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明越坡》 作者:国之祯祥 内容简介: 元末明初,人才辈出;英雄归路,疑云密布。百战百胜的名将常遇春真的是暴病身亡的吗?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沈万三被朱元璋发配云南后,客死他乡了吗?郑和七下西洋是为了开辟新航路、发展海外贸易?还是为了帮助朱棣寻找建文帝?抑或是另有他因…… 一个穷屌丝、一个西部山区的支医大学生,在汶川地震中遭遇“虫洞”,时间旅行让他穿越回到六百多年前的元朝末年。阴差阳错,他与还未成名的沈万三、常遇春结为兄弟。兄弟、义气;金钱、权力;战争、屠杀;爱情、亲情…… 《明越坡》将带你回到那段荡气回肠的峥嵘岁月。 第一章 引子 我叫胡硕,1985年底出生在东部某省的一个小县城。我出生那个年月,大学生就很了不起了,硕士研究生就更是了不得的牛逼人物了。因此,我父亲就起了“硕”这个字作为我的名字。 小时候的我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读初三时,父母离异了,原因是他们双方都出轨了。 父母离异后,我跟随父亲生活。母亲后来去了上海,跟我交流也不多,偶尔回来看看我。 父亲很快组合了新的家庭,后妈带来了一个妹妹,比我小6岁。 还好,我也没感觉到继母对我的各种苛刻。因为自从父母离异后,我一直在学校住读。 节假日我喜欢一个人去泡图书馆,当然不是看与学习有关的东西,我认为那都没用。 我曾经最喜欢看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都是我的挚爱。 历史我也感兴趣,白话二十四史我也翻了个遍。没办法,文言文的二十四史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 总而言之,我很少回家。家对我来说,好比是个客栈。不在学校的日子,天黑了,就回家睡觉。 因此,我没有感觉到一个组合家庭给我带来的创伤。当然,也就感觉不到家给我带来了多少温暖。 后来,我上了一所普通高中。2003年高中毕业后,上了省内一所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专科三年。 大学时也谈过两次恋爱,因为家庭条件不咋地,我都被别人毫不留情地给踹了。 我也曾经有过短暂的郁闷,但我自认为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凡事看得开”。你说别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跟着我这个屌丝,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受苦受穷一辈子,那不是傻吗? 想通这一切之后,我很快就从失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继续自己的屌丝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学的生活很闲,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因此开展的一些活动,我也很少参与。除非是大家都要参加的诸如运动会什么的,我就参加一下。 课余时间我还是喜欢泡图书馆,这个期间我几乎什么书都翻翻,就是不看专业书。毕业考试我也是传说中的“xx(你懂的)挂镰刀――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割掉!”,21岁的我如愿以偿地取得了大专文凭。 当然,在大学期间,我也去过医院实习,总之是没学到什么东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没认真学。 嘿嘿,我的第二大优点就是勇于承认错误。 大学期间,也有很多同学积极地入了党,我可是连申请书都没交过。因为当我看见什么“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我的头就大了。 正因为如此,2006年5月,大学快毕业时,我就傻b了。以前读大学,父亲还每月给生活费。虽然不多,但起码够早上吃馒头、中午晚上吃小菜的。 母亲虽然很少看我,也很少给钱我。但每年总得给个一、两千,这也够我偶尔改善下生活。加上节假日偶尔去街上发点广告传单,去肯得基、麦当劳打点小工,生活也还能过得去。 这下要毕业了,父亲可是早就明确告诉我了,大学毕业后自食其力。我去干什么呢? 说实话,就我这大专学历,就我这家庭背景,想找个好工作的确很难。 但总得找个工作先混口饭吃呀! 最后一学期开学没多久,也有一些本省小县的乡镇卫生院来招过人,有事业编制,但名额不多。我也去交过报名表,但结果大家应该都能猜得到――无人问津。 也有一些没听说过名字的药品企业、医疗器械企业来招过产品销售人员。我觉得不合适,因为我嘴笨,不善于与人沟通,搞销售肯定一个月挣不了几个工资。 想做点小生意吧。没本钱,当然自己也不是那块料。 摆个早点摊什么的,倒是不用什么本钱,起早贪黑的我也吃不了这个苦。关键还是我那点仅存的自尊心不想让我从事这种行业。你说我摆个早点摊,哪天我的同学来吃个早餐,我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2006年国家出台了“三支一扶”的相关政策。 时值西部大开发叫得最火的那几年,西部一些贫困地区亟需教师、医生等人员。 这一年四川省“三支一扶”招聘考试医疗卫生专业网上报名人员严重不足,而当地一些偏远乡镇医疗卫生人员又十分稀少。 因此这些地区的招考人员便在各个开设了医学专业的大学广泛开展宣传,力图有更多的人去报名考试,去四川省的偏远地区。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丝就业的希望。毕竟能混口饭吃,虽然条件是艰苦点,但一个大老爷们儿,总得有点迎难而上的勇气。 加上我当时所处的那个家庭环境,我也想离家远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些自身条件好点儿的同学肯定不会去报名和我竞争。因为家庭有背景的,工作早就找好了;一些平时“积极向上”的、和老师关系好的,也都在学校的积极推荐下,在东部地区找到了工作。 有些事情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有意思。你说当年有那么一少部分人,举起拳头宣誓:“……为xx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xx牺牲一切……” 可是真正当一些老少边穷地区需要他们奉献青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哪儿去了。 至今还记得,当年我们班上就我和另外一位男同学报名了。听说他是失恋受刺激了,他后来好象是去了凉山彝族自治州下某个县下面的乡镇卫生院。对于这种号称“情种”的男人,我是不屑与他交往的。 因为报名人少,后来的考试都是顺风顺水。笔试我记得自己考得比较靠前。面试虽然我其貌不扬、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很好,但也还过得去。 最后考试是顺利通过了,体检也没有什么问题。 到了7月底,我的名字就在相关网站上作为拟招募人员进行公布了,并接到了通知,把我分配在阿坝州的理县,让我8月上旬去理县报到并签订志愿服务协议。 出发之前,我在网上也对阿坝州及理县作了一番了解。从成都坐汽车过去还得要5、6个小时,交通不是很方便。 虽然通知报到后到参加培训正式上班还有10多天时间,但我也没打算回家。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因为待在家也没什么意思。 因此,我便准备好了行李,直奔理县,去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吧。 到了理县县城,我找到相关部门报了到,并签订了三年的志愿服务协议,并讲了自己的实际情况。 当即就被告知把我分配在理县北部某乡卫生院。我办妥相应手续,在县城停留了两天,对当地做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理县隶属于阿坝州,东北与茂县、黑水接壤,西南与小金相连,东南与汶川相通,西北与马尔康、红原毗邻。距离省会成都202公里,距州府马尔康193公里。 理县总人口只有4万多人,其中藏族约占了48,羌族约占了32,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人口占了20。 说得通俗点,理县的人口比东部地区经济发达的一个镇的人口还少。我所要去的乡只有2000多人,比东部地区的一个村的人口还少。 大家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贬低理县的意思,我只是要说明这个地方地广人稀。 说实话,来了两天,我对这个地方还有了几分眷恋。因为这里的生活虽然是单调,没有灯红酒绿,但更多了一份宁静。 而且这地方平均海拔2000多米,境内山峦起伏,高差悬殊,沟谷纵横,景色十分迷人。加上没有工业污染,天总是那么蓝,一出门就能给人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 整个县城其实就是沿着317国道线而建。虽然县城面积不大,但能感到强烈的藏族、羌族氛围,给了我一种置身于异国他乡的新奇感。 两天后,我便坐汽车去了我的分配地――北部某乡。汽车驶离317国道后沿着盘山公路一路颠簸了约3、4个小时,其实直线距离应该是不远,但走山路可就有得受了。 车上有些当地居民都吐了,我其实也是胃里翻江倒海的,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到了目的地。 乡政府所在地很小,我也很容易就找到了乡卫生院。我看了看手机,信号较弱,已经快下午1点钟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红砖砌着的小院,面向南方,看外墙上的水泥搓沙似乎还很新。 院外大门两边的墙上挂着两块长条的牌子,一块是白底黑字,上面写着“理县xx乡卫生院”;另一块是白底红字,上面写着“理县xx乡卫生院机关党支部”。 正对院门的是一排5间面南背北的房子,左右两边各是4间一字排开,院门的两边各还有两间面北背南的房间。 所有的房子都只有一层,上面盖着水泥机瓦。整个院子的格局其实就是用四排房子围成了一个院子,然后在院门处留了个空,没建房子,建了个院门。 院子的西北角,也就是西面那排房子与北面正对大门那排房子的的接合处有一个小过道,过道后面应该就是厕所等附属房间。 院子内有一个大操场,约20多米见方。院子里停着2台稍显破旧的摩托车。 东西两边的房子前都有人扯了铁丝晾晒着衣物。铁丝的两头都是用膨胀螺钉固定在南北两面房子的墙上,铁丝的中间还有用三根木棍绑成的一个三角架把铁丝撑着。应该是防止衣物晾晒过多后,铁丝中间低两头高,衣物都会往中间滑。 看格局,应该东西两边的房子是宿舍或者住院病人的病房,而正对大门那排面南背北的房子才是办公用房。 我进了院门把行李丢在门口,径直走向里面正中间那间房子。 房门是农村那种普通的木门,刷着绿漆。房门旁边还有一扇两开的窗户,也刷着绿漆。窗户开着,能看见窗户上还有钢筋的窗齿,上面刷着银白色的防锈漆。 房间靠窗户的墙边放着一套老式的办公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位约四十开外的妇女,穿着白大褂,正低头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桌上有一个台灯,一部电话,一个旺仔小馒头的罐子充当了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笔。 房子里面有个隔间,也是刷绿漆的木门,但门锁着,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外面这间房子大约4米多宽,3米多长。靠近隔间这面墙边放着排木柜子,柜子门是木板的,不是玻璃的,因此也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估计不外乎是文件、资料类的东西吧。 我敲了敲完全打开的房门,中年妇女抬起头看着我。 我也打量这中年妇女,皮肤很黑,应该是长年在这种高海拔地区生活,接受的紫外线照射较多形成的。有抬头纹,头发简单地扎着,颧骨较高,眼神深邃,看面容应该不是汉族人。 我开口到:“大姐,我是今年分配来我们乡卫生院支医的应届毕业生,请问我们卫生院谁管人事工作,我先向他报到。” 尽管当时我21周岁都还没满,而对方可能比我大20多岁,我应该叫阿姨是不是显得尊重一些。但我想:女人总归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年青的,因此叫她大姐,她肯定心理高兴些。 另外,我说是来我们乡卫生院,也是无形之中想拉进与她们的距离。毕竟现在是在人家地盘上混,我可是个纯粹的外来户,不清楚这种少数民族地区是不是也跟我们汉族好多地方样,有欺生的习惯。 果然,中年妇女咧开嘴对我笑着,操着比较生硬的普通话道:“欢迎欢迎!昨天我们就接到了县卫生局的电话,说今天有个支医的大学生过来,让我们搞好接洽工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先给你倒杯水啊!” 说着,就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的方便杯,放了点茶叶,提起办公桌旁边墙角里的开水瓶,给我泡了杯茶。 我连说:“谢谢!” 中年妇女道:“不用客气!我叫拉巴子,羌族人,你可以叫我拉巴子大姐(嘿,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顺竿子爬得倒快。)。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说着把她刚才坐的椅子拉过来让我坐,然后笑着向院门东边的角落走去。 我坐下来,手里拿着这杯茶。 茶叶泡了快两分钟了,还是没怎么舒展开来。估计是这地方海拔高,开水烧不到真正的100摄氏度的缘故吧。 我看了看桌上,放着一叠资料。有政府的文件,有什么巡诊计划安排表、值班表之类的,还有的上面好象是藏文,反正我不认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拉巴子大姐回来了。 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因为显得比较老,要是硬让我猜的话,我猜快60岁了。脸上皱纹很深,皮肤黝黑黝黑的,两眼倒是很有光芒。 他看见我咧开嘴角笑了,伸出手向我握手,嘴里嘟嚷着:“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欢迎啊!” 我连忙伸出双手去握他的伸出的右手,以显示出对他的尊重。我估计拉巴子带他来,肯定这人在卫生院也是个能说上话的人,至少也得是个副院长什么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拉巴子大姐开始给我介绍了:“这位是我们卫生院的党支部书记兼院长,姓李,汉族人,我们都叫他李院长。” 我连忙双手握着李院长的手不停地晃,嘴里说:“李院长,您好!您好!我叫胡硕,今年毕业于某省某学校的临床医学专业,初来乍到还请您以后多多帮助和指导。”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以前在老师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怎么今天表现得这么自然呢?难道是自己成熟啦? 李院长,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没分开,激动地对我道: “感谢党啊!现在政策好,我祖上是赤脚医生,16岁起我就在这个卫生院工作。那时还不叫卫生院,叫卫生室。现在算来整整31年了。 我刚参加工作时,卫生室就我和我的父亲两个人,房子也只有两间,十分破旧。 2000年,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我们这个卫生院是第一批由国家投资兴建的,现在建成都3年了。 以前我们卫生院就两个人,现在我们有9个人了。今天你来了,我们正好10个人了。 目前,加上你再算上我,我们就有4个医生了。还有3个护士。 加上拉巴子,他主要管行政办公这一块,什么档案、人事、会计都归她管。 还有一个藏族小伙子,比你大几岁,负责收费、药房、单位出纳什么的。 还有一个叫德吉,负责厨房等后勤工……”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道:“李院长,可以吃饭了。” 李院长“呃”了一声,对我道:“这就是德吉,今年50出头了,你可以叫他德吉大叔,或者叫德吉师傅也行。我们快去吃饭吧,今天听说你要来,正常吃饭的时间点,我和拉巴子都没吃,等着你来呢。”说着就拉着我往外面走。 我心里暗忖:“这李院长也不错,估计是少数民族地区的人都朴实耿直,我这刚来,就对我这么亲热。” 厨房在院门东边角落的那间房子里。因为在角落上,所以实际上有两间房,外面一间是个小餐厅,里面才是厨房。 到了餐厅门口,李院长看见了我放在院门口的行李,说:“这是你的行李吧!” 我“嗯”了一声。 李院长又朝厨房喊到:“德吉,快来帮小胡把行李搬进他的房间里,他就住我旁边那间。” 我连忙摆手,说道:“李院长,还是我自己来。这行李不重,我住哪个房间,你指给我看就行了。” 说着我背起一个背包,然后拉起我的拉杆箱,我就这两件行李。 这时,德吉过来了,抢过我手时的拉杆箱,对我满脸堆笑道:“是胡医生啊!欢迎你啊!你把背包给我,我给你放,你先去吃饭。” 李院长、拉巴子都说:“快先去吃饭吧!” 我只好将背包交给德吉,跟着李院长和拉巴子进了餐厅。 午餐虽说不算很丰盛,但我估计,他们也是用了心的。 主食一人有一碗米饭,估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因为后来我知道他们很少拿米饭当主食,因为这里不产水稻,大米得从县里买回来。还有青稞饼、糌粑当主食。 菜有干牛肉、腌萝卜丝、炒水芹菜,还有酥油茶和青稞酒。 在车上颠簸了一上午,这会儿我真有点饿了。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吃了个大饱。 李院长和拉巴子还都敬了我青稞酒。我虽然推辞说不喝酒,但他们说这是藏族的礼仪,不好违背。但好在青稞酒度数很低,我在大学还是练了点酒量的,这点酒也就不在话下。 饭后,李院长又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了这个医院的情况、其他几个职工的情况,又拉我到几个办公室串了串门子,算是同事互相认识。 末了,李院长又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卫生院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医疗人才。我们现有的医生除了你,都不是科班出生,以后大家可都指着你突破一起技术难题了。” 我心里暗忖:“这下可不好,我本来学艺也不精,专业水平真的不咋地。本来打算来混口饭吃,历练历练。这下可好,本来是来抱大腿的,最终,自己倒成了最粗的大腿。” 李院长跟我唠叨完后,让我先去房间休息休息。这几天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和同事也熟悉熟悉。 我先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德吉又给我送了一些生活日用品,说是乡里条件差,好多东西买不到,他经常去县城采购东西,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他提。 我说要给钱,他说不用了,说是李院长交待过了。 我的房间是东面这排房子从北向南数第二间。第一间是李院长住的,因为在东北角,所以是个套间。他就把外面这间当成办公室,里面当卧室。 我这间就是个普通单间,约4米多宽,6、7米长,倒是挺宽敞。 屋里有张床,被子褥子是病房的那种,有一组衣柜,还有一套办公桌椅。虽然室内陈设较简单,但屋里打扫得很干净,我也很满意。 晚餐时,单位加上我正好10个职工全部在场,正好坐了一圆桌。 李院长又向大家介绍了我,又特意叫德吉多炒了几个菜,让大家轮流向我敬了青稞酒,一切都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奶奶的,幸亏还有点酒量,虽然青稞酒酒精含量低,好入口,但还是有后劲的。 晚饭后,我去共公浴室洗了个澡。有太阳能热水器,因此有热水。 回来后,感觉太累了,便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用了大概3天时间,我和单位的同事都混熟了,也就开始了正常的支医工作。 因为我所在的乡人口少,平时上班也是挺闲的。根本就没多少病人来看病,而且医院的设备也很少,稍微复杂点的病我们也没办法检测。 遇上情况稍微严重点的病人,就只能把他们转到县医院,因此经常充当送病人的120医生。 因为县医院也经常派不出救护车,我们卫生院也没车,如果有病人要转院,只能让病人家属自己包个面包车。我们派个医生在车上跟着,以应对突发情况。 另外一项工作,就是去各村巡诊。这也是为了解决当地居民的实际生活困难,因为交通不便,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也很难到卫生院来就诊。因此,我们只能提供上门服务。 因为我是最年青的,也是他们中学历最高的,因此基本上我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外巡诊。 去村里巡诊只能骑摩托车,单位有两台旧摩托车是专门提供给我们使用的。 我以前会骑自行车,但没骑过摩托车,因为我老是感觉它不够安全,是“肉包铁”。 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骑。好在会骑自行车,学骑摩托车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骑慢点,也没多大问题。 刚开始,院长还派个护士和我一起去,主要是考虑到我对当地不熟悉,不认识路,和藏民、羌民的交流沟通怕有障碍。 半年后,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执行任务了。有时连着去几个村,晚上宿在村委会或者村民家,要几天才回乡里卫生院来。 在支医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水平不够,经常把《内科学》放在医疗箱里,带出去巡诊,遇到疑难杂症力争在书上找到答案。 说实话,经过1年多的工作,我的水平还是有很大提高的。 当然,我处理的主要问题,都是诸如感冒、食物中毒、摔伤之类的,偶尔也有想不开喝农药的。 总之,我的支医生活,似乎正朝着波澜不惊的方向不断前进。我也满以为我的3年支医生涯将要平平安安地度过。 第二章 地震来袭 记得王小波先生在《我的阴阳两界》一书中说:“人活在世界上,假如你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这就叫辩证法。所以假如你真想要什么的话,就别去想它。” 在现实生活中,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比如你去准备一件事情,什么都准备好了,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地步。那么,这个“东风”即使你望穿秋水也不会吹过来。 再打个比方,平常在路边走路,你会发现某路公交车隔两分钟就来一趟,才过了两分钟又来一趟,怎么这么多。但当你有一天去准备搭乘这路公交车时,你估计要等个一、二十分钟才会来。 我的支医生涯,也就是在过了一大半,我认为会安安稳稳度过的时候,发生了巨变。 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按照卫生院的巡诊计划安排,接下来两个星期,我又将开始巡诊。 我们巡诊的路线是这样计划的:以乡卫生院为中心,先向东南方向走,到达最东南的村落后,然后转向北,到达最东北的村落后,再向西返回乡卫生院,作一下补给。 主要是补给药品、汽油(因为骑摩托车,要自备一个油壶带上汽油,沿途可没有加油站)等,这只是第一阶段结束。 第二阶段,再从乡卫生院出发,向西南方向走,到达最西南的村落后,再折向北,到达最西北的村落后,向东返回乡卫生院。 整个路线就象是一个平躺着的“8”字,也可以说是个无穷大的符号。全程约2周。 5月12日早上,我吃过早餐,德吉大叔还专门给我预备了青稞饼、奶酪,他怕我在路上饿着。又把一铁皮油壶汽油给我提到摩托车的货箱里(因为下乡需要,摩托车尾部两边各有一个箱子,跟平常看到的摩托送货的箱子差不多)。 我将早上烧的开水放到稍凉了后,灌到了水袋里,也放在箱子里。 然后去办公室拿上巡诊箱,里面放了听诊器、体温计、血压计、一次性针筒注射器、止血钳等等,以及一些常用的药品。 当然最底下还有我的镇箱之宝——《内科学》,出去巡诊可得带上它,好多问题还得靠边实践边学习呢。 就这样,我塞了满满一箱子,然后也放在摩托车后的货箱里。 然后,我又回到自己房间,带上一包药品,这包药是帮村民代购的。 我们出去巡诊虽然也给村民免费发放一些药品,只要登好记,让领用人签字就行了。但那都是一些较廉价的药品,治疗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而且品种有限。 针对一些病人的具体情况,我会给他们开一些药,让他们自己去县城买。 但有的村民一辈子都难得去县城一趟,就请求我帮他们买。其实我也去县城不多,经常是德吉大叔让他的儿子帮我带回来的。 但我要声明,我可没赚取过一分钱差价。 虽然从小到大,我都不是老师表扬的对象,也不是别人学习的榜样,在老师和同学眼中,我也没有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 但我敢对天发誓:我帮村民带了1年多药了,我没从中赚过1分钱,偶尔还给别人贴个零头。 最后,我去李院长那里跟他打了个招呼,李院长让我路上小心。我就骑着摩托车出发了,第一站是离乡政府所在地不远的一个羌人小村落,大概要2个小时车程。 昨天我就跟他们村委会打过电话了,让他们需要看病的人上午在村委会等我。 约上午10点多,我就到了第一站的目的地。这个村人口不多,就40多户,不到200人。 我一到,几个村民就围了上来,拉着我到屋里坐。我连忙把巡诊箱从车上取下来,跟他们进了屋。 有几个是老病人,我逐一问了近期的情况,然后做了例行的检查,问他们的药吃了没有,身体有什么感觉。 然后找我代购药品的,我又把药品给了他们,跟他们算好账收他们的钱。总之,这一套程序下来就快十二点了。 然后,还有几个老年人坐在这里拉家常,我帮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体检,也就是用听诊器听听内脏的情况,量量血压什么的。最后,还有几个妇女找我要了点感冒药。 等一切忙完之后,都十二点多了。说实话,忙活了一上午,我肚子真还有点饿了。 好在村主任来拉我去他家吃饭,我也就不客套了。 村主任也是羌民,家里有3个孩子。我一进他家,就看见桌上饭菜都准备好了。 主食是“面蒸蒸”,就是用玉米面和麦子面混合蒸的象窝头一样的东西。 还有“麦拉子”,就是用玉米煮粥,然后里面加上蔬菜,制作较简单,但应该算是一道健康菜品。 还有一盘当地特色菜——风酱肉。听说羌人是每年冬至后杀猪,然后选用五花肉、后肘肉为原料,配以特色酱料,通过腌制、刷酱、风干制成。据说是要经24道制作工序,历时40天,方可完成。 不过吃起来的确好吃,每次我到羌人村落,他们都喜欢用这道菜招待我。 还有几盘蔬菜,都是当地种的菜,我也不认识,也有可能是山里挖的野菜。 村主任热情地拉我坐下,我连忙也喊他的老婆小孩也一起来吃。我管他老婆喊“嫂子”,也不知多大年纪,估计也就三、四十岁。 这时,村主任又喊他大儿子抱了个大酒坛子放在我们中间。他亲自开封后,让他老婆往里面加入开水,然后插上两根细竹管。然后对我道:“这是上个星期刚酿的咂酒,你试试。” 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咂酒。 羌人无论男女老少,均喜饮用青稞、大麦自家酿制的咂酒。酿制时将青稞或大麦煮熟后伴上酒曲,放入坛内,用草或衣物覆盖7天后发酸而成。 这酒喝上去有股子酸味,但因为不烈,还是较好入口,后劲也是有一点的,和藏民喝的青稞酒差不多。 羌人饮咂酒时,先启坛注入开水,插上细竹管,轮流吸吮,一般喝一半再添水,直到味淡为止。 估计是考虑到我是汉人,特意插了两根细竹管,让我专门用一根。 其实很多少数民族的人用餐都没有汉人讲究,餐具通常是共用的。在汉人看来是不讲卫生,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是一种信任,是拿你当朋友。 虽然我下午还得骑摩托车去下一个村落,但主人这么热情,我还是得喝几口。 我先喝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下,连忙称“好喝”。虽然有点酸,但总体说还行吧。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多喝习惯了,就觉得好喝了。 记得第一次喝的时候,我感觉味道怪怪的,强忍着喝下去,但还是满口称赞说“好喝好喝”,说得羌民脸上都笑开了花。 总之,还是古人那句话没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吃过饭,都快下午两点了。我连忙与村主任告别,我去的下个村还有点远,骑摩托车得2个多小时。 临走时,村主任的老婆,也就是我喊的嫂子硬是往我包了塞了一块风干肉。说是煮熟了再风干的,想吃的时候撕成细条就可以吃了,让我在路上饿了吃。 我说我还带的有吃的呢,但他们不容我分说,硬要塞给我。没办法,就带上吧,羌民就是淳朴。 我启动了摩托车,和他们说了“再见!”然后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颠簸着前行。我骑得较慢,主要是因为路况不好。加上摩托车也比较老旧,如果骑的太快,把车颠坏了,那可就糟糕了。 约前行了有半个小时,我忽然觉得摩托车一阵上下激烈的抖动。 我心想:坏了,这机器不会这时要闹罢工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罢工了,那就够我受的了。 我赶忙踩刹车,车还未完全停稳,我感觉摇晃得更厉害了,手都把不住车把了。 我赶紧将刹车踩死,双脚刚着地。我就感觉象是整个大地都在摇晃,只听见后面的山上不断有石头滚落的声音。 我当时脑袋一片发懵,但随即很快就清醒过来,地震了。 也算是我命大,刚好我停车的地方地势较缓,上面也没有石头滚落,也没出现山崩或塌方的情况。 但我刚走过的路上,距这里不到1公里的地方是另一座较陡峭的山的山腰,现在已经看不见我走过的路了。 那座山崩了,石头、土杂带着山上的树木一直向下滑落,基本上已看不到山体上的植被了,全部都被埋住了。山体滑落的地方带起了阵阵灰尘,经久不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摩托车也倒在我身边。 我一边感受着大地传导到我身上巨大的颤抖的力量,一边目光呆滞地向四周张望。 约过了十多分钟,我才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意识。估计到处都有山体崩塌和滑坡的情况,前面的路应该是不通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迅速与单位联系。 风? 随即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卫生院打电话,但还没去翻通讯录,我就停下了——没信号,一格信号都没有。 但我还是坚持翻出了卫生院的座机号码,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拨了出去。 但打不出去,手机屏幕显示:不在服务区!连着试了几次,给不同的号码拨电话,都是一样。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我当即作出了下一步的计划,先骑着摩托车继续向前走,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因为后面已经回不去了。 我扶起了摩托车,发动后缓慢地前行。约行了不到一公里,这座高度较矮、坡度较缓的山就要绕过去了。前面的路是从另一座山的山腰穿过去的,估计情况不乐观。 我还是继续向前,进入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上的公路。刚开始,路上零零星星的有几个滚落的石头,我一一避了过去。但后来石头越来越多,摩托车无法前行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我脑袋里只有这三个字。 我坐在滚落的一个大石头上,思考了约几分钟,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定要走出去!一切靠自己! 我打开摩托车的货箱,先把那些帮别人带的药品和食物放进了我的背包背在肩上,然后巡诊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肩上。 够沉的,少说也有20多斤。但这都得带,食物、水是必不可少的,还不知几天才能走到下个村落。 巡诊箱和里面的东西,再加上那些药也得带,估计到了村庄,这些东西都很有用,说不定还要靠它救命呢。 在我的记忆中,到下个村落的路才走了约三分之一,还要一直向东南方向走。 往回走虽然路程较短,但后面的山较陡峭,估计崩塌得厉害;往前走的话,虽然路程远些,但前面的山矮些,遭到的破坏肯定小些,路应该好走些。 现在公路已经不通了,我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决定先向这座山的山顶爬,到了山顶说不定手机会有信号呢。 即使没有信号,到了山顶看得远,才好规划下一步的路线。 说干就干,我背着20多斤的东西开始爬山了。 爬山也是有技巧的,总不能看见山顶就爬吧。这地方荒芜人烟,山上没有路,我得找坡度缓的地方爬。 就这样,我爬一阵、观察一阵,一座离我出发地落差约两百米的山包,我愣是爬了1个多小时才到山顶。 到了山顶,我一屁股坐下来,将身上背的东西卸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然后,我掏出手机一看,4点钟了。但手机依然没信号,试着拨了个电话,还是显示不在服务区。 看来指望救兵是没戏了,只能靠自己啦! 我站在山顶喊了几嗓子,算是给自己鼓劲,也是期望着能有奇迹出现——有人听见了,来救我。 我坐在山顶看着东南方向,确定了下一座要翻的山包,然后看好了下山的路线。稍做休息,喝了点水,就要准备向下一个目标迈进了。 我重新背好东西,整理好行装,就开始下山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次我可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下山的不易。 由于根本没有路,只能盯着目标方向往前走,准确地说不叫走,叫滑。 就是屁股坐地上,双手撑着后面,双脚在前向下滑。遇到坡度稍缓的地方,才可以站起来,那也没办法走,只能是小跑带跳跃。 虽然下山的路不好走,不过比上山可快多了。上山我用了1个多小时,下山才半个小时。 还不到5点钟,我就快到山脚了,也就是两座山的交汇处。 因为在四川也生活了快两年了,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 一般在两座山之间,相连的部位,肯定有一条沟。如果山体内水源含量丰富或者有地下水,那一般这条沟会有水四季常流,有时还会形成小溪小河。如果山体内水源含量很少,那一般这条沟要汛期才会有水,枯水季节是干涸的。 快到山脚了,没有听到流水声,我估计这不是一条四季有水常流的沟了。 但到了山脚地带,植被却变得茂密起来,灌木丛生,很难找到路。 我左右稍微观察了一下,找了个灌木丛稍微稀疏的方向走去。应该算是连钻带爬,我已进入灌木丛深处,按刚才目测的距离估算,小沟马上要到了。 一路上,不时被小树枝勾住了我的背包,因此耽误了行进速度。约10分钟后,我感觉前面的光线越来越强了,灌木丛应该是快穿过了,马上要到沟边了。 果然,往前行了约3米,灌木丛是没有了,但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条约4、5米宽的地缝横亘在我的面前。看地缝的边缘,土是新裂开的,应该是地震引起的山体裂缝。 我用双手抓住灌木丛,用脚探了探地缝的边缘,果然有土块掉了下去。下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这宽度我肯定是跳不过去的,地缝一直朝左右两边延伸过去,也不知道有多长。 看来得从其他地方绕过去了,我从灌木丛中退了出来,现在从哪边绕呢?这是摆在当前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我记得有句俗话叫“男左女右”,看手相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索性就向左边走吧,实在走不通,再折回来向右找出路。反正总比傻站在这里强,如果站在这里等着,我看直到等得饿死,这条地缝也不可能给我合上。 说干就干,这就是这么一个行动派。 我边走边想,这个地缝不可能一直延伸到很远,我只要记住前面我要准备再翻过的这座山的方向,大不了就是多走点冤枉路,肯定能走回来。 说不定前面的地缝就变窄了,我可以跳过去。也说不定前面有棵大树倒在地缝边,我正好爬过去,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前行了约500米,我再次穿过灌木丛,想去地缝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片的灌木丛可比刚才那片稀疏多了,我很容易就穿了过去。 我看了看,地缝还是变化不大,也没有变窄。向左边看去,还是没看到地缝变窄或者消失的迹象。 我看了看手机,5点半了。还有个把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前面再找不到到地缝那边的路,今天晚上可就得在地缝这边找个地方过夜了。 我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一会,喝了口水,感觉有点饿了。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早上德吉大叔给我准备的青稞饼,啃了起来。 我看了下,食物还算充足,青稞饼还有10多个,奶酪还有10几块,加上中午羌民给的风干肉,省着点吃,吃个三五天是不成问题的。 5天时间,我怎么也走到下个村落了。 就在我打着如意算盘之际,我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 我转过头向地缝处望过去,似乎是左边的地缝处传过来的,也就是我准备前进的方向。 我睁大眼睛向左边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不会是什么大型猛兽吧?我可没有防御武器啊,我心里直打鼓。 须臾,我看见似乎有一根不规则的柱子缓慢地向我移动过来。是黄色,但又有点象是黑色。说他不规则,是因为它看起来是下面粗、上面细,但又不是很直。 “个龟儿子的,是什么鬼?”我瞪大双眼看着。 但这根柱子还是很缓慢地向我这边移动,应该不象是什么大型猛兽吧。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附近地上摸索着,找了几块石头。 约5分钟后,我渐渐地看清了,这根柱子好象就是龙卷风。看起来象黑色、黄色的就是这股风卷起的尘土。但风柱很高,似乎是看不到顶。 好在我平常爱看书,我记得龙卷风的移动速度是很快的。但这股风又不象,很慢很慢,而且声音也不大。 我初看见它时,距我约有100来米,这会儿都快10分钟了,离我还有约二、三十米。 这个移动速度,我觉得的确不象是龙卷风。 虽然不象是龙卷风,但这风会不会也把人卷起来,我可不敢确定。会不会有危险呢? 虽然感到有点害怕,但我更多的还是认为这个东西令人感到好奇。于是,我蹲在原地没动,但随时做好了往后面逃跑的准备。 又过了约两、三分钟,这股风就离我只有10米不到的距离了。 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象也是越来越清晰了。黄色的柱子,略透着点黑色,似乎象是一股由风形成的黄色气流,又有点象是气流中裹杂着黄色、黑色的细微尘土。 但还是看不到风柱的顶端,就象是直通到天上一样。也看不到风柱的底,反正是地缝中能看到的距离,就能看见这股风柱。 “奶奶的,管他娘的。”我先拿起一块石头就向这个风柱砸去。 但砸过去之后就没看见石头去哪里了。 有可能穿过风柱,掉进地缝里或者地缝对岸去了;说不定被风柱吸到天上去了;也说不定是被风柱直接吸到地缝下面的深渊里去了。 入妖风 此时,也不用想那么多了。我又拿起一起石头砸去,情况还是和第一块一样。对风柱没有一点影响,无论是前进的速度还是方向,它还是朝着预定的轨迹在继续运动。 观察了半天也没什么端倪,我想还是算了,先退后,别被这股风给我卷到地缝去了,等这股怪风过去了再作打算。 于是我稍微退后了约两、三米,猫在灌木丛中,看看这股妖风到底会作什么怪。 风柱还是在缓慢地继续前行。几分钟后,就已经移动到我的正前方,没有出现一点异常情况,还是继续顺着地缝的方向向右边移动。 我看了下,这风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就再次向地缝边移动过去。 当我猫着腰来到地缝边,风柱已经向右移动出距我约两米的距离了。 我再次拿起块石头向它砸去,想要仔细看看这石头到底是被风柱吸收了,还是会砸到地缝对岸去。 我睁大眼睛,没看见地缝对岸有石头掉落的迹象,看样子肯定是被这风柱给卷到里面去了。具体是卷到天上去了,还是掉到地缝沟里去了,还是无从判断。 正当我再次拿起块石头准备砸过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现象。 用“追悔莫及”这个词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可谓是再适合不过了。 也就是刚才砸的这一石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我心里直骂自己“手贱”。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一切都是平安无事,但就是好奇心作怪,做了一些事,最后导致了大大出人意料的结果。 我的这一石头,这一好奇心,最终导致了一场巨变。 正当我又准备拿起石头砸去的时候,这风柱改变了预定的轨迹,快速地向我移动过来。 我一看就慌了。这可怎么得了?原来这妖风会“吃人”的。 这要是被它吸进去了,不管是卷到天上去,还是被卷到地缝底下,估计这辈子就此结束了。 我慌忙把石头砸过去,拔腿就向后跑。 在这一奔跑的过程中,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我一瞬间思考了太多太多的内容。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今年才23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命丧于此。 虽然对于我现在这个家来说,我是可有可无的。也许当他们看到这边发生地震的消息,然后听到我失踪的消息,他们或许会为我的离世掉下几滴眼泪。 但我估计也就是这几滴泪水而已。泪水一干,对于他们来说,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温暖着大地,一切生活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接着我想到了,我来支医最初的目的,真的算不上“高大上”。我并不是真得打算能为祖国、为人民作多大贡献。 我无非就是刚毕业,工作不好找,先混口饭吃。然后在艰苦的地方锻炼一下自己,顺便为自己积攒点政治资本。 但经过这1年多的支医生活,我感受到了藏民、羌民的淳朴,让我感受到了人间还有真情。说真的,现在让我就此离开他们,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又对自己的短暂一生,作了个简要回顾。 应该说我的童年也是幸福的,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但初中之后的生活,我就没有几天快乐的日子。 现在我毕业了,我要自食其力了,美好的生活在开始向我招手了。我怎么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猫着腰往灌木丛中直钻,这下可管不了树枝在我脸上刮拉啦,还是命要紧,就是刮几条口子也不碍事。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关键时刻,这话又应验到我的头上了。 背上的背包被树枝挂住了。我连忙尽力向前跑,以期能把树枝拉断,好顺利逃跑,但就是拉不脱,树枝也拉不断。 回头一看,妖风就到屁股后头来了。想要往后退把树枝从背包上取出来是来不及了。 我急中生智,弃背包。我刚把右臂从背带里伸出来,身上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我心里一凉:完了。 我赶紧双手抓住一根较粗的灌木树枝,双腿也伸进灌木丛,夹住一丛灌木枝,期望能够顶住这股妖风的吸力。 这时,我已完全进入了这股妖风的势力范围。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吸力,眼睛也睁不开了。 我索性紧闭了双眼,双手死死抓住灌木枝,双腿也夹得紧紧的,期望着这股妖风赶紧过去。 渐渐地,我估计到了风柱的中心地带,吸力也越来越大了,我双手又酸又痛,我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活下去”的信念还在支撑着我紧紧抓着灌木枝,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被吸着竖了起来,衣服就好象是身体下面有个巨大的电风扇被吹得鼓了起来。 我尝试着稍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是一片黄色的矇眬,上面、下面都一样都是一片黄色的矇眬,也可以称之为一片黄色的混沌。 我感觉吸力是越来越大了,手脚并用也不顶事了,我真的是支撑不住了。 难道真的是要命丧于此了,我虽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了。 我想我的生命是走到尽头了。这辈子是极不成功的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却没享过什么福。 其实我心理还有最大的一个不甘心丧命于此的原因,那就是,我都23了,虽然大学时谈过两次恋爱,但都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也就是说,我还是处男啊! 我真的不甘心,在还没尝试过女人味道的时候就了结此生。 看样子,只能用“悲剧”这个词来作为我一生的注脚了。 我已经无力再与这股妖风抗拒了,因为我眯着眼睛看见这股风似乎停止了移动,好象是非要把我吸进去不可。 罢了,松手吧,带着我此生无尽的遗憾走吧,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就象王思聪那样…… 我松开了此时近乎麻木的双手,如果能睁开双眼仔细看看我这双手的话,我估计上面应该有血液在此受阻的淤痕了。 但此时的我可没心思管这些了。我就象被什么东西一把把我抓住,扯向了天空。 我头晕目眩,我也不清楚自己被卷到哪里去了,在我的心有不甘中,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被太阳光射着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或者叫熟睡了多长时间,我想是不是在做梦,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还知道疼,看样子不是在做梦。 难道我真的还活着?被卷向那么高的天空,摔下来还能活着? 我躺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能动,看样子没受伤。除了双手有点火辣辣的,全身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异样。 我扭头看了看左右,我躺着的地方是一块草丛,不是城市绿化带里的那种草皮,是杂草,约近1米高的杂草。 我从草地中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上,装备都还在。巡诊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我的肩上,背包虽然没有背好,但还有一根背带挎在左肩上。 远处都是山,虽然不是很高的山,但临近我的这面都是峭壁,约有百十米高。 我看了看太阳,约是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 顺便辨别了一下东南西北,我看到我似乎处在一个盆地,但四周都是峭壁,西面好象是有道口子,但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况。 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日期:2008年5月13日,时间:上午9点35分。 我心想,这龙卷风也太邪门了吧,把我卷到这么远的地方,竟然我没事,我没死? 但我随即陷入了深思,我是不是真的没死? 这不科学啊。人从那么高的高空落下来,我又没有特异功能,能够克服地心引力和重力加速度。不可能不被摔死呀。 再说了,就我现在所在的这块草地,也不至于柔软到能让我从高空坠落不摔死的地步啊。 难道这是阴曹地府?也没看见牛头马面、阎罗判官呀? 这真有点让人搞不懂。 这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先不管这么多了,先吃东西吧。 我先喝了口水,拿出块风干肉扯了一块在嘴里嚼着。大难不死,先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然后我又拿出个青稞饼啃起来。 我边吃东西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四面都是峭壁,我所在的地方似乎处在盆地中央偏北的位置。 我的南边约几百米的位置有一片黑色的空地,好象是块黑色的大石头,光秃秃的,显得格外突出。 因为整个盆地中,也就那一块是黑色的,没有植被覆盖。其他的地方都是杂草地,或者灌木丛,偶尔也有几棵高大一点的树木。 整个盆地成圆形,直径应该超过5公里。 靠东边的岩壁上有一道白色的带子垂直向下,应该是道瀑布。而西边的岩壁上好象有道裂缝,但看得不是很清楚。 盆地中央的黑色大石头似乎比我现在所处的地方高。我决定稍事休息后,先去这块黑色大石头上观察周边地形。 第五章 盆地脱困 当我走到黑色大石头上以后,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应该是整个盆地中最高的位置。 四周都是灌木和草丛,唯独中间有这么一块大石头。而且是块近乎圆形的大石头,直径十多米。但这块石头应该远远不止这么大,似乎还有一大部分埋在地底下。 站在石头中间,能看见崖壁下面隐约可见的一条小沟,肯定是从东边那个瀑布上流下的水,沿着崖壁冲刷形成的小河流。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地方肯定有出口。不然这些水到哪里去了? 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西边的那个裂缝处,就是出口。水就是从那里流出去的。 我整理好行装,迈开大步,直接向西而行。 看着不是很远的一段路,我走了近1个小时。从时间可以推算,我所在的盆地的半径应该接近5公里。 到了裂缝处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一条约两到三米的山体裂缝,从山顶垂直而下。 裂缝左右两边的崖壁下方都有小河流,看样子是顺着崖壁从东边流过来,在此汇合然后从裂缝处流出盆地。 水很清澈,碧绿碧绿的。也不知道裂缝处水有多深,但看水的流速确很缓慢,几乎是静止的。因此可以推测前方水流的落差应该不大,要是能找条小船倒是可以去看看。 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哪里找船呢? 说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现在还是没想通,你说这龙卷风怎么这么邪乎?能把我刮到这个地方来,而且我又安然无恙? 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下一步我得考虑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可不能在这个地方被困死。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后果要考虑的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思考过后,我决定把装备先放在这里。反正这地方我看了,除了我也没有什么大型动物了,偶尔来只小鸟也不至于把我的东西叼走。 我轻装上阵,好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木头之类的能载着我漂浮出去的东西。 我把东西放好之后,决定顺着小河流看看。还是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我向左走,也就是沿着盆地的北边走。 走了约有10多分钟,小河流是没有什么变化,水还是很清,深度大概1米左右。 忽然,我觉得右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我仔细看了看,又向前移动了几步,似乎看见前面有个什么东西被太阳光照射后反射出阳光,所以我觉得象是这个东西在发光。 我于是向反光处快速移动过去。到了跟前,我看见草丛中有一块略成梯形的物体,象是块金属板,但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板子长有6、7米,梯形短边的宽度约1米多,长边宽度约3米。 这是什么东东? 我又仔细看了看,长边处有不规则的断裂面,其他三面都很规则。 我的第一感觉这好象是一个飞机的机翼部分。我尝试着搬动它,但搬不动。一方面由于比较大,另外一方面,有些地方已被草根裹住。 难道这是一架失事飞机的残骸? 但我也不敢肯定,除了这么块板子,再也没看到其他的东西。 刚才我在盆地中央的黑色大石头上没看见这块板子,是因为我刚才所处位置在这块板子的东南方。太阳光照射这块板子的方向和我的目光方向是同一方向,因此我不能看见反光。而且这板子被草丛遮住,我因此没看见。 而刚才我发现这块板子的地点正好在板子的西北方向,正好能看光太阳的反光。 反正也没看出这个板子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线索,索性我也不管它了,又返回小河边,继续搜寻。 我再次来到了盆地北边的小河边,我忽然发现了个问题,就是这小河边的石头有些奇怪。 就是这些石头近乎圆形,大的比篮球稍大点,小的就象个铅球,黑、黄相间。 正常来说,长期经过河水的冲刷,石头的外缘是会比较光滑,没有棱角。但这么圆就有点奇怪了,当时反正我是没想通。 继续沿着小河向上搜寻,我发现小河边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树枝。看情况应该原来是整棵的小树,由于长年河水冲刷,树叶和细小的树枝都腐烂被冲走了,剩下的是树干加上一些较粗的树枝。 于是,我突发奇想,能不能用这些树枝,然后找点草或藤之类的把他们绑起来,做一个简易的渡河工具。 说干就干,我在河边捞起一些树枝,找了根比较粗大的作为主枝。 然后在草丛中找了个片状的石头,把另一些捞来的小树枝用石头剔下来。 没办法,咱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学学我们石器时代的老祖先啦。 接着,我又用那块石头在草丛中,找了些韧性较好的藤本植物的藤子,把它们斩下来。 然后再用这些藤子当绳子,把那些剔下来的小树枝绑在那根主枝上,慢慢地就绑成了一个我自己也无法形容的物体。 总之,就象是一棵树,树上没有叶子,但全是树枝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 我觉得这差不多了,然后就拉着这个东西往盆地正西边的出口走去。 到了出水口,我脱光衣服鞋子,就穿了个裤衩。考虑到等会下水,身上肯定会被水淹没,衣服湿了就不好办了。 我从背包里找出了一件雨衣,这是每次外出巡诊的必带装备。因为每次出去都好几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下雨,如果不带雨衣那肯定不行。 我把衣服都塞进背包,再用雨衣把背包包好用根藤子扎好。然后将它和巡诊箱、水袋都绑在我自制的这个渡河工具上。 然后,我拿起两根早就准备好的稍长的树枝插在树枝的空隙中,以作为等会儿渡河的撑杆。 最后,我爬上这个渡河工具。 本来还有一半漂在水面上的渡河工具,现在几乎已全部沉得水面以下。 不过这不要紧,因为人体本身也有浮力,我肯定不会被沉入水底淹死。 稍作停顿,待渡河工具稳定后,我一屁股坐在那根主树干上,双脚伸进树枝间的空隙,用脚背勾住横七竖八的树枝,以稳定身体。这下我就可以腾出双手来撑撑杆,好向前方前进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水正好淹至我腰部,裤衩几乎全被淹没。 我拿起撑杆撑到河底,稍一用力,渡河工具就缓缓前行了。 很快我就进入了裂缝中。这个裂缝肯定是因为地壳运动或者地震之类形成的,两边都是笔直笔直的。 看样子要进入我刚才所处的这个盆地,也只能从这里的水路进入。这个地方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慢慢地前行,一边前进,一边观察前方及左右情况,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水面一直很平静,流速也很缓。这就好了,我就怕前面突然出现个瀑布什么的,那我估计不摔死,也得摔个终身残废。 大约10多分钟后,估计也就是前行了四、五十米,前面豁然开朗。 已经渡过了山体裂缝区,展现在我前面的是一个大水潭。近似圆形,直径约有三、四十米。 水面很平静,这个水潭所处位置应该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出水口肯定是我现在所在潭口的正前方。左右两边都有很茂密的植被,只有正前方是下山的方向。 我看准正前方偏左的一块稍平坦的地方,准备去那里上岸作一下休整。 这下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也就两三分钟,我便来到了距岸边约两米的地方。撑不动了,估计是我的渡河工具吃水太深,湖边的水深不够,下面搁浅了。 我索性取下了装备,弃“舟”上岸。 湖边清风徐徐。上了岸,被清风这么一吹,我感到了阵阵凉意。虽然是5月的天气,且有太阳,但在水里泡了这一、二十分钟,又被风一吹,确实有点冷。 我四下一看,一个人毛都没有。索性脱掉了短裤,连忙从背包里找出我的毛巾,把身体擦干,把衣物赶紧穿上。 当然只能“挂空档”了,那个湿裤衩就先不穿了。我在湖水里洗了洗,拧干水,搭在岸边的小树上晒太阳。 我坐在地上,看看四周,所处的位置是这座山接近山顶的位置。 不过这山也奇怪,要说还真没山顶,本来应该是山顶的地方,却是一个盆地。 四周还有一些绵延起伏的小山,也不知哪里有人家。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信号,时间已快下午1点了,我吃了点东西补充下体力。思索着下步应该往哪里走。 我现在所处位置是一座山的西边山腰,东边是什么情况看不见。南北西三面都是山,怎么走? 下一步关键是要往有人的地方走,这样才能摆脱我当前的困境。如果走错了,走进了人迹罕至的莽莽大山,那可就糟了。 我边思考边四处张望。小潭的水从西边的出口流出去,顺着山体的走势蜿蜒向下,时隐时现,最终不知流向何方。 第六章 乐极生悲 “小溪!”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顺着小溪走不就行了吗? 有水的地方就适合人类居住,而且是这么清澈的溪水。即使溪边没有人,这小溪最后肯定会汇入某条河流,河流旁边必定有人家。 我当即决定,顺着这条小溪走。一方面找到人家的机率最大,另一方面溪边的植被不会跟山上一样,有时候密集得让人无法通过。 只要不出现瀑布,小溪边是最理想的通行道路,即使出现瀑布,也可以从旁边绕过去。 于是,我再次整理好装备,沿着小溪向下方前进。 由于是沿着小溪向下走,比在树丛中穿梭就容易多了,也就不到1个小时,我就快走到这山的山脚了。 但小溪还是一直向西流,西边又是一座山,小溪就沿着西边这座山南边的山脚呈圆弧线状向西流去,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改变方向。 我只好沿着小溪继续向前走。 走到这座山的东南方山脚处,小溪改变方向折向南方了。而且这座山的西边又是一座山,顺着那座山的山体,也有一条小溪自东面而来,在此处与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小溪汇合,然后折向南方而去。 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沿着西面而来的溪和汇合后向南的小溪边有一条山间小道,也就是我现在所处位置的小溪对岸有条小路。 看这条小路的样子,应该还是常有人行走的,我想我离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应该不远了。 瞬时,我的心情大好,总算是成功脱险了,捡回这条命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于是,我找了个稍微窄点的地方,跳了过去,来到了这条山间小道上。 现在是该向东走还是向南走呢?也可以说是应该向左还是向右走? 老规矩,我决定向左,也就是向南走。而且向南是小溪的下游,出现人家的机率更大。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真的跟做梦一样。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想马上可以找到有人的地方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由自主地就哼起了自己胡乱改编的歌曲——“我不是英雄,我不会武功,我只要人民币,再多也背得动……”。 “乐极生悲”,我接下来的遭遇就深刻地诠释了这个词。 我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小溪边。时而传来一阵阵鸟鸣,夹杂着小溪的流水声,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我罩住。我正用手往上一撑,只听见一声大喝:“不准动。” 我抬头一看,小路旁边的树丛里蹦出了三个人,有两个手里拿着根长矛,一个手里提着把砍刀,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不由得一愣,没听说过四川现在还有土匪啊。 看他们的服饰,不象当地藏族、羌族的服饰,当然更不可能是汉人了。 看起来倒象是古代的服饰。衣服较长,基本到膝盖位置。衣服也没扣子,左边的衣襟压住右边,然后腰里一根布袋一系。衣服上还有补丁,头上裹着头巾,也看不见头发,裤脚扎着,脚上都穿着草鞋。 难道这是我以前没听说过的哪个少数民族? 正在我思索之际,那个手提砍刀的发话了:“你是不是鞑子派来的奸细?给我老实交待,不然闷死你(安徽话,“打死你”的意思)!” 我一听这口音也不对呀,这话也不带四川味。 我正纳闷,一个拿长矛的把矛尖对着我的胸口,恶狠狠地道:“快说!” 我一看这可不得了,虽然这长矛看起来挺寒碜的,就是一根木棍子顶端套着这么根制作粗糙的矛尖,但要真戳过来,我可受不了。 我连忙高举双手,赔笑道:“几位大哥,误会,误会,我不是什么奸细。再说了,哪有奸细长得象我这么面善的,几位大哥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进入了几位大哥的伏击区。” “少哈扯(安徽话,“胡说”的意思),你是不是从这边来的?”说着,提砍刀的那位指着东边我刚才过来的地方。 看样子,他是这三人中领头的。 我忙说:“是是是,说来真奇怪,我被一股龙卷风卷到那边山上,居然没摔死,我就顺着这条小溪走到这里来了。” 那领头提砍刀的瞪大眼睛诧异地望着我说:“你说你是从那边那黑石岭上下来的?”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黑石岭,我就是从东边那座山上下来的,那山腰上还有个大水潭。” 这话一出,这三人都露出十分惊惧地神情,仿佛这山上有鬼一样。 那领头的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管你是不是奸细,先给我绑上,带他上山去见大头领。” 说着,便招呼另两人拿绳子将我的双手反绑在背后。一人扛着长矛在前面带路,另一人一手扛着长矛,另一手牵着我背后的绳子,他则走在最后边。 于是我们四人,便沿着这条路逆着溪流向西走,也就是我当时决定路线的反方向。 要说这条路应该不算长,但不好走,因为好多地方象是把山体劈开形成的一条独路,两边都是峭壁,脚下是条小溪。有的地方两人并行都很困难。 约摸走了半小时,过了我刚才找到路的这座山,来到了它西面这座山的山脚,前面有道木制的大门,看样子象个山寨。 难道这真是个土匪窝?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寨门后面路边的石头上坐着几个人,跟押我的这三人装束差不多。也有拿长矛的、拿刀的,还有拿叉子的,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这时,我后面这个拿砍刀领头的,快步向前对坐在石头上一个拿刀的大汉道: “杜黑子,我们刚在路上抓了个奸细。他说他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我们看他言语、服饰都很奇怪,也搞不清什么情况。 你们把他押到山上交给大头领,看大头领如何发落。” 我心里暗骂:“你们他妈的才言语、服饰怪异呢。” 但我还是满脸堆笑,对着那杜黑子道:“杜大哥,误会,真是误会,我真是迷路了,一不小心,误闯了各位大爷的地盘,望各位大爷高抬贵手。” 我顺便打量了一下这杜黑子,这人要说看上去就一个特点——“黑”。尤其是那张脸,要是他说两句英语或其他什么外语,我真会拿他当非洲人。 “少啰嗦。”杜黑子喝到,“待会儿见了大头领再说话,这会儿闭上你的臭嘴。” 我又暗骂道:“你才是张臭嘴,个龟儿子的。” 杜黑子又朝刚才押我过来的那个领头的道:“刘三狗子,我这就把他带去见大头领,你快回你的暗哨点盯着吧。待会儿,要是大头领说抓的是条大鱼,打赏了你们,你可得请弟兄们喝酒啊!” 刘三狗子咧嘴一笑:“老子什么时候喝酒没叫你?你快去吧,我也回去放暗哨了。” 说着,带着他手下那两个小喽啰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时,杜黑子招呼了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押上他跟我去见大头领,其他几个在这里好好盯着。说着,就押着我向山上走去。 陆陆续续,山上就出现了房子。有石头砌的,有土墙房,有木头房子,还有茅草房,还有一些不能叫房子,只能叫窝棚。 时不时,也有人凑过来看热闹。有大人,也有小孩子,偶尔还有女的。 当别人问起时,这杜黑子总是说:“刘三狗子抓的,我带去见大头领。” 沿着这条山路,在这些破房子中穿行了约二、三十分钟,眼前出现了一间较大的房子,土墙和木头结合的结构。 进了大门,屋中间还有个天井。天井两边摆着些桌椅板凳,最里面正对大门的正中间,有张大靠椅,上面铺着张虎皮。 虎皮椅子的后面的墙上挂着幅字,上书四个大字——“忠孝仁义”。 虎皮椅子左右两边还各有一张规格比这个小一号的椅子,上面也铺着张虎皮。这三张椅子的右边是张八仙桌,桌上供着关公像。 我们进来之前,早已有人通报。 我被押到距大虎皮椅子约三、四米的地方,被人在后面对着我的膝盖后弯处踹了一脚。顿时,我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我抬头一看,正中间的大虎皮椅子上,坐着个大汉,肥头大耳。因为坐着,也不知有多高,头发剃得很短,但一嘴黑胡子却不舍得刮。 我心想:这他妈的,还装搞艺术的呀! 只见他穿的服饰和押我来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衣服新些,没有补丁。鞋子也不是草鞋,象个靴子,看年纪应该也就三、四十岁。 旁边那两张稍小一号的虎皮椅子上空着,没坐人。 我估计他就是大头领,见他正瞪着双眼看着我,我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头领,您好!您好!我是从这里路过,不小心误闯了您的地盘,冒犯了您的虎威,请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第七章 穿越了? 这大头领还是瞪着我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对押我来的杜黑子道:“杜黑子,怎么回事?” 杜黑子忙道:“大头领,他是被刘三狗子放暗哨时抓住的,我们怀疑他是鞑子派来的探子,但刘三狗子说他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 大头领“哦?”了一声,还是直愣愣地盯着我,道:“把他身上的包裹解开来看看。” 这时,杜黑子带着他的两个小喽啰,先把绑我的绳子解了,卸下我的背包、巡诊箱、水壶,然后又把我绑上。 他们打开我的背包,看见里面有吃的,还有点药品,但他们好象不认识。又打开我的巡诊箱,里面的药品、血压计、听诊器什么的,他们就好象更不认识了。 大头领也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我身边,仔细看了看这些东西,估计也没看出个名堂。 这时,我才看清,这大头领真是生得虎背熊腰,身高约接近1米9,肩膀宽,胳膊粗。 忽然,他大声对我喝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连忙对大头领道:“我是医生,迷路了,才到这里的。” 大头领一脸茫然,“医生?你是说郎中吗?” 我真是气得快吐血了,道:“医生你们都不知道吗?就是给病人看病的,你们看看我这巡诊箱,上面的红十字认识吧?” 大头领道:“什么红十字,我们这里管给人治病的都叫郎中,你说你是郎中,你这箱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大声道:“我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我这是药品,西药懂吗?还有这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计都是诊疗器材。这都是西医一些常用的诊疗设备。” “西医?”大头领还是一脸茫然,“你是说,你是西域过来的游方郎中?” 我真是没办法跟他们交流了。看来他们可能真是哪个原始少数民族的后裔,好象与世隔绝,对现代社会一点都不了解一样。 但据我所知,四川可没有这样的少数民族啊? 听他们说话,他们的口音也不带四川味,难道这龙卷风这么厉害,把我都吹出四川了?那我现在是在哪里? 幸亏他们还说的是中国话,要是整两句外语,那我可真惨了。 想到这里,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对!对!我就是西域的游方郎中,请问大头领,这里属于哪个省啊?” “什么哪个省啊?”大头领又转过头,对杜黑子道:“你们是不是抓了个傻子回来了,怎么感觉他胡大胡二(安徽话,“糊里糊涂”的意思)的,说什么话我们都听不懂。” 我心想:你他妈的才傻子呢?但还是笑着对大头领道:“我真的是迷路了,您们能告诉我,这里是哪个省哪个县吗?” 大头领好象生气了,大声道:“什么省不省的,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是濠州府定远县,属河南江北行省安丰路。” 我一听有点发懵,什么濠州府?又是什么河南江北行省?还有什么安丰路? 我依稀记得这怎么有点象宋元时期的地名呢? 难道我被穿越啦?不可能吧? 于是,我再次壮起胆子问大头领道:“请问你们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今天是何月何日?” 大头领真是有点怒了,道:“什么公元?母元?我告诉你,现在是大元至正十三年,也可以说是癸巳年,今天是丁巳月己巳日。” 瞬间我的头就大了,大元至正十三年,那么现在是元朝? 幸亏我平常爱看书,我依稀记得,宋朝灭亡有大致时间在13世纪下半叶,也就是在公元1251-1300年之间。 元朝约一百年灭亡,应该是在公元1351-1400年之间灭亡的。 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时间应该在公元1300-1400年之间。 准确地说,应该在1350年左右。因为我记得元朝灭宋建国是忽必烈时期,忽必烈时期没有“至正”的年号。 于是,我开始推算现在我所处的时间。 1985年,也就是我出生那年是乙丑年,减去600年,1385年又是乙丑年,再减去60年,1325年还是乙丑年。 因为干支纪年法,每隔60年是一样的。 那么1326年就是丙寅年,1327年是丁卯年,1328年是戊辰年,1329年是己巳年…… 根据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10个字;地支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12个字。 12年后1341年是辛巳年,再过12年的1353年是癸巳年。现在是公元1353年? 基本可以确定。 因为,向前推60年1293年元朝刚建立没多久,不太可能。向后推60年1413年元朝已灭亡了,那更不可能。 真的是1353年? 我陷入了深思。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怎么一穿越就穿了他妈的整整655年,少穿点不行吗? 你说就向前穿个两年,2006年多好啊。那时候上证指数还不到2000点,我他妈的到处借点钱、贷点款什么的,就是借高利贷也可以,我全部投进a股里。到了2007年10月我就他妈的全部一卖,这不就是幸福的生活在向我招手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大头领估计是看我愣着出神了,发话道:“你小子别想什么坏点子啊,给我老实点,刘三狗子说你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我忙道:“我不知道什么黑石岭,我就是从现在我们这座山的东边的第二座山上,顺着那条小溪流下来的。” 大头领道:“那你说说,那山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我道:“山上有个水潭,水潭的东边有道山体裂缝,那个潭水就是从那个裂缝里流出来的,那个裂缝里面,是个小盆地。” 这时,大头领脸上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他吃惊地看着我,道:“你说你是个游方郎中,那你是怎么到那个盆地里的?” 我可不想把我是从655年以后穿越过来的事情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肯定也不会相信,任谁也难于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我答道:“我本来是遭遇了地震,没路了,走到了一个地缝处,谁知来了一股龙卷风,把我卷起来了,我当时昏迷了,等我醒来时,我就在那个盆地里了。” 我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跑进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满头大汗地对大头领说: “大头领,不好了,我姐姐刚产下了个男婴,但生下来就没气,夭折了。 我姐夫听到消息,气得伤口崩裂,昏死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啊!” 大头领大惊失色,“啊?”了一声,就往外跑。 刚跑出门口,又折回来,拿起杜黑子的刀把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割了,拉起我道:“你说你是郎中,现在快帮我去救人。” 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外跑。 我忙说,我要带上巡诊箱。 杜黑子带着那两个小喽啰就赶紧把我的东西都塞回了巡诊箱及背包,提着就跟了过来,连我的水袋都带上了。 出了大门,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大厅的后面,过了几间木头房子,来到了一座土墙房子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哭泣声。 看样子,事发地点就在这里啦。 因为里面有女人刚生完孩子,我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进去啊。 要说还是刚才这孩子机灵,连忙对着里面喊道:“大头领带着郎中来啦!你们快准备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这房子有三间,生孩子的房子在右边厢房。 这时,里面几个女的就将孩子从里面房间抱到了中间的大厅。按古代的格局,这间应该叫堂屋。 这时,我们也进了外面这间堂屋,我看见这个小孩面部及全身苍白而口唇青紫。 我用手探了一下,没有了呼吸,脉搏也摸不到。就问道:“生产是否顺利?” 一个女的答道:“就是不顺利,胎位不正,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就是这样,生下来就没气。” 当即我就做出了判断,因为难产,生产时间过长,导致新生儿缺氧,引起了休克。 这在现代救治不是什么问题,那么多先进设备进行监测,及时吸氧治疗,问题都不大。 但当时,我可是什么设备都没有。 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决定立即对小孩进行心肺复苏。虽然以前支医的时候,也给别人做过几次心肺复苏,但还没给小孩子做过,特别是新生儿。 我只记得以前上大学时,老师讲过给小孩子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幅度要比成年人小很多。现在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反正按压胸部的幅度轻微点就行了。 于是,我问道:“有没有干净的纱布?” “有的。”不知谁答了一声,很快就有块白纱布递了过来。 我先在桌上铺了床被子,将被子对折,将小孩子放平躺在被子上,身下又塞了些枕头、尿布之类的东西,使其脚高头低。 然后,我将刚才的那块白纱布蒙在小孩子的嘴上,轻轻捏住小孩的鼻子,嘴对着小孩子的嘴吹了两口气。 第八章 救人一命 紧接着,我将左手的掌根部放在右手的手背上,使两手掌根重叠,对准这小婴儿胸骨下半部,开始有节奏地按压。 考虑到是新生儿,我的按压幅度不大,也就按下去约1、2公分。 按照吹两口气,然后按压30下的方法,我按压了约5分钟。看见小孩子面色的苍白开始消去了,口唇部位的青紫色也在渐渐散去。 我稍微停了一下,用手摸着小孩颈部的大动脉,感到了有微弱的跳动。 我心里一喜,看样子,有戏! 接下来,我又继续重复上面的动作。又过了4、5分钟,我检查了一下,我已能感觉到小孩子微弱的呼吸了,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我忙从巡诊箱里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小心脏已经开始很有规律地跳动了。 我继续做心肺复苏,又做了三组,也就是从开始救治算起,约半小时的光景,这小孩子“哇”得一声哭出来了。 他这一声哭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连忙又找出体温计,在他腋窝里插进去,又用听诊器检查了他的心跳和呼吸音。过了一会儿,体温计也显示正常,一切生命体征基本都恢复了正常。 我让他们把小孩子抱进去喂奶,并叮嘱她们,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这才坐下来,擦了擦汗。 虽说是救小孩子,用不了多少力气,但还是搞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真的累的,还是心里没底,紧张急的。 这时,大头领来到我面前,对我深深作了个揖,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宽恕!” 我忙道:“大头领不用客气!先前都是误会,鄙人姓胡,名硕,你们叫我胡硕就行了。” 虽然救了这小孩子一命,但这毕竟还是土匪窝,还是要对他们客气一点。没办法,谁叫我被抓进了土匪窝,有性命之忧呢。 大头领对我又作一揖,道:“胡先生不必自谦,胡先生能慷慨施救,令这孩子起死回身,你就是我二弟的大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我正要在推辞,刚才那机灵小子发话了,“你们就别在这里客气啦!胡先生还是请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边房里还有一位呢,我姐夫还昏迷着呢,您快救救他。” 大头领也跟着道:“对!对!对!胡先生,你快过来,看看我二弟怎么样了?”说着就拉着我往左边厢房里走去。 进屋一看,床上还躺着一位,面朝里侧卧着,身上盖着床薄被子。 大头领迅速上前,拍拍床上这位的肩膀,轻声叫道:“二弟!二弟!我给你找郎中先生来了。” 但床上这位没一点反应。 那机灵小子道:“大头领,我姐夫刚听到孩子夭折的消息,就昏死过去了,一直没醒。” 大头领忙撩开脚下的被子,直到露出他的大腿,对我道:“胡先生,我二弟腿上受了箭伤,你给看看。” 我看见这人只穿了个短裤,左大腿有块白布裹着,大腿后侧渗出了碗口大一块血迹,估计这就是受伤的地方。 我忙从巡诊箱里拿出剪刀,将包裹的白布轻轻剪开。伤口处原来应该是上了金疮药的,但箭头还在体内,没拔出来,所以伤口都糜烂了。 若是再不想办法将箭头取出来,化脓感染会进一步加重,轻则残废,重则不治。 我忙道:“受伤多长时间了?” 那机灵小子道:“一个多月了。” 我道:“为什么不请郎中治疗,怎么也不把箭头拔出来,就这么包上伤口,会腐烂的。” 这时,大头领发话了,“我们这是土匪窝,请不到郎中来。半月前,强逼着请了个郎中来,他说这是蒙古人秘制的三棱透甲锥,他根本没办法取出来,最后只能开了点中药了事。” 我道:“这三棱透甲锥是怎么回事,有个什么说法?” 大头领道:“我也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说,这东西有三道棱,每道棱上有倒勾。一旦射入人体内,就拔不出来。如果硬拔,会带起一大坨肉,轻则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我不由得随口道:“这么说,那这兵器也太歹毒了。” 这时,机灵小子又插话了,“谁说不是呢,这蒙古挞子占了我们汉人的江山,到处欺压我们汉人,我们都是没办法,才上山为寇的。” 我从箱子里拿出镊子,看准这这三棱透甲锥露在外面的头子,用镊子夹住。只轻轻往外带了带,昏迷的这人就“啊!”的一声惨叫。 我一看,这不行,如果要取出来,得上麻药。 如果是在现代,这都不是问题,但在元朝,我上哪里找麻药呢? 我摸了下这人的额头,烫得要命,忙把体温计插入他腋下。过了会儿,拿出来一看,快40度了。 我又问,“他发烧多长时间了?” 机灵小子道:“发烧都好长时间了,但每次都是烧几天,又好了,过几天又发烧,老是反复。” 我想,这肯定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再不及时救治,估计就算不死,脑子也得烧坏了。 我又忙去我的巡诊箱里翻。我记得我出门时,带了一盒抗生素针剂的。 因为少数民族地区,医疗条件落后,有时一些村民受点皮肉小伤不会去就诊。 有的过段时间通过自身抵抗力,伤口就愈合了;但有些会引起感染,这时我往往给他们打支抗生素针剂,就差不多了。 终于,我找到了一盒头孢氨苄。虽然是低等级抗生素,但这要在古代,因为大家都没使用过抗生素,绝对是“灵丹妙药”。 我又找出个一次性注射器,将药水兑好,吸入针筒。 这时我才发现,没酒精呢。因为下乡巡诊,不用带这个东西,每个村委会还有个小卫生室,一些基本的酒精、碘伏之类的,他们都是有的。 好在没有酒精,问题也不大,用点高度酒也可替代。我忙说:“快给我找点酒来,越烈的越好。” 大头领忙对那机灵小子道:“快快!去我屋里,我床底下有坛上好的烧酒,给我搬过来。” 机灵小子迅速出去。 趁着这空儿,大头领问道:“胡先生,我二弟的伤怎么样,能不能治?” 我道:“很严重,要治的话很麻烦,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 大头领“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哀求我道:“胡先生,你一定要救我二弟的命……。” 我一看,这可不得了,忙去拉大头领,“大头领,这可使不得,我一定尽力救治,只是……” “只是什么?”大头领茫然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要我的命都行,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二弟的命。” 我忙道:“大头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你二弟。这万一你二弟没救过来,还请大头领能放我一条生路。” 大头领忙道:“胡先生,你过虑了,你刚才救了我侄儿的命,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我们绝不会加害于你,你只管放心地救治我二弟,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唉,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猛然间,我又想起,我也没带棉签啊。只好让他们给我准备点棉花,我用镊子夹着棉球消毒吧。 于是,又吩咐一个小喽啰去找团棉花。 几分钟后,那机灵小子抱着坛酒过来了,找棉花的小喽啰也回来了。 我吩咐找个碗倒了半碗,正准备扯坨棉花揉成个棉球,好夹在镊子上。 那机灵小子发话了:“胡先生,你、你少喝点,这酒烈,万一你喝高了,一个失手什么的……,这可是我亲姐夫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以为我要酒是拿来喝的,遂骂道:“你个瓜娃子,懂个锤子。这酒不是喝的,是给你姐夫注射消毒用的,到旁边给我等到起。” 虽然我到四川还不足两年,但正宗的川骂,我还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看大家都安静了,才用镊子夹了个棉球,伸进那半碗酒里,浸泡了约几秒钟。 然后把病人的短裤向下褪了褪,先用棉球在我准备下针的地方一点,然后呈圆形慢慢向外扩散地擦了大约有鸡蛋大一块地方。 接着,便找准下针点,给这病人注射了一针抗生素。拔出针后,又用个新棉球,沾了烧酒,在注射处擦了一下。 看看我的巡诊箱里也只剩下一个一次性注射器了,但药剂还有5支,便把这注射器的针头泡在那半碗酒中,以备下次再用。 要说这还亏得有这1年多的支医经历。 因为偏远地区医疗条件差,医务人员少,象注射这种事经常都是医生自己做。 如果是在正规的大医院,注射都是护士干的活,好多医生根本不会打针。虽然在学校都学过,但根本就没有实践的机会。 然后,我给病人把短裤穿好,被子盖上。吩咐照看的人,给他搭个湿毛巾,隔会儿去摸下,如果毛巾热了,就用冷水清洗后再搭上。先物理降温吧。 第九章 遇见了常遇春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我和大头领,还有那机灵小子来到了外间堂屋。 我道:“这位兄弟的伤口腐烂得厉害。要治的话,我们得准备几样东西,先做个手术将他的箭头取出来。” 大头领满口应道:“要什么,你尽管吩咐。” 我道:“要做手术,首先得有手术刀。我的箱子里没这个东西,你们这附近有没有铁匠?我画个样子,你们找个铁匠,给我打几把回来。” 大头领道:“铁匠要县城才有。不过这不是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不过要麻烦胡先生,今晚把图样画出来。” 我又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麻药的?” 机灵小子道:“麻药没听说过,但有县城有药铺偷偷卖迷药迷香的。但这是禁药,不好买。” 我估计这迷药只能让人丧失抵抗能力,顶多也就昏迷,用来做手术恐怕不行。因为虽然迷昏过去了,但一手术刀下去,疼痛一激,很可能会马上醒过来。 我记得以前上大学时,学过一些药材知识。古代华佗的麻沸散有几种说法,有的说是此药失传了,有的说是误传,有的说就是用的曼陀罗花配制的。 不管那种说法是正确的,曼陀罗花肯定是可以用来一试的。 据说这种药在很多地方就有,好象它还有一些别名,我就记得一个叫狗核桃。因为我比较喜欢吃核桃,当初看见这个名字时,一下就记住了。 于是,我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一种叫做曼陀罗花的草药。它还有个名字叫狗核桃,但有毒。 这个曼陀罗花很象喇叭花,4瓣或5瓣,白色居多。一般在6月就开始开花,花谢后就结籽。 你们想想,有没有见过。” 大头领和机灵小子都表示,他们不认识草药,对此一窍不通,就算以前见过,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不过,大头领道:“我们山上有个叫金安的人。听说他舅舅是郎中,他以前小时候跟他舅舅上山采过药,说不定他认识。” 我想这也行,于是,他们吩咐一个小喽啰去叫金安来。 这时,天已黑了。大头领对我和机灵小子道:“天已不早了,去我屋里吃点东西吧。咱们边吃边等。” 于是,我们跟着大头领来到了他的屋子,和刚才那间结构一样,也不远,就在刚才那间的偏西南方向。 刚进屋,大头领就吩咐上饭菜。这时,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女人,端上饭菜。 大头领道:“这是我夫人,王氏。” 说着,这女人两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微低头,算是对我行礼。 我一看,虽说是在土匪窝里,也没化妆,但这女人还是挺漂亮的,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头领抢的压寨夫人。 我忙对她作了个揖,道:“夫人不必多礼。” 说完,这王氏就转身进了里屋。按古代礼节,她是不能跟我们一桌吃的。因此,我也没作声。 这时,大头领给我倒了碗酒。我忙推辞,说我还得考虑给你二弟治病的事,今晚不能喝了。 大头领也没勉强,自顾自喝了口,喊我吃菜。 桌上有几个小菜,还有一只整鸡,主食是白面馒头,这在那个时代绝对是小康之家的饭菜。 大头领给我扯了个鸡腿,也那机灵小子也扯了个。一边吃菜,就一边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姓刘,单名一个聚字。那受伤的是他师弟,叫常遇春。这机灵小子,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叫蓝玉。 他家本来光景还不错,有几百亩地。但前年得罪了一个蒙古千户(元朝武官职,一般五品),就混不下去了,只好带着些给他种地的佃户上山为寇。 经过两年,由刚上山时的几十人发展到现在两百多号人。 我一听,差点被馒头噎住,道:“你说你的二弟叫常遇春?这小子叫蓝玉?是哪个常?哪个遇?哪个春?又是哪个蓝?哪个玉?” 这时蓝玉发话了,“我姐夫,姓常,常就是非常的常,遇是遇见的遇,春就是春夏秋冬的春。我是蓝天的蓝,美玉的玉。” 我一听,心里一惊。 个乖乖,这可了不得。这刘聚我是没听说过,但这常遇春、蓝玉我可知道啊。都是朱元璋手下的战将,将来可都是封了公的人物啊。 我正发愣,外面来了个小喽啰,道:“大头领,金安来了。” 刘聚道:“金安,快进来。” 这时,一个约四十多岁的汉子进来了。看样子,倒是十分象个地道的庄稼人。 他先拱手向刘聚行了个礼,道:“大头领,有什么吩咐?” 我忙接口道:“金大哥,听说你以前采过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种草药叫做曼陀罗花,也叫狗核桃,是一种有毒的草药,有麻醉的作用。” 金安道:“这个我知道呀,是不是开花象喇叭花,植株远看有点象茄子,下个月就快开花了。” 我忙道:“对!对!这里哪里有?” 金安道:“我们这锥子山上倒是很少见,但东边那韭菜山上多的是。” 我一听,心里便记下了,现在所在的土匪窝子就是锥子山,我被抓之地的那座山应该就是韭菜山,我最初所在的那个有大盆地的山就是黑石岭了。 刘聚一听,兴奋地道:“好!好!你明天叫杜黑子给你安排两个人跟着你,你们去韭菜山上采这种草药。” 说完,又转过头来对我道:“要多少才够?” 我心想,这曼陀罗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有毒的。用少了,没效果。用多了,把人麻醉得醒不过来了也不行。我得先找点牲口什么的做做实验。 于是,我说道:“多采点,采他个百十来斤,先摊开晒着。” 刘聚道:“金安,就按胡先生说的办,明天一早就去。你先回去准备。” 金安应了一声,就走了。 刚出门口,刘聚又叫道:“你先等等!”便大步跟上去,在门口跟他嘀嘀咕咕了几句。我们也听不清什么,也不管他,只管继续吃饭。 等刘聚回到饭桌上,我又说道: “这个曼陀罗花我以前没用过,只是见过书上的记载。而且这个药的毒性也较强,剂量用的不对,很容易出人命。 现在常大哥的箭头还在体内,我必须得做手术将其取出来。但如果要手术,必须要对其实施麻醉。 这个曼陀罗花我就是用来做麻醉药的。但在没经过实验之前,我也不敢贸然就往常大哥身上用。 如果剂量不足,那肯定是起不到麻醉效果;如果剂量过度,有可能麻醉了再也醒不过来。 因此,我的想法是我们先找点牲口来做实验。什么猪啊、羊啊、狗啊,都可以。最好是一百多斤重的猪,因为重量跟人体重量差不多,因此实验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刘聚道:“还是胡先生想得周到,我觉得这个办法也可行。山上喂的虽然有牲口,但数量不多,明天我就派人下山去采购、去抢。” 我一听,这“抢”字虽不好听,但人命要紧,也顾不得这些。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土匪,“抢”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虽然最初我对救人没什么信心,但现在我心里可是有底了。 我想,这常遇春肯定死不了,他还没帮朱元璋打天下呢。 我忙道:“数量也不用太多,十多头就行了。尽量采购吧,救人要紧,免得节外生枝。” 刘聚道:“有道理,胡先生你就放心吧。” 我接着道:“现在就差准备手术刀了。我看蓝玉这小子挺机灵,而且这半大个孩子去县城里面,也不会招人耳目。大头领,你看他去行不行?” 刘聚道:“可以,很合适!就这么定了。蓝玉,你明天一早下山去县城办这事,记住速去速回。这回是办正事,你姐夫的性命就攥在你手上,你可不要在外面贪玩。” 蓝玉忙道:“大头领,你就放心好了。平常我虽然贪玩,但办正事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你放心吧。我明晚回不来,后天下午,一定回来。” 接着又对我道:“胡先生,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这个手术刀怎么个做法。” 于是,我按照现代手术刀的样式,在纸上画了个样图,虽然画得不是很好看,但大家能看懂,就行了。 然后就是尺寸问题,我们现代人一般用米、厘米做计量单位,但那时候用丈、尺、寸、分来计量。 好在换算起来也简单,1米等于3尺,那么1尺就等于333厘米,1寸就等于33厘米。 好在蓝玉这小子聪明,我也没做过多的讲解,他就懂了。 我报了三种尺寸,让他给我准备大中小三把手术刀,并让他买两把大点的剪刀,因为我巡诊箱的剪刀较小巧,买两把大的兴许用得着。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把纸收起来揣进怀里,说道:“胡先生,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说完,站起身,抹了抹嘴,又接着说道:“我吃饱了,天也不早了,大头领、胡先生,我先行告退,去看看我姐夫怎么样了。然后我也得早点回去歇着了。” 第十章 黑石岭的传说 刘聚对蓝玉说道:“好!你去吧!我和胡先生再好好谈谈。” 蓝玉刚走出门,屋外就进来个小喽啰。端着一个盘子,上面一个小酒壶,还有两个小酒杯,青花瓷的,看起来很精致。 这小喽啰把盘子里的酒壶和酒杯都放在我们桌上,然后对刘聚道:“大头领,按照你的吩咐,胡先生的房间已准备好了。胡先生的物品,我们也给他整理好了。” 刘聚道:“好!你先下去吧!” 等小喽啰走后,刘聚端起酒壶,给这两个杯子里都满上酒。然后手捧一杯递给我,自己也端起一杯,对我道:“胡先生,今天辛苦你一天了,事情现在也安排妥当了。我先敬你一杯。” 我一看这也不好推辞。说实话,这一天可把这累得够呛,喝两杯解解乏,也未尝不可。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感觉味道有点怪怪的,但看他也喝了,应该不会有毒。再说了,即使他真有心谋害我,直接可以一刀把我砍了,也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 喝完了,我拿着这个空酒杯仔细端详。 这青花瓷的酒杯确实做得漂亮,釉面呈浅淡蓝色,花纹细腻。我把杯子翻过来看看,虽然底部没有落款,但我可肯定,这在当时,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上品。 不由自主地,我又开始心猿意马了:这要是我能把他带回去,拿去一拍卖,这辈子也不愁吃愁喝了…… 正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刘聚又一次打断了我,道:“怎么了?胡先生,这杯子有什么不妥?” 我想都怪自己走神了,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看这杯子真漂亮,做工真好,哪里得来的?” 刘聚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实不相瞒,这杯子还是去年我们去怀远县打大户,在一个蒙古官员家里抢的。我这里还有,胡先生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几套去房间。” 我忙道:“大头领太客气了……” 边说之际,刘聚又给我们的杯子里都满上了,我们又干了几杯,吃了些菜,扯了些闲话。 酒过三巡,刘聚忽然起身,站到我的身旁,对我作了个长揖。 我一看,忙道:“大头领,你这又是干什么?” 刘聚满腹狐疑地对我道:“胡先生,你真的是被一阵风吹到了黑石岭?” 我看他这表情,又联想到刚开始,刘三狗子听到我说我是从黑石岭过来的神情。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黑石岭必有什么蹊跷。 我便问道: “大头领,都这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真是被一阵龙卷风给卷走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你们说的那个黑石岭。而且我以前好多东西也记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自己名字和年龄了,连我以前住哪里?父母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我之所以编出这么个失忆的谎话,就是怕他们刨根问底。我要说是穿越的,真是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刘聚将信将疑地道:“你在黑石岭中,看见大蛇没有?” 我说:“什么大蛇?” 刘聚又道:“胡先生,实不相瞒,今天你一出手,就让我侄儿起死回生。我真有点怀疑你不是人?” 我惊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那是什么?” 刘聚欲言又止,低头深思。 我又接着道:“大头领,你今天可得给我把这话说清楚了,你说我不是人,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刘聚吞吞吐吐地道:“你,你是不是蛇妖?哦,不,不,你是不是蛇仙?” 我道:“这都什么呀?什么蛇妖蛇仙的?你不会是《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吧?” 但一想,不对啊。他也不会看过《新白娘子传奇》啊,那可是600多年后的电视剧啊。原著《白蛇传》倒是有可能。 我又补充道:“你是不是最近在看《白蛇传》的小说啊,入迷了吧?” 刘聚定了定神,道: “胡先生,实在对不住,刚才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 实不相瞒,刚才我在门口对金安嘀咕了几句,不光是给你安排房间,也安排了我们刚才喝的雄黄酒。 当初我真怀疑你是蛇精,但这雄黄酒也喝了这么多了,看来我是多虑了,还请胡先生多担待。” 我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老是觉得这酒味道怪怪的呢。 我一看,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也是豁出去了,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讲了,我也便不作过多计较。 当时,我心里还是挺佩服这土匪头子。别看他言谈举止匪里匪气的,象个粗人。但心思倒很缜密,以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点。 我便接着道:“大头领,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蛇精?” 刘聚顿了顿道: “关于这黑石岭,流传着一句古老的偈语——‘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但多年来,都无人参透其中奥妙。 而且关于这黑石岭也有很多传说。当地人都认为,这黑石岭中有条巨蛇。也有人说上面有条蛇精,好多年都没人敢到黑石岭上去,到黑石岭上也没有路。 所以,当听说胡先生是从黑石岭上下来的,我就想到,你该不会就是那条蛇精吧?” 我低头吟道: “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是什么意思呢? 从字面上解,第一句是说这黑石岭上,遇到蛇会变成风,或者说遇到蛇会来一股风。 第二句是说,会有神物从天而降。但与子相通,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经常听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难道这个‘子’也作‘你’解释?但这显然和前面的话又没什么联系。 因此,这偈语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地理解,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于是,我对刘聚道:“大头领,关于这黑石岭有些什么传说呢?” 刘聚道:“远古的传说很多,而且都是口口相传,没有文字记载,难免会出现以讹传讹,也不足可信。但近百年来,有个关于黑石岭的传说,我讲给胡先生听听。” 于是,刘聚给我讲起了这个传说。 据说是元朝建国初年,还是忽必烈时期,蒙古大军攻克襄阳后,一路势如破竹。 当蒙古大军占领这定远县后,一个蒙古高级将领听到了“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句偈语,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时,当地也流传着黑石岭中有蛇精的传说。 但忽必烈手下的将领哪管这些,他们都能打到欧洲去,可不怕什么蛇精。 那蒙古将领认为汉人胆小,要么就是编瞎话吓唬人的。说不定里面是汉人的藏宝地,怕蒙古人进去找到宝藏,故意叫人散布的这些传说。 于是,这将领亲自带了一队精兵,约四、五百号人,上了黑石岭,扎了木排从那个水潭内进入了黑石岭中间的盆地驻扎下来。 水潭外面也派兵把守,每天下午都有人乘木排进去运送给养物资。 进去的时候大约是过完新年后不久。一直驻扎了两、三个月,平安无事。别说蛇精了,冬、春时节,就是有蛇也在冬眠。因此他们连蛇影子都没看见。 大约驻扎了三个月的时候,按时间推算,应该和现在差不多的光景,春夏之交的时节,忽然有一天,出事了。 据说,这天下午,运送给养物资的蒙古兵象往常一样,撑着木排进盆地了。 但进了盆地就傻眼了,因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按说这地方四面全是峭壁,除了这条水路,绝没第二条路能出去。但这些人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更别说血迹什么的。 除了留下一座座空空如也的小蒙古包,什么都没留下,而且所有人的兵器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有这些蒙古包在这里,真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蒙古精兵曾在这里驻扎过。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四、五百号蒙古精兵凭空消失,绝不是件小事。 据说,这事惊动了忽必烈,多次派人派兵来追查此事,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忽必烈曾下令:此事不得向外泄露,蒙古大军再也不得踏入黑石岭半步。 说来,这也合情合理。忽必烈要着眼天下,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小小的黑石岭,牵扯太多精力。 而且,此事如果宣扬出去,有损蒙古铁骑的威严,对蒙古大帝国一统天下是大大不利。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作为传说还是在当地传开了。但黑石岭,是再也没有听说有人上去过。 估计百年之来,我是第一个上黑石岭的人了。 听完这一切,我顿时明白了,他们听说我是从黑石岭中出来的,为什么都是那副表情。 我正在思索,刘聚又打断我了,“胡先生,真对不住,今天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好多事,我们明天再详谈。” 我想想也是,遂跟刘聚告辞。 一个小喽啰就在前面领路,带我到了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门前。 第十一章 参透玄机? 这间房子从外观来看,和刘聚、常遇春的房子差不太多,基本格局一致。就在刘聚房间后面的西北角,东边的那间房子就是常遇春的。 简单点描述,就是我们三个的房子呈品字形结构,刘聚在前,常遇春在他左后方,我在他右后方。 于是,我推门进去了。中间是堂屋,放着桌椅板凳之类,桌上有个烛台,里面点了根蜡烛。 虽然这些桌椅板凳看起来不算新,但都还擦得很干净。 我关上门,插好门闩,端起烛台,准备把这个房间里的情况看看,也是熟悉环境嘛。 整个堂屋里除了桌椅板凳,也没什么其他陈设了。桌上有个陶罐,有盖子,摸着外边,还有点温热,旁边放着碗。 我揭开盖子一闻,没气味,应该是烧的开水。 说来也是有点渴了,我倒了半碗,先尝了一口,果然是水,于是一饮而尽。 我先进了左边厢房,里面有张八仙桌,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张床,可上面什么都没铺。看样子,应该安排我在右边厢房睡觉。 这会儿,我仔细看,才看清,原来厢房比堂屋小,因为厢房后面还有个小里间。 这小里间里,除了个柜子,什么也没放,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不过没有灰尘,看样子,这打扫卫生的小喽啰办事不赖。 看看左边厢房没什么其他的了,于是,我端着烛台去了右边厢房。 果然,这边摆设跟左边差不多,但床上铺得整整齐齐,枕头、被子一应俱全,外面还罩着粗纱布制的蚊帐。 想想,这刘聚还对我不错。这陈设在现在算穷苦大众,但在古代,那至少也是个地主级别。 这边桌上,放着我的背包、巡诊箱、水壶。于是,我又走到里间,还是一样的陈设,一个大柜子,不过多了把椅子,还有个小茶几。 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有几套衣服,当然都是古代服饰,不是新的,八成新吧。估计临时找的,洗得很干净,不过这也算难为他们了。 墙角处放着一个大木桶,这应该就是预备给我洗澡用的了。旁边有个洗脸架,上面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盆,洗脸架顶端有一根细棍子伸出左右两边,上面搭着两块布,这应该算是毛巾吧。 看看这陈设,还真不错。 正在我查看之际,外边响起了敲门声。有人道:“胡先生,我们给你打洗澡水来了。” 我忙打开门,外面来了4个小喽啰。 当先一个,手里托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套茶壶茶杯和一套酒壶酒杯,都是青花瓷的。 这小喽啰将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我堂屋的桌上。看来,这刘聚还真说话算数。 后面3人,每人提着两个大桶,桶里装满了水。 当先领头的那个道:“胡先生,您今天洗个澡吧,累了一天了。” 我道:“好啊!” 这小喽啰就领着那三人,提着水进了右边厢房的小里间。 他们提了两桶冷水,四桶热水。先倒了三桶热水进那个大桶,试了下估计很烫,就加了桶冷水进去。然后留下一桶热水和一桶冷水在旁边。 那领头的道: “胡先生,我姓罗,他们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骡子’。 大头领说了,让我以后专门跟着您。我就住在这房子后面的石头屋里,有什么需要,你在这个里间的窗户这里喊我一声,我就过来了。 这还有一桶热水和一桶冷水,你试了水温了再自己加啊。” 我道:“行的,你们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骡子”道:“您洗完了,就放这里,不用管,明天早上我们来收拾。”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就跟他们出来了,到了堂屋门口,其中一个小喽啰把门给我带上,他们就走了。 我又把门闩插好,然后就进了里屋。 想想这累了一天,满身臭汗的,也确实该洗个澡了。我开始脱衣服。 这时,我才摸到上衣口袋里还有手机。我拿出来一看,只一格电了。虽然没怎么用,估计是手机要搜索信号,所以耗电就特别快。 我一看,这估计以后也难得用着了,关机吧。 于是,我走到了八仙桌之前,正准备关机,然后把手机放进我的背包里。 忽然,我想看看几点钟了,一看2008年5月13日,晚上10点52分。 我一时突发奇想,想看看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跟放电影似的,这么多事呢。 于是,我打开日历,一看:今天是戊子年丁巳月癸丑日。 那昨天呢? 是壬子日。 也就是说,昨天龙卷风出现之日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 今天下午被抓上山时,刘聚对我说,今天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 也就是说,穿越的两个时间点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对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 我的脑子仿佛瞬间被电流击了一下一样,一个激灵。今天是癸巳年丁巳月己巳日,巳在十二生肖中不就是蛇吗? 我被穿越的时间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除了月份是蛇,年和日都是子啊。 那句偈语“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那是不是就是在说,黑石岭中碰到巳年巳月巳日时,就会出现风。然后会有东西从天而降,可能就是穿越。 穿越的那头一定与子年子日有关。估计穿越的月份要对上,那边就是巳月了。 但这也不能肯定,只是我目前的猜测。看来,要真的搞清这事儿,我还得去趟黑石岭。 当然,眼下是不可能了,我得先想办法,把常遇春的伤治好。 于是,我找了纸笔,把这两个日期记下。顺便说下,用的是毛笔,我不太会写,歪歪扭扭的,但自己认识就行了。 等墨迹干了,我将纸条折好,手机也关了机,都放进了那个背包里。 然后,我举着烛台,来到了里间。脱下衣服一闻,都酸臭了。这也难怪,你说这地震之后,爬了那么高的山,今天这一整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是衣服都让汗水浸透了。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把衣服扔在一边,明天洗吧。试了下水温,还行,就钻进了这个大木桶里。 我后背靠在桶壁上,闭上双眼,热水泡在身上真舒服,顿时,我思绪万千。 我还能回去吗? 我怎么就穿越了呢? 以前觉得黄易老先生写的《寻秦记》还真不赖,把项少龙写得真好,看得真过瘾。不过全书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点瞎扯,怎么可能穿梭时空呢? 但想想现在的自己,我也不由得怀疑,难道项少龙的事是真的? 我以前看过那些科技方面的书,对穿梭时空方面的了解也还是有一点的。比如什么空间扭曲、黑洞、虫洞之类的,不是爱因斯坦也从理论上提出了穿梭时空的可能吗,还有超光速就有可能穿梭时空等等。 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大堆,这时才觉得水都有点冷了。连忙站起来,将那桶热水倒进来。迅速洗好澡,擦干了身体,去柜子里找了件古代衣服胡乱穿上。 突然有点想撒尿,于是就开了大门。屋外漆黑一片,也不拿蜡烛了,双眼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旁边不远处是个草丛,就地解决吧。 回来关上门,准备睡觉,看了下床底下原来还有个夜壶,古人都用这玩艺儿。 这个要拿到现代,算不算古董呢? 我自己都鄙视自己,想什么呢? 于是,我到了床上,把蚊帐掖好,这阴历四月的天气,说不定晚上就会有蚊子了。 躺在床上,这一天的事情就象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映现。 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被一泡尿给憋醒的。 打开门一看,太阳都老高了。 我也不管这些了,连忙去找茅厕。 要我说现代人比起古代人最进步的地方在哪里,那无疑就是卫生间了。 古代的茅厕就是挖个坑,旁边垒点石头、砖头什么的。讲究一点的就用个缸埋在地下,上面搭两块木板,大便就蹲在这两块木板上。让人有一种随时板子会断,会掉进茅坑的提心吊胆的感觉。 家庭条件好点的,擦屁股还有火纸(一种很粗糙的草纸)。一般的劳苦大众,经常是用树叶、草叶解决。 茅坑也不封闭,那个臭味就可想而知。如果是夏天,情况就更糟糕。苍蝇、蚊子一大堆,蹲个大号那都是一种煎熬。 现在虽然不是夏天,但春夏之交的天气,也是有点热的了。因此,我也没费什么力气,循着气味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茅厕。 撒了泡尿,我就回到房间,这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想到,叫我的那个小马仔“骡子”吧。 我走到卧室里间的窗户前,对着后面那间石头屋子大叫“骡子——骡子?——骡子——”。 一会儿,门口出现了“骡子”的小身板。他“哎”了声,赶紧端着一盆水向我的房间快步走过来。 到了门口,虽然,我的大门是敞开的,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对我道:“胡先生,我给您打洗脸水来了。” 第十二章 收了个小弟 我对“骡子”说道:“放下吧,你给我找点吃的来。” “骡子”道:“好嘞。您稍等。”说完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我刚洗了把脸,漱了个口。当然只能是漱漱口,不可能有牙膏的啦。 不大一会儿功夫,“骡子”就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一个大盘子,一个碗,一个小碟。大盘子里放着两个大白面馒头,碗里是一碗白米粥,小碟子里是一小碟咸菜。 虽说算不上丰盛,但我想在这个年代,还是相当不错的了。我也不讲什么客气了,抓起馒头就开吃。 “骡子”道:“胡先生,您先吃着,我去帮你收拾房间。” 我“嗯”了一声,“骡子”就进我卧室里去了。 三下五除二,我就把这一盘一碗一碟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我就起身进了卧室。 “骡子”正在往桶里舀我昨天洗澡的洗澡水,准备去外面倒掉。 我对他道“骡子,你的名字叫什么?老叫你骡子,我觉得不好听。” “骡子”道: “我穷苦人家出生,从我爷爷开始,就在大头领家当佃户。我父母死得早,我本来还有个哥哥,前几年生病死了。 我只记得小时候,父母叫我哥罗大,叫我罗二。 后来大家开玩笑时,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骡子”。前年我跟着大头领上锥子山当了土匪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管我叫过‘罗二’,反而‘骡子’就成了我的名字。” 我一听,也挺同情他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骡子”道:“我是丙子年十月出生的,今年虚岁十八了。” 我道:“十八岁了,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了,这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也不行。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你看怎么样?” “骡子”忙向我跪下磕了个头,道:“胡先生,您能帮我起个名字,那真是太好了。”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骡子”站起来连声称“是,是。” 我道: “古人云:大丈夫当‘忠孝仁义’。 你现在身在匪窝,父母又双亡。谈为国尽忠,为上尽孝,都有点不着边际。 我就给你起名‘仁’字吧。 一是希望你为人要常怀‘仁义’之心,虽然干得的土匪的勾当,但不要滥杀无辜; 二是希望你能以‘仁’字立身,将来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看怎么样?” “骡子”道:“罗仁,罗仁,这个名字好,胡先生,真是太谢谢您啦!今天您帮我起名,日后,我当死心踏地地追随您一辈子,以报您今日之恩情。” 我忙道:“罗仁啊,这就大可不必啦,不就是帮你起个名字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仁道:“胡先生,您就不要推辞啦。我大字不识一个,日后跟着您,才有可能闯出一番富贵来。您可千万别嫌弃我,不要我跟着您。” 我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我吧。你以后也别叫我胡先生吧,我的名字叫胡硕,你叫我名字也行,叫我一声‘胡大哥’也可以。” 罗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胡先生,这我可不敢,哪能直呼您的名字。叫您‘胡大哥’我也高攀不起呀。” 我道:“什么高攀啊,叫我名字估计你是真不敢,就叫我‘胡大哥’就行了,别再婆婆妈妈的啦!现在就叫一声我听听。” 罗仁憋红了脸,怯生生地道“胡——胡大哥!” 我笑道: “这就对了嘛。说实话,我是被一阵龙卷风给刮到了黑石岭,摔得我都失去记忆了。 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其他的一概不记得啦。 到了你们这锥子山,我也是举目无亲啊。今天有了你这么个小兄弟,我也挺高兴的。” 罗仁一听,咧开嘴笑道:“胡大哥,那以后,我们两个举目无亲的人,总算是有亲人啦。” 我说:“那可不是,你先在这里收拾东西,我去看看常遇春怎么样了。” 罗仁道:“那好,您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于是,我带上我的巡诊箱,出了大门向左边走,很快就到了常遇春的房子大门前。 大门是敞开的,但我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 我想,人肯定都在两边厢房里。右边厢房我肯定是不能进的啦,里面还有个“坐月子”的女人。 于是,我径直向左边厢房里走进去。 我撩开门口的布帘子,就看见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头上搭着个湿毛巾,这就是常遇春喽。 另一个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双臂趴在床边上,正埋头睡觉呢。我估计是安排来专门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看样子,夜里没睡好,现在正补觉呢。 我轻咳了一声,那小喽啰被惊醒了,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对我道:“胡先生,您来啦!” 我“嗯”了一声,道:“病人怎么样啦?” 那小喽啰道:“二头领的烧基本上退了,现在额头不烫了。昨天夜里说了好多胡话,但没睁开过眼睛,还要了几次水喝,我都给喂了。” 我拿出体温计,插到他腋下。然后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肺情况,呼吸音很沉重。 体温计显示,烧是退下来了。看来,这抗生素的确有效。下一步的关键,是研制成麻药,然后要给他动手术,取出腿上的那根三棱透甲锥的箭头。 于是,我吩咐那小喽啰道:“这个湿毛巾可以撤了,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着。如果他醒了,或者有什么其他情况,马上告诉我。” 那小喽啰道:“好的。” 我刚迈出这个布帘子遮挡的门,又转回来道:“那边房间里的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那小喽啰道:“那小孩子活过来了,能吃能睡,好着呢,胡先生,您可真是神医啊。” 我道:“别瞎扯,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正说着,那边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听着这哭声这么有力,我也放下了心来。 我对那小喽啰道:“记住我刚才的话啊,我去大头领那里看看。” 那小喽啰道:“胡先生,您就放心吧。” 我出了屋,到了大门口,听见右边厢房里,婴儿的啼哭声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吃奶的“叭咂”声。我想,这小孩子总算是成功保住了。 我出了门,径直向大头领家走去。到了门口,大门开着,但堂屋里没人。 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大头领在家吗?” 听见里面屋子里传出一声“在的”,大头领马上就从里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是我,大头领忙道:“胡先生啊,昨晚睡得可还好?我们这山上条件简陋,如有怠慢,还请胡先生多多包涵。” 我连连道:“睡得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里虽说是山上,但条件已很不错了,大头领你不要太客气了。” 大头领又道:“胡先生可吃过早餐了?” 我道:“吃过了,一起床,我就叫罗仁,他就给我都安排好了。” 大头领道:“罗仁?” 我忙道:“就是‘骡子’,他都十八岁了,也没个正经名字,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罗仁’。” 大头领听了“罗仁”这个名字的来历,对我道:“罗仁,这个名字起得好。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他家三代人都在我家当佃户,可是现在亲人都去世了。所以让他跟着胡先生历练历练,兴许以后还有出息。” 我道:“那就谢谢大头领给我找了个小跟班的。” 刘聚笑道: “胡先生太客气了,这小子能跟着你,也是他的福气。 另外,今天早上,三路人马都已安排妥当,顺利出发了。 金安带着几个人去了韭菜山,蓝玉也去县城了。另外,我让杜黑子亲自带着几个人,下山买牲口去了。 金安这一路估计下午就要回来了。” 我道:“大头领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用曼陀罗花研制麻药的时候,你得再给我安排几个人帮忙打下手。” 刘聚道:“这个没问题,金安那一路几个人回来后,我让他们随时听你调遣。” 我道:“那好。不过,大头领,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过仓促,好多事情我还没弄清前因后果。比如,常遇春受伤时的具体情况等等,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 刘聚道:“这没问题。”便朝着里屋喊道:“夫人,快沏茶。” 一会儿功夫,那王氏端着个托盘来了,里面放着两杯茶。她把茶放好后,又朝我行了个礼,就进里屋去了。 这时,刘聚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起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这事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 刘聚生于元至治二年三月(壬戌年,公元1322年),常遇春生于元至顺元年三月(庚午年,公元1330年)。 刘聚出生在定远县一个殷实的家庭,祖上传下来有几百亩良田。当然他们自己不种地,都是租给佃户种,或者是请长工种,比如罗仁家原来就是他们家的佃户。 第十三章 仗义救人 可以这样说,刘聚出生的家庭,不说是个大地主,起码也比一般的小地主要厉害。 小时候的刘聚人很聪明,但很顽皮。他父亲本想让他读书,他虽然也念了几年书,但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 刘聚对刀枪棍棒、骑马射箭之类的东西倒是兴趣很大。因此到了十五六岁,也只能算是粗通文墨,但生得却是膀大腰圆,实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 常遇春出生的家庭比起刘聚就差远了。如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用“贫寒”。 公元1330年,常遇春出生在定远县西边的怀远县常家坟镇永平岗。其先祖是南宋时期,为躲避宋金战争而从北方迁居到怀远县。 其父常六六,母高氏,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数人。因为是躲避战乱迁徙而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家业,常家数代都是靠给地主种地维持生计。 常遇春8岁那年,安徽境内发生了持续2个多月的干旱。常家租种地的收成不好,虽然东家也减免了一些粮租,但交了租之后,家里基本没什么余粮了。 常六六和高氏一合计,决定把常遇春送到大户人家去做长工。一来可以换点粮食维持生计,二来也是因为常遇春从小就聪明伶俐,窝在这个穷家一辈子,也难得有什么出息,不如让他去大户人家见见世面,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所成就。 但要送到大户人家,也得找个厚道人家。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不能往火炕里推。 常六六就到处去打听,看哪个大户人家要招小孩子做长工。在怀远县找了个把月,也没找到满意的。不是人家觉得这孩子太小不顶事,就是他觉得东家太刻薄,怕孩子吃亏。 最终,常六六打听到邻县定远县刘家不错。刘老爷为人厚道,从不亏待自家的佃户、雇工,而且刘老爷是想给自己16岁的儿子找个小书僮、小跟班。 常六六一看,这不错,当书僮就有机会自己也读读书。不求将来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求能粗通文墨,不象自己是个“睁眼瞎”就行了。 很快,常遇春就被送到了刘家,做了刘聚的小书僮。 要说刘家也真是不错,不论是刘老爷子,还是刘聚,对常遇春还真不错,从来就没有因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就看轻他。 另外,也是因为常遇春本人生得机灵,讨人喜欢。 刘老爷子本来是打算给儿子找个书僮伴读,但这对刘聚可没什么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反而是拿常遇春当成了小玩伴儿。 刘老爷子就这么一个独子,也拿刘聚没办法,就由着他了。 在刘聚的耳濡目染之下,常遇春不仅认得了一些字,也跟着刘聚学起了刀枪棍棒、骑马射箭这一套。 而且,常遇春在这方面还很有天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用小说中的话说,那就叫“冰雪聪明、骨骼清奇,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刘聚比常遇春大八岁,如果按照中国传统十二生肖的相合相冲之说,他们的生肖相合;他们都是三月中旬出生,生日只差三天,按照西方的星座学说,他们俩应该是一个星座,所以性格方面有太多相似之处。 因此,也不难理解,虽然他们差了八岁,为什么两的关系有这么融洽。 转眼就过去了两年,这时的刘聚已十八岁了,常遇春十岁了。 也就是在这一年,他们遇到了一件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事。 这年九月的一天,天气已较凉爽。一大早,刘聚拉起还在被窝里的常遇春,说今年天气不错,哥俩儿一起去山上打猎。 常遇春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擦了把脸,两人吃了点东西,带了点干粮和水,然后牵上刘聚的枣红马,带上弓箭便出发了。 也就个把时辰,约是巳时时分,他们就来到经常打猎的这片山上。 常遇春牵着马,刘聚背着弓箭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大圈,没有什么发现。偶尔只有一只野兔、野鸡的出现,但林子太密,还没张弓拉开架势,猎物就跑得没影了。 看太阳光景,已到了午时,哥俩也转得累了,就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喝水、啃干粮。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地由远即近。哥俩站在大石头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只见远处有一骑飞奔而来,后面约相隔一里的地方,有一队人马在后追赶。 一时哥俩也搞不清状况,在这大石头上太显眼,哥俩赶紧跳下来。 刘聚、常遇春忙着将枣红马牵到树林中,找了个既便于观察,又利于隐蔽的地方探出头来观望。 须臾,前面那一骑离他们藏身之地只有约一里远,看装束,是汉人。后面追的那队人马,是官兵无疑,但还不清楚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他们正看得出神。忽然,前面的汉人双手松开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左手持弓,右手从背上的背筒的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一扭头,一侧身,“嗖”的一箭放出去,追在最前的官兵应声倒地。这汉人,忙又转回身子,抓起缰绳继续策马狂奔。 哥俩看得都惊呆了,隔着这么远,在马上还能射这么准,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正在二人吃惊之际,那汉人已经就在眼前了。这时,他们才看清,这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但他左肩上还插着一根箭,肯定是被后面这队官兵射的。 但这人胸前还绑着个大包裹,隐隐约约觉得里面象是个孩子,有个小脑袋伸在外面。 那队官兵刚才被射死了一个,追赶的速度就稍微放缓了一点。可能是因为怕前面被追之人的弓箭再次射过来,也可能是因为,前面这人正在向山上跑,前面情况不明,怕有埋伏。 的确,再向前走,就没有正儿八经的路了。有些小道,也是打猎、砍柴之人踏出来的,骑马的话,十分不好行走。 刘聚、常遇春二人虽然还是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但因为都是汉人,都受蒙古的的欺压,对前面逃跑之人有了同情之心。 刘聚小声对着那人喊道:“喂,快过来,这边有很多小路。”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一侧头,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向他招手,稍一犹豫,也就拍马过来了。 这时,那队追赶的官兵,也快要追过来了。嘴里咋咋呼呼、叽哩咕噜地大喊大叫着。 这哥俩也就断定,这是队蒙古兵无疑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哥俩也就下定决心要帮这汉人逃脱。 待这人来到了眼前,哥俩才看清,这人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蓄着一头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双目英气逼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浓密的胡须,生得是高大威猛。 左肩上插箭处还在向外渗血,面色有些惨白,看样子是有点失血过多。 这人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向哥俩道:“在下张然,今日身负重伤,恐难以逃脱蒙古挞子的追杀,还请两位小兄弟救我女儿张思淑一命,来世做牛做马自当报答。” 说着,把胸前的大包裹解下来,里面是一个约五、六岁的小丫头,眨巴着小眼睛。但面有饥色,生得较瘦弱,也没什么精神。估计被他父亲这样绑在身上,颠簸了很久,累了。 这人把女儿交给这哥俩,就准备再次上马,去引开蒙古兵。 这时,刘聚拦住他道:“这位英雄,今日我们得以相见,也是几世修来的缘份。我们兵分两路,让我的小弟常遇春带你女儿先走,我们俩上山去引开追兵。我们经常在这山上打猎,路熟得很,我们把追兵甩开了,再与他们汇合。” 这汉子一把拦住刘聚道:“二位小兄弟的恩情我心领了,但这蒙古挞子今天不要我的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连累你们,只求你们救我女儿一命就好。” 这时,常遇春也发话了:“大英雄,你刚才射杀蒙古兵的手段我们就瞧见了,你是我们汉人中的英雄。