摆上了,胖子其实来这不是为了吃饭,只是想要打发时间。 无意中就听到邻桌那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仔细一听,胖子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一旁的李邦彦见状连忙小声问道:“主人,若是不喜欢那几人,小的这就让人把他们打发走。” “不必。”胖子摇了摇头,侧耳倾听邻桌那几人的谈话。 正在闲侃的几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偷听,其中一人语气十分肯定的对另外两人说道:“我敢肯定,那个张叔夜肯定跟安西的李墨有勾结。” “你就瞎扯吧。要是那个张叔夜跟李墨有勾结,那当初张叔夜的儿子张伯奋又怎么会向朝廷告密。而且如今那个李墨也算是成了气候,怎么就没见他提拔一下张叔夜的两个儿子?张叔夜是朝廷大官,可他那两个儿子如今可还是白身。”有人一脸不屑的反驳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怎么说你见识浅呢。如今安西人才济济,张叔夜去了也未见得能受到重用,可留在大周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张叔夜在,大周对安西就没有秘密可言。” “不能吧,那张叔夜听说是个忠臣。” “嘁~忠臣?听说那个李墨以前也是忠臣,可到头来还不是说反就反了。要我说,当今圣上还是有点心软,该杀就该杀,杀一儆百才能叫那些官员知道怕。” “哎~哎~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莫谈国事,小心祸从口出啊。” “你呀,就是胆小。得得,不说了,喝酒,喝酒。” 邻桌那三人是不再说张叔夜这事了,可胖子却听到心里边去了。一手安排这一切的李邦彦见胖子脸上变颜变色,心里不由一阵窃喜。 “主人,时辰不早,您看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等过了片刻,邻桌的三人下楼会账离去,李邦彦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去吧。”胖子沉吟了片刻,吩咐道。 李邦彦闻言心里又是一阵窃喜,知道之前自己安排之人的议论已经被圣上听到心里边去了,那就意味着自己这帮人的计策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要靠宫里的梁公公努力了。临出门时,李邦彦故意落后半步,冲着送客的掌柜点了点头,随后又伸手在自己的脖子处划了一下,掌柜会意,立刻点头,李邦彦这才满意的随着胖子离开。 心里有事的胖子回到宫中闷闷不乐,饭馆那三个食客的谈论好似钻心的钉子,让胖子十分介意。他并不知道那三人是李邦彦故意安排,还以为那三人所说都是发自内心。胖子是想要相信张叔夜对自己的忠诚的,可三个食客的话又让胖子不敢放下心去相信。 “圣上,这里有封张大人的奏折。”门外梁师成轻声禀报道。 “哪个张大人?”胖子随口问道。 “张叔夜张大人。” “……哦,他还有几日抵京?” “按照时间推算,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把他的奏章呈上来。” “是。” 胖子随手翻开了梁师成呈上的奏折几眼,不由勃然大怒,怒声喝道:“张叔夜,你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梁师成见圣上,赶忙跪地,只是胖子却没看到跪地低头的梁师成嘴角上扬,露出了奸计得逞的阴笑。 第354章 忠臣离心 张叔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得到宣召日夜兼程的赶到了京城却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贬去了亳州。这一来一回的变故,让张叔夜有些懵圈,不明白既然朝廷要贬自己,又何必非要让自己赶来京城。 只是旨意已下,张叔夜也只能收拾行囊去亳州上任。不过张家在朝中人脉颇广,为了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张叔夜连写数封书信,想要从留在京城的同僚那些打听一二。却不想人走茶凉,随着其父前两年病故,大多数人现在对惹圣上不喜的张家已是避之不及,又哪里肯为张叔夜解惑。 好在张叔夜还有两个儿子,这二人经过一番打探,虽不敢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也闹明白了为何圣上对张家态度大变,这根子,还是出在安西大都护李墨那里。 对李墨,张叔夜平日并不愿意与人谈起。张叔夜虽然忠于大周,但却不是愚忠,李墨与大周朝廷之间的是非对错,张叔夜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知道朝廷在这件事上有些理亏,张叔夜才会保持沉默。可他万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的这个沉默,才会让圣上对他生出了疑心。 “父亲,看来咱们张家这次还是受了那个李墨的牵连。”二子张仲熊有些忿忿的向父亲抱怨道。也不能怪他抱怨,他本有一份不错的前程,可就因为朝廷怀疑张家与安西关系暧昧,那份不错的前程也就没了。二十多岁正是有雄心壮志的时候,可苦于受家事所累,迟迟得不到一展抱负的机会。 张叔夜知道小儿子的心思,可他对此事也是无能为力。长子张伯奋的告发,让张叔夜与安西之间生出了一道隔阂。李墨饶了张伯奋,并且也为张叔夜在安西留下了一席之地,可问题是张叔夜又怎么好意思去投效李墨。 可除了李墨的安西,张叔夜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如今朝廷疑他,安东都护府在张叔夜的眼中又是乱臣贼子,除了留在大周郁郁不得志外,张叔夜无处可去。 心灰意冷的张叔夜带着家眷到了亳州,他是贬官到此,自然无法掌握地方大权,而更让张叔夜无法忍受的,是亳州知府高廉每隔数日就会来拜访一趟,说是拜访,倒不如说是来警告。 高廉是高俅的叔伯兄弟,高俅得宠,高家的人自然鸡犬升天,高廉不学无术,但就因为他与高俅的关系,他成了亳州知府。 早在张叔夜一家到达亳州之前,高廉就得了高俅的书信,知道要好好“招待”张叔夜。他也如此做了,虽没有欺辱张叔夜一家,但那过分的关心,还是让张叔夜勃然大怒。 每隔数日就过来问一问是否还与安西有联系,一次两次还能忍受,但次数多了,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发怒。 “朝廷因何如此对我?”张叔夜怒声质问高廉。 “无他,疑你。”高廉慢条斯理的答道。 一句话就让张叔夜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等到高廉走后,张叔夜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夜,等到天光大亮,担心的一夜的张伯奋与张仲熊被叫进了书房。 “父亲!”看到父亲发白的鬓角,张伯奋与张仲熊惊愕的叫道。 “你二人坐下,为父有些话要对你二人讲。”张叔夜没有在意两个儿子的失礼,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后缓声说道:“如今朝廷疑我,张家若是再想要重耀门楣,一是等当今圣上换人,二就是你二人另投他处。” “父亲!”张仲熊脸色大变,急忙起身走到书房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转身回来,忍不住抱怨张叔夜道:“父亲,小心隔墙有耳。” “呵呵……仲熊不必紧张,此处乃是家中,不会有人去告密。”张叔夜见状笑道。 “……父亲,昨日那高廉与父亲说了什么?”张伯奋沉声问道。 看着稳重的长子,张叔夜不由感到一阵欣慰,人不经事不成熟,这长子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比起以前要稳重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头脑一热就不顾大局的愣头青了。 “没说什么,只是为父昨日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张家继续留在大周难有作为,不是因为小人刁难,而是已经不能取信圣上。伯奋,仲熊,为父年岁已经不小,但你二人却还年轻,你二人若是有什么想法,为父不会阻拦。只不过为父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二人,不论你二人将来为谁效力,绝不可为外族效力,否则为父纵是九泉之下也绝不原谅。” “父亲何出此言?若是父亲对仕途灰心丧气,那孩儿愿陪父亲告老回乡,躬耕度日就是。”张伯奋听出父亲话里有话,急忙劝道。 “……只怕朝廷难容啊。”张叔夜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道。 ……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俩离开了书房,张仲熊忍不住对兄长说道:“大哥,小弟知道父亲为何今日会说这种话?” “你知道?” “嗯,昨日父亲在与高廉会面的时候,小弟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二弟,你竟然敢去偷听?”张伯奋怒道。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那你到底要不要听?”张仲熊白了兄长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你且说来。” “小弟听到的不多,只是听到父亲质问那高廉朝廷为何如此对待张家,而那高廉只说了一句,说是朝廷怀疑父亲的忠心,就这么一句,高廉说完以后父亲就不再言语,等高廉走后,父亲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后来的事兄长也就都知道了。” “……看来张家想要有出头之日,恐怕真的要等到改朝换代才有可能了。”张伯奋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这才对兄弟说道。 “大哥,那你说今日父亲对咱们说那些话的意思是什么?” “……你真没听明白吗?”张伯奋看着张仲熊问道。 张仲熊心虚的低下了头,看到兄弟低头,张伯奋也懒得跟他计较,轻哼一声说道:“仲熊,你想投谁是你的自由,但如今父亲尚在……不好!”张伯奋说到这里,忽然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也不再跟兄弟啰嗦,转身就往书房跑去。张仲熊见状不解,连忙也跟了过去。 兄弟俩刚刚跑到书房门口,就听里面咣当一声,似乎是有椅子倒地,张伯奋抬腿一脚将门踹开,不由惊叫一声,“父亲!” 张叔夜悬梁自尽,万幸长子张伯奋赶到及时,这才将张叔夜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被救醒的张叔夜睁眼看到围在床边的家人,不由长叹一声,“何必要救我?” “父亲,朝廷对我张家不公,我张家远离朝堂就是,你又何必自寻短见。”张伯奋双目含泪的说道。 “唉~纵使离了朝堂,只恐朝廷也不会放过张家。为父唯有一死,才能叫朝廷安心,你兄弟二人才能仕途有望。” “……父亲,孩儿不想做官,只愿侍奉父母,为二老养老送终。”张伯奋闻言说道。 “糊涂!你与你弟是我张家未来的希望,难道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不成?”张叔夜怒喝道。 “可是父亲,朝廷疑我张家,又怎会再用张家之人。” “……白天为父对你们兄弟所说的话难道你们没有听进去?” “……父亲,孩儿不会去投安西。”张伯奋脸色有些涨红的对张叔夜说道。 “你!……也罢,你等且先退下,有几句话我要与伯奋单独说。”张叔夜长叹一声,对卧房内的众人吩咐道。 等到卧房中只剩下张叔夜与长子,张叔夜这才开口对一脸倔强的张伯奋说道:“伯奋,你可知当日安西都护李墨为何会饶你?” “……孩儿不知,或许是他不愿得罪父亲。” “呵呵……儿啊,你觉得为父比起当今圣上如何?” “呃……”这个问题张伯奋还真不好回答。 张叔夜也没让张伯奋为难,自顾自的说道:“那李墨连当今圣上身边的宠臣童贯都是说杀就杀,你觉得他会因为担心得罪为父就放过你这个告密者吗?” “童贯?不是说他是死于军中流矢吗?” “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死的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伯奋,李墨当日会饶你,不是因为怕得罪为父,而是觉得你当时的做法没错,你忠于大周,在发现了李墨的不臣之心后举报朝廷,这件事你并未做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那李墨才会饶你一命。” “……那父亲觉得孩儿做错了吗?”张伯奋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在为父看来,你虽没错,但你也选错了时机。” “还请父亲教诲。” “李墨生出不臣之心久矣,但他迟迟没有自立,一来恐怕是他觉得时机未到,二来是他尚有为大周效力之心。早在三王之乱前,按时间推算他那时应该就已经控制了辽国西京道的大部分地方。但当朝廷命他率兵平定三王之乱时,他不可否认的做到了尽心尽力。江南能够平定,多亏了他的出力。但在他率军前去平定齐王之乱时,你的密报送到了圣上的案头,这就让本来就对李墨感到不安的朝廷终于下定了决心,宁可允许齐王自立割据也要先把李墨这个隐患除去。”说到这,张叔夜停了停,好让长子张伯奋可以消化消化自己话中的意思。 在等了片刻之后,张叔夜继续说道:“若是没有你的那份密报,朝廷不会在李墨平定三王之乱前动手,可恰恰就是你的那份密报,导致了李墨与朝廷提前撕破脸。朝廷后来虽然也平定了蜀王之乱,但你看看如今的巴蜀,谁不对朝廷恨之入骨。而你再反观江南,如今的江南百姓依然对朝廷忠心拥护,这其中的差异,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张伯奋的冷汗此时不住的往下流,要是照父亲的说法,如今安西大都护府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正是自己的那份密报,让朝廷决意提前对李墨下手,李墨察觉了朝廷的意图之后不肯束手待毙,带着忠于自己的人马反出了大周。而更糟糕的是,秦八郎因为见到了李墨的遭遇,唯恐成为朝廷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为了自保,也仿效李墨的做法,率领忠心于己的常胜军成立了安东大都护府。 “父亲,孩儿当初也没想到会……”张伯奋喃喃的说道。 张叔夜理解长子此时的心情,明明是一心为朝廷着想,却没想到好心办坏事,连续逼反了两大势力,给大周平添了两大强敌。 “伯奋,你也不必自责,为父知道你的初衷。但现在张家沦落至此,你必须要暂时放弃对朝廷的忠义,先要考虑张家的兴衰。” “父亲,孩儿明白了,愿意听从父亲的安排。”张伯奋沉默片刻,开口对张叔夜说道。 要说起来,张叔夜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最看重的还是长子。知子莫若父,别看次子张仲熊平日里总是一副胸有锦绣的模样,但张叔夜清楚,次子外刚内软,一旦遇到外力胁迫,势必会选择顺从。而长子张伯奋却是表里如一,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向朝廷密报李墨有不臣之心。 张叔夜阅人无数,只是之前他不愿去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对当今圣上的看法。但随着高廉的那句回答,张叔夜如同被人当头棒喝,终于放弃了自己对当今圣上那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身为周臣,张叔夜无意另投他主,但他同时也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随自己一同“愚忠”。而除了大周之外,能入张叔夜法眼的也就只有安西,在张叔夜看来,将来能成事的恐怕也只有安西的李墨。无家不成国,在报国无门的情况下,张叔夜选择了先顾自己的小家。 …… 次日,高廉正在府中看戏,忽然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张叔夜被人下毒,生命危在旦夕。高廉得知这消息以后差点没吓死,急忙带人赶到了张家。虽然最后人是救回来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而一封张叔夜长子张伯奋代写的告老文书也随之送往了京城。 第355章 有敌西来 所谓的意外,就是指计划外所发生的情况。李墨的安西军在击败了金兀术的西路军后,暂时没有战事。与大周在对峙,相信以大周君臣的智慧,在解决河北柴英之前,他是不会再挑起与安西的战事的。而李墨为了帮助柴英抵御大周的进攻,也派出了袁虎、马铭领军两万进入河北参战。当然,袁虎、马铭不可能打安西的旗号,以免安西与大周打口水仗的落人口实。 具体来说,除了防备来自金国的新的攻势,李墨手上还有四万人马。岳飞等将的人马经过与金兀术一战损失不小,需要时间补充休整,李墨也没打算在短期内让其再次领兵上阵。 但事与愿违,战争还是来临的,而且不是李墨所想的金国再次派出人马征西,而是之前辽国战败之后,辽国重臣耶律大石率领着一部分部众西去,此时率军杀回了西方。 对耶律大石,李墨还是想要以拉拢为主,只是很可惜,耶律大石却对李墨所表达出的善意视而不见。在站稳脚跟之后,耶律大石对李墨所表现出的敌意很明显。原本李墨还想要通过耶律余里衍来缓和二者的矛盾,但叫李墨失望的是,耶律大石拒绝了李墨的善意。虽然没有杀了李墨所派的使者,但使者被人用棍棒驱逐却也是事实。 早在大周预谋与大金结盟那时算起,得到消息的李墨就开始做准备,防备耶律大石乘火打劫这层考虑李墨也做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墨虽不知道耶律大石为何那样敌视自己,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在布局的时候,李墨也考虑到了耶律大石所建立的西辽。为此史文恭与杜壆等人的人马一直留在西夏未动,扼守着东西方的交通要道。 只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耶律大石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兵。眼下应该是辽人齐心协力对抗女直人的时候才对,可偏偏耶律大石选择在这时捅李墨一刀,这在道义上就让耶律大石丢了分。 西辽起兵的消息一传开,立刻就让耶律大石在辽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大跌。在当年辽国君昏臣暗的朝堂之上,耶律大石就是少数的明珠,受辽人爱戴的程度甚至都引起了天祚帝的嫉妒。 可辽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会在这时站在仇敌的那一边。不管耶律大石是否与金人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但在辽人的眼里,耶律大石出兵的时机把握的实在太好了。耶律定这位辽国新帝在金国完颜宗望的大军攻击下苦苦支撑,耶律大石这时的出现,与落井下石没什么区别。 人心这东西实在是太好操纵,往往只要稍加利用,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李墨并没有打算将耶律大石贬低成一个卖国贼,可李墨不动,自有耶律定来帮这个忙。作为辽国的皇帝,耶律定对耶律大石除了忌惮就是仇视。可以说耶律大石越倒霉,耶律定就越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究竟原因其实还是屁股底下那张椅子闹的。 耶律定是辽国皇帝,而耶律大石在西逃之后也建立了西辽。这样一来,辽国就被分裂成了两个,耶律定的东辽以及耶律大石的西辽。原本是一人独享一张饼,可现在却生生被人分走一半,耶律定又怎么会不记恨耶律大石。 而从这也就看出了李墨的聪明。虽然实质上他已经算是割据一方,但他却迟迟没有自立。大周、辽国的驸马做着,官当着,至少在公开场合,没人可以挑出李墨的毛病。比起迫不及待称帝的耶律大石,李墨要显得更加稳重,也更加值得信任。 耶律定知道自己跟李墨是面和心不和,但同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敌人,这也叫让耶律定容忍下了李墨的种种行为。但耶律大石却不同,那是来跟自己夺权的人,眼下终于有了打击对方声望的机会,耶律定自然不会放过。 与大周的当今圣上情况类似,耶律定的身边也有几个做正事不成,做坏事准灵的奇葩。让他们领兵去跟金国死磕那是要他们的命,但说到败坏人名声这种事,他们是轻车熟路。在他们的努力下,耶律大石在辽人中的名声算是完了。有许多原本同情耶律大石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对耶律大石最敌视的人。 …… 西辽军,并不单单只有契丹人,其中更多的人是来自各个不同的部落。想耶律大石逃离的时候身边仅有二百亲随,虽沿途收拢部众,但等到了预定的落脚点时,身边也不过聚集了一两万人,而且这一两万人拖家带口,可征战之士不过数千。后来耶律大石率军征讨周边各弱小部落,收归己用,这才逐渐有了今日的声势。 据李墨派往西域各国的探子回报,耶律大石此次率军七万,打出了东征复国的口号。恐怕耶律大石不待见李墨的原因也正是在此,耶律大石想要复国,可问题是辽国还没被灭,因为李墨的存在,以耶律定为首的辽国还在金国的打击下苟延残喘着。坏了人家那么大的事,又怎么能招人待见呢? 这次耶律大石与其说是复国,倒不如说是为了将来抢班夺权扫清障碍。哪个障碍?自然就是李墨的安西军喽。只要李墨不让耶律定亡国,那耶律定想要亡国还真有点困难。已经被视为大敌的李墨想要与耶律大石握手言和也不是不可能,除非彻底击败耶律大石一次,叫他明白想要继承辽国的遗产是痴心妄想,那时他才有可能把精力全部放到西边。 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李墨没有再抱任何幻想。尤其是从耶律余里衍那里得知耶律大石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以后,李墨终于下定决心,与耶律大石一战。 留下岳飞率领已经补齐的本部人马监视儒州的金兀术,李墨率领五万人赶往西夏,准备与史文恭、杜壆等人汇合以后跟耶律大石一决雌雄,斩断耶律大石伸进自己碗里的爪子。 当初李墨在大周上任皇帝的面前发下重誓,此生绝不反周。誓言这东西李墨虽然不太当回事,但能不违背李墨还是不想违背。不能动大周,那就只能打大周邻居的主意。北方的大金国、大辽国其实都是李墨那口锅里的肉,如今耶律大石想要跑来分肉,李墨怎么肯答应。 哪来回哪去!少来老子这边找便宜! 目标明确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干什么?打呗!不打败耶律大石,估计他也不肯老老实实回去。正好眼下大金国忙着收拾耶律定,金兀术又被自己刚刚击败,为了自己手上的三万女直战俘,估计他也不敢在这时候找自己麻烦。就是不识好歹李墨也不怕,在决定出兵与耶律大石一战的同时,他已经下令发布******,征召预备役入营训练,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负责监视金国的岳飞手上就能增加到十万人马。 李墨是很看重战争潜力这回事的,三十万常备军是平时就要准备好的,而预备役则是李墨所控制范围内所有适龄男子都必须参加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日后会出现兵力不足这种情况。 北人好武成分,官府若是任其发展,对地方治安将是很大的考验,但由官府牵头以后,那些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惹祸精算是找到事做了。这不仅让地方的治安得到改善,而且也让李墨达到了藏兵于民的目的。 预备役的战力自然是无法跟常备军相提并论,但守守城这类事情,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有他们负责守城,那原先负责守城的常备军自然也就能抽调出一部分投入战场。 九万安西军与耶律大石的七万东征军在西夏的瓜州城下遭遇,从耶律大石的进军路线就可以看出这家伙此次居心不良。要是真想要复国,他完全可以直接杀进大金国控制的上京道进入复国计划,可他偏偏要绕道跑来攻打并没有多少契丹人的西夏,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不是为了复国,就是为了解决李墨这个日后他抢夺辽国正统的绊脚石。 耶律定在耶律大石眼中无足轻重,皇室的血脉并未给耶律大石带来多少好处,反倒蒙受了更多的磨难,所以对天祚帝那一支的族人,耶律大石并没有多少好感。至于拥护耶律定为帝这种事,耶律大石更是想都没想过。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都是皇室血脉,凭什么就非得你那一支能出皇帝。 在西辽,耶律大石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但回来复国却让耶律大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耶律大石不答应,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大将也不会答应。 双方的意见分歧太大,根本就没有办法谈得拢。在这种情况下,剩下的事情就是一个打,谁把谁打趴下了听谁的。 早在耶律大石率军攻入西夏之前,吕将就命史文恭、杜壆等人对瓜州以西进行了坚壁清野,耶律大石率军东征,路途遥远,虽然在龟兹、高昌等地获得了一些补给,但七万大军的日常消耗,还是让耶律大石感到有些吃不消。 好不容易进入了西夏,到了敌人的地盘,耶律大石原本还指望能够获得一些物资的补充,只是没想到那些天杀的西夏人竟然跟自己玩起了坚壁清野,不说粮食收集不上来,就是有限的水源都被人污染,这些日子大军的士气低迷,让耶律大石看了好不心急。 李墨的安西军出现,耶律大石不惊反喜。虽然事先他也命人收集了有关安西军的战绩,可受辽强汉弱影响颇深的耶律大石却固执的认为那些战绩是夸大其词。也正是因为这份轻敌,在第一次与安西军交锋的时候,耶律大石吃了一个大亏。 那长的有些过分的骑枪,那排列成墙的陌刀兵,还有那射程惊人,多如飞蝗的箭阵,直接让耶律大石投入战场的一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耶律大石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之前错的有多么离谱。 这次出兵,耶律大石与金国在私底下并没有任何勾当,但人言可畏啊,在有心人的宣传下,耶律大石纵是长了一百张嘴去解释自己没有和金人勾结,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相比起耶律大石这位过气的英雄,如今的辽人更加容易接受李墨这个娶了辽国公主的汉人。 吃了亏的耶律大石痛定思痛,立刻调整战略,一方面退兵至沙洲,一方面派人游说西域各国,希望他们可以出兵相助。通过这次交锋,耶律大石已经清醒认识到仅凭自己如今手上的六万人马,恐怕不是安西军的对手,唯有拉拢更多的盟友,才有战胜安西军的可能。 只不过耶律大石在建立西辽的时候行事太过张扬,得罪的人太多,尤其是有关信仰方面的问题,这就导致了耶律大石的西辽与塞尔柱突厥国的敌对。 信仰问题是很难处理的,尤其是那些拥有激进思想的宗教信仰,那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消灭异教徒!最直白的宣战口号。 耶律大石也知道想要找拥有不同信仰的塞尔柱突厥国帮忙不现实,所以他的目标是那些位于他的西辽与西夏之间的那些小国,比如龟兹、高昌等等。 财帛动人心!为了让龟兹、高昌等国出兵,耶律大石许下了重利,承诺只要击败安西军了安西军,他可以将西夏分给各国,他是不占一城一池。而在厚利面前,龟兹、高昌等小国纷纷动心了,巨大的回报让他们忽略了出兵所带来的风险,三万东拼西凑出来的各国联军抵达了沙洲。 而在获得了各国联军的指挥权后,耶律大石又将目标放到了与西夏接壤的吐蕃以及回纥身上,希望能够说服他们的加盟。各国联军是什么货色耶律大石心里明白,那就是负责摇旗呐喊的,上阵杀敌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而吐蕃与回纥是什么货色,耶律大石也是心知肚明。只有这两个帮手的加盟,耶律大石才有信心能够战胜安西军。 第356章 有意南侵 秦八郎死了! 作为安东大都护,秦八郎一死立刻就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先是辽国耶律定在顺州与金国中路军激战时被突然杀至的金国东路军击溃,逃往渔阳途中又被亲信出卖,被金国生擒活捉,送往了五国城。紧跟着河北柴英也因安东大都护府的变故开始摇摆不定,以至于大周官军连连突破河北军的防线,李墨在开战前最担心的情况正在逐渐出现。 安西家底不厚,无法支撑三线作战所需的消耗,李墨必须在河北柴英玩完之前先解决掉一路敌人。而离李墨此时最近的耶律大石,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李墨的头号敌人。 数月的交锋,已经让耶律大石明白此次东征计划失败了。这段时间若不是说服了回纥、吐蕃出兵,他也支撑不到现在。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期待周、金二国会在自己拖住李墨的安西军主力之时出兵攻入安西军的腹地,这样不仅可以减轻自身的压力,甚至还会出现他期待已久的战机。 只是耶律大石高估了周、金二国的决心,在彻底解决河北柴英之前,二国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安西军的。别看此时李墨被耶律大石拖在了西北,但安西军三十万人马,此时出现在西北的也仅仅十万,尚有二十万人马在严阵以待,即便周金两国有心,也找不到占便宜的机会。 耶律定的辽国方灭,金国正忙着清点战利,哪有闲工夫去管本来就不是盟友的耶律大石的死活。而大周的主要目标还是河北,眼瞅着盟友已经摆平了耶律定,而自己这边却迟迟没有搞定柴英,这已经让胖子极为不满,朝堂上自然没人敢提出分兵去管闲事。 辽国的南京道此时已成金国的囊中物,但经过这么些年战争,南京道的战争潜力早已叫耶律定挖掘一空。金国这次虽然生擒了耶律定,灭了东辽,但实际上的收获却很小。一个连粮草都需要盟友周济的政权,能有多少余财留给金国。 为了不空手而归,金国将士四处劫掠,官府捞不到钱,那就从民间下手。金国上层此时当然也认识到了人心的重要性。可问题是那些金兵却不晓得这些,他们愿意出征,那是因为有丰厚的回报在等着自己去拿,至于什么大局,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掺和的。 金国本来就在南京道不得人心,在被金兵这么一闹,原本还指望忍气吞声就能继续在南京道生活的人们彻底绝望了。拖家带口的开始涌入西京道,至少在那里,不会有人拿着刀冲进自己的家抢走自己的积蓄和女人。 完颜宗望作为中路军主帅,在生擒耶律定后的确得意了一阵,可等他得知百姓出现大规模迁徙的情况后,顿时就急了。没了百姓,田地谁种,赋税谁缴,最关键的是,将来仆从军如何建立。 人口稀少是女直人最大的短板,也正是因为这个缺点,完颜宗望在得知安西军手上有三万女直战俘以后才不敢打安西军的主意,唯恐因为自己的冒失而让这三万战俘遭遇不测。 今时不同往日,下任大金国的皇帝与他完颜宗望基本无缘,那完颜宗望的目标就是做一权臣。而兵权,就是完颜宗望达成期望的最大依仗。虽然这三万女直战俘不是自己的部属,但四弟完颜宗弼一向与自己交好,只要他们兄弟齐心,即便吴乞买有心对付自己,那在动手之前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为了留住西逃的百姓,完颜宗望一方面命人安抚民心,承诺会善待百姓,另一方面又当众斩杀了一些被人赃俱获的兵卒,用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当然被杀的兵卒都是从仆从军中挑出来的,真正带头的女直士兵完颜宗望可舍不得杀。 还别说,完颜宗望这一手还真留下了一些百姓,但完颜宗望的补救措施终究晚了一些,再加上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还是有大批的百姓逃入了西京道。 “这帮混蛋!真是鼠目寸光!!”完颜宗望在大帐内破口大骂,气愤手下的不配合。 “狼主,完颜宗翰将军求见。”帐外有人通禀。 自从金国确认下一任皇帝为吴乞买后,原本关系不错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就少了来往,虽然表面上二人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但二人心里都明白,因为立场的不同,二人其实已是形同陌路。 忽然听到完颜宗翰来访,完颜宗望不由一愣,他很感激完颜宗翰的来援,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掉耶律定。可一想到完颜宗翰支持吴乞买,完颜宗望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金国的兵权随着老一代名将的老去,此时已经逐渐交到了年青一代的手中。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翰是这一代年青将领中的佼佼者,其中完颜宗翰在军中的威望最高,吴乞买也正是因为得到了完颜宗翰的支持才得以顺利成为储君。可以说要不是完颜宗翰的缘故,这金国下任皇帝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对完颜宗翰,完颜宗望虽不能说恨之入骨,但也绝对谈不上有好感。此时听说他来求见,本能的就想要不见。可转念又一想完颜宗翰好歹前不久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时候将人拒之门外,反倒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遂命人将完颜宗翰请进了营帐。 “宗望,好久不见。” “呵呵……没办法,谁叫你我都是诸事缠身,难得空闲呢,请坐。”完颜宗望笑着迎上前说道。 分宾主落了座,完颜宗望没跟完颜宗翰客套,直接询问起了对方的来意。完颜宗翰也知道完颜宗望因为储君一事不待见自己,也不指望可以与对方和解。见完颜宗望问起了正事,遂开口说道:“此次前来,是为宗望提个醒。” “哦?我有什么毛病?” 完颜宗翰摇摇头,“也并不能说是毛病。宗望你下令善待百姓是为我大金百年大计着想,这道命令并没错。但问题是宗望你忽略了士兵的情绪。我大金的士卒之所以骁勇善战,除了本性使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战过后收获颇丰。但此次俘获耶律定,所得战利却极少,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士兵聚众从民间掠财的肯定原因。宗望,这不是一道命令就可以阻止的,那些士兵得不到他们所想要的战利,迟早会对你生出不满。” “……宗翰,那你的意见是什么?”完颜宗望沉默了片刻,问道。 “耶律定仅凭南京道抵抗我大金数年,南京道的财富早已被其挥霍一空,想要从民间掠财,不仅无法满足士兵的希望,更会让我大金在南京道尽失。我的意见就是不必把目光全放在南京道内,而是另寻财路方为上策。” “另寻财路?西京道倒是有钱,可安西军手上尚有三万女直战俘,若是此时攻打西京道,那李墨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当然不是来鼓动你与我一起去找安西李墨的麻烦,我是想要邀你与我一同出兵南下。眼下安西李墨被耶律大石拖在了西北,这东边肯定是已守为主,我们出兵南下,也不必太过深入,只要打下几座州县,那就可以平复士兵的不满情绪。” “……只是我大金与大周结盟没过一年,此时攻打大周……” “不是攻打大周,而是协助盟友攻击河北。”完颜宗翰闻言强调道。 这下完颜宗望明白了,对啊!河北此时正与大周交战,作为大周的盟友,完全有义务来帮助盟友摆平河北。 完颜宗望本来就在头疼如何安抚麾下士兵因为没有捞到战利品而生出的不满情绪,完颜宗翰的提议正好就解决了完颜宗望的难题。他们不是在攻打大周,而是在帮着盟友大周对付大周的敌人。 在未得到大周允许的情况下,金国中路军与东路军合兵一处,杀奔了河北雄州。河北上下正集中力量对付大周的官军,之前因为南京道的存在,在双方势力的交界处都未投放重兵。而南京道被破之后,河北也想要抽调兵力防止金兵有可能的南下,只是没想到金兵的动作如此迅速,抽调的兵力尚未抵达,金兵已经杀到了。 雄州瓦桥关被金兵一战而定,自此河北门户大开,金兵如潮水般涌入河北四处劫掠。在连续攻破莫州、瀛洲之后,金兵转向西进,直奔真定府杀来。 得知金兵杀入河北,齐王柴英是真的慌了神,原本对付大周就已经有些吃力,现在再加上一个金国,柴英吃不消了。可好在他知道自己眼下已无退路,无论是落到谁手里,他的下场都不会好。三弟柴慎已经兵败自焚,而二弟柴勇也在不久前传来暴毙的消息。投降大周,结果恐怕也是一个暴毙而亡。而投降大金,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刚一露头就被柴英否决了。 因为李墨早年间的宣传,金国是怎样对待战俘的事情早已深入人心,单是一条金人喜淫敌酋妻女的习惯就已经让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柴英无法接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若是连妻女都不能保全,实在愧对了这副男儿身。柴英虽然平时有些优柔寡断,但在此时却显得很男人。 而随着柴英的态度坚定,河北上下也抱定了决一死战的想法。金兵过境,雄州、莫州、瀛洲深受其害,虽还不敢说白骨累累,千里无人烟,但真实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了。犹如蝗虫过境,女子被抢走,男子被屠杀殆尽,仅剩下一些侥幸未死的老人抱着年幼的孩子坐在被烧焦的家门前哀哀痛哭。 三州的惨状激起了民愤,更让远在西夏沙洲与耶律大石作战的李墨暴怒。 “明日决战,耶律大石生死不论!”李墨沉声对帐中众将下令道。 之前李墨与耶律大石互有胜负,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只不过李墨吃亏的时候少,占便宜的时候多罢了。但现在,情势危急,已经不容李墨继续与耶律大石比拼耐性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合该你耶律大石倒霉,好好的西辽王不做偏要跑来找事,那就别走了,想复国不可能,但让你长眠在故国的土地上,那还是可以办到的。 随军到此的许贯忠也知道李墨此时听不进人劝,而且他对安西军彻底解决耶律大石也没什么怀疑。别看耶律大石好似与安西军打了个平手,但实际上这还是安西军手下留情的结果。 替李墨主持西京道多年,当初的书生意气早已消失不见,已经完全成熟起来的许贯忠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更多会从大局着手。安西与大周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而他许贯忠作为李墨身边第一谋主,将来若是落到大周的手上,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墨既然不是夺了大周的地盘自立,那为何就不能有与大周争夺天下的资格。 不光是许贯忠,那些追随李墨为安西军效命的人们,其实大多数人都与许贯忠的想法一致。谁没个封侯拜将的念想,而这个念想大周给不了他们,他们也不打算通过卖主来求荣,那就唯有拥立李墨来达到目的。 想要争夺天下,首争民心,其次才是双方实力的比拼。要论实力,包括许贯忠在内,并不觉得大周的官军能胜过安西军。而这民心就不好说了,大周天子虽然这几年光顾着打仗,聚敛民财充作军费,但百姓尚未到山穷水尽,民不聊生的地步。大周的百姓虽然对天子有诸多不满,但还没严重到想要抛弃天子。这大周,还是柴家的天下。 早在耶律定兵败被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墨就与许贯忠、朱武等谋主考虑到金兵南下的可能,也定下了数个应对方案,但不管是哪个方案的执行,前提都是先灭掉耶律大石,解决安西军自身的后患以后才会回军东顾。 第357章 大石西归 残阳似血,耶律大石站在沙洲城城头,满心忧虑的望着城外正在忙碌的安西军。为了这次东归复国,耶律大石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但结果却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安西军的强大远远超过了耶律大石的估计。虽然此时耶律大石还不知道为何安西军忽然发力,但他也预感到距离自己失败的日子已经不远。 城外的安西军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攻城所需用到的器械,按理说耶律大石此时已经派兵出城进行干扰破坏,但守在工事兵附近的两支骑兵却叫耶律大石不肯再去贸然尝试。白天的一场激战,以耶律大石的全线溃败告终。此时在沙洲城中的复国军,不过两万出头。耶律大石原本还指望坚守沙洲等待盟友回纥、吐蕃的赶到,但很明显,城外的安西军不愿意给耶律大石这个等待的时间。 是走?是留?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没谁喜欢委屈自己,耶律大石满怀雄心的挥军东归,但结果却是叫安西军给灰溜溜的赶回家。这面子上过不去不说,更主要的是耶律大石明白,这次的失败,意味着日后他再也没有回到故土的可能。 耶律大石不甘心!也正是因为如此,耶律大石将希望寄托在了两个盟友的身上。但回纥、吐蕃明显是要辜负耶律大石对他们的期待。本来答应耶律大石的邀请就是打秋风、占便宜的心思作祟,耶律大石若是占了上风,回纥、吐蕃还会跟在耶律大石后面捡些好处,但如今耶律大石落了下风,回纥、吐蕃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仁义了,又哪里肯为了耶律大石而得罪了安西军。 耶律大石不知道安西军的厉害,可跟安西军做邻居的回纥、吐蕃又怎么会不清楚。这时候回纥、吐蕃讨好安西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耶律大会出兵相助。但耶律大石不知道这些,为了拖延时间,他派出了使者,希望可以麻痹安西军,从而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使者回来了,满脸沮丧。耶律大石一见就知道使者此行并不顺利,也没等耶律大石开口询问,使者已经哭丧着对耶律大石说道:“陛下,安西军主帅李墨让我给您带句话,从微臣回城那一刻算起,一个时辰后安西军将会开始攻城。” “什么?”耶律大石大惊失色。 “而在这一个时辰内,安西军可以保证不对我军进行追击。”使者没有去看耶律大石的脸色,继续把安西军让他带回的话向耶律大石说完。 “你难道没有说我的条件?” “陛下,人家根本就没见我。微臣进入军营之后就被带入了一座营帐,等了好一会就被人给送出了军营,离开的时候才有人将安西军的决定通知微臣。”使者哭丧着脸答道。 “……你再辛苦一趟,出城去对安西军说,一个时辰太短,请他们再多给我军一点时间。”耶律大石沉默了片刻,吩咐使者道。 使者走后,耶律大石召集众将,宣布了自己撤兵的决定。这段时间与安西军交锋,已经叫耶律大石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学乖了。强中自有强中手,或许前些日子他们还不觉得安西军有多可怕,但在白天的一战中,他们已经亲眼体会到了认真起来的安西军的可怕。听到耶律大石决定撤兵,不少人的心里都是暗松口气。 耶律大石的军队成员复杂,真正的契丹人并不是很多,这也是耶律大石为何一定要东征的原因之一。可现在与安西军屡战屡败,那些原本就不怎么关心辽国归谁的人们纷纷归心似箭。 …… 使者回来了,这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安西军答应了耶律大石的请求,将一个时辰延长到了三个时辰,也就是说,等到明日天亮之前,安西军不会发动攻城。有了这三个时辰的准备工夫,耶律大石暗松口气。 既然决定了要走,耶律大石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东归复国军连夜收拾,等到两更天的时候,耶律大石先是命人探查西门外是否藏有伏兵,确定没有之后这才留下三千骑兵守住城头,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马悄悄出城,奔西而去。这一路上耶律大石小心谨慎,唯恐半路上会遇到伏兵。好在安西军还算守信,耶律大石所担心的伏兵并未出现。等到大军行至天色渐明,负责在大军前方探路的斥候才回报说有人自称安西军使者,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你叫什么名字?”耶律大石望着被军卒带到面前的一个书生,出声问道。 “小可刘敏,添为安西大都护身边军师从事,今特奉我家大都护之命,前来送大人一程,顺便为我家都护带句话给大人。” “……你家大人想对我说什么?” “不打不相识,来日方长,希望下次见面可以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见。” “……请替我转告你家大人,请他善待我的族人,耶律大石感激不尽。” “大人言重了,你的族人也是我家大人的子民,试问上位者又怎能不善待自己的子民。”刘敏闻言笑道。 送走了刘敏,耶律大石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长叹一声道:“传令下去,全速行军,待到了高昌才允许休息。” “陛下,以微臣之见,那李墨似乎有意与陛下化干戈为玉帛。”有亲信凑上前低声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时我军损失惨重,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耶律大石摇头答道。 …… 放过耶律大石一马,李墨留下了史文恭与袁朗二人率部分别驻守沙洲和瓜州,防备耶律大石的去而复返,自己则带领其余诸将返回西京道,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安西军解决了耶律大石,作为耶律大石的盟友回纥、吐蕃自然在这时不敢去触刚刚获胜,士气正旺的安西军。耶律大石一走,他们就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数十颗据说是受了耶律大石蛊惑的头人的人头,至于回纥与吐蕃的大军,此时也纷纷退出了安西军的控制范围。 李墨无心去收拾这两个无耻之徒,眼下还有更加主要的事情要忙,先把这笔账记着,待日后有机会再报也不迟。 随着安西军的回归,得到飞鸽传书的河北上下可说是士气为之一振,河北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耶律定的战败,秦八郎的身死,都严重打击到了河北的军心士气。眼下安东军收缩防线自保,河北能指望的也就只剩下安西军。只是之前安西军被耶律大石拖在了西北,河北也指望不上,而如今安西军已经击败了耶律大石,那就意味着来自安西的援军不日就会赶到。 与河北军的振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尚还留在河北的张清的安东军。河北倒没有因为安东此时帮不上忙而亏待张清,原因是出在张清自己的身上。当初会决定脱离常胜军是因为张清忠心秦八郎,可秦八郎如今身死,张清一下子就失去了效忠的目标,对未来的迷茫让张清情绪低落。 眼下安东军尚能自保,但张清心里明白,自保只能一时,关键还是如今的安东军群龙无首,长此下去,安东军必定分崩离析。军师汪旦倒是大都护秦八郎的生前好友,但让张清奉汪旦为主,张清还是有些不情愿。而在整个安东军中,与张清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没人提那是因为安东军的外部有来自金人的威胁,可这种威胁迟早会过去,而等到来自外部的威胁没有了,那安东军内部势必会发生一场内乱。 安东大都护府在名义上受制于朝廷,之前有秦八郎在,朝廷下不去手。可如今秦八郎没了,那朝廷是否会趁机发难,解散安东大都护府,这些都是叫张清感到不安的原因。 “相公,你想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等过段时间,你担心的事情就已经被人解决了呢。”琼英作为妻子,在一旁劝解张清道。 “唉~阿英,为夫不是担心自己个人的前程,而是担心日后会与好友战场相见。”张清叹了口气道。 “不会的,相公若是真的担心会有那么一天,那不如等助我主渡过了这次难关以后,为妻与你一道辞官归隐就是。” “……阿英,你真愿意?”张清有些惊讶的看着琼英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无论去哪,我都会陪在相公身边。” “呵呵……上天待我张清真是不薄,先送我两个肝胆相照的兄弟,现在又送我一个不离不弃的妻子,我张清这辈子算是值了。”张清笑着伸手搂住琼英说道。 “哎哟~打扰了,打扰了。”就在张清夫妻搂在一起时,丁得孙跟龚旺走了进来,一见张清搂着琼英,二人连忙一边往门外退一边口中说道。 琼英面薄,转身进了里间,张清见状呵呵一笑,跟着丁得孙跟龚旺走到了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起了二人的来意。都是自家兄弟,说话也不需要客套,三人直奔主题。 “大哥,我跟老龚来找你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咱们日后的出路。”丁得孙性急,抢先对张清说道。 张清闻言看了一旁的龚旺一眼,见龚旺点头,这才开口问二人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跟老龚商量了,觉得还是跟着大哥比较好。”丁得孙再次抢先说道。 “……如今大都护没了,朝廷日后肯定会对安东都护府下手,咱们当初选择跟随大都护,现在再想要重归朝廷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朝廷表面上接受了我们,但以后肯定会给我们小鞋穿,我不想去受气。”张清缓声对二人说道。 “大哥,我跟老丁也是这么想的。”龚旺这回抢在了丁得孙前面发言。 “那么好,既然我们都不想再吃朝廷那碗饭,那剩下给我们的选择也就只有两条路,要么留在安东都护府跟都护府共存亡,要么另投他主。” “……大哥觉得投谁比较靠谱?”龚旺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你嫂子在河北军中颇有人脉,留在河北军中也不是不可以。” “……大哥,为什么不去投安西军?嫂子虽然是河北的,但河北这回可是够呛,能不能坚持住都成问题。”丁得孙忍不住问张清道。 “是啊大哥,与其日后跟着河北军去投靠安西,倒不如咱们直接投过去。”龚旺也在一旁说道。 “……是不是安西军派人跟你们联系了?”张清闻言沉默了一会,问两个兄弟道。 丁得孙心虚的低下了头,龚旺则是考虑了好一会才对张清道:“大哥,不是安西军接触了我们,而是军师派人送信,问我们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是军师?”张清闻言不由皱眉道。 “嗯,军师在信中说,大都护是在战场上中了金人的毒箭,毒发身亡。而在身亡之前曾留下了遗言,说是让安东军去投靠安西军,当时留下遗言时在场的除了军师外还有秦明、花荣等将军,这份遗言的可信性并不低。” “既然有大都护的遗言,军师又为何特意派人来征询你我的意见?”张清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来送信的使者,使者说军师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们兄弟三人人在河北,或许会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才来询问。若是我们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将来还是兄弟。”龚旺向张清解释道。 “……你二人是担心我想投靠河北?”张清看了看丁得孙跟龚旺后问道。 “嗯,我跟老龚的确有这个担心。”丁得孙点了点头,看着张清,那副神情似乎很怕张清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决定。 “……你们觉得,安西与河北,谁强谁弱?” “当然是安西强,河北弱。” “那你们觉得安西会允许河北一直自立下去吗?”张清又问道。 “我看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不就结了,既然明知河北斗不过安西,我又怎么会犯糊涂,扔下你们去投河北。” “可是嫂子那里……” “没事,你们的嫂子比你们想象的要体贴。” 第358章 各奔前程 当初大周兵分三路征讨河北,齐王柴英为了应对也将手下人马分作了三路,其中来自安东的张清所部负责抵御虎安,来自辽国的郭药师所部负责虎贲,而河北本土人马则负责对付虎威军。 但随着秦八郎一死,那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辽国耶律定被擒,带领人马留在河北作战的郭药师所部立刻变成了无根飘萍,人心浮动。张清所部尚有安东大都护府可依靠,但他郭药师此时又能靠谁?虽然此时尚有西京道在名义上属于辽地,但在郭药师的眼里也不是一个值得投靠之所。 原因就是安东收缩自保,辽国耶律定被擒,眼瞅着河北也快要支持不住,下一个要倒霉的肯定就是当初提议四家联盟的安西军。对安西军,郭药师并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安西军很强,可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敌不过群狼,郭药师始终认为最后会败亡的会是安西军,与其到时做一降将,倒不如现在就主动投诚。 至于投谁,那是不需要多考虑的,除了大周别无二家。郭药师的人马多是北地汉儿,而且与金兵交战多次,自然不可能去投金人自个找不痛快。而得到郭药师有意投诚的消息以后,虎贲军主将辛从忠那个开心呦。 虎贲军,当初与龙骧军一样被并视为皇帝亲军。只是时过境迁,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以前的龙骧军被取消了番号,所部人马被并入了虎安军,而当初的龙骧军主将如今也是境况凄惨,死走逃亡。 辛从忠不想让虎贲军重蹈龙骧军的覆辙,所以当初对圣上的主动招揽,辛从忠没有半点迟疑的选择了接受,这也让虎贲军躲过了被打压拆分的危机。只是辛从忠并不满意此时虎贲军的现状。虽然当今圣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虎贲军,可虎贲军却迟迟拿不出一个可以叫人满意的战绩。之前在征讨蜀王柴慎时,辛从忠等将出于武人的自尊,不愿去干杀良冒功的丑事,这也就导致了虎贲军在杀敌数量上远远不及虎威军。 这次出兵河北,辛从忠知道这是当今圣上想要给虎贲军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很是珍惜。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当形势开始向着周金两国这边倾斜的时候,辛从忠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他需要从全局上考虑利弊得失。 周金此时虽是同盟,但辛从忠明白,两国的友谊不可能长存,一旦出现利益冲突,两国必定刀兵相见。此时已经没有了辽国南京道作为缓冲,金国这次的不请自来更是让辛从忠对金国这个盟友充满了不信任感,尤其是金国在河北北部的连番劫掠,更是叫辛从忠在心里已经将金国列为了头号敌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百姓效忠的是谁,但终归与辛从忠一样是汉人。那些被金兵蹂躏的汉人遭遇,让辛从忠怒火中烧。可朝廷此时的态度却叫辛从忠感到隐隐的失望,自己所上的奏折没有回复,反倒是来了朝廷叱责虎贲军作战不力的旨意。 辛从忠知道,自己想让朝廷现在就对金国提高警惕的建议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可金国的危险性就那么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辛从忠很担心金兵会在尝到了甜头以后不肯罢手。而郭药师的有意投诚,恰恰就为辛从忠解除了后顾之忧。 首先,郭药师的人马与金兵交战多次,彼此之间势同水火,郭药师不太可能会去投靠金国。其次就是郭药师的人马虽多是汉儿,但终归并非是大周子民,现阶段无法得到朝廷信任,即便朝廷接受了郭药师的投诚,如何安排郭药师的人马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情。而现在就不需要为这件事头疼了,金兵这个威胁一出现,正好用郭药师的人马来防备金人南下。 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双方的利益相符合的时候,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郭药师的变节对大周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河北来讲就是灭顶之灾。虎贲军长驱直入,直奔真定府杀来,那些眼见河北大势已去的人也纷纷是望风而降,眼下河北除了张清所负责的西路尚且无事外,其余两条战线已经全面崩溃。忠心齐王柴英的人马被困孤城,而那些投诚的人马则变成了大周官军的急先锋。 …… 河北真定府 此时的真定府早已没了先前的安定祥和,金兵的残暴,周军的无情已经叫百姓风声鹤唳,此时虽尚未见到敌军的踪影,但大部分真定府百姓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逃往安西军治下,至少那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河北之主柴英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到了此时此刻,柴英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在想自己最后的命运会是怎样的,是选择如三弟一般自杀,还是像二弟那样被自杀,亦或是也逃往安西,从此仰人鼻息的苟延残喘。 “相公,房大人来了。”书房外传来妻子的声音。 房学度来了,柴英不能不见,开门将房学度请入书房,关门之前吩咐妻子去准备行囊。像柴慎那样自杀,柴英没有那份勇气,可让柴勇那样被自杀,柴英又不甘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柴英在见到妻子那副担心的神情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爷,你真的考虑好了?”房学度不得柴英开口,便主动问道。方才柴英吩咐王妃去收拾行囊,已经叫房学度猜到了柴英的心思。 “……以后莫要再以王爷相称,房卿,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不能像三弟那样自杀成仁,我放不下自己的妻小,叫你失望了。”柴英苦笑一声,对房学度歉意的说道。 “……既然王爷已有决断,那房某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王爷真的能放下吗?” “放不下又能如何?没有了河北,即便有这个身份在,可又有谁会在意。”柴英叹了口气,“房卿,其实我也不想去投安西,毕竟我是大周皇室,可若不投安西,我实在是怕不久之后就被暴毙而亡啊。” “王爷就没想过借助金人的力量?”房学度试探的问道。 “房卿!难道在你眼里,柴某是会做那种数典忘祖之事的无耻之辈吗?”柴英闻言怒道。 “王爷息怒,房某只是试探而已。必定大难临头,人心难测。”房学度赶忙解释道。 “……以后这种试探还是少做为妙。房卿,如今咱们河北大难临头,你对日后有何打算?”柴英没好气的说了房学度一句,随后又问道。 “……王爷有话请讲,不必拐弯抹角。” “房卿,你是个有本事的,可惜河北太小,没有给你提供足够的舞台。我希望你可以随我一同去投安西。当然我也是有些私心的,等以后你在安西得到重用,到时也可以照顾我一二。” “……王爷多虑了,莫忘了,论关系安西那李墨也是王爷的妹夫,只要王爷安分守已,以那李墨的为人,是不会主动为难王爷的。” “唉~我当然是没有以后还能东山再起的想法,想当初我贵为太子都奈何不了当时身为臣子的李墨,如今人家兵强马壮,而我又势单力孤,哪里还能有那个妄想。我算是看出来了,日后会跟大周争天下的,必是那李墨,我这个人还是安分守已把这辈子安稳过完就算是不错了。” “……王爷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哎~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明白不如那李墨。既然你也愿意随我一同去投安西,那不如再辛苦一下,看看还有谁愿意随我们同去,如果有愿意的,那就一同捎上,若是有不愿意,那就把这座城留给他们,也算是我最后留给他们的一件礼物。” 房学度听到柴英有不战而逃的想法,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怒其不争的不满。但房学度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说柴英不是的时候。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何必要等到被敌军围城以后再冒险突围,倒不如趁着敌军未至,这时候反倒可以走的更加从容一些。 按照柴英的指示,房学度召集了文武百官,说是文武百官,但实际上人数也就只有尚在真定府的十几个人。大部分人早已被派出去抵御大周的官军,现在不是被困就是被杀。扫视了眼前的十几个人,房学度说出了齐王柴英的决定。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许多话要说,但现在先听我把话说完。”房学度制止了几个想要开口说话的人,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说道:“你们不必去想劝说王爷回心转意的话,咱们就说说眼前的现实,郭药师投敌,导致我河北的防线面临崩溃,眼下这真定府只有两万老弱守军,而即将赶来的官军却多达十万,试问你们有何办法守住这真定府。更何况即便真的守住了,若是敌军围而不打,凭真定府所存粮草,又能支持多久?” “若是安西能赶来呢?”邬梨开口问道。 “若是此时河北大部分尚在我军手中,那安西肯定会出兵来援,可问题是咱们如今还有什么价值让人家安西军不顾自家防线赶来相救。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人家安西军欠着咱们河北军什么吧?不要忘了,当初咱们可以配合大周算计过人家一回,人家不计较是人家大度,可不代表人家就忘了这档子事。” 房学度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众人沉默了半晌后才有人出声问道:“……王爷真的要走?” “王爷说了,来去自由,若是有愿意随他一起走的,那他欢迎,可要是有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勉强,到时会把这座城留给不愿意走的人以作晋身之资。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愿意随王爷走的站在左边,不愿意的站在右边,开始吧。” 众人见房学度现在就要他们选择,知道多说无益,每个人都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连同房学度在内的十五个人,愿意跟柴英一起去投安西的人有十个,而不愿意走的则有五个。 “好了,那就这样,董澄,你在这五人里官职最高,那这真定府在我们走后就交由你负责。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吧,等到天黑以后我们就出发。”房学度这时也没心情跟众人多说,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 “老房,干嘛这么着急?”随同房学度一起离开的邬梨追上房学度低声问道。 “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有人决定留下,那为了避免发生叫人不愉快的事情,还是趁早离开了好。” “……你是担心会有人投敌?”邬梨皱眉问道。 “人心难测啊,或许一座真定府只能保住某些人的性命,而我们这些不肯投降的人才是某些人眼中的晋升之资。老邬,你回去以后立刻命人送信给你女婿,让他想办法带兵赶来与我们汇合。” “……可我女婿是安东军啊。” “你啊,安东军又怎样?秦八郎活着的时候安西军自然不好下手,可如今秦八郎死了,安东军群龙无首,自然只能各奔前程。实不相瞒,当初我之所以撮合你女儿跟张清的婚事,其实也是抱着招揽张清的想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却便宜了什么都没做的安西军。” “可万一我女婿不打算去投安西呢?” “不会的,安东与安西渊源颇深,如今主持安东都护府事务的汪旦与李墨的正妻伏婉是青梅竹马,更何况李墨的平妻中有一位可是大周公主,只要安东都护府不想被大周朝廷日后清算,他们唯一能投的也只有安西。” “……好吧,那我就照你说的做。对了,我去做事了,那你呢?”邬梨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问道。 “我自然也有我的事情要忙,我们也不能完全指望别人,在离开的时候也要有点自保之力才行。难道你没发现不愿意走的五个人都是手握兵权的人吗?”房学度摇头问道。 第359章 未雨绸缪 明眼人都明白,等到河北齐王玩完,下一个要倒霉的就会是安西。可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应该出兵救援河北的安西军此时却选择了坚守不出,除了派出小规模的部队不断对金兵展开骚扰外,与大周相邻的边界却与之前一样,并未有主动开战的迹象。 安西军的沉默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但作为李墨的老丈人,徐和却知道安西军此时这个反应的原因。 李墨病了,在击退耶律大石返回大同府的路上,李墨忽然生病,在把诸多事务交付给吕将、许贯忠、萧嘉穗、朱武、乔道清之后,李墨秘密回到了大同府养病。吕将主管西夏,防备回纥、吐蕃趁火打劫。许贯忠返回丰州,伺机谋划金国所占上京道。朱武、乔道清联手防备大周平西军。萧嘉穗主持处理河北一事。 五大军师,让李墨可以放心回大同府养病。只是李墨不知道,在他信任的五大军师分别就任之前曾经开过一个碰头会,五人私底下已经达成共识,身为谋主,凡事自要为自家主公的利益为主,救援河北并不符合安西目前的利益,反倒会因为救援一事而令安西军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大周不了解金国女直人的心性,但已与金人打交道时日不断的许贯忠却可以断言,周金两国的同盟必不能持久,一旦双方利益产生冲突,金国必会南下。而在金人南下之前,安西当以防守为主,坐等周金反目。 金人南下,若是顺利则会让大周失去民心,到时安西出兵必能得到百姓拥戴,即便不能灭周,亦能是安西再次壮大。若是不顺,安西也可占据大义,令大周短期内无法再对安西动兵,到时三雄并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五个人瞒着李墨订下了一个攻守同盟,除了萧嘉穗要想办法将河北之人拉拢过来外,其余四人接下来的任务是已守为主,勤练兵卒为日后的大战提前做准备。 就在五个人决定瞒着李墨做下这桩大事分头行事不久,在返回大同府的路上,李墨将刚到手的情报扔进了火盆,即欣慰又感动的摇头道:“这几个家伙,还真是……” 作为后世者,李墨比别人更清楚如何掌握舆论形势,许贯忠等人所谋划的事情其实李墨也有所准备,只不过现在既然许贯忠等人想为自己分忧,李墨之前打算开始的布置也就可以暂停了。 眼下虽然没有了大宋,可金人南下的趋势却越来越明显。但叫李墨失望的是,虽然大周的前线将官已经觉察到了金人的不怀好意,甚至向朝廷示警,可大周的朝廷却并未当回事,反倒将示警的将官叱责了一顿。 靖康之耻,不单单是宋朝君臣之耻,更是汉人之耻。身为汉人,李墨想要避免这种耻辱的发生,可现在看来,或许历史的必然性还是会让这种耻辱再次上演。 李墨会这么认为并非空穴来风,随着秦八郎一死,形势开始向着大周倾斜,死胖子也开始变得忘乎所以,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任何跟自己过不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秦八郎意外身亡,河北齐王也快成冢中枯骨,就剩下一个安西李墨还在蹦跶。 得意忘形的胖子认为在大周与大金的军队夹击之下,安西必败无疑。而为了拉拢住自己的盟友,胖子对辛从忠的示警视而不见,只是派出使者秦桧寻问金人南下所为何来。 金军统帅完颜宗望自然不会傻到告诉秦桧我们是来侵略你们的。先是一个下马威,请秦桧欣赏了一番金人是如何处置俘虏的,吓得本以为有一身浩然正气的秦桧现了原形,当场吓尿了裤子,再就是美女金银,将秦桧变成了金人的狗腿子。 回到京城的秦桧果然如完颜宗望所料的那样在胖子面前为金人美言了几句,说是金人南下是为了帮助盟友解决河北,等到河北平定以后,金人就会北归。这番言论虽然遭到了以李纲为首的朝中主战派的驳斥,但怎奈做决定的不是李纲,而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朝中主战派势单力孤,大部分都是擅长迎合圣上的求和派。李纲虽然据理力争,但得不到圣上的支持,他的意见最终也只能被保留。 李纲对此忧心忡忡,此时此刻,李纲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在李纲眼里,已经与大周成为邻居的金国比起安西对大周的威胁更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上想借金人之手削弱安西,只恐日后谋虎不成反被虎害。 有心提醒当今圣上,只是圣上对李纲却只是看似重用,并不像李纲被召入京时所想象的那样。与其说是重用李纲,倒不如说是让李纲站出来与朝中的蔡京打擂台。蔡京是在胖子上位之后才受到的重用,这家伙在敛财这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胖子直到现在也没有为军费之事发过愁。只是蔡京有些不会做人,以至于得罪了同样身为胖子身边重臣的梁师成、高俅等人。而圣上就像是一个裁判员,他不想失去对手下的控制,为此他将李纲立了起来,本来他是想立张叔夜的,但又因为担心张叔夜与安西有勾结,会泄露朝中的重大消息,这才换成了李纲。 李纲原本并不想承认自己心中的这种猜测,但从圣上的种种反应来看,李纲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种猜测没错,自己是被圣上当做震慑手下群臣的那根杀威棒了。 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要是只有圣上一个,李纲也只能认命。可现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李墨,那就让李纲的心里有些别扭了。当初徐和邀请李纲一同前往安西,李纲拒绝了。可如今再看,当初跟随徐和前往安西,与李纲境况相似的人已经受到重用,在安西各展所长。而反观李纲,无不说明李纲当初的决定是多么错误。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陈东,他本是李纲的下属,早在李纲在耽罗岛做事时,陈东就在李纲手下帮忙,后来随同李纲一同返回朝廷,与李纲一样,由于与安西李墨的关系得不到朝廷的重用,但在面对徐和的邀请时,陈东做了与李纲相反的决定。 而现在的陈东,在安西已经被人背地里称为陈铁面,陈青天。这家伙随着徐和到了安西以后立刻就被李墨任命为监察御史,专门负责监察官员。而陈东本来就嫉恶如仇,铁面无私,再加上李墨背后的支持,但凡是做了亏心事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怕见到陈东的。 反观如今的李纲,李纲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选择或许真的错了。不过即便承认自己当初选择错了,李纲也不打算去补救。在他的心里,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不管圣上如何对待自己,自己始终是大周的官,只要大周存在一日,他就要为大周尽一日身为臣子的本份。 “老爷,程大人登门来访。”书房外有人通禀,李纲一听连忙放下写了一半的奏折,起身吩咐道:“快请到客厅待茶,我这就去。” 李府管家口中的程大人就是原江宁府知府程万里,李墨平定江南以后,程大人也得了朝廷的封赏,由一地方官转任朝廷中枢任职。而相比起李纲,程万里明显要识时务的多,入京不久就投到了蔡京的门下,也正是因为蔡京的照应,程万里这个在朝中没什么人脉的才能站稳脚跟。 不过虽然投靠了蔡京,但并不意味着程万里就是非不分,他还是有他的坚持,蔡京为他活动了一个吏部侍郎,但他却并没有完全听任蔡京的吩咐,若是蔡京要提拔的人实在不堪大用,程万里是不会点头的,蔡京对此也拿程万里没辙。 李纲在换了一身家居常服后赶到了客厅,之前他一回府就在书房写奏折,上朝的官府都没换下,在家里穿着官府去见同僚,好像有些不像话。 程万里与李纲也不是头回见面,见到李纲之后打趣道:“又在写奏折了?” “哈哈……程兄说笑了。这二位就是人说有大将之材的王寅和武松?”李纲闻言笑了笑,转而看向站在程万里身后的二人问道。 “正是他们。李兄,你忽然让我带他二人前来,有何原因?”程万里好奇的问道。今日下朝时李纲跟自己提过,要不然程万里这次来也不会带王、武二人。 李纲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程万里说道:“程兄,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识一下我李家的家传之宝吗?不如今日就让你满足一下这个愿望,请随我来书房一观。” “哦,没想到你李纲今日倒是大方了。”程万里一听就知道李纲要跟自己说的事肯定不是小事,笑着起身说道。 连同王寅、武松一起到了书房,李纲让老管家守在书房门口,叮嘱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之后,这才正色问程万里道:“程兄,你觉得那金国是否可信?” “这个……不可信。只是圣上偏信,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除了劝谏,还能如何?”程万里苦笑一声道。他已经隐约猜到了李纲让自己带王寅跟武松来的用意。 王寅、武松皆是武艺高强之辈,原本在平定江南后以他二人的功劳最差也能做个一州都监,只是这二人也不知犯了什么病,一听要与程万里分开,竟然对朝廷分派的官职坚辞不受,甘心做程府家将。直到后来程万里才明白这二人当时为何会如此。 原因有二,一来二人担心自己到了京城人单力孤,会受人欺辱。二来则是被龙骧军四将的遭遇给吓到了。当时李墨已经被朝廷封为安西大都护,表面上朝廷对新成立的安西大都护府没有成见,但私底下对与李墨关系密切之人的打压却是越发的重了。 王寅、武松自问昔日曾与李墨并肩作战,万一要是也因此受到朝廷的忌惮,那倒不如放聪明点,不受朝廷的封赏。王寅、武松皆有将才,同样也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说白了就是受不得委屈。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为了将来不给程万里添乱,他们索性不要那份前程。 程万里在知道王寅跟武松的心思以后也只能一声长叹。打压与李墨关系密切之人这件事虽然没有摆上台面,但作为吏部侍郎,从上任之初开始算起,自己所经手的官员升降,无一人是与李墨关系密切之人。即便是有人将那部分人提出来候选,也无一例外最后会被否掉。 虽然心里明白圣上这样做等于是把人才推给了李墨,徐和离开时可以带走那么多不得重用的人才,其中的主因或许就是这个。程万里对此也曾想过劝谏,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是圣上在暗中提防的人之一。 自己忠心为主,却得不到主的信任,这难免就会叫人心生不满,只不过程万里没有陈东那些年轻人的血气,做不到臣投他国那一步。 “李兄,你且先说说你究竟想要作甚?”程万里面色一整,沉声问道。 “……我意私练一支人马,不许人多,只要可以在危急关头可把圣上无恙即可。”李纲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程万里正色说道。 “……你疯啦?”程万里吃惊的看着李纲问道。 “我没疯,我只是担心圣上这次太自信了,与虎谋皮者焉能有好下场?”李纲叹了口气,对程万里解释道。 “你是担心金人背信弃义,不攻安西反攻我大周?” “嗯,与安西相比,我大周的人马不是更容易对付一些吗?金人又不是笨蛋,又岂会做那种舍易取难之事。如今我大周人马多聚集于前线,若是金兵趁机南下,沿途几乎无人可挡,一旦金兵到了京城拿住了圣上,万事皆休。” “京城之中尚有三万禁军,李兄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三万禁军?程兄可知这三万禁军之中的分水有多少?”李纲冷笑一声问道。 程万里对此倒是略有耳闻,只是知之不详,一下子被李纲问住了。 第360章 金兵南下 若是周金两国精诚合作,那安西坐山观虎斗的想法势必难以实现。但周金两国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各怀鬼胎,当二者之间共同的敌人消失的时候,因利和自然也会因利分。 相比起汉人的含蓄,女直人要更加的直白一些。请神容易送神难,在河北柴英在逃亡西京道途中中伏身亡,残部遁入西京道开始,女直人就对大周朝廷派来请其离境的使者推三阻四,迟迟不肯收兵北归。 河北雄州、莫州、瀛洲等地目前处在金人的控制之下,而这些地方原本就属于河北境内,大周不可能将这些地方割让给金人。只不过金人不肯走,并且还开出了价码,这就让大周不好直接动手去抢回了。 两国先前是盟友,只是因为大周军方无能,这才给了金人南下的借口。如今被抢占了河北三州之地,大周不想背负背信弃义的恶名。可金人要价太高,底限跟大周的上限一样,根本就不是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 作为这次大周使者的秦桧原本就畏金如虎,在谈判桌上只是一味苦求,让金人对大周的软弱更有了深一层的了解,挥兵南下的想法也随之更加强烈。 女直人原本生活在黑山白水之间,起兵反辽成功之后才算是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但在进入周镜以后,金人才发现自己之前在辽国所获得的财富与周国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就如同掉进了蜜罐的老鼠,在见识过周国的富足以后,金人又怎么肯就这样空手而回。本来就是强盗出手,金人更加注重实际利益处,自然也就不会像周国那些深受仁义礼智信束缚的读书人那样爱幻想,认为自己客气了,对方也会客气。 一味的忍让,委曲求全,只会令嚣张者认为软弱可欺。就如同驯兽一样,不可以光是讨好,还需要皮鞭,唯有知道疼,它才会晓得听话。 可惜大周的君臣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金人开价,他们就讨价还价,丝毫没有注意到金人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麻痹大周君臣。当然也不是没人察觉到金人的诡计,只是作为军中大将,终归只是大周天子的爪牙,决定权还是在天子那里。秦桧一封防止金人误会的奏折送上,以辛从忠为首的虎贲军以及以庞毅为首的虎安军就只能含恨率军南撤,辛从忠去了南方,庞毅去了巴蜀,就只有宋江的虎威军扼守在了大名府。 大名府是京城的北大门,命虎威军驻守大名府,说明大周圣上也不是一个完全糊涂的人。在命人与金人谈判的同时,也是还有防备之心的。之所以大周不肯此时与金人翻脸,那是因为大周的圣上还有心借金人之手一同对付安西军。 只是此时在金人的眼里,安西李墨远没有大周对他们的诱惑力大。安西军虽然也挺富有,但终归比不得百年大周,而且安西军凶悍,远比大周军要难对付的多。舍易取难这种傻事,金人自然不会去做。猛兽捕食都知道挑弱的下手,更何况是人了。 完颜宗望一面应付着周国使者秦桧,一面暗中调动人马,做好突袭的准备。大周地域广大,一城一池的攻占实在费时太久,而且完颜宗望也担心会在与大周战事正酣时安西军跑来捡便宜。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千里奔袭,虽然这个办法同样冒险,但只要成功,那就可以导致大周陷入内乱。若是能够生擒活捉大周皇帝,那所能带给自己的利益也将是不可估量的。 这不单单是钱财上的收获,更是会直接影响自己政治生涯的一场豪赌,完颜宗望慎之又慎,为了保险起见,他数次找借口在谈判桌上刁难,牵着秦桧的鼻子达到了调走大周虎贲、虎安两军兵马的目的。 若是有虎贲、虎安两军在,金兵南下实难找到突破口,但完颜宗望成功了,仅剩下虎威军退守大名府,河北一地仅剩下一些地方部队准备接手失地,此时的河北对金兵来说几乎就可以算是不设防。一旦金兵南下,纵是虎威军守住了大名府,可完颜宗望本来就没打算强攻,他完全可以分兵绕过大名府兵临大周京城城下。 而目前,完颜宗望还在等,等待虎安军入蜀,虎贲军下江南,只要这两军到达驻地,那就是金兵南下之时。 金人已经在磨刀霍霍,可大周却因为选人不当而还被蒙在鼓中,除了少数几个主战派一直上蹿下跳的提醒大周圣上小心提防外,大多数人还抱着花钱消灾,凭借先前两国结盟的友谊,通过赎买的方式将金兵礼送出境的美好期望。 等到秦桧终于完成任务,与金人达成共识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大周君臣不由满心欢喜。只是还没等这股欢喜的劲头过去,紧跟着就又传来金兵南下的噩耗。 想要找茬,其实有的是机会。就如戴不戴帽子这个问题,只要想打你,你戴不戴无关紧要。两头堵的话谁不会说呢? 金人以大周交付的财货不足,以次充好为理由,撕毁了两家的合约,悍然南下。先前完颜宗望的诡计得逞,河北境内几乎无人阻拦,短短半月的光景,金兵已经兵临大名府,而直到此时,大周君臣才意识到上当,一面派人前往金营安抚一面急令已经入蜀的虎安军和已经下江南的虎贲军回京勤王。 可金兵又怎么会再给大周时间拖延,在扣留了大周使者之后,金兵兵分三路攻打京城。宋江率领虎威军死守大名府,但对金兵的另外两路人马却视而不见,任由其过境。一时间大周京城风声鹤唳,民心慌乱,胖子也有些慌了神,甚至有了迁都的念头。只是此时梁师成、高俅一伙人却极力阻难劝说,高俅更是在胖子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金兵到此不过强弩之末,就凭京城三万禁军,以逸待劳也可令这些金兵有来无回。 胖子是信任高俅的,不顾李纲的劝谏,坚持留在了京城。可高俅却辜负了胖子的信任,京城三万禁军,可实际上却不足两万,其中再除去那些来军中镀金的权贵子弟,可用之兵也就将将一万五千余人。 当金兵杀至京城时,高俅麾下两员爱将丘岳、周昂领军挂帅,要给金兵迎头痛击,可结果却是惨败而回,一万五千名禁军逃回京城之人仅有数百,副帅周昂更是死于乱军之中。 禁军惨败,金兵已经兵临城下,而勤王的虎安、虎贲军此时却还在赶来的路上。此时的京城对金兵来说几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京城百姓已经过惯了太平日子,拿不惯刀枪。当金兵杀到以后,大多数百姓都躲在家中,期望金兵不会祸害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大周天子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在书房中来回走动。大周不是没有兵马,可问题是因为先前的麻痹大意,以至于叫金兵钻了空子,即便勤王的大军日后能够赶到,但在勤王的大军赶到京城之前,金兵也有足够的时间攻破京城。 大周自立国以来,就没有过被外族军队攻至都城的事情。可到了胖子这一帝,这一记耳光抽得胖子头晕眼花,什么强爷胜祖的雄心,此时都如镜花水月,已经不被胖子放在心上。关键是保住京城不失,只要京城不失,他这个皇帝的颜面上就能好看一些。 为了争取时间,朝廷的使者那是一拨一拨的往金营里派,询问金人的退兵要求。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了,完颜宗望自然不会犯大周君臣先前的错误,一方面狮子大开口的要价,一方面命人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器械。 国乱思良将,板荡显忠臣。一个人顺风顺水的时候看不出人缘,但等这人落了难,那就可以看清忠奸贤愚了。李纲作为主战派,此时极力劝说胖子下旨号召京城百姓上城参战,京城人口过百万,只要能有一成上城,凭着这十万人马,即便不能击败城外的金兵,那也可以坚持到各地勤王大军的赶到。可偏偏李纲人微言轻,又因为身上有与李墨交往过密这个污点在身,以至于他即便说的办法可用,胖子也不完全相信。再被胖子身边的近臣梁师成、耿南仲等投降派一忽悠,李纲就********,软禁在了家中。 自高俅失利被下了天牢以后,与他勾结颇深的梁师成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投降派,跟原本就是投降派的新任领袖耿南仲狼狈为奸,打着保存大周最后一丝尊严的旗号,在京城中大肆搜刮城中民财,讨好金兵。 大周的国库已经空了,金兵根本就没攻城,大周的君臣就迫不及待的拿了出来用以满足金兵的狮子大开口。只是万没想到,金兵得了大周积蓄百年的国库以后尤不知足,又提出要大周皇子遣子为质的要求。 只是胖子至今尚无子嗣,金兵便退而求其次,向大周讨要宗室子弟,不过皇帝子嗣只需一人,但宗室子弟却要十人。胖子为求自保,不顾京城宗室的反对,强行送出了十名宗室子弟。 但金兵还不满足,讨要了宗室子弟又要朝中重臣子弟。此时的金营就如同一条填不满的沟壑,无论大周君臣拿出什么,他都能找到新得目标。 被软禁在家中的李纲对此心急如焚,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此时根本就是应接不暇。虽然之前已经说服程万里与自己密练私兵,但时日尚短,此时根本不堪大用。而大周君臣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着实令李纲失望透顶。原本还以为当今圣上能有几分血性,却不想在强敌面前,奴颜婢膝到此种程度。 “老爷,程大人来访。”府中管家在书房外禀报道。 “快请。”李纲急忙说道。这段时间自己被软禁在家中,多亏了有程万里来告知自己这些事,而程万里原本还有几分忠君之心,但随着圣上下令让其女入金营为质,程万里就已经不拿当今圣上当回事了。不光是程万里如此,就是大多数宗室或是重臣,都对圣上这段时间的表现感到寒心。可惜胖子最近一心讨好金人,期望金人可以退兵,别的事情他都没时间去关心。 “李兄,不好了。”程万里一见李纲就急声说道。 “又出了什么事?” “梁师成、耿南仲这两个小人有意投金。” “什么?程兄,此话可不能乱讲。” “李兄,都什么时候了,我岂能乱说。这次金人又提了一个要求,让圣上出城至金营签下城下之盟,朝中文武担心金人趁机扣下圣上,皆反对圣上出城,唯有梁师成、耿南仲极力劝说圣上出城。” “……程兄,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还请程兄助我一臂之力。”李纲沉默良久,开口对程万里说道。 “李兄意欲何为?” “……圣上绝不可出城。留在城中尚有一线生机,可一旦出了城,那就只能任人摆布。我意清君侧,力劝圣上留下。” “……只恐圣上不辨忠奸,即便这次得脱大难,日后也不会让李兄得一善终。”程万里犹豫的说道。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程兄若怕,只管将人手交与我,此事我一力承担。” “李兄拿我当何人了?我程万里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程万里闻言怒道。 二人的心气是足了,但却苦于人手不足这个现实。但眼下二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旦圣上听从了梁、耿二人所劝,出城前往金营,那可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 次日 胖子终被梁师成与耿南仲说服,决定出城前往金营。只是队伍刚走出宫门,事先已经埋伏在宫门外的李纲与程万里带人杀出,王寅、武松奋勇当先,一举将梁师成、耿南仲诛杀于驾前。 “圣上,请即刻下旨命百姓上城守城。”李纲手持利剑,上前一步对已经被吓得大惊失色的胖子说道。 第361章 舍生取义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李纲也知道光凭他跟程万里两个成不了事,单指望圣上能雄起也不现实。所以在被软禁在府里这段时间里他没闲着,此时朝里的投降派都忙着想方设法的讨好城外的金人,也就顾不上他这个不合群的人。 李纲待在府里哪都没去,但他所写的书信却是送出去不少,通过书信联络到的志同道合之士亦不在少数。等到李纲跟程万里一发难,那些被李纲暗中联络的人也立马站了出来。 京城里并不是只有丘岳、周昂那样投靠了权臣的将官,像王焕、徐京这样的老将此时也在京城中养老。相比起丘岳、周昂那样为了前途不要自尊的主,王焕、徐京这些老将反倒更有血性。 明知道随同李纲一起逼迫圣上抗金后患无穷,但王焕、徐京这些人还是决定加入进来。他们都是追随先皇多年的老将,只不过后来年纪大了,这才退居二线。当初胖子刚登基时请出这些老将坐镇军中,借助的就是这些老将在军中的资历。但后来胖子坐稳了位置,这些老将也就功成身退了。 可现在,金人兵临城下,大周君臣不思抵抗,却一味求和,这让这些老将很是失望。这大周的确是柴家坐的江山,但这里面同样也有王焕这些老将当年抛头颅洒热血的份子。这次王焕等人愿意出头,一方面是金人的嚣张无耻,贪得无厌,另一方面也是王焕这些人对圣上的软弱感到失望。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恬不知耻的以和为贵,要不要脸了? 李纲知道自己这回干的事会叫自己日后不得善终,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许多。在得到圣上的同意之后,李纲一面命人出城告诉金人说圣上出城时出了一点小意外,需要多耽搁一段时间,另一面则是拜托王焕、徐京等人率领宫中的禁卫上城防守。 这段时间的顺利也叫完颜宗望感到了一阵飘飘然,以至于一开始并没发现这是大周在拖延时间,直到京城的大门缓缓关闭,完颜宗望才觉得不对劲。命人上前询问原因,结果派出去的人刚到城下尚未开口,就被城头射下的一箭射死了。 完颜宗望大怒,当即就要下令攻城,但却被身边亲信劝住,恨恨的撂下几句狠话,金兵暂时收兵回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兵回去商议的事情放下不提,此时的京城里却是热闹非凡。大周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是大周所有人的颜面所在。金人在京城外耀武扬威这么些天,尤其是其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嘴脸,早已引起了首都人民的强烈不满。 只是让京城的百姓出城找金兵的晦气那是找死,但守住城头不让金兵攻入城中这点事对京城百姓来讲还是能办到的。京城内有百万人口,即便只是抽调出一成,金兵想要攻进城也是妄谈。 怕就怕城中有人与金人勾结。李纲的性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他知道自己这回不光光是得罪了圣上,更是得罪了圣上身边的那些奸佞。在控制了圣上之后,李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请王焕等将带兵守城,程万里在城中组织民壮之后,李纲带着人开始抄家。 专抄那些之前在圣上身边颇受宠信的谗臣的家,以梁师成、耿南仲为首的那些党羽这下算是倒了霉。因为之前帮着金人搜刮民财上蹿下跳,这些人早已成了京城中的过街老鼠。没人领头的时候老百姓只敢背地里咒骂几句,但如今有了李纲这个领头人,老百姓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一个都没跑了! 李邦彦、张邦昌、王时雍、徐秉哲、胡思、王绍、颜博文、余大均等数十人尽被拿获。没有三司会审,直接押至菜市口斩立决!这些人的人头落地,百姓自然是拍手叫好,而那些原本还活动心思的人也顿时纷纷偃旗息鼓,做出了一副誓于京城共存亡的姿态。 李纲雷厉风行的统一了京城的抵抗之心。 作为大周的京城,那武备自然是十分充足,其实若是胖子一开始就抱定抵抗之心,愿意发动群众帮忙守城,京城要坚持到勤王大军赶到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完颜宗望更是一点好处捞不到不说,更会损兵折将。 可问题就出在圣上被金人吓破了胆,只一心想着破财灭灾,这才让金人一步一步得逞。但现在有了李纲出面,金人再想要占便宜就不容易了。 为了防止圣上在背后搞小动作,尤其是现在大敌当前,李纲没有放胖子回宫,而是走到哪都带着他。此时收拾了城中的局势,李纲也带着圣上出现在了城头。 金人派来了使者,同时奉上了之前李纲派出城拖延时间的使者人头。李纲看了看人头,一指金使,吩咐左右道:“将此人推出去斩了,将人头挂在城上示众。”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金使挣扎着说道。 “既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为何斩我使臣。完颜宗望既不守此规矩,那我大周也没必要遵守。推出去,斩!”李纲冷冷的说道。 三通鼓后,乘着人头的托盘送入帐中,看着金使龇牙咧嘴的人头,李纲吩咐道:“拿出去挂在城头,叫城外的金兵瞧瞧,我大周非是这些番邦蛮夷可欺。” 胖子自打出生就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事情,看到人头时两腿都有些发软,原本心里还有些发狠等此事了了以后绝不会叫李纲好过,但现在,他就怕惹怒了李纲。在他眼里,这李纲是疯了,逮谁杀谁,不好惹。 “李大人,你斩了金使,势必会激怒金兵,老夫这就布置城防。”王焕抱拳对李纲说道。 “辛苦老将军了。对了,王老将军,麻烦你告诉军卒,七日之内援军必至。” “……李大人的消息确实吗?”王焕闻言沉声问道。 “军中无戏言,李某既敢说,自有把握。”李纲一脸正色的答道。 王焕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营帐。 等到王焕走后,坐在一旁的胖子这才壮着胆子问道:“李爱卿,你方才所言当真?” “……圣上且放宽心,微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李爱卿,此事你之前为何不说与朕知?”胖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责怪李纲为什么偏要选择这种过激的行为,要早知道援军再过几天就到,他是不会答应出城的。 “……圣上身边奸佞环绕,微臣就是想说恐怕也难见真颜。”李纲这话算是客气的,之前他被圣上下旨关在家里,就算得到这个消息也见不到胖子。即便真见到了,胖子也未见得就会信。 …… 金兵攻城了! 完颜宗望已经知道了京城里所发生的的变故,知道自己原先制定的计划已经作废,恼羞成怒之下下令攻城。在他想来,攻破这座没骨气的城池不在话下。但京城此时却给了完颜宗望一个下马威。 周辽做了近百年的邻居,期间摩擦不断,周军虽然进攻略显不足,但在防守方面却是经验丰富。虽然此时城头上的人多是民壮,但城中守城器械充足,这些民壮居高临下,只要不让金兵靠近城池又有什么难的。 金人好重甲,但这次完颜宗望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军中骑兵以轻骑为主,重甲士并不是很多。城头射下的箭矢是难伤这支尖兵,可滚木礌石这些东西不要钱的砸下来,穿再厚的甲也罩不住啊。被滚木礌石砸死对那些重甲士来说都是幸运的,怕就怕遇上火油,整桶的淋下来,再被火一点,那种活活被烧死的痛苦…… 一日攻城,完颜宗望脸色铁青的下令收兵回营。他没料到京城的抵抗是如此坚决,与之前的软弱仿佛判若两人。 “二哥,小弟有事禀报。”完颜宗强来到帐外对完颜宗望说道。 “兄弟进帐说话。” 完颜宗强闻言进帐,不等完颜宗望询问,开口说道:“今日小弟奉命攻城,在与敌厮杀时听到一则消息,虽不知真假,但小弟觉得还是要告诉二哥一声。” “什么消息?” “周军的守城兵丁曾言大周的勤王大军会在七日之内赶到。二哥,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做两手准备?” “大周的援军将至?”完颜宗望闻言眉头一皱。他这段时间的确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大周君臣的奴颜婢膝差点忘了自己这是孤军深入,早在他兵临城下之时,大周应该就已经命人派出信使,命各地守军赶来勤王。 宗强的提醒让完颜宗望猛然想起了这件事。仔细想想,这回南下收获颇丰,大周的国库被搬空不算,还从民间搜刮了大量钱财。虽然最后没有将大周天子给诳出城,但也只是稍有些遗憾。其实即便真的将大周天子给带回北地,关进五国城,可大周地域广大,以金国目前的实力,想要全占也不现实。 “兄弟的意思是,咱们该撤军了?”完颜宗望看着宗强问道。 “小弟的确有这个想法。二哥,差不多了,咱们这回收获颇丰,早已超过了预期。不如趁着大周援兵未至离开。”完颜宗强点头承认道。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这么着吧。你去传令众将,让他们来帐中议事,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撤军。”完颜宗望吩咐道。 不多时,这次随完颜宗望南下的诸将来到了帅帐。这回南下,每个人都赚的是盆满钵满,都有了北归回去享受的心思。对完颜宗望准备见好就收的决定,没有人反对。可如何撤军也是个问题,没人愿意放弃到手的财富,但带上这么些钱财北归,沿途势必会遭到大周军队的堵截,必须要想个稳妥的法子,保证自己这回不会空手而归。 …… 攻城的事情还要做,只不过攻势不再像头回那样激烈。守城的王焕、徐京等人也察觉到了金兵的意图,可城里的守兵实在不堪大用,让他们借城墙之利守守城还行,可让他们出城与金兵野战,那就有些难为他们了,万一要是叫金兵趁虚而入,那先前的努力也会白费。为了不前功尽弃,李纲等人只能放弃了出城追击的诱惑,专心守城等待援军的赶到。 这一等就等了五天,当辛从忠等人率领虎贲军巴巴的赶到京城的时候,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黄河。辛从忠原本想率领虎贲军追击,却不想圣上的一道旨意,叫辛从忠不得不放弃了追击。 虎贲军回来了,胖子感觉有了底气,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确定自己在京城的主导地位。一道圣旨,之前领导京城百姓抗金的李纲就成了阶下囚,而李纲的那些协从者,也纷纷成了在逃人员。 …… 天牢 李纲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之中,早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李纲就已经有所觉悟。而在发现金兵开始北归以后,李纲也开始了对自己身后事的安排。这次的事情李纲不打算连累旁人,准备一力承担。当然为了防止重掌大权的圣上迁怒他人,李纲将程万里一家悄悄放出了城。 王焕等人已经老迈,也没几天活头了,拒绝了李纲的安排,除了命家中子嗣携带家眷随同程万里一家离京之外,他们本人倒是都留在了京城。 好在胖子也知道此时不能犯众怒,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他也意识到这回他算是尽失人心,无论是宗室还是重臣,都对他这个天子感到失望。所以除了李纲这个“首恶”之外,胖子不打算找别人麻烦,至少在挽回自己的名誉之前,他不打算动那些人。 “李大人,我来恭喜你了。”牢房外站着一人,对李纲抱拳说道。 光线昏暗,李纲一时没瞧清来人,等到看清楚来人之后,李纲不由叫道:“你怎么没死?” “托大人的福,大人在收拾梁师成那些人之前,下官因为作战不力被圣上关在了牢中,不想也因此躲过了一劫。李大人心狠手黑啊,把圣上身边的亲信几乎斩尽杀绝,这才让圣上又想起了下官的好。”高俅笑容满脸的向李纲解释道。 “唉~看来真是上天不佑我大周。”李纲长叹一声道。 第362章 截胡 “前面是什么地方?”高坐马上的完颜宗望询问身边亲兵道。自决定退兵开始,完颜宗望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他这回搬空了大周的国库,两国之间脸皮已经彻底撕破。为了保证这次南侵的收获不会得而复失,完颜宗望自然不敢麻痹。 而叫完颜宗望感到困惑的是,大周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对于自己这帮“强盗”竟然不闻不问,走了就走了,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么档子事似的。可越是这样,完颜宗望就越是不敢大意。直到金军离开了河北,进入了南京道,完颜宗望紧张了一路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回大帅,前面就是霸州,要不要让弟兄们休整一两日?”亲兵闻言建议道。 “怎么?累了?” “呵呵……是有点累,这一路紧赶慢赶,眼下总算是会到了自家的地盘。”亲兵小心翼翼的答道。 “也好,那就休整两天再走。”完颜宗望想了想后决定道。 完颜宗望的这个命令一下达,顿时就引来了将士们的欢呼。也难怪,从大周京城撤兵开始,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别说那些兵卒,就是整日骑马的将官也有些吃不消。现在大帅总算是松口可以好好休息,全军将士立刻拿出最后的精力赶到了霸州,也顾不得去清点自己这回的收获,简单吃了点饭食之后就钻进了被窝,一心要把这段时间所缺的觉给一气补回来。 完颜宗望这段时间也累得够呛,但他好在还记得自己一军主帅的身份,在确定夜间巡哨没有差错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霸州城近在咫尺,但完颜宗望却没有选择进城休息,而是下令将大军驻扎在城外。而霸州城内的官员也不敢强求,亲自带人送来米面牛羊之后就乖乖退回城中,为了让完颜宗望放心,霸州城更是四门紧闭,等待大军离开之后才许城中百姓出城。完颜宗望对此很是满意,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霸州的官员,但他还是狠狠的夸奖了一番,承诺等回去以后一定在圣上面前替那个官员美言几句。 …… 夜,已深,霸州城原本紧闭的四门缓缓打开,一队队骑兵冲出霸州城,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完颜宗望的大营包抄过去。 完颜宗望此时并未安睡。有的人就是这样,精神亢奋的时候就是身体在疲乏也不容易睡着。脑子里想着这次回去凭借这次的收获,自己可以收买到多少人心,日后又要怎样跟吴乞买掰手腕这类烦心事,完颜宗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睡不着的完颜宗望索性坐了起来,伸手去拿放在案上的酒碗,却意外的发现酒碗里的酒出现一圈一圈的涟漪。完颜宗望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急变,跳起身取过战刀就冲出了营帐。果不其然,就听营门隐隐传来万马奔腾之声。 “快,敲警钟!敌袭!”完颜宗望急声大喝。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营中警钟大作的同时,营外的喊杀声也传进了完颜宗望的耳里。完颜宗望顾不得多想,翻身上马就开始召集人马。但叫完颜宗望惊愕的是,自己麾下这些人马睡得也太实在了吧?敌人都杀到眼前了,但反应过来的人却少之又少,大部分营帐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带着一丝疑惑,完颜宗望挑开一座营帐伸头进去一看,就发现那些士兵还在呼呼大睡。完颜宗望怒声大喝,抬腿踢人,好不容易踹醒了几个,但那几个被踹醒的却是在揉了揉眼睛之后又倒头就睡。 “该死!”完颜宗望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而自己手下这些士兵的反应又实在反常。虽然心疼这次南侵的收获,虽然不舍得丢弃手下的士兵,但为了自己不做俘虏,完颜宗望咬了咬牙,带着数百亲兵冲出了营地,消失在夜色中。 …… 完颜宗望落荒而逃,可他手下那数万金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统统在睡梦中做了安西军的俘虏。要说安西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还要归功于耶律宁。在南京道,声望最高的不是辽帝耶律定,而是丞相耶律宁。耶律定兵败被俘之后,耶律宁就成了南京道辽人的主心骨。而耶律宁也知仅凭南京道的力量实难抵挡金兵,并且比起耶律定的冥顽不灵,耶律宁的脑子要更加活泛。原本耶律定占据南京道,耶律宁还有个容身之处,可耶律定败了,在耶律宁的眼里,这也就意味着辽国的气数已尽。 耶律宁并不想死抱着辽国那块破败的招牌拖人下水,在现实面前,耶律宁选择了向安西低头。不管怎么说,安西李墨娶了自己妹妹耶律余里衍,那在对待辽人的态度上,相信李墨也会尽量一碗水端平。 让耶律宁向金国低头不可能,但向李墨这个辽国驸马低头,耶律宁还是能接受的。也正是托了耶律宁的福,安西军才能顺利隐藏在霸州城内。 完颜宗望以为抓住了耶律定就代表着南京道成为了自家的地盘,可他又怎么会想到,南京道大多数人只是畏惧金人的残暴,口服心不服,有了耶律宁的出面,那些不肯向金人屈服的人自然会选择配合安西军行动。 而安西军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消灭金国之中女直人的力量,二就是为了金兵这次从大周所劫掠来的钱财。 大周的国库啊,积蓄了上百年的财富,谁会不动心?要建设就需要有钱,可钱不会大风刮来,必须要通过双手去挣。攻打大周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名声不好,安西上下既然已经动了要与大周争夺天下的念头,那授人口实的事情还是能不做就不做。 金兵南侵,搬空了大周的国库,这对安西来说实在是办了件好事。一来大周没钱了,那短时间内就没办法找安西的麻烦,安西也就有了更加充足的准备时间。二来就是从金兵的手上抢钱比从大周手上抢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白了,安西军就是来截金国的胡。 感谢大周的慷慨,感谢金国的辛苦,安西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知道完颜宗望不可能老老实实的把钱交出来,所以安西军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其实安西可以在河北动手,但河北终归是大周的地盘,至少眼下还算是,在河北动手,难保日后大周不来跟自己扯皮。但在南京道动手就没有这个担心了,虽然大周日后还是回来找安西商量归还的事情,但主动权掌握在安西的手里,还不还,还多少,那都是安西说了算。 完颜宗望跑了就跑了,安西军这回的目的是大周的国库,只要那些钱财没有跟着一起跑了,那安西军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到。 不怕完颜宗望日后报复,他就是想要报复,手上也无兵马可用啊。甚至可以说,完颜宗望想要保住自己在金国的地位,回头他还要来求安西放人。 而让安西军这次可以达到兵不血刃的最大功臣,并不是安西军的将士,而是要归功于安道全所提供的麻沸散。自从被李墨举家送到西京道以后,安道全就深居简出,平日里不是待在自己的家中研究医理就是去医馆教导学生。这次受李墨之托,安道全带着学生大量制作麻沸散。而这种具有延时效果的麻沸散实在是太好用了,混在霸州送进金营的食物里,金兵吃了就算是感到有些疲累也只会认为是长途跋涉后突然休息的反应,而不会怀疑是有人在饭菜中下药。 麻沸散不是毒,完颜宗望让人试毒自然也就试不出什么结果。可等到麻沸散发挥了效力,金兵也就在睡梦中成了安西军的俘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阶下囚,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财转眼成了别人的战利品。其中一部分女直人那是气得嗷嗷叫,只是手无寸铁,在被安西军连斩了数百人之后,剩下的人终于认清了事实,老实了下来。 原本安西军就有三万女直战俘,而这回又得了完颜宗望手下的四万女直战俘,这加在一块就有七万人了。金国女直人人口稀少,若是李墨狠狠心,把这七万人全给宰了,那对金国来说就是个巨大的打击,没个十几年根本恢复不过来。 而这一点,不光安西明白,金国自己也明白。在得知安西手上掌握着大量女直战俘的消息以后,原本已经答应完颜宗望之请准备出兵相助的完颜宗翰当即下令大军止步,把这件事回报给了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原本就身体不好,常年征战,身上落了一堆的病,在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后,当即卧床不起,金国上下不由一阵慌乱。好在完颜阿骨打身体虽然垮了,但脑子还算是清醒,在床榻上还是坚持派出了使者出使安西,希望可以从安西的手上换回自家的子弟兵。 金国的下任皇帝吴乞买看到了机会,有意接过这次与安西谈判的事情,只是完颜阿骨打也不是白给,一眼就看出了吴乞买的企图。虽然碍于当初的约定将皇位传给了吴乞买,但这并不意味着完颜阿骨打就愿意看着吴乞买削弱自己后代的实力。 在现任皇帝没死之前,下任皇帝的意见还是只能保留。完颜阿骨打拒绝了吴乞买的毛遂自荐,而是任命自己的四子完颜宗弼为特使,出使安西。完颜宗弼得到圣旨之后不敢耽搁,立马率领使者队伍前往安西大同府。 金人想要和谈是在李墨等人的意料之中。与金人打交道不少年的李墨等人很清楚金国女直人不仅有强悍的体魄,更有一颗狡猾的头脑,什么时候强硬,什么时候服软,这些女直人心里都明白得很。 唯一让李墨感到有些意外的就是金国的特使会是完颜宗弼。这完颜宗弼就是金兀术,也就是岳飞传里的头号大反派。如今岳飞就在自己帐下效命,出于个人恶趣味,李墨命岳飞负责接待完颜宗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岳飞与完颜宗弼之间虽然没有私仇,但老话说得好,天生的冤家,宿命的对头,这二人谁看谁都不顺眼,要不是这回完颜宗弼是使者的身份,两个人保不齐真能打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完颜宗弼的来意李墨不用猜都能猜到,不过眼下李墨没工夫去搭理完颜宗弼,霸州的收获已经让李墨笑开了花。 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呢? 完颜宗望这回做了安西的运输大队长,把大周的国库给搬到了安西。大周积蓄了百年的财富,这下全都成了安西的家当。相比起大周江南的富庶之地,如今的安西还是很穷,李墨正愁无钱用来发展。而完颜宗望就是安西的及时雨,本来安西的发展因为受钱财所限只能分阶段进行,可现在好了,有了大笔的金银作为后盾,安西的发展至少可以加快十年,就凭这一点,李墨就必须要好好感谢一下完颜宗望。 而除了大笔的金银,安西军这次还收获了大量的古玩字画。这些东西虽然不能马上换做金银使用,但其中一部分所代表的价值却远远不是用金银就可以衡量的。那些古玩字画除了来自大周国库珍藏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自京城各大家族,有一些甚至是各大家族的传家之物。当初为了讨好金兵,大周君臣搜刮了各大家族中的珍藏之物,而如今李墨把这些珍藏又抢了回来,即便不能立马得到各大家族的效忠,但结下一个善缘,为日后双方见面提前做个铺垫,那样也就足够。 这次金兵南下,大周损失惨重,除了钱财上的,更重要的就是天子威信扫地,颜面尽失。而金兵则是白忙一场,担了个强盗的恶名,可到头来却被安西军给截胡了。收获最大的自然就是安西军,不管是名声还是实际利益,安西军这回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363章 休战 得人失地,人地皆得;得地失人,人地皆失。这个道理并不仅仅只有李墨一个人懂,但问题是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需要作出决定的人往往会先选择放弃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七万女直战俘是李墨手中最大的筹码,当然作为金使的完颜宗弼也不会任由李墨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买卖买卖,讨价还价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安西要用手里的七万女直战俘交换金国境内的汉人与契丹人,这明显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完颜宗弼自然不肯答应。七万女直人就是再重要,金国也不可能把境内占人口总数过半的人口来交换这七万战俘。 谈判是艰难的!尤其是对已经霸道惯了的完颜宗弼来讲。要按完颜宗弼的脾气,谈不拢就打,可偏偏此时的金国打不得。刚和大周撕破脸,抢了人家的国库,扭脸又想跟人家合作,那不是找啐了嘛。 眼下的金国唯有靠自己,想找炮灰那是暂时没指望的。而且安西军眼下也不惧战争,没有了耶律定,也没有了河北,安西军能控制的范围是小了,可同样安西军身上的拖累也少了。现在的大周巴不得安西跟金国打起来,好给他出一口恶气,是不可能在这时候来拖安西后腿的。 种种不利因素的掣肘,令完颜宗弼每回暴跳如雷过后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与安西军谈判,这段时间下来,完颜宗弼的耐性那是大大增加,嘴皮子也比以前要顺溜了许多。没办法,天天跟人唇枪舌剑,想不练出来也难。 在完颜宗弼的努力下,安西军也知道一开始所提的条件不切实际,答应仅用这七万战俘换取这些战俘手中所掌握的汉人或者契丹人奴隶。 金国出自黑山白水之间,社会形态还处于奴隶社会,其人又崇尚武力,所以这七万战俘手里所控制的奴隶数量也很可观,平均下来每一个女直战俘都可以换到三到五个汉人或者契丹人,而且这个三到五人只是指青壮,还不包括老弱妇孺。在安西与金国达成共识之后,金国需要付出将近五十万的人口来换取安西手中的这七万女直战俘。 当双方签订交换协议,完颜宗弼不愿继续待在安西境内。这趟出使对他来说是趟屈辱的经历。往常他都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出现,但这回,却是以失败者的身份。与其看着安西人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完颜宗弼宁愿回去。可偏偏他想回还回不去,战俘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接下来与安西的休战还需要完颜宗弼主持。 一事不劳二主,既然完颜宗弼人在安西,那金国自然没有必要再派使者与安西商谈两家罢兵一事。完颜宗弼是真的不想接这个差事,但兄长完颜宗望的一封亲笔书信,最终让完颜宗弼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此时的完颜宗弼虽然也有一点个人的想法,但总得来说还没有要取代自家二哥的念头。在许多事情上,完颜宗弼还是以二哥完颜宗望为主。父亲完颜阿骨打已是时日无多,这次兄弟二人损失惨重,在金国的声望必会下降不少,但此时想要通过战功来挽回声誉上的损失已不现实,唯有与安西达成休战,才能让他们这一支在之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完颜宗弼虽然心里不愿,但迫于形势,他还是不得不代表金国向安西暂时低头。而安西也不想白帮金国下任皇帝吴乞买的忙,之前之所以会同意交换战俘,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吴乞买并非出自完颜阿骨打这一脉,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下一任的金国之主,还是要归功于当初完颜阿骨打与其支持者的约定。当初决意起兵反辽,完颜阿骨打也担心凶多吉少,为了延续他的抗辽大业,更是为了聚拢人心,那时他才会作出一旦自己失手,就由他身边众兄弟中的一人继续领导抗辽大业的承诺。 但谁能想到当时在完颜阿骨打眼中强大无匹的辽国是头纸老虎,不断的胜利,让金国越来越强,而辽国却开始苟延残喘。 人的想法会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改变而改变。完颜阿骨打也是如此,当初会做出那个决定也是因为当时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但如今,金国已然成了气候,家天下的思想自然也就开始在完颜阿骨打的心里生根发芽。只是金口难开,金口难改,当初赌咒发誓,这时候再想要改口就不容易了。而吴乞买也是个聪明人,为了防止完颜阿骨打铤而走险,他也承诺下一任的金国之主会从完颜阿骨打的子嗣后代中选出。 但完颜阿骨打还是担心吴乞买会在自己死后极力削弱自己的家族力量,这也是为何强硬了一辈子的完颜阿骨打会在弥留之际选择向安西低头的主因。安西这次所俘的七万女直战俘,皆是忠于完颜阿骨打这一脉的女直人。若是置之不理,估计吴乞买就算是在睡梦中都能被笑醒。 奴隶没了可以再抓,但若是忠于自己的人没了,那家族的衰落也将不可避免。完颜阿骨打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派出完颜宗弼作为金国特使,一来是想让完颜宗弼能够将这七万女直人继续掌握在家族手中,二来也是想要锻炼锻炼自己的这个四儿子。相比起二子完颜宗望,完颜阿骨打还是有些担心性格有些急躁的四子,自己在时还能镇住此子,可一旦自己没了,也不知完颜宗望是否可以收服老四,一旦这兄弟俩起了龌蹉,那对家族来说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与安西的战俘交换协议一旦成,金国的反应迅速,作为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些汉人以及契丹人奴隶就已经被送抵了安西与金国的交界处。 七万女直人被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三万归了完颜宗弼,四万回到完颜宗望的麾下,这些人本来就是效忠于两兄弟,对父亲完颜阿骨打的分法,两兄弟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而在手中又有了力量以后,两兄弟也学乖了。安西的确是他们兄弟的仇人,但从目前来讲,他们兄弟最大的敌人却不是安西。 “四殿下,我家大人今日无暇接见,还请改日再来。”安西军军师从事房学度一脸客气的对前来拜访的完颜宗弼说道。 房学度,本是河北齐王柴英手下的首席谋士,之前河北遭到大周与大金两面夹击,齐王柴英不得不选择投奔安西,却不想在出城前往安西途中遭遇伏击,齐王柴英被流矢所杀,房学度也受伤颇重。万幸安西有神医安道全在,这才将房学度自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被救过来的房学度消沉了一段时日,直到得知伏击自家的人马是来自大周的虎安军,并且其中还有召家夫妇为求荣华富贵的泄露行踪。为报旧主之仇,房学度答应了安西李墨的招揽,出任军师从事一职,而他所求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手刃卖主求荣的召家夫妇以及那日率兵来袭的虎安军主将庞毅。 自答应了李墨的招揽以后,房学度与和他一同投靠安西的李天锡、山士奇、狄雷等人一样用心做事。只不过初来乍到,房学度也不敢奢望能马上就受到李墨的重用,而这次与金国的谈判,对担任军师从事的房学度来讲就是一次机会。 完颜宗弼对房学度这个名字只是略有耳闻,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表露出丝毫的轻视。军师从事,与军师不过一步之遥。安西现今有五大军师,但军师从事却只有两人,一是已经渐露锋芒的刘敏,而另一人就是眼前的房学度。 以完颜宗弼对李墨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任命一个废物做军师从事的。虽然身处敌对关系,但完颜宗弼对李墨这人还是挺佩服的。白手起家创下这么份家业,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敢问李都护何日有空?”完颜宗弼出声问道。 “这个……起码也要等大周京城来人离开以后吧。” “大周来人了吗?” “啊,来了。不过四殿下不要误会,那些人并不是代表大周朝廷。之前贵国去了一趟大周京城,收获颇丰,只不过现在那些东西落到了我方手中。这次来人皆是京城权贵的子弟,想要问我军讨要回那些传家之物。” 完颜宗弼听了房学度的解释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兄长千里迢迢率军南下,到头来担了恶名不说,还落了个两手空空,全便宜了安西军。要说心里不平衡是肯定的,气愤安西军不讲道义的出手截胡也是必然。但还是那句话,此时不是金国与安西撕破脸的时候。若是只跟安西军交锋,完颜宗弼还能咬咬牙跟安西斗上一斗,可问题是金国刚刚把大周给得罪了,万一大周不甘寂寞的也跳出来找金国的麻烦,那金国就有些吃不消了。 金国的女直人在金国只占少数,强大的武力保证了女直人在金国的统治地位,但就如人在山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一旦让那些迫于女直人的武力而屈服的蒙古人、契丹人、汉人看到了机会,他们是不会认命做顺民的。 已经品尝过荣华富贵是何种滋味的女直人自然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破了瓶瓶罐罐也不心疼,因为那些瓶瓶罐罐本来不属于他们。但现在,那些瓶瓶罐罐已经成了他们自家的东西,那要是打破了,就要心疼了。 完颜宗弼不是好糊弄的!房学度的解释她只相信三四分,尤其是房学度说大周来人只是一些权贵子弟,完颜宗弼更是一个字都没信。以己度人,完颜宗弼不相信大周只有权贵派出使者来与安西交涉。 大周这次吃了大金这么大一个暗亏,把百年积攒的国库都搭了进去,这口恶气不管换了谁,都会想方设法的要发泄出来。更何况眼下大周与安西尚未彻底撕破脸,名义上安西还是属于大周的治下,相信大周的天子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完颜宗弼会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大周天子的为人。此时的大周天子柴冲正忙着挽回自己在朝里朝外的个人形象,对于外部的事务,他暂时还没精力去考虑。但是一个李纲在天牢自尽就足以让柴冲焦头烂额。 虽然柴冲的确巴不得李纲去死,但却绝对不是这个时候,尤其还是死在天牢里。李纲对柴冲来说不算是一个好臣子,虽然他的本意是好的,但他的做法却无法叫柴冲认同。可问题是李纲在朝里朝外的名声却很响亮,这次抵抗金兵,若不是李纲出头,这大周最后一丝尊严都有可能被大周的君臣丢尽。 可现在李纲死了,即便柴冲第一时间处死了负责天牢的官员,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天子擅杀有功之臣的黑锅,柴冲不想背也得背。金兵一次南下,顿时就叫柴冲在大周的支持度掉到了冰点。老百姓还不敢多说什么,但那些被柴冲让人冲进家抢走传家之宝的各大家族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房学度对完颜宗弼所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很准确,京城的权贵人家的确派出家中子弟前来向安西讨要各自的传家之宝,但在这些人里面,同样也混杂了大周朝廷的特使,不为别的,单是大周积蓄了百多年的国库,就由不得大周天子置之不理。 当然想要从李墨的嘴里夺食,那也是异常困难的一件事。古玩字画好办,那些东西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但无价之宝的含义有两个,一个是指此物价值连城,另一个含义则是一文不值。而在李墨眼里,这些古玩字画远没有金银珠宝有用。 古玩字画可以变成金银珠宝,但却不能直接当做金银货币来使用。对于急需发展资金的安西来说,古玩字画远没有实际的物资有用。也正是因为如此,对将古玩字画还给各大家族一事李墨并无意见,但想要要回家传之宝,总不能光张嘴却一毛不拔吧。好在各大家族里的明白人不少,随同这些家族子弟一同到达安西的还有大量安西急需的各类物资。 第364章 和谈 战争即将告一段落,但以李墨为首的安西势力集团却清楚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和平只是短暂的,只要大周亦或是大金养好了伤口,一场比现在更大规模的战争就会爆发。 