我们汉人就是要团结一心,争取早日把蒙古挞子赶走。所以,今天我们哥俩不仅要救你女儿,也要保你性命。” 常遇春当时只有十岁,人虽然不大,但这番话说出来,义正辞严的,不禁让这个大汉也有点感动。 这汉子转头看看刘聚,他也是这么一副坚定的神情。遂下定决心道:“那好,大恩不言谢!就按这位小兄弟说的,我们兵分两路。” 刘聚接了话茬道: “那好,我和这位大英雄骑马往山上走,把追兵引开。 常遇春你带这个小妹妹从树林里走小路一直向东,在东边第二个山包北面那个我们经常打猎时避雨的小山洞里汇合。 如果太阳落山了,你们两个还没等到我们来,你们就直接回家。我们肯定是没甩开敌人,不能和你们汇合。 等天黑了,蒙古兵不认识路,自然追不到我们,我们就摸黑回家。” 常遇春道:“好。”随即拉着那个小丫头就往东边的密林里钻去。 第十四章 顺利脱险 刘聚和那大汉迅速翻身上马,继续策马向北,向大山深处奔去。 后面的蒙古兵,见前面又多出了一骑,也有些诧异,难道这里真有埋伏?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们还是追了上来。毕竟他们有几十号人,这边才两人。 等上了山,那大汉才明白,为什么这两小子这么有把握,敢救他。 原来山上基本上没有路,有的地方树林太密集,骑马根本无法通过。树林不密集的地方,也是杂草丛生,骑在马上,连马蹄子都看不见。 本来刘聚他们是应该向东边走,那边才是汇合的地点,但为了甩开敌人,他就选择了向西的行进路线。 本来蒙古骑兵的优势在于快速机动,特别是在空旷的平原、草原上,蒙古铁骑的威力那是巨大的。 但上了山就不行了。山上树木丛生,这几十号人,只能排成个一字长蛇阵。路也看不见,只能盯着前面那两个人前进的方向,在后面紧追不舍。但队伍一拉长,就没什么阵形可言了,显得稀稀拉拉的。 时不时,有的马蹄被石头、树根之类的绊一下,马上的人还得摔一跤。总之,这队蒙古铁骑此时显得有点狼狈不堪。 这样的情况对刘聚二人倒是非常有利,一来他们道路熟悉,二来这大汉有伤在身,快速奔袭会加速血液循环,失血就更快。 就这样,刘聚他们引着这队蒙古兵在这片莽莽大山中转悠,把这队蒙古兵搞得是晕头转向的。时不时,他们还利用地形作掩护,那大汉发两箭,又射杀了几人。 就这样,他们在山上转悠了约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已西下了,但后面的追兵还是没有彻底摆脱。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佩服蒙古兵的意志。也正是一支有这样顽强意志的战斗部队,才能百年来在亚欧大陆横行无忌。 看样子,不等到天黑,是无法摆脱的了。 刘聚此时希望常遇春他们快点回家,毕竟他们一个才十岁,一个才五、六岁。天黑了,他们又没有武器,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刘聚决定绕个大圈,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过了前面的山头,再折向东。于是,他在前面领路,骑马继续前行。 等过了前面这个山头,见后面的追兵似乎还远,他让那大汉下马原地休息警戒。他继续打马向西行了约一里地,然后原路返回。 与那大汉汇合后,然后上马向北走。 这样,后面的蒙古追兵到了此处,根据他们行进在草丛里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可能向西,也可能向北。一是有利于迷惑敌人,二是可以耽误敌人的时间。 向北过了一个山头后,刘聚又故计重施,大摆迷魂阵。这样,也给那大汉争取了些许的休息时间。 如此往复,等他们到了与常遇春约定的山洞时,天早已黑透了。好在天上有月亮,刘聚能辨别大致方位,不至于迷路。 此时,已听不到后面的马蹄声音了,估计蒙古兵被甩掉了。 刘聚下了马,打了个火折子,进洞一看,没有人,估计那两个小孩子应该回家了。 他又拿起火折子,在这个小山洞里仔细搜寻,看常遇春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记号之类的。 因为,他与这个小弟弟在一起快两年了,对这个小兄弟相当了解。这小子人虽然不大,但办事相当有条理。他如果先走了,一定会留个记号什么的。 果不其然,刘聚蹲在地上一看,地上用小树枝写了三个字——“已回家”。 这下,刘聚放心了,熄掉了火折子,出了洞来,对那大汉道:“他们已回家了,你放心吧,蒙古兵应该是甩脱了,你跟我回家吧。” 大汉道:“太好了,我们走。” 于是,二人骑着马,借着微弱的月光,由刘聚在前面引路,继续向东,准备走出这片大山。只要从东边出了这山,离他家就不远了。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二人就出了山。 刚走出这大山,前面大路上就听见有人在叫:“刘大哥,是你吗?” 也有人叫:“少爷,是不是你回来了?” 一听这声音,刘聚就知道先前那喊话之人是常遇春了。因为他虽然是下人,刚来时,也管他叫“少爷”,但后来,他硬是让常遇春改口叫他“大哥”。 后面那些人,应该是他家里的佃户。 于是,他回了声:“是我,我是刘聚。” 话音刚落,那边就亮起了火把。刘聚确定是他家的人来接应他无疑,于是拍马迅速前行。 到了火把处,见到了常遇春,还有很多他家的长工、下人、佃户,几乎家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都来了。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群人的正中间,还有一个人——他的父亲。 刘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对刘老爷子道:“爹,这大晚上的,您来干什么呀?” 刘老爷子一脸愠怒,但见到有外人在场,便没有发作。 原来,当刘老爷子听到常遇春回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以后,二话没说,召集家里的所有青壮年迅速前去接应。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得罪了蒙古兵,这个事情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脱得了身的。 但此时见到独子平安归来,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因此刘老爷子也没理会儿子,而是转头对张然道:“这位英雄,犬子顽劣,让你见笑了。” 张然已然明白,这是刘聚的父亲,便双手抱拳道:“刘老爷过谦了,今日若不是令郎舍命相救,我估计已成为蒙古挞子的刀下之鬼了,请受我一拜。” 说罢,张然已然跪下,准备给刘老爷磕头。 刘老爷连忙将他扶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快回家说话,这里并非是能久留之地。” 于是,一行人举着火把,直奔刘家而去。 进了家门,刘老爷对着刚才一起去接应的下人、佃户作了个罗圈揖,道:“今日多亏各位仗义相助,改日当备下薄酒与诸位痛饮。但今日之事,还请各位能保守秘密,此事万不可对外声张。” 众人忙道:“刘老爷,您太客气了。今日之事我们定当守口如瓶,您放心吧。”于是,众人都散去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刘老爷、刘聚、常遇春、张然四人。 张然道:“不知小女现在在哪里?” 常遇春道:“那小妹妹今天累坏了,回到家,我们给她准备了吃的,让她吃饱了,然后洗了个澡,就让她睡觉了,估计这一觉得睡到明天大天亮。” 张然听到这里就放心了,正准备再次对刘家人道谢。 刘老爷发话了:“你们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吃点饭吧,而且这位英雄受伤不轻,得赶紧找个大夫来。” 于是,便吩咐厨房做饭,安排张然他们在客厅坐下了。这一坐下,张然便撑不住了。一杯茶还没喝完,便一头栽倒在地。 说来也不奇怪,人的潜能有时是无法理解的。刚才张然在和刘聚逃避蒙古兵追杀的过程中,能支撑这么久,而且还射杀了几人。 但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危险了,心里也就放松了,内心那股支撑着他的强大动力就瞬间消失了,人一下昏迷也很正常。也许是人体的潜意识告诉他,需要休息了。 好在不大一会儿,大夫就请到了。 大夫看了也连连称奇,说这人好在身强体健。如若是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失了这么多血,早就没命了。但他偏偏就撑住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性命是能保住,但至少得卧床休养半年,而且还有严重的后遗症,左胳膊以后不能用力了。这对于一个练功夫的人来说,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但事实已然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接受这个事实。 半年以后,张然才得以能够下床行走。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也将自己的身世向大家做了个交待,也就解除了大家对他为什么会被蒙古兵苦苦追杀的疑惑。 这事还得从张然的爷爷说起。 张然的爷爷叫张珏,南宋末年抗元名将,民族英雄,凤州 (今陕西凤县东北)人。 张珏在乱世中流落到四川,18岁时在合州钓鱼城从军,以战功递升中军都统制。 钓鱼城坐落在今重庆市(原四川省)合川区城东5公里的钓鱼山上。其山突兀耸立,相对高度约300米。 山下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汇流,南、北、西三面环水,地势十分险要。 这里有山水之险,也有交通之便。经水路及陆上道,可通达四川各地。 钓鱼城分内、外城。外城筑在悬崖峭壁之上,城墙系条石垒成。城内有大片田地和四季不绝的丰富水源,周围山麓也有许多可耕田地。 这一切使钓鱼城具备了长期坚守的必要地理条件以及依恃天险、易守难攻的特点。 公元1254年,合州守将王坚进一步完善城筑。四川边地之民多避兵乱至此,钓鱼城成为兵精粮足的坚固堡垒。 公元1257年,蒙哥汗决定发动大规模的灭宋战争。 蒙哥命忽必烈率军攻鄂州(今武昌),塔察儿、李等攻两淮,以分散宋朝兵力;又命兀良合台自云南出兵,经广西北上;蒙哥则亲自率蒙古军主力攻四川。 第十五章 杨过的原型 蒙哥以四川作为战略主攻方向,意欲发挥蒙古骑兵长于陆地野战而短于水战的特点,以主力夺取四川,然后顺江东下,与诸路会师,直捣宋都临安(今杭州)。 公元1258年秋,蒙哥率军4万分三道入蜀。加上在蜀中的蒙军及从各地征调来的部队,蒙军总数大大超过4万之数。 蒙军相继占据剑门苦竹隘、长宁山城、蓬州运山城、阆州大获城、广安大良城等,迫近合州。 蒙哥汗遣宋朝降将晋国宝至钓鱼城招降,反为宋合州守将王坚所杀。钓鱼城之战由此展开。 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二月二日,蒙哥率诸军从鸡爪滩渡过渠汇,进至石子山扎营。 二月三日,蒙哥汗亲督诸军战于钓鱼城下。 二月七日,蒙军攻一字城墙。一字城墙又叫横城墙, 其作用在于阻碍城外敌军运动,同时城内守军又可通过外城墙运动至一字城墙拒敌,与外城墙形成夹角交叉攻击点。 钓鱼城的城南、城北各筑有一道一字城墙。 二月九日,蒙军猛攻镇西门,不克。这日,蒙古东道军史天泽率部也到达钓鱼城参战。 三月,蒙军攻东新门、奇胜门及镇西门小堡,均失利。 从四月三日起,大雷雨持续了二十天。雨停后,蒙军于四月二十二日重点进攻护国门。 二十四日夜,蒙军登上外城,与守城宋军展开激战。直至五月,双方仍然僵持,蒙古军屡攻钓鱼城不克。 蒙哥汗率军入蜀以来,所经沿途各山城寨堡,多因南宋守将投降而轻易得手,尚未碰上一场真正的硬仗。 因此,至钓鱼山后,蒙哥欲乘拉槁之势,攻拔其城,虽久屯于坚城之下,亦不愿弃之而去。 尽管蒙军的攻城器具十分精备,奈何钓鱼城地势险峻,致使其不能发挥作用。 钓鱼城守军在主将王坚及副将张珏的协力指挥下,击退了蒙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蒙古千户董文蔚奉蒙哥汗之命,率所部邓州汉兵攻城。董文蔚激励将士,挟云梯,冒飞石,履崎岖以登,直抵其城与宋军苦战,但因所部伤亡惨重,被迫退军。 其侄董士元请代叔父董文蔚攻城,率所部锐卒登城,与宋军力战良久,终因后援不继,亦被迫撤还。 由于屡攻不克,前锋主帅汪德臣又受伤而死,加上夏季到来,蜀地炎热,疫症流行,令蒙古军士气十分低落。 另一方面,城内南宋军民在张珏、王坚的率领下,白天抵抗蒙军进攻,夜晚则偷袭蒙军营寨,蒙军无计可施。 七月,蒙哥在督师攻城时被张珏一箭射中要害负伤,后伤重死亡,征蜀的蒙古大军被迫撤退。进攻荆鄂的忽必烈也于年底北还争汗位,南宋遂得以喘息之机。 此后十多年间,张珏率部在四川多次击败蒙军。 直至公元1276年,以恭帝与谢太皇太后为首的南宋朝廷,向元军投降。 当年五月,宋端宗在福州(今属福建)重建南宋政权,改当年为景炎元年。 张珏仍在四川坚持战斗,直至公元1279年,因为部将赵安、韩忠显等开城门向元军投降,张珏只好率余部进行巷战。 战败之后,张珏回家想自杀,被属下阻拦未成。 于是,张珏用小船载家眷从水路向东逃走。途中张珏又要投水自尽,被家人拦阻。 元军追到涪州(今重庆市涪陵区),张珏被俘。在押往元大都(今北京)途中,张珏于安西(今陕西西安城东北)的赵老庵中自尽殉国。 说起南宋末年的抗元名将,可能大家第一时间会想起那个留下千古佳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很少有人会知道张珏。 但如果说起另一个人物,大家一定不会陌生,他就是杨过。 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中塑造的人物杨过的原型就是张珏,只不过是将射死蒙哥的地点由钓鱼城改成了小说中的襄阳城。 张珏死后,他的家眷全部被害。当时,只有他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张然的父亲,在蒙古军中南宋降将的帮助下得以逃脱。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蒙古军对张珏后人的追杀行动一直没有停止。 张然的父亲一直在四川、陕西一带流窜。毕竟虽然南宋亡国了,元朝建立了,但这两地是他父亲经营多年之地,还有一些故旧。 在躲避元军追杀的途中,张然的父亲也成了家,于公元1299年生下独子张然。 张然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立志将来要成就一番事业,将蒙古挞子驱逐出中华大地。 同时,张然也跟着父亲学了一身好本事。但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因长年流窜奔波,积劳成疾,病逝了。 好在祖父张珏的本领张然全部学会了,十多岁的张然在四川也联络了一些江湖豪杰,意欲举事反元。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过了半个世纪,蒙古铁骑的威力已不能与当年铁木真、忽必烈时同日而语,但毕竟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几次起事都没闹腾出什么动静,基本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反而是张然本人又引起了蒙古高层的注意,不断派出精兵铁骑对他进行剿杀。 这次追杀张然的那队蒙古骑兵就不是一般寻常的蒙古兵。他们个顶个都是功夫高手,从四川、湖北、湖南、江西一路追到安徽。 这路追兵所过之地畅通无阻,肯定是直接受蒙古高层指挥。要打个比方的话,至少也相当于明朝后来的锦衣卫,或者说相当于现代的特种部队。 在逃避追杀的过程中,也有过短暂的安逸时期。因为古时没有身份证,隐姓埋名去了一个地方,要被发现,还是有个时间过程的。 七年前,公元1333年,张然在湖北也成了家,一年后他的夫人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他原本起名“张思蜀”,意在不忘记四川。 因为四川是他经营多年之地,那里还有他的很多故旧。他还打算着有朝一日重返四川,继续开展反元大业。 但后来考虑到“思蜀”二字意义太过直接,而且女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于是改名“思淑”,取其谐音。 三年前,公元1337年,张然的身份再次暴露,他不得不带着妻子和三岁的女儿继续走上逃亡之路。 他们从湖北入湖南、取道江西、入安徽。 可悲的是,在江西他的妻子为了掩护他和女儿,在引开追兵的时候被害。 从此,张然与元朝的仇恨又再一次加深了。 进入安徽定远后,张然不小心遭人暗算,左肩中了一箭,后来逃亡的过程中就遇上了刘聚和常遇春。 听了这段感人至深的往事,刘老爷、刘聚、常遇春都唏嘘不已,更加加深了对张然的敬重。 半年后,张然能下床行走后,曾提出要再次逃亡,因为他不想连累刘家。 但都被刘家拒绝了。刘老爷表示:元朝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残暴统治,强行将人民划分成几个等级,非常不得人心。 汉人现在大多是敢怒不敢言,只要有个合适的时机,这个火药桶会一触即发,元朝的灭亡也是指日可待。 他们现在必须要全力保护张然,因为张然这样的人就是汉人的希望。 张然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现在的左臂基本已废,再想联络义士举事、上阵杀敌恐怕已不太可能。即使是逃亡,以他现在的身手,别说还要保护女儿,就是保护他自己也比较困难。 因此,他也没做过多推辞,也不想辜负刘家一片好意。 关键是他自己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他们张家到他这里只有一个女儿,自己也四十出头的人了,想再续个弦,生个儿子也是希望不大了。 但他张家这一身本领不能后继无人。经过半年观察,他发现刘聚、常遇春二人底子不错。特别是那个常遇春,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办事相当有谱,学东西也特别快。 他有心收这二人为徒,以求将他们张家这身本领发扬光大。 后来,张然找了个机会跟刘老爷谈起了这个事。 刘老爷受宠若惊,非常高兴。虽然他一心想让儿子读圣贤书,考个功名。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是心里想想罢了。 而且这个儿子也酷爱耍枪弄棒。现在正逢乱世,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乱世没人跟你讲道理,乱世就得靠拳头说话。让儿子学得一身真本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老爷当即就替这两个小子应承下来,并去准备相关事宜,准备第二天举行个正式的拜师仪式。 当晚,刘聚、常遇春听到这个消息,那是高兴得一夜没有睡着觉。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那就叫“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平日里舞枪弄棒,也只能算是自娱自乐,从来就没受过专业的指导,全凭兴趣使然。 但现在突然有人要收他们为徒,而且此人还非常不一般,是名将之后、武林高手。这事任放在谁身上,也跟中了双色球大奖似的。 第十六章 拜师学艺 次日一大早,在刘老爷的的亲自主持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 拜师前,张然特地让自己的女儿张思淑与刘聚、常遇春一起拜。 首先,由张然在前,刘聚等三人在后,向前晚赶制的张珏灵位跪拜。 张然双膝跪下之后,后面三人也跟着跪下。 张然道:“不肖孙张然在此拜祭先祖,不肖孙未完成先祖遗志,且身受重伤,日后更是难以面对列祖列宗。但为了先祖遗志后继有人,今天在此收下三个弟子:刘聚、常遇春、张思淑。期待这三个弟子日后能将张家的功夫发扬光大,并完成先祖遗志。” 拜完张然的祖父之后,张然端坐在首席。由刘聚、常遇春、张思淑三人再向张然行拜师礼。三人向张然磕头之后,依次向张然敬茶,并从此改口称“师父”。 按照古代拜师礼,此时三人应该还要向张然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等。但在这里,这些就免了。 敬过茶,叫过“师父”之后,就由张然向这三人训话,这三人当然还是只能跪着。 张然训话的内容大致就是:要继承先祖遗志,将蒙古人驱逐出中华大地,让汉人重新主宰自己的命运;学会了本领要走正道,不得轻易害人性命,要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要清白做人,刻苦学艺,不能辜负师祖及师父的期许等。 这套简短的仪式完成后,也就算三人正式成为张然的徒弟。按年龄排序,刘聚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常遇春自然就是二师兄,张思淑是小师妹。 刚开始学艺的新奇和积极性,是可想而知的。但真正要学起来也是十分单调乏味外加艰辛的。 好在这三人虽然偶尔也闹着小情绪,但很快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认真学艺。 包括年龄最小的张思淑,才六、七岁的年纪,没有了母亲,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候。但张然该严格要求的时候一点也不放松,小丫头也掉过很多委屈的眼泪,但最终还是克服困难坚持下来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刘聚二十二岁了,常遇春十四岁了,小丫头张思淑也十岁了。 经过三年的刻苦学艺,要说武功当然还是大师兄刘聚最好,毕竟他年纪大,以前的底子好些。 但要说到进步最快,那无疑是常遇春了。这小子的确是块习武的好材料,领悟能力在三人中是最快的。 张然也相信,再过个三、四年,常遇春的功夫肯定会超过刘聚。 当然,张思淑的进步也是明显的。但毕竟是女孩子家,体力还是受到限制。但在女孩中,那绝对是个佼佼者。 熟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刘老爷子对于刘聚弃文从武并不反对,但二十二岁的小伙子还不成婚,那可是他不能容忍的。 好在刘聚十来岁的时候,就跟邻庄王家定了亲。王家的家境和刘家差不多,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王家的女儿比刘聚小三岁,但今年也十九了。 这十九岁放在现在算早婚,但在那个时候,不说是“剩女”,起码也算是大龄女青年了。 就这样,刘老爷和王老爷一合计,择了个日子,就准备让这二人成婚。 初时,刘聚还有点不情不愿,认为自己年纪还不算大,这一结婚一生小孩,会耽误了自己学功夫。 但刘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师父张然也支持他成婚。最后,没办法,在一个黄道吉日,他就和王氏拜堂成亲了。 但成亲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这王家姑娘长得的确漂亮,刘聚恨不得一天到晚和他缠绵在一起。 这样一来,刘老爷子当然是高兴,他可是一天到晚就盼着抱孙子呢。 张然虽然对刘聚有些看法,但他毕竟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只要不太出格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年。十六岁的常遇春和二十四岁的刘聚功夫已不相上下了。 再过了一年,刘聚喜得贵子后,学功夫的劲头就更赶不上常遇春了。这大师兄的武功与师弟比起来,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好在张然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对这些事也很快就释怀了。 毕竟常遇春才是他当初最看重之人,而且以他现在的功力及学艺的劲头,再过个四、五年,到得二十岁的时候,必定能成为名震一方的人物。就是和他张然自己比起来,他有时候也觉得有点自愧不如。 就在张然认为,自己会在刘家了此残生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这时已是张然到刘家的第十一年,公元1351年。 这天晌午,来了个年青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他到了刘家就说要找张然张世伯。 刘家的人当时一惊,因为张然在刘家的事是严格保密了的。 而且自从张然入刘家以后,一年都难得出一次刘家大门。一是怕被追杀之人察觉,二也是张然的左臂残废了之后,也不想再回到外面的大千世界。 而且,就是每次出去,也都是乔装改扮之后,与刘聚他们去山上打打猎、散散心什么的,从来都是见人就避的。 当时,刘家的下人赶紧将此事通报于刘老爷子及张然知道,并安排来人在会客厅用茶。 刘老爷子与张然稍作商量,决定先由刘老爷子出面探听虚实,而张然则躲在后面观察情况。 刘老爷子到了会客厅,对来人作了个揖,道:“敢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来人道:“晚辈姓唐名勇,四川成都人氏,我父亲唐宣与世伯张然是至交,我们唐家及其他几家都差人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张然张世伯的下落。还请刘老爷让我和张世伯相见,我父亲及其他几位世叔有信交给张世伯。” 刘老爷子一生谨慎,岂能轻易信人。便冷冷道: “我想这位小兄弟肯定是找错了。我们这是刘家,敝人姓刘,我们家没有你要找的张世伯。 不过我看小兄弟风尘仆仆一路寻人也是不易,况且现在已近午时,如不嫌弃,请这位小兄弟在我家吃顿便饭再走。” 唐勇一听,这刘老爷是有送客之意,当即就有点急了,忙道: “刘老爷,您真的是误会了,我绝对不是坏人。 我们唐家在四川也是经营多年,江湖上都称我们‘四川唐门’。 我父亲和张世伯是至交,当年他们一起意欲举事反元,但因消息泄露,张世伯不得不逃离四川。 我父亲他们也远走他乡避难两年。后来父亲再次联合当初意欲举事的其他几家找寻张世伯的下落。 我们从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一路寻来,终于探得张世伯就落脚在刘家。 我们四川的那几家意欲再请张世伯出山振臂一呼,共举反元大业。” 刘老爷还是不敢全信,毕竟这不仅关系着张然的性命,也关系着他刘家老老少少的性命。 刘老爷便对唐勇说:“既然你们四川这几家都已有所准备,而且你们在那边也算是一方霸主,你们共同举事就行了。为何还千里迢迢来找一个人领头?” 唐勇满脸诚恳地说: “刘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四川唐家等这几家,虽然在四川有一定影响,。但毕竟只能算是江湖草莽之人。 而张世伯乃宋末名将张珏之后,在我们四川、陕西乃至湖北这一带,都是很有影响力的。 只要张世伯振臂一呼,这几个省的好多绿林豪杰都将纷纷归附,而我们唐家那可没有这个影响力。” 正在刘老爷思虑该如何是好之际,张然出来了。 张然对唐勇道:“你是唐宣兄之子?” 唐勇仔细打量着张然,然后道:“家父正是四川唐宣,敢问您就是张然张世伯?” 张然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张然,你说你有你父亲的书信给我,那你拿给我看看。” 唐勇听到对面之人自称就是张然,连忙跪下要磕头。 张然一把拉起道:“世侄不必多礼,还是快将书信给我看为要。” 唐勇忙从怀里找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张然。信是用火漆封着的,信封上有“张然兄亲启”五个大字。 张然接过书信,拆开来一看,确信了是唐宣的笔迹。信上内容与刚才唐勇所说大致相同,是请张然再回四川共举大事的。 张然略作沉思,道:“这次我恐怕要让唐兄他们失望了。唐世侄,实不相瞒,我现在已不是昔日那个张然了,我现在基本上已是个废人了。” 于是,张然便将当初如何逃避追杀,如何身受重伤,被刘家相救的事一一道出,并解下衣服让唐勇看了看他的受伤之处。 看完之后,唐勇也是阵阵惋惜。想到要请张然再次入川,实是强人所难,但又十分不甘心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时,张然发话了: “感谢令父多年来对我的牵挂,待会儿我自当休书一封,让你转交令父。 不过虽然我是废了,但好在我收了三个徒弟。待三五年之后,他们学有所成,我自当派他们入川找你父亲。 看来这反元大业,是要指望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了。” 第十七章 风云突变 唐勇听到张然要给父亲回信,心里稍有释然,虽然这任务完成的不算成功,但总算这个事情对父亲也有了个交待。 当日,刘家便留唐勇在家住了一晚,也让唐勇与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见了面。 第二日一大早,唐勇怀惴着张然给父亲的书信,准备回四川了。但事情发生了惊天巨变。 当刘老爷、张然、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准备将唐勇送出刘家之际,坏了。 因为他们看见大门外有大队的蒙古兵。常遇春反应最快,当即关上大门,用顶门杠将门抵住。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唐勇,随即其他人也都死死盯着唐勇。 唐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这蒙古兵不是我带来的。我们四川唐门的人也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卖主求荣之事。” 还是张然心思缜密,他先是探到大门门缝处向外认真观察了一下,然后对大家道: “大家不要误会了,唐家的人我信得过。 我仔细看了,外面这队蒙古兵不是以前追杀我的那队人马,而且装备也明显比不上先前那帮人。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长期驻扎在定远县的蒙古兵。 如果真是唐勇带来的蒙古兵,昨天晚上他们就动手了,不至于还等到今天早上。 但这事肯定是因唐勇而起,你早就被这帮挞子兵盯上了。他们只所以没有动你,是因为想放长线钓大鱼。 他们肯定是跟踪你很久了,用跟踪你的办法来找到我,也亏了他们的这番心思。 因为要跟踪你,他们也不可能出动大队人马跟在你身后。因为你也不是傻子,跟踪你的人多了,肯定会被你发现。 你们四川这几家肯定也不止派了你一个人来查寻我的下落,其他人肯定也被跟踪了。 因此,昨天发现了我的踪迹后,他们也觉得太突然,人手肯定是不够,只得连夜在定远县搬救兵。 估计还会有援兵陆续到达,因此,目前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众人觉得张然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对唐勇抱着敌视的态度。 眼下的问题是,张然肯定是暴露了,怎么冲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张然当即作出决定,由他本人、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在前门这里带人把守,顶住蒙古兵的进攻。 由刘聚带其余老弱病残及家眷从后门或者敌人包围的薄弱处翻院墙逃跑,待掩护家眷逃跑之后,前面的人再突围出去,两队人马汇合的地点就在杜黑子落草为寇的锥子山。 为什么汇合的地点定在锥子山,而且那里还是个土匪窝,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杜黑子原本是定远县一个贫苦农民出身,但从小就是个爱惹事儿的主。 十八岁那年,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起了争执,失手就将别人给打死了。虽然是失手杀人,但也是要进大牢的。 运气好的话,碰到上个大赦天下什么的,兴许蹲几年大牢会被放出来;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被定个秋后问斩什么的,那这条小命也就算白白地交待了。 于是,杜黑子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几个亡命之徒,在锥子山当起了土匪。 为什么会在锥子山呢? 因为这锥子山地处定远县西北边,北与凤阳县接壤,西与怀远县接壤,四周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峦。 一般象这种三县接壤之地,也都是三不管之地。不光古代如此,即使现代也差不多。比如著名的毒品贩卖基地金三角、金新月不都是这种几国交界的多山地区,谁也不管吗? 杜黑子是那种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主。 当了几年土匪,刚上山时有十几号人,几年过去了,手下加上老弱病残也就二十几号人,毫无发展潜力可言,那就更谈不上“做大做强”了。 杜黑子也就顺其自然,今天抢了什么,今天就吃什么。明天要是什么都没抢到,那明天就先饿着。 因此,也可以说在这种没有“上进心”的领导下混日子,也是一种十分痛苦的事情。 那是三年前(公元1348年)的一个冬天,马上要过年了。杜黑子也琢磨着是不是得带着人马出去抢点过年物资,因为山上的存粮也不多了,撑到开年都成问题,总不能又这么不咸不淡地过新年吧。 于是召集手下的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去抢个大户。 抢谁呢? 穷苦老百姓自己生计都成问题,就是让他们自己随便拿,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油水。 当官的油水倒多,但都有蒙古兵护着,他们也不敢招惹。 那就去抢个地主老财什么的吧。定远县的这些地主他们也挨个分析了一遍,最后决定对刘家下手。 为什么对刘家下手呢? 因为他们一是觉得刘家人丁不兴。刘家就一个独子,刘老爷子自己也是独子,没有兄弟。因此抢他们家,估计没有什么人给他们帮忙。 二是刘家家境殷实。虽然刘家场面上看起来不大,但刘家不事张扬,那是家里实打实的有货。不象有的大户,看起来阔绰,其实是外强中干,真要去抢,也没什么油水。 就这样,他们把刘家作为了下手的目标。 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信息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他们能了解到,刘家有个武林高手教了三个徒弟,那他们打死也不会去抢刘家。 老祖宗孙子讲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这段话,又再一次地显示出了它的无比正确性。 “不作就不会死”,历史也曾经证明了这句话的必然性。 杜黑子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抢刘家,其结果大家一猜就知道。 加上杜黑子一共去了十六个山上的“精英”,结果是什么东西都没抢到。除了两个侥幸逃回了锥子山,其余十四人,包括杜黑子本人全部被生擒,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老爷本来打算要报官,但他被张然拦住了。关键时候民主大义战胜了个人恩怨。 张然认为,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必死无疑。而他们都是汉人,我们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帮助蒙古人屠杀汉人的帮凶呢? 而且,张然在四川的时候经常和这些江湖绿林人士打交道,知道他们虽然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但他们大多还是讲究“盗亦有道”的。 将来的反元大业,还得靠这些江湖人士多方协助。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张然比刘老爷就有远见。也可以说这就是一种政治头脑。搞政治的,无非就是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收拾某一个或一帮人,然后不断拉拢人打击异己,最终唯我独尊。 刘老爷子看张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而且杜黑子他们也没讨到便宜,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既然这二人都有放人一马之意,杜黑子他们见二人并不打算将他们送到官府,赶紧向二人求饶。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吃猪油蒙了心”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 最终,刘老爷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仅放了他们,当了解到他们山上缺粮,山上还有十来口老弱病残时,决定送他们十担粮、一百斤肉。 这真是让杜黑子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你说这世上哪有土匪抢劫被抓了,抓他们之人不仅放了他们,还送他们东西的。 杜黑子他们忙跪下磕头,刘老爷子和张然忙拉起这帮人,还安排了酒菜招待。 酒宴上,杜黑子多喝了几杯猫尿,就又吹起了牛皮。说什么他日一旦刘家有难,他们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他们刘家若上了锥子山,你定当让刘家的人坐头把交椅…… 说过了,他又立即感觉到这话说的不吉利,忙“呸呸呸”,说是自己酒后失言。 谁知杜黑子这话真是的一语成谶,刘家最终是上了锥子山的。 自从放杜黑子走后,杜黑子也还真是讲义气,逢年过节都会派个小喽啰来拜见刘老爷子。虽然也从没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多半是山上打猎打的些山货,但有这份心,刘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 每次有锥子山的人来,刘老爷子也绝不让人空着手回去,送粮送酒那是常有的事。 这也是当刘家发生这场巨变的时候,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要上锥子山的理由。 话分两头,先表一枝。先说说刘聚带着家眷从后门逃跑的情况。 刘聚和刘老爷子忙着招呼家人收拾细软,大件东西肯定是顾不上了,因为现在是要逃命。 也没耽误多大一会儿,王氏牵着四岁的儿子,刘老爷子背着个大包裹,估计里面都是金银细软,一个家丁套好了马车。 刘老爷子、王氏带着小孩子都上了马车,刘聚骑上了马,其余众人只能步行,因为没这么多马。 本来马厩里还有几匹马,但那得留给张然他们逃跑时用。 到了后门口,刘聚让人先不急着开门,而是自己攀上了墙头,四下观望周边的情况。 第十八章 刘家惨案 刘聚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了外面没有蒙古兵,心下大喜。原来蒙古兵的确来得仓促,还没形成包围圈。 于是,刘聚让人打开后门。自己因为骑着马,肯定比他们快,就坐在马上指挥众人向北逃去。 这样就成了,刘老爷子的马车在前打头,中间是一些家丁及佃户,刘聚在后面压阵。 出了后门没多远,就是一片小山岗。小路顺着山岗蜿蜒向前,小路在中间,山岗在两边。 刘聚正转过身望着自家后门思忖着,这边看来是脱险了,自己要不要回去接应师傅他们。 忽然,两边山岗上传来一阵轰隆声,然后是一阵“嗖嗖嗖”之声,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哀嚎之声。 刘聚回头一看,坏了。山上有埋伏。 先前的那阵轰隆声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现在已经挡住了马车前行的道路。 后面的“嗖嗖嗖”之声是山上有人在放箭。中间那些家丁已被射死了好几个,其余的人连忙用山体或者植被作掩护,趴在路边动弹不得。 刘聚一看,不好。忙催马向前,去救父亲和妻儿。 山上一阵箭雨射过之后,山上的人开始呼喊着向下冲了。 刘聚一边骑马向前,一边拉弓向奔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射去,全都是一箭射去,目标应声倒地。好歹也是张然教出来的徒弟,没有两下子,还真对不起他们张家的名号。 山上冲锋之人,见前面有人中箭都略有迟疑,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一边利用山上的植被作掩护,一边成“s”形前进,防止被山下之人射中。 就在山上冲锋的队伍放缓速度之际,刘聚已来到了父亲的马车前。 好在父亲和妻儿都没事。刘聚先将父亲的包裹系在马背上,然后把父亲推上马背,然后将四岁的儿子也交给父亲。 刘聚说道:“爹,你带着孩子先走,在后门口等我。”说完照着马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刘聚本来是一片好心,让父亲和孩子先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片好心却起到了完全不好的效果。 其最终结果,也就是他的这片好心,让他的父亲和孩子在此丧命。 刘老爷子骑着马还没跑出去多远,两边山岗上的弓箭手都纷纷向他身上招呼。 因为那些人认为,刚才就是这个骑马的射死了这边好几个人。 刘老爷子可没他儿子刘聚这身功夫,转眼之间,身上就被射得跟刺猬似的,栽下马来,但他还是紧紧将自己的孙子护在怀里。 刘聚一看,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握着弓格挡飞来的流矢。 待他来到父亲身,他直接双膝跪下了。父亲背对着他侧卧着,身下流出的血不断渗入地里,身上还有微弱的抽搐,父亲身上插满了箭,肯定是活不成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把父亲的身体翻过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刘聚迟疑了一下,他有点不敢把父亲翻过来,他怕自己接受不了那个最坏的事实。 但理智最终战胜了个人情感,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再耽搁下去,可能连自己也跑不了了。 他猛地将父亲的身体翻过来,父亲的双眼瞪着,嘴角有血,已没了呼吸,刘老爷子是死不瞑目啊。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儿子也死了。他的儿子才四岁,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他把头埋在爷爷的怀里,双手死死抓住爷爷的衣服,他的背后中了两箭,都被射透了身体,箭头已射进了爷爷的体内。 王氏还没来得及哭出声音,便被憋得晕过去了。 刘聚双眼瞪得血红,仰天咆哮…… 很快他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他化悲痛为力量、化悲痛为愤怒。他将王氏抱到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把父亲连同儿子的尸体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快速地向一侧的山岗上飞奔而去。 刘聚开启了“杀神”模式。他抽出背筒里的箭,看见山上有人露出头来就是一箭射去,随即就有一个蒙古兵应声倒地。 待冲到蒙古兵身前,他左手持弓,右手从腰间抽出大刀,见人就砍。 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碰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主,那帮蒙古兵也算是倒霉了,纷纷避之不及。 按理说,蒙古铁骑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会干出这种临阵畏缩之事。但这队蒙古兵并不是长年征战的野战兵,而是定远县的城防兵。 这种建制的蒙古兵营一般除了领兵的千户、副千户等少数大小头目是正宗的蒙古人(有时副千户也不是蒙古人),下面的士兵多半是汉人、色目人及少量的蒙古人混编。 平时看着兵器、服饰、盔甲与正宗蒙古铁骑无异,但真正要打起硬仗来,高下立判。 定远县当时算是一万户以上的中县,那中千户府也管着五百号兵。 看今天这阵势,大门处至少有一百多号人,这里埋伏的不少于两百号人,估计其他路口要冲还有兵把守。几乎可以判定,这次定远县城的城防驻兵基本上是倾巢出动。 也亏得刘聚的这一身好武艺,就凭着他一个人,楞是硬生生地把这两百号人逼得前进不得。 因为两边山岗上都有伏兵,刘聚也不敢追出去太远,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另一边山岗上还有伏兵,他如果追得太远,另一边的伏兵就会冲下去。 以现在那几个家丁的身手及装备,一旦有蒙古兵冲到路上,那些家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刘聚稍微往后退了退,对着下面几个家丁吼道:“你们快往回撤,把我父亲孩子也带上,我夫人也带上,在后门口等我。” 这边刚往后退了点,那边的蒙古兵就向前进一点,有两个反应慢的刚一探头,就被刘聚一箭给结果了性命。 下面的家丁、佃户也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没有受伤的或搀着或背着受伤的、还有死去的刘老爷子往后门处撤去。 再来说说前门处的情况。 张然刚安排妥当,也就是刘聚和刘老爷子刚走,外面的蒙古兵就喊话了: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今天只抓反贼张然。只要你们将张然交出来,其余的人都可平安无事。 如若你们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让张然交待后事。 一刻钟之后,如果张然还不束手就擒,我们就要将刘家夷为平地。” 常遇春搭起弓箭,正准备一箭向喊话之人射去,被张然拦住了。 张然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一动手,势必双方就要马上火并。不如,我们先等这一刻钟,也好给刘聚他们撤退争取时间。” 常遇春心想,师傅说得有理,于是放下箭,紧紧地盯着大门外边的情况。 大门外边的蒙古兵严阵以待,远处的有三个人骑在马上。看衣着装扮及举止,其中一人应该是这路人马的指挥官,应该是个千户。 另有两人身着便衣,但骑在马上跟这千户平起平坐。而且看那千户对他们的态度还甚是恭谦,这两人应该就是跟踪唐勇一路而来的蒙古密探。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差不多应该是刘聚刚出后门的时刻。 外面的蒙古兵又喊话了,“张然的后事交待清楚没有?赶快自缚双手出来受死,免得连累无辜。” 这时,常遇春对着他就是一箭射去,“辜”字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啊”的一声,这厮一命呜呼了。 蒙古兵见里面的人射箭了,忙分散开来,准备进攻了。 立时,蒙古后被分为三队。中间那队举着盾牌,扛着根大木头准备撞门了,左右两路人马分别向院墙移动。看样子,他们是要爬墙了。 既然敌人分三路进攻,这边也只得分三路防御了。 常遇春和唐勇各领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分两路去抵挡准备爬墙的蒙古兵,张然则带着女儿张思淑居中坐阵,去抵挡准备撞门的蒙古兵。 霎时之间,两边就交上手了。 常遇春、唐勇的人马虽少,但借助了地利的优势,或搭梯子或搬桌子什么的,站在院墙边,只露个头出来,不断向蒙古兵放箭。蒙古兵只能依靠盾牌掩护,稍微露出个头来,便被一箭夺去了性命。 中间撞门的这路,刚开始要防备着里面的人射箭。好不容易到了门前,正准备用力撞,没想到张然他们兵行险招,突然将大门打开了。 这撞门的兵没收住脚步,立马冲进了院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张思淑带着人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后面冲锋的队伍刚冲到大门口,大门又被关住了。 虽然人数上蒙古兵占了绝对优势,但由于没有占到地形的优势,反而处于下风。 看着自己这边已折了几十号人,那两个密探和千户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战斗。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箭法精湛,很快这边的家丁就被射死了好几个。 第十九章 兵行险着 那两个密探的确就是早先追踪张然之人,功夫了得。那千户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蒙古兵见主将亲自参战,士气大涨。 渐渐地,张然、常遇春、唐勇的三路人马都快支撑不住了。 正在大家觉得已经支撑不住,准备向后门逃跑去跟刘聚汇合之际,后门处跑来了一个家丁。 这人正是刚才跟着刘聚先行撤退之人,此时他们已带着王氏和刘老爷祖孙的尸体回到了后门处,他是来报信的。 张然等人听到刘聚遇伏、刘老爷祖孙毙命的消息,都是心里一惊。 张然道:“看来我们太低估这帮蒙古挞子了,兵法有云:围师必阙。我们中了蒙古挞子的计啦,亏了我还是什么名将之后,我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死去的刘老爷祖孙啊。” 说完,张然颓然地瘫坐在地。 通常,无论在野战阵地还是在城寨防守作战中,面临被围境地的敌人,很可能出现三种想法。一是投降,二是死战,大多数则是第三种:观望,听命于指挥官。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或在重点在那个地方封打,使敌人在仓促逃跑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别是围困坚守城堡的敌人,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 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 稍微有头脑的将领都能算过这个账来,所以“围师必阙”是历代战将常用的一个战法。 当年,成吉思汗之所以能够率领他的骑兵在东方战场上所向披靡,无论是野战还是摧城拔寨,几乎攻无不克。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他多次采用了“围师必阙”之计,经常将守城部队诱出城堡,消灭在广阔而便于机动的野外战场。 可以说“围师必阙”之计是蒙古铁骑百年来的常用军事谋略,已经写入蒙古铁骑作战的战术教科书。 而刘聚在看到后门处无兵把守之际,没经过深思,贸然逃跑,他才是最应该为刘老爷祖孙之死负责之人。 但张然虽然当时不在场,但他可以算得上是这次作战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他对这次军事失利的深深自责,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怎么突围。 怎么突围呢? 自己这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马上就要被“包饺子”了。 当即,张然作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诈降。 张然对女儿思淑作了个简短的后事交待。 一是将他反剪双手绑起来,不要系死扣,他袖筒里藏着短刀。 二是他到了那两个密探身边就会动手。他一旦动手,这边立即动手,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只要解决了那两个密探,最好是把那千户也解决掉了,这边的蒙古兵势必一哄而散。 因为以他们的身手及作战素养,能撑到现在且占据优势,全靠这三个功夫好手帮他们解决问题、鼓舞士气。 三是如果他不幸去世了,将他的骨灰带回四川和他的父亲安葬在一起。 张然的爷爷张珏当年在四川被捕,最后在陕西自尽,死后葬在陕西老家。但他父亲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四川活动,死后就葬在四川,并告诫后人,四川就是他后人今后的故乡。 张思淑当即表示反对,她反对这个诈降、然后突袭的计划。 并不是她认为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就当时具体情况而言,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能成功。她反对的是这个计划太冒险,她的父亲可能会因此丧命。 此时,常遇春和唐勇也让几个家丁在院墙处苦苦支撑,他们被张然招呼到了身边。 常遇春、唐勇听到这个作战计划,也对张然的性命表示担忧。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能怎么办? 总不能这么多人都等着命丧于此吧。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去拼搏。虽然张思淑还是坚决不同意,但她也拗不过父亲的坚决。 张然让常遇春帮他绑好系了个活扣,保证他随时能挣脱绳索。两个袖口里都藏了短刀,背后的腰带上也贴肉藏着短刀,张然这是要准备发狠,以命相搏了。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张然让人打开大门,对外面喊道:“我是张然,我跟你们走,这事与他们刘家上上下下无关,你们放过他们。” 外面的人听到了喊话,停止了进攻,但都还是举着兵器高度戒备。 这时,那两个便衣密探与千户凑在一起稍作一下商议。 这位千户正是定远县中千户所的统兵千户,名叫阿古达木。昨天傍晚这两个密探拿着令牌来到千户所找他,并告知他他们追查多年的南宋名将张珏之孙张然就藏在定远县刘家。 这位阿古达木千户立即向定远县达鲁花赤(元朝官名)作了详细汇报。 当晚,阿古达木作了周密的作战部署,并亲自领兵直奔刘家。清晨时分,他们就到达刘家。 阿古达木与两位密探在刘家大门处坐阵指挥,刘家通向各地的要道均已派兵把守,唯独刘家后门故意不设防,但在出后门不远处的山岗上由副千户哈丹巴特尔领兵三百设伏。 也正是这三百伏兵让刘老爷祖孙丧命。 这三人商议过后,对里面喊话道:“放过刘家的人可以,张然自己反绑双手,一个人走出来。其他人原地不准动,如果敢耍什么花样,格杀勿论。” 张然朗声道:“我张然出来了。”说着迈开大步,出了大门。 这时蒙古兵一阵骚动,纷纷给张然让开了一条路,但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张然。 张然仍然是昂首阔步一直向着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之间,蒙古兵闪出了一条小道,仿佛对张然是夹道欢迎。只不过这些“欢迎”的蒙古兵手里却拿着兵器,对张然高度戒备。 待张然走到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跟前,张然站住了,对他们道:“我跟你们走,你们撤了对刘家的包围。” 这两个密探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然,道:“没错,你正是我们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张然。十一年前,你身负重伤逃进那深山老林,我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命真长啊!不过,今天你是难逃此劫了。” 张然仰天长笑,挖苦道:“真是辛苦你们了啊!我一介平民,让你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蒙古官员如此大费周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哈哈” 其中一位密探道:“我看你是‘鸭子煮熟了还嘴硬’。不过今天也就让你多说两句,待会押入大牢,就没人听你唠叨了。待我们请示了上级,多则十来天,少则三五日,在闹市问斩了你。身首异处之后,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张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我虽然是命不久矣,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跟你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们的好多事我比你们还清楚。你以为你们杀了我就是立了大功吗? 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上级让你们千辛万苦地追杀我,并不是在乎我这条命,而是因为我们张家知道大宋朝埋藏了一大笔宝藏的秘密。 一旦我死了,不管你们是否从我嘴里得知这个秘密,你们都是下一个要被灭口之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其中一个密探满腹狐疑地道:“埋藏了宝藏?你不会是编个瞎话骗我们吧?” 张然又是哈哈一笑道: “我都这个样子了,骗你们我还能有什么好处? 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十一年前,我遭你们暗算,身负重伤。 虽然后来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胳膊已经废了一只,武功也只有原来十之一二。 我现在还编个瞎话骗你们?我精力旺盛啊?” 此时,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阿古达木都有点相信张然的话了。 三人又到一边作了番私下商议,回头对张然道: “你今天落在我们手里,想要活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放了你,我们都得死。 但你要是能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我们定不会让你再受皮肉之苦。而且在大牢里绝对会比你在刘家过得更舒坦,他日丧命之时,我们也会给你个痛快的。 而且我们如果得到宝藏,会给你的女儿留下一份儿。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张然略作了一下沉思,然后抬起头,皱了皱眉,似乎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须臾,张然对他们道:“事已至此,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们是不是能保证给我女儿留一份儿?是不是能保证放过刘家的人?” 第二十章 舍命相搏 这三人异口同声地道:“这些都没问题,有什么秘密你快说吧。” 张然道:“那行,你们附耳过来。” 此时,这三人都已相信张然似乎是掌握着什么大秘密,也对他放松了警惕,三人快步来到张然的身边。 突然,张然双肩一抖,身上绑着的绳索已松开掉了下来。双手已从背后猛地伸了出来,而且双手都握着把短刀,一左一右分别向两个密探的胸前刺去。 那两个密探纵然都是功夫好手,但眼前之事也变化得太快,想要格挡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猛地向后退。 但他们向后退的速度怎么也比不过别人向前冲的速度呀!何况他们是后启动,别人已经先启动了。 眼看着刀尖就已触到两个密探的胸前的衣服了,这两个密探也是急中生智,忙伸出手去捉刀尖。 虽然这不能算是个好办法,因为即使捉住了,但要捏住刀,不让刀尖往胸口里刺,那也是很困难的。就算侥幸做到了,但手肯定就废掉了。 但就目前来说,这已是没有办法中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已捉到了刀。但右边这人已是死定了。 因为张然自从左臂废了之后,平常干什么都靠右手,因此右手力量奇大。那右手刺去的密探虽然捉住了刀,但也改变不了刀尖前进的方向。 转眼之间,刀尖就已刺入他的胸膛。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心脏位置。右手边这密探就在满脸的不甘心之中,双眼瞪得大大的、绝望地死去。 左手边那个密探似乎就比较幸运。毕竟张然的左臂是废了的,使不了什么力气。 如果没有任何干扰,他左手刺进左手边这个密探的心脏是不成问题的。 但这密探用右手抓住了刀尖,向左边去推这把刀。于是,张然虽然一刀刺进去了,但是刺偏了,只刺到了这密探胸前左侧的肋骨位置,根本就没伤到要害。 而且这密探随即向左一转身,刀也被他插在身体里带走了。此时正背对着张然,准备逃跑。 也是因为张然左手使不上力,不然也不可能会刺偏,甚至让刀脱手,让这密探有了一线生机。 此时,这密探正背对着张然,按说这正是张然下手的好时机,张然当然不会错过。 张然随即把右手的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拔出来。当然,顺带着一股鲜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喷射出来。 张然举起右手带血的短刀,向背对着他的密探后心刺去。 也就是在刚才这一刺一挡再一刺之际,那千户阿古达木已从愕然中反应了过来。他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站在张然的左手侧,向张然砍去。 按照正常的路数,张然此时应当躲避或者格挡。但张然用的是短刀,格挡显然不现实。因此,此时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躲闪,躲过阿古达木的这一刀。 但张然此时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那帮蒙古兵肯定得四散逃窜,刘家之围立时便解。 眼前,密探已被杀死了一个。另一个有伤在身,只要右手这一刀补过去,立时也得毙命。 就算最后剩下一个千户,以他三个徒弟加上唐勇的身手,也能赶跑这帮蒙古兵,解了刘家之围。 于是,张然都没有多想,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伸出左手去格挡阿古达木的这一刀,而右手握着的短刀,继续向受伤密探的后心刺去。 阿古达木没有想到,这张然会来这一招,宁愿舍弃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要去杀另一个人。 但阿古达木也没有犹豫,这一刀使足了劲儿向张然砍去。 瞬时之间,就是血溅当场。 一是张然的左臂已断掉在了地上,断臂在地上还在颤动,鲜血从断裂处往外直冒,张然的在肩断臂处也在向外面汩汩地冒着鲜血。 另一处是由于张然刺中那密探后心后,猛地势拔出了短刀,那密探已面朝下倒在地上抽搐着,肯定是活不成了。他的后心处也喷出了大滩的鲜血。 就在张然开始行动,双手分别持刀刺向那两个密探之际,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已带着人从大门处飞奔而来。 蒙古兵根本就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剧情反转,都愣住了。 也就是在他们愣神的这会儿,常遇春、张思淑、唐勇等人已手持武器来到了他们身前。 他们要赶着去救张然,因此挡在他们之间的蒙古兵就是他们前行的障碍。 这帮人二话不说,各自拿着兵器见人就砍、见人就刺。瞬时之间,最前面的二、三十号蒙古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待得张然左臂被阿古达木砍掉之后,这帮蒙古兵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此时,阿古达木也忙着下达命令,“快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着阿古达木这一声令下,蒙古兵大部分都已转过头,手持兵器来抵挡常遇春他们的进攻。而阿古达木身边的十多个人,都持着兵器向张然刺去。 此时,张然已断了一臂,右手只有一把短刀。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况此时有十多个蒙古兵同时手持兵器向张然刺来,张然想要抵挡是不现实的。 于是,张然顺势在地下一滚,就滚到了那帮蒙古兵的身前。这下近身搏斗,那可就是短兵器更有利于发挥优势了。 此时的张然也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按常理,他此时应该是往后滚,争取与常遇春他们汇合,然后就很可能得救了。 但他却放弃了这一线生机,选择了向前滚与敌人近身搏斗。纵使他武功再高,但双拳难敌四手。 这向前滚与向后滚,真可称得上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常人是很难理解当时张然的心情的,此时的张然确是抱定了必死之心。 他之所以要求死而不求生,主要是基于了三个方面的考虑: 一是,他现在已断掉一臂,武功基本只有原来十之一、二。而且自己已年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难以再有大的作为了。 而且他拖着这个残废之躯,只会在以后的反元大业中,牵扯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这三个徒弟的精力。还不如今天多杀几个蒙古兵划算。 二是,这么多年以来,元朝的统治势力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追杀。即使他的左臂被废之后,他们仍然是千方百计地来追杀他。 可见,只要他张然一天不死,追杀他的行动就一天不会止。如果他今天在此地能与蒙古兵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元朝的统治势力就不会再这么高度关注他了。这样也给自己的三个爱徒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是刚才他听到刘老爷子祖孙毙命的消息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在内心深处,他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在刘家待了十一年,才导致今天刘老爷子祖孙二人的死,他是要以死来报答刘老爷子的收容之恩。 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死,后半生都将在这种深深的自责中渡过。他不愿意长期忍受这种精神的折磨,他宁愿现在就死。 既然张然是抱定了必死之心,那么他与蒙古兵搏杀的方法,肯定是不能以常理去推断的。 当时,这帮蒙古兵也没有料到,这人不向后跑,反而到了自己的面前,搞得他们也是慌了神。 也就是在他们这一慌神之际,张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持着短刀,对着这队蒙古兵的咽喉处,从左自右一刀划过去。 顿时,就有五六个蒙古兵瞪大了恐惧的双眼,双手丢掉了兵器捂住了自己的咽喉。 但很快他们捂着咽喉的双手处,或是手掌下,或是指缝中,都渗出了鲜血,随即这几个蒙古兵也就倒下了。 也就是在这前面一排蒙古兵倒下之后,后面的一排蒙古兵又握着长矛向张然刺了过来。 张然左脚着地,右脚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用右脚将这排长矛挡住了。也就是在他右脚落地之时,他竟然将这一把长矛都夹在了自己的胯下。 此时的他已是背对着最前面的这排蒙古兵,只不过最前面的这排蒙古兵手中的兵器被张然用双腿死死夹住了。 五、六个年青力壮的士兵本想一起用劲将张然挑起来。但他们同时一发力,才觉得这兵器象是被石头压住了,竟然纹丝不动。 就在他们大骇之际,张然又是向左一扭身,右手的短刀顺势就朝着这队蒙古兵的咽喉划过去。 顿时,这五、六个蒙古兵又做了张然的刀下之鬼。 这下,后面的蒙古兵就有点被吓住了,手持着兵器不敢动了。 那领兵千户阿古达木见这阵势,忙从肩上取出弓箭,瞄准张然就是一箭射去。 此时的张然正全神贯注地迎战面前的蒙古兵,根本就没料到有人暗算。 第二十一章 哲别的传人 只听得“嗖”的声,张然凭着本能知道有暗箭射来。也来不及辨别方位,只好就地又是一滚,但还是慢了半拍,右肩中了一箭。 阿古达木本是瞄着张然的胸口射去的,而且阿古达木箭术十分了得,一般人是躲不过他的箭的。 纵使象张然这等武林高手,虽然听得弓箭的破空之声,已做出躲避的动作,但还是没有躲过这一箭,只是躲过了要害之处。若是寻常之人肯定是躲不过阿古达木这一箭,必死无疑。 既然这阿古达木箭术这么厉害,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这阿古达木来头确是不小,乃是蒙古帝国大汗阿里不哥之后。 这阿里不哥乃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 拖雷与其正妻唆鲁禾帖尼共育有四子,长子蒙哥、二子忽必烈、三子旭烈兀、四子就是阿里不哥。 按照蒙古旧制,应该是由幼子继承家业。 当年,成吉思汗与正妻孛儿帖生有4个儿子5个女儿: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幼子拖雷。 早在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决定摒弃蒙古旧制,立三子窝阔台为大汗继承人。 直到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在临死前,再次把诸子召到身边,要他们服从窝阔台的领导,兄弟间要精诚团结。 不久,成吉思汗病死,按照封建帝制王驾崩,应立即由他指定继承人登基即位。 可是蒙古的库里勒台制(部落议事会制度)仍然在起作用,窝阔台不能因其父的遗命继位,必须等待库里勒台的最后决定。 而当时在蒙古宫廷内就有人恪守旧制,主张立幼子拖雷,反对成吉思汗的遗命。 直到公元1229年,蒙古的宗王和重要大臣们举行大会,决定推选新大汗。 大会争议了40天。此时长子术赤已死,次子察合台全力支持窝阔台。拖雷势力孤单,只得拥立其兄窝阔台即位。 而在公元1227年至1229年两年时间内,蒙古由拖雷监摄国政。 窝阔台即位之后,原本欲传位于三子窝出,但窝出于窝阔台去世之前就战死,于是窝阔台欲传位于窝出长子失烈门。 但窝阔台还尚未来得及立下遗诏,却于公元1241年突然病逝。 窝阔台去世之后,多方势力都欲争夺汗位。 窝阔台的皇妃乃马真皇后欲立长子贵由,但难以取得各方支持,最后采取了一个缓兵之计,乃马真皇后自己称制。 乃马真皇后称制五年,不断笼络宗室和大臣,并排除异己。 至公元1246年,通过库里勒台大会,让长子贵由继承大汗位。 但贵由却于公元1248年,在行军途中病逝,蒙古暂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临朝称制。 由于贵由与拔都早年不和,贵由病逝后拔都拒绝奔丧。 拔都乃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公元1235年,窝阔台召集库里勒台大会,决定各系宗王居长者统兵远征钦察(今乌拉尔河以西伏尔加河流域)、斡罗思、孛烈儿(波兰)、马札儿(匈牙利)等国,拔都为诸王之长,统率全军。 1237-1251年,拔都率军征战以上诸国。因此,当时拔都手握重兵,他支持谁当大汗是相当有话语权的。 为了对抗窝阔台家族,拔都以长支宗王的身份遣使邀请宗王、大臣到他在中亚草原的驻地召开库里勒台大会,商议推举新大汗。 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宗王们多数拒绝前往,贵由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只派大臣八剌为代表到会。 拖雷正妻唆鲁禾帖尼则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应召前往。 公元1250年,库里勒台大会在中亚地区拔都的驻地召开。拔都在会上极力称赞蒙哥能力出众,又有西征大功,应当即位。并指出贵由之立违背了窝阔台遗命(窝阔台遗命失烈门即位),窝阔台后人无继承汗位的资格。 大会通过了拔都的提议,推举蒙哥为大汗。 窝阔台、察合台两家拒不承认。唆鲁禾帖尼和蒙哥又遣使邀集各支宗王到斡难河畔召开库里勒台大会。 拔都派其弟别儿哥率大军随同蒙哥前往斡难河畔,但窝阔台、察合台两家很多宗王仍不肯应召,大会拖延了很长时间。 由于蒙哥的母亲唆鲁禾帖尼的威望甚高,并且善于笼络宗王贵族,多数宗王大臣最终应召前来。 1251年农历六月在蒙古草原斡难河畔举行库里勒台大会,1251年7月1日,宗王大臣们共同拥戴蒙哥登基,蒙哥成为大蒙古国皇帝。 公元1259年,蒙哥在四川钓鱼城之战中,被张然祖父张珏一箭射中毙命后,忽必烈(元世祖)于中统元年(1260年)抢先即位于开平(今内蒙古正蓝旗东)。 阿里不哥因是拖雷幼子,按旧制因由他继承拖雷的家业。阿里不哥则在和林西按坦河召开库里勒台大会,得到诸王的拥戴,即大汗位。 随后两兄弟为争夺皇权发生战争。经过几年征战,阿里不哥战败,支持他的诸王军将大部分离去,辖区又发生大饥荒,无力再支撑下去。 中统五年(1264年)八月,阿里不哥向忽必烈投降。忽必烈赦免其罪,后病死。 阿里不哥在拖雷嫡出四子之中,政治、军事才能不是最高的,但武功却是这四兄弟中最高的。 当年,拖雷得到了元初名将哲别的真传,哲别号称成吉思汗的“神箭”。 这个哲别也就是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的郭靖与拖雷共同的师傅。 当然,郭靖此人是小说虚构的人物,但哲别与拖雷却是实实在在的历史人物。 后来拖雷把自己的这身功夫传授给诸子。但因幼子阿里不哥在武学方面相当有天赋,因此拖雷对阿里不哥指点就更多,阿里不哥也顺理成章的成为诸子之中武学成就最高的。 而眼前这位千户阿古达木乃阿里不哥的嫡系后人,其武功特别是箭术,那肯定是一流的。 也是该张然今天得在此丧命,偏偏碰上了“神箭”哲别的传人。 当阿古达木一箭射中张然右肩之时,这一箭力道甚大,张然吃痛,手中的短刀“噹”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后面那队蒙古兵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迅速举着长矛向张然刺来。 张然见这阵势,想去捡地上的短刀已是来不及了,随即纵身向后一跳。 但他脚刚落地,那队蒙古兵挺着长矛又刺过来了。 这次张然有了准备,先是向右一个闪身,然后向左一个侧身,躲过了前面长矛的矛尖。随即右手一个海底捞月,把这五、六个蒙古兵手中的兵器都夹在了自己的右腋之下。 张然立即又是夹着这把兵器,向左后方一个转身,那几个蒙古兵手中的兵器就又脱手了。 张然借着这股力道的惯性,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身,又面向那队蒙古兵。看准了这队蒙古兵,腋下的兵器就朝他们撒去。 登时,就有两个蒙古兵被张然掷过来的兵器插中了胸口毙命了。 这下,这队蒙古兵都看得呆了。这不光是“空手入白刃”啊,而且这“入了白刃”之后,又用这“白刃”当暗器杀了人啊。 也就是刚才张然这一夺一转身一甩兵器之间,阿古达木的箭又已拉在了弦上。 在那两个被兵器插中胸口的蒙古兵倒地之际,阿古达木的箭又射过来了。 这次张然有了防备,知道这人射箭力道甚大、准度也很高,随即就是一个后空翻,准备避过这一箭。 但后空翻之后,这夺命之箭是避过了,但后面的蒙古兵又拥上来了。 张然也是艺高人胆大,不向后退,也不向旁边躲闪,而是一个前空翻,避过了矛尖。 在空中,张然的右手从后背腰带上拔出最后一把短刀。双脚还未落地,人在空中就对着最前面这排蒙古兵的咽喉部位,从左向右一刀划过去。 眼前这一排蒙古兵,又是重复着最先毙命的那队蒙古兵的动作,双手扔掉兵器,捂住了咽喉。同样,也是在瞪大着双眼中毙命了。 也就是在这排蒙古兵倒下之际,张然也双脚着地,但同时,阿古达木的第三箭又射到了。 这次张然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想要跳跃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何况是“神箭”哲别的传人连射三箭,这第三箭张然是横竖都躲不过了。 既然是躲不过了,张然索性也就不躲了,右手挥起短刀,准备去拨开来箭。 但阿古达木的箭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拨得开的?张然一刀只是削到了箭杆,并没有削到箭头的金属部分。 而且张然这一刀所用力度也是够大的,竟然把箭杆削为两段,但并没有改变前面这段箭头前进的方向,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截断箭射入自己的腹部。 阿古达木这一箭力道确是够大,这截断箭已全部没入张然的身体。 这下,张然受伤就是不轻了。先是断了左臂,接着是右肩中了一箭,现在是腹部又中了一箭,基本上已丧失了战斗力。 第二十二章 张然殒命 张然本想挣扎着起来继续支撑着战斗,但一用力,却发现自己现在已是力不从心了。 而且刚才一用力,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喉头一阵发甜,一股鲜血从胸部直接翻上咽喉到了口中。 张然是强忍着,这口血才没有从口中喷涌而出,但还是顺着嘴角往下淌。 那帮蒙古兵见这阵势,断定张然是彻底不行了。于是,再次壮着胆子,挺着长矛向张然刺来。 张然想爬起来是不可能了。但他没有放弃,他是一名斗士,他必须要坚持到最后,坚持到用尽自己最后一丝能量,坚持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能在这边多坚持一秒钟,他的爱徒常遇春和他的女儿张思淑就能多有一秒钟去杀蒙古兵。 “悲壮的斗士”这应该可以作为张然一生的注脚。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他还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争取多杀一个敌人。 就在最前面这队蒙古兵挺着长矛向他刺来之际,张然把自己的短刀当成暗器,对着最前面的蒙古兵掷过去,正中最前面这蒙古兵的面庞,又杀了一个。 但此时张然已没有任何攻击武器了,只能索性向后打个滚,力争为常遇春他们多争取些时间。 但毕竟他身受重伤,这一滚打得可不够利索,还没翻过身来,就被那队蒙古兵的长矛刺中了。 这下,张然已经再也无法躲避、再也无法反抗了,更多的长矛又向他刺来了。 张然嘴角淌着鲜血,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眼…… 一代反元斗士张然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 张然在杀了那两个蒙古密探之后,又凭着受伤之躯杀了二十多个蒙古兵。 就在他杀这二十多个蒙古兵的同时,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各自带着几个青壮年家丁、佃户与大门外的蒙古兵展开了厮杀。 阿古达木昨晚只留了五十号蒙古兵守营,其余五百号蒙古兵倾巢而来。 本来是在大门外部署了一百五十号蒙古兵,后门处的山岗上由副千户哈丹巴特尔领兵三百设伏。按照预想,后门处这里才是此次作战的主攻方向。 还有五十号蒙古兵在刘家外出的要道把守。 刚才蒙古兵进攻时,被张然他们杀死了六十几号人,后来被张然一个人就杀了二十几号人,前门处的人马已折损了大半。 现在,常遇春他们杀过来,那帮蒙古兵又没个领头的硬角儿。当时那两个蒙古密探已死,阿古达木正在全力对付张然。 因此,这帮蒙古兵成了帮乌合之众,常遇春刚与他们接上火,便一触即溃。 转眼之间,这常遇春、唐勇、张思淑这三人便每人杀了十几号蒙古兵,五十几号蒙古兵除了一两个逃跑的,全部做了刀下之鬼。 虽然常遇春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地杀了过来,但还是晚了。待得他们杀过来之际,张然已经命丧黄泉了。 当看到张然的尸体躺在地上,左臂都已不知道在哪里,身上中了两箭,还有无数个血窟窿…… 常遇春暴怒了,他象一头发狂的狮子,挥起他的大砍刀,向阿古达木及他身边仅有的十来号蒙古兵杀将过来。 张思淑抱着父亲的尸体失声痛哭。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父亲也再没有什么遗言了,刚才出大门之前对她说的,就是遗言了。 唐勇看见张然死去的惨状,也是悲愤不已。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因为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张然可能还会在刘家颐养天年。 很快,张思淑与唐勇都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因为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在是报仇血恨的时候。于是,他们二人也加入了常遇春的战斗。 本来在唐勇、张思淑悲愤之际,常遇春又解决了五六个蒙古兵,剩下的几个蒙古兵正与刘家的家丁、佃户交手,而常遇春早已与阿古达木交上了手。 阿古达木也确是了得,纵然是常遇春这等高手,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虽然阿古达木处于下风,基本是个守势,但防守得很严密,根本就没有给常遇春露出什么破绽。因此,常遇春要解决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唐勇、张思淑一加入战斗,情况立马发生变化。 阿古达木纵然是阿里不哥之后、“神箭”哲别的传人,但他要想以一敌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随着唐勇、张思淑的加入,剩下的几个蒙古兵也被解决了。也就是说,整个大门处的蒙古部队,现在只剩下阿古达木一个人了。 而且与他对阵的是三个高手,有两个是张然的徒弟,还有一个是四川唐门的人。可想而之,阿古达木现在的情况算得上是十分的危险。 也是阿古达木命不该绝,就在他渐渐不支之际。忽然,刘家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骚乱。 紧接着,一些刘家的家丁和佃户从刘家大门里跑了出来,边往外跑边回头射箭。后面响起一阵呐喊声,似乎是有蒙古兵从刘家里面杀出来了。 原来这正是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领的伏兵,跟着刘聚一路追杀过来了。 当时,刘聚让家丁、佃户带着他父亲、孩子的尸体以及晕过去的妻子王氏先撤,他在后面一个人抵挡蒙古兵。 待得那些家丁已撤回刘家后门之后,刘聚且战且退,也向刘家后门靠拢。 这副千户哈丹巴特尔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的功夫比起阿古达木差了一大截,但有这么多蒙古兵,对方只有一个刘聚,他是一点都不悚的。 于是,刘聚在前面且战且退,哈丹巴特尔就领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等到了刘家后门,哈丹巴特尔本来是带着三百号伏兵的,被刘聚先前狠杀了一阵,加上边退边杀的,折损了快一百号人了。 刘聚进了刘家后门,早有家丁把门关上、抵住。 哈丹巴特尔于是指挥人马,撞门的撞门,爬墙的爬墙,刘聚虽然也分派兵力抵抗,自己也是一会儿射箭、一会儿拿起大刀砍杀。但无奈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于是刘聚招呼手下的人向前门处退去。因为这样可以利用地形的掩护,不断射杀蒙古兵。 毕竟他家院子里的结构,他们是一清二楚的。哪里可以设伏,哪里便于逃跑,哪里可以绕到敌人背后杀个回马枪,他都心中有数。 于是,刘聚领着手下仅存的十几号青壮年,向前门处退去,边退边利用地形掩护作战。待退到大门处,他们又解决了五、六十号蒙古兵。 也就是说,待到刘聚与常遇春他们汇合之时,蒙古兵方面,还剩下千户阿古达木、副千户哈丹巴特尔以及手下的一百四、五十号人。当然外围还有五十号把守要道的蒙古兵尚未参加战斗。 而刘家这边,除了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四大高手之外,也只剩下二十几个青壮年了。 当常遇春看见刘家大门内有蒙古兵追杀出来,而且刘聚也在大门处苦苦抵挡之时,他忙对唐勇和张思淑道:“你们快去帮大师兄,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唐勇、张思淑二人本来看见胜利在望,那蒙古千户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无奈刘聚这边情况太危急,只能先放下那蒙古千户,奔向大门处帮着刘聚抵挡。 大门外,常遇春和阿古达木一对一单挑。 大门内,随着唐勇、张思淑的加入,刘聚来了精神,大喝一声,左手持弓,右手提刀,见人就砍。 大门内的形势一下子就发生了逆转。因为是在院子内,蒙古兵虽然人多,但施展不开手脚,好多人都挤在一堆。 这下不仅刘聚是杀性大起,唐勇也觉得正是施展自己绝学的最好时机。 “唐门暗器,天下第一”,这绝对不是吹嘘。唐勇是现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宣的长子,未来是极有可能接班掌门人的。 因此,他不光是拳脚功夫了得,那一手暗器在他们唐家这一辈中绝对是一流的。 空旷的战场,敌人一起冲杀过来,施暗器不那么顶事,但在刘家大院里,那可是施暗器的好地方。 先前也交待过,这帮蒙古兵是定远县的城防兵,是汉人、色目人、蒙古人混编部队,战斗力与正宗的蒙古铁骑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前面来了三个高手,见人就杀,好多人心里也发悚。于是,有的就开始往一边闪,有的往后退,纵使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后面压阵,也无济于事。 只要有一人跑,后面的就跟着跑,很快哈丹巴特尔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帮蒙古兵终究是敌不住刘聚等三人的砍杀,直向后门处逃窜。 刘聚也是被杀出了血性,右手的刀见人就砍,左手的弓也没闲着,见人就砸。 他这弓可不是一般的木弓、竹弓,而是一把铁弓。 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督战过程中一不留神,肩上就挨了刘聚一弓,疼得他直咧牙。他一看敌不住这三个不要命的家伙,也向后门逃窜。 第二十三章 追杀千户 主将一跑,其他的蒙古兵跑得就更欢了。 这下,刘聚他们高兴了,一路杀到后门,没有任何抵抗。杀蒙古兵就象砍瓜切菜一般,大刀所到之处,就有人头落地。 待得刘聚他们杀到后门处,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只得领着约二十几号残兵败将向定远县城方向逃窜而去。 刘聚他们还惦记着常遇春这边的情况,也不去追了,直奔前门而去。 话说当唐勇、张思淑二人去帮刘聚抵挡蒙古兵之际,阿古达木虽然不敌常遇春,但也不至于几招之内就会败下阵来,抵挡一阵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他还幻想着,自己先抵挡一阵子,等副千户哈丹巴特尔领兵过来了,再结果了刘家这几个反贼。 可是,战着战着,阿古达木发现他期待的蒙古兵并没有杀出大门,反而是刘家的人不断向里面杀去,似乎自己这边的人在向后溃退。 阿古达木见势不妙,得想办法先脱身。不然等刚才那一男一女过来,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我肯定是没命活着离开这里了。 阿古达木本是采取守势,很少进攻。这会儿为了逃命,他改变了战术,舞着手里的大刀对着常遇春就是一通乱砍。 常遇春一点也没慌乱,见招拆招,该闪则闪、该挡则挡。 一阵凶狠凌厉的进攻之后,阿古达木忽然向后一跃。 这下是大大出乎常遇春的预料,常遇春本还想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狠招,但没想到这家伙不攻了,反而向后退。常遇春正欲紧逼向前。 阿古达木早已左手持弓,右手持箭,瞄准常遇春就是一箭。 常遇春可不敢怠慢,赶紧闪身躲避。 阿古达木不愧是哲别的传人,箭术的特点是快、准、狠。 所谓快就是瞄准快、发箭速度快,往往是你刚避过一箭,下一箭又来了; 所谓准,那就不用多说了,哲别那“神箭”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所谓狠,就是射向敌人的部位那都是取敌要害,要么面门,要么咽喉,要么胸口。 就这样,阿古达木一连发出了六、七箭。但常遇春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这六、七箭没伤得他分毫。 阿古达木见连发了六、七箭,都没有任何斩获,知道今天遇上狠角色了。只能找机会开溜了。 于是,阿古达木边射箭边向他拴马的地方移动。 常遇春是何等机灵之人,见阿古达木向马匹方向移动,已经知道阿古达木是想逃跑了。 于是,常遇春一边闪避,一边向阿古达木紧逼。 阿古达木等得离马匹还有四、五米远,又是快速地对着常遇春连放三箭。然后看也不看常遇春,就是一个空翻上马,然后又是连发三箭。 如果阿古达木不是杀他师傅的仇人,常遇春真想与这阿古达木交个朋友,这家伙这身功夫的确了得。 常遇春避过他这连发的六箭,也是从背上取得弓箭在手,他准备与这阿古达木对射了。 阿古达木见对方也拿出了弓箭,也不敢怠慢,加快了放箭的节奏,以至于他的马还是拴在柱子上的,他都没有时间去解拴马绳了。 于是,两个箭术高手开始对飚了。 这边一箭射去,那边或是闪避或是格挡,那边一箭射来,这边也是如此。 两个人僵持了约十来箭,都是没伤着对方分毫。 阿古达木一看,这样耗下去可不行,等的对方的援兵来了,自己可就跑不掉了。于是,决定来招狠的。 他先是朝着常遇春射出一箭,迅速把弓挂在马鞍上。看都不看常遇春,料定常遇春的箭要射来了,左手按住马背,右手取出大刀,身体向下一滑。 左手单手勾着马背,身体已滑到马肚子下去了,这正是传说中的“蹬里藏身”。 同时常遇春的一箭射在上面,射空了。 阿古达木在马肚子下,用大刀把拴马绳砍断了,随即双脚一夹马臀,这马就开始向前飞奔了。 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不能放这家伙跑了。于是,快步飞奔向前。因为这里不只拴了一匹马,而是三匹马,还有两匹是那两个蒙古密探的。 常遇春是要骑马去追。阿古达木可不管这些,待得他的马向前跑了二、三十米的时候,一个翻身从马肚子里翻到了马背上。回头一瞧,见常遇春也骑了匹马追上来了。 阿古达木可是无心恋战的了,还是跑路要紧。于是,他一回头一扭身,对着常遇春又是一箭。 常遇春早料到他这一手了。双手抱着马脖子,一侧身,一只脚踩在马蹬上,另一只脚离了马蹬,勾在马背上。相当于是侧面扒在马身上,躲过了这一箭。 阿古达木见射不着对方,本来他也预计射不到后面那家伙,因为后面那家伙确实大厉害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拍马跑路。 常遇春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也是翻身上马,用刀片子猛拍马屁,紧追不舍。 就这样双方又逞僵持状态,阿古达木在前面跑,常遇春在后面追,两人之间相隔了约三、四十米。 转眼之间,两人都跑出离刘家大门约一里多地了,阿古达木已经快要跑上大路了。 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于是左手提弓在手,右手取箭拉弦,双腿夹紧马肚,平心静气,瞄准阿古达木就是一箭射去。 没有射中阿古达木!但是,射到了阿古达木坐骑的左边大腿上。 这下,这马吃痛,左后蹄一软,一双后蹄跪地。这阿古达木见势没慌,赶紧双腿夹紧马肚,双手抱住马脖子,避免了从马背上摔下来。 也亏得是阿古达木,换作其他人,肯定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马到底是经过严格挑选、训练的蒙古军马。虽然身上中箭,刚才也是差点摔倒在地,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迅速起身,跛着一条腿,继续载着自己的主人向前奔跑。 但这样一来,阿古达木逃跑的速度就明显放慢了,三条腿的马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很快,两匹马都要跑上大路了。眼看着,常遇春离阿古达木也就六、七米的距离了。 但我们不得不服的就是,阿古达木今天真是命不该绝。 因为先前我们说过,阿古达木还安排了五十名蒙古兵守在刘家外出的要道上。这个大路岔向刘家的小岔路口,就有十多个蒙古兵把守。 战前,阿古达木对他们是反复交待了的,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在这些预定的地点把守,不准放走一个刘家的人,也不准擅离岗位一步。 因此,刚才刘家大门前的蒙古兵全都战死了,也不见他们来支援。 但现在,正是发挥他们作用的时候了。 老远,他们就看见两骑飞奔而来。后来看清前面一骑是千户大人阿古达木,后面那一骑不清楚是谁。 但刚才常遇春射的这一箭他们都是看清楚了,这人是敌非友。 于是,他们拉弓的拉弓,手持兵器的已对准常遇春的方向严阵以待。 转眼之间,阿古达木已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喊道:“快给我截住后面的人,格杀勿论。” 于是这十多个蒙古兵,放箭的放箭,剩下的摆起了拒马木。 常遇春可不管这么多,挥舞着大刀拨开来箭,继续向前飞奔。但因为有拒马木挡路,这马跳不过去,于是在这堆蒙古兵面前高抬双前蹄,停了下来。 这下,常遇春可恼火了。提着大刀,对着这十多个蒙古兵就是一阵砍杀。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常遇春的武功实在太高,和他们都不在一个数量级。 也是这帮蒙古兵没参加刚才的战斗,没看见常遇春露出本事,不然他们早就四散逃跑了。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当然地认为截杀这么一个汉人不在话下。 可现实与他们的想象截然相反,一旦他们真的领教到了常遇春的实力,他们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 毫无悬念地,这十多个蒙古兵就做了常遇春的刀下之鬼。 但这十多个蒙古兵的死,还是相当有意义的,至少对于阿古达木来讲,就是这样的。 因为这十多个蒙古兵的死,为他逃跑争取了时间。 要杀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蒙古士兵,首先来说,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常遇春这等高手,可以算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完成。 常遇春就是常遇春,他不是那个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他也不是那个能出刀比闪电还快的傅红雪。 因此,他不可能象李寻欢那样,别人还没看见他出手,咽喉里就被插入了一把飞刀。 他也不可能象傅红雪那样,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都没看清他这把刀是什么样子,更别说他是如何出刀的了。 常遇春就是常遇春,他就是一个武林高手,他就是明初的一员名将。他杀人得一个一个杀,他出刀得一刀一刀砍。 就是这十多个蒙古兵,一字排开,伸着脖子让他砍,不还手也不躲避。就算他砍一个人平均只耗时一秒钟,那也得用十几秒钟。 第二十四章 上锥子山 这些蒙古兵不是木头,他们也不会伸着脖子让常遇春砍,甚至还想反过来杀死常遇春。 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常遇春一个人解决这十多个蒙古兵,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等到他解决了这十多个蒙古兵后,阿古达木已骑着那匹受伤的马跑远了,至少跑出了两里地。 常遇春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前面跑了,想追,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算了,跑了就跑了。自己还年轻,师傅的仇,将来还有机会报。 先去看看大师兄刘聚、小师妹张思淑,还有唐勇他们怎么样了吧。毕竟师傅走了,他们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于是,常遇春骑上马,掉转马头,向着刘家而去。 还没走到刘家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刘聚、张思淑、唐勇他们正在向自己这边而来。 原来,刘聚、张思淑、唐勇他们把那副千户哈丹巴特尔赶出了刘家之后,哈丹巴特尔带着二十多个残兵败将逃走了。 他们三人因惦记着常遇春的安危,也没敢去追击,而是返回前门处,看看常遇春怎么样了。 到了前门处,一看一个活人都没有,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正焦急在向大门外寻找他们的踪迹,常遇春就回来了。 看见都还好,大家都放心了。 接下来,清点人员,收拾战场。 这一仗打的,双方都很惨烈。 蒙古兵方面,来了五百个兵、两个密探、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 清理尸体,蒙古兵被杀了四百六十多人,两个密探被杀了,也就是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外加三十几个蒙古兵逃脱了。 而自己这方面,家丁、佃户、长工原来老老少少有六十多号人。 现在加上受伤的,老老少少只剩下二十几人了,也折了一大半。关键是刘老爷子祖孙和张然都毙命了。 眼下,虽然定远县城是没什么蒙古兵了,短时间之内,不会有蒙古兵杀过来,但蒙古人一下子在这里折了四百多号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刘家是待不下去了。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开了个小会,商定先收拾一下,还是先上锥子山,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刘聚负责带人整理、清点物资,能带上山的尽量带上山,现在这二、三十号人上锥子山,每天吃喝拉撒他们都得管。 常遇春、唐勇二人负责带人清理尸体。自己这方的人员,将尸体整理好,缺胳膊少腿的,都尽量配齐。比如张然的左臂,他们就把他找了回来。 然后把己方人员的尸体每人放在一堆柴火上,当然刘老爷子祖孙俩的尸体就不分开了。刘聚带着大家对这些死去的人进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之后,就分别点火,将他们火化了。 至于蒙古兵,他们把兵器铠甲都收集起来,这得带上山,以后用得着。然后把尸体都堆在后门设伏的那个地方的一个山坳里,点了一把火一起烧了。 张思淑则负责带了几个女人救治一些受伤的人员。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第三天一大早,刘聚、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四人带着刘家剩下的二十多号人准备上锥子山。 上山前,刘聚还是作了个思想动员。毕竟这一上山,就是为匪了,大家是不是都愿意去,他心里也没底。 刘聚对大家说道: “蒙古挞子残暴无情,杀我父亲孩儿,还杀了我刘家的家人、佃户等三十多口,老弱病残他们都不放过。而且这次算是彻底地得罪了他们,刘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 我准备上锥子山。我并不是想干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我得找一条活路。 因此,今天在出发之前,我想将话跟大家都讲清楚。 你们中间好多人都是几辈子跟着我们刘家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如果有好的去处,我这里也给你们准备了盘缠,还有粮食你们要多少,我管够。还请你们迅速远走他方,免得蒙古挞子又来找你们算账。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去处,跟着我上锥子山,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看这蒙古挞子的气数也将尽,迟早有一天,我们汉人还得夺回天下,到时我们再下山为民也未尝不可。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要走的,就赶紧过来领取盘缠,我刘聚绝不强留。” 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话道: “少爷,你也不用这么见外了。 我们这些人是什么情况,你也心里清楚。说心理话,没有你们刘家,没有刘老爷子的收留,我们当中好多人早就当饿死鬼了。 今天别的不说,就说将来为了给刘老爷报仇雪恨,我们今天也得跟你上锥子山。 你发话吧,我们一辈子跟着你走。” 此话一出,下面就吵嚷着叫开了,大家都道:“少爷,我们快走吧,你就别磨叽了,我们不跟着你,我们还能上哪儿去呀?” 刘聚一看,大家都无异议,于是就带领大家出了大门往锥子山上去了。 出了刘家的门,刘聚是三步一回头。他真是舍不得呀!这可是祖祖辈辈给他积攒下的家业啊! 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好的房子,还有几百亩上好的良田,这些以后都不姓刘啦。 纵然刘聚是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无奈,但他也没办法。不想放弃也得放弃,这些东西比起生命来说,那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虽然只有不到三十人的队伍,但走起来都拉了快一里长。因为人虽然不多,但牲口多、车子多。 牲口有马、牛、骡子、驴、猪、羊等,马、牛、骡子、驴。有的拉着车,上面都是装的粮食。这上山没粮食肯定是不行,有的牲口没拉车,就是背上驮着东西。 人除了受伤的老弱病残坐着马车,其余的都是步行,包括刘聚、常遇春他们。 因为刘老爷子这些年来积攒的东西太多了,主要是粮食多,就这么扔了舍不得,还是带上山去。 但牲口不够用啊。前一天,刘聚还差人在附近买了好些牲口和车子,就是为了能多带点东西上山。 除开刘聚、常遇春、唐勇、张思淑四人,其他年轻力壮的都是人手一辆独轮车。不用说,上面都是粮食或衣物等物资。 当然,还有金银细软等物,刘聚都放在马车上,让妻子王氏看着呢。 人一多,队伍一长,行进的速度必然就慢。 本来要是一个人骑马的话,顶多一个多时辰就能到锥子山,就是步行,顶多也就午后能上山。 但这人一多,物资一多,队伍一长,他们愣是一大早出发,天色已黑了才到了锥子山的山寨门口。 好在刘聚前一天早安排人先给杜黑子报了信,不然这三十多号人一下子涌上山,安排住宿都得好半天。 杜黑子昨天收到信后,今天一大早,就安排人到处打扫卫生,安排房间。 但当时的锥子山是不能和两年后的现在相提并论的。两年前,锥子山上也没多少房子,只能是大家挤一挤,凑合着住。 忙了一上午,杜黑子总算是安排妥当了。胡乱吃了点午饭,杜黑子就带人在山寨门口等着,准备迎接刘聚他们。 一直等到晚饭的点儿了,还没看见人来。当时,杜黑子都有点急了,寻思着不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于是,杜黑子派人下山去看。得到了他们还在路上,快到了的消息后。杜黑子忙吩咐人安排酒宴,晚上要为刘聚他们接风。 当晚,刘聚他们上了锥子山,一切顺利,只是时间耽搁的有点久了。 上山之后,大家开怀畅饮了一番,自是不必多叙。晚宴后,杜黑子也把各人的住宿安排得十分妥当,当夜无话。 听到刘聚讲到这里,我也是唏嘘不已,在这乱世中生存真是不容易啊。刘聚他们现在虽然是土匪,但他们的经历和《水浒传》中的林冲、武松能有多大区别呢? 讲了这么久了,也到了正午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于是,刘聚让王氏炒了几个菜,开了坛酒,和我边吃边聊了起来。 刘聚他们上山后的第二天,先是安葬了刘老爷祖孙及其他死去之人的骨灰。张然的骨灰还是得按照他的遗愿,带回四川安葬。 午饭时,杜黑子提出,他早先就说过,如果刘家的人上了山,他就退位让贤,他想请刘聚当锥子山之主。 要说这杜黑子,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胸无点墨,但还是相当有政治头脑。 人能不能活得好,关键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在这方面,杜黑子无疑就是好多人的楷模。 别的不说,我们就说一说《水浒传》。 《水浒传》中水泊梁山的第一代领导人叫王伦,外号“白衣秀士”,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人。 当年林冲走投无路想上梁山,但王伦忌惮林冲武功太高、能力太强,怕林冲上山了影响自己的领导地位,于是千方百计地阻挠。 以至于要林冲交投名状,误打误撞,林冲遇到了杨志。 第二十五章 杜黑子的政治头脑 王伦见杨志武功、能力与林冲旗鼓相当,于是想让杨志也上山,对林冲形成掣肘。 无奈当时的杨志还眷恋着他大宋朝武官提辖的身份,不愿上山。以至于王伦甚至当众说出那句让林冲铭记一生的话:“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这就是王伦缺乏政治头脑的体现。 以林冲的性格,他是绝不会觊觎王伦这个老大的位子的。如果当初王伦能爽快地答应林冲入伙,林冲绝对是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 但王伦却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也就是他的这一致命失误,不仅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得力助手,而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后来晁盖上梁山后的情况,大家都是十分清楚的了。 当晁盖与王伦发生冲突的时候,不是别人,正是林冲充当了晁盖的急先锋,手刃了王伦,帮晁盖取得梁山领导人的位置。 说到这里,我们也得谈谈林冲的政治头脑,显然就比王伦高出了一大截。 晁盖上山之前,林冲是梁山的四把手。 晁盖上山,双方发生火并,王伦丧命之后。晁盖等人说让林冲当一把手,林冲坚决不同意。 这就是林冲高明的地方。 林冲上山是单枪匹马,上山之后也没来得及发展下线,始终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要是当了梁山之主,老梁山的人都是王伦的人,肯定对他是口服心不服的。 晁盖是带着其他六个人上山的,这是梁山的新势力。目前刚上山,可能还会给林冲几分面子。一旦他们站稳脚跟,形成了小团体,以他林冲的能力肯定是驾驭不了的。 到时候,大家一起反他,说他当初杀王伦就是想自己当梁山之主,那他是百口莫辩的。他反而会在梁山无法立足,甚至有性命之忧。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晁盖当梁山之主。 这样,以晁盖的性格,肯定会一辈子记得他的拥立之功。他以后在梁山的日子,肯定会比以前在王伦手下混是要舒坦得多了。 甚至是晁盖当了一把手之后,要升他当二把手他都不干,而是坚持让吴用和公孙胜当二、三把手,他还是当个四把手,不升不降。 这样,他杀王伦就显得是多么得大公无私。他并没有因为杀了王伦,给自己带来多大好处。 实际上,他得到的好处是有的。 再怎么说,晁盖绝不会象王伦那样对他日夜提防、尖酸刻薄吧。只要日子过得舒坦就行啦,管他谁当老大。 杜黑子显然就是这么一个能摆正自己位置的人。 他明白自己那几下子三角猫功夫,那跟刘聚比起来,简直不在一个数量级。何况对方还有常遇春、张思淑,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自己在锥子山当了近十年大王,加上老弱病残还是只有二十几号人。而刘聚今天也带来了二、三十号人,还有这么多牲口、粮食。 单论对锥子山的贡献,他杜黑子都远远比不上他刘聚。退位让贤,这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当初在刘家被抓,刘家放了他,他也许下过这个诺言。今日若不兑现这个诺言,他以后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刘聚见杜黑子如此说,便道:“杜兄实在是太客气了。今日我们刘家的人也是走投无路,特来投奔,哪能一上山就抢了杜兄的头把交椅呢?如若杜兄不嫌弃,我给杜兄当个二当家的,你看怎么样?” 刘聚与杜黑子年龄相当,比杜黑子还大几个月,因此他没好意思叫出“杜大哥”,只好称“杜兄”。 杜黑子知道刘聚这是不好意思一上山就当这锥子山之主。但如果今天不把这位子让给他,日后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杜黑子便接着道: “刘大哥此言差矣。 三年之前,若不是刘老爷和刘大哥大人大量,我杜黑子的脑袋都已搬家三年了。 你们刘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况且我当年也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让贤的话。 我们江湖之人,最重的就是一个‘义’字。如若今天刘大哥执意不肯当这锥子山之主,那就是要陷我杜黑子于不义,我也没办法在锥子山继续待下去了。 如若刘大哥不答应,我只有立马下山,另谋出路。” 刘聚见杜黑子执意如此,也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争执,便道: “那这样吧,今日也太过仓促,我们上山的这么多人与你们原来山上之人好多都还不熟悉。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大家先互相认识认识。 明日早饭过后,我们所有的人一起在屋外的大空地上集合,商议这件事,你看如何?” 杜黑子见刘聚说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就依刘大哥所言。今日开流水席,原来山上的兄弟和新上山的兄弟大家都互相敬敬酒,都认识认识。今日咱们大家是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道:“好。” 于是,敬酒的、猜拳的、讲段子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直到闹到深夜,众人方才散去。 刘聚因为带着家眷王氏,所以杜黑子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 常遇春和唐勇都是单身汉,就带着几个小喽啰合住一间。 张思淑与其他未婚女眷合住一间。 刘聚刚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简单洗漱后正准备上床睡觉。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刘聚走到堂屋一边准备开门,一边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答道:“刘大哥,是我,杜黑子。” 刘聚忙开门,吩咐王氏沏茶,与杜黑子在堂屋坐下。 刘聚道:“杜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杜黑子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道:“刘大哥,我这么晚单独找你,不为别的,还是为了我们白天所谈之事。白天当着众人的面,刘大哥未曾答应作这锥子山之主,现在就我们二人,我是真心诚意地请刘大哥当这锥子山之主的。” 刘聚道:“这事我们明天上午与众兄弟一起商议吧。” 杜黑子道:“明天上午商议没什么问题,我是今晚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刘大哥讲,不讲出来,我心里真是不痛快。” 刘聚道:“既然杜兄这么说,我愿意洗耳恭听。” 杜黑子道: “当接到刘大哥要带人到我们锥子山入伙的消息时,我早就和以前那几个老兄老弟做过一些沟通。 论文,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刘大哥也是读过私塾的,不说满腹经纶,起码胸中还是有点墨水的。 论武,刘大哥是张老英雄的大弟子。我就那几下的三角猫功夫,刘大哥也是清楚的。 以前,刘大哥没来,我算是‘矮子里拔将军’,勉强能当个山大王。 我上锥子山都快十年了,当初十几号人,现在也才二十几号人。 我们锥子山可是个好地方,三县交界之处,而且四面是山,易守难攻。但这么多年,我在这里没取得什么成就,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我能力不足。 我们锥子山周围也还有很多小股的土匪,大家实力都差不多,谁也不服谁。关键是没有一个有能耐的人,镇不住大家。 现在刘大哥带人上山了,以刘大哥的能力,我敢说不出一年,周围的这些人都得上锥子山来,因为这里才是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最佳之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以前我当锥子山之主,锥子山不算低处,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处。 如果刘大哥能当锥子山之主,那锥子山绝对是这方圆几十里之地的高处啊。 我想让刘大哥当这锥子山之主,说小了是为我自己和刘大哥找准自己的位置;说大了也是为了我们锥子山的未来能够兴旺。 现在锥子山上那些老兄弟大多参与了三年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去抢劫你们刘家的事件。但大家都平安无事,反而是你们刘家经常接济我们锥子山,大家都很感激你们刘家。 刘大哥你要当这锥子山之主,大家绝对是心服口服。 因此,我今晚来跟刘大哥谈这些,就是要请刘大哥打消这些顾虑,明天能够安安心心地当这锥子山之主。” 刘聚听了杜黑子这一番话,见对方说得也却是真诚,自己如果再不答应而言其他,似乎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于是,刘聚道:“感谢杜兄和山上这些兄弟的信任,如果明天大家一致让我当这锥子山之主,我绝不推辞。也请杜兄和山上的老兄弟放心,我刘聚一定一碗水端平,绝不会亏待锥子山的老兄弟。” 杜黑子听到刘聚表态了,心下大喜,咧开大嘴笑道:“这下好了,我们锥子山定能兵强马壮、人丁兴旺。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刘大哥早些歇息。” 刘聚一看的确很晚了,也不挽留,道:“杜兄慢走,天很晚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们了,你也早点歇息。” 当夜,杜黑子辞别刘聚后,并没歇着,而是又去找了锥子山上的几个老兄弟,跟他们通了气。 大家都表示全力支持刘聚当锥子山之主。杜黑子见这一切安排妥当了,才回房间休息。 第二十六章 锥子山上排座次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用过早饭后,就在一个大空地上集合。 当时锥子山还没有聚义厅,好多房子都是刘聚上山后,带人修建的。 杜黑子让人搬了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就他、刘聚、常遇春、张思淑、唐勇五个人坐着。 杜黑子率先跳上桌子,对大家说道: “今日各位兄弟聚在一起,我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事情。 我杜黑子承蒙各位兄弟厚爱,在锥子山当山大王快十年了。但十年来,我没给各位兄弟带来什么富贵。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也有过,但更多的是饥一顿饱一顿。主要是我文不识一个大字,武也镇不住几个人,能力不足啊。 我感觉对不住大家,十来年了,让各位兄弟跟着我受苦了。 但今天好了,刘聚刘大哥上山了。在场的好多人都知道三年前那件事,刘家对我们锥子山有恩啊。 而且三年前,我在刘家也说过,如果刘家的人上了锥子山,我一定让刘家的人当锥子山之主。 刘聚刘大哥的功夫,在场好多人都是见识过的。我提议从今天开始,刘聚刘大哥就是我们锥子山的主人,是我们的大头领。” 此话一出,好多锥子山上的老兄弟附和着杜黑子的提议,表示坚决支持刘聚当锥子山的大头领。 这下倒搞得常遇春、张思淑、唐勇等人心里不甚明白。 本来他们肯定是坚决支持刘聚坐锥子山的头把交椅,还有点担心虽然杜黑子嘴上是愿意让出位子,但先前上锥子山的那帮兄弟是不是愿意让刘聚来坐头把交椅。 可现在,竟然是他们主动要求刘聚来当大头领。搞得他们当时都有点愣住走神了。 见大家都执意要自己当这锥子山的大头领,刘聚也不再客套了,不然就显得自己太虚伪了。 刘聚也跳上了桌子。杜黑子见刘聚是要讲话了,十分识趣地下来坐到了椅子上。这就是水平,马屁拍得是不显山不露水。 刘聚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 “承蒙各位抬爱,让我这个走投无路之人一上山便坐咱锥子山的头把交椅。 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劳苦大众出身,都是无法忍受蒙古挞子的残暴统治,才毅然上山为匪的。 今后,不论是先上锥子山的,还是后上锥子山的,甚至还有将来再上锥子山的,大家都是兄弟。 我刘聚今天在这里给大家表个态,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绝对不会干出厚此薄彼之事。 杜兄在锥子山十来年,也不容易,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今天大家既然要我当这个大头领,那我就厚着脸皮向大家发出几道命令。 这第一,我们锥子山上的弟兄,以后专抢官兵、抢大户,绝不允许抢贫苦老百姓的东西。 这第二,所有抢到的东西,咱都有统一归公,然后按功劳大小分配,绝不允许私分财产。 这第三,我们讲求‘盗亦有道’,虽然我们是土匪,但我们绝不能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齐声道:“一切全听大头领的。” 接着,刘聚又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还有个提议,大家议一议,看行不行。我的提议就是:既然我是大头领,我提议杜黑子当二头领。” 这一下,下面顿时没了声音,老锥子山的兄弟都扭头去看杜黑子。 因为杜黑子就刘聚当大头领的事跟他们通过气,并告知大家,今天的会上大家一致看他脸色行事。 这杜黑子可没告诉大家,准备推谁当二当家呀。所以当时大家都愣住了,没接刘聚的话茬,而是扭头去看杜黑子。 要说还是常遇春反应快,他见冷了场,赶紧扯起嗓子吼道:“坚决拥护大头领的提议,坚决拥护杜黑子当二当家的。” 常遇春这一吼,好多跟着刘家一起上山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 杜黑子这才反应过来,老锥子山的兄弟还在等他的态度呢。杜黑子连忙站起来,站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在这里,我们得再次表扬杜黑子,这小子的确有政治头脑。在这种情况下要说话就得站起来,而且要站得高,大家才会停下口中的议论听你讲。 但现在刘聚站的桌子上,按说站在桌子上更高,更有利于让大家看见。 但如果和刘聚站在一起,下面的人拥护的、支持的到底是谁,是大头领刘聚,还是他杜黑子? 容易混淆嘛!所以得比刘聚站得低一点。那么,正好站在自己坐的椅子上。 要说,这杜黑子也是够机灵的。当初他只考虑让刘聚当大头领的问题,可没考虑谁坐第二把交椅,谁坐第三把交椅的问题。 现在,刘聚突然将这个话题抛向自己,自己可得小心应对。 就在这一瞬间,杜黑子的脑子不知转了多少圈。他心里清楚,常遇春是刘聚的师弟,张思淑是刘聚的师妹,这三人的功夫他都领教过。自己根本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那唐勇是四川唐门之人,肯定不会在锥子山长待,过不了几天就会走。 但常遇春、张思淑肯定会跟着刘聚在锥子山长待,这二人的排位必须在自己之上,否则自己还是处于危险的地位。 想到这些,杜黑子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稍安勿躁,先听我说。” 众人见他要说话,都静了下来。 杜黑子接着道: “感谢大头领的信任和众兄弟的抬举,我当二当家确实不合适。 我们锥子山以后要发展壮大,一定要有坚强的领导,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 我看常遇春兄弟当二当家最合适。常兄弟的武功与刘大哥不相上下(其实是比刘聚高,但他总不能说老大的武功还没有下面兄弟的武功高这种话),而且有勇有谋。 这二当家的位置也是十分地重要,好多事情都要靠二当家替大头领来分忧解难。今天在场的我认为常兄弟是最适合当二当家的。 既然说到这,我就再厚着脸皮帮大头领谋划谋划。我看张思淑妹子当三当家也是最合适不过,能力武功那都是没的说。而且他们师兄妹三个的顺序也没变,以后叫起来也顺口。 这四当家嘛,我认为让唐兄来当(杜黑子心里清楚,唐勇不会在锥子山长待,但别人毕竟是跟刘聚一起上山的,功夫也好,就算他不当,但这客套话还是要讲的),唐兄是四川唐门的人,那功夫也不是盖的。 我嘛就厚着脸皮向大头领讨个第五把交椅坐坐,你们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那帮老锥子山的兄弟,忙附和着称“有道理”。 这时,唐勇站起来发话了。他道: “刚才杜兄的这番安排还是比较合理的。 常遇春当二头领,思淑当三头领,我看是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我嘛,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二日我就要启程回四川了,他日是否还有机会重回这锥子山一游都成问题。 我提议就由杜兄当这四头领,大家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无论是老锥子山的兄弟,还是跟刘聚上山的兄弟都点头称是。 但常遇春和张思淑站起来了,都表示反对,坚持要杜黑子当二当家。 特别是张思淑,她说自己一个女流之辈,不适合在锥子山坐把交椅,大头领有什么安排,她听命就是。 而且他也和唐勇私下商议好了,她打算跟唐勇去趟四川,她要先去将他父亲的骨灰安葬在四川。然后再作其他打算。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争持不下之际。刘聚发话了: “我看唐兄说的甚是合理。遇春啊,你也不要再推辞了,不要辜负了杜兄的一片美意。这个二当家就你来做。 至于思淑嘛,你也不要这么说,花木兰的故事人人皆知,谁说女子不如男? 师傅临终遗言,要将骨灰葬在四川。我们当弟子的定当全力去办,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看遇春也和你同去。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才十七岁,一个人去这么远,我还是不放心的。 你们速去速回,咱们锥子山还有好多事情,还得等你们回来了帮我完成。这三当家,思淑就不要推辞了。 至于唐兄,此次一别,他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都很难说。迟早你父亲得把支撑四川唐门的重任交给你,我们锥子山也就不强留你,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我看这四当家就由杜黑子来做。” 此言一出,常遇春、张思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他人更是没有异议,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刘聚是锥子山的大头领,常遇春是二头领,张思淑是三头领,杜黑子是四头领。 当天中午,锥子山上再开流水席,大家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喝得真是个痛快。 第二天,这四大头领加上唐勇一起来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张思淑道: “她和唐勇两人赴四川就行了,她准备一路上女扮男装,而且以她和唐勇两人的身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锥子山这边,蒙古挞子在刘家折了四百多号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如果二师兄也不在,单凭大师兄一个人对付挞子兵,她怕会有什么闪失。” 第二十七章 思淑入川 张思淑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唐勇也接着说道: “张姑娘分析得有道理,眼下最紧要的任务是防止蒙古兵来进攻锥子山,他们这边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们计划从定远县走陆路出发,过庐州(今合肥)至安庆,在安庆改走水路逆长江而上。 途经江州(今江西九江)、江夏(今湖北武汉),只要到了鄂西峡州(今湖北宜昌),后面的路就可高枕无忧了。” 因为四川唐门在四川至鄂西峡州一带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从四川到现在的整个长江三峡地段,四川唐门的人都可畅行无阻。 当年的交通不发达,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从湖北进四川基本是走水路。 而走至峡州地段后,两岸全是陡峭山地,江面收窄,水流湍急,且多暗礁。 逆江而上,都得靠当地纤夫拉船。而这些纤夫为了混口饭吃,也得加入一些组织,力求互帮互助,以求自保。 而这些小型的团体的组织,好多都是在四川唐门的庇佑之下。 因此,刚才唐勇才说,到了湖北峡州地段,就可高枕无忧了。 刘聚和常遇春一听,唐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是蒙古兵来攻锥子山。 但就唐勇和张思淑二人去四川着实还是有点让人不放心,毕竟他们还带着师傅的骨灰,这到湖北峡州还得经皖、赣、鄂等多地,万一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不敢往下想。 于是大家想了个折衷的办法,由常遇春带几个精干的小伙子,从定远县出发,一路护送他们到鄂西峡州。 然后常遇春返回,张思淑则与唐勇带两个人入川。 待得张思淑在四川将师傅的骨灰安葬妥当,那两人先回来送信,张思淑在后面由唐勇派人护送至鄂西峡州,然后在鄂西峡州等待。 等那两人送到信后,常遇春立即带人去鄂西峡州接张思淑。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一个女子在路上无人照应了。 这桩事就算商议定了,在常遇春他们出发之前,刘聚还有件事要和他们商议。就是锥子山下一步的发展计划,毕竟常遇春这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好几个月。 刘聚道:“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做好防御工作,要加修防御工事。而且这锥子山上的建筑也太少,以后如果有更多的人上山入伙,都没地方安排他们住了。” 常遇春道: “师兄言之有理,眼下我们粮食充足,也不需要外出抢掠,正是要一门心思地修筑防御工事和山上的住所。 另外,我觉得师兄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附近几个山头拜会拜会,争取结成攻守同盟。 蒙古兵攻来,大家一起抵抗。不然让蒙古后各个击破,最后大家都玩完。如果有人能归附我们锥子山,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思淑和唐勇也认为常遇春说得有道理。 刘聚想了想道: “就这么定了,修筑工事和房屋的事,我看由杜黑子全权负责。毕竟他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了,情况比我们熟悉得多。 我主要就是各处看看,先研究怎么布防的问题,顺带着去附近各个山头拜会拜会。” 杜黑子道:“一切听从大头领安排,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一面勘察地形,一面让人准备材料。估计十日之后,就可开工。” 我说什么来着,人只要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就能活得很好。你看看杜黑子,虽然人家只是个四当家,但现在干什么? 这可是管的整个锥子山的基建工程呀,这可是现今最容易发生腐败的领域啊。 不是领导的心腹,想插手都是不容易的啊。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刘聚是十分感谢杜黑子的拥立之功的啊。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过了两天,常遇春带着四个精干的小喽啰和师傅张然的骨灰,与张思淑、唐勇她们向峡州而去。 而刘聚由于刚上锥子山,对各地情况还是不熟悉,先带着个小喽啰在山上四处转转。并记下哪里适合修箭楼,哪里适合设潜伏哨,哪里修防御工事。 而杜黑子则乐呵乐呵地带着人去各处勘探地形,哪里建大厅,哪里建住宿用的房屋,哪里建仓库,他都一一作了规划。 当然这都只是停留在纸面上,他还得把这个总体规划报给大头领审阅,待刘聚首肯后,他再施行。 也就是半年的时间,锥子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聚义大厅建好了,高大气派。各头领的住房也建好了,都是一样的规格,而且一建就是十间,他们可是预备着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上山的。 其他的各类仓库、小喽啰的住所都建好了。 只要有钱,这些基础建设的事都好办,在古代也是如此。当然这些钱,都是刘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好在当时的情况是各地都有农民起义发生,蒙古帝国正致力于在各处扑灭这些农民起义的星星之火。定远县这四百多号蒙古兵的死去,也没引起蒙古高层太大的在意。 这半年时间,竟然没有蒙古兵来攻锥子山。这也为刘聚他们在锥子山上大兴土木争取了时间。 常遇春与张思淑、唐勇一路护送着师傅的骨灰到达鄂西峡州的时候,已过去了两个多月。 待得到了峡州,唐勇去安排船只,因为后面这段路比起前面走的路来说,就更难了。 从安庆至峡州,江面开阔,往来船只频繁。但从峡州入蜀,船只很难单靠风帆航行,得靠沿江两岸的纤夫拉船。 而且考虑到张思淑一路都有些晕船,唐勇想找条大点的船,也好让张思淑乘坐舒适一点。 因此,在峡州就耽搁了约个把月的时间,也正好利用这个把月的时间,让张思淑在峡州恢复恢复身体。 常遇春在峡州盘桓了几日,见离开定远县已快三个月了,心里也惦记着师兄刘聚他们在锥子山的情况,想快点返回。 本来他是想等送张思淑她们上了去四川的船后,他再由峡州原路返回的。可现在张思淑她们还在峡州这里休整,他很想去找小师妹说说,他想先返回定远县,但又没好意思开口。 张思淑虽然还只有十七岁,但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一日,他主动找到常遇春,道:“二师兄,我们可能还得在峡州多盘桓几日,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危险了。我看你还是先回锥子山吧,大师兄那里的情况还不知怎么样了,如果蒙古挞子要攻山,大师兄少了你,可是有点吃力的呀。” 常遇春一听这小师妹这么善解人意,心下一喜,道: “师妹啊,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没好意思向你们开口,没想到你就先说出口了。 我也想过了,到了峡州,有唐兄在,出不了什么岔子,只不过你们路上多耽搁些时日罢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正是盛夏,我现在返回,估计到的时候都要赶上过年了。 我也挺担心大师兄的,我也就不客套了,我明日就准备先返回了。” 张思淑道:“那好,等会让唐勇帮你联系明天回安庆的船,他在峡州的地界上熟得很。” 常遇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待会儿就去找他。我们来时带了四个人,你留下两个在路上也可打打下手。另两个我带走了啊。” 张思淑道:“其实,这四个人都跟你回去也挺好的,有唐勇在,这段路没问题。” 常遇春道: “师妹,可不能这样大意,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就这么定了啊,你带上两个人。待到了四川,你把师父的骨灰安葬好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你让这两个人先回锥子山报信,然后再让唐勇安排人送你到这峡州来等我。 我接到信后,马上来峡州接你。 可千万得在峡州等我啊,不能随便乱来。师父走了,你要有个什么闪失,我和大师兄这一辈子都没法赎这个罪。” 张思淑笑道:“二师兄,我的功夫比你也差不了多少,我有这么让你们不放心吗?” 常遇春道:“这不是功夫好不好的问题,江湖险恶呀,你一个女孩子家,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张思淑道:“二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啦。行啦,行啦,我到时候在峡州等你就是,一切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常遇春还是不大放心,道:“可千万要在这等我呀,这可开不得玩笑的啊。” 张思淑都被常遇春说得有点受不了了,一边推着常遇春,一边道:“我知道了,你快去找唐勇安排船只,顺便收拾自己的东西吧。快去,快去。” 常遇春才出门去找唐勇,他先是把明日准备返回锥子山的事给唐勇说了,让他帮忙安排船只。 唐勇满口应承下来,一会儿,就吩咐人去办了。毕竟这事儿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待吩咐的人走了后,常遇春又对唐勇道:“唐兄啊,我这小师妹一路上可就拜托你了啊。到了四川,那就更要靠唐兄你多方协助啊。” 第二十八章 峡州一别 唐勇听了常遇春这话,直埋怨道: “常二哥,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就见外了。 别的不说,就凭思淑妹子是张然世伯的女儿,我就得鞍前马后把这事儿办妥了。 何况这次事发突然,发生巨变,也是因我而起。我如果不把这事儿办好,不能保证思淑妹子的安全,我唐勇今后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常遇春道:“有唐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唐勇接着道:“常二哥,这一路从刘家到锥子山,我们算是生死之交啦。从锥子山到峡州这一路,我也看出了常兄你是个性情中人。常二哥如不嫌弃,他日有什么用得着我唐某人的地方,你只管捎个信儿,我唐勇绝对赴汤蹈火。” 常遇春忙道:“唐兄你太客气啦。我还真有一事相求,他日我师妹在四川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之后,还请唐兄安排人将我师妹送到峡州来,到时我来峡州接她。” 唐勇拍着胸脯道:“这事儿,常二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如若到时没有大的变故,我一定亲自将思淑妹子送到峡州来,亲自交到你手上。” 常遇春道:“那我就谢谢唐兄了。如若到时候你们到峡州了,我还没赶过来,你一定要让师妹就在峡州等我,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返回锥子山啊。” 唐勇道:“这没问题,你不说我也明白,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一个人上路,我也不放心啊。” 常遇春见唐勇答应得干脆,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刚扯了几句闲话,刚才吩咐去找船的人回来复命了。说是从峡州直达安庆的船这几日没有,要十日以后才有条运货的商船去安庆,不知道常遇春能不能等。但去江夏的船倒是很多,每天都有,不过到时候又得在江夏换船回安庆。 常遇春一听还要十日,他担心着大师兄刘聚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心思等下去了。 常遇春对唐勇道:“唐兄啊,我看我还是明天乘船先去江夏吧。江夏是个人来人往之地,从那里乘船去安庆也不是个难事儿。” 唐勇一看常遇春归心似箭,便道:“那也行,在江夏找船也确实容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安排酒宴为常二哥送行。” 常遇春一抱拳道:“唐兄,你这太客气啦!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唐勇也是一抱拳道:“常二哥请便,如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 常遇春辞别了唐勇,先收拾好东西,又去找那四个小喽啰,让两个明天跟他一道走的也收拾好东西。 对另两个准备跟张思淑入川的小喽啰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们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当晚的送行宴,唐勇安排了刚打捞的长江肥鱼,这可是当地的一道特色名菜。因峡州地处长江三峡的出口,这段水域的长江肥鱼是味道最鲜美的。 晚宴气氛很友好,但时间并不长。考虑到常遇春他们明天要赶路,唐勇也没有过多地劝酒,毕竟喝酒误事嘛。 第二天一大早,常遇春带着两个小喽啰上了去江夏的船,唐勇、张思淑都到江边送行。 常遇春带着两个人从峡州乘船到江夏,然后在江夏乘船直赴安庆。因为是顺水行舟,比逆流向上可快多了。算上在江夏换乘等船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不到,就到了安庆码头。 到了安庆后,三人在集市上买了马匹,准备一路飞奔到锥子山。但即使快马加鞭,这么远的路,至少也得半个月的。 由于路上由蒙古兵镇压农民起义的战斗发生,耽搁了不少时日。好几个地方,正在开战,他们只得绕道而行,他们可不想在乱军之中丧命。 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定远县的地界。 一看锥子山也不远了,三人的心情都畅快了不少。按这行程,估计明日晚间,最迟后天,也可以回锥子山了。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子。三人想也不在乎多赶这一会儿路,天色也晚了,也都有点渴了、饿了、累了,不如先去找户人家投个宿,顺便找点吃的。看见大路边不远处有户人家,他们就去了。 到了门前一看,一个小院子,里面的屋子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估计是个殷实之家,但肯定算不上大户、地主什么的。 常遇春让一个小喽啰去喊门,须臾,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对他们道:“你们干什么?” 常遇春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赶路之人,今晚想在你家借宿一晚,还请你们提供个方便。” 这半大孩子没好气地道:“住店去找客栈,我家不是客栈。” 一小喽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我们这不是找不到客栈,这天色也晚了,才想在你家借宿的嘛。” 这孩子道:“借宿也去别家,我家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啰嗦,快走快走。” 正在大家叫叫嚷嚷之际,屋里走出一个约五十岁的长者,满面愁容地道: “几位,真是对不住了,这孩子也是着急憋屈,才言语冒犯了各位,请各位见谅。 因家里摊上事儿啦,实在不方便留几位在这里过夜,还请几位去别家吧。” 常遇春一看,这老者一脸憨厚之相,必不是什么坏人。可能他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让我们进去住。 正准备转头去别家,但一想也不对。如果对方真有什么难处,我们说不定也能帮着想想办法,毕竟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于是,常遇春对那老者道:“这位大叔,我姓常,名叫常遇春。我们本打算在您家借宿一晚,听您刚才说,您家摊上什么事儿啦。不知大叔能不能对我们讲讲,能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老者道:“不敢麻烦各位,我家这事儿你们也帮不上忙。我们今天实在是不方便留各位,还请各位去别家吧。” 常遇春正想再说,那孩子插话了,“爹,你就别在这里跟他们啰嗦了,我看还是按我说的,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这老者瞪了这孩子一眼,道:“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就算你跑了,以后咱一家三口吃啥喝啥?难道都等着饿死啊?” 常遇春一听这不对劲儿,看来这家人真是有什么难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他们,便对这孩子道: “这位小兄弟,你不妨跟我讲讲,你们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罪谁啦? 我常某人拳脚功夫还不赖,如果是什么土匪恶霸,我帮你们出头。” 这孩子不屑地对常遇春道:“你帮我们出头?我们得罪了蒙古人,你敢帮我们出头吗?” 常遇春一听“蒙古人”这三个字就来劲了,道:“蒙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怕告诉你,别说得罪蒙古人,蒙古兵我都杀过,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常遇春今天帮定你们了。” 这老者一听,赶紧道:“这位小哥可千万别瞎嚷嚷,得罪了蒙古人是要掉脑袋的。你们快走吧。” 常遇春一听,就更来气了。道:“我问问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半年前有几百号蒙古兵围攻咱定远县刘家的事?” 这老者道: “知道的呀,这事咱定远县的人都传开了。说是有四、五号蒙古兵愣是没打过刘家的人,好象是折了不少蒙古兵。 后来听说这刘家的人上山当土匪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天底下又有几户人家能象刘家人这样,有这个实力与蒙古人斗呢?” 常遇春一笑道: “既然你们知道这件事,那就好办了。 实不相瞒,我就是刘家的人,我们刘家的人都上锥子山当土匪去了。 但我们锥子山上的弟兄只跟蒙古兵、跟大户过不去,我们不跟贫苦百姓过不去。 我们锥子山的大当家叫刘聚,是以前刘家的少爷。我是他师弟,我现在就是锥子山的二当家。 你们看,怎么样?这事儿我能不能管?我够不够资格管?” 这老者一听来人是锥子山的二当家,忙作了个揖道:“不知是二当家的,失敬失敬。” 常遇春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摊上什么事儿的吧。” 这老者忙让常遇春三人进屋,亲自沏了茶,正准备说话,那孩子插话了。也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讲清楚了。 这老者姓蓝名贵,今年四十九岁。这孩子是他儿子,名叫蓝玉,今年十五岁。他还有个姐姐叫蓝玫,今年十八岁。 这蓝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定远县。蓝贵有三兄弟,他是老三,他还有两个哥哥也住在这个村。 他们蓝家在定远县来说,也算得上是个殷实的小户人家。蓝贵父亲原来有良田近百亩,蓝家的家境也还过得去。 后来蓝贵双亲去世之后,他们三兄弟分了家,每家分了约三十亩地。但只要辛勤耕种,小日子也还过得去。 蓝玉三岁那年,他母亲难产死了。蓝贵就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将这两个小孩子拉扯大。 好多人也劝蓝贵再续个弦,但他怕后妈对两个孩子不好,一直也没找,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逼婚蓝玫 转眼间,女儿十八了,儿子也十五了。这蓝贵辛苦了大半辈子,认为这苦日子也快到头了。过几年,两个孩子一成家,他就打算享享清福了。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事还得从五天前说起。 这时节已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年的事了。这天一大早,蓝玫、蓝玉姐弟俩给父亲说,他们两人想去县城赶个集,准备去买点年货,让父亲给点钱。 这蓝贵一想,女儿也快出嫁了。以后一家三口想在一起过年就难了,也的确该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蓝贵从柜子里找出二两银子给了他们姐弟,叮嘱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就买,但要记得早去早回。 姐弟俩欢欢喜喜地拿着银子,背了个背篓,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女孩子都爱漂亮,蓝玫出门前还对着镜子仔细梳了个头,穿了件粉红的碎花小棉袄。虽然没施什么粉黛,但蓝玫本来就生得天生丽质,配上她这身装扮,倒更显得清纯脱俗、十分的标致。 蓝玉则是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都十五岁了,但还一蹦一跳的,跟着姐姐就出门了。 这姐弟俩到了县城,那就是一番海逛。看见什么小吃,都得买来尝尝。 在当时,蓝贵给的这二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到了正午时分,这姐弟俩一点都不饿,因为那些零食小吃早把肚子填满了。 眼看午时已过,这姐弟俩赶紧拿着剩下的钱去置办了点年货,因为时间已不早了。 快到申时的光景,姐弟俩把年货也办好了。无非就是糖果啦、爆竹啦之类的东西。 蓝玉背着一背篓的年货走在前面,姐姐蓝玫就在后面跟着准备回家了。 就在他们走到县城的城门楼子时,迎面走来一队官兵,还有人鸣锣开道。 蓝玉这小子,正是爱热闹的年纪,想看看前面是什么人。别人都在往两边闪,他还在往前面凑。 按照古代的规矩,平头百姓碰见鸣锣开道的官兵,那得赶紧在一旁回避。蓝玉这小子不懂规矩,就准备上去看热闹。 那最前面敲锣的蒙古兵没想到会有人不回避,按常理他一边行进,前面路上的人就会往两边闪。可没想到到了蓝玉这里,他没闪,这下两人就撞上了。 敲锣的官兵手里的锣都差点被撞掉了。而蓝玉更惨,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体还单薄,当即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都摔倒了。 人虽然没倒,但背篓里的东西掉了一些出来了。蓝玉也不管这么多,忙去地上捡自己的东西。 这时,那敲锣的官兵可不干了,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胆敢冲撞达鲁花赤大人。快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话音刚落,后面就冲出几个凶狠狠的蒙古兵,把蓝玉一把扯到路边就准备修理。 蓝玫一看,坏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跑过去,挡在弟弟面前,给这几个蒙古兵跪下,哀求道:“各位军爷行行好,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请各位大人放我们一马。” 那几个蒙古兵哪管这些,一把推开蓝玫,揪起蓝玉的衣领,就是几个耳光,打得蓝玉疼得直咧嘴。 蓝玫一看弟弟吃亏了,赶紧跪下给这些蒙古兵磕头,嘴里带着哭腔还在哀求。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这姐弟俩旁边的大路上,车帘掀开了,里面探出个脑袋,肥头大耳的。 看轿中之人年纪至少也是五十多岁了,估计这就是刚才那个敲锣的蒙古兵嘴里说的什么“达鲁花赤大人”。这人道:“怎么回事?” 刚才打人的蒙古兵都停手了,那敲锣的蒙古兵道:“回禀大人,刚才这小子冲撞大人车驾,我们正在教训他呢。” 蓝玫见这人是个官,忙膝行到他的马车旁,对着车帘子里探出的脑袋就磕头,一边磕头一边道:“请大人恕罪,我弟弟还是个孩子,刚才是贪玩,才冲撞了大人,我们绝不是有意的。” 这达鲁花赤大人仔细打量着跪在眼前的小姑娘,道:“你们是姐弟俩,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蓝玫忙停止了磕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这达鲁花赤大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达鲁花赤大人一双眼睛正色眯眯地在自己身上乱扫。蓝玫脸一红,赶紧又低下了头。 这达鲁花赤大人道:“你们姐弟俩,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在这里做什么?” 蓝玫只得告诉他,自己是哪个村的,今天是来赶集办年货的,并把自己的名字和弟弟的名字也都告诉了他。 这达鲁花赤大人道:“本官向来爱民如子,既然你们也不是有意冲撞,我就不计较你们的罪过。我看你们一个女子、一个孩子出门也不安全,路上遇着歹人也不好。本官派两个兵护送你们回家。” 说着就叫过两个蒙古兵,在他们耳边嘀咕了一阵。 蓝玫一听,这可不得了,哪敢让蒙古兵送自己回家,连忙磕头,道:“不敢劳烦大人,我们家离县城也不远,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达鲁花赤大人还是色眯眯地盯着蓝玫道:“本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你们要是在我的治内出了事,本官也有责任。就这样了,我让那个士兵送你们回家。” 说完,把帘子放下,马车就开走了。 蓝玫看着大队的蒙古官兵走了,忙拉起弟弟,看看弟弟有没有受伤。还好,就是脸被打得有点肿了,其他倒没什么。 蓝玫拉起弟弟就走,那两个蒙古兵就在后面跟着。 蓝玫忙对他们道:“两位军爷,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们回家的路不远。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两蒙古兵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望着这姐弟俩怪笑,也不回去。这姐弟俩走,他们跟在后面走;这姐弟俩停,他们也停。 酉时初的时分,姐弟俩就到家了。 蓝贵正在院子里劈柴,顺便等着姐弟俩回来。见姐弟俩回来了,似乎不大高兴,特别是蓝玉耷拉着个脑袋。 蓝贵问道:“怎么了?办年货还办得不高兴啊?” 蓝玫对着父亲朝后面努努嘴。蓝贵一看,院门口还有两个蒙古兵。 蓝贵忙问道:“怎么回事?” 蓝玫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蓝贵忙去拉这两个蒙古兵,请他们进屋喝茶。 这俩蒙古兵也不进去,道:“我们奉达鲁花赤大人之命,送他们两个回家,现在我们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复命了。” 蓝贵见这二人要走,忙说:“请二位军爷稍等,我去给二们军爷取点茶资。” 说完跑进屋内,找出一两一锭的两锭小银子,分别给了这二个蒙古兵。还赔笑道:“麻烦二位军爷了,这点小意思请二位军爷喝茶。” 这二人也不客气,揣了银子,头也不回就走了。 这二人走后,蓝贵好好把蓝玉数落了一顿。蓝玉也自知理亏,也不作声。 倒是蓝玫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但她也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对。 事情果然不出蓝玫所料。第二天下午,村长带着几个蒙古兵到蓝贵家里来了。隔了老远就喊:“蓝贵,蓝贵,给你报喜来了。” 蓝贵在屋子里听见声音,忙着跑出了院子,见村长带着几个蒙古兵直往他家而来。 这村长进了蓝贵家的院子,就嚷道:“蓝贵呀,蓝贵,你说你个老小子怎么命这么好,我给你报喜来了。” 蓝贵听了直发愣,道:“报喜?有什么喜?” 村长道:“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啦!大喜啊!我们定远县达鲁花赤大人看上了你家的蓝玫,要娶蓝玫作偏房。以后你可就是官戚啦,你说你命好不好?这是不是大喜?” 蓝贵当即听了,如晴天霹雳,道:“你说什么?达鲁花赤大人要娶我们家蓝玫?” 村长道:“可不是怎么的。你看这几位军爷都给你提聘礼来了。” 蓝贵一看,的确不假,这几个蒙古兵手里都提着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但要他把女儿嫁给别人作偏房,他可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正在思考这可如何是好,蓝玫从屋里跑出来了,哭着对蓝贵道:“爹,女儿不嫁,女儿愿意一辈子侍候爹。女儿不嫁达鲁花赤大人。” 蓝玉早已听得这一切,也跑出来,在父亲耳边嘀咕道:“爹,这可千万不能答应啊。那达鲁花赤大人比您年纪还大,将姐姐嫁给他,那不是把姐姐往火炕里推吗?” 蓝贵本就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别人作偏房,现在听说那达鲁花赤大人比自己年纪还大,那怎么能行。 于是,蓝贵陪笑着对村长及几个蒙古兵道:“我们蓝家出身低贱,哪敢高攀达鲁花赤大人,这聘礼我们蓝家万不敢收。另外,我也不敢让各位白跑一趟,请各位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给各位准备茶钱。” 说着,就准备去屋里找银子。 村长一听,对蓝贵喝道:“好你个蓝贵,你别不识抬举,达鲁花赤大人能看上你们蓝玫,是你们蓝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三十章 蓝玫寻死 那几个蒙古兵一听这话,也不客气了,把东西往蓝家院子里的板凳上一放,说道: “你们不要啰哩啰嗦地说这么多废话,三日之后的酉时,达鲁花赤大人将派人来接你女儿过门。 实不相瞒,我们达鲁花赤大人的偏房娶得太多,所以大夫人定了规矩,以后进门的都只得在晚上进门。 我们达鲁花赤大人想得周到,这带来的聘礼中,已为你女儿准备了嫁衣、口红胭脂等物品,你们也不用另行准备了。 嫁妆也不用准备了,我们达鲁花赤大人家也不缺这点东西。你们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我们先告辞了。” 蓝贵还想伸手去拦这几位蒙古兵,但被一把推开了。 村长赶紧跟了出去,回头瞪了蓝贵一眼,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回头有你受的。” 这蒙古兵一走,蓝家可炸开了锅。 蓝玫跪在蓝贵面前哭着哀求道:“爹,女儿不嫁,女儿说什么也不嫁给那个老头子。” 蓝玉也道:“爹,你可千万不能把姐姐嫁给那个老东西。” 蓝贵心里苦啊,他何尝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老头子? 何况那老头子的偏房又多,进门都得是晚上,这算什么? 这是对他蓝家的侮辱啊。 但不嫁又能行吗? 那可是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他在定远县想让谁死,谁就活不成啊。 当晚,蓝贵去找了他那两个哥哥,看他们能不能出什么主意。 他那两哥哥也没办法,反而是劝蓝贵好好给女儿做做工作,嫁给达鲁花赤大人也是一件好事,他们蓝家从此也算是跟官家沾上边了。他们蓝家以后说不定还能指着蓝玫富贵呢。 若是不从,不光是他蓝贵家,他们这两个哥哥家说不定也要遭殃。到时候,整个蓝家都因这事遭了难,她蓝玫就是蓝家的罪人啊。 蓝贵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晚饭都没心思吃。他一想两个哥哥的话也有道理,这不嫁能行吗? 这要真万一那达鲁花赤大人一发怒,把他们蓝家的人都抓起来,他就是死了,也对不起蓝家的祖宗啊。 蓝玉见父亲回来了,满脸地垂头丧气,估计大伯、二伯也没出什么好主意。便道:“爹,要不我们收拾东西跑吧。” 蓝贵一愣,道:“跑,往哪里跑?” 蓝玉道:“跑到哪里算哪里,我听说好多地方都在闹起义,要不我们跑去参加起义军?” 蓝贵恨不得给儿子一巴掌,教训道:“起义军?我大宋朝有那么多正规军都被这蒙古人给灭了。这些起义军都是些土匪,连件象样的兵器都没有,能打得过蒙古人?” 蓝玉道:“反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跑一步算一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个那个老头子吧。” 蓝贵也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回房间去了,虽然人是躺在床上,但其实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蓝玫的情况就更糟,不光是没睡,而是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蓝贵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整整一天,蓝玫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可是把蓝贵给愁坏了,蓝玉的心里也难受,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 就这样过了两天,蓝贵好说歹说,总算是劝蓝玫吃了点东西。 这天晚上,蓝玉也是睡不着,他一直想和姐姐跑,但父亲不同意。如果他们跑了,父亲没跑,父亲肯定得给蒙古兵抓去。 他也不知怎么办好,毕竟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也是难为他了。 明天晚上,蒙古兵就要来接姐姐走了。蓝玉想去看看姐姐,陪姐姐说说话,他估计姐姐今晚也是睡不着了。 蓝玉来到姐姐房门前,敲了敲门,但没人理。蓝玉又喊姐姐开门,喊了好久,但还是没人理。 蓝玉觉得不大对劲,推门,门从里面闩着。他又去推窗户,还好窗户没闩。虽然窗户不大,但他年纪小,人比较单薄,就从窗户里爬进去了。 蓝玉从窗户里跳到地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似乎房梁上吊着个人。蓝玉点灯一看,真是姐姐上吊了。连忙打开门,喊他父亲。 蓝贵也睡不着,听到儿子焦急地叫他,连忙起床,边穿衣服边问:“怎么了?” 蓝玉道:“姐姐上吊了。” 蓝贵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和蓝玉一起把蓝玫放下来,然后就是手忙脚乱地掐人中。 好在蓝玫上吊时间不长。她也是绝望了,看来爹也帮不了她了,她不想嫁给那个色眯眯的老头子,她宁愿去死。 刚上吊没多久,蓝玉就进来了。这下,这没费多大功夫,蓝玫就活过来了。 见蓝玫活过来了,蓝贵也是哭丧着脸对蓝玫道:“闺女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这事要弄不好,我们整个蓝家都得玩儿完啊。你爹我也是有难处啊。” 蓝玫是醒过来了,但她也不想说话。就这样这父子二人,就在蓝玫房间里坐了一夜。蓝玫躺在床上,始终是一言不发。 后来的事,常遇春他们基本上都清楚了。也就是说,达鲁花赤大人派来接蓝玫的人应该是马上就要到了。 常遇春听了事情的经过,气得直咬牙,这蒙古挞子也太欺负人了。蓝玫绝不能嫁给那个蒙古老头子,我必须救他们。 常遇春对蓝贵道:“大叔,你看这样好不好?待会儿那蒙古老头子派人来了,我们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你们跟我上锥子山吧。” 蓝贵听得这话,都瞪大了眼睛,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跟你上山当土匪?” 常遇春道:“什么土匪啊?我们山上好多人都是被这蒙古人逼上山的。我们锥子山上的人从不抢穷苦人家,专和蒙古人作对。” 蓝贵正迟疑着,蓝玉这小子发言了,“爹,你还犹豫什么呀?咱们跟着常大哥上山吧,总比在这里被那些蒙古人逼死强吧。” 蓝贵道:“我是担心我们这一跑,你大伯、二伯他们可能就要被连坐。我们这一跑,对不起蓝家啊。” 蓝玉道:“要不这样,我们叫上大伯、二伯他们,一起上锥子山吧。” 蓝贵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小日子虽然不算过得很富裕,但也不算差。让他们抛弃家业,上山为匪,他们肯定不愿意。” 蓝玉道:“那总不能为了他们两家,就让我姐姐去送死吧。您也知道,那个蒙古老头子家里的偏房多得很,进门都是晚上进,他也就是图个新鲜,也不会把我姐姐当回事。说得不好听一点,我姐姐要是这一去,那一定是九死一生。” 蓝贵道:“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你姐姐一个和整个蓝家比起来,谁重谁轻?我也舍不得,但实在是没办法啊。” 蓝玉道:“什么没办法?我看就跟着常大哥他们上锥子山。然后去给大伯、二伯他们通个信,他们愿意上锥子山我们欢迎,他们要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这时,常遇春发话了: “我看这小兄弟的话就很有道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姑娘去送死吧。 如果你们蓝家的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指望着一个姑娘家用性命去换来你们的平安,我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你们蓝家的男人。 蓝大叔,你也不用想多了。那达鲁花赤大人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都听我安排。 蓝玉你先带着你姐姐去屋后面的树林里避一避,蓝大叔你就在院子里等着蒙古兵来。 他们来了,你就把他们往屋里带。你进了屋就在里面把房门顶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三人。” 然后他又吩咐那两个小喽啰出了院门,在院子外埋伏起来。只等蒙古兵都进了院子,他们就守住院门,不放一个蒙古兵逃脱。 常遇春自己就在院子里解决这几个来接人的蒙古兵,确保不让一个人漏网。 蓝贵一看,大家都觉得可行,他也不好反对。于是就在院子里直打转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始终盯着院子外面,看蒙古兵来了没有。 也就过了约两刻钟的时间,天色还没暗下来,院子外的大路上就来了几个骑马的蒙古兵。 最前面一个人领头的,后面跟着两个骑马的,然后后面是辆马车。有一个蒙古兵在赶马车,马车后面还有两个骑马的蒙古兵跟着。总共是五匹马加一辆马车,六个蒙古兵。 看样子,那马车就是让蓝玫坐的。除开最前面那个领头的,马车前后各有两骑,估计一是护送,二也是防止蓝玫跳车逃跑。 大路离蓝家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到蓝家是从大路上岔出来的一条小道。骑马可以通过,但马车肯定是上不来的。 于是,那马车和赶车的蒙古兵就停下来,在大路上等着。那领头的带着另外四个人骑着马从小道直奔蓝家而来。 这下倒是有点出乎常遇春的预料。他没想到,蒙古兵还会留一个在大路上。如果让那个跑了,回去报信,那就不妙了。 第三十一章 袭杀蒙古兵 常遇春盘算着,从这里上锥子山,骑马也至少要一天的路程。蒙古兵要是追来了,他们三个人扶老挟弱的,想要全身而退,那是十分困难的。 因此,必须把那大路上的蒙古兵也干掉。那么,院子里下手的时候一定要迅速、干脆,绝不能拖泥带水。 这时,常遇春已埋伏在院子门口旁边的猪圈里,他正拿着弓箭。按他的想法,他要一箭让那领头的先毙命,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干掉另外四个。 须臾,那几个蒙古兵已到了院子门口,下了马。 蓝贵忙迎了上去,十分紧张地去帮那领头的牵马,用着发颤的声音对那领头的蒙古兵道:“军,军爷,您们辛苦了。快,快先进屋喝杯茶。” 那领头的道:“新娘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蓝贵忙道:“正,正准备着呢,军爷您放心。军爷从县城这么远过来,估计还没吃饭吧,在我这里吃个便饭,新娘子就准备好了。” 那领头的道:“我们在路上的小酒馆里吃过啦,既然新娘子还在准备,我们就去喝杯茶,你去催她快点。” 蓝贵忙道:“好的。”说着就把这几个蒙古兵迎到院内,往正中间的堂屋走去。 那领头的走在最前面,蓝贵弯着腰走在他旁边,那四个蒙古后跟在后面。 走到离堂屋的门口约五、六步的距离,只听得“嗖”的一声,那领头的后脑勺上就被射中一箭。 不错,这一箭,正是常遇春射出的,不愧是张然的高徒。那领头的蒙古兵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一头栽倒在地,登时毙命了。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了。那四个蒙古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常遇春就已提着刀飞奔到了他们身后。 还没来得及回头,刀还在鞘里只拔出一半,一个蒙古兵的后颈上就挨了常遇春一刀。不用说,又死了一个。 这下剩下的三个蒙古兵算是明白过来了,有埋伏。他们都抽出了刀,一个准备去砍蓝贵,另外两个回过头来,就砍常遇春。 早在那个领头的中箭倒地之际,蓝贵就向堂屋里跑去了。待得后面这个蒙古兵拿刀去砍他,他早就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并在里面闩上门,用后背死死抵住门。 蓝贵心里“怦怦”直跳,在门后祈祷:常遇春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其实他是多虑了。以常遇春的实力,这几个蒙古兵,真的算不了什么。 那个去追蓝贵的蒙古兵一看堂屋的门被关上了,踹了一脚也没踹开,索性也不去管了。转头就和另两人一起来对付常遇春。 就在他刚才去踹门的时间,常遇春一对二,用一刀格开了两把砍向他的刀,一脚就踹到了一个蒙古兵胸口。 这蒙古兵飞出去足有两米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时,另外两个蒙古兵又同时拿着刀砍向常遇春。 这次常遇春都懒得去格挡了,直接向左一个闪身,避过这两刀。紧接着右手的刀,从下往上一撩,一刀就砍在一个蒙古兵的肋骨处,又解决了一个。 刚才那个被踹飞的蒙古兵一见情况不妙,本来还打算爬起来继续战斗的,现在可不这么想了,连滚带爬地就向院门处窜过去,他是想跑路了。 哪知,常遇春早料到他们会跑,那两个埋伏在院子外的小喽啰早一左一右躲在了院子门口。 这蒙古兵右手提着刀,左手捂着刚才被常遇春一脚踹中的地方,正准备从院子里跑出去。 谁知刚跑出院门,直觉得脖子后一凉。登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袋就被那两个埋伏的小喽啰给砍掉了。 这下,就剩下最后一个了。他使足了力气,一刀就向常遇春劈过去。 这一对一,他哪里是常遇春的对手。常遇春都没正眼看他,随手就是一刀去格挡他。 常遇春的力量哪是一般人比不了的?那蒙古兵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就飞了。还没缓过神来,常遇春的刀就直接向他的脑门子劈了过来。 等到他想去躲避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自己的脑袋就被常遇春这一刀给劈上去了。 好了,这下进来的五个蒙古兵都被解决了,还有大路上那个赶马车的蒙古兵还在马车上。 下一步的关键,是要把他解决掉。不然,让他回去报信,那就大大不妙了。 常遇春略作了下思考,这事还得麻烦蓝贵去一趟。 常遇春快速地从一个蒙古兵身上把他的衣服剥了下来,然后叫蓝贵打开门到院子里来了。 蓝贵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五个蒙古兵都已经被杀掉了,院子里到处是血,蓝贵都快被吓傻了。 他都不知该怎么办,结结巴巴地对常遇春道:“二,二当家的,现,现在怎么办?” 蓝贵问完这话的时候,常遇春已穿好了从那死去的蒙古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常遇春对他道:“现在我们两个去,你说新娘子准备还有会儿,让那个蒙古兵也来家里喝杯茶。我就跟在你后面,找个时机,把那个蒙古兵也解决掉。” 蓝贵有点被吓破胆儿了,道:“这能成吗?” 常遇春道:“有什么不成,这五个我都解决了,那一个还解决不了吗?听我的,我们赶紧去。”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蓝贵在前面,常遇春在后面。 待来到离那马车还有十多步的距离,蓝贵对着马车前面的那个蒙古兵道:“军爷,新娘子还没打扮好。这大冬天的够冷的,您先去我家喝杯茶,烤烤火,暖和暖和吧。” 那蒙古兵道:“怎么这么慢,让你们准备了三天了,还没准备好啊?” 说完,就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准备下车去把马拴住。 就他这一转身的功夫,那可是常遇春下手的好时机。他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刀,直奔这蒙古兵脑后,左手一把揪住这蒙古兵的后衣领,右手就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常遇春对着他低声吼道:“不要动,否则砍掉你脑袋。” 那蒙古兵一回头,这才看清原来这个穿蒙古兵衣服的人并非刚才与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 这蒙古兵忙求饶道:“这位英雄饶命,有话好说。” 常遇春道:“别啰嗦,跟我们走,我们到那院子里商量这事怎么办。” 说完刀在那蒙古兵的脖子又加了一分力,那蒙古兵的脖子上都被勒出了血印儿。 那蒙古兵忙着高举双手,道:“好,好,我们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 常遇春转头对蓝贵道:“把这马拴好,不要让马车跑了。” 蓝贵忙着去拴马,常遇春就押着那蒙古兵向蓝家院子里走去。 待得进了蓝家院子,常遇春也没废话,就是一刀结果了这个蒙古兵。 此时,蓝贵也进了院子。一看这六个蒙古兵都被解决了,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还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总之他看着这六具蒙古兵的尸体是愣在了当场。 常遇春倒是十分沉着,吩咐众人立即行动。 让蓝贵赶紧收拾东西,能带上的尽量带上。 那两个小喽啰,一个去寻蓝玉姐弟回来,帮他父亲收拾东西;另一个小喽啰跟着常遇春一起收拾这几个蒙古兵的尸体。 等蓝玉回来后,让他找个隐蔽的树林,常遇春带着那两个小喽啰把这六个蒙古兵的尸体藏起来。 院子里有血迹的地方,能用水冲洗的就冲洗,不能冲洗的就用地灰掩盖一下。 蓝玉和蓝玫则帮着他爹收拾准备带走的东西。 现在他们加上常遇春他们骑来的马,总共有八匹马、一辆马车。蓝家还有一头骡子和一头耕牛,他们总共才六个人,蓝玫肯是坐在马车里。马有多余的,正好可以驮东西。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常遇春让大家吃了点东西,稍事休息。 蓝贵家里有点粮食,但也不算太多,他家的那头骡子还有个板车,正好可以拉一车粮食。 其余的衣物、食物等东西就分别绑在多余的四匹马和那头牛身上,当然蓝玫坐的马车里也还放了不少东西。 常遇春见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对大家道: “今晚我们必须连夜赶路,不然那达鲁花赤老头子看见新娘子过了很久还没来,肯定还要派人来蓝家。 刚才我不在大路上解决那个蒙古兵,而是把他押到院子里才解决,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大路上有杀死蒙古兵的痕迹。 院子里我们也作了些处理,等到他们发现那几个蒙古兵的尸体,至少也得明天早上。这样,为我们逃跑也可以多争取点时间。” 接着,常遇春又问蓝玉:“小兄弟,你会不会骑马?” 蓝玉道:“我家的骡子我经常骑,马也骑过,但骑得不是很多。不过逃跑的时候骑马没问题,可能就是速度比不上常大哥你。” 常遇春道: “那好,我这样安排,你们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蓝贵大叔赶马车,蓝玫姑娘就坐在马车上。 我带来的两个人,一个在最前面带路。后面紧跟着四匹驮物资的马和那头牛还有骡车,然后是蓝大叔的马车。另一个锥子山上的弟兄在最后压阵。 你们四个人沿着大道一直向北先走。” 第三十二章 蓝家入伙 常遇春转头看了看蓝玉,接着说道: “我和蓝玉去知会他大伯、二伯一声。 如果他们愿意上锥子山,他们就连夜收拾东西,越早出发越好,我们锥子山上会派人来接应。 如果他们不愿上锥子山,我们也不强求,让他们自己想好应对之策。我们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 我和蓝玉知会完他大伯、二伯之后,我们会快马加鞭来追你们。以我们的速度,天亮之前,肯定能赶上你们。” 众人听了常遇春的安排,都没作声,也没表示异议。 这时,蓝玉道:“我看常大哥的安排很合理,以我对大伯、二伯的了解,他们肯定也会跟着上锥子山的。” 蓝贵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快点出发吧,夜长梦多啊。” 于是,众人就按照常遇春的安排,分头行动。 蓝玉大伯和二伯住得离他家并不远,也就一里地。常遇春和蓝玉两人先去他二伯家、然后去他大伯家,因为这样顺路。 果然,他大伯、二伯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大为震惊,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蓝玉这小子机灵,几句话就把他大伯、二伯说得动心了,恨不得跟着常遇春马上走。 常遇春劝他们不要急,蒙古兵没这么快来。就是来了,也是先去蓝贵家。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收拾东西。 不过,最好还是在天亮之前就出发,这样也可避免被同村人的发现。 他大伯、二伯还是有点迫不及待。蓝玉也帮着劝,总算是把他们两个安定下来了。 常遇春交待了,让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北。等他追上蓝贵他们,他就派人骑马先回去报信,顶多明天中午,锥子山上的人就会来接应。 一切安排完毕,常遇春、蓝玉就去追蓝贵他们。而蓝玉的大伯、二伯则赶紧招呼家人收拾东西,每家都拉了两骡车。 寅时时分,蓝玉的大伯、二伯两家共十一口人,四辆骡车,两头毛驴,两头牛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向锥子山进发了。 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分,常遇春和蓝玉就追上了蓝贵他们。 常遇春和蓝玉在最后压阵,让先前那个走在最后的小喽啰快马加鞭,先回锥子山报信,让大头领派人来接应。 待得天亮之时,常遇春见这里离锥子山也就三到四个时辰的路程了。让大家下马、下车,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休息一会儿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 也就是巳时末午时初的时分,他们就迎面遇上了锥子山上下面接应的人,而且还是大头领刘聚亲自带着三十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来的。 这一别半年,师兄弟两个见了面,真是有好多话要说。但情况紧急,他们只能把心里的话留到等会儿上了锥子山再说了。 常遇春对刘聚说,后面还有蓝家的十来口人,他让刘聚带着蓝贵他们先上山,他带二十多个人去接应后面蓝家的人。 刘聚没同意,他说都到这里了,蓝贵他们没有危险了,他们分出十来个人护送蓝贵他们先上山。 他已经给杜黑子交待过了,只要他们到了锥子山下,杜黑子早就安排了人在那里接。 他们两兄弟带着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去接应其余蓝家的人,顺便这一路上,两兄弟也好说说话。 常遇春觉得这样也好,于是让蓝玉也跟着。毕竟他是蓝家的人,到时遇见了他的大伯、二伯他们,有蓝玉在,沟通方面没问题。 于是,刘聚分派了十多个人护送蓝贵父女先上山,他与常遇春则带领着剩下的二十多个人,继续向前走,去接应蓝家的人。 刘聚与常遇春在队伍的最前面并辔而行,蓝玉一骑紧随其后,接着就是那二十多个小喽啰,整个队伍足有百米来长。 一路上,刘聚将锥子山这半年的变化一五一十地都讲给自己的师弟常遇春听。 不光是山上大兴土木,新建了好多房子。最大的成就是,刘聚与周边的几股土匪势力都达成了攻守同盟。更有几个势力较弱的小股土匪,一见刘聚的这身功夫,直接带着手下的人来投奔了锥子山。 常遇春送张思淑她们走时,山上的人总共只有五十多人,能够战斗的青壮年也只有三十多人。 现在,半年过去了,山上已有九十多号人了。而且投奔的基本上都是即战力,现在山上的青壮年有六十多号人。 今天下山,刘聚只带了一半的人,余下的一半让杜黑子带着守山寨。 常遇春一听,也觉得高兴。这也就半年功夫,锥子山确有兴旺之势。而且加上今天来投的蓝家十几口人,这锥子山上就有一百多号人了。 下一步,要是能再对蒙古挞子打几个漂亮仗。这名声打出来了,估计还得有好多小股土匪来投。 想到这儿,常遇春一个激灵,他对刘聚道: “师兄,这次跟我上山的蓝家的人可是得罪了咱定远县的达鲁花赤。估计这蒙古老头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咱们回山上了,得早做准备。 上次我们在刘家杀了他们四百多人,他们一直还没来找我们麻烦。估计这次,他们会对我们下手。” 刘聚“哦”了一声,道:“得罪了达鲁花赤大人?” 于是,常遇春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刘聚讲了一遍,身后的蓝玉还时不时插几句话,做个补充。 刘聚听完,道:“这蒙古人真是欺人太甚。这样下去,还得有好多象他们蓝家这样的人来投奔我们,我们的队伍想不发展壮大都难啊。” 常遇春和蓝玉都点头称是。不知不觉中,已走了两个时辰,已是申时的时分了。 前面的路上,出现了几辆马车。还是蓝玉眼尖,对刘聚和常遇春道:“是我大伯、二伯他们。” 于是,刘聚、常遇春、蓝玉三人快马向前,到了马车前,都停下来下了马,后面的那二十多骑也都停下了。 蓝玉忙跑到前面去,跟他大伯、二伯及各位家人都打了招呼,并问了一路上的情况。 他们都是从夜里出发到现在一分钟也没休息过,吃东西喝水都是在马车上边走边吃,就是怕有蒙古兵追上来。现在看见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他们可高兴了。 刘聚一看,天虽然也不早了,但今晚赶到锥子山是不成问题,也不能让大家太累了。索性让所有的人都下马来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喝点水。 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刘聚见大家精神头都还不错,让大家再次上马,往锥子山进发。 出发前,刘聚还不忘给大家打打气:“兄弟们,这次我们一口气上锥子山,山上已经安排了酒席,今晚大家开怀畅饮,给蓝家上山的人接风。” 那帮小喽啰一听有酒喝,都来了精神,欢呼着策马向前。 这次刘聚安排了十多个锥子山的兄弟在前面领路,蓝家的人居中,他和常遇春则带着十来个人在最后压阵。 他是怕有蒙古兵追上来,这帮小喽啰应付不了,乱了阵形。有他和师弟常遇春压阵,小股的蒙古兵,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一切安排就绪,队伍就朝着锥子山进发了。 再来说说达鲁花赤大人那边的情况。 这个“新郎倌儿”按照派出去的人的时间推算,最迟亥时初,这新娘子也该到了。 这时间到,正好入洞房。什么婚礼仪式那肯定是没有的,就是一个偏房嘛。 可是等到了子时初,还不见人影。这下达鲁花赤大人心里急了,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按说,这蓝家的人都贪生怕死,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送新娘子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这达鲁花赤大人在屋里是急得直跳脚。 终于,这达鲁花赤大人是忍不住了,他吩咐人去找千户所的千户阿古达木过来。 阿古达木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他听到达鲁花赤大人找他有要事商议,立即起床更衣。 这个时间点,达鲁花赤大人派人来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阿古达木可不敢怠慢。 千户所隔达鲁花赤府很近,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阿古达木就到了达鲁花赤府。 府里的人知道阿古达木要来,也不用通报,直接领着阿古达木到了达鲁花赤大人的书房,达鲁花赤大人正坐在那里等他呢。 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行了个礼,问道:“不知大人深夜叫小人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了吗?” 在这里,先介绍一下“达鲁花赤”是个什么官。 “达鲁花赤”是元朝特设的一种地方官,由蒙古人担任。比如一个县,本来有县令,但还设“达鲁花赤”一人,监管全县的军事、民事。 军队里,比如阿古达木所在的中千户所,本来应该阿古达木作为千户是最高长官,但还是设有“达鲁花赤”一人,监管整个中千户所的军事,好比明朝时期的监军一样。 而这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因为中千户所就负责定远县的城防,因此他是一人身兼两职,既是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又是中千户所的达鲁花赤。 第三十三章 阿古达木受奖 可以这么说,目前定远县的军、政大权都集于这达鲁花赤大人一身。 当然,政治是个奇妙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达鲁花赤都是有实权,都有这么厉害。有的地方的达鲁花赤也可能只是一个闲职,并没有实权。那就得看谁的背景深,谁更有手腕。 用现代的例子打个比方,可能更有利于大家理解。 比如正常情况下,一个市的市委书记是一把手,市长是二把手,好多事情得市委书记拍板。 我说的这是正常情况,有没有不正常的情况呢? 答案是有的。比如这个市的市委书记是普通家庭出身,而市长是省领导或者中央领导的公子,你说谁是真正的一把手? 因此,当时这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是个实力派人物。他派人去叫千户所的千户阿古达木,那阿古达木还不得跑步过来呀。 这达鲁花赤大人将事情的经过给阿古达木讲了一遍,阿古达木听了以后也觉得事有蹊跷。 为了显示出对领导交待事情的高度重视,阿古达木当即表态,他立马带人连夜去蓝家探个究竟,明天一定给达鲁花赤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达鲁花赤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速去速回,一路上小心。 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大人行了个礼,就告辞了。回千户所后,他马上召集人马,带了近百号人,直奔蓝家而去。 要说这阿古达木对达鲁花赤大人的事情这么上心,是对工作的认真负责? 是对上司的曲意逢迎? 其实更多的是对达鲁花赤大人的感激之情。 这事儿还得从上次刘家事件说起。 上次阿古达木在刘家吃了大亏,不仅两个蒙古密探被杀,自己手下还折了四百多兵。 按正常情况,阿古达木不仅是这个千户当不了了,还得撤职查办,押往元大都(今北京)接受审查。 但这达鲁花赤大人见阿古达木是个人才,而且这事发生在他治下,他监管整个定远县的军、政大事,如果阿古达木被查办了,他也有过失,至少得负个领导责任吧。 因此,救阿古达木就等于救自己。而且阿古达木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能救这个勇将一命,他日他定当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因此,这达鲁花赤大人决定帮阿古达木一次。 他先是派了个心腹带着重金去元大都找他的老关系,帮他先疏通关系。 然后,他让阿古达木带着定远县剩下的几十个兵又去了趟刘家,将刘家所在村庄的人一个不留,都给杀了。 这帮蒙古兵碰到硬角色,跑得飞快,但要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个个是奋勇争先。 不光是刘家所在的村庄,邻村的好多人也惨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也就一下午的功夫,他们就杀了一千多人,杀完了顺便还抢东西。 然后,达鲁花赤大人给朝廷上了道折子,大意是: 接到朝廷派出两密探的密报,南宋名将张钰之孙张然在定远县内活动。定远县中千户所千户阿古达木带领所属士兵五百人连夜赶往张然藏身之地。 但未曾想到,张然与本县及邻县多处匪帮勾结,五百蒙古兵遇到两千匪兵突袭。 两位密探以身殉国,千户阿古达木带兵奋力抵抗。此役斩敌一千余人,并斩敌首领张然,余下一千余匪四散逃窜。 但我方此次作战亦折损兵员四百六十七名。恳请朝廷速速补充我定远县中千户所兵员,以抗匪患。 另奏请朝廷拨款抚恤以身殉国的将士,并嘉奖此次剿匪有功将士。 当时,蒙古帝国已出现初亡之相,各地农民起义、土匪攻城如星星之火。因此,当这位达鲁花赤大人的奏折报到朝廷之后,并没引起朝廷的怀疑。 加上这达鲁花赤大人又先派心腹带重金去元大都作了些工作,朝廷来调查此事的人也收了银子,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听了听汇报。那几个村庄被屠杀的一千多平民,也就成了他们上报朝廷奏折中所说的斩敌一千余人。 因此,朝廷的表彰很快就下来了。 千户阿古达木不仅没有因为作战失利撤职查办,反而是受到了嘉奖。包括这达鲁花赤大人,还有副千户哈丹巴特尔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褒奖。 很快,朝廷补充的兵员也到位了。本来阿古达木打算等兵员补充到位了,就立即上锥子山去找刘聚他们算账的。 但由于新补充的兵员都是新兵,还没经过系统训练,而且汉人居多。他和达鲁花赤大人一商议,觉得时机不成熟,不如先练半年兵,待得明年开春了,再去围剿锥子山。 也就是因为如此,常遇春去送张思淑这一去半年,锥子山竟然平安无事。 但经过这个事件之后,阿古达木对这位达鲁花赤大人是更加忠心耿耿。只要是达鲁花赤大人交待的事情,他都是亲自过问,力争做到完美。 话说,这日阿古达木接到命令之后,回到千户所立即召集了近百号精兵,直奔蓝家而去。 这近百号人丑时出发,寅时末卯时初就已到了蓝家。 当时正值冬天,天亮的晚,阿古达木到达蓝家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阿古达木命人将火把都打起来,把蓝家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把蓝家翻了个遍,一个人毛也没有见着。 但阿古达木是什么人?他很快就发现了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被地灰掩盖的血迹很快也被他发现了。 他估计这六个蒙古兵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命令立即扩大搜查范围,命众人打着火把,在蓝家四周开始搜寻。 同时,他命人去把这个村的村长找来。 当时,这村长正在睡梦之中,听见有人“砰砰砰”地擂着他的大门,他都火大,极不情愿地穿衣开门。 一见来的是蒙古兵,左手打着火把,右手持着兵器,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但村长就是村长,好歹也是一级干部,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各位军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那几个当兵的没好气地吼道: “什么事?达鲁花赤大人派来迎亲的人都失踪了。蓝家院子里有打斗痕迹,并有很多血迹,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蓝家的人也失踪了。 你快跟我们去蓝家,千户大人在那里等着你给个交待。这可是在你的村子里发生的事,去得慢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村长一听,当时就吓傻了。 但一想又不对了,这蓝贵平常胆小怕事,就算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蒙古人作对呀,估计是误会。 一路上,这村长就思忖着怎么给千户大人解释这件事。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这些当兵的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一句话说得不中听,他们就可能一刀把你脑袋砍了。他们可不管什么道理不道理,王法不王法。 到了蓝家院子门口,就可以看见院子里已被火把照得通明,蓝家周围也有好多官兵打着火把在到处搜寻。 千户阿古达木正板着脸站在院子中央,那村长一见,忙快步跑到阿古达木面前,双膝一跪,就是磕头。 这村长一边磕头一边说:“小人不知道千户大人到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阿古达木没有任何表情,仍是板着脸道:“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那村长忙点头称是。 阿古达木道:“达鲁花赤大人派来迎亲的人都失踪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村长道: “依在下看,此事定是另有蹊跷。 蓝贵这个人,我还是相当了解的,平日里胆小如鼠,他定不敢与达鲁花赤大人作对。 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达鲁花赤大人作对,他一个庄稼汉,怎么也斗不过达鲁花赤大人派来的军爷啊。 小人估计,这事定是他人所为,而蓝贵必定知情,因此就连夜跑路了。” 阿古达木一听,觉得这村长分析得也有道理,便道:“依你之见,那这是何人所为呢?” 村长道:“这个我还不敢瞎猜,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那六个蒙古军爷,一切情况自然水落石出。” 阿古达木道: “这还要你说?我也正在找,以这院子里的打斗痕迹及血迹来看,我估计那六个人是凶多吉少了。 你赶紧回去召集人手,帮忙搜寻,毕竟这个村子的情况你们可比我们清楚多了。 另外,打听打听蓝家的去向。我就不相信一大家人能飞了,肯定得留下蛛丝马迹。” 村长忙点头道:“是,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村长出了蓝家后,回到家里拿起锣一边敲一边喊着召集人手,很快就有很多村民来帮着寻找。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六具蒙古兵的尸体就被发现了。阿古达木仔细检查了尸体,也断定,这事不简单,不是蓝家的人能干得了的。 就在村长发动村里的人找寻尸体之际,他还一边打听有没有人看见蓝贵一家人。 这一打听,才发现,蓝贵大哥、二哥两家人也都失踪了。 第三十四章 偷袭锥子山 村长这一闹腾,有村民就反映,说半夜里上厕所时看见有人赶着马车出了村子一路向北,但不清楚是不是蓝家的人。 这下,阿古达木基本可以判定,这迎亲队伍的六个蒙古兵之死肯定与蓝家有关。虽然不一定是蓝家的人下的手,但蓝家的人肯定是参与了。 阿古达木立即派出几路人马一直向北追去,一边追一边询问沿路各村的人。 到了中午时分,各路人马都陆续返回。已确定蓝家的人是跑了,而且有人看见他们是跟锥子山的人跑了。 “锥子山,又是锥子山。” 阿古达木恨得直咬牙,他已打定主意,回县城后得跟达鲁花赤大人建议,要带兵讨伐锥子山。 下午,阿古达木除了留下几个蒙古兵在村里继续收集情报,其余的人都撤回县城了。 临走时,他还特意把村长叫过来,让他继续打探这件事情。有什么发现,立即向留守在村里的蒙古士兵报告。 回到县城,阿古达木立即向达鲁花赤大人作了详细汇报。他断定,这次肯定又是锥子山上的这股土匪杀了迎亲的队伍,拉蓝家的人上了锥子山。 达鲁花赤大人也十分赞同他的推断。接下来事情,怎么办? 是不是要立即对付锥子山上的这股土匪? 阿古达木是赞成立即开打的。他认为马上要过年了,他们挑这个时候进攻,定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达鲁花赤大人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本身也没把蓝玫太当回事,跑了就跑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死了六个兵,损失也不是太大,最主要的是面子上过不去。 但现在打,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经过达鲁花赤大人和阿古达木的反复商议,最后议定在大年三十那天围剿锥子山。 因为这锥子山易守难攻,而且附近还有多股土匪活动。平时去剿灭他们,容易引起他们的警觉。只要他们做好了防御,官兵不容易攻占。即使攻占成功,往往也要付出较大的代价。 但土匪也得过年。大年三十的,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官兵会去围剿他们。这就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一旦他们没有守好各关口,被官兵冲上了山寨,就凭他们那点人马,肯定不是官兵的对手。 既然作战计划拟定了,下一步就要着手实施。 这离大年三十还有六、七天,为了防止泄密,此计划只有达鲁花赤大人和阿古达木两人知道。 而这五、六天的时间,阿古达木要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他先是集合所属全部兵力,宣称收到线报,春节期间可能会有土匪进县城活动,因此这些天要加强警戒,每天都要进行作战演习。 前三天,主要还是演练如何防御。第四天开始,演练如何进攻。 阿古达木的理由是,一旦敌人进攻失败,必定会撤退,而此时正是官兵从后掩杀,直至捣毁敌巢的绝佳机会。 因此,要求每人必须携带三天饮食和水源。 此时的定远县城驻兵,大部分都是新征来的汉人新兵。 新兵的优点是,便于管理。叫他们向前,他们就向前;叫他们后退,他们就后退,一切能够按要求行事。 但新兵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没有真正打过仗、杀过人。打顺风仗可以,见己方占优,他们会勇敢地向前冲;但打逆风仗就不行了,一旦有人后退,其他人会跟着溃退,真是兵败如山倒。 而定远县城的老兵,就只剩下上次进攻刘家逃回来的三十多人和没去参战留守县城的五十人,总共还不足百人。 因此,阿古达木认为这一仗一定要首战必胜,首战要打出气势。如果首战受挫,那这些新兵蛋子就有好多会开小差。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大年三十进攻锥子山的原因。也只有这样出其不意的攻击,才能最有把握达到首战必胜的目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阿古达木的确是个人才。 直到腊月三十这天,按照往年的习惯,军营应该是原地休息待命。但阿古达木早给士兵们打过预防针,声称今年的形势严峻,大年三十更要提高警惕,演练的事情不能停歇,要正常进行。 虽然有部分老兵嘀嘀咕咕,有所怨言,但还是得按照千户大人的命令,继续训练。 当天用过早餐,阿古达木集合全营官兵共六百人训话。大意是,今天是大年三十,但军人的职责是保一方平安,因此,大家要发扬不怕苦的精神,继续演练。 今天的演练比平时里更要严格,他要求各军官仔细检查所属部队携带的装备、给养是否充足,是否达到演练的要求。 一切准备就绪后,阿古达木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除留下五十名守城兵,其余五百五十人悉数出动,向城外奔去。 五百多人的队伍足足拉了两里长,阿古达木在前面打头,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队伍的最后面压阵。 出了城一直向北,走了约两个时辰,阿古达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向前。 按平常的习惯,顶多也就一个半时辰,就得回撤。此时,包括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内,都还不明白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围剿锥子山。 又向前行了约十里地,来到了一片开阔地,阿古达木勒停了马,命令所有人都下马休息一刻钟。 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赶紧下马喝喝水、吃吃干粮。大家都还以为,今天的演练到此结束,休息完后就是返程了。 这时,阿古达木召集所有的军官开了个短会,告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大部分人都是一片愕然。但一听到是阿古达木和达鲁花赤大人共同作出的决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有人及时地拍出了马屁,称赞这个作战计划的英明,一定能够出其不意地打敌人一个落花流水。 这有了一人拍,其他人都得跟着拍。最后大家表现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态度,声称今天一定要剿灭这帮土匪,保定远县一方平安。 最后,阿古达木要求各位军官要作好所属官兵的工作,确保顺利完成这次围剿任务。 军官会议结束后,阿古达木命令所有人员集合列队,他要训话。 阿古达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大声道: “兄弟们,今天是大年三十,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但我们作为军人,此时此刻就是要有牺牲和奉献的精神。 今天我们的演练并没有结束。我们今天的真正目的地是从此地向北再走二十里的锥子山,我们的任务是剿灭锥子山上的土匪。 这六、七天以来,我让大家抓紧时间演练,就是为了今天的任务。之所以现在才告诉大家,就是为了保密。而且这也是达鲁花赤大人的意思。” 此话一出,下面就炸开了锅。 阿古达木赶紧让大家肃静,各军官也纷纷约束下属,令其安静。 阿古达木接着道: “现在定远县的老兵都知道,半年前,就是刘家的这帮人杀了我们四百多个兄弟,然后上了锥子山当土匪。 几天前,又是这锥子山上的土匪勾结村民,杀了我们六个弟兄。 我们的弟兄不能就这么白死,我们必须为他们报仇。 而今天是大年三十,那帮土匪肯定在忙着过年,放松了警惕,这正是我们为兄弟报仇的最佳时机。 如果今天放过了他们,他日他们一定还会来袭扰我们,杀我们的兄弟。 因此今天的行动,往大了说,是为了定远县的一方平安。往小了说,往更实在的方向说,那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消除我们的心头大患。 出发之前,达鲁花赤大人已经给我交待了。军营里已安排了上好的酒席,只等各位凯旋,达鲁花赤大人还要亲自到我们军营来向各位兄弟敬酒。 好男儿当志在疆场,今天正是我们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各位兄弟千万不要错过了。 下面大家跟我喊出今日作战的誓言:剿灭锥子山,为兄弟报仇,保定远平安。” 此话一出,下面的蒙古兵也跟着喊了起来,“剿灭锥子山,为兄弟报仇,保定远平安。” 刚开始还喊得声音不够大,不够整齐。但越喊越整齐,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喊了约十多遍,阿古达木挥手致意大家安静。须臾,队伍就鸦雀无声。 阿古达木又接着道:“现在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整理装备、吃点干粮。一刻钟之后,立马编队向锥子山进发。上了锥子山,大家尽情地砍杀,一定要将锥子山杀个片甲不留。” 阿古达木训话完毕,队伍就散开了。有的整理装备,有的在吃东西喝水,也有的在聊天,特别是一些新兵,还没打过仗,此时异常兴奋。 各位军官也各司其职,查看所属部队的情况。 一刻钟之后,开始编队出发。阿古达木挑了一队精兵强将,约六、七号人,由他亲自带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队蒙古兵已到达了韭菜山的地界。从这里再往东几里,就属于锥子山的地界了。 第三十五章 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阿古达木命大家提高警惕,继续前进。向东又走了约两刻钟,已到了锥子山的地界。山路也是越来越不好走了,路两边有绵延起伏的山头,非常有利于打伏击战。 阿古达木正在庆幸是今日出战,土匪没什么防备。要在平时,被土匪发现了,双方交上了火。这蒙古兵要在这种地形作战,完全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非得吃亏不可。 此时此刻,锥子山上的大头领刘聚、二头领常遇春已然知晓了蒙古兵的动向。他们正在调兵遣将,给这蒙古大军设了个埋伏圈。 也就是在蓝家上山之后,常遇春料定那达鲁花赤大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近期内肯定会对锥子山下手。因此,就扩大了警界范围。 以前,锥子山的明哨暗哨都只设在山寨大门外两里处。这次,常遇春将暗哨设到了韭菜山一带。 并且,刘聚、常遇春还一起去了附近几股土匪处拜会,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预计近期会有蒙古兵进山,呼吁大家互为援手,共同抵抗蒙古兵。 早在阿古达木还没到达韭菜山,只走到小鳌山时,就被附近的一股小土匪发现了。 他们见蒙古兵并没有攻击自己,而是继续往韭菜山方向行进,估计他们是冲着锥子山去的。于是,迅速派人走小道去锥子山报信。 报信的人走到韭菜山时,遇到了锥子山上派出的暗哨,他们就将发现的情况说了。 待得阿古达木带着队伍到达韭菜山时,暗哨派回去的报信之人都快上锥子山了。也就是阿古达木刚刚进入锥子山地界之时,刘聚和常遇春就已得知消息了。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这时也不慌乱,从容地安排部署。各小分队很快就到达了预定设伏的地点,也就是山寨大门外一里处。 因为这段路是最不好走的,两边的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很陡峭。很多地方,正好一人一骑通过,两骑并行都比较困难。 正是因为这段路不好走,所以阿古达木的行军速度也放缓了。五百多人的队伍,成了个一字长蛇阵,足足拉了三、四里长,完全不能形成战斗队形。 好不容易阿古达木带着队伍最前面的二十多个人走出了这段山谷,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阿古达木心想,这下好了,前面的地方越来越开阔,正有利于蒙古骑兵发挥优势。 于是,阿古达木在前面停了下来。他要等后面的兵都通过山谷,从里面出来了,好摆成战斗队形,向锥子山进攻。 正在他打着如意算盘之际,突然,那段山谷两边的山头上响起了呐喊声。 只见,山上冒出了好多脑袋,有的向下面砸石头,有的放箭。 这下山谷里的蒙古兵可遭了。主将阿古达木已出了山谷,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最后压阵,他还没进入山谷呢。 现在该怎么办?是进还是退? 山上不断有石头、箭矢下来,不少人就此毙命。 没死的哪还有心思战斗,只能想着如何逃跑。有的向前跑,有的向后退。山谷本来就窄,好多人就这么堵在里面,活生生地被刘聚和常遇春带来的人给消灭了。 阿古达木心里一惊,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中埋伏了。 后面的兵已经进不来了,凭着他现在带着的二十多个人想进攻锥子山,那肯定不现实。他知道对方还有四个高手,他一个人肯定敌不过。 其实这时锥子山上就剩下刘聚和常遇春两个高手了,唐勇和张思淑已去了四川,但阿古达木不知道。 这下,阿古达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是进不得,退也退不出去。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看来只有往山谷两边的山上跑。虽然没有路,但只要抢占了高地,下面山谷的兵就可以逃命,能逃多少算多少吧。 但要上没有路的山,马是骑不成了。于是,阿古达木带着这二十多人,弃了马,向山上摸了过去。 此时,副千户哈丹巴特尔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最后压阵,还有一百来号人没进入山谷,两边山上的伏兵就进攻了。 现在前进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指挥这一百来人向两边山上进攻,争取让入谷的士兵能多逃出来几个。 本来,刘聚、常遇春预计阿古达木会在队伍的中间。他们准备不管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兵,只管把中间的蒙古兵消灭干净。那样,阿古达木也会死在乱军之中。 但他们没想到阿古达木会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精心设计的击毙阿古达木的作战计划也失败了。 当时,锥子山在蓝家的人上山之后,有了一百多人,但除去老人、妇女、儿童,能参加战斗的也不过七十多人。 也亏的是锥子山的地形有利,易守难攻。这要真是让官兵到了山寨门口,双方再战,那锥子山肯定是保不住。 刚才,刘聚和常遇春各带了二十五人,在两边的山头上设伏。那些石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随时准备着应付别人的进攻。 余下的人带着老弱病残在山寨大门后设伏,因那段路比较陡峭,向上进攻也不是那么容易。也可以说那里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那个地方被突破,锥子山也就无险可守,必败无疑了。 阿古达木竟然带着人向山上杀来,也是刘聚、常遇春没预想到的。 好在山上树木丛生,基本是无路可走,蒙古兵对这个地方又不熟悉,阿古达木他们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隔了老远,阿古达木就向这边放箭。刘聚、常遇春一看,这个地方不能再死守下去了。 因为后面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领的蒙古兵也快要爬上山头了,到时侯容易腹背受敌。本来是利用地形包围别人,反而会被别人包围自己。 刘聚和常遇春隔着山谷喊了话,按照原来预定的第二套方案,撤回到山寨大门后的伏击点汇合。 虽然山谷中还有被困在其中没被消灭掉的蒙古兵,但已顾不得他们了,先撤吧。 于是,刘聚和常遇春带着人马向山寨大门后面撤去。好在他们对这块的地形相当熟悉,虽然没有路,他们也知道从哪里走是捷径。 但阿古达木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本来想追击,但转了几个弯,就不知道前面的人到哪里去了。 阿古达木只得带着人顺着山谷方向,在树木丛生的山坡上向后退。还好,没走多远,他们就和哈丹巴特尔带领的人汇合了。 阿古达木决定先退回到山谷的入口处再作打算,因为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不知道前面会不会还有埋伏。 就在他们在这没有路的山上乱窜,完全是凭着山谷的方向前进,快要走出这段山谷的时候,前面来了两个蒙古兵,看样子是狼狈不堪。 原来,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人向山上进攻时,在谷口留了十个蒙古兵。因为他们上山不可能骑马,所以留了十个兵,一方面是在这里看马匹,另一方面也可以收容从山谷里逃出来的蒙古兵。 刘聚和附近的几股土匪达成了攻守同盟,约定蒙古兵来进攻时,大家互为援手。 刚才刘聚他们收到消息,有官兵进攻锥子山时,其他几股土匪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都带着人尾随着这队蒙古兵,向锥子山偷偷地摸了过来。 但他们一直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可不敢跟这蒙古兵交手,毕竟别人有五百多人马。 这几股土匪都是小土匪,最多的一股也才三十多人,几股土匪加起来还不足百人。 但刘聚、常遇春在向山谷中的蒙古兵进攻时,蒙古兵一下子乱了。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着人向山上杀过去之后,他们一看机会来了。 现在这谷口只有十来个蒙古兵,即使山谷里偶尔逃出来几个蒙古兵,也不足为惧。何况,这谷口还有哈丹巴特尔他们留下的近百匹马。 见对方势单力薄,这几股土匪同时向谷口发起了冲击。 那十来个留守的蒙古兵可就惨了,看见对方来了百把号人,而且这些人都是新兵,好几个当场就吓傻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些土匪砍掉了脑袋。 余下的几个,有的向山谷里跑,有的向山上跑。最终,只有两个逃跑了,也就是阿古达木他们迎面遇上的这两个蒙古兵。 当阿古达木听到马匹被抢这个消息之后,真是万分地恼火,这下真成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阿古达木当即决定,火速到山谷口集结。这锥子山今天估计是攻不下了,去收拾抢马匹的那几股小土匪吧。 很快,阿古达木带领着百把号人就到了谷口。这时山谷里陆陆续续有侥幸逃出来的蒙古兵,大部分都受了点轻伤,也有少数没什么事的。 阿古达木迅速集合整顿人马,还有两百多号人。 阿古达木留下二十几个受了轻伤的蒙古兵进山谷去搜寻,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有的话就抬出来。搜寻完后,让他们直接返回,在来时休息的那片空旷地域汇合。 他则带着剩下的近二百号人去追刚才那几股土匪。 第三十六章 乘胜追击 刚才那几股土匪都是从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的小股土匪,刚刚抢了蒙古兵的近百匹马,都兴奋得要命,也没防备后面有蒙古兵追来。 待得他们发现身后的蒙古兵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阿古达木已经是作好了战斗准备的,而这些土匪就不行了。走在最后面的土匪刚遇到蒙古兵的袭击,回头一看有这么多蒙古兵,当时就慌了。哪还有心情战斗,赶紧跑吧。 一边跑还一边喊:“蒙古兵杀过来了,大家快跑啊。” 这一跑可不得了,队伍前面的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看见后面的人涌过来,又听说蒙古兵杀过来了。那前面的人也是各顾各的跑路,大家都跑,那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近百人的土匪队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须臾之间,大部分人都成了蒙古兵的刀下之鬼。还有几个功夫好点的小头目,跑得快,都各自向自己的山头跑去。 阿古达木可不想放过他们,今天在锥子山折了,得在这几股土匪身上找回来。阿古达木于是兵分五路,在这几个小头目的屁股后面追。 而此时的刘聚、常遇春正带着人马从锥子山上一路杀了下来。 话说刘聚、常遇春退回山寨大门之后,清点了一下人马,除了刚才被阿古达木射死了两个、射伤了五个外,其余毫发无损。也就是说他们带去了五十个人,回来了四十八个,其中有五个受伤的。 他们与原先在此处设伏的人汇合之后,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着蒙古兵来攻山寨。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刘聚又派人去侦察,发现蒙古兵退兵了。 刘聚打算招呼兄弟们回山去吃团年饭。毕竟自己这方只付出了两死五伤的代价,让五百多蒙古兵折损了一半,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仗。 但常遇春拦住了大家,他说道: “现在蒙古兵死伤过半,士气低落,正是我们从后面掩杀的大好时机。 不如我们下山再痛快地杀他一阵,然后回山寨吃团年饭也不迟。 即使蒙古兵跑得快,我们没杀着,还是可以捡到他们好多抛下的兵器装备。” 刘聚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下面的这些小喽啰也觉得还没杀过瘾。于是,刘聚集合人马,这次带上六十多人,除了受伤的和老弱病残在山寨守着预备团年饭,其余的青壮年都倾巢出动。 从锥子山往下直接杀了出去,到了山谷,确实有好多蒙古兵遗留的兵器铠甲。 刘聚他们也先不管了,反正这些东西在这里又不会跑,回来的时候再捡也不迟。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都到申时了,再过个把时辰天都黑了,想杀蒙古兵也看不见啊。 就这样,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出了山谷。出了山谷没多远,就看见前面有稀稀拉拉的蒙古兵在向定远县城方向撤退。 这正是刚才阿古达木留在这里收容伤兵的那二十几个伤兵,加上陆陆续续从山谷里找出来的伤兵,足有五、六十人。 可这五、六十人都是有伤在身,遇上了刘聚、常遇春他们那还不成了入了狼群的羊啊。 这些蒙古伤兵,看见后面又有人追来了,什么都不顾了,赶紧跑吧。 可这些伤兵怎么跑得过刘聚、常遇春他们?那些顺着大路向前跑的就遭殃了,被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象砍瓜切菜一般,做了刀下之鬼。 还是有几个聪明的,不往前面跑,反而是往大路两边的山上跑。这样,刘聚、常遇春他们就顾不上他们了,只能对着他们射去几箭。火背的就被射中死了,运气好的就捡回了一条命。 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向前杀去,就发现了好多土匪的尸体,这就是刚才那些抢马匹的土匪被阿古达木他们从后追杀的。 二人一看,这可不得了。阿古达木他们本想围剿锥子山,没成功,看来他们也不想空着手回去,就决定去打这附近的几股土匪了。 他们二人决定从后面杀过去,怎么也得帮帮这几股小土匪。毕竟唇亡齿寒,有这几股小土匪在,对阿古达木他们也是个牵制。 如果这几股小土匪都被阿古达木他们收拾干净了,那他们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来收拾锥子山,而不必担心身后会遭遇伏击了。 但追杀过去,也还是有个问题。自己这方只有六几十个人,对方估计还有约两百人,自己这方兵力处于劣势。 好在敌方兵分五路,分别去追那几股土匪了。但自己这方就只能一个一个去追杀了,这样才能集中优势兵力,力求各个击破。 既然确定了战略方针,刘聚、常遇春就带着这六十多条汉子,向前追去。 很快,顺着小路到了一个小山寨,前面也看见了蒙古兵与土匪正在交战。 好在这股土匪正处于有利位置,而蒙古兵处于仰攻的状态。即使如此,这股土匪也快是要支撑不住了。 刘聚他们一看,估计这股蒙古兵也就三、四十人,没有自己兵力多。而且山上还有十多个土匪正在与他们交战,此时从后面掩杀,可以使其腹背受敌。 加上刘聚他们此时杀过去,定会杀蒙古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又有人杀过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聚、常遇春二人一马当先,直接奔着这股蒙古兵的背后就杀了过去。下面的小喽啰见主将都冲锋在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跟着就冲杀了过去。 本来这帮蒙古兵眼看胜利在望,因为山上的土匪马上就支撑不住了,哪知背后突然又杀过来一队人马。好多人还不及回头,只听见背后一阵呐喊,脑袋就搬家了。 这是一路实力较弱的蒙古兵,主将是一名百户,总共只有三十多号人。 因为总共他们分了五路,千户阿古达木和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分别带兵去追另两路土匪了,还有两路蒙古兵也是由百户带队。 正好,也让刘聚、常遇春他们先易后难,先把这路较弱的蒙古兵歼灭了,下面的士气可以得到提振。 最好是先把三路由百户带队的蒙古兵歼灭了,再对付阿古达木和哈丹巴特尔,那就容易得多了。 山上的土匪本来也是快支撑不住了,正想着下一步往哪里逃跑,没曾想现在来了援兵,敌人是腹背受敌。 这十几个土匪也是大吼一声,和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起夹攻蒙古兵。 这下,结果是大家可想而知的。这三十几个蒙古兵,哪里是刘聚、常遇春他们的对手,眼见敌不住了,就一哄而散了。 刘聚、常遇春他们就带着人一路追杀。因为这些蒙古兵是一哄而散,向哪个方向逃的都有,刘聚、常遇春他们也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砍杀了近三十人。还有几个散兵游勇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也不去管了。 刘聚、常遇春和山上的这十多个土匪打了个照面,那十多个土匪是感恩戴德。 刘聚、常遇春也没时间跟他们废话。告知他们,他们要继续追杀蒙古兵,让他们看好自家山寨。有什么话,来日再说。 于是,刘聚、常遇春带着人继续返回大道,向前追去。 很快就到了下一个土匪的据点,这股土匪就没有上一处的那么幸运了。一来可能也是他们的力量较小,二是这股蒙古兵带队的是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对方的实力较强。 刘聚、常遇春他们赶到这股土匪的山寨大门时,眼见着到处是尸体,有土匪的,也有蒙古兵的,但以土匪的居多。 很显然,刚才这里进行了场非常激烈的战斗。战斗的结果也不难判断,蒙古兵已攻破了山寨的大门。 但现在山上的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活的? 不是很清楚,只能上山去看。 一般情况下,土匪窝的山寨大门都会建在易守难攻的地方。因为一旦大门被攻破,那是很伤士气的。 因此,刘聚、常遇春估计,这股土匪是凶多吉少了。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得上山看看。 于是,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快速上山,一路上都还有战斗的痕迹,零零星星有一些土匪的尸体。看样子,肯定是在向山上逃跑的过程中,被蒙古兵杀死的。 一般在这种逃跑的过程中,除非是刘聚、常遇春这种狠角色,一般的小喽啰肯定只有被人家杀死的份儿。 这个土匪窝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山上,出现了一些土墙房子、木房子,当然也有窝棚。而且前面似乎还有交战、打斗的声音。看样子,还有没被杀死的。 刘聚、常遇春带着人快速向前冲了过去。 果然,前面出现了好多蒙古兵,正在一间一间的搜查房子。有的里面也躲的有人,但一被搜出来,立即就被杀了,还有些老人小孩子也被杀了。 看样子,蒙古兵是不想留一个活口。 刘聚、常遇春见对方连老人、孩子也不放过,也是气血上脑,大喝一声,带着手下的小喽啰就冲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见好就收 如此一来,又是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路蒙古兵本来是在打扫战场,只在注意房间里是否还藏有土匪,哪里想到背后又有一股人马杀到。 这下,他们还没形成战斗队形,就有十多个蒙古兵作了刀下之鬼。 但哈丹巴特尔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毕竟别人也是个副千户。能当领导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当领导的都还是有两下子的。 眼见有人冲杀过来,哈丹巴特尔迅速召集人马,摆成战斗队形,并利用房屋等作掩护,不断向刘聚、常遇春他们这边放箭。 很快,刘聚、常遇春的队伍里就有几个人中箭倒地,他们向前冲锋的势头就被压制了下来。 毕竟还是刘聚、常遇春的人马占有优势。哈丹巴特尔本来带了不足五十人,攻山寨的时候死了十来个,刚才又被刘聚、常遇春突袭杀了十多个,眼下也就只有近三十人了。 而刘聚、常遇春还有六十人,兵力是对方的一倍。最为关键的是刘聚、常遇春的功夫比阿古达木都还要厉害些,比哈丹巴特尔那就更要高出许多了。 很快,哈丹巴特尔就要支撑不住了。他可不想在这里被刘聚、常遇春他们包了饺子,只好利用地形掩护,且战且退。 刘聚、常遇春他们则步步紧逼。于是,双方就在山上兜了个圈子。加上屋子里时不时还钻出两个土匪给他们背后捅一刀,一圈转下来,哈丹巴特尔手下就只剩下十多个兵了。 这一圈转下来,哈丹巴特尔他们又转到了上山的路口处了。于是,他想也不想,带着人就往山下逃。 刘聚、常遇春他们可不想放过他,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这样从山上追到山下,从山下又追到另一路蒙古兵围剿土匪的地方,哈丹巴特尔带着剩下的四个人与那股蒙古兵又汇合了。 这路蒙古兵也是由一名百户带队,正在进攻一处山寨。眼见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着几个人狼狈不堪地向自己奔过来,后面还有一队土匪在后面追。 哈丹巴特尔隔了老远就向他们喊话:“快别攻了,赶紧走,快与千户大人汇合。” 那队蒙古兵见副千户大人发话了,也顾不得进攻了。眼见来的土匪比自己这边的兵多,想战恐怕是战不过,还是跑路吧。 这路蒙古兵本来人也不多,就三十多人。刚才死了两个,现在加上哈丹巴特尔几个人,也不足四十人。 这四十多人,迅速放弃了进攻,快速向前逃跑,一边跑一边向后面放箭。虽然是逃跑,但队形可没乱。看样子,这哈丹巴特尔带兵作战还是有一套的。 既然前面跑,刘聚、常遇春他们就在后面一路追。但这次前面是有序地撤退,想趁机从后面大杀四方是不可能的了,反而得一边追一边防备前方射来的流矢。 但刘聚、常遇春的功夫也不是盖的。既然前面向他们射箭,他俩也一边追一边向前面射箭。 总之,这一路追下来,直到追到下一路蒙古兵与土匪交战的地方,蒙古兵又被射杀了十来个。 哈丹巴特尔带着这剩下的二十几个人与下一路蒙古兵又汇合了。 这路蒙古兵同样还是由一个百户带队的,也只有三十多人,刚刚在这里与土匪激战,死了几个人。加上现在哈丹巴特尔带来的二十几人,他们的总兵力已有五十多人了。 刘聚、常遇春带的队伍一路上也死伤了十来个,现在也是五十多人,双方的兵力算是旗鼓相当了。 但这路蒙古兵进攻山寨也还没有攻下来,山上的土匪还在不断向他们还击。 天色也不早了,已到酉时了。冬天本来天气就短,马上就要天黑了。 哈丹巴特尔还是决定不在此处与刘聚、常遇春他们作战,还是尽快与千户阿古达木他们那一路人马汇合,更加稳妥。 虽然与对方兵力相当,但哈丹巴特尔还是非常忌惮刘聚、常遇春二人。况且现在天色已晚,一旦天黑了下来,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这些土匪长住在此,到时候自己就是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哈丹巴特尔的决定是十分明智的。 既然准备撤,那就要迅速。哈丹巴特尔立即找到这路蒙古兵带队的百户,把命令传达了,然后就是有序地撤退。 这次撤退由一名百户在前面开路,哈丹巴特尔与另一名百户在队伍的最后面,边抵抗边掩护前队撤退。 哈丹巴特尔确实是一名合格的领导,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没有选择在最前面跑路,而是在最后压阵。这也是给这些撤退的蒙古兵传递了一个信息,大家不要慌,领导还在一线坚持作战。 刘聚、常遇春二人带着手底下这五十多个人,还是在后面紧追不舍。虽然哈丹巴特尔是边抵抗边撤退,但战局还是刘聚、常遇春他们占优,毕竟对方是背身作战,而自己这边是面向前作战。 这一路追过去,追到下一个土匪据点的时候,蒙古兵这边又折了十多个人,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了。而刘聚、常遇春这边只有几个受伤的。 刘聚、常遇春他们一路追到又一处土匪据点的山寨门口,除了前面哈丹巴特尔带着的三十多个蒙古兵,并无其他人员。 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有不少已身首异处。同样也是有土匪的,也有蒙古兵的,显然这里已经过了一场恶战。 看现场的样子,应该是这个土匪据点已被蒙古兵攻克,很可能蒙古兵已杀到山上去了。 哈丹巴特尔也是这么判断的,只是稍作停留观察,马上带着人就往山上跑。 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大概也就再过个一刻钟,天就要全黑了。 刘聚、常遇春追到山寨门口,仔细察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然后商议决定,不上山了,先撤回锥子山吧。 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条: 一是,今天已战了大半天了,大家都累了; 二是天黑了,山上情况不明,容易遭受伏击; 三是,根据现场情况判断,这个土匪窝应该是被端了,山上肯定还有为数不少的蒙古兵。而且那个阿古达木还没出现,很可能就在这山上,那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事实证明,刘聚、常遇春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这一路蒙古兵的确是由阿古达木率领,而且兵力还不少,分兵出发时是五十人,攻这山寨时死伤不到十人。 现在山上还有四十多个蒙古兵,加上哈丹巴特尔带上去的三十多人,总兵力约八十人。比刘聚、常遇春的人多。 当时,阿古达木率领着人马直奔这个土匪据点而来,在山寨门口进行了一场恶战,但那几个土匪头子的身手比起阿古达木来说就差远了。 很快,阿古达木带领的队伍就冲上了山,这股土匪就被打散了。好在他们熟悉地形,年青力壮的基本都逃跑了,有伤在身或老弱病残的就没这么幸运了,只能成为阿古达木的刀下之鬼。 此时的阿古达木正准备在此处安营扎寨,因为天已黑了,只能明天回县城了。 哈丹巴特尔带着的三十多人也上山与他们汇合了,哈丹巴特尔将那几路的战况都作了个汇报。 阿古达木再一次被气得牙直痒痒。这次本想偷袭锥子山,但没想到带去了五百五十人,现在只剩下不足百人。 好在是攻下了两个土匪据点,也斩杀了不少土匪。那几路还没来得及攻克的土匪据点,也元气大伤,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总算是给达鲁花赤大人能有所交待了。 而此时,刘聚、常遇春带着一帮小喽啰直奔锥子山而去。 这一仗可以说是打得非常漂亮。锥子山这次损失不大,总共死伤也就二、三十人。但蒙古兵这边就损失大了,估计没个一年半截,蒙古兵是不敢在打锥子山的主意了。 这一仗更深远的意义是让周边的小股土匪看到了锥子山的实力,为以后逐步拉拢、兼并这些小股土匪打下了坚实基础。 刘聚、常遇春他们回到锥子山的时候,也就不过是亥时时分。 刘聚说道:“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但今天的战绩是巨大的。等会儿我们大家开怀畅饮,正好‘守岁’。” 下面的小喽啰齐声叫好。常遇春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安排了几个年青的、机灵的小伙子在山下警戒。 常遇春说道:“今天打了大胜仗,但大家还是要小心,要防着蒙古挞子杀个回马枪。今日饮得尽兴后,大家还是好好歇息,明日下午,我们再去山下打扫战场。” 两大头领训话完毕,接着就是团年饭开席了。大家互相敬酒、猜拳,好不热闹,一天的疲惫也在这热烈的气氛中烟消云散了。 席间,不时有哨兵来报,说是有人来上山投靠。 原来是那几股被攻击或打散的土匪,他们一看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投靠锥子山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而且蒙古兵还没退去,眼下上锥子山最安全,他们可不想当蒙古兵的刀下之鬼。 第三十八章 机灵鬼蓝玉 刘聚、常遇春一看有人来投奔,好不高兴。 还不到子时正,就来了三、四十人。刘聚、常遇春赶紧安排人再上菜,为这些新上山的弟兄接风。 这个年,对于刘聚、常遇春来说,那真是过得痛快。 第二天,阿古达木带着他陆续收拢的近百人撤回了定远县城。刘聚、常遇春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很。大年初一嘛,这真是个好兆头。 于是,锥子山又摆起了流水席。原定初一下午去收拾战场的也推迟一天进行。而且这天,也陆陆续续地有人上山投靠。 也正是这一仗,奠定了锥子山再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的霸主地位。 新年过后,刘聚、常遇春二人分析,蒙古兵这次又吃了大亏,兵力损失了不少。即使是补充兵员,也是新兵,战斗力肯定不强。 于是,春节过后,刘聚、常遇春不断带人去县城骚扰。抢点粮食、兵器什么的,偶尔也杀死几个蒙古兵,但都是小打小闹,远远比不上这一仗的成果。 但即使是这样,锥子山在定远县,乃至整个濠州都已是小有名气了。毕竟他们两次大胜蒙古兵,让蒙古兵损失了近千人。 此后的一年多,零零星星地不断有人来投靠。到的这年年底,锥子山上已经有近四百人了,能战斗的生力军都快三百人了。 这一年,是锥子山不断发展壮大的一年;这一年,是我穿越到元朝的前一年,即公元1352年。 这一年,对于常遇春来说,更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和被他救上锥子山的蓝玫成亲了。 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话可一点不假。 蓝玫是在1351年年底上的锥子山,自从她上了锥子山,逃离了达鲁花赤那个老头子的魔爪之后,她就已经打算把自己的的终身托付给常遇春。 但在那个时候,可没什么自由恋爱。况且她一个女子,也不能和现代一样,可以主动去找常遇春表白。 好在蓝玫的心思,早就被她那个机灵鬼弟弟蓝玉看穿了。 蓝玉这小子,虽然才十五、六岁,但他心思聪明。而且他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什么事都是敢说敢干。 既然姐姐喜欢这个常遇春,他就给他们创造机会。他有事没事就往常遇春那里跑,他说常遇春功夫好,他也想跟他学几招,以后好对付蒙古兵。 常遇春也见这小子聪明,十分地喜欢他。而且他自从拜师跟张然学艺,他也觉得张家的这些本领不能就这么埋没了,一定要发扬光大。 因此,他也就乐得教蓝玉。蓝玉说还要拜他为师,常遇春坚决没同意,他让蓝玉叫他大哥就行了。 既然蓝玉跟常遇春学功夫,跟常遇春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蓝玉便让姐姐一会儿熬点汤啦、一会儿做点儿点心啦什么的,提到他们练功夫的地方来,说是姐姐给弟弟送东西来吃的。但总不能光是蓝玉吃,不让常遇春吃吧。 然后,蓝玉又把常遇春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的。衣服穿多大尺寸、鞋子穿多大码都搞得一清二楚。 隔三岔五地,蓝玫给常遇春做身新衣服、做双新鞋子什么的。说是弟弟跟着他学功夫,自己也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也没什么好表达的,就给他做点衣服鞋子什么的。 这么一说,常遇春也不好推辞。加上蓝玫这一手针线活儿也的确不错,毕竟她娘死得早,从小家里好多缝缝补补的事,都是她做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过了几个月,常遇春对这姐弟俩也是十分有好感。但这仅仅只是好感,当时的常遇春可没往男女这事这方面想。 要说,当时他也是二十二岁了,在那个时候也该成家了。 但就他自己而言,自从他八岁那年到了刘家之后,十四年间,父母也是相继病死了。 本来也有几个兄弟姐妹,但那年怀远县闹农民起义,起义军和官兵打了几场硬仗,几个兄弟姐妹都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古时候结婚,都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没了父母,自己现在也是个土匪之身,过了今天都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因此也就懒得去管这些事了。 虽然蓝玫、蓝玉对此事有意,但人家常遇春不搭理这回事,也是把他们急得够呛,总不能他们蓝家去找常遇春提亲吧。 要说还是蓝玉这小子聪明。既然这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就先找他老爹蓝贵把这事好好说了一说。 蓝贵也觉得常遇春挺好的,由常遇春做自己的乘龙快婿正合他意,而且他越看越觉得常遇春和自己的女儿般配。 但他也没办法,他也不好意思去找常遇春谈,说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蓝玉说: “谁要你去找常遇春啊? 我给您老人家说这事,就是想先看看您对这事的态度。 既然你老人家没意见,而且还十分赞成这桩婚事,那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蓝贵看了一眼蓝玉,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蓝玉眨巴着小眼睛,道: “这事我是这么想的。只要你同意,姐姐当然是乐意。我就去找大头领刘聚刘大哥。 常大哥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但刘大哥是他师兄啊,古话说得好,长兄如父母啊。 由刘大哥以他师兄的身份向您老人家来提亲,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蓝贵一听,觉得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说道:“我们还不知道常遇春是个什么意见呢?” 蓝玉道: “这个您老人家放心。我天天跟常大哥在一起,虽然我不确定常大哥是不是对姐姐有意,但对姐姐有好感那是肯定的。 只要刘大哥和你老人家在中间一撮合,我再在旁边敲点边鼓,这事儿准就成啦。” 蓝贵一想,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儿子也长大了,索性就让他折腾折腾吧,说不定他将来还能折腾出个名堂。就默认了蓝玉的想法。 蓝玉这个年纪可是敢说敢干的年纪。当晚,他就去找了刘聚,把这事给刘聚一说。 刘聚一拍大腿,道:“这事儿好啊!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常遇春自从八岁那年到他家来,已经跟他在一起十四年了。他可是一直将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眼下他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了,正是该成家的年纪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早没替他做打算呢。 一旁的王氏也直说,这事儿好,他们两个很般配。她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正好她来给他们操办婚事。 晚上,蓝玉走了后,刘聚夫妻两个在床上为这事嘀咕了半夜,都是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个弟弟的婚事给他办得圆圆满满的。 第二天晚上,刘聚特意让王氏做了几个好菜,他去叫常遇春,说是哥俩儿今晚好好喝几杯。 常遇春也是十分乐意,跟着刘聚就来了。 哥俩儿喝了几杯以后,刘聚就开始步入正题了。 刘聚说道:“师弟啊,我们这上山也快两年了,锥子山的形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常遇春抿了一口酒道:“我觉得下一步,主要是做两件事。一是不断地去骚扰定远县城,争取多抢点粮食、兵器什么的;二是要找机会,不断兼并周边的其他匪帮,让我们锥子山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刘聚一听,一口酒都差点笑喷了。 常遇春一脸诧异地望着他,道:“大哥,难道我有什么说错了吗?” 刘聚止住了笑声,道:“我的好兄弟呀,我是要你说你自己下一步的打算,谁让你说咱们锥子山下一步的打算啦。” 常遇春一脸懵懂,道:“自己的打算?我自己没什么打算啊?就是跟着大哥你一起带着手下的兄弟一起打蒙古兵呗?” 刘聚道:“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二了,你早该成家了。也怪我平时关心你不够,也没把你这事儿放在心上。你说说,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大哥帮你做主。” 说到这事儿,常遇春憋红了脸,道:“大哥,你说的是这事儿啊。这事儿我可真不敢想,你说就我这身份,一个土匪,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你说哪家的姑娘敢跟着我?” 刘聚喝了一口酒,笑道:“要真是哪个姑娘心甘情愿地要跟你一辈子呢?你准备怎么办?” 常遇春不好意思地道:“大哥,你说别取笑我了。我可真不敢想这方面的事儿。” 刘聚哈哈大笑,端起了酒杯,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来,咱兄弟喝了这杯,我跟你说件好事儿。” 常遇春用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刘聚,但还是端起酒杯跟刘聚碰了个杯,然后哥俩儿都饮尽了此杯。 刘聚亲自拿起酒壶,给自己和常遇春都满上了,才道:“师弟啊,你觉得蓝玫这个姑娘怎么样?” 第三十九章 常遇春成亲 常遇春见师兄这么一问,想也没多想,就说道:“蓝姑娘挺好的呀,知书达礼的,一手针线活儿也做得好,人也长得……呃,长得……。” 常遇春结结巴巴地没说下去。 刘聚一听,又是哈哈大笑,道:“是不是长得非常漂亮啊?那你娶她当媳妇儿,怎么样?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你去提亲。” 常遇春一听,惊道:“大哥,这事儿可不能乱开玩笑,人家蓝姑娘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嫁给我这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土匪呢?” 刘聚道: “师弟啊,你这话就说得不对啦。 他们蓝家也上了锥子山,现在他们也是土匪,而且你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啊。 这姑娘也是十分地感激你,愿意对你托付终身。她爹也十分赞同这桩婚事,这事儿还是你那个小跟屁虫蓝玉跟我说的呢。 他们蓝家见你是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就等着我这个当大哥的向他们家去提亲呢? 你说说,你觉得这事儿好不好?” 常遇春涨红了脸,低着头“嗯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 还是刘聚痛快,对他道: “你就别不好意思啦! 别人姑娘家都比你胆子大。这事儿就这么定啦!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爹帮你提亲。这提亲要的东西,你嫂子都帮你准备好了。 只等我明天和他爹定了日子,你嫂子就给你张罗这事儿。你就不用多管啦,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倌儿吧。嘿嘿!” 常遇春还是“哼叽”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倒是一口气喝了几杯酒,这下脸就更红了。 刘聚是看着就想笑,就逗他:“师弟啊,你说我给你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儿,你也不给我说几句感谢的话啊?” 常遇春这下子就更没办法张口了,又是“哼叽”了半天,才起身对刘聚道:“大哥,我,我先回去休息啦,你,你也早点歇着。” 说完,也不等刘聚回话,一溜烟就出了刘聚的房子。 刘聚见他这个样子,在屋里是笑了好半天。 常遇春出了刘聚家,满脑子是一片浆糊,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了。 他住的地方离刘聚家很近,以至于他都走到自己大门口了,还没回过神来,差点就撞到门上了。 这一晚,常遇春是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还是二者都有之,也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第二天一早,刘聚就让几个小喽啰抬着王氏准备的聘礼和他一道去了蓝贵住的地方。 蓝贵见了,自然是个欢喜。 双方在十分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了畅谈。最终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是十天以后,常遇春来迎娶蓝玫过门。 这天蓝玉还是象往常一样,来找常遇春学功夫,常遇春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蓝玉这小子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也不说破,让这位未来的姐夫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去吧。 到了中午时间,蓝玫又送吃的过来了。 常遇春见了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一句话也没说,倒是脸涨得通红的。 蓝玫见他这个样子,也没说话,只是喜在心里。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未来的夫君的确是个正人君子。 要说十天的准备时间也是挺仓促的,也亏得王氏也是一把治家好手。就这么几天时间,还是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刘聚又让杜黑子专门配合王氏办这事。什么采购物资啦、布置婚礼现场啦,基本都由杜黑子全权负责。王氏只是负责管总,查缺补漏。 唉,还是那句话,刘聚待杜黑子确实不薄。你说这采购物资,又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肥差。 这一年春末夏初的一天早上,常遇春就在一帮小喽啰的簇拥下,去蓝贵家迎接他的新娘子蓝玫。 这天蓝玫穿着一身红嫁衣,虽然盖着盖头,但一看她这婀娜多姿的身材,就能判定,这定是个美人。 这是自刘聚他们上锥子山以来办得最大的一件喜事,山上的流水席连开了三天,好不热闹。 常遇春和蓝玫二人也是沉浸在新婚蜜月的幸福生活之中。 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常、蓝二人如胶似漆的幸福生活,也换来了丰硕的成果。夏末,蓝玫就被确定是怀孕了。 这下可把常遇春喜得呀,是天天合不拢嘴地傻笑。只要没什么事,恨不得一天到晚围着蓝玫转。这小两口的日子那过得真可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公元1352年,锥子山能够不断发展壮大,其实还与另一个人有关系。 这个人就是郭子兴。 不错,就是那个将义女马氏嫁给朱元璋。死后,朱元璋继承其大部势力的郭子兴。 郭子兴的祖先是曹州(今山东菏泽市)人。其父亲郭公在年青的时候以占卜算卦的身份四处飘游。 要说这郭子兴的父亲,的确还是有些本事。他为人预言祸福,总是能言中。 后来,郭公来到定远县。县城一个富翁有一个瞎子女儿还未出嫁,这富翁见郭公是个人才,便有意将自己的盲女嫁给郭公为妻。 郭公也乐意此事,便娶这盲女为妻,自此在定远县安家,家境也逐渐富裕起来。 郭公夫妇生有三子,郭子兴是次子。 郭子兴由于生长在殷实之家,从小就不缺钱花,渐渐养成了侠义的性格,非常喜欢结交朋友。 适逢元朝朝政腐败,动荡不安。郭子兴倾其家财,杀牛备酒,广结壮士豪杰。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爆发了红巾军大起义,主要分为两支:一支起于颖州(今安徽省阜阳市颍州区),领导人是刘福通;另一支起于蕲(今湖北省蕲春县)、黄(今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领导人是徐寿辉。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春,郭子兴聚集了数千名年少体壮的青年,响应红巾军大起义,起兵攻占了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 当时,各地爆发了多处农民起义,有不少都打着红巾军的旗号。自此,郭子兴所部人马也成为红巾军的一个分支。 凤阳县与定远县相邻,当时蒙古兵主要进攻方向是郭子兴。因此,虽然刘聚、常遇春两次与定远县的蒙古兵作战,斩杀蒙古兵近千人,但并未引起蒙古高层太大的注意。 因为,他们当前在濠州府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剿灭郭子兴的红巾军。 郭子兴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也是到处联络各地的土匪势力,力求对蒙古兵形成牵制。 而刘聚、常遇春领导的锥子山的这股土匪由于在这一两年内声名鹊起,立刻就成了郭子兴联络的对象。 这年盛夏的一天,郭子兴派的人上了锥子山,受到了刘聚、常遇春的热烈欢迎。 来人带来了郭子兴的亲笔书信。来信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先是表达了对锥子山各位英雄的敬仰之心,然后是痛斥了元朝蒙古统治势力的残暴。最后,表达了愿意共结同盟对抗蒙古势力的愿望。 刘聚、常遇春在热情招待了郭子兴使者的同时,也给郭子兴回了信。表示完全同意郭子兴信中的意见,锥子山的全体弟兄愿意为反抗元朝与郭将军共襄义举。最后,表示双方今后要多多加强密切联系与合作。 如此一来,双方书信不断,经常就反元大业交换意见,求同存异,只差签署一个什么战略合作伙伴的协议了。 由于双方不断加强交流与合作,掌握的信息资源也形成了共享。因此,每次刘聚、常遇春带人去定远县城骚扰,都能取得一定的成果,且从没受到过什么损失。 本来,蒙古兵的战略方针,是不断集结濠州周边各地的兵力,对濠州先进行集中围剿,然后再逐步清除其他各地的残余势力。 在去年大年三十那场锥子山大战之后,定远县的兵力也迅速得到了补充。 阿古达木每次带兵一出定远县直奔濠州而去的同时,郭子兴的信使就到了锥子山。刘聚、常遇春收到郭子兴部的讯息之后,立马带人下山,去进攻定远县城。 此时,定远县城内守卫力量薄弱。守军只能凭着城墙等防御工事与刘聚、常遇春周旋,并且得立即派人出城叫阿古达木回援。 等到阿古达木快回到定远时,刘聚、常遇春立马带人撤退。 虽然每次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但是对于郭子兴来说,刘聚、常遇春为他引开了一支进攻兵力,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这样一来,蒙古兵方面就显得十分地被动,每次都是被郭子兴、刘聚他们牵着鼻子走。 为了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年底,阿古达木向达鲁花赤大人建议改变战略,先诱杀锥子山的土匪。 达鲁花赤大人对锥子山这帮人也是恨之如骨,但上次作战,五百多蒙古兵愣是没打过他们,他也无可奈何。 这次阿古达木说要先从锥子山的土匪下手,他倒是乐意。但是关键问题是怎么才能消灭那帮土匪,他可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第四十章 阿古达木的奸计 阿古达木看出了达鲁花赤大人的担心,说道: “大人可以先上一道折子,向上面争取一下。 我们两次惨败给锥子山的这伙土匪,特别是第二次,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不熟悉地形。 加上锥子山易守难攻,我们劳师远征地去进攻他们,他们正好以逸待劳,利用有利地形伏击我们。 如果让他们远征到县城来,我们和他们作战,他们就没什么优势了。反而是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对我们更有利。 这一年来,我们每次派兵去进攻濠州,他们就下山来偷袭我们。 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引到定远县城来,就能狠狠地打击他们。 我的作战方针是这样的: 我们联合周边各县的兵力佯装进攻濠州。待各方兵力到达濠州后,我们立即换上普通民众的衣服,化整为零地分批潜回定远县城,将兵器等都藏在马车里分批运回来。 而且我们采取昼伏夜出、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回到定远县设防。 最好的情况是,大人能争取到邻县的兵力也来助阵。 此时,锥子山的土匪一定是不知道我们回了定远县,一定会来骚扰作战。我们不妨让守城的官兵佯装没顶住,把这帮土匪放进来。 他们进城后,无非就是向粮仓、兵器库、县衙官府这几个战略要地进攻。 我们在这几个地方设重兵埋伏,让他们进攻受挫。然后再迅速关闭城门,形成了个‘关门打狗’之势,定能将这帮土匪全歼。 目前的关键问题是如果要全部歼灭这帮土匪,我们的兵力似乎不足。因为每个城门和战略要地都要有重兵把守,防止其逃出城。 如果大人能争取到邻县的援兵,那是再好不过。这次一定让锥子山上的这帮土匪,有来无回。” 达鲁花赤大人听了阿古达木的这个计谋,频频点头,说道: “好,好,你这个计策好。本官这辈子唯一栽的一个大跟头就是拜锥子山这帮土匪所赐。我没有一天不想把这帮土匪一网打尽,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次在城内围歼了这股土匪之后,你立刻带兵,直扑锥子山而去,将那山上残留的几个土匪全部杀光。 我这就给安丰路的达鲁花赤大人上书,他可是我的世交好友。只要他给邻县的各位达鲁花赤下达这一命令,各县的兵力必定配合我们这次作战。” 阿古达木见达鲁花赤大人采纳了自己的计策,并且邻县的援兵也是很有希望,当即也是十分地高兴。立即表态,这就立马去准备相关事宜,争取在来年开春把一切准备妥当,给这锥子山的土匪致命一击。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的春节,对于锥子山来说,是一个祥和的春节。 回首这一年,他们取得了让锥子山不断发展壮大的成绩,人员从年初的一百多人,发展到年底的四百多人。 人员的增长,必然导致各方面实力的增强。用现在的话说,那是gdp翻了好几番啊。 这一年,他们配合濠州的郭子兴作战,一次又一次地帮郭子兴解围,与郭子兴的红巾军也形成了亲密的战友的关系。 这一年,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对定远县城进行了骚扰作战。采取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战略方针,不断地掠夺定远县的粮食、军械等战略物资,为自己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年,常遇春与蓝玫成婚,并很快地怀孕,这是锥子山人丁兴旺的大好兆头。 所有的这一切,要是写成领导的讲话稿,两个小时都讲不完。 不知,刘聚在那一年的锥子山新年茶话会上有没有认真地总结这一年的成绩,有没有利用这些成绩,鼓舞人心,振奋士气。 老子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能够流传几千年,那是有他深刻的哲学意义。 就在锥子山不断奋勇前进,迎接美好明天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阴谋向他们袭来。 整个正月里,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中。特别是常遇春,新婚的妻子怀孕了,马上就要当爹了,他心里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月中旬,刘聚、常遇春接到郭子兴的来信,说是濠州周边各县正在集结兵力。 据探子回报,这些人马立刻又要进攻濠州了。请刘聚、常遇春二人作好战斗准备,一旦定远县的蒙古兵出城,他们就立刻进攻定远县城,以牵制定远县的蒙古兵。 刘聚、常遇春立刻就来了精神。这新年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 他们立刻整顿好兵马,随时准备出战。并立即派出探子,在定远县通往濠州的官道上密切监视。一旦定远的兵马出城去了濠州,他们就立马进攻定远县城。 二月底,探子回报,千户阿古达木带着约五百兵马出了定远县城,直奔濠州而去。 定远县的总驻兵还不到六百人,这次出动了五百人,只留下不到百人守城,他们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但刘聚、常遇春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他们反而认为,蒙古兵要消灭郭子兴部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他们是想集结重兵给濠州致命一击。 既然敌人这么心急,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在家准备了三天,三月初的一天,刘聚、常遇春带着锥子山的能参加战斗的青壮年三百多人,直奔定远县城而去。 但他们并不清楚,一个巨大的陷井就在前面等着他们。 这天,他们是早上出发,下午未时初时分,到了离县城还有十多里地的地方,停下来休整。 按照刘聚、常遇春的想法是,先在这里休整,待吃过晚饭后,他们再向定远县城进发。等到了县城,天肯定黑了,然后借着夜色,向定远县城发起突袭。他们这次是想把定远县城给攻下来。 常遇春还有个大胆的设想,进城后,他们兵分两路。刘聚带人进攻粮仓和兵器库,去夺取物资。 他则带少部分兵力直奔达鲁花赤府,他要亲手杀了这个色鬼老头子,以解他爱妻的心头之恨。 酉时初,已休整了两个时辰的锥子山土匪开晚饭了。晚饭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刘聚还是给大家准备了酒。 刘聚让每人都倒了一碗酒,他端起碗对大家道: “兄弟们,今天是开年的第一仗。定远县的挞子兵大部分都去濠州了,只留了不足百人守城,他们这是太小瞧我们锥子山的弟兄了。 等一会儿,我们直奔定远县城而去。 杜黑子带五十人攻东门。你的兵力少,不用太卖命地攻,只需要牵制住防守东门的兵力就行了。 二头领带一百人攻西门。你们进了西门之后,就跟着二头领进攻。 余下的人跟着我攻北门。等北门攻克后,我派人去东门接应杜黑子,其余的人跟我去抢粮食和兵器物资。 一切任务完成后,我们在北门处集结,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作出下一步的计划。 兄弟们,这定远县区区几十个蒙古兵想挡住我们三百多条好汉,门儿都没有。 待会儿,兄弟们一定要把这帮蒙古兵杀光,给他们一个教训。 现在,我先敬大家一碗。待我们胜利归山后,我们再摆流水席给大家庆功。” 说完,刘聚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下面的小喽啰齐声叫“好”,也都喝光了碗里的酒。接着就是饱餐了一顿,准备向定远县城进发。 酉时末,锥子山的人马整装待发。刘聚一声令下,这三百多人就趁着暮色的掩护,悄悄地向定远县城进发。 也就是戌时正的时分,三路人马都已各自在准备进攻的城门前就位。 那时候也没有电话,也没有手表。他们约定的是戌时正进攻,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各路人马就向各自面前的城门发起了进攻。 进攻城门的战斗顺利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这定远县城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锥子山在县城的西北方向,所以进攻西门和北门是最近的。因此刘聚和常遇春各带一队人马分别进攻西门和北门,而让杜黑子带五十人去进攻东门,主要是牵制东门的兵力。 至于南门就不去管他了,反正他总得留几个人在南门,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这城里现在总共才不足一百人。城内的兵器库、粮仓、县衙总得留几个兵把守,所以一个城门就十来个人驻守也很正常。 但这次攻城比以往哪次都容易。往常即使一个城门只有十多个人,但他们利用有利地形,在上面放箭,下面进攻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这次西门和北门的守城兵是一触即溃。几乎没做什么有效的抵抗,他们竟然就弃了城门直接向城内逃去。 最夸张的是杜黑子进攻的东门,也是没坚持多久就让杜黑子给攻下了。 但刘聚、常遇春、杜黑子都没有多想,认为蒙古兵就这么几个人,看见外面来了这么多土匪兵,弃守城门跑路也很正常。 第四十一章 中计遭伏 要说刘聚和常遇春这么想,认为守城元兵是因为兵力悬殊而放弃抵抗,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现在带的兵力是守城元兵的数倍。 但杜黑子就五十个兵也能顺利攻进城门就太不正常了。可惜杜黑子对打仗这一套的水平有限,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妥的,往里面冲就是了。 从这里,我们看出信息是多么的重要。为什么现代的人们经常要说打赢现代化条件下的高技术信息战争。 如果,当时三方攻城兵力能有通讯设备互相联系,发现三股兵力都是十分顺利地就攻入了城内。以刘聚、常遇春的智商,他们必定能发现其中不太对劲儿。 但当时没有这个条件。那是一个“通信基本靠吼”的时代,等到他们三方在城内汇合,互相交流攻城信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首先发觉不对劲儿的是刘聚。因为他是从北门进攻,他攻入城内后,迅速派人向东门而去。力求在东门处内外夹攻,把杜黑子那帮人也放进城来。 可他派出的人还没到东门,就迎面碰上了杜黑子带着人从东门处直往城内奔来。 两股匪兵汇合,也没说过多的废话,就迅速向城内而来,去与刘聚的兵马汇合。 刘聚入城后,按照他当初与常遇春拟定的作战计划,他先是直奔兵器库而去。因为兵器库在城中心偏南的位置,而粮仓在城中心偏北的位置。他准备先抢了兵器等军械物资后,顺路往北,再去劫粮仓,然后在北门处等待其余的人马。 他带着人一路向南,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到了兵器库。 兵器库四周都有很高的围墙,围墙边每隔一百多米就有箭楼,上面有蒙古兵。一方面是警戒,另一方面是遭遇攻击时,可以在箭楼上居高临下地向下射箭。 刘聚来到了兵器库的正门前,看见各箭楼上都有蒙古兵。正门里面和外面都摆着拒马等障碍物,障碍物后面有好多蒙古兵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瞄准。 刘聚粗略估计,这可得有近百人啊。 不是说定远城内只有不足百人的蒙古兵了吗? 难道他们都跑到兵器库来了,其他的地方他们都不管了吗? 刘聚正在迟疑着,箭楼上和大门内的蒙古兵就向这边放箭了。瞬间就有好几个人中箭,或死或伤了。 刘聚一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招呼大家进攻。 双方正打得热火朝天,杜黑子带着他的人赶过来了。 刘聚一愣,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那东门的守城兵都被你们干掉了?” 杜黑子道:“我们攻东门出乎意料地顺利,我还没怎么进攻,那帮守城兵就跑了。估计是听见我们锥子山大头领的威名给吓跑了吧,哈哈!” 这杜黑子马屁功夫的确不错,当然领导也喜欢这种人。 刘聚一听,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不大对劲儿。怎么这蒙古兵连东门都不守? 就算守城兵力少,但攻东门的也就五十个人,他们只要有十来个人在城上抵抗,这五十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攻不上去的,毕竟才五十人啊。 刘聚的脑子转得飞快,莫非这其中有诈? 刘聚当机立断,让杜黑子带着他那五十人迅速去北门,把北门的城门控制住。万一有什么不对,马上从北门出去。 同时,刘聚又派了十来个人向西,去看看常遇春那边是什么情况,让他们搞清楚情况后立即回报。 这边进攻兵器库的战斗还是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很快他们也向里面射起了箭雨,正门前的蒙古兵至少也被射死了二、三十人。 但奇怪的是,里面的反击火力一点也没变弱,怎么看上去好象敌兵是越来越多了。 再说说常遇春这边的情况。他带了一百人攻西门,也是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攻下了西门。反而是守城门的兵一个也没看见了,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达鲁花赤府就在城中心偏西的位置,因此他当时与刘聚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从西门入,而刘聚入北门。 很快,常遇春带着人就到了达鲁花赤府。这达鲁花赤府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想要翻墙进攻,还是比较困难的。 从大门处进攻,似乎是最合算,只要撞开了大门,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常遇春就把主攻点放在了正门处。临时让人在城内找了几根粗圆木,让十多个人抱着就去撞门。 另外的人就在旁边放箭掩护。当然,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他还是派出了小股兵力分散到几个地方准备爬围墙佯攻,以牵制敌人的防守兵力。 但这达鲁花赤府的防守兵力也确是不少。光正门两边的围墙上都探出了五、六十个脑袋,不断向外面放箭。其他几处爬围墙佯攻的地方,也遇见了蒙古兵的抵抗。 大门后边肯定还有不少蒙古兵在抵门。怎么算着,这达鲁花赤府的防守兵力都不下一百。 难道这达鲁花赤大人这么怕死,把所有的防守兵力都调来守护他了? 常遇春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就在这达鲁花赤府攻防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刘聚派来的人找到了常遇春。 常遇春一问北门和西门的情况,再一问兵器库那边的战况,就发觉这不对劲儿。 当即,常遇春就让刘聚派来的这十来个人迅速回去报告刘聚,说定远城内可能有埋伏,迅速向北门处与杜黑子汇合。 这十来个人刚走,常遇春就招呼手下的人马上停止进攻,迅速向北门处转移。 很快分散到各处进攻的人马都退了回来。虽然这什么都没攻下来,但还是死伤了二十多人。 常遇春带着这伙人迅速向北门而去,他自己亲自殿后,防止蒙古兵从后面尾随突袭。 常遇春的人马刚撤出去没多久,就碰上了从北门方向飞奔而来的杜黑子一伙人马。 常遇春立即迎上他们,问道:“怎么回事?大头领不是让你们在北门守着吗?怎么跑回来了?” 杜黑子止住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二头领,有埋伏啊。 现在北门处有好多蒙古兵,城门楼子上都不下一百人。城门外边还有大队蒙古兵守在外边,天太黑也看不清楚多少了。 刚才我们刚跑到北门处,城门楼子上就射过来好多箭,好多兄弟都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射中了。 城门处摆了好多障碍物,很难冲得出去。而且城门外还有大队蒙古兵守在那里,北门是千万不能去了。” 常遇春一看,这杜黑子本来是带着五十人,但现在也就三十多人了,死了十几个兄弟,还有几个胳膊、腿中箭的。 常遇春略作了一下思考,道:“的确中计了,这帮蒙古兵是故意放我们进城,然后想把我们关在城内围歼。我们快向南走,去与大头领他们汇合。” 于是,常遇春带着自己及杜黑子的人马迅速向南而去。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刘聚。他刚刚指挥手下的小喽啰放弃进攻兵器库,向北面撤过来。 本来刘聚这队人马最多,有近二百人,但现在也就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刚才的攻防战打得非常惨烈,眼看着敌人就一百来号人,就是攻不进去。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兵器库的守兵也有两百人,比他的兵力还多一点儿。而且蒙古兵是守方,有各种工事可以利用,所以攻方的伤亡肯定比守方要惨重一些。 常遇春找到刘聚,说: “师兄,不好了,我们中计了,快撤退吧。 杜黑子刚才去了北门,那里有大队蒙古兵把守,北门我们是出不去了。 刚才我进攻达鲁花赤府,那里的防守兵力不下百人,你这里的防守兵力至少也是一百多人。 我估计定远县的兵力根本就没去进攻濠州,或者是他们早都偷偷撤回来了。给我们下了个套让我们钻,他们是想把我们在定远城内围歼。” 刘聚一听头都大了,骂道:“他奶奶的,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守兵器库的蒙古兵都不止留守定远城的那一百号人呢,原来他们是玩了个阴的。那我们现在该从哪个门出去?” 常遇春道:“我看北门和西门的防守兵力肯定是最多的,我们锥子山在县城的西北方向,从这两个门走最近,他们肯定会在这两个门布下重兵防守。我看应该走东门或者南门。” 刘聚略作了一下深思,道:“师弟你分析得有道理,我看我们先去南门看看,这里离南门最近。” 常遇春分析得一点儿没错,阿古达木带着手下的兵马分批偷偷潜回定远县城后,把定远县的六百守兵分派在达鲁花赤府、兵器库和粮仓三个点,每个点约两百号兵。 四个城门处各只留了十来个人。并命令他们,一旦有人来攻城,迅速弃城门隐蔽到城门边的民房。 待攻城土匪进城后,迅速出城,去通知埋伏在城外的各邻县的援兵。让他们迅速就位,分别守住各城门。 第四十二章 准备突围 此时,四个城门外都埋伏有各邻县的援兵。北门和西门是防御的重点,各有三百多人防守,而东门与南门也各有近两百人把守。 刘聚他们攻城前,阿古达木就安排定远县内各官员及家眷暂时到达鲁花赤府、兵器库和粮仓三个点躲避,防止土匪进城屠杀官员。 要说这阿古达木还是考虑得十分周全的。 也就是说,此时,四个城门处共有一千余人把守,而城内三个据点还有原定远县城的六百蒙古守兵。 而刘聚、常遇春他们总共只来了三百多人。刚才的刘聚进攻兵器库约死伤了七十号人,常遇春进攻达鲁花赤府死伤了二十多人,杜黑子在北门也损失了十多人,现在的总兵力也就二百余人了。 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战,就当时的形势来看,刘聚、常遇春这次是栽了。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刘聚、常遇春作出的从南门处突围的作战计划还是十分正确的。毕竟他们现在所处位置离南门最近,而且南门的防守兵力相对较少。 按照刘聚、常遇春的估计,南门处肯定是有守军的,不能就这么冒失地冲过去。而且当时还是子时末没到丑时的光景,这么多人马从戌时杀进来,已过了两个多时辰了,大家是又困又累。 快到南门时,常遇春让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安静地在城中街道的两边等着,他先带几个人去南门摸摸情况。 常遇春带着十来个身手敏捷的小喽啰轻手轻脚地摸到了离南门楼子约几十米的地方。城门楼子上有几个火把,果然,南门楼子上有不少守兵,还有不少兵在城墙上巡逻。 城门下边的大门没关闭,但下面堆满了拒马等障碍物。这蒙古兵也真阴,故意不关城门,等着他们去突围,然后就把他们消灭在城门楼子下面。 按照刚才杜黑子在北门看到的情况,常遇春估计,这南城门外边肯定埋伏有蒙古兵,就等着他们去冲城门。 常遇春的估计一点儿没错。按照阿古达木的作战计划,一旦锥子山的人晚上来攻城,他们城内的人就死守三个据点。他亲自在达鲁花赤府镇守,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在兵器库镇守,另派了一名资历较老的百户驻守粮仓。 其余各守城门的邻县兵力到位后,就死守城门。土匪兵来了就向他们进攻,不能放一个人出城。如果土匪逃回城内其他地方,就不去管他们,让他们在城内乱窜,疲于奔命。 待得天亮了,这帮土匪肯定也死伤不少、精疲力竭了。那时,他再带兵力在城内对土匪进行围剿,力求全歼这股锥子山的土匪。 单从这个作战计划来讲,阿古达木的确是个十分精明的将领。但他的计划还是有一个漏洞,就是低估了刘聚、常遇春的能力。 常遇春看到敌人的布防情况后,断定现在各个城门都是如此,肯定都有重兵把守。直接冲城门,肯定是中计上当。不如避重就轻,找个城墙防守的薄弱点,摸上城墙,然后从城墙上逃跑。 常遇春带着这十来个人回到大队人马的隐蔽处,与刘聚迅速作了一下商议。 刘聚完全同意这位师弟的分析及突围方案。最后二人商定,就从定远城的东南角突破。 