对大周,李墨感觉复杂。大金好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打就是了。但大周,那都是与李墨来自同一个族群,自相残杀的事情李墨还是希望尽量避免。当然李墨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即便安西日后不主动挑衅大周,大周也不会忘记“收复失地”的重任。 与大周一战在所难免,安西能做的,就是不断壮大自己,争取在日后爆发战争之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大周。别看此次安西成了最大的赢家,但李墨却清楚要是论起战争潜力,安西比不得大周,其关键原因,就是大周拥有这世上谁也无可比拟的人口优势。 在冷兵器时代,人口是决定一场胜负的关键。只要激起了血性悍不畏死,那人海战术是任何名将都会感到头疼的问题。大周现今的人口已有近亿,虽然这几年连番作战,但这对总人口的影响未见得能有多大。 而李墨的安西虽然先是继承了原本辽国的大部分遗产,后又吞并了西夏,但在人口这个关键问题上,数量依然连大周的四分之一,甚至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当然比上不足,不下有余,比起崛起的金国,安西倒是可以笑上两声。 辽国的人口分布多是聚集在幽云十六州,也就是西京道以及南京道,中京道的人口虽然也不少,但为了躲避战祸,大部分生活在中京道的百姓在金国与耶律定交锋的时候不是被金人裹挟去了北方,就是举家迁徙至了相对安稳的西京道。后来南京道被金人所占,生活在南京道的百姓又纷纷举家迁徙,也转移到了西京道居住。换句话说,辽国的近七成人口如今是在李墨这里。 地广人稀就是金国目前的现状。金国的上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短时间内他们也没有好的解决之策。当初杀伐痛快,肆意劫掠,那此时的苦果就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吞。大周庞大的人口资源令人垂涎,可问题是金国这次对外战争几无收获,又赶上皇位交接的关键时刻,即便金人有心南下从大周的身上割肉,也不得不按耐下这份冲动。 与安西的停战就是在金国这种内忧外困的前提下出现的。金国必须要休养生息,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整顿内部,而最重要的是,新任的金国皇帝吴乞买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对外宣战。因为战败的后果,吴乞买承受不起。 完颜宗弼期待着大周对安西开战,只是这份期待终要落空。要说起来,大周的军事实力在这连番作战中损失并不是很大,除了前期与河北齐王的势力作战有所损失外,金兵南下之时,几乎并没有损兵折将。毕竟完颜宗望在实际上并没有与大周的军队正面交锋,虎威军坚守大名府之时,完颜宗望只是留下完颜宗翰率部监视,并未爆发什么大战,而等虎安、虎贲二军率部赶回京城救援时,完颜宗望又见机得快,提前跑路了。 可没想到大周是这么的没骨气,放着大军不用,却向安西派出了和谈的使者。这在完颜宗弼的眼里自然就是懦弱的表现。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完颜宗弼不了解目前大周的情况,这才会有了这个武断的看法。 大周天子柴冲自然是想要挥军解决安西的,自当初李墨就任安西大都护一职,柴冲就与李墨之间没有了丝毫情谊可言。可理想往往会被现实打倒,柴冲想要对安西宣战,可皇帝不差饿兵,自被金人抢走了国库以后,大周的朝廷目前正处于缺钱的状况,而想要解决安西这个大敌,没有大量银钱作为资本,大周的文武百官是不会眼看着天子任性胡为的。 打仗其实就是打钱,兵马粮饷哪一样离得开钱。大周此时会对安西低声下气,说白了就是人穷志短闹的,大周的君臣还指望能从安西手里讨要回一部分国库,又怎么会在此时跟安西翻脸。 而安西也知道大周是什么打算,国库里的金银财宝那是不可能还的,但那些古玩珍藏倒是可以用来打发大周。当然白给是不可能的,大周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大周与安西的谈判,所围绕的也是这个问题。 虽然还没有到刀兵相见的地步,但无论是大周还是安西,心里都清楚二者之间已经是国与国的关系。大周想要凭借以前的附属关系来达到目的绝无可能,负责此次谈判的宿元景心里那是心知肚明。 谈判其实就是相互妥协,在无法一口吃掉对方的前提下,各退一步也就成为了必然。宿元景与徐和一样也是大周太上皇时期的老臣,原本担任太尉一职,不过在新皇柴冲上位以后,宿元景的太尉就被高俅顶替了。这次金人南下,李纲乘机除奸,干掉了胖子身边的宠臣多人,只是由于在李纲上任之前高俅与秦桧这二人被下了大牢,反倒躲过了此劫。胖子重掌大权之后,高俅与秦桧也因祸得福,重新获得了重用。可出使安西这种事胖子却舍不得派高俅或者秦桧出面,没办法,自己身边的亲信眼下就剩这二人,而李墨做事往往又出人意料,万一高俅或者秦桧一去不回,那损失的可是胖子。 闲赋在家的宿元景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任命,负责此次代表大周出使安西。临行之前,胖子给了宿元景底线,只要安西愿意将缴获的国库归还,就是对李墨封王也不是不可。可问题是安西也不傻呀,一个空头的王爵,又如何会把已经进嘴的好处再吐出来。 面对宿元景的到来,安西方面请出了一直在为安西教育事业发挥余热的徐和。作为宿元景的老相识,徐和说话自然也就不需要太客气。在第一次与宿元景见面之后,徐和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宿元景,用一个王爵换国库,绝无可能。 老相识的好处是彼此说话可以直接一些,但坏处也很明显,知根知底,心里想什么很多时候都会被对方猜到。好在宿元景也知道安西不好糊弄这个事实,在被徐和明确拒绝后,便接手了安西所提的要求,开始逐条研究。 安西对大周开出的条件有三个,首先就是双方停战十年。这一条宿元景倒是不怎么在意,停不停战并不是一纸合约便能束缚,相信安西也清楚一旦大周缓过劲来,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其次就是新一任安东大都护的人选必须由安西推荐,当然安西也不是一步不让,安西承诺只要大周答应这一条,河北之地可归大周,安西不会染指。可宿元景却不敢做主答应这一条。一个安西,一个安东,那都是大周的隐患。如今好不容易安东出了变故,秦八郎那个短命鬼挂了,眼下正是朝廷收回安东的好时机,就这么放弃,任由安西吞并安东,这样的大事不是宿元景这样一个使臣可以决定的。 最后一条则是国库的归还,安西不可能将整个国库归还大周,除了古玩珍藏外,银钱方面安西只答应归还一成,而且在安西归还国库一成后,大周也要将境内的流民悉数交由安西处理。 大周人多地少,流民的数量超过百万,这对大周来讲的确算是个不安定因素。可宿元景更明白将这百万流民交给安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安西提的三个要求,除了头一条宿元景可以做主答应外,剩下的两条没有一条是他可以答应的,只能命人将安西的要求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等候当今圣上拍板。而在宿元景等待京城回复的时候,安西与大金的谈判也悄然展开。 与大金的谈判,安西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毕竟此时的安西是站在胜利者的位置,而大金则是有求于安西。战俘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七万女直战俘目前还在安西手上。好在安西也没有再拿那些女直战俘做文章,而是对大金开出了其他的价码。 负责与大金谈判的主使是房学度,而金人这方面则是完颜宗弼。双方都不是头回见面,也没必要瞪眼拍桌子。 安西对金国所提的停战要求同样也开出了三个条件,一是停战十年,这是糊弄傻子的,完颜宗弼也没往心里去。其次就是要求金国停止对朝鲜半岛的侵扰,与此相对的,安西可以承诺将南京道交给金国。最后则是要求金国承诺,不会阻止治下百姓的迁徙。 与宿元景所遇到的问题一样,完颜宗弼也是除了头一条其他两条都需要慎重考虑。朝鲜贫瘠之地,在尝过辽国、周国的甜头以后,金国自然不怎么看得上。可问题是朝鲜虽穷,可那里也有数百万人口,这对缺少人口的大金来说就显得有些重要了。 至于南京道的归金所有,完颜宗弼倒是挺感兴趣,此时的南京道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口,连番被金人祸祸,但凡能走的人都走了。有地无人,要地何用。可完颜宗弼却没有因为南京道如今人口稀少而忽略了南京道对金国的重要意义。南京道与大周接壤,有了南京道,也就意味着将来金国可以直接南下攻打大周。 朝鲜的人口,将来入侵大周的桥头堡,完颜宗弼有些难以取舍。 而安西所提的最后一则要求,完颜宗弼却是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自家人知自家事,完颜宗弼很清楚女直人对待其他种族的人是什么态度,一旦答应了这一条,金国境内的人口必定会出现大规模的迁徙,真要是答应了这一条,除了与女直人关系不错的渤海人、系人等二等人外,位置处在三等、四等还是自由之身的人肯定会出现大规模迁徙。本来就人口不足,安西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在金国的胸口狠插一刀。 与金国以及大周的谈判也因此而陷入了僵局,无论是宿元景还是完颜宗弼,都在等候各自京城的回复,而安西则显得悠闲了许多,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大肆庆祝这次战争的胜利,但仅从百姓的精神面貌来看,安西上下洋溢着一丝喜庆的气氛。 战争的胜负无关正义与否,只要打赢了,那胜方的百姓就会产生一种扬眉吐气之感,生活在安西治下的百姓此时就是这种状态。当然百姓可以高兴,但李墨等人却不会在这时得意忘形。与大周以及金国是战是和,目前尚是个未知数,这时候就松懈下来,为时尚早。 也正是这份谨慎,安西等来了大周与金国的回复。大周答应了安西所提的要求,但同时也提出要将归还国库的份额提高到三成,若是安西同意,大周可以册封李墨为异姓王。只是李墨拒绝了大周的封王提议,只答应归还两成。任凭宿元景说破嘴皮,安西方面却始终不肯松口,到最后宿元景也只能代表大周答应了安西的要求。 大周与安西停战之后,接下来与金国的谈判却出现了一点小波折,就在完颜宗弼与房学度谈妥条件,安西放弃第三条要求时,李墨带着一个少年出现在了谈判现场。 “安西与大周谈了三个条件,与大金自然也要有三个条件。既然大金不愿意答应安西的第三个条件,那我就换一个,大金想要停战,必须将你们手下的降将刘豫交由安西处置,否则安西与大金绝不停战。”李墨没有跟完颜宗弼客套,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能问问安西为何一定要刘豫吗?”完颜宗弼倒是知道刘豫这个人,二哥率兵南侵的时候,周国一部分地方官员望风而降,这刘豫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完颜宗弼很不解,这才有此一问。 “此人名叫关玲,其父关胜与我乃是至交好友。若是关胜死在两军阵前,我无话可说,但那刘豫为了降金却暗害了关胜,这个仇,我非报不可。”李墨一指身旁的少年,沉声对完颜宗弼说道。 第365章 暗斗 随着安西分别与大周及大金签订停战协议,这天下又一次迎来了和平。不过不管是李墨还是柴冲,亦或是完颜宗弼,都明白这和平是短暂,只是因为各自都有要处理的急事才相互妥协。想要真正的和平,恐怕只有等三方只剩下一方的时候。 完颜兄弟忙着回国争权夺利,大周天子柴冲忙着重拾人心,相比较而言,李墨的确要比其他两方的人要轻松一些。战后的事情都有规定的章程,有专人负责,李墨也就可以忙里偷闲的休息一阵子。 人都精力都是有限的,一天就那么十二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的事情,其实留给人做事的时间并不是很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李墨既然要忙着打仗的事情,对家务事自然也就没时间去过问,家中的娇妻自然也就没时间去关心。好在李墨不是个老古板,并不认为让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有损男儿的尊严,像伏婉、耶律余里衍在嫁给李墨之后,依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像那些嫁了人的女子一样只能整天待在家里,等待丈夫的宠幸。 李墨始终认为人不能闲,一闲就容易生事,而一生事,那就容易惹祸。只是自己回到家里没人搭理,这就叫人有些不能接受了。这些臭娘们真是被自己惯坏了,夫君回家了,她们却一个都不在家。 “夫人们都去哪了?”李墨问迎接自己的管家道。 “伏夫人和耶律夫人去了军营,两位韩夫人去了东城的商铺,李夫人和柳夫人去了商会,柴夫人带着孩子们去城外游玩了。” 得,一个都不在家。李墨有些郁闷,不过也怨不得旁人,谁叫他想要给家人一个惊喜,事先压根没通知家里自己要回来。 打发走了管家,李墨来到自己的书房,打算看看书消磨一下时间,却不想这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天近傍晚才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李墨刚准备让人去打盆水来洗洗脸,忽然耳边就听到一阵嘶嘶的声响,低头一看,就见从书房门缝里钻出了数条蛇。 人各有一怕,别信那个说什么都不怕的,那只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没遇到自己害怕的。李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像蛇这类的动物。一看到有蛇游进了书房,李墨当即跳上了书桌,拔剑在手,张嘴刚要喊人,忽然意识到不妙。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李墨整个人趴在了书桌上,顺手抄起书桌上的书本扔到了地上。 游进书房的蛇对着砸过来的书本发起了攻击,说时迟那时快,翻身下桌的李墨回手斩断了蛇头,随即滚到角落躲好。 自己这家里怎么可能忽然出现蛇,危机意识让李墨认为自己这是遭遇了刺杀,此时不是去考虑刺客如何混进家里放蛇咬人的问题,而是该考虑刺客是否还有后招。 三条蛇,俱是毒蛇。虽然被李墨斩断了蛇头,但李墨知道蛇这东西即便被砍断了头,一两个小时内依然可以咬人,为此他并没有不管地上的蛇头,而是举起木凳将地上的蛇头砸烂,这才作罢。 刺客并没有出现,或许他是以为李墨难逃蛇口。等到管家来书房禀报李墨众夫人回府的时候,就看到李墨坐在地上,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几段蛇身以及被砸成烂泥的蛇头。 “大人!”管家大惊失色,刚要喊人,就被李墨拦住,“不要声张,速去请夫人前来,对了,请完夫人以后立刻命人去将刘敏跟房学度找来,记得告诉去请人的人,神色慌张点,神秘点。” 管家不知道李墨为何如此吩咐,但李墨是主人,他的吩咐自己也只能执行。转身出去后李墨站了起来,望着地上的死蛇愣愣出神。 …… 李墨遇刺的消息立刻就引起轩然大波。在大周,李墨只是一个逆臣,他出事了会有人拍手称快。可这里是大同府,是李墨的地盘,无数人指着李墨过上好日子。刺杀李墨,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没有捉住刺客,但大同府上下已经开始了自发的展开自查。而就在大同府上下鸡飞狗跳的时候,这次事件的当事人却正在家里享受爱妻们的关心。 “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伏婉有些不解的问李墨道。 李墨闻言吞下韩月茹递过来的橘子,笑嘻嘻的说道:“家里有些脏,找机会清理一下。我原本还在发愁该找什么借口,这下好,不用费那个劲了。” “那你也不用对外说自己身受重伤啊,有这么自己咒自己的嘛。” “不说严重点,怎么好下狠手呢。这一仗暂时算是打完了,可这大同府里的探子总要想办法料理一下,我可不希望日后连跟你们什么时候亲热一下的事情都被人知道。” “说两句就没正经。”伏婉白了李墨一眼嗔道。 “嘻嘻,跟自己媳妇那么正经做什么。对了,差点忘了问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想不想我?” 虽然已经嫁给了李墨数年,但伏婉还是有些吃不消李墨的厚脸皮,闻言又白了李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想。” “不想?真不想?哎呀,我本来还有一份礼物给你的,既然不想,那就不给了。” “礼物?你能送我什么礼物?”伏婉被李墨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安东都护府眼下群龙无首,这次跟大周谈判,下一任安东都护的人选将由安西来指派,所以这个人选嘛……你懂得。”李墨笑眯眯的看着伏婉停下了话头。 “……”伏婉又惊又喜。当初秦八郎身死的消息传来,伏婉还难过了一阵子,终归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得知秦八郎身遭不测,难过一下是肯定的。但人死不能复生,秦八郎虽死,但他的安东都护府却必须要有人继承。这里面并不存在什么乘人之危的事情,即便没有朝廷的认可,了不起任由朝廷取消安东大都护府,但大都护府里的人还是回落到李墨的手上。 现在朝廷答应了安西的这个要求,说白了就是让安西吞并安东显得更加名正言顺而已。不管朝廷承不承认,安东大都护府都是要归安西,朝廷顶多算是顺水推舟。有安西的海军存在,朝廷就是强行取消安东大都护府又能怎样?除了激化朝廷与安西的矛盾,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倒不如承认下来,为当时的谈判争取有利条件。 不过安东大都护府归了安西,但这人选却需要慎重考虑。终归不是自己起家的人马,想要将安东都护府的人马收归己用,那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所以新任安东大都护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李墨考虑来考虑去,最终选择了伏婉。首先就是伏婉与秦八郎青梅竹马,出自常胜军的安东军会比较能够接受伏婉,其次就是如今主持安东都护府的汪旦,他也算是伏婉的青梅竹马,有他辅佐不必担心安东军会出现反水。当然,虽然打算任命伏婉为安东大都护,不过李墨却没有让伏婉去走马上任的打算。以后安东大都护的主要任务还是作为插在金国后背上的一把尖刀,随时呼应安西军对金国作战。至于其他的事情,李墨也没打算让安东军去负责。 一支军队,唯有有了灵魂才能被称作强军,秦八郎就是安东军的灵魂人物。但现在他死了,那安东军在短时间内是恢复不到秦八郎活着的时候所能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的。眼下安西军需要调整,需要重新树立灵魂人物,在对外方面自然也就要以收缩为主。 …… 不提伏婉是如何让李墨“屈服”,答应了伏婉的毛遂自荐,单说李墨接刺客一事大肆清理在战争初期开始便潜伏在大同府内的各方探子。 有杀错勿放过,之前不动那是不想打草惊蛇,但现在战争暂时结束,那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留下这些碍眼的人。以大同府为中心,清除各方探子的事情在整个安西境内逐渐展开,那些自认为隐藏安全的家伙纷纷落网。 而那个放蛇想要咬死李墨的刺客,也在难逃生天的情况下露出了马脚。就如李墨事先所猜的那样,刺客就是府里的人……这么说也不准确,确切的说,是刺客冒充的府里的人。 李墨的府邸按规格可算是王府,这也难怪,他如今的身份实力即便没有正式对外称王,但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没人拿他只当安西大都护看。 王府大了,平时所需要用到的下人就多,而刺客所借用的身份,就是在王府厨房负责打杂的一个下人李四。当然,真正的李四已经被刺客干掉了。这刺客擅长易容,化装成那个李四的模样躲在王府伺机下手。 原本这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李墨,只是赶巧了,李墨回府的时候管家去通知厨房准备一些点心送去书房,恰好当时刺客也在厨房,就这么知道了李墨回到府里的消息。只是他没想到李墨命不该绝,就在他把藏在府里后花园的毒蛇从笼子里放出来,游进书房的时候,李墨偏就在那个时候醒了过来。若是当时刺客手里有箭弩,那李墨还真有些危险。可刺客为了不暴露身份,引起他人的注意,他身上并没有带任何兵刃,在发现李墨苏醒以后,当即就悄然而走。不过走是走了,但他却并不知道李墨不仅没被蛇咬到,反倒借着这个由头开始清理大同府内的探子。 所谓灯下黑,刺客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冒充李四躲在府中。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只是李墨让人释放出去的障眼法,在被生擒活捉之前,他一直以为李墨是真的被毒蛇咬伤,生命危在旦夕。 但等看到李墨面色红润,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刺客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走眼了。 “既然被抓了,那就合作点吧。”李墨面带微笑的对被绑在柱子上的刺客说道。 “……我自问自己的易容术天衣无缝,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吗?”刺客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个问题要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主的事情我不能说。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刺客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陪在李墨身边的贝应夔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李墨遇刺,最生气的就是他这位亲军统领。而直到这次刺杀背后的顾主是谁,他才能带人去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 “老贝,稍安勿躁。刺客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不必为此感到生气。”李墨拦住了贝应夔,安慰了几句后对刺客说道:“你不愿坏了你们这一行的规矩,我理解,那我就问你些别的事情,这点你没意见吧。” 刺客闻言点点头,就见李墨说道:“之所以会发现你有问题,原因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你冒充的这个人身上。能被招进府里做事的人那都是经过层层排查的,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不小心些不行。所以这些被招进府里的人都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要去官府报备,而你冒充的这个李四却迟迟未去。官府的人到了李四的家里去找李四,结果李四没找到,却在一口废井里找到了一具无头的男尸。” “……”听了李墨的解释,刺客明白了,原来不是自己漏了马脚,而是这府里的规矩让他现了原形。之前他混入府中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府里的防备松懈,却不想陷阱会在这里等着他。 “好,我认栽,你有什么想问的。” 见刺客如此光棍,李墨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到是条汉子。我也不问你是谁派你来的,我就问问你,你是哪家的刺客?” “……摘星楼。” “摘星楼?你确定?” “没错。” “……你这样可不好,我刚夸你是条汉子,怎么转眼你就变成小人了?你是摘星楼的人?那你怎么连我这个摘星楼的主人都不认识。”李墨神色古怪的看着刺客问道。 第366章 变废为宝 刺客,历来便是上位者颇为头疼的一个职业。侠,以武犯禁;士,以文乱法。不管出发点为何,但凡是跟朝廷律法对着干的事情,对朝廷来讲都不是好事。杀人,那是只有朝廷才能干的事,而以刺杀为业的那些刺客行馆,明显就是在抢朝廷的买卖。 李墨自成为摘星楼当家之后,就开始下手对摘星楼改型。但凡是刺客,大多身手敏捷,没听说有什么刺客体重过两百斤,用战锤或者巨斧作为兵器的。一个合格的刺客,讲究的是一击必中,飘然而去,所以对自己的体重,基本上所有刺客都有严格的要求。 李墨有心让摘星楼的刺客转型,那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斥候。打探消息,刺杀敌方首脑,这些都是刺客的老本行,对刺客来说并不存在什么困难。经过李墨的努力,如今的摘星楼表面上已经沦为了只贩卖各种情报消息的刺客行馆,但实际上摘星楼内的大部分刺客如今都在李墨的谛听营内任职,有一些甚至已经做到了校尉。 刺客是不能见光的一个职业,而托了李墨的福,这些原本只能游走于黑暗的人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那对李墨的感激,自然是不言而喻。所以当听到李墨遇刺的消息以后,反应最激烈的就是这帮人。而有了这帮人的出面,各方势力派到大同府潜伏的探子没有几个能躲过他们的法眼。 至于这回刺杀李墨的刺客自称属于摘星楼一事,李墨那是不相信的。说瞎话都不会说,说别的李墨还会派人去查证,可说摘星楼,当着李墨这个摘星楼幕后大当家的面,那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嘛。 说瞎话是要受惩罚的,好说好道的不听,那李墨自然不会再客气。只要方法得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守住秘密。刺客不怕打,可问题是李墨的手段并不仅仅只有打,找到了刺客的弱点之后,李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敢情这刺客的雇主竟然是来自西域。当初安西与耶律大石交锋,龟兹、高昌等西域小国禁不住诱惑也派兵相助耶律大石。只是耶律大石惨败而走,安西军的怒火自然也就要龟兹、高昌这些当初见风使舵的西域小国来承担。 其实李墨一开始并不打算找这些墙头草的麻烦。毕竟以安西军目前的实力,虽说攻灭这些小国不在话下,但可捞的油水并不是很多,而且攻灭了这些小国就需要派兵驻扎,这无形中也就减弱了安西军的整体实力。李墨需要的,是安西通往西方的那条商道,至于那些沿途的小国,只要安分守己,李墨并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只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龟兹、高昌等人贼人胆虚,以己度人,耶律大石率兵离开以后,他们就提心吊胆的等待安西军的兴师问罪,只是左等也不来,右等还不来,等到最后这帮人忍不住铤而走险,决定先下手为强。 一开始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李墨,毕竟李墨是安西军的首脑,刺杀了他那就等于要迎接安西军的疯狂报复。西域小国的目标是李墨身边的人,他们希望李墨可以无暇顾及他们这些小国。可万万没想到派来的刺客会自作主张,会对李墨下手。 “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西域小国?”刘敏听完李墨的讲述,开口问道。 “唔……我本无意找那些墙头草的麻烦,却没想到这些墙头草却这么不识趣,我准备派人出使一趟西域,让这帮墙头草给我一个交代。”李墨想了想后说道。 “……主公可有人选?”刘敏又问道。 “这个倒是还没想好,智伯可有什么推荐?” “若是主公允许,刘智伯倒是想要毛遂自荐。” “你去?不行不行,万一那帮墙头草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对你痛下杀手,那我的损失可就大了。我也不瞒你,我暂时没有对西域用兵的打算,这次遣使问罪,那也只是打算从西域诸国身上找补一点损失。”李墨一听立刻摇头道。 “若是主公不许,那刘智伯推荐左谋。” “左谋?就是那个白纸扇?” “嗯咳,正是此人。” “唔……他倒的确挺合适。房先生可有什么意见?”李墨扭头问房学度道。眼下大同府里负责为李墨出谋划策的就是刘敏跟房学度。 房学度闻言答道:“左谋的确合适担当此任,只是此行虽说风险不大,但为安全起见,最好再挑选几位武艺高强者随行,方才稳妥。” “唔……武艺高强者啊……”李墨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要说武艺高强者,李墨手下有不少,安西军中的主将多是武艺高强之人,但用这些人去做左谋的护卫,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这不是说李墨就没有别的人选,术业有专攻,那些在军中身居要职的人李墨不打算动用,但这不意味李墨就找不到人,比如李助,那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助在江湖上被称为金剑先生,当初李墨命栾廷玉由海路突袭明州,能够截住摩尼教教主方鼎,就是多亏了李助。只不过李助过惯了江湖生活,对做官没什么兴趣。万幸他和童飞交好,只要童飞出面相请,相信他会卖李墨这个面子。而事实也正如李墨所料,李助一口答应了李墨的邀请,愿意陪同左谋往西域走上这么一遭。 等到送走了左谋一行人后,李墨就没打算再去关心西域的事情,左右也不过是件小事,有安西军作为后盾,即便龟兹、高昌等国发自内心的不愿低头,到时也不得不低头。李墨如今需要关心的,是如何利用此次刺客事件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好处。 知道刺客是受西域小国指使这件事的目前只有李墨以及他身边的亲近之人知道,而在外界,大多数人还在猜测刺客的来历,而这里面,就有李墨的文章可做。 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必然就有坏的一面。李墨遇刺,与李墨关系近的自然是紧张愤怒,而与李墨有仇的,那自然就是暗自窃喜,从而蠢蠢欲动。而李墨从来就知道自己不是万人迷,有喜欢自己的,那肯定就有讨厌自己甚至仇恨自己的。人无完人,善待爱自己的人就足够,至于那些讨厌自己不盼自己好的,只要他不表露出来,李墨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可若是他们主动蹦出来,那李墨同样也不会心慈手软。 遇刺不是好事,可若是能通过这次行刺把潜藏在安西的内鬼给揪出来,那坏事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安西并非铁板一块,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想法,之前不显露出来,只是因为有李墨在,有他在上面镇着,那些心怀各异的人才把自己的小算盘给藏了起来,但如今李墨遇刺,据传情况还挺严重,那些平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算盘也就随即浮出了水面。 安西军的构成主要分三大类,汉人、辽人、西夏人。其中汉人人数最多,对同为汉人的李墨也就认同感最强,而辽人由于李墨娶了耶律余里衍,成了辽人的驸马,再加上李墨兵强马壮,辽人也就认同了李墨的统治。唯有西夏人,与汉人、辽人的合并不同,西夏人属于被征服者,虽然安西上下并没有拿西夏人当下人看,可大多数西夏人还是自觉低人一头,尤其是在后期被安西军征服的西夏人,更是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 当然这里所指的西夏人并非普通百姓。普通百姓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吃饱歘暖,不被欺负,那做谁的子民对他们来讲并不重要。统治者为被统治者提供保护,被统治者按时交纳保护费,这就可以了。 感觉到低人一等的是那些西夏的权贵,对于西夏的权贵,李墨自然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因为权贵终归是少数,数量占多数的百姓才是李墨需要的。只不过这些权贵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见西夏大势已去,在安西军杀到他们头上之前主动投诚,这才让他们躲过了一劫。只不过李墨不杀他们,却不意味着还愿意看到他们把持地方,像过去那样继续做他们的土皇帝。 大批私田的归公,算是彻底掘了这些权贵老爷们的根基,只是安西军强大,这些老爷们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可如今不一样了,李墨遇刺,安西军内乱近在眼前,这就让这些权贵老爷们看到了希望。 他们不敢公开跟安西军叫嚣,但他们却知道找谁来代表他们的利益。如今在安西军中掌握兵权的,也就只有当初的西夏太子李仁爱,而这些西夏的权贵,这次就打算让李仁爱做他们的利益代言人。 李仁爱的母亲是辽国的公主耶律南仙,受母亲的影响,对辽国,李仁爱也是很有感情的。李乾顺失手杀了耶律南仙之后,命人软禁了李仁爱,这也就导致了李仁爱对李乾顺的不满。 安西灭夏之后,李仁爱作为当时西夏身份最高贵的人代表西夏归顺安西,也因此得到了李墨的重用。李仁爱聪慧有德,最关键的是他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先是被安排担任史文恭的副手,后又被任命独领一军,李仁爱都显得安分守己,叫人抓不到任何毛病。当西夏权贵的代表谋宁克任找到李仁爱说明来意之后,李仁爱的第一反应就立刻拿下这个“反贼”。 但由于担心打草惊蛇,李仁爱虚与委蛇,答应了谋宁克任的请求,但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必须先弄清楚李墨的现状,在没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李仁爱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谋宁克任原本是西夏的御史大夫,曾经因为西夏王李乾顺的重文轻武多次提出谏言,可惜李乾顺不肯采纳,他也只能徒呼奈何。而在谋宁克任眼里,西夏会亡国,关键原因就是李乾顺的重文轻武导致。说他想要为西夏复辟有些言过其实,但想要在安西军中掌握一支兵马之心却没有一刻消散。 只不过谋宁克任所托非人,他们都看错了李仁爱。在他们看来,李仁爱身为西夏皇子,肯定是最想要复辟西夏之人,而他们的到来对李仁爱来讲就等于是雪中送炭。可万万没想到李仁爱压根就没有复辟的野心。他们想当然的以为李仁爱跟他们是同道中人,那被李仁爱举报也就不可避免。 谋宁克任前脚刚走,李仁爱后脚就去拜访了主持西夏大局的吕将。在李墨做了甩手掌柜,把西夏的治理大权尽数交托给吕将之后,吕将就成了“西夏之主”,对李仁爱这个地头蛇,吕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吕将博学多才,再加上早些年在耽罗岛的磨练,想要与李仁爱相处融洽还不容易。两个人亦师亦友,在李仁爱心里,最信任的就是吕将,这也是为何李仁爱第一时间来找吕将的原因。 “……李贤弟,你的选择是对的。实不相瞒,主公这次虽然遇刺,但却是有惊无险,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澄清此事,为的就是等待藏在咱们安西军内部的那些野心家主动跳出来。”吕将笑着对李仁爱说道。 “那谋宁克任等人会有什么下场?”李仁爱问道。 “他们的下场,那要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打算拥立你,那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可若只是想要拥兵自重……那就要看主公是否开恩了。” “吕兄,可否安排小弟往大同府一行?”李仁爱想了想,对吕将说道。 对于李仁爱滥好人的性子,吕将早就知道。现在听到李仁爱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并不觉得意外,而且他也不想李仁爱这个时候继续留在兴庆府,毕竟谋宁克任等人的事情发现的太突然,他眼下还没有准备,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而令李仁爱前往大同府公干,的确可以为他争取到一定的准备时间。 第367章 借题发挥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什么样的将军带出的兵也是那个样。身为安西之主的李墨遇刺,那些忠心的将士顿时就炸了锅。武人相比起文人的含蓄会更直接的表现自己的情绪,此时安西与大周、大金刚刚停战,协议墨迹未干就遭遇刺杀,那被怀疑的对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大周与大金的身上。 一封封请战的请愿书送到了安西大都护府,让李墨既感动又无奈。他没想闹那么大,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一下潜伏在安西的各方探子。的确,借着这股士气对外作战很有利,但问题是这样做也会影响他与众军师商议过后的整体计划。 不能再继续装受伤了!眼下的请愿书里已经有了军中中级军官的参与,若是继续任由其发酵下去,一旦高级军官也掺和进来,到时就不好收场了。军心可鼓不可泄!趁着事态尚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墨召见了军中的大将。 见到李墨安然无恙,回大同府述职的高宠、杨再兴不约而同的暗松一口气。战事方歇,安西军并未因为停战就放松警惕,军中大将轮流回大同府述职,高宠、杨再兴恰好赶上。 高宠、杨再兴皆是李墨的死忠。他们心里很清楚,没有李墨的慧眼识英,他二人不可能会在这个年纪就成为独领一军的大将。对李墨的知遇之恩让他们万分紧张李墨的安危,当得知李墨遇刺的消息以后,若不是岳飞沉得住气,稳住了这二人,保不齐这二人就想要带领亲兵回大同府探望。现在见到李墨无事,二人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 “坐,都坐,你们二人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你二人去办。”李墨笑着招呼高、杨二人道。 “请大人吩咐。”高宠、杨再兴同时抱拳道。 “不要那么紧张,这是在家里,都放松一点。”李墨笑着说道。 等二人坐下,李墨这才说出了自己准备要他二人去办的事情。安西此时与周金二国的停战,自然不好再主动挑起战端,而西域诸国油水虽不小,但安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也不小,可忘战必危,为了防止安西军过分安逸,寻找下一个对手也就显得迫在眉睫。 周金两国暂时不能开战,李墨的目光就瞄上了辽国的北方,在周人的眼里,辽人是蛮夷,而在辽人的眼里,生活在更北方的蒙古人也是蛮夷。虽然此时的蒙古人还很弱小,只是一盘散沙,但来自未来的李墨却知道就是在现在人眼中还是弱小蛮夷的蒙古人中会出一个被称为一代天骄的大人物,他所建立的帝国横扫欧亚,令人谈之色变。 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李墨可没兴趣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大患。眼下金国也准备要找蒙古诸部的麻烦,李墨的安西跟在后面装装好人,正是把受欺负的蒙古诸部收纳的好时候。 被豢养的狼终会变成听话的狗。后世不是总说民族融合嘛,李墨既然来了,那自然就要融合融合。 “大人,你怎么那么肯定金国会对蒙古诸部下手?”杨再兴不解的问道。 “很简单呐,金国这次南下捞的好处都叫咱们安西给截胡了,他们这回出兵可以说是没捞到好处不说还损失了一大笔。眼下咱们安西强大,金国不会贸然与我们开战。而在与咱们的协议里金国也承诺不会去找安东的麻烦。金国想要把这次的损失找补回来,目标要么是再次南下找大周,要么就是去找北方的蒙古诸部。大周吃了一次亏,金国再想要得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那金国的选择就只剩下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对付的蒙古诸部。蒙古诸部一盘散沙,即便联合起来也难是金国的对手,金国不找他找谁。”李墨笑着解释道。 “可若是金国选择休养生息,按兵不动呢?”高宠皱眉问道。 “你们见过做惯了强盗的人会老老实实放下刀枪去种田吗?尤其还是这个强盗还有能力去抢劫别人的时候。”李墨微笑着反问道。 被李墨这么一问,高宠、杨再兴顿时反应过来。一点都没错,金人来自黑山白水,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通过劫掠,他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在金人的心里,恐怕去抢劫别人的劳动成果远比自己老老实实干活要容易得多。 “那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率兵去解救那些蒙古人?”高宠又问道。 “傻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金人不是好人,蒙古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他们如今弱小,所以看起来比较可怜,可一旦让他们强大起来,那对我们的威胁还是很大的。记住,我要的是融合,是让蒙古人成为我安西的一份子,而不是要去当蒙古人的救世主。” “可用什么理由出兵呢?”杨再兴问道。 “小杨,你找别人茬的时候会找不到理由?”李墨白了杨再兴一眼,杨再兴一时没闹明白,一旁的高宠倒是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再兴,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理由那不是现成的嘛,大人遇刺,刺客就是受蒙古人指使的。大人,我说的对吗?” “嗯,孺子可教也。”李墨笑着点头夸道。 ********************************* 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各部自喻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但实际上这雄鹰的日子就过得惨了点。辽国在的时候蒙古各部就经常受到打压,好不容易熬到辽国玩完了,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金国又接着来打压他们了。 借口当初出兵作战不力,金国狮子大开口,对蒙古诸部提出了他们根本无法做到的要求。金国就如李墨所料的那样,在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暂时不宜动兵的情况下,把魔爪伸向了生活在北方草原的蒙古诸部。 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急于将自家损失找补回来的金人丝毫不在乎蒙古人油少肉柴,摆出一副誓要扒掉蒙古人最后一条裤衩的架势,出兵惩罚蒙古人之前的作战不力了。 蒙古人自然不肯就范,奋起反抗,怎奈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虽然袭扰令金人感到头疼,但却阻挡不住金人征伐的铁蹄,一个个蒙古部落被灭,蒙古人纷纷沦为金人的战俘,如同牲口一样被带回了金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蒙古人拼死抵抗金人的欺凌的时候,安西军也发动了。以李墨遇刺为借口,出兵开始讨伐蒙古各部。 安西军这一动,大周立马松了口气,而金人却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李墨遇刺的消息传回金国的时候有不少金国高层那是拍手称快,连称报应不爽。而当得知李墨安然无恙后,这帮人更是连呼老天没眼,咋不把这祸害就此收了呢? 对金国来讲,李墨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坏了他大金国多少的好事。原本辽国已经是囊中物了,到最后却生生被他从嘴里抢走了大半。原本南下大周收获了多少财富,到最后却被这家伙给截胡了。 按照金人的脾气,李墨若是落到他们的手上那肯定是千刀万剐的下场。可问题是他们眼下拿兵强马壮的李墨没辙,除了背后骂两声,扎小草人诅咒外,明面上却不能有丝毫的不满。 金人原本以为自己就够不讲理的了,但在遇到了李墨之后,金人忽然觉得自己是文明人了,李墨的安西军才是蛮夷。 金人灭辽时占了辽国的上京道,而西京道就位于上京道的下方,这次安西军出兵,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入了上京道,横扫上京道以北的蒙古诸部,硬生生从金人的饭碗里挖走了半碗饭。 金人对此除了抗议也没别的辙。上京道地广人稀,金人占了以后也没想过自己治理,只要按时交纳“保护费”,金人也任由生活在上京道的人们进行自治。但这并不代表着安西军就可以随意进出。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这一向是金人用来欺负别人的理由,但现在被人用这个理由欺负,金人才切身体会到了被欺负时忍气吞声是什么滋味。 现在跟安西军开战时金国高层不愿看到的,对于安西军越境报复蒙古人,金人也只能一面遣使抗议安西军的霸道,一面催促征讨蒙古诸部的金兵抓紧时间,跟横插一杠子的安西军争抢蒙古人口。 征讨蒙古人是金国高层的一致决定,蒙古人全民皆兵,将蒙古诸部收归己用,不仅可以增强自身的实力,更可以增加金国的人口,提升金国的战争潜力。虽说收买蒙古诸部也是个办法,但金人已经习惯了抢夺,又怎么舍得花出大代价来收买蒙古人。 经历过由弱变强的金人很清楚生活在北方草原的这些民族都是什么秉性,你强大时他会臣服,而当你弱小时,最先咬你一口的也是这些北方蛮族。与其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隐患,倒不如直接将其并入自己的部族。 也正是因为出于这个考虑,但凡是被俘虏的蒙古部落的头人,无一例外的被满门抄斩,唯有那些原本就身份卑微的牧民才躲过了杀身之祸,成为了金人的奴隶。在草原上,地位越高,拥有的就越多,与之相反,身份越低,那拥有的就越少。一个部落,首领几乎拥有一切,甚至连牧民的妻子都是首领的玩物。而如今金人掠夺蒙古各部落,专杀各部落的头人及其家族,这个结果反倒对那些原本就一无所有的牧民比较有利。 感到大祸临头的蒙古头人们纷纷率部北逃,这是他们面临危险的一贯做法。草原辽阔,只要拥有牛马人口,家园没了就另外找一处,这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是这回金人的决心看来很大,一副你就是跑到天边去都没辙的架势,许多蒙古头人感到了绝望。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向金人投降,但一想到投降的后果,他们就又打消了那个念头。留下一条性命又有什么用,失去了一切,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安西军的进入叫那些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蒙古头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安西军的报复也很强烈,但他们不会像金人那样不由分说就直接砍脑袋。就如同被驱赶着的羊群,在金人的威胁下,那些还没被金人光顾的蒙古部落纷纷向安西军靠拢,祈求得到安西军的保护。 虽然同样是做俘虏,但安西军的俘虏政策明显要比金人的人性化一些,至少不会见面二话不说就砍。虽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自己的性命在保住的同时,还有可能留下一部分财产。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走投无路,又有金人这个榜样在,蒙古人还是选择向安西军投降。 蒙古人的选择自然就叫金人发了急,好在此时负责前往安西抗议的使者完颜希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安西军答应了金人的要求,同意撤兵。抱着花钱消灾的念头,金国也同意了安西军保留此战收获的要求。 安西军有什么收获?自然就是那些投降了安西的蒙古部落,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财富被人带走,金兵自然是感到不满。可安西军强横,金兵暂时招惹不起,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而这股怨气自然而然也就发泄到了那些蒙古部落的头上。 安西军的撤兵,走的并不是很快,大量的战利品拖延了大军的行军速度,同时这也是安西军故意如此。金人的沿途护送,让安西军心里即解气又开心。解气,自然就是因为安西军有一部分官兵是辽人,以前被金人欺负的不要不要的,但现在看到金人想发怒又不敢的样子,那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开心,则是因为这回收获不菲,虽然那些蒙古人自己不能支配,但缴获的那些牛羊马匹,里面却有属于自己的一份。 “八哩丹,别垂头丧气的,我向你保证,将来你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庆幸。”高宠看着自己身旁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蒙古降将说道。 “但愿长生天保佑吧。”八哩丹兴致不高的回答道。 第368章 不消停的人 和平总是短暂的,一年的光景一眨眼就过去,原本相安无事的安西、大周、大金三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大周京城,这座曾经被金人兵临城下的城市在今天又迎来了金国的使者。人,都是记仇的,真正能够做到大度的没几个。完颜希尹的这次来访没有受到京城百姓的热情欢迎,反倒是敌视外加警惕的目光收获了不少。 完颜希尹此行的目的是代表金国与周国商议两国结盟的事情,只是在进入大周,感受到来自周国百姓的敌意之后,完颜希尹对此行的结果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一想到这事,完颜希尹就有些埋怨完颜宗望的鲁莽。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没吃到狐狸反惹一身骚。把大周得罪了,到头来还没落到好处。明明大周的国库到最后落到了安西的手里,可被敌视,被仇恨的却是大金。可埋怨归埋怨,要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耽搁。 一年前由于安西的搅局,大金意图从蒙古各部身上找损失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虽说也找补回了一部分损失,但随着这一年过去,大金的国力反倒被安西以及大周越甩越远。虽然金国的军队依旧强大,但在民生方面,与安西以及大周相比却是相去甚远。 到了此时,金国也终于意识到了人口的问题。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需要至少十八年,而金国偏低的人口基数让金国现任皇帝吴乞买对未来感到坐卧不安。大周人口有七八千万,安西也有近两千万,唯有大金连一千万都没有。 完颜阿骨打这位金国开国皇帝在金国与安西签订停战协议不久就与世长辞,早先就已经议定的吴乞买在完颜宗翰以及完颜希尹的支持下成功上位,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表面上看金国很是风光,但等真成了皇帝以后,吴乞买才发现上任皇帝完颜阿骨打留给自己的是副烂摊子。常年对外征战,战胜了自有大批战争红利,可若是战败了,那就不仅拿不到战争红利,反倒还要付出不少。 自安西崛起,金国的对外战争就开始变得不顺利,虽然灭了辽国的耶律定,更南下大周缴获大批战利,但由于安西的从中搅局,到最后金国并未获得多少收获,反倒因为战争的先期投入损失不小。 大金以武立国,但治理国家却不能单靠武力,自身能吏的缺乏让吴乞买不得不大量任用辽国降臣,而这又引起了以完颜宗望为首的武将集团的不满。朝堂上的文武对立让吴乞买必须尽快找到对应之策。而借助外力,就成了不二之选。 对安西,大金上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都不是笨人,安西的敌意不论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望,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求助安西无异于与虎谋皮,相比之下,还是自诩汉人正统的大周更值得信赖。 之前的入侵的确让大金有些犹豫,担心大周的拒绝,可大周率先伸出橄榄枝的举动又让大金稍微安心。完颜希尹会担任这次的出使,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大周的主动。相比起大金对安西的不安,大周对安西更是感到了惶恐。 安西与大金只是国土之争,而与大周却是正统之争,谁是汉人正统,这直接关系着大义名分的归属。虽然安西并没有公开叫嚣安西才是可以代表汉人正统的势力,但安西在这一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大周清楚感觉到了安西的威胁。 在名义上,安西是大周的附属,但实质上安西就是一国,并且国力随着安西君臣的努力正在不断提升。而反观大周,由于皇帝的用人不当,大批的人才流失到了安西,虽不至于让大周朝廷无人可用,但足以独当一面的大才却已是难得一见。 如今的大周就如同一迟暮的老者,虽坐拥大笔家财,但却也显出后继无人的状态,而安西则不同,就如同红日初升,大批贤才的出现让大周垂涎又嫉妒。 在封建社会,君主的贤愚直接关系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大周天子柴冲虽不能说是一个庸人,但相比起安西的李墨,那还是稍微差了那么一点。而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安西的李墨敢于放权。 有才华的人往往那性格都有些高傲,功名利禄只能吸引极少部分人,而可以让其放手施为的态度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可偏偏柴冲即便明白这一点也无法做到,帝王之术讲究的是一个平衡,柴冲用人总是一面用一面防,总是要给任用的人寻找制衡,这无形中就增加了柴冲让人归心的难度。 可李墨不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八个字被他贯彻的很彻底。像任用吕将,在把西夏的治理全部交托给吕将之后,李墨除了满足吕将所提的要求外,他就没有再插手任何事情。而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吕将也回报了李墨的这份信任,虽说西夏目前还不能为李墨提供什么大的帮助,但已经可以满足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安西往里面搭钱。 一个是在做事的时候还需要考虑其他,而另一个则是可以专心做事,但凡是有些眼光的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至于君臣之大义,看到了李纲的下场,大周那些忠臣也只能望而却步,三思而后行。 如今的大周朝堂,虽不敢说尽是庸才,但却也是主和声一片,还坚持主战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随着李纲的死,那些主战的人已对大周天子柴冲失望到了极点。主和派占据了主流,大周的对外政策也就随之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江山代有人才出,奸臣也是不断更新换代的。被李纲除掉了一批奸党,但新的奸党还是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奸党的最大特点就是不会跟主人对着干,大周天子柴冲在消停了一年之后,那颗“好战”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而对此奸党的反应是附和,没有一人跳出来反对天子,提醒天子不要妄自尊大。 如今的大周早已不是早年间的大周,历经战乱,民心思安,仅仅一年的太平日子远远不够百姓平复心中对战争的厌恶之感。可柴冲却没有想那么多,他记仇着呐,早在安西归还了大周国库的两成之时他就有心对安西发难,只是那时群臣反对,这才不得不作罢。但经过了一年,粮草军饷都有了一些积蓄,他就又有些不消停了。 好在柴冲也知道仅凭大周一己之力想要对付安西,即便最后获胜也是两败俱伤,到最后还是会便宜了大金,这才派出使者,想要两家合力,一同对付安西。柴冲的想法很单纯,撺掇大金出兵,到时等安西被灭之后将安东军驻守的朝鲜半岛给大金作为报酬。可问题是大金贪得无厌,仅仅一个朝鲜半岛远不能满足大金的胃口,与贫瘠的朝鲜半岛相比,大金更想要安西所占的西京道,而这偏偏又是柴冲不想给的。 燕云十六州乃是大周的北方屏障,正是因未燕云十六州被辽国所占,才让大周对辽国的战争总是处于劣势。柴冲自认雄才大略,自然不愿将对大周十分重要的这一战略要地拱手让人。完颜希尹这次会出使大周,主要想解决的问题,就是在战后与大周如何瓜分燕云十六州的归属。 安西,大周,大金三方势力,战斗力最强的是安西,最有钱的则是大周,而大金则是属于有人无钱的情况。如今大周与大金有意二次联手,作为被视为目标的安西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这是毋庸置疑的!安西的探子早已遍布天下,在得知完颜希尹出使大周商讨两国贸易关系的时候,安西的李墨就嗅到了其中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要知道,一年前大周被大金给坑了一回之后,两国之间官方的来往几乎断绝,尤其是在两国边境,那小摩擦更是不断。这忽然就变得哥俩好了,里面要是没鬼才怪。 随着李墨一声令下,隶属安西的探子们开始行动起来,很快,有关这次周金两国开始试探性来往的经过便呈现到了李墨的案头。 安西的探子就是再厉害,也探听不到已经有保密意识的周金两国君臣的真实意图。探子们只能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尽数记录下来,送交李墨后由李墨来从这些情报中寻找蛛丝马迹。 收集的情报从表面看只是周金两国经过一年的对峙,有意缓和两国关系,互通有无。但李墨却从这些情报里看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完颜宗翰哪里去了?自从吴乞买登基,完颜宗望兄弟俩就把持了金国的大部分兵权,完颜宗翰作为吴乞买的支持者,在这种关系两国关系的大事上怎么连个面都不露,反倒是明里暗里跟吴乞买不对付的完颜宗望以及完颜宗弼两个频频出现。 眼下的大金,带甲之士三十万,其中完颜宗翰掌控十万兵马,这十万兵马的态度足以影响吴乞买的决定,可现在有关完颜宗翰的消息却少之又少。不可能是完颜宗翰出事,一是吴乞买不会坐视完颜宗翰被完颜宗望干掉,二是如果完颜宗翰真被完颜宗望干掉了,那金国肯定会爆发内乱,国内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 既然被干掉的可能很低,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家伙身负特殊任务,带着十万兵马躲了起来。那他这是想要暗算谁?想来想去,李墨都觉得暗算自己的可能更大一些。 “来人,命令石秀尽快弄清楚完颜宗翰的动向。”李墨扬声对书房外吩咐道。 “诺。” 放下了手里的情报,李墨闭目沉思,排除不太可能的,那剩下的就是有可能的。自己的安西军虽然经过了一年的休整,但从未松懈对战争的警惕,即便此时金国大举进犯,自己也不是没有信心应付。 可现在牵扯进了一个大周,那问题就有点严重了。两面开战,虽然李墨有信心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会十分巨大。而且从本心上来讲,李墨并不希望与大周开战,倒不是惧怕,也不是担心对大周开战会引起手下那些大将的不满,而是李墨不希望因为与大周开战而叫外人捡了便宜。 这天下不是仅有安西,大周,大金三个势力,在这三个势力之外,还有许多伺机而动的敌人。远的不说,单说回鹘、吐蕃这两个最近就有些不安分了。 自己在外面跟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赢了,等回到家的时候早已垂涎自家财富的恶邻又破门而入,到时自己又拿什么来防范。若是没有周金派使者互访这件事,李墨原本是打算在近期对回鹘、吐蕃下手的,但现在,原本的计划需要拖后了。 “怎么还不歇息?”伏婉推门进来关心的问道。 看到伏婉,李墨的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急忙对伏婉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伏婉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再问,而是沉默的坐在了一旁。 李墨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所想到的可能有可能发生。看到了伏婉,李墨想到了安东军,而方才所想的周金两国的事情再这么一联系,李墨不由苦笑一声,看来周金两国这是准备有大动作了。 消停了一年,这是又按耐不住了吧。 “想好了?”伏婉见李墨苦笑摇头,开口问道。 “啊,想好了。婉儿,看来接下来我们又要忙了。” “出来什么事?”伏婉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又要打仗了,而且这回咱们要对付的不止大金一个,还要加上大周,甚至还要加上别的势力。”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解决几个可能会战后来捡便宜的。” “……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可能要辛苦一点,替我去一趟安东。”李墨想了想,对伏婉说道。 第369章 各自准备 安西对回鹘、吐蕃的用兵实在是太突然,事先几乎没有丝毫征兆。虽然安西所用的理由是报复一年前耶律大石率兵东侵,回鹘、吐蕃是其爪牙,但时隔一年以后才报复,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心里没鬼,不怕鬼上门。大周跟大金正在密谋着要对付安西,安西突然来这么一手,立马就叫周金两国贼人胆虚,疑神疑鬼,觉得是否自己的企图已经叫安西知晓。报复回鹘、吐蕃是假,提防周金是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如此。真中带假,假中有真,安西的确对回鹘、吐蕃出兵了,而且势如破竹,回鹘、吐蕃虽然奋力抵抗,但面对沉寂一年,急于建功的安西军,他们的抵抗就如同大浪中偶尔翻起的一个小浪花,转眼即逝。 回鹘与吐蕃,早已不是昔日强盛无比的势力,一盘散沙又怎么是强盛的安西军的对手,自开战三个月,回鹘、吐蕃就是连战连败,损失兵马多达十数万,见势不妙的小部落纷纷向安西请降,仅剩下的一些大部落也正在犹豫,究竟是顽抗到底,还是做回识时务的“英雄”。 安西对回鹘、吐蕃的宣战令周金两国紧张不已,开始是担心自己私底下的图谋被安西知晓,但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周金两国又觉得不像。可在这种时候,两国结盟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下。他们是想要打安西一个措手不及,可若是安西已经有了防备……安西的狡诈无论是大周还是大金,那都已经有过切身体会,在摸清安西的态度之前,周金二国不想轻举妄动。 也就在周金两国暗自揣测安西这回只是单纯的报复还是别有所图时,乔装改扮的伏婉带着人来到了安东大都护府。秦八郎死后,安西利用大周向自己讨要国库的机会将新一任安东大都护的任命要到了手中。伏婉也因此成为了新一任的安东大都护。只不过伏婉身为李墨的妻子,安东军随着成为伏婉的人马,也就等同于并入了安西军。对安东军的安置,李墨并没有做什么调整,除了大都护换成了自己的媳妇外,安东军内部的人员安排依旧是保持原样。当然为了一碗水端平,安东军的后勤补给也已经归入了安西军建制,相比起安东军薄弱的后勤,安东军这回算是找到亲娘了,而李墨也是利用这个后勤,令安东军上下对自己逐渐归心。 之前安东军主要是由汪旦负责主持,伏婉一到,汪旦立刻便将手中大权移交给了伏婉。伏婉也不跟汪旦矫情,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过分的客套反倒容易叫彼此的关系生分了。 接手了安东军的大权,汪旦自然就成了伏婉的军师,等伏婉听取了汪旦的汇报之后,伏婉对安东军众将说明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太好了,终于要开战了。”安东军中被称为急先锋的索超高兴的叫道。 “索老弟,别高兴的太早,一切还要听都护的安排。”与索超关系最好的秦明笑着对索超说道。 “那是自然。都护,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收拾那帮金人?”索超应付了一句,随即就迫不及待的问伏婉道。 伏婉见状微微一笑,“索先锋莫急,与金人的仗有的你打,在我来这之前,主公曾经有过交代,周金这次联手,极有可能会拿咱们安东开刀,所以我们势必要做好准备。海上的事情咱们不需要担心,唯独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北方的金人。金人之中有三个可用之将,其中完颜宗翰的动向尤其需要我们注意。我的意见,是尽快派人弄清楚北面金人的虚实,一旦发现有金人大军集结,那离开战也就不远了。” “都护,为什么咱们不可以先发制人呢?”索超不解的问道。 “索超,休得胡言!”汪旦闻言呵斥索超道。 “不碍事。”伏婉摆摆手示意汪旦不必小题大做,随后正色对索超说道:“索将军的问题我之前也问过主公,主公回答我说,若只是与金人交兵,打了也就打了,可这里面极有可能还会牵扯进大周。与其说是给金人一个机会,倒不如说是给大周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大周真的一点都不顾同胞之义,那到时再动手,我安西、安东就可在道义上占据上风,为将来与大周争夺正统的名分开一个好头。” 索超是个武将,对于大局这种东西他自然考虑不到,但他考虑不到,却不意味着别人也考虑不到。汪旦作为安东军的军师,他对这种事自然是知之甚深,有些事情,不是单靠兵强马壮就可以解决。不管怎么说,安西跟安东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周的藩属。主动对大周动兵,那是聚众作乱,拥兵自重,难得人心。可若是大周先动了手,而且还是联合外人对自家人动手,那将来即便安西与大周爆发大战,在民心上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而在道义上,更是可以占据高点。 伏婉的到来,立刻就让安东军开始了积极的备战。自安东归入安西之后,李墨对安东的关照是有目共睹的。大批能工巧匠的到来更是令安东军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军饷上的一视同仁,更是叫安东军对李墨死心塌地。 安东军一面开始积极备战,一面派出精锐斥候进入北方,探查金人的动向。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的,人在安东军的伏婉就收到了好消息,果如李墨事先所料的那样,安东军的斥候在北方金人属地内发现了完颜宗翰的身影。 ************************************ 大周京城 金人特使完颜希尹将这次负责接待自己的秦桧送出了驿馆。与上回出使相比,这回完颜希尹受到的待遇要差了许多。当然这也不能怪周人怠慢,一年前金兵南下的记忆大周还没忘记,京城的百姓还没有从那次屈辱中缓过神来,对金人实在难以信任。 在留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完颜希尹也曾经多次拜访上回曾经拜访过的那些名宿大儒,但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这样的待遇几乎一度让完颜希尹放弃这次的任务打道回府。但秦桧为圣上传来的话又让完颜希尹感到了一丝希望。 百姓有意见没关系,官员有意见也没问题,只要皇帝没意见,那就一切都欧拉。完颜希尹很清楚自己这次想要完成任务需要说服的人究竟是谁。只不过两国的谈判拖延至今,无非就是两国对事后的利益分配有些不能够达成一致而已。 周国提议的分配方案是金国绝对不能接受的。真要是按照周国的方案来执行,那完颜希尹可以想象当自己回到大金之后被人骂做卖国贼的场景。周国太贪心了,竟然说等两国联手解决安西之后,只肯把安东军所在的朝鲜半岛划给金国,剩余的安西军所控制的地域尽数都归大周。 若是只想要朝鲜半岛,大金又何必来找大周结盟。在攻打朝鲜半岛这件事上,大周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合着大金出兵帮大周分担压力的目的就是为了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这不是扯淡了嘛! 不过谈判这事本来就是一桩双方相互妥协的事情,大周漫天要价,大金自然就可以落地还钱。完颜希尹这段时间在京城就是代表大金与大周在讨价还价,只不过眼下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还没谈拢,完颜希尹还要继续谈。 这回不比上回,上回来大周,完颜希尹要是想去哪,只要说出来大周方面基本就会满足。但有过一次经验教训的大周这回却严格了许多,完颜希尹想去哪,事先都必须要申请,唯有专人陪同的时候才能出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完颜希尹很清楚情报的重要性,为了能够及时掌握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完颜希尹更是不惜花费重金,专门收买了一些专门在街头讨生活的地痞无赖为其效力。 财帛动人心!在金钱面前可以保住自己操守的人,这世上真没有多少。混混本来就没有一个富裕的,只是传递个消息就能得到钱,这么便宜的事情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被完颜希尹让人收买的混混每日的傍晚都会悄悄来到驿馆把自己这一天所打探来的消息汇报,从而获得金人的报酬。 不过混混终归是混混,他们能获得的消息,也多是来自市井,像朝中所发生的事情,那就不是他们可以打探得到的了。 通过这些混混之口,完颜希尹对安西军最近的动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安西军对回鹘、吐蕃的征讨此时已经快要进入尾声。完颜希尹一面对回鹘、吐蕃怒其不争,同时也对安西军的战力感到暗自心惊。 不到四个月的光景,就把昔日强大的回鹘、吐蕃打得俯首称臣,这要是跟金人单打独斗,即便是对自己的大金有信心,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让完颜希尹感到忧心。这次的结盟,完颜希尹一开始是反对的。毕竟周金两国之前有过一次过节,那次金国狠狠的削了大周一次颜面。若不是当时大周出了一个主战的李纲,保不齐大周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会被扯掉。 可圣上有命,作为臣子的完颜希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可来归来,对这次出使的结果完颜希尹却并不是太看好。本来就是,刚把人狠揍了一顿,转脸又想要跟人握手言和,一同对付另一个人,谁的骨头会那么贱! 答案是大周的皇帝就是那么贱!为了对付安西,柴冲可以说是将个人的荣辱置之度外,主动向金国派出使者示好,与金国商议第二次结盟,这都是柴冲干出来的。 虽然遭到了群臣的反对,可柴冲一意孤行,群臣也拿柴冲这位皇帝陛下没辙。但没辙不代表就认同,除了被柴冲视为亲信,而在群臣眼中其实是奸党的秦桧、高俅等人在跑前跑后外,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消极应付的态度。 敢说敢做的李纲已经死了,如今留在大周朝堂的人要么是只会顺着圣意行事的钻营小人,要么就是三缄其口,明哲保身的薪水小偷,真正还愿意为柴冲着想的人已经不剩下几个了。但这也不能怪旁人,只能说柴冲不懂人情世故,不明白将心比心的道理。 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别人就毒药顺着他,讨好他,可世上的事情哪那么容易啊。你不肯付出,又何谈会有回报。在这一点上,柴冲远远不如李墨。李墨无论对谁,至少在态度上都是双方平等,而柴冲却是永远高高在上。 柴冲所说的话是圣旨,是必须要执行的命令,而李墨却是有商有量,探讨完利弊之后再开始执行。这二者存在本质的区别,所能达到的效果自然也就不能同日而语。 与金国的结盟之事迟迟没有进展,其主要原因也是出在柴冲的心态问题上。在柴冲看来,上次金兵南下让自己丢了老么大一个脸,金国是欠自己的,而自己这次愿意与其结盟,金国就该感恩戴德,自己所提的任何要求,金国都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金国却不是这么想的!你丢人那是因为你无能!与我何干!凭啥要我为了你丢人这事就迁就你?我又不是你老子!干啥要顺着你!惯着你! 如今两国的谈判还在磕磕绊绊的进行当中,只是对于金国的态度,柴冲已经越来越感到不满。而同样的,金国对大周的贪婪也是越发的不满意。既然是结盟,那双方的关系就应该是对等的,你大周凭啥摆出一副恩赐的嘴脸,难不成以为我大金没了你大周就办不成事了不成? 也多亏了周金两国的办事拖沓,李墨的安西军在借口收拾了回鹘、吐蕃之后,原本经过一年的休整显得有些松懈的军心这时已经重新凝聚了起来,安西军上下此时虽不敢说枕戈待战,但应付大周或者大金的突袭那是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李墨如今就是在等,这周金两国要讨论到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发难呢? 第370章 打就打吧 夜风习习,蒲家虎作为大军先锋,率领一千人悄悄潜行至了安东军的前哨营地。自秦八郎死后,安东军便收缩防线,不再主动挑衅金人。而金人在安东军老实下来以后,也不再主动出击。 但双方的和平也只维持到昨天,今晚过后,金人的大军就会对安东军展开大举进攻,而蒲家虎的任务,就是突袭安东军前哨之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金人斥候的死尸公之于众。 这年头,做好事不容易,但做坏事那还是很容易的。栽赃陷害这种事对蒲家虎来说并不难,更何况这事还是自己效忠的大帅亲自交代,蒲家虎只需要依令行事即可。 安东军的前哨人员不多,顶天了一二百人,而蒲家虎带着一千人,只是事先不走漏风声,蒲家虎有把握不叫今晚有一人逃脱。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深,蒲家虎轻轻一挥手,早已蓄势待发的金兵立刻奔着安东军的前哨营地扑了过去。这次作战为的是全歼,而且事出突然,在蒲家虎看来今晚的事情十拿九稳。但出乎蒲家虎的预料,就在他满心以为自己的人马可以迅速攻入营地的时候,安东军的反应却似乎异常迅速。仿佛对方就在等着自己带人出现一般,原本只能容纳一二百人的营地内竟然反守为攻,杀出了近五百人,而且这五百人个个装备精良,骁勇善战,负责头阵的金兵几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杀死当场。 蒲家虎暗叫一声不妙,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清楚自己是绝对不能撤退了。今晚的任务属于绝密行动,即便自己侥幸逃回,自家大帅为了撇清责任,也很有可能杀了自己给安东军一个交代。 左右都有可能是个死,蒲家虎选择了战死。当即不再顾虑暴露行踪,蒲家虎猛地站起身,举起战刀率领身边的金兵奔着杀出营地的安东军迎了上去。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算无备,蒲家虎虽然骁勇,但也挡不住安东军以逸待劳的攻势,没过多久,蒲家虎身边还活着的金兵就只剩下十几个了。身陷重围,蒲家虎却依然不肯束手就擒,手持战刀遥指安东军主将,大声咆哮要与其一决胜负。只是蒲家虎的挑战换回的却是当头一箭,安东军主将压根就没兴趣陪蒲家虎单挑,一箭结果了蒲家虎,随同蒲家虎前来偷袭的金兵也被尽数杀死。 …… 天,亮了,安东军前哨营地外干干净净,昨夜战斗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安东军收拾干净,仿佛昨晚的战斗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了一夜好消息的完颜宗翰到了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大金自黑山白水间走出来以后,经过太祖时代的对外扩张,到了吴乞买这位二代皇帝以后,金国的高层已经意识到以往在黑山白水间的丛林经验如今已经不适合大金国了。 为了摆脱蛮夷的帽子,自吴乞买往下,大金国的上层开始流行接受汉文化的熏陶。作为吴乞买的铁杆支持者,完颜宗翰也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若是不追求所谓的师出有名,完颜宗翰肯定能够打安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个画蛇添足的举动,完颜宗翰失去了对安东军的主动。偷袭本来就是需要秘密进行的一项活动,叫对手察觉到了,那还偷袭个屁!完颜宗翰错就错在不该在命蒲家虎偷袭之前借口有金兵在双方交界的地方失踪。按照完颜宗翰的计划,蒲家虎袭击安东军的前哨营地,随后在营地内找到那几名失踪金兵的尸首,再然后就是自己大军南下。可万万没想到,他对安东军提出要派人去安东军营地搜查的命令反倒叫安东军提高了警惕。 蒲家虎若是不来,那安东军还有可能白紧张一晚,可蒲家虎来了,而且还带着一千人,这就叫安东军抓住了话柄,完颜宗翰的栽赃计划反倒成了安东军对大金开战的理由。 而事情也向着完颜宗翰所担心的方向发展,在偷袭失败的第二天,完颜宗翰就得到了安东军大规模北方的消息。此时事情已经败露,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既然已经叫安东军提高了警觉,索性就开战吧。 大金对安东军动了手,作为安东军东家的安西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一面调集兵力赶赴与大金交界的西京道一线,一面公开指责金国的无故挑衅。而金国同样也不甘示弱,以安东军主动挑衅为理由回应安西军的指责。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仅凭口舌无法论出个输赢的时候,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也就不可避免。 安西与大金爆发了战争危机,大周作为和事佬在此时也参与了进来。若是安西事先没有觉察到大周与大金已经穿上同一条裤子,保不齐还真有可能被大周跟大金联手蒙骗。但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了,大周想要跑来装好人拉偏架的意图已经叫安西看的一清二楚,安西自然不会买大周的账。任由大周声嘶力竭的呼吁和平的重要性,安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带一点耽搁的。 多亏了李墨的先下手为强,趁着周金两国没谈妥之前对回鹘、吐蕃下了死手,等到周金谈好,准备对安西下手的时候,安西也已经可以抽出手来应对两国的发难了。 大周对安西的宣战已经是在安西的预料当中,等到大周当众宣布要配合大金教训不听劝的安西时,安西紧跟着就公布了周金两国暗中结盟的事情,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安西之所以会如此不留情面,为的不是向周金两国的百姓证明自己的正义,而是为了告知自己治下的百姓,不要心存幻想,周金两国同时对安西发难是蓄谋已久,绝不是临时起意。 论起打舆论战,安西有李墨在,远不是大周与大金可以比拟。随着安西公布了周金两国暗中结盟这件事以后,安西治下的百姓当即选择了战。安西民风彪悍,尤其是李墨还不是一个为了可以保证自己的统治而选择阉割百姓血性的人。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缘由之后,百姓们的血性被激发,对周金两国的仇视瞬间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自李墨建立安西这个势力以来,对待治下百姓那是没话说。再加上安西这个新势力建立时间不久,内部贪污腐败的想象几乎还没有出现,百姓对安西的拥护程度自然不是大周跟大金可比。 原本一无所有的百姓到了安西以后过上了有屋有田的生活,可以说只要自己肯卖力气,那就不存在冻饿而死的情况。而百姓的目光虽然短浅,只顾眼前,但谁若是想要动他们已经拥有的东西,那他们还是会选择奋起反抗的。 周金两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消灭安西。一旦安西被灭,那百姓们此时所拥有的一切就有可能会失去,这是百姓们万万不能允许的。本来一穷二白,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财富,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谁敢来破坏自己的好日子,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周金两国都错误的估计了安西的战争潜力,为此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安西军的常备兵马有三十万,但在三方势力宣战之后的短短一个月的光景,安西军的兵马就增加了一倍,由三十万变成了六十万。虽然新增的这三十万人马比不得正规军,但安西之前所施行的全民皆兵策略却在这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到农闲之时,那些无所事事的青壮就会被当地官府组织起来集训,而到了这时,这些曾经接受过训练的青壮只需要在新兵营待上两个月,那就可以拉上战场。 这就意味着时间拖得越久,安西军的战力就会越强大。这是周金两国事先始料未及的地方。他们的计划是针对安西军的三十万人马来制定的,而现在安西忽然增加了一倍的兵力,那就意味着他们事先议定的计划已经赶不上现在的变化。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挑起了战端,这时候再想要收手就不容易了。大周还好说一些,毕竟还没有与安西军交锋,可大金就倒霉了。大金蓄谋已久,在于安西相互指责的同时,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也展开了对安西军的进攻。安西军针锋相对,立刻以岳飞、高宠、杨再兴等人为将,展开了反击。 当初为了缓和两方的关系,双方在各自所占的边境并未驻扎太多兵力。但出乎金人所料,他们秘密调兵谴将,可安西同样也没闲着,也在秘密抽调兵力。大金开战的头炮就成了个臭子,被安西军迎头痛击,差点就被打懵了。 和平了一年的日子过去了,随着安西、大周、大金三方的国家机器开始转动,新一轮的争霸战也随之开始。 安西事先有了准备,此时正应了李墨的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已经武装成刺猬的安西叫大周、大金这两个不怀好意的邻居此时颇有些无处下嘴。 开局不利啊,原本在大周、大金看来十拿九稳的战略要地此时还牢牢的掌握在安西的手中,而到了这时,大周与大金也彻底撕破了伪装,放弃了占便宜的想法,开始与安西展开一城一池的争夺。 安西两面作战,却并不显得慌乱。各地官府一面安抚民心,一面有条不紊的开始支援前线的战事。 大周的平西军、虎威军西进,开始攻打安西的西北防线,只不过安西军事先有了防备,大周的兵马进展并不顺利,依旧被挡在安西的领地之外。有卢俊义、孙安、卞祥、杜壆等猛将在,大周的虎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与大周相比,大金这边的战事就显得惨烈了一些,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兄弟不可谓不努力,只是对大金,安西明显要更加小心,除了岳飞、高宠、杨再兴等人外,林冲、徐宁、唐斌、郝思文这些用兵的高手,也叫金兵吃尽了苦头。 要论将帅的素质,刚刚建国没多少年的大金又怎么比得上安西的底蕴。当大金还在为一将难这个问题求发愁的时候,安西已经开始了对军中中下级军官的系统培养。在这里要感谢大周的天子柴冲,没有他的“暗中相助”,也不会有那么些对大周感到失望的人才转投安西。而李墨就趁机将专门从事军事教育的兵学院给建立起来。 有了这座兵学院,李墨就不需要为军中缺乏中下级军官的事情发愁了。有了王焕、徐京这些虽然已经不适合上战场,但却领兵经验丰富的人充当夫子,李墨有信心打造一支新鲜血液不断的强军。 一支军队,大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那些中下级军官,因为大将的每一道将令,都是通过这些中下级军官来执行实现。不客气的说,掌握了这些中下级军官,就等于掌控了这支军队。没有军队的支持,光杆司令是造不成反的。 李墨自任院正,这也就意味着安西军所效忠的对象只有李墨一个。当初建立兵学院的时候,还遭到了以徐和为首的一帮文臣的反对,但在听完了李墨的解释以后,徐和等人猛然发现,这座兵学院的建立,可以极大的减少军中大将拥兵自重的可能。 受大周以文制武的熏陶多年,徐和等人对武人掌兵一事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拥兵自重。可若是李墨的想法真能实现,那安西这个势力即便日后没有了李墨,也不会出现“黄袍加身”的故事。 大将只有领兵权,却无治兵权,再加上中下级军官只效忠担任院正的皇帝,那就意味着即便军中真有人心怀不轨,那也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若是真叫他成功了,那只能说明当时的皇帝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 此时的兵学院刚刚成立不足两年,也只是刚刚送走了头一届的学员充实到军队中,但徐和等人对这批学员在军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却是充满了信心。 第371章 作秀 安西的东线对阵大金国,李墨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但南线对付大周,李墨必须亲自出马。故国嘛,总是更有感情一些,李墨也不希望跟大周拼个你死我活,杀来杀去,死的都是自己人。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大周的世家大族非常多,唯有李墨出马,才有可能将这些人争取过来。别的先不提,以李墨如今的身份地位,亲自登门才能显示李墨的诚意。 李墨的西京道位于大周河东路的正北方,与大周京城的直线距离也是最短,安西军出兵的地点,也因此决定在了这里。安西的边境线过长,拘泥于防守的话等同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到时处处救火,难免被敌所趁,倒不如主动出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夺取战场的主动权。 在李墨看来,一城一池的得失左右不了一场战争的胜负,只要有军队在手,那谁胜谁负尚还是个未知数。而受李墨的影响,安西军中的将官更喜欢主动出击,歼灭敌军的主力。老话不是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嘛,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伸手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安西军这一南征,大周先前的部署就被打乱了。周金两国结盟,约定的是大金攻打西京道,而大周攻打西夏,可如今安西却主动出击,直接挥军进入了河东路,这就让大周有些慌神了。 安西军的强大已经是周金两国的共识,为了攻打西夏,大周更是下足了功夫。只是终归人力物力财力有限,大周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主要精力放到了攻略西夏那件事上面,对于其他方面也就有些疏忽了。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与大军云集的永兴军路相比,河东路的力量薄弱了一些。 安西军一进入河东路,大周的君臣立刻慌了神,这安西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呢?自己的大军意图攻打西夏,那他安西军就应该聚集大军在西夏等着,难不成他李墨不要西夏了不成? 抱怨归抱怨,腹诽归腹诽,但大周却不能不打起精神应对安西军的南征。因为安西军可以不要西夏,可大周却不能不要京城。一旦叫安西军攻入了腹地,那大周的损失可就大了。 为了应对安西军的不配合,原本留守京城的虎贲军北上,之前云集在永兴军路的虎威军以及留在秦凤璐待命的平西军也是星夜兼程的赶往河东路,唯独驻扎在河北二路的虎安军没有动静,看来对大金这个盟友,大周也是不太放心的,唯恐历史的重演。 李墨的安西军一入河东,立刻便将战场的主动权掌握在了手中,大周的军队开始按照李墨所设想的那样聚集到了河东路,这顿时就叫原本对李墨当初的决定感到不解的众将闭上了嘴。 兵贵神速!李墨可没闲情逸致等大周的兵马感到河东路以后才开战,趁着大周的兵马未至,李墨的安西军四下出击,攻城拔寨建立防线,等到大周的兵马赶到之时,安西军已经建立好了一道防线,坐等大周兵马的来访。 太原,本是大周河东府的治所,但现在已经成了安西军的前沿,太原以北已经成了安西军的囊中之物,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安西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该占就占,不留丝毫情面。 此时在太原城里主持大局的,就是安西之主李墨,而大周兵马在得知李墨人在太原城的消息以后,也是第一时间率领主力赶到了太原。无论是平西军还是虎威军,都知道李墨对安西军的重要性,一旦俘获或者杀死了李墨,那安西军群龙无首之下便会立刻土崩瓦解,而完成这一壮举的人,所获得的封赏也想必也是极为丰厚的。 财帛动人心!极大的利益虽然意味着存在极大的风险,但一想到那成功后的回报,再大的风险也阻挡不住宋江那颗一心向上的上进心了。 要说起来,宋江与李墨倒也算是旧识。当年李墨奉旨在梁山水泊练兵,那时的宋江还是郓城县的押司,按理说两个人交个朋友也是正常。只是李墨对宋江却没有什么好印象。水浒传这本书,李墨读过不止一遍。刚开始读的时候,李墨对宋江这个人是很佩服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墨对宋江的印象就越来越差,市恩沽义,为求自身的名利不惜一切。儿时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也就变成了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嘴脸。 有这个印象打底,李墨自然不待见宋江,更没有去跟宋江结交的念头。而随着宋江杀了阎婆惜被发配以后,李墨跟宋江之间就更加不会有任何交集。只是让李墨没想到的是,这宋江还真是一个小强命,如今竟然已经混到了一军主将的地位,也不知为了这个位置,他又出卖了多少“好兄弟”。 李墨对宋江没什么好印象,同样的宋江对李墨也是没什么好印象。在自诩大周忠臣良将的宋江眼里,李墨就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杀了李墨的回报实在是叫人心动,早在大周出兵前的动员大会上,大周天子柴冲就当众承诺过了,谁杀了李墨,就封谁为异姓王。 在大周,根本就没有异姓封王这种事。而异姓王,也可说是所有臣子的终极目标。宋江很希望自己死后的墓碑上可以刻上大周某某王之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了目标才有动力,为了获得封王的资格,宋江这回算是卯足了劲,只不过与宋江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宋江的竞争对手还是有不少的。 李墨的项上人头只有一个,而想要拿李墨那颗脑袋去邀功请赏的人却不止一个。物以稀为贵,为了先下手为强,大周兵马为了一个首发的位置,差点在军帐内上演全武行,准备在于安西军交锋之前先排除几个竞争对手。 大周兵马并非铁板一块,虽然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周天子柴冲,但各军之间互不统属,以至于等遇到大事的时候,谁也不肯听谁的。这虽然也是大周分治武人的一个策略,但放到现在,就成了当前必须先解决的一个当务之急。 群龙无首,各自为政,那纯粹就是在给别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大周天子柴冲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派谁去主持大局呢。因为先前金兵南下的缘故,柴冲与大周宗室之间的关系颇为紧张。这也难怪,谁也无法轻易原谅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自家人。而柴冲在事后又是一味的推脱责任,连个道歉的姿态都不肯摆,以至于到现在连个愿意主动站出来为柴分忧的宗室子弟都没有。 不放心宗师子弟,那柴冲的目光就只能放到外臣的身上。可那些外臣里面,有能力的柴冲信不过,信得过的又没那个能力。挑来挑去,柴冲最终只能无奈的任命被视为自己左膀右臂中的右臂高俅,左膀秦桧是个文官,无有带兵经验,而高俅好赖也是太尉,比起秦桧总要好一些。 当得知自己即将出任河东兵马大元帅,节制平西、虎威二军后,高俅暗中那是叫苦不迭,有心跟圣上说自己不想去,可一看到柴冲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了。 高俅心里明白,自己只要拒绝,那就意味着失去圣宠,今时今日所获得的一切也会因此离自己远去。硬着头皮回到家中,高俅自然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和事佬不好做呀,尤其是跟军中的大将打交道,虽然自己圣宠在身,可天高皇帝远,真要是得罪了人,在战场上背后给自己来上两箭,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啊。 “爹,何事长吁短叹?”高俅之子高强见高俅愁眉苦脸,不由关心的问道。高强并非高俅亲生,只不过高俅膝下无子,从兄弟高廉那里过继来的。自高俅得到圣眷,老高家也是鸡犬升天,家中的阿猫阿狗基本上都在朝中为官,虽然位置并不是很高,但绝对是肥缺。高强是一个纨绔,但却并不是不学无术,除了一开始有些荒唐外,随着时间日久,高强也渐渐有了一些心眼,不再像当初跟个暴发户一样胡作非为。 “唉~儿啊,为父的大限,恐怕就要到了。”高俅长叹一声,对高强说道。 高强一听顿时有些慌了,高俅的存在是保障自己荣华富贵的根本,一旦高俅出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高强不能不紧张。 对高强,高俅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高强在听完高俅的讲述之后,也是紧锁眉头。圣旨已下,再想要不去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要是不去,失了圣眷,对高家的发展也是极为不利。 “爹,不必惊慌,此去河东,也未必就都是坏事。”高强沉声对高俅说道。 “不是坏事?儿啊,那安西军又不是乌合之众,更何况咱们的仇家林冲也在河东,我这一去……唉……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爹,你是圣上钦点的河东路大元帅,平西军、虎威军兵马众多,有他们在,林冲就算想要报仇,又如何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对了,圣上命爹去河东,难道就让爹一个人去?” “……那倒不是,圣上已经下旨命虎贲军充当为父的亲卫军,负责保护为父的安全。” “既然如此,爹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平西、虎贲、虎威三军加在一起人马超过二十万,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你,谁又能轻易要你的性命。依孩儿看,爹你这是粘事则迷,没有搞懂圣上命你去河东的真实意图。” “哦?那你倒是说说圣上命为父去河东有何意图?”高俅见高强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 “依孩儿之见,如今在河东,缺的就是一个主事人。平西军、虎威军虽强,但却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而为了应对安西军的这次入侵,圣上必须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河东主持大局,协调两军的关系,而这个任务,就是爹你需要去办到的。” “唔……我儿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依我儿之见,为父当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高俅点了点头,又问高强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孩儿觉得,爹爹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几个能为爹爹出谋划策的幕僚。” “幕僚……” …… 得了儿子的提醒,高俅立刻展开行动,还别说,这世上有的是想要攀附权贵之人,再加上有圣上在高俅背后为其撑腰,高俅挑来选去,最后找上了在朝中颇有才名的魏辅梁与魏生这对父子。 为了显示圣上对高俅的看重,原本已经离京的虎贲军中途折返,又回到京城陪同高俅一起上路,而高俅在弄清楚圣上派自己去河东的用意以后,原本讨好卖乖的聪明劲又一次占据了大脑的上风。 离京当日,万人空巷,就见高府府门大开,率先出府的不是高俅本人,而是一口大棺材。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高家今日要出殡,可再一看,敢情不是出殡,而是出征。喜欢听书的人看到高府的动作,立马就联想到了庞德抬棺战关羽的典故。 高俅带着棺材招摇过市,一直出了北城门,这抬棺出征的事情也立马便在京城传开。京城里都传开了,自然也就传到了天子柴冲的耳朵里。柴冲那叫一个感动啊,只不过柴冲在感动,一旁的秦桧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 “实在太不要脸了!”秦桧心里暗骂,可这话又不能对圣上说,只能憋在心里。 “没想到高卿是如此忠义。”柴冲感动了一阵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圣明,也唯有圣明如陛下,世上才会有高俅这等忠义无双之人。”秦桧在旁随声附和道。就这么短短一会的工夫,秦桧想明白了。这高俅虽然通过抬棺出征提高了圣上对其的好感度,可问题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你高俅把出征弄得这么轰轰烈烈,万一战事不利,看你又有什么脸面灰溜溜的回来面圣。想通了这一点的秦桧立马就不嫉妒了。 第372章 初战 太原 安西军南下攻下此城之后便没有继续往南,反倒是积极防御,把原本就修建的不错的太原城重新加固,等到朝廷大军赶到太原城下的时候,太原城已经被安西军修建的如同铜墙铁壁。 这些日子朝廷大军连番攻城,可除了丢下一地的死尸外,几乎连城头都没摸到。攻城需要借助器具,只是安西军早在大周军赶到之前就将太原城外方圆四十里的树林砍伐一空,临了一把火烧成木炭,大周军想要打造攻城器具,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运来木头。而且叫大周军郁闷的是安西军在对付攻城器具上的心得明显要高过他们,辛辛苦苦攒了几十架投石车,数百架云梯,投石车只发威了一轮就被安西军设置在城头的投石车击毁,至于云梯倒是搭上了城头,只是面对如狼似虎的安西军,大周军即便爬上了城头也没坚持多久就被赶下了城,那些云梯也被安西军倒上火油付之一炬。 此时在太原城外的朝廷大军只有平西军跟虎威军。两军各占一门,平西军负责西门,虎威军负责东门,只是明显安西军在太原城中的兵马不少,在守城的同时,两军还有余力派出骑兵对两军进行突袭。两军也不是没有想过伏击安西军的出城骑兵,只是安西军的骑兵跑得飞快,不管是攻击还是撤退,平西军跟虎威军的伏击部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西军绝尘而去。 而且更糟糕的是,留在城外的小股安西军颇为叫人头疼,这些人似乎就是专门来捣乱的,时而袭击朝廷的运粮军,时而半夜跑到大周军的营地外吵闹一番,扰人清梦,可等大周军派人出来迎击的时候,他们又转眼跑没影了。 虎威军的宋江最近已经有些被安西军骚扰的精神衰弱,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叫他紧张一下。对于太原城中的安西军,宋江不是没有派过人邀战,可安西军就如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城中,死活就是不出城。虎威军若是派人骂阵,安西军就调神射手狙击,而离得城远了,骂街的声音又传不到城里,可离得近了,负责骂阵的士兵刚一张嘴就被钉在地上。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就是此时虎威军的现状。攻城攻不下,骂街刚张嘴就被一巴掌扇过来,看似是城外的大周军占据了主动,但实际上主动权却在安西军的手中。安西军也没有分兵,就待在太原城内,这就让大周军想要撤离都找不到借口。 宋江作为虎威军的主将,这段时间有些上火,战事不顺,休息又常常被安西军给打断,憋屈的宋江想要杀人。作为宋江的谋主,吴用这段时间也跟着挺着急。吴用本是乡村教授顽童的先生,虽然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实际上却并不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用李墨的话说,这位智多星就是个二把刀,算计人虽说有一套,但像这种涉及数十万人的大战役,这家伙就麻爪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吴用不顶用,关键还是没有那个机会。就像李墨麾下的朱武,在投李墨之前,朱武也就是一个山寨的头领,能指挥的也就那一个寨子几百号人。但随着跟随了李墨,李墨不断的给朱武实践的机会,这才让朱武有了指挥若定的资本。可吴用不行,他就是宋江的跟班,最后拿主意的是宋江,却不是吴用,宋江压根就没给过吴用独立领军的机会,那吴用又去哪锻炼。许多事情吴用都是想当然,那等到事情临头,哪有不出纰漏的。 李墨用人一贯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宋江却是防用结合,无法做到完全信任,那高下还不立判。 但这还不是大周军最大的隐患,与安西军不同,大周军的首脑是天子柴冲,而柴冲不可能御驾亲征,为了防止军中大将拥兵自重或者相互串联,柴冲甚至有意识的挑起各军之间的纷争,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平西军与虎威军不能相互配合的窘境。哪怕是这回柴冲派出心腹亲信高俅代表自己前来主持大局,可军队之间的配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更不是派个人过来就能解决。 平西军负责攻打西门,虎威军负责攻打东门,在高俅带着虎贲军赶来之前,两军各自为政,相互之间连互通一下情报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协作的事情了。 等到高俅来到太原城外以后,高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讲虎威军的主将宋江以及平西军的主将种师道给召到了大帐,试图化解两军之间的矛盾,而这也不是高俅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新找的谋主魏辅梁向高俅提议的。 高俅原本只是混迹市井的一个泼皮无赖,这样一个人如何又知晓怎么处理国家大事。只不过他是天子柴冲没发迹之前的旧人,深受柴冲信任,这才得到了重用。在高俅心里,伺候好柴冲才是自己最要紧的事情,至于抵抗安西军这种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操心。 好在高俅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他眼光活泛,更重要的是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对付不了安西军,所以这一路上对魏辅梁是言听计从。而魏辅梁也很满意高俅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抵触慢慢的转变为了真心效命。 魏辅梁是个高人,除了武艺不行,其他方面几乎样样精通。高俅舍得放权,魏辅梁也就有心跟安西军中的智谋之士好好过过招。 随着安西军声名大噪,为安西军效力的许贯忠、吕将、朱武等人的名气也是水涨船高。正所谓文人相轻,魏辅梁虽然不好名望,但若是有机会可以跟这些人比试比试,他还是很乐意的。 按照魏辅梁的建议,高俅并没有客套,直接请出了天子剑,给种师道以及宋江下达命令。种师道的平西军原本就是由常胜军改编,对于军令自然无有二话。可虎威军就有些麻烦了,在虎威军里,宋江只能算是三巨头中的一个,当初朝廷为了限制虎威军,采取了分化的策略,除了宋江之外,云天彪与****真也各有属于自己的嫡系人马。面对高俅的命令,宋江却不敢替云天彪跟****真做主。 地位相差无多,更关键的是这二人各有嫡系,真要是撂了蹶子,倒霉的不光是他们,还要牵连上宋江。 等到高俅宣布散帐以后,宋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苦着脸对高俅说起了自己的难处。可高俅哪管你那个,官大一级压死人,除了在天子柴冲面前摆出一副奴才相,像宋江这种身份地位的,高俅一向是趾高气昂。再加上有可以先斩后奏的天子剑在手,高俅更不会去管宋江的难处。 好在这回高俅身边跟着一个魏辅梁,比起不顾手下难处的高俅,魏辅梁更加善解人意,出面为宋江说情,这才让高俅勉强同意了宋江的折中建议,将原本不需要多管的太原北门交给了云天彪与****真。 朝廷任命的一把手到了,太原城里的李墨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想不知道也难,高俅来的大张旗鼓,有千里眼在手的安西军斥候没可能看不到。 得知高俅到了,李墨不由笑着对林冲说道:“林教头,这下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主公,你打算出城了?”林冲有些意外的问道。说实话,这段时间可把他们这些人给憋得不轻,听到李墨的话后,这些人不由喜出望外。 “嗯,既然客人登门,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明日除了留守四门的主将外,其余没事的人都跟我出城去会会大周的官军。今晚大家都养足精神,明天的一战肯定会很精彩。”李墨笑着对众人说道。 众人齐声应诺。都不是头回面对大战,每个人的心态都很好,该吃吃,该睡睡,没有因为要打仗了就紧张的睡不着觉。 安西军是养精蓄锐的准备着明天的大战,可城外的大周军却睡不着,一是安西军留在城外的骚扰部队时不时来打个招呼,二就是从太原城中送出来一个消息,叫高俅与魏辅梁不能安眠。 想当初,安西军攻下太原府之后,对原本在太原府任职的官员,除了杀了几个贪官污吏外,基本上都被留任,其中太原府知府张孝纯也因此成了安西军治下的官员。而张孝纯这个人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做了安西军的官,但他却一心想做大周的官。之前朝廷大军未至,张孝纯不敢有轻举妄动。可如今朝廷天军已至,张孝纯觉得自己报国的机会来了。 虽然手无兵权,但张孝纯却还有一腔热血,派身边的家仆出城联络朝廷天军,有意里应外合,为大周重夺太原城。 只是对于张孝纯的建议,无论是高俅还是魏辅梁,都不敢完全相信。确切的说,高俅跟魏辅梁都觉得张孝纯是安西军的内应,是来诈降的。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大周的官员与安西军的官员有何区别,高俅跟魏辅梁还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事牵涉到了天子柴冲,身为臣子也不敢多言,毕竟李纲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谁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可太原城如今固若金汤,仅靠强行攻打,也不知是否可以顺利破城,但若是有了内应,那对破城来说也就相对的简单了一些。 赌还是不赌?眼下高俅跟魏辅梁就在头疼这件事。 “大人,不如等明日与安西军打过照面之后再做定夺。”魏辅梁拿不定主意,只能如此建议高俅道。 高俅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能轻易下结论,既然魏辅梁如此说,高俅也就没有反对,扣下了张孝纯派来联络之人,打算等明日探探安西军的虚实之后再做决定,只不过这一晚高俅辗转反侧,折腾到天色蒙蒙亮才入睡。 …… 太原城南门大开,安西军在李墨的率领下鱼贯而出,在城下摆开阵势,与来城下叫阵的大周军展开对峙。 开场白很老套,无非就是抬高自己,贬低对手,顺便劝说对手早已投降之类的,这里不做细表。重头戏则是斗将,冷兵器时代多是这种战争模式,借斗将打击对方士气,提升己方士气。 安西军这边派出了林冲、徐宁、卢俊义、孙安、卞祥、杜壆、袁朗、縻貹八员大将,大周军这边也相应的派出了辛从忠、邓宗弼、云天彪、****真、王天霸、任森、唐猛、金成英八员将对阵。 十六员将捉对厮杀,看的观战的双方将士嘶声呐喊,擂鼓摇旗,比看大戏要精彩多了。李墨看的是津津有味,而大周军中却有人在暗中调动。 “看清楚那人了吗?”宋江悄声对身边的李宗汤说道。 “嗯。”李宗汤微微点头。 “若是能够将其射杀,安西军将不战自溃。”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了。”李宗汤沉声说道。 见李宗汤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宋江点了点头,悄悄来到观战的高俅身后,轻声说出了自己琢磨出来的“斩首行动”。 高俅一听立刻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高俅还是有些怀疑李宗汤的射术,万一此事不成,反倒会激怒安西军。 “大人放心,末将手下这位李将军射术非凡,百丈之内几乎百发百中。”宋江一见高俅心动,立马拍胸脯保证道。 “好,那就姑且一试。” 等到宋江那边准备好,高俅沉声下令道:“擂鼓进兵。” 随着大周军的战鼓隆隆作响,原本只是观战的士兵也开始发起了冲锋,安西军见状也不甘示弱,当即也针锋相对的发起了冲锋。在大周军的冲锋队伍中,一支精锐骑兵一马当先,直奔安西军主帅李墨的所在杀来。 “哼!想在爷爷面前玩什么斩首?”一直担任李墨亲卫大将的贝应夔一眼就看出了这支骑兵的意图,当即下令,两队安西军便出现在李墨的面前,后一列举起了巨盾,而前一列则竖起了蜂弩,在李宗汤藏身的那队骑兵距离李墨尚在百丈之外,箭如飞蝗…… 第373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大周军的计划受挫,原本指望通过狙击李墨达到引起安西军混乱的目的,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狙击成功不说,反倒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安西军上下仿佛一群群被激怒的猛虎,在各级将官的率领下对大周军展开了猛攻,打得大周军节节败退,阵脚大乱。 高俅并非出身行伍,加上这一次才是第二回领兵,上回不自量力的与金兵对抗已经叫他胆寒,如今看到安西军如狼似虎,高俅害怕了。他只是一个依靠圣眷平步青云的幸运儿,并不是那些可以以死报国的忠义之人。在高俅眼里,自家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他逃了!不顾大局的转身就逃!而他这一逃,代表他身份的大旗也紧跟着后退。战场之上,主帅的大旗就相当于将士们的主心骨,只要帅旗不动,全军将士就能咬牙坚持。可现在帅旗一动,人心也紧跟着浮动,再难坚持。 兵败如山倒!大周军在安西军的猛烈攻势下一败涂地,四散而逃,安西军紧追不舍,一路追杀,一口气追出了十余里才收兵回城。 等到安西军不再追赶,亡命奔逃的大周军这才停下喘口气,高俅打仗不行,逃命还是很有一套的,毫发无损。见自己安全了,高俅这才想起收拢败兵,清点损失。这一清点就用了一天的时间,等结果呈上来的时候,高俅快要哭了。 只是一仗,十亭人马便去了三亭,更要命的是平西军的刘仲武,虎威军的云天彪,虎贲军陶震霆,俱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各军中各级将官也损失颇多。可以说安西军一战便将大周的人马打成了半残。 高俅脑子活络,眼见损失如此惨重,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重整旗鼓,而是怎样推卸责任。他是一军主将,眼下打了败仗,他不肯背锅,那就只能从下面的人里挑出一个适合背锅的。 可挑谁呢? 下落不明的不能挑,那就只能挑跟着自己一起逃出生天的。虎贲军不能找,高俅还需要虎贲军充当自己说话的底气。虎威军高俅也不想找,倒不是虎威军跟高俅沾亲带故,而是虎威军的宋江会做人,高俅在赶来的路上时,宋江就命人悄悄送上了一份厚厚的见面礼。虎贲、虎威都不能找,那就只能找平西军了。 这帮没眼力的丘八!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此时不用你们顶雷用谁? 主意拿定,高俅就准备动手,好在魏辅梁也跟着高俅一起逃走,在察觉到高俅的想法之后,魏辅梁立刻出声阻止。当然大道理魏辅梁没说,他也知道即便自己说了高俅也未见得会听进去,他用了一个很实际的理由,“太尉欲用平西军顶雷,可曾考虑过平西军上下的反应。” 高俅只能算是外来户,虽然手中有天子剑,但这里终归是战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此时三军听从朝廷命令,只是因为双方的利益一致,再加上朝廷占了君臣大义的名分,可一旦危及到了自身的安全,会不会还买朝廷的账,那就不好说了。 安西军此时就在太原城内,真把平西军逼急了,转投了安西军,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即便天子柴冲再宠信高俅,面对朝廷的压力也肯定会不得不对高俅进行问罪。 魏辅梁的话在高俅这里还是很管用的。高俅打消了马上去找平西军麻烦的念头,但在给天子柴冲的密信里,高俅还是把此次战败的责任尽数推给了平西军,而对此,魏辅梁也是无能为力。 话分两头,就在高俅为如何推卸责任书写密信的时候,李墨这边也正在处理一些战后的成果。刘仲武、云天彪、陶震霆一个没跑了,全被安西军俘获,如何处置这三员周军大将,也就成了李墨当前需要处理的当务之急。 首先是云天彪,要是搁李墨当初生活的那个时代,云天彪就是个脑残粉,极度崇拜武圣关羽,以至于都有些走火入魔。不管是穿戴还是所用的兵器马匹,就连关公的做派,这云天彪都要模仿的惟妙惟肖。被绳捆索绑的推进房中,云天彪眯缝着眼,脑袋四十五度上仰,立而不跪。 李墨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天彪,不由嗤笑一声,吩咐左右道:“推出去砍了。” 这一声令下,安西军众将是没什么反应,倒是跟着一起被押进来的刘仲武跟陶震霆被吓了一跳,都说安西李墨礼贤下士,怎么见面二话不说就要砍人? “哼!”云天彪微微睁眼,冷哼一声,被得令的小校拖了出去,不多时,三通催魂鼓响毕,云天彪的人头被送了进来。李墨扫了一眼,吩咐道:“给他一个全尸。” 等到小校托着人头离开,李墨这才露出一副笑脸的对刘仲武以及陶震霆说道:“二位将军受惊了,还不快为二位将军松绑。” “多谢。”刘仲武抱拳一礼,陶震霆并不想像身边的刘仲武那样没骨气,可一看到李墨忽然脸色一沉,盯着自己的脖子瞧,陶震霆不得不抱拳致谢。 “二位将军不必害怕,我杀那云天彪并非乱杀无辜,相比起平西、虎贲二军的遵守军纪,云天彪的虎威军实在是为祸一方,今日他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那我自然也为以往那些被他欺辱的人出这口恶气。”李墨说到这话锋一转,“二位将军,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如今你二人落到我的手里,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你二人可愿为我效力?” 李墨的直白叫刘仲武跟陶震霆都是一愣,这李墨还真是说话够直接。陶震霆怒哼一声,“陶某拿的是大周的俸禄,做的是大周的将官,如今失手被擒,又怎能因贪生怕死而背主。” “嗯,那你呢?刘将军也不愿降我。”李墨听完陶震霆的话后未做评价,转而询问其站在陶震霆身边的刘仲武。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刘某身为大周一将,如今失手被擒,惟求速死已报君恩。”刘仲武神色平淡的答道。 “哎呀~还是两个忠贞不屈的主……也罢,既然你二人不愿归降,那我这里就不强留你二人了。只是我要提醒两位,高俅那里可不如我这里好说话,你二人既然决意不降,回去之后那就自求多福吧。”李墨说完挥挥手,有小校上前领刘、陶二人离开。 刘仲武、陶震霆的走后,陪在一旁的贝应夔这才问李墨为何要杀云天彪,却又放过了刘仲武跟陶震霆。 “老贝,你没看到那个姓云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啊。连个做俘虏的自觉都没有。丫就是关云长在世,老子也不是曹孟德,惯他的毛病。” “就是有点可惜了云天彪那一身的武艺。”贝应夔有些可惜的说道。 “有才无德之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光是他云天彪,虎威军上下那帮将官,我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这又是为何?”贝应夔不解的问道。 “你也知道咱们安西的探子遍布大周各地,大周各军在地方的情况我们自然了如指掌,我这次会放过刘仲武跟陶震霆,那是因为这二人在地方上并无多少劣迹,还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军人的底限。可虎威军那伙人就不一样了,各个为祸一方,虽然不敢大张旗鼓,可咱们安西的探子又不是吃干饭的,他们私底下所做的那些勾当,又如何能瞒过所有人。一个云天彪,一个****真,都是我必除的祸害。” “传言虎威军有三巨头,莫非那个宋江为人还不错?” “不错个屁!要论奸猾程度,那云天彪跟****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虎威军的前身多是盗匪,要是不留一个领头的人,让虎威军的人散落到民间,到时清剿起来更加麻烦罢了。” …… 刘仲武与陶震霆回到了大周军的营地。看到二人安然无恙的回返,辛从忠、种师道等人的心里都是暗松口气。高俅原本已经睡下,但在得知刘仲武跟陶震霆回营之后,立刻命人将二人带到帐中问话。种师道与辛从忠担心高俅借机发难,而跟着去了高俅的营帐,而宋江想要询问一下云天彪的下落,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行人来到高俅的帅帐,高俅一脸热情的迎上来,分别拉着刘仲武跟陶震霆的手嘘寒问暖,不过在得知二人是在被安西军俘虏放回后,高俅的脸色顿时一变,尤其是在听陶震霆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之后,高俅更是满脸狐疑,不相信的看着陶震霆问道:“你是说,那李墨见你二人不肯归降,便把你二人放了?” “是的,大人。” “啪~”高俅用力一拍桌子,怒声喝道:“你二人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编这种瞎话来糊弄本官?” “大人,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刘将军可以为末将作证。”陶震霆闻言解释道。一旁的刘仲武闻言心里不由暗自苦笑,我能作证?别忘了,我跟你一样也是俘虏啊。 “大人,陶将军方才所言的确属实,末将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刘仲武上前硬着头皮对高俅说道。 “我呸!你跟他一起被俘虏,你的话可信吗?”高俅怒声喝问道。 “大人,末将与刘将军相交多年,以末将对刘将军的了解,刘将军非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他说自己没有说谎,那就没有说谎。”种师道出声为刘仲武作保。 “哼!种师道,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判断吗?”高俅冷声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刘仲武这人……” “够了!种师道,休要再提这二人求情。来人!” “大人明鉴,若是这二人真的已经归降了安西,那又何必再回来。”种师道见状急忙说道。 高俅大怒,种师道的坚持让高俅觉得这个种师道十分不给自己面子,不过在他发飙要将种师道一并拿下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站在一旁的魏辅梁在冲自己连连摇头,高俅这才猛然想起先前魏辅梁向自己所提的建议。 “……也罢,既然你一心保他,那本官就给你一个面子,暂时相信这二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呀,将这二个作战不力的家伙拖下去各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种师道也知道高俅此时正在火头上,见保住了刘仲武跟陶震霆的性命,此时也不敢再劝以免节外生枝,便向高俅告辞,离开了帅帐。辛从忠也与高俅告辞,跟种师道一同离开。唯有宋江留了下来,高俅见状问道:“宋将军,你还留着是有话要对本官说吗?” “大人英明,末将留下的确有话要说。” “但讲无妨。” “大人,非是末将搬弄是非,只是要给大人提个醒,那刘仲武与陶震霆安然无恙的从安西军回来,其中必然有诈。”宋江一脸肯定的对高俅说道。 “哦?何以见得?” “大人,方才末将问过刘仲武,问他是否见到了末将手下的云天彪,那刘仲武说云天彪以被安西李墨下令斩首。末将当时就想,同样是俘虏,为何那李墨见到云天彪后二话不说就砍了云天彪的头颅,但又偏偏放走了刘仲武跟陶震霆。直到听到大人的高见,末将才想明白,大人,你说这二人此时回营,会不会是诈降?” “你是说那刘仲武与陶震霆这次回来时打算做安西军的内应,好在将来里应外合,将我们一网打尽?” “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那李忠武跟陶震霆本身就值得怀疑,而且当前的形势也容不得我们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唔……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刘仲武跟陶震霆?”高俅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宋江所说的确有些道理。 “大人,末将的建议是将这二人暂时软禁,务必不叫他们与军中亲信来往,等到我军击败了安西军之后再做理会。” “好,那此事本官就交由你来办。” “谢大人赏识,末将一定不负大人的这番信任。” 第374章 救父心切 “信叔,冷静点,你不要冲动。” “刘平叔,关的不是你爹,你当然不着急了,让开!” 在平西军营地的一座偏帐内,两个年轻小将正在争执。