因为据他们分析,东门和南门的防守兵力肯定比北门、西门要少,离东南角最近的两个门就是东门和南门。突围嘛,当然是要从敌人兵力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啊。 一旦在东南角取得突破,敌人增援的兵力肯定是从东门、南门两个方向而来。 而且,对于突围后的部署,他们也作了商议。从城墙东南角突出去后,肯定不能直接向西北返回锥子山,他们计划突围后直接向东,从定远县与来安县的交界地带迂回向北,然后再向西兜个圈子返回锥子山。 毕竟是夜晚,外面一片漆黑,突围后可能会遇上追兵,也可能会被敌人杀散。因此先约好撤退路线,有利于收容兵力。 但是这么多人从城墙处翻墙逃跑,那他们的马匹就只能舍在这里了。 他们来时三百多人,骑了六十多匹马,这对锥子山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现在为了活命,只能如此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于是,刘聚、常遇春舍了马匹,带着这两百多人偷偷地向定远城的东南角摸去。 等他们摸到城墙的东南角的时候,已是丑时末的时分了。这时也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当然也是敌人容易犯困的时候。 东南角有个堡楼,城墙有两丈多高。堡楼里亮着灯,而且还可以看见城墙上有官兵提着灯笼在来回巡逻。 这么高的城墙,要想上去不被发觉,还是十分困难的。 当然,以刘聚、常遇春二人的功夫上城墙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得把这两百多个弟兄带出去,而且上面还有官兵来回巡逻,堡楼里肯定有官兵把守。 好在当初是来攻城的,绳子带了六根。按照刘聚、常遇春的设想,他们俩人带四个身手好的,趁巡逻官兵走开的时候迅速借助绳子爬上城墙,然后他们六人在上面警戒。 下面的人继续向上爬,一旦有敌人过来,尽量在不闹出响动的情况下,解决这些巡逻兵。 但目前最大的困难是绳子只有六根,这两百多号人要分近四十次才能全部上去。每批就算只用两分钟,也得要一个多时辰。 但这深更半夜的也没办法在哪里能找到绳子、梯子什么的。只能先上了城墙再说,说不定那堡楼里能有什么梯子类的工具。 刘聚、常遇春在城墙下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城墙上官兵的巡逻情况,有两队人从东南角的堡楼出发。 一队向北走到距东门一半的距离后返回,因为东门处的巡逻兵会向南走,也是走到距这堡楼一半的距离时返回。 另一队向西走到距南门一半的距离后返回,来回一趟不超过一刻钟。 按照刘聚、常遇春的想法,他们选择堡楼靠北的位置爬墙。他俩等巡逻兵向北走之后,先带四人上去,然后在上面扯绳子,迅速扯上六个人来。 让这六人继续扯下面的人,他们六人摸到堡楼里面,争取不声不响地将堡楼里的敌人干掉然后出来对付那几个巡逻的兵。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全部干掉了堡楼里和巡逻的蒙古兵,而没有被敌人发觉。然后他们迅速让所有的人爬上城墙,然后从这个角落用绳子下城墙,在不惊动蒙古兵的情况下,他们偷偷出城。 当然,这只能是最理想的情况,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把这两百多兄弟都带回锥子山。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那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于是,等到城墙上向北巡逻的蒙古兵走出约五十米的时候,刘聚、常遇春和另四名身手较好的土匪先把身上的兵器在身上绑好,然后把绳子往城墙上一扔一扯,让绳子顶端的勾子牢牢挂住城墙的边沿,接着就快速向上爬。 刘聚、常遇春功夫实在太好,根本就没费什么力,象两只猴子一样,两上就窜到城墙上去了。 其余四个人此时才爬了一半。刘聚、常遇春迅速招呼下面的两个人将绳子系在腰上,然后向上爬。他们二人在上面用力一拉,这下面两人也很快就爬上来了,和刚才最先出发的那四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城墙上。 刘聚、常遇春一看,那队巡逻的兵大概是五、六个人,现在已经快走到距折返点一半的距离了,时间紧迫啊。 刘聚、常遇春让现在已上来的六个人迅速拉扯下面的人上来,他俩则拿出兵器,蹑手蹑脚去向堡楼里摸去。 堡楼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口点着个灯笼,应该是巡逻换班用的。 刘聚轻轻推开门,“吱呀”的一声,门开了约三十度,可以容一个人进去了。 刘聚先探头向里边看了看,一片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听见里面有鼾声,肯定有蒙古兵在里面睡觉,但有多少人不清楚。 如果这样摸黑进去,一是太耽误时间,那巡逻的兵马上就要回来了,二是也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一不小心踢到或踩到里面睡觉的人,反而把别人惊醒了。 索性就不去管他了,常遇春取下门口挂着的灯笼,用左手提着,右手抽出大砍刀,准备去大杀四方了。 刘聚一看,也明白常遇春的意思。现在时间紧急,只能如此了,于是也摸出了自己的刀。 就这样,刘聚先进了堡楼,常遇春跟着他屁股后面就进来了。 常遇春把灯笼举高在身前划了个半圆,主要是为了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堡楼也不大,略成长方形,长约四、五米,宽也就接近三米。但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靠墙睡着一排蒙古兵,约有十来人。 但这堡楼似乎有两层,这排睡着的蒙古兵的脚这边留有条约一米宽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有个梯子,梯子是通往这堡楼上面一层的。上面的情况,现在也不清楚。 第四十三章 惊动敌军 刘聚、常遇春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二人点头示意先把这一层的十来个蒙古兵解决了再说。 于是,常遇春打着灯笼,刘聚直接提着刀就上了。 这排蒙古兵都挨在一起睡着,头朝墙里面,脚在外面,他们俩还不好插脚走进去。 于是,常遇春就提着灯笼负责照明,刘聚开杀了。只见他双手反握刀把,刀尖向下,插脚到两个蒙古兵腰部的中间,从最外边开始,对着最外面的那个熟睡中蒙古兵的心脏就是一刀下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这蒙古兵就见阎王去了。 刘聚迅速拔出刀,带出了一股血柱往外直喷。刘聚可不管这些了,转过身就对着第二个蒙古兵如法炮制。 就这样,转眼之间就解决了六个,还有三个。 这时,睡在最里面的那个翻了个身,似乎是刚才那几个临死蒙古兵发出的闷哼声打搅他的美梦了。 刘聚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先把里面那个解决了,不然惊醒他了怎么办? 还没等刘聚做出决定,常遇春就左手提灯笼,右手拿刀向那个蒙古兵快速走过去。 似乎是看见师兄杀得过瘾,自己也手痒了。常遇春对着那蒙古兵的咽喉就是一刀划过去,只见一道鲜血在墙上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当然,现在不是讲艺术、讲审美的时候。 随着常遇春的这一刀削过去,那蒙古兵又被解决了。可能是他刚才翻身侧着身体,位置并不稳定,这一毙命,身体立刻向外面一滚,正好把旁边这人的胳膊给压住了。 这下可不得了,旁边这人就被惊醒了。朦胧中睁开眼一看,一个人正瞪着死鱼般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咽喉处还在向外汩汩地流血。他当即就被惊得“啊”的一声大叫,但紧接着,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又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常遇春的一刀又划破了他的咽喉。 此时,刘聚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将离他最近的那个蒙古兵给解决了。现在这里睡的九个蒙古兵都被干掉了。 但此时,堡楼的二层传来了声音,“谁呀,怎么回事儿?” 紧接着,是二楼放梯子那个口子传来了亮光,看样子上面有人打着灯笼下来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迎了上去。 这二层的堡楼并不高,一层只有两米多高。那打灯笼之人才顺着梯子向下走了几步,就被刘聚一手抓住他的脚脖子向下一扯。 这人就一屁股墩儿砸在地上了。这家伙大声尖叫,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随即就发出一声惨叫,已被刘聚一刀砍去了脑袋。 但这下动静太大了,楼上立刻传来了声音,“怎么回事?” 见下面没声音,楼上的人敲起了锣。 这下可大大出乎刘聚、常遇春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楼上的人见下面没动静了,会下来看个究竟,他们就在下面等着,让他们下来一个解决一个。 哪知这上面的家伙太警觉了,听见下面没声音了,就判断是遇到袭击了,拿起锣就敲。 这下,刘聚、常遇春可顾不了这么多了。刘聚打头先爬了上去,常遇春紧跟在后面。 之所以刘聚先上去是有理由的,因为常遇春手里提着灯笼,他先上去,别人一下就发现了目标。 如果上面没有点灯,那就成了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如果上面也点了灯,那双方都在明处,反正自己这边是占不了便宜。 而让刘聚先上去就不一样了。如果上面点灯了,刘聚是在暗处,而敌人在明处,正好实施突然袭击。如果上面也没点灯,双方都不占便宜。 刘聚快速爬上梯子,刚探上去个头,身体还没上去,就看见上面点个灯。 这下正合他意。他见上面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敲锣,一个人正举着刀注视着这个楼梯口子。 但那人是背对着灯光,自己的影子对这楼梯口子有些遮挡。但刘聚可看得分分明明,只不过那人是背对灯光,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罢了。 刘聚可不管这么多了,迅速窜了上去,对着他家伙就是一刀。 那家伙就是吃了身在明处的亏。本来他的位置更有利,敌人从楼梯口一上来,他正好一刀砍过去。可是由于灯光的关系,他还没看清来人,来人就已窜了上来。 怪也是怪刘聚功夫实在太高了,他也没想到来者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就这样,等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刘聚已窜上来,拿刀砍他了。 由于这堡楼面积本来就不大,他也没地方躲避,只好拿起刀去格挡刘聚砍来的一刀。 这下功夫高下立判。刘聚是什么水平?这蒙古兵只觉得虎口一酸,手里的刀刚接触到刘聚的刀就被震飞出去了。 那家伙叫声不好,赶紧向后退。但堡楼实在太小,他也没什么地方可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聚的第二刀向他砍了过来。随着一声惨叫,这家伙就被结果了。 这时,常遇春也提着灯笼上来了。 楼上只剩下了一个家伙在敲锣了,他见两个同伴先后毙命,想从这二层堡楼的瞭望口中跳下去逃命。 但刘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这家伙正爬上瞭望口,准备向下跳。但他所处的这个瞭望口是朝城墙外方向的,本来这二层堡楼加上这瞭望口离地的高度都有三米,加上城墙还有两丈多高,总高度接近十米,这也太高了吧。 跳下去估计也难以活命,但不跳马上就得挨一刀,这怎么办呢? 这家伙还在犹豫,还是刘聚热心肠。看见对方左右为难,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这刘聚一刀捅过去,正好捅在这家伙的后腰上,然后一脚将这蒙古兵从瞭望口里踹了下去,肯定是活不了了。 这下好了,那家伙也不用左右为难了,刘聚帮他解决了大问题。 堡楼里的蒙古兵算是解决干净了,但他们攻上城墙的行动也暴露了。 现在没时间再考虑其他的了,东门和南门的兵都顺着城墙向这个东南角的堡楼冲了过来。 这堡楼正好处在城墙的东南角,有两个门,一个面向东门向北开,另一个面向南门向西开。 也就是说在堡楼上可以居高临下地抵挡两边城墙上冲过来的蒙古兵,但从东门来的兵肯定是不能在堡楼上抵挡了。 因为这堡楼以北向东门的位置正是他们上城墙的地方,还有好多土匪兵正在向上爬呢。就这会儿功夫,城墙上已经上来了约四五十人。 刘聚、常遇春二人迅速下了堡楼,看见杜黑子也上来了。刘聚就让杜黑子带了二十多个人迅速进入堡楼,以抵挡从南门城墙上过来的蒙古兵。 从南门过来的蒙古兵必须得从这个堡楼的西边的门进入,才能攻击得到他们。 于是刘聚让杜黑子安排了十来个人拿着弓箭上了堡楼的二层向南门城墙来的蒙古兵射箭。其余十多个人,则把刚才那些蒙古兵的尸体搬过去把堡楼朝西边的门给堵上。 这样,即使敌人杀到堡楼下面,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得把尸体搬开了,才进得来。 他们在下面清理通道的时候,堡楼二层的弓箭手正好向下射箭,那蒙古兵想要攻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东门那边来的兵就不是这么容易对付了。因为这边就不能利用堡楼抵抗了,反而他们要向前冲一截,在城墙上抵抗蒙古兵,为后面爬城墙的人做掩护。 因此,东门这边,刘聚、常遇春二人准备亲自带人去抵抗,堡楼这边就交给杜黑子了。 安排妥当这会儿,下面又上来了十多个人。刘聚、常遇春带了二十多个人就向东门那边冲过去,余下的人在这里迅速拉下面的人上来。 反正这城墙也不宽,还不到三米,人多了也是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手脚,因此带二十多人就足够了。 刘聚、常遇春带着这二十多人,向北奔着东门处冲来的那股蒙古兵就冲了过去。 对方也就来了四、五十人,虽然人数占优,但由于受地形限制,只能成纵队进攻,人多也没用。 刘聚、常遇春并排在队伍的最前列,拿起砍刀就向那边的人砍过去。 好一番恶战,直接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那些蒙古兵哪里是刘聚、常遇春的对手。刘聚、常遇春就象是砍瓜切菜一般,一路就砍了过去。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东门来的蒙古兵就抵不住了,大部分被砍死了,其余的人纷纷向东门处退去。 刘聚、常遇春是一路追了过去,杀到离东门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才停下来。这一路杀得是够痛快,至少砍死了对方四十人,对方也就几个人逃回东门上面那个城门楼子里去了。 刘聚、常遇春没有追过去,因为那城门楼子上肯定有弓箭手,追得太近了,反而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掩护下面的兄弟赶紧上围墙,然后从这里逃跑,而不是去进攻东门。 第四十四章 常遇春中箭 刘聚、常遇春二人对堡楼那边还是不甚放心,怕杜黑子顶不住。于是,刘聚、常遇春就带着人向东南角的堡楼撤退。 到了离堡楼还有约两百米的距离,常遇春对刘聚道:“师兄,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杜黑子那边怎么样了。” 刘聚点点头,道:“你要小心点。” 说完,常遇春就一个人向堡楼快速奔去。 这会儿,下面又上来了三、四十人,应该说有一半的人都上来了。 常遇春把刚上来的人带了十几个进了堡楼。杜黑子这边的战斗进行得还是十分激烈,好在他们地形有利。而且靠西边那个门又被堵住了,蒙古兵攻不进来。 但蒙古兵也在下面向堡楼二层射箭。但由于是仰攻,肯定是不占优势。那边已经死了二十多个,锥子山这边就几个人中了流箭身亡。 常遇春让人在堡楼内找有没有绳子什么的,他看见上来的人多了,都在城墙上也没什么用,反而显得拥挤。不如找点什么东西,让一部分人先从这城墙的东南角下去。 找了一圈,没有绳子。但堡楼里堆了不少兵器,特别是有些长枪有两米多长,那棍子也很结实。 常遇春让人把蒙古兵尸体上的衣服剥了几件下来,撕成布条子。然后把四根长枪连接绑起来,除去这重合的部分,也足有七八米长。 然后又绑了三根这样七八米的长棍,将这四根长棍合在一起再绑起来,这下成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了,结实多了。 常遇春让人把这根大棍子从城墙上向城墙外面放下去,很快就搭到地上了,这大棍子与城墙间还是有一点小夹角。 这下好了,可以让人顺着这根大木棍子向下溜下去。 于是,常遇春让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喽啰带着一些受了轻伤的弟兄顺着这要棍子向城墙下滑去。并交待他们下去了,原地警戒,掩护后面的人下去。 也就这一会儿折腾的功夫,下面的人又上来了三十多个,城里面就只剩下约七、八十人没上来了。 而东门那边又有蒙古兵鬼鬼祟祟地向这边摸来,堡楼里杜黑子这边凭借着地形优势,没有一点问题。常遇春准备去帮助刘聚解决东门那边摸过来的人。 他向北跑了不到一百米,就听见城内一阵喧哗,接着是一阵惨叫。 他向下一看,不得了,城内有蒙古兵杀过来了。这下面的这七、八十个兄弟眼看着顶不住了。还有好多爬到一半的兄弟,被敌人的弓箭射中又掉下去了。 下面的这些人本来就是战斗力稍弱的人,让他们后上来,是因为先上来的人要与城墙上的蒙古兵战斗好掩护他们。没想到现在他们身后有蒙古兵杀过来,他们顿时乱作一团。 常遇春忙命令已经上了城墙的人射箭掩护。但下面那些人也实在太弱了,敌人一攻,他们就慌了。没有人在下面带队镇着,他们都各自为战,完全没有战斗队形,好多人是一触即溃,有的就四散逃开了。 本来还有七、八十号人的,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下三、四十个人了。 常遇春一看,这可不行。下面的人都是锥子山的兄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于是,他决定下去帮忙。 当初,阿古达木与各带兵的统领约定,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各守城门的兵都不得擅离岗位。如果哪个城门告急,直接派人到城中向他报告,由他派兵增援。 目的就是怕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让这锥子山的人给跑了。 因此,刚才堡楼上那个人敲锣示警的时候,东南两门在派人向这堡楼进攻的同时,都有人去飞报阿古达木了。 因此,本来东南两门城门外还有不少蒙古兵,但刚才东门那拨进攻的蒙古兵并不多。因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住东门,并不是向这个东南角的堡楼进攻。 阿古达木得到报告后,迅速带人向定远城的东南角赶过来。他本来估计这锥子山的土匪会进攻城门的,不论他们进攻那个城门,都将受到重创。 他计划着等天亮了,再去收拾这帮土匪。可他没想到,这帮土匪太狡猾了,竟然不攻城门,而去爬城墙了。 他想,再晚就来不及了,就让这帮土匪给溜了。 于是,他留下五十人守达鲁花赤府,其余的人直奔定远城的东南角而来。 同时,他还派人给兵器库和粮仓的守军报信,让他们也只留五十人防守,其余的人向城东南角驰援。 因此,也难怪刚才城内的那七、八十人抵挡不住,对方可是阿古达木亲自带兵来袭,这帮小喽啰哪里是他的对手。 常遇春一面吩咐城墙上的人射箭掩护,自己就随即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也就两丈多高,对于常遇春这等高手来说,上来可能还有点难度,下去就是一跳就解决了。 下面的这帮小喽啰本来已是乱作了一团,这下看见二头领下来了,立马就稳住了阵脚。 这城内的东南角是一片民房,过道巷子都很窄,而且门口乱堆乱放的东西也很多。 主要当时没有城管,导致这定远城的市容市貌也太差了。 这地方乱糟糟的,虽然阿古达木带来了很多人,但也施展不开呀。 刚开始,是因为这锥子山的土匪没有主心骨,因此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现在,常遇春下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迅速组织人员抵抗。因为地形限制,蒙古兵也是大部分拥挤在巷子里面。 常遇春让受了伤的人先把绳子绑上,让上面的人把他们拉上去。其余的青壮年由他指挥进行抵抗。 这下双方就旗鼓相当了,虽然蒙古兵人多,但自己这方还有人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放箭掩护,因此一点儿也不吃亏。 很快就有十多个人又上城墙去了。现在下面就剩下常遇春带着十多个人在战斗了。 他将剩下的人分成三批,他走最后一批。 由于常遇春带着人进行了有效抵抗,城内的蒙古兵也来不及放箭射杀爬墙的土匪了,因此刚才上去的这些人都安然无恙。 很快,前面两批也走完了,只剩下包括常遇春在内的最后六个人了。 常遇春舞着刀一阵狂砍,蒙古兵稍稍往后一退,常遇春立即招呼另五个人去抓绳子爬墙。 上面一阵箭雨朝着蒙古兵射下来,为他们最后撤退的六个人作掩护。很快上面的人用力向上拉,这六人都已爬到一半了。 这时,有个人不答应了。 这个人就是阿古达木。 本来他计划着将这帮土匪一网打尽,没想到这帮土匪竟然从城墙上取得了突破口。 刚才这还没上城墙的七、八十人眼看着就要被歼灭,但上面下来个常遇春,又救回了三十多人。 这个常遇春他认识呀。上次在刘家他们俩人单挑了很久,但他知道,对方功夫在他之上。 但眼前是个机会,那家伙正吊在城墙上,根本无法做什么高难度的躲避动作。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于是,阿古达木冷静地用右手从他背后摸出一根箭。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箭,这是一根他们家族秘制的“三棱透甲锥”。 这“三棱透甲锥”是一种相当歹毒的兵器,顾名思义这箭有三个棱,但每个棱上都有倒勾。 而且这个倒勾不是普通的倒勾,里面有一种极其机巧的装置。 打个比方吧,就好比那种老式黑布大雨伞一样,一按手柄处那个按钮,这收着的雨伞就弹开了。 这“三棱透甲锥”里的装置和那差不多,就是这箭头一旦射入其他物体内部,前面的箭尖受到撞击,会引发那个装置,那三个有倒勾的棱会向外弹开。 当然,如果射入人体内,由于受到人体肌肉的阻力,那三个棱并不会完全弹开,只会稍微弹开一点。 但如果要想把这个“三棱透甲锥”拔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因为只要有外力一拉,那三个棱就会渐渐向外张开。那要是想生生把这“三棱透甲锥”拔出来,必定得带出碗口大一坨肉。那这人不死,也基本废了。 阿古达木左手持弓,右手握着“三棱透甲锥”将其搭在弦上,缓缓拉开弓,屏住呼吸,瞄准空中的常遇春。 此时,常遇春已快要到达城墙顶上了,阿古达木“嗖”的一箭放过去。 常遇春闻得有箭矢射来的破空之声,此时他的左手已搭在了城墙沿上,右手还攥着绳子。人在空中也不好做什么躲避的动作,只好左手一发力,猛地一按城墙,准备一下跃上城墙。 但他再快,阿古达木射来的箭更快。 当然,也亏得是常遇春的这个身手。本来阿古达木是瞄准常遇春的后背射去的,但常遇春向上一跃的动作太快,阿古达木这一箭没射到常遇春的后背,但射中了常遇春的左大腿后部。 本来常遇春这一发力,是准备直接跃上城墙的,但左腿中了一箭,身体吃痛,竟然没有站上来,好在双臂是牢牢扒住了城墙的边沿。 那帮小喽啰一见,迅速把常遇春拉了上来。 第四十五章 成功逃脱 常遇春中了一箭,还不知道自己是中的“三棱透甲锥”,还以为就是普通的一箭。 他准备把箭头先拔出来,把伤口包扎一下。不然一箭插在腿后面,也行动不便。 他叫了个小喽啰过来,让他给自己拔箭。那小喽啰稍微用了点力,没有拔出来,但把常遇春疼得都快晕死过去了。 常遇春觉得这箭有点邪门。但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让人握住箭尾,自己就是一刀对着箭头与木质箭身的结合处砍过去,把后面的那截木质箭身砍断了。 他又迅速从身上撕了块布,让个小喽啰给他包扎上,先止止血吧,等逃回锥子山了再作处理。 就在刚才常遇春自己拔箭的同时,他还安排人把那六根绳子拉上来,挂到城墙的另一面,让这城墙上的小喽啰赶紧下城墙,向城外撤退。 此时,除开刚才顺着那根用长枪绑成的大木棍溜下去的二十几个人,现在堡楼里还有二十多人,刘聚处还带了二十多人,城墙上还剩下八十来人,总人数不过一百五十多人。 锥子山上下来的弟兄,已损失了一半了。 常遇春让这城墙上的八十来人迅速向城外撤退。这下城墙比上城墙就容易多了,有些功夫好的都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直接向下跳。 不大一会儿,这城上的八十多人就下去了,常遇春让人赶紧通知杜黑子和师兄刘聚他们向这边靠拢,好从这边下城墙向城外逃跑。 就在常遇春上了城墙的同时,阿古达木带着城内的三百多人直向东门而去。他预计,这帮土匪出城后,肯定向北逃窜,他正好带人在东门外截杀。 等到阿古达木到的东门的时候,城墙上只剩下刘聚、常遇春、杜黑子及他们手下的四十多人了。 刘聚一见常遇春受伤了,马上安排人将常遇春先用绳子放下去。他带人抵挡蒙古兵殿后。 这个时候,常遇春也不用和这位师兄客气了。再说了,下去的这帮人没个领头的也不行。 由于受了伤,常遇春的身手就大打折扣了。此时已是寅时末卯时初的时分,但由于是初春的季节,天还没亮,但应该也快要亮了。 由于看不清城墙下的地形,常遇春只得小心翼翼地拉着绳子向下滑,毕竟有伤在身啊。要是在平常,他早就跳下去了。 待得常遇春下了城墙,他吩咐下来的人排成两排警戒,队伍一直向东南延伸。 他估计那些蒙古兵必然在东门处设伏,因此现在向东南方向走,绕开敌人的设伏区然后再北上是最安全的。 就在他一瘸一拐地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刘聚和杜黑子他们都撤下来了。 他们赶紧把绳子拉着一抖,收了回来,那根用长枪绑成的大木棍也撤了下来。防止城墙上的蒙古兵借助这些工具下城来追。 城墙上从东门和南门而来的两股兵也在他们刚才下城墙的地方汇合了。他们可不敢贸然下城墙来进攻,于是就朝着锥子山的人放箭。 这帮锥子山的土匪好不容易出了城,赶紧逃命吧,也顾不得身后了。虽然是天黑,敌人也看不见目标,反正是一通乱箭射来,又有二十多人中箭身亡了。 刘聚找到常遇春,二人作了一下商议,常遇春在前面打头,杜黑子居中,刘聚则断后。 刘聚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左一右扶着常遇春。并交待他们,如果二头领支撑不住了,他们就轮流背他。 于是这支还剩下约一百三十人的土匪队伍就乘着天黑向东南方向逃窜。 此时,阿古达木对东门外邻县的援兵作了交待,让他们在此地设伏,如果锥子山的土匪从这里逃跑,让他们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这出了城,还想一网打尽,肯定是不现实的。但当领导的都得这么要求。 好多事情其实让领导自己去干,他也完成不了。但他们说出来的话都挺狠,那都是如何如何也要坚决完成任务之类的。 一方面是忽悠下面的人使劲干,另一方面也是作个样子给上面的领导看,让上面的领导看到他对此事有多么地重视。 好多时候领导只在乎下属办事的态度,并不在乎最终的结果。 而阿古达木自己则带着他手下的三百多蒙古兵一路向南杀过来。 锥子山的土匪有好多人都受了伤,而且也是折腾了一夜,又累又饿又困。又折损了大半人马,士气也不高,因此行动并不迅速。 而阿古达木带的有骑兵,骑兵在前面开路,步兵在后面跟着跑。因此,阿古达木他们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常遇春在前面才走出约两、三里地,就听见后面有叫喊声。看样子,蒙古追兵的前锋部队和刘聚带的人已交上火了。 常遇春此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受了伤,能不拖队伍的后腿就不错了。 他只得吩咐前面的人加快速度,因为这里是一片平原开阔地,正有利于蒙古骑兵发挥他们的战术优势。只有到了山地或林地,这蒙古兵的追击速度才会慢下来。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又向前行了约三、四里地,终于出现了小山包。 这时天色也蒙蒙亮了,可以看见山包上是一片小树林。常遇春在那两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迅速向那小树林奔去。 此时,队伍最后面的刘聚的确已经与阿古达木的追兵交上火了。 锥子山的人根本就是无心恋战,本来计划的路线是一直向东南,但好多土匪见后面的蒙古兵也一直向东南紧追不舍,于是就有不少人开了小差,有的向北逃窜,有的向南逃窜。 队伍这一散,那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了,好多人都被蒙古兵杀了。 最后,刘聚到达小树林的时候,加上常遇春和杜黑子前面的人,总共只剩下五十多人了。 好在进了树林,蒙古骑兵进不来,因为这树太密了。 锥子山的人可不管这些,平常钻树林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很快他们都钻进树林没影儿了。 这下蒙古骑兵停在树林前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多久,阿古达木也来了。他看了一下,这树林面积不小,手下就来了三百多人,去搜山有点不现实。 而且这土匪兵的特点是擅长山地战、丛林战,而他的蒙古兵却不擅长。这进去搜山,兵力必然分散,反倒容易遭受伏击。 按照江湖规矩,也是“穷寇莫追,遇林莫入。” 阿古达木想了想,反正那常遇春就算不死,这辈子基本上也废了。 这锥子山的土匪遭此重创,日后对他们也形不成较大威胁了。不如趁着现在锥子山兵力空虚,他带着人马直接杀上锥子山来得实在。 于是,阿古达木招呼人马回城。他准备回城让士兵吃饱喝足,补充点给养后,直奔锥子山而去。 当然,走之前还是得把现在的战况向达鲁花赤作个简要汇报,然后再请命杀向锥子山。 也就是卯时末的时分,阿古达木带着蒙古兵就回到了军营,他自己则直奔达鲁花赤府而去。 他向达鲁花赤大人作了简要汇报后,达鲁花赤大人对此次作战还是基本满意的。虽然没有全歼这股土匪,但斩杀其大部,却有一匪首受重伤。 对于阿古达木提出的进攻锥子山方案,达鲁花赤大人也表示同意。并特意交待,攻下锥子山之后,除了活捉那个叫蓝玫的姑娘,其余的人全部就地正法。 嘿嘿,这老色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点事儿。 于是,吃过早饭,阿古达木回到军营,这次他安排副千户哈丹巴特尔带着一百多兵守城,他则带着四百名蒙古兵直奔锥子山而去。 中午,达鲁花赤大人在府中设宴款待邻县援兵各统领。这次能歼灭锥子山二百多土匪,还是多亏了这些友邻部队的襄助。 这些邻县的部队下午也要开拨,各自返回自己的军营了。 就在酒宴进行得正欢的时候,突然有军士来报,说有紧急军情。 达鲁花赤大人一看信函的封面,是安丰路的加急函,他赶紧拆开一看,可不得了了。 原来,濠州郭子兴见有蒙古大军来围攻,就给各地联络的土匪势力报信,让他们分别进攻各地的县城,好解除对他的围困,这其中就包括他给锥子山报的信。 但郭子兴排好兵、布好阵直等着蒙古兵来进攻时,蒙古军营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郭子兴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派出探子去探。很快探子回报,那蒙古军营都只剩下空营帐,里面根本没人,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按照郭子兴的估计,这蒙古兵肯定是打着进攻濠州的旗号对别的地方进行突袭去了。 但现在敌人究竟是进攻的哪里他也不清楚,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郭子兴左思右想,兵法中不是有“围魏救赵”吗? 现在不管这些蒙古兵去进攻谁去了,他就去进攻离濠州最近的怀远县城,这蒙古兵必然回援。 如果蒙古兵回援的即时,他们就撤回濠州。如果回援得不及时,说不定他还能拿下怀远县。 第四十六章 郭子兴取怀远 要说这郭子兴分析问题还是有两下子的,这个事情也是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他马上带着五百兵向怀远县进攻。 此时,怀远县里的守备确实空虚。本来就只有五百多守兵,去定远县围剿锥子山的土匪去了四百人。城内现在加上老弱病残,也只有一百多人驻守。 当郭子兴部到达怀远县城下时,城内的守军都慌了。还好他们还能凭借着城墙的防御工事做抵抗,一面派人马上向上面报告紧急军情。 安丰路得到怀远县遭围的军报是一天以后的事情。安丰路的达鲁花赤大人迅速召集各高级将领开会,会议迅速拟定了作战方案: 一是由安丰路速派五百精兵火速驰援怀远县。 二是给定远县发一封加急密函,让在定远县围剿土匪的各方兵力迅速驰援怀远县,包括定远县也得至少派出三百兵力驰援,一定要确保怀远县的安全。 这封密函到达定远县的时候,又过了一天,也就是说郭子兴兵临怀远城下的时间是两天以前。 也就是在今天凌晨,怀远县被郭子兴给攻破了。 而此时在定远县的各部队也不知道情况。特别是怀远县的领兵千户,情绪十分激动,他要求大家火速驰援。 但其余各部就没有这么激动了,反正攻得是怀远县,又不是他们家乡。但既然上面有命令,但怀远县肯定得去,至于什么时候去就不用这么急吧。 这时,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发话了: “我看军情虽是十分紧急,但也不急这一会儿,诸位将军用过饭后,马上整兵出发吧。 我们定远县的守兵上午刚刚出去四百人去围剿锥子山了,我这就命人速速召他们回来。各位先行一步,我们定远的兵稍后即到。 在这里,我再次感谢各位的鼎立相助。” 说着端起酒杯,欲向在坐的各位带兵统领敬酒。 这时各带兵的统领也都端起酒杯,准备与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共饮此杯。 但怀远县的领兵千户不干了。他立即起身,气哼哼地把酒杯都砸了,然后直奔大门而去。 临走前,他抛下一句话,“如若我怀远县有失,在座的诸位都难辞其咎。” 这下把这达鲁花赤大人也搞得是大无趣。好在还有其他定远县的官员在旁边打圆场,这酒总算是喝下去了。但这宴席也是草草结束了。 各领兵统领都回到自己的军营,准备向怀远县驰援。 说实话,他们心里也不愿意去怀远。这本来都计划好了,吃完午饭后,各自回各自的地盘。这下突然接到命令,又有新任务,下面的兵士肯定也是有怨言的。 但既然的军令在身,他们也不得违背。 此时,怀远县的兵早就出发了。毕竟这些人是去保卫自己的家园,那积极性肯定不一样。他们的父母妻儿还等着他们去保护,去晚了,城破了,说不定就被红巾军给杀害了。 这各邻县的兵都磨磨蹭蹭,直到申时才各自出发。好歹也是出发了,出了县城估计天也快黑了,先找个地方扎营吧,明天再走。 如果不出定远县城,到时上级追究起责任来,他们也怕担不起。 当天中午接到命令当天下午申时出发和当天中午接到命令第二天才出发,可能在实际效果上差不多,有可能后者更能让士兵得到充分休息,更有利于作战。但领导可不这么看,领导看你对待这个事情的态度。 当天下午虽然是申时才出发,但可以说明你马上在执行领导的指示、贯彻领导的精神。但如果说你第二天才出发,领导可能认为你对此事不够重视。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你又找谁说理去呢? 这些带兵统领,也都是久历宦海之人,这些道理他们都懂的。 因此,这各路人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申时时分出了定远县城,出了县城约二十多里地,就各自安营扎寨了。 再说阿古达木这边。这家伙是一路急行军,直奔锥子山而去。 按正常的速度,他们是辰时末出发的,应该是申时时分才能到锥子山。 但从阿古达木到下面的小兵都是立功心切,因为这个机会太难得了。锥子山的土匪已在定远城遭受重创,而且现在肯定还没回到山上,山上的几个老弱病残此时不收拾更待何时。 因此,全军上下都十分兴奋,一路上都没休息过。未时时分,他们就来到了锥子山的地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上次遇伏的那个谷口。 其实,自从刘聚、常遇春带人下山进攻定远县城之后,锥子山的潜伏哨就回撤了。因为毕竟家里人不多了,而且都是老弱病残。 以前,他们的潜伏哨直设到韭菜山,现在就设在山寨大门外一里多,也就是从外面进山过了这山谷后的地方。 因此,当时阿古达木带人直接走山谷进入锥子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阿古达木上次在这里吃了大亏,此次也是格外小心谨慎。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这四百号人从早上吃过早饭出发以来,还没做过休整。现在锥子山就在眼前,得好好休息一下,等养精蓄锐了,再向锥子山发起攻击。 于是,阿古达木命令所有的人原地休息,另派出两支轻装小分队分别从这山谷两边的山坡上上山顶。 一是侦察看上面是否有埋伏,另外也是要控制这山谷两边的制高点。这样,大部队从山谷进入,他才放心。 但这山坡坡陡林密,行动十分不便。大部队在下面等了近一个时辰,已经是申时的时分了,派出去的两支小分队才派人回来复命,说是山上没有埋伏,可以从山谷进入。 这时,这还有三百多人的大队伍已经是休息够了,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上锥子山大干一番。 随着阿古达木一声令下,三百多人缓缓地进入了山谷。因为山谷太窄,虽然这并不是很长的一段山谷,但三百多人走了两刻钟才全部通过。 最前面的人过了山谷,在前面的开阔地集结,准备等大部队全部通过后,向锥子山进攻的时候,锥子山上的潜伏哨发现了来犯的蒙古兵。 他们迅速回山报告情况,山上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说定远城没有多少守兵了,大头领、二头领带兵去攻城了吗? 怎么现在出现了这么多蒙古兵来进攻咱锥子山了呢? 难道大头领他们出了什么事? 王氏、蓝氏当时听到有蒙古兵来攻锥子山的消息时也都吓懵了。她们最担心的倒不是这锥子山是不是还保得住,她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夫君是不是还活着。 好在刘聚他们下山时,还安排了几个老成持重之人在山上主持大局。这几人都是跟了刘家几代人的,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刘聚才没让他们跟着下山。 这几个老人家迅速凑在一起合计了一番,认为现在虽然还不清楚大头领、二头领那边的具体情况,但以他们二人的身手,还不至于连命都保不住。 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定远县城遭遇了大队蒙古兵,人马被杀散了。这蒙古兵可能就是一路尾追而来的。 现在也不用管这么多了,事情到底怎么样,很快也会有个结果。 但现在锥子山上还有一百多口人,虽然都不是能征善战之人,但我们还有地形优势,我们还有防御工事。当务之急是组织大家赶快就位,利用防御工事抵抗蒙古大军。 很快这几个老家伙就把所有人都召集齐了,说现在有蒙古大军来攻山。虽然不知道大头领、二头领那边的情况,但大家也不要胡乱猜疑,以他们二人的身手,蒙古兵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眼下大家要同仇敌忾,马上组织抵抗敌人的进攻。 刚才乱作一团的那些人,听了这通分析,觉得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因为既然上山当了匪,那就得与官兵对着干。眼下逃是很难逃了,下山的路上全是蒙古兵,后山又没有路。 投降那更是没有活命的机会,这些蒙古兵就等着拿他们的脑袋去换取富贵呢。 当时的情况对于锥子山的这些人来说,就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跟这帮蒙古兵拼了。 这下大家都纷纷操家伙准备去跟蒙古兵拼命,就连王氏、蓝氏都要去。 当时的蓝氏已是怀孕8个月了,这几位老人家赶紧把她们劝住,然后组织一些还能参加战斗的人迅速向山寨大门后那一段很陡峭的山路上设伏。 那个地方在上次阿古达木带兵攻锥子山的时候也设了伏,只不过是阿古达木他们还没攻过来就退兵了。 因此,这次这个地方看来是要派上用场了。而且这个地方作为锥子山的最后一道屏障,还是修了很多防御工事的。加上路比较陡峭,山路的弯又多,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优势。 阿古达木想要不费什么事儿,就能轻易拿下锥子山,还是不大现实的。 第四十七章 天佑锥子山 也就是阿古达木整顿兵马来到山寨大门的时候,锥子山上的人都已到达了伏击地域。 阿古达木带人走进了山寨大门没多远,就发现前面的路并不好走了。因为太陡了,又全是弯路,骑马上山都危险,最好是牵着马上山。 阿古达木觉得如果土匪兵在这里设伏,他们的损失会很惨重。但锥子山上的人不多了,这段路究竟有没有埋伏呢? 阿古达木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因为一旦大部队往山上进发,前面的人遭受袭击,退都不好退,因为路被后面上山的人堵死了。 为了谨慎起见,阿古达木决定先派一小股兵力上山,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山上有埋伏,他们再想办法;如果没有埋伏,先头部队上了山,大部队也可安心地向山上进发了。 事实证明,阿古达木还是十分明智的。 很快,阿古达木派出的这股小分队就向山上进发了,很快就进入了锥子山伏兵的伏击地域。 本来按照山上人的打算,是等大部队都进入了伏击地域,他们再突然袭击。但现在就上来了二、三十人,怎么办? 不打他们吧,他们上了山,抢占了有利地形,反而会与下面的大部队夹击锥子山的人马。 而且他们在上山的路上很容易就发现这些防御工事,也很容易发现伏兵。 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先把这一小股蒙古兵消灭了再说。 于是,待得这二、三十人全部进入伏击地域后,一个老者一声令下,从各个工事里射出了好多箭,还推下了十几个大石头。 很快,这二、三十人的小分队就被几乎全被消灭了。只有两个跑得快的,又退回到山下去了。 阿古达木一看,这里果然有埋伏,幸亏刚才没上贸然上山进攻。 这一次试探,虽然损失了二、三十人,但对阿古达木来讲,还是值得的。因为,现在的防御工事都已经暴露了,下一步是如何解决这几个防御点的问题。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阿古达木命人原地休息警戒,他准备等天完全黑了,再派出二、三十人身手好的人组成突击队,由他亲自带队,趁着天黑上山解决那几个防御工事里的人。 无疑,阿古达木的这个计划还是十分妥当的。 因为毕竟锥子山上现在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刚才只所以能打退敌人的第一次进攻,主要是因为敌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方在哪几个点设伏。 一旦让敌人摸清了情况,再趁着夜色偷袭,锥子山就危险了。 也是天不亡锥子山。就在阿古达木挑选好精兵强将,准备亲自带队去解决那些锥子山伏兵的时候,一骑快马从山下直奔而来。 阿古达木回头一看,是一名蒙古军士。 这军士连忙下马向阿古达木禀道:“报千户大人,上级有紧急军报已交给达鲁花赤大人,怀远县遭到红巾军袭击。达鲁花赤大人命我们立即放弃进攻锥子山,速速回城,然后向怀远县驰援。” 阿古达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那个气啊。这眼看着就要攻下锥子山了,煮熟的鸭子竟然又要飞了。 但军令如山倒,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执行命令。 于是,阿古达木迅速召集人马,不是向锥子山发起进攻,而是向定远县城撤退。 第二天,天亮之前,阿古达木带的人马就回到了定远城。在与达鲁花赤大人作了简要汇报及沟通后,阿古达木又带着三百人直奔怀远县城而去了。 也就是在这天天亮之时,怀远县的兵也赶回了怀远县。他们是急行军了整整一夜,但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城已被攻破了,现在城上驻守的是红巾军。 他们的家眷都还在城内,是死是活,全然不知。 这怀远县的千户只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他们就发起了进攻,与守城的红巾军开战了。 临近午时的时分,安丰路派来的五百援兵也赶到了,投入了战斗。 郭子兴本来也只带了五百人来,加上破城后一些怀远当地民众来投,也才七百多人。 但现在敌人来了近一千,而且都是正规军。他一看是顶不住了,就弃了城,回濠州去了。 但临走时,在怀远城内还是抢了不少东西,怀远的官员及家眷他也杀了不少。总之,郭子兴的这趟怀远之行是不亏的。 郭子兴的这趟怀远之行的最大成果,并不是他抢了多少东西、杀了多少蒙古人,而是他保存了锥子山。 正是他的攻其所必救,让锥子山有了喘息之机,让刘聚、常遇春带着的几十号残兵败将还有个立锥之地。 也就是在刘聚、常遇春逃出定远城后的第二天下午,他们这伙人终于回到了锥子山。 去时是三百多青壮年,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六十多人。山上还有一百来号老弱病残,加上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被杀散的人。现在锥子山上的总人数从这次作战之前的四百多人减少为两百多人。 按常理来说,郭子兴弃守怀远县城回濠州,正是蒙古大军从后追杀的大好时机。 当时,安丰路的五百援兵及怀远县赶回来的四百兵有近千人,而且攻城战也没怎么打,郭子兴就跑了,双方损失都不大。 但这两股蒙古兵为什么不从后面追击呢? 先说安丰路的那五百援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救援怀远县城。现在占领怀远城的红巾军已不战而逃,他们已经胜利完成任务了。 他们也不想多一事,做一些无谓的牺牲。在这种乱世之中,拥兵之人的首要任务就是先保存自己的实力,然后才是如何打赢敌人。 如果只是一味蛮干,就算把仗打赢了,但自己手下没几条杆了,那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这也就解释了,在历史上我们经常看到的,哪方面明明军事实力上占优,为什么最终反被对方各个击破,成为失败的一方。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各领兵之人都为了自己小团体的利益,而不顾整个大集团的利益。 再说那从定远县赶回来的怀远兵,他们当时最关心的问题是红巾军破城后,他们的家人是否还安好。 一旦红巾军弃城,他们最先想到的是进城去看看情况,看看自己的那个家有没有什么损失,谁还顾得了去追击红巾军。 这也使得郭子兴部能从容地从怀远县退回濠州。 再说说锥子山上的情况,人口从四百多锐减到两百多,而且损失的都是青壮年即战力。 二头领常遇春身负重伤,那个“三棱透甲锥”是怎么取也取不出来。也抓过几个大夫上山,但都没什么用。 一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但是我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 难道我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拯救常遇春的? 还是来拯救锥子山的? 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时的锥子山因为遭受重创,也还没搞清楚蒙古兵本来可以攻下锥子山的,为什么突然就撤兵了。 后来,郭子兴派人来信,刘聚他们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刘聚他们回山后,为了防止蒙古兵再次突袭,刘聚让杜黑子亲自在大门处镇守,外围放出去的潜伏哨也都是一些办事较稳重的人带队。 当时在韭菜山抓我的刘三狗子本来是投靠锥子山的一股小匪的头头,在刘聚他们上山之前,他也是和杜黑子平起平坐的。 所以当时他到山寨大门处把我交给杜黑子的时候,并不是象其他小喽啰一样叫杜黑子“四头领”,而是直呼杜黑子其名。 听完了刘聚这一口气的讲述,已是未时末的时分了。 我正喝了口茶,听说金安他们回来了。我出门一看,加上金安一共是五个人,每人背上都背着一大筐曼陀罗花,总共足有两三百斤。 我想了想,这制药无非就是用水煎、用酒泡、捣成糊什么的。我学的是西医,对中医知之甚少,只是学药理时接触过一点。 于是,我吩咐金安,取一些曼陀罗花洗净晾干后,切成小段,然后找坛酒,将切成小段的曼陀罗花放进去泡制。 其余的摊开晾晒,以便备用。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又去看看了常遇春的情况,然后回来和刘聚说了几句闲话。 又到了吃晚饭的光景,刘聚又让我在他家吃饭。反正我一个单身汉,在哪里吃都是吃,也不客气,就在他家吃了起来。 晚饭还没吃完,说是杜黑子他们回来了。 要说这杜黑子打仗不咋地,办这些事儿还是挺靠谱。一行六人赶了十多头猪、十多只羊,也不知是抢的,还是买的。反正东西是弄回来了,任务也是完成了。 我一看,天也不早了,今天做实验是来不及了。反正这酒泡曼陀罗花至少也得等明天晚上才能用,不然泡制时间太短了,没有药效。 于是,我让杜黑子他们把牲口都关好,明天再来研制麻药。 当夜无话,晚上睡觉时,我还是思考了一下人生。 第四十八章 曼陀罗花汤 我思索着,这辈子是不是就待在明朝了?还是寻找机会争取回到六百多年后的现代呢? 其实,就这么短短的两天,我还是找到了一些存在感。 毕竟我受过比这些人不知高级多少倍的教育,我自从救活了常遇春的儿子,他们都拿我当神人一样。这可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的自我满足感啊。 要是回到了六百多年后,我就是一个穷屌丝,我都不知道我能在现代社会干点什么。 但要是不回去吧,我那两个对我看似不甚关心的父母,他们会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而伤心呢?毕竟他们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啊。 就在这种复杂的思想斗争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反正是没有人来打扰我。 我起床一看,太阳也老高了。还是老规矩,先找罗仁吧。我还得洗脸吃东西呢,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打水。 洗完脸吃完东西后,我还是先去看了看常遇春的情况。烧是退了,但人还是没醒,只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吃进别人给他喂的稀饭。 我一看,情况还好,就不去管他了,只是吩咐照看他的小喽啰密切关注他的情况。 然后,我去了刘聚那里,金安他们早就把曼陀罗花又摊开晒了。 我让他们拿了一小捆切成小段,然后放入锅中用小火煎。就这样,煎了四、五个小时,其间也吃了午饭。 也是就未时正的光景,我让金安他们牵了两头猪、两只羊过来。一头猪和一只羊分别灌了一大碗煎好的曼陀罗花汤,另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了两大碗,我要看看情况怎么样。 很快那只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倒下去了,接着是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倒下去了。 又过了约一刻钟,剩下的那只羊倒下去了,最后那头猪是在灌下曼陀罗花汤后约半个小时才倒下去的。 紧接着,我来检查这几头牲口的情况。 最先倒下去的那只羊一只知觉都没有,我用刀在它屁股上划了个口子,它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把刀尖使劲向里面戳了戳,也是没反应。看样子麻药对它的作用挺大。 然后检查的是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在它身上踢了几脚没反应。用刀在它屁股上一戳,就起反应了,嘴里有“哼哼”声,屁股处的肌肉有收缩反应。看样子麻药的量对它来说还是不够。 第三个检查的是那只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一刀划过去,也是有反应,看样子不行。 最后检查的是剩下的那头猪。一刀戳到它的屁股上,它竟然被刺醒了,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但走了几步就摔了一下,看样子麻药对它有作用,但要达到做手术的状态还差很远。 于是,我又让金安他们取了些曼陀罗花捣成糊状,给这几个牲口刚才身上被我戳出的伤口上敷上捣好的曼陀罗花糊。待会儿,我还要来看情况。 这时,一个小喽啰跑过来,边跑边喊:“大头领、胡先生,二头领醒了。” 我一听,赶紧找水洗了把手,准备去看看。这时刘聚也从屋里面跑出来了,听说常遇春醒了,他也很高兴。 于是,我们一起去看看常遇春究竟怎么样了。 进了屋,床边围了好些人。有小喽啰,还有头上包着布怀里抱着孩子的蓝氏。 本来坐月子的女人是应该在床上静养的,但她听说常遇春醒了,非要抱着儿子过来给他看看。我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挤进了屋里。 这时,里面的小喽啰看见刘聚和我来了,都纷纷给我们让开了路。 蓝氏抱着小孩子坐在床边,常遇春睁开了眼睛看着蓝氏抱着的儿子,虽然看上去十分虚弱,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嘴角的微笑。 这时,我和刘聚已来到了床前。常遇春都昏迷几天了,刘聚担心得很。今天见他醒了,也很是高兴。 刘聚轻声对他说:“师弟啊,你终于醒啦。” 然后,刘聚又拉着我对常遇春说:“师弟啊,这位是胡先生。你的儿子就是他救活的,他可是位神人啊。现在他正在给你配药,过几天药配好了,他就准备帮你把腿上的箭给取出来。你放心地养病吧,一切都有我们呢。” 刚说完,常遇春就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还在说:“蓝玫啊,我们快给大恩人磕头。” 我和刘聚忙把他按住,道:“你这可千万不能乱动,有什么话,等病治好了再说。” 一旁的蓝氏则抱着孩子要给我下跪。我一看,这可如何是好? 这古时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他们讲不讲这些规矩啊? 如果讲,我去拉着她的胳膊阻止她下跪那肯定不好;但如果不去阻止,让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而且是难产的女人给我下跪,这不是折我的福吗? 还好我反应快,我一看旁边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妇女,估计应该是专门来照顾蓝氏的,有可能就是他们蓝家的人。 我忙对她俩说:“你们快把夫人扶回去休息啊。这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得很,这要是落下病根儿,是一辈子的事啦。” 一旁的刘聚也忙着对蓝氏道:“弟妹啊,你这才刚生完孩子,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放心。” 这话刚说完,那两个妇女就一左一右搀着蓝氏回她自己坐月子的房间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我又给常遇春量了体温、血压,用听诊器听了心肺音,还好问题不算大。 我和刘聚又说了些宽慰他的话,看到他身体很疲惫,就让他好好休息。 然后我们就出去了,这一下又过去了个把时辰,那边在几个牲口伤口处敷的曼陀罗花糊估计也应该有效果了。 我又去分别检查了一下那四只牲口的情况。 那只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现在还是没有一点知觉。把伤口处的曼陀罗花糊拨开,我又用刀在这个伤口处住伤口深处戳了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头灌了两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已经恢复了知觉。用脚踢它肚子,它都有反应。但糊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用刀去戳,它也会哼哼几声,但却没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 看来,这曼陀罗花糊敷在伤口处,还是能达到一点局麻的效果。 那只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羊也恢复了知觉。一脚踢过去,也竟然起身了,但走路时可以看见十分明显的四蹄打颤。用刀戳了下它的伤口,它就吃痛叫了起来,象喝醉酒一样一晃一晃地跑开了。 最后那头灌了一大碗曼陀罗花汤的猪就没必要实验了,现在已经行动自如,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场实验做完,又到了该吃晚饭的点儿了。 用过了晚饭,我看那酒泡曼陀罗花也差不多了。于是让金安他们又拉来两头猪和两只羊,和刚才的方法一样,也是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一碗,另一头猪和一只羊灌两碗。 很明显,酒泡的药效更强,这几只牲口倒下去的速度比上四只都要快。 等几头牲口都倒下去了,又等了约一刻钟,我开始实验了。 还是按照先灌两碗后一碗、先羊后猪的顺序,分别用刀在它们屁股上刺了伤口,用酒泡制的效果确实好些,四头牲口都没有明显的应激反应。 同样,还是在它们身上的伤口处敷上曼陀罗花糊,等过个把时辰了,再来看效果。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又与金安几个小喽啰闲话了几句。 他们原来都是本地的农民,后来都是由于种种原因,上山当了土匪。孟子说的“苛政猛于虎”真是一点儿也不错啊。 约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已黑了。我让金安他们打着火把,我来检查灌了酒泡曼陀罗花汤的四头牲口的情况。 还是都没有醒过来,麻药的效果还在。用刀刺敷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而先前那灌了一碗曼陀罗花汤的羊和灌了两碗曼陀罗花汤的猪都恢复了意识。看来这水煎曼陀罗花汤的药力不足。 唯独那灌了两碗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没醒过来,只能等明天再看情况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毕竟心里还装着实验麻药的事,晚上也睡得早,太阳还是刚要出来之际,我就醒了。 我迅速让罗仁给我准备了洗脸水和一点吃的,然后匆匆洗完脸、吃完东西就去刘聚屋子旁边那个做实验的地方了。 金安也起得早,他和另两个小喽啰已经到了,正坐在屋子旁边的石头上等我。 我来检查那几头牲口的情况。 那四头灌了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牲口,昨天就醒了三头,只剩下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醒过来。 现在离这只羊灌下麻药的时间已过了九到十个时辰了,也就是还差几个小时就是一整天了,这只羊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接着,来检查那四头被灌了酒泡曼陀罗花汤牲口的情况。 第四十九章 外科手术 只有那头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开始有点恢复意识了。用刀刺那敷了曼陀罗花糊的伤口处,这猪没有明显的过激反应。其他的那三头牲口都还没什么反应。 然后,我又去了常遇春那里,他还睡着没醒,我就没有去打扰他。听照顾他的小喽啰讲,情况还算稳定。 到了下午,那只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和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也都逐渐恢复了意识。但这离灌药时间都接近一整天时间了,时间有点长。 现在就只剩下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没醒了。 到了晚上,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醒。 吃过晚饭后,蓝玉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他也顾不得吃饭,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对我道:“胡先生,按你的要求,这几把刀我都找人打好了,你看下行不行?” 我打开布包一看,三把手术刀做的还是不错的,看样子这铁匠还是下了番功夫的。两把剪刀看起来做工也还可以,我想基本能达到手术需要吧。 于是,我对蓝玉道:“小伙子,这一路辛苦啦!这几把小刀还做得不赖,你还没吃晚饭吧,快去吃饭吧。明天我再观察了那几头牲口的情况后,再来决定什么时候做手术。” 蓝玉道:“这可是我们县城最好的铁匠师傅做的,我可是付了双倍的价钱,这再要达不到要求,我得下山找他去。” 我笑道:“行行行,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快去吃点东西,晚上早点休息吧。这两天肯定累坏了,明天还要你帮忙呢。” 蓝玉道:“这没什么,明天我随时听命。我先去吃东西了啊。”说着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金安、蓝玉他们就又在关牲口做实验的地方等我了。 我看了下,已经醒过来的六头牲口都还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不适反应。看样子,这曼陀罗花还是可以用的。 当然现在下结论可能还为时过早。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今天再观察一天,如果明天这些牲口还是正常的就可以给常遇春做手术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酒泡曼陀罗花汤的效果要明显优于水煎曼陀罗花汤。 根据那几头猪的反应,我认为人喝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就够了,因为人的体重和猪差不多。 而那头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直到接近一整天的时间,麻药的效果才逐渐消失,这个时间有点长,对人体是不利的。 而那头只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猪在差不多六、七个时辰的时候,就开始恢复意识了。这个差不多,而且手术时间足够了。手术后在伤口在敷点曼陀罗花糊,可以减轻伤口处的痛感。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分析,一切等第二天观察了具体情况再定。 这天晚上,那两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和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照样没醒。 第二天,我同样起了个大早,蓝玉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早。 那六头牲口的情况还是一切正常,看样子可以放心地用药了。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只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竟然有了点恢复意识的迹象,踢它几脚都有反应。用刀刺它伤口它也知道吃痛,只是没有站起来,眼睛也能偶尔睁开。 反倒是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却还没醒过来。 按理说,酒泡曼陀罗花汤的药效比水煎曼陀罗花汤的药效强,应该是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先醒过来才对。 可现在却反了。我分析了一下,这曼陀罗花本身带有毒性,估计是水煎的时候它的毒性保留了,对活体有明显的不良反应。 而用酒泡制的时候,可能是曼陀罗花本身带有毒性物质与酒精里面的成分发生了反应,起到了一定的解毒功效,所以这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反倒先醒了。 照这么看,那另外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能不能醒过来就是问题了。因为到现在为止,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已麻过去三天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先去看看常遇春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我决定再观察一天,明天一大早给他做手术。 蓝玉是跟着我去的,今天去的时候常遇春醒着,但精神状况很差。我检查了他的各项指标,还算好,坚持一天不成问题。 因此我也就直接给他讲了,准备明天上午给他做手术取箭头。 他也表示全听我的安排,接着就是蓝玉又唠唠叨叨地跟他这个姐夫说了半天话,我就在旁边坐着。 约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我让蓝玉跟我走了。我不想让常遇春太累,蓝玉也很知趣地就跟我出来了。 第二天,这已是给牲口灌麻药的第四天了。 那先前就恢复意识了的六头牲口还是一切正常,这下我放心了。 那只昨天恢复意识的灌了两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的羊也还好,但那只灌了两碗水煎曼陀罗花汤的羊还是没有意识,据我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看样子,我的分析还是很准确的,这酒泡确实能抵消曼陀罗花的一部分毒性。 看过了牲口的情况,我带着蓝玉他们去了常遇春那里。刘聚也来了,虽然他嘴里说我是神人,但肯定还是不放心啊。 我让金安给常遇春喝了一大碗酒泡曼陀罗花汤,然后让蓝玉准备了一坛浇酒,还有棉花、针线等东西。当然我的那套家伙事儿是早就带上了。 很快,麻药起作用了,常遇春已经昏迷过去了。 为了让药效充分发挥,我还是等了约一刻钟,才开始。 我先用烧酒洗了个手,让蓝玉用剪刀将常遇春腿上的包扎布块剪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还好我的抗生素效果不错,跟上次一样,伤口腐烂的地方没有增大。也就是包围着箭头总共约鸡蛋大的一块地方的组织是腐烂坏死了,其他的地方还好。 想起上次一动这个箭头,常遇春就吃痛,我拿起用火烧过的镊子夹住这个箭头,轻轻向外拔了拔。常遇春没什么反应,看样子麻药已充分发挥效果了。 接下来,我将手术刀、剪刀、止血钳都在火上烧过了,就准备开始动手了。 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是先将这块腐烂的组织清除掉,然后看能不能借助止血钳和镊子等工具把这个箭头拔出来。 但当我清除掉这些腐烂组织后,我才发现这个方案行不通。 因为这“三棱透甲锥”箭头的引发装置已经启动了。也就是说那三个棱已经张开刺向旁边的肉里面了,当然因为肌肉阻力的原因,这三个棱没有完全张开。但想就这么拔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主刀手术。以前支医的时候,由于乡下卫生院条件有限,也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缝合手术。 比如谁摔了,身上有道大口子,我们给他做了一些消毒处理后,用线给他把伤口缝上。 至于更复杂的手术,我们是做不了的,都是让他们去县城医院做。 但这次没有办法,我就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了。而且医疗条件也就这个样子,这个手术我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反正这常遇春的性命就看我的手术了。 好在我是知道常遇春这个人在历史上的一些事迹,因此我断定他现在死不了。 因此才敢放心大胆地做这个手术,但额头的汗还是出来了。但我不能自己擦呀,我的手是消了毒的。 不擦也不行,要是滴到伤口更麻烦。于是,我只好麻烦蓝玉这小子了。 这小子看我满头大汗的,自己心里肯定也急,给我擦汗的手都有点发抖。 我思考了片刻,就这么硬取,肯定是不行的,那得带出一大坨肉。 很快,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新方案。 就是顺着这“三棱透甲锥”的棱的方向,用手术刀向伤口外的肌肉处划一道口子。 只要看到了棱尖,就用镊子夹住它,看能不能把弹开的棱稍稍拉回来一点,这样就可以顺利地将这箭头取出来了。 眼下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案了,暂且一试吧。 我先找了个棱,顺着它的方向用手术刀划口子,然后用镊子撑开口子。我看到了棱尖,用镊子夹住,但根本拉不回来,能把它固定住,不让它继续弹开都不错了。 我当时想,固定它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把三个棱都能固定住,就可以让这个棱从我切开的口子里通过,把整个箭头取出来。 但这怎么固定又成了个问题。用镊子夹住,那不现实。三个棱得三把镊子夹,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也根本实现不了。 我看了下箭头的末端,还有一小截箭身的木杆。这木杆是插在箭头里的,因此木杆和箭头的结合部位还是有一道坎儿的。 我想能不能利用这道坎儿呢? 用结实点的线兜住棱尖,然后后面打个结固定在这个坎儿上,那不就是把这道棱给固定住了吗? 第五十章 手术成功 要说我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个办法。 于是我让蓝玉找了点结实的线,放在烧酒里泡过了,我将这线对折。对折的部位向下,用镊子将其送到我刚才割开的肉缝中。 然后用止血钳再次撑开肉缝,用镊子把这根线套在了箭头的棱尖上。 我让蓝玉将这线的另一头在箭头与木杆处的那道坎上把线绷紧打了个结。 然后,我松掉止血钳,取出镊子,试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重复了上面这个动作两次,将另外两个棱尖也用线绑住了。 现在就要看能不能顺利地取出这个箭头了。 我的急诊箱里总共只有两把镊子,于是我都取了出来,用两把镊子分别撑开了两道割开的肉缝,给棱尖能够顺利通过挤开了一条路。 我把这两把镊子固定好部位后,让蓝玉用两只手分别接住,告诉他稳住,不要乱动。 剩下还有一处,我只能用止血钳撑开了。 现在的情况是,蓝玉双手拿着两把镊子,将割开的两条肉缝撑开了,我右手用止血钳撑开了另一条肉缝。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用左手捏住了箭头的尾部,缓缓用力往外拉。大约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我终于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箭头取了出来。 这下,我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我看了下取出来的这个“三棱透甲锥”的箭头,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技术的精湛。 这个“三棱透甲锥”就是放在现代,如果没有一些高端的设备,就用一些普通的设备都是很难制作出来的。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清理创口,缝合我割出来的那三道口子了。缝合了,一是有利于止血,二也是有利于伤口愈合。 当然,那个时候也没有生物线,也没有手术缝合专用的弯针。那只能是立足现有装备,尽量把缝合的质量提高了。 总体来说,这次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等我把伤口缝合还,还才是正午时分。 我又在伤口处给他上了金创药。这个是在药铺买的,有利于伤口愈合生肌的。 最后,为了防止麻药药效消失后,伤口太疼,我又在伤口处给他敷了曼陀罗花糊,然后才把伤口处做了包扎。 伤口处理好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又给常遇春注射了一支抗生素。毕竟他的伤口太深了,而且受伤的时间也很长了。 现在,我就只剩下四支抗生素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搞完后,午时都快过了。也许是忙活了一上午,精力高度集中,对人体的消耗有点大,我都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我吩咐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有什么情况即时向我报告。 按正常估计,他要今天晚上麻药效果才会消失,才会醒过来。下午我还要来看他的。 然后,我就跟刘聚、蓝玉他们一起去吃午饭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我又去检查了一下常遇春的情况,各项指标都还正常。 只要这麻药醒过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因为这麻药才是目前我最担心的。自己配制的,如果剂量大了,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我决定下午先好好休息一下。据我推算,常遇春应该在晚上醒过来,所以我决定晚上过来守着。毕竟第一次在人体上使用酒泡曼陀罗花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吃过晚饭后,我带上我的那个巡诊箱,去了常遇春那里。他还是没醒过来。 我又给他查了体温、量了血压、听了心肺音,都还好。我决定就坐在旁边等。 另一边屋里的蓝氏也是十分担心。因为我已告知她,预计常遇春会在今晚醒过来。因此,他隔一会儿就让照顾她的年长妇女过来看看情况。 我还是安慰她们,不用太担心,我在这里守着,一有什么情况,或者常遇春醒了,我会立刻通知大家的。 当天晚上,刘聚、蓝玉等好些人都陆陆续续地来看过。 我都一一安慰他们放宽心,一有情况,我会派人立刻通知大家的。 这一晚上,其实我心里最没底,反倒成了我在安慰其他人。 因为自从我救活了常遇春的儿子,这锥子山上的人对我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因此我说常遇春晚上会醒过来,他们都是对我没有任何怀疑的。 但他今晚真的会醒过来吗?我自己心里真是没底。 我是戌时初的时分过来的,两个多时辰后,都已是子时时分了,常遇春还是没动静。 这下我心里真有点犯嘀咕了。这酒泡曼陀罗花汤对人体真的不会有事儿吧? 常遇春,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 蓝氏估计也是实在等不住了,又打发照顾他的老妇女过来看情况。 我只得安慰她们,现在是晚上,正是人体需要睡觉休息的时候。本来他的麻药过了,应该醒了,但人体需要休息,因此还在继续睡觉,你们都不用担心。 你们准备一下,熬点稀饭。如果他醒了,也好给他喂点稀饭。这重伤之人,也不能吃大鱼大肉,喝点稀饭最好。一能补充体力,二是容易消化。 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打发走了。 当时,我心里那个急啊。 这都子时了,按平常来说,我这时没睡觉,应该正是困倦的时候。但当时,我真的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倒是一旁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坐在地上,头靠在床沿上,发出了鼾声。 我还是继续焦急地等待着,心里在不断地祈祷:常遇春啊,常遇春,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大明朝的建立还等着你立下的功劳,我的下半辈子还指着你呢!你要是两腿一蹬,嗝了屁,刘聚那小子说不定就让我陪葬啦。 就这样,在这种强烈的心里煎熬中,又过了两个时辰。都已到寅时初时分了,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我听到了咂嘴声,当时我还以为是旁边睡觉的那个小喽啰发出来的。 但是,咂嘴声和鼾声同时出现了,还交织在一起。 于是,我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去看常遇春。 不错,这咂嘴声的确是他发出来的。他的嘴在动,但双眼还是闭着,不知道是渴了饿了,还是做梦想说话。 我一看,这离他喝下酒泡曼陀罗花汤都快一整天了,再要不醒,麻药会对大脑产生很大的副作用了。 他现在嘴在动,说明他已经醒了,恢复意识了。有可能是麻药还有作用,也可能是想睡觉,因此没有完全醒过来。我得马上叫醒他。 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喊:“常遇春,常遇春,你快醒醒!” 就这样,我一边轻拍他的肩膀,一边小声喊他。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常遇春睁开了眼睛,他醒过来了。 当时,我的心里是一阵狂喜。 终于醒过来了,以后我在锥子山可算是有立身之地了。再怎么说,我救了常遇春父子的命。这可是锥子山的二当家,大当家的亲师弟啊。 我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对常遇春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疼不疼,身上的伤口疼不疼?” 常遇春小声道:“我口渴!” 我连忙叫醒旁边还在睡觉的小喽啰,让他去倒点温水来,并让他叫旁边屋里那个照顾蓝氏的老年妇女,盛碗稀饭过来,等会儿好喂他。 很快,水也来了,稀饭也来了。 那小喽啰扶起常遇春,在他背后塞了床被子,给他喂了几口水。 也许是刚才嗓子太干,所以说话声音并不大、不清晰。现在喝了几口水,说话的声音就明晰很多了。 喝完水后,常遇春就对我道:“伤口有点疼,还有点麻麻的感觉。我有点饿,想吃东西。” 我想,这就对了,伤口有点麻,那是因为我在伤口处给他敷了曼陀罗花糊。饿了想吃东西,说明一切都很正常。他都一整天没进饮食了,感觉到饿,证明身体和一切机理都是正常的。 我立即让那小喽啰给他喂稀饭。 这时,蓝氏怀抱着熟睡的儿子也过来了。她看到常遇春终于醒过来了,心里也是很高兴,眼角有些湿润,但还是不停地和常遇春说着话。 这也难怪,常遇春受伤都一个多月了,回锥子山没几天就开始昏迷,时好时坏的。 这期间,蓝氏又生下了儿子,还是难产。我看她是有三天三夜的话要说了,也没去打搅他们。 毕竟常遇春一切情况还不错,麻药都麻了快一天了,也该让他醒醒了。 常遇春一连吃了三大碗稀饭,还想吃,被我阻止了。 我说这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要少吃多餐,不然一下子加重了肠胃的负担,对身体恢复不好。 现在我救了他们父子两人的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常遇春也不吃了,说待会儿吃。 我又给他量了量体温和血压,都还很好,于是也放心了。 蓝氏说儿子还没起名呢,让常遇春起个名字。 常遇春对我道:“胡先生,你学问这么好,又救了这孩子的命,你能不能帮我儿子起个名字。” 我笑道:“这怎么成呢?起名字是你这个当父亲的责任,我可不能起。” 第五十一章 让我当军师? 常遇春还是再三请求,我是始终没答应。只说你先起,我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常遇春见我始终不肯答应,也没有办法,便道: “我们常家在我这一代,本来还有兄弟姐妹好几个。但由于战乱,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我的其他兄弟姐妹都不知所踪,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我真心希望从我儿子这一代开始,我们常家能够人丁兴旺、枝繁叶茂。 我就给他起名叫‘常茂’,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人都还没接话茬,我低声道:“常茂常茂,枝繁叶茂,这个名字起得好呀!” 众人见我都说好,也都跟着说好,蓝氏听了也美滋滋的。 这时,刘聚、蓝玉他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原来,刚才蓝氏一听到常遇春醒过来的消息,连忙叫人去给刘聚、蓝玉他们报信。她也是真高兴了,都忘了现在是大家都在睡觉的时间。 我见大家都来了,挤了一屋子,便说道: “二头领刚醒过来,大家都可以放心了。有什么话长话短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万不要妨着他休息。 他现在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老话说得好‘伤筋断骨一百天’。他这个伤势比伤筋断骨的还要严重些,我看至少得三个月才能下床活动活动,要完全恢复至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 他的伤口处还缝的有线,你们可不能让他太兴奋。当然也不得太悲伤,否则把伤口的线崩断了,伤口又要裂开了。那样病情就容易出现反复,情况就不好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安静了下来,刘聚道:“大家一切都要听胡先生的。” 说着又对着常遇春道:“师弟啊,你先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跟我说。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也给大家带个头,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又对众人说:“你们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也散了吧,还是让遇春好好休息养伤。” 说完,就走了出去。 这下,其他人也都跟常遇春打过招呼后陆续出了门。 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照顾常遇春的小喽啰,还有蓝氏及照顾她的两个妇女。 我对大家道: “我也熬了一夜了,困得很,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你们好好照顾他,这前几天只能喝稀饭啊,先不要沾荤啊。 吃稀饭每次也不能太饱,要少吃多餐。 我每天都会来看情况,平常有什么事,就派人立即来找我。我先走了啊。”于是,我也回家休息去了。 可能是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刚才这一夜精神太过紧张,现在有难得的放松,这一觉我直睡到午后约未时的光景。 我醒来后,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常遇春那里。 听说他中午吃过稀饭后就又睡着了,一切情况还好。我就没做过多的打扰,就回来了。 这回到了屋里,我又开始思考我自己的问题了。 我一直在想,当初那股龙卷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下子就把我刮到元朝了呢? 为什么我出现的地方是黑石岭,而这个地方又有那么神奇的传说和“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的偈语呢? 这一切,肯定与那个黑石岭有莫大的关系。 我决定等常遇春的病情稳定后,找刘聚要几个人去趟黑石岭。我得解开这个谜底,不然我老感觉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上午、下午各去一趟常遇春那里,主要是看看他的情况,并指导照顾他的人有些什么注意事项。 每隔三天,我就给他的伤口换次药。刚开始两次上了金创药后还敷点曼陀罗花糊,后来就只上金创药了。 还好常遇春一直都恢复得很顺利,一个星期后,我就让他们给他熬点肉汤、骨头汤什么的。 这样有利于加强营养,汤也好消化。但还是告诫他们只能做汤,不要给他吃大块的肉。 半个月以后,我看伤口愈合的情况还不错,就准备给他拆线了。 因为用的就是普通棉线,不拆的话,残留在肉里面不行,它会影响肌体自身组织的生长。 我先跟常遇春做好了沟通,并告诉他,拆线的时候会有点疼,一定要忍住。 本来如果给他喝点酒泡曼陀罗花汤麻醉后,再拆线会没有什么痛苦。但这个麻药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最好是自己能忍住疼痛,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拆线。 常遇春听了后表示,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他虽然比不上关云长,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这点疼痛他还是能忍受的,让我放心地拆线。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还是先将伤口清理好后,敷上曼陀罗花糊,让伤口部位能产生点局麻的效果。 然后,我又给常遇春仔细讲解了一下这个拆线的过程,目的是让他了解到待会儿的痛苦,好有个心理准备。 同时,也是打消他心中的顾虑,就是虽然这个过程很疼,但一点不影响他身体的恢复。 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我将伤口处敷的曼陀罗花糊清理干净了,给常遇春嘴里塞了块干净毛巾,让他咬住,我还是怕他吃痛。 我先用烧酒在伤口处涂擦了一遍,作了消毒处理,然后就要开始拆线了。 我当初缝合的时候,就考虑到拆线问题,所以采取的是一针一结的技术,并不象现在用生物免拆线一样多针打结。 我先将每根线沿着缝入到皮肤里的地方,贴着皮肤剪断一根,另一根和上面打的结则留着。 所有的线都剪完之后,我用镊子一根一根地夹住上面的线头,慢慢向外拔线。 虽然这线是缝合在皮肤下不是很深的位置,但一根线在肉里面被拉出来还是很疼的。 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常遇春的腿部肌肉因为疼痛发出的轻微抽搐。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汉,是个钢筋铁骨的习武之人,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 当初是因为要取出“三棱透甲锥” 总共划了三道口子,每道口子后来缝了三针,所以一共是九针。 虽然只有九针,但拆线足足拆了约半个时辰。其中还有几针断了点线头在里面,不过这问题不大,不会影响受伤部位组织的生长。 这九针的线拆完了,我也是搞得满头大汗的。 擦过汗后,我又将伤口处用烧酒消了毒。当然这次因为刚拔出线头的地方有组织损伤,伤口处擦上烧酒会有点疼,我都给常遇春他们解释清楚了。 然后伤口处还是上了金创药,又包扎好了。告诉他,这几天这个伤口处千万不要用力,因为线已经拆了,伤口用力更容易裂开。 一切完成后,我又是再三叮嘱他们,才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我去找了刘聚,给他讲述了一下常遇春的情况,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当然最主要的事情是,我想让他给我调派两个人,因为我想去趟黑石岭。 当我说出了想去黑石岭的意思后,刘聚先是一愣,然后缓缓道: “胡先生,这黑石岭邪得很,我看最好没事别去招惹它。我怕胡先生这一去有什么危险。 实不相瞒,对于胡先生的将来,我还是有点打算。不知道胡先生对自己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里,我也能感受到刘聚的的确确是为我的安全担心,并不是吝啬几个人。至于什么下一步打算,我还没怎么思考过。 目前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去黑石岭探个究竟。 于是,我对刘聚说道: “大头领,下一步我自己真还没什么打算。 说起这不明不白的就到了黑石岭,我自己感觉都象是在做梦,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我才提出找大头领借几个人,去黑石岭探探。 我还是想先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了,再谈下一步的打算。” 刘聚听我说到这里,便接过话茬道: “胡先生,我就明说了吧,我想请你入伙。 你的学问好、医术高,我想请你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 当然这事儿我回头跟师弟还要具体商量。但自从你救了我师弟父子的命,他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要是能留在锥子山,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他。” 入伙锥子山当军师? 这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啊!这别人的穿越都是穿越到皇宫或者是穿越到与皇室密切相关的地方,我这穿越怎么就穿越到土匪窝子里去当土匪了呢? 你说说我这都该找谁说理去。 但转头我又想,留在锥子山也不错哦。跟着常遇春在一起,手底下还有不少小喽啰。将来与常遇春一起去指挥着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书写一段人生传奇啊。 但一想,也不对啊!常遇春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可历史上可从来就没出现过一个叫“胡硕”的人啊,看样子我要想建功立业那是不可能了。 正在我意淫之际,刘聚的话又打断了我,他说道: “胡先生,我是真心诚意地代表全体锥子山的兄弟请你入伙。 我相信凭着我和师弟的一生本领,再加上你的聪明才智,我们锥子山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就是不知道锥子山这座小庙能不能留得住胡先生你这尊大佛。” 第五十二章 两个初生牛犊 听他说到这里,我还真有些动心。但我立即又想到,这黑石岭的事情不搞清楚,我一辈子心里都有遗憾,而且这才是关系着我下半辈子将何去何从的关键所在。 于是,我对刘聚道: “大头领,十分感谢你和锥子山全体兄弟对我的信任。 但如果这辈子我搞不清楚我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黑石岭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有遗憾。 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我先表个态,如果我还能活着从黑石岭出来,我就入伙锥子山。 如果我此去命丧黑石岭,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刘聚见我的态度很坚决,再也不好说什么,便对我说: “借几个人跟胡先生去黑石岭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这黑石岭毕竟太邪乎,我怕大家都不愿意去,毕竟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我明天召集弟兄们说说这事,如果有不怕死愿意跟胡先生去的,我决不拦着。 但我最后还是劝胡先生三思,我们锥子山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对刘聚一抱拳道:“感谢大头领的信任与成全,那我就明天静候佳音。” 说完我便告辞了。 刘聚见我回头走了,也是“唉”了一声,似乎是心有不甘。 刘聚果然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第二天,他便召集锥子山的弟兄在大厅议事,把我也请过去了。 刘聚先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二十多天前,我们锥子山来了个神人,就是这位胡先生。” 说着,刘聚指向了我。 接着,他又继续说: “这胡先生可真了不起,来的当天硬是把我的侄儿,也就是二头领刚出生已断气的儿子给生生救活了。 后来又是巧施妙手,将二头领身上的‘三棱透甲锥’的箭头给拔了出来。 本来我是想请胡先生入伙,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可胡先生一心想弄清楚他当初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黑石岭的,想再去黑石岭看看。 但这黑石岭我不说,大家都知道,邪得很啊。这一去,回不回得来,还不好说。 昨天,胡先生找到我,说想找我借几个人跟他一道去探探这黑石岭。 按说,胡先生是我们锥子山的恩人,他有什么要求,我本该答应。 但这去黑石岭不是个容易事,在座在站的诸位都是锥子山的人,也都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让谁去送死。 但胡先生的事,我们能办还是要尽量去办。 因此,我昨天就答应胡先生,今天召集大家在一起,由大家自愿。如果谁不怕死愿意陪胡先生走这一遭,我决不拦着,你们如果还有家人,那以后就是我刘聚的家人;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一切全凭大家自愿。 胡先生昨天也答应过我了,如果他能活着从黑石岭回来,他就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 这一番话说完,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人说愿意去,也没有人说不愿意去。 冷场了约一两分钟。我当时想,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吧!我自己的事,不连累别人最好。 就在大家都沉默了很久之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愿意跟胡先生去。” 大家都回过头向这个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是罗仁。 罗仁看大家都注视着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有些腼腆很正常。 这时,我心头一暖,这小子不错。 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想跟我去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罗仁已走到了我身后,对我说:“胡先生,你就带上我去吧。我相信你,我们一定能活着从黑石岭回来的。” 这话真是说得挺暖心的。一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跟着别人干一件虚无缥缈的事,这是多大的一种信任。“罗仁”这个兄弟我认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了,“算我一个,我也去。” 我们都循声望去,也是一个年青小伙子,年纪大概与我相仿。 我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伙子还没答话,刘聚就帮他说了, “这小子叫陈定邦,以前是别的山寨的土匪。 一年多以前,阿古达木率人进攻咱锥子山的时候,因为遭到我们伏击,最后撤退的过程中,将他所在的山寨灭了。 后来他就上锥子山来投靠我们了。不过这小子身手还可以,特别是爬山崖有一套。” 这时,这陈定邦接过了话茬,道:“我家祖上是采药的,经常爬上悬崖去采药。小时候,我也跟父亲上山采过药,后来父亲被蒙古人杀害了,附近的匪帮收留了我,我就成了土匪了。再后来的事,刚才大头领都说了。” 我说:“这去黑石岭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可能回不来了,你不怕吗?” 陈定邦道:“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是孤身一人,死了就是命。” 我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去黑石岭呢?这又没什么好处。” 陈定邦道: “这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为了二头领。这次去攻定远县城,二头领早都上了城墙,但后来蒙古兵从城内追杀过来时,我们还有几十人没上去。 二头领果断地跳下城墙,组织大家抵抗,并救出了当时受了点轻伤的我。 可以说,当时二头领要是不从城墙上下来,我肯定就被那帮蒙古兵剁成肉酱了。二头领也正是因下来救我们,才被蒙古人射中,受了重伤的。 二头领是我的救命恩人,而胡先生又是二头领的救命恩人。现在胡先生有事情,我理当站出来,替二头领报恩。 这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也是个好奇之人。 这黑石岭的事情传了百把年了,越传越是神乎其神。今天胡先生说想去解开这个谜,所以我也想跟着去看看究竟。” 嘿嘿,看来又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下好了,加上我有三个人了,这去探黑石岭人够了。 罗仁和陈定邦的出现,也让刘聚出乎意料,既然这样,我去黑石岭就势在必行了。 刘聚对罗仁、陈定邦是反复交待,让他们路上要千万小心,一定要带着我活着回到锥子山。 最后,刘聚又问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我想要进入那个盆地,还是得走水路从那个山体裂缝处进入,那就得有船。 但从锥子山搬条船去肯定不现实。最好的办法,是在黑石岭附近砍点树或者竹子,编个木排竹排什么的。 当然最好是竹子,因为竹子轻一些,好搬一些。 于是,我将这个想法跟刘聚说了。 他说这没什么问题,他立即安排人去黑石岭附近砍竹子。把竹子砍好后,放在黑石岭上流下来的那条小溪边。我们上去的时候,自己带上去做成个竹排。 等他那边安排好后,我们三人就可以去黑石岭了。 于是,我又吩咐陈定邦准备绳子和爬山的工具设备。我的设想是看能不能上那个盆地四周的悬崖上看看,那肯定得要绳子等工具。 而且陈定邦会爬山崖,要准备什么样的绳子工具,他肯定在行。 然后就让罗仁准备食物,水就不用准备了,反正那山上有的是。 当然还得准备点兵器什么的,万一遇上个什么野兽,也好抵抗。 砍刀肯定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上黑石岭也没路,只能顺着溪流走,好多地方植被太茂盛,得用砍刀砍掉。 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跟刘聚说: “我们初步定在三天后出发。这样那竹子什么的,你们肯定能准备好了。 另外,前天我刚给二头领拆过线,后天我得再给他换次药。 再以后每隔三天换一次。那都很简单了,照顾他的那个小伙子都能做好。” 刘聚听我这么说,虽然还是不大乐意,但也不好勉强我,就说:“那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不对劲要立马回来。我们锥子山需要你。” 听到这里,我也有些感动,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过。 我坚定地对刘聚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又过了两天,我去给常遇春换药。看了下伤口的情况,还不错。 我又给照顾他的那个小喽啰交待,隔三天换一次药。伤口处不能用力,以前被箭射中的那个地方还是个肉窟窿,这新肉长得慢,一用力就容易把新生组织撕裂了。 同时,我又跟常遇春告了个别,说我准备第二天去黑石岭看看。 常遇春前几天也听刘聚、蓝玉他们讲了我的来历,知道我要去黑石岭也并不觉得奇怪。但他劝我说:“这事儿先缓一缓行不行?等我的伤好了,我跟你去。” 我笑道: “那可不行。 一是你这伤,没有半年复不了原,我可不想等那么久。 二来,你现在是有妻有子的人,万一你要有个什么闪失,你让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跟我去的罗仁、陈定邦都是孤家寡人,就算回不来,也没什么牵挂。 这第三,你是锥子山的二头领,下面好些个兄弟还指着刘大哥和你带着他们讨生活。你要有个什么事,那是锥子山的损失。” 第五十三章 再探黑石岭 当时,其实我真正想跟常遇春说的是,他要有个什么事,可是大明朝的损失。但我不可能这么说。 常遇春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他们父子俩都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了。 我们又闲话了几句,然后我就跟他告辞了。 晚上,我让罗仁把陈定邦叫过来,三人好好合计了一番。 明天该怎么办?路怎么走?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 总之,能事先想到的,我都给他们作了交待。 交待完毕之后,我让他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在我这里集合吃早餐,然后出发。 第二天一早,罗仁背上了一大包食物,有饼子、肉干、馒头、榨菜什么的。 陈定邦则带着绳子、钩子等爬山工具。 我还找刘聚要了三张牛皮毡子和三床毯子,晚上在外面过夜,牛皮毡子可以铺在地上睡觉隔潮。 另外我们每人背后背了把大砍刀,罗仁还背了弓箭。 我们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去跟刘聚打个招呼后然后出发,没想到他早站在自家大门口等着我们。 刘聚道:“胡先生,我送你一程吧。按理说,我们当土匪的,应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与你一道去这黑石岭闯一番。但我也是有家室之人,锥子山的弟兄也都指着我,请恕我不能奉陪啦。” 我道:“大头领你太客气啦。能给我找来这两个兄弟,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还是在锥子山上坐镇吧,这蒙古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了。” 刘聚道:“这不打紧,我送到韭菜山就回来。蒙古兵就算要来,也得从韭菜山过,正好被我发现,哈哈。” 我一想,既然他起了心要送我们,也是没办法拒绝的,就由着他吧。 于是,刘聚带着几个小喽啰跟我们一起上路了。 为了节省我们的体力,我们三人身上的东西都由另外几个小喽啰背着。而且刘聚还备了马,我们都骑马下山。当然那段很陡峭的下山路,我们也只能下马牵着马走。 既然是骑着马,那速度肯定就快多了。我们是卯时末出发,也就辰时末的时分,我们就到了韭菜山了。 再向东就没有路了,只能沿着那条小溪走,当然更骑不了马了。 刘聚指着前面说:“竹子就放在黑石岭的山脚处,你们到了,就自己带上山。估计一趟搬不上去,只好多跑一趟了。” 同时,又指着身后的一个大石头处,说道:“那里有我们的潜伏哨。如果安全返回了,就到那里找他们,我让人带着马下山来接你们。” 我对刘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带着罗仁、陈定邦二人上路了。 这条路我是第二次走了。他们俩还是第一次,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想这也好,说话可以分散注意力,放松心情,人就不会觉得那么疲劳。 走到近午时的时分,我们就到了黑石岭的山脚了。 这时,罗仁、陈定邦二人不再象刚才那样轻松了,话也不多了。我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我有事儿没事儿地找他们说话,时不时给他们讲个笑话。 很快,我们找到了那堆竹子。总共有十二根,每根有约三米长,有碗口粗。还另有一根细长细长的,估计是给我们准备的竹篙。另还有一小捆细小的竹子是给我们扎竹排用的。 因为是刚砍的竹子,每根竹子足有二十多斤重,这一趟是肯定搬不上去了。 我安排了一下,让罗仁和陈定邦将身上的东西都交给我背上,我拿把大砍刀在前面开路。 他们两人则一人先将三根竹子捆一捆,每人扛一捆,跟在我的后面。 等我们上了山腰那个湖泊的地方。我们就将东西放下,休整以后,再下山。每人再背两根上山就可以了,就是得多爬一趟。 他们两人对我的安排也没意见。 于是,按照我的安排,我在最前面,他们俩则一人扛了三根竹子跟着我走。 因为路不好走,这一路爬了约一个时辰,才到达我上次从盆地里出来的那个山腰处的湖泊。 当时已是阴历五月初的天气,已十分炎热。好在我们是顺着小溪向上走,小溪两边植被茂密,在树荫下行走,还算凉快。但即使如此,等我们到达湖泊边时,已是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们都解开了衣服,先在湖边洗了洗,这水很凉。 我们边吃东西边休息,在湖边休息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各自背着大砍刀下山去扛余下的竹子。 其余的东西都可以放这儿,包括食物放这里问题也不大。但这刀不能放这儿,万一路上遇到什么猛兽,有刀在手,心里才不慌。 下山就快很多了,加上刚才上来的时候,又用砍刀开了路,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又到了放竹子的地方。 这次,我们只是稍作了停留,就一人扛了两根竹子上山。陈定邦说他体力好些,把那根竹篙和那一小捆细小的竹子也都扛在了肩上。 这次,还是我在前面开路,陈定邦居中,罗仁走在最后面。 又是用了约一个时辰,我们才到了刚才放东西的湖泊边。这时都是酉时初的时分了。 我跟他们两个说,今天还是到那个盆地里面去过夜,我看那里面肯定是没有大型野兽的,毕竟那里面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但这湖泊边就不好说了。 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我们稍作休息,便开始做竹排。 其实做竹排也很简单,先将那十二根竹子排成一排对齐。然后把那一小捆细小的竹子用刀剖开,做成竹篾条。然后用这些竹篾条把那排竹子编织起来捆紧,一个简易的竹排就做好了。 三个人也是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等做好竹排放下水,都是快到酉时末的时分了。 还好已是五月的天气,天黑得晚。 我们迅速将装备物资都背到身上,然后三人都上了竹排。虽然吃水有点深,都淹到脚背了,但载着我们过去是一点问题没有。 因为我是第二次来了,情况比他们熟悉,所以我拿起了竹篙来撑竹排。 随着我一撑一用力,小竹排就缓缓地向那个山体裂缝驶过去。 进了那个山体裂缝,罗仁和陈定邦都觉得挺惊奇。的确在安徽这个地方象这种地壳运动引起的山体裂缝实是不多见。 也就十多分钟后,我们就进入了盆地里面。 我将竹排靠岸,大家都下了竹排上岸,然后将竹排拖到了陆地上来。 这竹排可得保管好,不然被水冲走了,我们出去又成问题了。等我们进了盆地,天已麻麻黑了。 罗仁和陈定邦今天是没机会欣赏这个盆地奇观了。算了,反正明天他们会看见的,我也就先不给他们讲那么多了。 我告诉他们,盆地中央有个大黑石头,我们晚上去那个石头那里过夜。 于是,我先用事先准备好的水袋在溪边灌满了水,这是预备着我们晚上喝的,因为那盆地中央的大石头上可没水。 就这样他们就跟着我走,我就带着他们一直向西,往盆地中央走。 这盆地中全部长满了杂草,因此我们行进速度并不算快。 据我估计,到盆地中央的直线距离也就差不多两三公里,但我们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等我们找到大石头的时候,天早已全黑了。 因为是月初,所以月亮也只是一条弯钩,一点都不亮。我们也只能借着这点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在大石头上铺设简单的床铺了,也就是每人一张牛皮毡子和一床毯子。 我们三人凑到一起,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 我一想,这晚上睡觉得在旁边生个火,万一有什么野兽,看见火光也就不敢过来。 但这盆地中树木较少,而是杂草居多,但还是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灌木丛。 我将想法跟他们两人说了,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装备都放在大石头上,每人背着把砍刀就一起去找树枝。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个灌木丛,因为天黑,也看不见,拿起砍刀就砍。也不管是枯枝还是处于成活状态的湿树枝,砍倒了一大片。 然后在草丛里扯了点藤本植物的藤子,把这一大堆树枝捆成三大捆,每人拉着一大捆,就往盆地中的那个大石头走去。 等到了盆地中央的大石头上,我们都有点累了。 于是,我让他们两个先早点休息,我先来生火。他们虽然累,但没同意,说有事一起搞,搞完了一起休息。 我想也行,于是我们又在附近找了点枯草,将火点燃了。 这下我们真是都有点累了。我说我们还是轮流值班放哨,一是警戒,二也是有个人添柴禾,不然火就熄了。 他们二人一想,也是,总得留个人添柴禾。 于是他们俩就躺下睡觉了,很快就发出了鼾声,毕竟是累了一天了。 我也困得够呛,但为了不睡过去,我就坐在火堆旁边,把头靠在自已的膝盖上打盹。这样就不会睡死,有什么情况就会醒,而且这个睡姿也很容易一栽一栽地把自已惊醒。 第五十四章 勇攀悬崖 于是,我就这样一栽一栽地打着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定邦醒了。 他爬起来对我说:“胡先生,你快去睡吧,我来守夜。” 我也不推辞,就把自已刚才的经验告诉了他,让他也用我的方法打盹。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出来了。我觉得精神十足,看样子这一觉睡得不错,但腿和胳膊还是有点酸疼。 陈定邦也躺在我旁边睡觉,还没醒。而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是罗仁坐在那里打盹。 看来,我夜里睡着的时候,他们两人换过班了。 我没有立即起来,还在躺在地上,看着天、看着太阳。天是那么的蓝,我思考着,今天该怎么走呢?去哪里找线索呢? 我觉得如果能爬上这盆地四周的悬崖上,或许能找到线索。因为毕竟那里高,可以看见整个盆地的情况,有利于我们展开分析。 但怎么才能上那个悬崖上呢? 我决定先带着他们俩围着这盆地的四周走一圈,看有没有那里的悬崖有爬上去的可能。如果能爬上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在我思考之际,罗仁差点栽了个大跟头,他醒了。 我于是坐起来,对他道:“你先躺下来休息会儿,我睡好了。今天肯定又得累一天,不休息好可不行啊。” 罗仁道:“不用了,我已睡好了。” 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时,陈定邦也被我们的说话声给惊醒了,也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我一看都醒了,就把我的方案跟他们说了。 他们都表示同意。 于是,我们留下大部分装备在这大石头上,只带了一天的食物还有绳子等爬山工具,当然还有武器。 我说我们就从昨天来的地方搜起,沿着这小溪走,看有没有地方能上这四周的山崖。 由于是白天,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昨天进来放竹排的地方。我们先在小溪边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东西,就沿着右边的悬崖和小溪开始搜寻了。 这山崖足有一百多米高,都是光秃秃的,连棵草都不长。想要爬上去除非有现代的攀岩设备,就凭我们手里这点绳子和钩子,的确是很难做到。 这时,罗仁和陈定邦才看清了整个盆地的面貌,他们都表示惊奇。 罗仁道:“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这四周都是峭壁,好象中间是被砸下去的一样。” 我的脑海里突然一惊,“被砸下去的”,这个形容很贴切。 我又好好把这盆地环视了一圈。你别说,还真有点象。要是能上到这四周的峭壁上就好了,那样看得更清楚。 于是,我就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陈定邦都在说,这地方爬不上去,这都没有下脚攀登的地方。 我一想,连他都说爬不上去的地方,那真是没办法爬上去了。 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我们就从这盆地的最西头,走到了最东头,也就是瀑布流下来的地方。 这的确是从这山崖上流下来的一条瀑布,离这瀑布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它的水雾。因为这瀑布太高了,一百多米,从下面飞流下来,只要稍微有点风,就会吹出一些水汽来。 但这瀑布周围的山崖与前面我们所见的山崖就有些不同了。因为有水,好多山崖上都有植物,有的象小草,有的象苔藓,也有的象小灌木。 但更令人奇特的是,有几个地方竟然从悬崖上向处横生着几棵树。虽然算不上大树,但在这悬崖上就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陈定邦盯着这些树看了好久,对我们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地方爬崖,这个地方倒可以一试。我可以利用那几棵树向上爬,但能不能成功,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又开始继续向前搜寻。 也就是说,我们最开始是从这盆地的最西边出发,然后沿着盆地南边的山崖一直向东走了个半圆形。 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盆地的最东边,现在是准备沿着盆地北边的山崖向西再走个半圆形,终点就是我们早上的出发点,这个盆地的最西端。 于是,我又带着他们沿着小溪流一直向西走,一路上还是找不到适合攀登的地方,等走到起点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我们可都累坏了,找了个小灌木丛有树荫的地方,我们坐下来休息、吃东西。 这时,陈定邦发话了: “胡先生,我看了,如果要想上这绝壁,只能从这盆地最东边那个瀑布那里爬了。 因为那里有好多树,我可以用绳子前面拴上钩子,先甩上去挂到最下面一棵树,然后爬到这棵树上。再用绳子去钩另一棵树,每次上去个一、二十米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山崖我仔细瞧过了,也就百米高。顶多换四、五个着力点,我就能上崖顶。 我上去的时候背根长绳子,等我到了崖顶,我把绳子放下来,你们抓紧绳子向上爬就行了。” 我疑惑地道:“这样行吗?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借助这几棵树,你能上去吗?这安全吗?” 陈定邦道:“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也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了,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看他说得如此坚决,便道:“那行,我们休息一会儿了就出发,还是顺着小溪向里面走,虽然路程远点,但杂草少,路好走些。” 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休息片刻之后,我们就开始向东边的那条瀑布进军了。 又是过了约一个时辰,我们到了瀑布的下方。 我看了看,离下面最近的一棵树有三十多米高,这绳子甩得上去吗? 陈定邦看出了我的疑虑,说道:“我可以从这里顺着这条槽先向上爬一截,然后在那个石头处甩绳子。” 说着他指向了那棵树右下方约十多米的一块突出山石处。 我一看,果然从这里到那个石头的地方有一条小槽,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但要用来爬山还是显得太小。 但陈定邦爬山还是有一套的,他既然这么说,我想他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况且这里也不算太高,有我和罗仁两人在下面,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我们作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就要准备让陈定邦爬山了。 陈定邦先将一根一百多米的长绳子背在背上,然后把一根三、四十米长的绳子的一端绑了个三角爪,这是攀登专用的。还准备了一根约二十米长的绳子,也是一端绑了个三角爪,系在了自已的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定邦就开始向上爬了。 的确是爬山采过药的,身手就是不一样,很快他就爬到了他刚才指的那个突出山石处。 看样子,那个石头上有下脚的地方。他身体紧贴着崖壁,双脚蹬着石头缝,左手抠着块石头,这样就固定住了身体。 他右手取出了刚才挽在肩上的那根稍长的带三角爪的绳子,用嘴咬住绳子不带爪的这端,右手捏住带爪一端约一米的位置,开始甩绳子。 待把前面这端绳子都甩圆了,突然对着那棵树的方向一甩。那带爪的这端在爪子的带动下迅速向上飞去,但很遗憾,虽然甩到了那棵树的位置,但没勾住树,绳子掉了下来。 陈定邦只得用一只手,并借助嘴,慢慢将绳子收回去。然后再来。 第二次还是没成功,第三次才把那棵树的树干勾住了。 陈定邦将绳子崩紧,用力拉了拉,感觉还行,这棵树能够承受他的重量。于是双手抓着绳子开始向上爬。 因为这块石头并不是在这棵树的正下方,而是在这棵树的右下方,还存在一个夹角。所以他这一向上爬,在重力的影响下,他的身体也开始向左边做钟摆运动。 好在他身手敏捷,顺着绳子摆动的地方,不断地避开一些突出的小石头,终于将身体固定住,使自已处于这棵树的正下方。然后再开始向上爬。 很快,陈定邦就到了这棵树上。他一手抓着这棵树,另一只手抓着岩石,向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肯定是在确定下一步的路线。 很快他又开始甩绳子了,这次两遍就成功了。他又开始向上攀爬,我们只觉得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小。 如此反复,他已经换了三棵树了,离我们至少也是七、八十米的高度了。 我们在下面紧张地看着。很快他又换了一棵树,由于树木和小草的遮挡,我们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是大概能确定他的位置。 因为看不见陈定邦的人影,我们只好向后面退了退,看见他已经快要到崖顶了,我们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很快,我们就看见一个小点又顺着绳子向上爬,爬到崖顶上就没影了。 过了约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又看见他顺着绳子在向下来了。但下面并没有看见绳子,肯定是山崖上树太多,被哪根树挡住了吧。 对于陈定邦这种选手来说,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 第五十五章 奇怪的大黑石头 很快陈定邦就下到一半了,绳子的确是被山崖中间的树枝给缠住了。他又费了些时间,将绳子理出来,然后抛下来。从山顶到山脚,他大概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下来了。 我和罗仁忙围过去,问他山顶的情况。 他说没仔细看,反正上面树很多,他已经将那根长绳子固定在山顶上一根较粗的树上。因为今天天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明早大家一起来爬这个山。 当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我们见他说得也有道理。这爬山崖可不比走路,一旦天黑了看不清状况,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这次我们有了经验,在瀑布下方将水袋灌满了。然后一边向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进发,一边在路上捡枯树枝,等我们到了那个大黑石头那里时,每人都捡了一大捆枯枝。 当然,夜里生火全用枯树枝可不行,那样火烧得旺,三捆树枝要不了多久就会烧光。因此,我们还得去砍点湿柴禾,这样夹着烧,火才会烧得久。 考虑到刚才陈定邦爬山崖爬累了,这次,我和罗仁去砍湿柴禾,让陈定邦在大石头处休息。 等得我们砍完柴禾回来,天已经麻麻黑了。 我们赶紧生火,准备把带来的食物在火上烤一烤了再吃。这已经吃了四顿冷食,我们都有点受不了了。不论是馒头还是饼子放在火上烤一烤,烤热了再吃,一是容易下咽,二也不伤胃。 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吃着烧烤、看着星星,我还时不时给他们讲几个段子,大家也是其乐融融。吃饱喝足后,就该抓紧时间休息了,还是我守第一班,让罗仁和陈定邦先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醒了。柴禾已经烧光了,罗仁已经捡了一小捆枯树枝回来了。他说是要生个火,把带来的食物烤一烤了再吃,这样好吃些。我和陈定邦听了,都开怀大笑。 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还是只带一顿的食物,反正晚上还要回这里的。 陈定邦已经把爬山崖的工具都背在身上了,也就是三根短些的绳子加钩子什么的,那根最长的绳子昨天已经固定在山崖上了。 我早已收拾好东西,把大砍刀背在背上。因为我不带其他东西,因此那把弓箭我也背在背上。 罗仁负责带食物,他也准备好了。但他的刀还没背,昨晚烤食物的时候,他把他的刀取出来削了叉食物的棍子,现在还丢在那大黑石头上。 我让他赶紧把刀收好背上,我们马上出发。 罗仁说了声“好嘞”,就去捡自已的刀,但他刚握住刀把准备捡起来的时候,“咦”了一声。 我和陈定邦都回头去看他,我道:“你这小子又捣什么鬼,赶紧收拾好了出发。” 这罗仁道:“胡大哥、陈二哥,这地方有点古怪。” 我们都吃了一惊,齐声道:“什么古怪?” 罗仁道:“你看这刀,今天怎么这么沉,我提起来真费劲。” 我和陈定邦都走了过去,我从他手里接过刀把,把刀往上提。的确这刀变沉了,但提起来之后,又不是那么沉了。 我又试了一次,将那刀放在石头上,然后去拿,特别是在刀和石头分离的时候要用的力气是最大的。 我把我的刀解下来,放在大石头上试了一下,还好呀,没那么沉。不过我的刀是插在刀鞘里的,刀鞘是木头做的。 然后我把我的刀拔出鞘再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再去拿我的刀,就跟刚才罗仁这把刀一样了。 罗仁和陈定邦看我做的这一切都看傻了,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块大石头,让陈定邦将他带的爬山用的钩子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去拿钩子,钩子也变沉了。 当即我就笑了,我对他们两个道:“这个你们不懂了吧。这块石头里面含有磁铁的成分,所以它能吸铁。当你把铁器从这大黑石头拿起来的时候,由于磁场力的作用会阻止铁器从大黑石头上分开,所以你就会觉得东西变沉了。” 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听得是云里雾里的,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笑了笑,道:“简单说吧,就是这块黑石头凡是碰到铁的东西就能吸住它,就是一块石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不用害怕。” 罗仁道:“那为什么今天早上就我的刀被吸住了,你们的没有被吸住呢?” 我告诉他:“因为我和陈定邦的刀在刀鞘里面,刀鞘是木头做的,这大黑石头只对铁器有吸引力,对木头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二人见我这么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说:“咱们还是先别管这些了,你们要是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以后我教你们。今天还是先去爬上那山顶看一看。” 他们二人齐声道:“那行,我们出发吧。” 于是,我们背着装备再次向瀑布处进发,一路上罗仁老是缠着我问这问那,看来这小子学习的欲望还是十分强烈的。 很快我们就到了大瀑布下方的攀登处。 陈定邦先对我们作了个简短的培训,给我们介绍了一些爬山崖的基本操作要领。 然后陈定邦又告诉我们,他第一个上去,他上去后把他身上的三根短绳子结成一根长绳子,甩下来。但肯定不够到底,到最下面那根树的位置肯定没问题。 我们先爬到那个树的位置后,用那根短绳子将自已的腰拴住。这样我们一边在下面爬,陈定邦可以一边在上面拉。对于我们这种攀登新手来说,有个人在上面拉,可以省不少力。同时,这根拴腰的绳子也起到了保险绳的作用。 因为是在瀑布旁边,水流声音很大,有什么事靠嘴喊肯定是不济事。 因此,陈定邦又给我们介绍了一些简单的扯绳子通信方法,这样万一中途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相互交流。 一切准备就绪,陈定邦就第一个向上爬了。 今天由于是绳子早就拴好了,陈定邦爬起来就比昨天轻松多了,速度也快多了。大概就两刻钟的功夫,他就上顶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扯了几下那根长绳子,意思是告诉我们可以向上爬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我是第二个上去。 要说这第一次爬山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但为了搞清楚这黑石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我的下半辈子究竟该何去何从,我鼓起了勇气,拼了。 于是,我抓紧绳子向上爬了起来。 刚开始爬还不怎么觉得累,但爬着爬着就感觉双手生疼。还好,马上就要到第一棵树了。到了那里可以休息一会儿,还可以用另一根绳子将腰拴住,让陈定邦在上面拉。 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又充满了力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鼓作气就爬到了那棵树的位置。 这棵树足有碗口粗,在这岩石上斜着生长出来,不得不佩服这生命力的顽强。我看了看这棵树够结实,就爬上去骑在上面,双手抓着上面的突出岩石,好好休息一下,喘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我看看另一根准备拴在腰间的绳子在哪里。左找右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估计是被上面的树挡住了,没有掉下来。 这下麻烦了,想让陈定邦在上面拉肯定是不行了,只能靠自已继续向上爬。 我看了下,下一棵树离这里不到二十米高,只要用点劲,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兴许那根绳子就挡在那里。 想到这些,我立马又来了精神。搓了搓双手,掌心有点疼。但已到了这里,没办法,继续前进。 于是,我再次向上爬了起来。目标,离这里约二十米高的一棵树。 这次因为有了点攀爬的经验,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到了第二棵树。我用手扒住树干一看,果然那绳子就卡在这里。 原来陈定邦估计到绳子放下来容易被树挡住,他还特意在绳子末端拴了一个约菜碗大的石头,好让绳子垂直地掉下来。 但不巧的是,这个石头刚好卡在了这棵树的树枝中,掉也掉不下去,想扯上去也扯不动。 我又爬上了这棵树,骑在树上伸出手,把这个石头带绳子取了出来。然后把石头解下来,把石头对着瀑布的方向扔了过去,以免砸到下面的罗仁了。 然后,我将绳子绑在自已的腰上绑好,靠在崖壁上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了几分钟之后,我又准备出发了。 我先扯了几下绳子,给上面的陈定邦发了个信号,然后就开始向上爬。 很快,拴在我腰间的绳子也在快速向上收去,看来陈定邦要准备拉我了。 这次很顺利,没几分钟就到了下一棵树,毕竟上面有人帮着拉,那效果完全不一样。我爬上这棵树后,给陈定邦发了个信号,表示先休息一下。 现在我离地面的高度至少是七十米了。我向下一看,确实挺高的。还好我没有恐高怔,不然非得被吓晕过去不可。 第五十六章 巨大的陨坑 就这样,接下来的行程,我只是在中间休息了一次就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一看,眼前的盆地基本上就是一个很规范的圆形,这大自然真是神奇。 接着我们准备将罗仁拉上来,陈定邦已经给下面发了信号。我一扯绳子,绷得很紧,估计罗仁应该已经开始在攀爬了。 我找了个碗口大的石头把他拴在刚才陈定邦拉我上来的这根绳子上,然后慢慢地将这根绳子向下放。 这次很顺利,直到我手中的绳子放完,绳子还是紧绷的,说明这次石头没有在中间哪根树上卡住。那罗仁只需要爬到第一棵树,我们就可以拉他了。 很快,罗仁在下面发信号了,他的腰间已绑好了绳子。于是,我和陈定邦一起拉。这下可快多了,总共也就两刻钟多点的时间,罗仁就被我们拉上来了。 我们三人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这真是累得够呛,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休息过后,他们俩问我下一步怎么走。 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往这山崖的后面去看看,看下那边是什么情况。 于是,我们出发了。我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罗仁居中,陈定邦在最后。 我们本来上了盆地最东边偏南一点的位置,我准备先往北走一点,去看看这个瀑布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向东走,看看山崖那边是什么。 这山崖顶上树木茂盛,只能看见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我们向北走了没多远,估计也就二十来米,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水潭。 水潭里的水很清澈。水潭最西边的位置有一个豁口,水就是从那里流下去形成了瀑布的。但这水潭没看见水流入,还真是奇怪,这源源不断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罗仁忍不住了,问我这水潭的水是哪里来的。 为了缓解气氛,消除疲劳,我决定先编个瞎话逗逗他。 于是,我说:“这黑石岭中不是有巨蛇的传说吗?我估计那大蛇精就藏在这水潭下面,这些水就是这大蛇精吐出来的。” 听到这里,罗仁“啊”的一声,似乎是吓了一大跳。然后,他紧张地对我说:“那我们快跑啊,待会儿这蛇精要是出来了,我们就没命了。” 陈定邦听了也是将信将疑的,两眼睁得老大,看着我。 我看他们两个这副表情,终于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难怪,这古人都迷信。那时候没有什么科学,对一些自然无法解释的现象,就只好相信这些鬼呀怪呀精呀仙呀的传说。 他们两个见我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笑了好久,才对他们说道: “你们别这么胆小啦,我逗你们玩的。 这怎么可能有蛇精呢?这个水潭的水是地下水,地下水,你们知道吗?就是这大地之下还有一些隐藏的水源,也叫暗河。 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地下水自有一套循环系统。但有些地方因为地壳运动,导致地下结构变形,一些地下水就涌了出来,比如一些喷泉就是这么形成的。 这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水潭下面,肯定是由于地壳运动,地下水就从这里冒了出来,形成了水潭。然后又流到下面的盆地,形成了我们在下面看见的瀑布。” 说到这里,罗仁的表情才不那么夸张了。但这上百年的黑石岭巨蛇传说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估计他还是有点怕。 罗仁对我说道:“胡大哥,我们别管他这什么地下水不地下水了吧,我们快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想也是,于是就带着他们沿着水潭边继续向东走。 这水潭略成圆形,直径大概还不到十米。很快我们就走过了水潭,前面还是茂密的树林。 我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又向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前面豁然开朗。并不是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而是前面走不了了,前面又是悬崖。跟我们刚才爬的这边一个样,至少也是百米高。 我抓住树枝到崖边一看,外面还是绵延起伏的小山包。 这时,罗仁和陈定邦也过来了,他们问道:“下一步怎么走?” 我想了想,说:“我们沿着这崖边向西走,看看前面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有没有能够下去的路。” 他们两人也没意见,反正我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于是,我们继续沿着崖边向西走。 一路上的情况都差不多,下面是陡峭的崖壁,根本就没有路。我们从最东面沿着弧线一直走到最西边,看到的情况差不多,这最西边就是我们进入盆地时走水路的那道山体裂缝。 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看看日头,应该是午时的光景了,我们坐下来吃东西。 这边的悬崖和盆地这边的差不多,要说要找区别的话,就是盆地这边的圆弧形规则一些,就象圆规画的一样。而外边的悬崖虽然总体是成圆弧形,但并不规则,有的突出很多,有的又凹进去一点。 要说给人的感觉吧,就是外面的这一圈才象是山体,是自然形成的。而里面盆地那一圈,太规则了,好象是人工修葺的一般。 吃完了东西,罗仁问道:“胡大哥,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我说道:“我们待会儿原路返回,到了水潭的位置,再从那边向西走,看看那边的情况和这边有什么不一样。” 陈定邦道:“那好,我们走。” 于是,我们又上路了,这次还是我打头。原路返回的速度很快,也就半个辰多一点的样子,我们就到了水潭处。 我们简单地作了下休息,就又开始上路。 那边的情况和这边也差不多,也都全是悬崖,一直走到最西边这个山体裂缝处,都没看到有下山的路。 现在可以确定,这山顶悬崖就好比是这盆地外围的栅栏,比这盆地高出一截,把这盆地包围着。看到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我们就准备再次原路返回,从那个水潭边下山了。 很快我们回到了水潭边,向着西边的盆地看去,盆地的风光尽收眼底。 整个盆地的植被还是很茂密的,只是没有什么大树。盆地的四周是小溪环绕,盆地的中央是一个突起的大黑石头。 我突然有种感觉,那个大黑石头似乎很大,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大的部分是埋在盆地下的泥土里。 这时,罗仁在旁边来了句,“这个盆地就象是个大圆石头砸出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圆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个激灵,“大圆石头砸出来的?” 这有道理呀! 他们可能不知道现代的天。我当时设想,这山在古时候是不是就是一座四面都是悬崖略成圆形的普通山。 突然有一天,太空中来了一颗大陨石砸向了这座山的山顶,刚好就把这山顶给砸得陷了下去,成了个盆地。而山体的外围还是悬崖,并没有受到破坏。 那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就是这颗大陨石砸进地面而露出在外的部分。这最东边的瀑布和最西边的山体裂缝有可能是当时就形成了,也有可能是后来的山体运动形成的。 而且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还有磁性,就更加能让人肯定,那就是一颗太空陨石。 我正想得出神,罗仁和陈定邦就打断了我,“胡先生,你在想什么呢,我们都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见。”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刚才我思考问题也太专注了。 为了确定我刚才的推论,我问罗仁和陈定邦:“你们说这盆地象是个大圆石头砸出来的,你们觉得会不会有可能就是那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砸出来的呢?” 罗仁和陈定邦听到我这么说,都是一愣。 还是罗仁先开口了:“胡大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啊。这盆地要是那大石头砸出来的,那是谁砸的,谁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搬得动那么大的石头?” 陈定邦在一旁听了也说:“对对,怎么可能是石头砸出来的嘛,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天上会掉石头下来。” 我想,我要是跟他们讲天知识,讲地壳运动,他们肯定听不懂。 我不如跟他们瞎掰几句话,反正这事最终是与我是怎么穿越的有关。但我是穿越的这事也不能跟他们讲,我要说我是多少年以后来的,他们肯定也不相信。 于是,我跟他们说:“愚公移山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 二人都是一头雾水。没办法,古人不可能象我们现在一样还有九年义务教育。那时候的人要读书都得家里有钱,穷人家的孩子只能从小就放牛,哪有时间和资本去读书啊。 于是,我就将愚公移山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了。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这事是真的吗?真的有神仙帮着背山吗?”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听到我说书上是这么写的,二人互相看看,又都盯向了我。 看样子,他们似乎就相信了,毕竟在他们心中,书是一个神圣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 原来是虫洞 见他们两个有些相信我的话了,我接着说道:“这有可能就是某个神仙从这个山上路过,看这山不顺眼,捡起个大黑石头就向这座山的山顶砸过去,一下子就砸出了个圆圆的盆地。你们觉得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这二人都没说话,见他们不说话,我也就懒得继续说了。本来编个瞎话就是防止他们对此事刨根问底。 我又仔细观察着盆地的情况。这时太阳正好在西边,而我们在盆地的东边,也就是说我们看盆地的时候正好是迎着阳光。 正是由于阳光的作用,盆地中央的那块大黑石头就显得格外突出。我基本确定这块大黑石头就是一块太空陨石无疑,而且这块陨石还有磁性,就更能印证我的推断。 说到这磁性,我忽然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当初在穿越之前遇到那股龙卷风的时候,就是在一处地震引起的山体裂缝边。而我穿越后的地点就在这大黑石头之上,那么这股风肯定也是在这大黑石头上出现过。 这大黑石头有磁性,那地震后的山体裂缝有没有磁性? 肯定是有的。地球就是一个大磁场,本身就有磁性,只是这种山体裂缝处的磁性可能更强。 那这磁场和龙卷风有什么关系呢? 这龙卷风又怎么会引起穿越呢? 我忽然想到了两个字——“虫洞”。 以前读书时,我爱泡图书馆,对于科幻类的书我也读过不少。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共性,青少年时期的男孩子爱读点科幻类的东西很正常。但我还是比一般的人看的书多一点。 我记得“虫洞”应该是爱因斯坦及另一个我不记得名字的外国人提出的理论。 他们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也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穿越。 当然虫洞的理论很复杂,而且也没得到过科学的证明,只是一种理论而已。 我记得对于虫洞最通俗的解释就是,空间中的隧道,它就像一个球,你要是沿球面走就远了。但如果你走的是球里的一条直径就近了,虫洞就是直径。 还有一种更加直观的解释就是,如果在一张纸的两边有两个点,将纸叠起来,相当于将空间与时间重叠。用笔穿过两个点所形成的洞就相当于虫洞,虫洞可以使时间缩短,但现实却会经历很长时间。 关于虫洞的形成原因,也有很多种分析,但也都没有得到过科学证实。 其中有一种说法就是,虫洞体本身就像是一个圆柱形磁铁。当地球某处的磁场发生突变的时候,就有可能产生虫洞。 而且科学对于虫洞的描述就是,虫洞就象是上下两边都很粗而中间很细的一股旋风,这和我上次遇到的龙卷风不是很象吗? 当时,因为天黑,我也看不见那龙卷风到底有多高。我只看见是一股下面粗上面细的龙卷风,也许再往上面去它又变粗了呢? 或许它上面的那一端就是连接在眼前的这个大黑石头上呢? 因此我才从六百多年后的现代穿越到了现在所处的元朝。 我越想越觉得自已分析得有道理。那场大地震引起了山体大裂缝,裂缝处的地理磁场发生了突变,所以产生了虫洞。 眼前的这个盆地是太空陨石坠落地球形成的,而这块太空陨石也带有强大的磁场,这个磁场就成了虫洞的另一极。 而且这个磁场已形成至少数百年,光是关于这黑石岭的传说就有几百年了,而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也没有发生巨大改变。因此,我预计这个地方还会再次形成虫洞。 因此,如果想要再次穿梭时空,在这个盆地里等待是没错的。 反而是我来时的那条山体大裂缝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地表物体的自然运动而消失,那就说不准了。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山体大裂缝消失了,那个强大的磁场源也就消失了。那么下次这里再出现虫洞的时候,它的另一极就不一定是我上次来的时候的四川的那条大裂缝了。 那我就不一定会回到六百多年后的现代。有可能是七百年后的未来,也有可能是六百年前的唐朝。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害怕。照我这么一分析,我要回到本来该属于我的那个时代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我又想起了当初刘聚讲的那段元初的传说。那几百蒙古铁骑肯定是遇上了虫洞,穿越到不知什么年代去了。 但可以肯定没有穿越到我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因为我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如果有这么多古时候的军队穿越过来,那早已是闹得天下皆知。 这也说明,从这黑石岭中发生穿越,穿越的另一端是不确定的。如果我要想从这里穿越回现代,那个风险还是相当大的。 你说,如果一下子把我穿越到远古时期,我都不知道自已该怎么生存。 我正在浮想联翩,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陈定邦。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胡先生,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一看,罗仁和陈定邦都十分惊诧地看着我。 罗仁关切地道:“胡大哥,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们啊。” 我想我是刚才思考这虫洞的事太过专心了,以致于都忽视了旁边还有两个小伙子在与我说话。 我连忙站起来,对他们笑了笑,道:“有什么事,我刚才是在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罗仁问道:“那胡大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想到这小子有这么一问。我随口就道:“先下山再说。” 于是,我们就开始安排如何下山。 这次与来时的顺序正好相反,罗仁第一个下,我还是第二个下,我们下的时候腰间都绑根绳子,起保险作用。 陈定邦最后一个下,他下的时候把这根短绳子带上,这根最长的绳子就留在这里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很快就开始下山了。 这下山就容易多了,没有上山那么费力气,但有一点就是手更疼了。下到盆地一看,我的手都被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总共也就用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三人就都下到了瀑布的下方。 此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我想起第一次来黑石岭在盆地中央大黑石头的西北方向有一块不知什么材料的金属板子。 当时我一个人,又没什么工具,又急着走出这盆地,就没去管它。今天反正也不出这盆地了,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会儿,不如让这两个小伙子跟我一起去看看。 于是,我跟他们说了那个地方有一块奇特的金属板子,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两小子听说又有奇怪的东西,当即就来了兴趣。 我们还是老规矩,在从瀑布处回中央大黑石头处的路上,每人捡了捆干树枝。回到大黑石头处后,我们再向西北方向进发。 没多久,我们就看见了那块金属板子。 这次我们有了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金属板子边缘包裹的草根全都砍掉了。 这是一块梯形的金属板子。看形状、看断面很可能就是一架飞机断掉的一个机翼。 如果是飞机的机翼,这材料应该就是航空铝材,重量轻、强度高。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招呼他们两个来抬这块板子。 这块板子有六、七米长,梯形短边的宽度约一米多,长边宽度有近三米。如果这是铁的,我们三个人肯定搬不动。 因此,当我说我们一起来抬这块板子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肯定是在想,这姓胡的疯了吧,这么重的东西,我们三个人怎么搬得动? 但他们两个看见我都准备好了,已经用双手抠住了这板子的一边,于是他们两人也分别找了个地方下手抠板子。 这时我们三人成一个品字形结构,几乎可以让三个人受到的力量均衡。 我说了一声“起”,大家都用劲向上一抬。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板子竟然被我们抬起来了。他们两个都大吃一惊,这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已天生神力呢?还是进了这山谷后力量突然就变强了? 现在我可以确实,这就是一块航天用的铝合金材料,强度较高,但重量较轻。 照这么说,那这就是一架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飞机残骸的部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整个飞机都穿越过来了,还是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飞机解体了,就这块机翼残片被虫洞吸过来了。 我让他们两个把这东西放下来,对他们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自已的力量怎么就变大了呀?” 罗仁道:“是呀,是呀,胡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这个盆地有什么奇特的功效,可以让我们长力气?” 我笑笑道:“你想得倒美,是这块金属板子与众不同。” 说到这里,罗仁和陈定邦同时“哦”了一声,看样子,他们是想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想,也罢,让他们长点学问。于是我问他们,“你们知道金属有多少种吗?” 第五十八章 重大发现 听到我提出这个问题,罗仁抢先答道:“有四种,有金,有银,有铜,还有铁。” 我看看陈定邦,他也表示同意。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也就掌握了这几种金属的冶炼技术,其他的金属他们不知道,也不能怪他们。 当然,当时还有一种金属叫汞,也就是水银。由于不是固态的,古人一般不认为它是金属。 于是,我告诉他们:“这种金属既不是铁,也不是铜。而是一种合成金属,但它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叫做铝的金属。” 说到这里,罗仁扑哧一笑,“我说胡大哥,你别又是在瞎掰,逗我们玩吧。什么金属是女啊,我还说这金属是男呢。” 我白了一眼这小子,斥道:“你个小毛孩子,你懂个屁。什么女啊,我说的是铝,是金字旁的铝,不是男女的女。金字旁的铝,就是左边一个金字旁,右边是两个口,也就是姓吕的吕。你知道了不?” 罗仁没读过书,被我这几个铝搞得是晕头转向,只好说:“啊,胡大哥,我错了错了,你说,你继续说,我们听着。” 我接着说: “这个铝这种金属的最大的特点就是轻,而且容易变形。 如果要做什么东西,要求它的重量不能太重,而且要是金属,那铝是在好不过了。 但铝比较软容易变形,因此如果做的东西对硬度还有要求的话,纯铝就不行了。就得掺入其他的金属材料,做成合金。因为里面铝的成分最多,因此,我们称这种材料为铝合金。 刚才这块板子的材料就是铝合金做的,所以我们三个人就能抬起这么大一块板子。 这下你们明白了吧,是这块板子特殊,并不是你的力气长大了。” 听到这里,罗仁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对我说:“胡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你都是在哪里学的啊?” 这话怎么说呢?我总不能说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就你们这些人蠢吧。 于是我就说,这当然是在书上学到的呀。你小子以后没事儿的时候也要多看看书,多长长知识。 罗仁听了我要他多读书,连忙点头称是,并恳求我以后教他认字。 我想这个倒没问题,其实我当时没想到的是,那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好多字我也不认识呢,只能靠猜。 接下来,我又对他们说:“我们现在回去大黑石头那里去吧,今天晚上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出去,回锥子山。” 罗仁惊诧道:“回锥子山?胡大哥,这黑石岭的秘密你都搞清楚了吗?你自已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也搞清楚了吗?” 我一看陈定邦,他也正疑惑地看着我,于是我答道:“基本清楚了,不过我也只是猜测。” 罗仁道:“胡大哥,我们跟你来也是豁出命来的,你有什么见解不妨也给我们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 我一想,也行,便跟他们说: “首先说我是怎么来的。 我是被一阵龙卷风刮到这黑石岭来的。 再说说这龙卷风,为什么把我刮了这么远,而没把我摔死呢? 这不是普通的龙卷风,这龙卷风其实是由于地球的磁场变化引起的,它能让一些物体发生瞬间的转移。比如我,一下子就被转移到这里,也就是刮到了这里。 然后再说,为什么会刮到这黑石岭,而且黑石岭还流传着那么多传说,还有‘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的偈语。 原因就在于这块盆地中央的大石头。 说起这块大石头,能够发现他的奥秘,你罗仁也有功劳啊! 这块大黑石头不是一块普通石头,具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也说不清楚。 有可能是我给你们说的,是神仙砸过来的。也有可能是天下掉下来的。总之,你们只需要清楚这块大黑石头很特殊,有强大的磁性就行了。 正是因为它磁性大,所以它就产生了磁场,这个磁场就会引发那股能让人瞬间转移的龙卷风。 这股龙卷风的一端在这个大黑石头上,另一端就在其他有巨大磁场的地方。 我当时被刮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因为发生了地震,山体出现了裂缝。 那裂缝里的磁场很强,因此就产生了龙卷风,而且和这块大黑石头连接到了一起。因此,我就被刮到这里来了。” 这时,罗仁想了想问道:“那为什么我们来了几天了,也没看见龙卷风,也没看见刮来什么东西啊?” 听到他这么问,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这小子不笨啊,很善于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啊。 于是我说道: “你们还记得那句偈语吗? ‘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这句偈语我也基本参透了。 就是这黑石岭,只有在蛇年的时候才会产生龙卷风。准确的说,应该是蛇年蛇月蛇日才会产生这股奇特的龙卷风。 你们还记得我被刮过来的日子吗? 丁巳月己巳日。今年是癸巳年,这就是蛇年蛇月蛇日啊。 但现在已经是农历五月了,也就是戊午月了,因此那奇特的龙卷风我们现在是看不见了。 如果按照偈语上说的,那应该是十二年之后的农历四月的巳日,可能才会出现那股龙卷风。” 这二人同时都“哦”了一声。 这时陈定邦按捺不住好奇,又问道:“胡先生,那这偈语的后半句又该怎么解呢?” 我又说道: “这天降神物,也不过是一种比喻。就是说这天会有东西从天而降。 比如我吧,比如刚才这金属板子吧。反正就是从另一个地方会通过龙卷风刮些东西过来。 这与子相通的意思就是,这龙卷风有两头,一头是这蛇年蛇月蛇日的黑石岭。另一头的地方这偈语上没说,但时间是与子有关。子就是鼠啊,有可能是鼠年鼠月鼠日。 我记得我被龙卷风吸走的日子是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除了月份对得上是巳月,年和日都是子。 因此,据我估计,与这个黑石岭相通的另一个时间,不是巳就是子,也就是说不是蛇就是鼠。 但具体是什么,目前我也无法判断,目前我能确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这一口气说了一大番话,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人听得是似懂非懂的。 于是我又补充道: “你们只需要记住,这黑石岭并没什么大蛇,也没什么妖魔鬼怪。只不过是这里的地理条件特殊,会引发奇怪的龙卷风,将人卷到另一个地方去。 但这个龙卷风只会在蛇年蛇月蛇日出现,因此大家不必要恐慌。 这黑石岭也没那么邪乎,只要不是蛇年蛇月蛇日进来,什么事都没有。 比如我们这次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吧。” 听了这番话,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陈定邦道:“原来这黑石岭是这么回事呀。胡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流传了几百年的谜被你解开了。” 罗仁也在旁边道:“就是就是。” 我接着跟他们说:“我也只是猜了个大概,好多地方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推测,并不一定完全准确。” 罗仁道:“有个大概也差不多了。这下我们再也不用怕这黑石岭了,只要不是蛇年蛇月蛇日来就可以了。” 我说:“行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回锥子山。” 说到要回锥子山了,他们两个高兴的够呛。本来他们俩来的时候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来的,现在突然就这么轻松地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心里肯定是高兴坏了。 刚走了没几步,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第一次来到这盆地时,看见了这块板子后,又去了北边的小河边,那时我看见这小河边有些近乎圆形的奇怪石头。 当时由于急着找渡河工具的时候,也没仔细研究这些石头。 昨天在河边搜寻时,也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崖壁上,没在意这些石头。 既然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有磁性,是颗陨石,那那些圆形的小石头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也是陨石? 于是,我马上跟他们两人说:“等等,我们去那小河边看看,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罗仁和陈定邦听我这么说,都停下了脚步看着我,问道:“什么事?” 我说:“我记得这北边的小河边有些奇怪的石头。既然这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是有磁性的陨石,那些石头说不定也有古怪。走,我们去看看。” 这两个小伙子听我这么说,也就跟在我后面向小河边走去。 这块金属板子离小河边的距离其实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小河边。看到了河边,还有河水中都有圆圆的石头,也不算大,就比篮球稍微大点,黑、黄相间。 罗仁道:“这不就是些小石头吗?没什么好奇怪的呀,我们昨天还在这里来过呀?” 我说:“你不觉得这石头的形状有点奇怪吗?怎么这么圆呢?” 陈定邦道:“这应该就是长期在河边经过水的冲刷而形成的吧。” 第五十九章 入伙锥子山 罗仁也一旁附和陈定邦的说法。 我打断他们两个道:“不对,河水冲刷的石头很光滑是没错,但没有这么圆,有很多都是椭圆形的,而这些全是正圆形。还有你们看这些石头的颜色,不觉得也有点奇怪吗?” 这时罗仁才一拍脑袋,道: “对呀,我们平常在小河边看见的鹅卵石大多都是椭圆形的,象这种正圆形的是很少见。 而这里的石头都是正圆形的。而且这石头的颜色黑、黄相间,的确有些奇怪。 胡大哥,你说这些石头会不会也和这盆地中央的那个大石头一样呢?” 我想了想,这些石头还真有可能跟盆地中央的那个大黑石头一样,也是太空陨石。 因为当陨石从外太空砸向地球在高空飞行时,表面温度达到几千度。在这样的高温下,陨石表面融化成了液体。 后来由于低层比较浓密大气的阻挡,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融化的表面冷却下来,飞行的过程中一些本来不甚规则的陨石就逐渐成了圆形。 这些石头这么圆,我估计很可能就是太空陨石。 于是我说:“这还真有可能,罗仁你抱个石头过来我仔细看看。” 说完,罗仁就去小河边抱起一个圆石头摆在我的面前。我从背后抽出刀,放在这石头上,想看看它有没有磁性。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似乎是有点磁性,但比起那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来,就差远了,因为这磁性很微弱。 这下,罗仁又插嘴了,“难道这跟那大黑石头不一样,没有磁性啊。而且那大黑石头就是纯黑的,这个石头还带黄色。” 这一句带黄色又提醒了我,会不会这是铁陨石呢,里面含有大量的铁元素,但并没有很强的磁性。 一般情况下,如果哪块地下经常泛黄水,那这地下很可能有铁矿石。其原因就是铁元素容易氧化成三氧化二铁,而这三氧化二铁就是黄色的。 那这些石头黑、黄相间的,会不会就是因为里面的铁元素氧化了呢。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决定带块石头到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处试试。如果这石头能被那大黑石头吸住,那这肯定就是铁陨石。 于是,我吩咐罗仁,让他把这块石头抱上,带到盆地中央我们休息的地方,我好好研究研究。 罗仁“哦”了一声,就抱着这圆圆的石头,跟在我们后面。 到了盆地中央的大黑石头处,我让罗仁把这圆石头放在大黑石头上,然后再让他把圆石头抱起来,看看他有什么感觉。 罗仁试了几次,说道:“这石头怎么跟铁一样,也能被这大黑石头吸住啊?每次向上抱的时候,特别费劲,要抱起来到腰间了,反而觉得又没那么重了。” 我说:“你把石头放下,我来试试。” 于是,他把这圆石头放在了大黑石头上。我去抱这石头,果然跟罗仁描述得一样,刚开始抱的时候,很费劲,但抱起来以后就又没那么沉了。 这下,我可以肯定,这石头中含有铁元素,而且还是大量的铁元素。 这就是太空来的铁陨石,用这种铁陨石炼出来的铁就是传说中的玄铁啊。 玄铁是什么? 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杨过用的那把剑就叫玄铁剑啊。 传说这玄铁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极为沉重。熔点高,有磁力,开锋后削铁如泥,是制造兵器的上好材料,只是世间太过稀罕罢了。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啊。这今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但这事儿,我不能现在就跟这两小子说了,万一他们把嘴不严,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就麻烦了。 于是,我跟他们说,“这是一种铁矿石,知道吗?就是炼铁用的,我的家乡有好多。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赶紧生个火,把食物烤一烤,吃了好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锥子山。” 当晚吃了点东西后,两个年青人也很兴奋,聊天聊得很带劲。我看他们是一时半会儿不准备睡了,就说我先睡了,今天你们先守夜啊。 他们俩表示同意,这两小子叽哩咕噜了大半夜才睡觉,反正我在似睡非睡中是听到他们嘀咕了很久的。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估计是天快亮了,罗仁在火堆旁打盹。我让他去睡,我来守夜。 于是,我又在火堆旁打盹。天刚麻麻亮,这两小子都醒了。看样子,要回锥子山,他们是兴奋得很啊。 既然都醒了,我们就先在火上烤了点东西吃了。把东西都整理好了,立刻出发。 这一路就很顺利啦,我们出了盆地,还是把竹排拖到岸上。这盆地里有块大磁石,还有好多太空铁陨石,还有那块航空铝合金板,这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下次还得来,这竹排可得保管好。 于是,我们把竹排放在了石头上,这样不直接接触泥土,就没那么潮湿,不容易腐烂。 下黑石岭就很快啦,等我们到了韭菜山的暗哨潜伏处,才是午时初的光景。 这下也该休息一下了,让放哨的派个人回去报信,带几匹马来吧。我们先在这里休息,这几天真是累坏了。 我们在这个潜伏哨处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两个时辰。都是申时的光景了,终于有人来了,而且是刘聚亲自带人来的。 话说刘聚听到有小喽啰来报,说我们从黑石岭回来了,他当时就高兴得只差跳起来了。午饭他都没吃完,就带着几个小喽啰,带着马匹下山来接我们了。 见到我们安然无恙之后,刘聚拉着我的手,就说:“回来了就好,我们上山,今晚山上办宴席为你们安全归来接风。” 一路上,大家都是兴致勃勃的,边走边说边笑。走得也不快,到锥子山上的时候都已是酉时的光景,不过这正好赶上吃晚饭。 当晚晚宴的气氛是十分地热闹,刘聚的开场白很直接, “兄弟们,今天是个好日子,胡先生从黑石岭安全地回来了。 胡先生上黑石岭之前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的,如果他能安全回来,就入伙我们锥子山,给我们当军师。 今天不光是庆贺他们安全归来,为他们接风,更是庆贺我们锥子山又增添了新力量。我相信有胡先生这么高学问的人给我们当军师,我们锥子山的明天必将更加美好。 今天晚上大家不醉不归啊,都要给胡先生敬酒啊。”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我也不能推辞了,毕竟当初是答应过他从黑石岭回来就入伙的。 而且我自己内心也觉得,入伙锥子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首先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其次,毕竟我是六百多年后的人,我了解的事情比他们多得多了,可以说在当时我算得上是能预知未来的人。 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经过这趟黑石岭之行,我发现我要回到未来的愿望是很难实现了,不如就在锥子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以我现在的能力和水平,在这个时代绝对比我回到未来过的日子要滋润。 于是,我也就不再客套,当晚有人来敬酒,也是来者不拒。好在那个时代喝的酒度数都不高,要是象现代的酒我早就醉死了。 但即使是这样,那一晚,我还是喝醉了,我喝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前一晚是罗仁把我背回来放到床上的。 也许是这几天真的是累坏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第二天我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头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本来打算去看看常遇春的,听罗仁说他的情况还好,我也就懒得去了。在家休息了一天。 休息了两夜一天之后,我起了个早。太阳还没出来我就起床了,头也不疼了,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 我背上我的巡诊箱,准备去常遇春那里看看。 还没出门,刘聚就来了。他看我要出去,就问我准备去哪里。 我告诉他准备去看看二头领。他说那好,本来是有事跟我说,现在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说。 到了常遇春那里,我先给他检查了身体状况,又看了伤口。我们回来的那天上午,有人给他换过一次药。 我看了,恢复情况还是不错的。又问了他一些其他情况,一切都还好。 等我这一切搞完了,刘聚开始说话了:“胡先生,昨天我已经过来跟师弟商量过这事儿了,他听到说你答应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也是十分地高兴。并且他主动表示要让出二头领的位子,由你来当二头领,他当三头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我转头看看常遇春,他朝我点点头。 我想,这可不行,常遇春才是以后历史上的主角,我顶多全力协助他,做一个幕后人。 这入伙锥子山当军师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坐这土匪窝的交椅,当个土匪头子我可是从来没想过。 于是我推辞道: “感谢大头领和二头领对我的信任。说真心话,当这锥子山的军师我都不一定合格,这坐交椅我可是从来想都不敢想。 我看以前的格局还是不要动,常大哥还是二当家,你们的师妹还是三当家,杜黑子还是四当家。 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当个土匪头子也不合适,当个军师就行了。” 第六十章 交椅之争 刘聚和常遇春见我不肯坐交椅,齐声道:“那可不行。” 接着刘聚又说:“这锥子山的交椅你必须得坐。哪有军师没交椅坐的道理?胡先生,你不会是看不上这二头领的位子吧?要是这样我当二当家,你来坐头把交椅。” 我一听,这可不得了,忙说道:“大头领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可真是误会我了。能在这锥子山立足,我都很高兴了,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大头领呢?你们别折杀我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见我这话也说得诚恳,便还是要求我当二当家。 我一看这事不好推脱了,再推脱就显得自己不诚心了,于是对他们道:“大头领、二头领,真是感谢你们和锥子山全体兄弟对我的信任。如果真要我坐把交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原来的座次不变,我就当个五头领,你们看如何?” 这下倒把刘聚、常遇春二人难住了。但常遇春还是表示,他们父子的命都是我救的,他应当让出这个二当家的位子。 就在我们争执不下之际,刘聚说话了,“我看这样吧,师妹不在就算了,我们把杜黑子叫来,再把咱山上几个资历较老的兄弟也叫来。我们一起开个会,商量商量这事到底怎么办?” 常遇春一听,表示同意。 我看他们两个都同意这个方案,也不好说什么,就说:“那也可以,这个事也算得上是我们锥子山的大事,大家一起商量。一是更加稳妥,二也是表示出对这些老兄弟的尊重和信任。” 我这番话一说出来,刘聚和常遇春都点头称是。于是,刘聚派人迅速去召集开会的人。 很快,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人。有些人以前打过照面,但不知道名字。 最后来的两个我都认识,就是杜黑子和刘三狗子。毕竟他们两个一个在山寨大门处坐镇,一个还在外面负责各潜伏哨,来的路程比其他人要远些。 刘聚一看大家都来齐了,吩咐小喽啰找了些椅子板凳。总共算上常遇春有九个人。刘聚、常遇春、杜黑子、刘三狗子加上我就是五个人,还有四个我不认识。 刘聚先给我介绍了一下那四个人,有三个都是上次他们出去攻定远城时,家里留守的几个老刘家的人。上次在山寨大门后设伏,杀了阿古达木他们二、三十人就是他们三个指挥的。 还有一个跟刘三狗子一样,也是原来是别个山寨的土匪小头目,后来入伙锥子山的。 刘聚开始讲话了: “兄弟们,今天召集大家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件重大事情和大家商量。因为二当家的身体不便,就只好在这里跟大家议一议了。 这件是就是关于胡先生的事。胡先生自从从黑石岭安全回来了,就是我们锥子山的军师。 本来我和二当家的一起商量了一下,胡先生入伙了,由他来当二当家,我师弟当三当家,师妹当四当家,杜黑子当然就是五当家了。 但胡先生坚决不同意,刚开始只同意当军师,不坐交椅,我和师弟当然是不答应。最后胡先生松了口,说他坐交椅也可以,原来的座次不变,他当个五当家。 今天把各位老兄弟都叫来,就是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事怎么办?” 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是一片寂静。毕竟这是锥子山的领导班子调整,他们几个虽然是老兄弟,但他们原来都没坐交椅,由他们来议论领导班子的调整,他们肯定是觉得不合适,因此大家都一言不发。 就这样,就冷场了。 要说,这杜黑子的政治水平就是高,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表扬他了。他一看冷场了,这可不行啊,这是不给老大面子呀。别人都不发言,都不救老大这个场,他不能啊。 于是,杜黑子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依我的意见呢,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现在的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是师兄妹三人,在上锥子山之前,他们都在刘家与蒙古兵浴血奋战了一整天,才带着这么多人上了锥子山。 这上山以后,锥子山的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说他们师兄妹三人对锥子山的贡献是巨大的。 本来他们的座次也排了几年了,大家也习惯了,现在在他们师兄妹中间插入一人,也不是太好。 我建议前面三个头领的座次不变,胡先生当四头领,我当五头领,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杜黑子就是精,他把座次排好了,再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别人怎么说呢? 说有意见,那明显是不给他面子。正常的情况下,其他人肯定都是同意他的意见了。 果不其然,刘三狗子第一个站起来表示同意杜黑子的提议,其他几个老兄弟也都站起来表态。 这时,常遇春还是坚持要我当二头领。 我看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我站起来说道:“承蒙各位兄弟的厚爱,我胡某人也没什么本事,现在让我在锥子山坐把交椅,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但既然大家态度都这么诚恳,我要是再推辞,就显得做作了。我还是觉得我当五当家吧。” 杜黑子又说话了,“胡先生还是当四当家比较合适。要说没本事,我更没本事。胡先生你的学问高,全锥子山的弟兄都知道。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就是四头领。” 我和杜黑子这一争执,就把刚才常遇春的意见给淡化了,成了我到底是当四头领还是五头领的问题了。 大家都议论纷纷,都觉得还是杜黑子的方案更妥当。 最后,刘聚发话了:“既然大家都赞成杜黑子的意见,我觉得这样也好。就这么定了,胡先生以后就是四头领,大家以后叫他四头领也行,叫胡先生也可以,或者叫四爷也行嘛,哈哈!” 刘聚这一拍板,其他人就都没意见了。 我当时听他说叫我“四爷”,也还是挺高兴的。 记得小时候看郑少秋、赵雅芝演的《戏说乾隆》,那乾隆就称“四爷”,那是多么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还有那雍正皇帝不也是“四爷”吗。 “四爷”这个称号还真是不错,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在我想入非非之际,其他人都准备散了。 临走时,刘聚说:“明天上午召集全体兄弟们都到聚义大厅里来,我要当众宣布这次的座次调整。” 其他人都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我也是有点兴奋。你说这穿越吧,怎么把自已整成了土匪头子了。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当土匪自由啊,下面有帮小喽啰跟着,有酒有肉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嘛。 当晚我是翻来覆去地在床上兴奋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记得今天要开大会宣布我当四头领。 吃过早餐之后,罗仁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起去了聚义大厅。 人也来得差不多了,过了不到一刻钟,也就陆陆续续地来齐了。 刘聚是最后一个来的。当领导的嘛,不能来这么早。你说现在哪个单位开会不是领导最后来的,当然也有极个别迟到的,是在领导后面来,那属于个别现象,不在我们的讨论范畴。 你想啊,如果单位开个会,领导一大早就在主席台上坐着,下面的人才陆陆续续到会场,这也不象话嘛。 因此领导也是踩着点来的。他们自已也清楚,自已不能来得太早,不然下面的人也不好办,当然也不能迟到。 最好就是通知什么时间点开会,领导提前个一两分钟进会场是最好的。这样关系才叫和谐、气氛才叫融洽,才会出现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 所以有很多会场旁边都配备了领导休息室,就是领导如果来早了,就先在这里休息,等开会的时间点快到了,领导再进会场。 因此,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会场配备领导休息室是多么的重要。 好在今天就是刘聚一个人坐在最上面,也就没那么多讲究。要是二把手、三把手也坐主席台,总不能是二把手、三把手先坐台上,一把手后来。 也不能是一把手都到位了,二把手、三把手才来。 最好的情况是二把手、三把手跟在一把手的屁股后面,等一把手坐了,他们再坐。 因此,我再次强调,这个领导休息室很重要啊。 刘聚坐在了正中间那把交椅上,旁边还有一左一右两把椅子。不用问,那是常遇春和张思淑的位子。 下面的人除了刘聚有把椅子坐,其他人都没有。有些坐在板凳上,有的没位子坐的就蹲在地上。我和罗仁来得算不早不晚,因此我们还是找到了板凳坐。 刘聚环视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道: “众位兄弟,今天召集大家一起来,是有件重要事情宣布。 大前天,胡先生从黑石岭安全返回,已入伙我们锥子山当了军师,这个大家都知道。 昨天,我和二头领、四头领还有几个老兄弟一起商量了一下,这军师不坐交椅恐怕是行不通。” 第六十一章 我成了四当家 说到这里,刘聚停顿了一下。下面的兄弟也是一阵议论,几乎都是赞同刘聚的说法,认为我得坐把交椅。 刘聚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 “没有办法,昨天我们又召集了咱锥子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开会讨论。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推选军师胡先生坐第四把交椅,也就说胡先生以后就是我们的四头领。 以后,大家叫他四头领也行,叫胡先生也行。昨天我还开了个玩笑,大家就是叫他四爷也不错嘛!哈哈! 这次,原来的四头领杜黑子也是主动退位让贤,以后他就是我们的五头领。 两个月前,我们锥子山遭受重创,二头领也身受重伤,我们还得时刻提防着蒙古挞子来偷袭,大家这段日子过得很压抑。 自从胡先生来了,一切都有了转机。二头领的伤势已经稳定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要半年时间休息。 眼下,各位兄弟还是要提高警惕,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防止蒙古兵的偷袭。 这段时间,我和其他几位头领好好合计合计,拿出一个计划,逐渐摆脱这种不利局面。 好了,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了,下面请我们的四当家胡先生给大家讲几句。” 按照常理,此处应该有掌声。但当时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那都是一帮目不识丁的文盲,哪还有这么多讲究。能做到领导在上面讲话的时候,他们不在下面开小会就不错了。 既然大头领点名让我说两句,那我肯定得说啊。可这说什么好呢?以前我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呀,而且大多数还是陌生人。 以前读大学时,我也基本上是能不参加的活动就懒得去参加。象这种场面上的话,我还真没讲过。 还好我以前看的书多,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就是关于这种公开讲话的,有一个三段论的万能公式。特别适合于刚到一个新的地方工作,或者刚刚调整了工作岗位的人使用。 当时我是把这个当笑话看的,所以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这个三段论的模式就是,“紧张”、“压力”、“希望”。 具体的来说,就是比如调整了工作岗位后,第一次对大家讲话,就先说自己换到这个工作岗位,这个岗位又是如何如何重要。当然其实可能并不重要,只是这么说而已。因此自己走上了这么重要的工作岗位就倍感紧张。 然后就说自己的能力水平与这个新岗位的要求还有差距。其实心里也可能早就觉得自己应该上这个岗位,只是别人不给我挪窝而已,但说给大家听就只能这么说。 说一些自己的不足啊,然后就说倍感压力。 最后谈希望,就是看见大家的精神面貌如何如何好啦,大家的素质如何如何高啦等等。就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又觉得我们这个新集体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引用这个万能公式。 我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承蒙各位兄弟厚爱,让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一入伙锥子山,就当了大家的四头领。今天大头领还特意召集大家宣布这件事情,真的让我很感动。 此时此刻,我心里真是有千言万语想对大家说,但真让我现在说,我又不知从何谈起。 我就简单地谈三点体会吧。这三点体会也可以用三个词来概括,就是‘紧张’、‘压力’、‘希望’。 先说‘紧张’。锥子山以前有四大头领,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是师兄妹三个,他们的功夫那是十分地了得,他们上锥子山之前在刘家和蒙古兵的那番恶战想必大家都清楚。他们都是一顶一的英雄好汉、女中豪杰啊。 再说说以前的四头领,杜黑——子,杜大哥(‘杜黑’二字一出口,我感觉是不是对他不太尊重,所以拖了好半天,后面的‘子’字才出口。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于是我马上补了句‘杜大哥’,这也算让他有面子)。 在刘大哥他们上山之前就已经是咱锥子山的大当家,那以前在锥子山这方圆几十里也是名震一方啊(这牛吹的,我自己都想笑)。 可是现在,各位兄弟让我跟他们几位平起平坐,而且排位还在杜大哥之上,我感到紧张啊。 再来说说‘压力’。大头领让我当四当家、让我当军师,我是感觉德不配位啊。 可能今天在这里的部分兄弟都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游方郎中,读过几年书,但也只不过就是比没读过书的人强那么一丁点儿。但大头领就是信任我,让我当军师。 兄弟们啊,军师是干什么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应该听说过吧?他就是军师,他神机妙算,那不是一般人啊。 就我的水平,让我当咱锥子山的军师,大家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呀,我感到身上的压力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呀。 最后咱来说说‘希望’。 当前,我们锥子山确实遇到了困难。两个月以前,我们中了敌人奸计,折损了大部分兄弟,二头领又身受重伤。 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困难只是暂时的。我还要告诉大家,办法总比困难多。 现在,二头领体内的箭头已经拔出来了。老话说得好,‘伤筋断骨一百天’,这要完全恢复肯定还要些日子。但日子会一天天过去呀,二头领的伤也会有复原的那一天。 咱们老祖宗还有句俗话‘大浪淘沙’,什么意思大家知道吗? 最直白地说,就是在大风大浪中必然会损失一些兄弟,但最终留下来的都是最优秀的、都是精品啊。 这次定远城之战,就是一次‘淘沙’的过程啊。现在你们这些在座在站的兄弟,那都是精品啊,都是咱锥子山的精英啊。 古人云‘兵贵精而不贵多’,虽然我们现在人比以前少了点,但现在我们是一支精兵。 从今天开会的现场,我就看到了各位兄弟身上的精神面貌(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纯属瞎掰)。加以时日,经过我们的严格训练,那今天在这里的兄弟必将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啊。 因此,就是从大家的身上,从大家今天的表现上,我看到了我们锥子山今后的希望。 最后,我想问大家一句,大家对锥子山的明天有没有信心?” 我这一番瞎话编得让我自己都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这么能忽悠了啊? 我问完这句话,本以为大家会异口同声地答“有信心”或者是“有”之类的。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下面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想这不行啊,这没点士气怎么跟蒙古挞子打仗?就这个样子,一遇上硬仗那不都成了一盘散沙啦。 于是,我想这事儿得找个领头的,只要有一人喊,其他的就会跟着喊。 首先我就想到了罗仁,这小子机灵啊。当然蓝玉这小子也不错,但我不知道他坐或站在哪个角落。 罗仁是和我一起来的,就在我旁边不远处。我拿眼瞅了瞅他,然后大声又问了一遍,几乎是吼出来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罗仁看我拿眼瞅他,早已心神领会。我这话刚一吼完,他就站起来大声喊道:“有,有”。 他这一开口,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有,有。”但声音并不是很大,而且也不整齐,完全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 于是,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先静一静。须臾,就安静下来了。 我再次吼道:“今天早上没吃饱吗?怎么就这么点声音?象群娘们儿一样。是带把儿的都给我精神着点,我再问大家一次,有没有信心?” 这次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有好多都是年青小伙子,一吼起来,那声音真是大得很。很快“有,有,有”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聚义大厅。 据没来参会的人后来说,那声音都传出去好远。 本来还在担心这当着众多弟兄的面,怎么做好这次就职演说,没想到我这几个忽悠,竟然整出了点士气。 当时,刘聚看到这个场面,十分地高兴,同时也有几分惊讶。 他可从来没感觉到锥子山的这帮小喽啰还有这么强壮威武的一面。以前他领兵打仗,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那些小喽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要是自己这方占优,打顺风仗,那这帮小喽啰还是打得很带劲。 一旦自己不在,或者自己这边处于劣势,那这些小喽啰就成了乌合之众,四散逃窜,喊都喊不住,拿鞭子都抽不回来。 但今天这几声吼叫,还真象那么回事,有点精锐之师的感觉。 话也讲完了,口号也喊过了。我看大家喊得也差不多了,就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很快,大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这时,我缓缓说道:“今天,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下面请大头领给大家训话。” 本来我是想借着刚才这点气势,让大头领也来找找感觉,立立威风。 第六十二章 入伙之争 刘聚显然没想到,我最后还会让他再讲几句。 唉,这也难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规矩,这些套路,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讲过,只能以后慢慢教他们吧。 正常情况下,是最大的领导作最后的总结发言,不可能是他讲了,别人来总结。 当然有时候主持人最后会讲两句,但那个也只是程序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先把领导讲话的几个要点复述一遍,然后拍几句马屁。什么领导的讲话很重要啦,很有操作性啦,很有实践性啦,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啦,大家会后一定要抓好落实啦之类的。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我这刚才忽悠了大半天,只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最后刘聚的讲话,才是正式的大忽悠。 但刘聚他不懂这一套呀,听我说让他再讲两句,他倒好,来了句:“我刚才已经讲完了啊!四头领讲得很好啊!大家散了后该干嘛干嘛啊!散了!” 接着,众人就呼呼啦啦地走出了大厅。 你说这刘聚最后的讲话,搞得他象是个主持人,我成了大领导一样。唉,看来这锥子山要走上正轨,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散了后,罗仁来问我,是不是回去休息。我让他先回去,我估摸着刘聚还得来找我。 果不其然,刘聚站了起来对我说:“胡先生,先不忙走啊。待会儿我们去师弟那里好好聊聊。” 说完,他又吩咐一个小喽啰,让他准备一把交椅,大小陈设与常遇春、张思淑的一样,说是也在摆在上面。 我忙制止道: “摆上面不合适。上面还是你们三个师兄妹,这样看起来三把交椅也很协调。 如果再加一把上去,四把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就摆在杜黑子的对面最好,这样上面是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的位子。下面一左一右是四头领、五头领对面而坐,整体布局看起来也合理些。” 刘聚见我这么说,也没做过多争执,就依了我的意思。 从此以后,我就坐在了这三大头领跟前,侧面对着他们,正面对着的是杜黑子。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和刘聚就一起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和刘聚到常遇春那里时,蓝氏正抱着儿子在和他说话。这时蓝氏已经出月子了,我们一看这一家三口也是其乐融融的,真有点儿不忍心打扰他们。 蓝氏一看我们来了,估计我们是来找常遇春有事的,就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回她那边屋里去了。 小喽啰很快就沏来了茶,刘聚喝了一口,就开始步入正题了, “师弟啊,本来你现在正是养伤时期,还下不得床,应该需要静养,我们不该来打扰你的。 但眼下锥子山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两百多号人都指着我们生活。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得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只是又要耽搁你的休息时间啦。” 常遇春听刘聚这么一说,赶紧道:“师兄,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是要静养,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还好有蓝氏带着儿子常过来跟我聊聊天,不然我这到时候伤好了,又会憋出别的病来呀!哈哈。” 刘聚听他这么说,就不同意了,说:“哪还有静养能憋出病来的,能憋出什么病?你倒说说。” 常遇春知道是师兄关心自己,怕耽误了自己的伤势,就跟师兄开玩笑道:“这要是让我静养半年,都不和别人说话,我可能会憋出哑巴的毛病,因为太长时间不说话了,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哈哈!” 刘聚听了也哈哈大笑,道:“师弟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既然你不嫌我们打扰你,那好,我们今天就来打扰你一番。你倒说说,我们锥子山下一步该怎么办?” 常遇春略作了下沉思,道: “师兄啊,受伤这么久,躺在床上的日子我也想过很多。 我们锥子山就是再怎么闹腾也闹腾不出定远县,把定远县城攻下来,把城里的蒙古兵杀个精光,对于师父当初的整个反元大业来讲,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当然肯定是有一点小作用的,我是指起不了大作用。” 听到这里,刘聚“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认为要怎么样做才能对整个反元大业起到大作用?” 常遇春道: “我的意思是反元大业仅靠我们锥子山的这几百人马肯定是不成的。 而且这锥子山的情况你也清楚。兵器、粮食、装备都得靠去外面抢,就我们这几百号人,去跟蒙古大军打仗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我们的兄弟也都不象别人的正规部队一样,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一旦遇到强硬的敌人,或者处于下风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指挥了,就象一盘散沙一样。 我认为,我们锥子山的未来,就是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入伙。现在各地都有起义发生,特别是红巾军起义闹得是风风火火,就连濠州的郭子兴也打着红巾军的旗号。 我看我们是不是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找准合适的目标去入别人的伙。 不然,在这锥子山,我们也只能当一辈子的山大王。” 常遇春霹雳叭啦的一阵讲完,刘聚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古人有句话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反元大业仅靠我们锥子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但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就去投靠别人,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只是拿我们当枪使,拿我们当炮灰? 脏活儿累活儿送死的活儿都让我们去干,有利可图的时候就把我们扒在一边,到时候那才是后悔莫及啊。 眼下在锥子山,虽然我们的力量薄弱一些,但只要我们能顶住蒙古兵的进攻,能够跟他们纠缠,那还是我们自己在当家作主啊。 一旦入了别人的伙,好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呢。” 看来这师兄弟两个的意见有分歧,而且分歧还不小。 常遇春还是认为应该去入别人的伙,人多力量才大,才能与蒙古挞子抗衡。 我看他们两个要是这么争论下去,也不是个事,也没法解决问题。 于是我开口道: “大头领、二头领,其实你们刚才的分析和想法,都是为了锥子山的这帮兄弟,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先说说常大哥的意见吧,的确如你所说,单单凭着锥子山这几条人马,确实难有作为。但这入别人伙的事,一是要谨慎,二也是要看时机。 就说这眼前吧,红巾军闹得是沸沸扬扬,力量最大的有两支,分别是刘福通和徐寿辉。但他们的部队离我们这里远,我们怎么去投奔? 这两个人我们也没打过交道,为人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就这样贸然去投奔别人,我看也不合适。” 常遇春道:“我看濠州的郭子兴不错,他手里有几千人马,和我们往来也较频繁。上次我们进攻定远城失败,亏得他去攻怀远县,这进攻咱锥子山的兵才撤退,不然我们锥子山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一听常遇春要去郭子兴那里入伙,我心里就紧张了。 这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啊!郭子兴活不了两年啦,后来他的手下四分五裂,大部分都跟了朱元璋了。 现在去投奔郭子兴肯定不合适。搞不好郭子兴死了,我们还得卷入他几个儿子及部下还有朱元璋的争斗。这可得劝住他,但这理由我又不能明说。 我略作了下思考,对常遇春道:“郭子兴可万万投靠不得。” 此话一出,刘聚和常遇春都是一惊。 常遇春道:“胡先生为何这么说?我们愿洗耳恭听。” 我理了下思绪,缓缓道:“为什么说万万不可投靠郭子兴呢?主要有三大原因。” 接下来,我逐一分析了这三条原因。 这其一,郭子兴非大将之材。 当时锥子山的兄弟进攻定远城的时候,郭子兴去攻怀远县。他都已经将怀远县城攻下来了,竟然在敌人回援的时候弃城而去,回了他的濠州。 如果郭子兴有大将之材,怎么可能将刚攻下的一座城池拱手让回给敌人? 当时,蒙古兵回援的主要是两支蒙古军,一支是安丰路的五百援兵,一支是从定远县撤回的四百蒙古军。 这两路蒙古军都是听说怀远县遭袭,紧急回援的,都是一路狂奔到怀远县,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而此时的郭子兴手里有七、八百人,而且还有怀远县城的防御工事可依托,又是以逸待劳,这仗怎么打都是赢面大。 可他竟然是直接弃城而去,从怀远县抢了大把的物资,杀了一批蒙古人就跑了。这哪象一支能平定天下的军队呢? 这个行径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就是攻下个地方,抢了东西就跑。所以,我说郭子兴非大将之材。 这其二,现在去入伙的时机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给他们两个打了个比方。 为了能让他们两个更好地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我就拿杜黑子和刘三狗子的事例,给他们进行了阐述。 第六十三章 先打豪强 当初,杜黑子和刘三狗子在刘聚、常遇春上锥子山之前,都是这一带小股土匪的头子。 后来,刘聚、常遇春上了锥子山之后,杜黑子因为退位让贤,成了锥子山四当家,现在是五当家。 而刘三狗子因为是被蒙古兵杀得走投无路,才上了锥子山入伙。 原来都是平起平坐的两个人物。现在,一个是锥子山的头目,另一个却连把交椅都坐不上。为什么? 就是因为入伙的时机不对呗。 如果当时刘三狗子还没遭到蒙古兵的袭击,而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到锥子山入伙,我想刘聚、常遇春肯定得让他坐把交椅。 可是他是在被敌人杀败、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来投奔的,所以不给他交椅坐也是在情理之中。 因此,我说我们现在不是入伙的好时机。 因为我们刚刚在定远城大败,人马损失大半。现在去别家入伙,别人一定是认为我们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他们的。肯定会对我们不咸不淡的,这对于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来说,是一点好处没有啊。 再说这其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刘聚、常遇春如果要去其他势力入伙的话,还有一件要事没办完。 就是还没有杀了阿古达木,为师父报仇。 他们可能会认为,到其他地方入伙了,一样可以杀阿古达木,甚至入伙的势力如果够强的话,还能很快就完成这个任务。 但我要说的是,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阿古达木的本事他们也是知道的。 我打了个比方,假如他们投奔了郭子兴,郭子兴派人帮他们生擒了阿古达木。但郭子兴觉得阿古达木是个人才,而且阿古达木也愿意向他投降,郭子兴要来给他们与阿古达木之间和解这件事情。 这时,他们怎么办? 杀了阿古达木,那不光是违背上级命令这么简单,有可能惹恼了郭子兴,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与阿古达木和解?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吗?他们这样做对得起师傅吗? 因此,我认为在杀了阿古达木之前,刘聚、常遇春不能入其他势力的伙。一旦入了别人的伙,很多事情自己就做不了主了。 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杀了杀师仇人,别人才不会看轻我们锥子山的人。 有时候我还真佩服我自己,怎么这忽悠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呢。 听了我这一通分析,不光是刘聚,就连常遇春也连连称是,说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差点儿误了大事。 我当然是在旁边打点圆场,说常大哥其实是心急,太想完成师傅的遗愿,以至于思考问题有些偏颇。 总之,我这一番忽悠之后,常遇春是打消了入伙其他人的想法,刘聚当然更是高兴得要命。 听我说得这么有道理,刘聚又问我道:“胡先生,依你之见,咱们锥子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问刘聚:“我们山上还有多少存粮?” 刘聚说:“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他们上山的时候把他父亲积攒多年的粮食都带上了。以现在锥子山两百多人计算,吃到明年这个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说道:“刘大哥,这看问题的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不能立足于永远只有这两百多人。要是我们能折腾出个名堂,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有好多人来投靠,粮食还是多备一些好。那咱山上的兵器军械情况如何,充不充足?” 刘聚道: “这兵器军械只能说够用,要说充足谈不上。 因为我们的兵器军械主要就是靠和蒙古兵打过仗了,去战场上捡。去年还抢了几次他们的兵器库,但抢的东西并不是十分多。 主要是这个东西,我们也做不了,普通百姓也做不了,只有官家做得了。 自己去铁匠铺子找铁匠制作吧,也没有这么多铁。而且这铁也是官方经营的,民间禁止炼铁,我们也找不到材料。” 当时,我就有了个想法,我们得收罗点铁匠、木匠之类的人才,将来肯定用得上。 要说这炼铁的材料,那黑石岭中就有啊,而且还是陨铁,就是小说中传得神乎其神的玄铁。 我又问道:“这锥子山附近有没有什么豪强,最好是能跟蒙古人搭上线的?” 刘聚听我这么一问,就愣住了,问道:“胡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和蒙古人搭上线干什么?难道我们要去跟蒙古人做交易?” 我笑了笑道: “那倒不是,我是想我们是不是先挑个附近的豪强下手,最好是与蒙古人有关系的。 这样,一方面可以给那帮蒙古人敲敲警钟,我们锥子山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另一方面,也是给其他豪强敲个警钟,不要跟蒙古人搅在一起,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这最后一个方面,我们可以补充自己的粮食、兵器、军械等物资。因为据我所知,这些豪强都有一些自己的私人武装。 还有一点,我们可以练练兵。就我们现在的战斗力跟蒙古人真刀真枪地干,我们干不过。并不是我们的功夫没蒙古人好,是我们的兵士操练得不够,没有形成战斗力。 比如说,上次跟我去黑石岭的陈定邦,那家伙爬山崖那可是一把好手呀。这要是攻城偷袭的时候,让他带人去爬墙、爬堡垒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我们有人才,但没有使用好。而且我们的部队纪律性差,做不到令行禁止。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练练兵,然后找个豪强下手,通过实战把锥子山这帮兄弟练成一支精兵。” 刘聚听了我这个想法之后,一拍大腿,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以前老是想着跟蒙古人作对,去打蒙古兵,但这蒙古兵哪是那么好打的? 打这些与蒙古人有关系的豪强再好不过了。 这蒙古人统治我们汉人,好多事情就是通过这些豪强大户在中间穿针引线。打掉这些豪强,就好比打掉了蒙古老虎的爪牙。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虎,我们去对付他就容易得多了。 常遇春听了我和刘聚的话,也表示这个计划好。 于是,我们当即就统一了思想,决定让杜黑子带上蓝玉、陈定邦去外面转一转,一是去物色目标,二也是去侦察侦察敌情。要做到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嘛。 带上蓝玉、陈定邦的目的,一是想历练历练这两小子。二也是因为蓝玉这小子机灵,陈定邦这小子既然爬山崖是把好手。那爬墙肯定也是把好手,他们两个去搞侦察工作,再适合不过了,而且年纪也不大,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从明天开始,我专职负责练兵一事。明天一早,除了留下哨兵,所有的兄弟都在聚义大厅外的大空场地上集合。 一切商量妥当,天也不早了,我和刘聚就辞别常遇春,各自回屋了。 临走时,刘聚让一个小喽啰去找杜黑子、蓝玉、陈定邦他们,让他们直接去他屋里,这肯定是刘聚要给他们三人交待任务了。 第二天,兄弟们都在聚义大厅外的大空场地上集合了,刘聚站在高处对大家训话: “兄弟们,我上锥子山也两年了。这两年来,锥子山的众位兄弟也跟我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我们打过大胜仗,也吃过亏。 今后,我们锥子山究竟能够发展成什么样,还是与今天在站的各位密切相关。 经过两个月前的这次惨败,我和二头领、四头领都仔细进行了研究和分析,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是我这个大哥没当好啊,我对不住死去的那些兄弟。” 说到这里,刘聚作了下停顿,下面也是鸦雀无声。 刘聚接着说: “但痛定思痛,我们锥子山还得往前走,我们还要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说真心话,我们以前跟蒙古兵打仗,之所以能打赢,并不是因为我们能有多么地英勇善战,而是我们占有地理地形的优势。 如果是在开阔地上,两军都摆好了阵形,我们不是蒙古军的对手。 为什么?是我们的功夫没有蒙古人好? 不是。是因为我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统一协调的指挥。兄弟们每次作战都是三五成群,各自为阵,没有形成一个整体。 没有达到一声‘前进’的命令下达后,全军都能勇往直前;没有达到‘后退’命令下达后,全军能够迅速安全撤退。 这就形成了,在作战过程中,有的在向前冲,有的在向后退,有的在捡地上的战利品。 就我们这个样子,真要摆开了真刀真枪地跟蒙古大军干,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现在要怎么办?我们还是这么继续下去吗? 我看不行,我们兄弟的仇还等着我们去报,我们要振作起来。 怎么振作起来? 唯有刻苦训练,练就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我们才能在未来与蒙古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但是这个兵怎么练? 昨天我与二头领、四头领一起商量了,就由四头领全权负责。待会儿,具体该怎么做、怎么练,大家就听四头领的。” 第六十四章 分组编队 说到这里,刘聚停下来,看了看我。我冲他点了点头。 刘聚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了,这练兵肯定是苦,肯定是累。大家一定要坚持住,是个男人就不要当孬种。 当然,如果谁实在是坚持不了,不愿意训练,不愿意跟着我们锥子山。可以,现在就出来,我刘聚客客气气地送他走;如果不愿意走,那就给我好好练。 谁要是训练时不服从命令,敢跟四头领对着干,那就是跟我刘聚过不去,我刘聚要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就不姓刘。 好了,我的话就说这么多了,下面一切都听四头领的。” 刘聚从那高处走下来了,于是我上去了。 我对大家说:“今天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整编队伍,只有编好了队,才谈得上训练。有没有会写字的,我需要会写字的帮忙。” 这话问出去了,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一点回音。 看样子是一个会写字的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刘聚在旁边说:“实在没人,我来吧。” 我一想,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我对刘聚说: “我们要成建制地编队编组。具体怎么编,我想先了解一下每个人的情况,把每个人的情况记录下来。然后我再琢磨怎么编队合理。 编好了以后,我把编组的情况公布出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如果有的话,我们还可以适当调整。 等编组完毕了,我们才能开始正式训练。这么多人,我看就我们两个会写字,没办法,我们自己问自己记录吧。” 刘聚吩咐人找来纸和笔,然后对我道:“只能这样了,那要问些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道:“主要要弄清以下几个问题,姓名、年龄、籍贯、身体有没有毛病有没有受过伤、会不会功夫、会使用什么兵器、擅长使用什么兵器、有什么特殊技能、杀过人没有。” 我一边说,刘聚就一边记下了。 当我说到最后一条“杀过人没有”时,刘聚“嗯”了一声,问道:“这还了解‘杀过人没有’有什么用啊?” 我解释道: “这个问题我主要是了解他们的心理素质。有没有杀过人在作战过程中很重要。 有很多人平时训练很厉害,真正让他上战场,拿着刀让他去砍敌人脑袋,去刺穿敌人胸膛的时候,他们就不敢了。有的腿都发软了,更有甚者看见血就晕了。 这要上了战场,在那种你死我活的肉搏白刃战中,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在这里,我就是要搞清楚他们各人的情况,尽量让杀过人的与没杀过人的编在一个组。 作战时,杀过人的做一个示范,那没杀过人的就可以学。 要是让没杀过人的都编在一个组,那就完蛋了。很可能是本来取得了先机,取得了优势,就差给敌人一刀了,但最后这一刀谁都不敢捅出去,反而被敌人杀了。” 刘聚听到我这番道理,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的确是应该这样。 在遇见我师父之前,我也喜欢成天耍弄刀枪棍棒,一度还认为自己功夫不错。 记得我第一次杀人,还是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时。 他在山上被人追杀,我跟他边退边战。一路上利用地形掩护,师傅用弓箭射死了好几个蒙古兵。 后来在一个山坡的上顶处,我和师傅就埋伏在那里,有一个蒙古骑兵脱离了队形,一个人追在最前面。 师傅本来准备一箭结果他的,我说让我来,于是我瞄准。以前瞄靶子,打猎射动物的时候,我都瞄得很准。但那次当我真正对着人瞄准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手也有些发抖,紧张得根本没办法瞄准。 最后敌人都追到近前来了,我也慌了神,一箭射出去,那么近的距离都偏出去好远。 眼看敌人直奔我而来了,好在师傅厉害,斜刺里杀过去,解决了那个敌人。如果当时,不是师傅在,那个被结果的就是我。 后来又有一次射杀敌人的好机会,师傅就站在我的身旁,鼓励我。 我鼓起勇气瞄准了一箭射去,终于解决了一个蒙古兵,那也是我第一次杀人。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杀人确实是很紧张的。” 于是,我和刘聚就开始拿着笔给这些人登记。 锥子山总共才两百多号人,今天来参加训练的都是些能打仗的青壮年,除开一些放哨的,还有象杜黑子他们一样外出办事的,总共才来了一百零几个人。 如果算上放哨的,还有杜黑子他们,这锥子山现在总共能打仗的也不超过一百四十人。 虽然只有一百零几个人,但我们要一边问,一边记。有好多人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大名,平常别人都叫小名,什么“憨子”啦、“麻子”啦、“大嘴”啦。 这就比较麻烦,这以后要是搞训练,点个名什么的,点出这些乌七八糟的小名,也是十分不妥的,把训练的严肃性都给搞破坏了。 因此,我们还得帮别人起个大名。还好的是都知道自己姓什么,要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好随便给他分派一个姓了。 正是因为情况这么复杂,加上又只有我和刘聚两人问、两人写,这都搞到中午了,还有十多个人没登记完。 虽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但看到也只剩下十多个人了,我们还是坚持把这些人登记完了。 因为下午,我就要在屋里整理这些个东西,然后初步定个编配方案,最后肯定还得和刘聚、常遇春合计合计。虽然我估计他们肯定会同意我的方案,但这毕竟是个尊重别人的问题,马虎不得。 其实要是这些人都识字就好了,这也就是一个人填一张问卷调查的事儿。 但就因为大家都不识字,一个在现代来说,十分简单,基本可以不算事的事儿,在当时是忙得我和刘聚两个人一上午水都没顾得上喝上一口。 等把这些人都登记完,午时都过了。刘聚拉着我去他家吃饭,我也不客气,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吃完饭,我就回自己屋里去整理今天上午的劳动成果了。 要说这些个当土匪的,还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 特别是特殊技能这一项,有木匠、有篾匠、有泥瓦匠。最让我高兴的是,有一个铁匠,叫刘善荣。这个人要特别关注,以后制造兵器、铠甲什么的,这铁匠是不能少的。 正在我整理这些东西之际,一个小喽啰跑过来说,大头领让我去二头领家里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心想,这又有什么事。问那个小喽啰,他说他也不知道。我就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径直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到了那里一看,不光有刘聚在那里,还有上午出发的杜黑子、蓝玉、陈定邦他们,还有刘三狗子也在。 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出去打探情报吗?怎么回来了?刘三狗子怎么也回来了?有蒙古兵来攻山了吗?” 我一口气问出了这么多问题,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回答我。 刘聚说话了:“没有蒙古兵来攻山,是他们找到了我们准备打击的豪强的目标了。” 我“哦”了一声,道:“怎么这么快。” 这时,杜黑子讲起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三个人带了两个小喽啰,一行一共五人,一大清早就下山了。走到韭菜山的时候,碰见了正在那里巡查的刘三狗子,刘三狗子问他们干什么去。 本来侦察敌情这种事是山寨的机密,不能随便乱讲。但杜黑子和刘三狗子的交情不一般,好多年前两人就认识了。 杜黑子一看这一路下山,走到这里还没歇过脚,再往前走,就不是锥子山的势力范围了,歇个脚什么的还得随时小心警惕。 于是,杜黑子他们索性就在这里歇个脚,顺便就和刘三狗子说起了此行下山的目的。 刘三狗子一听说是找个与蒙古人有瓜葛的豪强大户,便一拍大腿道: “这事儿还用得着去找吗? 问我刘三狗子啊,我就知道县城往北约三十里有个姓柳的大户啊。他们家与蒙古人交往甚密,他们族里有两个姑娘都嫁给咱定远县的达鲁花赤老爷当了小老婆,这事还在当地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资了呢。 而且他们族里还有好多姑娘都嫁给了这定远县中其他蒙古官员当小老婆的。 这柳家也就是凭着这些姻亲关系,在当地横行霸道,不断地兼并别家的土地。现在那柳家庄方圆十里都成了他们家的地盘,据说良田都有一万多亩。” 杜黑子听刘三狗子这么一说,当即就来了兴趣,这种豪强不打不抢,还打谁啊。于是问刘三狗子,“这事儿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刘三狗子就给杜黑子他们讲起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刘三狗子家原来也是个小户人家,就在当时的柳家庄附近,当然现在那里已属于柳家庄的地盘了。 当时,他们家里也有几十亩地,家里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几个,维持一家生计也没问题。 第六十五章 确定目标 后来,柳家为了兼并周边的土地,就要求刘三狗子家把那几十亩地卖给他们,而且价钱还给的特别低。 刘三狗子家当然不答应啦。这柳家人一看想贱买不行,就想了个阴毒的办法。 这年割麦子的时候,他们找了个蒙古兵的小头目,据说是个百户。他说他们家今年麦子丰收了,准备犒劳定远县的官兵,但家里人手不够,让官兵自己去他家割麦子。 这百户就带了几十人来到了柳家。柳家的人就带着这几十个官兵来到了刘三狗子家的地界,指着刘三狗子家的麦子说,这片麦子全部犒军了,让他们自己收割。 等三狗子家知道情况时,麦子都被割了好大一片了。刘三狗子的父亲、两个哥哥加上刘三狗子一共四个人去了。 但根本阻止不了这帮蒙古兵,因为他们根本不跟你讲理,还说刘三狗子他们是阻挠官兵收割军粮。 当时,刘三狗子的大哥就急了。这一年的收成要没了,家里人就得饿肚子啊,就要跟这帮蒙古兵拼命。 刘三狗子的父亲当时想拦也没拦住,可刘三狗子的大哥哪是这帮蒙古兵的对手啊,三下五除二,就被放倒在地,被别人按在地上狠揍。 这下,刘三狗子的父亲也急眼了。毕竟护子心切,他就跑过去用锄头对着骑在刘三狗子大哥身上揍他的人的后脑就是一下子,当场就把那个蒙古兵给打得倒地身亡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人的后脑受到袭击很容易丧命。况且当时刘三狗子的父亲也是救子心切,这一下还是用了几分力道的。 可这下就惹了大麻烦了,刘三狗子的父亲和他大哥当场就被打死了。 刘三狗子和他二哥赶紧往回跑,那帮蒙古兵就在后面追。刘三狗子的二哥让刘三狗子和他分开跑,他先跑回家去送信,让刘三狗子直接往北边的山里跑,他到时候来找他。 谁知这一分手,就成了兄弟的永别。 刘三狗子的二哥是跑回家了,但他们刘家的人还没来得及逃跑,全家就都被蒙古兵抓了。后来被关进了县里的大牢,都在里面被折磨死了。 刘三狗子家的那块地,自然也就成了柳家的财产。 刘三狗子当时一直向北跑,跑到了山里遇见了一帮土匪。那土匪头子已经很大年纪了,没儿没女,见刘三狗子也可怜,人还算机灵,就收了他当义子。 没过两年,他义父病死了,这刘三狗子就成了一个小土匪头子。 再后来,他们被蒙古兵打散了,他就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投奔锥子山了。 杜黑子听了刘三狗子这番讲述,当即决定,和刘三狗子一起回山,去请示大头领,看这事儿下一步怎么办。 于是他们就回来找到了刘聚,刘聚一听这情况重大,于是派人叫我去常遇春那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大家听了杜黑子那一番转述,也对刘三狗子的身世是唏嘘不已。我当时还在思考,这柳家有一万多亩良田,这数据准不准确啊。 我心里算了个账,这柳家方圆十里。为了计算方便,假设是一个边长十里的正方形吧。 十里就是五公里,也就是5000米,5000米乘以5000米,就是25000000平方米。一亩约为667平方米,25000000平方米就约为37000多亩。 这柳家庄还得建房子,肯定还有树林什么的,这一万多亩良田看来是不假。只是猛然一听这个数字,感觉很大,有点不敢相信而已。 于是,我又问刘三狗子,“你后来当了土匪了,有没有想过回去报仇,去抢柳家庄什么的?” 刘三狗子道: “这个想法肯定是有的,但没敢付诸实施。 第一,这柳家人丁兴旺,自己有一支私人武装,有几十人。当时我的那股土匪也才二十几个人,还没有别人的人多,去攻别人,别人有防御工事,我们很难打得过。 第二,这柳家庄离定远县城也就三十里地,他们和蒙古人的关系不一般。要是来了蒙古兵,我们就更不是对手,反而容易被别人给抓了。” 我一听,这也确有几分道理,看来这柳家庄值得我们一打。 一来也可打个豪强大户,抢些装备物资回来。二来也可以间接地打击蒙古人。三来也是帮自己锥子山的兄弟报仇血恨。 我问了下刘聚、常遇春二人有什么意见,他们都表示同意攻打这柳家庄。 于是,我说道: “我的意见是,这次下山侦察任务改为刘三狗子带队,毕竟他对柳家庄的情况熟悉。而五头领还是在家负责山寨大门及周边安全。 蓝玉和陈定邦还是跟着一起去,毕竟你们两个小子,人也不大,也机灵。 你们这次下山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摸情况,千万不要去和柳家的人正面接触,免得打草惊蛇。 大头领、二头领你们看我这样安排行不行。” 刘聚当即就表态,就按照我说的办。还说自从我入了伙,他感觉每天都比以前轻松多了,好多事可以有个人帮他出主意了。等常遇春恢复健康了,那就更轻松了。 说得我们大家都哈哈大笑。 今天天也不早了,就让他们今天在山上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由刘三狗子带队出发。 众人散去后,我又回到屋里,来整理今天上午登记的资料,准备分组的事宜。 我想到罗仁一直让我教他认字,便把他叫过来,给我帮忙,顺便也可以教他认字。这以后,他如果能书书写写的话,也能给我减去不少负担。 因为是一边整理,一边还教罗仁认字,都忙到吃晚饭的点儿了,才整理好。我让罗仁去搞点吃的,我来思考分组编队的事。 按照我的设想,每十个人分成一个组,准备把这个组叫做班。 我纯粹是按照现代兵制的结构,去编排。准备十个人组成一个班,三个班组成一个排。 以后要是人多了,三个排就叫一个连,三个连就叫一个营。当然这跟当时的兵制是不一样的。 在我国古代军队中,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两,五两为一卒,五卒为一旅,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 自西周时起,我国古代军队大多都是依照伍、两、卒、旅、师、军进行编制的。 那时,社会基层单位被称之为“比”,五户为一比。每当征兵的时候,五户人家各要送一名男丁,一比共要送五人,恰好组成一个伍。不论干什么事情,这五个人总是被分在一起。 直到宋朝,虽然历代在军队编制上有一些变化,但变化都不大。 到了元朝,军队是按10进位制编制的。 10人为队,有队长或称“牌子头”;10队组成1个“百户”,10个百户组成1个“千户”,10个千户组成1个“万户”,万户为蒙古军最高编制单位。 百户、千户、万户既是编制单位,也是长官的名号。 我的想法是,一个班设班长一人,下辖三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个人。 作战时,三个人成品字形站位,这样可以互相协作攻防。 在一个班中,三个小组又成品字形结构排列,而班长在三个小组的中间居中指挥。 每个小组设小组长一人,负责指挥小组其余的两个人。 具体的来说,最前面一个小组,处于左后方这个人就是小组长;后面两个小组,处于最前方的一个人就是小组长。 这样设置的原因是他们的位置离班长较近,有利于战斗过程中班长下达命令。 每个小组设刀牌手两名,长枪手一名。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拿盾牌,主要是敌人弓箭射击时,要举起盾牌防御,小组长的配置也是刀牌手。 长抢手主要是为了防止敌人骑兵冲击。当敌人骑兵发起冲击时,刀牌手架起盾牌,长枪手则从盾牌中刺出长枪,抵抗敌人骑兵的进攻。 另外各组根据实际情况,至少两人携带弓箭。班长必须背弓箭,并根据自身情况,选择自己擅长使用的兵器。 因为马匹有限,暂时也不组建骑兵了,但班长配备马一匹。平常行军时,可以骑,也可以驮运物资。 为什么要三人一组,成品字形站位呢? 我们学几何学的时候,会知道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而且品字形站位攻防俱佳。 当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加上陈赓、谢富治兵团,以及陈毅、粟裕兵团,就是成品字形布局,象三把尖刀插入了国军的腹地,拉开了对国民党全面反攻的序幕。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次伟大的军事战略布局。这品字形布局有攻有守,是一个相当完美的阵形。 看过nba的人都知道,乔丹之所以如此成功,还得益于主教练禅师菲尔·杰克逊的“三角进攻”战术。 以至于后来菲尔·杰克逊入主湖人后,让科比也从“三角进攻”战术中获益匪浅,开启了湖人王朝,成就了又一天王巨星科比。 因此我将兵制按“三三”制原则组建,就是为了日后排兵布阵时,有利于使用“品”字形结构的三角进攻。 第六十六章 苦练精兵 当晚,我将人员基本分组完毕后,就去找了刘聚,把我的这套思想跟他做了个交流。 刘聚听着就象跟听天书一样,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对我说:“胡先生啊,你能当我们锥子山的军师,真是我们锥子山的造化啊。你真是神人啊,这以后冲锋陷阵就是我刘某人的事,这排兵布阵还得靠胡先生你啊。” 我听了笑道:“大头领,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这是你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接着我又说道: “这组编好了,我想明天把所有的兵器军械做个清点,然后好分配军械。只有各种兵器有机结合,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就是在行军作战中,为了防止指挥不畅,出现溃逃事件,我认为,要给他们定下规矩。 在战斗过程中,如果班长战死,班里的人还活着的,要受到处罚。如果班长没事,下面的人战死,要对死去的人给予抚恤。 战后的论功行赏,一是要看各人的功绩,二也要征求班长的意见,由班长对每个人的作战情况给予评价。 这样可以树立班长的权威,确保班长的安全。 一个班,只要班长还在,就散不了。如果班长都没了,下面的人肯定是四散溃逃。 排长以至于以后可能设立的连长、营长都依此类推。如果他们战死了,下面的人还活着,就得追究下面人的责任。 这样不光可以树立领导的权威,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这些中下级军官。 其实在战争过程中,大将固然重要,但有一支高素质的中下级军官队伍同样重要。” 刘聚听了我这一番理论,当即对我表示了深深的佩服。说一切都由我作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他一定是竭尽全力从旁协助。 他还说,他等会儿要将我的这一套说给常遇春听。如果常遇春也没有什么意见,他要抽个时间,当着锥子山全体兄弟的面,立这个规矩。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在聚义大厅旁边的大空地上集合了。 我将分组计划给大家说了一下,当然各班长的人选还没确定,我先问大家对分组有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意见,可以进行微调。 当天,基本上就按照我的分组进行了编排,只有极少数个别情况进行了调整。 于是,当天的任务,我安排让各小组互相熟悉认识,每小组推选一名小组长。 我则在物色各班长的人选。按照我的设想,杜黑子、刘三狗子肯定得当班长,蓝玉、陈定邦也得当班长。 我计划全体编成十二个班,正好四个排,刘聚、常遇春、杜黑子还有我一人负责一个排。 在各小组互相熟悉之际,我让人把杜黑子叫了回来,让他负责清点现有的装备及军械,报个数据给我。 我则在酝酿各班长的人选,毕竟这各班长还是比较重要的,以后有好多事情,都得靠他们具体执行。 当然除了我准备确定当班长的人选,其余的人谁当班长,还得让刘聚拿意见。毕竟他跟这帮土匪打交道的时间长,谁是个什么情况,他比我清楚得多。 下午的时候,杜黑子就将兵器军械的情况报给我了,包括现在发到各兄弟手上和仓库里存放的。 我一看,刀、枪、弓箭都够分配,但盾牌、铠甲少了点。看样子,下一步得让人置备这方面的防御装备,总不能只攻不防吧。 我将各组应当领到些什么兵器,现在手中已经有些什么兵器,按照编制计划,还应当补充什么兵器,做了个详细统计。然后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找刘聚,准备让他做个最后定夺。 刘聚听我说要商量这事儿,二话没说,就拉着我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先将我的计划方案跟他们说了,想听听他们有什么意见。 他们一致认为,我的安排已经十分合理了。至于各班长的人选,我推荐的那四人他们都表示同意。其余的人,他们俩也很快帮我确定了人选。 至于盾牌、铠甲这些防御性装备,下一步准备安排让杜黑子负责制作。铁盾牌、铁铠甲除了从敌人那里缴获,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自己制作只能用藤条、竹子之类的制作。 其实用藤条制作盾牌、铠甲也是不错的。首先它重量轻,利于携带,能够减轻士兵的负担,而且防护效果也还不错。 比如,三国时期著名的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不就是说西南少数民族用的是经油泡制过的藤条制作的铠甲,韧性极佳,刀砍不动、箭射不穿,而且重量又轻,士兵穿着方便。最后诸葛亮没办法,才出奇计,用火攻。 第二天一大早,刘聚和我一起去了聚义大厅前的大空地上。 刘聚先宣布了各分组方案,及各班班长人选。然后当众宣布了我提出的那套奖惩办法。并鼓励大家,作战时要勇往直前,要听从上级指挥,要通过立军功的方式谋取富贵。 听到这一新举措,下面便议论纷纷。但我看到更多的是兴奋,是跃跃欲试。 接下来,我告诉大家如果对分组还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经过研究后还可以作出适当的调整。 当时,也出现了一些微调的情况,但不是很多。 就在下面议论纷纷之际,我对刘聚道: “大头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以后的训练,上午以单兵训练为主。各人根据自己的兵器,分为长枪组、弓箭组、刀牌组,各自练习基本功夫和搏杀技能。 下午以编队合练为主,主要练习集体性进攻,集体性防御。敌人骑兵来袭时,各自应该怎么跑位、怎么布防,让大家成为一个整体。” 刘聚听了,说道:“好呀!胡先生,你想得真是周到。” 我见他没有意见,便道: “可是,大头领,这一来,可能你要辛苦一点了。这上午的单兵训练,我看要由你来亲自坐镇。毕竟下面这些人,包括我和杜黑子在内,论其单兵搏杀,你都比我们高出不知多少。 现在二头领还在养伤,如果他的伤好了,他也可以帮你分担。就目前来说,这事儿只有你能办了。” 刘聚一听,拍着胸脯说: “这事我义不容辞啊! 以前也教过这帮小的们,但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形成系统性,他们也没学到什么。 这下你给他们定下规矩,每天该学什么都有了计划,只要加以时日,他们的功夫必有长进啊。 我师父以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他们张家的本领发扬光大,这下你也给我提供了一个平台啊。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听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我又接着道:“这下午集体合练的事,虽然我可以指挥,但你还是要时不时地过来做些指导。说心理话,我也就是纸上谈兵,论起实战经验,那比你还是差远了。” 刘聚一听,又是满口应承了。既然这样,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当时已是临近午时的时分了,我吩咐大家,今天下午,大家以班为单位到五头领处领取兵器,准备让各小组把基本兵器补齐。但盾牌、铠甲等防御性装备肯定目前是不够的,只能等以后再补齐了。 明天正式开始练兵。以后每天早上卯时正起床晨练,辰时初吃早餐,辰时正开始上午的练兵。午时正吃午饭,然后休息。未时末开始下午的合练,酉时初结束一天的训练。 宣布完这一系列规矩后,我和刘聚一起去吃了午饭,然后我们就一些细节性问题,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进行了深入探讨。 也就申时初的光景,我又去杜黑子那里看了看了各班领取兵器的情况。到了吃晚饭的点儿,我就回来了,让罗仁给我准备晚餐。 接下来几天的时光,就和我们预计的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十天以后,当时也是五月下旬的光景,刘三狗子他们一行回来了。还是老规矩,刘聚和我都到了常遇春那里,刘三狗子他们对此行作了详细汇报。 这柳家的确人丁兴旺,现在柳家当家的老爷子已六十多岁了,他有七个儿子,除了有一个儿子在县城当个小吏,其他六个儿子都住在柳家庄。 他们柳家有一支私人武装,由他的小儿子带队,总共有六十多人,都配备有刀枪和弓箭。 他这七个儿子都是文字辈,因此七个儿子的名字按“龙、狮、豹、虎、彪、鹰、霸”排序,也就是七个儿子的名字依次为:柳文龙、柳文狮、柳文豹、柳文虎、柳文彪、柳文鹰、柳文霸。 在县城当小吏的是二儿子柳文狮,柳家私人武装的指挥者就是小儿子柳文霸。这柳文霸才三十出头,正是争强斗勇的年纪,在当地也确实是一霸。 其他五个儿子,以前也没怎么念过书,对刀枪棍棒比较感兴趣,所以都还有两下子功夫。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附近的这么土匪从来没有打过他们柳家主意的原因。 第六十七章 围点打援(上) 这次刘三狗子他们还打探出一个重要情报,这柳老爷子的长孙,也就是柳文龙的长子将在下个月初六结婚。新娘子是县城东边一户姓周的大户人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刘聚、常遇春都觉得是个机会。趁着这结婚的日子下手,定能达到这乱中取胜的目的。 按照刘聚、常遇春的设想,等他们迎娶新娘,酒过三巡后,我们趁乱杀进去,抢了装备物资就走,有敢阻拦的格杀勿论。 我否定了他们的意见。我认为,强行进攻别人的地盘,别人会借助地利的优势,造成我们不必要的伤亡。我们因应该采取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的计策。 我们先在迎亲的路上设伏,将迎亲队伍困在某个地方,但我们围而不歼,故意放出柳家的人回去报信。 柳家的人必然倾巢出动来救,我们在半道上设伏,消灭这股柳家的私人武装。然后打援的这股人马直奔柳家庄,去抢柳家的东西,如果能杀了柳老爷子更好。 待得柳家这边得手后,立刻派人去给围困迎亲队伍的人报信,让他们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当然那些陪嫁的东西我们可得带回锥子山。 刘聚和常遇春一听我这个计策,都是觉得太妙了,同意了我的计划。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侦察地形,确定围点的地域和设伏打援的地域。这事儿,我还得亲自出马。 当然刘聚也想去,我劝他山上不能没有他坐镇,而且我走的这几天,这训练的事就得靠他了。他一听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坚持。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在五月底的一天,还是上次去打探情报的那几个人加上我和罗仁就出发了。 这第一步的任务,先是要去柳家庄和新娘子所在的周家看一看,然后再确定设伏地点。 这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七人就出发了,我们先是直奔柳家庄而去。 到的柳家庄外五里地都已是正午的时分了,我们坐下来休息吃了点东西。然后,我们围着柳家的寨子转了一圈。 路上还遇见了柳家在外巡逻的家丁,我们只称是打猎路过的,来讨碗水喝。他们见我们身上背着弓箭,骑着马匆匆离去,也没作过多的怀疑。 这柳家的寨子占地不小,外围都是一些小屋子,估计应该是柳家的长工和佃户住的。 里面才是柳家的院子,院墙有一丈多高,每隔两三百米都有一个箭楼。怪不得附近的土匪都不敢动他,这要没有点实力,真还打不过他们。 就算有实力,这直接攻寨子伤亡的代价也不会小。 当天下午,我们在柳家附近转悠,直到晚上才离去,找了户人家借了个宿。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接去周家。 到周家的光景,还不到午时,这两家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也就三十多里的距离。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柳家去周家的路上的转悠。好在那个时候路也不多,不象现在四通八达的。柳家到周家也就一条大路,其他的路都得绕个大圈子,迎亲肯定是不会走的。 这路线确定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确定围点的伏击点和打援的伏击点了。 这两家才隔了不到四十里地,这伏击点肯定不能离两家太近了,最好是在两家的中间点。这样,不论哪家来援,他们都得走一大截路。 于是,我们就在这两家中间那十多里路之间来回转悠。这一带山和树林还比较多,而且附近也没有人家,适合打伏击战。 最后,我们确定把围点的伏击点定在一个山坳处,因为这段路比较窄,一旦扼守住了前后两个路口,敌人很难冲得出去。而且这两边山上树林茂密,适合埋伏。 下一步就是确定打援的伏击点。我们就从这围点的伏击点继续向柳家的方向走,就在离这个伏击点约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个不错的地方。 这段路是一个半山腰的路,靠近山下这一边是一条约二、三十米高的山涧,靠近山上的这一边没什么植被,但是石头多。 虽然隐蔽没有在树林中方便,但一旦进攻敌人,就更加有利。可以事先将石头垒好,一旦敌进入伏击圈,石头弓箭齐下,敌人肯定招架不住。 在此处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逃回去的人越少,下一步进攻柳家庄的阻力也就越小。最好是一个人都不放过,还能回去给柳家杀一个措手不及。 伏击地点确定好之后,下一步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派人继续监视柳家的动向,确保有什么情况能立即得到反馈,做到万无一失。 另一个任务就是,派人在打援的伏击点垒石头,一旦敌人进入伏击圈,特别是在伏击地域的两端,要有足够的石头向下砸去。一是可以杀伤敌人,二也是堵住敌人逃跑的道路。 当场,我就分派了任务,由蓝玉带着两个小喽啰继续监视柳家的动向。 其余人跟我回锥子山,由陈定邦回山后带着他们班的人来这个伏击地域垒石头。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就返回了锥子山。 回到锥子山后,我立即又和刘聚一起到了常遇春那里,对这次的侦察情况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他们都表示我的安排很合理,问我下一步具体作战时,怎么部署。 我想,既然这侦察敌情是我去的,这初步的作战部署我来安排也比较合理。 于是,我讲述了我的计划。我们现在经过编组,差不多正好有四个排,我们三人加上杜黑子每人带一个排。 常遇春的这个排抽出一个班的兵力配属给杜黑子,其余两个班,加上家里的老弱病残负责锥子山的警戒及守卫工作。 我们三个各自带上自己的兵力,我和刘聚去打援伏击点设伏,杜黑子则去对迎亲队伍进行伏击。 但伏击迎亲队伍的火候一定要把握好,只能放过往柳家报信的人,不能放过返回周家报信的人。不然周家的援兵要是来了,那就比较麻烦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围而不歼,不然柳家的援兵要是不来,那就更麻烦了。 刘聚听我把这围点这事说得这么复杂,便打断我道:“这围点之事过于复杂了,我怕杜黑子办不好。我看不如围点的事由胡先生带队,杜黑子跟着我去打那柳家庄的人。” 我见刘聚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便说:“那行,本来该配属给杜黑子的那个班配属给我,我去围困迎亲的队伍。但你们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等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地域了再动手,要力争不放过一个敌人。” 刘聚见我这么说,拍了拍胸脯道:“这事没问题,别的我不敢说在行,这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我,还是没问题的。” 我接着说:“我们六月初五晚上出发,趁着夜色的掩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六月初六早上到达伏击地域,要是去得早,我们们还能看到迎亲队伍去周家。” 刘聚道:“那好,一切就按照你的安排行事。” 蓝玉他们是六月初四晚上回到锥子山的,他说一切都正常。 蓝玉的那个班本来归常遇春指挥,但常遇春的兵力得配属一个班给我,我就让蓝玉带上他们班的人跟着我。而陈定邦他们早在前两天就将伏击地域的石头垒好了。 看来一切都是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六月初六这一天大干一场了。 六月初五这天上午,我们还是象往常一样训练,但下午的训练取消。我让兄弟们吃过饭后都好好睡一觉。 酉时,开晚饭。晚饭过后,稍微做了下休整。戌时时分,刘聚点齐了人马,全军按照先前的编排计划,正式开拨。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带兵作战。以前纸上谈兵还行,这现在真要真刀真枪地干了,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这一仗对我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一仗不光关系着我的未来,也关系着锥子山未来的治军方向。 如果这一仗赢了,以后锥子山的一系列军事改革肯定得按照我设计的蓝图进行。一旦这一仗败了,我也就是继赵括之后,又一个纸上谈兵的典型。 由于是天黑,行军速度并不快。要是白天也就是半天的路程,这次我们是晚上戌时出发,直到寅时时分,我们才赶到预定打援的设伏地域。 因为上次侦察地形的时候,刘聚和杜黑子都没来,我又跟他们作了些交待,并把陈定邦也叫到了身边,让他把这里的情况仔细给大头领和五头领讲一讲。 等得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都是卯时初的时分了。我一看天都快亮了,就带着包括蓝玉在内,四个班的人马向预定的围点设伏地域进发。 好在那里离这里也就三、四里的路程。很快,我们就到了。 我迅速组织人马到两边山坡上的树林里设伏,我让蓝玉在靠近柳家这边,我亲自镇守在靠近周家这边。 我把我管辖的三个班长和蓝玉都叫到身边,并告诉他们,如果有人向柳家方向逃窜,就故意放走一两个,但不能放多。 第六十八章 围点打援(下) 除了我们故意放走的这几个回柳家报信之人,其他的人一定要困住。在没有消灭援兵之前,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死死困住,千万别急着消灭他们。 当然要根据迎亲队伍的多少来随机应变。如果人数比我们还多,刚开始突袭的时候就要狠狠地打,要把敌人控制在二十人左右就行了,太多了怕敌人反扑。 当敌人少于二十人的时候,我们就只需将他们困住,不去主动攻击他们。当然如果他们要突围,向我们发起冲击,那肯定是格杀勿论。 反正只要新郎倌儿和新娘子还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来人救援的。 我还叮嘱他们,一定要把我们的作战方案传达到每个小组长,千万不能出现不听指挥、贸然行事的情况。 一切吩咐妥当,各班各小组的人马都就位后,我让他们都在原地注意隐蔽,同时也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 没过多久,也就辰时初的光景,迎亲队伍就从柳家这个方向过来了。来得还真早,但现在肯定是不能理他们,要让他们安安心心地去周家接亲。 我仔细数了一下,迎亲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人,不愧是大户人家,这迎亲的人还真不少。 等会儿返回的时候,还有周家送亲的人,我估计到时至少有五六十人。 等这迎亲队伍过去后,我马上通知了各班长,待会儿要狠狠地打,他们这迎亲队伍太庞大,必须得先消灭他一大半再说。 同时,我还对打击什么人,做了个初步安排。 我和蓝玉分别带了一个班驻守前后,主要是防止突围的人突围。中间那两个班我让他们先射杀抬轿子的人,只要抬轿子的人死了,其他的人抬轿子肯定没有这些人快,逃跑起来就费事儿。 最重要的是要先射杀青壮年,一些年老的迎亲或送亲人,可以先让他们多活一会儿,给我们当诱饵。 按照路程推算,我估计巳时时分,他们应该到了。但一直等到巳时末的时分,那迎亲队伍才出现。 果然如我所料,去时有三十多人,回来时有六十多人。等到队伍全部通过我镇守的路口后,我立即吩咐射箭。 只听见“嗖嗖嗖”的箭枝破空之声,然后就是一阵阵惨叫。中间的两个班和蓝玉那边的人,见到我们这边开始射箭了,他们才开始放箭。 虽然他们有六十多人,但我们也有四十人。这三、四十人同时向他们放箭,他们怎么受得了。而且我们又是突然袭击,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在他们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找地方躲避箭枝时,就已被我们射杀了三十多人,而且我们都是杀的青壮年。 很快,那帮人都开始找遮蔽物躲避了。新娘子没事儿,还在轿子里面,估计已经吓得不轻。新郎倌儿十分狼狈地躲在一棵大树后。 见他们都找地方躲了起来,这时射箭也难以命中目标了。我们索性让大伙儿停止了放箭,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有人向我这个方向突围,我估计是周家送亲的人,不然没有向这边跑的道理。 这可不能放他们过去。于是,我让兄弟们用弓箭狠狠地招呼,总算把他们压制下去了。 此时,柳家有个家丁骑着新郎倌儿的马向柳家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蓝玉这小子精得很,还装模作样地大喊:“抓住他,别让他跑啦。”但对那逃跑之人是一箭未放。 还好,总算有去柳家报信的人了。 这剩下被困在这里的人,只发起了一次冲击,但很快就被我们打下去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可以猜测得到,他们肯定是认为,有人去搬救兵了,他们就在这里等着。等救兵来了,再来收拾我们。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对他们发起冲击,我们只是拿他们当饵而已。我要真想消灭他们,早就动手了。 那报信之人由于是骑的马,很快就到了柳庄。 柳家的人正在盼着新娘子,哪知得到的消息是迎亲的队伍遇袭,现在被困了。 柳文龙当即是火冒三丈,立即和七弟柳文霸带着他们那六十多个护院家丁准备倾巢出动。 那柳老爷子,听到了长孙迎亲的队伍遇袭的消息后,也是气得直哼哼,他立即让剩下的几个儿子都去帮忙。 于是老三柳文豹、老四柳文虎、老五柳文彪也都操了家伙上阵,只留下老六柳文鹰在家坐镇。 也难怪这柳家父子气成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他们柳家都是在这一方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来没有谁敢惹他们,也还没有那股土匪敢打他们柳家的主意。 他们这次柳家七兄弟,去了五个,就是想要去找回场子,好好教训一下那帮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土匪。 大约还是午时的光景,柳家的援兵就到了刘聚他们设伏的伏击地域。刘聚是耐心等到后队全部通过之后,喊了一声“打”。 瞬间山上就有好多石头被推了下来,好多人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石头砸中了,有的甚至被砸到路旁边的那条山涧里去了。 这一下袭击得太突然,敌人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而且这次刘聚他们是铆足了劲儿狠狠地打,不象我们这边,是收着打。 很快这一阵石头推下去之后,敌人就被消灭了几乎一半。柳家老四柳文虎也被一个大石头砸中脑袋嗝屁了。 老大柳文龙此时已是气急败坏,招呼这些人向前冲,他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啊。 当时选择这个伏击地点有个缺点,就是山上石头多,树木太少,不利于隐蔽;但这其实也是个优点,那就是敌人也不好隐蔽。 本来这些人一遇袭,就各自找个小角落藏起来躲避攻击。但柳文龙一声喊大家冲,这些人刚一冒出头,就又暴露出来了。 山上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很快这股冲锋的势头就被压制下去了。这一阵冲锋,又损失了十来个人。 原来柳家几兄弟加上家丁,总共有近七十人,现在总共只剩下三十人了。 这伏击区的两头因为有大量的石头推下来,路基本上被堵住了,这帮人现在想逃出去也困难。 就这样又僵持了约一刻钟,那老七柳文霸实在是忍不住了,毕竟他最年青嘛。 他一看,这无论是往前突围,还是往后突围,都得从这推下来的石头上爬过去,那样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别人一阵箭射过来,他们很难射得过。 而这路下面是个深涧,也下不去。索性,他就带着人向山上发起冲击。他带着人一边向上射箭,一边向上爬。 这下,刘聚可高兴了。他正愁这敌人老是龟缩在下面,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没想到,敌人就来送死了。 刘聚让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他要等敌人靠近一点儿了,他们再进行攻击。这样就是敌人想退回去,都很困难。 柳文霸带着人向上前进了约十米,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就带着人继续向上。 这时,刘聚突然一声令下,山上又是弓箭、石头齐发。这一次由于敌人离得更近了,更利于我们攻击了。 很快敌人就在抛下了十多具尸首之后,再次退回了路边躲了起来。而且柳文霸身上还中了一箭。 现在,下面的人加上柳家四兄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而锥子山这边无一伤亡。 这就是打野战的好处,这要是去攻柳家庄,他们有防御工事,死伤多的一方肯定是我们。 刘聚见敌人也不多了,被压制在下面,这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着急消灭他们。 他先派了个人给我报信,说是敌人不多了,被他们压制在下面。如果我们这边需要消灭迎亲队伍的话,就可以动手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我们先把这迎亲队伍消灭后,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抢柳家庄。 于是,我向各班长传达了命令,一起去攻击迎亲队伍。这迎亲的队伍还剩下二十多人,也没有兵器,要消灭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我们的包围圈就在不断缩小,那帮人有的还负隅顽抗,那不用说,肯定是被我们干掉了。 最后包括新郎倌儿和新娘子在内还剩下十一个人,他们一看是抵挡不住了,就跪在地上投降了。 我一看,这新郎倌儿和新娘子还有利用价值。就让人把这十来个投降的都给绑了,然后就是收拾战场。把这新娘子娘家陪嫁的东西都带上,这些好东西当然得带到锥子山上啦。 我们带着这俘虏的十来个人缓缓地向柳家的方向走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刘聚他们设伏的地域。 本来,刘聚他们是在上面设伏,两边是因为推下很多石头把路堵住了,这下面的人才逃不掉了。 他们也是一直在防备着上面的人,可是他们没想到我带着人从石头上摸过来了。 我们躲在石头后面,随时准备着冲击过去。我还是先派人给刘聚报了个信,让他缩小包围圈。我们一起发起冲击,敌人肯定招架不住。 第六十九章 围歼援兵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等得刘聚的人慢慢地向下摸过来之后,我也让我们这边的人在那一大堆大石头后作好了准备。 这最后的歼灭战是一触即发。 我让蓝玉带着他们班的人走在最前面,有盾牌的人负责支起盾牌防护。其余的人着手持弓箭,一旦与敌人照面,弓箭手立刻从盾牌缝隙处放箭。力求在不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敌人全部围歼在此地。 很快,蓝玉他们的人就已到了那堆乱石上面。此时的敌人还没发现他们,注意力全在山上的刘聚这个方向。 很好。我做了个手势,蓝玉立刻命人放箭。一阵箭雨射过之后,在前面盾牌兵的掩护下,他们向敌人紧逼而去。 其余三个班的人马也陆续跟上,我则躲在那堆乱石堆处观察情况。 刚才蓝玉的人马那一阵狂射,对方又倒下了五六个人。山上刘聚他们见我们这边已发起冲击,也是一声令下,那帮小喽啰就由刀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提刀冲在最前面。 这下柳家那帮人立即是乱作一团。本本就只剩下近二十人,刚才被蓝玉他们一阵狂射解决了五六个。这下山上的人又冲了下来,他们是招架不住了。 此时,这帮柳家兵的处境就是顾得了前,顾不了后,顾得了左,顾不了右。 两路冲击人马的弓箭手见敌人乱了阵形,又是一阵狂射。瞬间就又解决了十来个人,这阵箭雨中,柳家老三柳文豹、老七柳文霸先后丧命。 今天柳家七兄弟来了五个,现在已死了三个,还剩下老大柳文龙、老五柳文彪和三个家丁还活着。 他们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对我们喊道:“各位英雄饶命,我们投降。” 我见他们想投降,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把这几个人绑住,去赚开柳家大门。 不然我们就这么去攻,虽然柳家现在已没多少家丁了,但他们还有地利的优势,我们这边或多或少会损失些兄弟。 于是,我让人对着他们喊话,让他们扔掉手中兵器,高举双手出来投降。 很快这五个人就乖乖地高举双手出来投降了,我立刻吩咐人将他们绑了。这下加上我们先前俘虏的迎亲队伍的十一人,现在已经绑了十六个人了。 我让大家一边把路上的石头清掉,一边清理战场。这些柳家家丁身上的装备还不错,还有不少马匹、马车,还有先前的嫁妆,这都得带回锥子山去。 我则去找刘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我的想法是,派一部分人先回去将这些东西送回锥子山。其余的人则直奔柳家庄,去柳家抢了东西再回锥子山。 刘聚同意我的意见,但派多少人回去呢? 只派一个班,这么多东西要带走,可能人手太少;派两个班的话,这边攻柳家庄的人是不是又太少了,到时抢了柳家的东西,还得有大批人搬运。 我也正在考虑这事,这时我身边的小跟班罗仁发话了,“大头领、四头领,我有个想法,就是只派一个班的人,但搬东西的事就让这十几个俘虏来做。再加上缴获的马匹、马车,已足够了。我们只负责押运,量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我一听,这个主意还不错。为了防止这帮人路上耍花样,我们用绳子在他们腰上一系,这十多个人系成了一串,每隔一米多一个。 这下他们就是想跑,也不容易。等他们解开绳子,我们的弓箭、砍刀等家伙早招呼到他们身上了。 既然这个主意是罗仁出的,我让他带一个班的人马去办这件事,我也是想历练历练这小子。 罗仁满口答应了,又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意思是这东西押运回去后,这帮人怎么办?是杀掉还是放了? 我看这事还不好办,于是去问刘聚的意思。 刘聚也觉得不好办,按说这敌人投降了,我们就不应该赶尽杀绝了。但如果今天放了他们,日后他们肯定要上锥子山来报复,无异于放虎归山。 刘聚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我见他犯难,便道: “大头领,你看这样行不行? 让这帮人把东西送到韭菜山,就不要再向上走了。我们放了他们,并告诫他们今后不得同我们锥子山的兄弟作对,以后每年要给锥子山进贡。 他们为了活命必然当场答应,然后这帮押运的兄弟就在韭菜山这里守着,让山上派人下来拉东西回去。 罗仁就带着这个班的兄弟在韭菜山一带候着,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将来,如果这柳家的人不找我们麻烦倒也罢了;如果要来找我们锥子山的麻烦,那我们就再不客气了,该杀则杀。这样我们也算给他们机会了。” 刘聚听了我一番话道:“就这么办,我们也是仁至义尽了。这十六个人都押回去吗?还是留几个在身边?” 我说: “这新娘子也搬不了东西。我看这样,我们找三个班的人把他们送亲人的衣服换上,走在队伍最前面。把这新郎倌儿和新娘子带上,我们冒充是迎亲的队伍。 到了柳家大门时,我们用短刀逼着这新郎倌儿说是迎亲的队伍走在最前面,他父亲他们带的家丁在后面。这样柳家守门的人也不会怀疑这位小少爷的话。 等我们先赚开柳家的大门,然后后面的人趁机掩杀进去。 这次一定要把柳家好好洗劫一番,让他们出出血,替刘三狗子出气。” 刘聚一听我这个主意,一拍大腿,道:“妙啊!胡先生,你真是太高了。” 于是,他们就按照我的安排分头行动。 走在最前面的这个排全部换上了迎亲人的衣服,当然有些衣服是我派人骑马回去从刚才那帮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后面两个排就捡着这柳家家丁的铠甲、装备换上,实在没捡到的,就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罗仁则带了一个班,押着十四个人,又带了缴获的十多匹柳家人带来的马和几辆马车。那十四个人按照我出的主意被绑成了一串,身上背着嫁妆等物资,被押着往锥子山而去。 这十多匹马和马车上也是载了满满的东西。看样子这大户人家结婚就是不一样,嫁妆甚是丰厚啊。 这一切准备就绪,午时的光景都过了。我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我让大家排好行军队形后,原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 休息期间,刘聚还不忘给大家打气:“兄弟们,今天中午我们先垫巴点。等会儿去柳家抢了好东西,我们返回了山寨,晚上大家好酒好肉的痛饮一番啊!” 这土匪的生活,就是这样,有酒有肉就是最大的乐趣了。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有酒有肉有美女,才是最大的乐趣。 只是以前跟蒙古兵打了几仗,都是疲于奔命,能有酒喝有肉吃都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有美女。 但食色性也,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 我和刘聚正在商量着等会去攻打柳家的具体细节,这杜黑子跑过来了,叫了声:“大头领、胡先生。”然后就没话了。 我和刘聚都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但他就是没开口,只是对着我们傻笑,时而又低下头搓着自己的双手。 我料定这家伙有什么事儿,是不是想单独跟大头领说,想避开我。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知趣点,于是我对刘聚说:“大头领,五头领肯定是有要事跟你说,我先去别处看看兄弟们的情况。” 刘聚刚才正跟我说得起劲儿,这杜黑子一来打了个岔,他就有点恼火。这会儿见杜黑子半天不作声,见我是有意避开,他就不高兴了。 刘聚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让他两胁插刀,他是一点意见没有。但要说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就不信这一套。 他见我的意思是,杜黑子有什么话要背着我和他单独讲。这他是不干的,他就相信那种坦坦荡荡地做事,就是当土匪也是坦坦荡荡地当土匪。 一听说我要回避,刘聚就发火了,道: “我说杜黑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上山也有几年了,我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说你以前是这锥子山的四当家,以前山寨里有什么事,我瞒过你没有? 现在胡先生是我们锥子山的军师,也是四当家,他就是我兄弟,也是你兄弟。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你今天要有什么事,就当着我和胡先生的面说。你要不愿意说,趁早滚蛋。” 我一听刘聚是真的发火了,连忙来打圆场,道:“大头领你别生气啊,可能四头领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刘聚还是不依不饶的,道:“他能有什么要紧事?有什么要紧事是不能让你这个四头领知道的?” 这时,杜黑子见情况不大好,终于是开腔了:“大头领、胡先生,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背着胡先生说什么事。我是有个请求不好意思说出口。” 听到这话,刘聚“哦”了一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事说不出口的。你说,我这个当大哥的要是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第七十章 抢柳家庄 听到刘聚都这么说了,杜黑子哼叽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想说,这待会儿抢了柳家后,大头领能不能把今天这个新娘子赏给我做老婆。 你看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晚上也没个人暖被窝,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是想给咱们老杜家留个根。” 听到这里,刘聚哈哈大笑,道:“杜黑子,原来是这事儿啊,怪不得你刚才扭扭捏捏的。不过这新娘子是柳家长孙娶得妻子,这要是抢了,我们和柳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是个大事儿,胡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要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的确如刘聚所说,今天这新娘子要抢了,那和柳家的梁子是结定了。但要是不让杜黑子如愿,也是有点寒兄弟们的心。 我略微作了下思考,问杜黑子:“五头领,你今年贵庚啦。” 杜黑子道:“说起年纪,真是不好意思,我生于延祐六年,比大头领还年长三岁。” 这么一说,他就是生于公元1319年,今年是三十四周岁了,的确也该成个家了。 我接着说道: “杜大哥年纪的确也是不小了,是该讨个老婆了。 但正如刚才大头领所说,今天这新娘子要是抢了,我们和柳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但是,我们反过来又一想,这柳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锥子山就是要和蒙古人作对,就是要打击这些豪强,这梁子结下就结下了。 他们柳家以后要是能老老实实做人,我们就罢了。他们要是还是以蒙古人为依靠,为虎作伥,就算他们不来找我们锥子山的麻烦,我们也要去收拾他们。 所以,为了咱们锥子山的兄弟,有什么人不能得罪? 而且以柳家人的一贯作派,他们这次吃了亏,肯定得去找他们蒙古主子搬救兵,把这场子找回来。 我觉得,我们得为五当家的个人问题着想,答应他这个要求。” 刘聚听了我这一番话,本来他也有意要成全杜黑子这事儿,正好就顺水推舟,道: “哈哈,胡先生说得好,就按胡先生说得办。 杜黑子,这等会儿攻打柳家,你可得给我卖命地往死里打啊。 今天晚上回山,我们的庆功宴和你的婚宴咱合在一起办,你说好不好?” 杜黑子听到我们都答应了他,脸上那个高兴劲儿真是没办法形容了。他一时激动得都不知怎么办好,都差点给我们跪下了。 我和刘聚打发他赶紧准备准备,马上出发。就他这一会儿耽误,下面的兄弟们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刘聚一声令下,我们就出发了。 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我们让新郎倌儿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当然有人给他牵马,他的双脚我们也从马肚子下面给他绑住了。 同时,我们也告诫他了。我们今天来只为财,待会儿帮我们打开了柳家大门,我们取了财物,自然会走。如果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小子还不到二十岁,估计平常都有他爹柳文龙这几兄弟护着,也没见过大阵仗。这会儿命都攥在我们手里,当然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新娘子我们就用辆马车把她拉上。 一路上我们给那新郎倌儿说,待会儿进门的时候,别人要问起,你就说嫁妆遭土匪抢了,新娘子坐在后面马车上,你爹他们带着家丁就跟在后面。 也就大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柳家庄。 我们仔细盘问了一下那新郎倌儿,这外围住的的确是他们家的长工、佃户。 很快到了柳家大院的门前,大门左右两边约一百米处,都有一处很高的箭楼,上面有人把守。 牵新郎倌儿马的人走在最前面。新郎倌儿一左一右都有一个人,其中左边那个人,手里拿着短刀贴在这新郎倌儿左小腿的内侧。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还以为是这人扶着新郎倌儿呢。 守门的人见是小少爷回来了,忙打开门问道:“小少爷,怎么样了,还好吗?” 这新郎倌儿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没说出话,那左边那拿短刀之人在他左腿上用刀拍了拍他的小腿内侧,这小子立马老实了。 对那守门的人说:“东西都让土匪劫了。幸亏父亲他们赶到得及时,才打跑了土匪。花轿也坏了,我让新娘子坐在后面马车上。快叫箭楼上的人都下来帮忙。” 听这小少爷这么一说,那守门的人立刻招呼那些站岗的人都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箭楼上的几个人刚一下来,刘聚和杜黑子带着人就向这几个守门的和守箭楼的人冲过去。 那几个家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我们给解决了。 刘聚立刻安排人上箭楼,先要控制住这制高点。万一里面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控制局面。 