平西军中有二刘,大刘刘仲武,小刘刘延庆,二人皆为将门之后。此时偏帐中争执的则是刘仲武九子刘錡刘信叔与刘延庆此子刘光世。 自刘仲武被打了一百军棍,单独软禁在了虎贲军的一座营帐内之后,人在平西军等待消息的刘錡就急了。父子连心,原本以为父亲已经战死两军阵前,刘錡还对安西军恨之入骨。不想好不容易得知父亲尚在人间,却又得到父亲有可能通敌的消息。 虽说现在只是怀疑,但刘錡对高俅的为人却也是有所耳闻,这次大周军初战失利,以高俅的为人,他肯定是不会自己承担这个责任,而推卸责任最后的对象,无疑便是被安西军放回的父亲。 唯恐父亲有失的刘錡此时有些失了方寸,他也并不是想干出劫人的事情,只是听说父亲刘仲武被打了一百军棍,担心父亲的伤势,他想要去探望一下。结果等他带着伤药赶到虎贲军营地说明来意以后,就被拒之门外,连自己带来的伤药都不许送进营地。 当时刘錡就想要闯营,好在刘光世也在,死说活说的将刘錡给拖走,这才没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只是刘錡心急呀,连伤药都不给送,这不明显是盼着自己的父亲伤势发作嘛。虽说一百军棍也未见得就能要了刘仲武的性命,可关心则乱,刘錡越想越担心,当即就打算带人强闯军营,说什么也要把父亲从虎贲军的营地内救出来。 同样担心刘錡乱来的刘光世一见刘錡那架势就知道不好,急忙一面拦住刘錡一面暗中使人去搬救兵。总算是在刘錡跟刘光世翻脸之前,种师道、姚平仲以及曲端三人闻讯赶到了。 “三位叔父,我父如今危在旦夕,还请三位叔父看在昔日如我父同僚一场的份上,出手相助。”刘錡也不敢在眼前这三位面前耍横,干脆双膝跪地,对种师道三人软语相求。 种师道老成持重,没有马上答应刘錡,倒是曲端与姚平仲二人一见刘錡跪地相求,急忙上前搀扶起刘錡说道:“贤侄放心,我二人这就陪你去走一遭。” “胡闹!”种师道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怒声呵斥道。 “小种,这怎么是胡闹,难道眼看着仲武横遭不测,没死在安西军的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姚平仲闻言不乐意的反驳道。 “眼下那高俅正有意将此战失利的责任推卸到仲武的头上,只是他现在苦无证据,我们这一去,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他手中,那样仲武不是百口莫辩。”种师道怒声说道。 “……那你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仲武受罪?”姚平仲皱眉问道。 “一百军棍,要不了仲武的性命,我们眼下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一旦叫高俅抓住了把柄,那仲武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小种,你说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可问题是你怎么保证那高俅就不会暗中对仲武下黑手。是,一百军棍对仲武这种行伍出身的人来讲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可你不要忘了,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一旦伤口出现恶化……”一旁的曲端缓声对种师道说道。 “……”种师道沉默了片刻,对刘錡一伸手,“把伤药给我。” 刘錡一听连忙将之前准备好的伤药取出,递给种师道道:“有劳种叔父。”刘錡不是傻大胆,在听了种师道三人的话以后,他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确不适合去见自己的父亲。 种师道接过伤药也没耽搁,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虎贲军的营地。他没有直接去见刘仲武,而是去找了同样被打了一百军棍的陶震霆。作为当时在场的另一位当事人,陶震霆同样也被高俅下令软禁。只是这里是虎贲军,陶震霆的待遇自然要比刘仲武要强上一些。 在听种师道说明来意以后,陶震霆没有借口推辞,答应了种师道转交伤药给刘仲武的请求。只是对种师道说想要与刘仲武见上一面的请求,陶震霆显得有些犹豫。 “种大人,非是在下不肯帮忙,只是眼下我也有点自身难保,帮着送些伤药就已经是极限,还请大人莫要怪我有心无力。” 一听陶震霆这话,种师道也只得打消了见刘仲武一面的打算,告辞离去。陶震霆等种师道走后,立刻叫来亲兵让他去跑一趟,可等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被派出去的亲兵就带着伤药回到了陶震霆身边。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去送伤药吗?”陶震霆不解的问道。 “将军,小的去了,可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辛将军给撵了回来,而且辛将军还要小的给将军带句话,让将军少管闲事。” 陶震霆听后不由暗皱眉头,自己与辛从忠共事多年,知道这老辛不是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主,既然他说让自己少管闲事,那就意味着刘仲武这事自己最好还是少掺和为妙。左右想了想,陶震霆吩咐亲兵去做一件事。 平西军营地内 种师道刚把刘錡安抚下来,却不想就有人来禀报说有人自称陶震霆的亲兵求见。种师道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陶震霆派人来告知自己刘仲武的现状,好叫自己不必担心。却不想等亲兵苦笑着拿出伤药将自己去送药的经过说了一遍以后,种师道的脸色顿时变了。 原本他还只是怀疑高俅是准备拿刘仲武顶缸,但现在听了这个亲兵的讲述以后,种师道已经可以肯定,高俅这回是真的准备拿刘仲武做法了。他刚跟刘錡拍着胸脯保证刘仲武没事,可转眼就被现实扇了一耳光,此时他是又气又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刘錡的神情变化。 “叔父,现在可怎么办?”刘錡哭丧着脸问种师道道。 “贤侄莫急,老夫这就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说什么也要保你父平安无恙。”种师道说完这话,立马离开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对策。等到种师道前脚离开营帐,刘錡立马脸色一变,沉声对守在帐外的亲兵吩咐道:“速去把军中将官请来,记得避着些人。” 亲兵都是跟随刘仲武多年的老兵,听到少主刘錡的吩咐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没过多久,刘仲武所部的各级军官就集中到了大帐之内。 刘錡扫了一眼众将,见人到齐了,这才沉声问道:“诸位,我父子这些年来待你等如何?” “公子何出此言?将军待我等亲如兄弟。” “好,那如今我父有难,不知你等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公子请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等皆愿追随。”众将中有十几人闻言答道。 “……同僚一场,我不欲为难你等,既然你等心有顾虑,我也不强求,只要你等在此帐中待到天亮,自然无人难为你等。”刘錡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神色淡淡的说道。 那些人闻言吓了一跳,可不等他们反对,就见一队手持弓弩的亲兵冲了进来,弓弩直接瞄准了众人的要害。这些人手无寸铁,也只能束手就擒,其中有人更是开口劝阻刘錡,“公子,莫要冲动。” “闭嘴!眼下关着的不是你爹。” 见那些不愿效力的人被绳捆索绑,口中塞上了布巾,刘錡连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带着之前开口愿意相助的人去了旁边的营帐商议大事。 刘錡年轻气盛,做事未免就有些冲动。种师道可以因为顾虑大局而选择按兵不动,可刘錡做不到,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刘仲武的安危才是摆在第一位的,而平西军的前途,永远都只能摆在第二位。种师道说去找曲端、姚平仲商议对策,在刘錡眼里这就是在敷衍自己,一想到父亲正在虎贲军的营地里忍受伤痛之苦,刘錡一刻都不愿等。 既然没人愿意帮自己,那他就自己动手。刘錡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眼下救人要紧,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与众人商议了一阵之后,立刻分头行事。 …… 与安西军初战失利,大周军上下原本以为安西军忙着清点战利,自己这边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却不想安西军是那样的敬业,等到夜半子时,扰人清梦的那帮混蛋又出现了。虎贲军的营地被搅闹了好一阵才终于平静,但谁也没有想过,今晚的骚扰并不是出自安西军之手,而是来自刘錡的安排。 刘錡清楚仅靠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强行冲入虎贲军的大营将父亲抢走的可能是微乎其微。既然不能立敌,那就唯有智取。趁着虎贲军大营被“安西军”的骚扰闹得大乱之时,刘錡带着几个人悄悄混入了虎贲军的大营。 暗中抓了一个舌头,问清楚了父亲刘仲武所在的位置,刘錡一路上蹑足潜踪,悄悄的来到了关押父亲刘仲武的营帐外。进帐一看,刘錡差点眼泪掉下来,自己的父亲刘仲武趴在一张破毯上,裸露的后背上尽是伤痕。 “信叔,你怎么来了?”刘仲武一见刘錡,不由吃惊的问道。 “父亲,孩儿来救你了。”刘錡语气有些哽咽的上前说道。 刘仲武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声说道:“救我?……胡闹!趁着眼下无人察觉,赶紧离开,为父没事……” “父亲,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那高俅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你,你继续留在这里,迟早要把这条命搭进去。” “混账!休得胡言!为父乃是军中大将,又未投敌,那高俅如何害我?”刘仲武闻言不信道。 “哎呀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当为何你受刑之后无人来探视,盖因那高俅暗中使坏,不许人前来。白日孩儿得知父亲下落后就来过,却被人拦在营外不得入内。”刘錡见父亲不信,不由急道。 “有,有此事?可我乃是军中大将……” “父亲,你这个军中大将恐怕在高俅眼里并不重要,赶紧随孩儿走吧?” “不,不能走,为父这一走,岂不是就叫高俅有了诬陷我的借口。”刘仲武急忙拦住过来搀扶自己的儿子说道。 刘錡见父亲刘仲武坚持不走,他也是真急了,趁着刘仲武没个防备,抬手对着父亲的后勃颈就是一手刀,刘仲武突然遇袭,瞪大双眼看着刘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下黑手。 “父亲,有什么话等咱们父子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刘錡也不管刘仲武此时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将刘仲武扶起来背到背上,迈步就走出了营帐。好在此时是深夜,除了巡逻的兵丁,也没什么夜猫子大半夜不睡觉,刘錡等人顺利溜出了虎贲军的营地。 …… 等到天光大亮以后,刘仲武悠悠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模糊。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不由感到纳闷。但等瞧见了儿子刘錡,刘仲武立马想起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信叔,你好大的胆子。” “父亲,事情紧急,孩儿也只能出此下策。” “……唉~你这么一闹,为父这些年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刘仲武长叹一声,对刘錡说道。 “父亲不必灰心丧气,那大周天子用人不明,任人唯亲,迟早是个败亡的结果。你我倒不如趁现在去投安西,以父亲的能力,将来想要独领一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啊,眼高于顶,你当为父为何被俘之时不愿归降,就是因为安西军中能人太多,你我父子就是去了,也未见得能受到重用。可现在……” “父亲休要妄自菲薄,孩儿记得那李墨曾经说过一句话,叫是金子迟早会发光,我们父子只要有真才实学,又何必担心会不得重用。” “……看来,你这是铁了心要投安西?” “父亲,良禽择木而栖,孩儿觉得,投安西才是你我父子正确的选择。” 第375章 二刘反目 太原城内,李墨在城守府接见了前来求见的刘錡。但从卖相上来看,二十出头的刘錡足以担当的起美男子这个称呼。当然李墨收人不看长相,看的是能力,可刘錡在后世虽然没有进入中兴四将之列,但抗金名将这个称呼还是当之无愧,更何况在李墨眼里,刘錡比起中兴四将中的刘光世更有资格被称为中兴四将。 “信叔,为何姗姗来迟?”李墨笑着扶起刘錡问道。 在来求见李墨之前,刘錡也有些担心,毕竟此时的刘錡并没有达到后世那种几乎被神化的地位,在刘錡心里,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远没有李墨这位安西大都护的名气大。走投无路之下前来相投,唯恐李墨不纳。但在见到李墨的笑容之后,刘錡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刘錡见过圣驾,作为平西军大将的家眷,刘錡之前也在京城待过,更曾经随父面过圣,但在天子柴冲看似真诚的笑容里,刘錡却没有感受到多少真诚。 “刘錡如今走投无路,还望大都护能够不计前嫌,给刘錡一个容身之处。”刘錡不敢托大,更不敢李墨给根棍就顺着往上爬,还是一脸恭谨的对李墨说道。 “呵呵……你们父子愿意来投,我是求之不得啊。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这样拘谨,坐下说话。”李墨笑着对刘錡说道。 李墨让刘錡不用拘谨,可刘錡却不敢那样放松,面对李墨的询问,一一作了回答。李墨认真听完了刘錡讲述的有关救父来投的经过,微微点头说道:“大周天子识人不明,任人唯亲,用个不懂兵事的亲信来此主持大局,焉有不败之理。信叔,回去告诉你父,让他且安心养伤,我必不会埋没他那一身本事。” “多谢大都护容让。” “不必客气,你们父子既然来投我,那我自然不会亏待。只是不知你们父子对将来的安排可有什么想法?” “愿意听从大都护调遣。”刘錡赶忙答道。 李墨见状说了说,对刘錡说道:“呵呵……我这是在征询你们父子的意见。也罢,你们初来乍到,对我安西军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这么说吧,我对你们父子的安排有两个,一是留在我这里为我效命,不过那样一来你们需要面对的就是昔日的同僚。二就是派你们父子率部前往东线岳飞帐下听候调遣,你们父子需要面对的就是金人。问你们的意见,就是想知道你们想要选择哪一个安排。” “这个……大人明鉴,此事末将不能做主。” “没关系,咱们还有些时间,你可去与你父商议,商议过后给我答复即可。” “是,末将这就出城将此事告知我父。” “嗯,我就不留你了,你迟迟不归,你父亲恐怕也会担心,先回去吧。”李墨起身相送。 …… 孤身入太原,收获不可谓不多,但是李墨的善解人意就足以让刘錡对投靠安西这事比较有信心。当初救父之后,刘錡也对安西是否会接纳他们父子没底,若是安西不纳,那他们父子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落草为寇。可如今安西不仅接纳了他们,还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这就让刘錡对李墨的好感大增。 一个人进的城,出城与守在城外的十余名亲兵汇合之后,刘錡很想尽快将此事告知父亲,也好让父亲刘仲武安心。********的藏身地是在距离太原城外以西四十余里的一处山谷之中,山谷不大,能藏千人,再加上此地距离大道甚远,若不是有心来找,寻常人基本不会到这来。 只是就在刘錡带着亲兵催马赶至山谷入口附近的时候,跟在刘錡身边的一名亲兵忽然拦住刘錡说道:“公子且慢,不对劲。” “唔?哪里有问题?”刘錡闻言连忙问道。 “公子你看,咱们来时命人当做示警的那棵树倒了。”亲兵一指山谷口不远的一处土坡说道。 刘錡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那个土坡上光秃秃的。不可能是被风吹倒,即便真是被风吹倒,尚留在谷中的父亲也会派人将其扶起。现在没见到那棵树,只能说明留在谷中的父亲出了意外。 一想到此,刘錡当即就想要催马进谷,身边的亲兵眼疾手快,急忙拦住刘錡的马头,急声说道:“公子,谷中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进……”话音未落,说话亲兵的脖颈就被林中射来的一箭命中,尚未说出口的话也就此打住。 刘錡见状大惊,急忙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就见林中跑出一队人马,不等刘錡开口,就听身边亲兵叫道:“公子,咱们后边有人。” “平叔,我父现在如何?”刘錡望着带人冲到近前的刘光世沉声问道。 “……”刘光世没有回答,只是冲刘錡叫道:“刘錡,朝廷待你父子不薄,为何不思尽忠,反想背主求荣。现如今你父已经伏法,你还不速速下马受擒。” 刘錡一听这话,当时便血灌瞳仁,怒视刘光世骂道:“刘光世,想我父与你父同僚一场,因何下此毒手!你与我拿命来!” 刘光世的武艺比不上刘錡,更何况眼下刘錡乍闻其父身遭不测,更是失去了理智,刘光世只是抵挡了数十个回合,就被刘錡杀得节节败退,急的刘光世大叫:“兄长,速来助我!” “兄弟莫慌,为兄来也!”不远处就听刘光国一声大喊,催马赶来。 “公子,速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忠心护住的亲兵见状急忙冲刘錡叫道。跟着刘錡一起离开的亲兵有十个,除了一个被暗箭所杀,剩下的九个也都是军中悍卒,眼见被人包围,也顾不得再去忌讳主从之分,分出四人截住追兵,剩下的五人保住刘錡直奔外面杀去。 人急拼命,真要是急眼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拦得住的。刘錡被亲兵们护着杀出了包围,虽然折了三人,但刘錡好歹是脱离了包围圈。 “公子,快走,不要把命都搭在这里,将军的大仇需要公子去报!”剩下的两名亲兵对望一眼,使劲一拍刘錡的战马,转身去阻挡追来的兵马。 刘錡见状只能咬牙一催战马,头也不回的直奔太原城的方向逃去。刘光世见状急忙叫道:“追!一定要追上他!” …… 庞万春自安西军大败大周军后就一直带着本部人马在城外清缴大周军的散兵游勇,今日也不例外。庞万春刚刚将一伙躲在一处村庄的数十名大周军溃兵给俘虏,就见在村外负责警戒的斥候急匆匆催马赶到近前。 “有敌情?”庞万春一见斥候立刻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禀将军,发现了一些情况,有大周军正在追杀一人,看那人的穿着似乎并不是普通人。” “那支大周军的人马有多少?”庞万春闻言问道。 “大约三百,将军,莫不是打算去救人?” “敌人想要办成的事,就是我们要去破坏的事。立刻点齐人马,留下一队人将俘虏送回太原,剩余的人随我一同去救人。” 刘錡作为平西军大将刘仲武之子,所骑的战马即便不是宝马良驹,但也次不到哪去。可刘光世、刘光国二人所骑的战马同样也不是凡品,而且这次伏击对方更是有备而来,兵卒所骑战马也是不错,刘錡孤身逃跑,虽然不至于叫刘光世带人截住,但想要摆脱对方也不容易。 而且马匹不是机器,体力有限,再加上先前托着刘錡从太原城赶回,这一路上体力消耗不小,等到驮着刘錡逃命跑了一段时间后,战马的速度就逐渐放慢了。但刘光世兄弟以逸待劳,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就拉近了,再这样跑下去,刘錡迟早会被追上。 刘錡暗自焦急,正考虑是继续这样逃跑最终被人追上还是就此停步回身与追兵拼命,忽然就见之间的左侧尘土飞扬,一队骑兵快速向着自己这边赶来。 等看清对方的穿戴之后,刘錡不由大喊,“在下刘錡,已投安西,还请诸位出手搭救!” 逄元春此时并不知道刘錡已经投了安西,不过不管这刘錡是否投了安西,既然遇上了平西军,那断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也不理会跑在前面的刘錡,把手一举,大喝一声:“凿穿!” 今时的庞万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自投了李墨以后,庞万春也经历过系统的教育,虽不敢说能独当一面,但指挥这种小规模的遭遇战,那还是绰绰有余。听到庞万春的命令,奔跑中的安西军骑兵立刻调整各自的位置,一阵风似的扑进了刘光世兄弟的队伍。 之前是刘光世兄弟以逸待劳等候刘錡的自投罗网,可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得意没多久的刘光世兄弟就糟了报应,被安西军给收拾了。 只是一次冲锋,刘光世兄弟所带的三百骑兵就被冲散。刘光世在后世被人称为逃跑将军,此时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拨马就跑,气得他兄长刘光国忍不住破口大骂。只是独木难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刘光国就跑不掉了。 刘光世率先跑了,庞万春的目光就被刘光国给吸引了过去,为了避免再放跑了刘光国,庞万春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了刘光国的战马,刘光国当即被摔落马下,做了安西军的俘虏。 遭遇战从开始到结束,所用时间极短,庞万春一面命人打扫战场,一面将刘錡叫了过来,询问究竟。 “多谢这位将军出手搭救,刘錡在此谢过。”刘錡对庞万春抱拳一礼道。 “不必多礼,实话对你讲,你是否已是安西军一份子这事我目前尚不知晓,方才出手也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是要消灭这支平西军骑兵。你可否告知这平西军为何要追杀你。”庞万春摆摆手,开门见山的问刘錡道。 刘錡闻言也不见怪,问庞万春道:“将军不知我刘錡,可曾听过家父刘仲武的名字?” “这个倒是听说过,令尊不是平西军中大将吗?怎么会任由你被人追杀?”庞万春有些纳闷的问道。 “……与贵军初战失利后,朝廷所派的主帅高俅有意让家父承担此次战败的责任,在下不服,便带着亲信将家父自虎贲军的军营中营救出来。实不相瞒,不久之前在下孤身入太原,已与大都护议定我父子率部来投,却不想当我回去与父亲汇合时,被提前知道此事的刘光世兄弟带人伏击。将军,我父如今可能凶多吉少,能否请将军给我一些人马,可以让我将家父的遗体夺回。” 面对刘錡的请求,庞万春有些犹豫,这毕竟只是刘錡的一面之词,并不足采信。可看刘錡的神色,似乎又所言非虚。 “那人是什么人?”庞万春一指被押过来的刘光国问道。 “此人乃是刘光世兄长,刘光国。”刘錡咬牙为庞万春介绍道。 “哦?刘光国?其父莫不是与令尊在平西军中齐名的那个二刘中的小刘刘延庆?” “正是此贼。” “喂,刘光国,方才刘錡所言可是真的?” “哼!”刘光国冷哼一声,扭头不答。 庞万春见状笑了笑,对刘錡摆了摆手,“若是这刘光国回答,我反倒不敢信你所言,但见他这个态度,我反倒对你方才所言信了八九分。也罢,且让我赌上一赌,随你一同去将令尊的遗体抢回来。” “多谢将军。”刘錡赶忙答道。 庞万春所率骑兵五百,留下一百负责将刘光国等俘虏押回太原,剩下的四百则随着庞万春一同在刘錡的带领下赶回了之前的山谷。等到庞万春带人赶到的时候,恰好正碰上惊魂未定的刘光世带着人走出山谷。 刘光世一见到庞万春,当即便慌了手脚,也顾不得去考虑迎敌,扔下此战的缴获,带着人扭头就跑。 “穷寇莫追,且看看那些人里是否有令尊在。”庞万春拦住刘錡说道。 第376章 损招 刘仲武没死,适才刘光世告诉刘錡其父已被诛恐怕还是想要乱刘錡心神。不过刘仲武受伤颇重,现在没死,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还是会挂掉。庞万春没有耽搁,当机立断便带着刘仲武父子退回了太原城。 提前得到消息的李墨亲自出城相迎,以李墨如今的实力,若是刘仲武能把所部尽数带来,那李墨还会在意一些,可一两千人,在李墨眼里也就不重要了。关键是刘仲武父子来投,只要他二人来了,李墨就满足了。至于那些普通的兵将,不来更好,也省去了叫刘仲武父子在安西军中立山头的可能。 “大人,刘錡把事情办砸了。”太守府里,刘錡单膝跪地向李墨请罪道。 李墨赶忙伸手相搀,出言安慰道:“信叔不必自责,其实对我来讲,有你父子来投,就是我李墨最大的收获。如今你父身受重伤,我知你心思不定,不必在此陪我,且去陪伴你父亲吧。你且放心,此仇我必为你报。” “多谢大人。”刘錡感激的说道。 待刘錡退下去守护父亲刘仲武后,房学度轻声对李墨说道:“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嗯,我知道。不过忠臣必出孝门,这刘錡是个孝子,值得我冒险一试。”李墨微微点头说道。 “只是眼下这刘錡与其父走投无路,日后若是另有出路,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房学度依然有些担忧。 李墨见状笑了笑,“学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以诚相待,他日那刘錡若是背主,我自然也不会妇人之仁。” 房学度见李墨心里明白,也就不再提醒李墨,转而问起了李墨下一步的打算。自安西军起兵南征至今,除了一开始采取主动外,等拿下了太原城之后,房学度就觉得自家这位主公似乎有些不思进取,赖在太原城迟迟不肯南进,先前击败大周军后也没有乘胜追击,房学度实在是有点摸不准李墨的想法,这才出口相问。 “学度,那依你之见,我们此时该如何行事?”李墨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房学度这个军师说道说道,便开口相问。 “主公,以目前我军的战力,不是微臣夸口,即便是一口气打到京城也不成问题。”房学度闻言答道。 “那然后呢?攻破京城?我登基坐殿?”李墨又问道。 “难道主公没有想过?”房学度反问道。 “以目前的形势来讲,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绝对不是眼下。没有错,以我军的战力,收拾大周的兵马并不存在多大的问题。大周军虽强,但我安西军更强。只是学度,这打江山容易,坐江山却难。可以马上打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这治理天下,说白了就是要让天下归心,但如何做到这一点呢?对大周来说,我们是侵略者,即便同为汉人,但还是两个国度。而治理天下,离不开世家大族以及士子的支持。没有错,如今咱们安西兵强马壮,自身也培养了一批士子,可问题是绝大多数士子还是心向大周,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安西还是乱臣贼子。” “就如你方才所言,一口气打到京城,夺了大周的皇位,的确问题不大,可想要让士子归心,认可我们安西为汉人正统,那就不是光凭刀枪就能解决得了。” “怎么不能解决?就不信那些士子的脖子能比刀枪硬。” “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那些士子迫于生死勉强对安西低头,但私底下他们若是心怀不满暗中捣乱,那我们安西又何谈什么发展。” “那总在太原按兵不动就能争取到那些士子之心了?”房学度不服气得问道。 “当然不能,所以打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去争取那些士子之心,我的目标,是那些百姓的拥戴。士子虽然掌握了这天下的话语权,但真正可以决定天下归属的却是那些不被士子放在眼里的普通百姓,唯有得到那些人的支持,我安西才能坐稳天下。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没有了那些百姓的参与,一些就靠耍弄嘴皮的士子是成不了事的。” “……那主公打算如何争取百姓的拥戴,光靠给他们好处?”房学度好奇的问道。 李墨摇了摇头,“光给好处是不够的,百姓都比较懒,在没有遇到损害他们切身利益的情况时,他们一般都会选择随遇而安。我们安西要争取民心,自然不能去做失民心的事情,而指望大周自己失去民心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在这件事上就必须借助外力。学度,你觉得此时最有可能成为我安西助力的能是谁?” “……金国?”房学度想了想后不确定的答道。 “没错,就是金国。” “……主公,非是微臣不信主公,只是那金国里也不是没有明眼人,他们会听从主公的安排?”房学度觉得李墨有点异想天开,忍不住提醒道。 “呵呵,学度,在揣摩人心上,你还是嫩了点。你之所以觉得金国不会对大周下手,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金人的习性,觉得周金结为盟友,金国的目标只有咱们安西一个。可问题是即便金国上层不愿与大周开战,可却挡不住底下人的意愿。金国开国以来,与辽作战连连得利,直到遇上了咱们安西才开始吃瘪,而对大周的作战,那回要不是咱们安西半路截胡,金国的获利会极为丰厚。咱们安西成了金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假,但同时咱们也是金人眼中的硬骨头。就好比你喂狗,一块骨头是可能会崩掉狗牙的硬骨,一块是软硬适中的肉骨,你觉得狗会选择哪块骨头来啃?别把金国的人想的太高尚,与深受汉文化影响的辽人不同,现在的金人还是利益至上,在利益面前,咱们汉人讲究的礼义廉耻都要靠边站。等到金人无法从咱们安西捞到好处的时候,他们必然会开始打大周的主意,一纸盟约,对金人来讲一点约束力都没有。” “……若是真如主公所说,那金国倒是的确可以利用。只是主公怎么就那么确定金国一定会上当,万一他不上钩呢?”房学度想了想后又问道。 “不上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又怎么会不上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 “万一?他要是不上钩,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上钩呗。不过学度,你觉得我这个祸水东引的想法怎么样?” “呃……说实话,这个想法是不错,就是损了点。” 李墨:“……” “呵呵……损了点啊……所以这个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你想出来的。” “我?” “没错,就是你。” “……主公,这个,明明是你想出来的……” “哎~作为主公,那必须是光明磊落,英明神武,所以这种缺德的主意只能是你们这些为求利益不择手段的下属才能想得出来。”李墨一摆手,笑眯眯的对房学度说道。 房学度心里不由苦笑,知道自己方才评价说这想法有点损的话引来了李墨的报复,不过身为臣子,维护主公的形象也是自己的份内事,反正这件事李墨也不可能对外宣扬,说是自己想的那就是自己想的吧。 见房学度认头,李墨也就不再说这事,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像刚才说的那件事就是不能说只能做的,而且还必须做得隐秘。 房学度事后仔细想想,发现主公李墨的想法还真是不错。眼下拿下大周不成问题,别看大周兵马众多,但只要安西愿意,拼着损失还是能将大周天子给拉下马。但问题是这正统的大义名分不在安西这边。干掉大周容易,可想要让大周百姓接受安西这个新的统治者却不容易,在没有遇到食不果腹,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很少有百姓愿意换个领导者。而攀附在大周身上获利的士子、权贵也不会愿意安西跑来抢走他们的饭碗,然后再给他们重新发一个饭碗。 真要是现在就解决大周,那安西需要面对的就是遍地烽火,四处平叛的局面。远不如李墨借用金人之手先把大周内部给祸祸一遍,让大周上下对朝廷感到失望,然后再让安西军充当救世主的身份露面,那样一来,日后遭遇的抵触就会减弱许多。 朝廷与百姓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被保护者按期缴纳“保护费”,保护者则为被保护者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一旦保护者无法为被保护者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那被被保护者舍弃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到那时,可以提供这种保护的安西也就成了大周百姓新的选择。同样都是汉人当政,百姓的心理抵触自然要比被外族统治要低得多。 了解了李墨心里真实想法的房学度也忙了起来,李墨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房学度说这些,作为李墨身边的军师,自然也清楚此时安西军内对李墨迟迟不肯南下感到困惑的人是大有人在。 先是找了刘敏,把李墨的意思告知了刘敏,随后二人便分头行事,找到军中大将,把李墨的想法透露了出去。只要军中的大将可以沉住气,军心就不会出现大的浮动,而安西军在太原拖得时间越久,金人二次南下的可能就会越大。 按照周金两国的盟约,两国同时对安西发难,到时谁占了哪里就归谁。原本经过认为大周会选择对安西控制下的原西夏国下手,却不想安西先发制人,兵出河东路,以至于大周军原定的计划不得不取消。 金国理解大周屯兵河东路的难处,可大周军这段时间的无作为却叫金国感到强烈的不满。虽然两国此时其实是大哥莫笑二哥,但金国的损失明显要比大周重得多,安西军的岳飞、高宠、杨再兴等人那是一个善茬都没有。金国虽然不敢说遭遇大败,但输多胜少之下,那损失同样也是不小。 金国之所以要跟大周结盟,那是指望大周可以拖住安西军的主力,造成安西首尾不能相顾,从而为金国达到战前的目标提供便利。但如今,安东军那边迟迟没有进展,安西军这边也是收获几乎为零。自开战以来,那银钱物资就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但所收获的却可以忽略不计。 比不得大周的财大气粗,而比不得安西的系统严密,金国的后勤就相当于一个笑话,就敌于粮才是金军的传统,可问题是眼下金军迟迟拿不下安西的城池,那物资的补给自然也就成了妄想。 金人强悍,但却耗不起持久战。当初与辽人交锋,每攻陷一座城池就能缴获大批的物资,但如今换了安西做对手,金人以前无往不利的作战方式就不得不进行更改。只是后勤保障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干好的事情,尚处在摸索阶段的金军自然比不上已经拥有系统有效的后勤保障的安西军。 战争的每一个细节,都极有可能会影响整场战役的胜负。后勤不利,成了金军要命的弱点。金军虽然此时士气不低,但作为主帅的完颜宗望以及完颜宗弼却已经开始为军中的物资不足开始感到头疼。 想要补充物资,要么割自己的肉,要么割别人的肉,眼下安西军防守严密,想要从安西军的身上割肉有些不太容易,那就只能找好下手一些的大周军帮帮忙了。反正周金两国眼下是盟友,金国遇上了困难,大周这个盟友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先礼后兵,完颜宗望也不想在这时跟大周翻脸,便派出使者前往大周,希望可以从大周那里“借”到一些物资补给。只是没想到大周一口就回绝了金国所提的要求,并且开出了价码,金国想要物资也行,但必须要付出代价,而那个代价,偏偏又是金国不愿给的。 在大周君臣眼里,金国眼下有求于自己,那自己自然可以趁机提一些要求,比如南京道的归属问题。可问题是金国却不是甘心接受被人讹诈的主,好说好道的不听,那老子就自己来拿! 第377章 人心不足 这世上最难满足的就是人的野心,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变化,人的野心也是在不断的变化,一山总比一山高,真正能做到知足常乐的人没有几个,那些能够做到的也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物。 郭药师本是辽国汉将,奉当时的主子耶律定之命率部赶赴河北助战,耶律定被金人所俘后,郭药师这支异国军队在河北就必须面临三个选择,要么投奔安西,要么归顺大周,最次就是换大金做新主。 当时的郭药师还是有些野心的,投奔安西虽然是最好的选择,但郭药师却不愿交出自己手中的兵权,但凡是投奔安西的人马,势必要接受改编,而这恰恰是郭药师不肯接受的。为此,郭药师选择了大周。 而大周说起来也算是对得起郭药师,金人北归之后,大周朝廷便将郭药师所部安排在了河北东路,与驻守河北西路的虎安军互成犄角,一同镇守大周的北方边疆。只是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郭药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得意之后,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是越来越感到不满。 武将想要加官进爵,那就必须打仗,可眼下周金结盟,河北东路远离战场,郭药师手上也没有可以一用的水军,数万大军闲置在河北东路,闲得郭药师蛋疼。而更让郭药师感到不满的,就是大周朝廷地方官员对自己的刻意刁难。 与辽国的文贵武轻不同,辽国好歹是游牧民族出身,虽然经过汉文化的百年熏陶,对文官颇为优待,但对武将也没有过分的进行打压。可大周就不一样了,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大周采取的是以文制武的策略。说直观点,辽国的文武情况是文官高武将一头,而大周则是文官骑到了武将的头上。 郭药师可以容忍文官高自己一头,但却不能忍受文官骑在自己脖子上指手画脚。而这矛盾的由来,往往都是在平时的一点一滴中慢慢积累,直到达到临界点才会猛然爆发。大周以文制武,文官们已经习惯了武将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态度。在文官眼中可能很平常的一件事,在郭药师及其部将眼中就变成了刻意的刁难。 一般投降的人心理都比较敏感,担心所投非人,而如今郭药师等人对大周朝廷的感觉就是所投非人。虽然大周朝廷对郭药师所部提供的粮饷并无拖欠,但郭药师等人就是有些不得劲,那种被人当贼防一样的感觉,令郭药师等人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学成文武艺,货卖于识家。郭药师这帮人可没有经历过什么忠君思想的教育,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这份担忧,寻找新的东主,也就成了郭药师暗中进行的事情。虽然金国不能算是一个好的买家,但眼下郭药师也没有其他选择。当初若是与同在河北的张清一同投奔安西,郭药师此时或许不能像现在这样手握重兵,但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另寻买主。朝秦暮楚这个名声可不是很好听,但关系到自身的实际利益,郭药师也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金国与郭药师就像是郎有情而妾有意,稍微一勾搭,立马变成了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在大周还满心以为河北无忧的时候,实际上却已经叫金人悄悄的推开了半扇门。 …… 河北经历了多年战祸,原本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远奔他乡,此时还留在河北的人口早已经大不如前。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回金人的洗劫过后,用十不存一来形容是有些夸张,但百十里地看不到一个人却也是经常会遇到的情况。 出于对金人的警惕,大周在收复河北之后并没有急于从他处迁徙人口填充河北,而是在河北与南京道相邻的边界修筑了大批的军寨,用以巩固自家的防线。想法是不错,就是在用人方面有些不当,河北西路用虎安军倒是没什么问题,虎安军主将庞毅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对大周朝廷却是忠心耿耿,可关键就是河北东路的郭药师,把守卫国门这样的大事托付给一个新降之人,或许大周是为了显示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胸襟,但在并不了解郭药师为人的前提下玩疑人不用这出,这明显是在拿自家的安全做赌。 郭药师与金人暗通款曲,那就意味着大周之前所作的努力全成了无用功,不管河北西路北庞毅经营的多么牢固,可郭药师这边后门一开,金人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大周。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遂城,虎安军的驻地,虎安军主将庞毅的所在。庞毅已经年过六旬,但却人老心不老,那颗为国尽忠的雄心壮志并未因自身的年纪而有丝毫的减弱。自奉命率领虎安军驻守河北西路以后,庞毅便将麾下的孙立、杨志二人分别派驻在了石门铺以及北平寨,自己则率军坐镇遂城,监视金兵的动向。 对庞毅来说,安西军是敌人,金人同样也不值得信任。别看眼下周金结盟,但为了防备金人对大周的背后捅刀子,庞毅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而他的这份警惕也为他带来了一份战功,据探子回报,三日前一支金兵出现在巨马河北岸,有意渡河。 庞毅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兴奋了。老家伙人老心不老,一心想要杀敌建功,只是这回对战安西没他的份,折让庞毅好一阵失望。但现在金兵出现,这就给了庞毅得偿所愿的机会。庞毅一面命人紧急往京城传讯,一面带人赶往这支金兵过河必会经过的白沟驿。 据探子回报,这伙金兵人数一千上下,明显就是前来探路的尖兵,庞毅麾下有近万人,有足够的实力吃掉这伙金兵。庞毅连等候孙立、杨志率部来援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带着三千轻骑就奔白沟驿赶去,在庞毅看来,以三千对一千,足够了。 等庞毅着急忙慌的赶到白沟驿,事先派出去的斥候这时也送回了情报,那支金兵正好在渡河,庞毅还有时间在白沟驿设下埋伏。庞毅得知大喜,觉得这就是老天在照顾自己,当即也顾不得多想,将三千人分成三拨,一拨埋伏在白沟驿头,等到金兵进入伏击圈后截断金兵的后路,一拨埋伏在白沟驿尾,阻拦中伏金兵的去路,而庞毅自己则率领剩余的一千人担任了伏击的任务。 庞毅亲自带队,埋伏在白沟驿的一侧,静等金兵的自投罗网。等了好久,等得庞毅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的金兵这才姗姗来迟。 耐着性子等着一千金兵进入自己的伏击圈,庞毅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大吼一声,“放箭!” 金兵中伏之后的反应极快,并没有出现四散而逃的情况,而是聚拢在一处结成圆阵固守。庞毅见状心里不由暗暗点头,若是对手太弱,也显不出咱老庞的能耐。庞毅手中刀一举,率先杀向了金兵,三千周兵也在庞毅的带动下对金兵发起了猛攻。 只是没想到金兵十分顽强,庞毅虽勇,但却很难在短时间内破开金兵的乌龟壳。也就在庞毅考虑是否要换个对策的时候,忽听身后两声炮响,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将军,不好了,有人攻击我军背后。”负责压阵的偏将满脸是血的冲到了庞毅的面前叫道。 “可知是何处兵马?”庞毅急声问道。 “像极了平东军。” “平东军?郭药师!?”庞毅心里一惊,到了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回可能是中计了。既然郭药师的平东军忽然出现,那十有八九不是来给自己助拳的。 “该死!速速鸣金,退出此地往遂城方向撤。”庞毅暗骂一声,吩咐身边亲兵道。 刺耳的鸣金声响起,也不用庞毅多作解释了,忽然杀到的平东军已经让庞毅手下这些虎安军将士意识到了危机。 只是庞毅此时想走又谈何容易,对方专门给他下了个套,又怎么可能轻易叫庞毅走脱。金兵想要南下,庞毅的虎安军就是金兵的眼中钉,是必须要拔除的一个障碍。若是任由庞毅走了,那对金兵日后南下难保不会造成麻烦。 庞毅这一走,不管是金兵还是平东军,都是紧追不放,咬得死紧。原本庞毅这队人就因为之前的伏击消耗了不少气力,被已经等候多时的平东军一追,即便往西狂奔了二十里,依然没能摆脱身后的追兵,反倒被追兵堵截在了一处土坡之上。 望着土坡四周已经形成包围圈的追兵,庞毅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了。眼下身边仅剩百余人,无粮无水,外无援兵,即便有心固守,此时也是无险可守。 “郭药师,出来与本将一见!”庞毅大声冲着围在土坡下的追兵喊道。 不多时,郭药师出现在庞毅的面前,一见郭药师,庞毅不由怒气上涌,大声喝问道:“郭药师,自你率部归周以来,朝廷对你并无亏欠,因何背叛朝廷,难道是狗改不了****吗?” 听到庞毅的喝问,郭药师脸色一黑,冷声答道:“朝廷对我无有亏欠?哼,若是信我,何故处处刁难,若是信我,何故防我甚于防贼。庞毅,你摸着良心说说,你自己可曾当我是同僚。” “即便有所不满,你也大可明言,因何要背主投敌。” “我投敌那也是比你们所逼。既然不信我,那我就找一个信得过我的效力。庞毅,今日你插翅难逃,若是识趣,那就扔下兵器投降,我看在过去同僚一场的份上,保你性命。”郭药师冷笑着说道。 “我呸!你当老夫与你一样是个贪生怕死,喂不熟的狼崽子吗?”庞毅大怒,呵斥郭药师道。 “哼,既如此,那你我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郭药师再次冷哼一声,拨马回到了阵中。一炷香后,被大周朝廷改编为平东军的郭药师部对被困土坡的庞毅发起了攻击。庞毅率领百余人拼死抵抗,只是平东军人多势众,庞毅虽然有心杀敌,但也无力回天,在身边亲兵尽数阵亡之后,庞毅也迎来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留他一具全尸,就地埋了吧。”阻止了手下亲兵去割庞毅人头的打算,郭药师淡淡的吩咐道。 “诺。”亲兵答应一声,分出两人将庞毅的尸首抬到了一旁。郭药师看着土坡下正在整队的兵马,心里忍不住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阵迷茫。投靠金人是否是个最好的选择,郭药师对此一直心里没底,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可眼下他又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份不该有的想法赶走,郭药师吩咐走过来听令的副将道:“按照计划行事吧,切记不要漏了马脚。” “将军放心,末将省得。” …… 北平寨 守将是杨志,杨志与李墨手下的杨再兴同样出身杨门,只不过二者的境况却是截然不同。杨再兴受到李墨重用,如今已经独领一军,而杨志虽然同样也是独领一军,但无论是从所领兵马还是受重用程度来看,杨志都差上杨再兴一截。 而杨志将这种情况归罪于自己的运气不如杨再兴这个本家兄弟。当初杨志本也是秦八郎麾下一员将官,只不过经受不住诱惑,暗中投效了天子柴冲,结果他杨志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在常胜军中立足。可投效了天子柴冲后杨志还是没有转运,先是奉旨偷袭当时还没有跟大周翻脸的李墨,结果大败而回。天子柴冲倒也没有怪罪,依旧给了杨志领兵之权,只不过虎安军主将的人选就轮不到杨志。杨志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没办法,谁让他把差事办砸了呢。 到后来,随着虎安军越变越强,杨志的身份地位也逐渐水涨船高,虽然还是虎安军中的一员偏将,但手下也掌握着两三万人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杨再兴这个本家兄弟做榜样,杨志自然有些不知足,总惦记着要立个大功,好让恩主柴冲能够对自己刮目相看。而现在,机会似乎终于来了。 第378章 金兵二次南下 杨志这辈子过得可是不容易。虽说生在将门,可惜这将门却是家道中落,杨志从记事起就背负上了重振门楣的责任。为了重振门楣,杨志活得很没有自我,眼里也只有功利二字,可偏偏他的命不好,总是遇上倒霉的事情。 在常胜军时,秦八郎因为不喜杨志不体恤下属,一味求成的性格,杨志虽有一身的本领,但在常胜军中却并未受到重用。而在投靠天子柴冲之后,被杨志视作投名状的李墨又太过强大,杨志去强杀,结果却被反杀,把手中本来就不是很多的人马几乎折损殆尽。 好在天子柴冲没有计较杨志一时的胜败,依然做到了杨志投靠自己之前自己所做出的承诺。不过为了服众,吃了败仗的杨志自然也就当不成虎安军的主将了。杨志对此倒是无有什么怨言,也安心在虎安军中为天子效力。 天子的重视,让杨志早于军中其他大将的归心。别人会为天子柴冲效力,那是因为柴冲是天子,占了君臣的名分。而杨志伟柴冲效力,除了君臣的名分外,杨志也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打算。柴冲是天子,能不能重振门楣,关键还是落在柴冲的身上,而杨志对柴冲的大度又心存感激,这恰好也就促成了杨志对柴冲的归心。 上回金兵南下,最愤怒的人莫过于杨志,可惜金兵溜得快,杨志没找到报复金兵的机会。而这回金兵又来了,这让杨志在感到愤怒的同时,又感激老天开眼,终于给了自己替天子一雪前耻的机会。 虽然庞毅与杨志的关系平日里处的不是很融洽,庞毅这老家伙喜欢倚老卖老,可终归是同僚一场,如今庞毅有难,杨志也不会见死不救。在询问过冒死前来报讯的庞毅亲兵之后,杨志当即点骑兵五千,奔着白沟驿而来。 按照来报讯的兵丁禀报,庞毅轻敌冒进,本是有意伏击金兵,却不想反被金兵围困在了白沟驿,危在旦夕。 “该死的庞老头,你也有今天。”在为金兵的又一次背盟行径感到愤怒的同时,杨志也对庞毅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不怪杨志不识大体,实在是庞老头平时太不会做人,把身边的人都给得罪了个遍,以至于当得知他倒霉的消息时,杨志的心里才会有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 不过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救人还是要救的,见死不救的事情以杨志的心性还干不出来,在带着五千骑兵离开北平寨的同时,杨志还派人去给孙立报信,至于孙立来不来,那就不是杨志能够预料到的了。 五千骑兵在杨志的率领下迅速赶往白沟驿,比起庞毅,杨志要显得更加谨慎一些,数队斥候相继被派出去侦查敌情。只是金人狡诈,就是专门作套等着杨志,自然知道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 很快,杨志派出去的斥候就回报杨志,说是在白沟驿外围发现了交战中的金兵,并且在混战的战场上发现了代表庞毅身份的大旗。 杨志一听立马觉得这是庞毅久候援兵不至,干脆自己率兵突围。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带兵冒险杀进白沟驿。想到这里,杨志当即从得胜钩上取下银枪,高举过头招呼众兵丁赶赴战场救人。 等杨志带着人马赶到了战场,就见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大量的金兵包围着数十人正在喊话,而在那数十人的当中,杨志看到了一个身穿亮银甲的人。那套亮银甲是有来历了,是天子柴冲在虎安军建军那天赐予的庞毅,平时庞毅宝贝的不行,轻易从不示人,唯有遇上大的战事,才会穿在身上。 此时距离稍远,看到那套庞毅平时很是在意的亮银甲,杨志就先入为主的认为穿着亮银甲的就是庞毅。当即不敢耽搁,率先冲入了金兵的阵营。 金兵早在杨志率部出现时便做了调整,稳住了阵脚,杨志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杀进了阵中,冲到了“庞毅”的面前,张嘴刚要招呼“庞毅”随自己冲出去,却不想这“庞毅”此时敌我不分,举刀就奔杨志当头剁下。 “瞧清楚喽,是我……你是谁?”杨志赶忙举枪架主了庞毅的宝刀,只是等杨志看清对面那将的面貌,不由一愣。 “嘿嘿……蠢货,中你家爷爷妙计了。”庞毅得意的一笑,举刀又剁。而这回杨志没有再举枪相迎,而是一带马头,身子侧到一边,让过劈过来的大刀之后举枪把刀往下一摁。“庞毅”本来是指望自己举刀劈砍杨志,杨志举枪将自己的刀架开,随后二人再打,却不想杨志这么缺德,刀势本来就往下,杨志这么一摁,刀势更加往下,“庞毅”再也拿捏不住,整个人也往前一倾,而这时杨志的手中枪也顺过把,顺势往前一送,立刻枪头扎进了“庞毅”的肋下,这“庞毅”连自己的真名实姓都没来得及报就丢掉了性命。 解决了对手,杨志却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庞毅是假冒的,那真的庞毅此时要么被擒要么就是已经凶多吉少,而眼下周金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庞毅的死活。对方将自己给诳到了这里,必定事先有所准备,自己能不能顺利突围而走那还是个未知数。 当见到郭药师时,杨志立刻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不单单只是金人背盟那么简单,郭药师投敌,所带来的影响太过恶劣。为了对抗安西军的南下,朝廷的主力基本上都集中到了河东路,而在河北一地,只有虎安军与郭药师的平东军。但现在平东军投敌,一旦虎安军有失,一年前那场对大周军上下来说的耻辱就会历史重演。 一年前,金人背盟南下,兵临京城,对大周是一场浩劫,而对大周军方来讲就是一次记忆深刻的耻辱。身为武人不能保国安民,抵御外辱,要自己这些武人又有何用。也正是因为金人的那次背盟,这次朝廷有意与金人再次结盟,大周军方普遍是持反对意见。 怎奈天子柴冲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玩意,虽然接受了军方的建议,留下虎安军驻守河北,但又偏偏将新降不久,尚未归心的郭药师所部一同安排在了河北。这样一来,郭药师一旦投敌,那大周的河北防线就会不战自溃。现在看到了郭药师,杨志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自己必须想办法将郭药师投金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孙立,以免孙立也被金人像对付自己一样如法炮制,将虎安军最后一点反本的希望给灭了。 杨志突围了!他是不可能降金的,既然没有那个可能,那就没必要继续在此浪费时间,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孙立中计的可能就多上一分。胯下马,掌中枪,杨志一马当先,直奔阵外杀去。身边的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杨志视而不见,只是金兵早就有所准备,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叫杨志走脱。 还没等杨志杀透敌阵,就被数名金将围住,而仗着人多势众,金兵很快就将杨志与手下亲兵分开,杨志身陷重围,插翅难逃。 人力有时尽,再猛的人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而金人也吸取了活捉庞毅失败的教训,这次上阵带了捕网,数十张大网兜头就奔精疲力尽的杨志罩了下来,杨志没想到金兵会这样无耻,一时没有防备,再想要反抗时已经无力回天,被十几个金兵合力拖下马,死死按在了地上。 …… 石门铺 就在杨志被金人活捉的时候,驻守石门铺的孙立也收到了急报。只不过孙立不想杨志那样“热心肠”,在得知庞毅兵困白沟驿的消息以后,并没有马上下令点兵赶去救援,而是命人将信使带下去后,自己派人赶往白沟驿探查敌情。 这可以说是孙立稳重,但同样也可以看做是孙立心怀不轨。虎安军一正两副,正将庞毅若是挂了,那留下有可能主持虎安军的就是孙立跟杨志。而前面已经说过,庞毅平时不会做人,但凡是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基本上都被庞老头得罪了个遍。而孙立又不像杨志那样“大度”,得知庞老头倒霉了以后,没有仰天长笑就已经算是孙立有涵养了,还指望孙立去救人? 救是肯定要救的,但什么时候去救,这就可以做点文章了。孙立并不是因为稳重而没有马上出兵,而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就是因为这份私心,反倒让孙立躲过了一劫。叫孙立察觉到事情有异的倒不是自己派往白沟驿探查的斥候已经回来,而是前来报讯的那个亲兵露出了马脚。 严刑酷法之下就没有谁可以坚持到底,只要对症下药,总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经过一番审讯,孙立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心里不由在暗中庆幸的同时也有些后怕。这要是自己稍微急躁一点,那就很可能中计。 孙立是个官迷,比起杨志要更加严重。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孙立立马便将主意打到了北平寨以及遂城的虎安军将士身上。庞毅身死,杨志估计也是有去无回,现在虎安军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可以担当大任之人,此时不抓住机会将虎安军的兵权掌握在手里,更待何时? 孙立着急慌忙的出兵了,不过他的目标却不是白沟驿,而是杨志的北平寨,至于遂城的兵马,孙立已经不抱多大希望,毕竟时间过去的有点久,保不齐如今遂城已经落到了金兵的手里,有郭药师这个二五仔在,遂城守不住。 孙立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去就是接受北平寨的虎安军兵马,若是遂城也能收入囊中,那孙立也不会客气,可若是已经没有办法,那孙立也不会觉得可惜。只要收纳了北平寨的人马,孙立就准备撤军退往大名府,毕竟大名府是京城的北大门,城高池深,利于防守,不想此时的河北各地,经过连番战祸,大多数城池因为缺少劳力,如今还是残破的很,根本就阻挡不住金兵的铁蹄。 天佑大周,孙立赶到北平寨的时候,北平寨还在虎安军的手中,从孙立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以后,杨志所部的众将一开始却是不信,但在孙立将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奸细让人拖上来亲口交代以后,众将则是不得不信。 杨志凶多吉少,眼下虎安军就只剩下孙立这一个主事人,即便有人有心为杨志保存实力,可面对孙立的咄咄逼人,此时也只能选择妥协。北平寨的人马被孙立尽数带走,而此时奉命前去探查遂城情况的人也带着一部分逃出遂城的虎安军将士赶来汇合。 孙立没在继续耽搁时间,趁着金兵尚未赶到,带着能够召集的虎安军迅速往南,直奔大名府,与此同时,有关金人二次背盟的急报也送往了京城。 …… “狗改不了****!”大周天子柴冲失态了,在得到金人二次背盟南下的急报以后,天子柴冲在金殿上当众失态,举手砸了身边的香炉,口中恨恨的骂道。 这次与金国结盟,柴冲背负了不小的压力,不是没有朝臣反对,只是由于柴冲的坚持,这才促成了这次周金的结盟。只是金人实在是不给柴冲做脸,又一次撕毁了盟约,出兵南下。不仅收纳了郭药师所部,更设伏击杀虎安军主将庞毅,生擒虎安军副将杨志,令虎安军的另一副将孙立不得不引军退往大名府。 时隔一年,难道一年前的惨事又将再次上演?柴冲真着急了!今时不同往日,一年前还有个不怕死的李纲敢出头替君分忧,但随着李纲一死,满朝文武,真正愿意为柴冲出生入死的大臣已经很难找到了。 国乱思良将,板荡显忠臣,越是身陷险境的时候,越是可以看出平日里围绕在身边的人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是柴冲现在却没精力去关心这事,如何防住金兵南下才是他眼下最需要关注的难题。 第379章 任性的代价 金兵二次背盟南下,大周上下震动,在痛骂金人是无义小人之外,家住京城的百姓也开始拖家带口的准备南迁。 金人可恶,金人无耻,可金人同样也凶恶。已经经历过一次被金人祸祸的京城百姓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身临绝境之感,但大周朝廷却不允许京城百姓在这时擅自离开。人跑光了,真要是到了金人兵临城下之时,大周朝廷不战而走吗? 安抚民心是当务之急,而与此同时,与安西军的和解也是迫在眉睫。虎安军连遭重创,不足以担当大任,而大周朝廷的主力此时却被拖在了河东路。安西军不点头,平西、虎威、虎贲就没办法回军来援。 在周金二次结盟之前,安西对大周还留着几分颜面,但随着大周与金国再次结盟一同对付安西,现在忽然想要和解,谈何容易? 那安西李墨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当初对大周客气也只是因为这安西大都护是大周所封,大周占了一个君臣的名分。可如今,大周的连番算计早已引起安西上下的不满,现在大周又一次被队友坑了,安西不落井下石的来掺和一脚就算是仁义,还指望安西帮忙,这好像有点痴人说梦。 国家大义这张牌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的,一旦真叫人感到寒心了,叫得再响,说得再动听,那也是白搭。 自始至终,大周都是将安西视为乱臣贼子,现在又因为自身的危机想让安西做忠臣良将,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大周君臣实在是任性。 身担重任的大周使者侯蒙风尘仆仆的来到太原城,直接求见人在太原的李墨。李墨倒是没有避而不见,毕竟金人这回南下虽说不是李墨指使,但安西拖住大周朝廷的主力无异于助长了金人的野心,从而令金人在东西线受挫之后不得不把弥补损失的主意打到了盟友的身上。 见到了侯蒙,不用侯蒙开口,李墨就知道侯蒙的来意。也不需要侯蒙多费唇舌,李墨直奔主题,笑着说道:“侯先生,想必如今你时间紧迫,我想就不用说客套话了,咱们直奔主题,那个死胖子这回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侯蒙知道李墨口中所说的死胖子是谁,作为周臣,大周天子被人辱骂,侯蒙应该当即驳斥,只是眼下有求于人,侯蒙也没那个心情替天子争脸。说实话,要不是碍于君臣的名分,侯蒙都想跟李墨一块骂。 这个死胖子,自打登基以来就没多少消停的时候!眼下遇上大麻烦了,还得自己豁出老脸来给他擦屁股。不过心里不满归不满,侯蒙明面上还是要保持对天子的尊敬,他也明白李墨不是个喜欢假客气的人,既然他主动开了口,他自己也不需要绕圈子浪费时间,直接反问李墨道:“安西需要什么代价才肯在此事上袖手旁观?” “唔?候大人,安西不是一直袖手旁观吗?这金兵南下可不是我安西在背后撺掇的。”李墨微微皱眉说道。 “你少来那套,金兵若是不在你这里受挫,他们会打大周的主意吗?” “候大人,你这话说得可就有点强词夺理了。金兵入侵,我安西奋起反抗,哪里错了?而且退一步讲,若不是大周总是视我安西如眼中钉,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劫。从安西大都护府成立那天算起,候大人,你摸着良心说,哪一回是我安西主动挑事的?想打就打,想停就停,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不管怎么说,这大周的百姓总是无辜的呀。”侯蒙也知道这事大周不占理,只能低声说道。 “少拿百姓说事,你大周找我安西麻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百姓啊。那死胖子登基以来,三王之乱时他想抓兵权我可以理解,但三王之乱后,他不把心思放在与民休养生息上,反倒把我安西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他扩充军队,积蓄武备,可他忘了,民力有时尽,他不拿百姓当回事,百姓迟早也不会拿他当回事。” 听着李墨的“抱怨”,侯蒙的心却是越来越沉,此时李墨说得越多,就意味着安西所要的价码越高。侯蒙不得不打断李墨的话道:“李墨,方才你不是还说别扯这些虚的吗?” “……”李墨被说得一愣,随即脸露歉意的答道:“抱歉,我一提那死胖子就来气了,有些压不住火。那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求之不得。安西要怎样才肯两家罢兵?”侯蒙闻言立即问道。 “罢兵?呵呵……候大人,你能保证等大周渡过这次危机之后,大周不会再找安西的麻烦吗?”李墨听到这话不由一笑,面露玩味的看着侯蒙问道。 侯蒙不敢保证,早在离开京城来此之前,天子柴冲就交代过侯蒙,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这话反过来说,也可以被认为是答应的任何条件在大周击退了金兵之后都不会承认。可侯蒙终归是大周的臣子,自然不会对李墨这个敌人道出实情。见李墨不信,侯蒙也是立刻怒声问道:“那依你之见,到底想要大周如何?” “有些话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即可。候大人,我与那死胖子虽然不对付,但也不愿看到百姓受苦。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大周与金国交兵之时不会找大周的麻烦,等大周渡过了这次危机之后,安西与大周再一决雌雄,这事你大周爱信不信。” “……难道安西就不能与大周携手对付那群背信弃义的金人?”侯蒙皱眉问道。 “呵呵……候大人,我可不想让盟友在背后捅上一刀。” 侯蒙听李墨这么说,立刻明白两家联手抗金的事情是没戏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就这么回去,转而又问道:“那这太原城……” “候大人,你这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这太原城是我安西将士用性命打下来的,大周想要讨回可以,凭本事来夺就是,想靠一张嘴皮子上下活动一下就要回去,断然没有这个可能。”李墨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侯蒙也知道自己这是有点痴心妄想,见李墨断然拒绝,也就没有再提。不管怎么说,这回太原之行还算是有些收获,至少让安西答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掺和周金两国之间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新上任的三军总帅宗泽先让虎贲军撤离了战场,见安西军没有动静,这才让虎威军紧跟着撤退,至于平西军,则被宗泽留下负责监视安西军的动向。 宗泽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在秦八郎就任安东大都护之时,宗泽就向朝廷告老还乡,但在老家颐养天年没多久,宗泽就被朝廷再次召回。宗泽与李纲不同,他没有去投奔李墨,那是因为他的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可当国家遇到危难之时,宗泽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临危受命,接替了高俅,成为了新一任的“三军总帅”。 此时的宗泽,可以说是掌握了大周近七成的兵马,但天子柴冲却并不担心宗泽会有拥兵自重之举,原因就是宗泽太老了,已经没几年活头了。 宗泽接手兵权,在确认安西军不会插手之后,立刻带着虎贲、虎威二军赶往京城勤王,先确保京城的安全,然后再开始驱逐金兵,收复失地。 …… 大名府 率领虎安军退守至此的孙立站在城头,望着正在缓缓退去的金兵暗松口气。眼见天色不早,今天算是又熬过去了。 虽然擅于钻营,但孙立也的确是有真才实学,有才无德说的就是这种人。带兵退到大名府之后,孙立立刻便接管了大名府的兵权,将大名府的兵马一并收入帐下。也多亏了孙立的专断,这才让这场大名府保卫战没有出现兵力不足的问题。 但在坚守了一段时间之后,孙立对大名府的前景那是越来越不看好。有才无德之人,往往最看重的是自身的利益,因私忘公这种事对孙立这种人来讲并不是什么心里迈不过去的坎。 金兵长驱直入,以郭药师的平东军为先锋,攻略大周各地。此时与孙立交手的金兵,前身其实都是大周的平东军。也正是因未这支金兵的前身是平东军,孙立这才没感到守城有多吃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立这心里也是越来越没底了。这凡事都怕琢磨,越琢磨越容易往坏处想。金兵迟迟不露面,就留下平东军攻打大名府,孙立想到上回金兵南下时所干过的事情,越发的怀疑金兵已经绕过大名府,直接去攻打京城了。 在担心京城安危的同时,孙立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大周若是无恙,那自己自然就是有功之臣,可若是大周这次被金人所灭,那自己到时又何去何从?投奔安西?如今的安西军中多是昔日同在常胜军的同僚,自己这时去,脸面全无不说,安西军会不会接纳都成问题。 可若是不投安西,那自己又能投谁?投金?自己跟金兵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那帮孙子的脾性,自己落到那帮孙子手里还能有个好? 可这个年纪就解甲归田,又实在不是孙立所愿。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宗泽率部赶往京城勤王的消息传来,这才叫孙立暗松口气。之前会认为大周被金所灭,主要原因就是大周的其余三支兵马被安西牵制在了河东,大周手上无可用之兵。但现在大周与安西暂时止住兵戈,那仅凭数万金兵就想要灭掉大周,实在是痴人说梦。 心里这一安定下来,孙立对保卫大名府就又变得积极了起来。好消息要懂得与人分享,而在得知宗泽率兵回京勤王的消息以后,大名府上下顿时沸腾了。士气高涨之下直接将攻城的平东军给打懵了。 前段时间还要死不活,怎么忽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郭药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也收到大周有兵马正赶往京城的消息之后,这才弄明白大名府为何忽然士气高涨。不过不管大周是否有兵回京勤王,对郭药师来说都不重要。 既然已经投了金,那自己的利益就和金国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再后悔也迟了。只是郭药师想不通,为何安西会放弃这种对大周落井下石的机会。与郭药师有相同想法的不止郭药师一个,领兵正在赶往大周京城的完颜宗望同样也是这样想。 一年后的故地重游,叫完颜宗望生出颇多的感慨。其实在这次背盟南下之前,完颜宗望的信心并不是很足。毕竟大周已经吃过了一次亏,再想要让他大周并不容易。至少在完颜宗望的眼里不容易。但实际上等完颜宗望率兵渡过黄河就发现,自己可能想多了,还是那样畅通无阻,除了遭遇零星的抵抗外,几乎就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 完颜宗望知道,自己能这么顺利,主要原因还是安西为他牵制住了大周的主力,但在得知安西任由大周主力撤军,气势汹汹的杀奔自己这里以后,完颜宗望这心里感到不安了。 虽然完颜宗望并不看好大周军的战力,在完颜宗望眼里,汉人是吃草的羊,而金人则是吃羊的猛虎。但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次自己孤军深入,万一被惹急眼的大周军堵在了内地,那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的完颜宗望早已不是当年不把自己生死当回事的一军大将,随着完颜阿骨打的死,完颜宗望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这一支的主事人,他的生死可以说是关系到许多人的命运。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不是说一个人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胆小,而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需要考虑的事情就越多,也就更是需要谨慎,自然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不需要顾忌太多,只需蒙头向着目标猛冲。 第380章 人心浮动 天不佑大周!就在虎贲、虎威二军赶往京城勤王的半路上,临危受命重新出仕的宗泽竟然病故,这对完颜宗望来说是好消息,可对大周来讲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老家伙死的实在不是时候!古人敬鬼神而远之,但对于那些天示预兆一类的封建迷信,古人又是深信不疑。宗泽死于半路途中,这在李墨眼里并不是什么意外,老家伙都多大年纪了?岁月不饶人啊,年纪越大,越是容易一命呜呼。 可宗泽的死落在许多人的眼里,那就是天兆,预兆着大周被上天所弃,否则宗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金兵南下的时候死。 谣言,可以杀人于无形,那些只图一时嘴痛快的闲汉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哗众取宠的机会,一时间大周各地众说纷纭,各种各样的言论直上云霄。作为此次事件的第二当事人,天子柴冲独自承担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是固守?还是迁都?这个现实问题现在就摆在了柴冲的面前。固守,一年前京城遭金兵洗劫,元气大伤,时隔方才一年,那损失的还没有恢复过来。而迁都,那就意味着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要知道金兵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随时准备插手的安西,虽然安西承诺这段时间不会对大周动兵,可他没有承诺不对金人下手,一旦被安西从金人手中夺走故土,那想要从安西手里把故土讨要回来,难于登天。 时间紧迫,不管是固守还是迁都,都不是柴冲愿意面临的选择。原本他还指望宗泽可以力挽狂澜,将金兵给赶出大周,却不想宗泽天年已尽,死在了为国效力的半路上。国乱思良将,当大周遇到外敌入侵时,柴冲猛然发现自己手下竟然无有一人可担当大任。辛从忠、种师道等人皆是可信之人,但他们的能力却不足以统帅全军,领一偏师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宗泽突然身死,虎贲、虎威二军当即加快了本来就很快的行军速度,试图抢在金兵之前赶回京城。 柴冲想过御驾亲征,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就被柴冲抛诸脑后。倒不是柴冲贪生怕死,而是柴冲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通兵事,就算御驾亲征,除了提升一下己方的士气,在其他方面却只能成为累赘。 事关国家生死存亡,柴冲不敢在此时任性妄为。想想安西军此时的兵强马壮,柴冲忍不住一阵羡慕,同时也暗自纳闷那李墨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手下招揽到那么多能征惯战的将才。仔细想想,安西军中有不少大将原本可是为大周效力的。 龙骧四将,除了命不好的关胜被害身亡外,像林冲、徐宁以及得知林冲徐宁遭遇而弃官而走的呼延灼,这三人如今都在安西军中独领一军。 这些人原本都是有可能成为自己手下得力大将的,可如今却尽数站在了安西李墨那边。一想到这里,柴冲就忍不住有点后悔。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柴冲在后完悔之后,还是要挑选可以代替自己领兵挂帅的帅才。 ************************************ 危急关头,往往就是最能看清人性的时候。宗泽一死,虎贲军全速赶往京城,而虎威军虽然也在往京城开进,但那行军的速度却比虎贲军要慢了一截。虎贲军与虎威军互不统属,辛从忠虽对宋江感到不满,可宋江要是不听,辛从忠也没辙。 在虎贲军离开以后,宋江立刻便将虎威军的大权重新攥在了手中。趁着朝廷自顾不暇的好机会,宋江一举将失去主将云天彪的人马重新归入自己的旗下,随即又将目标瞄准了****真。 想当初,宋江还未被朝廷招安之时,云天彪、****真与宋江的关系就是名为主从,实为合作。而在被招安之后,乘着朝廷防止宋江做大的东风,云天彪、****真与宋江分道扬镳,在虎威军中与宋江呈三足鼎立之势。宋江对此暗恨在心,只是苦于当时无力施为,也只能忍下心头这口恶气。 可随着云天彪被安西军所杀,宋江觉得找到报复的机会了,按照吴用的建议,宋江赶在宗泽赶到之前对云天彪部下手,以云天彪之子云龙年轻资历浅为借口,一口将云天彪部吞下。当时主持军中大事的是高俅,在宋江送上了大笔金银之后,高俅对此事也就只当没看见。 云龙原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随着宋江这一动手,云龙彻底掉到了地上。之前云天彪活着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公无私,并没有对云龙委以重任,结果到如今云龙即便心有千万不满,也只能受人摆布。再加上宋江惯会收买人心,一来二去之下,云天彪部中的大部分都变了心,成了宋江的人马。 众叛亲离之下,云龙负气而走,带着还忠于自己的人投靠了****真。不想****真同样也不是什么好鸟,吞下了云龙所带来的人马之后,便有意将云龙一脚踹开。随着云天彪一死,云龙就成了军中的讨人嫌。 ****真不想留下云龙好给宋江对自己下手的借口。可问题是想要找茬其实什么理由都可以,并不是说不收下云龙,宋江就对****真没有办法。 宗泽一死,虎贲军又与虎威军分头行事,此时****真的身边已经找不到可以帮忙的帮手了。 “父亲,宋黑子派人来送信,请父亲今晚过去喝酒。”****真独女陈丽卿进帐对****真禀报道。 “喝酒?哼!恐怕是鸿门宴啊。”****真冷哼一声道。 “那父亲不打算去?” “不去行吗?人家派人来请,无故推辞岂不是授人话柄。丽卿,为父今晚去了之后,你留在营中小心戒备,若是宋江发难,你径自带兵赶往京城,切记不要顾忌为父而对宋江妥协,只要有大军在手,宋江那厮就不敢对为父如何。” “女儿明白,那父亲一切小心。” …… 夜 陈宋二人此时尚未撕破脸皮,****真艺高人胆大,只带二十亲兵来到宋江营地。就见宋江亲自带人候在营门外,一见****真,立刻迎上前笑道:“希真,何故来的如此之迟?” “军中有些杂务要处理,还请哥哥莫怪。”****真同样笑着下马对宋江解释道。 二人把臂而入,进了军中大帐后,****真一见宋江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不由纳闷的问宋江道:“哥哥,你为主,我为客,怎么你不坐主位?” “呵呵……贤弟莫急,今夜尚有一位贵客未来。”宋江笑着对****真说道。 “贵客?”****真心中暗生警惕。自打分家之后,****真与宋江就势同水火,只不过平日里无有交集,双方也就默契的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可现在一见宋江那架势,明显今晚这酒恐怕不会好喝。 ****真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声色的看宋江今晚究竟要耍什么花招。酒宴开始不久,那位被宋江称为贵客的人来到帐中,****真对此人并不认识,可在宋江介绍过后,****真不由脸色未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家宗室里的康王之子柴构。相比起已经命归九泉的云天彪,****真的政治触角要更加敏感,柴构一现身,****真就预感到眼前这宋江恐怕是已经生了二心,投靠了康王。 要说起来,柴构与现在的天子柴冲还是堂兄弟,可在皇权面前,那点亲戚关系也就不值一提了。柴构代表康王出现在军中,这事要搁在平时,那是大罪,即便不被诛九族,但在大周改朝换代之前,被牵连的人也休想再有翻身之日。 可柴构来了,而且来的如此大摇大摆,那就意味着无论是柴构还是宋江,都不担心今晚的事情会被泄露出去。****真心念急转,已经明白了柴构出现的意思,无他,招揽自己而已。只是自己是否要答应柴构的招揽呢? 不同于辛从忠、种师道等出身将门的子弟,****真半路出家,为了不埋没自己平生所学才投了军,为谁效力对他来讲并不是不可以商量的事情。值此国家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接受康王的招揽,也不失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退。 ****真并不看好天子柴冲的前景,虽未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但从柴构出现的那一刻起,那就意味着皇家宗室中有人对柴冲极度不满,已经到了想要换个皇帝的地步。 这是一场豪赌!至少对****真来说是。成功了自己自然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若是失败,自己不仅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身上还会背上一个叛徒的罪名。 趁着与柴构等人举杯共饮,****真心念急动,眼角无意中看到一抹寒光,****真不由心里一凛,意识到今晚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连走出这个营帐的可能都没有。 “陈将军,小王总是听人提起将军的英雄事迹,今日见到了真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柴构笑着对****真说道。 “王爷过奖了,****真受宠若惊。”****真赶忙谦虚的答道。 招揽人是个技术活,不能一见面就直眉瞪眼的让人答应,柴构很明显干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与****真拉着家常,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有意招揽****真这件正事上。而此时,****真也已经想明白了,于公于私,今晚自己都必须答应柴构的招揽。不答应?那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号。 ****真不怕死,既然吃了这碗饭,那战死在两军阵前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可若是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中,****真有些不能接受这种死活。 柴构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按照宋江事先的说法,****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人,可现在看来,这****真还是挺识时务的嘛,并不是想宋江所言的那样。想到这里,柴构在心里不免对宋江暗生了几分提防。 今晚的安排是宋江一手包办,帐外埋伏的刀斧手就是为了除掉****真所做的准备。只要****真拒绝自己的招揽,那刀斧手就会冲进帐将****真大卸八块。可现在****真接受了,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就让柴构有些怀疑宋江的用心,觉得这是宋江想要排除异己所用的手段。 ****真的好说话明显也叫宋江感到惊讶。比起柴构,宋江跟****真打交道的时间可是多得多,他也没想到****真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以至于自己之前的谋划落空。人家都接受招揽了,那些本来准备用来取****真性命的刀斧手自然不好在这时再招进帐。 “哎呀~”****真一声低呼,手中酒杯滑落到地上。 宋江之前与帐外等候的吴用约定是摔杯为号,守在帐外等待消息的吴用一听里面摔杯了,当即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大帐。可一看帐中的情形,吴用也懵了。 “老吴,你又发癔症了,还不退下。”宋江怒声喝道。 吴用立刻如梦方醒,仿佛刚刚清醒过来似的,诧异的看了看四周,一脸纳闷的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尔等要做什么?还不速速滚出去!” ****真冷眼旁观宋江、吴用演戏,也没出拆穿二人的把戏,只是对柴构说道:“王爷,看来这里的人不怎么欢迎我,不如请王爷移步,去我那里详谈如何?” “本王正有此意。”柴构微微点头。宋江是已经确定要为自己效力的,而****真还有些摇摆不定,柴构也不想因为突然出现的刀斧手而引起****真的不满。最关键的是,柴构不能叫****真误会,因为刀斧手一事是他吩咐的。 “王爷,希真,不过一点误会,你又何必如此?”宋江陪着笑对****真说道。 “哥哥若是想要一同前来,小弟欢迎至极,但眼下,小弟觉得还是会自家的营地比较安全,还请哥哥莫怪。”****真冷冷的对宋江说了一句,随后对柴构说道:“王爷请。” 宋江可没胆子去****真的营地,鬼知道****真会不会给自己也准备刀斧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真将柴构请走,扭头就把坏了事的吴用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381章 宫变 随着虎贲、虎威二军相继赶到京城,原本惶恐不安的民心这才得到稍微的安抚。天子柴冲原本已经打算迁都的念头也暂时打消。起初被金兵南下的消息给惊着了,后来陆续传回的消息说此次南下的金兵不过两万,迁都的事情也就没人再提,毕竟上回被金兵兵临城下的时候大周的主力未在京城,天子柴冲除了愤恨金人的狡诈外,实际上对大周兵马的战力还有一点信心。 这次虎贲、虎威二军赶在金兵赶到之前回到京城,这无疑是增添了柴冲教训一下无耻金人的信心。为了对付安西,柴冲登基之后掌握的军队有四支,虎威、虎安、虎贲以及平西,每支人马皆有近十万人马。 如今虎安军被金人用诡计击败,残部在孙立的率领下死守大名府与降金的平东军激战。平西军要监视安西军的动向留在了河东,天子柴冲能够动用了也只有虎贲与虎安二军。只是这二十万对付两万,就是金人再强悍,大周以五个换一个也不会输。 柴冲知道,因为上回金人的背盟南下,自己在民间的声望下跌十分严重,而且更麻烦的是为了满足金人所提的要求,他把群臣甚至宗室都得罪的不轻。为什么要在时隔一年后就对安西发难,不是柴冲不明白休养生息的道理,而是他必须要找理由将兵权牢牢的抓在手中。有安西李墨这个例子在前,柴冲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兵权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金人又背叛了他的信任,再次挥军南下,这让柴冲不由恨得牙根痒痒。早知这样,金人之前派人前来索要援助的时候大周就不该借机提出条件,谁能想到这帮蛮夷连这点谈判的规矩都不懂呢。不过现在事已至此,柴冲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向金人服软,即便是想要继续维持周金的结盟,那也必须是在击败了此次南侵的这伙金人之后才能考虑的问题。 虎贲军,是柴冲自他老子那里继承的遗产,与虎贲军相比,龙骧军的下场就惨了点,不过这也要怪龙骧军的不识时务,为了拉拢这两支老牌劲旅,柴冲可是下了不少的工夫,只是由于两军的选择不同,其结果也就不一样。 柴冲对虎贲军的信任,那是远远高过了自己招安组建的虎威军。对虎威军,柴冲甚至有点后悔去招揽那些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简直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尤其是那个宋江,要不是当前的形势不允许,柴冲甚至有想办法除掉宋江的念头。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官职私相授受乃是大忌,可宋江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为了收买人心,宋江往往是先予官职,再上奏朝廷。这要是搁在非常之时柴冲还不会跟宋江计较,但宋江在成为博州节度使后还是如此行事,这在柴冲的眼里就成了拥兵自重的表现了。而宋江对此却毫无知觉,身边的谋主吴用原本只是一乡村教书匠,又怎么会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他没意识到,自然也就更不会去提醒宋江。 误会这东西往往会积累,由小到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柴冲觉得宋江有不臣之心,宋江觉得柴冲赏罚不公,经年累月之后,宋江生出异心也就不足为奇。 虎贲、虎威二军赶回京城之后,按照柴冲的意思,是让虎贲守城,虎威出战。但这中间却又出了一点插曲,作为虎威军主将的宋江竟然不慎落马,摔断了一条腿,在这种情况下,柴冲自然不好再让宋江率领虎威军出战,只得临时调整了部署,换虎贲军出城迎击南下的金兵,而宋江则率领虎威军守城。只是柴冲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葬送了他的帝王梦。 …… 仗着人多势众,虎贲军的辛从忠、邓宗弼等人在金兵安营扎寨之后立马率兵出城,在辛从忠想来,十万对两万,就是用人堆,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对上次金兵南下一事,不光光是天子柴冲脸上无光,感到耻辱最深的莫过于辛从忠这样的将门之后。现在终于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辛从忠等人自然不愿放过。原本得知被天子安排守城,辛从忠等人还有些失望,但在得知虎威军的宋江落马摔断腿的消息以后,辛从忠等人很不道德的暗自叫好,倒不是二者之间有什么私仇,而是宋江这一摔断腿,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十万虎贲来到金营外,辛从忠远远的就看到了金营营门上高悬的免战牌。辛从忠冷笑一声,吩咐左右,“骂阵。” 立刻,便有数十名嗓门大的兵卒来到军前,张嘴开始问候金人的家眷。骂人无好嘴,那些骂街的具体内容都是需要打上马赛克的,总之是脏得不能再脏,辛从忠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可叫辛从忠没想到的是,那帮金人的脾气可真好,任凭虎贲军骂翻天,就是不出战。 免战牌这东西并不是护身符,并不是说你挂上了免战牌,别人就不能打你。骂阵只是第一步,如果不能奏效,激出守军出战,那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强攻了。 辛从忠见金兵缩在乌龟壳里不肯挪窝,那就只能对金营发动强攻。随着一身令下,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虎贲军将士立刻对金营发起了猛攻,誓要砸碎金兵的乌龟壳。 …… 京城皇宫 天色已晚,柴冲却并没有安歇,还在等候虎贲军的捷报。白天时就得知虎贲军出城迎战,只是到了此时还未得到结果,这让柴冲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安。身边的小黄门已经派出去好几个,但每回回报的消息都是正在激战当中,可具体怎么样了,柴冲却不知道。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毫无睡意的柴冲眼睛望着宫门方向,期待着报捷的好消息传来。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宫门的方向看,忽然感到肩头一沉,回头看是自己的爱妃方嫣然将一件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嫣然,你怎么来了?”柴冲温言问道。 “听说夫君晚上没有吃什么,妾身过来看看。”方嫣然轻声答道。 对方嫣然,柴冲那是宠爱有加,虽说方嫣然的身份敏感,但柴冲却不在意。更何况方嫣然的真实身份也只有几个有限的人知道,李墨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也不屑用这种小事威胁别人。在整个后宫之内,除了皇后外,就数方嫣然的身份最为尊贵。 看着柴冲将自己送来的肉粥吃了个干净,方嫣然微微一笑。可惜夫妻二人还没说些贴心话,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柴冲见状不由皱眉,这里是皇宫大内,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当即起身来到门外,只是这一看,柴冲不由又惊又怒,就见门外的空地上,数百全副武装的军士手持利刃对准了自己。 “尔等要做什么?不怕诛九族吗?”柴冲怒声呵斥道。 “圣上息怒,他们当然害怕被诛九族,但同时他们也不想做亡国之奴。”人群中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人群分开,一个身穿王服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柴构……你想造反?”柴冲冷声问道。 “呵呵……非是我想造反,而是圣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心寒,将士们在外为圣上浴血厮杀,可圣上却将叛贼之女收纳后宫,这让我大周将士情何以堪。”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圣上不必狡辩,贵妃方嫣然究竟是什么人,圣上难道不知吗?” 闻听柴构此言,柴冲心里不由一突,知道方嫣然真实身份的没有几个,而这柴构明显不在这几人之列,那这柴构是如何知道方嫣然真实身份的。是真的知道?还只是出言相诈。 不等柴冲判断明白,就听柴构已经大声对众人说道:“贵妃娘娘在入宫之前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江南摩尼教圣女。圣上,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你堂堂大周皇帝要收纳一个邪教妖女入后宫吗?莫非你想要将我大周社稷拱手让与邪教不成?” “荒谬!你倒是说说,这是你从哪来听来的胡言乱语。”柴冲厉声喝道。 “呵呵……小王既然敢当众这么说,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带上来。”柴构微微一笑,扬声吩咐道。随着柴构的话音刚落,有一人被人推到了人群的前面。柴构一指那人,对众人介绍道:“此人曾是摩尼教护法之一,方嫣然是邪教妖女一事,就是他亲口招认。圣上,莫要执迷不悟,如今我大周内忧外患,实在不是你任性胡为的时候。” “……人是你找来的,我又怎么能确定这人不是你找人假扮。”柴冲嘴硬的说道。 “……唉~既然圣上执迷不悟,那请恕小王得罪了。”柴构闻言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军兵上前,柴冲见状厉声呵斥道:“尔等想要欺君罔上吗?” “非是我等大逆不道,而是圣上实在是太叫我等失望了。” …… 就在柴冲被柴构带人软禁在了龙德宫时,出城与金人交战的虎贲军也遭遇了不测。金人守营不出,辛从忠等人正率军猛攻金兵的营地,那注意力大多都放在破敌的上面,却没想到后阵遭到了突袭,而且突袭的敌人竟然是虎威军。 原本辛从忠对后路并不担心,不管平时有什么矛盾,但虎威、虎贲皆是大周人马,但万没想到,虎威军会在这时行倒戈之事,与金兵一同对虎贲军发难。虎贲与虎威的人数相近,可再加上了金兵,虎贲军首尾不能相顾,被杀得大败,不得不落荒而走。虎贲军中除了张应雷、陶震霆见机得快,率领残部脱离了战场,主攻金营的辛从忠与邓宗弼此时皆陷在乱军之中无法脱身。 眼见自己的兵马被分割包围,辛从忠心急如焚,可身边可用之人又太少,想要回天却是有心无力。 “将军,撑不住了,还是先到安全地带再商议对策吧。”亲兵大声建议自家将军道。 “放肆!本将何时做过逃兵!”辛从忠怒声喝道。 正说话间,辛从忠就看到邓宗弼正被人围攻,也顾不得去理会说错话的亲兵,挥舞手中蛇矛杀了过去,将邓宗弼救下。 “老辛,咱们中计了,圣上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带着人快走。”邓宗弼喘着粗气对辛从忠叫道。 “……好,那咱们一起杀出去。”辛从忠答应一声,与邓宗弼一起向着西北方向杀去。有辛从忠跟邓宗弼带领,虎贲军的三百来人杀出了重重包围,众人不敢停留,快马加鞭一气奔出去将近百里,辛从忠这才驻马想问邓宗弼对下一步有什么想法。不想还没张嘴,就见邓宗弼在马上晃了两晃,身子一侧就往马下栽去。 “老邓!”辛从忠急忙上前接住了邓宗弼,刚一碰到邓宗弼的后腰,辛从忠就感到手上湿腻,低头一看,满手鲜血。 “老邓,你受伤了?”辛从忠惊慌的叫道。此时身边除了几百残兵,无医无药,若是耽搁了治疗,邓宗弼这条命就有可能搭上。 “快,速去附近寻找大夫。”辛从忠急声吩咐道。 “别,别忙活了,我这伤恐怕没救了。”邓宗弼一把抓住辛从忠的胳膊,努力喘了两口气才说道。 “别瞎说,那只是一点皮外伤。”辛从忠闻言安慰道。 邓宗弼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对辛从忠道:“老辛,别安慰我了,我自个的伤势自个清楚。” 顺着邓宗弼手指的方向一看,辛从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自己方才摸到的血并不是伤处,真正的伤口在邓宗弼的小腹,用来裹住伤口的衣襟此时已经叫血给浸透了。 “方才你没赶来之前,我这肚子叫人开了一道口,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肠子都有可能会流一地。老辛,我估计是要不行了,你要好好活着,咱们虎贲军这个仇,还需要你来报。” “老邓……”辛从忠感觉自己眼眶有些发酸,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382章 赠品 京城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叫人有些应接不暇,先是虎贲军投靠金人,好在虎威军及时发现,将卖国求荣的虎贲军击溃,紧跟着就是得知此事的天子病倒,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京城已经被虎威军控制,朝廷则被康王之子柴构暂时监国。 柴构隐忍多年,一朝发难,自然要做到斩草除根,天子柴冲被软禁在龙德宫内,而天子柴冲的那帮亲信里除了秦桧见机得快,转投了柴构,其余人皆被柴构以不同的罪名或杀或关。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高俅。自从宗泽代替高俅的位置以后,高俅就称病不肯回京。结果这回反倒是叫他逃过了一劫。 不过他的好运似乎也到此为止了,捉拿的旨意正在赶来的途中,一旦平西军的众将领旨,等待高俅的就是被押解回京。 虎贲军投金?这事平西军的种师道、曲端等人压根就不信。你要说虎威军投金还有点可能,可虎贲军中的辛从忠、邓宗弼等人从父辈甚至祖父辈开始就在军中效力,为大周可以说是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可能投金,更何况朝廷待虎贲军又不薄,虎贲军完全没有理由投金。 只是平西军没办法为虎贲军平反,远在京城的朝廷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说你是叛贼,那你就是叛贼,说你是贤良,那你就是贤良。而且如今虎贲军溃散,京城外还有金兵虎视眈眈,实在不是平西军为虎贲军鸣不平的时候。先平外患,再解内忧,这是平西军众将讨论后达成的一致意见。 知道虎贲军可能是被冤枉的,但大敌当前,实在不是打内战的时候。眼下京城已经被以柴构、宋江为首的一帮人控制,远在河东的平西军此时也只能暂时接受他们的调遣。 …… 京城 成功夺权的柴构意气风发,与虎威军的宋江此时正处在蜜月期,而当务之急,则是二人要想办法让金人退兵。其实以此时京城的力量,并不是没有办法击败金兵。可问题是柴构、宋江都想着要保存实力应对接下来的内部纷争,自然不愿在金兵身上消耗兵力。而且金兵的存在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那就是天子柴冲的去留问题。 无论是柴构还是宋江,心里都明白让天子柴冲继续留在大周境内会对自己十分不利。虽然此时天子柴冲是在他们的控制中,可问题是在柴冲眼里他们才是乱臣贼子,日后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让其咸鱼翻身,毕竟人家才是正牌的天子,他说的话,相信的人会更多。 为了丢掉这个烫手的山芋,柴构与宋江将主意打到了金人的身上。首先金人是外族,柴冲若是被金人掳走,那左右都说得过去,其次柴冲若是死在金人手上,那对柴构与宋江来说就是求之不得,隐患去了呀。 可如何让金人配合呢?金人可不是柴构、宋江的合作者,想让他们出手帮忙,那付出的代价是肯定的,差别就是具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完颜宗望南下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劫掠。他需要从大周的身上弥补开战以来自身的损失。灭不灭周,此时并不在完颜宗望此行的目的之列。虎威军忽然出兵攻击虎贲军,这大大出乎完颜宗望的预料。宋江不是没有派人暗中知会金兵,只不过当时完颜宗望还以为这是大周的计谋,可等虎贲军溃败,完颜宗望不得不相信了虎威军的诚意,同时心里也是暗自激动,这是上天的垂怜,才叫大金如此走运。 心态不一样了,想法自然也就随之改变。在击溃虎贲军后,京城内的虎威军并没有出城迎击金兵,而是由朝廷派出了和谈的使者,希望可以通过花钱消灾令金人退兵。 强盗进了家,不想着奋起反抗将强盗赶出家门,反倒一味的求和,指望强盗可以良心发现,这得多傻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可偏偏此时的柴构“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向金人求和。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完颜宗望已经知道了大周朝廷的态度,尤其是在知道了柴构的请求之后,他变得有恃无恐,狮子大张口的对大周提出了勒索。而在柴构眼里,金银珠宝算什么,兵械粮饷又算什么,只要能让金人答应将柴冲掳走,那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此时自己有宋江的虎威军支持,朝中经过清洗,剩下的官员也都老实听话,再加上自己在宗室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只要柴冲被金人掳走,那皇位距离自己就将更近一步。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把柴冲这个隐患解除。 以柴冲目前的处境,其实柴构想让柴冲死也是轻而易举,但柴构却不愿授人以柄,还是让柴冲被金兵掳走更加的妥当。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京城从各地调集来的物资几乎被金兵搬空以后,完颜宗望终于答应了大周的求和。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两家签订停战协议的时候,大周天子柴冲必须在场。 如今的京城是柴构说了算,天子柴冲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自被软禁在龙德宫以后,柴冲就与外界断绝了消息,直到被人请出宫,带出城来到金营,柴冲才意识到不妙。因为金人根本就没有让柴冲出场的打算,柴冲一进金营,立刻就被带走关押了起来。 “完颜宗望,你意欲何为?”作为送柴冲出城的秦桧,见此情况不由怒声喝问。 “哼,你们以为拿一个假的天子就能蒙混过关吗?少废话,快点去把真的大周天子叫来。”完颜宗望冷哼一声道。 “你,你放肆!”秦桧气急败坏。 “来呀,跟我把他乱棍赶出去。”完颜宗望不耐烦的吩咐道。立刻便有兵卒倒转枪头将秦桧以及一众官员给赶出了金营。 秦桧等人被赶出金营后,急忙赶回京城,一见正在城门外等候天子回转的柴构,秦桧立刻大哭着叫道:“世子殿下,金人无信,借口天子是假的,把天子给扣了。” “什么!这,这如何是好?宋将军,还请你速速发兵……”柴构一听就慌了神,急忙对一旁的宋江叫道。 “不可!此时天子在金人手中,万一逼得急了,金人要伤到天子怎么办?再说了,金人若是将天子绑到两军阵前,将士如何作战?”宋江急忙答道。 “那也不能不管呀。”柴构着急的叫道。 “以末将之见……”不等宋江把话说完,忽见一人催马赶来,到了近前连马都来不及下就叫道:“不好了,金人拔营了。” 听到这话,原本一脸着急的柴构心里就是一突,这和之前与完颜宗望商量好的剧本有出入啊。接下来应该是自己强令宋江出兵,然后一路跟着金兵离开周境,将柴冲给礼送去北国。怎么自己这边还没出兵,金人就已经拔营起寨了。这完颜宗望是准备起什么幺蛾子? 与宋江对望一眼,宋江立刻领会了柴构的意思,当即下令道:“金成英、李宗汤听令。” “末将在。”金成英、李宗汤起身领命道。 “命你二人立刻率本部人马追上去,切记不可与金人交战,以免刺激金人伤害了圣上。” “末将领命。”金成英、李宗汤对望一眼,无奈的应道。 计划出了一些偏差,柴构与宋江也无心继续演下去,回到皇宫就开始了密谋,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柴构最担心的就是金人会放了柴冲,毕竟金人背信弃义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柴构相信,只要柴冲能够拿出让金人心动的报酬,金人是不会在意卖了自己的。一旦叫柴冲重获自由,以柴冲的身份,即便自己控制着京城,但大周的皇帝是柴冲,他的号召力远不是自己可比。 与柴构是一根绳上蚂蚱的宋江在听完柴构的担忧之后,咬了咬牙,对柴构说道:“小王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你我的抱负,咱们必须要下狠心了。” “宋将军莫非是想要……” “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既然那柴冲现在落到了金人的手中,那出了任何意外,责任都不在你我这里。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干脆就……”宋江虽然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明白无误。 柴构听后沉思片刻,微微点头说道:“宋将军所言极是,既如此,那此事就拜托宋将军了。本王发誓,此事若成,宋将军将是我大周首位异姓王。” 宋江闻言大喜,他这辈子的追求就是升官发财。而为人臣子,最高的成就那莫过于封王,再往上那就是造反了。而宋江有自知之明,在这大周的地盘上,他想要造反是极难成功的,与其去做那掉脑袋的事情,反倒不如安分一些,做个异姓王就心满意足。 得到了柴构的承诺,宋江的积极性立马就被调动了起来。金人虽然中途改了剧本,但事后想想,反倒对自己这边更加有利。毕竟天子柴冲若是真死在金人的手里,那他们这边的责任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想要弄死一个人,其实并不难。宋江出身草莽,在绿林道上名头极大,有的是亡命徒供他驱使。只不过当官以后,宋江需要顾忌自己的名声,这才将与绿林道的来往由明转暗。 老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混迹绿林道的人多是亡命之徒,视国家律法为无物,只要出得起钱,那就没什么人是他们不敢动的。钱财对现在的宋江来说真的就只是身外之物,柴构承诺的异姓王才是宋江目前最看重的。 人的野心是永远没有止境的,宋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王位,忘记了其他,两眼就盯着王位,以至于不顾一切,甚至连柴构的承诺是否会兑现这个问题他都忘记去想。在得到柴构的封王承诺以后,宋江立刻行动了起来。 …… 柴冲进了金营就被关押,紧跟着就被金人带着一同北归。柴冲不想走,在大周他是天子,要是去了北国,谁还拿他当天子。金人的五国城,柴冲可是早有耳闻,那地方柴冲可不想去。 只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柴冲即便有心不去,可胳膊拧不过大腿,金人要带他走,他反抗也是无用,为了少受一点皮肉之苦,柴冲也只能低头随行。但这一路上,柴冲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 早在被软禁在龙德宫时,柴冲就已经想明白了。京城已经被柴构与宋江控制,自己继续留在京城,最好的情况也无非是做一个傀儡。自己想要重夺大权,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京城,去地方召集勤王的大军,然后再回京收拾柴构与宋江这两个贼人。 即便这次不被金人带走,柴冲日后也会想办法逃离京城,前往平西军。虎贲军已经指望不上了,被虎威军背后突袭杀得四散而逃,也唯有平西军还有与虎威军一较长短的可能。 想到了平西军,柴冲就不由得想到了安西军。回想当年与李墨来往的日子,柴冲就忍不住有些后悔,若是自己没有和李墨翻脸,那现在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发什么呆,快走!”身背后金兵的催促让陷入沉思的柴冲回过神来,举目四望,四周无有一个亲信,就连一个身份低微的兵丁都能呵斥自己,与以前自己的待遇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心里虽然感到难过,不过柴冲却不敢表现出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柴冲没有吭声,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而与此同时,就在离金兵的队伍不远的一处密林之中,数百大周官兵装扮的人马正隐藏其中,领头的人,正是此时被朝廷通缉的叛将辛从忠、陶震霆以及张应雷三人。 虎贲军被打散之后,这三人经历了一番波折才重新聚首,虽然被朝廷定为了叛逆,但辛从忠三人却并没有破罐子破摔,尤其是在得知天子柴冲被金人掳走的消息以后,辛从忠三人觉得,自己洗刷冤屈的机会来了。 第383章 诈降 但凡国家想要强盛不衰,大量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大金国自建国至今虽说不过十几个年头,但随着老一辈人才的老去,如今的大金国虽说还有一些中坚力量以及后起之秀可以撑撑场面,但由于底蕴的不够深厚,引进外来人才也就成了解决大金国人才不足的唯一途径。 吴乞买上台以后,除了培养来自本族的后起之秀外,更多的则是提拔归顺大金的辽人以及汉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论关系最铁,还是要数渤海人以及奚人。可问题是女直人与渤海人、奚人是大哥莫笑二哥,对于人才的培养,他们都没有一个规范的系统,单靠实践又能培养出几个人才,远没有早已有系统化培养体系的辽人、汉人来得容易。 完颜希尹虽说创造了女直文字,但除了正规场合,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习惯使用契丹语或者汉语。没办法,受众大多数是辽人以及汉人,吴乞买就算强行推广女直语,光是让人习惯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 眼下的大金国,需要的不是文化的推广,而是实实在在可以为大金国的霸业出力的人。只不过吴乞买大量提拔汉辽降臣的做法还是引起了女直元老的不满。吴乞买雄才大略,目光长远,可那些追随完颜阿骨打打江山的老臣,这帮子人可没有吴乞买那种眼光,在他们看来,与一帮手下败将平起平坐,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虽说在公开场合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吴乞买心里也明白,汉辽降臣与女直元老之间的关系很僵。 但即便如此,吴乞买还是坚持重用汉辽降臣。而且与吴乞买一样,完颜宗望同样也对使用降臣降将情有独钟。那些女直元老是勇猛,可久经战阵的完颜宗望却明白打仗光靠勇猛是远远不够的。大周虽然没被完颜宗望放在眼里,但强大的安西却不能不让完颜宗望为将来感到担忧。 在与安西的交锋中,一向无往不利的大金国几乎处处吃瘪,没有一次是占了便宜的。虽然这里面不能排除安西阴险狡诈的原因,但安西拥有远远强于大周的战力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亲身经历过与安西军的交锋,那就不能体会到安西军的可怕。相比起金兵崇拜的个人英雄主义,安西军更加注重群战。若是单打独斗,安西军可能只能和金军打个平手,甚至还会处于下风,但若是比起群战,五个安西军士卒就能对付十个金兵。 这是完颜宗望不愿看到的,也是不能接受的。如今的大金国是强大,带甲之兵凑一凑甚至可以达到五十万,可安西军要是真的发起狠来,似乎征兵五十万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更为要命的一点就是大金国的人口太少,仅仅只有数百万,而安西军的治下却有足足将近两千万的人口,就算是拼消耗,大金国也跟安西耗不起。 想要摆脱这种看似无解的困局,借助外力似乎成了大金国唯一的途径。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对郭药师的平东军,完颜宗望采取了厚待的态度。而郭药师也回报了完颜宗望的这份厚待,在完颜宗望分兵南下后,郭药师率领平东军死死的盯住了大名府的虎安军,以至于虎安军的孙立无法离开大名府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宗望率兵南下。 也正是因为有了郭药师这个例子在前,当已经尝到降将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的完颜宗望在得知原虎贲军大将辛从忠率领数百人前来投奔的消息以后,完颜宗望出营相迎。 与郭药师这个汉人不同,完颜宗望对辛从忠这位出身大周虎贲军的大将要更加的重视。郭药师虽然不错,但他终归出身辽国,而辛从忠却是来自大周。与自家兄弟瞧不起汉人不同,完颜宗望对汉人的文化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与战争有关的知识,只要有机会,完颜宗望那是绝对不会放过。 辛从忠似乎也没想到完颜宗望会亲自出营相迎,见状急忙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单膝跪地口中说道:“辛从忠拜见魏王。” “将军快快请起,能得将军来投,乃是我斡离不此次南下最大的收获。”完颜宗望大笑着扶起辛从忠,拉着辛从忠并肩走进了金营。 为了庆祝辛从忠的来投,完颜宗望大摆筵席为辛从忠接风。在酒席宴上,完颜宗望询问辛从忠对此次金兵北归可有什么建议,辛从忠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对完颜宗望说道:“此次大军北归,沿途必有波折。依末将愚见,安西不会安分守己倒是在其次,听闻魏王此次将大周天子一并掳走,那务必要小心大周地方官军试图将天子救回。” “辛将军放心,我早已命人守在那昏君身边,若是有人敢来营救,那就直接将其斩杀,永除后患。”完颜宗望笑着说道。 辛从忠听后却是微微一皱眉,完颜宗望见状问道:“辛将军何故皱眉?” “魏王莫要多心,末将倒不是担心那昏君的生死,只是觉得若是那昏君身死,会不会反倒帮了京城里的那帮人。如今末将既然已经投了魏王,那凡事自然要以魏王的利益为重。此次末将会兵败,一是那昏君识人不明,二就是遭到了虎威军那帮小人的偷袭。既然那虎威军可以为求私利不顾大局,那留着那昏君是否反倒对魏王更加有利呢?毕竟这大周目前还是认同那昏君为天子,并不是旁人。”辛从忠缓声对完颜宗望解释道。 完颜宗望听后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辛将军此言倒是也不无道理,那就暂且先留那昏君一面。辛将军,一会酒宴结束,要不要去看看那昏君此时的惨样?” “相见不如不见,末将被那昏君害得如此惨,末将担心真的见了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一时失手杀了那昏君,岂不是就坏了魏王的大事。”辛从忠摇摇头拒绝道。 …… 为了表示对辛从忠的信任,完颜宗望将辛从忠及其数百人安排在了自己的营帐附近。而辛从忠也是真的沉得住气,摆出一副听凭安排的架势,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营地内,完颜宗望不派人相招,绝对不在金营内随意走动。 就这么一连走了七八天,完颜宗望的大军已经与郭药师的平东军顺利汇合,辛从忠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仿佛就是真心投靠完颜宗望。而完颜宗望虽说不是傻子,但在得到收到暗中负责监视辛从忠一举一动的亲信回报以后,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有误,那辛从忠是真的走投无路,只得率领残部归降自己。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周天子柴冲奇货可居,在没有回到金国的势力范围之前,完颜宗望不打算放松对辛从忠的警惕。辛从忠公开来投,完颜宗望为了不授人以柄,影响自己招揽人才的大门,只能摆出一副真心收纳的姿态。但实际上对辛从忠的提防,完颜宗望没有一丝的放松。别看将辛从忠那几百号人就安置在自己的营地旁边,可只要辛从忠稍有异动,埋伏在附近的金兵精锐就会杀出将这几百号人消灭。 而辛从忠从决定投靠完颜宗望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新来乍到,万难得到完颜宗望的信任,而想要从万军之中将天子救回,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唯有先取得完颜宗望的信任,即便不能得到完全的信任,也要让完颜宗望对自己的诚意将信将疑,只有如此,才有机会将天子偷偷救走。 表面上的和谐其实那都是假的!辛从忠的目的是要救出天子,而完颜宗望的目的则是为了千金市马骨,为自己日后招揽人才开一个好头。 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盘算,两个人的心里明明都恨不得干掉对方,但明面上却都表现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郭药师与辛从忠并不陌生,当初郭药师投周,就是辛从忠在其中牵线搭桥。只是辛从忠没有想到,会在这时遇到郭药师。故人相见,自然也就有许多话想说,二人得到完颜宗望的允许,在辛从忠的营帐内举杯畅饮,诉说分开之后的遭遇。 对辛从忠,郭药师倒是没有多少隐瞒,借着酒意,郭药师将受命镇守河北东路所遇到的委屈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问辛从忠,自己这样做到底是被谁逼的。对于郭药师这个问题,辛从忠不好回答。 郭药师上任之后所遇到的那些“刁难”,在辛从忠身上早已习惯,大周以文制武,那就是国策,辛从忠即便理解郭药师,也不好对此发表自己的看法。 “从忠,老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那大周非是我武人值得效命之所,如今你我既然已经皆为金国之臣,那你最好听我一句劝,莫要轻举妄动。”郭药师醉醺醺的对辛从忠说了一句,随后便趴在案上呼呼大睡。 辛从忠听到郭药师最后一句话,心里不由一惊,原本还带着的七分酒意顿时就被吓醒了五分。是随口一说还是有意为之,是警告还是善意的提醒,看着趴在案上呼呼大睡的郭药师,辛从忠沉默无语。 …… 大军往北又走了两日,郭药师就奉命与金兵主力分头行动,主要是押送这次金兵南下的缴获。完颜宗望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为了避免再被安西军中途截胡,他把缴获给分成了数份,走不同的路线返回大金。而这样一来,大周天子柴冲会被安排在哪一路,辛从忠就不得而知了。 辛从忠不惜个人名声投金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天子脱困,而完颜宗望忽然来这一手,顿时就叫辛从忠原定的计划流产。更要命的是,辛从忠还不能直接去问完颜宗望会将天子安排在哪一路金兵之中,以免引起完颜宗望的警觉,感到一筹莫展的辛从忠只能躲在自己的营帐内喝闷酒。 常言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辛从忠为自己的计划失败感到苦闷的时候,他的手下亲兵却在这时为他带回了一个好消息,知道了天子柴冲在金营被关押的确切位置。 自诈降来到金营以后,辛从忠就整日里都在完颜宗望眼前晃悠,吸引完颜宗望的注意力。早在没来之前,辛从忠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打探消息这事辛从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去干,而是交给了手底下那些兵丁。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处,完颜宗望不可能把对辛从忠的怀疑告诉所有人,所以大多数金兵在看到完颜宗望对待辛从忠的态度以后,对在金营中偶尔可以看到的大周兵丁也不在意。再加上辛从忠手下这帮人眼光活络,以美酒为诱饵收买金营中的兵丁,很快的,辛从忠手下的亲兵就从金兵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天子柴冲此时尚在完颜宗望的营地之内,不过完颜宗望已经准备将天子柴冲安排进下一批启程北归的金兵之中。对郭药师,完颜宗望同样也没有完全信任,像大周天子这样有利用价值的“货物”,还是交由自己人保管更加让人放心。 辛从忠得知此事后,心里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叫天子被金兵带走,自己再想要营救就困难了。已经来不及去通知一直尾随在后的张应雷与陶震霆。 成败在此一举!时间紧迫,辛从忠当机立断,就在今晚,营救天子脱困! …… “不好了!” “走水了!” “敌袭!” “安西军杀来了!” 军营的夜晚是不允许大声喧哗的,尤其是在野外扎营的时候,士兵精神高度紧张,稍微的一点刺激就有可能引起营啸。随着辛从忠事先安排在金营各处的人突然鼓噪,整个金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营帐内安歇的完颜宗望被惊醒,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穿着一条裤子就冲出了营帐,一见帐外的混乱,不由怒声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384章 脱困 事情有些出乎完颜宗望的预料,辛从忠不可信这一点完颜宗望考虑到了,也做了一些防范。为了防止辛从忠救人,完颜宗望更是在营内假设了一个软禁大周天子柴冲的营帐,四周围埋伏着精锐,就等辛从忠带人自投罗网。 可百密总有一疏,完颜宗望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军会出现营啸这种状况。但凡是领兵将领,最担心遇到的情况就是营啸,就算是被敌袭,也没有营啸所带来的后果严重。一旦发生营啸,无论你平时在军中有多高的声望,在此时几乎都是没用的。士兵们已经红了眼,极少还有理智的,也唯有等到士兵精神恢复,营啸才有可能平复。 “辛将军,可有办法制止?”完颜宗望也是病急乱投医,见到辛从忠带着十几个人赶过来,当即问道。完颜宗望原本没指望辛从忠能想出办法,却不想辛从忠却真的给出了办法。 “王爷,如今士兵们都红了眼睛,强行阻止无济于事,唯有引导,消耗这些士兵的体力,才有可能叫这些人不会有性命之忧。” “唔?如何施为?” “请王爷立刻挑选精兵充当目标,吸引营中那些正在混战的士兵追击,只要那些士兵跑不动了,自然就会停下,到时再派人收拢人马回营。” “唔……值得一试。”完颜宗望没有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命赶来的几员亲信大将各自领一队人马负责吸引一部分陷入混乱的士兵出营,累点总比丧命强不是。 等安排完了一切,完颜宗望拍了拍辛从忠的肩膀说道:“辛将军,今日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本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过奖了。末将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辛从忠抱拳说道。 “辛将军但讲无妨。” “是,王爷,末将以为今晚的事情很是蹊跷,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在营啸之初,曾听人喊安西军杀至。可到了现在,哪有安西军的影子?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声东击西。” 听了辛从忠的提醒,完颜宗望也是一惊,方才没想到,被辛从忠这么一提,还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趁乱救走大周天子柴冲。辛从忠一直在完颜宗望身边,方才还出谋划策,完颜宗望怀疑的对象也就没有立刻想到辛从忠的身上。 “辛将军不必担心,几个宵小还掀不起什么风浪。”完颜宗望胸有成竹的对辛从忠说道。辛从忠见状也就没有再问,借口需要回营安抚士兵向完颜宗望告辞。完颜宗望自然不会阻拦,等辛从忠前脚刚走,完颜宗望立刻命人去真正关押大周天子柴冲的营帐查看,得知大周天子柴冲没有异状之后才安心。 营地里发生了营啸,完颜宗望自然没有心情继续睡觉,为了以防万一,完颜宗望命人找来辛从忠陪他一起巡营。辛从忠也不借口推辞,带着十来个人来到完颜宗望的帐前听命。 “辛将军,何故全副披挂。”完颜宗望看到辛从忠全副武装,不由笑问道。 “为防万一,今晚营啸来得实在蹊跷,为免营中还有宵小,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辛从忠闻言解释道。 完颜宗望也没多想,点点头后带着辛从忠开始在营地内巡视起来。等走到关押大周天子柴冲的营帐附近,完颜宗望正与受伤的金兵说话,忽然就听辛从忠大叫一声,“王爷小心”,紧跟着完颜宗望就被辛从忠一把推倒在地。 完颜宗望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架上了钢刀,随即又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完颜宗望一见此时的情况,不由大怒,喝问辛从忠道:“辛从忠!你要作甚!” “完颜宗望,莫不是你真以为辛某是来投你的?”眼见大局要定,辛从忠冷笑着反问完颜宗望道。 “哼,你以为我就没防着你吗?你以为你救出的就是真的柴冲吗?”完颜宗望同样冷笑着问道。 “完颜宗望,莫要在我面前演戏,你以为今晚这营啸是如何来的?我为的,就是确认天子的真实位置。哼,你以为你故布疑阵,安排一个假的天子就可以骗的了我吗?实话与你说,当你派人去确认天子是否安全时,我的人就跟在后面。” 被拆穿的完颜宗望恼羞成怒,威胁辛从忠道:“辛从忠,莫要以为将那柴冲救走就万事大吉,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之前得你将令出营的那些金狗要等天亮才会回来,劳累了一晚,我就不信他们还有力气来追我。”辛从忠得意的说道,气得完颜宗望怒目圆睁,可又不得不承认,辛从忠所言不虚。 见完颜宗望不再言语,辛从忠也不搭理完颜宗望,看到天子柴冲被簇拥出来,辛从忠急忙赶上前单膝跪地请罪道:“辛从忠救驾来迟,还请圣上降罪。” “辛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圣上宽容。圣上,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还请圣上上马,我等立刻护着圣上去安全地带。”辛从忠起身对柴冲建议道。 这个建议对柴冲来说那是求之不得,当即点头答应。柴冲终归是天子,完颜宗望为了赶路方便,这一路上也没虐待他,除了不让他吃饱好有力气逃跑完,倒是也没打他,也没骂他。 柴冲翻身上马,混在辛从忠的队伍里向营门走去…… …… 天色微亮,在营外溜了大半夜的金军将领带着被他们带着累的筋疲力尽的金兵回到营地。金兵们是倒头就睡,而那些金军将领则还需要向主帅完颜宗望复命。只是等到了帅帐外才发现不对劲。大帅的营帐外怎么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先是在营帐外大声禀报,见帐内没有动静,有胆大的便悄悄掀帐帘往里观瞧,结果发现大帅并不在帐中。一开始众将以为大帅是有事不在,可等到日上三竿还没见到完颜宗望,众将感到了不妙。连忙让人四下询问,结果竟然是无人知道完颜宗望的下落。 大帅丢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问到了昨晚当值的守营兵丁,这才知道大帅昨夜带着辛从忠一部离开了营地,至今未归。 众将慌了,他们的大帅被新降的辛从忠给“拐跑”了,那他们怎么办?有的人提议去找,有的人提议先去和完颜宗弼汇合,可不管怎么说,等这帮人终于商量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完颜宗望已经被辛从忠给劫持了快一天了。 辛从忠没杀完颜宗望,倒不是出于心心相惜,而是在当前的情况下,完颜宗望尚有利用价值。在逃跑的路上,柴冲与辛从忠就已经交换了各自所掌握的情报,由此也断定这次会这么倒霉,坏就坏在柴构与宋江的身上。只是眼下辛从忠手上就只有数百人,即便加上张应雷与陶震霆所带的人马,也不过只有数千,大部分虎贲军士兵在被虎威军突袭的时候四散而逃,想要重新收拢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而且此时柴构、宋江占据了京城,虎威军凭借城池之利,不是光凭虎贲军就能拿下,更何况人急拼命,狗急跳墙,不管是柴构还是宋江,那都不是柴冲可以用一道旨意就能让其俯首认罪的,京城必有一战。 柴冲接受了辛从忠的建议,先前往河东争取平西军的支持,然后再以勤王的名义招募各地的人马,之后再出兵讨伐虎威军。此时柴冲脱困,那话语权就还在柴冲的手中,而且完颜宗望被生擒活捉,柴冲脱困的消息也就不会立刻传回京城,这就给了柴冲准备的时间。 一行人马不停蹄,在与负责接应的陶震霆、张应雷汇合之后,柴冲在辛从忠等人的保护下赶到了河东平西军的驻地。 天子亲至,种师道、曲端等人不由一惊,好在这些人并没有辜负柴冲的信任,当即表态愿意听从天子的命令。 “圣上,京城的跳梁小丑要诛,那北边的安西军怎么办?”种师道出声问柴冲道。这个问题有点尖锐,但却又不能不解决。安西军没有此时南下,一部分原因就是平西军未走。可一旦平西军离开,那到时安西军的前面就是一马平川,更何况万一安西军跟京城的柴构也有勾结,倒是柴冲腹背受敌…… “此时在河东主持大局的安西军是哪位将军?”柴冲想了想后问道。 “回圣上,是安西军的主帅,李墨。”种师道答道。 柴冲似乎不想听到李墨这个名字,可问题是这事不是他不想听,种师道就可以不提的。又是一阵沉默,才听柴冲缓缓地说道:“派人去太原城送信,就说朕想要与李墨见上一面。” 天子开了口,种师道自然不能不答应,至于李墨会不会见,那就不关种师道的事了。不过若是安西军不给出承诺,种师道是不想带领平西军随天子回京平叛的。 …… 平西军的信使进了太原城,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回了平西军,带回了安西军李墨愿意见柴冲一面的答复,不过见面的地点需要由李墨来定。柴冲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在去见面的时候,柴冲更是拒绝了辛从忠率兵保护的请求,只带了两个负责伺候的护卫就出了门。 等到了李墨所安排的地方,柴冲见到了数年未见的李墨。实话实讲,二人的变化都不小,但变化最大的还是柴冲。在李墨的印象里,柴冲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死胖子,但等看到柴冲的时候,李墨差点怀疑自己眼花了,这还是印象里那个死胖子吗?体型消瘦,面露憔悴,一看就是有心事。 “来啦,坐吧,你比以前看上去可顺眼多了。”李墨笑着招呼柴冲道。 柴冲也不客气,依言坐在了李墨的对面。李墨选的地方是距离太原城大约四十里外的一座凉亭,四周围无遮无拦,设不了伏兵。与柴冲一样,李墨也没带多少人,身边也就三四个随从,在将酒菜摆好之后,凉亭内也就剩下李墨跟柴冲两人。 “听说你最近倒霉了,还好吧。”李墨替柴冲倒了一杯酒,出言问道。 “上天保佑,有惊无险。听说你最近挺得意的。”柴冲端起酒杯对李墨说道。 “呵呵……没办法,运气好。咱们走一个?”李墨笑着对柴冲说道。 二人对酌了几杯,说些家长里短的废话,不过这话题说着说着,也就转到了正事上。柴冲知道如今仅凭几句话是没有办法让李墨的安西军安分守己的。二人虽然都没明说,但实质上二人的关系早已是今非昔比。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答应不在我回京收拾人的时候来捣乱?” “你要收拾谁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打算跟我借兵吧?我可提前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想要我白帮忙可不成。” “……这是我的家务事,我没打算找人帮忙。”柴冲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就去呗。” “可你在这里,我不能安心去啊。”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你看先前金兵南下的时候,我不就没怎么样嘛。” “此一时,彼一时。说实话,我刚刚被人骗过,对承诺这东西没什么信任感。”柴冲摇头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你不信承诺,那我就算答应了你,你也不信呀。”李墨两手一摊,问柴冲道。 “若是你能将太原城让给我……” “嘿,几年不见,别的变化还没瞧出来,不过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啊。”李墨嘿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柴冲说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答应将太原城让出来,等我收拾完了京城的那对贱人,对你安西必有厚报。” “厚报?我可对什么王位不感兴趣,你能给我什么?” “只要你答应,待我平定了京城的叛乱,太原城以北的土地就归你安西所有。”柴冲一脸正色的对李墨说道。 “……你是认真的?” “……”柴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方才还说自己不信承诺的……也罢,我就信你一回,反正你就算以后反悔,我也不怕。” “……多谢。” 第385章 内乱 柴冲怎么对付柴构,李墨不关心,反正他是不打算亲手要柴冲的命。不管这次柴冲是顺利平叛还是被逆贼反杀,那都是柴冲的命。李墨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柴冲活下来,李墨就按兵不动,继续积攒实力等待以后,若是柴冲不幸挂了,那李墨挥兵南下的机会就来了。 老话怎么说来着,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代表汉室正统的柴冲一死,那李墨自然有资格来分一杯羹,不过前提就是柴冲这个汉室正统不能死在李墨的手里,以免日后受人诟病。 在安西,李墨说了算,没人会反对李墨的意志,而且与南下和汉人争夺天下,大部分人还是想把金人这个外患先除了再说,以免日后叫金人渔人得利,趁着汉人内斗的工夫篡了汉人的江山。 李墨信守承诺,在与柴冲分手之后便命人撤出了太原城,原本太原城中的官吏也遵从个人的意见,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那就随安西军一同北撤。 接手太原城的是平西军的种师道,除了种师道所部外,其余平西军人马已经归到柴冲的麾下效命。不过仅凭柴冲此时手中所掌握的人马,想要跟占据京城的柴构叫板还是有些困难。 柴冲接受了魏辅梁的建议,一面打出了自己的旗号召集各地人马前来勤王,一面发出旨意让京城的柴构前来一见。魏辅梁,原本是高俅的幕僚,随着高俅来到河东,只不过高俅前段时间因为京城传来天子倒台的消息,在柴冲来到河东之前跑了,潜逃了,把魏辅梁就扔在了河东。 魏辅梁原本打算回京,反正他也不是天子的亲信,高俅与他的关系也不深,既然此时没有了报国的机会,魏辅梁就准备回家继续隐居。只是没想到天子柴冲会出现在河东,是人皆有功利之心,真正可以做到无欲无求的人又有几个。魏辅梁考虑了数日,没有等到他去天子柴冲那里毛遂自荐,反倒是柴冲慕名前来拜访,这就让魏辅梁感动了,决心辅佐天子夺回大权。 虽然柴冲此时没有玉玺在手,可他的身份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随着召集各路兵马勤王的旨意发出,离河东最近的各路州县立刻响应,虽然每州每县能够派出的人马并不是很多,但积少成多,当天子柴冲的人马开始南下的时候,柴冲手上除了五万平西军外,各地勤王义士的人马已经近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 天子的大军正在逼近,京城柴构此时也慌了神,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当初能够软禁柴冲,那是因为京城已经被虎威军控制,而效忠天子的虎贲军又被击溃,天子柴冲无人可用,这才着了柴构的道。 可随着柴冲被金人掳走又被辛从忠带人救出,虽说柴冲经历了一番风险,但换个角度来看,柴冲却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若是一直被软禁在京城之内,柴冲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可离了京城,这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柴冲的手中。 他是大周名正言顺的天子,他所说的话相比起自称监国的柴构,大部分地方官员还是认同的,这一点从各地纷纷派出人马勤王就可以看出。 天子相招的旨意,柴构是绝对不会认同的。柴构清楚,自己去了就是有去无回,别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内幕,可柴构却绝对相信自己要是落到柴冲的手里,那绝对是没有好下场。可天子的大军正在一步步逼近,留给柴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柴构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对策,但已经跟柴构拴在一条绳上的宋江却想出了一个办法。宋江比柴构更清楚成王败寇的道理。与柴构不同,好歹柴构是宗室子弟,投降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可自己就不行了,天子柴冲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一旦事败,等待自己的那就是诛九族的结局。 “王爷,不能再犹豫了,你必须立刻下定决心。”在密室之中,狼狈为奸的二人正在商议对策,宋江一脸急切的对柴构说道。 “……有把握吗?”柴构还有些犹豫。 看到柴构犹豫,宋江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没出息的,然后自己单干。不过这也只能在脑海里想想,眼下自己还离不开这个柴构,只能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沉声说道:“王爷,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有活路吗?想想那柴勇的下场,你觉得你现在投降,能落个善终吗?” 听宋江提到了柴勇,柴构心里不由一惊,也终于放弃了心里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正视自己当前的处境。正如宋江所言,反抗尚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放弃,那就是十死无生,即便柴冲念在宗室的份上暂时不对自己下手,可将来死于非命也不是不可能,柴勇的例子就摆在那里,由不得柴构不信。 决心一下,柴构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便与宋江分头行动,自己去联络了那些自己所支持的人,在次日,柴构当众宣布此时人不在京城的柴冲为冒名之人,真正的天子柴冲尚在京城,并且让宋江找来冒充的人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消息一传出,天子柴冲自然是火冒三丈,当即下旨宣布柴构与宋江为大周反贼,号召天下义士共讨之。而京城的柴构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也当众宣布真正的柴冲才是欲造反的逆贼,号召天下共讨之,并且劝告平西军莫要上当,被人利用。 由于柴冲当初被柴构“送”进金营的时候身无长物,代表柴冲身份的玉玺自然不可能带在身边,而柴冲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平时就把玉玺藏了起来,柴构虽然控制了皇宫,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两边打嘴仗不提,总之被柴构这么一搅和,大周出现了对立,各自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支持者,当然也有旁观者,尤其是在柴构宣布京城外的那个柴冲是冒牌货以后,有不少人选择了观望。 …… 大周内的乱子,李墨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倒没有插手管闲事的想法。此时的他,正在琢磨究竟是放了完颜宗望,还是不放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被辛从忠绑到河东以后,柴冲为了感谢李墨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将完颜宗望作为礼物送给了李墨。而李墨对完颜宗望这个礼物也有些感兴趣,据李墨所知的历史,这完颜宗望可以说是一手灭掉了北宋,不过现在没有大宋,只有大周,还多了自己这个安西,完颜宗望想要做到灭周这种事,估计也是不太可能。 李墨与完颜宗望并不是头回打交道,当初安西截胡,抢了金国从大周抢来的财物,就是从完颜宗望手里抢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完颜宗望虽然此时沦为了阶下囚,但他对李墨的怨气,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在完颜宗望的眼里,这安西李墨就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每回自己成功了一半的时候,都是李墨这家伙出来搅局。想当初自己南下从大周抢来那么多的好东西,结果还没等他带回去享福一下,就都被李墨带人抢走了。而这次,虽然自己的收获还没有被李墨抢走,可自己落到了李墨的手里,自己若是想要重获自由,也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完颜宗望,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好久不见呢?”李墨笑眯眯的看着完颜宗望问道。 “哼!”完颜宗望冷哼一声,扭头不理李墨。 李墨也不在意完颜宗望的态度,笑容丝毫不变的自顾自说道:“我估计你是不想要见到我的,因为每回见到我,就意味着你要倒霉,你要大出血。宗望啊,不要愁眉苦脸的,钱财这东西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何必固执呢?” “我呸!说便宜话,放轻巧屁!既然你不在乎钱财,那你给我行不行?” “可以啊,等哪天我做了你的俘虏,我肯定愿意花钱跟你买自由。可现在不是你落到我手里了嘛,所以你这个愿望还是等下回再实现吧。这次你大金主动挑衅,要是没个说法你可别想走。” “你想怎样?”完颜宗望忽然心里一凛,盯着李墨问道。 “我啊,我打算命人去一趟金国,问你们的皇帝要个说法,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哼哼,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了。” “哼,我大金从来不知妥协为何物。”完颜宗望冷哼一声道。 “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也不知道等吴乞买得知你被我安西所俘以后,是紧张你的安危呢,还是感激我安西替他除了一个隐患。”李墨笑了笑,转身要走。 完颜宗望却是听了李墨的话后一惊,方才就觉得这李墨话里有话,可等他一挑明,完颜宗望镇定不下去了。自家人知自家事,父亲死后,完颜宗望成了完颜阿骨打这一支的主事人,在完颜宗望的带领下,他们这一支没少跟吴乞买对着干。就如李墨所言,吴乞买知道自己倒霉的消息以后,即便当面没有表示,背后肯定偷着笑。 而且更让完颜宗望感到不安的,则是来自内部的隐患。权势这东西并不是好东西,他可以令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父亲在世的时候,兄弟完颜宗弼与自己那是兄友弟恭,但随着父亲去世,兄弟的野心也在不断增大,完颜宗望实在是担心在得知自己被俘的消息以后,兄弟完颜宗弼会趁机夺权。 李墨看到完颜宗望变颜变色,也没再继续刺激完颜宗望。这世上的事情,最可怕的就是胡思乱想。看待同一件事,人分乐观与悲观两种,而完颜宗望明显属于后者。让他自己多胡思乱想一会,远比李墨自己动嘴去挑拨有效果。 扔下胡思乱想的完颜宗望没管,李墨走出了牢房,就见刘敏已经候在了外面,见到李墨立刻上前禀报道:“主公,刚刚收到的消息,大周的柴冲跟柴构交兵了。” “哦?干起来了?胜负如何?”李墨闻言问道。 “互有胜负,暂时应该会僵持。” “哦,那等分出胜负以后再来告诉我。还有什么事吗?”李墨又问道。 “还有一点小事,是耽罗岛那边送来的,说是两月前,在对马岛发现了倭人的战船。” “倭人?他们这时候跳出来做什么?”李墨闻言皱起了眉头。 刘敏见状说道:“主公不必担心,就凭那些倭人又能闹出多大的乱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智伯,切记莫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倭人虽然不值一提,但我们同样也不可以不当回事。立刻传令李俊、张顺,告诉他们,在我安西与金国交锋这段时间内,我要倭人片帆不下海。” 见李墨神色郑重,刘敏也不敢不当回事,连忙答应下来,表示一会就去传令。说完了正事,李墨带着刘敏往外走,顺便随口说了几句闲话。见李墨心情不错,刘敏忍不住问道:“主公,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主公为属下解惑。” “……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放过柴冲?”李墨闻言问道。 “是,这不光光是属下一人不解。”刘敏诚实的答道。 李墨想了想,对刘敏说道:“智伯,你觉得想要夺天下,尤其是夺汉人的天下,最要紧的是什么?” “……民心?” “没错,就是民心。与辽人,西夏人不同,他们受汉人文化的影响并不是很深,别看辽人接受汉人文化已过百年,但与已经接受汉人文化上千年的汉人相比,那并不算什么。在辽人跟西夏人的心里,强者为尊的观念还是占了主流,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快接受我们的统治。而汉人则不同,想要让其接受我们的统治,那我们就必须要拿到汉室正统这个名分,而这个名分不是说抢就能抢来的。若是单凭武力,我有自信可以灭了大周,如今我安西兵强马壮,将如繁星,可马上能夺天下,但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我不希望将来接手大周之后要应付各地层出不穷的叛乱,所以代表汉室正统的柴冲绝对不能死在我的手里。你明白吗?” 刘敏不是笨人,相反他是一点就透,听了李墨的话后,刘敏恍然,同时也对李墨的高瞻远瞩感到佩服。 第386章 兄弟情长 “一路小心。”这是李墨在送完颜宗望时所说的唯一一句话。完颜宗望一开始并未往心里去。但在随着来接自己的亲信离开之后,从亲信的口中,完颜宗望知道了在自己被俘这段时间国内所发生的事情。 大金国在安西身上吃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得知完颜宗望被安西俘虏,金国皇帝吴乞买在接见安西使者的时候就表示愿意拿出与完颜宗望等重的黄金来交换。只不过黄金惹人爱,但李墨这回感兴趣的却是这次完颜宗望南下从大周掳走的那些能工巧匠。 工匠,在古代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群,无论手多巧,那社会地位其实很低下。这次完颜宗望南下,柴构为了让完颜宗望退兵,对于完颜宗望所提的要求无不应允。一些工匠在柴构眼中无足轻重,完颜宗望一开口,那些世代服务皇家的工匠包括他们的家眷,就被柴构一并打包送进了金营。 在得知柴构的败家子行为后,李墨那是又气又恨。自己比谁都清楚能工巧匠对一个国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对被皇家豢养的那些工匠,他是垂涎多时。可叫他郁闷的是,大周对于安西比防金人还要严重,明里暗里阻扰安西招揽高级工匠的计划,现在看到柴构对金人如此大方,李墨的心里能平衡才怪。 能被皇家豢养的工匠,那所掌握的技术基本上在各行各业中都是拔尖的。现在就这么被柴构送给了金人,李墨要是不打主意那就不是李墨。早在没有得到完颜宗望这个俘虏之前,李墨手底下的人就已经开始活动,就算是杀了这些工匠,也绝对不能叫这些人落到金人的手中。 金国建国没多少年,所掌握的技术基本上都是继承了辽人的技术,与大周的技术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若是得了这批工匠,那无形中就会缩短与安西的差距,而这就意味着金国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安西想要收拾金国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为了得到这批工匠,除了完颜宗望这个王爷,自开战以来所俘虏的金兵也被李墨拿出来当作了筹码。只是即便如此,金国吴乞买还是有些不愿意。作为完颜阿骨打的继任者,吴乞买的眼光要比上一任皇帝要更加的长远,他也很清楚有了这批工匠对金国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问题是大金国目前还不是全都归皇帝说了算,吴乞买虽然贵为皇帝,但各族的势力十分强大,话语权并不全在吴乞买的手里。在遭到众多老臣一致反对的时候,吴乞买真是恨不得这些老不死的都死个干净。 无奈之下,吴乞买也只能妥协,毕竟他这个皇帝要是没有了这些老臣的支持,那位置也坐不稳。工匠重要,但皇帝的宝座更加重要。不过吴乞买虽然妥协了,但对老臣的不满也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一展雄图,那上任皇帝所留下的那些老臣,就是自己必须清除的障碍。 完颜宗望是这些老臣的利益代言人,如今完颜宗望被俘,那些老臣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逼着皇帝吴乞买答应用工匠换回完颜宗望以后,那些老臣是心满意足了,可吴乞买却把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心里。 “我兄弟呢?他有什么表现?”完颜宗望静静的听完亲信讲述朝堂上的事情,忽然开口问道。 亲信闻言迟疑了一下,轻声答道:“梁王并未在公开场合发表过意见,不过属下私底下曾听人言梁王跟身边近臣抱怨说只有战死的女直人,没有被俘的女直人。” 完颜宗望听后心里不由微微一寒,他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会说出这种话。虽然没有在大庭广众治下说,但私底下说,也表明了他对自己被俘一事的看法。眼下他们这一支有资格当家主事的就他们兄弟俩,他说这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想要取而代之。 身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二把手永远没有一把手来的风光,而一把手也会不自觉的去怀疑别人是否会有取代之心。说白了,都是权势那个王八蛋闹得,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主,时间一久,矛盾自然就会越积越深,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可知我兄弟眼下在何处?”完颜宗望想了想,问亲信道。 “属下不知,原本梁王是想要亲自来接王爷的,只是中途有事,梁王这才作罢。” “那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完颜宗望又问道。 “不知,当时梁王听了来禀报的人的耳语之后脸色大变,匆匆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亲信摇头答道。 完颜宗望勒住了马,沉吟片刻,问亲信道:“梁王可知我等归营的路线?” “知道,当时我等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梁王也在场。王爷,你不会是担心……”亲信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汉人有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想想那个李墨放我们走时所说的话,或许他已经猜到我这趟回去的路不好走了。”完颜宗望淡淡的答道。 “可是,你们是亲兄弟啊。” “呵……亲兄弟……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完颜宗望忽然笑了一声,吩咐亲信道:“去把队伍分成两部分,找人穿上你我的衣服走在队伍里,你跟我留在后面,也算是证实一下我的猜测。” 此次来接完颜宗望归国的并不止亲信一个,五百铁骑里少十来个人并不容易被人瞧出来。亲信找来了两个身形与他和完颜宗望相似的手下,换上了衣服走在了队伍的当中,而亲信自己则带着十个人护卫在完颜宗望的身边。 …… 完颜宗望很小心,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以数百人为饵,想要看看在自己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遇上伏兵。但他没想到,恨自己不死的并不单单只有兄弟完颜宗弼一个。当看到铺天盖地的骑兵杀向诱饵的时候,完颜宗望头回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 父亲一共给自己留下了十几个兄弟,但除了几个还年幼的,完颜宗望在此时几乎看到了所有人。除了完颜宗弼外,宗朝、宗强、宗敏的面孔出现在完颜宗望的视线中。 “王爷,快走吧,只要回了军营,谁也别想动你。”亲信急声对完颜宗望叫道。亲信原本以为就算有伏兵,也不会有太多人,但等看到完颜宗弼等人之后,亲信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事情肯定难了,作为完颜宗望的亲信,今日里他是很难逃出生天。 “走,能去哪?你想逃的话,那就走吧。”完颜宗望看了神色慌张的亲信一眼,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催马上前,扬声喊道:“都住手!完颜宗望在此!” 五百骑兵对上近万骑兵,而且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胜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完颜宗望虽然开了口,但五百骑兵此时也已经损失殆尽。 “二哥……”完颜宗弼催马上前,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完颜宗望叫道。 “老四,为什么?”完颜宗望神色平静的看着完颜宗弼,他原本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当完颜宗弼叫了一声二哥之后,完颜宗望忽然发现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看自家兄弟这架势,那是非要在今天制自己于死地。而在临死之前,完颜宗望不想做一个糊涂鬼,这才问出了一个为什么。 “二哥,这是大家伙的主意,你变了,不再像当年那样令人敬畏,也没办法再领导我们为大金国打天下。” “……老四,不是二哥变了,而是你们长大了。”完颜宗望说完这话,拔出了随身的宝刀,让自己的脖子上一横,问完颜宗弼道:“你们打算怎么解释我的死?” “……安西背信弃义,派人中途截杀了二哥。”完颜宗弼没有隐瞒,回答了完颜宗望的疑问。 “……好自为之吧,希望将来在见到父亲的时候你们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多说无益,说完这句话,完颜宗望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刀锋割开了自己的脖子,死尸跌落马下。完颜宗弼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摔落马下,沉默了许久,他翻身下马,捡起了完颜宗望的宝刀,而这时,宗朝、宗强、宗敏也凑了过来,宗强低声说道:“四哥,开弓没有回头箭……” “好啦,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完颜宗弼打断了宗强的话,看了一眼四周,吩咐道:“清理四周,务必不要留下漏网之鱼。” “是。”宗朝、宗强、宗敏齐声应道。 …… 完颜宗望死了,死在了一场争权夺利的阴谋当中。按照女直人的传统,作为完颜宗望的兄弟,完颜宗望死后所留下的一切都将由完颜宗弼继承,包括人马、钱财以及女人。完颜宗弼在继承了完颜宗望的遗产之后,实力顿时暴涨。原本两兄弟所掌握的力量在金国就非同小可,只不过之前是分别由两兄弟各自掌握,吴乞买还不觉得有多大威胁。这回吴乞买之所以愿意拿出等重的黄金来赎回完颜宗望,那也是为了平衡国内的势力分布,并不是说吴乞买跟完颜宗望私交多好。 但随着完颜宗弼继承了完颜宗望所留下的一切,吴乞买已经明显感觉到国内势力平衡的被打破,完颜宗弼一家独大,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地位稳固。虽然完颜宗弼在第一时间对外宣称是安西派人截杀了兄长,可对此吴乞买那是一个字都不信,不光他不信,国中一些老臣也是不信。这些人在惊叹完颜宗弼果断的同时,也不由对完颜宗弼心生畏惧。 为了权势,连自家亲哥哥都下得去手,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他下不去手的。为了自家的安全,这部分原本支持完颜兄弟的老臣转而支持起了吴乞买,希望借助吴乞买的力量抗衡完颜宗弼的崛起。 吴乞买对这些墙头草那同样也是深恶痛绝,只是眼下实在不宜与这些人翻脸。虽然不齿这些人的小人行径,但此时此刻,吴乞买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因为完颜宗弼的势力太大,已经成了金国各势力中的庞然大物,即便是贵为皇帝,吴乞买也没有把握在爆发冲突后能够获得稳胜。 为了抗衡完颜宗弼,吴乞买把主意打到了安西的头上。完颜宗弼将兄长的死推到安西的头上是为了转移视线,方便自己接受兄长完颜宗望的遗产,他并没有打算在眼下与安西开战。而吴乞买也把矛头指向安西则是为了让完颜宗弼对安西动兵,二虎相争,他这个大金国的皇帝好在其中渔翁得利。 只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安西不是冤大头,自然不可能照着大金国君臣的剧本来配合。作为大金国的死对头,对金兵的动向,那是随时都要掌握的。虽然完颜宗弼也想要保密,可这事他说了不算。 早在完颜宗望被安西放走之前,李墨就收到金兵有人马大规模调动的迹象,这也是为何李墨会在放完颜宗望的时候说那句一路小心。李墨不知道完颜宗弼联合兄弟要干掉完颜宗望,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现兵马调动,实在是叫人想不留意都不行。 而等听到完颜宗望身死,而且是死在安西军的中途截杀这个消息以后,李墨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解释是无用的,李墨第一时间传令各军提高戒备,防止金兵的突袭,同时也让人对外宣布,这是金人的栽赃陷害。至于有没有人信,先说了再说。 这些年金国与安西交锋不断,死一个金国重要人物,对安西来说那只能算是好事,绝对不算是坏事。不过好事归好事,这却并不意味着安西就要认下这桩自己没有干过的事。李墨一面让安西军各部紧守防线积极备战,一面让人将从金兵那里接手的能工巧匠送往后方,这些人可都是宝贝,伤了死了一个那都是大损失。 第387章 局势变幻 周金两国结盟,声势浩大,包括李墨在内都认为安西将要面临一场大战。只是出人意料,没想到这场预期中的大战略过了高潮部分,直接就步入了尾声,让已经被李墨动员起来的安西好不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李墨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对周金两国中的任何一国出兵。不对大周出兵那是念在那份香火之情上,也不想给日后那些心怀不轨者找到借口。而不对大金出兵,则是眼下大金因为完颜宗望的被害局势紧张,李墨没必要带着安西去趟那趟浑水。本来就是剑拨弩张的两方,安西要是掺和进去,肯定会让大金放弃前嫌,携手对敌。李墨可没有为了大金的内部稳定而不惜做靶子的高尚的国际主义精神。在李墨的心里,他巴不得大金的皇帝吴乞买跟大金第一权贵完颜宗弼打得流出狗脑子来,然后他再来捡便宜,才不会去关心金人的死活。 战争,也就在这种相互提防的情况下停止。当然停止的只是安西与金国之间的战争,大周内部的战争是没有停止的。柴冲、柴构这对柴氏子孙如今算是撕破了脸,双方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在无法达成和解的前提下,那解决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战争,看谁能把谁干趴下。 还是柴冲这个正统的号召力更强一些,柴构坚守了京城长达两个月,但由于之前为了让金人退兵付出了大批的钱粮,虎威军的粮草终于不济,宋江不得不护着柴构退出了京城,一路向着南方败退。 痛打落水狗的道理,柴冲当然也懂。只是虎威军粮草不济,他麾下的平西军以及虎贲军残部同样也要面临这个问题。无力追击是现实问题,容不得柴冲去忽略这个重要问题。此时的柴冲除了昭告天下宣布柴构、宋江为逆贼外,实在是没有余力去收拾他们。 而柴构在图穷匕见之前一直都在暗中活动,南方更是他的重要活动范围。眼下已经与柴冲撕破了脸,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隐瞒的了。以前就已经被柴构收买的地方官员纷纷亮明旗帜的站在了柴构这边,而柴构也因此迅速在南方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 以荆襄为根基,凭借从京城带出来的玉玺,柴冲的玉玺最终还是叫柴构挖地三尺的找到了。柴构登基称帝,以长江天险为防线,与北方的柴冲分庭抗礼,大周也由此被分成了南北二周。 南周建立,柴构立刻命新鲜出炉的大将军宋江挥师东进,意图在北周之前抢占江南富庶之地。柴构很清楚大周的财政情况,只要夺下了江南,用不了几年,柴冲的北周就会越变越弱,而自己迟早可以北上干掉柴冲。 柴冲比柴构更加清楚江南对自己的重要性,在得知宋江率军东进的消息以后,柴冲立刻命平西军向东,务必要赶在宋江之前将江南收归囊下。紧跟着又名辛从忠率领新组建的虎贲军南下,直取柴构的都城襄阳。 柴构闻听虎贲军杀来,对此他事先也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倒也不是很慌张,只要守住了长江,叫北周的大军过不了长江,那纵是有千军万马也只是摆设,威胁不了他。不够为了以防万一,柴构还是下令征兵以应付突发状况。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霉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不管是柴冲这个正统还是柴构的逆贼,老百姓的心里都没什么好感。只是逆来顺受一向都是老百姓的特性,只要还有一条生路,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反抗。 …… 看着大周分裂成南北陷入内斗,安西的李墨却并不觉得有多开心。毕竟都是汉人,无论谁赢,死的终归还是汉人。李墨一点都不怀疑在汉人因为内斗筋疲力尽的时候,旁边的邻居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狠咬一口。 好在如今大周四周围能对大周构成威胁的国家除了金国也就没别的了。而金国眼下也在内斗,再加上有自己在一旁盯着,估计历史重演的可能是没有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墨还是暗中命人严密监视金国的兵力动向。 情报,一向都是李墨关心的重中之重。早在还没有入朝为官之前,李墨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情报队伍,只不过那时培养的侧重点是商业方面的。但随着做官以后,尤其是在独立领军以后,李墨建立的情报系统也开始将侧重点向军事方面倾斜。发展至今,隶属李墨麾下的情报系统已经成为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东至倭岛,西至西域,只要是李墨想要知道的事情,他都有办法知道详情。 正是这些得力的情报工作者,当李墨想要知道金国内斗如今已经发展到何种形势的时候,准确的情报很快就送到了李墨的案头。 蛮子就是蛮子!野性难驯,当发生矛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动刀子。嘴巴说不赢你,那就让你永远闭嘴。完颜宗弼就是如此,继承了兄长完颜宗望遗产的他如今那是兵强马壮,身边又有宗朝、宗强、宗敏等军中少壮派的支持,让完颜宗弼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跟吴乞买叫板。 而吴乞买吃亏就吃亏在受汉人的礼教影响有点重,虽然知道完颜宗弼不好对付,但却过多的把希望放在完颜宗弼可以遵守君臣的名分。结果这样一来,吃亏也就在所难免。完颜宗弼一刀就砍在了吴乞买的要害上。吴乞买在军方的最大支持者就是完颜宗翰,而完颜宗弼这一刀的目标就是完颜宗翰。 先斩后奏啊!趁着完颜宗翰回京述职,顺便想众人表示自己立场的机会,完颜宗弼突然发难,率兵突袭了完颜宗翰的府邸。当晚,一场血战过后,完颜宗翰及其一家老小无一幸免,尽数死在了完颜宗弼的刀下。 而等到干掉了完颜宗翰以后,完颜宗弼这才上奏朝廷,说是完颜宗翰通敌卖国,这次回京就是为了造反。 人嘴两张皮,黑白都说得。掌握了绝对话语权的完颜宗弼想给已死的完颜宗翰安什么罪名,还不就是完颜宗弼一句话的事情。即便吴乞买等人不信,可人都已经死了,更何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失去了完颜宗翰的支持,以吴乞买为首的大金君臣实在不是完颜宗弼的对手。 当语言说服不了人的时候,暴力往往就是令人听话的最佳手段。说不过你,打烂你的嘴,让你说不了话也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完颜宗弼控制了京城的局势,成为了朝中与吴乞买分庭抗礼的代表。对完颜宗弼,吴乞买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此时先机已失,没了兵权,他动不了完颜宗弼了,也唯有利用文官来制衡武夫。可武夫一言不合就会拔刀,这其中的度,吴乞买必须掌握好,既不能把武夫给惹恼了,又不能损失过大。 麻杆打狼两头怕,就是如今吴乞买心态的真实写照。 顺利干掉了完颜宗翰,对完颜宗弼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他没想过要干掉吴乞买取而代之,虽然自家兄弟怂恿过,可完颜宗弼清楚,这一步他不能走。做一权臣就是他的目标,反正吴乞买的继任者会出自自家这一脉,只要吴乞买挂了,皇权还是会回到自己家。 老话说得好,仓禀实而知礼仪。饿肚子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只要能填饱肚皮,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会干。可等到发达了,那就开始知道要脸了,只要不是会损害到切身的利益,成功人士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家的脸面问题,而不是蝇头小利。 完颜宗弼如今在金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把持了朝政,对坐不坐那个位置,其实区别并不大,完颜宗弼完全没必要为了那个位置背负一个弑君的名头。而且吴乞买在金国的名声不错,把他踹下去自己来,肯定会引来他人的不满,甚至会引来安西的窥视。完颜宗弼想要做权臣的原因,那是因为他瞧不惯吴乞买重文抑武的政策,认为这样会严重影响到他们这些马上取功名的人的利益,并不是说他就有意取而代之。 不过吴乞买却并不知道完颜宗弼的真实意图,对完颜宗弼,吴乞买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没有任何一个帝王可以忍受权臣的出现,完颜宗弼既然站了出来,那吴乞买与完颜宗弼之间到最后只会留下,不存在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 完颜宗翰一死,原先听命完颜宗翰的人马不是被完颜宗弼命人接收就是被剿灭,大金的兵权已经没有多少能被吴乞买染指的可能。吴乞买能借重的,也就只有那些被完颜宗弼视为老不死的元老。 这些元老基本上都是随同完颜阿骨打一同起兵的各部落族长,完颜阿骨打建立大金以后,这些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也因此成为了一个个的暴发户。因为是暴发户,自然也就无法拥有那些世家大族多年培养出来的涵养,吃相自然也就难看了许多。 人都会变老,但人老以后倚老卖老,那就招人烦了。这些元老就是如此,屁大的本事却个个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喜欢蹦出来指手画脚。扁担倒了不认识个一字,还想要参与治国这类大事,说是出谋划策,实际上就是添乱。不光吴乞买烦这帮人,完颜宗弼同样也烦这帮人,所不同的则是吴乞买需要借重这帮人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而完颜宗弼却不需要迁就这帮烦人的老头。 金国未爆发李墨所期待的那种打出狗脑子的内斗,相比起大周的南北分裂,金国显得过于平静了一些。而完颜宗弼趁机除掉完颜宗翰的手段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若是完颜宗翰不会京城,那金国血流成河的可能还大一些,可偏偏他回京了,被完颜宗弼抓住了机会,群龙无首之下,完颜宗翰所掌握的人马自然也就很容易的被完颜宗弼吞并。 接受了完颜宗翰的人马,这也就意味着完颜宗弼基本掌握了金国的所有兵权,但入朝为官非完颜宗弼所愿,为了能够掌握兵权,完颜宗弼拒绝了手下亲信的建议,没有入朝位列三班,而是推荐了自己的兄弟完颜宗干作为自己在朝中的代表,自己则是继续把持兵权,主持对安西、大周的作战。 大周陷入南北对峙,在完颜宗弼的眼里自然是金兵南下的好时机,可完颜宗弼却并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就出在完颜宗弼对安西的顾忌。安西坏他大金好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在摸不清安西的态度之前,完颜宗弼不想擅动,以免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前还能推到兄长完颜宗望无能的身上,现在自个当家做主,那自然也就需要谨慎,再谨慎。 为了弄清楚安西的态度,金国派出了完颜宗强以及完颜希尹为特使,出访安西。其中完颜宗强代表完颜宗弼,而完颜希尹则是代表吴乞买。两个人都身负不可告人的使命,完颜宗强是奉命想要与安西和谈,看看有没有两家合力瓜分大周的可能,而完颜希尹则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可能与安西联手对付完颜宗弼的可能。 因为身后所站的人不同,完颜宗强与完颜希尹这一路上几乎就没有任何交谈,除了一同赶路外,就是各行其事。 得知金国派使者来访,安西自然不可能将对方拒之门外。在一队精兵的护送下,金国使者来到了安西的大同府,被送进了驿馆安置。 对金国使者的到来,李墨等一帮安西重臣自然是心里有数。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李墨相信这金国忽然派使者前来肯定不是为了所谓的两家和平,他们此来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话说得好,无欲则刚。安西没有需要求着金国的地方,自然也就不需要上赶子去讨好对方,先把他们扔在驿馆观察几天,等自己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再作理会不迟。 第388章 求药 无利不起早!受李墨的影响,安西群臣更加注重实际利益,对于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一向敬谢不敏。也正是因为如此,曾经出使大周获得巨大成果的完颜希尹一开始在大同府处处碰壁。 安西的汉人远不是大周的汉人那样服个软,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摆平。在大周京城,完颜希尹只要开口相求,基本上被他求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为完颜希尹达成心愿。而在安西,完颜希尹就是说破了嘴皮,不能答应的还是不答应。比如完颜希尹想要参观一下安西的军营,这个要求不仅没被许可,反倒是完颜希尹身边监视的人员增多了不少。任何大金使节团中有人出驿馆,都会有专门人员跟随。 “一点天朝上国的气度都没有!”完颜希尹背地跟身边的人抱怨着。可抱怨归抱怨,有的人就是贱皮子,你客客气气,他当你软弱可欺;你爱搭不理,他反倒一个劲的往跟前凑。 完颜希尹已经不止一次的请求拜见安西之主李墨,可每回得到的回复都是没空。要是搁别人,要么扭头就走,要么老实等在驿馆之中,可完颜希尹却没有那样,依旧每日都去求见,看得随他一同来大同府的完颜宗强都有些看不过去。 要说起来,完颜希尹与完颜宗弼的一众兄弟在以前还是关系不错的。只是在吴乞买上台之后,完颜希尹选择了与完颜宗弼不同的道路,由于理念的不同,二人之间的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今的完颜宗强那是朝中最大权臣的忠实铁杆,而完颜希尹则是大金国继完颜宗翰之后最大的保皇派。完颜宗翰未死之前,完颜希尹与完颜宗翰被视为皇帝吴乞买的左膀右臂,完颜宗翰抓兵权,主外事,而完颜希尹则揽政事,主内务。在完颜希尹眼里,完颜宗弼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个权臣,毕竟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已经被定下,就是上任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完颜亶,完颜宗弼完全没必要在这时候跳出来与皇帝争权。 不过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完颜宗弼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完颜希尹同样如此。由于选择了路不同,昔日的好友如今反目成仇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完颜宗强与完颜希尹来大同府,名义上是金国的正副特使,而实际上二人却是分别身负不同的使命。完颜希尹是替皇帝吴乞买来看看是否有与安西联手的可能,而完颜宗强除了探听安西的虚实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找机会弄死完颜希尹。 吴乞买最为倚重的两个人,完颜宗翰已经被除掉了,就剩下完颜希尹。一旦完颜希尹被解决,那吴乞买独木难支,就再也别想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刀把子攥在谁的手里谁就有话语权!这是作为武人最为信服的一句真理。任你如何能言善辩,只要被堵住了嘴,再能说也是无用。 可如何解决完颜希尹呢?按照完颜宗强的想法,趁着夜黑风高找人干掉完颜希尹,然后嫁祸给安西是最简单的。只是吴乞买明显预料到了这一点,在特使出发之前,特意当着群臣的面将完颜希尹的安全托付给了完颜宗强,说难听点,只要完颜希尹出事,完颜宗强也别想落好,完颜希尹死了,完颜宗强也休想独活。 完颜宗强可没有为了家族奉献一切的高尚品格,他可不想跟完颜希尹并骨。所以在来大同府这一路上,完颜宗强比谁都关心完颜希尹的死活。可要说完颜宗强不想取完颜希尹的性命又不太可能。毕竟完颜希尹在朝中的威望足以帮助吴乞买抗衡他的兄长完颜宗弼,自己不想办法解决完颜希尹,等回去以后,恐怕就会让完颜宗弼对他感到失望,从而重用其他兄弟,这同样也不是完颜宗强可以接受的。究竟是拼着被皇帝吴乞买处罚还是叫兄长失望,完颜宗强感到很为难。 人一有了心事,那就容易烦躁。整日待在驿馆之中,完颜希尹还能忍受,毕竟完颜希尹的爱好是读书,每日去求见未果回来以后,完颜希尹就捧本书读,用以打发时间。可完颜宗强就不行了,他最喜欢的是打猎,而在安西这个地方,你敢不经允许就带着武器去城外打猎,不把你抓起来才怪。鬼知道你是打猎还是去干什么,这里是大同府,安西的中心,住在城中的达官贵人无数,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大同府的知府陆登可承担不起。 不能打猎,那就只能逛街了。好在大同府经过李墨这些年的经营,繁华似锦,各行各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只是由于安西与金国的关系不睦,完颜宗强这个金人除了逛街看看热闹外,享受一下安西人的服务却并不容易。 对待朋友,安西人自然热情好客,可对待敌人,要不是完颜宗强头上顶着个使者的名头,早就不知道被血气方刚的安西人套麻袋揍过多少回了。完颜宗强也清楚自己在大同府不受欢迎,也不敢惹事,每日出门闲逛的时候都是换上一身汉服,带着两个仆从出门瞧个热闹,也不敢惹事。 这一日就逛到了城西的一家药铺。倒不是完颜宗强有病要吃药,他会进药铺,纯粹就是走错了门,等进去以后才发现进的不是地方。刚想要退出去,就被热情的店伙计拦住,“这位客人需要什么?” “没事没事,走错了。”完颜宗强边说边想要离开,可还没等他走出门,不想要放过任何赚钱机会的伙计就说了一句,“这位客人,我们这里药材齐全,无论是良药还是毒药,我们这里都是应有尽有。” 店伙计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没想到完颜宗强听到心里去了,站住了脚回头问店伙计道:“真的什么药都有?” “真的,本店乃是老字号,客人若是不信,可以在附近随便打听。”店伙计连忙说道。 “……那有没有服用过后需要过段时间才会发作的药?”完颜宗强将店伙计拉到一帮,店里很冷清,根本就没有旁人,可完颜宗强还是压低了声音以后才问道。 店伙计一开始没听明白,闻言答道:“有倒是有,不过那个价钱……” “好说,只要可以做到人鬼不知,价钱好商量。”完颜宗强为了增强自己所说的说服力,悄悄塞给了店伙计一锭金元宝。元宝不大,顶多也就是一两,可店伙计却直接看直了眼。 冷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看到完颜宗强塞过来的金元宝,店伙计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客人想要的是什么药。一般药铺是不可能卖毒药的,可店伙计财迷心窍了,做个伙计,一个月能得几个钱?可要是作成眼下这单买卖,哪怕自己做不出客人需要的毒药,但能得的赏钱恐怕也不是个小数。 店伙计配不出完颜宗强需要的毒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认识能够配出这种药的人。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店伙计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对完颜宗强说道:“这位贵人,您所需要的药,咱们店里不卖。可您要是真想要,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你倒是说说,要是真能弄来,必有重赏。”完颜宗强闻言说道。 “小的认识一个精通配药的行家,各种药他都会配,只不过他收费科不低,您要是出得起价,回头小的就替您牵个线?” “好,好,那就劳你费心了。”完颜宗强边说边又塞给店伙计一个金元宝。 店伙计姓皮,在家行五,认识的人都叫他皮五。在做店伙计之前,皮五就是个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但随着李墨将大同府定为安西的“都城”以后,大同府知府陆登对大同府的治安是狠抓了一段时间,跟皮五一样混迹市井的那些泼皮无赖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当时皮五只是刚入行没多久,一见势头不对,立马就改行了。 不过改邪归正以后,皮五以前的关系也没断,虽然不在做泼皮了,但他一直有颗想要发大财的心。做买卖他又不灵,可凭借以前的关系网替有特殊需求的人介绍门路,从中收取一点赏钱,这还是皮五能办的。 两枚金元宝,立刻就充分调动起了皮五的积极性,跟完颜宗强约定了下回见面的时间以后,皮五跟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直接去了自己跟完颜宗强所说的那位高人的住宅。 至于皮五跟完颜宗强说得那位高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皮五认识的哪位高人,平时就是个走村串寨的郎中,人称“半片子”,人他能瞧,性口他也能瞧,至于能不能瞧好,反正据他自个说,没治死过。 皮五上门说明了来意,半片子嘬了嘬牙花,有些为难的说道:“兄弟,哥哥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配药没问题,可管不管用……” “嗨~你管他管不管用呢,先把钱弄到手才是正经。你想啊,那孙子要配的可是毒药,就算不灵,他能打上门来吗?到时候事情真要是闹大了,倒霉的是他。我说哥哥,你的医术不高兄弟我当然知道,可你胆大呀,这时候怎么麻爪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医术怎么就不高了?上回你跑肚拉稀不就是我治好的嘛。”半片子有点不乐意的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替那回?要不是你给我乱吃药,我能跑肚拉稀吗?”皮五瞪着半片子叫道。 “这不是一时疏忽,把通肠的药当退热病的药了嘛。” “嘚嘚,我不跟你扯这个,你就说你干不干吧?不****就找别人,不过回头你也别眼红我吃香的,喝辣的。” “……那人很有钱?”半片子闻言问道。 “有钱?哼哼,你见过打赏用金子的吗?”皮五说着从怀里把两个小金元宝拿了出来。半片子一见立马眼睛就直了,伸手就要去拿过来看看真假,不想皮五把手一缩,又把金元宝揣回了怀中,继续对半片子道:“你想想,光是打赏就给金子,这要是买药,能给多少钱?” “……能成吗?不会惹什么祸吧?”半片子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皮五已经看出半片子心动了,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没事,那人也是个外地人,你要是害怕,等咱们把钱给骗到了手,咱们离开这里就是,反正有钱在手,何处不能安家。” “唔……好,那咱们就劫富济贫一回。”半片子考虑了好一会,终于咬着牙对皮五说道。 …… 次日,完颜宗强按照约定见到了皮五,然后再皮五的引荐下见到了住在城外河边一座茅草屋里的“高人”。 一看到高人,完颜宗强立马就信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包装这东西很重要。半片子平时就是个擅长做戏的,长得又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再这么被皮五一捯饬,那气质风度一看就是个隐世的高人。 等完颜宗强说明了来意,半片子高人并没有立马答应,反倒显得有些犹豫。这是皮五跟半片子事先商量好的欲擒故纵,可完颜宗强不知道,一见高人似乎不肯答应,连忙表示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求高人出手相助。 完颜宗强不可能跟皮五或者半片子说他要毒药的目的,跟皮五分手回驿馆以后,他花了一晚上想出了一个借口。在他的嘴里,完颜希尹成了一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大恶人,而他虽然有心报仇,但却不能报在明处,唯有暗中下手。 其实皮五跟半片子才不关心完颜宗强想卖毒药的理由,他们关心的是完颜宗强肯花多少钱。听完颜宗强愿意倾家荡产,两个人立马就心里暗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一番做戏之后,半片子回到后宅拿出了昨晚配好的“毒药”。 完颜宗强如获至宝,可当皮五跟半片子期待完颜宗强掏钱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完颜宗强的钢刀。 第389章 杀人 对完颜宗强这种常年在战场上打拼的厮杀汉来讲,杀个把人就跟吃豆子一样平常。要的东西到了手,为了不走漏消息,杀人灭口那是肯定的。皮五跟半片子以为遇到了肥羊,可他们哪里知道,早在完颜宗强离开驿馆去见皮五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杀机。 至于高人不高人的,完颜宗强倒是真不在乎。眼见半片子把自己需要的“毒药”拿了出来,完颜宗强立刻便翻了脸。钢刀一出,皮五跟半片子都傻眼了。没想到肥羊变身大灰狼,发财的梦顿时就破灭了。 皮五不愧是在市井上混过的,一见完颜宗强露出了凶相,立刻知道不妙,伸手就把半片子扯到了身前,不管半片子的惨叫,撞破窗户就奔外跑。完颜宗强哪里肯让皮五走脱,当即拔腿就追。 为了营造高人的氛围,皮五跟半片子挑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结果现在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皮五跳出窗户,撒开腿就往屋后的那条河跑去。虽然二人来时是骑马,可这时候去找马纯粹是找死,仗着水性不错,皮五想要跳水逃生。 只是皮五小瞧了完颜宗强的强大,眼看着小河已经近在眼前,皮五只需要一跃就可以跳出生天,却不想就在皮五将跃未跃的时候,一把钢刀直透心口,皮五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水中,鲜血很快便将河水染红。 完颜宗强自后面走到近前,伸手将插在皮五后心的宝刀收回,抬腿一脚便将皮五踢到了河中央,死尸顺水而走。完颜宗强也没再看,转身回到茅屋,点火之后便骑马扬长而去。也不怪完颜宗强不小心,半片子被砍掉了脑袋,而皮五后心中刀,又怎么可能不死。 回到了驿馆,完颜宗强将身边的人赶走,独自一人躲在房中查看从高人那里得来的毒药。完颜宗强不通药理,自然也就无从辨别手上的这份毒药是真是假,不过完颜宗强还是相信这就是自己所需要的毒药。 如今自己与完颜希尹住在一个驿馆,想要下毒也并非难事。只要在离开安西之前动手,那完颜希尹就是必死无疑,而且自己还不需要担什么干系。越想越开心的完颜宗强收好了毒药,只等自己离开安西的日子到来。 原本完颜宗强来安西也有自己的使命,干掉完颜希尹只是其中之一,但明显安西对金国十分警惕,完颜宗强刺探安西军情的任务是绝难完成,完颜宗强也就死了那份心,只等完颜希尹面见过李墨之后,他们这些人就打道回府。 无事一身轻的完颜宗强心情不错,而与完颜宗强相比,完颜希尹的心情就不是很美丽了。自到了安西的大同府,他就处处碰壁,不招人待见,哪怕他已经将姿态放的很低,可依然不受人待见,这与在大周所受到的礼遇几乎就是天壤之别。不过好在天天去求见的行动还是得到了回报,李墨还是抽出时间接见完颜希尹。只是双方见面的过程却叫完颜希尹失望透顶。 对于金国的善意,安西似乎压根就不领情。当然也不能全怪安西,毕竟金国之前言而无信的事情干得不少,两次与大周结盟,又两次突然撕毁盟约。虽说不是针对安西的言而无信,但想得到安西的信任,那就十分困难了。 李墨对完颜希尹所提出的结盟一事不置可否,更对完颜希尹所说两家共谋大周一事不感兴趣。而李墨不点头,金国也就不敢放心南下,就如安西不相信金国的信誉,金国也是吃过安西很多次亏的,被安西截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至于完颜希尹代表吴乞买希望与李墨建立私人友谊的想法,李墨也是断然拒绝。忠臣无境外之交,臣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君主。遭到李墨的拒绝,完颜希尹就知道自己这回来安西是一无所获。 既然不受欢迎,那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赖着不走。在与李墨会面结束之时,完颜希尹提出了告辞,而李墨对此也没做任何挽留,只是提醒完颜希尹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不要又把挂掉的责任推到安西的头上。 完颜希尹知道完颜宗望死得蹊跷,现在听李墨再这么一提,对完颜宗望之死就越发的感到怀疑了。完颜宗望好歹也是金国的二号实权人物,他这一死,对安西来说是好事,安西不可能不宣扬此事,但直到现在,安西始终不承认完颜宗望之死与安西有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完颜希尹不得不怀疑当初声称是安西害死了完颜宗望的完颜宗弼。整件事里,就只有完颜宗弼获利最大,而是他身上的嫌疑最大。只是眼下木已成舟,再追究此事已经毫无意义,完颜希尹也就是怀疑,但这份怀疑,也只能藏在心里。 完颜宗强并不知道完颜希尹在想什么,只是听完颜希尹说明日启程返回金国以后,完颜宗强知道自己下手的时候到了。毒药到手的时候完颜宗强问过那位高人,据高人说,毒药下了以后,至少需要十五天的时间才能毒发,而且毒发之后的症状也是一日比一日重,三五日的光景就能要人性命。 按照归程的时间来算,今晚动手,等进入金国之后完颜希尹才有可能毒发,而到了那时,自己也就可以撇清关系了。 完颜宗强是个行动派,主意一定,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就展开行动。当然,完颜希尹就享用了一份呗完颜宗强特别加料的晚餐。亲眼看着完颜希尹吃下了被自己下药的晚饭,完颜宗强算是了了一桩大事,心情大好的完颜宗强喝了个大醉。却不料等到了半夜,完颜宗强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还被等他起身去门外察看,房门就被人撞开了,数十名手持劲弩的兵丁冲进了房间,将完颜宗强堵在了被窝里。 等到完颜宗强被绳捆索绑的推出房门,正好就看到了被人从茅房里掺出来的完颜希尹。借着火光,完颜宗强被完颜希尹此时的脸色吓了一跳,好消瘦的一张脸,明显是脱相了。 正要问完颜希尹这时怎么了?就听完颜希尹脸色一变,肚腹咕咕作响,原本搀着完颜希尹的两个兵丁立刻松开了完颜希尹,而完颜希尹二话不说,提着裤子就直奔茅房。 “你就是完颜宗强?”就在完颜宗强感到纳闷的时候,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走到近前问道。 “我就是,你是何人?” “本官乃是大同府知府陆登,完颜宗强,有人告你杀人害命,请随我回府接受调查。” “一派胡言,我乃是金国副使,整日里就待在驿馆之中……”完颜宗强自然不会承认杀人,当即反驳道。 “有什么话,到了大堂之上再说吧。”陆登似乎没兴趣听完颜宗强的辩解,摆手打断了完颜宗强的话,示意兵丁将完颜宗强及一众金兵带走。 “大人,那个完颜希尹怎么办?”有人上前请示道。 “留一队人看着,顺便去请大夫给他瞧瞧。”陆登想了想,吩咐道。 …… 到了问案大堂,陆登一拍惊堂木,完颜宗强被人推了上来,完颜宗强立而不跪,一脸凶狠的冲陆登嚷道:“我乃金国副使,你这狗官胆敢如此对我,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哼!但凡过堂之人,必先二十杀威棒。来呀~”陆登冷哼一声,吩咐左右道:“将这咆哮公堂之人与本官拖下去,打。” 公堂之上,老爷最大,三班衙役可不理完颜宗强是金国权贵这回事,见老爷发话,立刻就有人将完颜宗强拖了下去,裤子往下一扒,摁地上就打。 噼里啪啦二十大板打完,完颜宗强的气焰顿时减弱了许多。这帮人是真打呀,二十大板不多不少,板板到肉,打得完颜宗强皮开肉绽。 看到完颜宗强脚步蹒跚的走上大堂,陆登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堂下何人?” “……我乃金国副使,完颜宗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完颜宗强不敢再仗着身份不把眼前这官当回事,他是真敢打呀。 “完颜宗强,昨日午间,你人在何处?”陆登问道。 “我在驿馆。” “是吗?来人,带原告。”陆登吩咐一声,立刻便有人下去,不多时就见有人抬着一副担架走上了堂来。完颜宗强看到担架上所躺之人,脸色顿时一变,脱口叫道:“你怎么没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皮五一见完颜宗强,立刻咬牙切齿,再一听完颜宗强的问话,当即冷笑着说道:“你家爷爷命大!狗贼!你好歹毒的心肠!” “……哼。”完颜宗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皮五。 虽无物证,但却有人证,在皮五的讲述下,完颜宗强杀人一事便被众人所知。陆登一拍惊堂木,喝问完颜宗强道:“完颜宗强,皮五所言可属实?” “哼,不过区区一贱民,本王杀了又如何?” “这么说,你是承认杀人了?” “是又如何?按照我大金律,本王无非是付出一些买罪钱而已。”完颜宗强一脸无所谓的答道。听到完颜宗强的话,皮五十分担忧的看向陆登。就见陆登冷笑一声,盯着完颜宗强冷声说道:“完颜宗强,你可知此地乃是谁人治下?” 完颜宗强:“……” 不等完颜宗强开口,就听陆登怒声喝道:“此乃我安西治下,你区区一金国副使,也敢在我安西杀人。你的大金律,管不到我安西,而在我安西杀人,无论是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敢杀我?”完颜宗强心里一惊,犹自有些不信的脱口问道。而陆登也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完颜宗强。 “来呀,将此贼打入死囚牢,待我禀明主公,秋后问斩!” “姓陆的,我乃金国副使,你,你担得起破坏两国关系的责任吗?”完颜宗强喊叫着被衙役给拖了下去。 等到退堂之后,师爷凑到陆登身边低声说道:“大人,那完颜宗强方才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登闻言看了师爷一眼,没有解释,只是吩咐备轿,他要当面向主公李墨禀明此事。陆登本是大周的官,李墨与大周翻脸以后,在上任安西大都护时陆登接受了徐和的招揽,随同徐和一同来到了安西。凭着铁面无私的性格,陆登成为了大同府的知府。 与大多数同样被徐和招揽来安西的官员一样,陆登对大周也是在感到心寒之后才决定来安西看看。安西能够这么快就成为可以与大周分庭抗礼的一个势力集团,陆登这批人的贡献颇大,而随着安西的不断强大,陆登这样原本只是不希望平生所学被埋没的官员也有了问鼎天下之心。 都是汉人,这大周的江山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姓柴,柴氏无德,李氏为何不可取而代之。在陆登等人心里,李氏对待百姓比柴氏对待百姓要更好。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柴冲不是废柴,但与李墨相比,那还是要差了那么一些。再加上如今大周分裂成了南北,像陆登这样爱惜百姓的官员对大周柴氏就越发的感觉失望了,以李代柴的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既然拿的是李家的俸禄,那为李家的未来出谋划策也就是应该的。在安西,像陆登这样的官员不少,而像陆登这样不希望安西与金国联手的人同样也不在少数。毕竟联合外族夺取汉家江山,这种事陆登还不能接受。窝里斗可以,找外援不行。 陆登求见李墨的时候,李墨正在书房等候,也不需要等待,陆登直接在书房向李墨禀报了此事的经过。原本陆登还想着该如何说服李墨同意自己对完颜宗强的处置,却不想李墨压根就没对陆登的处置有异议。可这样一来,陆登反倒有些含糊了,忍不住问道:“主公,那完颜宗强终归是金国副使,若是真杀了他,会不会影响到我安西与金国日后的关系?” “……咱们跟金国的关系很好吗?”李墨有些疑惑的问道。 第390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完颜宗强杀人害命,被定了个斩立决的结果。得知此事后的完颜希尹不顾身体虚弱,求见李墨希望可以救完颜宗强一命。 “你要救他?”李墨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完颜希尹问道:“你知不知完颜宗强买毒药想要害谁?” “毒,毒药?”完颜希尹并不知道事情详情,只是知道完颜宗强杀人,所以安西要让完颜宗强给苦主偿命。至于其中有什么内幕,完颜希尹此时并不知知晓。 看到完颜希尹的神色,李墨摇了摇头,扔给完颜希尹一份卷宗,“先看看,这是完颜宗强的招供。我说完颜希尹,你以为你忽然拉肚子是怎么回事啊?得亏这回完颜宗强找到的只是两个骗子,要不然你现在还有命来求情?” 完颜希尹看完了卷宗,第一反应是不信,可在脑子里稍微深想那么一下,立刻就心沉到了谷底。这件事安西完全没必要骗自己,完颜宗强又不是金国如今的头号权臣完颜宗弼,说难听点,完颜宗强还不具备让安西陷害的资格。 既然不是胡编乱造,那就只能说是事实。完颜希尹心寒呀,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倒在敌人的剑下,反倒差点被自己人给除掉。要知道在出发来安西之前,完颜希尹的心底还是希望吴乞买跟完颜宗弼可以和平共处,携手为大金的强大努力。但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点希望也要落空了,既然完颜宗弼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那等他成功之后,下一个目标势必就会落到吴乞买的头上。 看到完颜希尹变颜变色,李墨饶有兴趣的对完颜希尹说道:“完颜希尹,这不也挺好吗?我安西杀了完颜宗强,你此来安西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部分,回去以后你也就能有个交代。” “……还请将军看在完颜宗强是金人非是安西人的份上,可以法外施恩,让完颜宗强回国接受惩罚。”完颜希尹沉默了片刻,还是坚持向李墨求情。 李墨摇了摇头,沉声对完颜希尹说道:“完颜希尹,请你记住,这里是我安西,不管是什么人,到了这里都要遵守安西的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完颜宗强在我安西犯了事,那自然就要按我安西的律法来办。关于这一点,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难道将军就不怕惹来大金的报复?” “呵呵……我安西何时惧怕你金人了?更何况,若是完颜宗弼真的敢对我安西开战,那岂不是正中你们君臣的下怀吗?完颜希尹,没听说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老话吗?你们金国的那点烂事,早就众人皆知了。你来我安西的目的,你不说我也猜个七七八八。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我也奉劝你莫要来我安西玩心眼,我们汉人玩心眼的时候,你们的老祖宗还不知道在哪个树洞里猫着呢。” …… 完颜希尹走了,没有再去理会完颜宗强的死活。那次的求见,李墨已经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完颜希尹继续留在安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被遗弃在安西的完颜宗强还在死囚牢里幻想着有人来救自己。 直到宣判过后的第五日,也就完颜希尹带人离开大同府的当天,完颜宗强正在牢里躺着,忽然就将四五名膀大腰圆的衙役走进了监牢,一见完颜宗强就说道:“完颜宗强,给你道喜了。” “啊?哦,同喜,同喜。”完颜宗强闻言连忙答道。 “不,不,不,你喜,我们不喜。”衙役赶忙摆手。 古代的规矩多,就是官府杀人都很有讲究,就比如现在,衙役说得道喜,其实就是说明那个人犯到日子,要拉到菜市口开刀问斩了。 完颜宗强不知道这个,不过一看来的这帮人架起自己就走,他也立刻意识到不对,这要是来放自己的,那为什么不把自己身上的枷锁解开呢。 “你,你们要带我去哪?”完颜宗强紧张的问道。 “请你高升一步,位列仙班。” 这话完颜宗强听懂了,可不等他反抗,他人已经被架到了牢房门口,架着完颜宗强的人口中说声交了,便把完颜宗强递了出去,而站在牢房外的几人也立刻伸手抓住了完颜宗强,口中应了一声收了。 继续被架着走到了大堂,大同府知府陆登坐在正堂,见完颜宗强来了,当即提笔在手,笔尖沾了沾朱砂,口中叫道:“完颜宗强!” “在。”不用完颜宗强回答,架着完颜宗强的衙役就替完颜宗强回答了。 陆登也不需要完颜宗强回答,只要有人应声就行。那声音未落,陆登手里的笔在桌案上的案卷上一勾,随手便将手里的笔往前面一扔。这一扔,堂上的衙役纷纷躲闪,可等笔一落地,衙役们又纷纷上前抢夺。 …… 完颜宗强就跟看大戏一样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他的脑子现在已经乱了,安西真敢杀自己,完颜希尹真敢不管自己的死活,怎么现在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还能怎么办?直到完颜宗强的衣服被衙役撕开扯下来,猛然间的凉意才叫完颜宗强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眼见衙役们就要把自己让堂下带,完颜宗强急忙叫道:“且慢!大人,我有话说。” “……讲。”陆登皱了皱眉,说道。 “……”稍微稳了稳心神,完颜宗强没有开口求饶,好歹也是尸山血海里滚过几遭的人,在发现求生无望之后,完颜宗强所想的也就是死前的体面,无非就是一刀而已。 “大人,事已至此,我知道我这回恐怕是必死无疑,但我不想做个糊涂鬼,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能为我解惑。” “讲。” “多谢大人,大人,那皮五我清楚的记得用刀刺穿了他的后心,可他为何未死呢?”完颜宗强问道。他倒霉就倒霉在这上面,当时要是多费一手,像对待半片子那样砍下皮五的脑袋,那今天就没事了。可坏就坏在他当时见皮五后心中刀,觉得皮五必死无疑,只是将皮五的尸体踢到了河中便没再理会。就因为图一时省事,结果东窗事发了,赔掉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此事告与你知也不是不可以,世人皆知人的心房位于胸左,但那皮五恰好异于常人,你那后心一刀并未要他性命,只是让他疼昏了过去,顺流而下之时又恰好遇到附近打渔的渔民,这才捡了一条命。” “……好谢大人为我解惑。”完颜宗强听明白了之后对陆登微微躬身,随即也不需要衙役再搀扶,独自走下了大堂。 菜市口人山人海,杀人出红差这种热闹很多人都喜欢看,尤其是杀一个异国副使,那更是吸引来了无数的人。看到完颜宗强自个走到行刑的地方,立刻便有好事者大声叫好,而完颜宗强却丝毫都没感到骄傲。 “请贵人高升。”刽子手怀里抱着鬼头大刀走到完颜宗强身侧,躬身说道。完颜宗强闻言也不言语,顺从的低头往前微微伸脖,露出了脖颈。 三通追魂鼓,完颜宗强人头落地,等到人群散去,之前被完颜希尹留下收敛完颜宗强尸身的人便带着找来的鞋匠将身首分离的完颜宗强重新缝好,也免落个死无全尸。安西要杀完颜宗强,那是因为完颜宗强杀人害命,至于完颜宗强的死尸如何处理,安西并没有干涉。 装殓着完颜宗强死尸的棺木被运出了城,完颜希尹在与之汇合以后,头也没回的就带队返回了金国,而禀报这个噩耗的信使也马不停蹄的开始往金国的方向赶。 想要令人信服,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做到公平二字,不分民族,依法行事,自然就可以令人认同。而李墨之所以会如此坚持,那也是受了后世的影响。在李墨的后世,施行的民族政策就是区别对待。这可以解释为官府优待少数民族,但也同样可以解释为将少数民族排除在本族之外。这个政策执行下来,少数民族恃宠而骄,本族百姓也是怨愤不断,官府的本意是好的,希望少数民族感恩,可结果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李墨也正是有鉴于此,所以在执掌安西之后,就力主要一视同仁,不管你是来自何族,所需要遵守的律法只有安西的律法,不管谁犯了法,都会受到一样的惩罚。想要让人家当自己是自己人,那你首先得把人家当自己人看待,总是当客人一样对待,客人往往就会变成不识好歹的恶客。 而杀完颜宗强,一是为了维护安西律法的权威,二就是杀鸡儆猴了。不要以为顶着个外国人的身份就能在安西胡作非为,犯事了照样办你,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而随着完颜宗强被杀,那些滞留在安西的外国人果然变得规矩了许多。 至于杀了完颜宗强的后果,李墨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就像他对陆登说得那样,安西本来与金国就没有什么友谊,现在自然也就没必要为了友谊二字而轻饶了完颜宗强。即便真的饶了完颜宗强,那金国就会放弃对安西的敌意?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恒的友谊,有的只是无尽的利益。当利益相同的时候,仇敌可以握手言和,但当利益相左的时候,那至交也会反目。安西与金国之间存在着根本的利益分歧。 金国垂涎大周的富饶,总是想要染指汉人的江山,而这又是安西绝对不会允许的。安西自上而下,早已将大周视为了安西日后的疆土,自然不能容忍金国祸祸自家将来的财产。 两国之间对于这个问题不存在任何可调合的可能,而且安西与金国交手多年,双方早已积累下了无数笔血债,只有等到其中一方被彻底消灭才能算是完结。而从目前来看,安西的胜面要更大一些。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安西都没有与金国苟且的必要,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大周内斗的正热闹,安西还不到插手收拾残局的时候。而为了防止日后在安西收拾残局的时候金国这只野狗跑来偷食,即便金国这次不对安西报复,安西也准备找借口先把金国给狠捶一顿,叫他没个几年休养根本就无力对外用兵。 ************************************* 大周江南,富庶之地,大周一国的赋税,有将近一半是来自江南,所以无论是柴冲还是柴构,都清楚掌握了江南对自己的政权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双方都明白江南的重要性,争夺的激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都想着据为己有,都不愿意看到江南成为对手的囊中物,本着得不到便毁去的想法,生活在江南的百姓算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贼过如梳,兵过如犁,无数人家破人亡,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纷纷逃难,不愿留下来给柴冲或者柴构做顺民。 若是没有出路,百姓只能认命,咬牙生受。可当得知还有一丝盼头以后,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们纷纷向着沿海活动,在那里有船可以帮助他们逃离这个留给他们无数伤害的地方。 挖墙角这事,安西一直在做,从未停止。只不过以前江南富庶,生活在江南的百姓自然不愿离开故土。可现在不同,百姓受兵祸之苦,只能选择离开。而安西的海军一直就是李墨手中的一张王牌,虽然在战场上并没有多少值得旁人侧目的建树,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安西海军的发展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在李墨身处的这个时代,安西海军在海上无有对手,而借助李墨所知的那些航海小常识,安西海军甚至最远已经跑到了后世的马六甲。别人不清楚安西海军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可李墨清楚,如今的安西除了掌握着路上的丝绸之路外,在海上同样也开辟出了一条“丝绸之路”,而开辟出这条道路的最大功臣,就是已经决定此生要葬身大海的阮氏三雄以及李俊、张顺等安西海军人。 第391章 骑虎难下 向来只有大金国去欺负人,什么时候轮到大金国挨人欺负了?完颜宗强被安西斩首示众,这则消息一传回会宁府,立刻就引起轩然大波,报复的呼声直上云霄,手掌兵权的完颜宗弼瞬间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完颜宗强的死大大超出了完颜宗弼所料,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完颜宗弼先是不信,可随后送来的消息又让完颜宗弼不得不接受这个噩耗。眼下完颜宗弼骑虎难下,对安西动兵虽然并不存在什么问题,与安西刀兵相向那是迟早的事情,大金想要称霸天下,那安西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可时机不对,大金以武立国,建国之初也因为连连胜利而收获颇丰,但随着安西崛起,金国以前那种打一场胜仗什么都有的情况已经很难看到了。之前总有大量的战争红利供金国挥霍,以至于金国对民生并不是很看重,钱粮不够那就去抢,何必辛辛苦苦的从地里刨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完颜宗弼在成为大金国第一实权人物以后,也终于看清楚了大金国的家底。底子太薄了,压根就支撑不住对外的持久战,而安西又偏偏不是一个可以速战速决的对手。 不客气的讲,大金国如今压根就无力支持超过一年的战争,无论是钱粮物资还是兵源补充,都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情况。 休养生息,积蓄民力才是如今大金国急需施行的策略,报复安西擅杀金国使臣一事,完颜宗弼认为那至少要等待五年以后才能提上日程。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些只需要动嘴的权贵们压根就不去考虑完颜宗弼的难处,只是一个劲的叫嚣要报复,可等完颜宗弼开口要钱,他们又立马找各种理由推脱,恨得完颜宗弼想要拿刀砍死这帮混蛋。 完颜宗弼不愿此时与安西开战,可皇帝吴乞买却在收到完颜希尹的密信之后态度鲜明的站在了要向安西报复的那些权贵一边,在朝堂上严厉呵斥完颜宗弼的怯战,甚至有意御驾亲征。 完颜宗弼自然不会答应吴乞买想要御驾亲征的要求。哼,御驾亲征?恐怕亲征是假,抢夺兵权才是真。对于吴乞买心里那点小心思,完颜宗弼心知肚明。兵权才是完颜宗弼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钱,自然不会容忍他人染指。 可当仇恨被蒙蔽双眼的时候,明白人永远都是少数。在吴乞买的暗中推波助澜下,对完颜宗弼的不满正在大金内部慢慢发酵,就连完颜宗弼的铁杆支持者宗朝、宗敏都对完颜宗弼生出了怀疑,觉得完颜宗强的死是完颜宗弼在借刀杀人。 为了澄清自己的嫌疑,完颜宗弼不得不在多方压力下向安西宣战。但在出兵以前,完颜宗弼将宗朝、宗敏这两个铁杆给请到了家中,详细解释了自己不愿此时与安西交兵的原因。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亲眼看到那份大金国国力的统计,又听了完颜宗弼的解释以后,宗朝、宗敏这才清醒,可即便清醒了,以三人之力也阻拦不住金国已经开动的战争机器。 民意不可违!完颜宗弼必须留在会宁府盯着吴乞买那帮人,以免这些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而前线的事情,那就只能托付给宗朝跟宗敏了。这二人虽然不如完颜宗弼精通兵事,但这次出兵也不是要与安西大战,顶多也就是摆个姿态好堵国中那些悠悠之口。以宗朝和宗敏的能力,还是能够胜任的。攻城略地不行,以守代攻还不成吗? 领会完颜宗弼意思的宗朝、宗敏虽然心里有些不愿,可为了大局考虑,也只得答应。不过答应归答应,二人也没有完全照完颜宗弼的意思办。出兵以后,那些平时跟他们不对付的人都被安排在了最前线,而忠心于他们的人则被留在身边保存实力。 安西早就做好了金国会报复的准备,金国一动兵,高宠、岳飞、杨再兴等部便枕戈待战,金兵放一过境,便立刻遭到了安西的迎头痛击。 金国立国之初,那战力的确叫人畏惧,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往往令敌人胆寒,而凭借着这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金国几乎灭掉了已经享受百多年富贵的辽国。但那毕竟是开国之初,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那些悍不畏死的勇士在富贵生活的侵蚀下,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血勇。 当年一穷二白,死了也就死了。可如今却不同了,勇士们都成了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自然也就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惜命。而此消彼长,安西却在不断成长。与金国内部流行的个人英雄主义不同,安西练兵更加注重群战。或许在单兵作战能力方面,安西稍逊金国一筹,但在大规模作战之中,金国却远不是安西的对手。 精良的武器,娴熟的配合,再加上坚韧的作战意志,铸就了安西兵马甲天下的威名。女直不过万,过万则无敌这句话在安西这里早已成为了过去式,金兵可以欺负大周那个臃肿的胖子,但想要咬下安西一块肉,那还必须要有一副好牙口。 但很明显,金兵的牙口还不行,没咬下安西身上肉的不说,反倒被崩掉了几颗牙,初战失利,作为先锋的一万金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在战后,安西也一改接收俘虏的做法,而是将所有被俘金兵尽数杀死,就在两国的边境线上,堆起了十座京观。 热血可以令人昏头,但同样也可以令人冷静。在京观出现之前,金国上下报复安西的呼声直上云霄,可在京观出现以后,那些扬言要报复的人仿佛集体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不敢发声。 金国以往攻城略地之时,在攻击不顺的时候往往会通过屠城来激励军心士气。金兵南下之时,也常常会用这种方法。但他们没想到当敌人也用屠杀来回敬他们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如此的不好。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果将金国立国之初比作不要命的,那如今的大金国也就是处在硬的这个档次,碰上安西这个横的,自然也就威风不起来了。 原本是张牙舞爪的要去报复,结果打上门之后却被主人摁在地上一顿爆揍,那滋味真可以算是百感交集。想认怂,面子上又过不去,想咬牙坚持,可又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些之前叫嚣要报复安西的嘴炮们在这个时候都装聋作哑了,而倒霉的完颜宗弼却需要在这时出面给这帮嘴炮擦屁股善后。 完颜希尹又一次踏上了前往大同府的旅途,虽然身份都是金国的使臣,可此行的目的却与上回截然不同。上回只是一个亲善大使,而这回却是求和的特使。金国先动得手,那就给了安西对金国动兵的借口,这时金国又不想打了,可战争能不能中止,却不是金国点头就能决定的。 在出发之前,完颜希尹就已经做好了被安西割肉的准备,不过完颜宗弼与吴乞买都交代了完颜希尹,赔偿可以,割让土地也可以,唯独不能断了金国日后南下的陆上通道,也就是说,南京道绝不可让。 虽然南京道如今对金国来说如同鸡肋,有地无人,以前再是繁华,无人经营也迟早会变得荒芜萧条。但由于其战略位置的重要,金国绝对不能失去。 一入安西境内,完颜希尹就明确感觉到了安西对金国的敌意,若不是有安西派兵沿途护送,完颜希尹都怀疑自己这回能不能到达安西大同府。安西的前身,那就是汉人、辽人以及西夏人,其中辽人的故国辽国就是被金人所灭,有着亡国之恨的辽人又怎么会待见金人。 等到了大同府,这回倒是没让完颜希尹留在驿馆苦等,立刻就受到了安西官方的接见,不过这回想要见李墨就不容易了,接见完颜希尹的人换成了安西专门负责外交事宜的马植。 马植也是徐和从大周带到安西的那批官员中的一员,擅长纵横之术,是一员能力不俗的外交人才。之前一直负责安西与西域各国之间的来往沟通,也是最近才被李墨自西域召回。原本李墨是打算派其出使吐蕃,最好可以去后世印度那块地方看看的,但现在既然有金国使者来此,马植就被抓了壮丁。 做外交的人,就没有几个脸皮薄的。虽然李墨也可以去跟完颜希尹讨价还价,但刘敏、房学度等人却强烈反对,认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做主公的还是少干为妙,有失国体。 强大的武力就是所有外交人员可以无往不利的最大依仗,安西强大的武力可以保证了马植在西域各国被奉为座上宾,同样也就可以保证马植面对完颜希尹时底气十足。 谈不拢就打!反正安西不惧一战。 而完颜希尹的感受就复杂了,面对马植的咄咄逼人,完颜希尹有几次甚至忍不住想掀桌子,然后指着马植的鼻子破口大骂。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为了大局考虑,不敢付诸于行动。 完颜希尹已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汉人历史中那个有名的蔺相如,既不能把国宝丢了,又不能给敌人找到发难的借口。吴乞买与完颜宗弼给出的底限已经不低,甚至愿意与安西以兄弟相称,尊安西为兄。可安西给出的条件却高的仿佛底限跟上限一样高,压根就没法谈。 古有伍子胥一夜愁白头,而如今完颜希尹也是愁得茶饭不思,白头发增加了不少。如今完颜希尹最担心听到的就是安西对大金出兵。比起国中那些不知国家底细的嘴炮,完颜希尹明显更加清楚金国的真实情况。当初完颜希尹也是反对出兵的一员,甚至因此引起吴乞买的不满。而现在事情正如完颜希尹所料的那样,安西不是辽国或者周国那样好对付的,人家早有准备,甚至巴不得金兵主动来攻。 “大人,安西派人来请。”就在完颜希尹为如何完成任务发愁的时候,有人前来通禀。 “快请。”完颜希尹连忙说道。这次有求于人,完颜希尹自然不敢摆架子,对任何有可能会对自己此行有所帮助的人,完颜希尹都不敢怠慢。 “你,你……”等见到了来人,完颜希尹顿时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对方说了好几个你,就是说不下去。 “别惊讶,我看你这些天怪不容易的,于心不忍,所以来见你一面。若是你不愿见我,那我这就离开。” “将军何出此言?将军能来,完颜希尹求之不得啊。”完颜希尹赶忙堵住门对来人说道。 来的人是李墨,而李墨之所以会来,事先当然也是知会过旁人的,尤其是在得知金国内部的最新情报以后,安西与金国的罢兵,也就成了必须的。烂船还有三斤钉,更何况是以武立国的金国。眼下金国虽然不富裕,但战力犹在,安西虽能解决金国,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而这就不符合李墨一贯坚持的利益最大化原则。 金国内部不稳,由于这次对安西的动兵,更是隐隐激化了这个矛盾。吴乞买想要重夺兵权,而完颜宗弼也对朝中那些老臣感到碍手碍脚,若不是这些元老上蹿下跳,金国完全没有必要对安西动兵,也就不会出现眼下这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事有轻重缓急,就如安西在此时不去掺和大周的南北争锋一下。既然金国内部准备重新洗牌,那作为外人的安西当然要做一个好看客,不在这个时候给完颜宗弼添乱。等到金国的吴乞买跟完颜宗弼分出胜负的时候,安西再来收拾残局。 完颜希尹并不知道安西的险恶用心,他知道吴乞买与完颜宗弼不对付,可他依然坚信为了金国的未来,二人可以携手合作。只是他没有清楚认识到权利是味可以令人丧失理智的毒药,在他满心欢喜的与安西签订停战协议的同时,金国的会宁府也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第392章 老矣老矣 所谓的阴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复杂。在恰当的时机稍微在背后推上一把,自然就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金国的吴乞买与完颜宗弼如今早已是水火不容,完颜宗弼想要为日后完颜亶的继位扫清障碍,而吴乞买同样也不能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的皇权。更何况家天下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吴乞买又何尝不想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子嗣,而不是转交给完颜阿骨打的子孙。 完颜阿骨打所留下的血脉里,以完颜宗望及完颜宗弼两兄弟最有威望。如今完颜宗望已死,那剩下对吴乞买最有威胁的也就只有完颜宗弼。没了这两个人的完颜家族,对吴乞买构不成威胁。 只是眼下兵权旁落,吴乞买不能大张旗鼓的对付完颜宗弼,否则便成了打狼不成反被狼咬,以完颜宗弼眼下所掌握的实力,造反对他来讲并不是难事,之所以不造反,只是因为大义不在完颜宗弼这边。 原先支持自己的完颜宗翰被杀,吴乞买如今可以调动的兵马也就只剩下会宁府的宫中禁军,可这几千人又能成什么事,为此吴乞买急需寻找军方的支持者。完颜宗强被安西所杀,吴乞买就看到了一丝染指兵权的希望,御驾亲征自然只是吴乞买说说而已,他知道完颜宗弼肯定不会答应。可姿态做出来了,自然就能获得一部分人的支持,其中尤以完颜宗翰的旧部最多。 终归是皇帝,招揽起人来就是比旁人要容易一些,就在完颜宗弼的眼皮底下,吴乞买可以调动的人马已经达到了两万,而且还得到了那些朝中元老的支持。吴乞买同样也瞧不上这些墙头草,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也只能先将就着用,只等解决了完颜宗弼这个大麻烦以后,吴乞买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帮为保自己富贵而经常左右摇摆的混蛋们。 想凭两万人就跟掌握数十万人马的完颜宗弼叫板,这明显不现实。但只要计划周密,尤其是在合适的场合,那化不可能为可能也是有可能的。完颜宗翰的前车之鉴并没有被完颜宗弼吸取,想当初,完颜宗翰手下十万人马,若是他不进会宁府,完颜宗弼未必能收拾得了他,可他偏偏进了会宁府,离开了军队的保护,这才导致了他的身死族灭。而完颜宗弼如今也正在犯与完颜宗翰同样的错误。 当初完颜宗翰认为完颜宗弼没有那个胆子敢动自己,如今的完颜宗弼也认为吴乞买没有动自己的那个胆子。可完颜宗弼忘记了,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当吴乞买感到完颜宗弼严重威胁到自己的皇权时,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再加上安西李墨安排在会宁府的人手在暗中推波助澜,那就没什么事不会发生。 作为主管北方情报网的石秀,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暗中为安西效命的情报人员遍布北方各地,作为金国的都城会宁府,自然也是石秀重点关注的地方。以银钱、美色开道,无往不利,虽然还没有去拉拢那些金国的权贵,但对于会宁府的风吹草动,只要石秀想要知道,那就没有不知道的。 剑拔弩张就是眼下会宁府的现状,吴乞买在暗中计划着除掉完颜宗弼的计划,而完颜宗弼也很注重自身的安全,小心提防着。双方就如同一口已经煮沸的油锅,稍微有点水星就会炸裂。而石秀眼下要做的,就是做挑起两家纷争的导火索。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是由于一场刺杀,而石秀要做的也是安排一场刺杀。至于刺杀谁,这并不重要。无论是吴乞买这边还是完颜宗弼这边,不管刺杀是否成功,都会引起这两方对对方的提防,从而出手相攻。 …… 对于会宁府如今的形势,完颜宗弼也已经提高了警惕,甚至已经有了一丝隐隐的后悔,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有些托大了。为了稳妥起见,他让族人以打猎为名,分批撤出了会宁府,同时暗中使人让领兵在外的宗朝、宗敏领兵回转。只要宗朝与宗敏的军队回转,那会宁府如今剑拨弩张的情况就会好转,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小心谨慎。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总是可以寻到蛛丝马迹,更何况其中还有石秀这个想要暗中挑事的人存在。完颜宗弼暗中命宗朝、宗敏领兵回转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就呈报到了吴乞买的案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完颜宗弼让宗朝、宗敏领兵回转的用意是希望可以借此消弭会宁府的紧张气氛,叫吴乞买不敢轻举妄动。可心里有鬼的吴乞买却将这种行为视为了完颜宗弼是打算武力控制会宁府,从而逼迫自己让位。 往往许多事情,都是因为缺乏沟通而导致事态的恶化。吴乞买与完颜宗弼势不两立,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开诚布公的那一天。自觉一旦宗朝、宗敏领兵回转,自己就将万事皆休的吴乞买加紧了部署,准备铤而走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 平日里完颜宗弼是不会进皇宫的,上朝这种事他也推给了旁人,只是牢牢把持着兵权,丝毫不容他人染指。但今日他却不得不进宫了,因为今日皇帝吴乞买要拜祭先祖,完颜宗弼作为朝中重臣,于情于理都必须到场。 可说实话,完颜宗弼不想进皇宫,太没安全感,皇宫是吴乞买的地盘,自己虽然手握重兵,可一旦进了皇宫,生死很有可能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毕竟那是皇宫,不是军营,他的人马不可能进得了皇宫。可不去又不行,而且吴乞买为了让完颜宗弼可以放心入宫,更是准许完颜宗弼带刀入宫,两百亲兵更是可以一个不落的一同进宫。 吴乞买这样一来,完颜宗弼就不得不进宫了,再不去就不像话了。可为了稳妥起见,完颜宗弼还是暗中命人手持密信潜出了会宁府。自己若是安全从皇宫回来,那事先派出城的亲信就可以回来,将密信交还。可若是自己出了意外,那亲信就会直接带着密信去找宗朝跟宗敏,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完颜亶已经被完颜宗弼秘密送出了城,如今留在会宁府的只是一个替身,一旦完颜宗弼出事,那宗朝与宗敏就会直接拥立完颜亶为完颜宗弼报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乞买此时已经顾不得去考虑除掉完颜宗弼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了。在成为皇帝之前,吴乞买是睿智的,但在继任了皇帝之后,出于对自己皇权的保护,吴乞买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多疑,难以完全信任旁人。而现在有人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皇权,吴乞买首先想到的就是除之而后快。 进了皇宫的完颜宗弼站在武班首位,随同吴乞买一同拜祭了先祖,这一切都进行的很正常。而等到拜祭结束,吴乞买要求完颜宗弼留下的时候,完颜宗弼本能的就想要拒绝,可常年在生死之间游走的直觉却提醒了完颜宗弼,此时绝对不能给吴乞买找到借机发难的理由。拒绝的话硬生生的被完颜宗弼吞回了腹中,恭声领命。 可吴乞买却在完颜宗弼领命之后像是吞了一只大苍蝇。他的确打算借机发难,却没想到完颜宗弼在这时认怂了。这不符合他平时做事的风格呀,自从这家伙解决了完颜宗翰这个大患以后,整个人在朝中几乎就可以用嚣张跋扈来形容。这时候怎么这么乖了?莫不是走漏了消息? 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吴乞买自然不好发难。正所谓名正才能言顺,无论是做什么事,人们总是习惯性的想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从而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谋害朝中大臣这种事肯定好说不好听,可若是朝中大臣抗命,那皇帝一怒之下将其拿下,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吴乞买没想过要杀完颜宗弼,至少现在不能杀。毕竟完颜宗弼手握重兵,若是现在杀了,不太好收拾残局。在吴乞买的计划里,才将完颜宗弼软禁,之后再利用完颜家群龙无首之际对其分化瓦解,只等完颜家对自己的帝位不再构成威胁,那完颜宗弼的生死也就可以看吴乞买的心情而定。 完颜宗弼不上套,吴乞买也就不能发难,说着无营养的废话,到最后,吴乞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宗弼出宫。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完颜宗弼的应对很恰当,可他不知道在会宁府里还潜藏着一帮想要暗中挑事的安西情报员。就在完颜宗弼刚刚出宫的一刹那,一支冷箭射中了完颜宗弼的肩头。 什么叫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眼下就是!宫门前遇袭,让吴乞买就是浑身张嘴也说不清。得到消息的吴乞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围捕完颜宗弼。他知道,这时候再跟完颜宗弼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唯有先将完颜宗弼擒住,再去找坏了自己大事的混蛋的麻烦。 可想要抓住完颜宗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完颜宗弼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被堵在了城中,但完颜宗弼从军多年,军中威望极高,自身也是一员悍将,想要拿活的实非易事。 眼下完颜宗弼就退守在西城的一所民居之中。也合该他倒霉,遇袭之后他就带着人一路往西城门跑,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西城门关闭,把守西城门的兵丁严阵以待。 肩上的伤势已经包扎,完颜宗弼看着四周围那些面露紧张的亲兵,心里头回生出了一丝绝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留给自己的路似乎只剩下两条,要么缴械投降,要么死战到底。 人人皆有畏死之心,尤其是位高权重者,那更是惜命的厉害。别相信有人说什么自己不怕死那种屁话。就像后世那些跳楼轻生的,真想死的早就一闭眼跳下去,哪里还会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劝? 完颜宗弼早已不是当年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年纪,这些年的富贵生活享受下来,求活的念头在完颜宗弼的脑子里占据了上风。 想到此时城中所闹的动静,估计已经叫留在城外的亲信知晓,完颜宗弼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活着看吴乞买的败亡。在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活下去理由的完颜宗弼最终选择了投降。 完颜宗弼的投降大大出乎了吴乞买的预料,在吴乞买的眼里,完颜宗弼就是个二杆子,却没想到这家伙也会怕死。一种轻视之感油然而生,让吴乞买失去在在完颜宗弼面前过一过胜利者滋味的念头。 活捉了完颜宗弼,接下来自然就是要捉拿完颜宗弼的党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完颜宗翰被杀后躲过完颜宗弼捉拿的金弹子这回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现身了。而看到了金弹子,完颜宗弼立刻面露惶恐之色。倒不是担心金弹子会杀自己为父报仇,而是在自己所接受的那些完颜宗翰的人马中,金弹子的威望仅次于完颜宗翰,一旦他出现在两军阵前,难保军中不出现反复。 “叔父,是否想到过会有今日?”金弹子戏谑的看着完颜宗弼问道。 “……你这些时日都藏在何处?” “有劳叔父挂心,侄儿幸得圣上庇护,一直在等待与叔父再次见面之日。叔父放心,叔父害得侄儿家破人亡,侄儿必也会叫叔父品尝一回那种滋味。” 江山代有人才出,这句话一点都不错。人皆会老,完颜宗弼是他们那一代中的佼佼者,而在金弹子这一代,论武艺则是以金弹子为最,再加上老奸巨猾的吴乞买,完颜宗弼不由得为家族的命运生出了担忧。 不过此时完颜宗弼已经沦为阶下囚,金国的权力纷争已经与他无关。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不管最后谁胜谁负,都不是他这块鱼肉可以插手其中的。 第393章 想做渔翁的安西 崽卖爷田不心疼。辽国分五道,除西京道在安西李墨手中外,其余四道皆被金国所得。但现在,为了让安西不插手金国内务,收到完颜宗弼消息的完颜宗朝与完颜宗敏竟然派人联络安西,愿以割让南京道为代价换取安西的袖手旁观。 这在以前几乎就是旁人不敢想象的。金人嚣张,金人强横,何时见金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可这一幕就是真实发生了,让同样前来安西谈判的南北周使臣见了百感交集。要知道,金人从来没有在大周面前低声下气过,两次结盟,两次南下,大周都是受害者,一向在大周面前趾高气昂的金人也有对人认怂的时候,可惜认怂的对象却不是大周。 一样都是汉人,怎么遇到的事不一样呢?都是金人,咋生活大周的汉人就被欺负,可安西的汉人却高金人一头呢? 原本都是在大周为官,当初自己还背地里嘲笑那些随同徐和离开大周的同僚没眼光,可现在再看,真正没眼光的却是自己。再次相逢的时候,那心里的尴尬就甭提了。 安西对待金人使者爱搭不理,可金人使者却还贱皮子的往跟前凑。想想金人在大周京城时的做派,与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叫人见了心里不免有些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今时不同往日,安西早非昔日可比,除了人口没大周多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比大周高出不止一筹,南北周的使者一方面为汉人的强大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又为能否完成这次的使命感到忧心。因为设身处地的站在安西的角度来看,眼下大周内乱,正是安西南下的绝好时机。 安西不同于金国那些异族,大周早已受够战乱之苦的百姓未见得会抵触安西的统治,而在来这里的一路上,侯蒙、宿元景已经看到了太多,别的先不说,单是安居乐业这一点,就足以吸引大周的百姓“变心”。 百姓的要求并不高,丰衣足食不受人欺负,只要满足这三个要求,百姓就愿意做顺民,至于做谁的顺民,其实对百姓来说并不重要。真正在意统治者为谁的,是天下的士族阶级,改朝换代最受影响的就是他们。有眼光的君王不会对治下的百姓苛刻,但对治下的士族,那却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士族的任何一个错误的选择,都有可能导致整族的败亡。而士族的消失对君王却是好事,少了一个分权的,自然要算好事。 侯蒙、宿元景皆是属于既得利益者,他们想要维护自己的特权,那就必须要眼光独到。原本以为李墨顶多也就是一路诸侯,与他们在大周的利益并不会有什么冲突。但现在看来,安西已成气候,有资格涉足争霸天下一事。那现在,侯蒙与宿元景就必须要将眼光放长远一些,日后一旦叫安西得了天下,他们这些人将如何自处。 当年选择留在大周的人已经慢了别人一步,如今的安西人才济济,根本就不缺他们这号人。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时候去投奔安西,能受到重用的可能极低,以侯蒙、宿元景的眼光,自然不会做这个选择。 …… 李墨最近挺忙,从完颜宗朝以完颜亶的名义派来使者,表示愿意以南京道为代价换取安西的按兵不动开始,李墨就知道征讨金国的时机到了。不管金国最后谁胜谁负,李墨相信最后的胜利者都将是自己。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不管是汉人出身的岳飞、高宠等人还是契丹出身的察哥、阿里奇等人,对征讨金国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极力支持李墨的决定。李墨清楚这帮人的心思,察哥、阿里奇是想要收复故土,而岳飞、高宠等人则是不想对故国动手,至少目前,在尚有外敌的前提下,他们还不想那么做。 李墨理解岳飞、高宠等人的心思,也没有怪过他们。从本心出发,他也不想在这时对南边动兵。安西兵力有限,虽说有预备役可用,但安西远没有必须同时两面开战的需要。不管是收拾金国还是大周,对李墨的意义都差不多。而且相比起对付大周,李墨对对方金国的兴趣更高一些。 割让南京道?幼稚的女直人,你就算不给,难道你还能挡住安西的强取吗?对于金国内部的形势,李墨早已通过石秀了解的通透。 吴乞买活捉软禁了完颜宗弼,可吴乞买没想到陪着完颜宗弼留在京城的完颜亶是个西贝货,真正的完颜亶早就被完颜宗弼秘密送出了京城。在完颜宗弼被擒之后,完颜宗弼事先打发出城的亲信就在不久之后见到了领兵回转的完颜宗朝与完颜宗敏。得知完颜宗弼失手,中了吴乞买的暗算,宗朝、宗敏二话不说,当即拥戴完颜亶上位,同时发布对吴乞买嫉贤妒能,陷害忠良,不配为大金皇帝的宣告。 吴乞买虽是皇帝,但兵权却被完颜宗弼把持,这回虽然擒住了完颜宗弼,也派人收编军队,可收效却不能令人满意,在兵力对比上,吴乞买完全处在下风。 金国以武立国,而且立国不久,国中大部分人还是崇尚武力。吴乞买身居弱势,愿意陪着吴乞买一起经历风雨的人自然不多。不过出乎吴乞买的预料,朝中那些被人视为墙头草的朝中元老,这回倒是没有多少犹豫就站在了他这边。其实细想一下也不奇怪,想要做好墙头草,最关键的就是要眼光准。这些元老这回跟吴乞买一起算计了完颜宗弼,即便想要投靠完颜宗朝或者完颜宗敏,也未见人家会收他,倒不如舍命跟吴乞买一起,至少能留个忠臣的好名声。 有了这些朝中元老的支持,吴乞买这边所掌握的兵马总算是有了与完颜亶一战的实力,可吴乞买却也不敢大意。虽说完颜宗朝与完颜宗敏比不上完颜宗弼那样骁勇善战,但其个人能力同样也是不容小觑的。 自完颜宗朝、完颜宗敏竖起反旗,拥立完颜亶为帝之后,二人便率兵定都燕京府,与吴乞买的会宁府分庭抗礼。两方势力此时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盟友。借着地利,吴乞买的主要目标是北方草原的蒙古各部以及一向与女直人交好的渤海人。而完颜亶这边则是将目光瞄准了邻居。 大周是不可能的,再蠢的人也不会在上了两次当之后再上第三次当,完颜宗朝的目标是安西。不指望安西出兵相助,请神容易送神难,家务事还是不让外人插手其中为妙。以目前所掌握的实力,完颜宗朝有信心独立解决吴乞买。唯一担心的就是安西耐不住寂寞出兵趁乱打劫。为了让安西可以老实安分一些,完颜宗朝不惜拿出南京道试图贿赂安西。 终归是比不得完颜宗弼的目光长远,又或者是壮士断腕,完颜宗朝希望可以用南京道来满足安西的胃口。可他不知道,安西的胃口一向很大,一个南京道远远不足以满足。这一回,李墨打算包圆。 当初安西不与金国全面开战,那是因为当时金国强盛,最要紧的一点是没有陷入内斗,想要解决抱成团的金人势必需要巨大的代价,而且那是大周也还没有分裂,柴冲无时无刻不想着找安西的麻烦,而那时安西与大周的边境线又长,容不得安西抽调过多兵力去对付金国。 可如今不一样了,大周分裂成了南北周,柴冲的注意力也被占据了南方的柴构吸引,他已经没有什么精力来找安西麻烦了。或者说,安西不在这时找他麻烦,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没有了大周的从旁掣肘,又赶上金国陷入内战,这样的好时机要是都不懂得去抓住,李墨都觉得自己保不齐会遭天谴。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南京道可以满足。解决了金国,东京道、上京道、中京道、南京道都是安西的。 …… 备战需要时间,所以在没有准备万全之前,金国的使者不会得到安西确切的答复。不过对于南北周分别派出的侯蒙与宿元景,安西方面倒是很快就给出了答复。不过安西答复的痛快,却让侯蒙跟宿元景反倒有些不踏实了。 对于侯蒙、宿元景这样的大周老臣,安西这边派出的自然是比这二人资格更老的徐和。要说起来,自从来了安西以后,徐和那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他拒绝了李墨给的高官,只是去了李墨兴办的书院担任了山长,与被他一并拉到安西的杨时、吕大临等人一起教书育人。 不需要为朝堂上的事情勾心斗角,自己的独生女儿又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尤其是在独生女儿生下一对双胞胎,小孙子被女婿力排众议姓徐以后,徐和如今那是逍遥自在赛神仙。 看到侯蒙、宿元景这两个朝中后辈的时候,徐和差点不敢认。徐和的年纪比侯蒙、宿元景要年长,可光看三人的相貌,徐和反倒是三人中最显年轻的。 “二位贤弟,多年未见,一向可好?”徐和微笑着问道。 见到了熟人,侯蒙与宿元景倒是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虽说侯蒙代表的是北周,而宿元景代表的是南周,可二人之间的友谊却并未因此而显得生分。 “有劳徐兄挂念,我等自然比不得徐兄。” “呵呵呵……二位贤弟,快快坐下说话。我们多年未见,难得相聚,今日只谈私谊,不谈公事,如何?”徐和招呼二人道。 侯蒙、宿元景求之不得,立场不同,各为其主,难得聚在一起,都不想到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待到二人坐下,徐和命人上茶,果然就如他方才所言,只是关心侯蒙、宿元景的事情,对他们此来安西的任务,只字不提。可徐和不提,侯蒙跟宿元景却不得不提。虽然之前答应的不错,可这话一说起来,二人就忍不住想要通过徐和打探一下安西的真实意图。只是徐和就是不说,急得二人心里焦急可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那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 徐和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眼前这二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之所以会答应女婿的请求,放下书院的事情不管来会故交,目的也是想要借机给这二人一颗定心丸吃。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有些话徐和还是不能直接说的。比如安西在收拾大周之前,肯定要先解决掉金国。 侯蒙跟宿元景并不知道徐和的心里在想什么,见徐和总是故意岔开话题,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有些羡慕如今的徐和。看看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瞅瞅自己,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比人得死啊。 谁说女子不如男,瞅瞅人家老徐,一辈子就生了一个闺女,可人家女婿厉害呀。徐家有后,别看是姓徐,但那也是龙种,只要安西姓李,徐家的富贵就能一直延续下去。而反观自己,还需要为了家族的延续而努力。 “徐兄,我是真羡慕你呀。”侯蒙叹了口气说道。 “呵呵……别羡慕,其实你们也可以的。我那女婿对你跟宿贤弟久仰大名,不止一次的跟我说遗憾不能与你二人共事。” “徐兄,你莫说这种安慰人的话,如今你女婿手下人才济济,他还会缺人?” “缺,当然缺,这天下大着呢,远不是你我可以想象,这打天下不易,想要治理好天下就更难。我女婿一直未手下缺少良牧而头疼,让那些只知道打仗的杀才治理地方,那不是越治理越糟嘛。” “……徐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话休要再提,否则你我之间的情谊恐怕就维持不下去了。”侯蒙正色对徐和说道。 徐和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见侯蒙如此说,便止住话头不再提起,转而又想与二人说些别的,可宿元景却不打算再给徐和东拉西扯的机会,见侯蒙住口,赶忙紧接着说道:“徐兄,小弟有一事憋在心里难受,还请徐兄念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告之实情。” “你说。” “……安西真的不会插手大周的内事?” “不会。”徐和回答的干脆。 “……那安西打算对谁用兵?” “……谁告诉你安西最近准备打仗了?”徐和闻言诧异的看着宿元景反问道。 第394章 收复故土 安西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吓得刚将南京道析津府改名燕京的完颜宗朝连忙带着完颜亶搬家。当初定都燕京,一来为了保持与吴乞买的会宁府的距离,二来则是想要告诉安西自己对南京道的重视,从而加强南京道的筹码作用。只是没想到安西是如此的贪心,丝毫不为自己所看出的条件所动,直接出兵抢夺。 留下完颜宗敏镇守析津府,完颜宗朝一行人前往中京道的大定府重新安家。与此同时,完颜宗朝下令释放了被他中途截获的完颜希尹,希望完颜希尹可以作为他的使者前往会宁府,劝说吴乞买暂时放下内斗,一致对外。 完颜希尹虽然恨完颜宗朝不顾大局,拥立完颜亶之举,但大敌当前,任何内部矛盾在此时只能先搁在一边,在百名精骑的护送下,匆匆赶往会宁府。 安西这一动,金国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而南北周的心却是又落回了肚里。既然安西把矛头对准了金国,那接下来他们需要应对的敌人就只有一个,只要能赶在安西解决金国之前解决各自的对手,那等安西想要收拾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就能避免两线交战的情况。 安西跟金国还没开打,南北周倒是先开打了,被南周柴构分了家,北周的柴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原本柴冲还试图通过占据江南逐步蚕食南周,但南周的柴构在江南经营多年,导致北周原先想要蚕食的计划很难成功。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南周有长江天险,只要守住了长江一线,对安西的大军南下尚有一搏之力。可北周的情况就要糟糕得多,黄河拦不住安西的铁蹄,原本柴冲还有南方可避安西兵锋,但现在南方被柴构所占,那就意味着柴冲连退路都被断绝,一旦安西军南下,柴冲想跑路都不知道往哪跑。 南北周爆发了统一战,安西同样也打出了收复故土的旗号,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李墨娶了辽国公主耶律余里衍,安西本身也继承了辽国的部分遗产,现在兵强马壮收复故土,那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被留在析津府的完颜宗敏率领五万金兵守卫析津府。南京道当年算是辽国最繁华的一道,可历经战乱,如今还在南京道生活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虽然完颜宗朝定都析津府,但那终归是幌子,做给外人看的,大部分百姓还是被安置在了中京道。这样一来,完颜宗敏就连坚壁清野都不需要去做了。 趁着安西军尚未杀至城下,完颜宗敏抓紧时间储备物资,粮食、药品、人口等等但凡是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完颜宗敏是一个劲的搜刮,待到安西军杀至析津府城下的时候,完颜宗敏已经收集到了足够五万大军三年之用的粮草器械。 金兵一向骁勇善战,但这回却做起了缩头的乌龟,任凭城外的安西军如何叫骂邀战,城中的金兵就一个态度,不出城。 城外的树林早就被完颜宗敏让人砍伐一空运回城中做成了滚木,而夜间的巡逻更是频繁,尤其是在城上立起的一面面巨大铜镜,借着火堆的光亮,将城外百米的动静照得一览无余。 面对析津府的这个王八壳,安西军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强攻不可取,从析津府现在的状况来看,即便可以攻下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这也是安西众将不愿意接受的。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安西众将这些年受李墨这个主公的影响,对士兵的性命看得很重,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没人愿意浪费士兵的性命。 析津府要取,但却并非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攻取。留下一部分兵马防止城中金兵出城袭扰,岳飞与高宠、杨再兴分头行动,岳飞留下监视析津府的动静,而高宠则和杨再兴分头去收取南京道其余州县。南京道并不只有析津府一座城,而安西这次将目标定在南京道,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打通与安东军的联系,恢复昔日的交通要道。只要连成一片,安西军就可以选择从任何一点攻入金国。 拿下南京道,随后大军北上收复中京道,与此同时在朝鲜半岛的安东军也会对金国的东京道发起攻击。两路大军齐头并进,一旦失去了中京道与东京道,金国的势力也就将大打折扣。辽国总共就五道,一旦四道被占,上京道虽然地域在五道中最大,但人口却是最为稀少,没有了中京和东京二道,金国就是落毛的凤凰,没牙的老虎,蹦跶不了多久了。 安西对南京道志在必得,完颜宗敏占据了析津府,却拦不住安西军收复南京道其余地方,很快的,析津府就变成了一座孤城,不过即便如此,完颜宗敏依然死守着析津府不出,任凭城外安西军如何威逼利诱,完颜宗敏的态度就是两个字,沉默。 也就在岳飞等人按耐不住打算下令强攻的时候,李墨亲自来了。与他一同来的还有近千工匠以及大量的攻城器械。析津府的情况一被送到李墨的案前,李墨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直到近日才准备妥当。 “主公,有了这些攻城利器,就不信砸不开析津府那个王八壳。”杨再兴看着正在工匠的指挥下进行组装的投石车,略带兴奋的对李墨说道。 “呵呵……放心,过几天攻城的时候,肯定让你第一个上阵。”李墨笑着对杨再兴说道。 岳飞、高宠、杨再兴,这三人皆是历史上留名的抗金将领,其中高宠枪挑铁滑车,杨再兴血战小商河,那在后世都是久经不衰的精彩曲目。不过现在有了李墨,不管是高宠还是杨再兴,应该都不会再如历史上那样死的那么不甘心了吧? 高宠枪挑铁滑车,连挑十一辆,最终因为坐骑力尽而惨死,而杨再兴血战小商河,死后从尸身上取下箭簇足有一斗,这二人都是当之无愧的猛将。至于岳飞,李墨却不觉得他死在风波亭有多冤,一个政治小白要是能得个善终,那运气简直就是逆天中的逆天。不过现在这三人都在为自己效命,李墨自然不会让这三人不得善终。 “鹏举,你们做的不错,之前的判断也是正确无比。咱们安西的人性命值钱,像强攻这种傻事能不做最好不做。” “主公,如今攻城器械已到,大军明日就开始攻城如何?”岳飞代表三人向李墨请战道。 “不着急,先叫析津府的完颜宗敏尝点苦头。” 李墨所说的苦头,对完颜宗敏的确是苦头。看到城外安西军中树立起的一座座投石车,完颜宗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兵出战毁掉。可再一看那些投石车的位置,完颜宗敏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那些投石车距离城池不仅足够远,在投石车前还有数道安西军组成的防线,想要接近那些投石车,完颜宗敏估计自己至少需要付出一万的人马,而且还未见得够。自己手头上就只有五万人可用,而安西军的投石车却不知究竟有多少架。 “或许安西军是在虚张声势,距离这么远,投石车未必能将石块扔进城里。”完颜宗敏抱着一丝侥幸安慰着自己。只是很快,完颜宗敏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安西军的投石车竟然射程是如此之远,别说覆盖城头,就连城中都有不少地方被波及。 被身边亲信扯到死角躲避的完颜宗敏看着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在城中各处,引起惊呼声一片紧着一片,心里焦急万分。等到石雨刚歇,完颜宗敏立刻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大声下令城上守军就位,准备迎击安西军的攻城。 可出乎完颜宗敏的预料,安西军并未有动作,城头守军等到的只是又一阵子的石雨。又一次被拉到角落躲避的完颜宗敏有些急眼了。投石车所带来的伤亡姑且不论,单单是投石车对城中军心士气的打击,就不是完颜宗敏能够承受的。 城外是没有树木了,可石头却是遍地都是。这安西军若是铁了心要把析津府用石头给埋了,除了要耗费一段时间外,顶多也就是毁坏一些投石车,与兵力却没有半点影响。完颜宗敏原本还幻想自己浴血厮杀,死守析津府的壮举,可现在看来,若是安西军就是不主动攻城,那自己迟早会沦为笑柄。 出城一战是死,死守城池可能也是个死,左右都是死,与其窝囊而死,倒不如死得轰轰烈烈。等到天色将晚,完颜宗敏急忙召集众将想要听听白日安西军攻城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结果还没等众将到齐,就有一个噩耗传来,自己的心腹爱将在巡视城头的时候被安西军的投石车砸中,当场阵亡。 “安西军准备夜间攻城?”完颜宗敏心里一惊,当即就准备招呼人上城准备迎战。 “王爷,安西军并未大举攻城,而是只动用了投石车。咱们晚间要点燃火堆通过铜镜监视城外的动静,当时将军正站在一面铜镜前观察城外,结果就被一阵飞石给埋了。” 完颜宗敏听到这里才算明白,敢情自己命人制作的铜镜在这时候反倒为城外安西军的投石车提供了目标。 “王爷,下令撤下那些铜镜吧。”完颜宗敏身边的智囊也速归轻声对完颜宗敏建议道。 “嗯,还有什么建议,一并说出来吧。”完颜宗敏点点头,问也速归道。 “王爷,如今安西军动用了投石车,大军攻城恐怕也就是这一两日,王爷还需命众将做好准备,这几日要留心头上,为日后的苦战养足气力。” “……那几日咱们就只能忍着?”完颜宗敏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王爷,敌强我弱,只有借助城池我们才有与安西军周旋的可能。属下知道王爷想要派兵出城去毁掉那些投石车,可那些投石车的具体数量有多少,又会有多少安西军在旁守护,这些我们目前都是一无所知,贸然出城,胜了还好,可若是败了……” 完颜宗敏知道也速归所言非虚。先要守住城,军心士气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现实问题。一旦军心溃散,即便有兵有粮,也未见得能守得下去,只能点头同意了也速归的建议。而也速归见完颜宗敏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不由也是一喜,安慰完颜宗敏道:“王爷放心,只要安西军派人攻城,投石车对我军的影响也就没有了,到那时,就是我大金扬眉吐气的时候。” 也速归会这么认为,那是他觉得金兵强悍,远胜安西。只是完颜宗敏却没有像也速归那样乐观。别人不清楚安西的底细,但对于他这个完颜宗弼的铁杆支持者,所知所见自然要比也速归要多,对安西的底细自然也就更加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对金兵与安西兵的白刃战,完颜宗敏并不是信心太足,五五之数而已,谁胜谁负不好定论。不过也速归断定安西一旦出兵攻城,投石车就发挥不了作用这点,完颜宗敏倒是同意。毕竟安西军不可能用石头砸自己人。 一连五日,析津府的守军盼望着与安西军短兵相接,可该死的安西军一点都不体谅金军那份急迫的心情,整日里除了扔石头还是扔石头,白天扔完了晚上接着扔,反正就是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抢城。 五日的光景,析津府就像是被流星雨光顾过一般,到处都是被石头砸过的坑坑洼洼,城中的建筑也是多有损毁。城里的人也都养成了溜墙根的习惯,没办法,只有沿着墙根走,安全系数才大一些。谁也不希望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的骨断筋折,脑浆迸裂。 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死亡威胁,搞得析津府上下精神高度紧张,稍微一点异响都有可能反应过度。完颜宗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一旦军心溃散,到时就连最后的一搏之力都没有了。眼下摆在完颜宗敏面前的选择就两个,要么死守不出,要么出城突围,完颜宗敏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第395章 口袋阵 夜黑风高,析津府的东城门被缓缓打开了一道缝,无数顶盔贯甲的金兵自门中鱼贯而出,迅速整理了队伍之后便借着夜色往渔阳方向奔去。 这不是一伙开小差的金兵,而是完颜宗敏率部突围。析津府已经守不住了,连日来遭受安西军的投石车攻击,城中军民的士气早已经跌落至低谷。这也难怪,整日里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唯恐被天上落下的飞石砸中,而那些不幸被砸中的倒霉鬼也是死状极惨,死无全尸。金兵不怕死,可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一步错,步步错,完颜宗敏失了先机,这时再想挽回已经晚了。若是当初安西推出投石车时完颜宗敏可以不惜代价的毁去那些投石车,析津府倒是还能坚守一段时间,可完颜宗敏错过了。他以为安西军在扔了一阵石头后就会派人攻城,可安西军却偏偏没那么干,就是一味的拿石头砸你,砸得你胆战心惊,想拼命都找不到对手。 其实此时突围已经为时已晚,但不突围那就只能坐以待毙,完颜宗敏可以死不投降,但他却阻止不了军中可能会出现的哗变。与其到时自相残杀,倒不如趁着自己说话尚还管用,带着手下奋力一搏。 当初留完颜宗敏坐镇析津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不是想让完颜宗敏战死在南京道。而现在析津府已经坚守不下去了,完颜宗敏自然不希望自己死得那么没有意义。终归是惜命之人,原本就已经心生退意,再被手下也速归送上了可以下台的台阶,完颜宗敏自然顺水推舟。 可想要突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析津府城头的铜镜是被毁了,析津府的守军看不到城外的动静,可这并不代表城外的安西军就观察不到析津府的动向。虽说析津府城外的树木早已被砍伐一空,但安西军的斥候想要藏身也不是只能躲在树林之内,挖个地洞猫在里面窥探一点问题都没有。 完颜宗敏带着人一出了析津府,立刻便有消息送到了李墨的手上。得知完颜宗敏带兵出城,岳飞、高宠等人那是纷纷请战。 “着什么急啊?乌**刚伸出壳,这时候动手万一把人家给吓回去了怎么办?知道完颜宗敏是往哪个方向行军吗?”李墨安抚了一下众将的激动情绪,问前来禀报的斥候道。 “回主公,据我等观察,出城的金兵是往渔阳方向。” “唔……你们做得好,继续监视,莫要打草惊蛇。” 打发走了斥候,李墨来到帐中央那副巨大的沙盘前,众将也纷纷围拢过来,等待李墨的下令。 “传令潞县的孙安部以及顺州的卢俊义部,命其火速赶往三河县,告诉他们,这次的口袋阵,他们是袋底。” 传令兵领命而去,帐中的众将眼神热切的望着李墨,期待着李墨对自己的安排。李墨见状笑了笑,“林冲、徐宁、呼延灼率部攻打析津府,房学度负责善后安民,其余诸将随我追击。唐斌、郝思文分别率部担任左右路先锋,阻拦金兵溃兵逃散。记住,死活不论。” “诺。”众将齐声应诺,随即转身回帐整军准备出战。 “你二人怎么不去准备?”见帐中还有二人未走,李墨不由纳闷的问道。 察哥、阿里奇对望一眼,对李墨躬身一礼道:“主公,若是擒获契丹俘虏,如何处置?” “啊?……哦,你们自行处置吧,是杀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我没意见。”李墨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这个……” 见二人还有一些为难,李墨便说道:“先留着吧,等战后甄别一下,为非作歹的杀,没犯大错的留。” “多谢主公宽容。”察哥、阿里奇齐声道。 察哥、阿里奇这次之所以坚持要随军出征,目的就是想要多保留契丹人一份元气。辽国已亡,这点他们心知肚明。也明白这天下将来是李墨的,在复国无望的前提下,他们需要考虑的就是本族的利益。 辽国的皇族虽在,但无论是耶律挞鲁还是耶律宁,都不是李墨的对手。好在李墨娶了耶律余里衍,虽然江山改姓了李,估计日后李氏后人也会善待契丹人。为了让二人随军出征,耶律宁更是亲自出面与二人见过一面,向二人表明了心迹。耶律宁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为了皇位而让国家再次陷入内斗,从而便宜了该死的女直人。 该死的女直人!若不是这帮女直人,辽国还是那个强大的辽国,虽然有个败家子天祚帝,但家大业大,就算想要败光也是需要时间的。可就是因为女直人的造反,天祚帝连战连败,更是由于疑心将众人爱戴,被众人视为辽国中兴人选的晋王赐死,这才导致了辽国的崩盘。说到底,辽国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错都在女直人身上。 对本族的契丹人同情,但对女直人就没那么好客气的了。反正李墨也没说必须要留活口,察哥、阿里奇的心里已经不约而同的统一了对女直俘虏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杀。 在冷兵器时代,具有最高机动力的非骑兵莫属,而拥有多处优良马场的安西在骑兵这一块并不逊色金国,甚至要更高一筹。金人善养马,可辽人同样也精通此道。金兵想要甩脱同样拥有无数精良马匹的安西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离开了析津府,完颜宗敏就一直在催促行军,他知道,自己带兵出城的事情瞒不住安西军,想要摆脱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渔阳与那里的守军汇合。只有到了渔阳,他才算是暂时安全。为此,这一路上完颜宗敏很是警惕,唯恐遭遇安西军的阻击。 只是完颜宗敏不知道安西军早已察觉到了析津府的动向,对他这一路人马早就关注多时。刚刚离开析津府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安西军的注意,完颜宗敏走的并不是很快,也就是这么一慢,安西军分别派往潞县、顺州的八百里加急就出发了。当完颜宗敏的人马经过望京时,孙安、卢俊义部也已经接近了三河。 比起整日里提心吊胆,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的金兵,孙安、卢俊义所部可是养精蓄锐多时,得到了李墨的将令以后,二人立刻留下一队人马坚守驻地,率领大部人马赶往三河。待到二人汇合之后,卢俊义与孙安分工合作,卢俊义负责阻拦完颜宗敏的人马,而孙安则率部埋伏在了渔阳至三河的这段路上。 当完颜宗敏率部抵达三河之时,卢俊义早已严阵以待。看到拦路的安西军,完颜宗敏立刻便意识到了上当,可还没等他下令全军奋力向前,便接连有噩耗传来,自己的前后左右皆有安西人马出现,自己俨然已被包围在了中央。 该拼命的时候就必须要拼命。完颜宗敏没有因为身陷重围而缴械,当前的困境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抽刀在手,厉声下令队伍只管向前,“前面就是生路,冲出去就能逃出生天。” 完颜宗敏一马当先,率领人马展开突围,他没有去管后方以及左右的安西军,只是集中所有力量进攻前方拦路的安西军。只是卢俊义也不是平庸之辈,当初的富贵闲人,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常看兵书,家遭大变投身李墨帐下之后,更是独立领军多年。这理论一联系实际,那产生的效果是不可估量的。如果投军之前的卢俊义是只懂纸上谈兵,那现在的卢俊义就是一员久经战阵的良将。或许他还不够格成为帅才,但率军阻击金兵的突围,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趁着完颜宗敏尚未率军赶到之前的那点空档,卢俊义已经命人布下了三道防线。李墨的话交代的清楚,这回就是要让他卢俊义做袋底,这袋底如果不厚实,那可兜不住掉进袋里的猎物。 不管是卢俊义还是孙安,在接到军令之后都是一人三马,其中两匹马上驮得就都是用于防守的器械。先在防线外围挖了距离三十米的无数陷坑洞,那些大大小小的陷坑,足以叫冲锋中的金兵吃个苦头。 马匹的腿骨并不十分坚实,一旦马蹄子踩进那些坑里,狂奔中的战马绝对会骨断筋折,将马背上的金兵摔个鼻青脸肿。而在陷坑阵之后,便是一道三棱钉大阵,专扎人的脚底板。 等金兵过了这两关之后,才能和卢俊义部交上手。可到了那时,金兵的士气必定大减,而卢俊义部以逸待劳,再加上李墨所率的安西军,完颜宗敏插翅难逃。 不过眼下完颜宗敏还不知道这些,在他眼里,突破了前方安西军的阻拦,他就可以逃出生天。在求生的刺激下,金兵也爆发了巨大的战斗热情。疯狂驱使着马匹就奔安西军冲去,想要一举击溃拦路的安西军。 可打头的金兵还没冲到安西军的面前,就忽然感到身体一个前倾,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那些侥幸没有飞出去的金兵下场却更惨,他们被坐骑压在了身下,想要躲闪身后赶上的金兵都办不到,除了运气超好的少数人躲过了一劫外,大多数人都被马踏而死。 万马奔腾,就是狮子老虎这类猛兽都需要躲避,那些被狂奔起来的马匹踩踏过得金兵又怎么能讨得好去。 卢俊义让人挖的陷坑阻住了金兵冲锋的势头,不等金兵反应过来,卢俊义大手猛地向下一挥,早已严阵以待的安西军万箭齐发,将侥幸未死的金兵钉死在了地上。 “冲!冲!给我冲!”完颜宗敏大声喝令着,不断催促金兵继续冲锋。想要突围出去,那就唯有仰仗骑兵冲锋所带来的破坏力,可一旦骑兵失去了速度的优势,那甚至连步兵都不如。 身后追兵即将赶到,容不得完颜宗敏再思良策,唯有不断冲锋,用人命铺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金兵前赴后继的冲向卢俊义所部,对此卢俊义也早有心理准备,眼见金兵不顾伤亡的突破了自己命人设下的两道关,卢俊义微微一笑,提枪在手高举过头,对四周大声喝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儿郎们,与我杀敌去!” 随着卢俊义一声大喝,早就已经等待多时的安西骑兵发动了攻击,在卢俊义的率领下,安西骑兵与急于逃生的金兵骑兵撞在了一处,卢俊义手中枪上下翻飞,每一次出枪都收割走数条人命。 在安西军中,武艺高强并不能成为独领一军的资格,但在安西军能够独领一军的大将,那武艺也绝对没有一个属于二流,即便不是万人敌,那也是千人敌。完颜宗敏运气不好,碰上的卢俊义就是一个万人敌。 就如同激流中的一块顽石,卢俊义率部死死的拦住了金兵的去路,而在军中大呼小叫不断催促金兵向前的完颜宗敏,此时也引起了卢俊义的注意。 杀小兵实在显不出卢俊义的本事,卢俊义心高气傲,也没兴趣总是拿小兵练手。见到完颜宗敏身着华丽,身边又有精兵保护,立刻便知道完颜宗敏是条大鱼。当即一抖手中枪,带着亲卫奔着完颜宗敏就杀了过来。 一见卢俊义杀来,完颜宗敏急忙下令身边的亲卫上前阻拦,可这些亲卫对付普通兵卒还可以,又哪里拦得住卢俊义,更何况卢俊义又不是单枪匹马,身边也有亲卫相随。 很轻易的就摆脱了金兵的纠缠,卢俊义单人匹马直奔完颜宗敏杀来,完颜宗敏大惊失色,连忙弯弓搭箭就奔卢俊义射去,就见卢俊义手中枪随意一拨,便将临近的箭矢拨开,而距离完颜宗敏也更近了一些。 完颜宗敏见状心知不妙,有心要逃可又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举刀相迎。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交手不过十合,卢俊义便将胆气已失的完颜宗敏扫落马下。 “绑了,回头去向主公请功。”卢俊义吩咐一声,抽刀将代表完颜宗敏的大旗砍倒,大声喝道:“敌酋被擒,降者免死。” 第396章 风水轮流转 完颜宗敏被擒,意味着南京道彻底落入安西之手,即便还有零星的抵抗,但大势已去,还没来得及撤出南京道的金兵要么抓紧时间撤离,要么开城献降。其中开城献降者多是当初金灭辽时降金的辽国权贵。对这些人,安西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更不会对其重用。 那些墙头草以为自己献了城池就可以得到安西的善待,却不想负责招待他们这些人的却是察哥与阿里奇。无论是察哥还是阿里奇,对这些墙头草可没有什么好感,而那些墙头草一见到察哥跟阿里奇,也心知不妙,只是眼下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也就只能任人摆布。 察哥、阿里奇按照事先李墨给出的建议,对这些曾经降金的辽人一一甄别,助纣为虐的杀,迫于形势失了小节的则放。只是能在国难当头选择投降的人,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能够被放的少之又少,南京道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人心惶惶,而等到该杀的被杀得差不多了时,李墨这才姗姗来迟的出面阻止,当众斥责了察哥与阿里奇的做事不当,狠狠的罚了他们一笔赎罪钱,但私底下却是又厚赏了二人的办事得力。 杀降这种事很平常,所谓的优待俘虏,也只是嘴上说说,当然也有傻子真的这么干。人家是强盗,冲进家里烧杀抢掠,被抓住以后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不是傻子是什么?别扯什么大局为重,就是因为太注重大局了,这才叫人更觉寒心。 对于那些投降的辽国权贵,李墨一点都不想接受他们的投降。这些人就是辽国身上的一个个毒瘤,拥兵自重,割据称王,仗着手中有钱有兵,俨然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李墨知道这帮人投降安西的心思,了不起付出一定代价,只要保住了兵权地盘,他们依然还能过以前那种作威作福的日子。 可李墨却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治下出现这种情况的。与其给子孙后代添堵,倒不如趁着现在兵强马壮将这些隐患一一扫除。在察哥、阿里奇清算这些权贵的罪孽时,安西军没有急着挥军北上,就是为了防备那些权贵的狗急跳墙。 现在人杀的差不多了,盘踞地方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拔除干净,残存的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以安西的手段,足以将其慢慢消化。南京道此时是个干净的南京道,而在安西军挥军北上之后,乔道清、公孙胜等专门负责安民的安西官员便开始带领百姓返乡。当初那些不愿接受金人统治而随着耶律宁投了安西的百姓也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重回故土,在回到过去生活的地方以后,立刻便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发誓要将自己的家园重新建立起来。 安西这边发展形势一片大好,而失去南京道的金国就不那么好了。完颜宗朝带着金国新帝完颜亶退到中京道的大定府之后,一面组织人手加固城池,一面期待着会宁府的回复。完颜希尹已经回去有一段时间了,可好消息却一直没有传来,反倒是南京道的噩耗先送到了。 得知完颜宗敏被生擒活捉,完颜宗朝当时就失了态,一方面是二人兄弟情深,完颜宗朝担心这回兄弟是凶多吉少,另一方面就是南京道一失,他手上控制的地盘就剩下中京道,而安西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中京道。一旦在安西攻下中京道之前没有和吴乞买达成和解,那他就只能带着完颜亶继续往北,遁入大漠躲避安西的兵锋。 完颜宗朝不是没有想过退让东京道,只是东京道与朝鲜相邻,而朝鲜也是安西的控制范围,那安东都护府就是李墨的爪牙,如今安西动手了,安东又怎么会闲着。 不得不说,完颜宗朝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就在南京道失陷的消息送到他手上的同时,安东都护府的兵马也对东京道发动了攻势。伏婉作为安东军的主帅,亲自上阵,率领安东军一干猛将对东京道发起猛攻。 金帝吴乞买原本还想要借刀杀人,等安西将完颜宗朝的力量削弱的差不多了再出手相救,这也是为何他迟迟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答复的原因。但没想到安西这回把刀砍在了自己的身上。 辽国就只有五道,南京道一失,实际上还处在金国控制中的就只剩下三道,这回要是丢掉了东京道,那金国再想要翻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辽国五道,越是往南越是繁华,除去了南京道和西京道,金国最繁华的也就是东京道。对吴乞买来说,东京道实在是丢不得。 为了保住东京道,吴乞买一面命完颜希尹挂帅,金弹子为先锋,领兵十万前往迎击安东军,另一方面则是派出使者前往会宁府,答应完颜宗朝之前所提的建议,暂放争端,合力迎敌。 终于得到吴乞买点头的完颜宗朝大喜,当即便派出亲信前往会宁府与吴乞买商议两家合作的事宜。不管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朝,都有意无意的没提被软禁在会宁府的完颜宗弼。要论能力,完颜宗弼才是如今大金国的第一名将。但正是因为没有了可以压制他的人,不管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朝,都不敢重新启用他。 不过吴乞买不用那是担心放虎归山,而完颜宗朝不提则是担心与完颜宗弼争权。在军中,完颜宗朝远没有完颜宗弼的声望高,一旦二人相争,完颜宗朝没有信心可以争过完颜宗弼。好不容易才儿媳熬成婆婆了,到手的权力又怎么能轻易的拱手让人。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完颜宗弼有机会回来。 完颜宗弼被大多数人遗忘了,但这不代表就没人记得他。虽然身陷囚笼,但昔日所掌握的人脉还是让被软禁中的完颜宗弼可以了解外界的情况。满心期待着自己可以临危受命,却不想望穿秋水,也没等到自己期待发生的事情。 待得知吴乞买率军离开会宁府前往大定府与完颜宗朝合兵一处的时候,完颜宗弼终于醒悟,自己原来已经变成了万人嫌,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了。 对于金国的未来,完颜宗弼比任何人都关心,而在金国之中,最了解李墨为人的,也是跟李墨打过交道的完颜宗弼。 这世上最让人郁闷的,就是有心办事,但旁人却不肯给个机会。完颜宗弼一连两天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书房中谁也不见。吴乞买倒是没有虐待完颜宗弼,没有将完颜宗弼关进天牢,除了没有自由外,完颜宗弼的活动并不受任何限制。当然,想要对外送信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那种情况是在吴乞买留在会宁府的时候,吴乞买这一走,完颜宗弼的管制立刻便松懈了一些,除了不能出门外,书信这类东西想送出去并不难。 不管立场如何,完颜宗弼终归是女直人。安西这次大举进犯,完颜宗弼敏锐的预感到了末日的临近。这次安西势在必得,就是奔着灭金这个目的来的。而无论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朝,心里还在抱着一点点幻想,认为只要肯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让安西退兵,将矛头对准正陷入内战的大周。 吴乞买与完颜宗朝还抱着胜上一场,然后逼安西回到谈判桌的想法,可安西这回却是发了全力,绝对不会因为金国的服软便收兵。完颜宗弼久经战阵,自然明白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 也正是因为明白,完颜宗弼才对吴乞买分兵去迎战安东军感到不满。那安东军也就是安西的一支偏师,即便真的被其占了东京道,只要大金集中所有力量击败了安西军的主力,到最后安东军也会乖乖将吞进嘴里的东京道重新退出来。不懂取舍,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丢,倒头来必定什么都不会剩下。 对大金的未来感到担忧的完颜宗弼已经不止一次的上奏提醒吴乞买,可那些奏折无一例外不是石沉大海,叫完颜宗弼好不灰心丧气。至于完颜宗朝那边,完颜宗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从他不向吴乞买提出放归自己这点就可以看出,完颜宗朝不希望自己回去。与其回去做个讨人嫌,倒不如留在会宁府,至少要比回去安全一些。 当然留在会宁府也不代表完颜宗弼就会无所事事。吴乞买这一走,完颜宗弼立刻忙碌起来,终归做过大金国的二号人物,门生故旧无数,吴乞买在的时候还能镇住那帮人,可吴乞买这一走,会宁府顿时就变成了山中无老虎的状态。那些与吴乞买合谋对付完颜宗弼的元老本来就多是墙头草。如今安西大举入侵,尤其是在占了南京道以后,这帮元老就开始习惯性的谋求退路。不光是完颜宗弼不看好金国的未来,就是这帮元老,也对金国的未来并不看好。 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初都是一穷二白的苦哈哈,苦日子也就咬牙熬着,可后来跟随完颜阿骨打发迹了,荣华富贵也享受了十几年,再让他们去过苦哈哈的日子,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没人愿意放弃手中的富贵,可想要保住富贵那就必须要行动起来。为了保住富贵,他们可以毫无原则的站在吴乞买这边,同样为了保住富贵,让他们重新站在完颜宗弼这边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前提是能够保住他们的富贵,那就没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 在这些元老的默许下,完颜宗弼的看管形同虚设,除了不能离开住所,完颜宗弼光邀人心,一步一步控制着会宁府。但完颜宗弼也知道顾全大局,不会在这时发难,以免让吴乞买不能专心对付入侵的安西军。 吴乞买并不知道会宁府内所发生的事情,那些曾经站在自己身边的元老现在又站在了完颜宗弼那边。若是知道,他肯定会后悔没有趁着完颜宗弼被收拾的时候立刻收拾那些元老。当初生擒了完颜宗弼,正是由于这帮元老的阻拦,吴乞买才留下完颜宗弼一命以作日后与完颜宗朝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现在,这帮没节操的元老为了保住富贵,又一次围拢到了完颜宗弼的身边。而得到了这些元老的支持,会宁府中那些完颜宗弼的旧将亲信,立刻便又恢复了往日的自由。完颜宗弼是老实待在府里不出门,但许多事情都已经被他那些手下办妥了。 还不知道后院已经火上房的吴乞买率领大军进入了中京道,他是不会进大定府的,万一完颜宗朝心生歹意怎么办?眼下虽说有安西这个外部威胁在,可谁敢保证完颜宗朝就不会趁机对吴乞买下手。 信任这东西,早在完颜宗朝拥立完颜亶为帝时就已经不存在了。吴乞买与完颜宗朝如今只是合作者,由于安西这个共同的敌人,二人才不得不联手,但必要的防范那是肯定不会少了。 吴乞买的大军屯扎在了七金山下,当然完颜宗朝也是肯定不会去了,原因同上,一切都是安全起见,完颜宗朝同样也不放心吴乞买。 两军联合,总不能双方首脑连个面都不见吧。待到两家商议稳妥之后,完颜宗朝与吴乞买各带二百人在大定府至七金山这段路的中央位置,见了面。 坐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吴乞买与完颜宗朝相对而坐。二人并不是头一回见面,但像现在这样见面却是头一回。昔日见面那是君臣,完颜宗朝需行臣下之礼,可如今完颜宗朝所代表的是完颜亶,他与吴乞买的关系也就成了对等。 不管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朝,都有些不习惯眼前的情况。不过大敌当前,为了应付安西的入侵,再不习惯也只能先摆到一边,把正事忙完了再计较其他。相比起吴乞买,完颜宗朝对安西最近的动向要了解的更多,吴乞买也从完颜宗朝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安西军大举进犯,眼下已经打到了北安州。 第397章 三姓家奴 北安州 命运这东西总是爱跟人开玩笑,往往选择的不同,所带来的后果也不相同。想他郭药师当年也是辽国一员沙场悍将,耶律定当政时期更是军中的中流砥柱,但就是因为眼光不准,私心作祟,以至于落到今日窘迫的境地。 虽被任命为了北安州的最高长官,可今时今日,但凡是有点眼光的都知道这回安西是来真的,对能否抵挡住安西的兵锋,郭药师一点信心也没有。而且即便真的挡住了安西的这次进攻,可日后怎么办?与安西相比,金国的底子实在太差。安西若是真的狠下心,不计伤亡的来攻,金国压根挡不住。 郭药师是个有本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眼光不准,总是选错队伍。这对一个混迹名利场的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他总是选择错误,耶律定玩完的时候他投奔了大周,金兵南下的时候他又投奔了金国。三姓家奴的名声可不好听,一旦戴上就扔不掉,而郭药师虽说并不在乎个人的名声,可别人在乎,尤其是郭药师这回想要投奔的安西,对个人的操守,那还是有要求的。 没人喜欢三心二意的手下!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招降!安西用人,首重操守。个人有些无伤大雅的个人习惯倒是可以允许,但在大是大非上,必须要有值得旁人信任的地方。很明显,郭药师的个人操守在安西眼里半点信用度都没有。 耶律定玩完了,你郭药师不愿随耶律宁投奔安西可以原谅,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随后大周待你郭药师不薄,无论是官位还是放权,都是照规矩办事,你郭药师就是不能习惯大周以文制武的制度,也不能在金兵南下之时率部投降啊。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既然吃着大周的粮,那你就该为大周尽一份力,这是应有之义,而不是有敌南来,不战而降不说,反而助纣为虐,帮着外人来欺负旧主。 现在安西强大,你郭药师又想要故技重施保存实力。可在安西这里这招就不好使了,即便安西再自信,那也犯不上为了你一个朝秦暮楚的郭药师去冒险。在安西军中,比你郭药师强的人是大有人在,安西不稀罕你郭药师这号人。 郭药师有兵十万,临危受命镇守北安州。而这十万兵里有七成是老兵,其中更有超过半数与金兵交过手。也不知这些当年与金兵打生打死的汉子此时为了保护死对头而作战的心里是作何感谢。 安西军此时已经屯兵城外,郭药师派出城面见安西军主将的使者也刚刚回城。不愿意给金国陪葬的郭药师立刻便将使者叫到面前,可使者的回答却叫郭药师感到失望。使者进了安西军的军营,但却压根就没见到此行的正主。似乎安西军对郭药师的投降丝毫不感兴趣,哪怕郭药师拥兵十万,一旦投降会带来多大的好处,安西不感兴趣。 “难不成安西真的想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郭药师自言自语的说道。 想当年,郭药师也是军中的一条硬汉,与金兵交战时每战必争先。可随着不断的更换主家,郭药师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当年的沙场硬汉也蜕变成了一个只知道追逐蝇头小利的钻营着。 安西的意图已经如此明显,郭药师的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安西之所以觉得自己不重要,那是因为安西还没有领教自己的手段。唯有叫安西知道自己的价值,才会考虑收纳自己的必要性。 一个将军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上一仗、郭药师信心满满,想要在北安州给安西一个下马威。可他忘记了,安西军人才济济,远非大周那种只有几个人可以撑场面的可比。 做选择题的时候难免会选错,但次次都选错,那就很难得了。郭药师总是选择错误,他一心想要在守城的时候给安西军一个教训,可结果却是被安西军的投石车给砸了个下马威。那些呼啸而来的飞石,不断在城中引起一阵阵的混乱。 “张威、张胜,你二人立刻率部出城,务必毁掉城外的那些投石车。”郭药师叫过心腹爱将吩咐道。 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军事素养还是不错的。至少郭药师就比完颜宗敏要果断,知道必须要不惜代价的将投石车毁掉,否则这北安州根本就没法守。 张威、张胜是郭药师身边的老人,一直追随左右,若是一些小阵仗,郭药师压根就不会让这两兄弟出马,而现在让他二人出战,也就是说郭药师知道眼前的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必须要出动心腹人。 目送张家兄弟率部出城,郭药师期待着好消息的传来,可结果传来的却是噩耗。张家兄弟俩率部出城没多久就找到了安西军投石车的安放地点。为了能将飞石更轻松地扔进城中,投石车被安放在了一处土坡之上,正所谓站得高,扔得自然就远。 张家兄弟所率的兵马皆为军中悍卒,追随郭药师多年,是郭药师的嫡系。为了完成郭药师所交代的任务,张家兄弟明知投石车附近有守军,还是毫不犹豫的率部杀上了土坡。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守卫投石车的部队也是安西军中的精锐,甚至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安西既不缺技术,也不缺资金。托当初要对付金国铁骑的福,安西除了培养骑兵以骑对骑外,在步兵方面也是下足了力气。以步克骑,关键就在装备,斩马剑那种利器是绝对不可少的。 重甲长刀是陌刀兵的标准配置,不过用陌刀兵来攻城,明显有些大材小用。陌刀兵是野战兵,攻城战并不适合出战。而且眼下安西也没有派兵攻城的打算,先给北安州下一阵子石头雨,等把北安州守军的胆气下降的差不多了,在出兵夺城不迟。而现在,陌刀兵就被安置在了投石车的附近待命。 挑选陌刀兵的条件很严格,首先就是人必须要长得人高马大,人如墙、刀如林,陌刀兵之所以令人胆寒,关键就是那种整齐划一的动作,一同前进,一同挥刀。这要是都是两米的大个头里混进一个一米六的,就是那个一米六的再厉害,一面墙出现一个豁口,那也是陌刀兵绝对不会接受的。 在安西军中,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陌刀兵排成两排阻拦张家兄弟的进攻。本来就是自下往上攻,尤其是阻拦自己的还是陌刀兵,那种长达两米的重剑兜头劈下,没有几个可以保持脸色不变。 一剑劈下,人马皆断。那种血腥的刺激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即便是见惯了厮杀的军中悍卒,面对安西陌刀兵的砍杀,也微微有些胆怯。而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反倒越是容易丢掉性命。 怕死就是精神紧张,而精神一紧张,也就容易出现破绽,而在战场上露出破绽,所付出的代价就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张家兄弟带着三千精骑出城,可最终却是无一回城,就连张家兄弟自己都被安西军给割掉了脑袋拿到北安州城外耀武扬威。 站在城头看着被高挑在竹竿上的两颗人头,郭药师咬牙切齿,心里更是隐隐生出了一丝畏惧。到了此时,郭药师也看出了安西的心意,安西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手上这十万人,否则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未卜,郭药师就连生气的念头都没有了。郭药师不想死,可眼下偏偏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直接随耶律宁一起投奔安西,即便会因此交出大部分人马,可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连条保住性命的退路都没有。 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这档子事郭药师也就是想一想,转头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城外的安西军。既然安西军不肯接纳自己,一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临死也要咬你安西一块肉下来! 郭药师的决心下的有点晚,不等他动员起将士们的敢死之心,安西已经出手了。之前的投石车袭击以及三千精骑的全军覆没,已经让北安州的守军感受到了安西的强大,但好在还有城池在手,对坚守不出还有几分信心。但随着一个个巨大的热气球飘到北安州上方,撒下一张张传单的时候,守军那本来就不多的信心也立刻烟消云散。 能从上面撒传单,那就能往下面扔石头。之前投石车的攻击尚能找个死角躲避,可现在威胁就在头顶,想躲都没地方躲。 郭药师也曾想过用弓弩将头顶的热气球射下来,可问题是热气球明显已经考虑到了这层威胁,白天不出动,尽在晚上活动,而且每回都在数百米甚至近千米的高空,一般的弓弩即便碰到也早已失去了劲力。 而且更叫郭药师感到头疼的还不是那些热气球,而是从那些热气球上抛洒下来的传单。仿佛知道郭药师的军中识字者不多,传单上的内容也是更加直观的看图说话。字不认识,图画总会看吧。 敢情安西军瞧不上的只是郭药师,对郭药师手下的这十万人倒是挺在意。这十万人,除了当初跟随郭药师投奔大周的契丹人以及汉人外,剩下的就是在郭药师投周之后从大周招募的汉人,反倒是降金以后,郭药师手下的人马没有增加。 对待女直人,李墨没什么好感,可对契丹人还有汉人,那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当兵吃粮,当官的怎么说,当兵的就怎么做,所以罪过这东西也落不到当兵的头上。对郭药师手下的十万人马,安西的态度是宽容的,只要愿意投降,安西就愿意接纳。到时是愿意回家务农还是留在军伍之中,完全自愿。 不管是回家务农还是继续当兵,对此时北安州的守军来说,那吸引力都是不小的。回家务农,安西会颁发户籍分给田地,继续当兵则是重入新兵营重新开始。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比留在北安州要强。 郭药师清楚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在见到安西撒下的传单之后,立刻就下令收缴,同时组织督战队上了城头,严防有人出逃。只是督战队可以拦住那些人的身,却拦不住那些人的心。 虽然动用杀戮吓住了那些想要趁夜出逃的人,可对郭药师的不满情绪也在兵丁之中不断积累。当兵打仗是为了拿命挣一场富贵,可现在不仅富贵挣不到,反倒容易丢掉性命,这谁肯干? 站在城头,郭药师忧心忡忡,如今北安州已经被安西军围得水泄不通,自己的求援使者派出去不止一波,可每一次都被安西的人给送回来。安西也不杀那些被擒的使者,只是把人送回,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感到绝望。 投石车的攻击除了头一天用了一回外,就没有再出现,可越是这样,郭药师越是不敢麻痹大意。有时候,沉默才是最让人感到不安的,安西的按兵不动,所为何来?是想要围点打援,还是暗中有什么行动,只等最后毕其功于一役? 这几天郭药师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紧张,唯恐在睡梦中被人取了脑袋。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尤其是自己吓自己的时候。郭药师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了,他现在瞅谁谁都有问题,都像是想要杀了自己开城投降的。郭药师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好,可即便心里明白,但一遇到问题,他还是忍不住要往那方面去想。 “大帅,城外来人自称是大帅的故交。”有人在门外向郭药师禀报道。 “那人可说叫什么?”郭药师闻言问道。 “来人自称耶律宁。” “什么!?”郭药师一听猛地站了起来。 第398章 说客 对于耶律宁,郭药师自然是熟悉的。想当初二人一同在耶律定手下做事,被人称为耶律定的左膀右臂。只是昔日的左膀右臂,今日的境遇却显得天差地别。郭药师如同困兽,而耶律宁却在安西逍遥自在。 故人来访,应该是欢喜才对。可郭药师却丝毫没有喜悦的心情,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想投降都被人嫌弃,如今的郭药师除了死战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 “你让人摆口油锅在这里,是准备请我吃饭吗?”耶律宁压根就不在乎郭药师摆出的下马威,径自走过两排刀斧手,坐到郭药师的对面,没好气的指了指一旁的油锅问道。 “……就知道吓唬不住你,王爷你不在安西享你的清福,跑这来做什么?”郭药师心里苦笑一声,就知道这点阵仗吓唬不住耶律宁,一面让人赶紧将油锅撤下去,一面问耶律宁道。 “还能干什么,来救你一命啊。好歹咱们也是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对我大辽也算是比较忠心,让你给金国陪葬,我觉得有些不值。” 听到耶律宁的话,郭药师不由苦笑一声,“王爷你能做主?” “能不能做主,不是你说了算的。怎么回事?咱们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连待客之礼都忘了,我坐在这都多久了,怎么连杯水都不送上来?” 郭药师闻言让人送上茶水,又一次苦笑着说道:“王爷,您的好意郭某心领了,只是如今安西当家主事的不是您,那李墨瞧不上咱,咱也没必要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药师,我说两句你不爱听的,你别介意啊。” “王爷只管直言。” “嗯咳……要说安西瞧不上你,那你是有点看轻自己了,不管怎么说,你拥兵十万,镇守北安州,在当前的情势下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至于你说你觉得安西瞧不上你,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安西,实在是你当初干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叫人不能放心啊。你想想,耶律定被擒之后,你不随我一同去安西,反倒归顺了大周,就这一点,就已经让安西对你不满。不过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安西也并没有因此就打算找你麻烦。可随后呢?你既然选择吃了大周的饭,那你好歹给大周出点力啊。你别跟我说大周对你不好,不管怎么说,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人家收留了你,给了你一个容身之处,供你吃供你喝。可你再看你又是怎么回报人家的,金人南下的时候你不仅没有率部抵御,反倒成了金人南下的急先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这是引狼入室,忘恩负义。咱们换个角度想,要是搁你是安西,你会不会愿意招降这种人?会不会担心招降了此人后遭遇与大周相同的命运。” 郭药师静静的听着,他了解耶律宁的为人,知道这家伙说话经常是对事不对人,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句句却都是他的肺腑之言。等到耶律宁住嘴不说的时候,郭药师沉默了。按照耶律宁的说法,安西不肯收纳自己,完全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叫人担心。 没人喜欢做冤大头!郭药师按照耶律宁所说换位思考,发现换成自己也不愿招降有过背主前科的人。 “难道我郭药师真的就要命丧于此?”郭药师郁闷的自言自语道。一旁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耶律宁闻言笑道:“药师,我来了,你就死不了。当然,你若是不识时务,不肯放弃一些东西,那我也没辙。” “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觉得你手中最大的筹码是什么?”耶律宁反问道。 “……”郭药师闻言沉默了片刻,缓声说道:“兵马?” “呵呵……倒是不糊涂。药师,实不相瞒,其实安西对你的死活并不是很在意,甚至对你手上的十万兵马也不是很在乎。人家如今财大气粗,你把这十万人马当命,可对他们来说十万人马也就是一支偏师。之所以迟迟不对北安州发起攻击,那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契丹人之间自相残杀。药师,我是个没志气的人,不像耶律定那样一心想要恢复辽国的荣耀,对于复国一事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汉人有句话说的很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王朝更迭,万年常存的皇室那是不存在的。辽国如今虽然没了,但我们契丹人还在,我们的族群还在。国家没有了那就没有吧,以李墨的为人,他也不会苛待咱们契丹人,可咱们自己也要争点气,为咱们契丹人多保留一丝元气。” “……那我若是降了,安西会怎么处置我?”郭药师等耶律宁喘气的工夫,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耶律宁听后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为自己方才苦口婆心的对牛弹琴感到难过。合着郭药师方才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安西并不打算刁难你,交出兵权以后,你可以选择在安西治下的任一州府担任都监一职,你这些年攒下的家当也可以一并带走,不需要充公。”耶律宁情绪有些低落的告诉了郭药师有关安西的处置方案。 郭药师听后很不满意,一州都监,那手底下才有多少人,想自己堂堂指挥十万人马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军官,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药师,别讨价还价,我说的就是安西的底限,你要是矫情,下回我再来时,带来的条件只会比现在更加苛刻。”耶律宁不给郭药师讨价还价的机会,不等郭药师张嘴,已经提前把路给堵死。 “就凭这点条件就想让人投降?安西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郭药师很是不满的冷哼一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继续留下来也没意义,你好自为之吧。”耶律宁说得干脆,起身就准备往外走。郭药师一见连忙拉住耶律宁道:“王爷,干嘛着急回去呀?” “不走做什么?你看样子是心有不甘,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对安西的将军们说,要是你能见到李墨,那更可以当面向他提条件,我就不再跟着掺和了。” “怎么?王爷回去以后安西就会攻城?”郭药师皱眉问道。 “你以为呢?既然谈判不能解决,那就只能用拳头解决。药师,加油,你若是能胜,那条件自然就随你开了。” 郭药师要是对胜利有信心,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对胜利,他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见耶律宁一副着急回去的样子,郭药师更是不能放他离开了。 “怎么着?你打算扣下我当人质?”耶律宁有些生气的看着郭药师问道。 “哪能呀?咱们多年不见,趁此机会叙叙旧还不行吗?来人啊,摆下酒席,我要与王爷痛饮,为王爷接风洗尘。” 郭药师强留耶律宁,耶律宁要走也只是做个姿态,见郭药师上当,抱怨了几句后便又回到座位坐下。不多会的工夫,酒席已经摆下,郭药师与耶律宁边喝边聊,喝着喝着,耶律宁就喝高了。 看到郭药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耶律宁叹了口气,对郭药师说道:“药师,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心,而且眼光不准。当年你若是随我一同去安西,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你说说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有一份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可你偏偏不要,反倒要自己去闯。结果怎么样?你看看察哥、阿里奇那些人,现如今谁不是在安西独领一军。”“王爷,你就别寒碜我了。事已至此,我就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郭药师苦笑一声道。 “是啊,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你这回千万要把握住时机,绝对不要又选错了。” “……王爷,难道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郭药师听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嘿嘿……咱们这位主公可不比常人,他总说是金子总有放光的时候,你是个有本事的,只要把本分的事情做好,就不愁会得不到重用。你郭药师领兵经验丰富,就是察哥、阿里奇也是望尘莫及。唯一可惜的就是你之前的名声被你自己给糟蹋了,想要获得别人的信任,那还需要你自己用行动来证明。” “……王爷,难道我日后不是一个都监的命?”郭药师试探的问道。 “当然不是,这天下大着呢?咱们大辽也不过是偏安一隅,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会有兔死狗烹的那天。等你率部投降以后,我建议你先去安西的兵学院待一段时间,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兵学院?我能进得去?” “能,只要咱们主公点头,那你想进去就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我去了能学些什么?我又不是初上战场的愣头青。”郭药师不解的问道。 “没听说过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啊?你去了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点地方武装,有什么好在意了。等你从兵学院毕业出来的时候,最次也能到野战军里担任一副将。” “副将?” “怎么?瞧不起副将?知不知道安西野战军副将这个职务有多抢手?没有真才实学,想都不用想。那可不是你我所知的那样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但凡是在野战军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精英。知道什么叫精英吗?”耶律宁明显喝高了,谈兴正浓。而郭药师也乐得从耶律宁嘴里得知更多有关安西的内幕,也不阻止,乐呵呵的听着耶律宁跟自己掰呼。 从耶律宁的口中,郭药师对安西的军制有了大概的了解。野战军,专司作战,不事生产,平日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别的事情全都不需要理会,那战力自然也就非是那些半农半兵可比。 北安州外的那些安西军都是属于野战军序列,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安西军都是常年训练的兵卒,绝对不是那些新兵蛋子可比。 “王爷,若是我从兵学院毕业,能有独领一军的机会吗?”郭药师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安西用人一向遵循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你要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那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干脆就去地方做一都监,反正你这些年没少攒钱,就是只做一个富家翁,也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王爷是不是有些太小瞧……王爷?王爷?”郭药师刚想要反驳两句,却见耶律宁趴在桌案上已经睡着了。 郭药师见状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人上前收拾残局,更有人将醉倒的耶律宁给搀下去休息。很快的,整个大厅中就剩下郭药师一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耶律宁的交底勾起了郭药师的野心,耶律宁没来之前,郭药师还在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感到不安,可现在心事放下,郭药师那颗功利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让他低声下气的去求安西李墨开恩,郭药师有些低不下头。 与其低头求人,倒不如以功求赏。当然这个攻不可能落在安西军的头上,既然不是着落在安西军的头上,那就只能是在金军的头上。按理说,郭药师的这个想法不错,讨好新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转头收拾旧主。当年吕布为啥能那么快就得到董卓的信任,就是因为吕布干掉了丁原,这在董卓看来就是吕布想要出人头地,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才放心用了吕布。 可李墨不是董卓啊,安西本来就对郭药师的人品有所顾虑,而郭药师这时候主动提出要对付旧主,那只会弄巧成拙,让安西对他的观感更加糟糕。还没想到这些郭药师一夜没睡,等到天亮耶律宁醒来以后,郭药师立刻便将自己考虑了一夜的计划说了,希望耶律宁能帮自己参谋参谋。 “药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耶律宁看了郭药师半天,最后冒出一句。郭药师闻言连忙说道:“有话请讲。” “这话有些难听。” “没关系。” “……那我就说了啊,你郭药师,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第399章 算计 老话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耶律宁念在同僚一场,劝郭药师这时不要节外生枝,可偏偏这时郭药师小人心思作祟,把耶律宁的忠告当做了耳旁风。在小人眼里,这世上就不存在君子,耶律宁的好心劝告,却被郭药师认为是耶律宁害怕自己被李墨重用,会影响到他在安西的地位。 这不是扯淡了嘛!耶律宁一片好心却被当做了驴肝肺。要论了解李墨的为人,郭药师又怎么能赶得上耶律宁。可郭药师不肯听劝,耶律宁也无可奈何,自个要作死,旁人根本拦不住。 对郭药师的坚持,耶律宁只能保持沉默,而对郭药师的结局,以耶律宁对李墨的了解,似乎也已经可以预见。李墨用人,首重人品。你郭药师平日若是被金国苛待,那此时算计金国还可以算作情有可原。可金国并没有亏待郭药师的地方,这时候郭药师算计旧主,那就难免让旁人心里犯了嘀咕。 为了讨好新主,扭头就算计旧主……要是下回他又找到新的买家了,那会不会扭头就算计自己? 防患需在未燃时,郭药师觉得算计金国可算是自己的投名状,可落在安西的眼里却并不像郭药师心中所期望的那样,安西防备郭药师的警惕性会变得更高。毕竟一个丝毫不知道念旧的人,没人喜欢。 耶律宁带着郭药师的计划回到安西军的营地,当面向李墨讲述了经过。李墨知道耶律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自己有所欺瞒,等耶律宁说完之后,李墨并没有看那份呈上来的计划,而是纳闷的问耶律宁道:“你难道就没跟他说说咱们安西用人的规矩?” “说了,怎么没说呢?可他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耶律宁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答道。 “……看来这人只能放弃了。”李墨摇了摇头说道。 “主公,药师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这心思深了些。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他先前所遇到的都没有主公的雄才大略,要是像岳飞、高宠他们那样行事,估计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耶律宁见状说道。 “……你还是那么好心眼。也罢,看你面子,那我就再给他一个机会,不过他要是执迷不悟,那你也莫要怪我。”见耶律宁这样,李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耶律宁也知道自己必须闭嘴了,那郭药师最终会得个什么结果,那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为了郭药师这个人而让李墨对自己有了看法。 …… 北安州 郭药师还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着,就如耶律宁所说,他没有遇到像李墨这样的主公,没办法如岳飞、高宠那样只需要专心做事即可。想要出人头地,他就必须会去钻营。而习惯这东西一旦养成,想要改变就困难了。 在郭药师眼里他算计金国对安西有利,但上位者的印象,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郭药师却没考虑到。安西赏罚分明,的确若是郭药师成功了,安西不会亏待郭药师。但给李墨留下一个坏印象,郭药师只会得不偿失。没有上位者的赏识,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没有机会施展,那也是无用。 不听耶律宁金玉良言的郭药师此时正在与自己的亲信训话。一个好汉三个帮,郭药师身为十万人马的大将,手底下自然也有信得过的亲信。也正是因为这些亲信在,郭药师以前才能将十万人马掌握在手中。不过随着郭药师降金,金国表面上是信任郭药师,但私底下又有多少亲信被金国收买,郭药师也是无从得知的。 臣不密则失身,君不密则失国。郭药师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亲信中有人已经被金国收买,依然以为这些亲信还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殊不知这些亲信中已经有人经受不住金国的糖衣炮弹,变成了金国安插在郭药师身边的奸细。完颜宗朝为何敢任命郭药师为北安州的镇守大将,原因也是正在此处。 韩猛,军中威信仅次于郭药师的二号人物,万年的老二没几个愿意当的,韩猛也是如此。而野心这东西,只要是适合的环境,就能滋生成长。在降金之前,郭药师与韩猛无话不谈,而在降金之后,金国为了分化郭药师手中的兵马,将十万人马一分为二,虽然名义上还是郭药师当家,但实际上韩胜已经与郭药师分庭抗礼。郭药师这回虽然没有叫上韩胜,但韩胜想要知道郭药师说了什么,他还是能够知道。 在得知郭药师又想要换主子的时候,韩胜慌了。相比起醉心仕途的郭药师,韩胜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色。虽不是那种无女不欢的棍棍,但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敢要,只要看上了,他就敢收。 完颜宗朝之所以对北安州放心,那是因为韩胜身边有个韩胜绝对不能拥有的女人。当年天祚帝屡战屡败,虽然天祚帝跑了,但他带在身边的宠妃爱妾却没那么幸运,除了有限的几个侥幸逃脱外,大部分都被金人俘获。而女人,尤其是敌方首脑的女人落到金人的手中会有什么下场,那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随同郭药师降金以后,完颜宗朝为了分化郭药师的平东军,便将天祚帝昔日最为宠爱的一个女人塞给了韩胜。韩胜一见了美色,顿时就变了身。等到成就了好事,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以后,韩胜差点被吓得不举。这是皇帝的女人,虽说这个皇帝已经过气了,但皇帝碰过的女人能是凡夫俗子能碰的吗?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跟随郭药师投奔安西,难保这件事不会在将来被人翻出来,更何况完颜宗朝也不是善男信女,在知道自己跟郭药师投奔了安西以后,肯定不会替自己再保守这个秘密,到那时,韩胜就真的无有立锥之地了。 别人都能降,唯独他韩胜不能降。郭药师想要降,那就是想要他韩胜的性命。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韩胜决定先下手为强。如今北安州人心惶惶,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前路感到未卜。也只有此时发难,才有成功的可能。 …… 郭府 想要投降安西,并不是说一声,把城门大开就算完事的。这一切都需要有计划跟步骤。而且郭药师也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投降,他还指望算计金国作为自己的投名状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郭药师将手下亲信叫到家中商议计划,而这也就给了韩胜一网打尽的机会。 正与众人商议如何将大定府的金兵给骗来一部分,埋伏的地点都商量好了,就定在北安州西北方向的摸斗岭,可还没来得及分配各自的任务,郭府的管家就来到门前禀报道:“主人,韩将军来了,说是有紧急军情。” “他?”郭药师有些诧异。降金以后,韩胜与自己貌合神似,双方也就是仅仅维持着面子上的好看,有多长时间他没主动前来拜访了。 “请他去客厅待茶,我稍后就到。” 虽不清楚韩胜所说的紧急军情是什么,但为了避免叫人生疑,郭药师还是吩咐管家一声,将韩胜请去了客厅。 不多久之后,韩胜见到了郭药师。二人当初无话不谈,可就是因为前程二字,知己如今也变成陌路。 “韩将军,不知你所谓的紧急军情是什么?”郭药师直奔主题,没兴趣与韩胜客套,已经不是一路人了,自然没客套的必要。 “将军,末将刚刚收到消息,有一路金兵正在摸斗岭一带活动,领兵之人像是完颜宗朝。”韩胜压低声音说道。 郭药师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莫不是上天也有意成全自己?”不过随即看到韩胜,郭药师的心里又是一突,疑惑的看着韩胜问道:“如此大事,你为何愿意告与我知?” 韩胜早就料到郭药师会有此一问,闻言苦笑一声道:“将军,末将虽然之前与将军有些误会,但好赖也算是平东军的人。如今前途未卜,自然是要跟着平东军共进退。实不敢瞒将军,那日耶律宁进城之时,末将也看到了。” 郭药师原本还担心是自己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但听到韩胜最后所说的话,心里也就释然了。但对韩胜的戒心,郭药师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而且即便韩胜有心归来,郭药师这个小心眼也不会收容这个中途背叛自己,另立山头的叛徒。这平东军是他郭药师的,谁想要伸手都不行!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末将愿意听从将军的安排,只是不知安西那边是什么态度?将军,不是末将危言耸听,如今咱们必须要慎重,一个不小心,丢的可能就是身家性命啊。” “关于这点你不必操心,只要能拿到投名状,我保你有份前程。”郭药师闻言连忙保证道。其实郭药师连自己的前程都没底,可为了韩胜手中掌握的几万人马,也只能先保证了,至于日后能不能兑现,那就看吧。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在敷衍着对方。郭药师是想拿韩胜做炮灰,要是有可能则直接在战场上除掉韩胜,反正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支流矢,足以要人性命。而韩胜之所以不在城中动手,那是他想要守住北安州。平东军终归是郭药师当家,一旦以下犯上,再想要掌握平东军就麻烦了,而且此时城中人心浮动,轻易乱不得。至于二人都选择在摸斗岭动手,那则是巧合。 一支莫须有的金兵,再加上一条名为完颜宗朝的大饵,足以叫郭药师动心。耶律宁的劝告,郭药师或多或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虽然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但影响一下他的做法还是可以的。 生擒完颜宗朝,比起在军中反戈看起来效果会更明显。虽然不知道完颜宗朝为何会出现在摸斗岭,但郭药师为了保证此行顺利,还是将军中的亲信抽调了大半,以至于他带着人马前脚刚走,韩胜就派人接管了。 之前已经提到过北安州人心浮动,对外的防范自然更加重一些,而对内的防范则是并不严密,只要有人当值,也没什么人会去关心把守要地的是什么人。韩胜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在郭药师离开之后迅速掌握了城中的局势。 相比起率部出城的郭药师,韩胜现在要忙得多,掌握了北安州,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固城防,不过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城头负责值守的人并不是韩胜的亲信。未算胜,先算败,谨慎的韩胜担心安西会趁自己不在时攻城,便索性将自己的人带走了大半,除了北城门是自己的人控制外,其余三门还是倾向郭药师。 …… 摸斗岭 郭药师带着人赶到了埋伏的地点,远远的就看到了躲在对面山头的韩胜所部打出的信号。看到韩胜所部的身影,郭药师低声吩咐身边的亲信道:“那韩胜跟咱们不是一路人,找机会一并解决了。” 此时能跟着郭药师出现办事的,那都是郭药师的死忠,郭药师怎么说,那他们就怎么做,不分什么是非对错。听郭药师如此吩咐,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等了将近三炷香的工夫,就在郭药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支被韩胜所说的金兵终于出现在郭药师的视线之中。看岭下那支金兵的人数大概三千,而郭药师身边则是带着五千人,再加上韩胜的五千人,想要全灭那伙金兵的问题不大。 眼瞅着金兵进入了事先定好的伏击圈,郭药师悄悄示意手下人准备,却不料还没等郭药师发号施令,不远处就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猛地起身大喝一声,当先冲了下去。而他这一动,那些已经准备好出击的人也跟着就冲了下去。 郭药师见状暗骂一声,也只得起身带着人往岭下冲…… 第400章 人算不如天算 这世上最令人无法接受的就是被人背叛,不过自己背叛别人倒是可以接受,因为在背叛别人的时候,自己总是可以给自己找出一堆的理由,用以证明自己的背叛行为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事情就是这么矛盾!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利益相冲的时候,背叛也就成为了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别扯什么谁对谁不好,说白了就是双方的利益矛盾不可调和,扯别的都是扯淡! 郭药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便醒悟,自己这是中了姓韩的那个杀千刀的奸计了。哪有什么金兵,全他娘的是韩胜的人马。自降金以后,郭药师就知道金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将自己手中的平东军分化瓦解,只是他没想到金人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若不是今日图穷匕见,郭药师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埋伏着这么多的“敌人”。 荣华富贵人人爱,只是郭药师没想到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二五仔,心里头的难受难以言喻,甚至对自己的信心都有所动摇。不过眼下保命要紧,命要是没了,那就真的万事皆休。 郭药师不愧是久在行伍之人,一见情况不对,立刻收拢亲信,集中力量向着一个方向突围,此时也顾不得选择方向了,先冲出去再说。至于给安西的投名状,还是等安全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既然决定在摸斗岭伏击郭药师,那韩胜就已经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十万平东军,被韩胜拉拢过去的不过两万,即便这段时间逃跑者甚多,但北安州内尚有不下五万的人马,这些人都是韩胜想要争取的。 伏击郭药师,嫁祸安西军,利用自身军中威信执掌平东军,率部离开北安州。这是韩胜给自己制定的计划,至于率部是奔北还是奔东,只要手里有兵,即便不再跟着金国混了,就凭手里这六七万人,也能成为草原中一个实力强大的势力。 韩胜想的不错,而这些计划要顺利施行,首先就是郭药师必须死,否则他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北安州里那五万多人随自己离开,而不是向安西缴械。眼见郭药师集中人马向着西南方向突围,带着手下匆匆赶到的韩胜立刻亲自带人上前阻拦。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郭药师与韩胜原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但就是因为野心这个东西,两个人如今你死我活。 没有必要废话了,是非对错在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砍死对方就是道理。郭药师与韩胜同时发了一声喊,二人战在了一处,而追随他二人的亲兵此时也绞杀在了一起。 郭药师的武艺与韩胜只在仲伯之间,谁胜谁负都不是意外。可此时郭药师急于奔命,比起只想要杀了郭药师的韩胜也就更加豁得出去。为了杀出一条生路,付出代价对郭药师来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韩胜却不一样,他比较惜命,这样一来,在气势上也就输给了郭药师,二人交手将近三十合,郭药师不理韩胜手中刺向自己腰间的长枪,一枪直奔韩胜面门刺去,韩胜见状只得退让,结果就叫郭药师抢了先机,一枪快似一枪的攻击韩胜的要害。 面对郭药师这种亡命徒式的攻击,韩胜胆怯了。此时此刻,郭药师中伏,实力大损,只要回不去北安州,韩胜就有把握将北安州里的平东军给收归帐下。韩胜自然不愿在此时与郭药师以命换命。 正所谓久守必失,韩胜受伤而走,郭药师也不追赶,带着随自己一同杀出重围的残兵落荒而走,奔西而去。韩胜见状连忙命一队人马前去追赶,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赶往北安州。 眼下将北安州里的五万人收归帐下才是要紧,至于郭药师的死活,山水总有相逢时,待日后遇上再报仇不迟。 在赶往北安州的路上,韩胜已经考虑好了,以郭药师的名义将城中那些大小将官聚集到一处,自己则在外面埋伏五百刀斧手,到时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五万人马也就稳稳当当的到手了。眼下大金正是用人之际,自己手握重兵,必定受到重用。 越想越没的韩胜来到北门,这里是自己的亲信负责,见到韩胜回城,守门的兵丁连上前盘问都没有,赶紧就将城门大开。韩胜也不多想,当先进了城。但就在城门洞里还没出来的时候,城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紧跟着地动山摇,整座北城门瞬间塌了,堵死了韩胜的退路。 韩胜面如死灰,方才那声巨响对韩胜来说并不陌生,安西军使用火药炸塌城门这种事已经不是头回干,作为平东军的二号人物,对炸药这东西会造成什么效果也是有所耳闻。以前对这东西还有些好奇,但等真正亲身经历过后,韩胜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 既然北城门被炸药炸塌,那就意味着安西军已经控制了北安州,而自己现在被堵在了城门洞中,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摆在韩胜面前的路似乎只剩下两条,要么缴械投降,要么顽抗到底。而如今退路已断,顽抗到底的结果肯定是死路一条,妥妥的。也只有缴械投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什么志向,什么野心,此时都没有保命重要。 惜命的韩胜降了,扔掉兵刃,高举双手当先走出了城门洞,随即便被安西军绳捆索绑。 “郭药师人呢?”李墨见到韩胜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想要活命的韩胜此时自然不会充什么好汉,见李墨询问,连忙回答说郭药师率众突围而走,如今去向不明。 李墨听后皱了皱眉,挥手让人将韩胜给带了下去,严加看管。对韩胜,李墨没有丝毫兴趣。就是对郭药师,李墨都不在意,更何况是韩胜这个二号人物。 韩胜想要算计郭药师这事,李墨事先并不知情,但他手上有热气球啊,这次出兵,李墨一共带了十二只热气球,留下四个备用,剩下的八个每个城门放两个。热气球这东西虽然不具备什么战斗力,但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再加上千里眼这件好东西辅助,北安州内的兵力调动,压根就瞒不过安西军的眼睛。 虽然不清楚郭药师跟韩胜带兵出城去摸斗岭想要干什么,但李墨在得知北安州城中无大将的消息以后,当机立断便下令攻城。有耶律宁这位王爷在,想要说服城中守军开城献降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上官带着亲信出城的消息以后,城中的守军更是士气跌倒了谷底。 不管是郭药师跟韩胜,都不可能把自己所谋划的事情公之于众。可现在安西军攻城,平东军的首脑却是一个也无,这在普通士兵的眼里就是上官抛弃了他们,这时的他们又怎么会有心气再和安西军作战。 耶律宁只是在城下说了一番话,代表安西给了一个承诺,北安州就轻易易主了。也不是没人想要组织抵抗,韩胜留在城中的亲信还想要最后搏一把,可终究人微言轻,城中五万人没有几个被煽动起来的,反倒是将自己给暴露无遗。而对于这些心怀二心的人,安西自然没有纵容的可能,或杀或俘,并且还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韩胜的去向。 北安州的陷落出乎金国的预期,完颜宗朝想要借平东军削弱安西军实力的想法也就此流产。而且从安西军发起这次战争的动静来看,完颜宗朝已经感受到了安西想要灭金的决心。投石车、热气球、炸药,这些以前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东西纷纷亮相,从侧面也证实了完颜宗朝的判断。 不下大决心,不会把这么些战争利器拿出来。既然拿出来了,那就肯定不是单单拿出来让旁人见识一下那么简单。 安西来势汹汹,金国上下也终于在安西的威胁下团结起来。大金就是一口锅,完颜宗朝和吴乞买原本都是在这口锅里捞饭吃,为了谁多吃谁少吃而闹得很不愉快。但现在安西来了,打算将大金这口锅给砸了,让完颜宗朝跟吴乞买都没饭吃。为了保住锅,完颜宗朝跟吴乞买只能放下彼此间的矛盾,携手先把安西给赶出去,然后再定个胜负输赢。 攘外必先安内,这话虽没说错,但不管是完颜宗朝还是吴乞买,都不可能为了大金国而放弃手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权力。来自外部的压力迫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但只要外力一去,完颜宗朝与吴乞买还是会打破头。 不过李墨却没有就此收兵的打算,因为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阴谋诡计也就没了施展的必要。以如今安西军的实力,即便完颜宗朝和吴乞买尽弃前嫌,精诚合作,李墨也要把握吃掉对方。 这次安西出兵用的名义就是收复失地。当初辽国五道,被大金夺去了三道。李墨取了耶律余里衍,成为了辽国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自然也就有了收复失地的资格。虽然众所周知辽国已经是过去式,李墨不可能让辽国再现,但存心找茬,什么理由都行。趁着大周自顾不暇,金国找不到外援的机会动手,那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趁你病,要你命!李墨才不会在乎个人的名声,更不想做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君子。如今金国虚弱,现在不动手,难道还要等到金国兵强马壮的时候才来跟金国来场骑士间的公平较量?搞笑哦,李墨的脑袋又没有坏掉。以德服人?不服灭之!征服不了你的精神,那就毁灭你的肉体!叫你变成孤魂野鬼! 作为和谈使者的完颜希尹注定了空手而回的结局。李墨不是跟完颜希尹头回见面,但这次见到完颜希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完颜希尹。春秋战国时期伍子胥一夜白头这事,李墨一直认为是古人对事情夸张的写法,但没想到伍子胥的事情是真的,人真的发愁的时候,那头发是真的会一夜白头。 完颜希尹如今也不过年近四旬,却已是满头白发,面目憔悴,一看就知道是心力交瘁。 “敢问安西王,如何才肯收兵罢战?”完颜希尹直奔主题,没心情与李墨客套。李墨见状也不跟完颜希尹来虚的,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安西隐忍多年,为的就是今日,完颜希尹,若是你大金强势,可会放过眼下难得的机会?” “……看来安西王已经抱定了灭我大金的想法。只是安西王是否已经做好了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须知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大金绝不会束手待毙,即便知道胜算不大,我们也会奋战到底。” “呵呵……无所谓,不管你大金如何反抗,我安西都不会收兵。契丹人的灭国之仇,我李墨必要替他们来报。” “契丹人的仇,何须你这个汉人来报?”完颜希尹冷笑着问道。 “哼,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都不可能动摇我的决心。完颜希尹,省点力气吧,留在将来拼命的时候用。”李墨似乎不屑跟完颜希尹再说什么,示意手下将完颜希尹带下去。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完颜希尹前来也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让安西罢兵的可能,但现在看来,安西与大金只能存在一个,自己回去也就能有个交代,也能让国中那些还心存幻想的人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让人撵,完颜希尹带着随从离开了安西军的大营,回头看安西军的兵强马壮,军容鼎盛,完颜希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同时心里也作出了趁早为大金安排后路的打算。 这次之所以会受命前来,一是受吴乞买的委派,二就是完颜希尹收到了完颜宗弼派人送来的一封书信。在来安西军营之前,完颜希尹还觉得完颜宗弼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但现在看来,这大金最有眼光的,还是要属完颜宗弼,就在吴乞买或者完颜宗朝还觉得大金有一搏之力的时候,完颜宗弼已经开始谋划女直人的退路,也就是说,他并不看好大金的未来,而完颜希尹此时,与完颜宗弼有着相同的看法。 第401章 后路 安西不愿和谈,留给金国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一条。如今的大金早已不是当初刚刚立国的大金,那时候的大金每个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除了烂命一条,几乎就是一无所有,所以那时候的金人敢打敢拼,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早先跟随完颜阿骨打造反的那批人,但凡是活到现在的那都已是大富大贵,妻妾成群,牵挂多了,当年的热血也就冷了,已经没有了与人死战的心气,更多的则是想方设法保住手中的富贵。 暴发户与贵族的最大区别就是缺乏底蕴,得意张狂,失意疯狂,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金国就是暴发户,他们还没有时间去充分享受得来的那场富贵,正沉迷于权色当中不可自拔,哪有时间去培养自身的贵族气质。 富贵三代才会穿衣吃饭,金国刚刚富贵了两代,而且眼看着亡国危机已经临门,金国上下没有人不慌乱。当然慌乱的大多是女直人,他们是战争的得利者,享受着战争的红利,而那些契丹人、汉人以及蒙古人,他们则是被欺压的对象,自然不可能跟着女直人着急。或许对他们来讲,女直人亡了国,反倒对他们更加有利。 封建社会比起奴隶社会肯定要先进文明一些,而金国此时所处的阶段正是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时期。做安西的俘虏可要比做金国的俘虏要舒服一些,做了金国的俘虏,那就意味着自己变成了别人的财物,连人都不算,甚至价值都赶不上一匹战马,生死更是在主人的一念之间,没人愿意做奴隶。而落到安西的手里,只要老实听话,至少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吴乞买也知道金国的弊病在何处,接手大权以后他也想过废止奴隶制度,可在面对巨大的阻力时,吴乞买选择了退让。没办法,当时的金国权贵中无人没有奴隶,尤其是完颜宗望以及完颜宗弼兄弟,他们的手中更是拥有大量的奴隶。吴乞买若是强行中止奴隶制度,那只会逼得天下大乱,无数奴隶主都会造他的反。 原本吴乞买想要采取迂回的策略,可惜上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对外金国连连失利,而在内完颜宗望又多番掣肘,吴乞买有志难伸,等到完颜宗弼上台之后,吴乞买更是连自己的皇位都出现了危机,也就更没时间去考虑废除奴隶制度这件事了。 眼下安西咄咄逼人,摆出了灭金的架势。这时候那些当初总给吴乞买添堵的人倒是万众一心的支持吴乞买了。可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支持有个屁用!人家安西都已经打进了家,发出了收复故土,还所有奴隶自由的口号。 女直人的铁杆支持者渤海人倒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女直人这边,可问题是渤海人的人数还没女直人多,就是加上了渤海人那也是杯水车薪。人数少本来就是女直人的致命弱点,以少御多,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且以前女直人还以主人自居,对那些契丹人、汉人多有欺压。 风光的时候没人敢惹,可遇上麻烦了,别人不落井下石就是仁义了,哪还能指望别人出死力帮自己渡过危机。如今的金国,女直人、渤海人最值得信任,然后就是那些依附女直人获利的契丹人以及汉人,而最让人提心吊胆的,就是那些一直被欺压剥削的契丹人以及汉人。 能够依附女直人获利的契丹人以及汉人终归是少数,做狗腿子时狐假虎威,等到主子遇上了麻烦,当狗腿子的自然也就慌了神。平日替主作恶,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眼下主子倒霉了,自然也就没了精力去照顾奴才,那些以前被欺压的虽不敢找女直人麻烦,但找你们这些狗腿子报仇的胆子却还是有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安西的大军还没来,金国的内部就先出现了一番动荡,昔日仗势欺人的那帮人是人人自危,平时得罪的人多了,现在人家来寻仇,那就没有不害怕的。只有千日擒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个人就是警惕行再高,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警惕,可那些寻仇的却是报仇不分早晚,乘人不备就来上一下,事后想要找凶手都不容易。 李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高兴了好几天,相比起侵略者,叛徒更加令人不齿。灭金已经成为了安西当前的一桩大事,除非出现突发情况,否则安西不会更改灭金这个目标。但灭金之后,金国所留下的烂摊子必须要由安西来收拾。如何甄别那些金国统治时期充当金国爪牙的人,也就成了安西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人民群众的眼睛那是雪亮的!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任你如何花言巧语,人人心中都有一杆是非秤。你是不是好人,安西不清楚,但生活在你身边的人,那心里都是有数的。会在这时被干掉的人,即便有被冤枉的,那也只占少数。 李墨不喜欢叛徒,没人喜欢。尤其是背叛族群的叛徒,那更是不值得人同情。对待叛徒,李墨的处置就是一个字,杀!而现在有人替李墨动手了,李墨自然高兴。当然李墨也不会支持这种私底下的寻仇行为,要是人人都去自己寻仇,哪还要法律做什么? 身为官府的代表,李墨必须要维护官府的权威性。但作为一个人来说,李墨对这种报仇的事情并不反感,当然他也不会公开支持。 金国的混乱局面不可能让安西军止步不前,在拿下北安州,将投降的平东军迅速打散送回安西安置以后,安西军再次向着大定府进发。安西没打算用平东军,一来平东军新降,人心不稳,那战力不值得期待。与其在军中混杂这个无法与安西军各部配合的另类,倒不如将其搁置一边,至少可以叫人省心。二来平东军虽是由契丹人与汉人组成,接受他们很容易,但想要让他们为安西卖命,却并不容易。跟随郭药师久了,这些平东军的士兵也养成了私利高过大义的习惯,对安西军来说,平东军就是一群害群之马,留他们在身边反倒还需要浪费兵力来照顾他们,倒不如直接打散,交给安西各地的官府安置。 安西没打算保留平东军的番号,之所以会接受平东军的归降,最大的原因还是平东军的人员是契丹人与汉人,安西下不了那个杀手,但又不愿用他们,那就只能让他们发挥一下余热,在安西治下做个顺民,为安西的财政做做贡献。 当然,平东军也不是被安西完全接受,对于那些平日里作奸犯科的人,安西同样也没既往不咎,情节严重者甚至被公开处决,这样一来,被俘的韩胜以及他的那些亲信,也就被安西顺理成章的解决了。而没有了这些领头羊,剩下的普通士卒,也只能乖乖接受安西的安排,返回原籍,种田为生。 安西处置平东军的动作很快,几乎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平东军的士卒已经在官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北安州。 安西进军了,没有分兵,数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大定府,而得到消息的完颜宗朝与吴乞买也明白安西军的意图,就是要与大金主力一战,通过这场决战来决定大金的命运。 清楚已经没有回寰余地的完颜宗朝与吴乞买下定了决心,召集所有能够召集的人马,两家合兵一处,向着安西军杀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当谈判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武力冲突也就成了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两军在石子岭遭遇,一场决定大金命运的大战一触即发…… …… 与此同时,完颜希尹也到了会宁府。国难当下,以往的嫌隙此时都应该要放下。虽然立场不同,但完颜希尹相信,完颜宗弼与自己一样也是盼着大金国好的人。北安州一行,已经让完颜希尹明白安西要灭大金之心,在辞别了吴乞买之后,完颜希尹就启程赶往会宁府,面见完颜宗弼。 在见过了李墨之后,完颜希尹就对大金的前途不看好了,安西万众一心,而大金这边却是问题不断。吴乞买身为一国之君,面对入侵自然要率众抵抗,而完颜希尹作为臣子,在大金暂时用不上自己这个文臣的时候,则要考虑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大金的后路。 一旦与安西交兵失利,以安西得势不饶人的办事风格,肯定会对大金穷追猛打,而那时的大金就必须要考虑退路。金国可亡,但女直人不可血脉断绝。 完颜希尹一回到会宁府,立刻便被已经暗中掌控会宁府的完颜宗弼派人请到了府中。故人相逢,本有千言万语,但此时此刻,完颜希尹却没有丝毫与完颜宗弼叙旧的想法。 “宗弼,对当前局势,你有什么想法?”完颜希尹开门见山的问完颜宗弼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若胜,则是我大金没被上苍抛弃,若败,咱们大金就要大祸临头。”完颜宗弼苦笑一声道。 “你对咱们大金没信心?” “你说呢?安西与我大金交手多次,可曾有吃亏的时候?那安西就像是我大金的克星,若不是安西,说不定我大金如今已经占据了汉人的江山,可偏偏就是这个安西,却让我大金如今有了二世而亡的可能。” “……那你有什么打算?”完颜希尹沉默了片刻,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打不赢就只能跑路呗。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任何动作,只等咱们大金与安西分出了胜负,我才会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而在这之前,我只会准备,越充分越好。” “……你准备往哪走?” “除了北边,咱们还能去哪?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躲得远远的。希尹,帮帮我。” 面对完颜宗弼的请求,完颜希尹没有拒绝。从他离开吴乞买赶来会宁府那时起,完颜希尹就已经决定为了女直人的延续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帮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女直人不会血脉断绝。 见完颜希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完颜宗弼自然是高兴万分。好歹也是手握过大权的,知道光有武夫成不了事,女直人日后想要再次崛起,离不开读书人。而在读书人中,完颜希尹明显要比完颜宗弼更加有声望。完颜希尹此时肯出面,那就意味着女直人在被灭国之后,不至于会重新退化成只知饮毛茹血的蛮族。 每一个读书人,此时在完颜宗弼的眼里都是宝贝,可偏偏完颜宗弼无法说服那些读书人随自己一同撤离。砍人脑袋容易,但想让人心服口服却不容易。而现在有了完颜希尹出马,完颜宗弼身上的担子也就可以轻一些了。 为了种族延续,以往就是见面都两相厌的二人此时倒是敞开了心扉。商量了一会撤离的具体事宜,完颜希尹忽然问道:“宗弼,对那些元老,你打算如何处置?” “哼,那些人都是祸害,留之不详。不过希尹你放心,我不会在这时动他们。方才有句话我没跟说实话,就是你问我选择往哪边撤离的时候,我回答你是往北。其实往北的是那些元老,而我们则是往东。” “东边?那是大海呀。”完颜希尹闻言皱眉道。 “跟安西离得太近了,整日里提心吊胆怎么过日子。而北边严寒,也不适合咱们女直人居住。你别看东边临海,但据我所知,与我们东京道隔海相望的就有一座大岛,而在那座大岛往南隔海相望的就是倭国。咱们女直人收拾不了汉人,难道还收拾不了倭国那些矮子吗?” “……那你让那些元老带人往北走只是幌子?” “没错,没有一个幌子,咱们怎么能放心走呢。” 第402章 人心 物以稀为贵,经典之所以会被称为经典,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少。人类战争史上留名的战役,多是以少胜多的战役。因为少,所以就被人记住了,但绝大多数时候,战争的主流还是以多胜少。 安西准备多时,为了完成这次灭金的目标,李墨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而金国为了不被安西灭国,拿出来的自然也是全部。 到了此时,阴谋诡计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摆在安西与金国面前的路就一条,要么被打趴下,要么打趴下对手,没有第二个选择。双方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出手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就在石子岭这个过去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两国将士为了各自的信念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死斗。 数十万人马的混战,自然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决出胜负。安西兵强马壮,而金国也拼出了老命,战局一时陷入僵持,但吴乞买却清楚,此时的僵局只是暂时的,时间拖得越久,对金国就越是不利。 打仗打的是什么?其实就是在打钱。虽不能说钱多的一方肯定就能获胜,但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最先败下阵的往往就是钱少的一方。而金国若是与安西比谁有钱,那纯粹就是自不量力了。 清楚这一点的金国君臣都希望可以速战速决,可现实却又让他们的这个想法无法实现。安西不是金国原先所遇到过的那些对手,但是安西的龙骑兵就成了金国重骑的噩梦,身负重甲的金国骑兵一旦被龙骑的长枪捅下了马,那在混乱的战场上想要活下来完全就是看个人的运气逆不逆天。而安西层出不穷的装备战术也叫金国疲于应付,苦思对策,哪里还有精力去想办法速胜。 久战不下,人心必定浮动。安西有严明军纪约束,兼之安西自成军之日起便对士兵的思想教育十分看重,但凡是安西士兵,人人皆清楚为何而战,那战斗意志自然不是单纯依靠杀戮震慑的金国可比。说煽情点就是安西士兵为理想而战,而金国士兵则是为己作战。 督战队的作用是震慑,可若是连负责震慑的人都开了小差,那督战队也就名存实亡了。连番交战,金国已经有不少人不看好金国的前途了,为利而合也必因利而分。金国建国的时日尚短,传承不过两代,那些迫于武力加入金国大家庭的人们在金国遭遇危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为国而战,而是考虑自身的安全。 不能说这些人贪生怕死,关键就是金国不懂人心,一味的信奉武力,以至于当大难临头的时候,许多为了自保而加入金国的人们起了异心。 吴乞买和完颜宗朝对此十分焦急,没办法不急,女直人人数稀少,一旦没有了那些“外援”,仅凭女直人压根就不是安西的对手。为了挽留住这些想要脱身的人,金国不惜血本的开出了价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搁在平时很有道理,但搁到现在却似乎没什么效果。高官厚禄虽然诱人,但也有有命去享受才行。金银财宝再多,可要是最终轮不到自己去花销,那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保命第一!钱财地位不过身外物,只有保住了命,那些东西才有存在的意义。否则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能够为了自保而降金的人虽然品格令人不齿,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头脑是活泛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金国的重赏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金国之中还是逃兵不断,而且情况愈演愈烈。吴乞买与完颜宗朝终于摈弃前嫌坐到了一起商议对策。其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击败安西的主力,只要解决了安西这个外患,那剩下的事情都好办。 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管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朝都没有再藏着掖着,二人都清楚,金国的存亡是他们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没了大金,他们狗屁都不是。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都清楚只要解决了安西,那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就能立解,可偏偏安西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论,安西都是占了上风,金国以往那种硬碰硬的打法,面对安西压根一点优势都没有。问题就这么摆在金国君臣的面前,不是没人想过刺杀这一招,但所派出的刺客无一例外的失去了音讯,那安西大营就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金国国内有名的游侠儿只要进了安西大营,就没见有一个活着出来。而且论到使用刺客,安西足以担任金国的导师,金国的刺客没什么成果,可安西的刺客却是成绩斐然,金国中的领军大将倒是没事,可军中那些中下级将官就倒了血霉。大将身边有重兵保护,可那些中下级将官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不是被冷箭偷袭就是在睡梦中叫人割了脑袋。 一支军队想要令起正常运作,中下级将官是不可或缺的,大将发号施令,而具体的执行者,正是那些中下级将官。缺少了这些中下级将官的配合,大将就是光杆司令。 …… 就在金国君臣为如何解开眼前困局头疼的同时,安西这边同样也在紧张忙碌之中。虽然眼下安西是占了上风,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在彻底击溃金国主力之前,谁也不敢说出必胜这两个字。 而在此时,安西大营的主帅帐中,李墨正在与众将商议对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金国有一路人马正在往石子岭赶来。至于为什么能得到这个消息,那还要感谢郭药师这个人。 摸斗岭中计,郭药师带着数百残兵突围而走,不知去向。李墨在北安州等了两日见郭药师没有率众归来,也就没有再等。可叫李墨没想到的是,郭药师这人的仕途之心是如此炽烈,他没有带着人隐姓埋名,而是追上了返回大定府的完颜希尹。一番花言巧语之后,保护完颜希尹返回了大定府。 韩胜跟他的亲信都被李墨给干掉了,也就没人知道郭药师曾经跟安西眉来眼去,完颜希尹见到郭药师时,还以为北安州城破的时候郭药师率众突围了呢。而吴乞买与完颜宗朝也知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就答应了让郭药师戴罪立功的请求。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吴乞买和完颜宗朝虽然给了郭药师一支人马,但却是让郭药师率部前往东京道将领兵正在与安东军激战的金弹子给替换过来,相比起郭药师这个异族将领,吴乞买和完颜宗朝还是更加相信本族的人。 郭药师对此安排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不可能反对,而且让他去镇守东京道,那不就等于给了他一份觐见之礼吗?此时的郭药师也不指望什么阵前反戈立下大功了,能有个拿得出手的功劳作为见面礼,郭药师就已经很满足了。 欣然接受了吴乞买的命令,郭药师带着划拨给他的五万汉辽混合人马,赶往东京道替换金弹子。当然在与金弹子完成交接任务之前,郭药师也是留了个心眼,没敢把这份军情提前告知安西,万一这是金国对自己的试探怎么办?谎报军情事小,万一叫金国瞧出破绽,自己身边就几百号人,再想要杀出重围那就不容易了。 直到金弹子率部赶往石子岭,郭药师这才派人与安东军取得了联系,借着安东军的信鹰,在金弹子率部赶到之前送到了安西主力的大营。 李墨没去计较郭药师的奸猾,事已至此,现在去计较那些完全没必要,摆在李墨面前的问题就一个,派谁去阻击金弹子。可事情就坏在李墨在选将的时候多了句嘴,说那金弹子是如今金国的第一猛将,人称李元霸在世。 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都是心高气傲的主,除了李墨这个主公,一向以猛将自居的众人谁又服谁,见李墨如此吹捧那个金弹子,就是卢俊义、高宠这种追随李墨多年的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更别提火爆脾气的何元庆等人了,都是纷纷请战,想要去会会那个金弹子。 在李墨对前世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岳云大战金弹子的故事还是记得的,不过此时的历史与李墨所知道的历史略有出入,岳飞的确有个儿子名叫岳云,如今也只有十四五岁。可这小子并不在军中效力,而是被李墨给扔进了兵学院深造。没有了岳云,那找谁去对付金弹子?儿子不在老子上? 见李墨的目光望向自己,岳飞立刻上前请命道:“主公,末将必不辱使命。” “等下,我说鹏举,你这保证下得太早了吧?主公还没说让你去呢?”高宠见状急忙喝止道,随即又对李墨抱拳道:“主公,末将也想去会会那个金国第一猛将。” 岳飞、高宠抢了先,其余人也不甘人后,李墨见状不由皱眉,主动请战是好事,可乱哄哄的当着是菜市场吗? “都住嘴!金弹子不过一将,值得你们如此吗?唔……鹏举,你先开的口,那就你好了。”李墨点将道。 “末将遵令。”岳飞高兴的领命道。 不等其他人开口,就听李墨又说道:“众将听令,金弹子一事不过是插曲,咱们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金国的主力,只有解决了这个麻烦,咱们安西才可以长驱直入,无人可拦。” 众人都明白李墨所说的意思,也知道李墨还有下文。金国的主力也不是白给,人急拼命,狗急跳墙,被逼到绝路的金国要是奋起一击,那是肯定会给安西造成大麻烦的。而以李墨的性格,他是不太可能跟金国硬碰硬的拼消耗的。 果然就如众人所料,李墨在缓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最新收到的消息,被软禁在会宁府的完颜宗弼如今已经咸鱼翻身,暗中掌握了会宁府的内外。而这事吴乞买暂时还不知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这个消息告知吴乞买。” “主公,即便吴乞买知道了此事,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他也不会与完颜宗弼翻脸的。”许贯忠闻言道。 “呵呵……让吴乞买知道那只是顺带的,关键是要让完颜宗朝知道。这金国最担心完颜宗弼****的恐怕就是完颜宗朝,他干了对不起完颜宗弼的事,而在军中他的威信远不如完颜宗弼。之前完颜宗弼被吴乞买软禁,完颜宗朝还有理由说服军中诸将听命于他,可一旦得知完颜宗弼已经脱困,为了确保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可以说他才是最恨完颜宗弼不死的人。” “主公,你是打算挑起吴乞买和完颜宗朝的相互猜忌?”萧嘉穗皱眉问道。 “嗯。名利场上无父子,名利二字害人不浅,可是夫妻反目,父子成仇。为了权力,完颜宗朝可以对完颜宗弼见死不救,而吴乞买若是将完颜宗弼掌控会宁府的事情有所隐瞒,必定会引起完颜宗朝的疑心。他二人的联盟本身就是迫于我们安西的压力,一旦生出了对吴乞买的疑心,这个联盟就会不攻自破。” “那主公打算让谁去办这件事呢?” “关于这点你们不必担心,石秀已经安排好了,算算时间,他挑中的人也就是在这一两天就能赶到。” 李墨不肯说具体是谁,众人也就没有追问。身为臣子,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那心里还是需要有个数的,见李墨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不识相的追问,就算有心里好奇的,私底下询问李墨就是,没必要当着众人的面非弄清楚不可。 …… 金国大营一分为二,吴乞买在北,完颜宗朝在南。就如李墨所料的那样,二人此时的合作只是因为来自安西的压力,彼此之间的提防不过由明转暗,除了需要商议军情时二人会见面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待在军营之中。 由于相互提防,暗中的监视自然也就不会少,被对方发现一些不寻常的情况也就不可避免。在吴乞买面见来自会宁府的使者时,完颜宗朝也得到了手下的汇报。 第403章 胜得顺理成章 金兵大营,吴乞买的帅帐之内 当得知会宁府落入完颜宗弼的控制之中时,吴乞买是又惊又怒,惊的是完颜宗弼竟然能够咸鱼翻身,怒的是自己留在会宁府的亲信是那样的无能。对于完颜宗弼,吴乞买自然是不敢麻痹大意,会宁府是他的老巢,吴乞买更是看重。可他万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做了防范,可还是叫完颜宗弼翻身了。 吴乞买恨呐,恨手下的无能,恨那些朝中元老的背叛,恨安西的出兵,总之眼下就没有他不恨的。从接手了上任皇帝完颜阿骨打留下的烂摊子开始,吴乞买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现如今陷入如此困境,吴乞买甚至都有些怀疑上任皇帝之所以将帝位传给自己,其实就是想要让自己替他家族把金国治理好之后再传给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完颜亶。 这种裁缝的买卖叫吴乞买感到很窝心! “圣上,完颜宗朝求见。”就在吴乞买打算考虑对策应对眼前困境的时候,帐外有人轻声禀报道。 吴乞买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才进营不久的使者,这从会宁府赶来的使者才来没多久,完颜宗朝那厮就来访,是巧合吗? 吩咐那名使者退下,心气不太顺的吴乞买命人将完颜宗朝请进帐中,一见完颜宗朝进帐之后两眼四下寻摸,吴乞买的心里也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该死的完颜宗朝竟敢派人暗中监视自己的大营! “宗朝,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来朕这里作甚?”吴乞买沉声问道。 完颜宗朝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心里也正不满,闻听吴乞买的询问,脱口答道:“大王,本王此来非为别事,只是听说大王这里来了会宁府的人,有心想要询问一下家兄的近况。” 完颜宗朝拥立了完颜亶,自然也就不算吴乞买的臣子,在吴乞买眼里,完颜宗朝是乱臣贼子。可这样一来,双方的称呼就成了问题。完颜宗朝不可能再称呼吴乞买为圣上,而吴乞买也不希望完颜宗朝再对自己称臣。 听到完颜宗朝的回答,本来心气就不太顺的吴乞买顿时就压不住心里那股火,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没想到宗朝与宗弼是这样兄弟情长,既然宗朝如此关心宗弼的情况,不如让朕下道旨意,命人传宗弼前来与宗朝团聚如何?” 这世上完颜宗朝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完颜宗弼,完颜宗弼若是回来,那他完颜宗朝就会变得什么也不是,而且完颜宗朝心里有鬼,当初见死不救,他也害怕完颜宗弼回来以后跟自己算账。 而吴乞买此时说想要放完颜宗弼回来,本来就心中有鬼的完颜宗朝立马疑神疑鬼,怀疑眼前的吴乞买已经和完颜宗弼达成了协议,想要通过完颜宗弼取代自己。 凡事就怕嘀咕,人吓人,吓死人。往往许多事其实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可就是因为不肯说明白,说清楚,这才导致了误会的产生。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本来就不是相互信任,吴乞买不想让完颜宗朝知道自己后院起火,而兴师问罪的完颜宗朝却对吴乞买的遮遮掩掩更是感到不安。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不能开诚布公的二人虽然还不至于当众撕破脸,但想要再像之前那样联手对付安西,已然是不太可能了。 内斗,永远是势力衰败的开始。大敌当前,吴乞买与完颜宗朝因为种种猜忌而无法精诚合作,那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败亡这一个结果。 “大王,不知会宁府的使者现在何处?可否请他出来让本王当面询问一二?”完颜宗朝开口问吴乞买道。 可吴乞买又怎么可能让完颜宗朝见到使者,一旦叫完颜宗朝知道自家的会宁府已经被完颜宗弼所控制,还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意外。可吴乞买越是拒绝,就越是让完颜宗朝笃定吴乞买与完颜宗弼之间有了不可告人的密谋。 不欢而散! 打仗,最基本的要紧就是万众一心,若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那这仗根本就没法打。金兵看似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却分成了两部分。之前与安西交手时两方还知道配合,可在吴乞买与完颜宗朝闹出不愉快以后,两方人马算是个人顾个人了。 可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如安西强大的金兵就显得更加不堪一击。安西讲究的是趁你病、要你命,有战机出现,又怎么会视而不见,就此放过。李墨的一道命令,顿时就将吴乞买与完颜宗朝分割包围,聚而歼之。 兵败如山倒!往往一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就在一瞬间。当吴乞买与完颜宗朝被安西分割包围,就注定了金兵的败亡。虽然金兵奋起反抗,吴乞买与完颜宗朝声嘶力竭的组织反击,但先机已失,想要再稳住阵脚谈何容易。 金兵主力在石子岭惨败,完颜宗朝率领残部退让大定府,而吴乞买却是没有一同前往,反而收拢败军赶往了会宁府。大定府已经不是吴乞买可以控制的地盘,而会宁府的丢失更是叫吴乞买寝食难安。军中多是出身会宁府的人,若是叫他们知晓家中出事,恐怕更加无心作战,倒不如先回军夺回会宁府,再考虑其他。 根基不失,方能从容应对,一旦丢了根基,那就真成无根飘萍的游牧民族了。吴乞买相信完颜宗朝不会向安西低头,有他坐镇大定府,自己想要夺回会宁府还有一段时间可用。 …… 大胜的安西军正在清理战场,稍事休整。解决了金国的主力,接下来要收拾金国也就相应的容易了许多。李墨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他明白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但他不能接受那种五胡乱华式的民族融合。如果真的需要某一个种族承受痛苦,李墨希望那个种族不是汉族。 李墨没打算趁胜追击,原因当然不好讲。两军交战,生死各安天命,在战场上死了,那死了也就死了,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但杀戮平民百姓,李墨过不了心里这道关。金人好斗,即便经历了这一场败仗,他们依然不可能放弃抵抗。而想要与安西作战,他们就只能从平民百姓中抽调青壮。可一个种族若是失去了大量的青壮,那这个种族也就失去了希望。 李墨不会滥杀无辜,可若是在战场上杀敌,那就不用担心会遭人非议。至于后世人会如何评价,李墨管不着也管不了,他活不了那么久,所以就不去管了。爱咋说咋说,反正是听不到看不着的。 打扫战场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李墨去操心,战斗告一段落,李墨也暂时得了清闲,他现在也就是在等岳飞那边的消息,自己这边获胜了,可岳飞那边的捷报还未传来。为了安全起见,在击败了金兵主力以后,李墨已经派高宠、卢俊义率部前往支援,相信有他二人的加入,岳飞对付金弹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即便没有高宠跟卢俊义,就凭岳飞手底下的四猛八大锤中的银锤何元庆跟铁锤狄雷,也足够金弹子喝一壶的。 所谓的四猛八大锤,其实也是李墨的个人恶趣味所致。岳飞传里岳飞手下有四猛八大锤,如今李墨也要给岳飞配上,不光是四猛八大锤,像历史中岳飞手下的大将,除了王贵外,但凡是被李墨找到的,基本上如今都归属岳飞帐下。之所以没有王贵,那是因为这家伙跟岳飞之死有着直接关系,李墨也因此不喜欢这人,哪怕知道此人,也没有派人去招揽,现如今的王贵其实人还在北周,压根就不在为安西效力。 四猛八大锤,自然是四个人,不过金锤岳云跟铜锤严成方年纪还小,至少在李墨看来还是应该以读书为主的年纪,所以这次出兵压根就没带他们随军出征,此时还在兵学院抱着书本苦读。 暂时无事的李墨等待着岳飞的捷报,等待是最熬人的一件事,虽然时间过去的不长,但李墨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亲自带兵去看看的时候,许贯忠等人找到了李墨。 “哟?你们几个怎么一起过来了?出了什么事?”李墨有些纳闷的问道。 战场交锋那是武将的事,但善后却需要文官来管。许贯忠这帮人会这个时候过来,那肯定是有事。 “刚刚收到消息,吴乞买并未与完颜宗朝一同退往大定府,而是另选一路退往会宁府,我等前来是想要询问主公,是否派兵前去追击。” “别,千万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迟早是要去会宁府的,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步步为营,打下一地就治理一地。对了,东京道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暂时没有,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意外。那个郭药师虽然为人不怎么样,眼光也不准,但在当前形势下,他反水的可能不大,更何况就凭他手底下那点人,想要反水也没多大机会。” “……小心无大错,智伯、学度,你二人辛苦一趟如何?安东那边猛将不缺,就是谋士少了点。”李墨想了想,摇头对刘敏、房学度问道。 李墨的话对刘敏跟房学度来讲正是求之不得,虽说留在李墨身边更好,可表现的机会却不多。论资排辈,二人都比不过许贯忠、朱武这些最早追随李墨的人。与其做一看客,倒不如去安东。那安东如今主持大局的是李墨的正妻伏婉,别看如今李墨还没登基称帝,可在刘敏、房学度这些人的眼里,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去为将来的皇后娘娘效力,刘敏、房学度一点抵触都没有。 见二人答应,李墨自然高兴,当即命二人收拾收拾就启程赶往东京道。等到二人走后,许贯忠这才轻声说道:“主公,让他二人去安东好吗?” “怎么?有什么不妥?”李墨闻言问道。 “主公让主母执掌安东军的心意属下明白,可若是再加上刘敏与房学度,将来会不会尾大不掉。” “……贯忠,也就是你,别人要说这话,我早就叫人拖出去打屁股了。你的担心我明白,可是啊,咱们将来要建立的朝代可不同于以往啊。新朝不仅仅包括咱们汉人,契丹人、西夏人、蒙古人、甚至连女直人都有,我虽然不太可能会再娶异族女子,但保证汉人的力量占据绝对位置却是必须的。让婉儿执掌安东军,那是为了抵消余里衍在宫中的影响,可随着收复辽国的故土,大批的辽人也会涌入朝堂,他们会自然而然的成为余里衍的支持者,我加强婉儿的势力,也是出于平衡的想法。” “可这样一来,这两方的势力不是会越来越大吗?” “贯忠,你觉得是两方争雄好还是三国鼎立好?”李墨笑着问道。 许贯忠这下明白了,不管是伏婉还是耶律余里衍,势力最大的永远是李墨,而能获得最大利益的,也是李墨。 “属下妄言,还请主公责罚。” “哼哼,你是妄言,责罚是肯定的。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老娘也不是跟抱怨过一回,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老许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怎么就不着急呢?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许贯忠就怕别人跟他提这事,可李墨是他主公,他又不好翻脸,赶忙告饶道:“主公,咱能不说这事吗?” “怎么能不说?你看看你,和你一般年纪的有哪个没成亲?我可告诉你啊,你老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门亲事,就等这次战事结束以后就给你完婚。” “啊?不是吧?”许贯忠一听顿时傻眼了。 “怎么不是啊?……我说,你是不是不行啊?”李墨说着拿眼扫了一下许贯忠的关键部位。事关男儿尊严,许贯忠自然不能承认,急忙说道:“怎么可能不行?我行的很。” “那你干嘛不成亲?……你不会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吧?谁啊?我帮你参谋参谋?” “……好男儿志在四方……” “拉倒吧你,你既然不肯说,那回头你老娘逼你的时候你也别找我帮忙。”李墨打断许贯忠的话道。 “……主公,咱们能说点更有意义的事吗?” 第404章 谁敢一战 身陷绝境,有的人选择束手待毙,有的人选择奋起反抗。金弹子身为武将,他选择了后者。自安西出兵,金国上下就人心惶惶,许多人都为自家的命运感到不安。作为完颜宗翰的长子,金弹子对安西的了解大多是来自父亲。而完颜宗翰对于安西的了解,则是有着切身体会,相比起从未与吴乞买在战场交锋过的武将,对安西的战力,完颜宗翰有着更加直观的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受命领兵前往东京道抵御安东军开始,金弹子就一直不敢麻痹大意。别看金弹子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却是外粗内细,与安东军交手虽不能占据上风,但也叫安东军进展缓慢。 兵贵神速,金弹子与郭药师交接了防地之后,金弹子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石子岭,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郭药师已经暗中投靠了安西,自己一离开大营,郭药师便将自己率部赶往石子岭的消息通知了安东军。 当他率部渡过大凌河时,事先得到消息的安西军突然杀出。半渡而击之,这是兵书里明文写的,而金弹子由于不知道郭药师已经投敌,他的行踪早已暴露,以至于被安西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迎战,安西以逸待劳,金弹子虽勇,但却无力挽回败势,数万大军被击溃,金弹子本人也被安西军给围困在了尖山脚下。 “愿意逃就逃吧,愿意投降就投降吧。”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那些亲兵,金弹子神情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声之后便取出身上的干粮大口的吃了起来。 