柳家这院子大的很。由于柳家几兄弟平常都爱舞枪弄棒,下面还有一队护院家丁。在征得老爷子同意后,这一进大门处就是一片大空地,这柳家几兄弟就拿这里当较场。 平常练功夫、训练家丁都在这里进行。因此这里离里面的大厅还有一段距离。 当时,柳家已经来了好些宾客,都坐在大厅里等着开席。 虽然这午时早过了,都未时末了,大家都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新娘子还没接过来,还没拜堂,他们就不能开席,只能忍着。 就刚才我们突袭那几个家丁的时候,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向外一看,是新郎倌儿回来了,于是都出来准备看新娘子、看热闹了。 刘聚、杜黑子一看这么多人出来了,那还了得?趁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赶紧杀吧。 于是,两人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向大厅里杀了过去。真是有好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作了刀下之鬼。 后面出来的人见前面的人被杀了,才知道是土匪来了,赶紧往后院跑。 这柳老爷子此时正在后院休息,听得前面一阵咋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亏得六儿子柳文鹰反应得快,操了家伙一边组织人抵抗,一边就来找老爷子。 这柳老爷子见六儿子提着家伙进来了,急忙问:“怎么回事?有人闹事儿吗?” 柳文鹰道:“爹,快跟我走,土匪打过来了。” 那柳老爷子当时一听,就是两腿一软,颤颤巍巍地道:“你大哥他们不是去打土匪了吗?怎么这土匪都打到家里来了?难道你大哥他们……” 这柳老爷子没敢说下去。 还是这柳文鹰当时有主见,对柳老爷子道:“爹,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也许大哥他们跟土匪走岔道儿了,咱们先走吧,先出去躲一躲。” 柳老爷子道:“躲?躲哪里去?” 柳文鹰道:“咱先从后门出去,直奔县城,去二哥那里躲几天,等弄清楚情况了再回来。这土匪再厉害,难道他还敢追到县城去不成?” 柳老爷子一听这儿子的话也有道理,就道:“你赶紧让其他人都快跑,都到文狮那里去。” 柳文鹰架着老爷子一边往后门处跑,一边道:“放心吧,我早让人去通知他们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就这样,柳文鹰架着老爷子就从后门逃了。柳家家里的人也都从后门处跑出来,直往县城方向逃去。 那些来柳家的宾客早都一哄而散了。偌大一个柳家,一会儿功夫,一个人影儿也没了。 没了就没了,这下我们正好到处找东西。刘聚把刀往那新郎倌儿脖子上一架,那新郎倌儿就吓得腿直发抖。 刘聚其实并不想杀他,而是对他吼道:“你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找,老老实实的,等会儿就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我剁了你。” 经这一吓,那新郎倌儿是老实得很。什么粮仓在哪里,马匹牲口在哪里,兵器装备仓库在哪里,还有他爷爷的银子都放在哪里,他都一一交待得十分清楚。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把他家的二十几辆马车、骡车都装得满满的。还有一些牲口背上也都驮满了东西,包括我们带来的马匹也都驮了东西。 要说,这柳家的确家大业大,除了粮食、装备、银子我们抢了不少,还有一些什么人参啊、貂皮啊、虎皮啊、还有上百坛好酒。 最后我们每人身上都还背了不少好东西,实在是搬不下了,我们才收拾好东西,返回锥子山。 出人意料的是,我们刚出了柳家大门,那外围处住着的好些个长工、佃户竟然要来投奔我们。 刘聚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看着我。 我就问道:“你们都是受了柳家恩惠之人。今日看柳家遭难了,你们就来投奔他们的仇人,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时,这帮人都议论纷纷地嚷开了。 其实这帮人有好多跟刘三狗子的情况一样,他们原都是有地之人,但被这柳家强行兼并了。没办法只能给他家当长工、当佃户,平常他们对柳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早都不想在柳家庄这里待下去了。但离了这里,他们又找不到生计,所以就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第七十一章 柳家搬救兵 今天这帮人见我们竟然把柳家都抢了,认定我们的力量是够强大的,所以他们想入伙。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合情合理。这锥子山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便答应了让他们入伙。 但空着手上山也不太象话,于是我让他们赶紧在附近找牲口、车子等工具,去把柳家剩下的还有些好东西都给我搬到锥子山去。 于是这帮人很快就散了,各自去找家伙事儿了。 见出现了这种情况,我让刘聚他们带着东西先走,我带几个人在后面,等会儿跟这帮长工、佃户一起走。 刘聚还是不放心,对我说:“你们先走,我带几个人在后面走。我的功夫比你们好,你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就算这几个长工、佃户是诈降,以刘聚的能力,搞定他们还是不成问题。 于是,我就和杜黑子带着大部队先回锥子山了。杜黑子在前面打头,我则在后面压阵。 那新郎倌儿不能这么早就放了,不然他去搬救兵就麻烦了。我们给他背上背了一大堆东西,让他跟着我们的队伍走,我还是准备让他到了韭菜山再放他。 那新娘子当然还是坐在马车里,当然那马车上不光有她,还有抢来的好些个东西。 杜黑子生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硬是要把这辆马车带在身边,我也就由得他了。 我们出发的时间,已经约是申时的光景了。由于东西带得多,加上我们有心等后面的刘聚他们,所以走得并不快。 走到天黑定了,这离韭菜山约还有三十里。我看天黑了,就招呼大家先歇一歇,吃点东西。 那杜黑子则拿了点干粮去给他未来的老婆吃,但那新娘子被吓得只知道哭。他也没办法,搞得我们都哈哈大笑。 那柳家小少爷可就更惨了,从小到大他哪干过这种粗活儿?今天让他背的东西也的确不少,这休息时,让他放下东西,他都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休息片刻之后,我们又继续赶路。等我们走到韭菜山的时候,都已是亥时初的时分了。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没碰见柳家老大柳文龙他们啊? 按理说,他们从韭菜山返回柳家,我们是从柳家返回韭菜山,这应该碰上才对啊。 我估计,是不是他们远远的看见我们来了,就在路边躲起来了。等我们走了,他们才出来继续赶路。 到了韭菜山,我们就放了那柳家小少爷。他虽然当时是累得够呛,但一听说我们放了他,他赶紧是连滚带爬地往来时的路上赶紧逃。 至于他的新娘子,他问都没问。这也难怪,古时候都是包办婚姻,他连新娘子长个啥样儿都不知道,自然也就谈不上感情。能活着回去都是万幸了,哪还顾得了这没过门的媳妇儿。 再说了,这命要是没了,一辈子就没了。这老婆没了,大不了再找一个,反正他们柳家有的是钱。 到了韭菜山的地界,我们就碰到了罗仁。他还正在担心,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我一看,他这班的人马还在,就让杜黑子带着人马物资先回山,让山上原来留守的那两个班由蓝玉带领下山来接应大头领他们。 我和罗仁则带着他这个班的人先行一步,先去接应大头领他们。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就分头行事。 我们往回走了约十五里地,才迎面碰上了刘聚他们。 当时,他只带着六个小喽啰,后面跟的就是原来柳家的佃户、长工,当然还有他们的家人小孩,总共有七十几口。 这青壮年劳动力就有三十多人,各种车辆三十多辆,当然都是载得满满的东西。还有驮着东西的牲口二十几头,另外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还背了点东西。 看来这柳家庄一战,实在是收获不小啊。因为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因此行进速度就慢了点。 刘聚见我们来接应了,就让大家先原地休息一刻钟,他们从柳家庄出发,这一路还没休息过呢。 我告诉刘聚,蓝玉马上带着那两个原来在山上留守的班来接应我们了。估计我们走到韭菜山的时候,就能碰见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又再次上路了。 离韭菜山还有三、四里地时,蓝玉他们就迎了上来。他们每人骑了匹马,蓝玉说这样快一些,来了还可以用马来驮东西。 于是,他们都下了马,让那些来投奔之人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绑在了马匹上,一些小孩子就让他们上了马车。这样行军速度就快多了。 刚来到韭菜山,我们就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马匹追来的声音。 我和刘聚都估计,很可能是柳家请的追兵来了。看来要准备打场恶仗了。 我让一个小喽啰骑马回山去报信,让杜黑子赶快派人来支援,另派了两个小喽啰去引这帮来投奔的人上山。 其余的人作好战斗准备,我们选了一处利于打伏击战的地方设伏。听这马蹄声,敌人应该也就两三刻钟的功夫就要追上来了。 好在我们现在这三个班的人,有两个班本来是在山上留守的,今天可以算得上休息了一天,此时精力正旺盛。 而罗仁带的那个班,也是下午就到了韭菜山,在这里都休息了五、六个时辰了,也算得上是生力军了。 而敌人肯定是从县城方向一路狂追而来,现在是大半夜的,正是疲劳期。此刻正是我们以逸待劳打伏击战的大好时机。 我们选的这个伏击地点,是一个两边都是小山包的地带。我们在两边山包上埋伏,等敌人的人马走过一半的时候就发动突然袭击,力争把敌人分割成两段,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我带着罗仁在一边,刘聚则带着蓝玉在另一边。 我们又准备了火把,只是还没点燃。一旦敌人进入伏击地域,我就点一个火把,我把火把向下一扔,攻击立刻开始。 还是老规矩,先用弓箭招呼一阵,看情况再发起冲击。如若双方僵持着,我们就先稳住,等杜黑子的人马来了,我们再一起发起冲击。 我们埋伏好后不到一刻钟时间,就见远处一队人马打着火把飞奔而来。由于太远,无法看清到底有多少人。 渐渐地,这队人马就越来越近了,约有六、七十人,人手一个火把。 这样也好,他们打着火把,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正利于我们发动伏击。 很快这队人马的先头部队就已通过我们的伏击区。我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点燃了火把,准备等这队人马通过一半时就将它扔下去。 眼下,我们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我们的伏击行动一定要保质保量。按照人均先干掉一人来计算,这一轮伏击后,我们与敌方兵力相当。 因此不能打乱仗,如果这第一拨攻击都不能灭掉三十人,那后面的情况我们会很被动。 我紧紧盯着下面这队人马。从装束上来看,的确是蒙古兵无疑,但由于天黑,也没看见是否有柳家的人马。 其实这队人马正是柳家搬的救兵。 话说这柳文龙他们到了韭菜山后,罗仁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投降了,我们今天就放了你们。以后你们要再跟蒙古人勾勾搭搭,欺负我们汉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以后你们柳家庄每年要向我们锥子山进贡,这有没有问题?” 这柳文龙为了活命,马上是满口应承:“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我们柳家庄以后绝不跟锥子山作对。” 罗仁放了他们之后,他们没有回柳家庄,而是一路直奔定远县城,找他二弟柳文狮去了。 到了定远县城,柳文狮听说这次柳家吃了大亏,老三、老四、老七都先后丧命,这还了得。 此时,老六柳文鹰带着老爷子才刚刚逃出柳家,还没赶到县城来。所以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家里已遭劫了。 这柳文狮虽然只是县里一小吏,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当地的地头蛇,那些蒙古官员的好多事都由这帮汉人小吏出面去办。因此,他跟这帮蒙古官员的关系不一般。 加上他一个亲妹妹和一个叔伯妹妹都嫁给了达鲁花赤老爷当小老婆。有了这层姻亲关系,那蒙古人更得罩着他。 于是他马上去找了他的顶头上司,由他的顶头上司出面去向达鲁花赤老爷作了汇报。 这达鲁花赤老爷听说又是锥子山这帮土匪作怪,又是气得直哼哼。上次本来有大好机会端了他们的老巢,但怀远县突然遭袭,他们只得回兵救援,让这锥子山逃过一劫。 没想到他们又死灰复燃了,他当即派人叫来了千户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正好这几天染了风寒,在家休息。 这听了柳家遇袭一事,他本应当带兵亲自前去讨伐,但因身体状况不佳。他就只好对达鲁花赤老爷说: “这锥子山易守难攻,况且现在去已是大夜晚的,劳师远征,难以取胜。 我看不如先等待几日,等我的病好了,我们周密计划一番,定将这锥子山拿下。” 第七十二章 韭菜山伏击战 那柳文狮的顶头上司欲为柳家作主,不肯忍这一时之气,便对达鲁花赤老爷道: “我看今天是不是先派一小股人马速速追去。 如果有机会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没有机会,就让他们返回。 这样也可以给柳家,给这定远县依仗我们蒙古人的汉人大户一个交待。 否则,这帮人见我们不帮他们,以后也不会卖力为我们做事。” 达鲁花赤老爷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让阿古达木派一名百户,带上百号人马跟着柳家的人去追击。 这阿古达木虽然觉得这次追击太过冒险,但达鲁花赤老爷的命令也不容违抗,于是让一个百户带了七十名蒙古兵跟着柳家的人走了。 这柳家老大他们正准备出发,老六柳文鹰带着老爷子等一干家眷也进了城,两队人马正好碰上了。 老六把家里的情况一讲,这老大真是气得要吐血了。不光是家里遭了抢,他还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啊。 但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了。由柳家老大柳文龙、老五柳文彪带了几个家丁在前面带路,这七十多人一路向锥子山飞奔而来。 让柳文龙庆幸的是,在他们快要到韭菜山的时候,他迎面遇上了被放回来的儿子。 他听儿子说,这锥子山的土匪抢了东西,还有好些他们家的佃户、长工也拿了他们家的东西投奔锥子山了。但刚走了不远,应该很快能追上。 于是,柳文龙让两个家丁带着儿子先回去,他们马上去追击。 因为是天黑,当时我们也没看见,其实柳文龙、柳文彪就在队伍的最前面。 等得这队人马冲过去一半以后,我把手中的火把向蒙古兵扔了过去。 随着这个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两边山包上就有二、三十把弓箭朝着这队人马一阵狂射。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只听见队伍后面一阵惊呼,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这蒙古兵的队伍就散了,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此时要么熄灭了手中的火把,要么扔掉了手中的火把。 但有一些没经验的就举着火把到处乱窜,这火把就成了攻击目标,山上的人就朝着有火把的地方射箭。 这一阵袭击过后,路上火把掉了一地,已经没有一个手里拿火把的人了。因为手中有火把的人都已被当成了靶子射死了。 借着掉在地上的火把观察,这第一波袭击效果不错,至少射死了三十多个敌人。 现在双方都处于黑暗之中,都停止了攻击,处于僵持状态。而此时是格外的安静,除了路上有马匹的嘶叫声,听不到人的声音。 据我估计,敌人现在也都是隐蔽在这大路的两边,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僵持了约一刻钟,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怕等会儿杜黑子来了不知道情况,成了这蒙古兵的靶子。 于是,我派了两个小喽啰从山上绕道去前面的韭菜山处等着。一旦杜黑子来了,让他们多加小心,慢慢向前摸。 如果这个局面能僵持到天亮,那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他们目前也只剩下三、四十人,而且是处于我们的包围之中,之所以我们现在无法消灭他们,只是因为天黑了,我们无法看见他们在哪里。 一旦天亮了,他们就会暴露在我们眼前。 又等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双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据估计,现在应该已经是丑时时分了。 也不知道杜黑子他们到哪里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开始微微发亮了。那个时候就对我们有利了。 其实这个时候,杜黑子的人马已到了韭菜山了。他们遇到了我派出的那两个小喽啰,知道了前面的情况。 杜黑子便留了几个人在原地照看马匹,其余的人向前面慢慢摸去。估计快要到与敌人接触的地方了,他让刚才这两个送信的小喽啰又从山上绕过来给我报信,让我不要担心。 这两个小喽啰回来的时候,又过去了约小半个时辰。这僵持了这么久,好多兄弟都开始打瞌睡了。 我也先不去管他们,让他们休息会儿。只要再僵持一个时辰,这帮蒙古兵就完了。 当时,这帮蒙古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天一亮,他们就暴露在我们的射击范围之内。于是,这蒙古百户开始悄悄地收罗人马。 这蒙古百户当时在队伍的后方,前方是柳文龙、柳文彪两兄弟带队。而中间那片刚才伏击的主要区域已是都死光了,前后这两支人马此时已是没有联系的。 那蒙古百户不知道前面的人还活着没有,那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两兄弟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那蒙古百户觉得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一旦天亮了,对方可是有地利的优势,而且自己这边的人马也折损了大半。于是那蒙古百户派了几个人慢慢向前摸,去看看情况。 那几个派出去的蒙古兵摸到了刚才伏击的重点打击区域,一看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们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人,以为前面的都遇袭身亡了,就返回去向这百户作了报告。 那百户一看就二十多人了,还是赶紧撤吧,可不能自己的小命也搭在这里啊。 于是那百户就带着人悄悄向后摸去,为了不让我们发觉,他们连马匹都不要了。 就在蒙古百户带着后面那二十多人跑路的时候,前面的柳文龙、柳文彪已经和杜黑子的人碰到一起了。 虽然是天黑看不见,但双方是一番乱战,各有损伤。杜黑子的人多,很快就占了优势。那柳文龙、柳文彪赶紧带着人向后撤。 我们在这边听得真切,知道前面的敌人顶不住在向后撤了,于是我命令我带着的这十几个人向大路上冲击而去。 当时,刘聚也听到了前面有交战之声,他怕杜黑子他们吃亏,也带着他的十多个人冲了下来。 这下柳文龙、柳文彪那二十来人受到了三面夹击,被打得抱头鼠窜。但无论他们怎么窜,也是逃不掉了。 柳文彪直接被乱箭射死了。我们三方一起夹攻之后,就柳文龙还算命长,胳膊上中了一箭。还有三个受伤的蒙古兵,总共俘虏了四人,其余的全部被我们杀死了。 我们马上清点战场,除了那蒙古百户带着后面那二十多人连马匹都没要就跑了外,其余的四人被擒,五十人被歼。缴获马匹六十多匹,还有大量军械装备。 这又可称得上是一个漂亮的伏击战了。 我们这边,在柳家庄一战,我们基本没有任何损失,只有几个受轻伤的。 刚才这场夜战,除了刘聚带的人死了八个,其余总共只有十多个人受伤。我们迅速整顿好队伍,准备马上回锥子山。 刘聚嫌这四个俘虏碍手碍脚,准备将他们杀掉,我阻止了他。 我说道:“这次柳家大败,蒙古兵也吃了亏,那定远县的蒙古兵绝不会善罢甘休,近期一定会卷土从来。我们不如留着这几个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成为谈判的筹码。” 刘聚现在对我是佩服得紧,我这么给他一分析,他立马就转变了思路,就让人将这四个人押上山关押了起来。 我们回到锥子山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刘聚让大家今天白天好好休息一天,晚上锥子山摆酒席。这一是为这次大胜庆功,这第二是给五头领杜黑子办喜酒。 众人听得这个消息都是一阵狂喜。 刘聚拉上我去了常遇春那里,对着常遇春把我是一顿狂夸,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刘聚又绘声绘色地把这次围点打援、抢劫柳家庄以及在韭菜山的这场伏击战都描述了一遍,常遇春听了也是觉得过瘾。当听到杜黑子要娶这新娘子一段儿,大家都是哈哈大笑。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我便对他们俩说:“这新娘子本来是嫁到柳家的,现在被抢到土匪窝来嫁给杜黑子,她不一定愿意。我看这事儿还得麻烦两位嫂子时不时去开导开导她,万一这姑娘要是性子烈,做出什么傻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聚、常遇春二人一听我这话说得有道理,立马表示要马上派自己老婆过去当说客。 我接着道: “这有一条一定要说,就是那柳家小少爷被放走的时候,问都没有问一下这新娘子怎么办。 这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这姑娘没有多么在乎。而杜黑子就不一样,厚着脸皮来找大头领要这媳妇儿,这就说明杜黑子是真心喜欢这姑娘。 这女人家一辈子最要紧的就是找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嫁了。她如果愿意跟杜黑子,绝对比嫁给柳家强。 那柳家少爷也就是图个新鲜,说不定过不了三两年,又在外面纳几房妾。她嫁给这种人,就跟守活寡其实没什么区别。” 刘聚、常遇春都认为我说得对,说他们一定让自己媳妇儿去当好这个说客。 又闲话了一阵,我去刘聚那里吃了午饭,然后就回家休息了。这昨天晚上没睡觉,今天可得好好补一补。 第七十三章 大胆的计划 我这一觉直睡到晚上才起来,还是罗仁把我叫醒的,说是马上就要开席了。 我说那杜黑子不得先拜堂成亲吗?吃饭哪有这么快? 但罗仁还是拉着我说快走吧,去看看拜堂成亲也是不错的呀。 唉,这年青人就是爱热闹。其实,当时我的年纪也不大,只是我这个人不爱凑热闹罢了。 很快,我们到了大厅。杜黑子准备要拜堂了,刘聚亲自给他们主持婚礼。 这时蓝玉凑过来对我说:“下午的时候,我姐姐和大头领的夫人一起去给这新娘子做开导工作。这新娘子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我估计她肯定还是被我姐姐她们说得动心了,只是没好意思当场就答应罢了。” 我跟蓝玉这小子开玩笑道:“你小子咋知道的,你怎么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啊?” 蓝玉道:“这还不简单,你看她现在愿意跟杜黑子拜堂,那就说明她愿意跟着杜黑子。她要真是不愿意跟着杜黑子,她肯定是寻死觅活的不愿意来拜堂。” 我“嘿”了一声,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机灵鬼。”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当儿,杜黑子已经和那姑娘就拜上了。旁边一帮小喽啰跟着就起哄,把个杜黑子搞得是狼狈不堪,我们是肚子都笑疼了。 很快,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酒宴就开始了。 首先,还是刘聚讲话,他说: “兄弟们,今天是个好日子,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啊。 这一喜,是我们在四当家胡先生的周密部署下,先是围歼了柳家的迎亲队伍和柳家的家丁,抢了周家的嫁妆。接下来,我们又在柳家抢了大把的东西回来。 最后,在韭菜山外面,我们又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歼灭蒙古兵五十人,俘虏四人。 这二喜嘛,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咱们的五当家终于娶老婆了。 这五当家今天是新郎倌儿啊!你们该敬酒的就敬酒,等会该闹洞房的就去闹洞房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 大家都端起碗,把这第一碗酒干了。” 说完,刘聚就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下下面就热闹开了。当晚我也高兴,喝了不少,但没醉。 据说那一晚,杜黑子是被灌醉了,看样子他的新婚夜是在呼噜声中度过的。也不知道,第二天他老婆有没有罚他跪搓衣板儿。 第二天,全体锥子山的兄弟休整一天。这天,我还是去找了刘聚一起去了常遇春那里。 我说道:“这次柳家被我们抢了,来追击的蒙古兵又遇到了我们的伏击。他们肯定会在近期发动对我们锥子山的攻击,我们一定要做好应对之策。” 常遇春听了我的分析,也是点点头道: “胡先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蒙古兵远道而来,我们最有利的办法还是利用地形优势伏击他们。 但这次的伏击地点设在哪里是个问题。本来那段山谷是绝佳的伏击之地,但蒙古兵在那里吃过一次亏,肯定不会再上当。” 刘聚道:“他们过那段山谷的办法,无非就是先派人占领两边山上的制高点。要不我们就在那山上设伏,让他们无法抢占山头,他们的兵就不敢进来。” 我说道:“那山上树木茂密,也不是十分有利于作战。而且我认为此战的目的主要是消灭蒙古兵,要把他们打怕,让他们不敢上锥子山来和我们打。” 刘聚道:“胡先生的想法是很好,但要实现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我说道: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先派几个人混进县城,摆个小摊儿也行,当个讨饭的也可以,目的就是监视定远县城蒙古兵的动向。 一旦有蒙古兵出动,要快速回来报信。 这次蒙古兵要来进攻锥子山肯定是大队人马而来,由那千户阿古达木亲自带队。 我们立即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设伏,每个伏击点都只派一个班的兵力。我们的策略是每次只向敌人射一阵箭,能杀多少敌人算多少,射完箭了就从小路向山谷口一带集结。 我们至少可派出十个班出去袭扰,而且一个班可以在不同地点袭扰几次。这袭扰的目的并不是要求杀死多少敌人,而是搞得敌人草木皆兵、精神高度紧张。 等得敌人到山谷口的时候,至少已被袭扰过十来次,肯定是疲惫不堪了。 以那蒙古千户阿古达木的性格,到了此处,必定是派两支精兵上山去控制山头。我们这时趁着蒙古兵下马休息之际,立即对他们发起冲击。 经过前面的十多次袭扰,这蒙古兵此时肯定也不太会当回事。因为我们如果要伏击肯定是利用较有利的地形,不会在这种开阔地进行。但这次其实我们是反其道而行之,动真格的了。 这次也是检验我们练兵成果的时候。我们编队三角进攻战术已经练习得差不多了,这次就在这帮蒙古兵身上试试威力。 此时,他们在开阔地遇到我们的突袭,一定会大乱。不用我们进攻,他们那么多人如果进入了山谷之中互相挤踏,伤亡肯定不会小。 我们这两天就派人在山谷的两端多砍伐些柴禾堆在山谷口的旁边备用。 靠近我们锥子山的这个山谷口,我们留下约两个班的兵力驻守。我们出谷后,他们就把柴禾堆到山谷口里面。一旦敌人遇袭往山谷里跑,他们就在那边把柴禾点燃,让蒙古兵根本过不去,把蒙古兵困在山谷之中。 只要蒙古兵进了山谷,我们靠近韭菜山这一端的人马,立即在后面往谷口里堆柴禾点火。只要火点着了,我们就多放湿柴上去,就那些烟在山谷里半天散不出去,都够他们受的。 最好的情况就是两头用火用烟把他们堵在山谷里一两天。这一两天他们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再加上烟熏火燎的,就算他们是铁人也顶不住。 如果我们和他僵持在山谷口,他们不进谷,我也有个办法。我们把那四个俘虏绑上一起带下山,僵持的时候,就让这四个俘虏在队伍最前面。 我们只管向蒙古兵射箭,看他们蒙古兵射不射我们。如果射,那柳家老大和其他三个蒙古兵就会被射死,这下柳家就会和蒙古兵产生嫌隙,这也相当于从内部瓦解敌人。 而且那些蒙古兵见到自己的人在前面,长官都要命令他们射击,就会认为这些当官的根本没把这些普通兵士当回事。这样,他们的士气和战斗力必然受到影响。 虽然这次我们面对的肯定是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指挥得当,一定能胜利。 只要这仗打赢了,那对我们的士气和信心就是一个大大的提升。 在开阔地带我们也能痛击蒙古兵,这是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如果我们做到了,下次蒙古兵必定不敢轻易进攻锥子山,我们的部队也能朝着一支精锐之师的方向迈进一大步。” 听了我这一番话,刘聚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几倍,而我们放弃了地形的优势,去开阔地带冲击敌兵,他觉得有点冒险。 要说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但常遇春还是坚定地支持我的意见,他说道: “我们以后与蒙古兵作战,不可能永远是在山区作战,永远能够利用地形的优势。 在开阔地带与蒙古兵作战的这一步我们迟早得迈出去,迟迈不如早迈。我相信胡先生的能力,我也相信锥子山的这帮兄弟。” 刘聚听我们都同意这个作战方案,思考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就按我说的计划部署。 说起去县城侦察的人选,我想还是蓝玉去比较合适。另外又给他配了两个小喽啰,其中一个小喽啰叫李全,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就在西城门外不远处开了间茶馆。 我们的打算是让李全在这间茶馆给他的亲戚帮忙,不要工钱,只要管吃住就行。 让李全长驻在这里,作为一个联络点,他们三人骑三匹马到这茶馆后,马匹都养在这茶馆后院。 而蓝玉则带着另一个小喽啰进城去监视蒙古军动向。至于是装成要饭的,还是摆摊的,还是挑货郎由他们自己定。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们立即返回茶馆处骑马回来报信。 为什么要把马匹养在城外茶馆处?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放在城外不会引人注意,不然让蓝玉他们天天在城里骑着匹马招摇过市,那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切安排妥当后,蓝玉三人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出发了。 锥子山的训练还得继续进行。抢柳家庄的时候,那些长工、佃户来投的青壮年有三十多人,这又可以增加三个班。但这帮人不能编在一个班,得分别插入到其他班中。 这也是跟现在的部队一样,要搞五湖四海。要是一个班乃至一个排一个连都是一个地方的人,那就很容易出问题了。 分组完毕后,就是给各人配齐武器装备。这次抢了柳家庄,又歼灭了五十蒙古兵,收缴了不少装备。就目前这约一百六十多战斗力,配齐各种装备是绰绰有余。 第七十四章 烟熏蒙古兵 这些天的训练还是跟往常一样。上午是单兵训练,主要练习骑射、刀法、枪法等。下午是编队合练,主要练习协同作战,班排的整体进攻及防御。 经过这次打柳家的实战经验,这些兄弟们对班排的整体攻防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训练效果也是十分地明显。 与此同时,我还派了几个对韭菜山至小鳌山一带的地形熟悉的小喽啰去实地察看地形,让他们先确定一些设伏攻击点,并摸清撤退路线。 然后我再带着各班班长去现场分配作战任务,并让各班班长清楚,袭扰完毕应该走哪条路去谷口处集结。 大约是蓝玉他们下山后的十多天,也就是六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蓝玉一个人骑着马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他说是打探到消息,今晚蒙古千户阿古达木将亲率四百多蒙古兵来围剿锥子山,让我们迅速作好战斗准备。 当时是六月下旬的天气,热得要命,阿古达木选择夜间赶路无疑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按照时间推算,蒙古兵应该是在天亮之前就会到达锥子山的地界。不过蒙古兵夜间来也好,更有利于我们的袭扰部队实施骚扰活动。而且由于天黑,敌方也不方便追击我们的袭扰分队。 于是,我安排蓝玉再次返回继续打探情报。其余的各班,按照分配的任务,各自到达指定地域进行休整。一旦发现敌人踪迹,立即进行战斗状态。 当时的锥子山除了正常的哨兵,一共安排了十五个班参加战斗。有十个班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设伏袭扰敌人,其中最靠后的的那个班由罗仁带领,同时我让他们这个班的人把那四个俘虏绑好押着,有可能用得着。 山谷后方有三个班埋伏,同时在谷口堆了大量的柴禾。之所以派三个班在这里,就是防止敌人的轻装小分队从山上过来。 还有两个班配属在山寨大门后的那些防御工事里。这里是整个锥子山防御的最后一道阵地,也是为了防止敌人的轻装小分队翻过山后直接向锥子山上攻击。 也就是当晚刚交丑时的时分,地处小鳌山最前方的人员反馈,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小鳌山很近了。 由于离锥子山的地界还远着呢,这蒙古军队打着火把前进,主要是为了行军速度加快一点。毕竟乌漆嘛黑的,有个火把照明,那效果完全不一样。 很快蒙古军队进入了最前面这支袭扰小分队的射程范围之内。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兄弟们都是对着蒙古兵一阵急促射。 因为敌人打着火把,而我军在暗处,正是有利于我军用弓箭射击。 敌人刚刚摆好防御阵形,我们的第一支袭扰小分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迅速从小路向谷口处撤退。 敌人等了半天,见没有受到攻击了,想追击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只好又继续前进。 从小鳌山开始,这种袭扰一共进行了十七次。在我军未付出任何伤亡代价的情况下,共计消灭敌人九十多人。 也就是说,阿古达木的这支蒙古兵到达谷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五十人了。而且现在的蒙古兵已经是疲惫不堪,神经也是高度的紧绷。 到了这谷口,这么有利于设伏的地方,阿古达木肯定不敢直接入谷。而是派了两支每队有二十人的小分队轻装去山上抢占制高点。 在轻装小分队派出之后,阿古达木让人都下了马。由于是热天,让大家都把铠甲先脱下来透透气。 阿古达木预计我们的伏兵不是埋伏在这山谷之上,就是埋伏在山寨大门后面那段路上。因此,这山谷口的开阔地还是相当安全的。 而且这轻装小分队上山控制制高点后再反馈回来,至少得一个时辰。这一路从昨晚出发都还没休息过,路上又多次遇到小股土匪袭扰。 现在到了开阔地,就是借那帮土匪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到这里来撒野。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让大家原地好好休息一阵。 一旦确定山谷上方无危险,他们就准备朝锥子山直杀上去。 在战争过程中,要取得先机的最好办法就是出其不意。 这一次,我们做到了。 就在这帮蒙古兵下马的下马,放下兵器的放下兵器,脱铠甲的脱铠甲之际。我和刘聚带着人排好了冲击阵形,悄悄地向谷口进逼而去。 也就是阿古达木派出轻装小分队、让其他人原地休息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我们的人马已经摸到离他们很近的位置了。 因为他们还留了一部分火把没熄灭作为照明使用,而我们全部都是隐藏在黑暗之中,我们已经离他们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本来这个距离已经可以使用弓箭攻击了。但为了提高准确性和突然性,我们决定继续向前摸。 直到我们摸到了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我和刘聚一看,这次差不多了。 敌兵大部分都没穿铠甲,好多人都在打盹。 我们让弓箭手迅速做好射击准备,随着刘聚的手势一挥,一阵箭雨直向敌军射去。每名弓箭手约连射了十箭之后,刘聚才大喊一声:“冲!”。 刚才的那一阵箭雨射击过程中,最先只有“嗖嗖嗖”的箭枝破空声,接着就是蒙古兵的惨叫哀号声,最后才是敌兵的一阵吵闹嘈杂声。 据后来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这一阵箭雨直接灭掉了上百号蒙古兵。这主要得益于攻击发动的突然性,再加上敌人大部分卸了铠甲,身上根本就没有防护装备,那伤亡率肯定大增。 待得我们冲击到敌人面前时,敌军还是乱作一团。虽然阿古达木等蒙古军官在不断地呵斥下属,但收效甚微。 好多蒙古兵连自己的兵器都还没找到,就直接被我们的人砍掉了脑袋。 由于我们是从外面冲杀过来,这蒙古兵后退就只能往山谷里退了。虽然阿古达木在一旁大喊不要进山谷,但这些兵此时最重要的任务是逃命,是躲过我们的冲击,哪还管得了往哪里退的问题。哪里没有土匪兵的攻击就往哪里退。 于是有约一百五十号蒙古兵退到山谷里去了。 本来阿古达木他们到达谷口时,四百多人的队伍就只剩下约三百五十人了。派了四十人上山,被我们的突袭用弓箭射死了约一百人。刚才冲击的时候又被杀了四、五十人,有约一百五十人逃进了山谷。阿古达木只带着十多个人往那山谷上方的山上撤退。 但这上山的路不好走,好在树木茂密,我们箭枝也不容易射着他们。但还是有几人在上山的过程中被我们射死了。 也就是说,现在阿古达木的人加上先前派出的轻装小分队,约有五十人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外。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量他这五十人也闹不出大动静,何况这五十人也是分开在山谷两边的山上。 我们立即命人往谷口处堆柴禾迅速点火。很快谷口另一端估计是听到蒙古兵的动静了也点了火。 火点着以后,就是向上面多放湿柴。浓烟滚滚的,我们在谷口外面都觉得熏人,何况是他们在谷里面的人,这下可是够他们吃一壶的。 刚才的这一阵冲杀,蒙古兵是吃了大亏。而我们锥子山这边除了几个受了点轻伤的,几乎算得上是零伤亡的代价了。 这进了谷的约一百五十人一定要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眼下最让我担心的是阿古达木他们。他们后面上去的有十来个人,加上先前的上山的四十人,如果都去进攻山谷口那端的兄弟,那边肯定是顶不住的。 因为那边谷口只有杜黑子带了三个班在把守。关键是对方有一个高手阿古达木,我们这边这次出战的人,除了刘聚能搞定他,其他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找到刘聚说出了对此事的担心,刘聚也认为我分析得相当有道理。于是我们二人一合计,由刘聚带上四个班跟着阿古达木的屁股后面追去,并把那四个俘虏带上在前面开路。 一旦他与那边的杜黑子会合了,那边谷口就安全了。不过这路上很可能与阿古达木相遇,但以刘聚的身手,加上有柳家老大他们四个在前面开路,问题也不是很大。 我带着剩下的六个班在原地驻守,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不能放谷里的蒙古兵逃生,至于那山上的几十人如果冲了出去就算了。 只要把谷里的蒙古兵全消灭了,他们这次顶多也就逃回去五十人,这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计议已定,刘聚就迅速带着四个班沿着刚才阿古达木逃上去的方向向山上摸去。 他们把那四个俘虏反绑着双手,背上每人绑着根火把,然后在每人腰里拴了根五六米长的绳子。后面有四个人分别拽着这四根绳子,防止这四人逃跑。 有这四个人在前面做挡箭牌,我们的安全系数就高多了。 直到快到了山顶上面的位置,两方面的人马才碰上面。 第七十五章 再获大胜 本来双方正面遭遇,应该是立即开战。但蒙古兵那边见前面被绑着的四个人都是他们自己这边的人,因此也都没敢放箭。 敌人不敢放箭,我们可就不用那么客气了。看见前面有蒙古兵,就是一阵箭雨射了过去,就这样那边又损失了五、六个人。 阿古达木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命令手下的人放箭。但蒙古兵怕误伤了同伴,迟迟不敢放箭。 最后阿古达木恼火了,亲自搭起弓箭就射。好在我们的兵都躲在这四个俘虏后面,而且已经是排好了防御阵形,支起了盾牌的。 这们的人一个没被射着,反而是那四个俘虏被射死了两个,包括柳家老大柳文龙在内。 很快这二十多个蒙古兵就分成了两股阵营。 一部分跟着阿古达木一起向我们放箭,这样另外的两个俘虏也被射死了。我们这边也是不断放箭过去,双方互有伤亡。 另一部分蒙古兵约十来个人,见主将连自己的人都射,也不去管了,直往那黑暗的密林深处逃窜而去。 阿古达木一见自己这边是人心散了,支撑不住了。也顾不得下面的小兵了,自顾自地也是往密林深处钻去,跑路了。 刘聚惦记着杜黑子那边的安危,加上这黑灯瞎火的,真要去追阿古达木也是很难追得到,就带着所属的人马向那边谷口处摸去。 待得刘聚来到那边谷口处时,杜黑子正在与一帮蒙古兵交战。 原来那蒙古兵的轻装小分队分成两支,分别从山谷两边的山上摸上去。刚才与阿古达木会合的只是其中一支。 另外山谷那边的一支有二十人,听得山谷下面的叫喊声和山谷这边刚才刘聚与阿古达木的交战声,就知道后面山谷口已经被锥子山的人控制了。 索性他们也不管不顾了,就向另一个山谷口摸去,这下正好就和杜黑子带领的那三个班在谷口处遭遇上了。 本来杜黑子这边有三个班三十人,对方只有二十人。但杜黑子的人,一方面要注意谷口的情况,要随时往谷口的火中添柴禾;另一方面又要与这山下摸下来的二十人作战。 何况,杜黑子他们在火堆旁,虽然当时天已经开始变亮了,但还是成了我方在明敌在暗。因此一交手,我方就损失了近十个兄弟,眼瞅着杜黑子就要顶不住了。 杜黑子这里要是顶不住,敌人一旦控制里面的谷口,将火弄熄,将谷里的蒙古兵放出来,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毕竟谷里有一百五十人,而我们谷口原本只有三个班,现在差不多已经损失了一个班。山寨大门后还有两个班,但这也不是敌方一百多人的对手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聚带领的那四个班及时赶到了。 他们远远地就看见杜黑子顶不住了,而且双方已进入了肉搏白刃战,谷口的阵地已是岌岌可危。 刘聚赶紧招呼手下的弟兄,排好战斗阵形,迅速冲入了原本双方交战的阵地。 刘聚可是带了四十人来的,虽然刚才在山上损失了几个兄弟,但还有三十多人。而且这次成了,我们在暗敌在明。敌方正与杜黑子的人交战正酣,那曾料到又有一股土匪兵杀到。 这下情势立刻急转直下。本来二十人的队伍,在刚才与杜黑子的交战中损失了四、五人,这刘聚的人马一冲击过来,立时就有近十人毙命。剩下的五、六个人一见敌不过了,迅速回头向山上逃窜。 刘聚可不想放过他们,招呼手下赶紧去追。很快又射死了三个,也就剩下两、三个人窜到密林深处不知所踪了。 刘聚派出一个班的人马继续从山上往我这边前进。一是看山上还有没有没被消灭掉的蒙古兵;另一方面,他也是让这个班的人过来给我报个信,告诉我这山上的敌人大部分已被消灭,只有少数人四散逃窜了。 我这边带着的六个班,除了添加柴禾,防止山谷内的敌人冲出来,基本没什么事可干。 山上被杀散的阿古达木一伙也没敢从我这里经过,估计他们是从这大山深处绕道逃回去了。 这两边山谷口的大火是约寅时的时候点燃的,等到刘聚与杜黑子汇合杀散那山上下来的蒙古兵轻装小分队的时候已是卯时时分了。大火已经整整烧了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这帮蒙古兵已被我们熏了一个时辰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刘聚派来的那个班从山上过来了,他们把情况反馈给了我。于是我命令派一个班的人在谷口警戒,外加添加柴禾,其余的班轮流休息。 就这样一直耗到下午未时的光景,我让早上刘聚派过来送信的那个班原路返回,给刘聚送个信。申时正把火撤掉,两刻钟后,两边各派三个班的人马进谷收拾战场。 据我估计,这帮蒙古兵已经差不多了。从寅时至申时是六个时辰了,这里面的人烟熏火燎的,时值盛夏,再加上没饭吃没水喝,能撑到现在的那都快成神了。 至于为什么是申时正撤火。这一是我让这个班出发送信的时间是未时,这一个时辰肯定能到那边山谷口,确保把信送到。 二是当时正是夏日,申时正距天完全黑还有约近两个时辰,正好够我们打扫战场的。 申时正的时分,两边谷口都已将火撤掉了,但山谷里还是浓烟弥漫的。 又过了约两刻钟,浓烟还是没散完,但也差不多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人从这些死去的蒙古兵身上扒下衣服,撕成长布条子,在小溪中浸湿。这进谷打扫战场的兄弟每人口鼻上蒙上一块湿布。 由于山谷中烟还没完全散尽,能见度不高,所以搜寻战场的速度并不快。 直到酉时末的时分,进谷人员才回报,里面基本没留活口。有几个还有口气的,也是处于昏迷之中,估计活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此时,我所带领的六个班还有三个班在谷口外驻守。我令两个班从刚才阿古达木上山这边上山,一个班从另一边上山,去山上打扫战场。把蒙古兵尸体都带到那边山谷口处,如果有锥子山兄弟的尸体就带回山上。 而山谷里的三个班,以谷口中心处为界,靠近外边谷口的,就将蒙古兵的尸体搬到外边谷口处;靠近里面谷口的,就让刘聚那边派出打扫战场的人将蒙古兵的尸体搬到里边谷口处。 军械装备收集整理好,今晚顺便带上山。这些尸体明天再派人来处理,无非就是挖个大坑就近掩埋。 与此同时,我还派一人骑马快速回山,令山上留守的人迅速准备宴席,今晚安排庆功宴。 当然,我特意交待这人入谷后,先给刘聚报告一声。好歹也得征求下一把手的意见嘛,虽然我知道他必定同意,但这些程序上的东西很重要,有些领导最在乎。 当晚回到山上时,已是戌时时分了。虽然大家都早已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但一想到今天这场大胜仗,一想到马上又是好酒好肉的庆功宴,大家就是干劲十足,兴高采烈地回山。 当晚的庆功宴进行了很久,很多兄弟都喝醉了。自从三月初的那场大败开始,锥子山的兄弟好久没有象今天这样真正放开身心地开怀畅饮了。 第二天,我刚起床,罗仁就告诉我,一大早上大头领就派人来给他说,等我醒了之后,让他通知我立刻去大头领家里。 听他这么说,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还在责怪罗仁这小子为什么不早叫醒我,这耽误了大头领的事可就麻烦了。 我早饭都顾不得吃,洗了把脸就往刘聚那里跑。 刘聚见我来了,高兴地拉着我的手,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这下,我还真以为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等去了才知道,原来刘聚就是想给常遇春好好唠唠昨天这精彩的一场大胜仗。 我听他这么一说,连忙道:“你们先唠着,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一起床,罗仁就说大头领找我,我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过来了。我先回去吃点东西再过来。” 听我这么说,常遇春连忙说:“你先别急,就在我这里吃,我让蓝玫给你准备点。” 刘聚也在旁边道:“就是,就是,就在这里吃。你这个大主角不在,我们兄弟两个讲得也没意思。你一边吃,我一边讲。”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只好坐下了。我忽然想到那些蒙古兵尸体不知今天有没有人安排处理,便问刘聚。 刘聚说,一大早上,他就安排杜黑子下山去带人处理了,这种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刘聚接着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这精彩一仗的经过。 期间,蓝氏给我端来了一大碗手擀面。我是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吃完了当然得顺便夸下这嫂子的手艺,说得常遇春、蓝玫两口子是喜笑颜开的。 刘聚把昨天这事儿讲完之后,就问我这下一步,对于这锥子山的建设还有什么想法。 我一看,常遇春也是紧盯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蜀中来信 我对刘聚、常遇春二人说道: “经过昨天这一仗,我觉得我们锥子山兄弟的最大进步,就是我们敢于在平原开阔地带跟蒙古兵干了,以前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认为我的练兵计划,还得继续下去。将来有一天,我们的装备更加完备后,我还有些新的想法,会增加更多的新兵种协同作战。 眼下,蒙古兵不会在近期内打我们锥子山的主意了。下一步,我认为主要是两件工作。 一是继续练好兵,二是要更多地打击豪强大户,不断增强我们的军事和经济实力。” 我说完以后,常遇春接过口说道: “胡先生在练兵作战上,常常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真是佩服得紧。 这下一步要继续练兵那自然是不用说的,只是这事还得继续辛苦师兄跟胡先生了。等得再过几个月,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好好练练。 这第二条打击豪强大户,我也是认为非常有必要。这是一个不断增强我们自己力量、而削弱敌人力量的好方法。” 刘聚听常遇春说完,也说道:“你们的看法我完全同意。还有一点就是这次让蓝玉他们在定远城监视蒙古兵的任务,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我估计这蒙古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到锥子山来了,我看把他们召回来也可以。” 刘聚说到这里,我打断了他,说道: “这个不能撤。特别是那个李全,我认为他在那里设个点很有必要,他那里以后就作为我们锥子山到县城收集情报的联络处。 至于在县城执行监视任务的人,还可以多培养几个。但这个事情,我认为让蓝玉领头比较合适。毕竟这小子办事机灵,现在多给他压压担子,加以时日必定也会成为我们锥子山上的一号人物。” 常遇春听到这里,也同意我的意见,他也认为这设个点在城门附近很有必要。 刘聚听我们都这么说,他也没表示反对,便道:“那行,这个情报工作其实也很重要。我只是认为蒙古兵短期内不会来攻山,怕他们待在那里没什么用。既然你们都支持这件事,那就按你们说的办。这安插到定远城中打探情报的人,就由蓝玉他自己选。” 当天上午,这事儿就算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切都按着我们的计划继续进行。练兵的成效也在日益显现,还抢过几个大户。 每天上午的训练,我也参与其中。加上刘聚经常给我开个小锅小灶,这个把月来,我也算是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 最令人高兴的是,常遇春可以下床了。虽然走路得要人搀扶,但能下床活动就是个好事,离完全痊愈又更进了一步。 七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山上来了两个人,是锥子山的弟兄回来了,只是这两个人我不认识而已。 因为这两个人就是上次跟张思淑入川的那两个小喽啰。 他们带回了消息,张思淑马上要回来了。他们是二月从四川出发的,张思淑打发他们先回来报信。 张思淑自己计划和唐勇五月份从四川顺江东下至峡州,然后在峡州等待。 按照原计划,是由常遇春接到信后,带人去峡州接张思淑。但眼下这个情况,让刘聚、常遇春却犯了难。 按照正常行进速度,从四川到峡州一个月就够了,也就是说张思淑在六月应该是到了峡州。 那两个送信的兵,本来也走得很顺利。但由于此时全国农民起义进行得如火如荼,因此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 特别是从安庆由水路改走陆路后,兜了好几个圈子。他们两人是四月底就到了安庆,但直到现在七月中旬了,才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和常遇春心里也是急啊!按时间来推算,师妹到峡州至少有一个月了。这师妹的脾气他们俩也是知道的,要是左等右等不见常遇春来,说不定她就自己回来了。 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的,真是让人担心。 好在稍微能让他俩安心一点的是,常遇春当时从峡州返回的时候,曾拜托过唐勇,一定要让师妹在峡州那里等。只要是有唐勇陪着,应该是出不了事情。 但怕就怕时间拖得太长。此时如果从锥子山出发,至少得一个多月到安庆。然后从安庆走水路向上,因为是逆江向上而行,估计至少也得两个月。 这一来,至少也要到冬月才能到峡州,就怕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而且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常遇春现在受伤了,谁去峡州接张思淑? 等常遇春恢复了再去,那至少还得三个月,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刘聚说他想去,但他一走,这锥子山怎么办?锥子山的好多事情还指着他。 常遇春说他先坐马车到安庆,然后乘船去峡州,但这也行不通。他这身体刚刚才能下地,这要再经过舟车劳顿,就是铁人也熬不住。 正是因为刘聚和常遇春对此事都不知如何是好。当晚,他们又把我找来了。 听了他们各自的看法后,我觉得这事也挺棘手。 这刘聚肯定不能去。他一去,常遇春又有伤在身,阿古达木要是来了,我们怎么挡得住? 你再好的计谋,再有利的地形又能怎么样? 象他这种高手,如果没有一个高手能拖住他,就凭我们锥子山这一百多号兵,任你排出什么阵形,他一个人来都能把我们搅得鸡犬不宁。 常遇春更不能去了。这身体刚刚看到恢复的起色,他这一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到时候就不是他去保护张思淑了,而是反过来张思淑得保护他了。 于是,我就把这些想法都跟他们说了。 他们也觉得我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关键问题是,他们两个都不能去,那谁去? 总不能对那小师妹不管不顾了吧? 我试探着问:“五头领带人去怎么样?” 我这话一出口,刘聚和常遇春都同时摇头。 刘聚道:“杜黑子不行,论功夫他也不咋地,真要来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他都敌不住。论计谋,他就更不咋地了。他要真去了,我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我看看常遇春,他也表示同意刘聚的话。 那还能谁去,蓝玉? 这小子倒机灵,但也太小了,他去估计还不如杜黑子。因此,这说派他去的话我都没说出口。 最后,我犹豫了再三,试探着问道:“要不,你们认为我去怎么样?” 此话一出,他们两人都没作声。 沉默了良久,常遇春率先发话了:“胡先生,要说咱锥子山,眼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适合的人选。但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多有风险。你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我真是不希望你冒一点风险啊。”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我要真心想去,他们肯定会成全。 眼下,也只能我去了。为了锥子山的弟兄,我就搏一次吧。 于是,我接着说道:“常大哥,你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要说我现在也是咱锥子山的四头领,这锥子山有事,我理当站出来作贡献。如果你和刘大哥还拿我当个兄弟,还看得起我胡硕这个人,就让我去吧。” 这下,常遇春没作声,而是刘聚发话了,“胡先生,这次你要是带着我师妹安全返回锥子山,你就是我们师兄妹三个的大恩人。说实话,眼下这锥子山,除了你去我能放心,再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我听刘聚这么一说,便道:“二位大哥放心,只要我胡硕还活着,就决不让三当家的受一点损伤。” 刘聚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就不再说客套话了。你看这次准备带几个人去?” 我想了想道: “这次只是去接应三当家的,人多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兵荒马乱的,大队人马前行,反而易引起蒙古官兵的怀疑。 我准备就带四个人。今天回来报信的那两个肯定得带上,毕竟这一路上的情况,他们是最熟悉的。 罗仁和陈定邦这两小子我想带上,这两小子上次跟我去黑石岭,表现很不错。” 常遇春道: “这四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点? 这次两个送信的办事倒也还干练,功夫也还不错。上次我送他们过去的时候,我们一共带去了四个人,有两个跟我回来了,其中一个在今年那次攻定远县的战斗中丧命了。 还有一个叫陈元贵的也还不错,办事也很沉稳,功夫也不赖,现在也是个班长。 要不你把他也带上,总共加上你六个人,行不行?” 我听常遇春这么说,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他推荐的人肯定也不会差,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刘聚又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是越快越好,现在马上派人去通知这五个人,让他们作好准备。考虑到那两个送信回来的一路上也十分辛苦,明天就不用一大早就出发,干脆明天午饭后准时出发。 第七十七章 带队赴峡州 当晚,我让人通知了陈定邦、罗仁、陈元贵三人。让他们准备好行李,明天午饭都到二头领处去吃。刘聚、常遇春二人明天中午要为我们送行。 当晚离开常遇春家后,我亲自去拜会了今天回来送信的人。 这二人,一个名叫裴德龙,一个名叫崔道远。 此时他们二人也已知道我就是现在的锥子山四头领,对我是客客气气的。 我让他们不用这么拘谨,同时仔细了解了这一路的情况。 他们此次回来主要在庐州(今合肥)耽误了不少时间,因为当时红巾军正在那一带与元军主力作战。 不过现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也就不要紧了,我们直接绕过庐州,从他们回来时的绕行路线走就没有问题了。 临走的时候,我让他们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明天中午直接去二头领家吃午饭,饭后我们直接出发。 第二天,我起得也还算早,太阳刚出来我就起来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是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衣服收了一包,虽然眼前还是夏天,但回来的时候肯定得到冬天,因此冬天的衣服也带了几件。 巡诊箱也得带,这路上谁要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自己也能搞定。 最后是收拾了一个大包,估计得有三、四十斤。贴身还藏了一把短刀,算是防身用的吧 收拾完后,也才是巳时光景。反正闲着也没事儿,我就背起包袱去了常遇春那里。 这一去至少也是半年,我得先叮嘱他几句,必须是等到冬月的时节,才能开始练练功,骑骑马什么的,在这之前万万不可逞能。 我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常遇春是满口答应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又去找了正在安排午餐的蓝氏,对她又是啰啰嗦嗦地交待了一遍才放心。 毕竟这事有她帮着把个关,我还是放心些。以常遇春的个性,兄弟们的话不一定当回事,但有老婆管着,那情况肯定不一样。 交待完之后,我又来和常遇春扯着闲话,刘聚就来了。 我又把刚才那套说辞给刘聚也交待了一遍。 他拍着胸脯对我保证,让我放心,不到冬月的时节,他决不让常遇春摸兵器马匹。 这些话扯完,已是午时初的光景,陈定邦等五人也是陆陆续续地来了。 约是午时正的时分,蓝氏安排人在常遇春屋子里摆了张桌子,上了十来道菜,摆了坛好酒。 刘聚让人把酒拆封,除了常遇春每人都倒了一碗。 本来常遇春也是想喝的,但我不让他喝。顺便我又给刘聚和蓝氏都交待了,不到冬月时节,他常遇春也不能喝酒。 虽然常遇春觉得很扫兴,但他心里也清楚,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还是表示一定遵从我的嘱咐。 酒都倒好了,常遇春只好以茶代酒了。 刘聚端起酒碗道: “兄弟们,这胡先生入伙后,我们锥子山取得的辉煌成就大家都是看见了。裴德龙、崔道远二位兄弟想必也有人给你们讲过了。 此次因二头领身受重伤,没办法去峡州接三头领。我们经过慎重考虑,只好让四头领带着你们几位辛苦一趟,去峡州把三头领给接回来。 你们几个人,也是四头领亲自点的将。我和二头领也觉得你们几个有这个能力与四头领一道完成此次任务。 按说三头领的武功可是比你们都要高出一大截,但她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江湖险恶她还未必能够亲身体会到。因此你们此次的任务还是相当艰巨。 虽然从排位来说,三头领在四头领之前,但在此次任务中,也就是在你们返回锥子山之前,一切听从四头领的安排。 师妹的脾气我是清楚的,有时小姐脾气上来了,耍耍性子是有的,但你们一定要分清主次。 我再次强调一遍,此次行动中,一定要听从四头领的安排。不能由着三头领的性子,而因小失大。 最后,这碗酒我先敬大家,祝大家一路顺风!到时各位安全返回后,我们锥子山摆酒为大家接风、为大家庆功。来,大家干了。” 说完,刘聚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家也都是一饮而尽。 刘聚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信是用火漆封了口的。 他将信交给我,并对我说,见到了三头领先把这封信交给她。 我把信收好。虽然不知道信里内容是什么,但大致可以猜出,一定是告诫他师妹这一路上要听从我安排之类的。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刘聚考虑问题还是十分周全的。这开场白他其实就强调了一件事,如果在此次行动中,我跟三头领的意见发生分歧,到底应该听谁的。 刘聚反复强调要听从我的安排,就是怕大家想当然,听三头领的。毕竟如他所说,张思淑还只是一个女孩子,有时候使点小性子是正常的。但大家的集体行动就不能由着她,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大家喝完酒后,吃了几口菜。 我给大家都把碗里的酒都满上了,对大家说道: “承蒙大头领和二头领的信任,让我此次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大家都知道,也是在大头领的亲自指点下,我现在才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此去一路上多有凶险,此次行动中,还要仰仗各位兄弟的鼎立相助。 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不辜负大头领和二头领的信任,安安全全地把三当家给接回来。 来,我先敬各位兄弟一碗。” 说完我就一口把碗里的酒干了。 众人也都是把碗里的酒都干了。 其实我这番话是说给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三人听的。毕竟罗仁和陈定邦二人上次一起跟我去黑石岭出生入死,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但这三人还没怎么打过交道,所以得先跟他们套套近乎。 酒刚喝完,陈元贵就一抹嘴,道: “四头领,你这话就说得见外了。 你上锥子山这三个月,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说起功夫,这锥子山也就大头领他们兄妹三个最好,你可能永远也比不过他们。但要说这运筹帷幄、出谋划策,这锥子山没人能比得过你。 你放心,这次下山之后,绝对是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只要我陈某人还有口气在,决不让你和三头领有半分闪失。” 陈元贵表完态,裴德龙、崔道远二人也都赶紧表态,最后是罗仁和陈定邦也表了态。 刘聚和常遇春边吃又边对这几个小伙子叮嘱。不知不觉中,这肚子也吃饱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最后,刘聚让大家把碗里的酒都满上,他又作了一番总结性讲话。然后大家又是一饮而尽,都抹了抹嘴,算是吃完了,准备出发了。 这时,刘聚早让人准备了马匹。其中我骑的那匹马上有个包袱,里面放着二百两银子。 蓝氏又从屋里抱出一个大包袱交给了罗仁,说是给我们准备的干粮。有烙的饼子,还有肉干,这路上要是没遇到小饭馆就只能吃干粮了。 我们与刘聚、常遇春他们辞别就上路了。 我们一行六人,除了我只带了一把短刀,其他人都还携带了弓箭等兵器。好在古时候打猎也是这副标配,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按照正常的路线,我们应该是从定远县一直向西南经庐州,再向南抵安庆改走水路。 但考虑到庐州境内红巾军正与元军大规模作战,我们决定不走庐州这条路线。而是从定远县向东南到居巢(今安徽省合肥市下辖的巢湖市),由居巢再折向西南抵安庆再改走水路。 从路程来看,这条路线比走庐州那条路线肯定是要远些,但因基本不经过作战地区,反而能够更快地抵达安庆。 也就是二十天的时间,我们就顺利抵达了居巢。 考虑到这一路都是走的小道,大家也很辛苦。到了居巢后,我们找了个客栈,大家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从居巢出发,直奔西南方向的安庆而去。 又走了约二十日,我们已经进入安庆境内。此处湖泊纵横,湖泊边多有芦苇丛,此时的路基本也是在湖泊和芦苇丛中穿行。 估计要到安庆码头还得两、三天的日子。 这日下午太阳偏西快要下山的时刻,我们正不紧不慢地骑马前行,准备在前面找个地方投宿。忽听得前面似乎有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但因有芦苇丛遮挡,也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为了安全起见,我招呼大家下马,牵着马躲到路边的芦苇丛后面。各人都拿起兵器,带了弓箭得则取出弓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很快马蹄声就很近了,但可以听出,至少有十来骑。 我们都轻轻扒开芦苇观察前面的情况。很快有一骑出现在百米开外,看装束是汉人。 随着这人朝这边飞奔而来,他身后又有两骑,也是汉人装束,边骑马还边回头放箭。 我们再向他们后面看去,后面似乎有人在追他们。 很快最前面那人离我们只有约三十米了,是个年青小伙子,双手握着缰绳,躬着身子似乎十分吃力地向前骑行。 第七十八章 救人于危难 待得最前面的那一骑快到我们面前时,我们才看清了,原来他左肩上中了一箭。 这时后面那帮追赶的人也能看清了,是蒙古兵装束,总共有八骑。他们也是边骑边向前方那两人射箭。 也就是说来的这些人共有十一骑。最前面是一个受伤的年青小伙子,约五、六十米后面,是两骑,也是汉人装束,看来应该和最前面这小伙子是一伙的。 那两骑汉人后面约五、六十米是八骑蒙古兵。 情况大致可以判断,是八个蒙古兵在追杀三个汉人。 怎么办?要不要救他们?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着我。 此时,我脑子转得飞快。 按说,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最前面的这个小兄弟已是身受箭伤,如果后面他那两个同伴被蒙古兵射杀,前面这小伙子肯定也是难逃此劫。 因为他此时已骑得非常吃力,而且速度也不是很快。之所以还能与后面的人保持距离,是后面的人还在互相射箭,因此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 一旦他后面的两个同伴被杀了,蒙古兵很快就会追上他。 此时,我们有六个人,加上他那两个同伴就是八人,如果加上这受伤的小伙子就是九个人。 而对方是八个人。从人数上来说,我们不落下风。 而我们现在躲在芦苇丛中,敌人根本不知道。如果我们待敌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时,突然袭击,只要能杀得了三、四个,我们立马就占了优势。 我觉得我们胜算的可能性还是较大的。 现在我们这边的兵器情况是,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四人都带有弓箭,罗仁带了刀。我只有短刀,也懒得抽出来了,随手就把陈定邦的砍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我对他们说道: “你们四个有弓箭的,按照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的顺序,每人先瞄准一个。待得敌人走近时,我喊射你们就射。力争这第一拨袭击,能消灭掉四个敌人。 这样情况就好办了,如果第一拨袭击取得成效了,你们看能不能继续射箭。不能的话,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看怎么办。 力争把这八个蒙古兵都消灭掉,最好不要留活口。 实在不行,也要把这三个人救了,毕竟大家都是汉人。” 其实他们几个也都有救人之心,只是这次有重要任务在身,他们怕节外生枝。 现在见我主张救人,他们二话没说,都已把箭拉在弦上,准备发动突然袭击。 等我们做好突袭准备的时候,后面那两骑汉人兄弟已从我们身前经过了,也就是说那八个蒙古兵离我们只有约五十米的距离了。 就在那两个汉人从我们这里过去约二十多米,突然听得一声闷哼,一个兄弟倒地了。他的后背中了一箭,栽下了马来。 他那个同伴赶紧回头向后射了几箭,但都没射中目标。他看到那个同伴中了箭,但还没有死,连忙跳下马来,准备扶他上马。 但敌人已经追过来了,离我们的埋伏处也只有十多米了。 那汉人兄弟,正准备把那受伤的同伴往马背上推,敌人一阵箭又射了过来。他忙抱着那同伴往芦苇丛中滚去,还好是躲过了这几箭。 那汉人兄弟见蒙古兵紧逼而来,放下那同伴,拉起弓箭就对着那帮蒙古兵射击。 那帮蒙古兵离我们也只有不到十米了距离了,见对方射击,也都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这下正好,敌人速度慢了,正有利于我们射击。 陈定邦他们四人都已瞄准了敌人。我见敌人又近了两米,这个距离应该是很容易射中目标了,我轻喊了一声“射”。 “嗖嗖嗖嗖”四枝箭从芦苇丛中射了出去,紧接着前面的四个蒙古兵倒下了。 这遇袭的蒙古兵赶紧勒停了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陈定邦他们四个的第二拨箭又射了过去,又有两个倒下了。 还剩下两个蒙古兵。他们一看情况不妙,掉转马头,就准备逃跑。 我说了声:“不好,他们要跑,快追!” 于是,我们都快速上马,冲出芦苇丛,在后面紧追那两个蒙古兵。裴德龙和崔道远追在最前面,陈定帮、陈元贵居中,我和罗仁提着刀在最后面。 我们一口气追出去约两、三百米,与敌人始终保持着四、五十米的距离。裴德龙和崔道远也发出去好几箭,但都没有射中。 这时,陈元贵拍马追到了最前面。他双手松掉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马匹的速度变慢了,但也利于他瞄准了。很快他一箭射去,没射到人,但射到了一匹马的马腿。 那马吃痛一个趔趄,就把背上的那个蒙古兵给摔了下来,滚到了路边。这下估计摔得不轻,我们迅速追上去。 我对他们喊到:“这个交给我和罗仁了,你们快去追另一个。” 于是,那四人又催马快速向前追去。我和罗仁在马背上提着刀就向那路边的蒙古兵奔去。 罗仁在前,我在后。罗仁借着那马的冲击力,向右边一个侧身,一刀就向那蒙古兵砍去。 那蒙古兵估计被摔得有点懵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坐在地上,但此时罗仁已离他很近了。他见有刀砍过来,连忙拔出腰间的刀去格挡。 但罗仁借着马的冲击力,力道很大。只听得“噹”的一声,那蒙古兵手中的刀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但罗仁已冲了出去,想再补一刀已来不及,只得勒住马,准备回头再来一刀。 此时,我正好拍马赶到,做了个与罗仁差不多的动作。那蒙古兵见又是一刀过来了,手中也没有兵器抵挡,只得坐在地上往芦苇丛中后退。 但他坐在地上向后退的速度,哪有我骑的马快。我这一刀刚好撩在了他的右肩上,我只听得耳边一阵惨叫,自己就随着马匹冲了过去。 等我勒住了马,罗仁早已回头,对着那家伙又补了一刀。这下那家伙是彻底解脱了。 我和罗仁赶紧又催马向前,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也是天要亡这几个蒙古兵。本来在这湖泊交错之地,加上有芦苇丛遮挡视线,如果两边马匹的状况相差无己的话,后面的人是难以追上前面的人的。 但前面的路上出现了几个小土包,因为这确实不高,都不能称之为山包,只能叫小土包。但就是这几个小土包要了那个蒙古兵的命。 虽然这小土包与平地的落差不过就二十来米,但这二十来米的落差产生的上坡路就成了那最后一个蒙古兵命中的克星。 因为是上坡路,所以马匹奔跑的速度就放缓了。陈定邦、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四人追到这小土包的山脚处时,那蒙古兵还只走到上坡路的一半。 这四人为了提高射击命中率,都是跳下了马,拉起弓箭就瞄准。瞬时四枝箭射了出去,有两只射中了目标。当然到底是哪两个人射中的,也没时间去考证。 随着那蒙古兵翻身落马,这四人连马都来不及上,就向上紧逼了过去。 陈定邦、陈元贵二人手里拿着弓箭,裴德龙、崔道远二人都持刀在手。 那蒙古兵虽然身中两箭,但还没死,还在地上挣扎着准备站起来。 但他站不起来了,他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因为,当陈定邦、陈元贵二人离他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两人都放了一箭过去。一箭射在了胸口,一箭射在了腹部,那蒙古兵蹬了两下腿就一命呜呼了。 等我和罗仁赶到时,那蒙古兵已经死了。 我说把他们的尸体都扔到芦苇丛中去吧,我们急着赶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罗仁和陈定邦就去抬那个死去的蒙古兵。我看那蒙古兵腰间的刀还不错,想起我手中拿的是陈定邦的刀,就把那蒙古兵的刀取了下来,说道:“这刀还不错,我没带兵器,我留着用吧!” 说完就将手中的刀还给了陈定邦。 这时,裴德龙看了看道:“看装束,这个是个牌子头。” 原来,蒙古兴起后建立的军队是按10进位制编制的,10人为队,有队长或称“牌子头”;10队组成1个“百户”,10个百户组成1个“千户”,10个千户组成1个“万户”,万户为蒙古军最高编制单位。 当然在实际情况中往往会出现编制不足的情况。 比如六、七个人就组成了一个队,六、七个队就组成了一个“百户”。 很明显,刚才追杀那三个汉人兄弟的蒙古兵应该就是一个队。他们有8个人,可能就是这个队只有8人。也可能这个队本来有10个人,只是刚才在追杀这几个汉人兄弟过程中死了两个。 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没必要深究。 但有一个情况,我们得过问一下。就是刚才已经有两个汉人兄弟受伤了,伤势怎么样?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于是,我带着他们五个人又原路返回,去找寻那三个汉人兄弟。当然在返回途中,我们把那几个蒙古兵的尸体都作了个简单的处理。 待我们回到最初的埋伏之地,也就是那个汉人兄弟中箭落马之地时,原先逃在最前面的那个肩上中箭的汉人兄弟也折返回来了。 第七十九章 结交黑蛟帮 此时,那原先逃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和那个未受伤的小伙子正扶着那个后背中箭落马的小伙子。他们三个年龄相仿,估计也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样子那个后背中箭的小伙子似乎受伤不轻。 见我们六个人来了,那肩上中箭的小伙子立马站了起来,对我们抱拳道: “今日感谢各位英雄救命之恩。在下傅友广,宿州人氏。这两位都是我兄弟,那受伤的叫王六子,另一个叫赵顺。 我们本在安庆至池州一带江面上做些营生。因得罪了蒙古人,被人追杀,今日幸得各位英雄仗义相救。敢问各位英雄高姓大名?” 见此情形,我也朝着这位小兄弟一抱拳,道: “这位兄弟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汉人兄弟,都是一家人。 我姓胡名硕,实不相瞒,我和这几位兄弟原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不堪忍受蒙古挞子残酷统治,最后迫不得已落草为寇,现和这帮兄弟在定远县的锥子山讨口饭吃。 虽说我等是干土匪勾当的,但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只和蒙古人及豪强大户作对,从不抢我们穷苦人家。 今日见几位兄弟被蒙古人追杀,我们兄弟几个出手,也是道义所在,这位兄弟不用太过客气。” 说完,我又把罗仁他们几个一一给他们作了个简单的介绍。 这时,我看见那个后背中箭的小伙子似乎伤势很重,人已处于昏迷状态,便过去查看。 当时,我的心就凉了。这人活不了了,中箭部位在左后背的肩胛骨右下方约一寸处。也就是说,箭尖正射在心脏及肺部的位置。 之所以这人能撑到现在还没断气,是因为这箭还插在身体里面。但他整个后背至这个伤口以下的地方都被渗出的血液染红了。 如果这箭一拔出来,立马胸口的血会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人也会立即断气。但即使这箭不拔出来,这位兄弟也挺不过一个时辰。 我摇摇头对傅友广道:“这位兄弟受伤不轻。恕我直言,二位兄弟还是趁早询问一番这位兄弟有何未了之事,尽量帮其完成心愿。” 其实,我这话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位兄弟命不久矣,你们快准备后事吧。 傅友广也明白,见我都这么说了,连忙和那个叫赵顺的人一起扶着那受重任的王六子,轻轻地呼喊道“王六子”的名字。 很快,王六子睁开了眼睛,但精神状况极差。 傅友广对王六子道:“王六子,你怎么样?”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可能是一句废话。明明别人都快挂了,还问别人怎么样了。 但如果你能置身于当时的实际情况着想,傅友广这么问也是没有办法。这他总不能说:“王六子,你快挂了。你有什么后事快交待吧,我们帮你完成。”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好多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来得及交待后事,就被这句话给气死了,或者是给吓死了。 人在临死之际,都有短暂的清醒时刻。特别是一些已神智不清的人,在临死之际出现这种头脑清醒时刻,会让人觉得惊奇。因此世人发明了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这有没有科学依据,我们不知道。但此时王六子的头脑是清醒的。 他意识到自己不行了,便对傅友广道:“二当家,我父母早亡,其他亲人都失散了。我祖籍就在池州九华山西边的王村,我死后你们把我带回王村葬了,我就心安了。” 当时,我别的话都没认真去听,就听见了前面“二当家”三个字。难道说这个傅友广也和我们是同道中人?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将来也不可能一辈子在锥子山窝着,这出来混,人脉很重要。当时,我就有了结交这傅友广之心。 很快,那王六子就断气了。 我对傅友广说:“这池州离此地甚远,而且这蒙古人肯定还得找我们的麻烦,带着王六子的尸体去葬也不现实。不如我们找些干柴来将这兄弟火化了,带着骨灰上路吧。” 傅友广点点头道:“事已至此,只好如胡兄所言了。” 听他同意了我的意见,我对罗仁他们几个道: “刚才我们从东边一路走来,一直到前面那几个小土包,这五、六里地也没有人家。 这会儿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去附近捡着枯树枝什么的,我们将这位兄弟火化了。然后到前面翻过那小土包看看有没有人家,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借宿。” 很快,罗仁他们五个就找了很多干柴禾来了,我们架好,然后将王六子的尸体放在上面。 其间,赵顺也帮了不了忙。傅友广也想动手,我没让他动。毕竟他肩上还有一箭,我得找个地方借宿了,再想办法帮他把箭头取出来。 但傅友广还是亲自点了火,我们就坐在火堆旁边,等着最后来收拾骨灰。 这时,傅友广给我们讲了他们的详细情况。 傅家原本是宿州的一个大家,因早年间,他们傅家得罪了蒙古人,不得不离开宿州。 他们傅家的大部分族人陆续北迁,到了砀山(今安徽省砀山县)一带定居。因那一带山高林密,且西与今河南商丘交界,东与今江苏徐州交界,也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于是给了他们傅家族人一个生存的空间。 而傅友广的父亲因年青时在外跟别人跑过漕运,在安庆码头还认识几个熟人。在傅友广九岁那年,就带着老婆孩子来到了安庆。 宿州的蒙古人能逼得傅家的人离开宿州,那安庆的蒙古人也差不到哪里去。本来傅友广的父亲是打算在安庆安安分分地过他的小日子的,但蒙古人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傅友广15岁那年,傅友广的父亲因一点小事得罪了蒙古人,被蒙古人抓进了大牢。 他母亲为了搭救他父亲出狱,没办法把傅友广的两个妹妹都卖了,但还是没把傅友广的父亲给赎出来。 傅友广的父亲也在大牢里被折磨死了。他母亲急火攻心,很快也气病了,没多久也不在人世了。 傅友广本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父母去世那年,他哥哥17岁,带着他和10岁的弟弟两个去讨饭。 后来因蒙古兵与农民起义军在安庆开战,他们三兄弟也被蒙古官兵驱逐给冲散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是否还在人世。 15岁的傅友广继续自己的讨饭生涯,但那个年月讨饭的人太多了,他是经常饿肚子。 好在15岁的他长得还算结实,后来偶尔在安庆码头下苦力,帮别人搬搬货什么的,但总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16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安庆码头遭遇了帮派火拼。机缘巧合,他帮助其中一个帮派取得了胜利,这个帮派就叫黑蛟帮。 黑蛟帮虽然在这场火拼中胜了,但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老大受伤了,老二、老三都死了。这老大见傅友广年纪轻轻的,倒还有些见见识,就想收他入帮。 傅友广当时也正是走投无路,正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发愁,就爽快地入了黑蛟帮。 当时,那黑蛟帮帮主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但比傅友广还是大了二十多岁。 黑蛟帮虽然在这场火拼中损失了不少人马,但自这场火拼之后,就在安庆至池州这一带江面上取得了独霸一方的机会。 黑蛟帮帮主名叫吴啸天,只有一个比傅友广还小五岁的女儿。自傅友广入帮后,他就一直很照顾他。一是因为傅友广此人的确心思活泛,二也是他对傅友广当年在安庆码头的帮助怀有感恩之心。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方面的原因,傅友广在黑蛟帮混得是如鱼得水。不久,吴啸天就收了傅友广当义子。 有了老大罩着,那肯定就不一样了。四年之后,也就是傅友广二十岁那年,他成了黑蛟帮的二当家。 这黑蛟帮控制了安庆至池州一带的江面,过往的船只都得交过路费。很快,黑蛟帮的势力越来越强大。 傅友广当了黑蛟帮的二当家之后不久,因庐州一带红巾军与蒙古兵发生了几场大战事,元军从长江下游运了不少军械物资到安庆码头,准备从安庆转运至庐州前方。 当然元军的这些行动,黑蛟帮是了如指掌。 但黑蛟帮以前没敢跟元军作过对,这次吴啸天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就有点动心。 傅友广知道了帮主也就是自己义父的心思,他自己也恨透了蒙古人,就怂恿着义父对这批军械物资下了手。 因为元军基本没什么防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安庆码头动手,因此黑蛟帮这一仗干得很漂亮。 当时,由于元军在庐州战事吃紧,也没时间顾得上收拾安庆码头的黑蛟帮。 但一年之后,也就是我们从锥子山出发后不久,蒙古兵发动了蓄谋已久的铲除黑蛟帮之战。 当时,虽然黑蛟帮在安庆至池州一带江面上兵强马壮,但总共也就五、六百号人。而元军由一个“千户”带队,出动了近千人马对黑蛟帮发动了突袭。 第八十章 到达峡州 这一仗打得相当激烈。虽然双方各有损伤,但黑蛟帮的损失就更加惨重一些。 老大吴啸天带着人向池州一带逃窜。因为虽然安庆是黑蛟帮的坛口所在地,但池州是吴啸天的起家之地,那边他地头更熟,因此他要去池州先避避风头。 而傅友广为了分散元军的兵力,就带了一部分人从安庆往和州方向逃窜。 一路上元军追了他们三天三夜。为了进一步分散敌人兵力,遇见岔路口,他都会分一拨人往另一方向逃窜,并与他们约定,逃脱元军追杀后去池州找帮主。 最后,傅友广只带着王六子和赵顺两个人继续向和州逃跑,元军的追兵也只剩下了一个队十个人。在路上,他们解决了两个蒙古兵,但傅友广的左肩也中了一箭。 为了让傅友广顺利逃跑,王六子和赵顺两个人让傅友广走在前面,他们则在后面。这后来的事,就让我们给遇上了。 等傅友广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天早就黑了。其间,我们也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 那王六子的尸体也都烧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中间还有一坨象黑炭一样,还没烧透,估计再烧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利用这继续等待的时间,我给傅友广简单讲述了一下我们锥子山的情况。并告诉他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峡州,准备在安庆改走水路。 傅友广表示,走水路好。虽然这水路单从路程来看,距离比陆路要远,但水路走起来没那么累。只要不晕船,天天就待在船上就跟休息一个样子。 而且傅友广表示虽然他们现在被元军追杀,但在安庆码头上给我们找条船还不是什么问题。 这下好了,正愁这安庆的地盘不熟,找船估计还得耽误几天。没想到今天结识了个朋友,还能给我们省去不少事儿。 当晚,待得把那王六子的骨灰都收拾好以后,都已是戌时光景了。 我们都骑上马继续赶路,当然是往安庆方向前进。对于我们六人来说是继续前进,对于傅友广他们二人来说,是原路返回。 因为他们是从那边过来的,所以他们知道过了那个小土包那边有人家。于是,我们就去借宿了。 留宿我们的是一对老年夫妻,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在不远的集镇上做点小买卖,女儿也出嫁了。 本来两个儿子想把老两口接过去,但这老两口身子骨还硬朗不愿去。加上这里离集镇也不算远,老两口就在这里住着。 正因为家里除了老两口没有其他人了,虽然房子不算大,但还是给我们腾了两间房子,临时搭了几个床铺,凑合着睡一晚上是不成问题了。 老两口还要给我们准备吃的,被我们拒绝了。这古时候的民风就是淳朴。 一切安顿好后,我检查了一下傅友广的伤口。情况还好,受伤的时间也不长,伤口也不是很深,也没什么感染的迹象,就这么硬拔也能把箭头拔出来。 但这箭头是扁平的,也有倒钩。虽然比起那个“三棱透甲锥”来,这都不算个事儿,但硬拔可能还是会带着肉出来,也可能会伤到神经。 因此,我决定用镊子帮他把箭头取出来。 我先让罗仁去找老两口要了点烧酒,然后又点了个大火把。 虽然这酒泡曼陀罗花汤从锥子山临走时我让罗仁也灌了一水袋,就是为了防止这一路上谁受点伤什么的。但他这伤口不深,我想就不用麻药了。只要能忍住取箭头那一会儿就行了,麻药用多了也不好。 找那老两口要点烧酒是用来消毒的。其余的什么手术刀、消毒用的棉花、缝合针线等我那巡诊箱里都有。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让傅友广俯卧在床上,给他嘴里塞了块毛巾。 先给他的伤口周围用烧酒消了毒,当然这个过程肯定会很疼。我能看见他肌肉的抽搐,但我相信他能忍住。 然后我又将手术刀和镊子等工具放在火上烧了烧,也是起个消毒作用。 我说了声“忍住啊!”,就开始动手了。 这个手术比起上次帮常遇春取“三棱透甲锥”就容易多了。估计也就几分钟,我就将这箭头给取出来了。 取出箭头后,我又给他的伤口做了清洗和消毒处理。然后在伤口处缝了两针,再上了点金创药,把伤口简单包了一下,就算完事了。 当时,已是阴历八月底,这天气虽然是早晚比较凉爽了,但白天还是较热,不能包得太严实。 当晚,我也跟傅友广他们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天气热,白天赶路伤口易发炎,我们明天在这休息一天,以后每天晚上赶路。 这样一方面,有利于傅友广的伤势复原;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躲避元军的追杀。 傅友广听到我这个安排,是感激不尽。他心里明白,我们之所以也陪着他晚上赶路,完全是为了照顾他的伤势。 我也做了个计算,从此地去安庆码头,大概还要三天时间。到了安庆,由傅友广他们帮助联系船只,怎么也得三、四天时间。到时,傅友广的伤口也可以拆线了,我给他拆了线,也可以放心地去峡州了。 就这样,按照我的设想,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三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们进了安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好在那个时候住店也不用身份证,也没有公安查房。不然象傅友广这个元军的追捕对象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在安庆城里的客栈舒舒服服地住着。 当然,元军也想不到,他们追杀的人竟然就住在安庆城里。他们肯定还认为这些人都逃到和州的地界上去了。 很快,傅友广也打发赵顺帮我们联系好了去峡州的船只,不过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出发。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虽然接张思淑这事儿是比较急,但也不能急这么一两天。从安庆去峡州路途遥远,也不可能天天都有船。 傅友广因有伤在身,不便出门,因此他让赵顺带着我们在安庆城内转了转,并告知了我们一些黑蛟帮的联络点。说是下次我们从峡州返回安庆后,让我们一定要来找他们,傅友广要为我们接风。 我一想,这也好,以后在安庆也算有个熟人了。这在中国,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熟人好办事。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 傅友广的伤口我也帮他换过两次药。就在我们准备乘船去峡州的前一天,我帮傅友广拆了线。 傅友广对我是相当的感激。这也难怪,在江湖上混的人就是讲义气。这次是我们救了他的命,他肯定是感激我的。 第二天,傅友广和赵顺把我们送到了船上。他说他马上也要渡江去池州那边找帮主并安葬王六子。这元军没功夫一直和他们黑蛟帮纠缠,等我们返回的时候,黑蛟帮在安庆的业务又会恢复。并一再叮嘱,我们回安庆后,一定要来找他们。 我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在安庆分别了。 从安庆走水路至峡州,因为是逆流而上,至少也得两个多月时间。 好在走水路,也不用干什么。天天就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在船上看看风景、吹吹牛逼,也没什么其他事。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发明了麻将没有,反正船上是没人打麻将,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扑克牌就更是没有了,那是西方的产品。 好在船上有两副象棋,这天天没事,大家就下棋玩儿。不光我们六个人,这船上的其他人,什么水手啊,押货物的啦,大家都玩。 我可是天生就不晕车不晕船,陈元贵、裴德龙、崔道远三人都走过一趟这个路,因此也还好。陈定邦除了刚上船的两天不适应,后面也好了。 就是罗仁有点晕船。本来他是我的小跟班,来照顾我的,这下搞得我经常去照顾他。好在陈元贵他们几个经常来帮忙,这罗仁总算是慢慢适应了船上的环境。 直到船行了两个月,都到了沙市港口,这罗仁才算是彻底恢复了。每天能吃能睡,也不吐了。 当然,这到了沙市,离峡州也就不远了。 在沙市稍作了休整,我们又跟着船继续前行。也就是十天以后,我们到了峡州。 当时的峡州远不及现代的宜昌这样繁荣,地盘也很小。 宜昌在古代称为峡州和夷陵,位于西陵峡出口,“上控巴蜀,下引荆襄”,史称“三峡门户”。 从公元前278年秦国大将白起把夷陵作为入川的军港,宜昌就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但直到隋朝以前,宜昌也只是一个军港,经济地位并不重要。 到了隋代,随着大运河的开通,江、淮、河、海四大水系得以沟通,当时四川的布匹,经夷陵运到北方的涿州,宜昌开始成为过往商船的泊地。 到了唐宋,宜昌码头更为繁盛。我们从欧阳修《峡州至喜亭记》“夷陵为州,当峡口,江出峡,始漫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沥酒再拜相贺,以为更生”的记述中可触摸到宋代宜昌码头民俗。 第八十一章 奔赴江夏 我们从七月中旬出发,到达峡州的时间已是十一月初,这一切都还算得上是顺利的。 当时,我们下船的小地名叫土街头,这个地方现在也还在。 我们下船的时间是早上。上了岸,我们吃了碗当地的特色小吃——红油小面,一人又来了个萝卜饺子,把自己的肚子是干得饱饱的。 这四川唐门在峡州的联络点也离土街头不远。我们在裴德龙、崔道远的带领下,直接去了联络点。 那堂口的小伙计认得裴德龙、崔道远二人,热情地把我们迎接了进去,并请出了这个堂口管事的。 管事的也姓唐,约四十岁的年纪。他听说我们是来接张思淑的,一拍大腿,说了声“不好!”。 这事还得从十天之前说起。 十天前,唐勇接到了蜀中的来信,说是他父亲唐宣老爷子染病了,而且情况很严重,让他即刻回四川。 唐勇是唐宣的长子,唐宣现在是唐门的掌门人。唐勇如果现在不回去,一旦他父亲有个不测,这唐门的掌门人之争就会产生变数。 唐勇和张思淑是六月中旬到的峡州,这在峡州都等了四个月了。张思淑早就等不住了,表示要一个人回锥子山。 但唐勇当初是与常遇春有过约定的,他肯定是不能放她走。但这下,唐勇要回四川了,他也没办法继续留住张思淑了。 但他临走之前,还是郑重其事地给张思淑讲,让她一定要在峡州等常遇春来接。 张思淑知道他要回四川了,心想他要走了,就没人留得住她了,就满口答应了。 唐勇还是不放心,又把这堂口管事的叫来,是反复叮嘱,让他无论如何得把那丫头留住。 这管事的也是保证一定全力做到。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在唐门中的地位不高不低的,那小丫头和唐门的关系不一般。那小丫头如果真要走,他也是留不住的。 就这样,唐勇在十天前,就急匆匆地启程回四川了。 第二天一早,张思淑就来堂口找这管事的,让他帮她联系船只去安庆。 刚开始,这管事的还是苦苦劝说张思淑留下。 但张思淑哪管这一套,直接对他说:“你不帮我找船,我就自己去找了,你是不可能留住我的。要是将来唐勇问起来,我走的时候你连船都不帮我找,到时候有你受的。” 这管事的一听,也是这么回事。这小丫头要真是疯劲儿上来了,自己跑了,我到时还真不好交差。还不如帮他找个船,反正自己劝也是劝了,实在劝不住了,就帮她找了船。 反正从峡州至安庆的船并不是很多,有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有船。拖得了一天算一天吧。 当场,这管事的就出去帮着找船。直到晚上,他才回来。 张思淑这丫头也是有些犟劲儿,就在他的堂口坐着,等到他晚上回来。 本来这管事儿的还打算拖延几天,也是搞不成了。就说这船要五天以后,才确定具体出发日期。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张思淑给劝回去了。 五天后的一大早,张思淑又来找这管事儿的了,非要让他今天给她一个确切的出发日期。 这管事的,又只好出去,到了中午才回来。 张思淑当然是还在等他。他只好再次拖延,说是船只的货物还没备齐,要十天以后才能出发。 这下张思淑也明白了,这管事儿是在拖延时间。就吵着要他安排其他船只,没有到安庆的也不要紧,她先去江夏,自己从江夏再换船去安庆。 这管事的又劝她,说是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这张思淑哪管得了这些,说自己的功夫好。还说她要女扮男装了出发,这谁知道她是女的? 这管事的终究是没拗过张思淑,只得帮她去联系船。 为了安全起见,他给张思淑联系了一条运货去江夏的船。因为货船上人少,而且这条货船上的船老大他还认识。 于是,他就跟这船老大说了,说让他帮带个人去江夏。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还将这丫头准备女扮男装去江夏的事儿也说了。 他也是担心万一这一路上船上这帮人不知道张思淑是个女儿身,有时会带来不便。这跟船老大讲一声,好歹也可多个照应。 可这管事儿的还真不知道,就他这一句实话,差点害死了张思淑。当然这是后话,他当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这条船定于三天后出发,也就是我们到峡州的两天前,这条船出发了。 只怪当时通讯不发达,两条船在长江上面对面驶过,但不知道对面船上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也顾不得在峡州找客栈休息了。 我对那管事的说:“你迅速帮我们联系一条去江夏的船,越快越好,最好是马上就出发。” 听到我这么说,这管事的连忙叫下面的伙计来陪着我们,他亲自去联系船只。 说实话,他也是担心这小丫头一个人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 不到一个时辰,这管事儿的就回来了。说是船已联系好了,吃了午饭就开船,现在船就停在港口。 我们连忙拿起自己的行李,就往码头上赶。这管事的也吩咐伙计来帮忙,他自己也跟着我们一道上船。 同时,他又吩咐另一个伙计,在这附近最好的饭馆给我们点了几道菜,让他打好包给我们送到船上来。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船上。这也是一艘货船,他跟船老大商量,专门腾了一个舱室出来供我们六个人住宿。 趁着这个空儿,我又询问了一下,张思淑坐的那条船的情况。 那船老大姓毛,三十多岁,最大的特点就是左眼下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大家都管他叫毛憨子。 这管事的还说,他有个远房的表弟在江夏开茶馆,姓龚名福,并告诉了我们具体地址。 因为我们在江夏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他。好歹他在那个地方地头熟,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总可以避免我们到处乱打乱撞。 说完这些,那个伙计提着个大竹篮子就来了,无疑这是他给我们准备的午餐。 这管事的说话了: “几位真是对不住了,那张姑娘我没能留住。 本来各位远道而来,我应该找个地方摆一桌给各位接风。但因时间仓促,各位也是急着去江夏找张姑娘,我也不能留大家了。 这准备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聊表我的一点心意。他日若各位还有机会来峡州,我一定好好款待各位。” 说着对我们拱了拱手,又道:“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了!” 我连忙道:“唐兄太客气了,这张姑娘的事怪不得你。我们也是着急这事儿,这刚来就又要走了。还得感谢唐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我们联系好船只,又给我们安排吃食,真是谢谢了。” 此时,已是午时末的时分了,船上的水手们都已吃完饭准备出发了。那管事的赶紧与我们道别,下船去了。 我们几个也饿了,看了看桌上这几道菜,也还是蛮不错的,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中间的那一大碗鱼,做得真是不错,看着都有食欲。 这时裴德龙给我们介绍了,这是当地有名的长江肥鱼,很好吃。 也难怪,这小子和崔道远上次跟着唐勇、张思淑在峡州待了个把月,估计唐勇把当地好吃的东西都带他们吃了个够。 于是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真是不错。一是食材好,取自长江的野生鱼,二是厨师做得也好。这个美味,我用语言真是无法形容。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是在船上继续过着单调的生活,好在还有象棋为伴。 我发誓,这次回锥子山了,一定要用竹片做一副扑克牌。下次再有机会坐船了,我就教他们斗地主。 这顺江而下,可比逆江而上就快多了。也就十多天,我们就在江夏靠了岸。 当时,这江夏县城在元朝时为武昌路及湖广行省行政中心。 七年以后,也就是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陈友谅杀徐寿辉,国号“大汉”。这江夏县并入了武昌,成了陈友谅的地盘。 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后,这江夏县一直都隶属于湖北武昌府。 我们先找了家客栈,把行李放好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查找张思淑的下落。 这江夏在当时,不光是个行政中心,也是一个重要港口,人来人往的。要找张思淑谈何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坐的那条船下手。 于是,我们分成三组。我和罗仁一组,陈定邦和陈元贵一组,裴德龙和崔道远一组,分别去各个码头打听那艘船和毛憨子这个船老大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当天晚上,我们找到了那条船,但船老大毛憨子下落不明。 船上当时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船,那运货的人早就把货卸了走了,船上空空如也。 我立即询问那伙计,这船上有几个人?是不是从峡州来的?什么时候返回峡州? 第八十二章 张思淑遭算计 那小伙计以为我们是走货的商人,准备要租他们的船的。就开始给我们介绍,他说他们是前天下午抵达的江夏港口,那些运货的人昨天把货全部卸完后,他们船上现在算上他就只有五个人了。一个船老大,一个大副,再加上三个水手。 船老大和大副上岸去了,另外两个跟他一样也是水手的小伙计也去岸上耍去了,但去了什么地方他不清楚。他一个人在这里守船。 我又问是不是在峡州的时候有个年青人搭了他们的船。 那小伙计听我问到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支支吾吾地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没有。 当时,我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我对罗仁他们使了个眼色,陈定邦迅速在船上找了条绳子,将这小伙计绑了。 陈元贵三人迅速在船上搜查了一遍,罗仁拿了把刀架在这小伙计脖子上,这小伙计当时就吓得面如土色。 我再问他:“那个搭船的年青人现在在哪里?想活命的话,就老实交待。” 那小伙计估计也没见过这阵仗,当场就交待了。 就在前天他们抵达江夏之后,那年青人准备上岸与他们告辞。 船老大对她说,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他也是受峡州的唐老板所托,终于将她安全地送到江夏来了。 这在船上的十多日,大家吃也没吃个好,睡也没睡个好。今天晚上,他们船上的五个人准备去岸上的饭馆叫几个好菜带到船上来,大家喝一盅。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能有幸从峡州一路到江夏来,说明大家也是有缘人。还请张公子赏个脸,今晚大家一起共饮一杯,也当是大家的一个分别宴。 那姓张的年青人听到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再推辞,就显得自己太高傲了。于是,就答应了当晚留在船上与大家共进晚餐。 船老大吩咐大副去江夏城里买酒买饭菜。大副都上岸了,船老大还追上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但他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到了晚上,那运货的商人早都去岸上的客栈住宿去了。虽然船上有货还没卸,他们知道驾船的人晚上会在船上守着,因此他们就不用管了,只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带人来卸货就行了。 因此,晚餐就是他们船上本来的五个人加上张思淑一共六个人。 晚餐在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中愉快地进行。 张思淑虽然说自己不能喝,但还是经不住劝,喝了两杯。 最后,船老大又亲自给每个人满上了一杯,说这是最后一杯,是团圆酒。大家再吃点菜,最后散席的时候,大家再饮了此杯。 张思淑见船老大这么说,也没好推辞。虽然她酒量是不怎么样,但再喝一杯,问题也不是很大。 此时的张思淑一是有点晕晕乎乎,二也是放松了对船上这帮人的警惕。 坐在她身边的大副趁着船老大拉着她站起来说一些动感情的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把纸包里的药粉快速倒入了张思淑的杯中。 这施药的一幕,在场的人除了张思淑,其他的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船老大和大副肯定是心知肚明,这三个水手伙计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不便多问,毕竟这船上他们三人的地位较低。 很快到了喝团圆酒的时候,大家都满饮了此杯,包括张思淑在内。 本来张思淑是打算吃过了晚饭与大家告辞,然后去江夏城里找个客栈投宿的。但这最后一杯酒刚下肚,人就觉得眩晕起来,很快她就倒下了。 船老大让大副背着张思淑上岸了。临走时,让他们三个水手伙计看船,说是送张公子去岸上住客栈,并告诫他们这事谁也不能对外乱说。 其实他们三个也知道,船老大肯定不是送那张公子去住客栈了,因为张公子的行李他们都没给他带上。 约两个时辰以后,当时都已是近子时的时分了,船老大和大副回来了。给了他们三个水手伙计一人一锭五两的银子,这可把三人给乐坏了,他们在这船上一年还挣不到五两银子呢。 船老大当时又再次告诫他们,今晚这事谁也不能说出去,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当晚,船老大将张公子的行李也提到自己的舱室里藏了起来。至于说这张公子现在身在何处,他们下面的三个伙计的确是不知道,只有船老大和大副知道。 因为得了银子,昨天等运货的人将船上的货都卸完了以后,那两个伙计就带着银子去岸上耍了。船老大和大副也是昨天晚上就上岸了,直到今天晚上,他们一个人都还都没回来。 听到这小伙计到现在为止还在称呼张思淑为张公子,看来他还不知道张思淑是女儿身。这也说明这事情的具体内幕应该正如他所说,他们下面的三个小伙计并不知情。 我让这小伙计带我们找到了船老大的舱室,在里面搜出了张思淑的行李包裹,衣物、银子都还在。 这就有点奇怪了。衣物还在正常,但这银子都还在,难道这船老大这么不差钱儿? 说起这不差钱儿,我猛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船老大和大副回来之后,还给了这三个小伙计每人五两银子。 看样子这船老大他们出去了一趟是得了不少银子。那这银子从哪里来? 当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他们把张思淑给卖了吧? 那这张思淑是凶多吉少啊。性命虽然是无忧,但这古代的女人在贞洁问题上可不比现代啊。要是她被卖给别人当个小老婆,更有甚者卖到妓院,那她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我觉得眼下最迫切的问题,是要找到那船老大和大副,弄清楚张思淑的确切下落。然后再考虑怎么寻找张思淑的问题。 于是,我们再次逼问这个小伙计,那船老大和大副究竟去哪里了。 那小伙计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有可能就在这码头上不远处的荣家巷。 那荣家巷里有几处暗娼,其中有一个外号叫小月红的暗娼是这船老大毛憨子的老相好。每次到江夏来,毛憨子都会去小月红那里住几个晚上。 至于那大副去哪里了,他真是不知道。那大副在江夏没有相好的。 在逼问这小伙计的同时,我让裴德龙、崔道远二人分别去毛憨子和大副的舱室里仔细搜查。 除了从毛憨子行李中搜出三十多两银子,那大副行李中搜出二十多两银子,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发现。这三个水手平常就住在货舱里,行李包裹里也没什么东西。 此时,已是戌时末的时分。 我当即决定兵分两路,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去荣家巷找毛憨子。 罗仁、裴德龙、崔道远三人在船上蹲守。如果有船上的人回来,立即扣留审问。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陈元贵是我们六人中唯一在江夏逗留过的人。上次他跟常遇春从峡州返回安庆,就是在江夏换的船,因此他对江夏还算熟一点。 陈定邦这小子攀爬是把好手,到时要爬个墙、爬个楼什么的,有他在就不是问题。 很快我们就上了岸,一路打听荣家巷的位置。 好在这荣家巷的确离码头不远,也就约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就找到了荣家巷。 下一步是找小月红住在哪里。这荣家巷也不长,五百米不到。我们挨着敲门问,不长时间,也就打听到了确切位置。 小月红是住在一个卖布匹店子的后面。从这布匹店子旁边的小过道进去,里面有一个小门,就住在这里面。的确也是够隐蔽的。 我们找到了这个小门,陈定邦就“呯呯呯”地砸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的声音,“是谁呀!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里面有了声音,陈定邦停止了砸门。 很快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浓妆艳抹、约三十多岁的女子从门缝里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找谁呀?” 我问道:“你是不是叫小月红?” 那女子道:“是的,又怎么了?老娘今天没空,恕不接待你们。” 我一听她说没空,就知道这事情有门儿。便一只脚伸到门缝处,防止她突然把门关上,然后对她道:“毛憨子是不是在你这里?” 这女子一听我们这么说,迟疑了一下子,没回答在,也没回答不在。 我当即估计,这毛憨子十有八九就在这里。便接着道:“我们是来租他的船的。因为我们有批货急着运到峡州,所以这大晚上的来找他谈价格。谈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让人装货上船。” 这女子听我这么一说,就被我忽悠住了。一看我们也只有三个人,就把我们让进屋子。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她去叫毛憨子出来。 我见那小月红进了屋,就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示意,待会儿毛憨子一出来,如果确定了身份,就拿住他。 第八十三章 身陷囹圄 很快里面出来了个披着衣服的男子,年纪约三十多岁,左眼下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不错,这就是毛憨子。 我还是先问他:“请问你是毛老板?” 这毛憨子咧嘴一笑,道:“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大家都叫我毛憨子。” 身份确定无疑,我立即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使了个眼色。这二人一左一右挟持住了毛憨子,两把短刀已抵住了他的腰间。 因为是晚上出来找人,我们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因此长刀都放在船上,只带了短刀出来。 毛憨子一见有刀顶着他,脸都变色了,慌慌张张地道:“各位英雄有话好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各位英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误会了。” 我一见小月红还在里面没出来,应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变故。 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提高了嗓门道:“毛老板,我们因为有批货急着运回峡州,因此要好好和你谈一下这笔生意,我们还是去你船上谈吧。你跟你的老相好打个招呼,我们先回船上谈生意去了。” 我说完这话,陈定邦的短刀就在毛憨子的腰间用力一顶。 这毛憨子只得对着小月红所在的里屋喊了一声:“红啊,我先去谈桩生意,去去就来啊!” 容不得他有更多废话,我们挟持着他就出来了。 为了在大街上不引起人的注意,陈定邦、陈元贵二人的刀都从那毛憨子披着的外衣里面伸过去顶住他的腰。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船上。 进了船舱,我让罗仁和陈元贵在舱门口把风,我则和另三个人开始在里面审问。 我让裴德龙和崔道远先把这毛憨子给绑上,然后我问道:“说吧,张思淑到底被你们怎么了?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毛憨子到了此时还跟我装傻充愣,想要蒙混过关。装作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对我们道:“什么张思淑?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左脚踩住他的右手掌,从腰里抽出短刀,一刀就把他的右手小拇指给切掉了。 这家伙是痛得哇哇叫。 我甩手就是两个嘴巴子,对他吼道:“给老子安静。再叫老子撕了你的嘴。” 很快,这家伙还算老实,没敢大喊大叫了,只是疼得小声在哼哼。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安静也不行。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嘴开玩笑,来挑战我的底线。 见他安静了,我再次冷冷地盯着他,对他道: “我一般会给别人三次机会,如果别人第一次就说实话了,我不会为难他。 如果第一次没说实话,我会切掉他一根手指,但同时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如果他第二次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实话实说,我不会再为难他。 如果他没有珍惜第二次机会,我会切掉他的那根宝贝。但同时,我还是会给他第三次机会。 如果他第三次能够珍惜这个机会,实话实说,我还是不会再为难他。 如果他还是没有珍惜这第三次机会,那他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我会切掉他的脑袋。 刚才是给了你第一次机会。因为你没有珍惜,所以我切掉了你一根手指。 现在我给你第二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说。如果你不珍惜这次机会,我会切掉什么我不说第二次了。 这以后小月红那里,你再也不用去了。因为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当男人的乐趣了。你说吧。” 这毛憨子没敢再信口雌黄、装傻充愣了,他抬头瞄了瞄被我们绑住的那个小伙计,那小伙计没敢看他。 我想,他此刻还在判断那小伙计是不是把知道的全说了。但从那小伙计没敢看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清楚,我们已经从那小伙计口中得知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见他半天不开口,厉声喝道:“老老实实地交待,到处看什么看。你那小伙计的手指没被我们切掉,我们是讲江湖道义的。” 这下,这毛憨子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溃了,对我们交待了一切。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源自于峡州那唐老板的一句多余的废话。 当然,他可能是出于一片好心,考虑到张思淑一个女孩子虽然是女扮男装,但其实和一大帮男人待在船上还是多有不便。他就将张思淑女扮男装的事儿告诉了这毛憨子。 这毛憨子最初也是没有起坏心思的,但船在江上行了几天后,他发现这张思淑虽然是女扮男装,但皮肤白嫩,模样俊俏,要是换成女装的话,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渐渐地毛憨子就动了坏心思。这快到江夏的时候,他就把这事儿偷偷跟大副说了。 这大副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是样样都来。听说那船上的张公子原来是个女的,又是孤身一人,就怂恿毛憨子到江夏了对张思淑下手。 他说江夏城最出名的妓院是倚云楼,里面的姑娘个个标致得很。当然里面的消费价格也不便宜,大概相当于现代北京的天上人间吧。 这倚云楼能看上眼的姑娘,如果卖给他们,一百两银子是起步价。而且这倚云楼有个规矩,凡是进去了的姑娘,在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 这大副对毛憨子说,不如找个机会,用点迷药把这姑娘给麻翻了,然后卖到倚云楼去。他看这姑娘要是换回女装的话,肯定是标致得很。 这倚云楼开妓院能开到这个级别,那肯定是黑白两道都有人罩着。这只要把那姑娘卖进了倚云楼,那姑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谁也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就算多年以后,那姑娘出来了。这人海茫茫的,她又到哪里来找他们算旧账呢。 这番话一说,那毛憨子就彻底动心了。 考虑到这事儿,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这船上还有运货、押货的人。因此,他们决定等船到江夏靠岸后,那帮运货的人上岸了,他们再找个机会对张思淑下手。 于是,他们就在船靠岸江夏的那个晚上,找了个机会对张思淑下手了。 动手的过程那小伙计都全招了,毛憨子讲述的和他基本相同。 这毛憨子和那大副背着张思淑上岸后,就直奔倚云楼而去。 这倚云楼是依江而建,离这码头也不算太远。正常步行的话,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但因为他们背着个人,因此速度就慢了。 两人还是轮流着背,也是用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了倚云楼。这倚云楼那大副来过,也是以前跟着别的浪荡公子哥儿进来混过,但没在里面消费过,因为他没那么多钱。 听说在倚云楼找姑娘,起步价都是三十两银子,这还不算在里面喝酒听曲和打赏的钱。要没有点经济实力,还真不敢往里面走。 这毛憨子二人背着张思淑来到了倚云楼,他们没走正门,因为走正门都是来消费的,而且正门的人多,他们背着个姑娘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好是那大副进来过,他知道倚云楼有侧门,他们二人就背着张思淑进了侧门。 进门后,肯定有人是看见了他们。他们说明了来意,问他们话的人估计也就是这倚云楼里的一个小杂役,也做不得主,很快就请出了一个管事的。 这管事的是个蒙古人,他也知道了这二人的来意。他先看了看张思淑,毛憨子二人忙说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如果换女装肯定好看。 那管事的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满意的。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本来按照张思淑的姿色,卖到倚云楼卖两百两银子是不成问题。 但这管事的看出了毛憨子二人干得是不法勾当,不然怎么是背着个昏迷的女子来的呢? 因此,这管事的就说,这人是不错,但他们不敢收。你们这肯定不是干的正当事,我们倚云楼可不想陪你们吃官司。 这毛憨子二人,听了这话也发虚。但要说这江夏城就数这倚云楼场面做得最大,也最出得起价钱。 如果去寻别的买家,一是耽误时间。 二也是肯定卖不了多少钱。因为别的买家看见他们是背着个昏迷女子来的,也会借机压价。 这第三嘛,是因为别的妓院可没有二十五岁之前不让赎身的规矩。这万一过几天有人把这姑娘给赎出来了,他们的麻烦就来了。 因此,毛憨子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张思淑卖给倚云楼。而且这事也拖不得。 那大副心里清楚,这倚云楼买姑娘的最低价都是一百两银子。这白挣一百两银子也是很不错了,他们得辛辛苦苦驾多少年船才挣得了这一百两银子。 于是,这大副一咬牙,道:“那你给我们一百两,我们就把这姑娘放这儿了。这价钱要再低,也影响了你们倚云楼的声誉。” 那管事的一听这话,觉得也差不多了,这笔买卖是赚到了。于是,就吩咐人端来了一百两银子,给了毛憨子二人,算是把张思淑给买下了。 第八十四章 夜探倚云楼 这毛憨子二人得了银子迅速回到了船上,给那三个小伙计一人五两银子,把那三人高兴得够呛。 余下的八十五两银子,这毛憨子和那大副分了。毛憨子拿了五十两,那大副拿了三十五两。 昨天晚上他们两人上岸时,毛憨子带了二十两银子,所以现在他的行李中还有三十多两银子,那多出来的几两碎银子是他自己的。 那大副带了十五两银子出的门,说是去赌场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因此他的行李中还有二十多两银子。 我又接着问:“你昨天带出去的那二十两银子呢?” 那毛憨子道:“花了五两银子给他的老相好小月红买了些首饰和胭脂水粉,又给了十两银子小月红,说在这里住几天。现在身上就剩下五两银子了。” 很快,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五两银子。还有那个最先被绑住的小伙计,分的五两银子还没来得及花,也被我们没收了。 现在,我们所有的银子就是,毛憨子行李中的三十多两,加上那大副行李中的二十多两,还有张思淑行李中有六十多两,刚才从这两人身上搜出的十两,还有我们带的盘缠还有一百一十多两,总共是二百四十多两银子。 之所以我在算这银子的账,是因为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救张思淑,这肯定得花银子。 也不知道这倚云楼的规矩是不是真的,要真不让我们赎人,我们还得另想他法。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确定张思淑的具体位置,以及她是否还安全。 当时,已是亥时时分了,我还是带着陈定邦和陈元贵去倚云楼摸摸情况。我让罗仁他们三个,继续在船上蹲守,再有回来的,一定要抓住。 很快,我们按照那毛憨子给我们指的路,顺利地找到了倚云楼。 当时,我们到倚云楼的时候,已是子时时分。一路上黑不隆咚的,但这倚云楼确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倚云楼依江而建,有三层,一层似乎是大厅,各色人等进进出出的。看这架势,二楼、三楼才是接客的地方。 我们围着倚云楼走了一圈。这房间可不少,到底哪一间才是张思淑被关的地方呢? 我和陈元贵、陈定邦讨论了一番,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发挥陈定邦的特长,让他悄悄地爬上楼,挨个儿去看一遍。 我们选择了临江的这一面,因为这算是倚云楼背街的一面,也没有门。因此后面没有人,利于我们下手。 我和陈元贵一左一右在两边望风,陈定邦就摸出了攀爬的工具,无外乎是绳子、钩子一类的东西。 按照我们的推断,这新来的为了防止逃跑,肯定是安排在三楼。于是,陈定邦就直接爬上了三楼,向里面偷看。 这倚云楼是一座木制结构的三层楼,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窗户。但窗户的窗扇都是格子形状,上面还贴了一层油纸。 陈定邦也就是用了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个动作,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地将那油纸捅破。捅个小窟窿后,就向里面看。 我们在下面望风,也不知道他在上面看见了些什么。是不是看见了现场真人版的春宫大戏,我们也不知道。 就这样,陈定邦是从临江这一面的正中间爬上去的,他第一个看的也就是三层的临江这一面最中间的房间。 看完了最中间的房间,他就向左边的房间继续偷看。一直看到最左边,他又从墙角处转过去继续看,直看到最前面的一个墙角处,还是没找到目标。 于是他又返回来,从这个临江一面的正中间向右边搜寻,直到看到这最右边墙角处的倒数第二间房间时,他停住了。 他向里面注视了很久,又侧耳听了很久,然后就把绳子钩住这处的窗台,顺着绳子快速溜下来了。 下来后,陈定邦说道: “三当家的就在这间房,被绑着。好象还被灌了迷药,似乎是处于昏睡中。 这是一个套间,三当家的睡在里面。那外面房间里有个老鸨在陪一个男人喝酒,我在窗户这里看不见人。 这窗户也在里面钉死了,打不开。所以我刚才偷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大意是今晚这个客人要来开三当家的苞。” 听到这里,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这要开苞,就说明这张思淑还没遭到毒手。但今晚这人要来开苞,我们得想办法救她呀。 陈元贵当即说道:“要不我们把这窗户砸开,强行抢人。” 陈定邦摇摇头道:“这窗户很结实的,等我们砸开了,别人早听到动静了。这开妓院的都养着一帮打手,我们又处在不利的位置,还要救出三当家,那根本不可能。” 我也听陈定邦分析得有道理,就是把罗仁他们那三个都叫来,也不顶事。估计我们还没把人抢出来,大把的敌人就出现了。 到时候不光人没救到,搞不好还把我们几个人都搭进去了。 而且刚才那毛憨子也说过,他们卖人时接待他们的那个管事的是个蒙古人。这蒙古人都出现了,可见这倚云楼很可能有蒙古的官方背景。只要我们一动手,说不定官兵都会来。 看样子,抢人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帮张思淑度过今天晚上这一关。不然她要是被别人玷污了,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三人又在下面合计了一番,究竟该如何帮助张思淑度过今晚的难关? 陈元贵说:“要不,待会儿我们爬到这窗户外等着。等那个男人进来准备干那好事儿的时候,想办法干掉他。只要他死了,今晚,三当家的就安全了。” 陈定邦表示了反对。他觉得这首先怎么干掉他都是个大难题,这窗户又打不开,兵器也伸不进去,我们又不会使暗器。 陈元贵接着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引到这窗户边,然后再用一根较细的锥子类兵器从窗户外面对着他突然袭击。只要能插中他面部、咽喉或者胸口的部位,保准让他丧命。” 我想了想,觉得不妥,道:“当前我们是要救人。如果搞出了人命,这事儿就闹大了,很容易节外生枝,到时候我们想救人就更加困难了。” 陈定邦也觉得我的话有道理,这出人命了,下一步就更不好办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无计可施之际,我想到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 我对他们两个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哪里能搞来迷魂香? 如果我们能搞来这个东西,待会儿等那嫖客进来了,我们在窗户外面吹点迷魂香进去,把他们都迷倒。 反正那三当家的本来就是处于昏迷状态。等到那嫖客醒了,肯定天都亮了,估计三当家的也醒了。 只要她醒了,虽然她被绑着手,但那嫖客估计也奈何不了她。 最好,我们能把三当家先弄醒,那就万无一失了。” 陈定邦和陈元贵一听我这话,都觉得可行。虽然手段有点不算光明正大,但在现在的条件下,这也算得上是最佳办法了。 陈定邦当即说道:“迷魂香这东西,普通的药铺里一般都有,只是不明卖,都是偷偷摸摸地卖。” 当时我还跟他开玩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以前用过?” 陈定邦尴尬地笑了笑,说:“真的没用过。你们可别忘了,我小时候跟父亲上山采过药,所以也跟药铺打过交道。这药铺里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我一想,这说得也有道理。便问陈元贵:“这江夏城你是第二次来了,你可曾留意,这附近哪里有药铺没有?” 还没等陈元贵回答,陈定邦就抢着道:“我们来的路上,我看见过一家药铺,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道:“都这时辰了,这药铺肯定也关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哦?” 陈定邦道:“这个你们放心,这药铺虽然晚上是关门了,坐堂的大夫不一定有,但店里肯定有伙计守夜,买点药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这古时候的药铺也差不多能算得上是24小时不打烊的。因为古时候也没医院,也没急诊科,这谁要是晚上犯个什么病,都得去药铺买点药。 一般情况下药铺会留个大夫应对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大夫,也会有伙计在药铺守夜。这也算得上是当时这个行业的规矩,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职业道德吧! 我听陈定邦这么说,便作了个安排。我和陈定邦去买迷魂香,陈元贵顺着绳子爬上去守着,时刻关注里面的情况。 按照我们的估计,那嫖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进来,应该我们去买迷魂香回来能赶得上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实在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陈元贵就随机应变,一定要确保三当家的今晚保住这女儿身。 陈元贵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但他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完成我交给他的这个任务。 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第八十五章 半夜买药 很快,我和陈定邦就来到了一家药铺。离这倚云楼还真不算远,也就一里多路。 现在已是子时了,正是我们常说的三更半夜的时分,那药铺早关门了。但陈定邦还是十分坚定地去砸这药铺的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声音:“谁呀!” 陈定邦对着门缝里喊道:“买药的,急着用,麻烦你快点开门吧!” 很快门缝里透出了亮光,看样子,里面的人起来点上灯了。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青的小伙计打开了门,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不断打着呵欠。 这时,陈定邦陪着笑道:“掌柜的,不好意思,着急买点药,等着救命。请你行个方便。” 那年青的小伙道:“我就是个普通伙计,不是什么掌柜的。