众人不解金弹子话里的意思,面面相窥了良久,见金弹子不理他们,其中便有人悄悄的退后了数步,转身钻进了山林。而其余的人见金弹子没有任何反应,陆陆续续又有人选择了退出,等到金弹子吃饱喝足,还留在身边的也就只剩下百十人。 “你们怎么不走?”金弹子扫视了留下的人一眼,问道。 “愿与将军一同死战到底。”领头的人恭声答道。 “呵呵……好!都是我大金的好汉子,那就叫安西看看,我大金就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有三分血性。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吃掉喝掉,我们不需要了。”金弹子大声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的,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不适用。此次安西灭金之心甚坚,轻易更改不得。即便这回能够逃出生天,可想要保住大金的江山,却很是困难。金弹子不是笨蛋,他心里明白,当此形势,已经不是吴乞买或者那个完颜宗朝可以做到力挽狂澜,而且逃回去遭人白眼倒是其次,但让他整日面对杀父仇人,这是金弹子不能容忍的。 大厦将倾,任何事情都只能先放在一边,可金弹子不是枭雄,他做不到与破家灭门的仇人相安无事。当初完颜宗弼被擒,金弹子就想要报仇,只是当时吴乞买阻拦,金弹子为了重振家门,只能暂时忍耐。吴乞买曾经对金弹子承诺过,一旦事态平稳,就是他金弹子报仇雪恨之时,可偏偏这时安西插了一杠子,现在别说事态平稳,亡国之兆都已是越来越明显了,想要报仇雪恨更是变得遥遥无期。 金弹子愤怒,失望,可心里更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吴乞买对完颜宗弼的倚重就会越大。生死存亡的关头,吴乞买是不会去计较完颜宗弼与自己之间的矛盾的,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报不了仇。 身为武将,最好的死法应该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老死于病榻。眼下报仇无望,金弹子所想的就是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也不枉以男儿身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 岳飞受命率部阻击金弹子,大凌河一战大获全胜,金兵虽勇,但安西同样也不是吃干饭的,只是让金弹子走脱,令岳飞有些不满意。为了让这次战斗更加完美一些,岳飞亲自带兵来到尖山脚下,准备亲自结果了金弹子。 百十人的队伍一字排开,相比起对面成千上万的安西军,金弹子的队伍显得单薄了许多。金弹子一催胯下大黑马,上前高声喝道:“金将完颜金弹子在此,安西可敢一战?” 两军对阵,斗将是司空见惯,对于金弹子所发出的挑战,安西军自然不会回避。而且安西军中多员大将已经知道了李墨当众夸金弹子为金国第一猛将的事情,都有心想要会会这个金国第一猛将。 “安西何元庆,前来领教。”何元庆一马当先,报了一声名字后催马上前,手中锤高举,直奔金弹子杀来。金弹子见来人也是一个使锤的,心里不由一阵冷笑,随即举锤相迎。二马盘旋,两对锤你来我往。 锤这种兵器属于冷兵器中的重武器,并不是依靠利刃伤人,而是依靠兵器的重量砸击对手。虽没有任何技巧上的美感,但却更能叫人看得热血沸腾。金弹子这边的百十人纷纷拔出兵刃呐喊助威,而安西军这边则是战鼓声声。 何元庆在安西军中被称为铁锤将,手中一队压油镔铁锤鲜有对手,可对上了同样使锤的金弹子,似乎有点力有不逮了,交手了二十余合,何元庆的虎口迸裂,手中锤已然拿捏不住,又是一次四锤相击,何元庆的右手捶脱手,何元庆心中一凉,没想到今日会死在这里。 可就在闭目等死之时,耳边却听金弹子用汉语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换人再来。” 何元庆又羞又怒,可他也明白对手这是饶了自己一命。死缠烂打不是何元庆的性格,勉强抱拳一礼算是感谢金弹子的不杀之恩,随即拨马返回了本阵,金弹子高坐马上,静等下一个对手。 “岳帅,末将出师不利,请岳帅责罚。”何元庆回到本阵之后向岳飞请罪道。岳飞摆了摆手,“力不如人,非战之罪,何将军且先下去包扎。” 等到何元庆退下,岳飞看了看阵前的金弹子,准备亲自出马去会会那个金弹子。不想没等岳飞出马,见何元庆败下阵来的狄雷已经按耐不住,大吼一声冲出了本阵。岳飞一见也只好驻马观战。 金弹子一见又是一员锤将,心里不由一乐,当即举锤相迎。狄雷与何元庆的武艺也就是在仲伯之间,何元庆胜不了金弹子,狄雷同样也胜不了,交手将近三十合,狄雷也败下阵来,金弹子同样也没追赶,而是双手举锤有力在空中一击,大声冲安西军喝道:“何人敢来一战!” 连番失利,让身为主将的岳飞有点脸色难看,他是看出来了,这金弹子心存死志,就是要在单打独斗上落落安西的颜面。到了这个时候,大军上前将金弹子杀死于两军阵前并不是办不到,可这样一来,不管是岳飞还是安西军上下,都会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何元庆、狄雷都是岳飞帐下的猛将,可他们相继败下了阵来,那些心知不如这二人的众将自然不会在此时上去自讨没趣。个人丢面子事小,但影响了大军的士气,这个罪过他们担不起。 岳飞知道自己必须出马了,当即拒绝了副将张宪的建议,亲自催马上前。等到岳飞来到近前,金弹子那张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能胜我?” “能不能胜,那也比过才知道。”岳飞手中枪一抖,奔着金弹子就刺了过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岳飞师从周侗,尽得真传,虽然这些年忙于兵事,个人的武艺有所松懈,但名师出高徒,岳飞这一枪刺来,顿时就叫金弹子打起了精神。 一杆金枪,两柄黑锤,两军阵前两员将好一番厮杀,看得观战之人心驰神往。金弹子重力,岳飞重巧,二人马走盘旋,这一斗就是四五十合。打着打着,岳飞不由感到心惊,暗道着金弹子果然不愧金国第一猛将,连战自己帐下两员大将,此时竟然还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战场之上最忌分神,岳飞稍一走神,就叫金弹子抓住了破绽,一锤砸向岳飞的天灵,岳飞见状急忙举枪格挡,只是没料到金弹子在金枪架住自己左手捶后却没有收手,而是举起右手锤高喝一声,“震山锤!” 右手锤重重的砸在左手锤上,砸得岳飞气血翻腾,双手虎口更是被金弹子这一击震山锤砸得裂开。金弹子得势不饶人,见岳飞一招失手,当即乘胜追击,举起双锤就想要结果岳飞性命。 就在这时,忽听安西军阵中传来两声急呼:“休伤我父(义父)!”就见两员小将各自手持双锤催马赶来。 岳飞帐下四猛八大锤,金弹子早就有所耳闻,也一直想要找机会会会这些与自己同样使锤的人。先前他已经领教过铁锤与银锤的本事,原本还以为接下来会是金锤或者是铜锤,却不想岳飞亲自出马。 而现在见金锤、铜锤齐上阵,金弹子当即放弃了岳飞,催动胯下大黑马,主动迎上前去,要双战这对金铜锤。 岳飞看到出手相救的二人后心里不由又惊又怒,惊得是自己的长子跟义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怒的是这两个臭小子竟敢私自随军,违抗将令。在投军之前,岳飞一直以为凭借一身武艺就能出人头地,可在独立领军之后,岳飞越发的感觉到自己以前的错误,单凭武艺,在军中终归只能成为一将,唯有读书明智,将来才有机会成为统领千军万马的帅才。 自己已经耽误了,可他的儿子却还年轻。而这也是李墨说服岳飞同意将岳云以及岳飞的结拜兄弟严成方一同送进兵学院的最大原因。可现在看到两个臭小子不听话,竟然敢私自随军,而这金弹子神力无敌,万一有个闪失…… 有心想要出手相救,可此时岳云、严成方已经举双锤与金弹子战在了一处,岳飞此时即便有心相救,可难免就会落下一个乘人之危的恶名,一时间岳飞只能干着急。 “岳帅,别担心,我看那两小子没问题。”等到岳飞回到阵中,牛皋凑过来低声说道。 “……是你这家伙把这两个臭小子带出来的?”岳飞瞪了牛皋一眼问道。牛皋见状缩了缩脖子,低声解释道:“岳帅,我也是在大军进入安西之后才知道此事。这两臭小子扮作辎重兵混在大军之中……末将有不察之罪,还请岳帅责罚。” “哼!伯远,主公对那两小子很是看重,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就好自为之吧。”岳飞轻哼一声道。 还别说,牛皋别人不怕,就怕李墨。倒不是李墨对待下属不好,而是对待那些犯错的下属,李墨总能想出让人既不会受伤又很是痛苦的惩罚手段。比如牛皋,他就被李墨罚抄论语三百遍,而且必须是写那种蝇头小楷。牛皋出身贫寒,小时候就需要帮忙做家务,哪有机会读书识字,一双拿惯了斧头的手换拿毛笔,那时候牛皋差点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双手。 听到岳飞的话,牛皋的脸色顿时苦了起来,急忙去看关系到自己受罚程度轻重的岳云与严成方。就见岳云与严成方联手对敌,三人在阵前你来我往,根本就找不到别人插手的机会。 “娃娃,好力气。”金弹子接住岳云的金锤,喝了声好。 “哼!黑鬼你也不差,你是哪个灶王庙里跑出来的?”岳云轻哼一声道。 金弹子长得是黑,不光他人黑,所穿所骑也黑,一身墨玉麒麟甲,胯下乌云吞烟兽,从上到下,那就是一个黑,但这不代表他就喜欢被人叫黑鬼。 “娃娃,长得挺可爱,嘴怎么这么损呢?看锤!” …… …… …… 人力有时竭,无论有多神勇,也终有气力用尽的时候,在与岳云、严成方交手之前,金弹子已经连战三场。而岳云、严成方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一时血勇与金弹子连番恶斗,金弹子即便神力无穷,到了此时也有些气力不济了。 第405章 将二代 金弹子死了!他选择了自我了断,倒转锤头砸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追随他一同共赴黄泉的还有那百多名不离不弃的亲卫。 安西军胜了,但却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得胜欢呼。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死了,让安西军上下觉得此时应该保持沉默。 “收敛尸首,将他们安葬了吧。”岳飞吩咐手下道。 没有人去想割下金弹子人头回去请功这档事,默默的按照岳飞的吩咐,就在尖山脚下选择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将金弹子以及他的亲卫一并埋了。 …… 鹿鸣山,这里是李墨与岳飞约定两军汇合的地方,石子岭一战后,李墨率领安西军主力抵达了这里,而在扎下营盘没过多久,岳飞那边的军报就送到了,得知岳飞在大凌河成功击溃了金弹子所部,李墨自然高兴。 对于敌国的人才,砍死一个少一个,李墨那是绝不手软。金弹子算是金国的一员得力大将,没了这个家伙,对安西军日后平定金国的帮助不小。而在不久之后,金弹子力战而亡的消息也送到了李墨的手中。 在军报中,详细记录了事件的经过。金弹子死了就死了,岳飞没让人割其首级的决定李墨也不在意,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去糟践尸首。不过对于岳云、严成方私自随军这件事,李墨却感到有些不高兴。他倒是能理解岳云、严成方的求战之心,可这不代表他就赞同让这些毛头小子这时候就上战场。对于安西将二代的培养,李墨是极为看重的,在李墨眼里,岳云、严成方这些半大小子都是将来安西军的接班人,他们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应该是学习,而不是上战场跟个大头兵一样去厮杀搏命。万一有个意外,先不说之前的投入收不回来,光是大材小用这一点,就足以叫人懊恼。 既然有岳云、严成方这两个例子在,鬼知道在各军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一心建功的小子私自从军。在岳飞还没率部赶来鹿鸣山汇合的这段时间里,李墨对军中各部进行了一次排查,还别说,除了岳云跟严成方外,还真有几个不听话的小子跟着一起跑来了。也不知这帮小家伙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全都躲在辎重营里,一逮一个准。 等到岳飞率部赶到鹿鸣山的时候,岳云跟严成方立刻就被李墨的亲兵头子贝应夔带人给拿下了。 “老贝,主公心情如何?”岳飞没有急着进帐复命,小声问贝应夔道。 贝应夔与岳飞也算是老相识,闻言小声说道:“别担心,主公现在只是有点闹心,对这帮不听话的小子应该也就是稍微惩戒一下。” 听了贝应夔的话,岳飞暗松口气。在来的路上,岳飞已经知道岳云跟严成方是这次兵学院少年兵私自随军的主谋,除了岳云跟严成方外,军中还有二十一个人分别混在各军的辎重营里。 李墨没着急处理岳云这帮私自随军的半大小子,先是让岳飞讲了与金弹子一战的经过。军报虽然已有,但细节方面却还不清楚。等岳飞说完了经过以后,帐中众将也有些唏嘘,虽说立场不同,但众人对金弹子的死战不降,最后选择自杀成仁的做法还是佩服的。 “鹏举,此事记你等一功。” “多谢主公,那关于犬子的处置……” “这事你就不要多问了,不趁着小叫他们学会守规矩,将来胆大妄为,迟早害人害己。” 岳飞听到这话心算是放下了,既然李墨这么说,那就不会对岳云等人处罚太狠。这么受罪那是活该,令行禁止是带好一支队伍的关键,而岳云等人私自随军,这个毛病却惯不得,要不然等真的大了,再想改就不容易了。 想想以往李墨那些层出不穷的整人手段,岳飞不由为儿子默哀了三秒钟。此时正与同伙站在营帐外罚站的岳云仿佛心有灵犀,猛地打了个哆嗦。 “应祥,身体不适?”一旁的严成方见状关心的问道。 “不对,我这是预感到咱们可能有大祸要临头了。”岳云摇头答道。 “能有什么大祸?咱们安西军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你是担心主公处罚咱们过重?了不起打板子呗,又不是没挨过。”严成方闻言不解的说道。 “唉~你是不了解主公。”岳云叹了口气,对严成方的乐观有些无奈。见严成方一脸的不信邪,不由压低声音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严成方。严成方听后还是有些不信,“不会吧,他可是主公,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主公也是人,你要不信,回头你就去问问牛叔,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见岳云说的如此肯定,严成方心里也不由有些慌了神,他不怕打,皮糙肉厚的挨上二十军棍养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可听岳云所说,主公整人喜欢对症下药,怕什么他干什么,这就叫人有些头疼了。 众小将还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心,帐内的众将纷纷走了出来,看到亲爹,岳云忍不住想要问问关于对他们如何处置,却不料岳飞没看岳云一眼,扭头跟张宪像是在说着什么十分紧要的事情,快步离开了。 老子靠不住了,那就唯有靠自己。就在岳云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时候,李墨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帐外排成两排的小将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我说这是谁呀?这不是双战金弹子的岳大英雄跟严大英雄吗?” “主公,我等知错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岳云选择了低头认错,虽然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了?”李墨闻言问岳云道。 “……末将不该不遵将令,私自随军。” “嗯,那你对接受惩罚这件事也有心理准备了?” “是,末将自知犯错,甘愿受罚。” “你们呢?”李墨又问其他人道。 “我等甘愿受罚。” “好,好,既然你们这么配合,那我不处罚一下你们反倒有些心里过不去了。”李墨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一入耳,岳云心里咯噔一下。主公行事果然不按套路出牌,按照常理,自己主动认错,主公应该训诫一番也就是了,谁能想到主公竟然真要处罚。 “主公,那个……” “哎~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知错了,不希望我处罚你们太轻。你们放心,我一定重重的处罚你们。” 严成方瞥了一脸苦相的岳云一眼,出言对李墨说道:“主公,不知要打我们多少板子?” “打板子?谁告诉你们我要打你们板子了?既然你们来了,这时候赶你们回去也有点不近人情,就暂时先留在我的亲军里观摩这次战事吧。当然喽,也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留下,但凡是撑不住处罚的,那就给我乖乖回去,听清楚没有?” 能够留下,即便不能亲自上阵,但能在旁边看看,对岳云来说就已经足够。可一听到李墨的后半句话,岳云的心里不由一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不知主公准备怎么罚我们?” “呵呵……我知道你们都是硬汉,即不怕打也不怕疼,就是不知道你们怕不怕痒?”李墨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 话一出口,除了严成方这个傻大胆,以岳云为首的众人都是脸色微变。而李墨也没继续跟这些臭小子废话,把手一招,立刻便有人过来两个架一个的拖到了已经准备妥当的“刑场”。 “这小子头一个。”李墨一指严成方吩咐道。 刑具早就准备妥当,李墨一声吩咐,立刻便有人将严成方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捆到了架子上。严成方一脸的不在乎,疼他都不怕,还会怕痒? 答案是怕。严成方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比疼更可怕的就是痒,疼那种感觉咬咬牙还能忍住,可痒那种滋味,就是想咬牙都咬不住。行刑的那两个混蛋一手抓着自己的脚踝,一手拿着一支毛笔不断的摩擦自己的脚底板,那一阵阵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叫严成方感觉死不如死。而一旁观刑的岳云等人看着严成方如同一条春蚕一样扭曲着身体,笑得涕泪横流,一股寒意自脚底板直冲后脑海。 谁能想到挠痒痒这种刑罚竟然如此残酷。 “好了,停。”李墨的吩咐在严成方的耳中如同天籁,已经筋疲力尽的严成方被人从架子上解下来,扶到了一边。李墨回头看了一眼岳云等人,笑眯眯的问道:“下一个是谁呢?” …… 营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先是附近的人知道了,紧跟着就在全营传开,对于李墨这个主公的整人手段,众人算是有了全新的认识。有那忍不住心里好奇的,就过来打算观摩观摩,其中岳飞就被好事的牛皋给拖来了。 军中的娱乐活动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那更是没有什么可供放松精神的活动。而李墨整治这帮不听话的小家伙,对众人来说也算是枯燥军旅的调剂。岳飞丝毫不同情自己儿子的遭遇,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岳飞知道的一清二楚。胆大虽然不是坏毛病,但也需要知道分清楚场合。李墨对岳云很是看重,将来必定会受到重用,说不准就会继承自己的衣钵。可若是一直这样胆大妄为,终究只能成为一个将才,而不是帅才。 岳飞一直想要想办法改改儿子的脾气,只是总是没有好办法,但现在看来,岳飞像是找到收拾儿子的好办法了。看着儿子在挠痒痒刑罚下痛不欲生的样子,岳飞忍不住心里暗乐。 “主公这招可真够损的,我估计不管什么英雄好汉,落到主公手里都得歇菜。”一旁的牛皋小声嘀咕道。 岳飞听后看了牛皋一眼,“好用就行,你管他损不损?伯远,将来你若是再犯错,就这么对付你。” “啊?鹏举,你不会这么狠吧?”牛皋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哼哼!无毒不丈夫,你要是怕,那不犯错不就可以了。”岳飞轻哼一声道。对于牛皋,这家伙打仗有一套,可惹祸的本事同样也有一套。整个岳家军里,就属他牛皋挨军棍的次数最多。现在好了,打板子容易受伤,可挠痒痒就不需要担心受伤的问题了。 看到岳飞那副就此决定的神情,牛皋不由后悔自己之前干嘛要拉他来看热闹,结果现在让他找到收拾自己的绝佳法子了。 挠痒痒大刑伺候完二十三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李墨意犹未尽的问看热闹的众人道:“有谁想要尝试一下的,尽管上前来。” 没人在这时与李墨对视,唯恐被李墨看中。当严成方发现李墨看向自己的时候,惊声叫道:“主公,末将知错了。” 看着严成方像惊弓之鸟似的,李墨笑了笑,吩咐人将刑具收了起来,随即宣布将岳云等二十三名少年兵归入亲军之中,随行参谋军机。说是参谋,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在一旁旁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增长阅历的机会。 岳飞等人知道李墨的心意,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培养军中接班人的决定。至于岳云等人的意见,这时候他们心里对李墨的处罚还心有余悸,哪里敢有不同想法。 快乐总是短暂的,岳云等人没挨过打,虽说被挠痒痒的时候生不如死,但过去了也就没事了,等到了晚间,岳云等人受命来到军帐议事的时候,众人已经恢复过来,乖乖的坐在一旁聆听众位前辈的军议。 都是准备投身军伍的人,而能在兵学院混的也没几个愣头青。岳云等人都明白自己可以出现在军帐中对他们来说机会难得,更何况以前对战报军情的了解只有一个大概,但现在却有机会更加直观的了解到安西军的强大,想到自己就是安西军中的一份子,岳云等人不由有些激动了。 第406章 北周亡 大周的军队在柴冲的手上也曾经鼎盛过,最辉煌的时候五支大军,就连当时的安西都不得不小心应对。可风水总是轮流转的,昔日手握五十万雄兵的柴冲如今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安西出兵伐金,已经分裂成南北周的大周也同样没闲着。到了这时候,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得出来,安西在消灭的金国之后,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大周。而想要抵挡安西的南下,那就唯有拥有一个统一的大周。 柴冲上台以后,虽不能说穷兵黩武,但对民生方面的确有些不太关心,他错误了估计了百姓的承受力,连年征战,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内战爆发,生活在大周境内的百姓终于有人揭竿而起。大大小小的义军在大周境内多如牛毛,其中尤以曹成、杨幺部人数最众,原本只是南北周对峙,而现在却又要加上义军这支势力。 原本柴冲势力最大,可随着大周分裂,南周柴构在夺去了荆襄之后又左右出击,取江南的一路人马被柴冲派兵阻击,可取巴蜀那一路却很是顺利。当初平定三王之乱时种下的苦果,直到今日柴冲才品尝过。 杀戮过重,导致巴蜀百姓对柴冲多有不满,如今柴构大军一到,巴蜀百姓虽没有夹道欢迎,但抛弃柴冲的动作也是一点都不慢,驱逐当地官员,迎接柴构的大军,巴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脱离了北周的控制。柴冲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只是眼下他手中兵力不多,也只能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昔日五支大军,虎贲、虎安、虎威、平东、平西,每支大军的人马皆有十万之众,可如今虎威宋江与柴构狼狈为奸,平东郭药师投了大金,虎安、虎贲遭受重创,如今虽然人数补齐,但那战力实在叫人不忍直视,也唯有平西军没有伤筋动骨,可仅凭平西军一支,对如今的北周来讲也是独木难支。 北周地处四战之地,压根就没有一个辗转腾挪的地方,一旦安西南下,那北周就会腹背受敌。到时倒也可以与南周停战,携手公抵安西南下,可柴冲却不愿意与南周的柴构苟合。或许在柴冲的心里,相比起安西李墨,南周柴构这个家贼更加不能原谅。 趁着安西如今正在灭金,柴冲孤注一掷,决心要赶在安西灭金之前统一南北,那样一来,即便将来挡不住安西的兵锋,他柴冲也不是无处可去,总比被人南北夹击堵死在京城要强。 为了达到统一南北的战略目标,柴冲这回算是豁出去了,除了留下孙立的虎安军坐镇汉中防止南周从巴蜀出兵外,剩余的人马尽数被柴冲调往了南方,就连用来防备北方安西的地方部队,也被柴冲抽调了大半。 不得不说,柴冲的破釜沉舟的确起到了作用,平西军与虎威军连番恶战,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南周柴构放弃了都城襄阳,退往江陵,而北周则是乘胜追击,誓要生擒伪帝回京献俘。 可就在柴冲觉得形势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送到了自己的手中。负责镇守汉中的孙立投敌了,数十万南周人马出巴蜀直奔京城杀来。而此时,北周人马已经过江,想要回师来援根本就来不及。 “为什么?为什么?”手拿紧急军情的柴冲忍不住仰天大吼。柴冲自问自己上台之后并无懈怠,可为何上苍对待自己却是如此不公。 援军赶不及,京城之中也只有老弱残兵不足两万,从巴蜀到京城这一路上更是无有多少兵马,南周军几乎可以说是长驱直入。而正在攻打江陵的北周军又被南周军拖住,柴冲现在手里压根就没有可以调动的人马。 如今柴冲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传令平西军速速回师,可眼下江陵战事焦灼,南周好不容易取得了优势,又怎么肯轻易放平西军北归,必定想方设法拖住平西军。而另一选择则是迁都,可北周境内无有大军坐镇,即便迁都,也只是拖延时间,更何况当前形势,即便迁都拖延时间,也未见得就能坚持到出现转机的时候。 束手无策!当十万南周军直奔京城杀来的消息传至京城以后,京城百姓当即慌了神。天子脚下也并不安全,原本骄傲的京城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兵临城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柴冲的不满也就越发的大了。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疏忽大意,可老是来这么一出,只能说明柴冲是个不合格的君主。 百姓缴纳赋税,君主为百姓提供保护,让百姓可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生存,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百姓尽到了他们的义务,而君主却没有尽到他的责任,那也就不能怪百姓会选择抛弃君主。 南周的兵马尚未杀到,住在京城外围的百姓已经跑了七七八八。贼过如梳,兵过如剃,已经承受不起兵灾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往北而逃。身为京城人士的骄傲此时已经顾不得了,保住性命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安西虽非大周,但同样主体也是汉人,反正都是要缴纳赋税的,倒不如交给可以为自己提供保护的安西。 京城此时已经一片混乱,几乎就是一夜的工夫,朝堂里的文武官员也跑了将近一半。上早朝时,柴冲看着殿中空了不少的位置,久久无语。 “圣上,如今大敌当前,不知圣上可有退敌之策?”宿元景出班问道。 柴冲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对策,就算他想要死守,手中也无人可用,就靠那不到两万的老弱残兵,想要守住一座足够容纳百万人的大城,恐怕连一天都守不住。 “太尉可有对策?”柴冲看着宿元景问道。病急乱投医,不管有用没用,先听听再说。就听宿元景像是考虑了良久,最后咬咬牙对柴冲说道:“圣上,当前形势危机,南周兵马不出旬月就会杀至,而我大军远在荆襄,想要等大军来援,恐怕是等不到了。一旦圣上落到南周手中,结果恐怕不需微臣多说……” “太尉有话直说,不要再绕弯子。”胖子打断宿元景的话,不耐烦的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就不能直接一些吗? “圣上,若想摆脱眼下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迁都,请安西出手相助。”宿元景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对柴冲说道。 话音未落,不等柴冲开口,已经有大臣呵斥宿元景出的是个馊主意。那南周是叛逆,难道安西就不是?向安西求救,那不是引狼入室,送羊入虎口吗? 看着群臣争吵不休,柴冲却在此时忽然有些神游太虚,脑海里不由回想起自己当初与李墨未翻脸时相处的情景。那时候的日子过得真是逍遥自在啊,若是当初没有想要对付李墨的念头,而是选择信任,那今日会是一副什么光景。要说起来,李墨发展势力也是在安西,并未在大周境内有什么打算造反的举动,可自己那时为什么就偏偏跟中了邪似的,非要置李墨于死地。担心李墨将来会造反?担心自己的皇位不保?如今皇位眼看着就要不保了,而自己却还需要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到一个“反贼”的身上,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群臣正在各自据理力争,忽然就听坐在皇位上的柴冲猛地大笑不止,群臣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个念头,“圣上疯了!?” “退朝!太尉留下。”柴冲止住笑对惊愕不已的群臣说道。 见圣上没疯,群臣也不敢在这时多嘴,唯恐刺激到圣上。宿元景随着柴冲来到御书房,屏退了左右之后,柴冲直截了当的问宿元景道:“太尉是何时与安西搭上线的?” “圣上,老臣冤枉。”宿元景一惊,急忙跪地想要解释,却不料柴冲伸手将宿元景扶了起来,口中安慰道:“太尉莫怕,都这种时候了,朕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宿元景见柴冲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稍定,苏耳机叹了口气道:“圣上之前曾命老臣前往安西和谈,那时安西徐和对老臣流露过招揽之意,不过老臣可以对天发誓,此次劝圣上向安西求援,无有半点卖主求荣的心思。” “嗯,朕信你。只是太尉,那安西也有取我代之之心,你为何要劝我求援安西呢?”柴冲点点头,问道。 宿元景闻言苦笑一声,反问道:“圣上,当前形势,除了安西,我们还能找谁?圣上担心安西会改朝换代,可圣上莫要忘了,若是落到南周柴构的手里,圣上又岂能活命。找安西尚有一线生机,可投南周则是有死无生。圣上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柴氏的列祖列宗将来由谁来祭祀?” “……太尉,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柴冲忽然问了宿元景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宿元景迟疑的看了柴冲一眼,没敢马上回答。柴冲见状叹了口气道:“太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圣上既然问起,那老臣就斗胆评说一二。圣上相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其实并无什么优势。论文才圣上比不过大皇子,论武略比不上二皇子,而论隐忍,更比不得三皇子。圣上的优点,就是待人宽厚,只是这个优点,在圣上登基之后,似乎就消失了……” 忠言逆耳,一般的忠言都不是什么叫人听了心里舒坦的话。宿元景也是不要命了,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与了柴冲听。而柴冲听后久久无语,他无言以对,尤其是宿元景批评柴冲谋害李墨,自毁长城的话,更是叫柴冲感到羞愧难当。想想也是,李墨当时虽然势大,可势力却是在辽国的丰州,与大周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而李墨也曾在先皇面前发过誓,当有一天柴冲无法相容之时,他会主动离开。虽不敢保证李墨一定会信守誓言,可当时柴冲暗中谋算李墨的举动确实令许多人感到寒心。 凤鸣军原本是皇家亲军,可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凤鸣军四将对是否效忠柴冲顾虑重重,而那时的柴冲为了尽快掌握兵权,用人不明,重用的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以至于如今只能独咽苦果。 一夜的光景,柴冲整个人仿佛都衰老了许多,那精神气再也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人,反倒像是一个垂暮老人。群臣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惊异的看向宿元景。只有宿元景知道,这是一个人意志消沉到极点后的反应。 多说无益,眼下的形势留给柴冲的选择实在不多。守,守不住,打,打不赢。不想沦为柴构的阶下囚,刀下鬼,除了投奔安西,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柴冲当众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以宿元景为使者,前往安西求援。虽然有人当即反对,可柴冲心意已决,压根就不听劝谏。 当天下午,宿元景的队伍离开了京城,宿元景最后一个离开,随同宿元景离开的除了秘密混入队伍里的皇室成员,宿元景的身上就带着一封柴冲手书的亲笔信以及大周的传国玉玺。 柴冲既没有选择坐以待毙,也没有选择苟且偷生,他选择了与大周共存亡。传国玉玺是保证让安西日后善待柴氏子弟的一份厚礼,而亲笔书信则是柴冲向李墨表达自己当面的歉意。 随着宿元景的队伍离开,京城中的人们也开始纷纷的外逃,柴冲没有让人去阻止,任由那些人自行离去,等到南周军杀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里已经没有剩下几户人家。看着大开的城门,作为此次领兵大将的董平不由有些错愕。 这里是京城!是大周的京师!如今大军杀到却四门大开,不见丝毫抵抗,这是唱的空城计吗? 又惊又疑的董平迟疑了许久,这才派出一队人马进城查探,结果却让人感到错愕,城里真的没人了,京城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去皇宫!”董平吩咐一声,一马当先冲进了城。 第407章 纷乱不断 皇宫的正殿,一般除了举行大朝会外,也就是接见外国使臣或者举办大庆典时才会使用。而今天,正殿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手持利刃,蜂拥而入,领头的正是董平。 董平历经坎坷,仕途一直都不怎么如意。当初走投无路之下投奔了摩尼教,却不想摩尼教这样的不济,也害的董平成了反贼,过街老鼠般的藏匿身形,一直熬到柴构慧眼识英,不计较董平的黑历史,用人不疑的任命董平为南周西路军的统兵大将。而董平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他同样也清楚自己想要封侯拜相,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这次出兵就是董平重出江湖的第一步,为了能够抢到这次的出兵机会,董平可是在柴构面前立下过军令状,可带着大军急匆匆赶到京城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接手一座空城可算不得什么大功,抱着一线希望,董平带着人冲到了皇宫。宫门大开,宫内的人早已跑得没影,董平不信邪的吩咐一声,“给我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董平听到了一点好消息,在皇宫正殿之中,发现了北周皇帝柴冲,只不过此时正殿周围已经被堆满了柴薪,军兵们不敢近前。 生擒皇帝可是大功一件,可要是死了那价值就会大大折扣。董平不知道柴冲为什么不跑,可他依然关心柴冲的死活,因为那直接影响到自己功劳的大小。 急匆匆赶到正殿,果然就如手下所报的那样,正殿内外都堆满了柴薪,从大开的殿门往里看,就见柴冲身穿皇袍,正在信手操琴,而贵妃娘娘方嫣然正在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董平重重的咳嗽一声,迈步进殿还没两步,就听柴冲开口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进来。”说着举起了放在身旁的一支火把,插进了火盆。董平见状急忙后退,可又不死心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大功缩水,忍不住劝道:“北周皇帝,何必一死?” “……”柴冲理也不理董平,笑吟吟的看着走近的方嫣然,就见方嫣然取出一个小瓷瓶,巧笑嫣然的说道:“夫君,妾身先行一步。” 柴冲没有阻拦,伸手将服下剧毒的方嫣然横放在怀中,面带笑意的说道:“爱妃且慢些走,为夫这就来,这就来。”说着,柴冲将插在火盆里的火把拔出来随手一扔,本来殿中就堆满了柴薪,在这些柴薪上还泼洒了不少的火油,火把这一扔过去,那还不一点就着。董平见柴冲压根就不给自己劝说的时间,心里只能暗叹一声,抽身急退,这才没被陷入火场。 熊熊大火已经包围了正殿,热浪逼人,董平只能带着人退后,同时召集人手控制火势,正殿烧了就烧了,皇帝死了就死了,可要是整座皇宫都被烧了,那董平的麻烦就大了。 生擒皇帝这个愿望是达不成了,升官的希望已经渺茫,那就唯有发财这点还能期待一下。可叫董平失望的是,据手下回报,国库空的就是耗子见了都要流眼泪,一丁点都没有留啊,全都被人搬了个精光。至于皇宫内藏,那更是早就没了董平的份。 辛辛苦苦跑了这一趟,结果屁都没捞到一个,董平心里那个叫郁闷呀。原本缴获不足还能指望从民间捞回一点,可这回得到的却是一座确确实实的空城,这么一座城,到了晚上称之为鬼城也不为过。 “四下派出斥候,我就不信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跑光了!”董平气急败坏的吩咐道。当初急于行军,所带的干粮并不是很多,原本还指望可以在京城得到补充,可没想到京城的坚壁清野是如此彻底,没给自己留下一枚钱,一粒粮。 京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这本来是桩大好事,可一点战争红利都享受不到,这让董平心里很是不满,想要找人发泄一下,可附近的老百姓也跑光了,董平就是想要找人麻烦都找不到,这股郁闷之气只能在心里憋着。 不过郁闷归郁闷,报捷的消息还是让董平第一时间给送了出去。敌酋伏首,这说破大天去这桩功劳都是董平的。本来对如何处置柴冲这点董平还有些为难,大周如今虽说分了南北,但弑君这个罪名董平还是不想背负,虽然这样做可以得到柴构更多的信任,但经历过太多事情的董平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不懂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了莽撞人了。 柴冲自尽而亡,这反倒是帮董平解决了难题。将来若是南周势微,自己也不是只能在南周这棵大树上吊死。对安西李墨这个人,董平并不陌生,既恨又怕。自己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多是拜这个李墨所赐,而至于怕,则是董平对南周的未来并不是太看好,要知道如今安西正在灭金,在强大的安西军面前,原本把大周欺负的不要不要的大金如今也被安西欺负的不要不要的。 大周连大金都收拾不了,对上了安西又怎么能讨得什么好果子吃。在整个南周军中,与董平同样持悲观态度的不在少数。除了几个胆大妄为缺心眼的主外,人人在心里都暗自模拟过自己若是带兵与安西在野外遭遇的结果如何,答案是叫人失望的。 还没有开打,南周军的大部分将领就失去了斗志,而唯一让他们可以依仗的,就是长江天险。他们也不指望可以打败安西军,只要趁着安西还没来得及回身收拾他们,抓紧时间巩固长江防线,与安西划江而治,南周就心满意足。 这次出兵攻击北周,一来是北周主动挑起,二来也是南周希望可以借机削弱北周百姓在日后对安西的支持。说白了就是南周想要来坚壁清野,为将来应付安西南下提前做准备。 柴构是个狠人,他的打算是将整个中原的百姓尽数南迁,就给安西留下一个空壳子。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构想,真正想要实现是很困难的。但就是这样,那些南周将领这回算是得了鸡毛当令箭,在京城被董平率部攻破的消息传开以后,各地的南周守军纷纷对北周展开了反扑。 抢钱!抢粮!抢人!! 无数北周百姓被迫背井离乡,在南周军的押送下离开了故乡。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周百姓对南周的仇恨也愈发的强烈。作为一个农耕民族,对土地的眷念那是难以相信的。南周为了战略目的将百姓尽数南迁倒也无可厚非,可后续的安置工作也没有办好。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庭忽然就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流民,这仇恨可就结大了。 不断的有人出逃,也就意味着不断的有人会被杀鸡儆猴,而随着所杀的鸡越来越多,简单的杀戮已经震慑不住那些已经被仇恨填满胸怀的百姓了。百姓是弱小的,逆来顺受一向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可一旦连最后的活路都受到了威胁,百姓所会爆发的力量也空前的强大,足以动摇一国的根基。 如今南周倒行逆施,不给北周百姓留条活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北周百姓为了求活自然只能奋起反抗,纷纷结社自保。而南周面对百姓的抵抗,本着当初坚壁清野的目的,举起屠刀将胆敢反抗者尽数杀光。但越是这样,百姓的反抗就越是激烈,南周军的伤亡也就越大,二者之间的仇恨也越积越深,已经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南周柴构原本以为随着柴冲的自尽而亡,北周已经是一盘散沙,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一个错误的决定,却帮助了北周已经变为一盘散沙的势力重新凝聚成了一股力量。柴冲是死了,北周是亡了,可这不代表生活在北周的百姓就只剩下南周这一个可以投奔的去处。相比起南周,北周百姓更加希望投奔安西,至少安西不会像南周那样霸道不讲理。 南周的坚壁清野计划还在继续,与此同时,对之前攻打江陵的北周平西军也没有放过,集中人马要将平西军聚而歼之。只是平西军的种师道、曲端等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虽然已经知道了皇帝身亡的消息,但他们随即就推出了安西李墨这张牌。虽然安西李墨并没有招揽他们,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主动往安西身边靠。眼下稳住军心才是关键,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在种师道等人所编造的谎言中,将士们相信自己已经是安西军的一员。只是如今主力暂时无法赶来救援,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平西军也不是软骨头,也不愿日后被同僚看轻,奋起余勇决心与主将往北突围,按照种师道等人的说法,如今南周军正在他们的家乡肆意妄为,将士们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巴不得回去看看。 想要拦住急于归家的平西军,南周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即便如此也没彻底拦住,还是有大部分官兵跟随种师道等人突围而走。如今的北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南周军,北周军,山贼盗匪,乱民这些代表各自不同身份的人搅和在一起,让北周变成了人间地狱。 突围而出的平西军看着昔日繁华的景象变为了如今的废墟,心里也就愈发的担心起了自己的家小。归心似箭这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平西军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随着越往北走,平西军将士的心也就越发的安定,越往北走,被南周军祸祸过的迹象就越少,这也就说明自己家小遭遇兵灾的可能就越小。 眼看着离安西越来越近,种师道找到了曲端跟姚平仲,谎话快要被拆穿了,必须要商量出一个对策。自己的名声受损事小,可不给平西军找一条出路,任由自己多年的心血就此散去,这点无论是种师道还是曲端或者是姚平仲,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安西压根就没派人招揽过平西军,种师道先前对将士所说都是扯淡。眼看着马上就要三头对面,自己所说的谎话就要被拆穿,最着急的就是种师道。 可眼下让他们想出个办法又不容易,让他们打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像这种事情让他们想出个妥善处理的办法,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部队已经进入了河东路,与安西军有所接触也就是这几天的工夫,想想谎话被拆穿后的后果,种师道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将军,将军……”就在三人躲在帐内商量对策的时候,有人一脸兴奋的冲进了营帐大叫道。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种师道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他刚刚才想出一点灵感,被人这么一打断,什么灵感都没了。 “将军,咱们的援军到了,带来了大量的补给。” “援军?我们哪有什么援军?”姚平仲闻言不解的问道。 “将军,怎么没有?安西军不就是我们的援军吗?”亲兵同样不解的反问道。 听到亲兵这话,种师道三人面面相窥,种师道试探的问道:“你是说,来的援军是安西军?” “是啊。” “……走,我们出去看看。”种师道招呼了其余二人一声,当先向帐外走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安西军已经上了门,先看看情况再说。 三人来到大营前,就见迎面站着三员大将,站在当中的是个大和尚,种师道一眼就认出此人是被人称花和尚的鲁达鲁智深。这鲁达可算是李墨身边资历最老的一人,追随李墨多年,深受信任,这次李墨出兵灭金,留下鲁达坐镇大同府,不知道他忽然来此有何贵干? 双方互通了姓名,作为地主,种师道自然要将客人请进大帐之内。分宾主落座,让人送上茶水,种师道歉意的对鲁达三人说道:“军中禁酒,眼下只能怠慢三位将军了。” “种将军客气了,日后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这么客套。咱们安西军的军纪严明,种将军现在就能如此,将来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鲁达闻言笑着答道。 第408章 仇人相见 一向都是安西挖别人的墙角,什么时候被人挖过。南周想在北周设立一条无人带,那也要先问问安西的意见。当然,安西的意见肯定是不同意。 不过眼下安西的主要目标是金国女直人,并不打算另辟战场,但这不代表安西就会容忍南周在北地的所作所为。追随李墨的安西将领中,有超过半数的家乡是在北周境内,如今老家生灵涂炭,即便这些人嘴上不说,身为主公的李墨也需要为这些将领着想一二。 派兵不太可能,但出钱找打手对付南周军却没问题。柴冲在皇宫自焚的消息已经送到了李墨的手中,随同宿元景逃离京城的柴氏子弟如今也被柴宁接待着,北周已经亡了。李墨不可能建立一个伪周在日后给自己添堵,但作为大周的驸马,为故国报仇的事情李墨是义不容辞。 北周已亡,可那些效忠北周的将领尚在,而此时安西不宜对南动兵,李墨便将主意打到了平西军的身上。眼下的北周军最大的麻烦就是失去了粮草的补给,而安西财大气粗,拿出些许粮草让平西军卖命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再加上之前种师道等人为了稳定军心诈称已经归顺安西,那安西过来布置任务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鲁达受命而来,所传达的就是李墨对平西军的下一步安排。种师道等人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眼下北周已亡,种师道等人无处可去,让他们学孙立、宋江那样背主求荣他们干不出来。而李墨有个大周驸马的身份,他们率众投奔公主柴宁,那面子上也说得过去。 如今安西分派下了任务,种师道等人为了在新主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做事自然卖力。接受了安西的补给,大军休整了数日之后,平西军出兵了,首先收拾的就是成为董平部先锋的孙立。 对于孙立,平西军上下那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此人的投敌,南北争雄的胜负尚未可知。可就是因为此人的背叛,这才导致原本大好的形势陡然一变,可以说北周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孙立就是罪魁祸首。 昔日同属一个阵营的两军在鹿台山一带遭遇,孙立所率领的人马原本就是新军,人员皆是北周百姓,南周对待北周百姓的做法早就引起军中将士的诸多不满,只不过由于孙立的强力弹压,这才隐忍不发。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本来就心存不满的诸多人顿时趁机发难,在两军战事胶着时突然倒戈,导致孙立大败,狼狈而逃。 虽然跑了孙立,但虎安军算是完了。这支自柴冲上台后才建立起来的军队,到了此时走到了尽头。种师道深知为臣之道,更清楚眼下他们的身份是降将,自然不敢肆意妄为,擅自处置此战的俘虏。 好在安西虽然没有直接派兵,但却还是派出了一些人员在旁辅佐。朱武作为平西军的监军,自然也就有权利决定这些降兵的命运。同为汉人,朱武自然知道李墨的态度,对阵前倒戈的降卒以及战后被俘的降兵区别对待。阵前倒戈的去留自便,愿意留下的充实到平西军中,不愿意留的则发放路费,任其自去。而那些战后被俘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三年的劳役在等着他们,不过三年之后,去留自便,对他们来说日子也不是没有个盼头。 在处理降兵的过程中,种师道等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朱武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等到平西军完成处置俘虏的事情之后,大军再次开拔,这回的目标就是已经收到孙立战败的消息率部赶来的董平。 随着拿下了京城,“逼”死了北周皇帝柴冲以后,董平在南周的身份那是水涨船高,隐隐已经成为可以与宋江分庭抗礼的存在。董平虽然对“逼死”柴冲一事有所不满,可他也清楚这是南周皇帝柴构出于平衡的目的在暗中捣的鬼。 虽然付出了名声为代价,但所获得的回报也是丰厚的。眼下董平正是招揽人手的时候,孙立是他的部下,如今部下吃了亏,当老大的自然也为部下出头。这不仅仅是为了孙立把场子找回来,更是为了向别人表现董平对部下的爱护。 不能不承认,与兵多将广的宋江相比,董平这支新兴力量真的只是兵微将寡,柴构扶植董平也在情理之中,军中宋江一家独大,对柴构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柴构不是成为傀儡,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军中给宋江找一个对手。也只有这样,柴构才能左右逢源,而不是********。 眼下宋江的虎威军被柴构打发去收拾北周的余孽,新建的虎贲军去了,而平西军,则被柴构当做了董平用来建立个人威望的磨刀石。只是出乎柴构的预料,他没想到安西会这么快就插手,原本在他眼中孤立无援的平西军如今已经找到了一座最坚实的靠山,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动心的。 知己不知彼,那吃亏是肯定的。董平以为平西军士气低迷,能胜孙立只是侥幸,可等到一交上手,董平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可这平西军哪来的士气呢?如今北周已亡,这帮失国的人到底要闹哪样?为谁拼命? 董平人称双枪将,手上自然是两把刷子的。只不过老话说得好,自古枪兵幸运E。就在董平打算依靠个人武艺斩将夺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安西大将鲁达,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早在当年李墨率部平定江南时,董平就与安西军有过过节,安西大将杜胜就是死在董平手中,而当时的鲁达就曾经发誓要为友报仇,手刃董平。对于这个势大力沉的对手,董平自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何不投安西?以董平的武艺在安西也是能排上号的,可就是因为双方之间有了一桩血仇,这才断了董平的念想。 忽然在战场看到了“故人”,董平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种师道等人肯定是暗中投靠了安西,否则身为安西将领的鲁达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现了鲁达,让董平顿时变得疑神疑鬼,平西军好对付,可安西军却叫人头疼。既然鲁达现了身,那附近是否还有安西军在按兵不动,只等自己露出破绽时便会杀出致自己于死地? 董平不惧与鲁达死战,可他担心附近还有安西军埋伏。而这心一乱,自然对眼前的战事就无法做到全心应对,败下阵来也就在所难免。 定北军,这支刚刚被柴构赐名的新军,没有迎来建军之后的开门红,反倒是先吃了一记闷棍, “董平休走!”鲁达会出战的目的就是要杀董平,眼见董平拨马欲走,不免心中焦急,大声喝道。可他不喊还好,这一喊,董平跑得更快。作为柴构想要扶植的人,董平如今的行头也早已更换,胯下马并不输给鲁达的坐骑。二人原本就有一段距离,鲁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平混入了乱军之中没了踪影,气得鲁达暴跳如雷,手中日月方便铲左右挥舞,杀得定北军将士胆寒。 不过董平这一走,定北军算是倒霉了。种师道等人原本就擅长排兵布阵,个人武艺虽然不能与鲁达这般的武将相提并论,但论到调兵遣将,鲁达也只能给种师道等人做学生。董平被鲁达吓走,顿时便叫种师道等人抓住了战机,一举击溃了定北军的顽抗,平西军一路掩杀,追出了十里这才收兵回营。 董平兵退河内,一面收拢败兵一面派出斥候四下打探安西军的踪迹。董平不惧平西军,但害怕安西军隐藏暗处伺机而动。直到收到回报说方圆二百里没有发现任何安西军的踪迹以后,董平这才稍放宽心,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平西军的身上。 一场败仗,并不能让董平伤筋动骨。倒不是董平兵强马壮,而是董平此次率部与平西军交手的人马并不是定北军的全部。在拿下京城以后,董平为了确实贯彻柴构的指示,将手下定北军分成了几部四处搜刮,而他带着人马去给孙立找回场子的只不过是数部中的一部。 眼下吃了败仗,董平也就顾不上继续去搜刮民财了,召集众部对付平西军才是要紧。在河内,董平独守城池,等待着分散到各处的人马赶来汇合。可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光景,董平的人马前脚进城,平西军随即便杀到了。 鲁达一马当先,率领一哨人马来到城下挑战。董平见状刚要出战,就被一旁的副将孙立给拦住了。 这孙立也是命苦之人,一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可每回却总是事与愿违。人这一辈子就是在不断地做选择题,而孙立却总是在选错。他觉得在北周没有前途投奔了南周,引狼入室导致北周迅速灭亡,可没想到安西会这么快就插手。原本孙立也有投奔安西的可能,但现在没有了,他是北周亡国的罪魁祸首,即便李墨可以放过他,但公主柴宁却不会放过他,那些侥幸得脱的柴氏子弟也不会放过他。 如今的孙立只能在南周这棵树上吊死。原本孙立还有虎安军可以依仗,但随着战败,孙立安身立命的本钱也越来越少,为了获得上官的重视,孙立不得不卖命了。 代替董平出战的孙立带着一哨人马出了城,鲁达找的本来不是孙立,可既然人家出战了,鲁达自然不会放过。打死了你孙立,就不信董平这厮不出战。 但凡是有野心的人,那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孙立也不例外。他的人品虽然也不怎么样,可手上的功夫也是不容小觑了。再加上要在董平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孙立打得很卖力。 “好武艺,可惜有才无德。”早在开打之前,双方就互通过姓名,鲁达自然也知道与自己对阵的人就是被种师道等人深恨的孙立。而对鲁达而言,孙立是否卖主求荣并不重要,反正他卖的不是安西,而且以鲁达对李墨的了解,李墨也不可能因为爱惜孙立的武艺就去招揽其人。李墨招人,首重其德,不指望你是个道德君子,但做人的底限总是要守的,像孙立这种为求升官发财不择手段的人,即便武艺天下第一,也不会得李墨看重。 既然没有可能在日后成为同僚,那自然也就不需要留手。鲁达出招一贯势大力沉,孙立虽然武艺不俗,但时间一久,他就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忽听身后有风声传来,紧跟着就见对面的鲁达右肩中箭,孙立见状大喜,举枪就想结果鲁达的性命,却听见平西军阵中传来一声暴喝:“贼兵无耻!” 话音未落,孙立就感到一阵寒风扑面,定睛一瞧,原来是鲁达单手持杖恶狠狠地直奔孙立的天灵盖砸了下来,孙立举枪相迎,就听咔擦一声响,孙立手中枪杆竟被砸弯。孙立大惊失色,当即扔掉枪拨马便走。 好在鲁达并未追赶,方才那一击似乎也是用尽了他的气力,在随后赶来的援军保护下,缓缓退回了阵中。 等到逃回了城中,孙立这才知晓方才暗箭伤人的是董平,连忙向董平道谢,却发现董平的脸色有些难看。孙立想了想,主动请罪道:“末将出战不利,还请将军责罚。” “不关你的事。”董平摆摆手,又有些恨意的说道:“可惜没有一箭射死那个秃驴。” “……将军,那秃驴如今受伤,下回若是末将再遇上,必取其性命为将军解气。”孙立闻言连忙对董平说道。 董平闻言看了孙立一眼,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那个秃驴,我是担心那个秃驴所带来的安西军。” “安西军?”孙立闻言一愣。见孙立似乎不解,董平一指城外说道:“看到那支光头军了吗?那就是安西军中有名的疯魔军。” 第409章 分外眼红 有什么样的主将,就有什么样的兵。鲁达从未要求疯魔军士兵跟自己一样留个大光头,可但凡是疯魔军的将士,自发的都留了一个光头。尤其是鲁达身边的十八名亲卫,更是被人称为十八罗汉。 原先鲁达南下只是孤身前往,十八罗汉并未带在身边,可在李墨得知董平如今在为南周效力,并且此时人就在北周之后,李墨立刻下令邓元觉率领疯魔军南下与鲁达汇合,与此同时,唐斌、郝思文、张清也各率本部人马南下。 看上去像是安西要有大动作,可实际上李墨只是担心鲁达的安全。论武艺李墨不担心鲁达会不是董平的对手,可董平是个有才无德之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李墨担心鲁达一时不慎,着了董平的暗算。 万幸董平射术不精,要不然鲁达这回还真是有些凶多吉少。退回阵中的鲁达一边任由军医为其处理伤口,一边询问一旁的邓元觉,“师弟,何故来此?” “奉主公将令,助师兄一臂之力。” “……董平那厮我必杀之。” “师兄莫要担心,董平必会留给师兄料理,不过眼下师兄还是要先把伤养好。”邓元觉笑着说道。 “……主公有没有生气?”鲁达打发走了外人,压低声音问邓元觉道。 邓元觉知道鲁达在问什么,闻言摇了摇头,“师兄,主公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怎么会因为这事怪你,不过主公不怪,军法处却还是需要师兄去走一趟的。” “呵呵……只要主公不怪,几十军棍有什么打紧?” “师兄果然是条硬汉,小弟佩服。只不过最近军法处有意借鉴主公新的整人手段,师兄这回去可能不会被打板子。” “……这个主公,怎么鬼点子那么多呢?”鲁达这下不淡定了。作为追随李墨最久的老人,对李墨那些层出不穷的整人手段那是知道甚多,也因此清楚那些看上去不会要人命的手段整治起人来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而更让鲁达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些整人手段还能推陈出新,以前看人挨罚那是看热闹,可一想到自己也要体验一回…… 李墨教训不听话的岳云、严成方等人的事情早已在安西军中传开,对于这么有效果的手段,军法处没有理由不引进。 听完邓元觉的描述,鲁达的脸色有些发绿,沉默了半晌,咬牙说道:“只要能宰了那个董平,老子就丢一回人。” 一旁的邓元觉听后说道:“师兄放心,董平那厮这回跑不了。这次除了我们疯魔军南下外,主公还命唐斌、郝思文以及张清三人率部南下配合。师兄现在只要好好养伤,等到时候那个董平是炸是煮,全看师兄心意。” “……主公那边如何了?”听邓元觉说唐斌等人也奉命赶来相助,鲁达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 “师兄,咱们安西如今兵多将广,之前唐斌等人奉命监视北周人马动向,可如今北周已亡,而金国又被主公率兵打得节节败退。这回主公命唐斌等人南下,倒不如说是正合唐斌等人的心思,虽不可能直接南下灭了南周,但活动活动筋骨也总比整日里无所事事要强呀。” “三军调动,何人担任军师?”鲁达又问道。 “朱武,朱军师。” “……是他啊,嗯……也该是他露面的时候了。”鲁达听后点头说道。朱武人称神机军师,只不过在跟随李墨以后,行事一向低调,远没有许贯忠、吕将那样人尽皆知。就连刘敏、房学度这些后进,在名气上都快要超过了朱武。 可鲁达却清楚朱武的本事,别看朱武平时不显山不显水,可但凡是交给他去办的事情,他都能办得干净漂亮,不出丝毫岔子。而这就是本事,李墨这次任命朱武为军师,恐怕除了想让朱武在众人面前露露脸,更大的原因就是朱武稳重,知道这场仗需要打到何种程度。 河内城中 待在府衙内的董平心神不宁,自在城头看到了一帮光头以后,董平的眼皮就不停的跳,仿佛预感到要有大祸临头。要搁以往,董平肯定是撒丫子就跑。可现在不行了,董平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前程。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此时的董平早已不是当年什么都不在乎的莽撞人。官场几经沉浮,董平变得更加功利,他清楚,凭着自己的武艺,此时突围而走并不成什么问题。可关键是突围而走以后呢?柴构不可能重用一个败军之将,此时突围就意味着放弃来之不易的远大前程。可不走……董平很清楚那个鲁达对自己的仇恨,如今自己暗箭伤人,让这份仇恨更是加深了几分。一想到这里,董平就暗恨自己平时没有勤练箭术,这要是一箭把那个秃驴射死了,能省多少事呀。 董平这是不知道,他要是真把鲁达给射死了,远在金国的李墨说不准就真的会丢下大金国不去管,掉头来寻董平报仇。 “将军,孙立求见。”门外传来一声禀报。董平闻言一愣,对孙立这个人,董平并不是十分信任。君子与小人难以相处,但小人与小人之间也未必能够相处融洽。董平有才无德,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却还瞧不起孙立。 是个人都担心被手下背叛,那孙立今日可以为了前程背叛柴冲,那来日会不会也为了前程背叛自己。这个疑问一直在董平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对孙立,董平自然也就亲近不起来。用其能不用其人,这是董平对孙立的态度。 如今孙立的虎安军名存实亡,可利用的价值也就只剩下孙立那身本事,人称病尉迟,本事自然不弱。董平自问若是自己与孙立放对,轻易也拿不下他。 虚以委蛇这种事董平自然是懂得,可他忘记了,孙立同样也是个官场老油子,对于董平那种心底的提防与疏远,孙立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而要论官场钻营,董平还不是孙立的对手。两个人看似真心相交,但实际上却是貌合神离,谁也不放心谁。 孙立是来跟董平联络感情的,虎安军已经不足持,孙立急需给自己寻找一座坚实的靠山,可现在看来,董平非是可以托身之处。不过孙立还抱着借董平得柴构看重的念头,做事倒也还算尽心尽力。而董平眼下也需要孙立相助,两个人相互利用,表面上的和气也在维持着。 不过孙立既然知道了董平不可靠,那为了自身的前程,孙立自然要多找几条路。柴构是一条,宋江同样也是一条。在为董平做事的同时,孙立也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背叛了北周,就意味着孙立此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接手北周的安西不会容他,投靠安西的北周柴氏子弟也不会饶了他。如今他孙立除了抱紧南周的大腿,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可吊死在一棵树上不是孙立的性格,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之下,孙立还是想要多给自己留条退路。 指望董平得到柴构重视只是其一,若是能够因此得到宋江的肯定那也不差。关键就是自己必须要有值得别人看重的功绩。虎安军已经指望不上,那孙立也就只能凭借个人的武力来表现自身的价值。 而想要表现自身的价值,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斩将夺旗,可问题是孙立武艺不弱,但与孙立放对的人同样也不是好惹的。鲁达被董平暗箭所伤,暂时不能上阵。可鲁达上不了阵,还有邓元觉这个比起鲁达丝毫不弱的大和尚在。 在征得董平的同意以后,孙立率部出城挑战,想要借机鼓舞军中士气,结果他的打算被邓元觉一顿禅杖给打没了。而且这回有了鲁达的前车之鉴,董平再想要得手那就不容易了。 孙立败阵而回,董平倒是没罚他,只是口头责骂了几句便了事。可孙立此时已经没有了投靠董平的打算,董平的责骂听到耳朵里后叫孙立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心态不同了,所听所想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自己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董平如此对待自己,果然不是可托身之人。 董平没把当众责骂孙立出战不利当回事,原本也该如此,出战不利就是罪,自己没有处罚孙立已经算是自己给他面子,却不想孙立却认为董平是故意羞辱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心里对董平的不满就像是一颗种子,悄悄的埋进了孙立的心里。 不过还没等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一个坏消息又传进了城中。安西出兵了,三路人马过万的骑兵向着河内包抄过来,不日就会赶到。 董平慌了,人马不缺,可问题是粮草不济啊。先前为了执行南周朝廷坚壁清野的策略,北周各城中所搜集到的粮草大多都已经被运往了北周,董平之所以会选择退兵河内,那也是因为在河内城中还有一批存粮尚未运走。董平原本打算解决了平西军后回程时经过河内取粮供军中用度,却没想到平西军时如此的没有骨气,毫不犹豫的投靠了安西,这一下就让董平的处境尴尬了。 河内城中粮草并不是很多,人吃马嚼也仅够两月之用,当初留粮的目的是为了提供大军路上消耗,压根就没有坚守的打算。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现在董平的定北军被平西军给堵在了城中,过不了多久等安西军赶到,再想要突围就会变得越发的困难。 “将军,尽早下决定吧。”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孙立也顾不上心里对董平的不满,出声建议道。两个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董平出了事,孙立也落不到好。 董平也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可突围而走就意味着自己辜负了柴构的期待,对自己将来的仕途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董平还是有些犹豫。可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安西的三路援军相继赶到了河内。 按照常理,安西军不该如此快速的赶到,可拖了南周的福,一道坚壁清野的命令让南周在北周尽失民心,安西军南下过来一路上压根就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再加上李墨对安西骑兵的补给方式采用了历史上蒙古铁骑的做法,而且唐斌等人这回又不需要携带攻城器械,这一轻装上阵,那自然就跑得快。 围三缺一是攻城常用的手段之一,可眼下河内城却被安西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架势明显就是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个人。站在城头观看敌情的董平看到城外的安西军在城外挖掘壕沟,安置拒马的举动以后,心里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城中粮草只够两月之用,而援军,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赶到。自家人知自家事,董平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个宋江会在这时对自己伸出援手,也就是说,董平眼下只能靠自己。 突围!必须突围! 董平想明白了,留个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得不到柴构的重用,可只要留得命在,即便不能高官得坐,做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还是没问题的。 可眼下想要突围却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赶到的三支安西军都是以长途奔袭为平时主要训练项目的骑兵,即便董平侥幸杀出了重围,可之后能不能摆脱安西骑兵的追击还是个未知数。若是摆脱不了,那等待董平的结果还是个死。 不突围就是个死,就算安西不主动攻城,只要困上两个月,那城中的定北军就得杀马充饥,到时都不需要安西军动手,就能让河内不攻自破。可突围又要担心能否摆脱安西骑兵追击这个叫人头疼的问题。 突围尚有一线生机,所以趁着军中士气尚可一用,董平最终还是决定突围,只是如何突围,董平还需要好生琢磨琢磨。城外那个该死的鲁达一心要自己的性命,自己出了城,那个鲁达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一旦叫他缠上,那自己想要脱身就更加困难,若是有人可以将其引走,那自己脱困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第410章 双枪将末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生死关头容不得董平多想,即便此时下定决心突围也已经有些为时已晚,再继续耽搁下去,一旦安西在城外修好防御工事,董平就是插翅难逃。 夜黑风高,定北军整装待发,董平一马当先,出城,直奔城外安西军大营杀去。作为董平的副将,火线提拔的孙立紧随董平马后,半步不离。普通士兵不知道他们的主将今晚不是带他们突围,董平也不会告诉这些士兵自己的真实目的。可孙立是个官油子,又哪里会揣摩不出董平在慷慨激昂背后隐藏的目的。 董平要跑!留在河内只能等死。而董平此时提拔自己,明显是有拿自己做替罪羊的意图。孙立不愿做董平的替死鬼,不过现在还不是与董平翻脸的时候,到时谁做谁的替死鬼,那还不一定呢。 定北军突然出战,但却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安西军并未因为定北军的突然杀出就慌了手脚,仿佛早就知道一样,遇袭的营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稳住了阵脚,与此同时别处的安西军也在迅速赶来。 董平身陷乱军之中,率领亲兵左冲右突,也亏得他运气不错,选择的突破口无有大将在场,一时间董平所向披靡,无人可拦。不过董平自己心里明白,得意只是一时,想要成功突围,只有趁着现在。 拼命杀出了重围,董平没有回马再次杀入阵中,而是一催胯下马,直奔着南边就跑了,跟随董平杀出阵中的那些亲兵先是一愣,不过随即醒悟过来,急忙催马紧紧追赶自家的主将。 眼看着距离战场越来越远,厮杀声也听得越来越模糊,董平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关心起自己身边还剩下多少人。可就这么回头一看,在追随自己的人群中董平看到了孙立。 “怎么这家伙也跟出来了?”董平心里暗自嘀咕。董平提拔孙立的目的就是想让孙立替自己吸引安西军的火力,可现在孙立跟着一起跑出来了,那安西军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还是会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有心想要呵斥孙立,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在逃命,指责的话也就不好说出口了,只能当做没看到孙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就在董平琢磨如何撇下孙立带着人跑路的时候,忽听路旁树林中传出一声响箭,紧跟着便自树林中杀出了一路人马,迅速截住了董平等人的去路。 董平心里一惊,急忙勒马观察敌情,就见那路人马领头一将见到董平出声喝道:“董一撞!可还认识王禀否?” 冤家路窄,董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禀。想当初,二人就在江宁府有些过节,现如今在这里碰上,很明显王禀不是来与自己叙旧的。 “王禀!”董平紧了紧手中枪,知道今日恐怕难以善了。想杀自己的人似乎都到齐了,鲁达要杀自己为杜胜报仇,而这王禀要杀自己恐怕还是因为自己当初投奔柴勇放宁王军入江宁一事。这王禀是个正义感过剩的人,对这种人董平一向反感的好。两个人就仿佛天生的冤家对头,以前同属一个阵营,倒不好刀兵相见,可如今碰了上,不死一口子恐怕不算完。 董平并不惧王禀,可他担心与王禀纠缠久了会把其他安西军招来。别的人不提,但是那个鲁达若是赶来,自己再想要走脱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董平冲孙立喊道:“孙兄,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董平想的是与孙立双战王禀,那样可以尽快解决眼前拦路之敌,可孙立又一次叫董平失望了,听到董平的招呼,孙立却没有催马上前,反倒急声对董平叫道:“董兄,此时可不是耀武扬威之时啊,大家随我并肩子上啊。”说完也不等董平再次开口,孙立率领众人便奔王禀的军阵杀了过去。 董平见状心里暗骂孙立奸滑,可想要阻止也不是时候,只能催马随着孙立等人一起杀向了王禀。面对董平率部杀来,王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右手一抬,立刻便有兵丁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狠狠往下一挥,箭如飞蝗,将受到孙立鼓动拼命上前的定北军士卒射杀在冲锋的路上。 董平一面拨打飞来的箭矢一面寻找退路,抽空望了一眼孙立的方向,可这一眼就差点把董平的鼻子气歪。这该死的孙立嘴上喊得山响,可行动却与嘴上喊得背道而驰,就见他马头一拐,避过了王禀的箭阵,撒丫子跑了。 若不是此时条件不允许,董平真想追上去一枪捅死这个临阵脱逃的王八蛋。可现在,大难临头,各人顾各人吧。 想到这里,董平也顾不上去管已经逃跑的孙立,带着侥幸未死的近百亲卫向着西南方向逃窜。可还没逃出来多远,就见先前逃走的孙立又跑了回来。董平见状气道:“姓孙的,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董兄,别往那边跑,有伏兵。”孙立边跑边冲董平叫道。 其实在看到孙立的时候,董平就已经意识到此路不通了。所以听到孙立的大声示警,董平也没往心里去,当即一拨马头转向正南方向逃窜。 安西多骑兵,北方条件优良的马场众多,而安西实力强大,自然也就有资格拥有那些马场。安西的骑兵远不是缺乏优良战马的大周可比。董平的马好,可这不代表他麾下那些骑马的战马也不差,与安西骑兵的战马相比,相差的不是一个两个档次。 董平可以仗着马好摆脱安西的骑兵追击,而他手下那些亲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不断地有人落马,等到董平终于摆脱安西骑兵的时候,身边竟然就只剩下一个孙立了。 对孙立,董平那自然是半点好气都没有。反正事已至此,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的了。若不是两个人一同逃跑成功的可能更高,董平早就跟孙立分道扬镳。不过眼下,两个人还要结伴而逃,倒不是两个人都知道现在必须要合作,而是两个人心里都惦记着等一会要是遇上了麻烦拿对方顶锅。 两个人都挺有先见之明,跑出去没多久,眼看着就要穿过一道土坡,忽然就听一声响箭,紧跟着一队人马从土坡后转了出来,直扑董平跟孙立而来,那队人马领头的人见到董平之后更是大喊:“董平休走!” 董平被人一喊,下意识的就往喊他的那人看去,可就是这么一看的工夫,一旁的孙立动了,举枪刺中了董平的坐骑,随即拨马就走,边走还边喊:“董兄,人家是找你的,小弟就不陪了。” 董平气得破口大骂,他知道孙立为何要伤他马匹,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把祸水引给他孙立。可他奶奶的太缺德了,伤了自己的马,自己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哈哈哈……董平,看你这回往哪跑!”鲁达高兴的哈哈大笑,翻身下马来到董平面前喝道。 “哼,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董平今日认栽,可是秃驴,老子不服。”董平冷哼一声道。 “我呸!就凭你也敢自称是虎?丧家之犬……”鲁达抬手阻止了手下的叫骂,上下打量了董平一眼,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服,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今你失了马匹,而我前些时日肩头中了你一箭。咱们比上一场,你若胜了,任你离去,你若是败了,那就把命留下。” 董平知道想要逃出生天唯有一斗,将双枪往地上一插,将自己周身上下收拾了个紧趁利落,而在董平做准备的同时,安西军也缓缓后退,让出了一个空地。等董平准备完毕,双枪重新攥在手中,鲁达大手往旁边一伸,立刻便有亲兵将日月铲送上。 一抖手中日月铲,鲁达大喝一声,“董平,看杖!” 花和尚鲁智深,步战无双,即便是在强手众多的安西军中,论到步战第一人,也非鲁达莫属。而董平则是马上将,失了马匹,那战力就会大打折扣,虽然鲁达肩头旧伤未愈,可对付董平却还是绰绰有余。不过二十余合,董平就只剩下招架之功。 一个人的本性,往往只有在面临险境的时候才会暴露无遗。董平不是那种身陷险境慷慨赴死的血性男儿,当他意识到今日难逃一死之时,贪生怕死的本性就暴露了。即便明知求饶无用,可他还是开了口。 “大师,为何苦苦相逼?”董平一边招架一边问鲁达道。 “为友报仇,何来相逼二字?” “战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 “既知生死各安天命,此时何必饶舌!” 鲁达手中日月铲一击横扫千军,董平急忙低头,头上所带银盔顿时飞了出来,原本束起的头发披散,仿佛厉鬼转世。 “啊!”董平大叫一声,举枪就奔鲁达刺来。 董平疯了!逃生无望,退无可退,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精神一时崩溃,随即满脑子都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落好的冲动。只是鲁达又怎么会被已经乱了方寸,招式变形的董平所伤,董平这一枪刺来,落在鲁达的眼中那都是破绽,让过董平的双枪,抬腿一脚踹中了董平的小腹,随即举步上前,手中日月铲高举,照着董平的天灵盖就狠狠的拍了下去。 鲁达本身就气力过人,这一杖砸下去有千钧之力,董平的脑袋那是肉脑袋,就听“啪嚓”一声,号称风流双枪将的那张脸被拍成了烂西瓜,死尸倒地。 “阿弥陀佛~”鲁达念了一声佛号,不再去看地上的死尸一眼。大仇得报,鲁达的心愿算是了了,至少善后的事情,不需要鲁达去操心。 董平一死,安西军此次南下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接下来就是朱武的事情。安西不会在这时候挥兵南下,同样也不会允许南周再在北周的境内胡作非为,将南周军赶回长江以南,就是安西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鲁达需要操心,他只需要配合朱武的行动即可。 安西手上有北周的柴氏子弟,更有北周皇帝柴冲命宿元景送去的传国玉玺,安西接收北周的地盘那是名正言顺。再加上南周先前那番不得人心的作为,北周百姓很容易就做出选择,安西接收北周各州县进行的很顺利。许多背井离乡的百姓得以重返家园,对安西的感激自然不需多提。 而随着董平战死的消息传开,已经占领了江南正准备挥军北上的宋江也立刻停下了脚步,屯兵长江南岸,监视江北动向,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从本心来讲,宋江挺感激安西军的。柴构重用董平的目的,宋江心里那是一清二楚,只是他是臣,柴构是君,他宋江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暂时忍耐。 现在好了,董平死了,那就意味着柴构想要对付自己的牌就又少了一张。权利这东西果然就是毒药,连父子都能为此反目,更何况是宋江跟柴构这两个只是因利而合的合作者。 因利合,必然就会因利而分。如今天下早已大乱,宋江此时虽然尚没有和柴构翻脸,可四下无人的时候,宋江难免也会想想自己有没有成为一朝人王地主的可能。这天下没谁规定就必须姓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自己老宋家为什么就不能出一个九五之尊?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而野心就是欲望的催化剂,若不是此时柴构在宋江眼中还有利用价值,说不定宋江早就自立为王。而之所以认为柴构还有利用价值,那是因为在江南还有不少大周的遗老遗少视柴构为正统,宋江手中虽有兵,可却无有多少读书人。这打仗用不上读书人,可治理民生,却离不开读书人。 如今的宋江只是一条腿走路,虽然他也在努力争取读书人的支持,只是收效却甚微。受大周历代政策的影响,文贵武贱,读书人一般都瞧不起宋江这样的武夫,虽然宋江钢刀在手,可读书人不鸟他,他对此也没辙,只能打着柴构的名头让那些读书人为己所用。 第411章 大定府 南北周的事情对安西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南周坚壁清野的举动虽然叫人恼火,但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南周对安西的惧怕。未战先怯,还没正式开打就想着防守,这样的对手又如何叫人重视。 有朱武坐镇,李墨很放心安西不会吃亏,眼下的主要目标,还是要落到金国的身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契丹、党项那些已经归化的异族不同,女直人目前还属于敌对民族,既然是敌对的,那消灭干净自然是必要的。 距离在石子岭击败金国主力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安西军放缓行军速度,步步向完颜宗朝所控制的大定府逼近。安西可以兵贵神速,可李墨想要多给金国聚拢女直人的时间,因为那样收拾起来更方便。与其日后漫山遍野的追杀,倒不如现在集中起来清缴更省时省力。 女直人原本就是全民皆兵的战斗民族,当年造辽国反的时候那是老少爷们皆上阵,只不过后来日子好过了,那些原本不该上战场的老幼才得以待在家中坐享其成。可如今女直人的大难临头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些原本在家中享清福的再次被完颜宗朝武装了起来。上至六旬,下至十二,只要是男丁都被拉进了队伍,准备与试图将女直人灭族的安西决一死战。 大定府被悲观情绪笼罩,之前与吴乞买的大军联手都被安西打得惨败而回,现在吴乞买带着残兵败将跑了,就只剩下完颜宗朝带着人抵抗,能是安西的对手?绝大部分人对能否战胜安西持悲观态度,其中就包括被完颜宗朝拥立的完颜亶。 完颜亶,是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名正言顺的吴乞买接班人。即便没有完颜宗朝的拥立,等到吴乞买之后,完颜亶同样可以继位,当然这是在吴乞买不暗中捣鬼的前提下。 可如今,完颜亶早已不在心里感激完颜宗朝的拥立。父子都能为了权利反目成仇,更何况完颜亶与完颜宗朝之间并不是父子。完颜亶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只是完颜宗朝用来争权夺利的一件傀儡工具,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拥护自己。眼下大难临头,完颜宗朝抱着自己不肯放手,可一旦危机过去,完颜宗朝是否还会需要自己? 完颜亶不希望陪完颜宗朝豪赌,赢了没他好处,输了丢掉性命,这场豪赌对自己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可不愿意归不愿意,完颜亶想要拒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完颜宗朝大权一把抓,完颜亶除了做个牵线木偶,压根就没有别的选择,除了保持沉默,完颜亶无计可施。直到完颜宗朝败退大定府,完颜亶才终于等到了机会。 完颜宗朝病了,自从石子岭逃回来之后,这一路上连惊带吓,等到了大定府完颜宗朝就患上了卸甲风寒,卧病在床不能理事,代替完颜宗朝理事的是完颜宗朝的兄弟完颜宗敏。而相比起完颜宗朝,完颜宗敏对完颜亶的防范就没有那么严密了,或者说完颜宗敏不像宗朝那样只是把完颜亶当做一个傀儡。 利用完颜宗敏的疏忽,完颜亶联络了一批在大定府对完颜宗朝的所作所为颇感不满的人。明知不可敌而非要逞强,非智者所为。如今的大金可不是上下一心,完颜宗朝是憋着要跟安西你死我活,可不愿意给完颜宗朝陪葬的人却是大有人在。 如今金弱汉强,面对目前情况,大金应该认清现实,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不是一味争强,拉着整个女直人为了个人的名誉一同往死路上走。 当想法不同的时候,分歧冲突也就在所难免。安西军尚未杀到大定府,而大定府内部已经快要失控。完颜宗敏既没有完颜宗朝的权谋也没有完颜宗朝的果断,面对完颜亶一伙人的咄咄逼人,完颜宗敏选择的却是退让。他的本心或许是不愿看到女直人内乱,可就是这种纵容,等到完颜宗朝终于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大定府这段时间东拼西凑出来的三十万人马已经有三成被完颜亶说服,失去了这三成人马,完颜宗朝想要对付安西就更加的没有胜算。盛怒下的完颜宗朝不顾病体,强行接管了完颜宗敏的事务,更是不顾族人的求情,将完颜宗敏逐出了大定府。 有人觉得完颜宗朝这是在愤怒之下所作出的决定,可实际上在完颜亶等人的眼中,这个决定却是完颜宗朝给自己族人寻找了一条生路。 谁都知道,此时留在大定府凶多吉少,唯有远离方有一线生机。可惜完颜宗敏不能理解兄长的苦心,满怀怨恨的带着族人离开了大定府,往北去投奔自己的另一个兄长完颜宗弼。 随着完颜宗敏这一走,完颜宗朝在大定府算是孤家寡人了。完颜亶也想走,可****的完颜宗朝却没打算放完颜亶离开,趁着手中兵权在握,完颜宗朝软禁了完颜亶,并且对外宣称完颜亶突染疾病,需要静养,不得见风。 以完颜亶为首的那帮投降派没想到完颜宗朝下手会这么果断,也是之前完颜宗敏的表现让他们大意了,原本以为完颜宗朝会徐徐图之,不敢对完颜亶下手,却没想到完颜宗朝如此果断,直击要害。没有了完颜亶领头,原本已经有意向完颜宗朝进行兵谏的投降派们麻爪了。 而在软禁了完颜亶后,完颜宗朝也没有对大定府进行清洗,排除异己,不是他不想那么做,而是安西军兵临城下了,此时清洗,只能最后便宜了城外的安西军。 站在城头望着城外军容鼎盛的安西军,完颜宗朝不免又是羡慕又是难过。曾几何时,大金也曾如此威风过,可这才过了多少年,原本强大无比的大金就被别人兵临城下了,也不知死活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面对安西派来的使者,完颜宗朝还是想要保持一国风范,在王宫接见了使者。 “安西马扩,见过金国国主。”马扩看着高高在上的完颜亶施礼问候道。 “免礼,贵使此来何事?”完颜亶开口问道。 “回国主的话,本使此来是奉命给国主带句话,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主不愿多造杀戮,只要贵国去国称臣,我安西愿意两家罢兵,握手言和。” “哼!痴心妄想!我大金尚有五十万带甲之士,你安西这时候就觉得胜券在握,是否言之过早了。”马扩话音未落,站在完颜亶下首的完颜宗朝已经怒哼一声,出声喝问道。 马扩闻言也不争辩,只是冲完颜亶抱了抱拳,“既然贵国尚不死心,那本使就先回去,稍后再来,只不过等下回来的时候,本使带来的条件会更加苛刻。” “大胆狂徒!竟敢对本王无礼!”完颜宗朝见马扩看都不看自己,不由勃然大怒。 马扩看了一眼完颜宗朝,冷笑着说道:“完颜宗朝,非是本使对你不敬,而是你是我安西必杀之人。对你这种必死之人,我又何必多看。” “哼!想杀本王?本王先宰了你。” “好啊,我主历来护短,本使若是在此出了意外,这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日后都躲不开我主的报复。完颜宗朝,你好歹毒的心肠,本来这些人都还有一条生路,可你却非要将这些人往你那条死路上领。” “你,你,来人呀~给我拖出去砍了,把脑袋给安西送回去。”完颜宗朝大怒,指着马扩连声叫道。 只是完颜宗朝想杀马扩,可别人却不希望马扩死。本来就对打败安西没什么信心,这要是杀了安西的使者,把自己的最后一条生路也给断送,那就只能跟着完颜宗朝在死路上闷头走到底了。 众人齐声相劝,马扩更是被人护着给送出了城。完颜宗朝清楚这些人的心思,恨不得拔剑将这帮家伙全都大卸八块,只是眼下实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想要跟安西对抗,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而马扩离开之前的那番话也叫这些阻拦完颜宗朝的人听到心里去了。安西要杀完颜宗朝,可没说要杀他们。完颜宗朝想要通过斩杀使者这事来激怒安西,从而让他们死心塌地追随他跟安西作战到底的作法引起了他们极大的不满。虽然不敢当面跟完颜宗朝闹翻,但私底下的抱怨却是肯定的。 人只有在没了活路的前提下才会拼命,但凡是有一丝生机,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妥协。通过马扩之口,人们知道了安西要杀的就是完颜宗朝这件事,这也就是说,安西没打算要他们的命,只要去国称臣,就凭他们这些年积攒下的家业,富贵一生那还是没问题的。 人的要求是随着周遭形势的不断改变而改变的,大金强盛的时候,这帮人自然想的是攻城略地,建功立业,可如今大金弱势了,这帮人心中所想也就变成了保住手上的这份富贵,至于大金国,没了就没了吧,当年没有大金国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朝不保夕,三餐不济。现在要是没了大金国,至少凭借手里的积蓄,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金国是完颜家的,不是他们的,他们完全没必要为了完颜家的家业把自家给搭进去。当初虽然是凭借着完颜家才发的迹,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个人顾个人吧。 金国立国刚过两代,别说其他种族,就连女直本族对大金的认同感都不是很高。那女直人来自黑山白水间,信奉强者,武力至上。金国强大,自然可以获得那些来自蛮荒的野女直的拥护,可一旦势微,那些野女直首先想到的是避祸,而不是尽忠。 至于那些熟女直,原本就是生活在辽人之中的女直人。完颜阿骨打在立国之后深感女直人人口严重不足的问题,这才将那些其实已经归化的女直人给重新划入族群当中。但这些人也就只能摇旗呐喊,真正上战场的顶梁柱,还是那些野女直。 这些熟女直别的本事没有,但趋吉避凶的本事却是一流,完颜宗朝想要指望这帮人为了大金国抛头颅洒热血,实在是有点一厢情愿。 马扩离开大定府没多久,完颜宗朝就去城头检查防务,而趁着完颜宗朝无暇顾及他们,这帮人聚到一处商议起了对策。安西使者说的很明白,只要大金去国称臣,安西就同意退兵。 可现在的问题,或者说是两家实现和平的障碍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完颜宗朝这个安西必杀之人。 你完颜宗朝这回是必死无疑了,可干嘛死之前还想要拉着我们给你陪葬。凭啥?我们又不欠你完颜宗朝的。 想要与安西和谈,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搬开完颜宗朝这个障碍,可完颜宗朝明显不是一个可以用言语说服的人。当语言无法说服的时候,使用暴力也就成为唯一的可行手段。就在完颜宗朝为了守住大定府尽心尽力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密谋除掉完颜宗朝。 自从盛怒之下赶走了完颜宗敏一家,完颜宗朝在本族之中算是众叛亲离了。检查完了城防,夜色已经正浓,完颜宗朝带着数十名亲兵,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府休息一会,等到天亮以后,城外的安西军可能就会发动攻击,那时候再想要休息就没时间了。为了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完颜宗朝需要养养精神。 夜已经深了,城中早就执行了宵禁,大街上除了巡逻的兵丁,压根就看不到人。寂静的夜里,马蹄脚步声在完颜宗朝的耳边回响,忽然一声轻微的弓弦声传来,完颜宗朝几乎就是下意识的一侧身,一支冷箭擦着完颜宗朝的额头就飞了过去。 “刺客!”完颜宗朝急忙滚落马下,训练有素的亲兵也迅速将完颜宗朝保护在中间,躲在人群中的完颜宗朝伸手一抹额头,感觉手里潮乎乎的,借着火把的光亮凑到眼前一看,满手是血。 第412章 放你一马 完颜宗朝想过自己的死法,也知道在这大定府中有人恨自己不死。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些恨自己不死的人会选择在这时动手。他麻痹了,以为如今安西兵临城下,即便完颜亶对欲除之而后快也会等到安西退兵以后,却没想到完颜亶会这样耐不住性子。 完颜宗朝不相信伏击自己的人是来自安西,虽然安西的确有支专司暗杀的隐秘部队存在,但自己为了防备那些杀手的入城,也将女直人中的好手分派去了各个城头,安西杀手想要混进大定府并不容易。 不是外贼,那就只有内鬼。对于完颜亶的鼠目寸光,完颜宗朝感到绝望。安西使者马扩的确带来了李墨的口信,可问题是万一到时李墨反悔怎么办?没有得到任何承诺就迫不及待的对自己下手,一旦安西改口,不知到时完颜亶那伙人要怎么哭。 意识在逐渐模糊,完颜宗朝知道,那支擦伤自己额头的箭矢带毒,估计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各自逃命去吧。”完颜宗朝吩咐身边的亲兵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亲兵头领见状急忙伸手去搀,不了完颜宗朝却摆了摆手,缓声说道:“箭上有毒,我估计已经没救了。你们走吧,若是可能就去会宁府,带我跟宗弼说一声,就说我当初一念之差,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容我来世再报。” 完颜宗朝这番话说的是断断续续,期间更是不住的往外咳血,那咳出来的血更是黑的。亲兵头领见状明白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跪对完颜宗朝沉声说道:“属下一定将主人的话带到。” 亲兵的离去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只等寂静的街道上就剩下完颜宗朝一人,完颜亶带着人出现在了完颜宗朝的面前。看到完颜亶,完颜宗朝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嘲讽。 “你笑什么?”完颜亶冷声问道。 “哼哼……”完颜宗朝没有回答,只是哼哼了两声,等到完颜亶再问,完颜宗朝保持着那副嘲讽的笑脸,就此死去。 “……带着他的头去城外的安西大营,就说我大金愿意向安西称臣。”完颜亶沉默了片刻,吩咐左右道。 完颜宗朝的担心成真了,安西果然没有信守承诺,本来安西就没有许给完颜亶任何承诺,完颜宗朝的人头收下了,完颜亶的使者也被赶了回来。 “要我亲自出城?”听到使者带回来的口信,完颜亶有些为难。随着安西将完颜宗朝的人头拿到大定府城下转了一圈,城中的形势已经有些失控,那些忠心完颜宗朝的武将人人自危,担心自己成为完颜亶下一个目标。而完颜亶为了安抚人心,已经忙得有些焦头烂额。而且安西让完颜亶出城亲自去谈,完颜亶也担心安西将自己扣下,不放自己回城。 “是的,安西的人说,金国有两个皇帝,一个是吴乞买,还有一个是陛下您。陛下想要和谈是好事,就是不知陛下说的话是否能够算数。为了表示金国的诚意,陛下必须要亲自进安西大营与安西王李墨面谈。”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朕应该出城吗?”完颜亶一时没了主意,不得不询问众臣的意见。从本心来讲,完颜亶不想出城,进了安西大营,能不能出来那就两说了。而且金国如今有两个皇帝,自己干掉了完颜宗朝,并不意味着就能全盘接受完颜宗朝留下的势力,这就意味着那些不愿追随自己的将领还有第二个选择。可自己要是不去,那安西肯定不会答应和谈。 一想到这里,包括完颜亶在内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行事急躁,不该将完颜宗朝害死。生擒活捉软禁起来,那样即便安西不肯和谈,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可眼下,完颜宗朝死了,城中诸将人人自危,完颜亶又不敢在此时进行清洗,一旦真的干出清洗的事情,恐怕到时反倒便宜了城外的安西军。 “陛下,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很糟糕。完颜亶对此却别无他法,除了按照安西所提的要求去做,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应对之策。不去那就意味着要顽抗到底,安西就有借口对大定府进行攻击,而完颜宗朝一死,原本就不多的胜算就变得更低了。 实在没什么好商量的,完颜亶再次派出了使者,与城外的安西军商议和谈的具体事宜,着重强调的一点,就是安西必须保证在和谈结束以后,放完颜亶回城。 安西答应了完颜亶的要求,完颜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大定府,进了安西军大营。随同完颜亶一同出城的还有那些完颜宗朝生前的死忠将领。一进安西军的大营,迎接完颜亶的就是一队弓弩上弦,严阵以待的安西军士卒。 “你,你们安西这是何意?”完颜亶惊慌失措的问迎接他的马扩道。 “国主请安心,我安西没有恶意,只是为了防止贵国有人铤而走险,需要贵国随从交出兵刃,待离开时自会奉还。”马扩微笑着对完颜亶解释道。 都被人拿弓弩瞄准了,还能怎么样?那些混在队伍中真有心铤而走险的人只得交出了兵刃,完颜亶年轻气盛,贵为一国之主却被如此对待,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没想到你们安西的人是这样的怕死。” “呵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咱们安西王身份尊贵,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马扩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完颜亶讨了个没趣,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随着马扩来到了中军的大帐。不见安西有人前来迎接,就听马扩高声禀报道:“启禀主公,金国国主带到。” 完颜亶听到这话又羞又怒,自己不是人犯,可看这意思,跟人犯却差不了多少。有心想要扭头就走,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让他进来吧。”帐内传出一声吩咐。 “国主,请吧。”马扩冲完颜亶一伸手,竟然是要完颜亶自己进去。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和谈顺利,完颜亶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己掀开帐帘走进了营帐。刚一进帐,完颜亶就被帐中央摆着的一幅巨大沙盘给吸引了目光。早就听闻安西军中多用沙盘,可没想到这沙盘会制作的如此精致。 等会……这不是大定府吗? “来啦,瞧瞧看这大定府的沙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墨开口问完颜亶道。完颜亶心里又惊又怒,那种吩咐手下的口吻让完颜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面对帐中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完颜亶怂了。 老实的走到沙盘前仔细看了看,方才只是初略一看,就已经叫完颜亶吃了一惊,可这仔细再一看,完颜亶心里是越看越心惊。大定府的沙盘制作精细,丝毫不差不说,各地守军的数量统属,在沙盘上也是一一标明。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定府的防务早就被安西军探查的一清二楚,一旦开战,安西军只需对症下药,大定府压根就守不住。 冷汗就从完颜亶的额头冒了出来,终归只是个十八九的年轻人,还没从初掌大权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安西当头棒喝,让他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别光顾着看,说说感受。”李墨出声催促道。 “……恳请安西能够遵守先前的承诺,放金国一条生路。”若是说在进安西大营之前完颜亶还心存幻想,到了此时他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不管金国是否投降,就凭安西此时所掌握的优势,要灭掉金国并不成问题。 明知不敌还死要面子的事情,完颜亶不会做,因为那样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会激怒安西,女直人会承受更加严厉的报复,那不是完颜亶想要的。 完颜亶的姿态摆的很低,可以说是予取予求,安西所提的要求完颜亶丝毫没有还价,照单全收,到最后反倒让安西方面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定府收复,意味着中京道自被金国所占以后,终于再次回到了契丹人的手中,察哥、阿里奇等契丹人激动不已。金灭辽,让这些身负亡国之恨的人在人前抬不起头,可如今灭了辽的金国人如今也将要亡国,一报还一报,契丹人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因为此时,他们是胜利者。 大定府的城门大开,知道不必再经受战祸的金人不由纷纷松了口气。可金国的权贵却很是忐忑,因为他们的皇帝陛下此时还被留在安西大营未被放回。 安西大营之内 李墨正在与完颜亶进行一番深谈。对于金人的处置,李墨原本是打算斩草除根,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自己的这个心思被安西大同府的那些老学究们知道了。这帮老家伙联名上书,请求李墨中止这种有违天和的种族灭绝政策。 李墨倒不是担心这么干会损阴德,可那帮老家伙不怕打不怕死,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理可以斧钺加身而面不改色。李墨知道要是强行推行自己的灭绝政策,能干成是能干成,可回去肯定会被教育,而且会持续很长时间。 为了一帮女直人的死活让自己忍受语言轰炸,李墨不取也。不过李墨的确不待见女直人,在李墨的眼里,这就是帮祸害。现在既然不会死干净了事,那就赶走,赶的远远的,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去。 原本李墨打算让这帮女直人学习一下历史上的前辈,一路往西去祸害欧洲那帮野蛮人。可转念又一想,这女直人野蛮归野蛮,可学习能力强,这万一放其西去,等到他们缓过劲来在日后回来找自己报仇怎么办? 想来想去,与其一杆子撩远,不如就放在眼皮底下。正好那些小日本也不是什么好鸟,日后只要注意不给那些岛国造船的技术,就算他女直人独霸了四岛,能祸祸的也只有那帮小矮子,就不信他能游过大海来继续祸害中原。 李墨的想法正中完颜亶的下怀,这些年金国也不是闭门造车,对外界的信息同样也很关注。由于安西这个庞然大物近在眼前,为了寻找盟友,除了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大周,对于西域的情况金国也很关注,只是叫金国失望的是,如今西域出现了一个西辽,而那个耶律大石经过一次失败的东征,他是不太可能会答应跟金国联手的。而有他西辽挡在中间,其他西域诸国即便有心来安西发财,也是有心无力。 完颜亶原本还有些担心李墨会将女直人给驱逐到西方,那样的话刚刚经历了惨败的女直人就要面对与女直人有亡国之恨的西辽人。此时的金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李墨有意送女直人去日本四岛,可以说正合完颜亶心意。 西边有耶律大石在,女直人去了不是被吞并就是被灭族,可去东边就不一样了,海岛是海岛,可地方却也不小,足够女直人休养生息。至于生活在岛上的那些倭人,说实话完颜亶还真没放在眼里,那帮小矮人,站直了也没马高,就凭女直人的铁骑,收拾不了安西骑兵难道还踩不死那帮三寸钉吗? “我本来是打算将你们女直人杀干净了事的,只不过这个想法叫家里的老顽固们知道了,为了我自己日后的耳根清净,这回只好放你们一马。你们女直人这次东去,是生是死我都不打算过问,你们啊,好自为之吧。”在送完颜亶出营分别之时,李墨对完颜亶说了一次大实话。 这实话虽说不中听,可完颜亶听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既然李墨敢当众这么说,那日后就不需要担心他会食言而肥。正好女直人也想离安西这帮命里的克星远点,日后两国中间隔着大海,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回到大定府,已经等得失去方寸的众臣见到了完颜亶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事关自己的身家生命,他们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消息。完颜亶见人到齐了,便将自己与李墨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众人。眼前这些人都是自己将来能否称王称霸的臂助,完颜亶不想隐瞒他们。 第413章 绝境逢生 完颜亶的势力完蛋了,金国的抵抗势力也就只剩下吴乞买那一支。只是吴乞买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老巢会宁府被完颜宗弼给抢了,带着残兵败将着急慌忙的往回赶,可还没接近会宁府,就被闻讯的完颜宗弼带兵挡在了城外。 吴乞买很想直接挥军杀过去,不管是完颜宗弼还是完颜希尹,先砍死这两个王八蛋再说。可现实却让吴乞买明白,眼下实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与安西的一场直接交锋已经让吴乞买意识到女直人大势已去,这时候能多保留一份女直人的力量,那就应该想方设法去保存,在这时候还想着内斗,死后真的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把我的家人还给我。”面对前来和谈的完颜希尹,吴乞买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知道,回头去跟安西拼命并不明智,而即便夺回了会宁府,紧跟着也要面对安西的围攻。倒不如趁现在安西尚未杀到,早谋出路。 “陛下,宗弼托我给您带个话……” 不等完颜希尹把话说完,吴乞买已经伸手打断道:“希尹,你是谁的臣子?” “……”听到这话,完颜希尹无言以对,他曾经是吴乞买的左膀右臂,可如今却跟完颜宗弼一起坑了吴乞买。 “事已至此,我已不想再说什么。兀术想说什么我能猜到,无非就是为了大局着想,希望我与他携手为女直人谋求一条出路。只是希尹,汉人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与谋,我虽然不是个小心眼,但让我跟一个叛臣携手,这实在是难为我,把我的家眷还我,这会宁府留给你们折腾。” “……陛下,不知你打算带着族人去哪?”完颜希尹轻声问道。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回去吧,跟着你的兀术去吧。”吴乞买摆摆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完颜希尹无话可说,只得施礼退出了营帐。半天的光景,吴乞买留在会宁府的家族老幼被送到了吴乞买的面前。看到一个都没少,吴乞买暗松了口气,稍微安慰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家人,吴乞买便和家族中的长辈商量起了退路。 会宁府不是短时间内能夺回来的,而且吴乞买也不希望在这时候与完颜宗弼内讧。大难领头各自飞吧,先把安西这一劫渡过去,剩下的事情等以后有机会再办。万幸完颜宗弼在控制了会宁府以后并未将事情做绝,除了吴乞买留在会宁府中的钱财被查抄一空外,吴乞买藏在城外的钱财粮草完颜宗弼并未派人去取。 吴乞买在从长辈口中得知此事以后,二话不说便命人赶去隐藏地点将积蓄尽数取出,同时下令大军开拔,奔往西北。 得知吴乞买大军开拔,留在会宁府的完颜宗弼暗松一口气,庆幸吴乞买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人物,若是他一意孤行的非要与自己抢夺会宁府,到最后十有八九会便宜了安西。可现在,吴乞买退让了,默许了自己对会宁府的控制,这就意味着金国的内战不会爆发,自己也就有更多的精力去转移族人往东。 …… 来自大定府的消息在完颜宗敏带着人赶到会宁府的第五天送到了完颜宗弼的手中。得知完颜亶开城献降,完颜宗弼没有像完颜宗敏表现的那样愤慨。这也不失为一条生路,只是完颜宗朝死了,让完颜宗弼有些难过。 对于完颜宗朝先前的见死不救,完颜宗弼一开始也很生气,可后来想了想,完颜宗朝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而如今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去跟个死人斤斤计较。只是大定府没有抵抗就开城献降,那就意味着安西军并没有遭受损失,也就是说,安西军不需要进行什么休整就可以直接开拔,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完颜宗弼的计划是分兵两路,一路往北,是留给那些墙头草的,他们会带着族人向北迁移,充当吸引安西军注意的靶子。而另一路则是由完颜宗弼亲自带领,往东过海躲藏到后世的库页岛上。金国虽然无有什么先进的航海技术,但寻找一些大的商船渡过海峡,风险虽然有,但总好过漂洋过海。 早在安西军在石子岭击败金国主力前,完颜宗弼就开始了偷渡计划,等到了吴乞买率部而走,此时已经有十多万女直人被送到了库页岛上定居。 “希尹,请你再辛苦一趟,出使一趟安西。若是有可能,最好探听一下安西会如何处置完颜亶那伙人。”完颜宗弼眼下手上无人可用,完颜宗敏冲锋陷阵还行,可像担当使者这种细致活,他做不来。 想到当初大金人才济济,如今却是青黄不接,完颜宗弼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完颜希尹也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即便完颜宗弼不提,他也会提。倒不是他关心完颜亶等人的死活,而是他很清楚,即便自己等人躲到了库页岛,若是安西真的打算干净杀绝,他们也是挡不住安西军留在海上的力量的。 之前不考虑那是心里没底,不清楚安西对待女直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但如今既然安西接受了完颜亶的投降,那就意味着女直人还有可能躲过一劫。或许只有得到安西的默许,女直人才能安心。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安西的态度之前,完颜希尹也是不会轻易把女直人最后的退路告诉安西的。 跑得远远的,这是完颜宗弼能想出的应对安西强势的唯一办法。自会宁府到奴儿干城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不管完颜希尹此次出使是否顺利,原定计划是不变的,等到会宁府一切收拾停当,完颜宗弼就会启程离开,在奴儿干城等候完颜希尹赶来与自己一同渡海前往库页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完颜希尹带着使团南下了,紧跟着完颜宗弼也带着亲信一夜之间跑了个没影,会宁府就剩下那帮已经被抛弃的金国元老们。墙头草们忽然发现自己当家做主了,可他们半点喜悦也没有。 为了做到有备无患,完颜宗弼搬空了会宁府,元老们除了自家的积蓄外,已经无法从会宁府得到任何的补给。元老们暴跳如雷,一面派人去追赶完颜希尹一面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枪打出头鸟,这帮元老这些年别的没学会,找人背黑锅这活他们倒是干得挺顺溜。可问题是如今会宁府里剩下的就是他们这帮墙头草,他们已经找不到一口合适的黑锅了。去找完颜希尹回来主持大局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指望,可负责去追赶完颜希尹的人出了会宁府就再也没了音讯,也不知是中途出了意外还是开了小差,又或者被完颜希尹给留下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眼下会宁府就剩下他们这帮人,不想个对策出来只能坐以待毙,真等到安西大军杀到,出了开城投降……等会,开城投降……既然完颜亶可以投降,他们为什么不能投降? 无意中想出了一个绝妙主意的元老们很是高兴。眼下无论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弼都不见了,那会宁府就是他们说了算,只要安西军兵临城下,他们就开城献降,这也不失为一个明哲保身的办法。 …… 话分两头,不说留在会宁府的元老们为自己想出这么个好办法庆祝,单说完颜希尹这边,在离开会宁府后完颜希尹日夜兼程,终于在中京道的武安州见到了安西军的李墨。自完颜亶献出大定府之后,金国各州县进入了望风而降的阶段,安西军一路上压根就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基本上大军在城下一站,城中的官员就打开城门献降了。 武安州也是如此,安西没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便将武安州拿下。在接受了地方官奉上的户籍民册后,武安州也就成了安西治下的一座城。 金人善破坏却不善创造,承袭的也多是辽国的旧制,武安州原本就是辽国所建,而辽国也多受汉人文化的影响,所以李墨等人走在城中,并没有多少异域他国之感。 胜利来得太容易,反倒叫李墨等人感觉有点不真实。好在李墨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这段时间他是三令五申的提醒手下众将提高警惕,莫要阴沟里翻船。谁要是在这种时候吃了亏,大刑伺候。 众将可以不把李墨的前半句话听进去,但后半句话他们却是不得注意。李墨的大刑伺候虽说不会要人性命,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谁也不肯去尝试。 手下办事得力,李墨自然也就清闲了下来,正琢磨是否给自己找点事做,完颜希尹就在这种时候来到了武安州。 眼下大局初定,李墨的心情不错,也就没有为难完颜希尹,而且李墨也想要知道到了这种地步,完颜希尹此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是顽抗到底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场战争的胜负,直接影响到了一个人的精神气。李墨作为胜利者,那自然是春风得意,而完颜希尹就不行了,比起上回见面更显衰老,原本还只是花白的头皮如今已经是一片雪白,脸上皱眉堆垒,说不出的凄凉。 “完颜希尹拜见安西王。” “不必多礼了,我知道你心里恨得我要死,就不用强迫自己注意这点细节了。完颜希尹,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李墨摆摆手,问完颜希尹道。 正如李墨所言,完颜希尹的确恨李墨入骨,如果可能,生吃了李墨的心他都有。可问题是如今安西强大,金国弱小,完颜希尹实在不敢对李墨有丝毫的不敬。 “回禀安西王,希尹此来只是想求安西能够放女直人一条生路。若是安西愿意接纳,女直人愿意向安西去国称臣。” “……你来晚了一些,完颜亶已经代表金国向安西称臣了。” “……不知安西准备如何处置女直人?”完颜希尹试探的问道。 “这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不待见女直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杀戮过重会让我日后耳根不得清净,但我又实在不想再看到女直人,所以啊,我打算将你们女直人尽数迁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否告知希尹,安西王打算将女直人迁往何处?” “东边有倭岛四座,我打算把你们女直人尽数迁到那边去祸害倭人,至于你们以后是死是活,那要看你们的造化,反正我是不打算管了。完颜希尹,你此来既然有意献降,代表的是谁?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弼?” 完颜希尹闻言一惊,早就听闻安西的情报网强大,却没想到能厉害到如此程度。看到完颜希尹惊疑的神色,李墨笑着说道:“别多想,这点事还瞒不住我。咱们如今还是生死大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道一些你们的事情并不足为奇。” “……我大金知道今日非安西对手,面对安西的攻伐,我们只能选择退让。陛下已经率领一部分族人离开了会宁府,如今留在会宁府的女直人已经不多了。” “嗯,还有呢?” “……宗弼也带着一部分族人离开了。” “……呵呵,看来你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反正你女直人不会上天入地,如今能逃的方向不是往北就是往东。以完颜宗弼的智慧,我估计他会选择往东,我想,他要给女直人找的世外桃源是库页岛吧。” 李墨的慢条斯理让完颜希尹心里惊骇莫名,就仿佛在大街上被人扒光了一般,心里藏不住任何秘密,忍不住失声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哎哟~我猜对了。”李墨笑着说道。 看到李墨的笑容,完颜希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可话已出口,再说什么也没用,颇有些绝望的闭目等死。 “别那么悲壮,我没打算要你们的命。既然决定饶过完颜亶那帮女直人,那我就不会区别对待。你回去告诉完颜宗弼,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以,只要你们日后不来祸害汉人,我也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第414章 眼光长远 完颜希尹一着不慎,叫李墨把实话套了出来。好在李墨及时给完颜希尹吃了一枚定心丸,这才叫完颜希尹没有羞愤自杀。 输了就是输了,完颜希尹此时倒也光棍了起来,对李墨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李墨对完颜希尹的老实交代却没怎么在意。他如今是胜利者,女直人既然已经认清了现实,打算远走避祸,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斩尽杀绝。至于斩草除根的想法,李墨此时也想明白了,后世子孙若是不争气,即便自己灭了女直人,将来也会有别的民族崛起,继续成为汉人的北患。 唯一叫李墨感到有些意外的就是女直人竟然会分成了两拨,并没有尽数往北逃窜。别人不清楚北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可来自后世的李墨却清楚。由女直人定居库页岛这件事,李墨不由想起了美洲。貌似如果组织船队沿着海岸线北上,通过后世的白令海峡,就可以到达美洲。 美洲的好东西可是不少,辣椒、土豆、玉米这类后世常见的食物,似乎都是来自美洲。而且与现在的安西相比,美洲的抵抗十分薄弱啊。当年欧洲人到达美洲时的印第安人,应该挡不住安西的掠夺。 李墨在神游太虚,幻想着自己的远征大军从美洲给自己搬回无数的财富。金银这类的东西固然重要,可若是能把土豆、玉米这类高产的农作物给弄回来,那可真是功莫大焉。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华夏大地之所以每隔数百年就要动乱一次,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块土地养活不了过多的人口。 动乱结束之初,人口因为战乱锐减,但几十上百年的和平年代过后,人口就会激增,可人口增加了,土地却没有多少增加。百姓一旦没了活路,造反也就成了唯一解决这件事的途径。可如果能够引进高产作物,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那除了个别怀有野心的野心家外,大多数百姓就会安于现状,不会去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情。 没有绝大多数百姓参与的造反,那叫叛乱,而这世上没有平定不了的叛乱。只要汉人自己内部不窝里斗,谁也不是汉人的对手。当把矛头一致对外的时候,汉人在这世上无人可敌。 “嗯咳……嗯咳……”完颜希尹连连咳嗽,希望可以引起李墨的注意。好在李墨也只是幻想一下,还没到忘我的境界,听到咳嗽声才意识到眼前还有旁人。 “你怎么还没走?”李墨纳闷的问道。 完颜希尹心里不由一阵气苦,你不发话我敢走吗?不过完颜希尹也不敢给李墨脸色看,见李墨询问,沉声答道:“不知安西王还有什么话要说?” “哦,没了,你……先留在这住两天,养养身子,我看你的身体不怎么好,别死在半道上。” “……多谢安西王关心,若是无事,在下就告辞了。” “嗯,去吧。来人,送金国特使去驿馆歇息,告诉驿馆的人,好生伺候着。”李墨点点头,吩咐手下道。 完颜希尹退下以后,李墨立刻摊开了纸,凭着自己已经对后世有些模糊的记忆,在纸上画了一幅大致的地图。