今晚也没大夫值夜,我也不会配药,你有方子吗?有方子我就照着抓,没方子我就没办法了,你只好去别家了。” 陈定邦忙道:“不用方子,就买一味药——迷魂香。” 那小伙计听到这话,一副惊讶的表情,道:“迷魂香?这深更半夜的敲门买这药啊,这是准备救命啊?还是准备谋财害命啊?我们药店没这种药。” 说完就准备关门。估计这伙计看我们半夜三更买这药,就把我们没当好人。 我和陈定邦一看他要关门,连忙挤身进去,不让他把门关上。 陈定邦接着道:“真的是救人命的。你看我们也不象坏人啊!” 他小伙计“哼”了一声道:“坏人也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啊。你们三更半夜的买这药还能干什么好事?到时候东窗事发了,说不定还得连累咱药铺。这药我们没有,就是有也不卖,你们去别处吧。” 我一看,这事越说越僵了,当时也是情况紧急,再在这里扯会儿皮,我怕陈元贵那边顶不住了。 于是,当机立断,从腰间拔出我的短刀,抵在那小伙计的肚子上,道:“今天你这药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地把药拿出来,我们不少你一文钱。否则,没时间跟你啰嗦,老子宰了你。” 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一次我是深有体会。 其实在很多时候就是如此,你跟别人讲半天道理,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无济于事。但如果你来点儿强硬的,马上就能见效果。 这小伙计估计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用刀逼着卖药吧。当时他就焉了,颤颤巍巍地带着我们进了药铺去取药。 看样子,陈定邦说得不假,这药铺都是偷偷摸摸地卖这种药。 这迷魂香还藏在药铺最里面的角落的柜子下面,外面还放了几麻袋普通中草药挡住。 当把这几麻袋普通中草药挪开,打开那最下面一格的柜子门后,我看见里面有好些个小药瓶子、小纸包什么的。 那小伙计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给我,道:“这就是迷魂香,这一包里面有十小包。” 陈定邦道:“吹管呢,给两根我们。” 那小伙计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两根管子,看材质象是竹子的,但又有点不象。 我问道:“你这里那些小药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小伙计道:“是蒙汗药。” 我说:“这迷魂香多少钱一包?那蒙汗药又是多少钱一瓶?” 那小伙计道:“都是二钱银子一份。” 我甩手给了他二两银子,道:“这两样,一样给我来五份,正好这是二两银子。那两根管子就算送我们的啦,行不行?” 那小伙计道:“行行行。” 他此时肯定巴不得我们快走,哪还有心思跟我们讨价还价。 临出门时,我对那小伙计道:“你卖你的药,我们买我们的药,咱井水不犯河水。聪明的话,就当今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如果你的嘴长,小心你的脑袋。” 那小伙计连连点头称是,看我们一扭头,赶紧把门关上了。 返回倚云楼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这是不是当了土匪头子了,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身份的转变。这刚才这一套,活脱脱就是一个正宗土匪的行径嘛。 很快,我们返回了倚云楼。这时,那人喝酒还没结束,陈元贵一直在上面偷听着。见我们回来了,他迅速溜了下来。 陈元贵对我们说,他在上面听那老鸨说,昨天就有个客人要来开三当家的苞,但没给三当家灌迷药。虽然当时把三当家的手绑着,但那家伙还没成好事,就被三当家把他的胳膊搞断了一只。 那家伙气哼哼地去找大夫了,这倚云楼为这事儿,不光退了别人一百两开苞费,还搭了二十两药费。 所以今天,先把三当家的迷晕了,让这家伙动手。 这家伙最初还不愿在她昏迷时下手,说那样没意思。最后听了老鸨这番描述,才不情不愿地准备在她昏迷时下手。 听陈元贵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陈定邦取出迷魂香,打开纸包从中取出一小包。这迷魂香就火柴那么长一根,但比火柴粗一点。 据说这种迷魂香就是用几种含有能致人昏迷成分的植物(可能含有曼陀罗花)用水熬制,经浓缩后掺入香灰,再加入硫磺等易燃物制成。 使用时,先将其点燃后迅速放入吹管中。因吹管中氧气不充分,所以燃烧速度会放缓。然后使用人将吹管一端伸入室内,用嘴对另一端吹气。 这已点燃的迷魂香因有氧气吹入,迅速燃烧,产生大量能致人昏迷的烟,室内之人会迅速中招。 陈定邦说,等会他上去蹲守。等那嫖客进来后,他就用迷魂香将他迷晕。 为了保证张思淑不在那嫖客后面醒过来,等会将他们都迷晕后,我们在弄点水浇到张思淑脸上。这样经过冷水的刺激,张思淑肯定比那嫖客要醒得早。 只要她先醒过来,那嫖客肯定今晚就不能得逞。 但张思淑睡的地方离窗户还有点距离,她的头离窗户还有约两米的距离。这水怎么弄到她脸上去也是个问题。 我们三人又在下面合计了一番。决定去附近找一找,看哪里有细竹子。用刀把竹子剖开,把中间的竹节剔掉,这样就能做成一个导水槽。 把这个用细竹子做成的导水槽从窗户中伸进去,一端抵到张思淑的脸上,我们在另一端慢慢倒点水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三人做了个简单分工。陈定邦先爬上去守着,一旦那嫖客进来了,他就点迷魂香。 陈元贵去找细竹子做导水槽,我则去找个能装水的容器去江边装点水来。 安排完毕,我们各自就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要说这装水的容器这黑灯瞎火的还真不好找,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和陈元贵一起沿着江边搜寻。 我们走出去约两里多路,终于看见前面有片树林,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竹子,就走了进去。 还好里面真有竹子,粗的细的都有。 陈元贵则选了根细竹子做导水槽。我则选了根粗的,截取了中间的一节,这用竹筒装水也是不错的嘛。 等我们返回的时候,都已是丑时的时分了。陈定邦已经下来了,没在上面守着了。 他见我们回来了,说道:“已经把他们都迷晕了。三当家的今晚安全了。” 我说了声:“干得好!现在导水槽和竹筒都有了。你先上去把导水槽准备好,我用竹筒打点水了给你递上来。” 于是,陈定邦嘴里叼着那竹水槽象猴子一样两下就窜了上去。 我刚去江边取了水,陈元贵说他上去。我想他功夫还可以,就将竹筒交给他。他也是用嘴叼着那一竹筒水,很快就爬了上去。 之后的事就是他们两个弄了点水在张思淑脸上,然后就下来了,我们三人就返回船上去了。 虽然头天我们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我们还是起得很早,因为毕竟心里装着大事。 我们把那毛憨子和那守船的小伙子关在船舱下面,我们则在上面开了个小会,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眼下,想硬抢肯定是不行。一是我们人手不够,另外是这倚云楼背景不一般,弄不好会招惹来蒙古官兵。 不知道这倚云楼是不是跟传言的那样,要满二十五岁的女子才能赎身。 如果能赎身,最好是赎身。如果真是如传言那样的话,赎身这条路恐怕也行不通。 我想起那峡州的唐老板说江夏城他有个远房的表弟在开茶馆,叫龚福。不如今天先去找他,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仁他们三个还是在船上蹲守,我和陈元贵去找龚福,陈定邦一个人去倚云楼摸摸情况,确认一下张思淑是否还好。 很快我就和陈元贵按照那唐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了那间茶馆。 店面不算大,大早上也没什么客人,就一个伙计在那里打扫卫生。 我和陈元贵一进去,那伙计还以为我们是来喝茶的,问我们需要点什么。 我直接问他:“你们老板是不是叫龚福?我们找他有点儿事。” 第八十六章 倚云楼的背景 那伙计听我们这么说,就把我们领到了里间。这里是烧茶水、做点心的地方。再往里面,有两扇门,应该是两个小房间,其中一间就是老板龚福住宿的地方。 那伙计跟老板说了一下,就出去了。 我见这龚福应该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透露着一种生意人的精明。 我直接开门见山:“请问你是不是龚福龚老板。” 那人回道:“在下龚福。请问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们是峡州的唐老板介绍来的,他说你是他远房的表弟。我们在江夏遇上点麻烦事,想请龚老板指点一、二。” 那龚福立刻换了笑脸道:“原来是表哥的朋友啊!” 接着对那外面的伙计喊道:“快给两位客人沏两杯好茶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 然后又转过头对我们道:“指点倒不敢当。只能说我父亲年青时就来江夏了,我是在江夏长大的。这江夏好多事情我比你们了解得多一点,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可以给你们说说。实在我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帮着打听。” 我听他这么说,就是愿意帮我们的意思,便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我们有一个朋友,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本来让她在峡州唐老板那里等我们,我们去接她。 可这姑娘性子犟,非要自己走。这一不小心遭了坏人的道儿,现在被卖到倚云楼已经三天了。听说这倚云楼不得了,二十五岁之前的姑娘不准赎身。 我们是想来请教龚老板,这倚云楼不准赎身的传言是否属实?如果我们要救这位朋友该当如何是好?” 听我说完这话,那龚福也是面露难色,没开口说话。 这时那伙计用个托盘端着两杯茶给我们送过来了,同时还在桌子上摆了几样制作精致的点心。 龚福道:“二位请喝茶,这几样点心也是我们小店自己制作的,二位不妨尝尝。” 我见他这么说,也只好喝了口茶,然后看着他。 这龚福犹豫了一会儿,对我们道: “要说这事儿与我表哥也有点关系,我本应当与各位一道全力救出这姑娘。 但这倚云楼真的是不一般,这倚云楼的姑娘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是真真切切的。 这倚云楼的老板是个蒙古人,他与湖广行省及武昌路的几位重要官员关系都不一般。据说这湖广行省及武昌路有好多官员每年都在倚云楼有分红。” 听到这里,我“呀”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入“干股”并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事啊,这元朝的时候都有了的啊。 按这龚福说的,我们想正正经经地替张思淑赎身肯定是行不通的。 龚福接着道:“所以这事儿,我真的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至于这姑娘,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龚福说这话,我知道他也确实没说假话。看来这救张思淑之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我又问了龚福一些关于倚云楼的具体情况,只好起身向他告辞。 这回来的路上,我的脑子是一路飞快地运转,思考了一个又一个营救张思淑的方案,但一个又一个地被我给否决掉了。 最后,我打定主意,只有今晚假扮成嫖客,去趟倚云楼,看有没有机会能救出张思淑。实在救不出来,我今晚去了,好歹能帮张思淑再坚持一晚上。 很快,我和陈元贵回到了船上。 这时,罗仁对我们道:“刚刚又抓住了两个去外面赌钱才回来的小伙计,现在已经绑了关到船舱下面去了。就剩那个大副没回来了。” 我又把罗仁他们三个召集起来,加上我和陈元贵一共五人。 我对他们道:“刚才我们去找了龚福,这倚云楼是蒙古官方的背景,二十五岁之前不准赎身的传言也是实情。这下要救三当家的是十分的困难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发言。 正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陈定邦回来了。他说,刚才他去倚云楼周围转了几圈,也打探到三当家的目前还好。 昨晚那个嫖客并没有得逞,早上还在跟倚云楼的扯皮。说他昨晚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早上还是被那姑娘用脚踹醒的。脸上都被那姑娘踹得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没开到苞,要求退钱。 但倚云楼可不管这些,说你把我们的姑娘都睡了一夜,开没开到苞是你自己的事,哪有退钱的道理。 那嫖客估计也是个浪荡公子,本还想找几个人来砸店。但倚云楼的人来得更快。最后,那嫖客灰溜溜地逃跑了。 听到这些,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张思淑目前还好。 我又问陈定邦对于营救张思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也是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我说道:“就目前这形势来看,想走正规渠道把三当家给救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我有个想法,先说给大家听一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大家等会儿给我做个补充。” 我环视了大家一眼,他们都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准备听我说呢。 于是,我又接着道: “我想,我今晚扮成个嫖客去倚云楼,说是要去开三当家的苞。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带根撬棍,就在窗户外等着。 我带点蒙汗药,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守在外面的那老鸨给麻翻了。 如果成功了,我就在里面接过你们的撬棍,看能不能把那窗户给撬了,然后带着三当家从窗户里面逃出来。 如果能顺利逃出来,我们得马上离开江夏。 我的想法是,待会儿罗仁、裴德龙、崔道远三个去我们住的客栈把房退了,把我们的行李取出来放到这船上。 一旦我们晚上的计划成功了,我们迅速回到船上,逼着这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开船去安庆。 你们看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其余的五个人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好半天罗仁才说道:“四当家,这个计划太冒险了点儿吧!那倚云楼里人来人往的,很难得手。” 陈定邦也道:“那个窗户我早就仔细看过了,很小。三当家的身材苗条,我不清楚能不能出得来。但我敢肯定四当家的从这个窗户里钻不出来。到时候别三当家的没救出来,又把四当家的折里面了,那就真算得上了全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了下自己这身板儿,虽然不算魁梧,也不算胖,但比起一般女子来说,我这身材也是要比他们粗一圈的。看来陈定邦分析得也是十分有道理。 但我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目前你们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吗?我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再说了,如果救不出来,我也不会轻举妄动,至少我还能保证三当家的今天晚上的安全。 如果能将三当家的救出来,我脱身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倚云楼留着我也没什么用。大不了把我交给官兵关进大牢,这样你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把我赎出来。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来个苦肉计。让你们把我打晕了,打得头破血流的,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受害者嘛。 到时候我就说有伙强人把我打晕了,把这姑娘给劫走了,不就行了嘛。” 众人听我这么说,也都没表示什么异议。唯有罗仁站起来说:“四当家的,我觉得你去还是太过冒险。一旦你也陷里面了,我们其他的人就不知怎么办好了。要不,我晚上去扮嫖客?” 我也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担心我,但他这年纪太青了,我不放心他去,便笑着道:“你去成吗?你这个样子,别人一看就是个小娃娃。你去妓院这种地方,是你嫖别人啊?还是别人嫖你啊?” 这话可把大家都逗乐了,把罗仁也搞得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们就放心吧!虽然比功夫我比不过你们,但比这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演技,我肯定比你们强。还有,这万一我在里面出了点什么差错,你们一切听陈元贵的安排。” 至于这为什么要作这么个安排,我也是有考虑的。就怕这万一出个什么状况,他们在外面群龙无首的也不行。 对于为什么要他们一切听从陈元贵的,这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按说,罗仁平常跟我走得最近,陈定邦也跟我去过黑石岭,应该托付他们二人才是。 但这两人毕竟太年青,特别是罗仁,才十八岁。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陈元贵这个人办事还是很稳重的,年龄和我也差不多,在他们五个人中算是最年长的。因此,我选择了他。 接下来,我将那剩余的二百四十多两银子都凑到了一起。给了十两罗仁,让他等会儿跟裴德龙、崔道远一起先把客栈的房费结了,然后把行李取回来,余下的钱买点吃食带到船上来。 第八十七章 第一次进妓院 之所以如此安排,我也是反复琢磨过。 今晚如果一旦得手,我们必须迅速逃离江夏,不提前准备准备肯定是不行的。 我自己拿了一百六十两。这今晚的开苞费一百两肯定得花;我还预备了五十两晚上在倚云楼吃酒席、听曲儿、打赏什么的;另外十两我准备一会儿去岸上买套好点的衣服。既然是装个富家公子,衣服穿得太差肯定不行。 余下还剩七十多两银子我先让陈定邦拿着。等晚上他跟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这银子就由罗仁看着。这可是我们回锥子山剩下的盘缠了。 这一切安排就绪,也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了。我让罗仁先去买点吃的,大家先吃点东西。 午饭后,按照安排,罗仁、裴德龙、崔道远去客栈了。我则去买衣服了,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在船上蹲守。 约两个时辰后,我和罗仁他们都回到了船上。 陈定邦说,那个大副下午回来了,也被抓住绑起来,关到下面船舱里去了。 这下好了,那船上的5个人都被抓住了,人员都齐了,直接从江夏发船去安庆也没多大问题了。 我又把他们召集起来说,如果晚上出发的话,这5个人各司其职势必要分散。而且他们负责驾船,总不能手脚都绑着,这监视他们就成了个问题。 万一在路上他们跳江逃了,可怎么办? 这些人长期在船上,游泳技术肯定不错。跳江逃生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难事。 我这话一出口,大家都议论纷纷的。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们六个人加上张思淑可都不会驾船,如果他们五个都跳江了,我们就算有船也不顶事啊。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我们可以先买五根铁链子和十把锁。 每个人给他们划定一个活动区域,铁链子的一头锁在他们的一只脚上,另一头用锁固定在船上的某个位置。 只要用铁链子锁住他们一只脚,我们再把人员分开分别监视他们,他们肯定逃不掉。 就算他们找东西砸锁,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砸得开。他还没砸开,我们监视他们的人就可以收拾他们。 如果他们要上厕所什么的,就把铁链子另一头的锁打开,拉着他们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我打发罗仁上岸去买铁链子和锁。 等罗仁回来以后,我们吃了点东西,我换上了下午买回来的新行头。他们看了,都说不错,有几分富家子弟的作派。 为了防止被别的嫖客抢先,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刚交了戌时就出发去倚云楼了。罗仁他们三个还是在船上蹲守。 到了倚云楼大门前,我对陈定邦和陈元贵二人作了交待,让他们在倚云楼后面的江边等待。 如果我得手了,我就把张思淑房间的灯吹灭了再点燃,他们就迅速爬到那窗户外面来帮忙。 我刚交待完毕,倚云楼里面就出来两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说:“这位公子,快进来坐啊!” 我回头对他们二人道:“我先进去了啊,你们按照我的交待办就行了。” 说完,我就跟着这两个老女人进了倚云楼。 说实话,这第一次进古代的妓院,还真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这紧张的是,这接下来的事就全靠我随机应变一个人搞定了,可没有人能到这倚云楼里面来帮我。 这兴奋的是,这可是妓院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妓院啊,相当于现代的高档会所啊。那里面的姑娘可不知道有多漂亮啊。 我还在心猿意马之际,其中一个老女人,又问我了,“公子啊!咱倚云楼有没有你的相好啊?” 毕竟我的话不带江夏当地的腔调,别人很容易就识破我不是江夏人的身份。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回道:“我是第一次到倚云楼来。也是朋友介绍,说你们倚云楼是江夏城最高档的寻欢之地了,所以我今天就来了。” 这两老女人听我这么说,再加上我这外地口音,也知道我没骗她们。便接着问道: “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我们倚云楼的姑娘可是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也都是略通一二。 我们这儿的姑娘,有温柔可爱型的,有热情似火型的,也有冷艳高傲的。总之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倚云楼就能找得到。” 我回道:“真的?” 那两老女人道:“绝对当真。” 我假装作了番思考,说道:“有没有雏儿?” 那其中一个老女人道:“公子啊!我看你也是久历风月之人。说真话,这雏儿也就是一个名声。要真是来寻欢作乐,还是找我们这里出道有些时日的姑娘较好。这雏儿玩起来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我想了想,说:“我这人有个习惯,每次新到一个地方,就喜欢找个雏儿。毕竟这地方是新地方,这人也得是新人嘛!” 那两个老女人,还在劝我不要找雏儿。 我一想,懒得跟她们在这里耍嘴,就用了个激将法,道:“该不会你们刚才是在骗我吧!这倚云楼也不过如此,没有雏儿吧!” 见我说这话,那两老女人都撇了撇嘴。其中一个道: “如果公子真要想找雏儿,我们这里正好还有一个。 不过那雏儿刚来没几天,还没调教好。前天晚上第一次接客,把一个客人的胳膊给弄断了一只,咱倚云楼不光退了别人的嫖资,还赔了二十两医药费。 昨天晚上,又有一个人来找她。可今天早上他非说在里面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没开到苞,要我们退钱。最后还是老板出面,才把他给打发走了。 不过今天,那负责照看她的容姐儿给他检查,确实还不曾破瓜。想想昨晚那客人,我们都替他不值。 这位公子,我们真不是骗你。这个雏儿性子烈,还会点功夫,没什么好玩儿的。 而且这开苞费就得一百两,其他姑娘最贵的一晚上也就五十两。 我们这么劝公子,其实也是为了公子好,怕公子花冤枉钱。” 听这两老女人这么一说,我也就确定了,她们说的那雏儿就是张思淑。 看样子,早点来没错,今天还没有别的嫖客点她。那我今晚必须得拿下。 于是我先从腰间摸出两锭二两的银子,给这两个老女人一人一锭。 然后我又摸出两锭五十两一锭的大银子往桌上一摆,道:“今晚这雏儿我要定了。这一百两是开苞费,那两锭小银子是给你们两个的赏钱。别废话了,带我去见见那雏儿。” 那两老女人得了银子,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儿。赶紧对我道:“那雏儿由容姐儿专门负责看管,我们这就叫她下来接您!” 说完就朝着楼上喊道:“容姐儿,容姐儿,快下来迎接客人啦!” 很快楼上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啦!来啦!” 接着就是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很快又一个老女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打扮得跟刚才这两个差不多,看年纪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刚才楼下的这两个老女人其中一个对刚下楼的容姐儿说道:“容姐儿,今天这位公子点名要去找你看管的那个雏儿,你带他上楼去吧。” 那容姐看了看我道: “公子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先了啊,这个雏儿才来了三天,还没调教好,性子很犟的啊。 第一天晚上的客人没破到她的处,反被他扭断了一只胳膊。 昨天晚上来的第二个客人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上,也没有得手。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被这姑娘用脚踹得是鼻青脸肿的。 今天早上,这客人还跟我们扯皮,要求我们退钱。最后还是老板出面,才把他给打发了。 你是第三个客人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她手脚都绑住,还给她灌点迷药。如果你还不能得手,那可不能赖我们的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能确定这上午陈定邦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属实,这也就能更加确定了张思淑目前还是完好的处女之身。 这下好了,只要能救出她,一切都解决了。 假如不是这样,而是现在她已经受到侵犯了。那就算救出她来,这要让她接受现实,鼓气勇气继续活下去,也是一个相当难做的工作。 略作了这番深思之后,我从腰间又摸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容姐儿,对她道: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本公子从来不是耍赖之人,今晚这雏儿我是要定了。 这十两银子麻烦容姐儿去给我置办一桌酒席,再给我找个唱小曲儿的,我边吃边听。 酒足饭饱之后,我来好好收拾那个雏儿。今晚本公子一定让她爽歪歪。嘻嘻。这十两银子够不够啊!” 那容姐儿见我出手阔绰,连忙道:“够了,够了,五两银子就够了,这还有多的。” 我接着道:“够了就好。多的也不用找给我了,就算是给你的赏钱。先带我上去看看那雏儿。” 那容姐听说我要给她赏钱,当即就兴高采烈的。赶紧在大堂里找了个杂役,让他去置办酒席、找唱曲儿的人一并送到三楼。 第八十八章 初见思淑 这边安排妥当,那容姐转过身,拉着我的手说:“公子快请,从这边上楼。” 于是,我就在前面走,那容姐儿就在后面跟着,我们就朝着三楼关着张思淑的房间走来。 到了门前,那容姐儿推开了门,让我先进去。 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这是个套间,张思淑睡在里面。那容姐儿跟在我屁股后面,掩上了门,这外间的门并没有门栓,只能是虚掩着。 这容姐儿就是昨天晚上陈定邦所说的那个老鸨了,她让我先坐下,说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了。 这外间也不是很大,就放了张桌子,外加几把椅子一个茶几。 我正准备坐下,但想了一下,还是先去看看张思淑怎么样了,顺便去里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我对容姐儿道:“反正这酒菜上来还有会儿,我先进去瞧瞧那雏儿。” 那容姐儿听我这话,“嘻嘻嘻”地几声淫笑,然后对我说:“公子,你可真是心急啊!那雏儿现在还没灌迷药,还醒着呢。你看看可以,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我对她道:“你放心吧!” 于是,容姐儿就来给我推开里间的门。 屋里点着一盏灯,用红色的灯笼罩子罩住了,整个屋里被红色的光线所笼罩着,给人一种很激情的感觉。 这里间的门是有门栓的,进门右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床。这床的做工不错,看起来古色古香的。要是能搬走穿越到现代,这床至少能值几百万。 床的上方还有木板做的框架,上面的雕刻很精美,因为现在已是初冬的天气了,所以没有挂蚊帐。 这屋子里除了床之外,还有两把椅子及椅子中间的一个圆形小茶几。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 靠江边那扇墙上有个小窗户,是中间有根轴固定在窗户旁边的木头上那种。如果打开的话,就是把那窗户的底端一推。因为中间有轴,所以窗户会沿着中间的轴线垂直翻转。 但这窗户的上下两边的边沿都钉了一根木条,把这窗户钉死了,不能打开了。估计是为了防止这新来的姑娘逃跑的吧。 但就算能打开,要逃跑也很困难。且不说这外面是江边,这是三楼有六、七米高,单是这窗户这么个小洞,一般人也钻不出去。 而且就算能推开窗户,也是沿着水平的中线翻转,那太窄了,人的脑袋不可能通过。除非是把整个窗户都破坏掉,一些身材瘦小的人才可能钻得出去。 就我这身板,估计要钻出去都难。不知道张思淑能不能从这个小窗户中钻出去。 随即我就去看张思淑。她面朝墙侧躺在床上,手脚都用绳子绑着,一动没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灌了迷药还没醒。 从背后看这身材,的确很苗条。是否能从这个窗口钻出去,我看完全值得一试。就我目测估计,应该是问题不大。 那容姐儿见我盯着张思淑的背影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笑着对我道:“公子,公子。”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朝她笑了笑。 这容姐儿再次开口道:“公子都进来好半天了,我们还没问公子姓什么呢?不然待会儿,咱倚云楼的客人越来越多,我喊一声‘公子’,大家都不知道我叫的是谁呢?” 我笑道:“敝姓胡,这位姑娘可是睡着了?还是被灌了迷药还没醒啊?” 那容姐儿笑了笑道:“原来是胡公子啊!今天还没给她灌迷药呢,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待会儿,胡公子准备行好事的时候,我们再给她灌药。不然这姑娘犟得很,又会点儿功夫,怕胡公子可是奈何不得她的。嘻嘻。” 我笑了笑道:“你把她翻个身,我看看条子正不正。” 那容姐儿道:“你放心吧,单论相貌,这姑娘在咱倚云楼绝对算是上等。” 说完,她就搂着张思淑的肩膀把她翻了过来,面朝上。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她将张思淑扶着坐了起来,并把被子塞到了她身后。 也可能是张思淑躺着太久了,这样坐起来身体也舒服点,她没有任何反抗,任凭那容姐儿把她扶起来坐好。 但她始终没睁眼睛,看样子应该不是睡着了。而是不想看见我们,不想理我们。 她不想理我们,可没办法阻止我们理她。 那容姐儿坐在床边对张思淑说: “姑娘啊!你都来了三、四天了,好话我也给你说尽了。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你说在咱倚云楼当姑娘有什么不好的? 吃得好,穿得好。除了每天侍候侍候男人,也没什么其他事。 你要真不想在这里长待,也可以。 先趁着年青,在这里多攒几个钱。过了二十五了,给自己赎个身,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看看我们几个,现在虽然老了,以前年青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年纪大了,接不了客了,我们也不想离开这倚云楼,我们是真把这儿当家了。 昨天、前天的两位客人都被你打了,老板也很生气,让我教训教训你。 说真心话,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又这么水灵,让我来教训你,我真是下不了这个手。毕竟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但俗话说得好,这‘万事开头难’。这一开始一个姑娘家,任谁也抹不开这个面子。 但只要有了这第一次,后面就会慢慢习惯了。 说了不怕你笑,我刚开始也跟你一样,不愿意侍候男人。可这后来就慢慢体会到了中间的好处,没过几年,我真是天天都离不得男人。要是有个两三天没接客,心里就空落落的。 特别是每个月来月事的那几天,我真是觉得十分得难熬。 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才来了三天,天天都有人找你。这不,今天这位胡公子又点名要你。 你睁开眼看看,这胡公子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你侍候他也不亏个什么。” 这容姐儿说了半天,张思淑始终没睁一下眼皮,反而把头扭向了靠墙的里面。 这容姐儿转过头,对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胡公子,你看见了吧,这姑娘就是这样犟。” 我接过她的话道:“恩,不错。我就喜欢这种有点小性子的姑娘。” 为了显示出我今晚的的确确是来寻欢作乐的,也为了后面如果一旦得手,我好脱身,我可得装出一副轻浮公子的形象,以免引起她们的怀疑。 这妓院里的老鸨都不是一般人,每天都同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戏份要是不演足,很难骗得过她们。 于是,我走到床边,伸出右手,捏住张思淑的下巴,做了个我们电视上经常看见的调戏女人的动作。 我端起她的下巴核儿称赞道:“恩,真漂亮,我喜欢。” 当时,我虽然是为了作戏,但这话也的确是发自我的内心。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张思淑。但见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还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美女,绝对是美女!这要放在现代,绝对不输巩俐、范冰冰,也难怪毛憨子会铤而走险打她的主意。 我那句发自肺腑的赞叹还没说完,这张思淑就一摆头,挣脱了我捏住他下巴核儿的手。睁开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见她睁开了眼睛,因为那容姐儿就在我身后,我也不方便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说我是来救她的。 但为了表达这个意思,我对她挤着眼睛,因为容姐儿在我身后,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但这反而收到了更坏的结果。我这一阵挤眉弄眼,让张思淑更加把我当成了一个轻浮之徒,她十分鄙夷地看着我。 我一看,她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只好又继续把这戏给演下去。 于是,我又伸出手去捏她的下巴核儿。这次我还没捏到,她反而迎着我的手,张开嘴准备咬我的手。 幸亏我反应及时,连忙往回缩自己的手,但中指还是被她给咬了一下,我吃痛地“哎哟”了一声。 那容姐儿见我被咬了,连忙问道:“胡公子,怎么样?没事吧?我说了这姑娘性子烈吧!你可得小心着点。等会我给她灌了药,你再想怎样就怎样,现在不要急。” 我连忙笑着,用十分淫邪的语气道:“没事儿,没事儿,这小妞儿有个性,我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小辣椒。” 为了把这戏份做足,我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说完,我又在张思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张思淑当即就恼火了,一摆头。我忙缩回手,怕她张口又咬我。 她张口这一点我料到了,然而我只料对了一半。她并没有张口咬我,而是对着我的脸就“呸”了一口唾沫。 那容姐儿连忙掏出手绢儿要来帮我擦脸。 当时,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为了把这戏演得更真,我拒绝了容姐用手绢替我擦脸。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个可擦不得,这是美女的口水呀!这就好比是美女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呀!” 第八十九章 听荤曲儿 说完,我还用手指在脸上沾了点口水,放在鼻子处闻了闻,用十分淫邪的语气道:“香,香,真的香啊!哈哈哈!” 说实话,当时我这一连串动作加上语言做完说完,连我自己都十分地鄙视我自己。 我只想用一个字形容当时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贱”。但为了救张思淑,为了骗过这老鸨,我也是真拼了。 那容姐儿见了我这一阵举动,也是“哈哈哈”地一阵浪笑。 这也更加引起了张思淑的反感,她又朝我“呸”了一口,随即骂道:“死淫贼!臭流氓!” 听她这么骂我,我也一点不恼,反而是调戏她道:“我的小心肝儿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啊!哈哈!” 随即我又问容姐儿,“她今天吃了东西没有啊?可别饿坏了啊!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那容姐儿接口道:“就早上吃了点点心,一天就躺着,也不理我。” 于是,我又对张思淑道:“姑娘啊!这就是你不对啦!你就是不愿意接客,要反抗,你也得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啊!你要不吃东西饿晕了,岂不是让我轻易就得逞了吗?我让容姐儿给你喂点东西吃好不好?”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小伙计在外面叫道:“容姐儿,酒菜都来了,唱曲儿的姑娘我也找来了。” 容姐儿对着外面回道:“把酒菜摆桌上吧,让唱曲儿先进来等会儿。” 说完,那容姐儿就拉着我的胳膊对我说:“胡公子,咱们先出去喝酒,待会儿我进来给她喂点东西。” 我说道:“不急这一会儿,你把这桌子上的点心先给她喂几个。” 那容姐儿见我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就去喂张思淑。这次张思淑倒挺配合,一口气吃了四块点心。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她准备吃饱了,好有力气来反抗我们。 对于我来说,这就很好了,我只需要他吃东西就好了。吃完了,容姐儿又给她喂了水,我们才一起来到了外间。 这时几个菜都摆在桌上了,还有一壶酒用热水温着。 一个唱曲儿的女子抱着个琵琶站在门边,看年纪约有四十来岁。 那小伙计见我们都出来了,对我们道:“公子、容姐儿,这酒菜都备好了,这唱曲儿的人也找来了。” 那容姐儿对那小伙计道:“这酒菜四两银子够了没有?” 那小伙计满脸堆笑地道:“够了,够了。” 看样子,他肯定是还有赚头。 于是,那容姐儿摸出四两碎银子给了那小伙计,把他打发走了。 接着,她又问我:“这唱曲儿的是按时辰算钱,但最晚只唱到子时,胡公子你看准备让她唱多少时间?” 我随口就道:“那就唱到子时吧!” 那容姐儿又对那唱曲儿的女子道:“唱到子时,一两银子绰绰有余了吧!” 说着就递了一两碎银子给了那唱曲儿的女子。 那女子接过银子,对我行了个礼,道:“够了,够了,不知道这位公子想点个什么曲子?”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从来都没听过这古代的曲子,也不知该点什么,就随口答道:“你先随便唱几曲儿吧。” 这时,那容姐儿插话了,“你先将你最拿手的曲子唱几曲,待会儿再看胡公子想点什么曲子就唱什么曲子。” 那女子答应了一声,就坐到了椅子上,先调试着她的琵琶。 于是,我就坐了下来,准备喝酒。我看了下几盘菜,因为是冷天,除了一个小火锅,其余的都是已凉菜为主。 当然这个火锅可不是电火锅啊,也不是酒精火锅,而是那种烧木炭的老式火锅。火锅里炖的是驴肉。 容姐儿介绍说这东西补,他们招待客人一般都安排这个。 其余的几盘凉菜,虽然份量不多,但也做得还是十分精致。 我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的确味道还不错,顺便把容姐夸了几句,说她会办事儿,把她乐得都有点儿找不到北了。 容姐给我倒满了一杯酒,她自己倒了半杯,说是要敬我。于是我又跟也扯了阵酒,非要让她把酒也倒满了才能敬我。 容姐儿说她不胜酒力,最后还是拗不过我,把酒倒满了。我们碰了个杯,我一饮而尽,她只喝了半杯,还被这酒冲得咳嗽了一阵。 看样子,她所言不虚,她的确是酒量不行。 我连忙让容姐儿坐下来吃几口菜,我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刚开始她一直拒绝,后来还是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她们倚云楼有规定,不能吃客人的菜。总之,还是能看出来,她还是十分地有职业素养的。就冲她这专业素质,这倚云楼不火都不行啊! 这时,那唱曲儿的女子,也开始唱了。虽然这女子年龄是大了点,都四十来岁了,但嗓音真是不错,唱得也好听。 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唱得是什么,就在她每次停顿的间歇,我说叫几声“好”。 毕竟别人也是挣的辛苦钱,大家都不容易啊。 就这样,唱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也是边喝酒边吃菜边听曲儿,十分地快活。 估计是那女子把拿手的曲目都唱完了,便停下来,喝了口水,问我道:“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曲子要点?” 唉!怎么又问这话。我对这曲子可是一窍不通啊! 这要一个回答不慎,在这容姐儿面前露了马脚可不好。在这为难之际,我脑子转得飞快。 我先应承着她道:“你也唱了半天了,先歇口气,要不要来喝杯酒吃口菜呀?” 那女子听了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我又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应付。忽然,我想起了金庸先生《鹿鼎记》中韦小宝不是爱听一支荤曲儿——《十八摸》吗?要不,让这女子试试? 虽然这似乎有点不敬,但为了不在那容姐儿面前露了马脚,为了显示出我轻浮浪荡之人的本色,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嘛。 于是,我问道:“《十八摸》你会唱吗?我就爱听这曲儿。” 这话一出口,那唱曲儿的女子纵然是四十来岁了,也是一阵脸红。 倒是那容姐儿不愧是久历风月之人。“嘻嘻嘻”一阵浪笑过后,一拍我的肩膀,对我道:“胡公子,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可没想到你这么坏。把我们这位唱曲儿的姐姐都调戏得是满脸通红。嘻嘻嘻。” 那唱曲儿女子见我点了曲子,钱也收了,这不唱也不太象话。于是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弹起了琵琶,接着用她那清脆的嗓音,唱了起来。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阿姊头上桂花香,这呀个郎噢哪唉哟……” 这《十八摸》顾名思义,就是摸了十八个部位,总共有十八段。等这十八段唱完,那女子的脸更是涨得象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后来,那女子又唱了其他几首曲子,我一看也快到子时了,时间也不早了,就打发那女子走了。 这时,容姐儿对我道:“胡公子,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给里面那姑娘灌点迷药,待会儿你好进去快活。晚上,我就在这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儿你叫一声就行了。” 我一听这话,连忙说:“你晚上还在这里守着啊?我进去了,就没你什么事儿,你可以去休息了。” 容姐儿道:“这就是我们倚云楼的特别之处。每个客人在这里过夜,我们都有人随时在外面听命。这也是我们倚云楼保证让客人能够随时享受到高质的服务。” 我想了想,这容姐儿要是不能打发走,这在里面撬窗户救张思淑可就搞不成啊。只要里面有点动静,她在外面就能听见。 于是,我又说道:“你在这外面,我也觉得不方便啊。你说我要是有点什么响动,不都被你给听见了啊!那多尴尬啊!” 那容姐儿又是“嘻嘻嘻”一阵浪笑,说道: “我说胡公子啊,你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年,我也是做这一行的,什么事儿没经过?什么样的男人没遇到过?我还能去偷听你不成? 你就当我不在外面,在里面尽情地快活就行啦!嘻嘻!” 我一看,这要想把她支走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趁他去给张思淑灌迷药的时候,我给她酒里下点蒙汗药,把她给麻翻了,再救张思淑。 于是,我说道:“那行吧!你去给她灌迷药。好了,出来叫我。” 于是,我就假装吃菜,让她进去给张思淑灌药了。 于是,这容姐在外面茶几上拿了个茶杯,倒了点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倒了点药粉到这茶杯中,然后端着茶杯就进了里间。 我见他进去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个小药瓶,这是昨天晚上在那药铺买的蒙汗药。 听陈定邦说,这个药药性很足,一瓶足够用个四、五次。我也不管那么多,往那容姐儿的酒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然后把那半杯酒端起来摇了摇。 第九十章 营救思淑(上) 接着我回过头去看里面是什么情况。那容姐儿正捏着张思淑的嘴巴在灌药,虽然张思淑在挣扎,但手脚都绑着,她也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被灌下去了。 过了约几分钟,张思淑就躺下不省人事了。看样子,这药见效还很快。 那容姐儿拍了拍张思淑的脸几下,又捏了下她的大腿,确信张思淑已晕过去了,才走了出来。 我见容姐儿出来了,故意问道:“怎么样了?” 那容姐儿道:“已经晕过去了,我这药见效很快的。” 我接着说道:“那今晚就感谢容姐儿的热情招待啦!” 我连忙端起了酒杯,对容姐儿道:“来,容姐儿,我敬你一杯。” 这容姐儿听我这么说,连忙拿起酒杯,说道:“胡公子太客气了。” 我先满饮了此杯,接着对容姐儿道:“好好,快喝,这杯要喝完哟!喝完了,我就进去看看我的小美人儿。嘿嘿!” 那容姐儿并没把那半杯酒喝完,而是只喝了一小口。我一看,这可不行,药力恐怕不够啊。 于是,我对她说道:“你这可不行啊!你看我都喝完了,我这敬你一杯,你好歹也给个面子,把它喝完嘛!” 那容姐儿见我这么一说,赶紧道:“胡公子,我真的是不胜酒力。我现在都觉得头有点发晕了,这半杯酒要是真喝下去,我可就真是醉了。” 我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这不把这半杯酒给她灌下去,我今晚就没办法救张思淑啊。 于是,我又把自己的那个酒杯满上,站起来,端着酒杯对容姐儿道: “容姐儿啊!今晚是个开心的日子,本来要是里面的姑娘能陪我出来喝个花酒那是再好不过了。但这姑娘是个雏儿,只好由你在外面招呼我了。 按说这出来寻欢作乐,得跟人喝个交杯酒,里面那姑娘肯定是不成了。 容姐儿你也是风月中的老手,今晚我和你喝个交杯酒。这面子你总得给我吧,咱俩把这杯中酒干了,行不行?” 那容姐儿本是十分不情愿喝这杯酒,但听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拒绝就显得太傲慢无礼了。 于是,那容姐儿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胡公子啊!这一开始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真是太坏了。明明知道我不能喝了,非得灌我。不过你这人也实在,今晚我就算醉了,也陪你把这杯喝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于是我端起了酒杯,和这老女人喝了个交杯酒。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为了救张思淑,只好这样了。 喝完了这杯酒,那容姐儿就说:“胡公子,我头有点晕,先在这桌子上趴会儿。待会儿你在里面有什么吩咐,只管叫醒我就行了。” 我连忙答应着容姐儿,随口说道:“你放心,如果头晕就多睡会儿,不会有事儿的。” 我话还没说完,容姐儿就已趴到桌子上了,眼皮子也是直打架,很快就合拢了。 为了确信他晕过去了,我去茶几上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想还是先喝口水吧,一来这刚才喝了半天酒,吃了半天菜,得喝口水解解渴。二来,我假装喝水,在这里再观察容姐儿一会儿,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被药迷晕了。 我喝完了水,又等了约几分钟,估计这药效应该发作了。 于是,我先是轻轻拍了拍容姐儿的肩膀,并轻声呼喊:“容姐儿,容姐儿,你醒醒!” 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我又在她脸上捏了几把,还是没有反应。看样子,这蒙汗药起效果了。 我先把外间的门掩好,并搬了把椅子抵在门背后把门给抵住了。 然后,我又进了里间,我先把里面那盏灯的灯罩子取掉,吹灭了烛火。然后,拿着那根蜡烛来到了外间。 稍等了一会儿,我估计陈定邦他们应该在外面能看见信号了,就又把这蜡烛给点上了,拿进了里屋放好,然后再把灯罩子罩上。 紧接着,我在里间,把门栓上了。 我看了看张思淑,真是漂亮!拍了拍她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这迷药的药力还得持续几个时辰。 我刚来到窗户边,准备看看陈定邦他们有没有动静。从窗户外面就伸进来一根撬棍,我知道是陈定邦他们已经到位,就问道:“外面一切还好吧?” 陈定邦小声道:“还好!三当家的怎么样了?” 我回答道: “人没事儿,就是被灌了迷药,估计得几个时辰以后才能醒。 我先把这窗户撬开,看能不能把她从这个窗户里抬出去。 你们两个等会儿在外面接好。如果出来了,你们就把她绑在一个人的背后,然后顺着绳子溜下去。” 陈定邦回答了一声“好的。”我就开始撬窗户了。 这窗户上下两道边上都钉了个木条,将这窗户封死了。要撬这窗户,须得先把这两个木条撬掉。 于是我拿起撬棍找到缝隙,把撬棍插了进去,双手一用力,那木条就被我撬出来好大一截。我又撬了两次,就把下面的这一根木条给撬掉了。 有了撬下面这根木条的经验,上面这根木条也很快被我撬开了。 这下这窗户就能打开了。但因为中间有轴,目前这个状态,人肯定是出不来。得把整个窗扇子都撬掉,以张思淑那苗条的身材,才有可能出得来。 我估计了一下,我要从这里出来,有点够呛。 我把窗户推开了,能看见陈定邦和陈元贵都在窗户外面。 于是,我又将那撬棍塞进那中轴旁边的缝隙,准备把这中轴给撬断,但试了几下都没成功。 这古人做搞建筑工程就是扎实。你说这个窗户的中轴,搞这么结实的木材干什么?搞得我撬都撬不动。 我在心里把建这房子的包工头和做这窗户的木匠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我又用双手握着撬棍来撬,还是没有成功。只是把那个中轴和旁边窗框的结合部位撬得裂开了点口子,但离把整个窗户撬掉,还差得很远。 陈元贵在外面看了看,道:“四当家的,让我来。” 我一想,这家伙功夫比我好多了,力气肯定比我大。他一出手,说不定还真能把这窗户给撬掉,于是就把撬棍递给了他。 陈元贵又让陈定邦递了一截绳子给他,从他自己两个腋下分别穿过,把自己的背部兜住。然后把两头的绳子递给我,让我在里面拉住,好让他在外面固定住身体。 同时,他还让陈定邦用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这样就能确保他能在窗户外固定住。不会导致一用力身体一晃,从这三楼的窗户边摔下去了。 这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元贵先将撬棍插入那窗户中轴与窗框结合部,然后分别在两个手的手心吐了口唾沫,双手握紧撬棍,突然一发力。 只听见“喀”的一声,那根中轴的一边就被撬断了。 这断了一边,另一边就很容易给撬掉了。陈元贵只是稍微用点力,就把整扇窗户给撬了下来。 我把这整扇窗户拿进来,放在地上。那窗框上中轴断裂处有一些断裂形成的木刺,陈定邦用短刀把它削平了,不然等会要让张思淑从这里钻出去,身上非得划几道口子不可。 我看这下弄好了,可以准备逃跑了。于是自己先来试一下。 我先把头伸进这窗框中,刚刚好能容下我的脑袋通过,但肩膀估计是出不来了。 我又把头从窗框中缩回来,然后高举双手,想看看这样能不能通过。如果能的话,我就可以从这里逃跑。 可是只能向前探到我的大臂处,也就是脑袋刚刚进入窗框中,再也前进不得。 我又扭着身体调整角度,力求让双臂分别处于窗框的两个对角上。 还是不行,只是脑袋稍微前进了一点。我双脚在下面用力一蹬,试图再做最后的努力。 这不蹬还好。这一蹬,感觉自己又向前进了一分,但双臂加上脑袋都感觉被这窗框给紧紧箍住了,搞得自己是动弹不得。 最糟糕的是,现在我想退也退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双臂加脑袋是被一个强有力的钳子给夹得紧紧的。 我赶紧让陈定邦帮忙,陈定邦于是就在窗户外面用一只手猛推我的脑袋。加上我自己用力,好不容易才退了出来,当时是累得我直喘粗气。 没办法了,我想从这里通过,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我跟陈定邦和陈元贵商量了一番,先把张思淑从这里抬出去,我再想其他办法从这倚云楼脱身。 我问陈定邦还有没有多的绳子,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先拴一根在张思淑的胸部,抬着她让她的脚先从窗口出去。 等整个身体都出去了,我可以在上面拉着她,加上他们两个在外面一起用力,慢慢地将张思淑放下去。 这样放她下去,比我们刚开始打算的把她绑在一个人身上,顺着绳子把她背下去,要安全得多。 陈定邦说有,马上就给我扔了一根绳子进来了。 第九十一章 营救思淑(下) 我先把这根绳子的一端从张思淑腋下穿过,在她后背处打了个结。我扯着绳子试了几下,还行,承受她的重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接着,我从床上抱起张思淑,先把她的脚从窗框中伸出去。 很快,陈定邦和陈元贵就在外面接住了她的两条腿,我也感觉省力了不少。 一开始挺顺利,当她的屁股处通过到窗框时,就感觉有点挤了。毕竟在正常情况下,人体的臀围和胸围是最粗的两个部位,当然有啤酒肚的人不在这个讨论范畴。 我让陈定邦和陈元贵在外面用力拔,我则一手环抱住她脖颈的位置,另一手就在她臀部的部位按着向外推。 虽然在那个年月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但当时为了救人命也顾不得这些了。 好在这张思淑还是个少女,身材也很苗条。我在里面推挤,加上外面二人的拔拉,臀部很快就通过了。如果是个已经生过小孩子的少妇,我估计当时要通过都很困难。 一开始我是让张思淑面朝上,因为我样我好抱一些。现在已经通过到腹部了,我指挥外面二人一起给张思淑翻了个身,让她面朝下。这样可避免我们在抬她出去的过程中,腰部颈部受损。 很快我们就把张思淑的体位调整好,又迅速向外抬。 到了胸部的位置,还是采取刚才的方法,他们两个在外面拔拉,我在里面推挤。当然可能触及了一些敏感部位,但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些了。 很快就到了颈部的位置了。还是采取刚才我尝试着通过的方法,让她的双手举着,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的双臂正好处于这个窗框的两个对角处。我在里面护着她的头,外面的两个人拔拉。 因为这个部位是最难通过的。人的头部是头骨保护的,能通过就是能通过,不能通过那就没办法。不像是臀部、胸部等部位,虽然较粗但那些部位肉多,可以挤压。 好在是张思淑的脑袋比我小,胳膊也比我细,肩部也没我宽,没费多大的劲儿,我们就把她给抬出去了。 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在外面抱住了张思淑,我则在里面紧紧抓着绳子。有我们三个人同时用力,张思淑很安全,不会摔下去。 我对他们二人交待道: “你们先下去一个人,我们两个人在上面扯住绳子把三当家的放下去,下面那个人接住。 等三当家安全着地了,你们二个轮流着迅速把她背回船上。把那船上被绑的五个人,分配在合适的位置用铁链子锁好,做好开船的准备。 我马上想办法从这倚云楼里混出去。等我一回船上,咱们连夜立刻开船。” 陈元贵道:“我一个人背三当家的回去就行了,陈定邦留在这里接应你吧。” 我说: “那不行。这回船上还有段路程,万一在路上出现点情况,你一个人带着个昏迷的女子,如何应付得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你们两个一起送三当家的回船上。 不用担心我,我找个机会就溜出去了。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倚云楼留住我也没什么用。 而且我们此行的最重要目的是救出三当家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了。快行动,别耽误时间。” 他们二人见我坚持如此,也没办法,陈定邦顺着绳子溜下去了。 我和陈元贵在上面慢慢放绳子,很快陈定邦就在下面接住了张思淑,我让陈元贵也赶紧下去。 我自己则开始思考着怎么脱身的问题。 我在窗口看着陈元贵也下去了,他们二人背着张思淑已经走了之后,才从窗口缩回头,准备着从倚云楼开溜。 我打开了里间拴着的房门,那容姐儿还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 我先将里间的门关上,还在里面扯了把椅子,采取慢慢关门的方式,用这把椅子把里间的门顶住。 然后,我推开外间虚掩的房门,探头看了一下。走廊上几个灯笼都还亮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把外间的门也关上,采取了和里间一样的方法,也找了个椅子把门顶住了。 我决定从这个房间出来,到处看看再说。随机应变吧,争取找个机会就溜掉。 这倚云楼的布局就是三层,一楼是大厅和一些小房间,主要是供一些杂役临时休息,及堆放一些使用物品。 二楼三楼才是姑娘接客的地方,二楼三楼都是一排房间,前面是走廊,左右两边都有楼梯上去。 走廊前面是一大块中空的地方,也就是说一楼的面积比起二楼三楼都是要大很多。一楼大厅的情况,在二楼三楼的走廊上也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我在走廊上看了看,整个三楼走廊除了我没有一个人。但一楼大厅里还站着几个拉客的老鸨,虽然现在已是深更半夜的,倚云楼还是正处于营业中,并没有关门。 我顺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走到二楼走廊处一看,二楼走廊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看了下走廊最左边靠墙处,有个窗户。这个窗户够大的,不象房间里那么小,我钻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这个窗户的轴不是在中间,而是在窗扇子的最上边。 也就是说推开窗户会出现整个窗框这么大一个洞,而不象上面房间的窗户,那根轴在中间,推开窗户,整个窗户被窗扇子隔成了两个洞口。 我推开窗户向窗外张望,下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有多高。但从这楼层高度来看,至少也有近四米高。 这下面漆黑一片,就这么跳下去,肯定不行。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很容易受伤。 我想起了那毛憨子说的,他和那个大副当时是背着张思淑从侧门进来的。那么这个窗户下面一楼的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个侧门呢? 我略作了下思考,如果一楼的这个位置就是侧门的话,那我不如下到一楼,从这个侧门溜出去就行了,也不用跳窗户这么危险。 于是,我又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果不其然,这个位置就是侧门。 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又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这个侧门被用铁链子给锁上了。 这没钥匙也打不开,砸锁肯定也是不可能,这大厅里还有人呢。只不过她们都盯着门口,并没注意到后面的我。 我一看这个侧门是出不去了,那走廊的另一端是不是也会有个侧门呢? 于是,又朝着另一边走过去。但令人十分遗憾的是,这边楼梯的角落没有侧门。 这里是一个古代的卫生间,虽然条件和现代的卫生间没法比,但比起一般的茅坑是好多了。至少没那么大的气味,而且也看不见粪坑。看样子,这倚云楼在当时的确是一个高档消费场所。 想想自己也有点尿意,索性就进去放个水。我把门拴上,撒了泡尿。 四处看了看,这厕所有窗户,窗户也够大。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窗户中有木制的窗齿。我用手掰了掰,纹丝不动,看样子想从这里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从这厕所里出来了,心想,要不去大门口看看,说不定有机会呢? 于是,我先在心里编了套谎话。待会儿过去了,别人肯定得问我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快活,跑到这里来。我得把这谎言给编圆了。 主意打定之后,我就直奔大门而去。这时那两个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老鸨都回过头来看我,其中有一个是我刚来的时候在楼下接待我的一个,我还给过她二两银子的赏钱。 她见我出现在大门口,很惊讶地问我:“我说公子呀!你不好好在上面快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啦!那雏儿你还没搞定吗?嘻嘻。” 我早就想好了一套瞎话,说道:“你们看见我的伙计来过没有,我让他给我送个东西来的。” 那老鸨道:“没有呀。没有人来送东西啊,今天晚上我一直在这里啊。” 于是,我假装骂道:“这个小王八羔子,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回去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说完,我就假装向大门外张望,其实我是想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时,那老鸨拉着我的手说:“公子啊!要不你先回房间去,有我们在这里呢。你那个伙计来了,我让他把东西给你送上楼去。”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这老鸨双手拉住了我的右手,我就是想跑也不行。 如果强行挣脱,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我看见墙角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打盹儿,估计是这倚云楼看场子的。 这做这一行的,都得养着几个打手。不然要遇上嫖霸王娼的,就凭着这几个老鸨和小杂役,肯定是应付不了的。 但就这么放弃这次机会,我也不大愿意,于是就对那老鸨说:“我在门口等等,说不定那小子一会儿就来了。” 这时,那老鸨问我道:“公子啊!你这伙计到底要给你送什么好东西啊?你都不在楼上和那个雏儿快活,非要在下面等这东西?你倒说说,那雏儿的瓜你到底破到没有啊?” 第九十二章 逃离倚云楼 听那老鸨如此一问,我随即吹牛道: “本公子出马,还能不拿下? 没错儿,那的的确确是个雏儿。我这不是觉得还没尽兴嘛!晚上出门时,我的宝贝药丸儿忘记带了。 到这里来了才发现,我让我那伙计回去取来。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这小王八羔子还没来,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我这话说完,那老鸨就是一阵淫笑,接着对我说道:“原来公子是想着来个通宵大战啊!那没药估计是不行。不过这事儿,公子早说啊!我那儿有,我给公子取一颗来,你先坐到那边等一等。” 说完就把我往里面拉,然后把我按在这大厅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我连忙推辞道:“那倒不用,我那药是请的大夫专门为我配制的。你那药不一定适合我。” 那老鸨也不容我推辞,说道: “适不适合,要用过才知道。 不瞒你说,这药也是我找大夫专门替我那个老相好配制的。他都五十多了,吃了这药就跟个小伙子似的。 你用这药,肯定没问题。好歹今天公子也给了我赏钱,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你先等着啊!” 说完也不容我分辩,就朝那大厅后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那应该就是她平常休息的房间吧。 我只好坐在这椅子上等了,同时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下只好从那楼梯边的窗户里逃跑了。待会儿先回房间,把陈定邦他们刚才用过的绳子拿下来,挂到那二楼走廊边的窗户上。然后从那窗户里钻出去,顺着绳子溜下去。 虽然黑灯瞎火的,但抓着绳子往下溜,问题应该不大。而且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再等下去,一旦他们看见张思淑已经被救走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正在思考着这下一步的行动,那老鸨扭着她的屁股就出来了。 她把一颗黄色的小药丸塞进我的手里,对我说:“公子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就放心大胆地用吧。待会儿可别太猴急哟,咱们那姑娘今晚是第一次,你可得温柔着点。嘻嘻嘻!” 我右手手心托着这颗黄色小药丸,真是哭笑不得。于是,我只好把药丸收好,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回到了我的房间。 那容姐儿仍然还在昏迷中,我又推开了里间的门,将那窗口的绳子收了起来,塞进了衣服里面。 我再次将里间的房门关好,还是跟上次一样,用椅子抵住。 外间的容姐儿还在沉睡之中,我忽然想起我当初给他的十两银子她还没用,这买酒菜和找唱曲儿姑娘的钱都是她自己的碎银子。 今天带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出来,已花了一百一十四两,只有五十多两银子了。船上还有七十多两,总共还不到一百三十两银子。 这次我们回锥子山,加上张思淑就有七个人,还有那船上的五个人总得管吃管喝吧。 虽然当时这一百二十多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这十多个人,一路吃喝拉撒,盘缠恐怕还是有点不足吧。 反正这次把倚云楼是给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容姐儿的银子也顺点走吧。 我在她腰间摸了摸,果然有个布袋子,这相当于古人的钱包。我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我那锭十两的银子,还有一些碎银子,总共有二十多两。 我索性全部装进自己的腰包,把那布袋子又系回容姐儿腰间。再次把外间的门关上,用椅子抵住。 说来也真可笑,这穿越回古代,我还当了次小偷。 我在走廊上观察了下,除了一楼大厅,其他地方都没人。于是,我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来到了二楼楼梯边的窗户旁。 我看了下,确定四周无人。也幸亏是这三更半夜的,要是白天,想从这窗户逃跑是不可能的。 我先从衣服中取出绳子,将有钩子这端勾住窗沿,用手使劲扯了这绳子几下,确定是挂牢了。 然后我将其余的绳子从窗口抛了下去,紧接着就爬上了窗户,面朝里屁股朝外,双手扒着窗沿先向下溜。 很快我整个身体都已经全部出来了,我就用双手抓紧了绳子,慢慢向下溜去。 好在这就是二楼,加上这窗户的高度,也只有约四米的高度。很快,我脚就踩到地上了。 我先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摸着黑向我们停船的方向窜去。 因为刚开始担心被倚云楼大门处的那两个老鸨发现,我没有一出来就直接上大路。而是向前窜了几百米,才上了大路。 上了大路就好了。虽然还是黑灯瞎火的,但至少能放心大胆地走了,不用担心前面有什么障碍物,要慢慢探路。因此,我也就小跑了起来。 这跑了约一刻多钟,就快要到我们停船的那个码头了。码头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灯笼,虽然离我很远,但给我行路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这时前面似乎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也不清楚迎面而来的是什么人。这逃跑的路上还是小心为妙,于是我就放慢了脚步,在路边慢慢向前走。 很快前面的人也似乎发现了我,其中一个道:“是什么人?是不是四当家?”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啊。这是罗仁的声音啊。 于是,我回道:“是不是罗仁?” 这下对面也确认了我的身份,罗仁道:“是我啊!四当家,你终于回来了。” 我走近一看,正是罗仁和陈定邦。 原来陈定邦和陈元贵背着张思淑回到船上后,陈元贵就让大家迅速把毛憨子他们弄醒,并对他们说: “你们胆敢算计我们三当家,还好现在我们把她救回来了。 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马上准备开船,咱们一起连夜离开江夏。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把你们脑袋砍了。” 那毛憨子一听这话,知道有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但这连夜开船还是太过危险了,他说道:“这江面上一片漆黑,驾船的话很危险,搞不好就船翻人亡了。” 陈元贵可不管这些,对他说道:“今晚不走,明天天亮了一个都走不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把你们都解决了再想其他办法。” 毛憨子知道陈元贵没跟他开玩笑,也知道我们这伙人不是好惹的,完全做得出这事儿。 毛憨子便妥协道:“那行,我们待会儿先开出去一截,至少把船开到江中间,然后把锚放下来。这样,别人就没办法来码头上抓我们了。” 陈元贵说: “那先这么办也行。 你们先分个工,谁该干什么,谁在哪个位置,先安排好,我们好用铁链子把你们的腿锁住一个。 千万别跟我们耍花样,我这铁链子可是够结实的,你们想逃跑是不可能的。 老老实实地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我们就放了你们。不然,我把你们都剁了抛到江中喂王八。” 那毛憨子连忙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听指挥。” 因为是晚上,也看不到太远,也看不清风向,船帆肯定是不能挂的。只能凭着人力,慢慢向前划。 毛憨子在船头指挥,大副在后面掌舵。我们还得出个人和另外三个水手伙计一起划船。 于是,陈元贵将毛憨子锁在船头,由裴德龙专门看着他。把那大副锁在船尾,陈元贵亲自看着他。 其余的三个水手伙计,先暂时锁在船舱中部,由崔道远看管。待会儿如果划船的话,崔道远帮他们一起划。 罗仁和陈定邦则回倚云楼去接应我。等我回来了,我们再分别看住那三个划船的水手。 听罗仁和陈定邦作了这番描述,我对陈元贵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也顾不得再废话了,我们三人赶紧往码头方向走。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船上。毛憨子和那大副已分别在裴德龙和陈元贵的看守下就位了。 我让罗仁把两个划船的水手用一根铁链子锁了。正好他们一人在船的一边,如果有人想跳水,势必得把另一端的那个人给拉下水。这两个人用一根铁链子锁住一起下了水,他们想逃生也是很难的。 另外还有一个水手我又让罗仁把锁他铁链子的一端又锁到刚才这两个水手铁链子的中间。 这下,等于把他们三个人都锁在一起了。这要是跳进水里,三个人缠绕在一起,必死无疑。 崔道远则也参加他们划船,处于他们四个划船的人中左后方的位置,这样也便于他监视其他三个人。 另外,我又让陈定邦专门负责看管这三个水手,确保万无一失。 我和罗仁则在船上巡视,随时准备应对其他突发情况。也便于随时去舱室里观察张思淑的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我就让他们准备出发。我和罗仁刚开始站在船头,因为这毛憨子最关键,他是船老大。 毛憨子让起锚。这船头船尾都有锚。船尾的锚沉在水里,当然就由那大副负责把它提上来。 那船头的锚还在岸上,我则和罗仁看着那毛憨子。裴德龙则跳上岸去,把那锚取了回来。 第九十三章 抵达江州 等船头的锚取回来后,那大副就开始收那船尾的锚了。很快,那船尾的锚也收上来了。这船现在就可以随波逐流了。 那毛憨子拿起船头的撑杆,开始用力撑。那四个划浆的也在毛憨子的指挥下,反向划水。 很快这船就开始后退,直到退到离岸边有段距离了,水也越来越深了,那毛憨子的撑杆也就撑不到江底了。他索性把撑杆放下,指挥着大副扳舵和水手们划水,很快船就完成了掉头动作。 因为是顺水行舟,只要船身摆正了,即使没有水手划水,那船也能前行。 约前行了两刻钟,我估计也走出了至少几里路。那毛憨子对我道:“大王,这长江在前面有个大弯,加上这里有汉江汇入,水文条件很复杂。我建议我们先抛锚,等天亮了再走吧。” 我看他这话也说得诚恳,毕竟这驾船的事儿咱也不懂,还是听他的比较安全。 反正现在倚云楼的人就算发现我们逃了,也不知道我们逃到哪里去了。我们在江中间抛锚,还是很安全的。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很快,船头船尾的两个大锚都沉入了水中,船身很快也就固定住了。 我让他们都回到了舱室,先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再走,毕竟安全第一嘛。 这船上的五个人,腿部还是用铁链子锁住,双手就让他们自由自由,不绑了。因为这天亮了还得靠他们驾船,要是都把手给绑麻了,反而不好。 忽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刚才我逃回来,迎面碰上罗仁他们时,因为天太黑,大家都互相看不清,他们就问是不是四当家。 而刚才毛憨子问是否可以抛锚停船时,称呼我为大王。这两个称呼,别人一听,就能猜出我们的身份。这江湖险恶的,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我对大家说,现在不在锥子山上,大家千万不要再称呼我“四当家”、“四头领”什么的。也不要叫我“大王”,这别人一听就能猜出我们是土匪。 以后,只要出了锥子山,大家就叫我“四爷”吧。当然叫“胡先生”、“胡大哥”也行,总之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众人一听,都表示没有什么异议。 这时,罗仁插话了,他说:“那我们怎么称呼三当家的呢?不然我们一叫她三当家,也是暴露了身份啊?”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就叫她张姑娘吧!” 罗仁道:“我看叫张小姐较好,显得尊重。” 我一听,差点都笑出声来了。他们可是不知道,这六百多年后的今天,“小姐”一词已完全不是一个尊重的称呼。不过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尊重的称呼,就由得他们吧。 我说道:“这出门在外,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张姑娘、张小姐都行,只要不叫她三当家的、三头领就可以了。” 这事儿,也就算是这么谈妥了。 大家都在舱室里休息了约两个时辰,天就蒙蒙亮了。因为我是一心惦记着快速逃离江夏这事儿,因此,也睡得不是很踏实。 这天一亮,我就醒了。我赶紧把大家都叫醒,命令各就各位,迅速起锚开船。 这次大家也很配合,包括那五个被我们锁住的人,都是快速到位。很快就把锚拉了起来,划水前行了。 因为这段长江有个大弯道,也不便撑起风帆。好在是顺水而行,前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利用行船的间隙,大家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体力。直到当天上午约是辰时末的时分,张思淑才醒了过来。 当时,我让罗仁负责照看她,我则在船上东看看西看看,顺便也欣赏一下江边的风景。这顺利地救出了张思淑,心情也是非常地高兴。 听到说张思淑醒了,大家都要进去看。我让陈元贵、陈定邦和罗仁在外面把那五个人看着,我和裴德龙、崔道远进了船舱。 因为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跟她一起入过四川,和她熟一些。 刚进了舱室,我们见张思淑已经坐了起来了。裴德龙、崔道远在前面,我跟在他们的后面。 裴德龙、崔道远见她醒了,忙问道:“张小姐,还好吗?” 毕竟我给他们交待过,出了锥子山不要叫“三当家”。 张思淑看见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进来了,问道:“是你们把我救出来的吗?我们现在在哪里?” 裴德龙回道:“是四爷带领我们把你救出来的,四爷就是我们锥子山现任的四当家。” 还没等他们给我介绍,我也凑了上去。 这下可不得了,张思淑一看见是我,当时脸色就变了,完全是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她二话不说,跳起来随手就打了我一巴掌。这真是猝不及防,我都没来得及躲,就被打得是眼冒金星。 我这还没缓过劲儿来,张思淑已从裴德龙腰间抽出了刀,刀尖已抵在了我的胸口。 此时,她开口说话了,“你这个死淫贼、臭流氓,快受死吧!” 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见了这一变故,当时都慌了。他们赶紧去夺张思淑手中的刀,好在有他们阻止,不然这张思淑真说不定一刀就把我给捅了。 我见她是误会了,忙辩解道:“张姑娘,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救你,才假扮嫖客去找你的。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我怎么就成了死淫贼、臭流氓啦?” 听我说了这话,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才明白过来,一定是我假扮嫖客的时候,让张思淑给误会了。 于是他们两人也忙着劝解,说我就是胡先生,是锥子山新任的四当家,大家都叫我四爷。 因为二当家的受伤了,而且很严重,没办法下山,我们才一路去峡州准备接她。 哪知去晚了两天,我们又一路追到了江夏。得知她被卖进了倚云楼,但又赎不了身。最后是我想出了这个计策,假扮成嫖客进了倚云楼,才把她救了出来。 当然,当时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是把整件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讲给她听了,还有我在锥子山的一系列事迹也都给她讲了一遍。 但我可没在里面待多久。张思淑可能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虽然她知道是我救了她,但她也不想面对我。 于是,裴德龙、崔道远二人还没讲多长时间,她就让我滚出去。 当然,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她,就由得裴德龙、崔道远二人在里面陪她吧。我就知趣地出来了。 当然,那船上的五个人也没少挨张思淑的揍。特别是毛憨子和那大副,张思淑非要宰了他们。 还是我让裴德龙他们几个死死才劝住。因为我事儿我也劝不得,那丫头现在看见我就恼火。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跟她打照面。 那毛憨子这个船长当得也还算称职。他在船头时刻关注着风向,如果风向合适,他就让那几个水手把帆支起来;如果风向不对,就立刻撤下风帆,改为划水前行。 就这样,我们昼行夜伏,也就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江州(今江西九江)。 当然,这一路上,张思淑也从来没跟我好好说过话。见到我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称呼我还是用的“死淫贼、臭流氓”这两个词。 还好,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平常也离她远远的。反正是把她安全送回锥子山,我也算完成任务啦。 这江州当时也是一个交通枢纽之地,特别是水路运输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因为鄱阳湖就是在江州与长江连通。 因为这几天,我们也没好好休息过,也没吃顿好的。到了江州,我让大家在江州休整一天,让罗仁去江州城整了桌好菜拿到船上来。 同时,也让他采购了一些必要的物资。因为从江州这一出发,就要到安庆,才算是个大点的城市了。当然中间可能会有一些小港口,但采购物资可能没有江州这么方便。 当天中午,罗仁将一桌好菜都摆到船上以后,我招呼大家坐到一起,好好喝一杯,当然也包括毛憨子他们五个。 张思淑见我和毛憨子他们都在座,也没给我们好脸色,转头就回了自己的舱室。 为了体现对一个姑娘家的照顾,我们把这船上最好的一间舱室,也就是原来毛憨子住的舱室专门给张思淑住。 张思淑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你们几个别高兴太早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给杀了。”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中的“你们”包不包含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里面肯定包含那毛憨子和大副。 当时,就把我们这十多个大老爷们儿给搞得愣住了。 我一看,本来是安排几个好菜,让大家在一起喝喝酒,放松放松的,可不能搞得不欢而散。 我连忙招呼大家都把酒给满上,然后说道: “张姑娘毕竟还是个小丫头,有点小姐脾气很正常,大家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她也就是人生中经历了这么一个大事,所以一时思想还转不过弯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来,大家都把酒端起来,我们先来干一杯。我先干为敬啊!” 于是,我一仰脖子,一杯酒就灌下了肚。 第九十四章 鄱阳湖避雪 大家见我喝了,也都跟着喝了。于是,我招呼大家吃菜。 刚开始,毛憨子他们几个都很拘谨。这我也能够理解,他们肯定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又喝了几杯,吃了些菜,我就和他们拉起了家常。 原来这毛憨子祖上都是驾船的,所以要论这驾船的本领,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家祖上,原来都是帮别人驾船。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用多年积攒的一点钱,自己打了艘小船。主要是以跑货运为主,往返于峡州到江夏之间。 到得他父亲晚年,经过多年的积攒,他家终于换了条大点的船,也就是我们现在所乘坐的这一条。 两年前,他父亲过世了,他就真正成了这艘船的船老大。 那个大副以前是跟着他父亲跑船的水手,在船上待了快二十年了,也跟着他父亲学了一些驾船的本领,现在就成了这艘船的大副。 既然是拉家常,他们也问起了我们的身世。我们的土匪身份,他们肯定已是知道的了,也没必要隐瞒。 于是,我就告诉他们,我们本是在濠州府定远县一带活动。那张姑娘是我们的三当家,去了四川一趟。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遭了你们的手。幸好没出事儿,不然你们几个肯定得人头落地。 我们这次水路就走到安庆,到了安庆我们会改走陆路。你们只要把我们送到安庆就可以了,你们就返回继续驾你们的船。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了。 听了我一席话,那毛憨子几个人还是将信将疑的。 毕竟那张思淑是三当家,我才是个四当家。他们肯定怀疑我说的话算不算得了数,到了安庆后,我们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 这也难怪他们,正常人都会这么思考问题。 我又跟他们耐心解释道:“虽然我只是四当家,但这回山之前,他们一切都得听我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一问他们这几个。” 同时,我指向罗仁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也是很配合地点头,表示我说的不假。 虽然,毛憨子他们几个,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还是在犯嘀咕。肯定得考虑到了安庆,我们能不能说话算话,放过他们。 当时,我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到了安庆,我们立刻上岸,放毛憨子他们回去。 虽然他们也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毕竟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又说回来,没有他们驾着船从江夏一路送我们过来,我们未必有这么顺利就能逃出江夏。 甚至连张思淑不同意的情况,我也做好了应对之策。我准备让罗仁和陈定邦跟我一起挡住张思淑,不让她找毛憨子他们的麻烦。 为什么计划是让罗仁和陈定邦二人跟我阻止张思淑,这也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毕竟,罗仁和陈定邦这两小子,一向对我言听计从。 而裴德龙、崔道远、陈元贵三人虽然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也都表示在回锥子山之前一切听我的安排。但毕竟跟他们打交道时间还不长,我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保证在那种关键时刻,他们能够绝对听从我的指挥。 当天夜里,天就下起了雨。 这时,已是腊月初了。俗话说,寒冬腊月,这时的天气一下雨,就伴随着降温。一降温,这雨就变成了雨夹雪,最终就可能变成降雪。 虽然这长江不会结冰,但雨雪天行船,肯定没有晴天顺利。这第二天一早,毛憨子就来问我,今天是不是正常行船。 为了显示出对他的尊重,让他打消心中的顾虑,我对他说: “说起这行船之事,你肯定比我要在行的多。 此去安庆顶多也就十来天的路程了,但要赶回家过年,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们,估计都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这行船这不急着这一两天。现在下雨了,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变成雪了。 我觉得,一切以安全为主。你看今天是出发,还是在江州再停留两日,等天气转好了再走,全凭你作主。” 那毛憨子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思考了片刻,说道: “以我多年行船的经验来看,这雨肯定是要转雪了。而且没有三、五日,天气肯定是晴不了。 在这江州,虽然是停在码头,但还是风大得很。 我们再向下走,不到半日行程,就到了湖口,也就是鄱阳湖入长江的口子。要不我们趁着还没下雪,赶去湖口。 从那里入鄱阳湖,湖面上的风肯定没有江面上大。在那里停歇几天,待得天气好转了,我们再出发,直抵安庆。” 我一听他这个方案,感觉可行。 湖面上风平浪静的,也适合于休整。特别是张思淑又有点晕船,去鄱阳湖歇几天,对她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儿。 当即,我就同意了毛憨子这个方案。很快,我们也就拔锚起航了。 因为风大,而且是顺风,我们支起了风帆。本来就只有小半天的路程,这下加上顺风,也就个把时辰,我们就到了湖口。 毛憨子让水手撤了帆,并指挥他们将船驶入了鄱阳湖,找了个避风的坳口,抛锚停船了。 我也告知了大家,在这里休整几日,待天气好转了再走。 果不其然,当天黄昏时分,伴随着北风的呼啸,那雨就变成了雨夹雪。当天晚上,就已听不到下雨的声音,只有雪花伴随着北风,在漫天飞舞。 第二天一早,船舱顶、甲板上都落了一寸多厚的积雪,而且雪还没停。 因为船是木制结构的,除了做饭,我们会生点火,其他时间也不能生火。只好关紧了舱室的门,捂在被窝里。 这天下午,雪还是没停,而且风是越刮越大。幸亏是到了这鄱阳湖里面,要是在那江州码头,不知道这会儿会冻成什么样子。 我从前一天晚上,睡到今天早上自然醒。因为外面下雪,天气冷,因此,早上吃了点东西后,又继续捂进被窝里。 但到了下午,实在是在被窝里待不住了,我就拉着罗仁来下象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天还没黑,我听见舱室外的风声中夹杂着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起初,我还没太在意。后来,罗仁也问我,是不是听见有人喊“救命”。 我们仔细一听,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我们二人赶紧出了舱室,来到了船头。 就在离我们约两、三百米的地方,有一艘比我们这船小一号的帆船歪在了离湖边约二、三十米的地方。 船帆倒向了靠湖边的方向,船体有约一半的地方沉入了水平面以下。不知道是不是离湖边较近,所以湖底已不深了,没有看到继续快速下沉的迹象。也有可能还在缓慢下沉,我们看不清楚而已。 那“救命”声就是船上的几个人喊出来的。估计是他们看见了我们的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看见我们有人出了舱室,他们边喊还边向我们挥手。 我一看,这救人要紧,马上叫罗仁去把他们都叫出来。 大家听说前面有船出事了,都快速出了舱室。也顾不得把毛憨子他们几个锁在船上的固定位置了,我就让他们快速向出事的船行驶过去。 好在那铁链子的一端还锁在他们脚上,即使他们跳湖逃跑,这根十来斤的铁链子还锁在脚上,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快,我们就到了沉船边,那船上有五个人。 我们先把船停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然后支了跳板。接着伸出竹杆儿,让他们分别抓住竹杆,以便让他们从跳板上走到了我们的船上。 原来这是一个商人,自己带着几个伙计从景德镇买了批瓷器,从昌江河入鄱阳湖,准备从鄱阳湖入长江,由长江运至苏州。 但行至入长江的湖口时,突遇大风。船帆还未来得及撤下,便被这阵大风横着刮出去几百米远。刮至离湖边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时,可能是船底遭遇障碍物,导致搁浅,但船体还是遇风继续倾斜。 因看见我们的船就在不远处,因此才大呼“救命”。 五个人都是毫发未损地救到了我们船上。但那商人还是苦苦哀求我们将他船上的瓷器搬到我们船上来,说这些瓷器是他这次花大本钱买下的,如果掉在了湖里,他这次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我见这商人年龄与我相仿,而我们的船也是空船,比这艘沉船还要大一号,装他那点瓷器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我便有了帮这个人一次之心。但毕竟这船是毛憨子的,我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于是,我问毛憨子,帮他们把那艘船上的瓷器转到我们船上是否可行。 毛憨子思索了片刻,对我道: “去那船上搬东西过来倒是没问题,而且我们这艘船也完全装得下。 只是这谁过去搬的问题不好解决。你们几个都不是水手出身,去那快要翻掉的船上搬东西,弄不好东西没搬到,船翻了,倒还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靠我们刚才救上来的五个人,估计人手不太足。 但我们这五个,脚上都还有铁链子,这过去那边船上也不好操作。” 第九十五章 湖口救险 当即我也听明白了。这毛憨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给他们五个把锁在脚上的铁链子解开,他们才好过去帮助把那沉船上的瓷器给搬过来。 但这万一给他们解开了铁链子,这几个家伙逃跑了怎么办? 这时,那年青商人,又在一旁苦苦哀求。 我一想,这到安庆也没多远了。这毛憨子祖祖辈辈积攒打造的这条船,他必定舍不得就这么轻易放弃。给他们打开锁,让他们去搬瓷器应该问题不大。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警告毛憨子道: “这到安庆也不远了,到了安庆我们立马下船走人。 你今天可千万别跟我们耍花样,我们这几个人射箭的准头你可能还没见识过,不过最好你是永远也不要见识。 如果你等会儿想开溜,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的弓箭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毛憨子连连点头道:“四爷,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样。我们把东西搬上船了,再老老实实地让你们把我们给锁上。” 我正准备让罗仁给他们开锁,张思淑过来了,她说她不同意。 我一看,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只得耐心跟她说:“你看这位兄台的船也快沉了,这天也快黑了。如果不赶紧把东西搬过来,他这一船东西算是交待了。” 张思淑反正就是不同意。反问我道:“如果他们几个跑了,谁负责?” 我看这事儿不能在这么僵下去了,于是就拍着胸脯对她道:“我负责,行了吧!如果他们跑了,我任你处置,行不行?” 张思淑听我这么说,也不回话,“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我了。 我见她这个样子,应该算是同意了吧。于是,就吩咐罗仁开锁。罗仁给他们一一开了锁在脚上的铁链子。 我又让陈元贵、裴德龙他们几个持弓箭在手,同时告诫毛憨子:“我可是用了自己的性命替你们在这位姑娘面前做了担保,你们可不要害我啊。如果你们胆敢开小差,我立刻命他们放箭。” 毛憨子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并不住地对我说:“放心吧,我们绝不逃跑。” 我说了声“去吧。”他们五个就又顺着那个跳板去了那条快沉的船上。 那救上来的五个人中,除了那个商人,其他四人都会驾船,也跟着过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有九个人去那边船上搬瓷器。为了操作方便,毛憨子让他们把船上的几块跳板都给架上了。这下,四个人抬一箱子瓷器从那条船上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因为船体已经倾斜了,所以这船上的货物也不能随便搬。不然这个力量均衡一打破,这船就可能快速翻到湖底去了。 毛憨子与原来那沉船上的船老大做了一番讨论,选定了先搬哪件,后搬哪件的顺序,就指挥着这帮人开始搬货了。 这船上总共有十八箱货,每箱都差不多快两百斤。正好四个人抬一箱,还不算太困难。 好在他们事先经过了周密的策划,搬了十多箱过来了,船体只是稍稍又倾斜了一点,问题还不算大。 只剩下最后三箱了,但因为都是靠近船体倾斜的那一边,都已没入了水里。 为了维持船体平衡,毛憨子让几个人站在这一边的船舷上。他则带着四个人去一箱一箱地搬那三箱瓷器。 很快第一箱顺利地搬过来了。还好是瓷器,不怕水。但这天本来就冷,还在下雪,毛憨子他们几个的脚都踩在水里,肯定冷得够呛。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真的还挺感动的。 就在毛憨子他们去搬这倒数第二箱瓷器时,这瓷器是搬过来了,但毛憨子半天没露头。 那大副是站在船舷上维持船体平衡的,突然“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因为我们在这边船上,看不见倾斜到那边的船体的情况,我还以为是那大副不慎掉进水里了。 我连忙问那边:“怎么回事?” 那边船舷上的一个原来那沉船上的水手道:“不好了,那两个人跳湖逃跑了。” 我心道:不好。这两个王八羔子还是耍了我。 连忙让陈元贵他们拉起弓箭在水中寻找他们的踪迹,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但这两人都是长年在船上生活的人,水性好得很。他们这一猛子扎了很远,等我们看见他们露出脑袋时,都游出去一百多米了。 陈元贵几个赶紧放箭,但距离太远了,也没射中。 他们见我们放箭,又是一个猛子。这下我们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们,被他们给逃了。 我当时心想,逃了就逃了吧。本来我也没想取他们性命,估计他们是太过害怕张思淑,担心我们到了安庆会出尔反尔,不放过他们。 这样也好,免得到了安庆,张思淑说不放过他们,我又得和她嚼半天嘴皮子。 只不过我刚才用自己的性命在张思淑面前给他们做过担保了的,这小丫头不会真要我替他们偿命吧。 唉,也懒得想这么多了,先把那位商人兄弟的货物都搬过来再说吧。 反正那个商人兄弟手下的几个人也会驾船。他们要去苏州,还远着呢。我们跟着他们走,到了安庆,我们就下船改走陆路。 这时,那原来船上的三个水手,都愣在那里了。船老大和大副都丢下他们跑了,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我见他们愣着,就说道:“也别发愣了,快去把那最后的货物搬过来。待会儿搞好了,你们自己选择吧。想回去我也不拦你们,没地儿可去的,想继续留在这船上也行。”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当时我还真的挺佩服那毛憨子和那大副。你说这下雪天这么冷,那两人还能在江里游这么久。而且他们身上身无分文,就算这一会儿上岸了,衣服全都湿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也真是瞎操心,张思淑那一关,都不知怎么过,还在替那两个人担心。 很快,那边的货物都搬过来了,那商人兄弟对我真是感恩涕零。 我招呼他们那几个衣服都湿了的人赶紧进舱室,让罗仁生了盆炭火,让他们赶紧暖和暖和,把湿衣服也换了。 我问那三个水手道:“你们的船老大和大副都逃了,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打算?如果你们想走,我们就找个地方靠近湖边,然后给你们搭个跳板,你们就走吧。如果没地方可去的,想跟着我们也行。” 刚开始这三个家伙都不作声,估计是在思索我这番话的真实性。 最后,终于有一个水手鼓起勇气说道:“我家还有父母妻儿,我想回家。” 我说:“那行,我们也没有多的银子了,我给你二两银子作盘缠。你一个大男人,在路上自己再挣点儿,争取早日回家吧。” 于是,我让罗仁给了他二两银子。并让那船老大指挥着把船靠近了湖边,给他搭了个跳板,放那小子走了。 接下来,我又告诉另外两个水手。如果你们想走的话,现在就走,我还是给二两银子的盘缠。 其中又有一个走了。还剩下最后一个,表示不走了。他说他也没有亲人了,见我是个好人,就想以后跟着我们了。 我一想也行,大家都不容易。 同时,我又对那个商人兄弟说,让他们不用太客气了,以后这行船就得靠他们了。 我也没来得及跟那位商人兄弟说太多,因为还有一件事更重要,我得立即去办。 就是我得去找张思淑。毕竟我刚才给他打了包票,这两个人跑了,我得负责的。 这张思淑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总体来说,还是识大体的。刚才那两个人跑了之后,见我还在继续组织他们搬运货物,她也没有立即跟我发飚,而是一个人回到了舱室。 但她现在的心情,我还是能猜得出来,肯定是十分地恼火。我也是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思想准备。当然了,就是想还手,我也打不过她。 她的舱室门关着,我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了她的声音。 我回了声“是我”,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开门。 很快,门打开了。她看见是我,说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我知道她心里有气,还是让她把气撒出来好一些。毕竟一个大姑娘家,憋坏了可不好。我可是答应过刘聚、常遇春的,一定要将她安安全全地带回锥子山。 于是,我对她道:“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这次真是对不起了,是我的疏忽,导致毛憨子他们跑了。” 张思淑还没等我说完,就抢过话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快给我滚,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已打定让她出气的目的,因此并没有走,而是继续说道: “即使你真的想杀我,我也不会反抗。 上次虽然是出于救你的目的,但在倚云楼确实是对你大不敬。毕竟你是一个姑娘家,我那天的所作所为确实难以让你接受。 如果张姑娘真的想取我性命,我还是有一个请求。就是等我们回了锥子山,再取我性命不迟。还请张姑娘暂且把我这脑袋借我用几天。” 第九十六章 商人沈富 张思淑听了我这番说辞,“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为什么要回了锥子山再取你性命?你该不会是想回了锥子山,让我大师哥和二师哥替你说情吧。”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 “这的确与他们有关,但不是为了要他们替我说情。 因为我下山前曾亲口答应过他们,一定要把你安全地带回锥子山。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既然我答应他们了,我想这件事情能对他们有一个完美的交待。 至于张姑娘杀不杀我,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其他人进来。” 张思淑听了这话,直接抢白我道: “呸呸呸,什么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们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好不好?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团,我不想与你这种淫贼有任何瓜葛。你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了。” 我正欲开口再言,张思淑突然出手,右手持着一把短刀已抵在我的胸口。 我当时一动没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么临危不惧,生死关头还能泰然处之。其时,我当时是吓呆了。 这丫头出手太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刀已顶在我的胸口,而且刀尖已经刺破了我的衣服。 本来我还想在一个小姑娘家面前充一充男子汉,说些我这条命随时任她来取的话。其实我是虚张声势,料定我救了她的命,这小姑娘再不讲理,也不至于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但我哪里想到,这丫头是说翻脸就翻脸,一言不合就拔刀。 当时,我已不记得这刀尖刺在我胸口有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我只感觉整个人是麻木的。 我只记得,在那个关头,我只思考着一件事。今天该不会就命丧于此了吧,我才二十三岁呀。 张思淑见我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躲避,也不求饶,便收了手,道:“你滚吧,今天我不想杀人。” 当时,我的反应是,原来世界也可以这么美好。 这事直到后来,我才从张思淑口中得知,她当时看见我被刀尖顶着胸口,面无任何表情,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觉得我象个男子汉。所以当时当就收手了,不想杀我了。 我后来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也是哭笑不得。 我在想,是不是很多时候,人们所看见的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是一种假象。 只是这个当事人,反应慢半拍,或者跟我一样被吓呆了,当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已。 人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说不怕死那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我还没做出任何反应,“砰”的一声,张思淑就把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站在她的门外边,至少思考了半分钟的人生,才回到了自己睡觉的舱室。 因为我们没她那个待遇,我和罗仁他们几个睡在一个舱室,容不得我独自一个人在舱室思考人生。也许站在张思淑的房门之前,没有旁人的打扰,才是思考人生的最佳地点。 当夜无话。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在鄱阳湖停泊的第三天早上,我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我出了舱室,来到了甲板上,原来是昨天那个商人兄弟和他的几个伙计在说话。 本来昨天我们将船停在离湖边不远处,让毛憨子原来船上的两个水手上岸回去了。但今天早上,那商人兄弟带着几个人又把船开到了他们的那艘沉船边。 那艘船还是保持着昨天的状态,也没继续下沉,也没继续侧翻。 那船老大和一个水手,刚从那艘沉船那边过来。他们是脱了衣服下水,去看了那艘沉船的具体情况,这时正回到船上在穿衣服。 雪还没停,但比前一天小了一些,但他们仍然能脱了衣服下水的勇气还是令我十分佩服的。 从这船老大和水手反馈的情况来看,这艘船是不行了。昨天被风刮到这里不动了,是因为船底被湖底突出的石头给挡住了。但糟糕的是船底被这石头给磕破了,龙骨也受损了。 这也难怪,昨天那一股大风吹来,能把这船横着吹出去几百米,突然遇上一个水底的障碍物,船底破洞也很正常。 关键是龙骨受损了,那这艘船基本是废了,没有什么维修价值了。 那商人兄弟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耷拉着脑袋,十分地扫兴。 见到这种情况,我赶紧过去安慰他,并说这甲板上冷,把他拉进舱室来休息。 他这一大早上,就让人来看他这船,也没顾得上吃东西。我也是刚起床。于是,我让罗仁给我们准备了点吃的,我们一边吃,一边拉起了家常。我也是想顺便安慰安慰这位兄弟。 原来这位兄弟姓沈名富,字仲荣,生于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正月。其先祖世居在太湖南边的乌程县(今浙江省湖州市)南浔镇沈家漾,沈家原本是殷实之家。 天有不测风云,沈富幼年时,南浔镇突遭水灾,瘟疫流行。沈富之母染瘟疫而死。沈富之父沈祐为避瘟疫,用一条渔船载起四个儿子,连夜逃到距南浔百里外的周庄镇(今属江苏省昆山市)。 但老大老二不幸夭折,只留下三子沈富和四子沈贵。 沈祐离开南浔镇沈家漾时,带着几辈人的积蓄。到了周庄后,购置了大片别人不要的低洼地,因为这片低洼地当时只生长芦苇和茅草。 周庄本来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灌溉方便,历来是种植粮食和油菜,种桑养蚕的好地方。 虽然当初沈祐购置的是别人不要的低洼地,但他勤于耕作,几年之后,就使之成了产量颇高的熟地。 待得沈富成年时,沈家又一次发家致富了。 沈祐原本指着两个儿子读点书。不说学而优则仕,至少也成为一个耕读世家。 但沈富和沈贵都对读书不大感兴趣。特别是沈富倒是对经商感兴趣。但当时的社会阶层划分是“士农工商”,经商之人被看成是社会地位最低的人。 因此,虽然沈富从不满二十岁起,就在周庄附近,利用此地水路交通运输的便利,倒腾点粮食、丝绸之类的东西,也有点小赚头,但沈祐对沈富的经商之事一直不太支持。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初,沈富刚过完二十三周岁的生日,一个机会找上门了。 因为有一个人来找他,这个人叫张士荣。也就是这次跟他一起来景德镇购置瓷器的那个船老大。 这张士荣已近四十岁的年纪,他有一个堂弟在后来的几年成为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 他的这个堂弟就叫张士诚。 张士荣原本一直跟着张士诚倒腾私盐,虽然经常受到盐警及富户的敲诈,但还是能解决温饱问题。 中国从汉朝开始就实行了盐铁专卖制度。因为盐和铁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决不能放手让私人经营。 人不吃盐的话就会四肢疲软无力无法从事生产劳动,士兵不吃盐的话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如果被盐商垄断,那么盐商就可以通过随意调整盐价和食盐配送来控制国家经济,甚至可以控制国家的战略方向。 从汉朝开始官府设立了盐运衙门,盐场制成的食盐由盐铁转运使运往各地由授权经销商销售。全国统一配送、统一售价,严禁加价、囤积。而且每个县都设数家盐商,就是为了防止食盐垄断。 其实官盐都是平价盐,利润很低。在唐朝一石食盐仅售二十文,但由于食盐销量巨大所以总体利润可观。于是就有人铤而走险制贩私盐。 因为盐商的盐号都集中在县城,而且盐商不得开分号,不得随意扩大经营,所以在没有盐号的偏远乡村私盐还是很有市场的。 正是因为贩卖私盐的不合法性,张士诚他们在卖给一些富户私盐时,这些富户常常以举报官府相要挟。不仅不给张士诚他们盐钱,而且对他非打即骂。 更为恼火的是盐警,他们的职责本是负责监督盐民出工、缉拿私盐贩子。 张士诚他们本来的身份是盐民,贩私盐往往是在正常运盐过程中夹带进行。但那些盐警经常敲诈他们,类似于现在的收保护费性质。因此,虽然贩卖私盐利润可观,但这些私盐贩子最终也没落下几个钱。 但这张士诚不是一个安分人,他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时值元末各地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地进行,张士诚也有了起兵称王称霸之心。 就在这年(公元1353年)正月,张士诚秘密联络了十七名胆大的盐民,包括他的亲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及李伯升等人,积极筹备武装暴动。 当然,这张士诚起初也想让张士荣跟着他一起造反,但张士荣没答应。 张士荣的想法是,虽然贩点私盐常常受到敲诈,最后也剩不下几个钱,但好歹也能混口饭吃。而这起兵造反搞得不好,就把脑袋给整没了。 还有一点比较关键的是,张士荣不光参与了贩私盐,对这一块业务较精通。他比其他人还多掌握一门专业技能,那就是他会驾船。 以往贩私盐如果走水路运输,都是张士荣当船长。当然他买不起船,船也不是他的,但他有这门技术在手。 第九十七章 大航海家 另外,张士荣比张士诚年长几岁。这人一上年纪,就越来越没有斗志,自身的牵绊就越来越多,开拓进取的精神就没有了。 因此,造反派往往都是少壮派,很少有年纪较长的人还带头造反的。 比如这张士诚起兵时,三十二岁;陈友谅投靠徐寿辉的起义军时,三十一岁;朱元璋投靠郭子兴领导的红巾军时,还不满二十六岁。 我相信在当时的社会中,肯定会有一些人比他们三个更有威望,更有资历。 为什么是这三个人后来成了反元的三大主力? 正是因为他们还年轻,有敢打敢冲的精神。 更鲜明的例子,可以看一看唐朝。起初高祖李渊并不打算起兵反隋,而是他的儿子李世民一个劲儿地撺掇着父亲起兵,最后才成就了历史上非常伟大的一个王朝。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在和平时期,年轻人没有年长的人有优势。 但在社会变革、转型或社会重新洗牌的时期,往往是年轻人主宰了这一时期的历史。他们在历史变革的过程中改变了历史,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无疑,张士诚成了主宰这一时期历史的风云人物。 这年年初,张士诚等十八人带领着盐丁起兵反元,史称“十八条扁担起义”。 他们打死了平时经常欺压他们的盐警和一些富户恶霸,攻下了泰州,偷袭占据了高邮。张士诚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而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荣在这年年初并没跟着他起兵造反,而是去找周庄的沈富。 当时,沈富在江淮一带倒腾粮食、丝绸,小有名气。 据说当时吴地的巨富陆道源见沈富是个经商奇才,还时常照顾这个年轻小后生做几笔生意,并称赞这沈富是这一带万户之中的三秀。因此当时在一些贩夫走卒之中,也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万三”、“沈三秀”。 这张士荣去找沈富,是因为张士诚一心忙着他的起义大业了,没人带他贩私盐了。而他张士荣自己可没这个能耐,因此他想找个老板,因此就选中了年轻的沈富。 而当时的沈富也是一心想在经商中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光是倒腾粮食、丝绸等农产品,利润太低。听说张士荣以前是倒腾私盐的,他也就动了心。 毕竟这私盐利润可观。虽然当时盐铁是禁止私营,但当时的元朝已是大厦将倾,各地农民起义的屁股都来不及擦,这查禁私盐的事儿比起以前就放松得太多了。 二人是一拍即合,迅速在江淮一带倒腾起了私盐。不到半年时间,他们还是挣了不少钱。沈富还花了大本钱,自己打了条船,也就是这次被风刮沉在鄱阳湖的船。 俗话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正在沈富把倒腾私盐之事进行得越来越顺利之时,这年夏天,一个更大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又有一个人来找他,这个人叫汪耀南,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出生。 当时,汪耀南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他为什么要来找沈富? 因为他是为了他的父亲汪大渊。 汪大渊,龙兴路南昌府人氏,字焕章,元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出生。 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还不满二十岁的汪大渊搭泉州远洋商船,从泉州港出海了。一直到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夏秋间才返回泉州。 这次航行从泉州经海南岛、占城、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腊、缅甸、印度、波斯、阿拉伯、埃及,再横渡地中海到西北非洲的摩洛哥,再回到埃及,出红海到索马里,折向南直到莫桑比克,再横渡印度洋回到斯里兰卡、苏门答腊、爪哇,再到澳大利亚,从澳大利亚到加里曼丹岛,又经菲律宾群岛,最后返回泉州。 第二年,汪大渊回到家乡成亲。 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汪大渊离别已有孕在身的妻子,第二次从泉州出航。 这次出海,他游历南洋群岛,印度洋西面的阿拉伯海、波斯湾、红海、地中海、莫桑比克海峡及澳大利亚各地。 也就是在这一年,汪耀南出生了。 两年后,元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 汪大渊才返回泉州。 汪大渊远航回到家乡南昌后,便着手编写《岛夷志》。把两次航海所察看到的各国社会经济、奇风异俗记录成章,作为资料保存下来。 为了在当时的社会宣扬航海事业的科学性,汪大渊还将《岛夷志》节录成《岛夷志略》,在南昌印行。 但在封建社会,这种宣扬科学的东西往往被统治阶级视为异端。南昌府的官员不仅查封了此书,还要抓捕汪大渊。 不得已,汪大渊于元至正九年(公元1349年)再次逃往泉州。 时任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正在修郡志,对汪大渊的《岛夷志》大将赞赏,便将《岛夷志》收入《泉州路清源志》中,作为附录。 偰玉立还让汪大渊躲藏在自己家中,对他是非常照顾。 但后来还是不慎走漏了消息。不得已,偰玉立安排汪大渊再次上了一艘开往南洋的远洋商船,并告诫他终身不要再回来。 汪大渊迫于无奈,只好一去不回。但临走之前,他给自己的妻子和独子汪耀南留下一封书信,让偰玉立有机会转交给他们。 偰玉立在送走汪大渊后,对外宣称汪大渊已染疾而死。并从大牢已死的死刑犯中找出一人冒名顶替,将之火化,骨灰送往南昌府汪大渊的老家。 偰玉立又暗中派人将汪大渊的书信交给了汪耀南。 元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还不满十五岁的汪耀南辞别母亲,只身一人来到泉州。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查探父亲的行踪。他此身最大的愿望就是打听到父亲的下落后,挣一笔钱,带上母亲去找父亲,好让一家人团聚。 汪耀南到达泉州后,拜会了偰玉立。偰玉立暗中也对他进行了多方资助,并帮助他联系了一些他父亲原在泉州码头上的旧相识。 渐渐地,十五岁的汪耀南在泉州码头站稳了脚跟。一开始主要是帮着别人搬些货物,偶尔也在近海水域给别人当水手。 两年以后,也就是公元1353年,他父亲的一个旧相识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说是有一些远洋的商人想用一些珠宝、象牙换取中国的上好瓷器。特别是青花瓷,那些远洋商人非常感兴趣。 汪耀南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将来如果想出海寻找父亲,肯定需要钱。这用青花瓷换珠宝、象牙的生意利润可观。 但他当时还不满十七岁,这事儿他肯定一个人做不了,他得找个人合伙。 但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想找人合伙,根本没人鸟他。因为一些有本钱的人,都是多年经商之人,年纪比他大一大截,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后来,听人介绍,苏州府的沈富年纪青青,但很有经商头脑。当时富甲一方的大富翁陆道源都称赞他是万户之中的三秀。而且这个人还比较年轻,算起来也只比自己大几岁,不如去找他试试。 于是,这年夏天,汪耀南找到了沈富。 当沈富听说了用青花瓷换珠宝、象牙一事之后,也是大感兴趣。 这二人又是一拍即合,当即就达成了合作议向。沈富出资本,汪耀南有渠道,这个生意就算是做成了。 当然这事儿还得把张士荣也拉上,毕竟别人有贩私盐的渠道。而且他是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诚在江淮一带闹得轰轰烈烈,有了张士荣参与,凡是遇见张士诚的人马,他们都好象有特别通行证一样,从来没有人敢来为难他们。 而且张士诚当时也需要这个堂兄在贩卖私盐事业上有所作为。 当张士诚占领了江淮部分地区以后,就相当于他掌握了一部分盐业的资源。但这个盐一不能当饭吃,二不能当衣穿。他们需要把这些盐变成钱、变成粮食、变成衣服、变成军械装备。 而当时他们是站在元朝的对立面的,他们也不可能把手中的盐卖给元朝官方,因此贩卖私盐成了他大力支持的一项事业。 当然,私盐贩子得给他交税。正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盐资源,张士诚也就成了后来反元三大势力中最富有的一派。 当时人民生活中盐的来源主要是海盐、井盐、湖盐、岩盐(盐矿石)。 海盐主要分布在辽宁、山东至江淮一带,以江淮为主。 井盐产地最著名的就是四川自贡。 湖盐主要在西藏、新疆一带,当时属于少数民族地区,很难供应到汉族居住地。 岩盐最著名的地区就是山西运城。但岩盐含有其他矿物质较多,难以提纯。 因此,当时华夏大地的食盐主要来源于井盐和海盐,且以海盐为主。 沈富、张士荣、汪耀南三人一合计,这生意可以做。当时青花瓷做的最好的地方就是景德镇,这景德镇当时属南昌府管辖,与南昌隔鄱阳湖相望。 第九十八章 投资入股 凑巧的是,汪耀南的母亲正好就是景德镇的人。虽然嫁到了南昌府,其实也就是一湖之隔。汪耀南的舅舅就住在景德镇,这去景德镇采购青花瓷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由于张士诚控制了江淮大部分的海盐资源,内陆地区一些非产盐区食盐吃紧,好多地区的盐号无盐可供,私盐的价格暴涨。 他们三人一合计,准备从苏州拉一船私盐经长江入鄱阳湖,再转入昌江河抵达景德镇。 南昌府是一个非产盐区,张士诚起义之后,此地盐价必然暴涨。他们在景德镇将此批盐出手后,再顺便购入景德镇的青花瓷。 将瓷器运回苏州,待汪耀南与远洋商人接好头,谈妥价格之后,再用青花瓷换回珠宝、象牙。然后再将珠宝、象牙出手换回银子。 按照他们三人的计算,如此一趟刨去各种开销,至少得赚回五、六百两银子。 于是,在这年八月,他们三人载着一船私盐从苏州出发了。 十月抵达景德镇,汪耀南找他舅舅牵头,私盐也很快出手了,十八箱青花瓷也是用部分私盐直接和瓷器商换的。 今天早上与那船老大张士诚一起入水查看翻船情况的那个水手就是汪耀南。 当时,我只知道沈富的表字是仲荣,跟常遇春同年生,但比常遇春大几个月。 按照我穿越的年龄,这年年底,我也是刚满了二十三周岁。其实我与沈富、常遇春是同岁,只是比他们小几个月而已。 我当时也不知道江南巨富陆道源称沈富是万户之中的三秀一事,更不知道当时也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沈万三”、“沈三秀”。 我只是记得周庄历史上有个名人沈万三,因为我的家乡离此地不远。 于是,我问沈富道:“你说你是居住在周庄镇,你可认得一个叫沈万三的人。” 沈富听了我这话,可是哈哈大笑。于是他谈起了他跟陆道源的这些往事,并说他这几年来在经商上小有所成,其实是陆老爷对他格外关照。 听了这话,我当时心里一震。我的个乖乖啊,这又是一个大人物啊!别看他现在翻了船,一船货物都差点没抢上来,人也比较落迫,将来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据史书上记载,他的结局不大好。一说是被朱元璋给杀了,也有的是说被朱元璋发配到边远地区,最后客死他乡,反正结局是不尽如人意的。 既然知道了沈富其实就是沈万三,我决定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对自己此行一路上的大体情况,也向他作了个交待。当然也告知了他,我自己土匪的身份。 沈万三见我把自己所有的情况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也认为我是真不拿他当外人。 于是,他跟我谈起了一件事。他说他这趟来景德镇可算得上是把前几年自己挣的一点钱都赌上了。 虽然在景德镇卖私盐挣的银子现在身上还有几百两,但这回苏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船上几个人得吃得喝,这一路上还有很多关卡,有蒙古官兵的卡,也有各地土匪的卡,每一处都得花钱打点。 即使到了苏州,还得让汪耀南去泉州跟那些远洋商人接头。所以现在身上这几百两银子也只够办这些事儿的,但他的船翻了,而且龙骨受损了,现在没船了。 现在坐的这船虽然以前是那毛憨子的,但毛憨子逃了,可以说现在这艘船就是我的。 他的意思是想跟我买这艘船,但现在他没钱。他想让我宽限些时日,等他这批货挣了钱,再派人到濠州府来找我,付给我买船的钱。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他就向我赊这么一笔账,按说他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但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只好向我求助。 本来听了他这个赊账的打算,加上我本打算和他交个朋友,我应该是爽快地答应了他。 但我在心里还是作了番思考。当然我不是在乎这艘船,反正是白来的,也不是担心他赖账,以后不给我送买船的钱来。 我是在思考一个更大的计划。 但当时沈万三以为我是在犹豫,以为我怕他赖账。于是,又赶紧对我说道: “说真的,胡兄,这一到安庆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周庄离你们定远县也是很远。我这赊这么大一笔账,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请求你帮我这个忙,渡过这个难关。” 我一听他这话,知道他是误会我了。于是我赶紧对他说道: “沈兄啊,你是误会了。 我不是担心这卖船的钱你能不能给我,我是在思考一个计划,我想跟你合作。 这船我一分钱不要,送给你了。 当然也不算是白送。就好比是我用这艘船跟你合伙作生意,相当于我以这艘船为资本,跟你合股吧。 你看你我将来按个什么比例分成比较合适?” 听了我这个想法,沈万三先是一阵兴奋,接着脸上也面露难色,说道: “这次要不是你,我这一船瓷器都得沉到鄱阳湖去了。 你说的这个方案真得很新奇,但是这个分成比例,我真的不好说。 可以说这次不是你胡兄即时出现,我算是血本无归了。要不你开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得起,就按你开得比例执行。” 我当时在心里也好好盘算了一下,这日后的沈万三可是富可敌国。只要有他一成的股份,将来我也是个大富翁了。 这个时候遇上了沈万三,而且还是比较落魄的沈万三,就好比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遇上了马云。对于我这种开了天眼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要他一成股份不知道他会不会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按照讨价还价的一般套路,一般先把价钱定高点,等着别人来还价。 所以我打算跟他说个“二八”开,占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他还价,我再说“一九”开,只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样这事说不定就顺利达成了。 我打定了主意,就开口对他说道:“沈兄啊,要不这样,咱们‘二八’开怎么样?”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垂下了头,半天没作声,好久才抬起头对我说道: “按说这次没有你们,我的生意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但我这边的生意,也是和张士荣、汪耀南一起合伙做的。 如果我们三个人才拿两成,我怕他们两个不愿意做了。” 一听这话,我知道沈万三又误会了。这“二八”开,他以为是我要八成,他只占两成。其实我的打算是要两成,给他留八成。 于是,我“哈哈哈”大笑了一阵,把沈万三是笑得莫名其妙。 我止住了笑声,才对他说道:“沈兄啊,你真是误会我啦。我说的‘二八’开是你八我二,不是我八你二。”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当时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对我说道: “我八你二,胡兄你这也太仁义了。 按照我的设想,咱们五五开最合适。即使你说你占六成,我只占四成我也会答应。 但你只要两成,你这搞得我倒是难以接受了。这以后生意场上的朋友,还说我沈富太抠门儿了呢。救命恩人用船合股,才分别人两成。 要不这样吧,我去跟张士荣、汪耀南合计合计,看他们同不同意我‘五五’开的方案。” 我一想这张士荣有着张士诚这层关系,日后也了不得。那汪耀南有个航海家父亲汪大渊,他那本《岛夷志》我倒是想找个机会看看,也得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我对沈万三道:“既然大家准备合伙作生意,那大家就都不是外人。要不你把他们两个叫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商量?” 沈万三一听我这话,也当即表示同意。很快就去把张士荣和汪耀南叫了过来。 张士荣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象四十多岁了一样。毕竟长年当盐工,夹带着贩私盐,也是个辛苦活儿,人也就显得老。 那汪耀南十六岁的小伙子,但谈吐不俗,见识甚广。看样子,是遗传了他父亲汪大渊不少的优秀基因啊。 这二人进来后,沈万三先是把他们两个的基本情况给我作了个简略介绍。因为刚才我和他聊天时,他也谈起过这两人的详细情况。 然后又将我的身份也给这两人做了个介绍,并把我们商讨的合作方案也说给这两个人听了。 最后,沈万三对这二人说道:“按我的意思,这次胡兄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觉得我们跟他‘五五’开比较合适。但胡兄仗义,坚持只要两成,你们有什么意见?” 张士荣毕竟是年龄大,阅历丰富,没有作声。 但汪耀南这小子就忍不住了,他说道:“胡大哥这么仗义确实难得,但只要两成的话,的确就显得我们三个太抠门儿了。要不胡大哥拿四成,我们三个拿六成?” 他们现在这么慷慨,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生意刚起步,他们还不知道日后沈万三得建起多大一个商业帝国。 我这两成就足以成为叱咤一时的商界巨头了。这要拿四成,那更不得了。 所以我还是表示坚持只拿两成。 第九十九章 抵达安庆 最后,还是张士荣说话了: “胡老弟啊,你的仗义我们都知道了。 这正如汪耀南所说,你在我们危难时刻出手,救了我们一船货。现在在我们资金吃紧之际,又把船投给我们入股。如果我们真的只分你两成,我们以后也会被别的朋友耻笑的。 要不这样,你再多拿一点儿。拿三成,我们几个人分剩下的七成。你看怎么样?” 这也真是好笑。一般人谈生意,都是希望自己多占点股份,自己多分点红。但今天却反过来了,我们都是劝对方多拿点儿。 我看这事儿僵持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于是对他们三个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看得起我胡某人,我就按张大哥的提议拿三成。 如果你们以后要是觉得我拿得多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再商讨。毕竟我只出了一条船,这以后风里来雨里去还得麻烦你们三位了。” 三人一听我这番话,都表示我太过客气了。于是,我们又商讨了一下下一步的行船计划。 今天已经是在鄱阳湖停泊的第三天了,雪还没停,但下得小了些。估计也就是明后两天,雪肯定会停。 我们打算雪一停就入长江直奔安庆,在安庆休整。估计到安庆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快过年了。正好上次在安庆认识了傅友广,我当时提议大家都在安庆过个年。 过完年后,我们在安庆改走陆路,他们则走水路。 沈万三他们听说我跟安庆的黑蛟帮也有些交情,都是大喜过望。 原来他们从苏州去景德镇一路上,遇到收过路费最多的关卡就是这安庆、池州一带的黑蛟帮。听说我救过黑蛟帮二当家的命,他们肯定高兴了,这以后黑蛟帮的过路费是不是就可以免了。 那这个是自然,我肯定得跟傅友广说说,他肯定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好歹这些生意里面,我也占三成的股份。 当下,我们又谈起了这跑船做生意的事儿。 沈万三表示他当前也比较缺人手。他带的这四个人,张士荣比较有驾船经验。