正凝眉看着自己画的草图琢磨哪里画的不对,许贯忠与萧嘉穗联袂而来。 “主公,这是什么?”许贯忠看到李墨画的草图,不解的问道。一旁的萧嘉穗瞅了两眼,不确定的问道:“地图?” “嗯。方才跟完颜希尹见了面,我忽然想到了一桩事,若是咱们组织船队沿着海岸线北上,可以在极北之地发现另一块大陆。” “另一块大陆?”许贯忠跟萧嘉穗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李墨所言对他们来讲的确有点像是天方夜谭。天圆地方是当时人们的普遍观念,谁要是敢说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大球上,不是被当成傻子就是被当成疯子。 看着被自己看重的两大军师一脸的懵圈,李墨忽然来了兴致,招呼二人坐下,为他们开了一堂科普知识讲座。许贯忠与萧嘉穗听后将信将疑,若不是了解李墨的为人,他们一定会认为李墨是疯了。可李墨并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只是他所说的东西实在是叫人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人是生活在一个大球上,那人是怎么不大头朝下掉下去的?哦,主公说是因为这个大球有一种引力将人吸在了大球的表面上。 “主公,完颜希尹都说了些什么?”一时想不明白的许贯忠索性就不去想,问起了自己跟萧嘉穗来此的最初目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完颜宗弼打算带着女直人迁居库页岛,还有吴乞买带着一部分族人北逃不知去向,求我安西给女直人留条活路。” “库页岛在哪?”许贯忠问道。 “在奴儿干城的海对面。”李墨说着指了指自己刚才画的那张草图,然后用手指在图上移动,继续说道:“船队通过这条海峡,然后继续沿着海岸线往北,等到了这个位置转向奔东,就可以到达美洲大陆。” “就是主公方才所言的那块大陆?”萧嘉穗问道。 “嗯。美洲大陆如今也有人存在,不过不是咱们汉人的对手。” “主公,还是不要好高骛远的好,咱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料理。”许贯忠好心的劝李墨道。 “哎~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嘛。这次扫北咱们安西的损失没有想象中的大,等到北方安定下来以后,咱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南周。可就凭南周那帮乌合之众,我估计也费不了太大的力气。咱们必须要给自己定下个新目标。”李墨不同意的反驳道。 “主公,那你的下一个打算是派兵征讨那个美洲大陆?”许贯忠皱眉问道。 “那倒不是,劳师远征,如无必要,还是少干为妙。但不派大军征讨,不代表不可以组织一些探险队去那边找些好东西回来啊。” “蛮荒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许贯忠有些不信的问道。 “呵呵……贯忠,你这个想法可有点狭隘了,谁说那美洲大陆是蛮荒了?呃……跟咱们相比那里的人的确只能算是野人。不过那里的人落后却不代表那里没有好东西啊。”李墨闻言笑道。 “那主公倒是说说,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主公想要兴师动众?”许贯忠追问道。 “要说好东西,别的不说,但是土豆、玉米这两样,就足以让人去出生入死。贯忠、嘉穗,你们已经知道了三季稻这种高产作物,而土豆、玉米,同样也是可以高产的作物。要是能把这两样东西弄回来,那咱们汉人再想要饿死人可就不容易了。” “真的?”许贯忠还是有些不信。 “哼!我什么时候对你们说过假话?”李墨有些不高兴的反问道。 “主公,我不是怀疑你……”不等许贯忠把话说完,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萧嘉穗忽然开口问李墨道:“主公,这些事情你都是从何得知的?” “呃……”李墨被问得一愣,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刚顾着说个痛快了,却忘了此时的交通手段远不是后世可比,此去美洲何止千里路途,自己又不会飞,怎么跟眼前这两个聪明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萧嘉穗所提的疑问顿时得到了许贯忠的赞同,“对啊,主公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莫非主公去过?” “……没有。” “那主公是怎么知道的?” “呃……这个嘛……”李墨心念急转,如果是信口开河,被问到这他也只能承认是自己瞎说,可问题是李墨所说并不虚假,美洲的确有值得安西去冒险的好东西。要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像土豆、玉米这类农作物还要等到明代西方传教士来到大明才会在脚下这块土地上落地生根,可李墨等不了那么久。明明有机会就摆在眼前,不去做真是对不起自己。 “你们不是外人,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但跟你们说却不要紧。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梦到去了天宫,而这些事情,我都是在天宫听人说的。” “……主公在天宫碰到了谁?”萧嘉穗好奇的问道。 当撒了一个谎时,就必须准备一百个谎去圆头一个谎。说自己来自后世会被人当成疯子,既然如今的人们迷信,那李墨就拿梦游天宫来说事。 “在天宫能遇上谁?神仙呗。不过具体是什么神仙我倒是不清楚,我就记住了那个神仙对我说的这些,等我想要细问的时候,我人就醒了。” 许贯忠与萧嘉穗对望一眼,对李墨的解释将信将疑。即便是在后世,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的人那也是大有人在,更何况是一直生活在封建迷信思想氛围浓郁的古代。不过许贯忠跟萧嘉穗高兴的却不是李墨从神仙那里知道这世上哪里还有好东西这件事,而是李墨梦游天宫这件事。安西到了今时今日,李墨登基称帝已经成为大势所趋,正所谓名不正却言不顺。之前北周尚存,汉室正统尚不在安西这边,可如今北周已亡,尤其是安西得到了北周皇帝柴冲托人送来的传国玉玺,在许贯忠等人的眼里,为安西正名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二人此次联袂而来,目的就是想要与李墨商议一下建国之事。金国是大势已去,北方边患即将成为过去,安西的下一步就是携扫北大胜之势解决南周。而在这之前,安西是否也应该考虑一下自身的名分问题。 “主公,你真的梦游天宫见到了天帝?”许贯忠试探的问道。 话已出口,这时候想改口也晚了,李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不过他还是强调自己不清楚见到的神仙是否就是天帝。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许贯忠和萧嘉穗异口同声的对李墨说道。 “啊?喜从何来?”李墨闻言不解的问道。 “启禀主公,如今天下大势日趋平静,金国一去,我安西的大患也就剩下盘踞南方的南周叛逆。主公此时梦游天宫,那就是上天在暗示主公,登基称帝,一统天下。”萧嘉穗一脸喜色的说道。 “啊?这有关系吗?”李墨有些诧异,看着萧嘉穗问道。 “有关系,大有关系。”萧嘉穗连连点头。 “可是……” “主公,没有什么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放心,此事就交与我二人来安排。” “呃……等下,那个,是不是太早了点。我知道你们都想要再进一步,我也不瞒你们,登基我也考虑过,不过我的打算是等平定了南周以后,天下一统再……” “主公,名不正,则言不顺。主公先前已得传国玉玺,现在又梦游天宫,此时不登基,更待何时。需知天予不取,必受其乱。南周不过苔藓之疾,我大军一到,必定摧枯拉朽。”萧嘉穗自信的说道。 李墨闻言皱了皱眉,虽然知道南周论实力的确比不得安西,可他不希望看到手下人因此而轻视对手,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在历史上可不是少数,因为一时轻敌而抱憾终身的例子数不胜数。 “嘉穗,你有些轻敌了。”李墨沉声说道。 萧嘉穗与许贯忠都是聪明人,见李墨如此,便知道李墨是在担心什么,赶忙解释道:“主公放心,战略上重视对手,战术上轻视对手的教诲臣等片刻也不敢忘。” “你们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我也开始担心军中众将现在会不会因为胜了女直人而变得轻敌了。登基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对我来说只是早晚,而眼下,我需要去军中看看。” 见李墨松了口,许贯忠跟萧嘉穗心里同时松了口气,但听到李墨后半句话,两个人也不由跟李墨一样担心了起来。骄兵必败!一支军队一旦骄傲轻敌,再是骁勇也离失败不远。安西军不能没有败在对手的手上,反倒被自己绊给大跟头。 第415章 安西建国 “我打算过段时间登基称帝,你们有什么看法?”李墨说这话时神色平常,仿佛就是在跟人商量一会准备吃什么。 能被李墨叫来的众人除了此时人不在此地的,都到齐了。对李墨打算称帝的想法,众人并没有反对意见,甚至可以说他们很支持。之前许贯忠与萧嘉穗联袂而来,其实也是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没人愿意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安西与大周虽然都是汉人主政,可安西付诸了众人的心血,又岂是几句冠冕堂皇的民族大义就可以让众人愿意改弦易辙,即便是李墨亲自下令,也会遭到抵触。而且李墨上辈子又不是裁缝,就知道为他人做嫁衣。别人能开国,自己为什么不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尽在其手,登基称帝也不过是顺应人心之举。 此时说出来,只是李墨不想要做人太虚伪,借口什么梦游天宫的鬼话来为自己造势。老子就是要当皇帝,谁赞成?谁反对! 开国从龙,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的好事。而且眼下局势已经明朗,随着金国灭亡在即,这天下已无安西对手。南周苟延残喘,自保尚且不够,更没有实力来对安西的决定指手画脚。 顺应人心,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当绝对多数人觉得此事可行的时候,即便是当老大的也只能服从手下的安排。无论是许贯忠、萧嘉穗这些文官,还是高宠、岳飞这样的武将,对李墨打算登基称帝没有丝毫意见。至于察哥、阿里奇这些外族将领,他们的金主就是李墨,李墨登基称帝,也意味着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还好。 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这些好事谁不想?只不过有些人没有机会,见财不起意者那是捞不着,见色不起意者那是摸不着,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道德模范。人,皆有私心,遇事先谋己者乃人之常情,所谓的大公无私,只能说起所谋甚大。圣人又如何,得意时也有诛杀少正卯之举。 李墨讨厌虚情假意,身边都是自己人,彼此什么性情那是心知肚明,何必假惺惺的矫揉造作,弄给谁看? 一致通过,无人反对,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李墨打算登基称帝的想法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对何时称帝,众人的意见倒是并不统一。有的人觉得等灭了南周,天下一统之后再称帝比较稳妥,而有的人却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就等女直人出海以后就着手此事,等到登基之后再灭了南周,作为开国第一大功。 双方意见争持不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最后众人便将决定权交到了李墨的手中。 “其实什么时候登基都不成问题,咱们安西如今兵强马壮,想做什么谁敢有意见。你们的意见也都挺有道理,让我来决定,我也有些不好决定。”李墨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钱,对众人继续说道:“不如咱们赌上一把,听天由命。” 什么时候建国这样的大事,到最后竟然是通过掷铜钱这种如同儿戏般的方式决定下来的。这也难怪,随着金国败退,安西在这世上已无敌手,想什么时候建国其实都可以,也只有在这种无外患无内忧的情况下,李墨等人才会如此轻松。 “字,字……” “面,面……” 分成两拨的人眼睛全都盯着在桌案上不停旋转的铜钱,直到铜钱落定,安西建国这桩大事就此决定了下来。 安西打算建国,风声一传出去,立马就在各界掀起了轩然大波,李墨对此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对百姓不错,军政大权又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即便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估计都不需要出面就会被摆平。 眼下需要李墨关注的事情是别的事情,建国了,头件事就是给自己准备建立的国家起个名字。古代建国可不想现代那样随意,怎么顺口怎么来。古代建国规矩多,首先一条就是要前无古人,什么意思?就是这个国号先前没人用过。想那历史上的大宋朝,当初立国的时候就没仔细,结果等立国以后才知道以前用过这个国名,惹得皇帝很是不快,众臣颜面无光。 起什么样的国名,这件事武将发表不了什么意见,也就是文官的事情。为了决定为新建立的国家起什么名,许贯忠等人引经据典的讨论了三天,听得李墨是连打哈欠,有些后悔把这事交给这帮读书人来办。 “主公有什么意见?”许贯忠忽然问李墨道。 “啊?我?我说了你们听吗?”李墨没想到许贯忠有此一问,闻言反问道。 “主公这叫什么话,君为臣纲,主公要是有什么好名字不如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李墨听了直撇嘴,这帮家伙看来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不管谁说,都会遭到其他人的围攻,所以这帮家伙打算祸水东引。唔……以前别人用过的自己最好不再用,唐宋元明清,元跟清这两个国号李墨是直接帕斯,这两个国号对汉人来说是屈辱,那就只剩下明这个国号了。要说起来,李墨对明这个朝代还是很有好感的,单是天子守国门这一条,就足以让李墨这个来自后世的汉人感到敬佩。 “明?”听了李墨的提议,许贯忠、萧嘉穗等人对视一眼,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飞速旋转,思索着前人是否用过这个国号。 “好,就用这个。”众人商量了一阵,最后一致决定使用李墨提议的用明这个字作为新国的国号。 国号定下来了,剩下需要讨论的事还有许多,可李墨却已经不耐烦了。跟读书人说话就是麻烦,尤其是那帮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平时没机会显摆自己的学问,如今机会难得,谁都想要拽几句文,引用几句古话,好像不说就显不出自己读书多似的。 李墨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显摆学问,干脆便将建国的准备事宜交给了许贯忠等人一手操办,等讨论出结果了,再把定下的章程交给自己“审批”,而李墨本人则带着武将们去了别处商议军务。 眼下安西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却远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完颜宗弼带走的女直人不需要去理会,可向安西投降的完颜亶一伙却必须要安西操心。在大定府,以完颜亶为首的女直人达到十几万,而散落在民间的女直人也必须要一并迁走。在遇到完颜希尹得知女直人已经开始迁徙的消息以后,安西军的主要工作就成了搜捕散落在各地的女直人。这段时间累积下来,安西手中所掌握的女直人已经达到了二十万,对这二十万人的看管,李墨颇感头疼。 二十万人,单是青壮就有四五万,而此时女直人就如同惊弓之鸟,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叫他们紧张不已。李墨虽然不惧这些女直人作乱,但麻烦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则免。为了方便管理,李墨将这些女直人分开看管,一边派人调集船只在海边等候,一边分批将女直人送走。 目的地,就是后世日本的四国岛。日本由四岛组成,本州、九州、四国、北海道。其中本州岛最大,大多数日本土著都居住在本州岛上。而九州为了安西预定的海上中转站,没可能交给女直人。 李墨原本打算将女直人分成两拨,一拨送去四国,一拨送去北海道,不过在得知完颜宗弼率领族人迁徙去了库页岛后,李墨就改了主意,打算将北海道留给完颜宗弼作为登陆本州岛的桥头堡。 对女直人的脾性,李墨一清二楚,这就是一帮骨子里浸透了强盗思想的家伙。让他们安分守己的自食其力,几乎就是不可能。抢劫惯了,拿惯了刀子的手又怎么会再习惯拿锄头。现在安西强大,日后还会继续强大,女直人短时间内不会敢打安西的注意,可骨子里的暴虐因子需要发泄,需要一个目标,怎么看都是那帮倭人比较合适。 不管是女直人得势还是倭人得势,在李墨眼里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安西看个热闹就好,没必要去管闲事。至于倭人的死活,来自后世的李墨更是不会去在意。杀我的人,抢我的钱,事后还他娘的不承认。中日友好?我友好你奶奶个爪! ********************************** 江陵 当初被北周军攻占了襄阳,柴构便将都城迁到了江陵,而在北周亡了以后,柴构也没打算把都城重新迁回襄阳。襄阳距离北方太近了,柴构可不希望迁回去没多久就又要迁都。安西可不是北周,强大的安西军远非南周可比,南周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长江天险,尤其是在听到安西准备建国的消息以后,南周上下更是陷入了恐慌。 董平的阵亡已经让柴构计划分宋江兵权的计划流产,而安西的巨大威胁也叫柴构不敢在这时候再搞什么小动作。女直人前车之鉴就在不仅之前,柴构可不想要学女直人那样避祸远走。而且即便他想走,愿意跟他流落他乡的人恐怕也没多少。 故土难离,离开繁华的中原大地去蛮荒打天下,没有大魄力的人是干不来的。而柴构明显不是那种拥有大魄力的人。他想逃,唯一的方向就继续往南,可南方多蛮人,环境更是恶劣,这对早已习惯锦衣玉食的柴构是个不小的挑战。 为了避免流亡的命运,此时的柴构对宋江那是有求必应,而宋江也知道自己想要保住眼下的富贵,唯有保住柴构这棵大树。自家人知自家事,宋江很清楚自己即便去了安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在南周,宋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若是去了安西,那就只能泯然众人矣。手中的兵权必定不保,可若是没了兵权,谁又会多看宋江一眼。那些跟随宋江鸡犬升天的人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安西这个强大的外部威胁作用下,南周上下这回倒是一心了。 可他们实在是没胆去捋安西的虎须外,除了整日里不断加强江边的防御外,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南周之前想要进行的坚壁清野计划随着安西武力干涉而半途而废,随着董平的阵亡,那些原本还在北周肆虐的南周军仿佛一下子全都变得恋家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退回了长江南岸。 柴构对此虽然怒其不争,可心里也明白这些将士是对安西谈虎色变,依托工事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让他们与野外和安西军交锋,恐怕早已是未战先怯。 安西建国,南周上下也不尽是酒囊饭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安西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南周。北周已亡,金国气数将尽,这世上也就剩下南周还在偏安一隅,可依安西君臣的那副心性,那是不可能容许卧榻之侧有人酣睡这种情况存在的。 柴构心里恨呐,恨上天的不公,既然让这世上有了他柴构,有何故要再出现李墨这号人物。对李墨这人,柴构并不陌生,如今回想起来,只恨当初自己有眼无珠,若是当年趁着李墨尚未得势将其除去,哪会还有如今这个心腹大患。 可惜这世上从无后悔药可卖,否则柴构必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上一粒尝尝。而眼下,柴构还需要面对现实,如今安西强而南周弱,南周若想要久存,那就必须仰安西鼻息而活。可安西的态度究竟为何,眼下南周也仅是猜测,或许还有二者并存的可能,也未可知。 柴构如今与群臣正在商议的事情,也是挑选谁出使安西,摸清安西对南周的态度。若是一心要灭南周,南周也好早做准备,可若是愿意与南******共处,那南周低声下气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出使的事情就此定下,但由谁出使这个环节却出了岔子,愿意去的柴构不放心,可柴构想派的自己又不愿意,事情也就僵在这里了。 第416章 物是人非 故地重游,总是会叫人感慨颇多。吴用回到了郓城,按说如今的他也算是功成名就,可此时他却丝毫没有衣锦还乡之感。自己算是混得不错,可别人同样也没差到哪去。 虚荣这东西是需要有比较的。就是身穿珠玉现身闹市,若是无人在意,那这种炫耀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相比起当初一个乡村教书匠,现如今大军首席军师,吴用的身份也算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没人在意吴用此时的身份,没有了可以去炫耀的对象,那也就没有了炫耀的机会。 吴用此次受命出使安西,从本心来讲吴用是不想来的。虽然跟安西没什么私仇,但吴用知道自己此行估计会一无所获。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如今安西强大,南周弱小,此次出使肯定彰显不出南周的尊严。相反的,为了南周的安全,吴用此行必须要小心伺候着,以免叫安西找到对南周发兵的借口。 再加上还要通过此次出使弄清楚安西对南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这既要打狼又不能叫狼咬着,吴用已经深切体会到了战国时期赵国蔺相如出使秦国时的感受,而且更叫吴用感到不安的是恩主宋江对自己在态度上的变化。吴用能够有今天,可以说完全就是托宋江的福,但随着宋江娶了****真那个老匹夫的女儿陈丽卿,吴用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宋江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疏远。这次出使安西的机会,就是宋江为吴用争取来的,之前都没有征求吴用的意见,而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吴用背靠的就是宋江这棵大树,离开了宋江,他吴用什么都不是。又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如何叫人高看一眼。所以宋江的态度变化,让吴用的心里感到了无助和彷徨,独自一人时吴用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人,需要朋友。当然这里所指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那种酒肉朋友。酒肉朋友不可交,没事有他,有事没影,这种朋友交了不如不交。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就说明了人一辈子要是能遇到一个真正的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吴用一开始以为宋江是自己的朋友,可越是相处的日久,吴用就愈发的觉得宋江这人可利用却不可深交。市恩沽义之徒,太过信任到头来极有可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而为了自家的前程,吴用和宋江相互利用,宋江需要吴用为自己出谋划策,而吴用则缺少宋江那种善于交际的手段。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种合作关系也就这样维持了下来。但自从****真这个老匹夫成了宋江的老丈人以后,吴用对宋江的作用也就越来越低,没有了利用价值,吴用被宋江抛弃也就成了必然。这次出使安西,原本没有宋江什么事,可宋江却向朝廷推荐了吴用。这就是个信号,一直谋事不成害人在行的吴用哪里会觉察不到。 春风得意时受人追捧,落魄失意时无人问津。在这种时候,朋友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真正的朋友,可以令人重新振作。吴用想要回郓城一趟,就是想要从昔日的朋友那里获得一丝安慰。可没料想昔日的朋友虽然安在,但往日的情分却早已淡了。虽未成仇,但已生隙。 “天王,多年未见,一向可好。”吴用一身书生装扮,对迎出府门的晁盖抱拳拱手道。 晁盖满面春风,上前一把抓住吴用的手臂,大笑着说道:“原来真是吴学究,什么风把你吹来,快快请进。” 如今的晁盖已经不是昔日的乡下土财主,大周这些年战祸不断,尤其是金兵南下,晁盖为求自保,凭借在当地的威望拉起了一支队伍保境安民,北周时期接受了朝廷的诏安,归属地方守备军。可随着北周亡了,晁盖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原本晁盖对做官并没有多大兴趣,北周亡了,了不起继续回家做他的财主去。可南周坚壁清野的政策却让生活在北周的百姓人人自危。晁盖虽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者,但为了保护百姓不被南周军祸祸,在安西出手之前,晁盖与郓城官府一起组织人手抵抗南周军的骚扰。到后来,南周军撤退了,晁盖原本想就此回家,可安西却没有放晁盖走,挽留晁盖做了郓城县的都尉,负责维持郓城县一带的治安。 在身份上,晁盖不如吴用,但在个人威望上,吴用也是拍马赶不上晁盖。尤其是在郓城县,谁人不知晁盖,而对吴用这个从郓城县走出去的人,郓城县的人却是普遍没有好感。 一个吴用,还有一个就是宋江,这两人都是出自郓城,如今在南周更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可问题是郓城县不久前才遭遇过南周军的骚扰,若不是晁盖令人拼死抵抗,郓城县保不齐也会和其他地方一样遭到南周军的洗劫。 身为郓城人却对家乡不仅不管不问,还带人跑来祸害,吴用能得到好脸色那才是怪事。 晁盖很是热情,不仅让人端出好酒好菜为吴用接风,更是让人找来了朱仝作陪。而吴用在郓城所认识的人里,除了宋江就是朱仝跟雷横,此时见只来了朱仝,吴用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见雷横兄弟?” 不想这一问竟惹得朱仝不快,放下酒杯冷哼一声道:“雷横他老娘前段时间受了惊吓,身体一直未见好,这几日更是出现了恶化,雷横是个孝子,这时候哪有心情来陪你喝酒。” “哎呀~原来如此,那明日小弟一定去探望。” “哼,你最好别去……”朱仝闻言又是一声冷哼,一旁的晁盖急忙插话打断道:“朱仝兄弟,吴学究这些年一直没回来与我们兄弟几个聚聚,你这时说这个做什么?来来来,咱们喝酒,不说别的。” “这个,朱仝兄弟,我为何不能去?”吴用不解的问朱仝道。 朱仝斜眼看了吴用一眼,反问道:“你可知雷横他老娘是被谁吓的吗?” “呃……被谁?莫不是安西……” “我呸!是被你们南周军吓的!”朱仝打断吴用的话,一拍桌子,手指吴用骂道:“吴用,你是郓城人,南周军是你跟宋江那厮的队伍,不指望你照顾郓城,可你也不该让人来祸害他。我告诉你,要不是事先不知道天王今天请的是你,我朱仝今天来都不来。”说完了吴用,朱仝又冲晁盖拱了拱手,“天王,莫怪我朱仝不给你面子,只是我实在不想与此人同桌饮酒,这就告辞了。” “哎~兄弟,兄弟。”晁盖见状连忙起身相拦,只是朱仝去意甚决,晁盖心里也知道拦不住,将朱仝送出了门以后,这才回到屋中,轻声安慰吴用道:“吴学究莫要往心里去,朱仝兄弟的妻小也在不久前被南周军给害了,所以他的心情不太好。” “天王言重了,小弟怎么会怪罪朱仝兄弟呢。只是天王,南周军的事情,小弟我也做不了主啊。”吴用苦笑一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你毕竟如今是南周的人,北周大多数百姓现在对南周都没有好感,所以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多谢天王提醒。朱仝、雷横兄弟那里还要请天王代为说和。” “一定,一定,来,咱们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着酒意,吴用对晁盖旁敲侧击,想要通过晁盖了解一下安西如今在北周百姓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他清楚,南周朝廷一道坚壁清野的命令,已经尽失北周人心,如今吴用最担心的,就是北周百姓会在安西出兵征讨南周时甘做马前卒。那样一来,南周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强大的安西军,还需要面对瞪红了双眼想要找南周军寻仇的北周百姓。即便安西不用北周百姓充当炮灰,可单是后勤稳固这一条,就足以让南周头疼。 晁盖不是笨人,只是他的性格安于现状,说难听点就是不求上进,只想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日子,要不然当初李墨在梁山练兵的时候,就凭晁盖当时在郓城的威望,投靠李墨绝对能受到重用,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 其实那是吴用想多了,即便当时晁盖投到李墨的麾下,也未见得能受到重用。吴用觉得晁盖是个人物能得大用,可李墨却不见得就会重用晁盖。晁盖,江湖气太重,并不适合投身军伍。军队讲究令行禁止,而晁盖,就他那脾气,不犯错还好,一旦犯错那就是不能宽容的大错。 通过晁盖之口,吴用已经大致了解了郓城县百姓对待南周的态度。很糟糕,南周朝廷只想着阻碍安西南征的计划,却忽略了此举会给北周百姓带来什么后果。得了令的南周军忠实执行着朝廷的命令,这也就导致北周大多数百姓都与南周结下了血海深仇。 百姓懦弱可欺,忍气吞声,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胆小,而是他们缺少领头人,在一盘散沙的情况下除了认命别无他法。可一旦有了领头人,百姓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他们报仇雪恨的机会的。 越是了解的多,吴用对此行的任务就越是不看好,对南周这条破船还能够航行多久就越是心里没底。身为一个谋士,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其次才是考虑其他。人的命对每个人来说很公平,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不存在充值续费的可能。任你王侯将相,世家豪门,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生前的所有事在死后都与本人无关。 吴用是个聪明人,他并非南周的死忠,他的效忠对象只有自己,那种以死报国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郓城县的经历,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危机的临近。他是南周的官,南周亡了,他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投降安西…… 现如今的安西可不是当初缺兵少将的时候,雪中送炭令人感动,可锦上添花,那也要看他们乐不乐意接受。吴用自问自己本领不俗,可对上许贯忠、萧嘉穗那些早已名扬天下的智谋之士,吴用也是没有多少信心。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恩主宋江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 自宋江成了南周的兵马大元帅后,手下的幕僚已经不止吴用一人,在江南不得志的那些读书人,但凡是能够舍掉一些脸皮的,如今都在为宋江效力。可吴用若是离开了宋江,那就有可能成为狗不理。 吴用也曾想过南周皇帝柴构会派人暗中拉拢自己,可是没有,柴构仿佛不知道自己这个人似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派人联系过自己。当然这也不能怪柴构错心,实在是那时宋江无论去哪都会带上吴用,这就让觉得吴用是宋江的死忠,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柴构自然不会打吴用的主意。 安西投不得,南周不稀罕,现下宋江又有了不打算用自己的迹象,如今留给吴用的选择似乎就只剩下两条,要么闭目等死,要么急流勇退。 辛苦了这么多年,中间干了自己都记不清的缺德事,这时候让他放下一切退隐,吴用下不了这个决心。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放弃,最简单的也是放弃,关键就是本心。吴用一心希望出人头地,封侯拜相,让他这种功利心极重的人放手一切,那真是让他去自我了断都难。 可不放手就意味着死,失去了宋江的庇护,不说安西会不会派人除掉他,但是那些以前曾经被吴用害过的人,不来寻仇才怪。 郓城是回不去了,朱仝、雷横因为南周军的事对吴用恨之入骨,哪怕是有晁盖护着,但晁盖能护一时,护不了一世,所以回郓城隐居这条路走不得。可不回郓城,那就意味着吴用需要另寻他处安身,可去哪呢? 吴用很苦恼…… 第417章 祸水东引 一路往北,吴用在朱武派出的骑兵保护下前去拜见安西之主李墨。这一路上奉命保护吴用安全的陈达对吴用的个人自由倒是没有过多限制,只要吴用不瞎跑,他也懒得去管吴用是不是去访友。 也多亏了安西这边的监管不严,吴用才能从容得到第一手情报,确实了解安西治下百姓的心声。自北周亡了以后,原本属于北周的百姓都成了安西治下的百姓。南周无意中做了黑脸,结果便宜了做好人的安西,北周百姓几乎毫不犹豫的投入了安西的怀抱,折让吴用又一次感叹南周朝廷的施政不当。 按说南周北周本是同根生,相比起安西论关系要更亲近一些才对,可就是因为一道坚壁清野的错令,导致北周的百姓舍弃了南周,成为了安西对付南周的急先锋。不过错已铸成,吴用也不会再旧事重提,徒惹麻烦,于事无补,倒不如不提。 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吴用记下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越是往北,吴用发现地方的治理越是稳定。即便是进入了刚刚恢复生产的原金国领地,也没有出现吴用期待的小股抵抗势力。似乎所有人都认同了安西的统治,在当地官员的带领下重建家园,没有人有别样心思。 吴用很失望,安西内部越是稳定,对南周下手的可能就越大。听说这次灭金安西也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损失,这也就意味着安西有足够的余力扭头去寻南周的晦气。虽说心里已经认定了南周这艘破船再也航行不了多久,可终归眼下还是南周的官员,南周的存亡,直接影响到自身的利益,即便是南周要亡,至少也要撑到自己准备好退路才完蛋最好。 弱国无外交,安西强大,心虚的吴用自然在这一路上不敢有丝毫的造次。想做什么事都会事先征求领队的意见。陈达见吴用如此知情知趣,也就没有故意难为他。当然,不该让吴用去的地方,陈达是半点也不会松口。 这一路走过来,吴用通过与陈达的闲谈,旁敲侧击的也弄清楚了安西一些官员对南周的态度。结果叫人很郁闷,安西的大部分官员对南周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原先曾经在大周任职的官员,提到南周更是有着满满的恨意。想想也对,虽说他们效力安西,可故国却是大周,如今大周被乱臣贼子给篡了,这帮人能开心才怪。 而在弄清楚百姓以及官员对南周的态度以后,吴用对这次的北上之行的结果是越来越不看好。对于李墨这个人,吴用也有过研究,他发现李墨这人行事很是圆滑,极少站在少数人的队伍里,如果安西人人喊打,那依李墨的脾气,他是不会跟那么多人对着干的。可这样一来,南周就要大祸临头了。 不顶用的女直人!每每想到这件叫人头疼无比的事情,吴用都要在心里痛骂那些不争气的女直人。你不是挺牛的嘛,数次南下劫掠大周,怎么遇上安西就原形毕露了。 吴用这是看人挑担不吃力的便宜话,要是完颜宗弼在面前,完颜宗弼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大耳刮子呼死吴用。你当老子愿意带着族人远走他乡,可这不是干不过该死的安西嘛。干不过还非要死干,那不是纯粹找死吗? 好在完颜宗弼没听到,而吴用也不会当众抱怨女直人的不给力。所以现在完颜宗弼正在奴儿干城等候完颜希尹的归来,吴用则是在安西的沿途护送下往北去拜见李墨的途中。二者没有交集,估计日后也不太有可能会见面。 女直人要走,李墨不阻拦,可这并不意味着李墨就会老实待在大定府等候女直人给自己挪地方。在见过了完颜希尹之后,安西军分兵了,分几路开始接受金国地盘。但凡是女直人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安西军就会将其送到完颜亶那里。原本跟随完颜亶投降安西的女直人有近十万,在完颜希尹未来之前,安西军从占领区搜捕的女直人也悉数交给了完颜亶,这人数也就增加到了二十万。而现在,随着安西军的全面铺开,所俘的女直人也就越来越多。除了女直人外,那些曾经为虎作伥的契丹人还有汉人也被安西军划拨到了要举家迁移的行列当中。你不是甘愿给女直人当狗嘛,那就不要再做人了,女直人去哪,你们就跟去哪。 让侵略者更加不可原谅的,就是那些帮着侵略者欺负自家人的叛徒。对那些辽奸,汉奸,安西没有心慈手软,全数打包送上了女直人的小船,想下船都不行。而对辽奸、汉奸的处置,也获得了金国占领地的辽人与汉人的认可。 叛徒之所以叫人恨,原因就是他对周围的人知根知底,祸害起人来也更加彻底,对这类人,李墨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杀。只是眼下不好开刀杀人,以免引起女直人的恐慌,这才决定将这些令人恶心的家伙一并打包送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绝大数人不会同情那些罪有应得的,偶尔有那么几个圣母提出不同意见,也会在瞬间便被身边的人驳斥的不敢出声。 女直人要赶走,那些投靠女直人祸害本族的叛徒也要赶走,这人数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好在安西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一声令下,一直捞不到什么大仗打得安西海军立刻调集船只赶到海边运人。目的地明确,就是倭国四岛的四国岛,至于这些女直人到了四国岛如何过日子,那就不是安西需要操心的事情了。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立场,在头批女直人登岛的时候,安西还是给这些女直人留下了一批粮食物资,至于女直人是坐吃山空还是对外扩张,那就不管安西的事了。李墨的命令很明确,只要女直人不再来找汉人的麻烦,任凭女直人自生自灭。 九州岛成为了安西监视倭国的重要据点,而沿途所建的补给岛也让安西海军在航行的时候不需要担心食物与淡水的问题。别看在陆地上看不到海军的影子,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安西海军已经将触角伸到了马六甲。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这才显得安西海军有点默默无闻。可这不代表安西海军就是混吃等死之辈,航线的开辟,让安西将来的路可以走得更远。 在安西各军中,最危险的就是海军,同时还最富有的同样也是海军。海军的非战斗减员是各军中最高。大海之上天气变幻莫测,在陆上遇到自然灾害尚还有处可躲。可在海上遇上了大浪大风,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迎难而上,搏击风浪,胜了活了下来,败了,船毁人亡。 而最富有则是海军虽然参与的战争不多,但平时他们却经常为商船护航。大海不干,海盗不止,为了保护自身财产的安全,大多数商人都愿意雇佣安西的海军为他们保驾护航。而一次护航,越是走得远,收费也就越高,一般安西水兵参与一次护航,就能获得几乎一年的军饷,而安西海军的军饷,同样也比同等阶级的同僚高出了五成。三年水兵当下来,积攒下来的财富就不是个小数目。 在大海上,安西海军队最大的对手并不是人,而是天气。海上的天气小孩的脸,那是说变就变,眼看着是晴空万里,转眼就可能乌云密布,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洗礼,安西海军上下人人都能做到处变不惊,那份沉稳,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有这些人负责运送女直人,李墨自然是放心的。而安西海军的李俊、张顺、阮氏兄弟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对运送女直人这件事多番合计,想出了一个妥当的法子,集中分批,派船沿途护送。 已如今安西造船业的发达,安西可以一次性运送女直人五万人,而为了缩短航程,李墨命人将女直人送去了朝鲜半岛距离倭国最近的庆尚道。由釜山登船,至四国松山下船。完颜亶对此并无异议,就是有意见李墨也未见得会听。 如此规模的人口迁移,自然引起了倭国的恐慌。虽说眼下倭国内部也很混乱,可对女直人登陆四国岛一事,倭人表示很关注。只是李墨没打算跟这帮倭人解释什么,没那个必要,不服?你来咬我呀。 这些年安西海军除了四处探寻海路外,最大任务就是拿下九州岛,而从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完成的不错,九州岛原本生活的倭人基本上都被安西海军给杀光了,如今生活在九州岛的基本上都是济州岛迁移过去的汉人。 济州岛由于需要养马,居住人口不能一味增长,而随着养马数量的增加,居住人口的数量自然就要进行相应的缩减。把这部分安排去朝鲜半岛并不能叫这些人满意,朝鲜半岛的土地贫瘠,好地都已经叫人分完了,而九州岛则有大量空闲肥沃的土地可以分配。难不成不便宜汉人还便宜那伙棒子不成。 李墨不是民粹主义者,但在进行利益分配的时候,最好的一块自然要先给汉人,然后是接受汉化契丹人和党项人,再然后才是朝鲜人以及蒙古人。要是还有剩下的,那才会轮到那些不肯接受汉化,只是迫于安西强大才不得不低头的人。 这不是区别对待,只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在分人好处的时候,总会在心里有个远近亲疏的比较。那种大公无私到远近不分的蠢货,除了会叫外人耻笑,亲人寒心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对于安西的不友好,倭国上下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以前还觉得双方隔着大海,安西就是再不友好也不可能打上门来。可现在,倭国不这么想了,既然安西可以把女直人送到四国岛上,那就说明安西的大军也有能力来倭国本州岛上转转。 不过不得倭国有所行动,已经抵达四国岛安家落户的女直人在稍事休整之后,上门和倭人打招呼去了。 倭人没见过高头大马,后世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日本人在近代从外国引进改良后所得。不光是马,就是日本人自身也是依靠不断引进外来物种改变自身基因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而在这个类似历史上的宋代时期,倭人的身高普遍一米五,而他们本土的战马,大小其实就和中国的驴子差不多。矮人骑矮马,一眼看去就跟狗骑兔子差不多。 小鬼子打仗凭的是人多势众,穿着竹甲,拿着竹枪,穿铁甲拿武士刀那是大将才有的待遇。可看到女直人全副武装,尤其是那一身厚厚的甲胄,骑得又是高头大马,倭人见了立马就崩溃了。 这仗没法打了!女直人打不过安西,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收拾不了装备简陋,没见过世面的倭人。头批被安西送到四国岛的女直人包括男女老幼总数在五万,其中青壮一万出头,而为了试探倭人的战力,完颜亶让人率五千人渡过海峡进入本州地。一来看看倭人的本事,二来也是尽快为下一批女直人的到达准备急需的各种物资。 结果五千女直人打败五万倭人大军的消息传回的时候,完颜亶的第一反应是手下大将谎报军情,而在再三确认这是事实之后,完颜亶笑了。好啊,打不过安西,可收拾倭人却没问题。这倭国就算不大,一两千万的人总是该有的吧,而有了这些人,女直人的传统就能继续下去。做不成汉人的主子,做做倭人的主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一场大胜,让完颜亶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信心。雄心催生壮志,为了尽快在倭国打开局面,完颜亶无比期待安西将自己的族人迅速送到四国来与自己汇合。而李墨在得知了女直人大胜倭人的消息以后,不由哑然失笑,也不知将来接受过女直人主奴教育的倭人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不过这些与李墨无关,他只是一个勤劳的搬运工,所做的只是将女直人这帮祸害送去了四国,至于倭人,自求多福去吧。 第418章 灭金 会宁府 阿离合懑独自站在城头,眼望城外安西军的大营。作为一个见证了金国从崛起到衰败的老人,阿离合懑感触良多。 他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是叔侄关系,早在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之时,阿离合懑就开始追随。金国一点点变强,到今日国破家亡的结局,阿离合懑可以说是见证了整个过程。能够经历一国的兴衰,那种人并不多。 完颜阿骨打因不满辽国的欺压,愤起反抗,阿离合懑起兵响应。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阿离合懑在完颜阿骨打心中的分量很重。等到得势了,完颜阿骨打回赠阿离合懑的报酬也是极为丰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阿离合懑年老之后,他也成了金国内部顽固派的首领。 因为他的领头阻扰,吴乞买的改革才迟迟见不到成效,也正是因为由于他的坚持,金国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阿离合懑辜负了完颜阿骨打的托付,完颜阿骨打临终前曾经希望阿离合懑可以继续支持自己的家族。但阿离合懑却在完颜阿骨打死后更多的是关心自身的利益。为了自身的利益,他在吴乞买与完颜宗望之间摇摆不定,而现在,报应来了,无论是吴乞买还是完颜宗弼,都不打算带阿离合懑玩了,把他扔在会宁府等候安西军的处置。 阿离合懑也曾派人与完颜亶联系过,可派出去的人却是音讯全无,也不知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不测还是完颜亶也不肯接纳他这一族。 没人喜欢墙头草!在没事的时候立场摇摆可以左右逢源,但真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没人会管这些墙头草的死活。以阿离合懑为首的金国“弃臣”龟缩在会宁府中,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眼下安西军已经杀到了城下,而会宁府因为之前完颜宗弼以及吴乞买的搜刮,压根就没有守住会宁府的可能。阿离合懑不知道安西军什么时候攻城,一旦安西军攻城,就是金国灭国之时。会宁府作为金国的都城,一国都城被破,这一国也就意味着败亡。虽然金国已经名存实亡,可阿离合懑还想要见证一下金国的最后一刻。 “父亲,起风了,回去吧。”长子完颜赛也上前低声劝阿离合懑道。 “斡论有消息了吗?”阿离合懑一边在长子的搀扶下往城下走一边问道。完颜赛也闻言摇头道:“二弟还没回来,父亲,您说安西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吗?” “为什么不接受?汉人一向好大喜功,赛也你记住,如今咱们女直人势微,你若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一定要记得把尾巴夹紧。切记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嚣张,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对人嚣张的本钱了。” “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只是父亲,您说安西会如何处置我们?” “……不管安西如何处置,哪怕是重新作为平民,也绝对不要带着族人去跟完颜宗弼或者吴乞买搅和在一起。看住你二弟,这世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父亲,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若是……”完颜赛也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阿离合懑听到这一把推开了长子,目露精光的瞪视着长子问道:“若是什么?你觉得安西没了李墨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吗?先不说能不能杀掉那个李墨,就算你真的成功了,你如何应付因为主帅遇害而陷入疯狂的安西军。你不会因为没了主帅,安西军就会不战自溃吧?安西军可不是乌合之众,若是乌合之众,我大金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赛也,不要铤而走险,那赌注太高了。” “……父亲,孩儿记住了。”完颜赛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唉~孩子,不要认为为父年纪大了就没了年轻时的血气,实在是这场赌太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搭上我们全族的性命。而且你不要忘了,不管是完颜宗弼还是吴乞买,他们对我们可都没什么好感。即便你真的成功了,他们也是不会念你好的。” “可,可我们是女直人……” “女直人又怎么了?被砍了脑袋同样也会死。赛也,大金国已经完了,身为下一任的族长,你首先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家族利益,然后才是女直人的利益。”说到这里,阿离合懑已经可以说是声色俱厉。 完颜赛也见状再也不敢犟嘴,低头认错答应阿离合懑不在胡思乱想。阿离合懑看着长子犹自不服的神情,心里不由一声长叹,他的时日已经不多,可家族的出路却偏偏在这时出了问题。无论是长子还是次子,都已经习惯了金国强大,这时候让他们改变观念承认失败,的确有些难为他们。可不管多难,阿离合懑也绝对不能允许在自己死后自己的家族也在不久之后赶来黄泉与自己作伴。 “你二弟回来以后带他来见我。”阿离合懑没有让长子再搀扶自己,吩咐一声后独自下了城,在亲兵的护送下回了府邸。完颜赛也目送父亲离开,自己则在父亲走后走上了城头。眼望城外的安西军大营,希望可以找到破绽。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希望发现的东西,完颜赛也心里不由一阵失望,正失望着,就见城外一队人马奔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完颜赛也眼尖,认出了那队人马打头的正是自己的兄弟完颜斡论。 “二弟,结果如何?”完颜赛也下城迎上自己的兄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结果。不想完颜斡论却没回答,只是一拉赛也,“大哥,回去再说。” 赛也见状一愣,不过他也知道此地人多嘴杂,自己刚才问的的确有些冒失,随即与二弟一同回家,直接去了二人父亲的书房。 阿离合懑正等着次子给自己带回的消息,见完颜赛也跟来了也不在意,眼睛看着次子问道:“斡论,安西军是怎么答复你的?” “父亲,安西军欺人太甚。”斡论一脸气愤的说道。 “哦,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除了可以保留个人的财产外,其余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答应。而且他们让我们选择是去和完颜宗弼汇合还是和完颜亶汇合,压根就不肯接纳我们归附。” 听了次子的话,阿离合懑闭目不语,一旁的完颜赛也却是按耐不住的跳出来冲父亲叫道:“父亲,这安西军压根就瞧不起咱们,要按孩儿的意见,咱们就该想办法教训教训城外的安西军,让他们不敢小觑我们,这样他们才肯考虑咱们的条件。”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可你打得赢吗?咱们女直人几十万都在石子岭被安西军给击败了。就凭着如今会宁府这几万老弱残兵,你当你是战神转世啊?”阿离合懑暴怒的呵斥长子道。 完颜赛也顿时没了脾气,缩着脖子站在一旁挨训,完颜斡论也苦笑着对完颜赛也说道:“大哥,父亲说的没错,安西军真不是我们这点人就能够摆平的。实话跟你说吧,你没进军营,所以不知道安西军的强大,而小弟所见,恐怕也只是凤毛麟角。你也不要指望可以用计将安西军的李墨给诓骗进城,那种傻事即便那个李墨一时糊涂答应了,他身边那些人也是不会同意的。” “二弟,你怎么尽说些涨他人志气,灭咱自己威风的话。”完颜赛也有些不爽的问二弟道。 “大哥,不是小弟没志气,实在是形势逼人啊。大哥觉得你与完颜宗弼相比孰强孰弱?” “呃……自然是完颜宗弼比为兄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那完颜宗弼现今人在何处?” “……”完颜赛也闻言沉默了一会,不死心的问道:“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不等完颜斡论回答,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里的管家一脸惊慌的冲进了书房,连礼都顾不上行,急声对阿离合懑禀报道:“老爷,安西军攻城了。” “什么!”阿离合懑大惊失色,一旁的次子完颜斡论苦笑着说道:“父亲不必担心,安西军不会现在攻城。孩儿离开安西军大营的时候安西军已经给出了最后时限,今日日落之前不给出答复,安西军就会连夜攻城。” “欺人太甚,父亲放心,孩儿这就组织人手准备守城。”完颜赛也一脸怒色的边说边往外走。 “站住!你守城,你守得住吗?”阿离合懑喝住长子问道。 “可,那也不能束手待毙呀。” “……管家,去把城中那几位请来。”阿离合懑没有理长子,吩咐候在门口的管家道。等到管家应声而去,阿离合懑这才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大势已去,如何保存家族才是头等大事。如今咱们还未与安西交兵,投了降安西尚不会难为我等。可一旦双方见了血,再投降你敢保证安西日后不会报复吗?” “可,可就这么投降……” “你若想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脖子去,不要拉着家族给你陪葬。”阿离合懑怒视长子喝道。 “父亲,别怪大哥,大哥也是不想让安西看轻了我们。”次子斡论在旁劝道。 “哼!逞能也要看时候呀,现下是逞能的时候吗?城里几万女直人,你当安西不敢下手啊。”阿离合懑怒其不争的瞪着长子喝道。 完颜赛也低头不语,一旁的斡论也转移话题的问道:“父亲,那孩儿要不要出城和安西再接触一下,请他们再给一些时间。” “……不必了,你去准备三百刀斧手,等为父接待那些人的时候埋伏在外面,一旦得了为父的信号,你就带着人出来。” “父亲,你是要……” “家族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任何人捣乱。” …… 会宁府外 做事要有始有终,金国的灭亡在即,作为灭金的发起者,李墨有必要亲眼见证会宁府的陷落。如今大部分女直人已经离开了故土,不是跟着完颜宗弼就是被安西遣送去了四国岛跟完颜亶汇合。还留在金国故土的女直人除了躲进深山老林的零星外,也就只剩下会宁府还有大股的女直人。 没人反对李墨披挂上阵,金国大势已去,会宁府内留守的女直人只要但凡有点脑子,都明白这是最好不要招惹安西军。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众人还是决定先把会宁府给拿下,然后再请李墨进城。 给完颜斡论的时限是在日落之前,而在这之前,安西军则在进行着攻城的准备工作。为了以防万一,安西军一丝不苟的准备着,哪怕知道这场攻城战十有八九打不起来,可凡事总有一个万一,万一城内的女直人一时蛮性发作,非要找死呢。 安西军上下可不希望阴沟里翻船,这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要是因为自己麻痹大意而死在这场攻城战中,那实在是太叫人郁闷了。 日头在逐渐偏西,李墨高坐马上,静静的看着会宁府的城头。不过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安西军的去处。会宁府实在是提不起李墨的兴致,一座必破之城,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不同的无非就是兵不血刃还是浪费一点军械的问题。 会宁府一破,金国就算是灭了,接下来安西军要收拾的,就是南周。那到底是先登基后南下,还是先南下再登基。 李墨幸福的苦恼着。而他身边的众将却在激烈的讨论着,不为别的,就为了争谁第二个走进会宁府。灭国之功啊,这不是什么人都能遇上。众将平时关系不错,但该争的时候,谁也不让谁。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墨不由回头问了一句,结果立马就被众将缠住了,争不出个高下,那就让主公来决定。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谁去不让谁去,李墨也有些犯难。 “要不,抽签吧?看谁运气好?”李墨想了想,问众人道。 抽签这法子看上去虽然有些儿戏,可实际上却是最公平的方法。众人想了想,一致同意了李墨的这个建议。 第419章 会宁府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还留在会宁府的女直人,基本上就没有那种宁死不屈的。但凡是有点骨气,不愿向安西低头的,不是被吴乞买带走,就是被完颜宗弼带走。安西军开出的条件很苛刻,但女直人最终还是接受了下来。 城门缓缓的打开,阿离合懑带领众人跪在道旁,等候安西军的进城。之前阿离合懑让次子斡论准备的三百刀斧手是白准备了,被他请到家中的那帮人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阿离合懑说了安西开出的条件,无人反对。这种情况叫赛之见了不免心灰意冷,沉默无语的跪在父亲的身后,失魂落魄。 不过没人注意到完颜赛之的情况,大势所趋,此时求活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为大金国陪葬这种傻事,没人愿意干。斡论悄悄注意着自己兄长的一举一动,他担心啊,万一这个兄长一时头脑发热,那所要付出的可能就是全族老少的性命。万幸完颜赛之什么也没做,就如同木偶一样,别人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没有异常的举动。 李墨没必要对女直人客气,仗打到现在,这会宁府的陷落只是让这场灭金之战可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若是会宁府的女直人誓死抵抗,说不定李墨还会高看他们一眼,这现在……对这帮没有骨气的敌人,李墨实在没什么兴趣。将处理这批女直战俘的事情交给了萧嘉穗,李墨带着众人直往会宁府的皇宫。 安西军入城,居住在城中的百姓人人自危,这时候但凡是上街的都是找死。趴着门缝,百姓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走在大街上的安西军,忐忑不安的等候着安西军的最终决定。在没有得到安西军的亲口承诺之前,百姓们悬着的心始终不能放下。 安民的事情不需要李墨去操心,接收金国城池也不是头一回,在控制了会宁府各个要点之后,安西军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安民工作。这样一来,跟随李墨一同来到皇宫的人都少了许多。 “怎么回事?”看着紧闭的宫门,李墨纳闷的问身边的阿离合懑道。 进城需要向导,而为了安女直人的心,李墨这才让人带上了阿离合懑。听到李墨的询问,阿离合懑连忙上前低声答道:“回陛下,宫中还有一些妃嫔,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所以老奴让人把宫门给锁了起来。” “……女人?都是谁的女人?” “回陛下,都是过去从各族抢夺来的战利品,有几个听说还是异族的公主。” “……阿离合懑,我不是个好色之徒,你也不必为了求活如此轻贱自己。之前答应你们的条件,不会因为你献美就有所改变。老贝,打开宫门。” 阿离合懑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言语,见李墨已经抬腿走了皇宫,为了族人的安危,阿离合懑只能咬咬牙又跟了上去,为李墨介绍起金国皇宫的布局。 吴乞买跑了,完颜宗弼也跑了,两个人在临走之前都对皇宫进行了一次搜刮。此时的皇宫在过去可能是金碧辉煌,但如今,那也就是一所占地较大的民宅,看不出丝毫的庄严气派。 宫里的内侍宫女但凡是有机会都跑了,剩下的不是不想跑,而是再也找不到机会。除了有限的几个宫女外,剩下的就是十几个据阿离合懑说是从各族搜刮来得美女。看习惯了黑发黑眼的汉族美女,乍一看到金发蓝眼的女人还真是有点新鲜,不过也就是感到有点新鲜而已。 “陛下,这些女子都是处子之身。”一旁的阿离合懑轻声对李墨说道。 “哦?是吗?老贝,别瞅了,你要是喜欢这个,那就赏给你了。” “啊?那个,这怎么好意思……”贝应夔有些尴尬的说道。他是来自西方,同样也是金发碧眼,这忽然看到与自己同样金发碧眼的女子,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这些女人我是不会留的,你们谁要是喜欢,领走就是,不过有点我要说清楚,必须要经过人家姑娘的同意,别的我不管。” 李墨这话一说,包括贝应夔在内,在场不少人都是面露喜色,李墨见状没好气的说道:“你瞅你们一个个那没出息的样,我耻与你们为伍。” “主公,你要去哪?”见李墨往别处走,充当李墨亲兵的岳云急忙追上来问道。 “我对美人不感兴趣,可对金国的国库很感兴趣,去瞧瞧,看这回能捞到什么。”李墨边走边说道。 “我估计是什么也捞不到。”同样跟过来的严成方闻言说道。 “哦?何以见得?” “主公,咱来晚了呀,那个吴乞买跟完颜宗弼早就跑没影了,你想,他们走的时候能不把钱给带走吗?” “唔……也是哈,总之先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什么遗留呢。” 让内侍带路,李墨很快就到了国库大门前,许贯忠的动作要比李墨快,在李墨带着人闲逛的时候他就带人接收了国库。见到李墨过来,许贯忠笑着问道:“主公怎么来了?” “没事,随便转转。怎么样,有何收获?” “……主公自己看吧。”许贯忠笑着让开对李墨说道。 “……你先给我提个醒,让我心里有点准备。” “唔……这么说吧,金国的国库能饿死老鼠。”许贯忠想了想对李墨说道。 “……”李墨迈步走进了国库,还别说,真干净,空旷旷的大屋里什么也没有,的确就如许贯忠所说,这老鼠要是待在这,真会被饿死。 “主公,虽说国库里没有东西,可那些女直人身上……” “哎~我之前答应过那些女直人,允许他们保留自身的财物,贯忠就不要想这个事了。”李墨一摆手,打断许贯忠的话道。 “……那咱们这回就是赔本赚吆喝?”许贯忠试探的问道。 “怎么能说赔本呢?会宁府这一破,金国就算是被咱们彻底灭了。咱们这后顾之忧一除,就剩下南边那个南周需要收拾。贯忠,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发兵合适?” “唔……说到这个我倒还有一事禀报,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南周派出使者正在往北赶来。” “南周使者?谁啊?” “吴用。” “啊?谁?” “吴用。” “……就是宋江身边那个狗头军师?” “是,就是他。不过据传那个吴用似乎跟宋江之间有了什么龌蹉,宋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吴用言听计从,这次吴用会被任命为使者,就是宋江推荐给南周朝廷。” “这样啊……唔……通知护送吴用的人,不要继续把他往北送了,送去大定府等着,我们不日就要班师。” “这么急?” “早一日回去,也能减少点浪费。对了,贯忠,这皇宫里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女人,你要不要留俩?” “不了,好意心领。”许贯忠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李墨见状也不强人所难,见许贯忠不要,也就没再提这个话题。国库里嘛也没有,也不需要许贯忠留在这里监督了,李墨叫上许贯忠,打算去跟那帮挑女人的武将文臣汇合之后就离开。 这座皇宫已经跟荒废没多大区别,李墨也不打算浪费钱财在这座没有多大用处的地方,看一眼,见识见识也就是了,至于日后如何使用,留给将来到此上任的地方官决定就是。 次日,在城外大营中歇息了一夜的李墨醒来的头件事就是下令让阿离合懑为首的女直人上路,按照当晚阿离合懑的意见,会宁府的女直人会被李墨送去四国岛。从本心出发,阿离合懑是想要留在中土的,哪怕做一平民百姓,也好过背井离乡。只是能够决定女直人命运的李墨却不肯,从李墨将宫中那十几个异族美人一个不留的赏给手下众将就可以看出此人不是可以通过献美就能够回心转意的。 无法留下,要么往北,要么往东。在幻想破灭之后,阿离合懑不得不面对现实,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阿离合懑选择了带领族人去投奔完颜亶。原因很简单,完颜宗弼跟吴乞买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自己去了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而完颜亶那边则相对要好一些,只要自己去了以后安分守己,说不定还是能得个善终的。 安西没有食言,答应阿离合懑的条件一丝不苟的被执行着。投降的女直人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骑马坐车的在安西骑兵的监视下上了路。看着女直人带走的财富,再想想国库里的空荡,许贯忠还真有打劫的心思。 “别瞅了,看的人家都胆战心惊了。”李墨说了许贯忠一句,扭头对岳云、严成方说道:“之前交代你们的都记住了吗?这回咱们能捞到多少好处,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主公放心,我等必尽全力。”岳云、严成方信誓旦旦的答道。 等到二人离开,许贯忠才好奇的问李墨道:“主公,你让岳云跟严成方去干什么?” “没啥,想办法从那些女直人身上捞点好处。” “捞好处?莫非主公打算……”许贯忠说到这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让岳云跟严成方在路上客串一下奸商而言。当初说好了允许那些女直人保留私财,那如今我就不能食言而肥。不过钱是留给了你,你如何花销那就是你的事。你要是挥霍无度,那我也是不会替你节省的。”李墨说到这坏笑了一下。 “主公,你打算卖那些女直人什么?”许贯忠已经隐隐猜到了李墨想做什么,忍不住开口求证道。 “还能做什么?这一路往东,食物淡水是由我们提供,可要是有人吃不惯,那就只能花钱来买。想吃好的,就要花钱,不想花钱,那就只能吃麸子馍馍喝凉水。我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许贯忠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吹自擂的李墨,他早就应该想到就自家主公这性情,那是绝对不会让女直人好过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就如李墨所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女直人想吃好的,那就必须花钱买,这事任谁也不能说安西食言背信。 女直人的事情只是小事,听听就过去了,不值得许贯忠跟李墨说个不停。见李墨此时心情不错,许贯忠趁机问起了包括他在内许多人都关心的一个问题,李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登基称帝。如今金国已灭,就剩下南方的南周还在苟延残喘。安西到底是现在建国然后去灭了南周,还是先灭了南周再建国,拿这个主意的李墨却迟迟没给答案。 听许贯忠提到了此事,李墨挠了挠头,对许贯忠说道:“先灭了南周吧,大一统之后再建国。” “有理由吗?” “理由?我担心先建国在灭周,万一到时事有不逮,那可就丢人了。” “主公,以安西如今的实力,怎么会败给南周。”许贯忠皱眉说道。 “哎~话不能说那么绝对,凡事总有那么一个意外是不是?万一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南周就是再不济,在面对亡国之祸的时候,恐怕也会奋起一击。你也说了咱们安西如今实力强大,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需要小心维护咱们安西军的不败纪录。明明可以避免失败的可能,我们又何必要冒险。” “好吧,既然主公已经决定,那就这么办吧。只是不知主公准备何时对南周发兵?” “总要等见过了吴用,弄清楚南周派使者来的目的之后才好决定啊。” …… “阿嚏~”还在往大定府赶路的吴用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陈达见状关心的问道:“吴大人受凉了?” “没有,只是忽然忍不住。”吴用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鼻子。 “北方天气寒冷,等到了驿站末将给大人找个大夫看看,小心无大错,可别因为一时疏忽酿成大病。” “那就有劳陈将军了。”吴用赶忙道谢道。 第420章 卧榻之侧 大定府 吴用如愿见到了率军返回的李墨。可二人的见面却并不愉快,李墨似乎压根就没将吴用当做南周使者,直言不讳的告诉了吴用,安西准备出兵征讨南周。吴用听了又惊又疑,忍不住提醒李墨注意说话的场所及对象。就算你安西对南周不怀好意,也不能当着我这个南周使者的面说吧。不料李墨却回答说就是因为知道吴用是南周使者,他才会告诉吴用这些。 被人轻视的滋味不好受,哪怕吴用对南周已经心生退意,但起码现在他还是南周的官员,见李墨如此的不拿南周当回事,心里自然感到不忿。只是形势比人强,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南周的确拦不住安西的兵锋。为了给朝廷尽早提个醒,吴用派出了信使,但信使晚上走的,第二天清晨就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了驿馆门口。 吴用明白,自己被监视了,与外界的联络也就此中断。愤怒的吴用跑到了李墨面前强烈表示抗议,只是李墨却并没有因为吴用的抗议而有所收敛,反倒让人将吴用给扔回了驿馆,同时命令大夫前来为吴用“瞧病”,在连喝了数顿苦药以后,吴用老实了,乖乖待在驿馆内不再外出。 可吴用就是再奸滑也逃不过安西专门负责监视他的时迁那双贼眼珠子。时迁以前就是个大盗,人送外号鼓上蚤,那轻功几乎就是天下独一份,除了人称小华光神驹子的马灵在轻松上可以与时迁一较长短外,别人压根就不是时迁的对手。 不过由于背着一个贼名声,时迁以前并不被多少人看得起。时迁心里也明白,可随着投奔了李墨,自己的才能被李墨应用到了正处以后,时迁发现以往同僚眼中有时会不失显露的鄙视之色少了,更多的则是平等相待的态度,这是时迁梦寐以求的。也因此对李墨的感激无以言表。 行走江湖多年,若是连吴用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都看不穿,时迁这些年也是白混了。不过由于事先受了李墨的暗示,时迁对奉命逃出大定府的人睁一眼闭一眼,只当没看见。 吴用自以为得计,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安西的密切注意当中。他总是想要摆布别人,把别人当做棋子,却不知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成了别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安西伐南周那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压根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可能。不管南周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打消安西一统天下的决心。的确,兔子急了咬人,可问题是南周即便拼尽全力,也未见得能拦住安西南征的脚步。长江天险也不是万能的,也正因为长江沿线被南周所占,安西才会想办法应对,试图消除这层阻碍。 强推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样一来就会增大安西的损失,在有办法避免恶战的情况还非要恶战一场,非智者所为。既然南周上下认定安西伐周会在长江与南周主力决一死战,那安西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南周坚信这个判断,唯有如此,日后安西暗度陈仓之计才更有可能成功。 借助吴用之口把安西准备出兵讨周这件事告知南周朝廷是第一步,下一步则是要看朱武的本事。 在接受了李墨的委任主持北周大局以后,朱武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北周百姓如今虽不能说可以为日后安西讨周贡献什么力量,但现在也已经不需要北周的扶持,在将来的战场中自然也就不会拖后腿。 在收到李墨的亲笔书信以后,朱武当即下令从各地抽调民夫开始修建军营,同时对外宣称修建这些军营只是为了将来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当然是为日后南下伐周的安西军提供驻地。北地一动,南周朝廷立刻就知道了,而在收到了这则坏消息不久,另一个更坏的消息也送到了。有了时迁的关照,受命返回的信使一路上有惊无险,顺利将书信带回了南周。 之前南周君臣还在猜测安西会不会出兵,可在收到了吴用的亲笔书信以后,由不得南周君臣不信。 经过了一阵慌乱,南周君臣算是认清了现实。坐以待毙那是不可能的,当务之急就是征召更多的人马进行准备,用以应对大量的安西军南下。战力上比不过,那就唯有借人海战术来拉扯双方的差距。 安西军尚未见到有任何行动的迹象,南周军治下却已经是怨声载道。出于对安西军的恐惧,南周君臣这回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管你愿不愿意,只要胆敢拒绝,就以通敌的罪名就地斩首,连审问一下的步骤都省了。还别说,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明显的,在一开始斩杀了数百不愿为国效力的百姓之后,剩下的“招兵”计划就进行的很是顺利。 南周朝廷这次的给力行动,帮了安西不少的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今的南周百姓可并不是单单只有那些世代居住在南方的南方人,有不少在此定居的人原本是北方人。只不过由于南周朝廷之前的坚壁清野计划,这些人被掳来了南方。而这些人,又怎么会说害得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南周朝廷好话。 众口铄金,可以销骨。借着那些被掠来的北方人的努力,南周百姓中越来越多的对南周朝廷感到不满,尤其是这次南周朝廷粗暴野蛮的征兵过后,仿佛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此前所言所需,百姓对南周朝廷的不满之感也就随之不断增加。 不过不管百姓如何不满,此时的柴构都没有精力去兼顾了。眼下南周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就是在安西尚未南侵之前做多多的准备,越多越好,至于其他方面,此时也只能暂时放下。 安西一定会来,随着探子的回报,安西朱武命人修建的军营正在陆陆续续的增加,而且还在继续修建,而从安西所修建的军营数量上来推断,此次安西出兵的数量可能会不小百万之众。 南周这回穷兵黩武也只凑出了四十万大军,而且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又或者是装备上来看,南周军都是处于下风。唯一可以依仗的似乎只有长江天险这一个有利条件。 大敌当前,平时的那些龌蹉只能先放到一边。不过为了消除宋江的戒心,柴构并未同意宋江提出的全权负责的请求,而是将长江防线一分为二,下游的防务归了宋江,而中上游的防务则交给了孙立。 董平死后,孙立大难不死逃回了南周,正巧赶上柴构手头缺将,便将孙立火线提拔,接替了董平的位置。不得不承认,孙立还是有一套的,相比起董平或许武力稍显逊色,可要论到练兵,董平又比不上孙立。 在被柴构临危受命之后,孙立干劲十足,整日里就待在军营中操练人马,只等安西军南下时他好一雪前耻。而与孙立截然相反的则是宋江,一方面是宋江手下有可用之人,不需要事事他都操心,另一方面则是宋江不像孙立那样无人可投。即便真的无人可投了,宋江也有实力找个没人管的地方做个草头天子,所以相比起柴构、孙立的别无选择,宋江身上的压力要小一些。 练兵的事情不需要宋江去操心,可别的事情却很需要宋江去操心。安西南征,宋江的虎威军虽说人数比起以往要多了不少,可相比起安西军却又稍显逊色。而且更关键的是宋江曾经带着虎威军与安西军交过手,那场占了上风的战斗最终却因为安西军自身的强悍而叫宋江品尝了失败的苦果。 现在的安西军今非昔比,那时候都能叫虎威军吃瘪,更遑论现在。宋江很担心这回又是重蹈覆辙。胜了还好说,可一旦败了,那就真是万事皆休。当初安西顾忌大周柴冲才没有对虎威军赶尽杀绝,可现在不同了,虎威军的身后再无可让安西忌惮的存在。就凭柴构那号人物?恐怕在安西的眼中柴构狗屁都不是。 指望不上别人,那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未算胜,先算败,对未来战事并不看好的宋江没有盲目乐观,而是趁着此时还有闲暇,开始考虑虎威军一旦战败,何去何从。抱着南周这块招牌同生共死明显是不太可能,另找买家似乎也不现实,前两条路走不通,留给宋江的选择似乎就剩下自力更生这一条道。 可去哪呢?海上有安西海军在游弋,现在就算开始打造远航船只,可负责操控船只的水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来的。东边不能走,北方更不能走,而西边又相距太远,宋江思前想后,发现自己能走的方向就只剩下一个南方。虽然南方的环境恶劣,可至少那里还没有陷入安西的魔爪,自己想要继续保持独立自主,那就只能远离安西,躲到安西伸手够不到的地方才行。 英雄都是所见略同的。就在宋江决定一旦事有不逮就率领主力南撤的时候,柴构同样也在秘密吩咐心腹暗中做好朝廷南迁的准备。南周君臣没人看好接下来与安西的战斗。最好的结果就是收住了长江天险,从而逼迫安西同意与南周谈判。 花钱消灾一直是南周君臣的共识,可之前吴用送回的消息也让南周君臣明白不给安西一点教训,安西是不会正眼瞧他们的。若是连正眼都不瞧,又如何让人答应坐下来谈判。小胜一场,叫安西知道南周的抵抗之心,之后南周再派出使者议和,说不定到时就可以让安西同意两国罢兵的提议。 没谁想过能大胜安西,更没有人有过挥军向北,收复失地的念头。这世上多了一个李墨,那些史上留名的忠臣良将多数都被李墨的安西给收纳,留给柴构、宋江这些反派的也就剩下一些歪瓜裂枣。这也是李墨敢在灭金之后连休整一下都不做就决定南征的原因。 安西虎视眈眈,南周噤若寒蝉,被软禁在大定府驿馆的吴用已经不是头一次求见李墨了。可除了第一天李墨见了吴用,之后吴用再求见。无一例外被人拦在了门外。这次也一样,吴用求见被拒。 灰心丧气的吴用迈步向着驿馆走去,脑子里则在考虑着如何再见李墨一面。倒不是他对南周忠心耿耿,而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吴用想要试探一下李墨的口风,看安西还有没有收留自己的可能。 吴用觉得自己对安西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至于安西愿不愿这么认为却不是吴用能够做主的。心里没底,可又不愿就此放弃,导致吴用患得患失,这才一日数次跑来求见,希望可以通过与李墨见面摸清安西对自己的态度。 “前面的吴先生请留步。”身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吴用闻言连忙回头,就见这回来大定府负责沿途护送的陈达正向自己走来。 “原来是陈将军,小可这厢有礼了。”吴用赶忙施礼道。 “吴先生客气了,不知吴先生这是准备去哪?”陈达还礼之后笑着问道。 “……唉~本来想要去求见安西王,结果却被拒之门外,小可正准备回驿馆等候消息。陈将军这是要去哪?” “怎么?吴先生一直没有见到我家主公?”陈达有些诧异的问道。 “只见过一面,随后就一直是求见未果。” “这样啊,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主公禀报,吴先生要是不想回驿馆,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啊?这样,合适吗?不会牵连了陈将军吧?” “哈哈……我家主公一向是个好脾气,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吴先生尽管放心。” 见陈达如此自信,而吴用也的确很想再和李墨面谈一次。上次会面太过匆匆,吴用还有许多心里话没对李墨说就被下了逐客令,现在陈达主动提出带自己去见李墨,吴用自然不会拒绝。 第421章 人心惶惶 陈达是跟朱武、史进一同投的李墨,可四人中,就数陈达升迁的最慢,不是李墨对陈达抱有偏见,实在是陈达的性格不适合独当一面。人是好人,面恶心善,热心肠,有时候也就因此有些看不清形势。 护送吴用到达大定府,陈达的任务就已经算是圆满完成,至于李墨见不见吴用,跟陈达一枚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可偏偏陈达热心肠发作,带着吴用进了王府。守门的兵丁见陈达领着吴用来,也不好阻拦,只得上报上官。 当时的李墨正与许贯忠等人商议征讨南周的相关细节,对心腹谋士,李墨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口口声声要征南是真,但要与南周军会战与长江却是假。李墨可没兴趣跟南周苦心准备的南周军在长江决战。不过利用朱武吸引南周军的注意力,李墨率领安西军主力通过海路登陆江南,从而达到令南周军长江防线形同虚设的目的,这个事情李墨还是愿意做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是在战争中已经被人用烂的招数,可只要好用,那就一样会有人继续用。李墨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让朱武那边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南周军一日三惊,顾不上去考虑其他,这样李墨登陆江南的计划就越是有可能成功。 安西军的陆地作战能力远非南周军可比,离了水面,南周军对安西军来说就是待宰的羔羊。关于这一点,宋江、孙立这些跟安西军打过交道的人都是心知肚明。面对安西军的咄咄逼人,南周军除了忍气吞声,就是寄希望于可以在水战中胜过安西军一场,为之后的和谈争取有利条件。 南周军的想法李墨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胜利果实,赔本的买卖越少越好。闻听有人禀报说陈达带着吴用前来求见,李墨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还好李墨了解陈达的为人,否则他肯定会怀疑陈达这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不过即便如此,李墨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一旁的许贯忠察言观色,朱武让陈达护送吴用过来,目的恐怕还是想要为老兄弟争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只是这个老兄弟自己不争气,白白辜负了朱武的好意。这种事情许贯忠也不好插口,只看李墨自己的心意。 “让他们在客厅待茶,就说我正与军师商议军情,待闲暇时再见他们。”李墨吩咐门外一声,立刻便有人应声而去。 许贯忠听了之后暗松口气,知道自家这位主公还是宽厚,并未因为陈达自作主张就打算对陈达弃之不用。不过许贯忠估计,这两天陈达都要白等了。 吴用随着陈达被带进了客厅,一开始二人还有耐心等待,可时间一久,二人就坐不住了。他们又不能去催李墨,只能强自忍耐,可越是等待,这心里面也就越急。陈达来见李墨是想要询问接下来对自己的安排,这事倒不是很急。陈达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独领一军的才能,凭他的本事,做到一军的副将就已经是极限。这次来见李墨,就是希望李墨可以答应将自己重新调归史进麾下的请求。 而吴用相比起陈达的轻松,他就不那么心平气和了。前途未卜,生死难料,陈达即便什么也不敢,单是依靠吃老本,一辈子荣华富贵那也是跑不了的。可吴用就不一样了,他是南周的官,可眼下安西正有意南下灭周,而在吴用的眼里,南周军远远不是安西军的对手,哪怕是掌握着长江的天险,无营业认为南周的胜算不大。因为从这段时间所收集都的情报来看,安西此次南下势在必得,绝不会因为一点点挫折就偃旗息鼓,南周军败了还好,若是侥幸获胜,恐怕更会激起安西的怒火。 明哲保身,不受南周牵连,这就是吴用来求见李墨的原因。他可不想在日后受南周的池鱼之殃,若是投安西无望,他也要请辞为自己的将来早谋出路,可不能在南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归隐山林,是最后的选择。但在还有一丝希望的前提下,吴用都不想埋没了自己这平生所学。十年寒窗,科举落榜,为糊口只能屈就教授顽童,所以论到功利心,吴用甚至要比宋江都要热烈。不过吴用也知道自己非是人主之相,想要出人头地,唯有择主而侍,作为从龙之臣。 一开始吴用选中的是晁盖,只是后来发现晁盖此人只可为友却不可为主。因为晁盖太过重义气,手狠是手狠,但却不够心黑。和他做朋友可以不用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子,但若是认他为主,将来恐不得善终。 晁盖被吴用放弃了,后来通过晁盖的介绍,吴用结识了当时还是郓城县押司的宋江宋三郎。二人一见如故,都不是什么好鸟。吴用看出了宋江结交江湖好汉的真实意图,而宋江也发现了吴用心中那颗追求功利之心。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说的就是宋江跟吴用这样的。两个人为了飞黄腾达这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在当时,文人想要改变命运,唯一的途径就是参加科举,而武人想要改变命运,那除了投军还有一条捷径,那就是杀人放火等诏安。 这是有过旧例的,也就成了宋江跟吴用指路的明灯。宋江不愿意从一个大头兵做起,而吴用也知道自己走科举这条路八成没戏。为了达到能够引起朝廷的重视,宋江纠集了一帮被他所描绘的美好前景忽悠的江湖好汉占山为王。事实上宋江跟吴用成功了,赶上了好时候,正好柴冲对李墨生了疑心,试图掌握兵权的时候,军中的宿将柴冲不敢完全信任,像宋江这种在朝中毫无根基又有一定实力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柴冲注意的目标。 若是宋江可以从一而终,说不定这时候他还不需要为南周军的未来感到头疼。因为李墨对柴冲的大周始终没有敌意,只要柴冲不找安西麻烦,这天下之大,有的是地方可供安西折腾,犯不上非得窝里斗。可世事难料,柴冲死了,大周也被分成了南北,在这种情况下,李墨当年在先皇面前所立的誓言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而宋江,也因为当初没有经受住柴构的诱惑,一步错,步步错,落到了今日的下场。他后悔也没处买药吃去,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若是没有李墨,会有许多人拍手称快,可同样也会有许多人痛心疾首。立场不同而已。 相比起吴用的务实,宋江明显要更加老练,知道这时候绝对不是向安西示好的时候,哪怕是敌人,敬重的也是那种忠臣,而不是墙头草。这也就出现了南周君臣上下惶恐,宋大元帅四处奔走,积极整军备战的情况。 在无法用言语说服对方的时候,武力也就成为解决双方矛盾的最后手段。安西与南周势同水火,安西一心想要灭了南周重新建立一个比大周未分裂前还要地域广大的国家,而南周虽然偏南一隅,可好歹也算是一个******,没理由就接受安西的摆布。 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在这里,除了一较长短,一方将另一方给练趴下外,别无他法。不过战胜安西军,这种想法别说小兵没有,就是宋江、****真这种南周军中的高级军官也没抱奢望。 小胜一场,让安西军明白想要灭周必会付出惨重代价,让其投鼠忌器,最终回到谈判桌前。这就会南周君臣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段时间柴构对宋江是有求必应。没办法,整个南周,前景最黯淡的就属他。别人降了南周,最不济也可以依靠往日的积蓄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他要是落到了安西的手中,首先就是柴氏家族饶不了他,其次就是那些归顺安西的北周旧臣也会寻他晦气。安西的正主李墨都不用亲自出头,就可以叫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南周在,即便向北称臣,柴构也还会一朝人王地主,可一旦南周亡,柴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所以不为别的,但是为了自家日后的生活,柴构也必须硬挺着。做皇帝的没人愿意做个暴君、昏君。可往往这事不是可以凭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决定,世事所迫,面临的情况不同,所做的选择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为了自保,柴构放弃了自己当初登基时的宏愿,先把位置保住了再考虑其他吧。要打仗,人、钱、粮一个都不能少。可南方虽然富庶,也没理由平白无故把自己的积蓄贡献出来。安西来了就来了呗,都是汉人,给谁交税不是交。不过眼下南方尚在南周控制之中,大多数人也只能选择破财消灾。 原本百姓对安西这个同根同源的异国就没有多少排斥,拿钱出来也只是为了破财消灾。可南周军却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敛财,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对南周反倒比对安西更加厌恶。尤其是当年李墨率兵平定摩尼教的那些地方,百姓反倒暗暗期待着安西军的赶紧杀到。 百姓的心里其实都有一杆秤,即便再没头脑的人也知道货比货这句话。如果没有安西作为参照物,百姓们也就安于现状,柴构想要做个中兴之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有了安西,那南周的处境就显得尴尬了。那些用来收买人心的小恩小惠压根就没办法和安西的大手笔相提并论。可若是不收买人心,那就只能任由安西不断吸引南方百姓迁徙往北。 土地,是最吸引百姓的因素之一。作为一个能够在海岛种出西瓜,在南极种出西红柿的民族,对土地的眷念是常人无法理解了。农耕民族的特性早已深入了汉人的骨髓。在南周,地少人多,虽然商业发达,也足以养活那些没有土地的人。可若是天上掉馅饼的有块土地砸在你面前,你只需要去官府登记造成,你就可以拥有十亩熟田,这种好事,即便是拥有土地的都动心,更何况是没有土地的百姓。 安西明目张胆的挖墙脚举动实在是太过可恶,尤其是对于南周的强烈抗议,安西的朱武的态度却摆出了一副无赖样,有辙你想去。虽然这话未从朱武的嘴里说出,但他的态度已经将这个意思表达的再明白无误。 南周一向以汉人正统自居,可碰上同样出身汉人的安西,南周人就会无形中矮人一头。弱国无外交,强国任我行,一个国家的强大与否,是可以直接从百姓的精神面貌上看出来的。而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自信。当然也有一些国家明明是别国所养的看门狗,却偏偏自大狂妄,可能是做狗做的太久,就误以为自己是人了吧。对于这种人,不用客气,一顿暴揍绝对比苦口婆心的劝说要有效果。 南周的抗议无果,安西是不可能答应把北迁的汉人还给南周的。而且不仅不还,反而派出人马去接应,以前南周百姓出逃都会私下的行为,叫上三五知己带着家小偷渡长江。而现在,有了安西的有组织协调,想要偷渡长江的百姓数不胜数。为了防止百姓的北逃,南周不得不执行了连坐保甲,一人逃,杀一家,一家逃,杀一村。这下可好,以往都是零零散散的跑,现在则是整座整座村子都跑了个没影。 不跑不行啊,这世上哪个地方没穷人呢。贫富这种事是永远无法得到绝对平均的,上位者所能做的也就是拉近贫富之间差距,避免出现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现象。人家天天吃糠咽菜,你天天大鱼大肉,不造你的反才怪。 穷人跑了就跑了,可由于连坐保甲制度的出台,那些富人要是不想死,那就只能跟着跑路。好在朱武对这些被迫北逃的地方乡绅很是善待,承诺这些乡绅只要安守本分,待日后安西破了南周,他们遗留在南方的祖产会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他们。 第422章 南征!南征! 人做事总喜欢师出有名,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占据道义的上风。李墨虽然个人并不太把这个事情当回事,但他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手下矫情,反正不管怎么说,安西军南征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管有理没理。 更何况想要找到对付南周的理由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李墨娶了公主柴宁,那他就是大周的驸马,如今大周柴氏中出了不肖子孙,李墨作为大周的驸马,也不是不能代替大周柴氏教训一下这个不肖子孙。 大周柴氏如今寄人篱下,族中有点眼光的也认命接受了李墨继承大周江山的现实,所以李墨想要收拾柴构,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大周柴氏整个家族日后都要生活在李墨的阴影下,想要把日子过好点,自然不会逆了李墨的意。 柴构,南周皇帝,北周柴氏的叛徒,自安西宣布发兵南征的消息,大周柴氏的声明也随即发出,柴氏现任族长柴非当众宣布讲柴构逐出柴氏家族,不承认南周朝廷的合法性。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在粮草先行之前,李墨先叫南周尝尝什么叫舆论战。 抹黑、栽赃、陷害……但凡是能有损地方形象的手段,安西的密探无所不用其极。南周朝廷早就听闻安西军不同于以往所知的军队,这支军队为求胜利,除了做人的基本底线不会超越外,别的手段使用起来从来不知什么叫顾忌。 本来南方就因为安西军要南征而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听说安西军发兵了,五十万大军分三路向着南周杀来。安西军,那是击败了金军,更加强悍的存在。本来就对打赢金军没多少信心的南周军知道安西军真的杀了过来,开小差溜号的人便开始逐渐增多。 好在南周军将官及时反应,狠杀了一批逃跑被抓回来的逃兵,这才遏制住了这股逃兵潮。可同时将官们也清楚,持续的高压会将人的神经崩断,必须要想办法让士兵放松心情。可现实是他们自己都紧张不已,更别说是去安慰别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杀,通过血腥来震慑,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宋江作为长江下游总指挥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哥哥,你叫我?”一个黑大汉蹬蹬蹬的跑到了宋江的面前,满头大汗的问道。 “铁牛,你干嘛去了?怎么出了一身汗。”宋江看着黑大个温和的问道。身处的位置越高,这疑心病也就越重,如今的宋江在南周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正是因为如此,能够被宋江完全信任不会有丝毫怀疑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黑大个,人称黑旋风的李逵。 这年头,想要找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不容易了,至少宋江是这么认为的。他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招揽不到忠心耿跟的手下是因为什么?一切的错误都是别人的,只有我才是受害者,正是因为这种心理作祟,宋江对谁都不肯袒露心声,唯独在面对憨直的李逵时,宋江才会说一些心里话。 “哥哥,俺去练水性去了。眼看着咱们就要跟安西军干上了,不会水可不行。”李逵憨憨的答道。 “哦?练得如何?” “马马虎虎。” 说了几句闲话,宋江与李逵说起了正事。未算胜,先算败,这些领兵下来,宋江旁的没学会,但一些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战事未起,他已经开始谋划自己的退路。而李逵不愧是宋江的头号马仔,才不去关心宋江这样做的对错,只要宋江吩咐了,他就会去执行。 看着李逵风风火火的跑了,宋江暗暗摇了摇头,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校场。眼下安西军尚未杀至,可整个南周军却已经有些风声鹤唳,为了防止这些为自家前途命运感到迷茫的人聚在一起胡思乱想,宋江下令每日训练,不求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个人的战技,只要让他们没时间聚在一起胡思乱想,那就达到了目的。还别说,这么干还真挺有效果,士兵们每日白天被训练的半死,晚上回营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没谁还有精力跟人扯东扯西。 …… 光打雷,不下雨!说的就是安西军这种不务正业的主。你既然宣布要南征,那你倒是来呀,嘴上叫的山响,可等了半天就是没见挪窝,这是要孵蛋呐? 也就在南周军上下对安西军“爽约”感到不满的同时,安西军也终于往南方开拔了。原计划不变,朱武继续带着人在江北虚张声势,吸引南周的注意力,为了配合朱武演得更加逼真,像岳飞、高宠、卢俊义、孙安这种早在安西军中声名鹊起的武将李墨是一个都没带,却被安排了一个任务,疑兵之计。而李墨则带着以岳云、严成方为首的一帮小将,悄悄登船准备从海路突袭南方沿海。 安西控制着南周的沿海,如果李墨想,真的可以做到让南周片帆不下海。在这种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南周朝廷即便想要加强海岸防卫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被江北安西军的频繁调动给搞得快要精神错乱,哪还有工夫去关心大海。 钝刀子拉人呐,安西军要是真打过来,南周军反倒是能放心了。胜败也就那么回事,总比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要强呀。主动出击又没那个胆子,江对面稍微有些动静又让人寝食难安,焦躁、不安等等负面情绪在南周军中不断积累,为了消除军中的隐患,柴构不得不同意了孙立的提议,有选择的主动出击。不求大获全胜,至少也要让士兵有个发泄的渠道。 小打小闹着,看上去就像是安西军的主力正在赶来,而南周军则是想要趁此机会毁掉安西军用来渡江的战船。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为了以假乱真,朱武可是狠下了一番工夫,就仿佛他接到的命令不是吸引南周军的注意,而是就负责主攻。早在安西军宣布南征之前,朱武就开始命人一面收集大小战船一面催促船工抓紧时间建造。 等到安西军终于宣布北伐时,朱武手上已经有了五十余艘可以承载千人的大船,而除了这些大船外,那些大小不等的船只更是不计其数,一旦安西军真的准备渡江,朱武可以一次性往江中投入一万多人的兵力。一次一万,十万兵马也就是来回跑十趟,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足够十万安西军渡过天堑,如入无人之境。 也因此,朱武手头的这些船只也就成了孙立必须解除了一个危险。作为负责长江中游防御的指挥官,他可不想让安西军突破属于自己的防线。可想要毁掉朱武手上的那些战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前后共计差不多两百余艘战船,不是想烧就能烧掉的。又不是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就算你孙立是周瑜转世,可朱武也不是曹操啊,而且你孙立上哪找庞统跟黄盖去? 放火烧船这个思路没错,战船是木制的,火克木,以火烧船是最省力,最有效的法子。可问题是如何放这把火。这批战船对安西军来说同样重要非凡,以朱武的谨慎,他不可能不做防范。远得不说,但是为了弄清楚朱武究竟把这些船藏在什么地方,孙立就一连损失了十几个军中斥候精锐。 斥候,是军队的耳目,失去了斥候,军队就会变成聋子跟瞎子,所以但凡是能够成为一名成功斥候的人,无一不是对危险有着异常敏感度的人。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渡江寻找安西军船只的过程中遇上了对手。 强中自有强中手,第一永远是被用来超越的。在南周军中算得上是精锐的斥候对上了安西军的斥候,那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几番交手,南周军斥候丢下了十几具同伴的尸体仓皇而逃,而安西军的战果则是一重伤三轻伤,可即便是重伤,完善的后勤体系也让那名斥候保住了性命。安西军对这些伤残的士兵从来就没有发一笔遣散费就一脚踢开不闻不问的习惯。别人眼里这个斥候残废了,可在安西军眼里,身体残废了,但经验还在,上不了战阵,可平时负责教育教育军中菜鸟那还是没问题的。 薪火相传,无论哪行哪业都注重传承,军队同样也不例外。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些在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老兵,就是安西军的中坚力量,是将安西军传承下去的一个个火种。 南周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同样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发现了安西藏匿船只的地点。也正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好消息,才叫附近的安西军斥候发现,从而引起了一场恶战。不过由于战斗爆发的很突然,南周军也不敢确定安西军是否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将那些船只转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孙立得到消息以后当机立断,决定冒险拼一把。只要能毁掉那些战船,那无疑就是给南周军获胜增添了筹码。而且对孙立自身也有莫大的好处,虽然得到了柴构的重用,可孙立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很是不妙。手上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功,初登高位,难免就会出现眼红嫉妒之辈。 红眼病这东西是不分地点、时候,随时都可能发作的。孙立不过是一降将,降了之后又是连遭败绩,这就难免叫人看轻。可孙立也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主,越是被人看不起,他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 此次决定出兵,报答柴构的信任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孙立想要通过此战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个平庸之辈,之前不得发迹,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带着五百敢死队,孙立在逃回来的斥候引领下再次过江赶往了安西军藏匿船只的地点。 “将军,那些船就藏在这片芦苇荡中。”斥候一指眼前连绵数里的芦苇荡,对孙立低声说道。 “就在这里?”孙立有些皱眉,这片芦苇荡有点大,即便自己下令放火去烧,可浓烟一起,躲在其中的船只势必四散而逃,而自己这回带来的人又有点少…… “将军,低头。”斥候忽然急声提醒孙立。 孙立毫不迟疑,立刻往地上一趴,等了好一会才听斥候小声说道:“将军可以了,安西军的斥候已经走了。” “走了?我怎么没看见?”孙立有些纳闷的问道。 “将军,谎报军情的事情我可不敢干。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捡块石头扔进去,看会不会引出人来。” 听到斥候这话,孙立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吩咐斥候道:“想办法确定那些船只的具体位置。” 不料斥候苦着脸一摊手,无奈的对孙立说道:“将军,没办法弄清楚,之前我们就是因为想要进去摸清楚船只的具体位置才会被发现,差点叫人给包了饺子。” “军令如山,谁跟你讨价还价,快去!” “……遵令。”斥候无奈,只得一抱拳,独自一人小心翼翼的往芦苇荡里摸去。这一去,就再也没了动静,孙立等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见那个斥候回来复命,也不知是做了安西军的俘虏还是中途遇到了不测。 不摸清楚芦苇荡中的情况,孙立就没办法放火,而不放火,那他这趟就算是白来了。咬了咬牙,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孙立决定亲自去探路。有了斥候的前车之鉴,孙立走得很小心。可即便是这样小心,他还是不小心着了道,惊动了正在芦苇荡中巡视的安西军注意。 “走,走,快走!”孙立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芦苇荡,招呼手下一声,五百兵丁立刻便跟着孙立跑路了。这次冒险也不是没收获,之前斥候所说孙立还有些不信,可这回亲自进去,孙立看到了藏在芦苇荡中的船桅,可惜还没有走更近点就被人发现了。 跑了一阵发现安西军没有追赶,孙立这才下令停下修整。有人借机询问道:“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点齐兵马去安西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孙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略显兴奋的答道。 第423章 偷鸡不成 想做大事,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胆大,但光是胆大还不够,还需要心细。而除了胆大心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运气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使机关算尽,若是天公不作美,那也是有可能以失败收场。 孙立想要烧毁安西军的战船为自己接下来的战斗争取有利条件,为此不惜亲身犯险。而他的这次冒险也有回报,的确叫他发现了安西军藏匿船只的地点,只不过由于事先估计不足,孙立准备不够充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孙立放弃了立刻发难,而是带着人悄悄潜回,准备等待更好的时机再出手。 只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朱武虽然明白自己这回只是一个助攻,但为了演好这个助攻,他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搜集来的战船未见得就真的能派上用场,可声势造起来了,不知道内情的还真以为安西军已经将主攻的地点定在了朱武这里。 朱武人称神机军师,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取错的绰号,朱武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只不过朱武为人低调,不喜抛头露面,这才让许贯忠、萧嘉穗等人的风芒掩盖。可现在不同了,在这里朱武当家作主,一切朱武说了算,朱武自然也想要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些。 早在第一次发现南周军斥候的时候朱武就已经有了定计,放长线钓大鱼,以战船为饵,看看能不能钓上一两条大鱼出水。不过出乎朱武预料的是,他没想到孙立会亲自出马。留守在战船附近的斥候不是吃干饭的,只不过当时未得朱武命令,这才没有去找孙立等人的麻烦。 可等朱武首肯了,这些斥候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对孙立客气。孙立带着五百人匆匆回营的这一路上,就连番遭到安西军斥候的问候,等孙立好不容易回到军营时,五百人也只剩下将将三百人。 孙立顾不得去心疼损失的人手,升帐聚将,对众人说明了自己今晚的收获。孙立属于空降人员,手下这帮人原本互不统属,不是被打散的老军,就是新招募的菜鸟,这帮人相互之间并不熟悉,难免就会产生摩擦,对孙立这个顶头上司,他们也缺乏必要的信任感。 如今听到孙立讲述军情,这帮人对孙立不由刮目相看。倒不是为孙立孤身犯险而感动,而是对孙立可以从安西军手中全身而退而感到佩服。孙立手上这支队伍,老兵对安西军并不陌生,有些甚至打过交道,所以对安西军的战力有个清醒的认识,而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战场新丁虽然没有与安西军正面交过手,但听那些老兵平时自吹自擂,对安西军也就不陌生了。 不过众人佩服归佩服,等到孙立要带着他们去找安西军麻烦的时候,众人全都沉默了。躲都还来不及呢,还上赶子往跟前凑,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咋的? 见手下响应的不热烈,孙立也没觉得多失望,早在回来之前,孙立就已经预料到有可能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所以他也有对策。 “嗯咳……我知道你等不愿与安西军交手。可你们也要想想,眼下安西军南征,迟早会和咱们对上。咱们有长江天险,只要守住了长江,那安西军就拿咱们没辙。可怎么守呢?我也不瞒你们,安西军在陆地上的战力远比你们想象的要高,我们南周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这条长江。而在长江之上,什么最重要?船最重要,没有船,安西军就是战力再强大,他也过不了江。” “将军,就算你这样说,可你不要忘了,安西军可是有海军的。即便咱们真的在这里烧毁了安西军的战船,对安西军来说也未见得就会伤筋动骨。” “说得好,不过我不赞同你的说法。安西军的确海军强大,可海里的船跟内河的船是不一样的,他安西要是敢把海船开进来,那就是自寻死路。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能毁掉对岸安西军手中的战船,那等战事正式打响以后,咱们这里会比其他地方安全许多。因为只要咱们守住了江面,安西军就拿咱们没辙。” 见孙立说的如此肯定,众人不禁有些动摇。做人不能目光短浅,若是日后能够在对安西军的作战中占据上风,一点风险还是值得一冒的,只是不知这孙立说话到底有谱没谱,若是没谱,那他们这回可就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打铁需趁热,孙立一见众人神色就知道这些人被自己说动摇了,自己只需要再加把劲,就有把握说服这些人。当机立断,孙立一脚踹开了放在一旁一直没有动过的一口箱子。随着箱子倒地,放在里面的金银珠宝也滚到了地上。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金子、银子这种黄白之物往往最容易吸引人眼球。孙立身边这帮人多事苦哈哈,何时见过这么多钱。 “诸位,富贵险中求。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在此时刻,朝廷是绝对不会吝啬对我等的封赏的。可想要得封赏,那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战功。眼下什么战功最大,自然就是去寻那些安西军的晦气。”孙立沉声对两眼发直的众人说道。 …… 孙立成功了,一箱金银外加封官许愿,成功激起了手下众将的立功之心。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叫那些好不容易让他鼓舞起斗志的手下反悔,孙立一刻也不耽误,当即点齐人马,准备去寻安西军的晦气。 夜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无风,明月当空,孙立的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放火烧船。安西军果然有了提防,在发现附近有可疑人物出现之后,船只就已经被转移了。只是孙立早有预见,在撤退的时候也暗中留下了人,所以安西军转移船只的举动并没有瞒过孙立的眼睛。 在负责监视的斥候引领下,孙立带着人到达了安西军藏匿战船的新地点。其实也不能说是藏匿了,安西军直接将所有战船拉回了自家的水寨,就那么堂堂正正的摆在那里。 孙立有些犯难,偷袭他还有把握,可带着人直接攻打安西军的水寨。虽说眼下安西军叫嚣着要南征,可终归还没真的与南周交兵。自己这边先发制人,容易授人话柄,对自己的前途是很不利的,也容易被当做替罪羊推出来。 若是继续藏着掖着,那倒好办了,只要不留下直接证据,到时红口白牙死不认账,安西也拿自己没辙。可现在…… 是灰溜溜的带着人马回去,还是干脆带着人灭了这个水寨。安西军的这个水寨规模并不是很大,看上去应该是临时修建。既然是小寨,那留守的人员肯定就不会多,而那些战船是留着日后渡江之时用的,现在上面应该也不会住人。 想到这里,孙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马全都拉出来,此时跟着他的都是从各营中挑选出的精悍之卒,人数大概三千。毕竟今晚的主要目的是烧船而不是歼敌。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情况有变,原计划也要进行相应的变化。看安西军水寨的规模,其中驻军应该只有千人上下。三千对一千,又是有备击无备,胜算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孙立思前想后,最终决定****一票。就凭他的本事,就不信眼前那个小寨中能有与自己匹敌了。三千人马立刻被孙立分派任务,一千人负责外围,防止有安西军士兵逃走,五百人等战事打响之后放火烧船,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则随着孙立攻打水寨。 任务分配完毕,孙立为了鼓舞士气,又是一番封官许诺,让原本并不是很高的士气顿时提升了一些。见军兵们的士气提起来了,孙立也不愿继续耽搁时间,当机立断,翻身上马手中枪高举过头,大声喝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将士们,随我杀!” 话音未落,孙立已经连催战马直奔水寨冲了过去,那些被孙立所许的美好前景所迷的人们见状也纷纷举着兵器,口中怪叫连连的随着孙立杀奔安西军的水寨。 “铛铛铛~”急促的锣鸣示警在安西军的水寨中响起,可惜为时已晚,孙立一马当先,冲入了水寨,也不去管附近惊走四散的安西军士兵,孙立直奔水寨中央的帅帐冲去。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在第一时间擒获此地的主将,别说烧船,就是将船只尽数运回也不是不可能。损毁战船的确是大功一件,可若是能够将那些原本要被毁掉的船只变成自己的战利品,那自己也将受到更多的关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孙立并未对负责烧船的人下什么新的命令,只要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此地主将,那再阻止手下烧船也不算晚。 一路无人阻拦,让孙立顺利来到了帅帐之前。孙立也不下马,当即抬枪去挑帅帐的帐帘。不料帐帘刚被挑动,里面就飞出数道冷芒,孙立躲闪不及,当即肩头中箭,而他所骑乘的战马就没他的运气了,连声嘶鸣都未发出就栽倒在地,气绝身亡、而这匹马倒地不要紧,连带着也让孙立摔落下马,整个人趴倒在地。 不等孙立起身,耳边就听有人得意的说道:“孙将军,久仰大名,不想今日才得以一见,幸会幸会。” 孙立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就是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营帐中几乎已经站满了人,头排的兵丁人人手持劲弩,瞄准着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钉死在地上。 “唉~技不如人……”孙立长叹了一声,放开了紧攥在手中的枪,而见孙立放弃了抵抗,旁边立刻便有人过来将孙立从地上扯起来绳捆索绑。孙立任由对方摆布,心里却在期盼着自己下令烧船的那些人赶紧闹出大动静来。 束手待毙他当然不甘心,可眼下安西军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稍有异动就有可能人头落地,所以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可一旦外面负责烧船的人开始烧船,那动静必定不小,只要帐中这些人的注意力不全集中在自己这里,那自己就有胆子一搏。 可叫孙立失望的是,外面负责烧船的人却迟迟不见行动。朱武等孙立被五花大绑,再也反抗不得后才笑着说道:“孙将军,莫要把脱身的指望放在外面那些人的身上,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还能来救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你与我安西军虽然非友,但彼此之间也无私仇,只要你愿意放下武器,我安西军也保证可以不难为你。” “……”孙立无言以对。说啥呀?都成阶下囚了。孙立还没幼稚到认为自己说声不服,人家安西军就会放他回去再来过的想法。不管怎么再说什么,结果都是被安西军摆布,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沉默是金。 见孙立保持沉默,朱武也没在意,目的已经达到了,孙立的死活对朱武并不重要。朱武的任务是尽量吸引南周的注意力,减少李墨那支奇兵暴露的可能。现在好了,南周的孙立被自己设计生擒活捉,南周长江中上游防线群龙无首,为了选出孙立的继任者,南周朝廷估计也没时间去想别的了。 事实上也正如朱武预料的那样,当南周朝廷得知孙立失手被安西军生擒活捉以后,顿时骂声一片,不过骂归骂,现实问题还是需要赶紧解决。经过南周朝廷一阵紧急会议,接替孙立的人选出来了,有两个,一个张俊,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后起之秀,而另一个却是出人意料,竟然是原虎贲军的主将之一,辛从忠。 北周亡了以后,原先隶属北周的军队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平西军离安西近,所以最先得到关照,而虎贲军由于当时正与宋江的虎威军交兵,京城一破,虎贲军军心打乱,队伍也就被打散了,辛从忠带着数百亲兵想要突围,结果半路上遇到了****真,最后被****真、王天霸等人联手生擒。 知道辛从忠性情的人以为辛从忠的结局要么是被杀了祭旗,要么就是把牢底坐穿,可谁也没想到辛从忠会在这时投靠了柴构。 第424章 乱 除了辛从忠自己,恐怕谁也不明白辛从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时为南周效力。虽说雪中送炭要比锦上添花要显得更难能可贵,可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南周势弱,想要渡过此劫极为不易。辛从忠从何而来的自信,认为他可以力挽狂澜,能让安西此次铩羽而归。 不过即便是有再多的不解,现在的情况就是辛从忠站在了安西军的对立面,接手了南周长江中上游的防务。相比起董平或者孙立,辛从忠的经验要更加老道。更确切地说,辛从忠更加不容易受诱惑而冒险。自辛从忠执掌大权之后,朱武的诱敌计划就失效了。无欲则刚,任凭安西如何“放松警惕”,可辛从忠就是不上钩,朱武也只能徒呼奈何。 辛从忠全线收缩,躲在乌龟壳里就是不抻头,朱武想要诱敌也就成了无用功。不过辛从忠这里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了,却不代表别处也没了机会。见从辛从忠这里找不到便宜,朱武便将目光瞄准了负责下游防务的宋江那里。 相比起辛从忠的闷声不吭,宋江这里倒是有声有色。一样米养百样人,宋江的队伍里鱼龙混杂,宋江虽然凭借着手腕坐着龙头老大的位置,但想要让手下人万众一心,却又是有些难为了宋江。之前因为存在共同的利益,这些人聚拢在宋江的身边,可现如今大难临头,宋江也就难保手下的人里有人生出别样的心思。 除了李逵这个忠诚马仔外,宋江几乎就是连枕边人都不敢信任。要说起宋江与陈丽卿的结合,那完全就是出于利益的目的,二人之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儿女私情。想想也是,陈丽卿人比花娇,又怎么可能看上又黑又矮的宋老三。只是因为****真随同宋江投了柴构以后根基不稳,为了在南周立足,****真这才将女儿嫁给了宋江。 只是陈丽卿也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其性情却是暴躁易怒,要不是披着一张女人的外衣,光知道性情的话简直就是天杀星下凡。宋江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是个性情,但对于陈丽卿这么一个夫人,还是感到很不满意的。 不过陈丽卿的父亲****真是个老奸巨猾之人,别看宋江那张嘴可以说的像李逵这种莽汉为其心甘情愿的卖命,可碰上了****真,宋江竟然也将****真视作了仅次于李逵之外最可信任的人。至于原先的谋主吴用,在****真父女的煽风点火下,已经被宋江排出了核心队伍之中,这次推荐吴用担任出使安西的特使,就是一次明证。 宋江身边可用之人不少,并不是****真可比。而要论武艺,****真武功虽高,但宋江手下也不是没有能够应付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江并不担心****真会害自己。这世上本就没有笨人,宋江与****真也不过是相互利用。 能够缓解内部矛盾的最佳方法,就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肉烂在锅里,不管内部怎么斗,最后得利的都是自己人,可若是有外力干涉,那就意味着最后好处可能落到外人的手中。如今的安西军就是充当了这个外力,如果安西军按兵不动,或者与南周相安无事,那估计过不了多久,宋江与****真就会因为“分赃不均”内斗起来,可现在安西军发兵了,这也就导致了原本暗中各自算计的二人不得不放下那些小动作,一致对外。 不过一致对外归一致对外,相互间的提防还是不可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时也就看出了二人手底下的那些人究竟效忠的是谁。 追随宋江至今的老人如今已经不多了,仅剩的几个还是各个心怀鬼胎,这也是为何宋江将大事只托付给李逵的原因。要论能力,比李逵要强的人并不少,可要说能让宋江放心的,也就只有李逵。 人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盘,也唯独李逵一心是为宋江办事。但李逵的能力实在有限,让他冲锋陷阵半点问题没有,可让他去负责具体的事宜,那就有些难为他了。到了此时,宋江不由怀念起了被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吴用,要是他在,自己身上的担子倒是可以轻松一些。 “大帅,夫人来了。”门外有人通禀道。 听说陈丽卿来了,宋江不由一阵纳闷,他与陈丽卿名为夫妻,但实际上二人却并不住在一起。偶尔见个面,也常常因为性情不合而最后不欢而散。陈丽卿忽然主动来找自己,宋江有些意外,也觉得这娘们此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妾身见过夫君。”陈丽卿一改往日的形象,对宋江行礼问安道。 可越是如此,宋江就越是觉得陈丽卿所图不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娘们往日里根本就不是这种行事作风,忽然变得这个客气,只能说明她要跟自己说的事肯定也不小。 “夫人免礼,今日怎么有空到为夫这里来。”宋江微笑着问陈丽卿道。 “夫君,现如今大敌当前,妾身觉得应当趁安西军主力未至,先下手为强,给安西军一个下马威,好叫安西军不敢小觑了我等……” “唉~夫人此言差矣,安西军战力非凡,与其野战胜算实在不高,与其冒险一试,不如以逸待劳,借长江天险消耗安西军的锐气,夫人若是想要出战,不如留在以后……” 不等宋江把话说完,性情急躁的陈丽卿已经变了脸色,上下打量了宋江一番,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冷声说道:“夫君,实不相瞒,妾身原本并不想来此,只是碍于父亲颜面,这才来知会夫君一声。夫君不愿出兵,早在妾身意料当中。夫君既然不肯,那妾身也不勉强,只是想请夫君借妾身二十艘千人战船,妾身自去寻那安西军晦气就是。” 战船宋江有,可宋江不想给。说是借,可这一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了。这种时候,正是收集各种战略物资的紧要时刻,就宋江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借。可他不借,陈丽卿自然也就没好话出口,原本就不是很对付的两个人,这话也就越说越僵,到最后就和平时一样,不欢而散。 宋江被气得不轻,陈丽卿这娘们嘴太毒,什么难听说什么,而且老话说得好,骂人无好嘴,骂街的时候那是什么难听说什么,最好是一句话把你气得吐血三升那才是最好,才不会去考虑说这句话会不会让你气出个好歹。 宋江不是一般人,那脸皮早就经过千锤百炼,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叫陈丽卿给气得脸色发青,险些暴走。当然他也不是吃干饭的,把他气得不轻的陈丽卿同样也被宋江的尖酸刻薄给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生撕了宋老三。 夫妻俩虽未直接动手,但其实也跟撕破脸没多大区别了。陈丽卿是气得去找父亲了,而宋江也没闲着,当即升帐聚将,再次严令任何人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真原本想要来劝劝宋江,毕竟眼下还不是他跟宋江翻脸的时候,可等他见到声色俱厉的宋江严令众将不得出战的样子后,心里也感到有些膈应。虽说自己也对与安西军的战斗没多大信心能够获胜,可宋江这种畏敌如虎的态度,还是叫****真感到鄙夷。就这么一块料,有什么资格待在自己头上。 别看****真跟宋江是翁婿,但其实二人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基本上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见到****真来访,宋江也未表现的多热情,而****真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姑爷,只是当初形势所迫,这才把女儿给了宋江。宋江对女儿不好,****真自然看宋江也不顺眼。 好在****真还知道顾全大局,只是将仇恨藏在了心底,至于什么时候报复回来,反正不是现在。 “军师,不知亲自前来所为何事?”宋江明知故问道。 “方才丽卿这丫头跑回去跟我一同抱怨,老夫已经说过了她,贤婿莫要和她一般见识。”****真微笑着对宋江说道。 ****真把姿态放低了,宋江自然也就不好继续拿鼻孔看人,顺着****真给出的台阶说道:“岳父大人明鉴,非是小婿小气,而是实在担心丽卿的安危,您说她这要是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到时可如何是好?” “是是是,贤婿的考虑周详,回头老夫再去说丽卿。不过贤婿啊,总是一味的固守,也不是长远之计。知道的明白你是谨慎,可不知道的,恐怕就会四处说你畏战了。这里没有外人,我说话也就不必藏着掖着,贤婿莫要忘了,你的敌人可不止是安西。”****真话锋一转,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说道。 宋江见了不由心里暗骂,这老家伙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说话直捅自己的肺管。的确就如****真所言,自己除了安西这个大敌外,还要应付来自南周朝廷的不满,或许还要加上眼前这个表面一家人,但实际上却是心怀鬼胎的****真。 内忧外患呐,宋江想要找个可以帮他出谋划策的人,只是吴用已经被他一脚蹬开,而****真又不能全信,现找谋主又有些赶不及。思虑了片刻,宋江才对****真说道:“岳父大人金玉良言,令小婿茅塞顿开,岳父大人说得对,小婿的确不该一味固守。还请岳父大人回去整备兵马,待小婿准备妥当,就请岳父大人与小婿一同过江。” 宋江改主意了,倒不是真被****真给说服了,而是宋江已经有些不耐烦继续陪着****真斗智斗勇了。出战是必然,可为了防备****真在暗中搞小动作,宋江决定带着****真一起过江。一来没了****真,陈丽卿就是一个匹夫,对宋江构不成多大威胁,二来也是宋江想要趁此机会除掉****真。 对于****真,宋江早就有除之而后快之心。一山不容二虎,虎威军虽以宋江为首,但同样也存在着****真这个山头,也正是因为****真的存在,与****真相似的小山头还有几座。宋江想要整合队伍,首先要除的就是****真。只是****真平日里为人谨慎,宋江即便有心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可现在既然****真也支持出兵与安西军寻机而战,那就等于是给了宋江机会。在战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现,而****真只要一死,作为****真女婿的宋江接手他的势力自然也就顺理成章。至于陈丽卿,出嫁从夫,一个娘们就是再厉害也难以服众,尤其是这个娘们平时嚣张跋扈,不懂收买人心。 ****真是宋江扩大实力的绊脚石,必须要挪开。而同样的,在宋江视****真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同时,****真对宋江的看法也是一样的。都是不喜欢甘居人下的主,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亦或是谁是那只倒霉的蝉,在事情没出一个结果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宋江同意出兵,****真也同意率兵随行,二人可以算是一拍即合,分头准备了一番后,两万人马就在夜幕的掩护下抵达了北岸。此时安西军所修建的营地尚未到达北岸附近,而安西军似乎也对宋江的虎威军不怎么感兴趣,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中上游地带,对下游,安西军似乎打一开始就不重视。 既然是要给安西军一个下马威,那自然就要去寻安西军的晦气,稍微整顿了一下人马之后,宋江与****真分头行动,各带一队人马扑向不同的方向。只是这二人最后是不是去他们决定要去的地方,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两万人,****真带走了五千,留给了宋江一万五,而宋江在****真带人离开以后,又将一万五千人分成了三队,分别由自己以及李宗汤、金成英率领。三路人马消息在夜色中,去向不明。 第425章 混战 宋江原本只想小打小闹,甚至最好不要惊动安西军。他的目的是奔着****真,并不是真的要寻安西军的晦气。只是天不从人愿,宋江越是不想去惊动安西军,却不料惹来的安西军越来越多。 随同宋江一同过江的两万人,被****真带走五千,剩下的一万五被宋江分成三队。原本宋江打算让李宗汤带着五千人去虚张声势,自己带着一万人躲在暗处准备阴人。可没想到李宗汤的诱敌属性太强,带着五千人出去小转了一圈,就引来了大波的安西军。 虽说都是敌人,但如果可以,宋江还是不想现在去捅安西这个马蜂窝。胜了对大局没什么影响,败了则会让士气更加低落,左右都不能算是一桩好买卖。不过宋江并未责怪李宗汤,而是将计就计,让李宗汤引着安西军奔****真去了,自己则带着一万人继续潜伏,准备着来个出其不意。 李宗汤并不知道宋江的心思,得令之后立刻便带着人马离开,而****真在得到宋江派人飞马来报之后,心里那个气呀,说好了分头行动,结果这才刚一扭脸,宋老三这个亡八就食言了。只是骂归骂,该打还是要打,不管怎么说,过江的目的就是找安西军的晦气,也别管是哪的安西军,只要是安西军就行。 ****真原本打算带队先拿小队的安西军下手,让兵丁练练胆气,明白安西军也不是三头六臂,砍了脑袋一样会没命。可现在不行了,只能让这些兵丁直接上阵,亲身体会一下与安西军交战的感受。 口袋阵,这是在战争中常用的一种陷阱,三面埋伏,待敌进入伏击圈后关门打狗。如今诱饵是现成的,敌人也已经上了勾,****真需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陷阱布置好。好歹也是带过兵的人,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真,可陷阱布好了,猎物却一直在陷阱口徘徊,迟迟不肯入套,这就叫人有些心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真明白现在就是在和安西军比耐性,看谁先坚持不住,只要安西军钻进来,他就有把握歼灭这支人数达到一万的安西军。以有心算无心,往往可以以少胜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的被磨光了。 主动杀出,五千对一万,****真虽然自信也可以获胜,但那样一来损失势必也会加大,而****真又不希望这次过江打一仗就撤。与宋江不同,****真是真有心借机锻炼一下手中兵丁的素质。倒不是****真对南周忠心,而是****真知道,自己想要立足,手中掌握一支强兵那是十分必要的。即便事有不谐,将来讨价还价的时候,手里有种战力不错的军队,能得到的待遇也能好一些。 可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眼瞅着那支安西军犹犹豫豫,畏畏缩缩,进两步退三步,恨得躲在暗处****真想要蹦出来一脚将这支安西军给踹进自己的伏击圈。 等待,叫人心急,****真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支即将进入伏击圈的安西军吸引,以至于他忘记了注意自己的四周。安西军终于进入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伏击圈,****真刚要下令出击,却在这时被人抢了先。 “杀~”随着一阵喊杀声,伏兵尽出,与进入伏击圈的安西军绞杀在一起,****真半张着嘴,到嘴边的话愣是叫旁人抢了先,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仔细一瞧抢了自己活的罪魁祸首,****真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李宗汤的任务只是诱敌,待自己带人缠住安西军后,李宗汤要做的应该是迅速带兵绕到安西军背后截住安西军的退路,而不是带头去攻击安西军。不过眼下不是跟抢攻的李宗汤算账的时候,安西军十分顽强,即便遭遇了伏击,但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军心已经暂稳,收缩成一团正在奋力抵抗,试图扭转当前不利局面。 而反观己军,虽然占了先机,但由于临敌经验不足,在让安西军缓过劲来以后,反倒正在逐渐落入下风。****真可不想先胜后败,让原本的胜局最后以失败收场,当下一催胯下马,直奔正在军中调度指挥的安西军主将杀了过去。 论个人武勇,****真的武艺是可以与梁山五虎比肩的,由他冲锋陷阵,一般的安西军兵卒还真挡不住他。犹如一支箭头,****真率领数百亲兵杀进了安西军的军阵,原本已经逐渐落了下风的南周军也顺着****真杀出的缺口涌了进来。 眼看着安西军的阵脚即将大乱,****真心里不由一阵得意,现在只要生擒或者直接杀了安西军的主将,今日一战就可以锁定胜局。可就在****真觉得大事将定的时候,一杆枪截住了****真的去路。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真刚和拦截自己的人交手数合,就立马意识到对手的武艺不凡,不由又惊又怒,出声喝问道:“来将通名!” “韩世忠。”拦住****真的小将朗声答道。 ****真早就知道安西军中藏龙卧虎,却不想安西军内的人才已经泛滥到这种程度。看对方的穿着,只不过是一偏将,但他的身手,却已经足以与自己并肩。 “好身手,可愿来我军中,本将愿以一军主将待之。”****真试着向对方提出了招揽。也不能说****真不自量力,而是这韩世忠身上所穿不过一偏将,但这人的本领却足以担当一军主将,说不定此人怀才不遇,可以被自己招揽。 “嗤~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韩世忠闻言嗤笑一声,抬枪便奔****真的面门刺去。****真见状便明白自己方才所言徒惹人笑,不禁又羞又恼,而在恼羞成怒之下,****真也不再留手。 想要斩杀安西军主将,首先要过的就是眼前这韩世忠这关,但交了手才知道,这韩世忠远非自己平日所遇的那些对手,绝非百十合便能分出胜负。而****真这一被缠住,安西军的反攻也随即发动,原本已经快要占据上风的南周军在安西军的反击下也开始逐渐落入下风,****真越打越心惊,便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陷在阵中。 高手过招,往往胜负就在一瞬间,****真心中已生退意,也就再难全心全意与韩世忠交手,而韩世忠似乎也看破了****真的心意,死死缠住****真不给他脱身之机。 “陈将军休慌,末将来也。”身后传来李宗汤的喊声,****真当即拼着受伤向韩世忠举枪就刺,只是韩世忠却不愿跟****真同归于尽。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主公那里讨来了机会,这要是受了伤,那是会直接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战斗的。 僧多粥少,如今金国已灭,还能留给将士们捞取战功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韩世忠之前一直在安东军效力,原本他是秦八郎的亲兵队长,秦八郎死后,他就成了汪旦的亲兵队长,后来伏婉接手了安东军,韩世忠也就成了伏婉的亲兵队长。在安西灭金之时,韩世忠受到伏婉重用,只不过那时能够立大功的机会已经不多,等到金国被灭,韩世忠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好在伏婉向李墨推荐了韩世忠,这才又给了韩世忠一个机会。 要说起来,李墨倒是一直在让人找韩世忠的下落,想想也是,和岳飞齐名的抗金名将,不找到岂不可惜。只是李墨就知道韩世忠在历史上留下的那个名字,至于韩世忠在成名之前叫什么,李墨却是不知道。 韩五,即韩世忠。在成为秦八郎的亲兵之前,韩五就是个泼皮,投了秦八郎以后,周围的人也称呼韩五叫泼韩五,李墨让人按韩世忠这个名字找人,可问题是那时韩五还叫泼韩五,压根就不叫韩世忠,这让那些密探上哪找人去?而且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极多,在找了几年无果以后,李墨也就基本放弃了。 却不想自己放弃了,要找的人自己却蹦到了自己的面前。要说这韩世忠还是伏婉替韩五起得名。安东军配合安西军伐金的时候,负责阻击安东军的金弹子勇武过人,安东军的秦明、花荣等人竟然不是其对手,多亏了韩世忠,这才让安东军压制住了金弹子的个人发挥。 功高莫过救驾,罪极莫过谋朝。韩世忠救过伏婉的命,伏婉虽然不是君,但她却是李墨的结发,救了她跟救了李墨没什么区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墨才会给韩世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否则安西军中人才济济,凭什么就能轮到韩世忠。不过为了堵人非议,李墨没有让韩世忠独领一军,而是让韩世忠随同花荣、秦明等人一同出兵,相信以韩世忠的本领,阵前斩将夺旗对他来说也非是难事。 这支遭遇伏击的安西军并非原安西军主力,前身其实是安东军,只不过现在北周亡了,金国灭了,安东军已经没有继续保持番号的必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自然也就可以直接打出安西军的名号。也没必要继续打安东军的名头,反正自秦八郎死后,安东军就已经成为了安西军的一部分,现在也不过是正名而已。 不管是安东军还是安西军,军中的人并没有变。伏婉已经被李墨送回大同府准备去做一国之母了,而安东军的众将则是不甘寂寞,虽然他们相信李墨不会亏待了他们,可无功不受禄,为了将来可以在安西军中站稳脚跟,他们还是希望可以多一些能够拿得出手的战功。而且在灭金的战役中,安东军充当的是配角,手里的战功自然也就没法跟安西军主力的那些人相比。 岳飞、卢俊义等人奉命率部南下吸引南周朝廷的注意力,而作为先头部队的原安东军众将则是奉命先与南周军交兵,从而让南周朝廷更加深信安西南征的主攻方向在长江沿线。 这次中伏是真中伏,汪旦作为主将立功心切,在进入伏击圈前犹豫不决,也是因为汪旦意识到可能中计。可出于对自家军队的自信,汪旦等人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一头钻进了敌人的伏击圈。 想要吃掉安西军,那也要看你南周军有没有那副好牙口,要是牙口不行,到时反倒会被崩掉那一嘴牙。而事实也正如汪旦等人预料的那样,的确有埋伏,但南周军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失望。因为提前已经有了防备,南周军的伏击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而在确认南周军的伏兵就只有眼前这些以后,安西军的反击也就开始了。 消灭一个大将对汪旦等人的吸引力并不高,有韩世忠缠住了****真,汪旦等人就把目标放到了南周军的伏兵身上。反包围!敌寡我众,在伏击失败的情况下,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就会发生调换。 原本是南周军伏击安西军,但在****真被韩世忠拖住,南周军迟迟没有进展之后,五千南周军反倒逐渐被安西军给分割包围,逐一吃掉。 军心涣散,本就不是什么战斗意志坚韧的部队,占上风的时候打打顺风仗还行,可一旦身陷逆境,三十六计走为上,普通士卒又有几个会拼死一战。与其埋骨于此,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气力跑路。虽说安西军对待俘虏的态度还不错,可谁好端端的愿以去做阶下囚呢。 几乎都不需要****真下令,在发现没有取得胜利的可能以后,南周军的各级将校便纷纷带着手下脚底抹油,开溜了。跑得快的逃之夭夭,而跑得慢的也不傻,把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扔,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是如此的不争气,又气又怒,可他也明白大势已去,此时必须早思退路,不是继续与韩世忠纠缠的时候,听到身后李宗汤的叫喊,****真立马意识到自己脱身的机会来了。 第426章 冷箭难防 一箭穿喉!不仅叫****真死不瞑目,也把韩世忠给吓了一跳。这一箭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自****真的身后射来,韩世忠自己也是善射之人,可就是箭术再高,韩世忠也不觉得一个人可以将箭射出之后凌空拐给大弯由目标的身后射入,这已经不是神射了,简直就是箭神。可这样的人在这世上应该是不存在了,既然不可能有这种射术的存在,那****真中箭就是遭了暗算。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误中副车,可现在的结果就是****真死定了,咽喉被透箭而出,就眼下的医疗手段,估计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得救。 “贼将好歹毒的手段!”就见一骑拍马赶到,不由韩世忠分说,举枪就刺,韩世忠虽然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也不能束手待毙,而趁着韩世忠被人缠住,****真的尸首被人抢回,很快就消失在乱兵之中。 “来将通名!”韩世忠一面与敌将交手一面询问对方名姓。 “本将李宗汤,贼将通名!” “……韩世忠!” “韩世忠,杀我大将,这笔账我南周迟早要与你清算。” 得,杀****真这个屎盆子算是扣到韩世忠头上了,虽然韩世忠并不想背,可李宗汤也是不会听韩世忠解释的,在得知了韩世忠的名讳之后,李宗汤拨马就走。韩世忠见状大怒,当即拍马就追,但在追出数十米就发现跑在前面的李宗汤有些不对,顿时心生警兆,下意识的提高警惕,也多亏韩世忠有了防备,这才叫李宗汤的回身一箭落了空。 “你也吃我一箭!”韩世忠怒喝一声,取弓搭箭,对准李宗汤就是一箭,韩世忠怒而出手,原本也没指望真的可以将对方射落下马,却不想这一箭射中了对方的肩膀,虽不至于将对方射落下马,却也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南周军大败,万幸中途遇到宋江接应,这才逃过了江去,只是这次损兵折将,别的还好说,****真中箭身亡,对南周军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失。可叫人感到纳闷的是,战后安西军却并未对南周军口称的凶手韩世忠大加封赏,原因就是当事人韩世忠矢口否认****真是死于他手。 按理说阵前斩将可是大功,韩世忠没理由把功劳往外推的道理,可他就是不承认,那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虽然南周军的李宗汤言之凿凿,更是拿出刻有韩世忠名姓的箭矢作为证据,他身边的亲兵也是言之凿凿,声称****真是在撤退之时中了韩世忠的冷箭,可还是有人对此表示怀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事人韩世忠的否认。 ****真一死,他留下的人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虽然膝下尚留一女陈丽卿,可此女性情暴躁,平日里仗着本事高强也不知收买人心,等到了此时人心浮动,她竟然挽留不住旧日的部属。 宋江作为陈丽卿的夫婿,出面招揽了****真的旧部,而陈丽卿报仇心切,压根也不关心那些部属的去留,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想要报仇,唯有依靠宋江。而宋江对陈丽卿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正好眼下缺少打手,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宋江也未对陈丽卿赶尽杀绝,拨出千人给陈丽卿统领,随后便转身去忙着收买人心去了。 别人都对****真的死抱有怀疑,可陈丽卿却头脑简单,认准了杀父凶手就是韩世忠,整日里苦练武艺,只等机会去寻韩世忠报仇,至于外界所传的流言,她是充耳不闻。陈丽卿的表现让宋江感到很满意,他就欣赏这种头脑简单,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人,见陈丽卿如此的“识时务”,宋江对陈丽卿的提防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过江挑衅,结果铩羽而归,对南周军的军心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而随着安西军在江北越聚越多,南周军上下也意识到两军决战的日期逐渐临近了。 陆上无法与安西军争锋,南周军想要找回场子的希望也就全都落在了水战上。南舟北马,若是在水战上还占不到便宜,南周军就真的没一点希望了。清楚明白水战至关重要的宋江这时卯足了气力,****真这个隐患也除了,如今虎威军算是彻底成了他宋家的私军,守住长江直接关系到宋家在南周的地位,宋江不可能不卖力气。 …… 安西出兵了! 首战失利的南周军上下更加清楚眼前这一战对己方的重要性,所以人人奋勇,势要拿下此战。虽说南舟北马,可对拥有海军的安西军来讲,见惯了大风大浪,到了内陆江河虽然还有一点不适应,但表现却越没有南周期待的那样不堪。 水战不同于陆战,人重要,船更重要,失去了战船,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可要论战船的先进,南周明显比不上安西。有李墨这个清楚技术重要性的后来者支持,安西的科技水平要比南周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因为南周的科研还处于零散小户状态,技术在朝廷眼中属于奇淫巧技,说难听点匠人这种科研人员还属于下九流。可在安西就不一样了,在李墨的支持下,匠人的身份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下分四民,士农工商,那阶级地位也顺次而下,可在安西,除了士农工商外,李墨还添了一个兵,更是将这五种身份拉到了一个水平线上,谁也不比谁高,所不同的只是所负责的职能不同。 虽然李墨的这个决定引起了封建顽固势力的不满,尤其是那些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的反对,可李墨一手兵权,一手财权,现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初那种手下找不出几个读书人的时候,这些读书人的反对对李墨的影响微乎其微。 而在发现自己的反对没什么用以后,这些读书人也只能低头,虽还有冥顽不灵的坚持,可那数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绝大多数读书人还是认清了现实,低头选择了认同。胳膊拧不过大腿,十年寒窗为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上有所好,下必行效,李墨这个领头的态度如此,那作为想要在李墨手下讨生活的读书人,自然也必须及时改变自己的观念。 李墨来自后世,很清楚愚民政策对一个民族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做皇帝其实对李墨来说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墨才拒绝了更利于自己统治的愚民政策。他希望百家争鸣,因为只有竞争,才能促进进步,才可以让自己的民族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前列。 别人的不理解,李墨视而不见,而在他的支持下,安西的科技水平领先了南周不止一个档次。别看都是楼船艨艟,可安西造的就是比南周造的要结实耐用,再加上那些安装在战船上新式配件,若不是安西军习惯了在海中航行,暂时还不适应在江河中行驶,南周军此战甚至会有落败的可能。 就是现在,南周军想要获胜都已经有些困难。不是南周军将士不肯用命,实在是战船优劣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表现的越来越明显,至少南周军的楼船就没有办法像安西军的楼船那样前后活动自如。 “靠上去,靠上去!”李宗汤站在船首大声喝令水手。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手,李宗汤已经意识到己方与安西军的差距,他想要俘获一艘安西军的战船,好拖回去研究一番。 ****真的死,李宗汤也曾经被人怀疑过,只是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可李宗汤心里明白****真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过,哪怕是至交好友金成英,他也没有提过。 一开始他还担心陈丽卿会找他麻烦,可没想到那个陈丽卿压根就没来找过他,直到今日出战之前,李宗汤看到陈丽卿面对自己神色如常,那颗一直提着心才总算是放下。这心病一去,李宗汤的注意力就放到了今日的战事当中。 开局还挺顺利,两军各有胜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宗汤的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他是投身第一线的,对安西的水军战力有着更加直观的了解。要论个人水战能力,安西与南周在伯仲之间,那决定胜负的关键也就在外物上了,可偏偏在这方面南周要稍逊安西一筹。 抢船,回去找人仿制,这是宋江派人来告知李宗汤的意思。为了完成宋江的托付,李宗汤自然要卖力,而且有宋江派来的李逵相助,李宗汤对完成这个任务也是有信心的。待到两船撞到了一起,李逵挥舞板斧头一个跳上了安西的战船,李宗汤持弓在手,连连放箭为李逵掩护。 李宗汤射术不凡,在他的掩护下,李逵很快就在安西战船上清理出一片区域,李宗汤见状立刻带着人手冲上了安西战船。可就在李宗汤自自家战船跃上安西战船的一瞬间,一支冷箭自李宗汤的身后射来,李宗汤人在半空,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利箭穿喉而过,整个人跌落在甲板上。 李逵原本正在奋力厮杀,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抽空回头一看,就见李宗汤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回身奔到李宗汤的面前,此时李宗汤已经眼神涣散,眼看着就不活了。 “是谁放的冷箭?”李逵不由怒声大喝。只是谁又会在这时回头李逵的问题。原本有李宗汤在后掩护,李逵只需要一心往前,可现在李宗汤忽然中箭身死,李逵不是可以指挥全局的大将之才,在安西军的反扑下,李逵只能带着李宗汤的尸首跳回了自家的战船,落荒而逃。而随着李宗汤一死,原本处于僵持中的战局开始向着安西军有利的方向倾斜,指挥全局的宋江见状无奈,只得下令鸣金收兵。此时收兵尚还能说是打个平手,可再继续耽搁下去,恐怕南周军又要接受一次败仗。 “是谁干的?”退回南岸的宋江暴跳如雷。自己麾下大将在战场上遭人暗算,由不得宋江不重视。 李宗汤的死法与****真一样,都是被人自身后一箭穿喉,心里有鬼的宋江自然担心自己也会有与李宗汤同样的遭遇。在发现李宗汤的尸首以后,宋江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的就是陈丽卿,可当时陈丽卿并未上阵,今日她与她的一千人马留守营地,有不在场证明。 可若不是陈丽卿,那又是谁下的毒手?隐藏在南周军中的这枚毒牙,必须第一时间找出来! “哥哥,是韩世忠。”李逵拿着射死李宗汤的那支箭矢对宋江大声说道。 宋江听了心里不由苦笑摇头,怎么可能是那个韩世忠,虽然射死李宗汤的那支箭矢上的确刻着韩世忠三个字,可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对经常坑人的宋江来说,这种手段压根就骗不了他。 “哥哥,真的是韩世忠。”李逵见宋江不信,当即不依不饶的把手中的箭矢递过来说道。 “好啦铁牛,这事你不要掺和了,下去包扎一下,接下来的战事还需要你出力。”宋江接过箭矢吩咐李逵道。 李逵平日里是最听宋江话的,让他往东绝不往西,让他捉鸡绝不撵狗,见宋江发了话,李逵立刻听话的退下。等到李逵走后,送你个将安慰金成英道:“成英你放心,此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主公。”金成英连忙道谢道。 今日一战,安西军与南周军互有损失,但相比较起来南周损失更大,战船损失倒是可以想办法弥补,但痛失一员大将,却是短时间内无法弥补。而且更重要的是,狙杀李宗汤的凶手尚未找到,这就难免让南周军将校人人自危。这埋伏在身边的凶手,天知道他还会不会下手。 第427章 海上来客 泉州 改朝换代这种事情与普通百姓来说其实关系真的不大,只要不是异族统治,对普通百姓来讲,也就是换了个交税的人,磕头的对象、与其去关心那种无自己无关的国家大事,倒不如趁着风平浪静去海上多捕些鱼要更实在一些。 贺老三,世代渔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住海边,吃食自然也只能从海里去捞。这些日子风平浪静,贺老三的小渔船也去不了远海。天还未亮,贺老三就将自己的儿子给叫醒,准备出海寻找鱼群。 按照多年捕鱼的经验,这几日应该就会有鱼群经过,贺老三拖着儿子出了门,与他同样世代居住在海边以打渔为生的渔民三三两两已经出门。 船小力微,想要有所收获就需要齐心协力,贺老三和相熟的几个邻居打了声招呼,众人摇着自家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就出了海。 “爹,我再睡会。”贺老三的儿子贺小鱼是个半大小子,正是贪睡的时候,随父出海是为了全家的生计,但现在摇船用不着他,他自然抓紧时间睡觉,等养足了精神,到时下海好捞东西。 “嗯,你睡吧,到地方了爹再喊你。”贺老三心疼儿子,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贺小鱼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倒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贺小鱼忽然感到渔船停了,顿时睁开了眼睛。常年在船上睡觉,摇晃着倒能睡觉,可这一摇晃,反倒睡不着了。贺小鱼原本以为到了地方,可等他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的老爹有些不对劲,顺着老爹所看的方向看去,贺小鱼不由吓了一跳。 天还未亮,夜色茫茫,除了渔船上的一点灯光,看远处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可就在小渔船的前方,赫然并排停着数十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 大人吓唬小孩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鬼吓唬人,贺老三家住海边,平时吓唬贺小鱼的也多是自己早年听说过的那些吓人典故。其中,海中鱼龙一类的怪物自然也不在少数。所谓的海中鱼龙,并不是真的说海中有龙,而是泛指那些生活在深海中的海中巨兽,人们将其视为龙子龙孙。 大海广域,其中到底生活着多少种类,即便是到了现代也搞不清楚,而那些体型超大的鱼类,更是数不胜数。渔民靠海为生,最害怕的就是遇上海中的吞舟鱼浮出海面,因为一旦遇上,几乎就是十死无生。贺老三从他十几岁随父亲出海到如今,虽然从来没有遇上过吞舟鱼,但对吞舟鱼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 没想到不遇上就不遇上,这一遇上就不止一条。遇上一条就是十死无生,更何况眼下遇上的明显是一群。贺老三跟与他一同出海打渔的那些渔民一样,一个个跪在船头祈求着玛祖娘娘现身相救,而贺小鱼在经过一阵紧张慌乱以后,心情总算稍微平复。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他还没有被自家老爹熏陶的谈鱼色变,在紧张了一阵过后,他还有胆子想要看看吞舟鱼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而这一看,贺小鱼不由惊讶的发现,那些正在逐渐靠近的吞舟鱼原来不是鱼。 “爹,爹……”贺小鱼推了推跪在船头不断磕头的贺老三。 “你个倒霉孩子,捣什么乱!”贺老三被打断了虔诚的祈祷,不由又气又怒的喝道。 “爹,那好像是大船。”贺小鱼见老子发飙,赶忙指了指前方说道。 被贺小鱼这一说,贺老三将信将疑,这才抬头往前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万幸此时月亮也从云层中露了脸,借着月光,那些黑影的确不是吞舟鱼,而是一艘艘战船。不过贺老三刚松了一口气,那颗心就立马又悬了起来。不是吞舟鱼就不用担心自家的小船会被掀翻,可这些战船是打哪来的? 贺老三本能的想跑,不光他想跑,其他渔民也想要驾船跑路,只是还没等他们这些渔民付诸行动,战船上的人明显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下放的小船如同离弦的快箭,转眼间就将贺老三这帮人给包围了。 “遇上了几个出海捕鱼的渔民?遇上就遇上了呗,这点小事你跟我说什么?”被叫醒的李墨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不爽的问来禀报的阮小七道。 “主公,咱们这次行动不是要求隐秘嘛,这万一要是叫这几个渔民泄露了行踪……” “……还有多久咱们就要靠岸了?”李墨打了个哈欠问道。 “天一亮就能靠岸。” “嗯,咱们靠了岸,也就不需要隐藏行踪了,那些渔民会不会去报官,对咱们也就不重要了。而且小七,就那些渔民,平时躲官府还来不及,会去主动报官?” “呵呵……主公说的也是,那,末将就让人把那些渔民放了?”阮小七试探的问道。 李墨这时差不多也清醒了,看着阮小七那张陪笑的脸,心中一动,猜到了阮小七干嘛小题大做,不禁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小七,咱们这几年是不怎么走动,科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生分吧?难道你以为我变了,会为难几个渔民?” “嘿嘿……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嘛。”阮小七闻言也不否认,讪笑着解释道。 “哼!今时不同往日,可李墨依旧是那个李墨。小七,等我带人上岸以后,你们也别忙着离开,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外人欺负咱们的渔民,要是有,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好咧。”阮小七痛快的答应一声。 李墨见阮小七答应的痛快,不由纳闷的问道:“看你答应的这么痛快,难不成还真有人敢欺负咱们的人?” “嗨~这事哪都有,以前咱们刚到耽罗岛落脚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咱们汉人的渔民跟朝鲜人的渔民为了捕鱼的事情起冲突,只是那时候朝廷不管,咱们这边就容易吃亏,后来咱们控制了那里,汉人渔民找到了撑腰的,这才能够安心打渔。再后来咱们的活动范围大了,也就知道在别处也有人总是欺负咱们的渔民,只是那时候咱们还是有点鞭长莫及,人在的时候还好,可人一走,就恢复了原样。” “哦,以后不会了,等咱们完成天下一统,这大海就是咱们下一个要征服的地方,你们几个就做好准备吧。” 武人最担心的就是朝廷要刀兵入库,马放南山,那样就等于是让他们下岗失业。眼看着这天下就要一统了,阮小七虽然不相信自家这位主公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可没亲耳听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几个渔民的处置并不需要阮小七担心,最严重也不过是暂时看管,等大军上了岸,也就会放了他们。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询问自己心里最担心的的事情,阮小七这心里也就一直没着没落的。现在听到了李墨的话,阮小七那颗心算是放下了。 “小七,你一向是快人快语,什么时候也别的婆妈了?”李墨笑着调侃阮小七道。 “主公,这不是你要做皇帝了嘛,你这一坐皇帝,咱们这些人也就跟着鸡犬升天,这说话自然也要含蓄一些才好。” “……这谁教你的?” “我们几个私底下自个琢磨的。” “看来你们还是闲的,等忙完了眼前这档子事,我得给你们多找点事做,省得你们闲着没事胡琢磨。”李墨听后没好气的说道。 “那敢情好,我们还真闲得难受呢。”阮小七闻言笑着答道。 李墨又不是真生气,闻言翻了个白眼,起身往船舱外走去。阮小七见状连忙问道:“主公去哪?” “被你吵醒了,再睡也睡不着,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阮小七陪着李墨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就见在甲板的一角,几个渔民老实的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墨见状皱了皱眉,不满的看了阮小七一眼。阮小七连忙解释道:“主公,这可不是我的错,他们是俘虏嘛。” “几个渔民而已,用得着这样如临大敌?”李墨边说边向几个渔民走去。 贺老三带着儿子贺小鱼老实的蹲在那里,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是祈求着这帮杀神可以信守承诺,不会为了方便杀人灭口。反倒是他的那个儿子贺小鱼,总是抬头偷看船上那些壮汉。 “爹,爹,有人过来了。”贺小鱼悄悄对贺老三说道。 “闭嘴,老实点,别老东张西望的。”贺老三瞪了儿子一眼,低声喝道。 “你们几个,别蹲着了,起来说话。”耳旁传来的人声,让贺老三不禁抬头,就在这时他感到身边的儿子已经站了起来,心里不由一惊,急忙伸手一把将儿子又给拉蹲下。 “怎么?还要我亲自来扶你们吗?” “我家主公让你们起来,没听见吗?” “小七,别那么凶。” 贺老三与几个渔民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面色忐忑的看着来人。李墨见眼前这几人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不由微微皱眉,扭头吩咐道:“小七,让人取些酒来,给他们压压惊。” 李墨发了话,阮小七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吩咐了身后一声,自己则继续站在李墨的身侧。李墨也不管阮小七,笑着对贺老三等人说道:“我的手下太野蛮了,你们不要介意。你们放心,等船靠了岸,就会放你们离开。” 贺老三等人见阮小七这个凶神对眼前说话这人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如今这人发了话,心里稍安,自然也免不了一阵千恩万谢。贺老三没敢问李墨的来历,唯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而李墨也没兴趣跟几个渔民说自己究竟是谁,找他们说话,只是因为闲的。自己睡不着,也不好去扰别人清梦不是。 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渔民来讲,一年辛苦到头,也未见得能喝上几回。尤其是像这次喝到的这种好酒,那更是难得。半碗酒下肚,贺老三等人的胆子也就壮了一些,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战战兢兢,跟受了惊吓的鹌鹑似的了。 而这胆气壮了点之后,贺老三等人回话的时候也就不再结结巴巴,谈话也就顺利了一些。聊了几句家常,李墨也就问起了这些渔民干嘛要半夜出海,提起此事,贺老三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贵人,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一打仗啊,收的税也就多了,可我们除了打渔也不会别的,不交钱的话就要出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还指着我吃饭,我要是走了,这个家也就垮了……” “打仗?有人要来打你们?” “可不是嘛,听说北边有个安西要来打咱们,你说这安西也是吃饱了撑的,有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找事干嘛?”贺老三闻言抱怨道。 “爹,你别瞎说。”贺小鱼一听连忙推了贺老三一把,对李墨解释道:“这位贵人见谅,我爹他酒量不行,一喝就醉,一醉就说胡话。” “啊,没事没事,人常说酒后吐真言……” “啪~臭小子,你说谁醉了?”不等李墨把话说完,贺老三已经一巴掌拍在了自家儿子贺小鱼的脑袋上,敢情这家伙还真是不能喝酒,而且还是那种越醉越听不得别人说他醉的。 “爹,你没醉,是孩儿醉了。”贺小鱼委屈的答道,看那样子明显不是头回处理这个问题。 “哼!老子怎么会醉?”贺老三得意的一哼,继续说道:“要我说,那安西就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不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待着,跑这捣什么乱?” “老三,你能不能闭嘴!”有没醉的渔民已经反应过来,心里正暗自嘀咕捉了他们的这支船队会不会就是安西的,现在听到贺老三说安西的不是,那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天知道这帮大爷是什么脾气,万一真是安西的人,听到贺老三如此说他们的老大,会不会把他们都给扔海里去。 “干嘛?我说错了?” “你是我大爷行不行?我求你闭嘴。” “我不!” “你大爷的,我们要是回不去,都是你这个王八犊子害的。” “我怎么害你们了?”贺老三梗着脖子问道。 第428章 崩盘 江陵府,南周的都城。安西南征的消息让南周朝廷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柴构及其手下都清楚安西来者不善,为了保住自身的权势地位,他们倒是放下了平日的小算盘,齐心协力的积极准备,目的只有一个,守住长江,阻止安西过江。 但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南周上下为如何让长江防线更加稳固群策群力的时候,一则绝对不算好的消息传至了江陵,一支打着安西李墨旗号的军队自泉州登陆,占州夺县。 南周朝廷慌了,之前光顾着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长江一线,哪想到安西军竟然自海上而来,这样一来,南周布置在长江的重兵顿时就失去了应该起到的作用。御敌于国门之外,这是南周朝廷一开始的想法,可如今后院起火,已经有安西军杀入了腹地,若是不及早想办法应对,南周朝廷这回在劫难逃。 为了守住长江,南周朝廷在得知安西准备南征的消息以后就在各地调兵北上,像位于大后方的广南、广东等地几乎已经把可抽调的兵力调光,这时候朝廷即便有心组织人马抵挡那支来自海上的安西军,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找到人手的。 而登陆的安西军可不会等待南周反应,登陆泉州以后,李墨立刻便将手下人马分做了三路,一路往北直奔江宁府,一路往西截断南周朝廷南逃的退路,剩下的一路由李墨亲自率领,直扑江陵。 三路人马一路上攻城拔寨,由于之前南周将地方力量基本抽空,安西军所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再加上安西军对安抚民生这种事已经算是熟门熟路,这一路上虽不该说地方上望风而降,可南周朝廷期望的死战不降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大多数地方官员在得到安西军保证不会扰民的承诺以后,都选择了率众投降。 大势所趋,不能怪这些南周的地方官贪生怕死,又不是异族入侵,而且安西比起南周更加善待百姓,失去了百姓的支持,那些地方官即便想要率众抵抗,也找不到多少追随者。想要武力胁迫,可城外的安西军就是百姓最大的靠山。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发现无力抵抗的时候,顺从是最好的求生选择。 自泉州发现安西军登陆的消息传至了江陵府,那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的送到了江陵,几乎就是每天都有州县失守,与此同时,长江防线也传来了急报,大批安西军出现在长江北岸,伺机渡江。 四面楚歌,无处可逃,南周朝廷原本以为可以凭借长江偏安一隅,却不想安西军的攻势是如此迅猛,几乎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过困兽犹斗,即便是在朝廷大部分人都觉得回天无望的时候,还是有人不死心,其中柴构就是典型。 别人投降还能有个善终,唯独他柴构,若是降了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不为别的,但是柴冲的死,就够柴构喝上一壶。哪怕李墨不追究此事,可柴冲与李墨的妻子柴宁那可是一奶同胞。或许以前柴宁对柴冲有所不满,可人死如灯灭,柴冲已死,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以己度人,柴构实在对柴宁的大度不抱什么期望。而且大周柴氏恐怕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害群之马,因为若不是他,恐怕大周现如今还是一个整体,大周柴氏说不定还是皇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仰人鼻息而活。 别人皆可降,唯独他柴构降不得。想要看一个人的人性如何,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唯有在那人遭遇艰难险阻的时候,那本性才会暴露。平日里人模狗样,但真到了生死关头,那骨子里是个什么样,都会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柴构平时为了维持一个明君的形象,自然要表现的宽人律己,可现在,大祸临头了,哪还顾得上去维持平日的形象。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远处的人柴构是干涉不了,可留在江陵的官员则是倒了血霉。柴构一面急令辛从忠率部退守江陵,一面命人将朝中重臣一一监视了起来、到了现在,长江守不守已经无关紧要,就算守住了长江,可要是江陵守不住,那还是白搭。而现在仅凭江陵府的兵力,根本就守不住。 辛从忠放弃了长江,率部退回了江陵。与辛从忠对峙的朱武也不客气,步步紧逼,辛从忠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也不贪功冒进,一直礼送着辛从忠的南周军进了江陵,朱武的安西军也控制了长江的中上游。 辛从忠这一退,南周朝廷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构建的长江防线就算是土崩瓦解,哪怕此时下游还控制在宋江的虎威军手中,可安西军已经过了江,南周军所依仗的优势也随即荡然无存。 大难临头各自飞,宋江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知道海上被安西控制,逃亡海外的可能极低,所以他一开始给自己安排的后路是往南,一旦安西过江,他就率领亲信部众往南撤退,一直退到西南大理。反正自己手中有兵,想要立足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安西穷追不舍,那就继续往南,这时候已经不是挑拣的时候了,避过安西军的兵锋,凭着手下的人马,过得土皇帝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可万没想到安西军会在泉州登陆,这就意味着宋江之前安排的退路被安西军给直接切断了。什么退让西南大理,以目前安西军的位置,绝对可以比宋江的虎威军早到。而且安西军的一路人马正在不断往江宁府逼近,宋江的东面是大海,北面是安西军的地盘,西边朱武率领安西军已经控制了中上游,唯一剩下的南面也正在被安西军围堵,宋江的虎威军四面被围,竟然没有了可以腾挪的空间。 是就此放弃还是率众突围,宋江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功名利禄人人爱,能够真正轻言放弃的没几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要么是真的看破红尘,要么就是事不关己,痛快痛快嘴罢了。 宋江不放弃!摸爬滚打,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才好不容易混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这么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办不到! 可不放弃,那就意味着要与安西正面对抗,如何对抗,宋江需要好生思量。相比起海路,宋江最终还是决定走陆路。虽然朝廷并未下令让其率部赶往江陵,可此时不走,真等安西四面合围,他宋江就真的插翅难逃。趁着此时安西南路人马尚未赶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过走归走,也不能就这么没有半点章法的走。北岸的安西军虎视眈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发现破绽,他们不扑上来狠咬一口才怪。当此乱世,手中有兵才是关键,为了保存实力,断尾求生是必须的。那断谁呢? 宋江将自己手底下的人过了一遍,最后选定了自己的媳妇陈丽卿。早在陈希真没死之前,宋江与陈丽卿就已经形同陌路,也就是对外挂着个名分。陈希真死后,宋江虽然自信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可随着李宗汤被杀,宋江又变得不那么自信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李宗汤是被陈丽卿所杀,可心里有鬼,看谁都有嫌疑。为了安全起见,宋江对陈丽卿是能不见就不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陈丽卿原本是一军副将,可随着父亲一死,她在军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原本手握数万人马,但现在,也就近千人归她指挥。报仇是陈丽卿继续留在军中的唯一理由,虽然种种证据表明陈希真是被安西军的韩世忠所杀,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段时间后,头脑恢复冷静的陈丽卿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这也怪宋江的吃相太过难堪了一些,以至于让陈丽卿起了怀疑,而她这一怀疑,就暗中展开了调查,尤其是在得知安西军的韩世忠对外矢口否认陈希真是死于己手之后,陈丽卿对自己父亲的死就越发的怀疑起来。 她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李宗汤与自己父亲的死有关,可报仇这种事有时候也是不需要证据的,尤其是像陈丽卿这种性情暴躁的女子,她认定了你是凶手,那就不会跟你多做解释。李宗汤在战场上中的致命一箭,确实就是陈丽卿所射。她的人马虽少,但找个假扮自己的人却不成问题。 在杀了李宗汤以后,陈丽卿暗中观察着宋江的反应,而宋江的反应也让陈丽卿认定自己父亲的死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有着直接关系。没有证据,凭的就是女人的直觉,陈丽卿心里已经认定了宋江就是杀父凶手,只是苦于实力不足,没办法立刻为父亲报仇。 但天可怜见,上天给了陈丽卿报仇雪恨的机会。不经事难见成长,陈丽卿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易怒的性子,她学会了隐忍,哪怕是面对杀父仇人,她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当听到宋江有意让她冒充自己坐镇大营的时候,陈丽卿没有反对。而在宋江前脚走,陈丽卿也立刻后脚便将唐猛给叫到了面前。 唐猛,是在陈家突遭变故后依旧死心塌地跟着陈丽卿的人。对于唐猛的心思,陈丽卿又不是傻子,心里自然也能隐约猜到。 “将军,真的要这么做?”唐猛听了陈丽卿的决定后面露犹豫的问道。 “……唐将军,此前形势即便我不说,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为父报仇。你若是实在不愿,那就请你只当不知,我另外找人来办此事。” “将军,我只是担心安西不可靠。”唐猛闻言连忙解释道。 “不管安西可不可靠,即便是利用我又如何?宋江是安西必除的大患,只要能除了宋江,就是与恶鬼结盟,我也在所不惜。” “……好吧,那我这就动身,还请将军书信一封与我。” …… 夜风习习,宋江随着最后一批人马离开了营地,回首看了一眼大营,宋江不由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带着李逵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陈丽卿也在焦急等待着唐猛的回归,只是直到宋江率部离营,也始终未见到唐猛回来。 “难道唐猛出卖了我?”陈丽卿心里不由暗自嘀咕。 “将军,唐将军回来了。”帐外传来一声禀报,陈丽卿连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问道:“唐将军人在哪里?” 话音未落,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原本走向帐外的陈丽卿立刻止住脚步,抽出佩剑盯着帐外。不多会工夫,帐帘被人挑开,就见金成英带人鱼贯而入,围住了陈丽卿。 “你等要作甚?”陈丽卿眯着眼问道。 “陈丽卿,你意欲投敌,本将奉命前来拿你,若是识相,立刻丢掉兵器束手就擒。”金成英厉声喝道。 “……是唐猛出卖的我吗?”陈丽卿冷声问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丽卿,放下兵器!” “唐猛现在何处?” “拿下!”金成英不再与陈丽卿废话,吩咐左右道。 陈丽卿不愧是女中豪杰,那身武艺真不是盖的,即便金成英有备而来,依然无法将其生擒活捉,眼看着带来的人已经叫陈丽卿杀得七七八八,金成英不得不亲自上阵。二人自帐中打到帐外,陈丽卿一面高呼金成英意欲投敌,一面四下寻找脱身之处。 只是陈丽卿的手下早已被金成英使人拿下,四周围的人皆是来拿陈丽卿的人,陈丽卿的高呼并未起到任何作用,而陈丽卿见呼喊无用,也就没有再白费力气,凭着一时之勇杀奔马廊。 “放箭!放箭!”金成英见状也只得放弃了生擒陈丽卿的想法,连声急呼。陈丽卿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冲进了人群游走不定,让取出弓弩的弓箭手迟迟不敢放箭,以免误伤同伴。 “小姐莫慌,我等来了。”就在陈丽卿与敌周旋的时候,人群外传来一声呼喊,紧跟着人群就被一伙人自外冲开了一个缺口。 第429章 胜机 一个好汉三个帮,小偷都能有两同伙,陈丽卿虽然人缘不咋地,但身边还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的。金成英奉命擒拿陈丽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对陈丽卿手下的一千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而随着陈丽卿的抵抗,负责看守俘虏的人稍一松懈,就叫陈丽卿的那些手下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陈丽卿武艺高强,能入她法眼的人,基本上也都有两把刷子,不是那些兵丁可以阻拦。随着那帮人的突然杀入,陈丽卿顺利杀出了重围。金成英见状不由恼羞成怒,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失误,叫一向心高气傲的金成英有些不能接受。再加上这陈丽卿十有八九便是杀害好友李宗汤的凶手,金成英更不能叫陈丽卿就此走脱,当即带着人便追了出去。 只是金成英忘了,陈丽卿的脑袋虽然不灵光,但武艺却是极为出众,武力堪比董平,射术直追花荣,荡寇志中花荣就是死于陈丽卿的箭下。金成英带人去追陈丽卿,而已经暂时脱困的陈丽卿也不是善类,见金成英追上来,自然也不会手软。当即弯弓搭箭,回身就是一箭。 这一箭射得极为突然,万幸金成英命不该绝,所骑乘的战马此时忽然马失前蹄,原本陈丽卿这一箭是奔金成英的面门去了,金成英马失前蹄,反倒救了他自己一命,那本来是奔面门去的一箭顿时射落了金成英的盔缨,惊得金成英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追,只能央央回营,一面让人给宋江送信,一面整顿防务,提防安西军趁机过江。 陈丽卿带着数名亲信一路奔逃,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这才止步休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时的陈丽卿除了破口大骂,一时也想不出对策。本来她还指望通过引安西军渡江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可没想到唐猛竟然会出卖了自己,以至于自己的报仇计划不得不半路夭折。自己虽然对自己的武力有些自信,可想要在千军万马中杀了宋江,谈何容易。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身边的亲信轻声问陈丽卿道。 “怎么办……”陈丽卿冥思苦想,以前陈希真活着的时候,陈丽卿只需要听话行事即可。但如今,陈希真已经没了,所有事情都需要陈丽卿自己拿主意才行,这对一向没主见的陈丽卿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我们过江。”苦思了良久,陈丽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小姐,咱们过江做什么?那安西军会接纳咱们吗?”亲信轻声问道。 “不去试试,你还有什么办法?”陈丽卿反问道。 陈丽卿想要报仇,只有借势,而现在能借的势,也唯有江北的安西军。只是陈丽卿如今势单力孤,能不能取信安西军还是未知数,但有法子总好过无计可施,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想必就算安西军不信,估计也不会难为陈丽卿这个倒霉娘们的。 …… 陈丽卿过江去借刀杀人暂且不提,单说宋江这边得到消息,得知陈丽卿带着数名亲信逃之夭夭,宋江心里也没当回事。他本来就瞧不起陈丽卿这种有勇无谋之人,眼下陈丽卿势单力孤,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威胁,再加上宋江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自然也就更加没有闲心去关心陈丽卿的死活。去了这个威胁以后,宋江也就将精力放到了如何渡过眼前难关这件事上。 经过初期的慌乱,宋江发现自己想要死中求活,又或者说南周想要起死回生,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正率军杀奔江陵府的安西之主李墨。安西四面合围,让南周成了瓮中之鳖,可同时也给了南周一线生机。 若是李墨坐镇后方,那南周这回只能坐以待毙,可偏偏李墨亲自率军来了,而且安西军分作几路,李墨只是其中一路,这也在无形中给南周增加了胜算。安西军这一路上攻城拔寨,势如破竹,难免就会生出骄兵之心,而这对南周来说就是扭转乾坤必不可少的一个有利因素。 安西骄兵,南周则是哀兵,正所谓哀兵必胜!这是一场豪赌,胜了南周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败了,那就唯有认命。眼下江陵府已被朱武所率的安西军包围,有辛从忠率部抵抗,江陵府一时之间还是安全的。而宋江率部退往江陵一事短时间内并不会叫人知晓,这也就给宋江出其不意增加了可行性。 有金成英守卫长江,多少也能为宋江争取到一定时间。摊开了地图,宋江最终决定将扭转自身以及南周命运的一战定在了岳州。那里,要么将是李墨的葬身之地,要是就是他宋江自己的葬身之地。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决定要赌上一把,宋江就抛却了任何杂念,放手一搏,破釜沉舟。大军随着宋江一声令下,转向奔往岳州。 …… 江北安西军大营 作为此地的负责人,汪旦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他知道,这次他能领军挂帅,那是托了伏婉的福,否则安西军中大将无数,凭什么这种灭国之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乍闻陈丽卿来投,汪旦的第一反应就是此女是来诈降。可在随后的谈话中,汪旦又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就眼前这么个没心眼的女子,能是个来诈降的? 让人将陈丽卿待下去休息以后,汪旦立刻便将众将招了过来,想要听听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军师,有没有诈,咱们派人过去一试便知。”秦明立刻大声叫道。 “师父,不要冲动,如今胜利在望,这要是中了南周的算计,就算损失不大,可好说不好听啊。”黄信轻声劝秦明道。 “你们觉得呢?”汪旦问花荣跟韩世忠道。 “军师,南周能够跟咱们安西军相抗的也就是水军,一旦咱们大军过了江,就算南周军有所图谋,可陆战上咱们安西怕过谁。既然那个陈丽卿愿意引咱们过江,所求也不过是为父报仇。依末将之见,不如且答应下来,反正那个宋江本来就是必死之人,大不了将来让那个陈丽卿做行刑的刽子手,也就不算咱们失信了。”韩世忠出声对汪旦说道。 “没错,军师,末将的意见与韩将军一样。听说朱武军师已经带兵围困了江陵,咱们这里要是还没点进展,可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一旦任由宋江逃脱,这中间说不定就会生出什么变故,这个责任咱们可承担不起。” “唔……好吧,那就姑且一试,韩世忠听令。”汪旦沉吟片刻,吩咐道。 “末将在。”韩世忠立刻起身领命。 “命你率部先行过江,过江之后不要急行,先稳住阵脚,待大军过江之后再做理会。我会让花荣将军率部在后接应。” “末将领命。” …… 有陈丽卿充当带路党,安西军自然也就知道何处是南周军防守薄弱之处,大军顺利过江。按照汪旦事先的指示,韩世忠没有贪功冒进,而是就地防御,为后续部队的登陆争取时间,等到汪旦率领大军尽数渡过长江之后。汪旦立刻便将人马分作三拨,一拨追踪宋江的虎威军下落,另外两拨则扑向了南周留守在江边的大营。 金成英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也没想到陈丽卿是如此的果断,更没想到安西军会用人不疑到这种程度。忙碌了半宿,直到四更天左右才安排妥当,这才刚躺下没眯瞪一会,就被紧急的军情给惊醒了。 “备战!备战!”金成英一面大声呼喝一面穿戴整齐走出帅帐。 整座军营此时已经炸了锅,安西军过江的消息叫许多人惊慌失措,有些聪明的就趁乱跑了,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兵器往草丛里一丢,就算遇上了安西军,只要不抵抗,想必安西军也不会滥杀无辜。 大难临头,许多人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舍命去保护一个自建立就没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朝廷。与金成英这些既得利益者不同,普通百姓更多的是付出,这时候还想要让他们付出,那就有点困难了。 金成英此时也顾不得去找那些逃兵的麻烦,紧急集合,整顿兵马,刚刚分派完了任务,安西军就杀到了门口。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安西军不是群狼,而是一群猛虎,而且南周也不是猛虎,只是一只柴犬。在安西军的猛攻下,金成英的大营没有坚守多久就被攻破,金成英仗着个人的武勇想要突围而走,可面对秦明、花荣的联手,金成英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金成英,你已经败了,此时还不下马受擒,更待何时?”秦明一挥手中狼牙棒,大声喝道。 “呵~金成英随技不如人,可也不屑做三姓家奴。”金成英冷笑一声,嘴硬的说道。 三姓家奴不是好话,尤其是对秦明这些出身安东军的将军来说,更是不能随便提起。安东军的前身是大周常胜军,后随着秦八郎成为了安东军,秦八郎死后又投了李墨的安西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成英这话落到秦明、花荣的耳中就成了莫大的讽刺。 秦明大怒,当即挥舞手中狼牙棒奔着金成英就砸了过来,之前还想着招降金成英,所以交手的时候还留了几分余力,可如今金成英不仅不降还出言讥讽,那就没必要留什么余力了,这一棒使出了十成十的气力。 秦明本就是力量型的武将,要不然也不会选择狼牙棒这种重武器,而金成英则是属于技巧型的武将,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这是极不理智的一种选择。只是举枪硬接了秦明的一棒,金成英就失去了战力,双手虎口震裂,还没等金成英缓过劲来,秦明的狼牙棒就又到了,这一棒直奔金成英的天灵盖。 已经有心求死的金成英见状也不再躲闪,干脆闭目等死,可秦明身边还有花荣在呢。除了射术,花荣个人的武艺也是不俗的,徐宁人称金枪将,而花荣,则被人称银枪将。一杆银枪及时转移了狼牙棒的去势。 “秦将军莫要杀他。” “花兄弟,这种冥顽不灵之人,一棒打死最好。” “秦将军,生擒可比打死要功劳大呀。你也莫在意他所说的什么三姓家奴之言。像他一个背主之人,有何资格轻视我等。”花荣赶忙劝秦明道。 秦明非是嗜杀之人,同样他也知道以花荣的本事,真想要阻止自己也不是阻止不了,就算自己坚持最后杀了这个金成英,可为了杀这么个人而伤了兄弟感情,得不偿失,便没有再坚持要杀金成英。 金成英被人绳捆锁绑的拖到了一边,不是他不想骂,而是花荣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在一枪将其扫落马下后第一时间吩咐来拿人的小校堵住了金成英的嘴。 宋江留在南岸的大营被破,汪旦一面派人通知李墨这个喜讯,一面与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拿下了脚下这座大营,南周的长江防线算是彻底被破,眼下各路人马都在攻城拔寨,让汪旦等人留在原地等候命令,汪旦等人可等不下去。等来等去,黄花菜都等凉了,这种时候就应该主动出击。 眼下还在南周控制中的地域也就剩下淮南西路以及荆湖北路,再就是靠近吐蕃,大理的几处府路。远的汪旦等人不指望,近的也就是淮南西路,汪旦等人不打算与其他几路人马争功,可要是有现成的功劳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是不会客气的。 没有任何人反对,在经过简单休整之后,汪旦率领大军直奔淮南西路收复失地,与此同时,宋江所率的虎威军也赶到了岳州与当地的人马汇合。 英雄总是所见略同的,不光光是宋江想到了扭转眼前不利局面的法子,柴构同样也想到了,两军不期而遇,为了相同的目标,这回倒是紧密合作了。 第430章 磨 战场多意外!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李墨对自身的安全自然更加看重,他不是贪生拍死的人,但也没必要为了逞一时英雄主义将自身置于危险当中。率军登陆是为了鼓舞士气,可亲自上阵杀敌那就没必要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李墨是个万人敌,只要他被人干掉了,那就满盘皆输。李墨很清楚自己的人身安全对安西的重要性,所以当南周军云集岳州试图与安西军一决雌雄的时候,李墨首先想到的就是确保自身的安全。 越是最后,越是要提高警惕,逆境大反转这种事不是没有,而李墨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时候出现这种狗血情况的。面对南周军的挑衅,李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了下令紧守营门外,更是急令各地的数路大军迅速向岳州靠拢。而南周军按耐不住的猛攻,更是证实了李墨心中的猜测,这些南周军的目标,恐怕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敌人想要做的,就是自己要竭力去阻止的。南周军想要激怒自己,李墨就偏偏不出现,让南周军不知道自己是否人在营中,而时间拖得越久,对安西军就越是有利。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李墨才不会因为南周军的骂阵就受激现身。骂的难听又如何,李墨都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咱们秋后算账,现在骂的越狠,将来的报复就会越狠。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今日种因,他日得果,怨不得旁人。 不过李墨沉得住气,跟随李墨身边的岳云、严成方这些小将可有些受不了。个人崇拜虽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李墨在岳云这帮小将的心里,那也算是不可轻辱的对象,尤其李墨还是个善于收买人心的主,见他被南周军骂的那么难听,岳云等人恨不得立刻替他找回场子。 而李墨也是个坏种,他自个不出战,但他也不阻止手下出战。当然他也事先将南周军的意图告知了岳云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岳云等人南周军如此急切求战的目的。若是不知情,岳云等人还有可能上当,可现在清楚了,岳云等人自然也就不会轻易上当。出战归出战,但绝不追击,打跑了你就算完,想要诱人上当追击中伏,那是绝无可能。 宋江与辛从忠不是没想过强攻,只是安西军坚守之心甚决,以南周军如今的战力,想要攻破安西军的大营几乎没有可能。可诱敌安西军又不上当,那岳云、严成方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便是面对辛从忠这样的老将,那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尤其是这二人又被南周军的骂阵给气得不轻,南周军但凡出战的将领,除了辛从忠等人尚能全身而退外,被岳云、严成方打死打残的将校已近百人,以至于当岳云、严成方出战时,基本上都需要辛从忠出阵为南周军保住颜面。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就是眼下宋江面临的尴尬处境。安西军的反应已经让宋江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让安西李墨看破,有心退兵另谋良策,可这士气可鼓不可泄,本来士气就不高,再一退兵,原本就不高的士气就会变得更低。 南周军大营帅帐内 宋江与辛从忠都是沉默不语,苦思破解此时尴尬境地的良策,帐内的其他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谁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就是平时最喜欢咋呼的李逵,这时候也是一声不吭。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帐外有小校进帐禀报,“禀宋元帅,安西岳云、严成方在营外挑战。” 帐内的李逵听到岳云这个名字,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颤,不吃亏不知道疼。李逵一身蛮力,起初与安西军交锋时仗着一时血勇,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直到遇上了岳云,在同样以气力见长的岳云面前吃了大亏,这才明白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论辈分,李逵与岳云的父亲岳飞同辈,可论力气,李逵却不如岳云,两柄板斧敌不过一对金锤,当时若不是辛从忠及时出手相救,说不定李逵此时已经不在人世。不过命虽然捡了回来,李逵对岳云也就有了心理阴影,听到岳云的大名就忍不住的哆嗦。虽然李逵也知道这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 宋江扫视了一眼手下众将,失望的发现众将一个个低着头,就没一个主动请战的,就是自己的亲信李逵,此时也装成了鹌鹑。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宋江只得对一旁的辛从忠道:“辛元帅,看来这次还是要劳你出马了。” “嗯,还请宋元帅为本帅观敌掠阵。”辛从忠也不推辞,点头说道。 不多时,在南周军的营门外,全身披挂的辛从忠与来此挑战的岳云打在了一处。双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早几日都已说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都没心情废话。一杆蛇矛,一对金锤,在两军阵前你来我往。 安西军这边为岳云观敌掠阵的严成方转动着手中的铜锤,心里估算着若是自己上阵,能与辛从忠大战多少回合。而南周军那边的宋江则是看着阵前交锋的二人,心里惋惜着李宗汤的早逝。 李宗汤的箭术,可以说是宋江手下众将中最高的,要不然当初宋江也不会将暗算陈希真的任务交给他。只是李宗汤死得太不是时候,若是自己早点发觉陈丽卿的阴谋,说不定李宗汤就不会死。 身处战场,宋江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回忆起了当初自己兵强马壮之时,那时虽与陈希真不和,可若是自己不对陈希真暗下杀手,也不至于如今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陈希真的武艺可与林冲相提并论,再加上足智多谋,若是能够真心与宋江配合,那完全可以给安西军制造不少的麻烦。哪像如今,大权在握是大权在握,可独木难支呀,纵是自己有三头六臂,也是分身乏术,抵挡不住安西军的多路出击。 与往常一样,岳云与辛从忠交手了一会后便退回本阵,早已等待多时的严成方见状立刻出阵,催马来到辛从忠的面前。也不着急出手,而是等了片刻才问辛从忠道:“气喘匀了吗?” 若是平时,辛从忠必定大怒,可如今,辛从忠已经无心跟人计较了。岁月不饶人,辛从忠如今虽然才年过四旬,可波折不断的仕途生涯让辛从忠衰老的很快,四十出头的人看上去跟快六十了一样。 拳怕少壮!不服老不行。辛从忠与岳云激战了一场,体力还真是有些不支,可辛从忠又不是个肯服老的人,与其浪费时间跟严成方斗嘴,倒不如抓紧时间恢复恢复精力。 一个岳云,一个严成方,这两个小混蛋就跟商量好的似的,每次挑战出了面对辛从忠时会选择替换,面对其他对手那都是至死方休,这也是为何宋江直接请辛从忠出手的原因之一,换别人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呀。 “来吧。”辛从忠喘匀了气,对等待的严成方喝道。 严成方也不客气,当即挥舞铜锤与辛从忠站在了一处。岳云与严成方都是使锤,但所使的锤法却不尽相同。辛从忠越是交手,就越是觉得这两个小混蛋是在拿自己当陪练,有心想要结果这两个小子,可偏偏又力不从心。 今天也是一样,在辛从忠感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严成方收手了,正准备回归了本阵,辛从忠忍不住叫住严成方说道:“小子,为何不战?” “今日目的已经达到,明日继续。” “……小子休走!”辛从忠催马准备追上去,早有岳云带着人赶上前来,严成方笑着对辛从忠说道:“辛将军,我家主公曾言整个南周军中,也唯有你还有一丝良心,所以我与应祥想要堂堂正正的胜你。” “既要胜我,何以此时退兵。” “车轮战胜之不武。” 辛从忠还想要再说,却听安西军本阵传来一阵鸣金声,严成方闻听压低声音对辛从忠说了一句什么,辛从忠没有听清,刚要询问,却听岳云忽然大声说道:“辛将军放心,此事我家主公已经答应,还望将军莫要失信。” “啊?”辛从忠闻言一愣,就见严成方与岳云就像火烧屁股一样,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跑了。 辛从忠一开始还有点不解,可等他回到本阵一见宋江等人的神色,心里一动,顿时暗叫一声不好,中了两个小贼奸计了。 “辛元帅放心,这是安西军的离间之计,本帅是不会上当的。”回到营帐,不等辛从忠开口解释,宋江就抢先对辛从忠说道。 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辛从忠才不会因为宋江说信他就放松警惕呢。别人还则罢了,可宋江,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经常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若不是二人这回的目标一致,辛从忠才不会跟宋江待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 想想跟宋江有过来往的那些人,如今活在人世的已经没几个了,辛从忠可不傻。不过辛从忠也没必要在这时跟宋江闹翻,因为那样只会便宜了安西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辛从忠本来就不相信宋江的为人,岳云跟严成方的离间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诈,可问题是即便心里明白,辛从忠对宋江的防范还是提高了一些,不光是辛从忠,宋江对辛从忠也多了一些警惕。 当此混乱之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宋江这种人,以己度人,他才不信辛从忠对南周朝廷忠心不二呢。 什么是好计谋,管用的都是好计谋,不管被人用过多少次,甚至已经烂了大街,可只要有效果,那就是好计谋。岳云跟严成方本来没指望这种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离间计能够成功,可在收到斥候的回报以后,他们也有些意外。 “拿来吧,愿赌服输。”李墨一脸得意的冲两员小将伸出了手。军营生活很是枯燥,战时又不能喝酒耍钱,闲得难受的李墨就跟岳云、严成方打起了赌。不能算赌博,因为李墨他们不赌钱,而是赌东西。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赌东西,而是赌一件事。 李墨就是闲的,跟岳云、严成方逗闷子,跟二人打赌要是反间计管用,岳云、严成方的婚事就由他来做主。岳云、严成方输了,就要输给李墨一块贴身玉佩,回头李墨就会拿这块玉佩去给二人提亲。至于跟谁提亲,李墨没说,这就叫岳云、严成方心里忐忑了。 二人虽然如今不怎么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万一李墨给他们介绍个母老虎,要知道主公亲自开口,他们的爹估计也是不会反对的。 “主公,您打算给我介绍哪家的姑娘呀?”岳云舔着脸问李墨道。 “唔?哪家的?还没定呢。你们觉得像你们牛皋叔叔那样的如何?” “啊?”岳云、严成方同时一惊,牛皋?那张黑炭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要是娶了这么个婆娘,那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嘻嘻……哈哈哈……放心放心,我不会那么狠的。”看着岳云、严成方那张苦脸,李墨忍不住笑着说道。 “主公,咱们什么时候发动总攻?”严成方转移话题的问道。 “怎么?憋不住了?”李墨止住笑问道。 “是有点,这眼看着咱们已经占据主动,何必继续跟南周浪费时间?这多耽搁一日,就多一日的挑费。”严成方点头答道。 “呵呵……你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李墨笑着说道:“不着急,有时候有些事急不得。” “比如现在?”岳云开口问道。 “嗯,眼下咱们没必要为了一场胜利而付出本不必付出的代价。南周如今还在坚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还有一线生机,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眼看着这线生机却怎么也抓不住。人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放弃抵抗,自然就是感到绝望的时候。胜咱们眼前的南周军容易,可要让南周军彻底丧失斗志却不容易。” 第431章 内讧 时间越是拖得久,宋江这心里就越是没底。他是个聪明人,可越是聪明的人,往往在意志力方面就越差,做不到笨人那种坚持到底的一根筋。一开始南周军主攻,安西军已守为主,可如今攻守易位,宋江也随之开始动摇。 让他就此放弃又有些不甘心,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幻想,认为只要再坚持片刻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就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让宋江失去了最后一丝全身而退的机会。 李墨的命令可比柴构的圣旨要好使,一声令下,除了朱武率军监视江陵府外,其余各路人马皆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岳州。岳云与严成方奉命前往南周军挑战,其实就是想拖住南周军。 南舟北马,在冷兵器时代,机动性最强的当属骑兵,安西位于北方,李墨对骑兵的重视程度更是远超历代帝王。不知道历史的人不知道,横扫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靠的就是手下有一支强悍的骑兵。李墨虽没打算跟成吉思汗学,可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占据主动。 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军队的建设就会减缓,朝廷的工作重心将会转移到恢复民生之上,可淘汰谁,留下谁,这还是未知数。安西军的骑兵人人都有危机感,虽说安西对待卸甲之士的安排令人满意,可已经习惯了军旅生活的人还是不想就此离开军营。 想要留下,那就必须要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战绩,南征是安西军对外的最后一次机会,短时间内安西军不会再对外发动大规模战争,抱着去晚了连口汤都喝不上的心态,收到李墨将令的各部人人争先,唯恐落在人后。 如今南周各地基本上都已认命,对安西军的过境几乎不再任何反应,这也就让安西军各部得以畅通无阻,提前赶到了岳州。而随着安西各路人马的赶到,南周军上下的悲观情绪也一日高过一日。 南周军大营 端坐主位的宋江看了一眼手下众将,出声问道:“各位,可有破敌之策?” 无人回应,要有办法早就说了,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才说。宋江也只是问问,好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个铺垫,也没指望这时候能有人提出办法。可偏偏就在宋江打算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宋帅,今时今日,还有什么好说的?摆在咱们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死战,要么投降。” “……那依你之见,我等当如何选择?”宋江看了说话的任森一眼,问道。 任森是宋江一手提拔,只是后来任森跟了云天彪,与宋江的关系也就淡了。可谁料想云天彪时运不济,在战场上被安西军给干掉了,任森这位大将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又回到了宋江的麾下。只是由于任森有过一次前科,宋江自然也就不会跟他推心置腹,人是收下了,但想要重回宋江的核心队伍,却并不容易。与任森情况类似的还有王天霸跟颜树德,这三人再加上一个唐猛,当初都是被宋江发掘,可没有一人留在宋江身边,皆是听从朝廷调令,分别去了陈希真和云天彪麾下听命。 不过现如今宋江手下无人可用,这三人也就得到了机会,可想要重新获得宋江的信任,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 任森不太想跟安西军死磕到底,到了这种时候,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安西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可让他们自己去投降安西他们有干不出来,需要有一个领头人。而这个领头人,任森等人看中了宋江。 要说关系,其实辛从忠要比宋江更加合适,只是辛从忠这人是个死脑筋,在任森试探了几次之后,就认定走辛从忠这条路走不通。就比如现在,安西军的人马正在不断增加,南周军上下都在各寻门路,唯独这个辛从忠不慌不忙,整日里除了休息就是出战,仿佛南周的存亡与他无关一般。这次军议宋江本来也请了辛从忠,结果辛从忠却没来,而是留在自己的营帐内擦拭兵器。 “末将只是宋帅手下一将,自然要与宋帅共进退。”任森应声对宋江说道。话音刚落,颜树德、王天霸以及帐中其他人仿佛这时心有灵犀,异口同声的对宋江说道:“我等愿与元帅共进退。” 宋江一瞧众人的反应,心里顿时有了底。敢情众人跟自己的想法一致,只不过没人愿意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看着眼露热切的众将,宋江的心里不由一阵苦笑,眼前这帮家伙看来是打定主意想让自己做这个出头鸟了。 其实做出头鸟也没什么,为了安抚人心,想必安西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个主动投诚的人。想要继续今时今日的待遇估计不可能,但做个富贵闲人还是应该可以的。但是手下跟自己一条心还不够,眼下南周军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元帅,还有三分之一的人马掌握在另一位元帅的手中,他老人家要是不松口,这要是一内讧,自己能够安西谈判的筹码就又少了一些。 “唉~各位的心意本帅已经明了,可问题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宋江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 “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伙都听你的。”忠实马仔李逵及时开了口。 “是啊是啊,宋帅,有什么难题请讲出来,大家伙一起想办法就是。”任森也不甘人后的表态道。 “你等也知道,如今这南周军并非我宋江一人说了算,若是辛元帅不肯点头……”宋江话说到这就住口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心里自然明白宋江的意思。 不过这还真是一个麻烦!论武艺,辛从忠可在军中排名前五,而论资历,即便是宋江也比不上。辛从忠的虎贲军,早在太上皇时期就是军中精锐,而宋江的虎威军,则是在柴冲上台后才建立。而且更要命的一点,辛从忠这次是代表南周皇帝柴构而来,相比起宋江,辛从忠的手里握着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就是说即便是杀宋江,那也是可以的。 不解决辛从忠这个拦路虎,以宋江为首的这帮人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可眼下毕竟还没正式改弦易辙,为了投降杀害同僚,这事好说不好听啊。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愿做这个刽子手。 宋江一瞧众人沉默,心里顿时不满,怎么着,光看见贼吃肉,没见过贼挨打,这一碰到问题,就一个个做起缩头乌龟了? “嗯咳……诸位,谁愿意去劝劝辛元帅?”宋江轻咳一声,问众人道。 谁敢去啊?那辛从忠武艺高强,心里还有尚方宝剑,这要是惹恼了他,杀了自己都没处喊冤去。可宋江在上面盯着呢,任森感到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紧,知道自己正被宋江盯着呢,有心不吭声,但也明白这是重获宋江重用的机会。可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任森那是真不愿意。 被逼急了,眼看躲不过去,任森咬了咬牙,开口对宋江说道:“宋帅,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出力,大家都一块使劲才成。” 听到任森的话,其余人心里那个骂娘啊,可也不能说任森说错了,只得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宋江。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任森的态度很明确,出头鸟不干,出力倒是没问题。而宋江打一开始没打算把这件事就托付给任森。本来嘛,谁都不是傻子,这种坏名声自己背,好处大家占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干。 不过有任森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话说开了,以宋江为首的这帮人已经开始偏向对安西投诚,目前的唯一障碍就是辛从忠,那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想办法排除辛从忠这个障碍。 宋江知道,想要说服辛从忠的可能几乎就是零,他也不打算去冒这个险。今天的军议,说白了就是宋江对众将的一次试探,结果很令他满意。既然众志成城,那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不就一个辛从忠嘛,办他! 目标明确了,接下来就是看手段。别看宋江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可坑人的手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同样坑人本领出色的吴用性情相投。想那水浒传里,为了扩大声势引起朝廷注意,宋江吴用这两个缺德带冒烟的货坑了多少人呐。秦明被他坑的家破人亡,卢俊义这位大名府第一财主也被他坑的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一座梁山大山头,其中又有多少小山头,都是宋江与吴用的杰作。 如今虽然没有梁山,可宋江这个人的性情却是与李墨所知的基本无差,同样自私自利,市恩沽义。想让他有为国死战之心,倒不如相信母猪能够上树。 …… 如平常一样,辛从忠在完成“陪练”的工作以后,回营休息。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回营以后辛从忠感觉有些心绪不宁,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身体很是疲惫,可就是静不下心来。 既然睡不着,辛从忠索性就不睡了,起身坐在榻边,取过自己的丈八蛇矛擦拭了起来。还别说,手上擦拭着兵器,辛从忠原本烦躁的心情也逐渐平复,困意也渐渐的上涌。辛从忠揉了揉眼,既然困了,那就睡觉。感觉口渴的辛从忠伸手取过水囊准备喝上几口后就休息。 却不想刚喝一口,就听帐外传来一声异响,循声望去,就见侍立在外的侍卫的影子被人放倒。辛从忠心里一紧,当即握紧了手中的蛇矛。为了防止安西军半夜偷营,这段时间辛从忠一直睡不卸甲,此时发现了异状,也不需要穿戴。 看着帐外的人影晃动,似乎有些犹豫,辛从忠缓缓的后退,将榻上的被子卷起,做成有人蒙头大睡的样子,自己则退到了阴影处,伸手取出匕首划开了背后的营帐,见帐外无人,一低头钻出了营帐。 也就在辛从忠钻出营帐没多久,就听帐内传来一阵喊杀声,紧跟着就是有人惊呼上当,躲在暗处没有跑远的辛从忠看到有人从自己钻出营帐的那个破口钻出来,也不去看到底是谁,举起手中的蛇矛就刺了过去。 那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就被蛇矛刺死。而辛从忠一击得手也不迟疑,当即直奔马廊而去。他是马上将,只有上了马才能发挥全部实力。而且既然有人敢在军营中刺杀自己,想必幕后主使者必有后手。 辛从忠一面大声示警一面快步向马廊奔去,可叫辛从忠感到心惊的是,自己已经喊得这么大声了,可在帐内休息的兵卒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说这些人全都背叛了辛从忠,辛从忠不信,可这些兵卒没有反应,恐怕事先已经遭了人暗算,即便此时没有性命之忧,对自己也派不上用场。 辛从忠原本打算召集本部人马据营而守,弄清楚事情真相,可现在看来,自己必须先离开了,辛从忠不怕死,这回就是战死两军阵前他也无怨无悔。可若这样死的不明不白,辛从忠不干。 眼看着就要接近马廊,辛从忠已经看到自己的爱马,可这心却一下子凉了,因为在马廊外面,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宋元帅,不知来我营中有何贵干?”看到了宋江,辛从忠已经大致猜出了今晚这一变故的原因,边说边向宋江靠近。 “辛元帅,莫怪宋某不近人情,你若是此刻放下兵刃,宋某保证,可保你一命。”宋江微笑着对辛从忠说道。 “……宋江,你想投敌?”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某也是想要保全手下这些将士的性命,让他们可以活着与家人团聚。” “哼,好一个假仁假义的宋公明。”辛从忠被气笑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辛元帅是不愿意接受宋某的好意了。”宋江收起了笑容,冷声说道。 第432章 大周最后一位将军 人算不如天算。宋江想的挺好,等自己解决了辛从忠以后再派人与安西商谈投诚一事,可没想到安西却在他计划除掉辛从忠的这一晚出兵了。自己这还没派人去跟安西沟通呢,安西就主动打上了门,这一下子就打乱了宋江的计划,还没处说理去。 无巧不成书!安西本来就没打算招降宋江,想要向安西投诚也只是宋江一厢情愿的想法。李墨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宋江这个人,或许是受水浒传的影响,在李墨的眼里,宋江就是一个坑队友的,谁跟他沾边谁倒霉,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招降他的念头。 安西军这一动手,宋江的原计划就泡汤了,不仅没办法除掉辛从忠,还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了。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宋江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安西军不是善茬,对宋江这位南周军主帅的项上人头那是兴趣很浓的。 万幸宋江身边还有李逵这么一个忠实马仔在跟随,这才侥幸从乱军之中逃了出来。队伍已经被打散了,像任森、颜树德等人见势不妙,带着自己身边的亲信躲进了洞庭湖,一时之间失去了踪影,而辛从忠这位被安西军无意中救下的人却并未对安西军感恩戴德,反而率领残兵败将退进了岳州城,试图顽抗到底。 官军一败涂地,岳州城的人看到围城的安西军,早就已经失去了斗志。可问题是眼下岳州城还在辛从忠的控制之下,有心出工不出力,可在看到知府大人被辛从忠当众砍了脑袋以后,心里那点小想法是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泄露。 在岳州人的眼里,辛从忠已经疯了。事已至此,还抵抗个什么劲?十万大军都被人家安西给打的七零八落,就凭岳州城里这不到一万的人马,又能防守多久。没人愿意为一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战争豁出性命,对于这一点,辛从忠心里也是心知肚明。 可如今除了如此,他也没有别的主意。败局已定,辛从忠心里被任何人都清楚,可让他向安西低头,他又不肯。他是大周的官,早在太上皇时期就在军中效命,大周的衰落可以说他是亲身经历。 辛从忠经历过辉煌,也感受过低谷,他之所以会答应柴构的招揽,不是为了自身的荣辱,而是为了身为虎贲军的最后一点尊严。 想当年,虎贲军是大周军中的精锐,人人以能成为虎贲郎为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虎贲军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一时不如一时,直到如今就剩下辛从忠这一支残军。从皇室亲军沦落到地方守备,这天差地别的差距,让辛从忠就只剩下身为虎贲军一份子那点骄傲了。可如今,就是这点骄傲也快要被辛从忠败光了。 辛从忠不甘心,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早已投了安西的林冲、徐宁等人差,只是可惜自己的时运实在不济,明明本事不输给林、徐二人,可际遇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以辛从忠的性格,他也拉不下那个脸去李墨的麾下找事做,唯有一死,方能保住他最后的尊严,一个身为大周虎贲军主将的尊严。 人的想法总是因人而异的,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他人,这是很不讲理的一件事。对错也是随着立场的不同而不同,在旁人眼中,辛从忠此时的行为就是疯子的行为,可在辛从忠的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再加上他自身武艺高强,别人为了自家性命的安全,自然也就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人生难得一知己!辛从忠此时就感觉很是孤单,外人的不理解他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手下将士的怨言却让辛从忠心里很是伤心。其实此时的虎贲军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安西军一次成功的夜袭,几乎将辛从忠所控制的那三成人马尽数俘虏,能跟着辛从忠逃回岳州城的,真正算是虎贲军的也就只有百十人,其他的人大多都是辛从忠在逃往岳州城的路上收拢的残兵败将。 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不是直属关系,但在队伍被打散了的前提下,有人愿意收纳,那些心神无主的人自然不会挑拣。这种服从也就是到进入岳州城之前。在生命安全暂时得到保障以后,这部分不隶属辛从忠的将士开始闹腾了起来。 没人愿意继续为南周卖命,眼下的情势已经明朗的不能再明朗,安西一统天下已成定局,谁还愿意给南周陪葬。可辛从忠却不仅不许这些人放下武器做个顺民,还要拉着他们继续跟安西顽抗到底。 你是尽忠了,可我们不愿意呀! …… 没人希望自己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也就在岳州城内不愿随辛从忠为国尽忠的人准备展开自救的时候,一封李墨亲笔所写的书信送到了辛从忠的手中。辛从忠在看过信后的反应让身边那些已经和辛从忠离心离德的人很是纳闷。 就辛从忠那个脾气,在看过那封十有八九是招降信的书信以后,竟然没有当场撕碎那封信,反而一反常态的独自一人坐在城头过了一夜。而接下来辛从忠所做的事情更是叫众人大吃一惊,既没有喝令众人上城守备,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带着人在城中巡视,反而一个人回了在城中的临时住处。 这是想通了? 辛从忠不理会城中众人的胡乱猜测,回去睡了一觉,洗了个澡,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酒足饭饱之后,辛从忠全身披挂,精神抖擞的出了城,临出城时,辛从忠丢下了一句话,“我若是今日天黑之前还未回来,你等就各谋出路吧。”说完不等送行的人有所反应,辛从忠拍马出城。 刚离了城没多久,骑在马上的辛从忠就听到了身后岳州城头传来的一阵阵欢呼雀跃声,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安西送来的那封信。 辛从忠原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无人懂自己至今还在顽抗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不想自己心中所想早已被李墨猜到。没想到这世上了解自己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反倒是自己的敌人更加理解自己。 信中的内容没有提到半点招揽的意思,若是有,或许辛从忠早就将那封信给撕了。在信中,李墨说话直白,明言愿意给辛从忠一个战死沙场的机会,同时也劝说辛从忠不要拉着岳州城给自己陪葬。 “你想死我就给你一个死得其所的地方,何必牵连无辜。”这是李墨在信的末尾写给辛从忠的话,也是这一句让辛从忠改变了主意,从而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本来辛从忠时想要拉着岳州城与自己共存亡的,可这几天下来,辛从忠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岳州人的厌战情绪,与其战时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倒不如及时放手。 战死沙场已经成了辛从忠的最后一个愿望,他不想连这个愿望到最后都无法实现。也正是因为如此,辛从忠离开了岳州城,单人独骑的来到了安西军的大营前。 得知辛从忠孤身一人前来挑战,李墨放下了手头的事情,率领营中众将来到了营门外,相比起李墨的前呼后拥,单人独骑的辛从忠显得有些悲壮。 “虎贲辛从忠在此,何人敢来一战!”辛从忠深吸一口气,冲着安西这边的李墨一群人大声喝道。 “你们谁去?”李墨看了一眼众人问道。 “……主公,辛从忠能力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 “林将军,难道你没看出他是来这求死的吗?他要是肯归降,早就归降了,何必等到现在。”李墨叹了口气,打断林冲的话道。 “这个……” “林将军,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你想要让他活,可活着却未必就是他心中所愿,你又何必强人所难。”李墨说到这,对众人说道:“不管何人出战,不许留手,以全那辛从忠求死之心。” “……主公,末将请战。”林冲开口对李墨说道。 “……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他若是真能被你劝服,也算你大功一件。”李墨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驳林冲的面子。辛从忠的死活在李墨眼里并不重要,你辛从忠就是本事再大,我安西军里也不是没了你就玩不转。你投降,那是锦上添花,你死战,那也就是在安西军的功劳簿上多添一笔。 “辛将军,多年不见,一向可好。”林冲催马上前,没有着急与辛从忠动手,反倒是先说话拉起了交情。可惜辛从忠却不领林冲的情,一摆手中的丈八蛇矛,看着林冲说道:“林冲,你我如今是敌非友,又何必来攀什么交情?早就听说你林家枪不凡,今日辛某倒要讨教一二。”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冲本想跟辛从忠拉拉关系,等辛从忠心平气和了再慢慢劝说,却不想辛从忠压根就不给林冲那个机会,举起蛇矛就奔林冲刺了过来。林冲也不可能乖乖待在那里让辛从忠在身上刺出几个窟窿留作纪念,只得举枪相迎,不过在交手的时候,林冲也没忘继续劝说辛从忠这件事,只是辛从忠充耳不闻,一心要在林冲身上留下几个窟窿做纪念。 林冲想留辛从忠一命并不是因为他与辛从忠私交好,只是因为他不忍看昔日同僚下场凄凉。可辛从忠如此不领情,出手半点余地也不留,林冲即便是个老实人,打着打着也被打出了真火,索性不再劝了,用嘴说不听,那就先把你拿下,捆好了再慢慢劝说。 可想要拿下辛从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能够成为虎贲军主将之一,那自身的本事当然也是过硬的,林冲虽然被打出了真火,出手不再留情,可短时间内想要拿下辛从忠也不太可能。 带着人观战的李墨见状皱了皱眉,吩咐身边的孙安道:“孙将军,你去换下林将军如何?” 李墨发了话,孙安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领命之后催马上前,口中更是喊道:“林将军且住,看孙某前来战他。” 林冲知道孙安出战肯定是得了李墨的授意,也不坚持,当即一枪逼退辛从忠,拨马退到一边。辛从忠也不追赶,当即驻马盯着上前的孙安。而孙安也没着急与辛从忠动手,微笑着对辛从忠说道:“安西孙安,奉命前来领教辛将军的高招。” “来!”辛从忠一摆蛇矛答道。 “不着急,总要等你把起喘匀。辛将军放心,孙某可没有林将军的好心,不会劝你,但孙某也不会趁人之危。” 辛从忠今天来就是奔死来的,能与安西众将交手,力战而亡,才是辛从忠希望的,见孙安不着急与自己交手,辛从忠也不客气,当即坐在马上恢复力气。孙安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候在一旁,而此时林冲已经回归本队。 “林将军辛苦,且先退到一旁休息,有话咱们一会再说。”不等林冲开口,李墨已经抢先对林冲说道。 “多谢主公体恤。”林冲见状只能谢过,退到了一旁。就见李墨正在安排孙安之后何人出战,自打得了李墨的将令,各路人马就一路急赶,只是南周无大将,这些李墨招揽来的猛将们又没兴趣用兵卒来显示自己的强悍,这次南下可把他们憋得不轻。如今总算是逮到一个机会了,除了林冲这种老好人外,谁都想要在李墨这位主公面前好好展示一下个人的武勇。 除了像卢俊义、高宠等没赶来的大将外,但凡是人在李墨这里的,就没有一个不想上阵的。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都有份。反正咱们要对付躲进洞庭湖的宋江那伙人还需要一段时间准备,现在正好就拿这个辛从忠打发打发时间。”李墨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 林冲听到这话不由对辛从忠生出同情之心,有心替辛从忠求情,可这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求情的地方。不作死就不会死,辛从忠若是老实待在岳州城里,在李墨解决宋江之前还不会去岳州找辛从忠的麻烦,可如今辛从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那李墨自然也不会跟辛从忠客气。 第433章 事与愿违 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上天就是喜欢跟人作对,辛从忠一心战死沙场,可偏偏就是不能如愿。连战林冲、孙安、石宝等安西军大将,按照剧本应该是力战而亡才对,可辛从忠的战马却不争气,先辛从忠倒下,还顺便踩断了辛从忠的一条大腿。辛从忠想要力战而亡,却不想死得那么窝囊。而且他就算想死也办不到了,在摔下马的时候他晕过去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安西军的营帐内。 李墨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辛从忠的心思他懂,不光他懂,像林冲等人也心里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当发现辛从忠晕倒的时候,李墨等人才会觉得哭笑不得。让他们这时为了成全辛从忠而下杀手,这手也下不去,干脆就先把人救了,等辛从忠醒过来要是再寻死觅活的,那就当没看见吧。 好在辛从忠也不是真的就一根筋。自杀这种事也就是一时冲动,等那股劲头过去了,让他死他都不死。辛从忠醒过来以后就老实待在伤兵营里,腿断了呀,想跑也跑不了。给吃的就吃的,给喝的就喝的,不过李墨没冒失的对辛从忠进行招揽,一来没那个必要,辛从忠归降与否,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影响,二来李墨可不想丢人,这万一招揽不成,李墨又不能因为辛从忠不投降就宰了他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更何况辛从忠也没有必死之罪。 辛从忠不同于宋江,在他掌兵期间,虎贲军的军纪是最好的,不像宋江的虎威军,与其说是军队,倒不如说是土匪。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随着安西军过江,为了收买人心,安西自然也就成了那些曾经受过南周朝廷欺压的百姓的大靠山,其中状告虎威军的百姓最多,那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恶事,已经让真正的英雄好汉感到了愤怒。 欺凌弱小一向为英雄好汉不耻,而像正义感过盛的鲁达、邓元觉这类人,更是喜欢打抱不平。带领残兵败将躲入洞庭湖的宋江此时还在困惑,不解为何安西不派人前来招降他们这些人,实际上那些躲进洞庭湖的人,尤其是宋江、李逵这样的匪首,早已上了安西的黑名单。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时候的安西必须要有一个好名声,断然不肯为了宋江这些坏种连累了自己的名声。不仅不会招降宋江等人,更要扮演正义的化身,为民做主,秋后算账。 洞庭湖中藏身之地颇多,地形更是复杂,宋江带人龟缩在其中,安西一时还真拿这些家伙没办法。不过这没办法也只是暂时的,宋江带人躲进洞庭湖时除了身上所带的兵刃,什么也没带。虽然可以依靠捕鱼暂时不必担心会被饿死,可人终归不是猫,不能单靠吃鱼活下来,而且洞庭湖的鱼也不是那么好捉的,半饥半饱之下,躲藏在洞庭湖中的人便开始将目标瞄准了身边的人。 那些熬不下的人陆陆续续的出了洞庭湖,向安西军请降。虽然待遇肯定不会好到哪去,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安西军并不弑杀,那些投降的人最不济也算是一劳动力,等战事结束以后,各地重建总是能用到的。不过能够被安西军接受的也只有那些普通士卒,至于那些中上级将校,那待遇就好不到哪去了。 这部分人会被暂时关押,等日后各地问案结束,这部分人就会该杀的杀,该劳教的劳教。不过这部分人比起以宋江为首的那批高级将官来说也算是幸福,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像宋江这类虎威军中的高层,安西军的处置就是一个,现打不赊,逮着一个杀一个。 好在宋江等人此时还在咬牙坚持,暂时还不清楚安西军对他们的态度,否则他们恐怕是宁死也不会出去的。不过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如今还心存幻想。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宋江手里的筹码也就越来越少,除了数百知道自己犯过大罪,出去肯定没好果子吃的人外,基本上能走的都走了。 “哥哥,要不,咱们也出去吧。”忠实马仔李逵也忍不住劝宋江道。李逵并不是缺心眼,他也知道大势所趋,再继续待在洞庭湖里苦撑一点意义都没有。 宋江闻言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投降,只是越想心里越是没底。人的愿望往往与自身所处的环境有着直接的关系。快饿死的乞丐会愿望能吃顿饱饭,绝不会想着自己封侯拜将,那是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才有可能出现的愿望。 宋江也是如此,当初兵权在手,他的底气足,有信心可以让安西答应自己所提的条件。但随着形势越来越不妙,宋江的愿望也在不断的降低,等到了现在,宋江的愿望已经变成了安西对他既往不咎,许他回老家安度晚年。 兵权在手,心里不慌。可如今身边将不过数员,兵不过数百,哪里还有跟安西讨价还价的底气。即便安西不派兵清缴,但是围困住自己,那也能将自己这些人活活困死。现在就连李逵这样一个值得信任的亲信都撑不住了,宋江也清楚自己这支队伍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为了防止手下这帮人为了求活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去献降,宋江先下手为强,决定率领众人向安西军投降。也多亏他当机立断,就在李逵劝宋江的时候,任森、颜树德等人为了求活,也在密谋着要拿宋江的项上人头作为向安西请降的见面礼。不过宋江既然愿意向安西投降,任森等人也就不打算费那个事了。 当初宋江等人晚了一步,在没有派人向安西请降的时候叫安西抢了个先手,而这回,宋江总算是抢了一个先手,在安西调来的战船没有发动攻击之前,带着人走出了洞庭湖,向安西请降。 “降了?”李墨有些意外,不光是他感到意外,就是正在伤兵营养伤的辛从忠听到这话时也感到有些意外。 “放心,我主可不是善男信女,宋江那伙人就算是降了也别想好过。”一旁的林冲闻言对辛从忠说道。自辛从忠受伤被俘以后,林冲就隔三差五的来探望辛从忠。而已经没有求死之心的辛从忠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哪怕对仕途已经心灰意冷,可想要离开那也需要征得安西的同意,想要日后可以做个普通百姓,那也要安西点头才行,所以对林冲的探望并不排斥。 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辛从忠倒是可以用一颗平常心与林冲来往,当初二人虽不是同属,但也都是大周的亲军,此时身份地位虽有天差地别,但林冲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辛从忠与其来往倒也并不觉得尴尬,这一来二去,二人的交情也就变得深厚了。 “我才不在乎宋江那伙人的死活。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人力可以阻止,我只是对自己的日后有些担心罢了。”辛从忠叹了口气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若愿意从军,以你的本事,也不是没机会有一番作为。而你若是不愿从军,以我主的脾气,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你。当然前提就是你以前没有作奸犯科,以你的为人,估计也不会去欺压良善。”林冲闻言笑道。 “……那我若是想做一普通百姓……”辛从忠试探的问道。 “可以啊,你若真的无心仕途,那等你伤好之后,我替你去跟我主说,放你离去就是。不知你是打算回归原籍还是听从我主的安排?” “啊?真的可以?你能保证李墨……额……你主听你的?” “呵呵……别的不敢保证,但这点事还是可以保证的。只要你没有像宋江那伙人一样平日里作奸犯科,欺压良善,我安西也不会难为你。我主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他常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当然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相应的也就要承担不同选择所造成的责任。” “如此,就有劳林兄了。” “包在我身上。” …… 宋江降了,可安西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了他以及他身边那些将领早先的预料。刚一放下兵器,以他为首的三十六人就被单独关押在一艘船上,等到船靠了岸,他们这三十六个人就被拖到了岸边,看那架势,明显是准备要他们的性命。 “你,你们不讲信义!”看着那些头裹红巾,怀抱鬼头刀的刽子手,宋江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吵吵什么?主公有令,只诛首恶,从者免死。来人,验明正身。”负责行刑的将官冷喝一声,吩咐左右道。 眼见安西不像是在看玩笑,宋江是真急了,以往的那份沉稳淡定到了此时那是荡然无存,一面挣扎一面急声叫道:“且慢,且慢,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等见了阎王爷再慢慢说吧。行刑!” “我有重要军情,还请将军代为通禀,你若是此时杀了我,悔之晚矣。”宋江被刽子手踹跪在地上,面向湖面,可依然不肯认命,急声叫道。 见宋江如此说,负责行刑的将官倒是真犹豫了,暂缓了行刑,自己前去向李墨禀报此事。 “重要军情?你……”李墨听了刚要数落上当受骗的手下,许贯忠却在此时开口说道:“主公,不妨听听那宋江还有何话要说,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好吧,那就听听,我倒要看看这宋江还有什么保命的消息。”李墨无所谓的答道。 …… 不多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的宋江等人被带到了李墨的面前。一见李墨,宋江也顾不上去维持自家的颜面,急忙谢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 “哎~别忙谢,我可没说不杀你。听人说你有重要军情要说,不过我估计你那也是信嘴胡诌。给你一个机会,允许你说三句话,要是能叫我回心转意,那就不杀你。” “……多谢主公。” “第一句。” “啊?这句也算。” “第二句,你还有一句。” “……属下藏有一批金银珠宝,愿意献给主公。” “金银珠宝?有多少?要是只有三瓜两枣,小心我让人刮了你。”李墨的确对金银珠宝感兴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眼看着天下即将一统,这用钱的地方也就多了起来。像宋江这种人平日里从民间搜刮来的财富,正好就是李墨要搜刮的对象。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宋江犹豫了一下答道。 “呵呵……看来你是想跟我玩心眼,也罢,既然不清楚,估计你也不记得藏哪了。反正你还有一个兄弟在,大不了回头就去问你兄弟……” “主公不知,这笔金银珠宝,除了宋江知道,无人知晓。” “是吗?”李墨冷笑着上下打量宋江问道。 “正是。”生死关头,宋江也不敢露怯,只能忍着头皮死撑。 “呵呵……那你说我如何相信这世上有一笔你所说的宝藏呢?除了你知道,无人得知,那你信口雌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对吧?” “这,这个,我有亲信李逵可以替我作证,就是他负责为我藏匿了这笔宝藏。”宋江情急之下也只能向李墨道出了实情。 “既然这样,那我直接去问李逵就是,又何必饶你?” “除了我的话,李逵未必会听主公的话。” “……好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一命,不过除了那个李逵,其他人我可不会饶。”李墨说着对手下摆摆手,立刻便有人将任森等人拖到一旁准备开口。 “我等愿降,愿降,也愿拿钱买命。”任森等人大惊失色,急忙叫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墨爱钱,但却不是守财奴。一开始他的确是打算直接杀了宋江这些人以绝后患,可此时却又改了主意。杀了宋江这些人不过是一刀的事情,可若是能将这些人以前从民间搜刮的金银珠宝用来重建国家,那饶他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风从虎,云从龙,失去了一切外力支持的宋江等人,对李墨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杀不杀,也就是李墨一念之间的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