汪耀南虽然以前在泉州当过水手,但时间不长,毕竟他年龄也不大,跑水路的经验还是不足。 另外两个人都是沈万三以前跑生意的跟班,就更没有当水手的经验了。 这话既然说到这里,我想起这船上原来还有一个跟着毛憨子的水手啊。昨天问他回不回去,他说他没地方可去,愿意跟着我们。 要不让他跟着沈万三他们去吧。也可以算得上是我为了这生意不光投资出了船,也出了人嘛。 于是,我对他们三个说道:“这船上原来还有个水手,那小子也还不错。待会儿我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跟着你们去。如果行的话,就让他跟着你们吧。我这要拿你们三成的利润,我派一个人也算是我的一点儿诚意吧。” 沈万三他们三人一听,都表示赞同。让我一定要给这小子说通,这去苏州还这么远的路程,多一个有经验的水手,就更多了一份保障。而且这个水手以前就是这艘船上的,他对这艘船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我对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的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于是也问了些相关情况。 汪耀南见我也不是外人,也没对我隐瞒他父亲的行踪。他只是告诉我他曾在泉州码头问过一些他父亲的旧相识,他父亲是搭的一艘开往南洋的货轮走的,但具体去了什么位置他也不清楚。 他现在孤身一人离开家乡跟着沈万三做生意,就是为了多挣些钱,以后带着他母亲去南洋找他父亲。 他父亲以前在家编写《岛夷志》的时候,也经常给他讲一些他的所见所闻。 他父亲曾反复提到从泉州出海后一直向南走,到达一个海峡的南口,有一个岛屿叫“龙头”。那里有一些土著居民,还有一些汉人居住。 那个地方森林、河流很多,全年降雨量也很丰富。关键是那个地方的气温不管是年温差,还是日温差都很小,有种四季如春的感觉,非常适合人类居住。 他父亲以前还说将来要带他出海,让他去那个地方亲身体会一下。 所以,汪耀南自己估计,他父亲很可能就是去了那个叫“龙头”的地方。 而且他父亲给他起“耀南”这个名字也是有两层意思。这其一是他们祖籍南昌,所以叫耀南;这另一层意思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到南洋走一走,甚至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南洋有所作为。 我又问汪耀南还有没有他父亲编写《岛夷志》一书,我很想看看这本书。 汪耀南说他家没有。当年他父亲从南昌逃到泉州的时候就将此书带走了,因为留在南昌家中必然被官府查出来。 如果我真想看这本书的话,他以后可以介绍我去找泉州路的达鲁花赤偰玉立,他那里还保存有父亲的这本书。 不知不觉,我们三个就在舱室中谈了一上午。都已是过了午时的时分了,罗仁才摆了些吃的到桌上喊我们吃饭。 罗仁本来和我睡在一个舱室。这一上午,罗仁都跑到旁边陈元贵他们那舱室去跟他们下棋去了。 这罗仁摆上了吃食,我们才发觉这肚子还真是饿了。于是,我让他把其他几个人都叫来了,一起在这里吃东西。 当然除了张思淑。我现在很怕与这丫头打照面,但又怕她一个人闷坏了,我只好让裴德龙、崔道远给她送了点吃的过去了,并有事儿没事儿地让他们两个过去陪她说说话。 吃过饭之后,大家都散了。 沈万三他们三个说早上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想去舱室里眯一会儿。 罗仁又要去陈元贵那边下棋,拉我也一起去。 我惦记着那水手小子的事儿,就让他们先过去。我让那水手小子留下,跟他谈谈正事儿。 原来这小子叫郑奇,以前在这船上大家都叫他“小七子”。 他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算起来小我两岁。 他十四岁那年遇见了毛憨子的父亲,毛憨子的父亲就让他上船跟着当水手。 后来毛憨子的父亲故去了,他又跟着毛憨子在船上当水手。这一晃他到这条船上都七年多了。 昨天毛憨子跳湖逃走后,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他也没地方可去,而且在这条船上七年多了,对这艘船也有了感情,感觉这条船就跟自己的家一样,因此昨天他选择了留下来。 我一听他说跟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 “今天上午,我跟那沈老板他们都谈好了。这毛憨子跑了,这艘船也就算是我的了。 那沈老板他们的船算是毁了,他们运着瓷器要去苏州。我用这艘船入股和他们合伙做生意,以后他们挣了钱分我三成。 但他们总共就五个人,只有两个人会驾船。你既然对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以后你就在这艘船上继续当水手,也算得上是我们合伙做生意,你就是我这方面的代理人。 你放心,跟着沈老板跑生意,他以后不会亏待你的。而且我这将来要是分了红,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这将来娶老婆、成家立业的钱,我都会从分红钱里面给你准备的。” 这郑奇听了我这番话,当即给我跪下了。正要给我磕头,被我强行拉了起来。 我说:“咱们不搞这一套。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值得交往,认可我,以后就叫我一声‘胡大哥’。你好好在这船上跟着沈老板他们干,我将来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下郑奇也对我表态了,让我放心,他以后就是我的小弟。有他在,这边生意上的事儿就跟我在一个样。 这事儿就算这么谈妥了。 晚饭时,我又把他和沈万三他们几个拉到了一起,互相介绍了一遍,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雪果然是停了。我们大家一商量,趁着天气好,出发吧。 于是,张士荣当船长,郑奇、汪耀南两个正宗水手,再加上沈万三的两个跟班及我带的罗仁、陈定邦他们也客串一下水手,我们就开始上路了。 这一路上无话,到达安庆码头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七午后了。 船一靠岸,我让罗仁带着郑奇去采购一些物资。毕竟过完年,我们就要改走陆路了,得准备点东西,当然也顺便给沈万三他们准备点儿。 我则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去傅友广以前告诉我们他们黑蛟帮的联络点。这回了安庆,肯定得会会他,我还有生意上的事儿要跟他谈呢。 裴德龙、崔道远的任务当然是陪着张思淑,这丫头的确是让我操心。 至于沈万三他们几个,我让他们看着船,或者轮流上岸到安庆城耍耍也是可以的。 很快,我们到了黑蛟帮这个联络点。这联络点是个杂货铺,做生意其实只是个幌子。 这杂货铺也不大,也没有伙计,就是老板两口子。 那杂货铺的老板还记得我,因为上次傅友广带我来的时候,他知道我是他们二当家的救命恩人,所以特意记住了我。 第一百章 再遇常遇春 那杂货铺的老板一见我来了,就把我们三人请到了里间,并给我们沏了茶。 我说明了来意,说是来拜会傅友广的。 他说今天不凑巧,傅友广昨天就过江去池州那边了。说是得腊月二十八才能回来,也就是明天才能回安庆。 那杂货铺老板立即说要给我们找客栈,要安顿我们住宿。 我说这事儿不用他操心了,我们有艘船停在安庆码头。我们就住在船上,并告诉了他停船的具体位置和船的一些基本特征。 那杂货铺的老板说等二当家的一回来,他就立即向他报告,他们会来联络我的。 这杂货铺老板还说要安排我们吃饭,也被我们拒绝了。于是,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出了杂货铺,回到了船上。 一上船,我就听见张思淑的舱室里传来了她的说话声。声音很大,而且她也显得很兴奋,似乎是碰见了什么老朋友了。 按正常情况,我应该过去看看谁来了。但这些天我都是躲着这丫头,因此这会儿也懒得去管了,只要她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我正准备回自己舱室,罗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和郑奇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但他也显得十分兴奋,对我说道:“二当家的来了。” 我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大为振奋,问道:“你说什么?常二哥来了?怎么可能呢?” 罗仁见我不相信,再次强调道:“千真万确,现在正在三当家的舱室里呢。” 听到这里,我基本确定罗仁没撒谎了。 张思淑这段时间一直情绪不高,今天突然这么兴奋,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高兴事儿,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人。这常遇春在她舱室能够很完美地解释这一切。 本来我是没打算进张思淑的舱室,但这会儿常遇春在里面,我肯定得去。 舱室门没关,我才走到门口,常遇春就看见了我。当然我也看见了他。 确切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健康的、生龙活虎的常遇春。 他算起来应该是与我同岁,但他的脸上透露着几分我所没有的刚毅与成熟。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特征的话,就是他的双臂奇长。 当然达不到小说《三国演义》中刘备那种双手过膝的程度,那也仅仅是小说的描写而已。现实生活中我们不妨想象一下,一个人双手过膝,那只能说明什么? 那我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发育畸形”。 但常遇春的双臂就是长。但这是一种令人可以接受的长,一种看起来很自然的长,绝对不是毫无违合感的长。如果用现代的专业说法,那应该叫臂展长。 正常情况下,人的身高与臂展大致相当。 但也有些人的臂展比身高短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一项运动——举重。还有一些人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另一项运动——篮球。 在nba中就有一些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奇人,而且他们的职业生涯都相当成功。 比如,蒂姆-邓肯,身高213米,臂展230米,相差17厘米;凯文-杜兰特,身高206米,臂展226米,相差20厘米;安东尼-戴维斯,身高208米,臂展233米,相差25厘米。 当然还有很多,这些人正是凭着自己天赋异禀,在职业生涯中取得了巨大成功。 当我第一次看见健康的常遇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带他穿越回现代,然后带他登陆nba参加选秀的冲动。 就身材而言,他绝对是一个篮球奇才。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几,但他的臂展绝对接近二米二,臂展比身高至少长了二十几厘米。 如果我带他去参加选秀,我就当他的经纪人。他的功夫这么好,完全能够适应nba那种高强度的对抗。不说一定选个状元,至少也是个乐透秀。 我还在继续意淫,如果他将来发展的顺利,成为了一代巨星,我肯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忽然一双大手用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都有点吃痛,思绪迅速从意淫状态回到了现实。 拍我的人开口了,“胡先生,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常遇春。 当然,这拍我肩膀的人也就是他喽。 我盯着常遇春看了许久,才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我问道:“常二哥,你都好了吗?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在我面前伸了伸手,又蹬了蹬腿,又原地跳了几下,才说道: “早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说这事儿也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妙手回春,即使我捡回一条命,但我这条腿估计也得废了。 这次又是你安安全全地把师妹给我带回来了,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 听刚才师妹讲,她一个人从峡州乘船去了江夏,遭了歹人的暗算。说是你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把她救出来的。 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呀?讲给我听听。” 从这话我可以得知,张思淑是承认我救了她的命,但对我的做法她肯定还是不齿的。因此我如何救他的具体细节,她肯定也没说,当然她一个姑娘家也说不出口。 但这当着她的面,给常遇春讲这些,肯定也不大合适。 于是,我岔开了话题,说道: “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你只要认可我是把你师妹给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带回来就成了。 这具体情况,改日有时间我们再谈。 但现在有一件事我没搞懂,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见我问到这个问题,常遇春就拉着我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在我离开锥子山后,天下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起兵于蕲、黄的徐寿辉向东一路攻入了杭州;刘福通占领了颖州(今天安徽省阜阳市);张士诚占领了泰州、高邮;濠州的郭子兴也收编了不少人马,在巢湖周边与元军展开拉锯战,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直到了十一月,双方战事吃紧的时候,郭子兴派信使来了锥子山。让刘聚他们出兵骚扰定远县,以牵制元军,为他们在庐州至居巢一带的战线减轻压力。 此时,他们才得知,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考虑到我们返回到安庆时,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常遇春担心我们误入双方交战阵地,有生命危险。于是,跟刘聚商议,由刘聚在锥子山留守,同时帮助郭子兴骚扰定远县。常遇春自己则带了两个精干之人,从锥子山快速直奔安庆而来。 他们已到安庆码头十多天了,每天都轮流派一个人在安庆码头蹲守。确保一旦发现我们,能立即与我们汇合。 因此,我们的船刚抵达安庆码头,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带陈元贵他们上岸去找黑蛟帮联络点时,他们就认出我来了。 那小喽啰立即去找来常遇春。因此我们还没回来,他们倒是先上船了。 因此才有了我刚回船上时,张思淑在舱室里很兴奋地大声说话那一幕,她是在跟常遇春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呢。 既然是这么回事,那也再好不过了。这以后的路有常遇春带队,我瞬间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于是,让罗仁快去整点好菜,买点好酒。晚上船上所有的人一起吃顿饭,喝杯酒,庆贺庆贺。 罗仁拿着银子就去了。就罗仁去的这个空儿,我又把沈万三、张士荣、汪耀南他们都叫过来了,准备让大家都认识认识,算是交个朋友嘛。 因舱室太小,本来就有我、常遇春、张思淑、裴德龙他们几个,又来几个肯定站都没地方站,于是我们来到了货舱。大家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又一一给大家介绍了。 大家兴致都很高,你一言我一语。时间也过得快,大家都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完,罗仁就提着一大壶酒进了货舱。身后跟着个挑夫,挑着两个大木盒子,这是饭馆给我们送菜来的伙计。 很快一大桌子菜摆了上来。沈万三他们有五个人,我们当初有六个人下的锥子山,加上常遇春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张思淑和郑奇,总共有十六个人。 也没这么大桌子,就在那个大货舱里把沈万三的那些青花瓷箱子拼成个大桌子,菜就摆在那上面。 座位就自己找,找不到的就站着。虽然条件是简陋了一点儿,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今天也是因为常遇春来了,张思淑也是破天荒地跟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一起吃顿饭。以往,她都是懒得搭理我们,显得高傲而又冷艳。 大家都把酒满上了,常遇春让我讲两句。我推辞了,还是让他讲,毕竟他是锥子山的二把手嘛。 常遇春见我坚持让他讲,也不再推辞,便说道:“今天我们在安庆再度聚首,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这一路上,各位都辛苦了。来来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于是,他先干了这杯。 大家也都跟着干了,包括张思淑在内。本来是不胜酒力之人,今天看样子是真高兴了,也是一仰脖子,干了一杯。 第一百零一章 安庆三结义 接下来,大家都互相敬了酒,边喝酒、边吃菜、边聊天,晚宴在欢快而又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有句老话叫“隔行如隔山”。本来我还担心沈万三是做生意的,而常遇春只会打打杀杀当土匪,二人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们二人竟然谈得十分投机。 加上张士荣算是个久闯江湖之人,见多识广;汪耀南也有一些汪大渊的影子,谈吐不俗,大家谈论的兴致甚高。 沈万三他们三个各自将自己经历的一些轶闻趣事说给大家听,常遇春也是听得十分感兴趣。常遇春也讲起锥子山及定远县的一些事,他们三个也是品头论足。 包括张思淑这个平常不屑于跟我们说话的人,也时不时地插几句,大家的兴致甚浓。 这酒是从酉时开始喝,喝到亥时初的时分,大家兴致一点没减。 但张思淑也真是因为高兴,喝了几杯就喊不胜酒力了。我看她也是脸给喝得象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就让裴德龙、崔道远二人扶她回舱室休息。我们则继续开喝。 常遇春还惦记着我救出张思淑的经过。他是何等精明之人,知道张思淑说我是用的下三滥的手段才救出的她,就知道这事情的详细经过当着张思淑的面是没办法讲出口的。 这会儿张思淑回舱室休息了,他就一个劲儿地让我讲讲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其实这事儿的大致经过,罗仁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在倚云楼里面的一些具体细节他们不知道,我以前也没讲过。 他们后来见张思淑对我是那个态度,也知道肯定其中有什么不方便讲述的地方,于是也从来没打听过。 但今天借着这个酒劲儿,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也跟着起哄,非要我讲一讲。 他们一起哄,那边沈万三、汪耀南也跟着起哄。 这下把我搞得是没办法。大家都是兄弟,也都是男人,今天又都喝得高兴,我就豁出去了。于是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讲给大家听了。 这事儿讲完了,把大家是逗得哈哈大笑。 特别是常遇春说道:“胡先生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啊,怪不得师妹现在这么讨厌你呢。” 听他说到这里,我连忙借机说道: “常二哥,其实这事儿当时也是迫于无奈,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姑娘身陷倚云楼,而见死不救吧。 这手段确实是不够光明正大,而且假扮嫖客那一出,也确实冒犯了张姑娘。 还请常二哥以后帮着在张姑娘面前多说和几句,让她不要对我这么敌视。” 常遇春听我说到这里,也是满口应承了。说是这事儿急不得,他师妹的脾气他了解,过些日子他再好好劝劝她。 这事儿就谈到这里了,后面常遇春、沈万三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天南海北地胡侃。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贩私盐的问题上来了。定远县也不产盐,以前的盐全靠江淮一带的海盐供应。自张士诚占据了这块地盘后,整个濠州至庐州、安庆这一带食盐供应都吃紧。 常遇春说让沈万三什么时候拉船盐到安庆来,他带人来安庆接货,他说咱们锥子山上也快没盐了。 听了这话,沈万三当即拍着胸脯说道:“以后你们锥子山的盐我沈富包了,免费供应。” 常遇春又补充道: “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替锥子山找你要盐。我是觉得你反正是贩盐,那咱们锥子山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你的一个分销点? 你把盐运到安庆,我们接货以后,我们在这边帮你卖。这样我们既可以赚点钱,又可以保证自己的食盐供应,还可以帮沈兄开拓市场。” 沈万三一听这话,当即一拍脑袋,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老是想着要去景德镇倒腾瓷器的事,这就近路上也可以卖盐啊,不一定非要把盐全部拉到南昌府那边才出手啊。” 这时,张士荣插话了: “不是说现在郭子兴正在庐州、居巢一带跟元军打仗么? 这盐运到安庆,你们从安庆这么远拉回去,也很麻烦。 我以前贩私盐时,也到这边来过几趟。我们可以把盐给你们拉到和州啊,你们拉上盐从和州出发经滁州抵达濠州啊。 而且这滁州的战略地位没有庐州那么重要,因此这一带发生大的战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路程也比从安庆出发经庐州至濠州要近一些啊。” 张士荣这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我们,但这条路我们以前没走过,常遇春有些担心。 这时,我提了个建议。这次反正从安庆回锥子山,不论是走庐州还是走居巢,都很有可能遇到郭子兴与元军作战。不如我们这次就跟着沈万三他们继续沿江向下,到达和州时,他们把我们放下。 他们继续驾船去苏州。我们则从和州经滁州至濠州先走一遭。这一来可以避免遇上战事,二来也可以顺便探一下这条路线。如果这条路线可以,以后就走这条路线运盐。 众人听了我这个想法,都是拍手叫好。 接下来,大家又是天南海北地胡侃。特别是沈万三、常遇春再加上我三个人的话最多。 张士荣毕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比我们稳重得多。汪耀南、罗仁他们又稍显年轻了一些。而我们这三个人应该算得上是同岁,所以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这都快到子时的时分了,我们三人还没有散了的意思。 这时,汪耀南的一句话改变了后来发生的很多的事。但当时,可能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汪耀南说的是什么呢? 汪耀南说: “沈老板、常大哥、胡大哥,你们三个要说起来都是同岁。 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说过‘三国’的故事,那里面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的事让我们听了都觉得过瘾。 今天我看你们三个人都这么谈得来,要不你们三人也来个三结义,我们这些人给你们当个见证怎么样?” 当时还是元末,罗贯中先生还没出生,《三国演义》也就还没写出来。 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事也都是一些说书人口口相传。当然,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好多情节也都是从这些说书人口中听到的,以致于《三国演义》里好多故事和正史《三国志》中都大不一样。 当时,大家都是酒喝到了兴头上。常遇春一听说要结拜,当即表示同意。 沈万三也高兴啊,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兄弟,想也没多想,也说是要立即结拜。 也就是我当时还略微作了下思考。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的厉害角色啊!一个富可敌国,一个作战勇猛异常,就我没什么本事,这结拜了也是件大好事啊。 就算我以后一事无成,但有这两个名人兄弟,他们随便讲几句话,我都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啊。 但据史书上记载,这两个人好象都没什么好下场。常遇春说是暴病身亡,沈万三好象是被朱元璋给整死了。 那我以后会不会受到牵连呢?我能不能帮助他们呢? 我还在思考这些事呢,郑奇就去另一个舱室里找出一尊小关公像,摆在了桌子上。 原来这古人都信迷信,特别是这行船的,都要拜神。当然拜的神也是各地有各地的特色。这行船之人,有拜龙王的、也有拜妈祖的,当然还有一些拜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座神。 但毛憨子这船上,原来拜的是关公。因此郑奇就把那关公像给请了过来。 关公是古代讲义气的象征,这结拜兄弟拜公关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关公像摆好后,常遇春和沈万三都在我左边对着关公像跪下了,我还在思考人生。 沈万三扯着我的袖子,把我也拉得跪下了,还对我说:“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跪下结拜。” 就这样,常遇春在最左边,沈万三居中,我在最右边,我们对着公关像拜了起来。 我们各自报了生辰八字。我虽然是公元1985年出生的,但我肯定不能这么报了。按照穿越年龄,我和他们两个是同岁,于是也跟着他们报了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午时。 这样算起来,沈万三是正月出生的,他自然在我们三个之中排行老大;常遇春是五月出生的,他自然排老二;我是十一月的,只能排老三了。 反正当时,我是跟着他们说了一些,诸如我们三人今天在些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内的话。 最后,我们起身后,这结拜就算是完成了。以后,我就称沈万三大哥,常遇春二哥,他们两个则称我为三弟了。 这结拜完了,我们又是喝酒。 我又将以前在安庆救了傅友广的事也给他们都讲了,说明天傅友广肯定得来找我。明天都腊月二十八了,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在安庆把年过了,然后再一道出发,去和州。 到了和州我们改走陆路,沈万三他们则继续行船赴苏州。 当晚,直闹到丑时末的时分,大家才散了去睡觉。常遇春就挤在我和罗仁那个舱室里睡了一夜。 第一百零二章 做客黑蛟帮 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晚,所以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晚。我起床的时候,都快到午时的光景了。 我起来的时候,常遇春和罗仁都不在,估计他们早起床了。我胡乱地找了点东西吃了几口,就出了舱室。 原来今天是个大晴天,他们都在甲板上晒太阳呢。包括沈万三、张思淑他们都在,看样子我是起得最晚的一个了。 我看大家都在,就问:“这都快到中午了,等会儿午饭是在船上吃,还是我们上岸去找个餐馆大家坐一坐啊?” 张思淑见我一起床看见大家第一句话就是说中午吃饭的事,没好气地抢白我道:“我看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吃,成天除了睡就是吃。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什么变的?” 这话可把大家都给逗笑了,张思淑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也知道这话也就是她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平常生活中,我们也经常用这话挤兑人家。除了睡就是吃,那不就是猪嘛。 虽然这话有点骂人的意思,但我一点儿也不恼。反而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关心大家的生活嘛。” 正在我们说笑之际,我们的船边来了几个人。 因为船头搭着跳板,供船上的人上岸用的。昨天晚上大家喝得太高兴太多了,都忘记了撤掉。这会儿,那几个人就准备上跳板到我们船上来。 我们赶紧去船头看看怎么回事。因为刚才只顾着说笑,没注意看岸边的人。 现在来到船头,我看清了,这打头之人不正是傅友广吗? 我连忙叫道:“傅兄,你回安庆了吗?近来还好吧?” 不错,来人正是傅友广。 他见我认出他来了,也是快步来到船上,站在船头对我拱了拱手道: “胡大哥啊,你终于回安庆了。 我前天去了趟池州,今天上午刚回来。我一回来就听说你昨天来安庆了,我这不都还没来得及回堂口,就来寻找你的下落了嘛。 胡大哥这一路可还顺利?” 我连忙说道:“一路上总体上说还算顺利,但肯定还是有些磕磕绊绊,来日咱们细细详谈。” 傅友广道:“那好,今日我是专程来请各位兄弟去我们堂口。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这后天就要过年了。我想各位兄弟也不用急着走了,反正着急也赶不回家了,不如就留在我们安庆过年吧。” 听傅友广说了这话,我也就不客气了,说道:“傅兄啊,实不相瞒,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即使你不说这话,我也打算赖在你们黑蛟帮过这个年了。”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也是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从胡大哥你这个打算来看,你就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接下来,我又将船上之人一一对他作了介绍。当傅友广听说,沈万三和常遇春是我昨晚刚结拜的兄弟时,对他们两个也是大哥、二哥相称。 这一阵介绍完,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也都是近午时的时分了。 傅友广忙拉着我的手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跟我回堂口吧。我们待会儿边吃饭边谈。” 我们一看这样也好。本来按照傅友广的意思是,我们船上的人全部下去跟他去堂口,我们的船由他们黑蛟帮的人帮我们看着。在这安庆码头,还没人敢动他们黑蛟帮的东西。 但郑奇还是跟我说,他一个人在这里守船,让我们都上岸去。我一想也行,这小子对这条船也是真爱。 傅友广见我这么安排也没表示什么异议。只是表示,这位小兄弟的饭食他们黑蛟帮的人会送过来,并安排了一个黑蛟帮的小喽啰给郑奇在船上打下手。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个小喽啰去做。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一行十五人就跟着傅友广上岸去了黑蛟帮的堂口。 这黑蛟帮的堂口在安庆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离安庆码头不远。 堂口所在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这四合院周围还有好些低矮的房子。据傅友广说这些房子也都让他们黑蛟帮买下来了,供黑蛟帮的人居住。 进了堂口的这个大院子,正中间是个大厅。类似于咱锥子山的聚义大厅,一般的土匪窝子都这样。 进了大厅,傅友广安排我们都坐下,他则坐在正中主位的旁边。那主位不用说是他们黑蛟帮帮主的位置,他肯定不能随便乱坐,即使他是二当家、是帮主的义子。 陆陆续续地黑蛟帮的其他头目也来了,包括帮主吴啸天十六岁的独生女儿吴钥也来了。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傅友广说道: “各位兄弟,今天是我的救命恩人胡大哥来了,所以我让各位兄弟都来了,我给大家引荐引荐。 本来帮主也说要亲自来会会胡大哥的。但大家都知道,帮主的身体现在很不好,我们也不方便打扰他休息了。 待会儿,大家可都要帮我敬敬这几位大哥啊。” 说完就给我们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原来,自从今年那次元军针对黑蛟帮的突袭之后,帮主吴啸天虽然是逃过了一劫,便因连日奔波,身体终于是垮了。 待得傅友广从安庆返回池州重振旗鼓之后,这黑蛟帮的事基本上是傅友广在一手操办。当然重要事情他还是会请示他的义父帮主。 自黑蛟帮那次火拼之后,原来的二当家、三当家都战死了。傅友广成了二当家,帮主吴啸天的独女吴钥成了三当家,加上后来陆续提拔了几个年青人,都成了黑蛟帮的头目。 但大事情是吴啸天自己作主,日常事务由傅友广和他的女儿吴钥操办。后来由于吴啸天身体不好,吴钥经常要照顾父亲,这里里外外的好多事务就落在了傅友广的身上。 好在傅友广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时期,小伙子人也精明。这黑蛟帮半年来,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并没有因为帮主染病而出现衰败的迹象。 当天中午,大家喝酒也是喝得很尽兴,席间双方进行了深入交谈。 傅友广了解到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沈万三是经商的,而且手中有江淮一带私盐的渠道,当即也是非常感兴趣。毕竟在那个盐铁官营的时代,一旦发生战乱,这种物资的供应立即紧缺。 傅友广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沈大哥的商船从黑蛟帮的地面上过,绝对是一路畅通无阻,不收一分一毫的过路钱。 沈万三也当即拍板,以后黑蛟帮的食用盐由他免费供应。等他这趟瓷器运回去换了珠宝、象牙之类的好东西,必定有黑蛟帮的一份儿。 而且双方还达成了合作意向,如果黑蛟帮在安庆、池州地盘上卖私盐,由沈万三负责货源。 一顿午饭从午时直到未时末才散了席。散席之后,傅友广带我们在这堂口各处转了转。 我提出,虽然吴帮主身体有恙不便出来会见我们,我们作为后生晚辈是不是应该进房间去拜会一下他。 一旁的沈万三、常遇春也表示应该去拜会一下。 傅友广见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拜会,就答应了。 于是我们三个跟着傅友广去了后院。其他人则在前院溜达,也有的说去安庆城里耍耍,于是他们就都散了。 这吴帮主本不住在后院,因生病了,他又想静养,便在大夫的建议下就搬到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住下了。 傅友广敲了敲门,里面答应了一声,我们三个就跟着傅友广进去了。 吴钥正在里面照顾他的父亲。我们进来以后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 按说这吴啸天才四十多岁,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人看起来老了很多。精神状况也很差,看起来就象一个六十多岁的病老头。 我们三个一见这吴帮主,立即就在他床前跪下磕头,傅友广给我们作了介绍。 吴帮主听说我就是救傅友广之人,立刻说道:“快,快起来,咳咳。” 我们起身来到了床前。我看他面容消瘦、双目无神,知道这人病得不轻。 于是我问傅友广道:“傅老弟啊,这吴帮主可请过大夫了?” 一旁的吴钥答道:“请了。都请了好几个大夫了,也吃了几个月的药了,但一点儿也不见好。” 我问吴钥道:“那吴帮主平常都有些什么症状?” 吴钥道:“爹爹经常发烧,这病了几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一说话就咳嗽,睡觉平躺着也咳嗽,这好些天了都是这么靠在床头睡的。没办法,这躺下来就咳嗽,根本就睡不成。” 我继续问道:“这平时咳嗽时可有痰?” 吴钥道:“刚起病那几个月就是干咳,没有痰。只是这近一个月出现了痰,而且痰也不多。” 我接着问道:“那痰是什么颜色的?” 吴钥道:“基本都是白色的痰,但这几天偶尔也会出现黄色的浓痰。” 我继续问道:“痰中可否带过血,有没有直接咯过血?” 吴钥答道:“也就是近一个月吧,出现了痰中带血的现象。从前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会咯一阵血。” 第一百零三章 绝症肺痨 听到这些描述,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吴帮主病得不轻,就症状来看,很可能是肺结核,也就是当时所称的肺痨。 这个病在现代是有药可治的,但在古代就是绝症。而且根据吴钥的描述,这吴帮主已是肺结核的晚期了。 因为肺结核一般是不带痰的,如果有痰也只是少量的白色痰。如果出现黄色的浓痰,那说明已经产生了其他并发症,肺部好多地方都感染了。 更为严重的是现在已经开始咯血了,说明肺部的毛细血管都受损了。 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我可以直接给他判死刑了。但这话我不能当着吴帮主的面说,我得找个机会给傅友广和他女儿吴钥说一说。 这肺结核有传染性。好在正常人只要不是在免疫力下降的时候去接触结核病人,即使结核病菌传播到正常人身上,也不会引起病变。 但这地方我们还是不宜久留。于是我们说了些让他安心养病的话,就告辞出来了。 常遇春知道我医术高明,但在里面当着吴帮主的面,他也不方便问我。 这时出来了,他就问我道:“三弟啊,你看这吴帮主的病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治啊。” 当时,我们三个加上傅友广正在往前院走,我正在思考准备怎么开口。那吴帮主的房门又开了,我们回头一看,是吴钥出来了。 她追上我们说: “我爹说想休息一会儿,让我先出来了。 他并且让我跟你们说,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如果大家方便的话,就留大家在黑蛟帮过个年。 你们是傅大哥的救命恩人,他本应该亲自向你们道谢。但他身体的确不行,请你们多多谅解。” 我连忙说:“你们这就说得太客气了。上午我还跟傅兄说过,我们还没到安庆之前,我们就打算在你们黑蛟帮过年的。我们可都不是那种讲客气之人啊。对了,吴姑娘,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和傅兄谈谈你爹的病情。” 吴钥说:“好啊,那我们就到傅大哥房间谈吧。” 于是我们来到前院的一间房间里,这就是傅友广的房间。是个套间,外面有个会客室,里面是他的卧室。 我们都坐下了,傅友广也安排了人沏茶。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问道:“以前你们找的大夫有没有说吴帮主是得了什么病?” 傅友广说道: “这些大夫都没说是什么病,只说让我们给他找个僻静的地方让他静养,尽量不要跟其他人接触。 每次也都是开几副药了事,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只是有一个大夫走的时候,单独对我说,说是帮主的情况不太好。 我问他是什么病,他说他也不能确定,说是有点象是‘肺痨’。” 我看了看吴钥,她也点点头,表示目前掌握的信息和傅友广差不多。 于是,我开口道: “这个大夫说得没错,就是‘肺痨’。在我的家乡,这种病也叫‘肺结核’。 这是一种传染病,如果与他接触的人身体很差,或者正在生病,很有可能被他感染。 因此那些大夫才说让你们给他找个僻静的地方静养,尽量让别人不要接触他,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被他传染。” 这时,常遇春又插话了,“三弟,我知道你医术高明,难道这病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这时,傅友广和吴钥也向我投来了哀求的目光。 我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真的非常抱歉。吴帮主这病我治不了,我们只能为吴帮主祈求平安了。” 听了我这话,常遇春低下了头。他心里清楚,如果我都说没救了的病人,那肯定是没救了。 我还是对傅友广和吴钥说道:“傅老弟可以称得上是我兄弟。这话我就直说了,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两个还是要趁早做好准备,万一哪天吴帮主起不来了,你们可不要乱成一锅粥。还是未雨绸缪吧。” 我这话一出口,傅友广和吴钥二人都是神情非常低落。 傅友广喊人来带我们先去休息,说是这几天就不用回船上了,就在他们黑蛟帮住下。我们也不跟他们客气了,就跟着黑蛟帮的人去了他们给我们安排的房间。 我估计傅友广和吴钥听了我刚才这番话,他们两个也得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正好,我们就去休息吧。 傅友广给我、沈万三、常遇春、张思淑都是安排的一个人住的小房间。张士荣和汪耀南两人住一间,其余九人三人一间,正好住三间房。 我刚关上房门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罗仁来了,立刻去开门。但一开门就吓了我一跳,是张思淑。 我倒不是说张思淑长得有多可怕、多吓人。恰恰相反,她长得是很漂亮的。 但这些日子来她都一直对我抱有敌意,这会儿突然来敲我的房门,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我心里没底,所以才吓了一跳。我愣在房门口盯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她开口说话了,“你傻了啊!你让我进去啊,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让进了屋里。为了避嫌,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她对我突然袭击,我并没有关门,而是把门敞开着。这样,她如果要跟我算旧账的话,我可以立即逃跑或呼救。 张思淑一进屋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见我愣在门口,就说道:“你把门关上,坐到这边来,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听她说要我坐到她旁边,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这平常都懒得理我的人,怎么突然要和我说什么话,不会有诈吧? 还说要我关门,这不太好吧? 于是,我对她说道:“张姑娘啊,有话你尽管说,我听着呢。这门还是不要关的好,你说我们孤男寡女的,这一关门,影响不好。” 我这话一出口,就把张思淑给惹恼了,她大声对我道: “姓胡的,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我说让你把门关上,是有事情跟你说。你不要满脑子就想着那些鸡鸣狗盗的事。 你快点把门关上了过来,不然你姑奶奶我就要亲自过来请你了啊!” 说完,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我一看这样子,估计这丫头是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应该不会是想突袭我。 于是,我把门虚掩上,然后半个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其实身体的大部分重心还是在我的双脚上,我是作好了随时准备起身逃跑的准备。 这江湖险恶啊,还是小心为妙。 记得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里写的,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临死前对他告诫过,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无疑这张思淑就是个好看的女人,咱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提防着点。 张思淑见我坐下了,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这狐朋狗友傅友广似乎不是个好人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憋气。什么我的狐朋狗友,那我成什么了? 但在这小丫头面前,可不能发作,还是先忍一忍。 于是,我问道:“怎么了?这黑蛟帮本来就跟我们锥子山一样,也干得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今年上半年,他们还抢了蒙古军不少东西呢。反正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张思淑道:“这抢蒙古人的东西我们大大地支持。但他们竟然抢了个姑娘,准备让他们那个快死的帮主娶她,说是要冲冲喜。你说他们这个做派,能是什么好人吗?” 我随即问道:“有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思淑道:“那姑娘现在就关在后院一个偏僻的屋子里,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你快去跟你那个姓傅的狐朋狗友说,让他们赶紧放人,不然我跟他们没完。” 我看张思淑气哼哼的,便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张思淑一听,没好气地对我说道:“有什么误会?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让那姑娘亲口跟你说。” 于是,张思淑当即就起身,推开房门径直向外走。我也就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很快我们进了后院,靠右边有一片小竹林,有几块假山石,一条小路。乍一看,这里应该是散步玩耍的地方。 但顺着这条弯曲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前面的竹林中出现了一间土墙房子。是那种很普通的一开三间的结构,中间是个大门,左右各有一间厢房。 隔着很远就能听见里面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进行赌博一类的游戏。 大门虚掩着,张思淑带着我来到大门前。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大门里有几个人在推牌九。 为了不惊动这几个人,我们立即闪到一边。 张思淑对我说:“那右边的那间房子里就关着那个姑娘。我们绕过去,可以在后面的那个窗户里看见她。” 我当即问她,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回我道,她也是闲着没事,到处瞎转。以为这是个散步的地方,就走过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朱霏 张思淑发现这里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里面有一帮人在推牌九,觉得有些奇怪,就想围着这间房子转一圈。 没想到在那右边房间里有一个姑娘正扒在窗口,那个姑娘看见了她就向她求救。说是被这黑蛟帮的人抓了要嫁给他们的帮主冲喜,说是他们帮主得了重病。 很快,我们来到了这右边房间靠这屋子后边的窗口。 窗户不大,中间有木头制成的窗齿。屋内光线很暗,我们在窗口处处于明处,这么背着光向里面看,真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我在窗口向里面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我轻声问了下,“里面有人吗?”也没任何发应。 张思淑把我扒开,道:“你先到一边儿去。你这长得就看着不象个好人,谁敢答应你啊?让我来。” 什么叫我长得不象好人?要在平时我得跟这丫头好好理论几句,但现在情况紧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我乖乖地闪在了一边。 这时,张思淑趴在窗口,对着里面轻声喊道:“朱姑娘,是我呀!就是刚才在这里发现你的,你快过来。” 很快,窗口出现了一个脑袋,准确地说是一个漂亮姑娘的脑袋。 她开口对张思淑道:“张姑娘,我在的。” 当即,我对情况作了一个初步判断。外面一帮人在推牌九,里面小屋子里有一个漂亮姑娘被关在里面,看样子这姑娘应该是被他们给抢来的。 为了弄清具体情况,我开始问这姑娘话了,这姑娘也是一一作答。 原来这姑娘姓朱名霏,生于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二月。算起来她和张思淑是同岁,不过她比张思淑还大几个月。 这朱霏的父亲名叫朱升,因不满元朝儒学风气的败坏,刚辞去池州路学正的官位,准备过完年后回老家开馆讲学。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父亲刚一卸任,他们家就被土匪盯上。 她昨天被这帮土匪抓住,今天上午就被送到安庆来,逼着她嫁给这土匪头子。如果她不答应,这帮土匪就要去找他父亲及他们家人的麻烦。 而且这帮土匪还放出了话,让她不要寄希望于蒙古官方会派兵来解救她。他父亲现在已是卸任的官员,而且是汉人,那帮蒙古人根本就不会把他父亲列入和自己一个阵营的。 而且这黑蛟帮能这么轻易就去她们家中把她抓到,而且没有受到官方的任何抵抗和追捕,他们与元朝官方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个事情很复杂,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土匪抢压寨夫人的事件。 而且他说他父亲的名字叫朱升。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中学历史课本上在关于明朝朱元璋的历史中,就提到过一个叫朱升的人。 大致是朱元璋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去请教过一个叫朱升的人。这朱升送给他三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而且朱元璋就是按照这个思路,逐步确立了自己的优势地位。最后击败了另外两股较大的反元势力陈友谅和张士诚,最终开创了大明王朝。 可惜当时我一不能上网,二没有带本《明史》,不知道这姑娘的父亲朱升是不是就是历史上描述的那个朱升。 但他说他的父亲曾经是池州路学正,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儿了。一个汉人能当到这个官儿,说明还是有点能耐的。我当时分析,他父亲朱升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书上那个朱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姑娘我得想办法救她呀。 那朱元璋后来都得向朱升请教,说明这朱升肯定在当时很有名气,而且很有本事的。一般人朱元璋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这次能救这姑娘一命,那至少和朱升是扯上关系了。有了这层关系,将来我们在朱元璋面前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促使我想救这姑娘。那就是她们刚才所说,要把这姑娘嫁给那吴帮主冲喜。 这是封建迷信啊。那吴帮主得的是肺结核,而且已到了晚期,活不过半年了。这么好一姑娘,就这样嫁给那老头子冲个喜,我也于心不忍啊。毕竟那样的话,这姑娘一辈子就给毁了。 把这姑娘刚才说的话,我仔细作了番思考,大致经过我也可以推断出来了。 我们是昨天腊月二十七到的安庆。傅友广是前天腊月二十六去的池州,昨天去劫的这姑娘,今天一早从池州把这姑娘押回了安庆。 看样子,这详细情况傅友广肯定是一清二楚。这要救这姑娘还得去找傅友广,让他卖个人情。毕竟这姑娘与众不同,她可是朱升的女儿。 如果想要强行抢人的话,成功的机率似乎不大。 虽然常遇春、张思淑的功夫很高,黑蛟帮估计没人敌得过他们两个。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我们无从得知。 而且据刚才这姑娘描述,似乎黑蛟帮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与蒙古官方达成默契。如果强行抢人,官方会不会介入? 就算能够抢人成功,她的父亲、家人都还在池州,还是在这帮人的控制之下,我们这几个人也是救不了。 另外,就算我们锥子山的人能够安全逃脱,那大哥沈万三他们几个怎么办? 他们虽然都是年轻力壮,但都算不上是功夫好手,肯定不是黑蛟帮的对手。 因此,这件事还必须得找傅友广帮忙。希望我能说得动他,让他从中斡旋。 于是,我安慰那姑娘道: “朱姑娘,我们不是黑蛟帮的人,但我跟那黑蛟帮的二当家还有些交情。 你先不要急,我一定想办法将你救回池州去。你这几天在这里就安安心心地吃饭睡觉,养好身体,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那朱姑娘见我说得斩钉截铁,也是对我投来了信任的目光。我和张思淑告别她后,就原路返回住所,这事儿我们得先跟常遇春商量商量。 回到了住所,我索性把沈万三也叫来了。毕竟我们三人刚结拜过兄弟,这有什么事多一个人商量,就多一分希望。 沈万三、常遇春听了我和张思淑的描述和分析,都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还是先找傅友广为妙,争取这件事情能够和平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强行抢人的念头。 但为了这件事日后回旋的机会大一点,还是我先单独去找傅友广谈比较好。 商议已定,我当即就去敲傅友广的门。正好他在,他把我让进屋里。我也不客气,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 我想还是先探探口风,便问道:“傅兄啊,我们这次到安庆来得突然,有没有给你造成不便啊?你看现在,吴帮主的身体情况很糟糕,里里外外好多事情都得靠你撑着。我们这一来,你又得分心来安顿我们,真是多多打扰了啊。” 傅友广以为我是跟他说几句客套话,完全没有在意,对我道:“胡兄你这太客气了。有什么打不打扰的?你们能来,是看得起我傅某人。再说了,马上要过年了,也没什么事了,多几个兄弟在一起过年,更热闹些。” 我接着说道: “我是看我们来的时候,都是腊月二十七了,你都还在池州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帮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你去那边处理,也不知道你处理完了没有。 该不会是你在那边收到了我们来安庆的消息,今天一早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给你们帮里造成麻烦,我们就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是有意地把话题慢慢向这上边引,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很干脆地对我道:“说实话,还真是有一桩急事。前天赶着去池州处理了一下,不过昨天就处理好了,所以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接着道:“照这么说,我们还是没有耽误傅兄的事儿,这我也安心了。不知傅兄这过年的前几天还急着去池州,不知是什么要紧事?方便的话也可以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们也能帮傅兄参谋参谋。” 傅友广略作了番沉思,然后对我说道:“早听说胡大哥见多识广,不知道胡大哥对江湖术士、神汉巫婆这一类人有什么看法?” 听到傅友广这么问我,我知道这正题就快要引出来了。我得先对他进行一次反对封建迷信的唯物主义教育。 于是,我反问傅友广道:“你觉得江湖术士、神汉巫婆这一类人的话可信吗?你说这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人有多少?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们的命运应该就是一样的,你见过天底下有哪两个人的命运完全是一样的吗?”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思索了一阵,问我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据说这史书上就有记载,这皇帝出生时,都是天有异象,不会这书上也是骗人吧?” 见他如此一问,我感觉到这事情似乎是有门儿。看样子傅友广身上还是具备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敢于怀疑一切的探索精神。 第一百零五章 傅友广的计策 我便接过话头说道: “汉高祖刘邦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史书记载他出生时其母亲梦见与神人相遇,待临产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有蛟龙自天外破窗而入,盘旋于产床之上。 按这书上说,那他究竟是其母亲所生的呢,还是从天下飞下来的一条龙呢? 史书还记载了他斩白蛇起义的故事,你觉得这事是真实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儿呢?还是这编史书的人为了讨好皇帝,或者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故意写的这么一出呢?” 傅友广半信半疑地问我:“那书这么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笑道: “这就是为了皇帝统治的需要。 因为有好多事情,我们没办法去弄清他的来龙去脉,所以人们就只能相信神汉巫婆的这一套。 统治阶级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给自己赋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无非就说自己是真龙降世喽、神仙下凡喽,其目的无非就是让其他人安心接受他的统治。 别的不说,就说半年前,我们要是在那芦苇丛中不对那几个蒙古兵突袭,你现在估计已经是不在人世了。 江湖术士、神汉巫婆那一套能帮得了你吗? 还是要实实在在地跟蒙古人干、真刀真枪地跟他们打,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要是按照江湖术士、神汉巫婆那一套,我们从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那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就只管吃饭睡觉。反正按照命运上说的,我们该活多少岁就能活多少岁。 如果大家全是这么想,那么谁来种粮食、谁来织布? 所有人都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去接受命运的安排,那所有的人都得饿死了。 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傅友广听了我这番说辞,点了点头道:“胡大哥,你这说得还真有点道理。如果命运是生下来就注定的话,真是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反正命运是注定了。还是你见多识广,为了解开了这个心中的疑惑。” 我趁热打铁道: “所以说了,好多事情,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总而言之,有一条,多做善事少作恶,终归是有好报的。 即使没有什么好报,多做善事心安理得,人活着心里也舒坦。如果一个人作恶多端,估计自己也得经常做恶梦。” 听了我这话,傅友广又点了点头,问我道:“胡大哥,这次去池州,我还真有一件事拿不准。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说道:“你说来听听。” 傅友广道: “吴帮主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帮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很着急。这都请了半年大夫了,病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最后,帮里的老六从外面请了个神棍。说是以前给好多人治过病,救过不少人。 我和吴钥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那神棍来了。 那神棍是有天上午来的,在帮主屋子里折腾了一上午。说是以前帮主杀孽太重,有好多厉鬼来索命,他驱了一上午,才把那些鬼给驱散。 但吴帮主这次虽然救回了命,但已经是元气大伤。为今之计,要找个姑娘娶回来。一定要是黄花大闺女,最好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姐,这样才能镇得住邪气。给帮主冲冲喜,帮主这病就能好了。 当时,这个提议遭到了我义父的强烈反对。 我义父这个人是相当重感情的。吴钥的母亲去世以后,我义父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他作为黑蛟帮的帮主,其实想续个弦是很容易的事。但她一直惦记着吴钥的母亲,始终不肯再娶。 现在说要给他娶个年轻姑娘冲喜,他不肯答应。 最后,还是我和吴钥一合计,认为目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好歹也要试一下。 于是,我们二人就天天在那里死磨硬泡,最终是让我义父松口了。 接下来的事儿,就是物色一个姑娘。当然,最好就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姐。 偏偏凑巧,腊月二十五那天,池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池州路学正卸任了。据说这学正卸任的原因是和这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关系恶化,所以辞官不干了。 而且这个消息就是从池州路治中的家里放出来的。就是这治中府上的一个下人和帮里的老七有些交情,让我们黑蛟帮去抢劫这户学正家。 说这学正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未成家。并保证蒙古官方绝不插手这件事,最好是把那个卸任的学正一家都给杀掉。 于是,我们召集帮里的几个头目一商议,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先把那个学正的女儿抢来,让帮主娶了冲个喜。 至于那学正先不急着杀,留着他可以让她女儿心甘情愿地就范,将来再视情况或杀或留。 于是,前天腊月二十六,我就去了趟池州,和老七先带着人去踩了点儿。 昨天下的手,将那姑娘给抢了。今天一大早,就带着那姑娘回了安庆。 刚才老六去找人算了个日期,就定在正月初二,帮主娶这姑娘。 我们也威胁过这姑娘,只要她乖乖嫁给我们帮主,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她不答应,我们就杀了她父亲,还有她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要说这强抢民女的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地道。 但反过来一想,那姑娘的父亲当过蒙古人的官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事儿,胡大哥你怎么看?” 我看这傅友广也是个实在人,没有对我隐瞒什么,他的话也证实了我的判断。看样子,这姑娘必须得救下。 于是,我对傅友广说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到的,这个学正是因为和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不和,才辞官不干了。 而且这消息是从那治中的家里传出来的,而且那治中要你们置他们全家于死地。 我先问你,这池州路的达鲁花赤、同知、治中等官员是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们是不是好东西?” 傅友广说道:“听说这几个官员都是蒙古人,但那学正以前也给蒙古人当官儿,反正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 我说道: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那学正的名字叫朱升,那可是位大儒,他注过很多书。 蒙古人就是看见他的学识,才授给他学正这个官职。而且他上任的三年间,也为惩治儒学的腐败做过很多事情。 虽然他当的是蒙古人的官儿,但他做的事可是为了全天下百姓。因此,我们不能因为他当过蒙古人的官儿,就说他不是个好人。 从这些蒙古官员对他恨之入骨,要杀他的态度我们就不难想象得出,他是个好人啊! 你们差点儿就让那些蒙古官员当枪给使了呀! 他们想杀此人,但又不想担上恶名,所以找到你们。 这样,一来可以借刀杀人,二来这杀害大儒的罪名就得由你们黑蛟帮来承担了。” 傅友广听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对呀!我当时就觉得这蒙古官员家里放出来的消息有点不对劲儿。但为了救我义父,我也没有细想。现在经你胡大哥这么一说,我是茅塞顿开呀,我们差点儿是犯下了大错呀。” 我说道:“既然你们知道弄错了,就好办了,赶紧放人吧。” 傅友广思索了一阵,道:“这放人的事儿,可不好办。” 我一听,心里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傅友广说道: “按说,我义父本就不打算娶什么姑娘冲什么喜,他对我义母的感情可深着呢。但他经不住全帮上上下下的人的劝说,最后没办法答应了。 现在我如果提出来,不娶这姑娘,不冲喜了。我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呀。 帮里上下的兄弟都会把矛头对准我。而且我现在是黑蛟帮的二当家,这身份也尴尬呀。别人都会认为我是想帮主早点去了,我好当帮主呀。” 我一听傅友广这话,觉得他分析得也很有道理呀,这事儿还真不能由他提出来。 我想了想,他如果不出面,那最合适的人就是吴帮主的女儿吴钥了。 于是,我征求傅友广的意见,让吴钥出面行不行。 傅友广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她肯定不会同意。她现在为了救她父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让她放弃这一线希望,她肯定不同意。而且这姑娘又很相信神汉巫婆这一套,这事儿真不好办呀。” 我见傅友广为难,便问道:“那你们帮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德高望重之人,让他们出面。” 傅友广还是摇了摇头,我一听,这下心里凉了一大截。 我们坐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了好久,傅友广才突然开口说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胡大哥愿不愿意一试?” 我一听,他说有办法,当即表示,说来听听。 傅友广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义父这人最重义气,不如我带你直接去找他。” 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闻听此言,我十分惊诧。这事儿直接去找吴老帮主,那成吗? 傅友广给我支招儿道: “你就说那姑娘和你家是世交,小时候定过娃娃亲,现在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没想到被我们给抓了。所以想请我们黑蛟帮放过她们全家。 我义父本来就对你上次救我命的事很感激,现在又听说那个被抓来的姑娘是你未婚妻,而且他心里其实也不打算娶这门亲,只是被下面的弟兄闹腾得没办法。 这下,他也正好可以解脱这事儿。只要他发话了,这姑娘自然就还给你了。” 我一听他这话,立即纠正道: “什么叫还给我了?是放了这姑娘好不好。 你这办法就是有点太损了。你说别人好好一姑娘,这下子一说就成了我的未婚妻,这以后她还要嫁人的呢。 你这办法还是不大行,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傅友广说道: “眼下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今天就腊月二十八了,离初二没几天了。 我们也没时间考虑了。我觉得这事吧,得赶紧跟我义父说,否则夜长梦多。 只要我义父这边答应了放人,帮里的其他兄弟自然就没话说了。 如果再拖得了几天,万一我义父来个昏迷不醒、神智不清什么的,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帮里这帮兄弟肯定是要让他们成亲的。 那时,就是想救人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这事儿事关重大,关系到一个姑娘一辈子,不可草率行事。 于是,对傅友广说道:“我先回去考虑考虑,明天早上我答复你,行不行?” 傅友广见我这么说,也只好答应。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喊开晚饭了。 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大厅,大家在一起吃晚饭。 这晚饭的菜比中午还丰盛,但因为大家心里都装着事儿,因此这晚宴的气氛没有中午那么热烈,晚宴结束得也很快。 吃完晚饭,我把沈万三、张思淑都叫到了常遇春的房间,将下午与傅友广商量的结果一一给他们讲了。 这下他们三个人也都觉得这事情比较复杂。傅友广是愿意救人,但这事儿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办法直接反对。 我们四个人在屋子里足足商量了约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一点儿办法。 这时,张思淑酸不啦叽地来了一句,“要不就按那傅友广的办法,先救人要紧。只是这下苦了朱姑娘,又让你这死淫贼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话我真不爱听,我当即就反驳道:“怎么我又是死淫贼?又是占便宜啦?” 张思淑“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多说。” 我当即又反驳道:“什么我心里又清楚啦?” 我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常遇春打断了我们,他说道: “三弟、师妹,你们不要吵了。 我也觉得还是先救人要紧。我们今晚都好好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就按傅友广那个计策施行,先把那朱姑娘救出来再说。 她父亲是个大儒,肯定是明事理的。 等把那姑娘救出来,我们一起过江把她送回池州家里。然后我们作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想那朱老爷子肯定能够领会我们的一片苦心,不会怪我们的。” 沈万三也表示,只能这样了。 我见他也这么说,抢白他道:“大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怎么不说是你的未婚妻啊。” 沈万三听了我的抢白也不恼,对我说道: “三弟啊,这事儿还真是只有你比较合适。 我父亲早就给我定了门亲事,被我一直拖着。明年是最后期限,我过完年回去就得成亲。 这二弟嘛,已经成家了。 就你是孤身一人嘛!而且那朱姑娘听说长得也漂亮,又是书香门弟出身。就算将来是弄假成真,你也不亏嘛!哈哈哈。” 张思淑也跟着插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还非要装个好人。嫖客都能当,这新郎倌儿有什么当不得的?” 听他也这么取笑我,我也真是有点恼了。当即对张思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啥,不要随便乱冤枉好人。” 常遇春赶紧拍着我的肩膀说: “三弟啊!你不要激动。既然我们三人都结拜了,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放心,这桩事,我和大哥一定帮你摆平,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有我和大哥在,朱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决不会让他们朱家因为你冒充与他们家定了亲而受到任何伤害。” 听常遇春这么说,我知道他们又是误会我了。 我立即说道:“二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朱家将来对我怎么样。我是担心这么一说,这朱姑娘以后嫁人的事不好办。要是她将来的婆家明事理那还好,万一她婆家是个不明事理的,那这是害了朱姑娘一辈子呀。” 常遇春接着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晚上大家继续想办法,如果有其他办法更好。实在不行,才用这个办法先把人救了再说嘛。总不能跟傅友广说的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吴帮主娶朱姑娘啊。” 沈万三、张思淑也在旁边帮腔,我一看这也没办法,只好先暂且答应了。于是,各人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我是翻来覆去的真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头一直是昏昏胀胀的。这一晚上什么办法也没想到。 第二天,还是常遇春来叫我起的床。我开门一看,沈万三和张思淑也在。 他们都说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就按昨天商量的意见办,先把那朱姑娘救出来再说。 我也知道他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唉,只能如此了。 我们正在说着,有人来给我们送早餐了。 我刚吃完早餐,傅友广就来找我了。他见我和沈万三他们在一起,估计这事儿肯定也对他们都讲了,也就不顾虑什么了。 傅友广直接问我道:“胡大哥,你们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如果没有,我们两个现在就去找我义父吧。这事儿我看拖不得,你们说呢?” 沈万三他们三个也直向我点头,意思就是叫我快去。我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傅友广向后院走去。 进了屋,吴钥也在。傅友广知道这事儿我不好开口,于是他先开口了,他对吴啸天说道:“义父啊,这有件事情真是有点棘手。还要请您老人家多多成全。” 那吴啸天是何等精明之人,听傅友广这么说,就知道有什么大事儿。 于是,他边咳嗽边问傅友广道:“友广啊!你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咳咳,我没有儿子,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咳咳,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咳咳,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成全你。” 傅友广见他义父先不问什么事,就直接表态了,心里清楚这个义父还是信任自己的。于是就开口说道: “是关于我们昨天从池州抓回来那个姑娘的事。 本来老六给您看好了日子,定在初二娶了这姑娘。但没曾想到这次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那姑娘家和胡大哥家原来是世交,他们两人小时候就定过娃娃亲。所以昨天晚上胡大哥得知了朱姑娘被我们抓了的事,立即来求我放人。 但这事儿我也作不得主,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带他来找义父了。看义父能不能念在胡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放了这朱姑娘。” 听了这话,吴啸天还没表态,吴钥就插嘴道:“不会吧?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傅大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傅友广赶紧道:“绝对没弄错,胡大哥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问他嘛!” 我见这吴家父女都将目光投向了我,赶紧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也是昨天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才找到傅兄,请他帮忙放人的。” 吴家父女二人,见我说得如此肯定,估计应该是相信了几分。 那吴啸天不愧是江湖草莽出身,立刻说道: “这样也好。咳咳,其实我早就不同意他们给我冲什么喜,但还是不忍心扫了这帮小辈的兴。咳咳,特别是钥儿,我不同意就天天在我面前哭。 现在好了,既然胡先生和这姑娘有娃娃亲,那这人我肯定得放啊。 咳咳,总不能我吴啸天在江湖上威风一辈子,最后要进土的人了,落得一个强抢他人之妻的恶名吧。” 我和傅友广一听吴帮主这话,都是心中一喜。 但吴钥突然开口了,她说道:“先不急放人。爹啊!既然这胡先生和朱姑娘定了娃娃亲,我们是不是把朱姑娘也请过来,把这事儿给她说清楚,免得她回去了还是对我们黑蛟帮怀恨在心。更有甚者,去到处宣扬败坏我们黑蛟帮的名声。” 我和傅友广一听这话,都暗叫不好。 这吴钥嘴上是说把朱姑娘请来,把这事儿说清楚,免得朱姑娘记恨黑蛟帮。其实她是对这事儿真实性有怀疑,想把那姑娘请过来对质。 第一百零七章 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一旦那朱姑娘说出没有和我定过娃娃亲这事儿,那我们不光是救人计划要流产,可能黑蛟帮也不会欢迎我们几个再留下来,最严重的是傅友广以后在黑蛟帮也站不住脚了。 我和傅友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床上的吴啸天就发话了,“也好,咳咳,钥儿你去叫人把那朱姑娘带过来。” 我和傅友广在这里等待朱姑娘被带过来的这一刻钟,可以称得上是我人生中的少有的几大煎熬之一。 虽然时间不长,但没经历过那事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当时那种复杂的、忐忑不安的心情的。 当时,我们两个人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走。心里更担心的是,待会儿一旦这个救人计划穿帮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就在我们急得六神无主之际,朱姑娘被带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朱霏的全貌。这朱姑娘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端庄的气息,不愧是书香门弟出身的大家闺秀。 她的美和张思淑的美完全不同。 张思淑的美是那种俊俏、冷艳的美。而朱霏的美是那种端庄、有底蕴的美。 张思淑的美都体现在动之中,活象一个泼辣的小辣椒,让人能体会到青春的气息。而朱霏的美都体现在静之中,就象一片清澈的湖水,让人能感受到圣洁的气息。 按说,来自现代的我也通过各种媒体见过不少美女,不说能做到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至少遇见美女不至于一时不知所措。 但当这个真实的大美女朱霏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呆住了。 除了之前的张思淑,朱霏是第二个让我产生如此反应的女子。这两个都是能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为之走神的美女。 本来她来之前,我还想着对她使个眼色什么的。但真正当这个美的令人窒息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时,我什么都忘记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一片空白。 可吴钥什么都记得,她直接问话了。 她问朱霏:“朱姑娘,眼前这个男子你可认识?” 直到吴钥这话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但现在要使眼色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当吴钥说出“这个男子”四个字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向朱霏使眼色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眼睛继续直勾勾地看着朱霏。 好在这朱霏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先前她见过我,知道我在想办法救她。 但眼前这情况,她也不清楚,这认不认识我的话,能不能随便作答。一旦答错,用现代流行的一句话说,那就是:造成的伤害将是不可逆的。 于是,朱姑娘很机智地答了一句:“我认不认识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当时我就想笑。但我没敢笑出来,嘴角向上一撇。这个微笑的动作我都不敢做全,就迅速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朱霏的脸庞,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我的这一微小的举动她已经是看见了。 从这一句话,以及我的这一微笑的动作,她应该能够判断得出,问她话的这个姑娘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 吴钥听到朱霏这样回答她,当即就上了火,说道:“你要放明白点。你和你全家人的性命,现在都在我们手上。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否则有你好看的。” 这话还没说完,吴啸天插嘴了,“钥儿,不可无礼。咳咳。” 随即又转过头对朱霏说道:“请问你可是朱姑娘?咳咳。” 朱霏见了吴啸天这个阵势,再看看他那病重的样子,已经能够猜出这人就是这黑蛟帮的帮主了。 见他说话还算客气,朱霏也赶紧礼貌地回道:“不错,小女子姓朱名霏。家父原是池州路学正,现已辞官在家。不知我家可曾得罪过黑蛟帮,为什么黑蛟帮的人不仅绑了我,还扬言要杀我家人?” 当即我就对朱霏表示了深深的佩服。你说一个姑娘家,身陷匪帮,还敢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方。这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做得到的,而且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 吴啸天没理会朱霏的问话,而是指着我对朱霏说道:“朱姑娘可认识这位胡先生?胡先生说你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你们就定过娃娃亲,可有此事?” 从吴啸天问这句话的方式来看,其实吴啸天早就想放了这姑娘,根本就不想娶这个姑娘冲喜。 可能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他也是经不住这些晚辈的软磨硬泡,才答应娶个姑娘冲喜的。其实他的心里,只有吴钥的母亲一个人。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在现实生活中不多见的一个好男人。为了亡妻和独女,能够舍弃自身一些其他追求的好男人。 为什么我对吴啸天的评价这么高呢? 因为,很明显,吴啸天根本就不想去追究我们是不是定有娃娃亲这回事的真假。 如果真要追究,他不会这么问。他肯定是先问朱霏,我叫什么名字。如果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还定个鬼的娃娃亲啊。 即使她能说对我的名字,他还可以问我父亲的名字。如果两家是世交,这名字虽然晚辈不会挂在嘴上,但肯定是知道的。 最后再问娃娃亲的事。 如果他一开始真是要确定这事的真实性,可以把我和朱霏分开来问话。 我和朱霏以前又不认识,这分开一问,很容易就问出岔子。我们编的这个谎话,很容易就被戳穿。 以吴啸天行走江湖多年的阅历,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可能想不到。 那他为什么这么问?而且是这么直白地问? 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其实知道这是我们编的一个故事。但他愿意听这个故事,也愿意让这个故事成为事实。 吴啸天问的这句话,用一个更加专业的术语,可以称之为“诱供”。 而且现在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昨天答应过想办法救她。今天这黑蛟帮的帮主,本来要强娶她之人,突然问出这么一个话题,你是不是跟别人定过娃娃亲。 如果你说定过,那他就有可能成全你们;如果你说没有定过,那可能强娶之事还得继续。 这已经直白到只要稍微有点分析判断能力的人,都会去顺着这个谎言撒个谎,求得对方放人的机会。 但这个事情还是有一个关键问题,这朱姑娘愿不愿意被“诱供”,或者说是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编织这个谎言。 毕竟在那个年代,封建思想比较浓。让一个未婚女子承认跟另一个陌生男子是有婚约的,这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当吴啸天的话问到这里时,这个问题也就成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只要朱霏能够打破世俗的观念,大胆地承认与我有婚约,黑蛟帮必定会放人。可是如果她不愿承认,这事儿又该怎么办呢? 我又将目光投向了朱霏。此时,她也看着我。 我敢肯定其他三人的目光也都紧盯着我们俩,这眨眼睛、使眼色的事儿肯定是不能做。 我只好继续紧盯着朱霏,目光中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求:朱姑娘,你就承认吧!承认了他们就会放人。 不知道朱霏是不是真能读懂我的心思,还是她能从我的目光中接收到我心中的信息。 她在与我对视了许久之后,转过头去,对着吴啸天说道:“是的,我们是有婚约。” 吴钥还想说什么,被吴啸天打断了,他说道:“好好,咳咳,好。” 接着,吴啸天对傅友广说道: “友广啊!眼下有三件事要办。 咳咳,第一,让老六加紧筹备婚事,对外宣称正月初二我娶亲。 正月初一,派一路人马偷偷送朱姑娘过江直抵铜陵县(今安徽省铜陵市)。咳咳,但到了初二那天,则借口说我身染重病,不能拜堂,直接让新娘子入洞房。 咳咳,当然这个新娘子你们随便找个人假扮就可以了,盖上盖头,男的都行。 咳咳,第二,初一那天派人带上朱姑娘的书信,让朱家的人从池州迅速赶到铜陵县与朱姑娘会合。 这去朱家的人,不光有我们黑蛟帮的,我看胡先生和友广都得去。 咳咳,第三,迅速派人去我的老家徽州歙(shè)县石门(今安徽省黄山市歙县),在那里为朱家人置一处宅子。 咳咳,待朱姑娘与朱家的人在铜陵县汇合后,派人护送他们由铜陵县先向东至宣州(今安徽省宣城市、南陵县一带),然后折向南经泾县、旌德县、绩溪县,从黄山东边绕过去直抵歙县。 咳咳,以后你们朱家就在歙县石门定居吧。那个地方背靠山区,不是战略要地,很少受到战争袭扰。 咳咳,那里也是我的故乡,我地头熟。那里的人听说你们朱家是黑蛟帮送过去的,都会给你们三分面子的。 咳咳,另外,现在那边已经属于徐寿辉的管辖区,元朝的势力触及不到那里,你们朱家是安全的。” 第一百零八章 吴啸天的部署 听完吴啸天这一系列安排,我更加能够确定,吴啸天是故意放我们的。很可能我这拙劣的演技他早就识破了,只是他也想救这朱姑娘,故意不说破而已。 这时,朱霏说话了,他问道:“我父亲本打算辞官后回休宁县老家开馆授学的啊,你们怎么让我们去歙县呢?” 吴啸天狡黠地笑了笑,说道: “别看我是长期卧床,行将就木之人,其实的我的心里清楚着呢。 咳咳,虽然我识不了几个大字,但我知道你父亲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儒学大师。不过是因为政敌的打击,他不得不辞官归隐。 咳咳,但你父亲在位时,得罪人太多,池州好多官员欲置他于死地。即使我们黑蛟帮不出手,还会有其他人下手。 咳咳,因此,当时老七他们说要对你们朱家下手时,我并没有阻止。 咳咳,现在,既然要帮助你们朱家脱身,就得提防着这帮蒙古官员。 咳咳,如果我们把你送回池州家中,可以说你们是走不出池州的。因为好多人都盯着你们朱家,黑白两道的人都有。 咳咳,因此,最稳妥的方式,是假装你还是在安庆被我强娶,其实我们早已把你们送到铜陵县。然后你们先向东,再向南,从黄山的东边绕到歙县。 咳咳,即使那帮蒙古人知道你们朱家逃了,也一定会以为你们会逃回老家休宁县。必定在石埭县(今安徽省石台县)、黟(yī)县及黄山西边一带堵截你们。 咳咳,而且你们老家休宁县地势平坦,必定会成为徐寿辉与元军反复争夺之地。你们朱家在那里定居,我认为并不合适。 咳咳,而且这歙县与休宁县同属徽州路管辖,这徽州路大小官员有不少是你父亲的学生。” 当吴啸天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安排,我真是惊得目瞪口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说这一个得了重病,在床上垂死挣扎之人,竟然还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我不由得对吴啸天又增加了几分敬重之心。说来也不奇怪,能在安庆至池州江面上横行无忌这么多年,抢了元军的物资也能不了了之。这吴帮主必有过人之处。 这时,朱霏又问道:“那既然是逃跑,就应该越快越好。为什么现在不跑,非得等到大年初一才跑?” 吴啸天道: “老七能从那池州路治中家里得到消息,难保咱们黑蛟帮就没有蒙古人的眼线。 我们如果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仓促逃跑,一旦被这些眼线发现,很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咳咳,到了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家里过年。我又放出风去,说是初二成婚。谁能料到你们朱家会是初一逃跑? 咳咳,而且你们池州的家里,肯定是蒙古人的眼线密布。只能初一逃跑,才能使他们措手不及。” 听到吴啸天这么周密的分析,我已经明白,其实他早有了救朱家之心,只是找不到一个由头。 正好我的出现,导致了这么一个谎言的出现,他也就乐得顺水推舟。 我看看朱霏,她也似乎已被吴帮主完全给说服了。 于是,我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道:“咱们就按吴帮主的计划办吧。来,咱一起给他老人家磕头。” 说着,我就跪了下来。朱霏听了我这话,也是立即跪下来,跟我一起磕头。 吴啸天赶紧叫我们起来。他问我道: “胡先生,我们初次见面时,你问了我很多关于我病情的问题。 咳咳,从友广口中我也得知,你是精通医术之人。 咳咳,咱们明人不说瞎话,我也知道我这病是挺不过去了。你就实话跟我说说,我还能撑多久? 我还要对黑蛟帮的后事有个统筹的安排,毕竟黑蛟帮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咳咳。” 吴啸天不愧为一个精明之主。到了这种时候,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别人都对我是一片真心了,我也应当这样对人家。 于是,我说道:“吴帮主,恕小辈无能,无法为您根治这个顽疾。您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俗称的肺痨。” 听了我这话,吴啸天是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这病不简单……” 吴啸天靠在床上,双眼望着屋顶,隔了好久,才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的阳寿?”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话题。当一个命不长久之人向你问起这个问题时,你才会感到心如刀剿之痛。 告诉他事实真相吧,对当事人实在是太残酷;编造一些美丽的谎言吧,从某种程度上讲,对一个将死之人,都还骗他,是不是更残酷呢? 好在这吴啸天非一般之人,就是想给他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也是骗不了他的,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啊。 看样子,实话实说,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我也是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不会超过半年。” 此话一出口,吴钥最先起了反应,她哭出了声,大声叫道:“不会的,不会的,爹爹不会走的……呜呜呜……” 傅友广此时也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吴啸天开了口:“胡先生,谢谢你,咳咳,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接着,他对吴钥说道:“钥儿啊,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了的。咳咳,你不要太过悲伤了,我真要去了就两件事情放不下。这第一,是你。咳咳,这第二,才是咱黑蛟帮的未来。我问你,咳咳,你觉得友广怎么样?” 当时,吴钥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了。在那个时代,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而且这吴钥也是长得清秀动人,虽然比不上朱霏漂亮,但也能称得上是个标致的小美人了。十六岁了,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男女之事也懂了一些。 父亲一问这个话题,她也知道意味着什么。于是,她的脸涨得红红的,什么也没说。 吴啸天一看,知道女儿全明白了。看这神情,女儿肯定是不反对。只是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于是,他转而问傅友广道:“友广啊,你都跟了我好些年了,为我做了不少事。咳咳,我想把这两件放不下的事都托付给你,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吴啸天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女儿,二是黑蛟帮。现在说要托付给他,意思就很明确了。就是让他娶了吴钥,然后等他去了,由傅友广来当这黑蛟帮的帮主。 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傅友广竟然还是呆在那里,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我看这家伙真是没出息,这紧要关头,你未来老丈人等着你表态呢?你竟然呆呆地一言不发。 于是,我走到他旁边扯着他的袖子,右脚对着他的左腿膝弯子就是一脚。直接是连拉带踹,把他整得跪在了吴啸天床前,说道:“你发什么呆呢?吴帮主问你话呢?” 傅友广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吴啸天床前,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说道:“感谢义父成全,我今后一定对钥妹妹好。如若我食言,一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啸天听到这里,满意地对他道: “你快起来。咳咳,今天趁着胡先生、朱姑娘都在这里,给你们做个见证。 咳咳,明天就是三十了。明天晚上的团年饭,你们扶着我出去,我当众宣布这两件事情。 咳咳,另外,我明天让老六抓紧筹备你们的婚事。选个好日子,越快越好,让你们把事给办了。 咳咳,我这时日也不多了。只要这两件事都办好了,我也就能够安心地走了。” 安排完这事儿,吴啸天又对傅友广和吴钥说道: “朱姑娘这事儿,目前就你们两个知道,千万要保密。 咳咳,友广等会儿就可以安排两拨人。一拨去铜陵县,先给你们打个前站,让他们做好接应。 咳咳,另一拨人直接去歙县石门,给他们朱家把宅子置办好。 咳咳,这派出去的两拨人都要派可信之人,而且也不要告诉他们其他更多的东西,让他们按照指示办就行了。 咳咳,另外,你还要做好初一去池州朱家的准备。一定要确保朱家的人初一就动身去铜陵县,初二朱家的人和朱姑娘能在铜陵县汇合。” 接着,吴啸天又对我说道:“胡先生,你们的人肯定也得分成两拨。咳咳,一拨跟着朱姑娘直奔铜陵县,一拨人带上朱姑娘的亲笔信去池州朱家。你们自己做好人员分配。咳咳,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黑蛟帮出面的事,你们尽管直言。” 听了吴啸天这个安排,我感到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了,只得再次对吴帮主表示感谢。 同时,我提出,去池州朱家的人,是不是他们黑蛟帮就不出面了,由我们这边的人去。毕竟黑蛟帮的人露面了,怕以后这帮蒙古人会找黑蛟帮的麻烦。 吴啸天听我这么说,边咳嗽边笑道:“这还有什么麻烦,现在各地战事不断,那蒙古人可没有功夫管我们黑蛟帮的闲事了。咳咳……” 第一百零九章 未雨绸缪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吴啸天接着说道: “不过你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这朱家的门,我们黑蛟帮的人就不进去了,我们只在外面做接应工作。 咳咳,毕竟人进去了太多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又接着问道:“黑蛟帮里的兄弟迟早得知道朱姑娘逃跑的事,到时候又怎么给大家交待呢?” 吴啸天说道: “本来这事儿不应该瞒着帮里的兄弟,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目前这事儿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咳咳,只能先瞒着他们,等你们都走了,友广从池州回来了,就可以告诉大家,那朱姑娘和胡先生是有婚约的。 咳咳,我吴某人不干这种夺人之妻的事,所以就放了你们。 咳咳,这样,即使那帮蒙古人知道是我放了朱姑娘,也拿我没办法。” 我一听这样也好,便接着问道:“那这几天,朱姑娘住哪里?不用再关起来了吧?” 吴啸天想了想道:“让友广给她安排个房间吧。咳咳,对外就宣称这姑娘答应嫁给我就行了。” 我们又就其他一些细节问题作了些探讨,我和朱霏、傅友广就出来了,吴钥在那里继续陪着她父亲。 回到前院,沈万三他们早在前院等着我们,见我们带着个姑娘来了,料定这事是成了。 张思淑见了朱霏,也是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朱姑娘,他们放了你吗?真好!” 我见这事儿还是不宜声张,就让他们去常遇春房间。傅友广说他先去处理其他几件事,晚一点儿再来给朱姑娘安排房间。 朱霏说不用了,她觉得和张思淑谈得来,想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张思淑也表示赞同,傅友广就由得她们了。 进了常遇春的房间,我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大家讲了,大家都表示十分诧异,没想到这吴帮主真是个值得敬重的义气之人。 接下来,我们作了一番商议。 初一那天陪朱霏去铜陵县,非张思淑莫属了。虽然还有黑蛟帮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常遇春让裴德龙、崔道远也跟着一起去。 就坐我们自己的船去,沈万三他们一行五人加上郑奇、张思淑、裴德龙、崔道远还有朱霏,正好十人,黑蛟帮应该还会去几个人。 沈万三他们出发了,直接往铜陵码头走,到了铜陵县靠船,张思淑她们上岸去铜陵县城等待与我们带着朱家的人来汇合。 而沈万三他们六人就继续开船向苏州进发。 我和常遇春、罗仁、陈定邦、陈元贵加上这次常遇春带来的两个人,再加上黑蛟帮的人初一直接乘船去池州。 然后带着朱家的人从池州码头上船直奔铜陵码头而去,这船肯定得黑蛟帮安排了。 我们一致认为,虽然吴帮主已把逃跑路线计划得非常周全了,应该能够避过蒙古人的追捕。 但朱老先生是一代大儒,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锥子山的人决定趟一次浑水。 我们和黑蛟帮的人一起把朱家的人送到歙县石门再返回铜陵,让黑蛟帮在铜陵帮我们安排船只去和州,我们再从和州出发经滁州抵达濠州的定远县。 只是这事儿,到时又得麻烦傅友广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让朱霏给她父亲写一封信,让朱升老爷子能大致知道这个事情的经过,并能干脆地跟我们从池州直奔铜陵县。 朱霏不愧是书香门弟出生之女,很快她就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信,并把他随身佩带的香囊解下来一个给我。 让我给她父亲书信的时候一并把香囊交给她父亲,他父亲肯定就能相信我们。 因为傅友广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当天中午也就没有安排宴席来款待我们了。但还是给我们送了十多道精美好菜到我们房间,我们这十几个人也是凑在一起开心地吃了一顿。 为了保密起见,这初一出发的事也就我们结拜三兄弟加上张思淑、朱霏知道。至于其他的人,我们只是告诉他们,要做好准备,过完年,我们随时准备启程。 当天下午,傅友广才来找我们。去歙县和铜陵的两拨人他都已经安排出去了。 我们又就刚才商量的结果跟他作了一些沟通,大家在一起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足足有个把时辰,大家才散去。 第二天下午,黑蛟帮举行了隆重的年会。 当然一切都是傅友广、吴钥他们在主持,我们几个也作为黑蛟帮的客人参加了年会。 当然,那个年会和现在的年会不大一样,主要是为了烘托过年的气氛,开展得一些娱乐性活动,可没有现在的发红包这一套。 吴啸天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也没露面。 直到团年饭准备开席时,他才在吴钥的搀扶下露了面。帮里的兄弟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帮主了,都自觉地安静下来。 吴啸天来到了主位,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对大家说道: “兄弟们,这马年就要到来了。 咳咳,大家也都是辛苦了一年,今天晚上大家尽兴地喝酒,我这身体不中用了,不能陪大家了。 咳咳……” 听到这里,下面就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也正常,这黑蛟帮也不过就是个土匪窝,一听说吃饭喝酒,下面这帮人肯定来劲儿。 接着,吴啸天又说道:“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有两件重要事情要宣布。咳咳……” 说到这里,本来还有点嘈杂之声的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吴啸天见大家都安静了,又接着说道:“这第一件事,是小女吴钥今年已快满十七岁了。咳咳,我准备把他许配给我的义子,也就是现在帮里的二当家友广。咳咳……” 这话一说完,下面立即响起了喝彩之声。不用说,这帮喝彩的人肯定都是傅友广的死党。 吴啸天稍微停顿了一下,等下面的声音变小了之后,又继续说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吴某人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咳咳,假如哪一天,我吴某人倒下了,这黑蛟帮就由我女婿友广说了算。 咳咳,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异议?” 这话一出口,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谁也不敢作声啊,难道这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就是有异议,也得等吴帮主归西后,他们才敢出来反对,现在老爷子还在,谁敢嫌自己的脖子硬啊? 这也就是吴啸天的高明之处,在他还能镇得住帮里上上下下的人之际,先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万一将来哪天他一命归西了,他的女儿女婿也能顺利地接管这黑蛟帮。 今天没人提出异议,如果等他归西了再来搅局,也得不到帮里大多数人的支持。 今天如果有人敢提出异议,那更好,虽然他现在重病缠身,但他对付帮里几个不听话的人,那还是小菜一碟。 倘若他现在不把这事定下来,一旦他一命呜呼,就怕帮里有人不服他女儿女婿,在帮里拉帮结派、兴风作浪,那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吴啸天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他又端起酒杯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咳咳,那好,我来敬大家一杯,这一来是祝大家新年快乐,这二来是祝我们帮里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喜结良缘。 咳咳,这三嘛就是为我们黑蛟帮的未来帮主道喜。 来,咳咳,干了。” 说完,吴啸天强忍着将这杯酒喝了。 我心里十分清楚,他这已到了肺结核晚期,是不能饮酒的。 但今天他这酒必须得喝,他这酒是为他女儿女婿喝的,是为了黑蛟帮的将来喝的,我没有理由阻止他。 这杯酒一进喉咙,吴啸天就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过去,帮着拍他的背。 好久,他才缓过来了。 他对大家说道:“我吴某人身体不中用了,你们先喝着啊,不醉不归啊。咳咳,我先回去歇息了啊。” 说完,他就在吴钥的搀扶下出了大厅。 虽然吴帮主是发话了,让大家尽兴地喝酒,不醉不归。 但我们几个惦记着明天的大事,都没有贪杯。罗仁他们几个,见我们没放开,似乎是有事情,也是很知趣地早早地退出了宴席。 傅友广这边就没办法了,好多人向他敬酒,今天他算是双喜临门了。一是马上要当新郎倌儿了,这其二也成了帮主指定的继承人。 不管是真心祝福他的,还是逢场作戏的,都得向他敬酒。 要在往日,他肯定是放开肚皮跟大家喝。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明天他还要跟我们去池州。 我看他这样被别人灌下去可不行,于是吩咐罗仁去找他,对他说:“吴帮主找他有事情说,让他快快到吴帮主那里去。” 这才帮他解了围。 按照习俗,这三十的晚上得守夜。我们因为都惦记着明天的事,很早就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罗仁他们都叫起了床。傅友广也把他准备带出的人也都叫来了。 我们先给朱霏换上一身男装。很快,我们这一大帮人就直奔安庆码头而去。 这大年初一的早上,街上也没几个人。看样子,大家都还在被窝里躺着呢。 第一百一十章 初见朱升 到了码头,我们分乘了两条船。沈万三、张思淑、朱霏他们加上几个黑蛟帮的人上了我们得来的毛憨子的那条船。 想起这下要跟大哥沈万三分别了,我和常遇春都说道:“沈大哥,这一路多保重啊。回了苏州,有什么事捎个信儿来。” 沈万三道: “放心吧,你们也保重。 我回了苏州,就会安排人送两船盐过来的,一船到和州码头,一船到安庆码头。 信肯定是有的,你们放心吧。哈哈。” 我又单独给郑奇交待了几句,当然无外乎就是鼓励的话。 我们互道珍重以后,我和常遇春、傅友广他们上了黑蛟帮准备的船,我们的船在前,沈万三他们的船在后,直奔池州而去。 当然,到了池州后,我们的船靠岸了,沈万三他们的船继续前行到铜陵县。 我们的船在池州码头靠了岸,傅友广留下几个人看船,让他们随时待命。我们一行则直奔池州城里朱家而去。 到了离朱家不远的地方,傅友广说: “我们黑蛟帮的人就在外围接应,你们快去朱家,让朱家的人快点出来去池州码头。 他们朱家的宅子不用担心,只要他们安全逃离了,我们黑蛟帮的人会帮他们处理掉,并把钱给他们送到歙县去的。” 我们分派完毕,我、常遇春、罗仁、陈定邦、陈元贵加上常遇春这次从锥子山带来的两个人,一行七人直奔朱家而去。 到了朱家门口,我们先是左右仔细观察了一遍,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员。应该是大年初一,盯稍的人也回去休息了吧。 我让罗仁赶紧敲门,很快一个五十多岁仆人模样的男子开了门。 我问道:“这是不是卸任学正朱老爷的家。” 那男子点头称是,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我找朱老爷有急事,是关于小姐的,请你赶紧帮我们通报一声。” 那男子,打开门在门外左右看了看,把我们迎进屋,让我们在大厅里等,他说他去叫老爷。 这朱家宅子并不算很大,看样子,朱家的人应该并不是很多。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子进了大厅,看穿着象个教书先生,我估计这十有八九就是朱升老爷子了。 于是我作了个揖,问道:“请问您可是朱升朱老爷?” 这老爷子答道:“正是,请问你们是?” 我当即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朱霏的亲笔书信,还有她的随身香囊。朱老爷子仔细看了信和香囊,然后打量着我们。 我知道这朱老爷子还在思索这书信的真实性,毕竟我们也可以逼着她女儿给她写信,这香囊也可以从她女儿身上摘下来。 于是,我开口说道: “朱老爷肯定是在怀疑这信是真是假。 但就算这信是假的,朱老爷子跟我们去趟铜陵县也不会损失什么? 如果我们想杀你们朱家的人,现在就可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把你们骗到铜陵县呢?” 朱升又把朱霏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朱家呢?” 我很直接地回答道: “我们今天来的七个人是濠州府定远县锥子山的人,腊月二十七来抢朱小姐的是安庆黑蛟帮的人。 虽然我们都干的是土匪的勾当,但我们都是走投无路才干上了这门营生。 以朱老爷子您的睿智,定能感受到这蒙古人统治的日子不长了,不然您也不会毅然辞官。 虽然我们和朱老爷子您走的是不同的路,但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把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让我们汉人重新当家作主。” 我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 朱老爷子似乎也是跟我产生了共鸣,喃喃地说道:“说得好,把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 这朱老爷子又仔细地看了看信和香囊,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好,我就信你们一回,可这附近有人盯稍,我们怎么走?”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问道: “我知道您还有两个儿子,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准备跟您一起走? 我想朱小姐的信上应该都说明白了,我们准备把你们送到歙县石门,那里已经有人给你们准备了安身之处。 您老人家的家乡休宁县我们就不要去了。 您这池州的宅子,您也不用操心,黑蛟帮的人会帮您出手,然后把钱给您送去。 您到歙县了把房契交给他们就行了。” 朱升说道:“我就两个儿子,还有一个结发妻子,还有刚才给你们开门的老李头加上一个老妈子,再加上我总共六个人。” 我一想,这人不多,这样正好。 便说道:“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咱分批走,这样目标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朱升也表示同意,于是,他先叫来了小儿子。 朱升的小儿子叫朱同,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比朱霏小两岁,当时还不满十八岁。 朱升对朱同道:“你姐姐现在已到铜陵县了,我们也准备乘船去铜陵县,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分开走,你先走,他们给你带路,到了船上安心地等我们,明白了没有?” 这朱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期。对父亲道:“这分批走,也是您老人家先走啊,哪有我这个当儿子先走的道理呀?” 朱升没好气地说道:“叫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朱同见父亲发火了,只得耷拉着脑袋说:“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朱升道:“不用收拾了,我让你哥帮你收拾,你快走。” 于是,朱同就只好跟着我们走了。 我让罗仁、陈定邦送朱同先出去,把他交给傅友广了就回来,由傅友广安排人送他上船。 接着,朱升又叫来了大儿子朱异。这朱异生于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这要算起来比我和常遇春还大一岁。 这朱异比起朱同就成熟多了,也可以说是听话多了。 朱升只是对他说: “我们马上要去铜陵县,你快收拾一下东西,把你弟弟的也一便收拾一下,你弟弟已经先走了。 你收拾好后,第二个走,我们分批走,在池州码头的船上汇合。” 这朱异没跟弟弟一样问东问西、讨价还价,很恭顺地就退下去收拾东西了。 本来这朱升的长子朱异比女儿朱霏大了五岁,这中间还有一个孩子,但没养活夭折了。 所以,朱升就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把长子朱异安排好了,朱升就叫来了妻子曹氏、老李头及一个老妈子。 朱升向他们说明了,马上要去池州码头乘船去铜陵县,女儿朱霏在铜陵县等他们。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分批到池州码头的船上。 按照朱升的分派,大儿子走后,妻子曹氏和那老妈子一起走,然后是老李头,他最后走。 我觉得这个方案也可行。于是就帮着他们收拾东西。 很快,罗仁和陈定邦回来了,说是已经把朱同交给了傅友广。 朱异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让罗仁、陈定邦帮朱异背着东西,送朱异出门。 很快,人员都陆续送走了。 我和常遇春还有陈元贵是最后一批出门的。当然,出门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还是对朱老爷子作了一下乔装打扮。 让他把那一身教书先生衣服换成了老李头的粗布衣服。因为是正月初一,天正冷,让他带了顶瓜皮帽子并把脸遮住。 不认真看的,还真认不出来他,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老汉。 出了大门,见左右无人。我让常遇春进到屋里面,把大门关好顶住,让他翻围墙出来了。 然后大家才一起上路,直奔池州码头而去。 待大家都到了船上,已是过了午时的时分。傅友广命迅速开船,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大家在船上边吃边聊。 原来,朱升老爷子辞官并非仅仅是因为元朝儒学腐败,池州路许多官员对他不满这么简单。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的这一决定。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朱升于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出生在休宁县迥溪乡。 少时他广拜名师,十九岁时考中秀才,二十四岁就开始编书著学,竟沉迷此道,连续错过多年乡试、殿试。 元顺帝元统元年(公元1333年)那场殿试以后,因丞相伯颜擅权,执意废除了科举。 直到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元朝末年最著名的政治人物脱脱任右丞相,他出台了一系列新政,包括恢复科举。 也就是这一年,时年四十二岁的朱升才参加乡试中举,次年三月参加殿试考中进士。 脱脱十分看中朱升的才华,让朱升帮助自己修《辽史》、《宋史》、《金史》,因为此事,虽然二人一汉一蒙,但成为了至交。 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元朝授朱升池州路学正官位。 但当时,脱脱因被罢免了右丞相一职,朱升为至交好友感到不平,遂没有去池州上任,而是回到家乡继续编书、讲学。 直到至正九年(公元1349年)七月,脱脱复出为中书左丞相,才写信给朱升,督促其上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铜陵汇合 至正十年(1350年)四月,脱脱被任命为中书右丞相,朱升终于从家乡赶往池州上任。 朱升上任后,配合脱脱的一系列新政,也在池州路大力整肃儒学风气,取得了斐然的成效。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脱脱上书奏请亲自征讨徐州芝麻李的红巾军,并在徐州大败芝麻李。回京后,脱脱被朝庭任命为太师,仍领右丞相职务。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张士诚在泰州起义,并迅速占领高邮等地。 脱脱再次亲征,当年十一月,也就是我们从江夏逃往江州的那段日子,脱脱在高邮大败张士诚,眼看着张士诚就要顶不住了。 朝廷突然下诏以劳民伤财的罪名剥夺了脱脱的兵权,削除一切官职,贬居淮安,听候处置。 朱升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已预感到脱脱这次难逃政敌的迫害了。他也感到元朝气数将尽,遂产生了弃官归隐之心。 也就是在春节前,朱升辞了官,准备过完年就带着家人回家乡继续编书、讲学。 谁知,腊月二十七日的晚上,女儿朱霏被人劫持。 朱升迅速找到池州路同知,因这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 自己的女儿被劫持了,肯定得找这负责捕盗的同知了。 这同知是蒙古人,朱升以前当学正时,跟这同知不和。 这次,听说朱升的女儿被劫持了,他故意装聋作哑,也不关闭城门,也不派人缉拿劫匪,找出各种理由推脱。 诸如此事重大,要报达鲁花赤同意,才能全城戒严缉盗,现在是晚上,无法上报达鲁花赤大人之类。 一直拖到第二天中午,这同知才派出人员象征性地在城内搜捕。 其实,这天上午,傅友广已押着朱霏不慌不忙地返回了安庆。 其间,朱升又找了很多池州路的大小官员,但有点实权的人物,都对他这事儿爱理不理;同情他的人,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的权力。 直到这天下午,他才发觉,自己家门口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他猛然意识到,很可能是这帮蒙古官员对他进行报复,故意让劫匪抓走了他的女儿。而且他自己,也被这帮人监视了。 这几天,他天天是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过年那天,他看到女儿都被劫匪抓去三天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可以说这个春节是朱升一生之中最烦心的一个春节。 今天我们的突然而至,他看到了女儿的亲笔信和女儿的随身香囊,他才又燃起了女儿还活在世上的希望。 在船上,傅友广也向朱升讲述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朱老爷子就更加坚信了那帮蒙古官员迫害他的企图。 我不知道朱霏给她父亲的信里对这件事情描述的够不够详细。我在黑蛟帮冒充与他家是世交、并与朱霏定有娃娃亲的事,不知道朱霏是否在信中提及。 但这事等他们父女二人见面后,肯定还得说起。 于是,我趁此机会将这件事情也对朱老爷子作了个说明。当然,傅友广和常遇春都在一旁给我帮腔。 最后,我对朱升说道:“朱老爷,这事儿虽然是当时情况紧急,但还是有不妥之处,特别是让令爱蒙受了名誉上的损失,还请朱老爷和朱小姐多多见谅。” 说完,我对朱升深深作了一揖。 朱升也不愧是一代大儒,听我们仨把这事情说了之后,说道: “霏儿在信中对此事也有提及。 当时情况紧急,你们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 这怪不得你们,反而是这次多亏了你们救我们全家。 等我们朱家顺利脱险之后,我们一定还要好好感谢几位。” 听到这朱老爷子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因为是顺水行舟,加上那天风大,正好又是顺风。也就两个时辰,我们就到了铜陵县。 船一靠上码头,就有黑蛟帮的人前来接应。很快,我们在来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张思淑、朱霏她们的藏身之地。 铜陵县当时属于池州府管辖,为了逃避追踪,黑蛟帮的人没并有安排我们住客栈,而是把我们安排在一户普通人家。 这户人家据说是帮里一个兄弟的亲戚,因为人多,加上这户人家的院子也并不是很大。因此,我们得多人挤一间屋子。 张思淑、朱霏还有朱霏母亲及那个老妈子她们四人占了一间。朱升老爷子、朱异、朱同加上老李头四人占了一间。 我们锥子山的九个人和其余黑蛟帮的人占了一间大点的屋子。虽然屋子大点,但也大不了多少,只能打个通铺了。 大家都安顿好之后,傅友广还是到各个房间客气了一番。说是为了逃避追捕,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挤一挤,不能住客栈了。 明天一早出发,直接向东至宣州,到了那里就不属于池州路的管辖范围了。那里属于宁国路管辖,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住客栈了。 所以,今晚还是得委屈大家一晚上。 大家听了傅友广的安排,都表示在逃亡的路上,这个条件已是相当好了,感谢黑蛟帮的仗义相助。 当晚,朱家的人也是格外高兴,本来都以为朱霏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够毫发未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大家都奔波了一天了,也都累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得赶路,因此大家当晚都休息得很早。 第二天,大家也都起得早。 傅友广安排的这几个来铜陵县打前站的人也很不错,饭食也安排得很好。安排了一辆双马拉的马车,主要是给朱霏母女及那个老妈子坐的。 其余每个人都安排了一匹马,我们锥子山的人包括张思淑在内正好十个人,朱家三父子加上老李头四个人,黑蛟帮派了四个人跟着去歙县,其中三人骑马,一行赶马车。 总共一行是十七匹马,加上一辆马车,人数总共是二十一人。 傅友广肯定是去不了歙县了,他说要把我们送到了宣州他再返回安庆,宣州那边不归池州路管,他就放心了。 我赶紧阻止他道: “你还是尽快回安庆为妙。 我上次给吴帮主说他活不过半年,其实还是在宽他的心。 据我判断,他过不了今年的清明。 你这段时间要多在帮里待着,另外你和吴钥的事,抓紧办了,这样吴帮主也了了一大心愿。 这去宣州虽然路程不算远,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来天,你那边耽搁不起啊。” 傅友广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把黑蛟帮跟我们同行的一个骑马的小子叫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他叫黄宗海,和吴帮主是歙县老乡。 这一路去歙县他情况比较熟悉,而且我也交待了,这一行的具体事宜就由他负责,你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讲。 到了歙县,会有帮里另外一个兄弟‘赵瞎子’跟你们接头,他也是歙县人。 等你们到的时候,他应该在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 等你们把朱家的人安全送达歙县后,你们就原路返回铜陵县。 如果那时帮里走得开,我到时会在铜陵县等你们,从铜陵码头去和州的船由我们来给你们安排。” 听到这里,我对傅友广拱了拱手道:“傅兄啊,这次就麻烦你了。” 傅友广听到这里,赶紧说: “胡大哥,你别这么说,这朱家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因我而起。 但因我实在抽不开身,只能麻烦胡大哥你们一行护送朱家的人了,我真还得感谢你们啊。” 我和傅友广又说了一些分别、珍重的话,常遇春也来和傅友广道别。 最后,傅友广又来到朱升老爷子面前,对他深深作了个揖,道: “朱老爷,这次真是对不住了。 令爱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而我因帮里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送你们去歙县了,只能由胡大哥他们代劳了。 还望你们一路保重。” 朱升老爷子也是个豁然大度之人,赶紧拱了拱手道: “傅当家的言重了。 这次的事要怪只能怪池州路的那帮蒙古官,是他们盯上了我,即使你们不出面,也有其他的人会对我们下手。 幸亏还是遇上了你们黑蛟帮,你们帮主深明大义,加上你和这位胡小哥从中斡旋,小女才得以平安而归。 要说感谢,还得是我们朱家感谢你们啊。” 就这样,我们和傅友广在铜陵县分了手,一路向东直奔宣州而来。 因为还在池州路管辖的地盘上,现在大家都还是处于逃亡阶段,因此一路无话。 五天后的下午,我们到了宣州城。 这连续五天的赶路,可是把大家累坏了。特别是朱霏的母亲,五十多岁的人了,受了五天的颠簸,精神头实在不好。 而且这五天吃也没吃个好的,睡也没睡个好的,真是苦了大家了。 这入了宣州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快入城之前,黄宗海就带着一个黑蛟帮的小伙子快马加鞭去城里找客栈去了。 我们这一入城,他们立即就带我们进了一家客栈,大家都是赶紧梳洗了一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就是忽悠 晚餐也安排得很丰盛,锥子山的几个兄弟因为长年奔波惯了,因此这一路也不算什么,有了好酒好肉,大家兴致都很高,直折腾到半夜才散了,回去休息。 考虑到朱霏母亲的身体状况,当晚我和常遇春加上朱升、黄宗海一合计,决定在宣州休息几天。三天之后的一早出发,向南直奔泾县。 因为宣州已出了池州路的管辖,所以休整的这两天,大家也没有了那种逃亡的感觉,心里畅快多了。 张思淑天天和朱霏泡在一起,毕竟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就相差几个月,因此也非常谈得来。 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第二天开始,就带着朱异、朱同在宣州城瞎转悠了两天。 当然,我和常遇春也在城里稍微转了转,但因为担心朱家的安全,我们主要待在客栈里陪着朱升老爷子。 这朱升老爷子不光学识渊博,而且也是十分健谈,没事儿就拉着我和常遇春天南海北地胡侃。 常遇春没读过什么书,主要就是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这朱老爷子以为自己的观点新奇,我的观点比他更新奇。 虽然我们差了三十岁,但我们还相当谈得来。这一来二去,搞得我跟他成了忘年交似的。 他也不计较我的年龄比他小了三十岁,老是一口一个“小哥”地叫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只好跟他说,我的名字叫“胡硕”,还是叫我“胡硕”好一些,不然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那朱升老爷子也不计较这些,有时叫我胡硕,但叫着叫着,又叫我“小哥”,搞得我也是没有办法。 三天之后,我们从宣州出发。一路向南,过了泾县、旌德县、绩溪县,相当于是从黄山的东边把黄山给绕过去了。 这一路,我们也抛却了是在逃命的顾虑,完全是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态,到了绩溪县。 冬天的黄山虽然比不上春、夏、秋三季那么秀美,但更增添了一分自然之色。 绕着黄山走了半圈,我们都是心情大好。 特别是朱升老爷子,已经完全从至交脱脱被罢官,自己弃官遭迫害的不良境遇中走了出来,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当然,这不光是黄山风景的功劳,其实最主要是我的功劳。 这一路上,我和常遇春都是骑着马陪在朱老爷子身边,陪他谈天说地。好歹我也是从未来世界过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我知道未来发生的好多事。 当然,如果当时我穿越的时候要是能带本《明史》,那就更不得了,那我就能对即将发生的各大事件了如指掌,那我当时绝对比刘伯温还牛。 说到这里,我也有点鄙视我自己。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因为我掌握了大量未来的信息,因此在当时看来,我的学识似乎比这一代大儒朱升老爷子还要渊博。 所以我们二人就非常谈得来。 这一路上,朱老爷子有事儿没事儿,就跟我谈论当时天下的形势。 我很明确地告诉他:元朝必亡,汉人即将执政。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对我的话刨根问底,我就给他分析当下形势,各地农民起义如星星之火,元朝统治都已经到了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的地步了。 更为关键的是,当时的统治者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再不断地内耗。 比如脱脱罢官,朱升弃官都说明了这个问题。元朝的统治阶级内部,正在发生一场“劣币驱逐良币”的演变。 当然,“劣币驱逐良币”是现代的一个经济学名词,我把它用在当时,朱升都听得愣了。 但经过我的解释,他也觉得这个词形容得太贴切了。 朱升老爷子又问我,现今各地战火四起,将来谁可得天下? 这事在当时真还只有我知道,朱元璋呗! 但当时,朱元璋还只是郭子兴手下一员战将。而且当时,郭子兴的义军并不是实力最强大的。 如果我当时直言不讳地说,将来是朱元璋得天下,估计好多人认为我是痴人说梦。 于是,我来了个反问,我问朱升老爷子,对当前几股农民起义军的看法,看他认为谁将是天下之主。 当时,最大的两股农民起义军就是徐寿辉和刘福通,二人都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 徐寿辉于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在鄂东一带起义,起义之初并未引起元朝高度警觉,所以势力发展很快。 徐寿辉随即在蕲水县(今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建都称帝,国号“天完”,“天完”的意思就是在“大元”的上面加上一横和一个宝盖头,取全面压制大元之意。 随着徐寿辉的称帝,第二年,其队伍迅速扩展到百万人,纵横驰骋于长江南北,控制了湖北、湖南、江南、浙江以及福建等广大地区。 也就是因为他称帝,元朝将他作为当时的主要打击对象。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元军调集大量军队围剿“天完”政权。随着彭莹玉战死,国都蕲水县城也被攻破,徐寿辉只得率残部退到黄梅县山区。 另一支红巾军刘福通部也是于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在其家乡颍州(今安徽阜阳市)起兵。 占领颍州后,刘福通先是向北进军,占领豫南大部地区,后又挥师南下,队伍迅速壮大到二十余万人。 但后遭到元军主力打击,只得退守濠州,与郭子兴部一起在庐州地界上与元军相持。 另外一些小股红巾军,如郭子兴部也只是在濠州地界上蠢蠢欲动,由于其部下互相掣肘,并未取得较大成就。 其他的,如芝麻李部已被脱脱剿灭。 张士诚部在脱脱的大军面前,眼看是不支,幸亏元朝内讧,统治者解除了脱脱的军权,罢其官。给了张士诚一个喘息的机会。 浙东方国珍部是最先反元的,但其人胸无大志,且反复无常,受到元朝招安,与元军和其他义军都是关系暧昧。 上述各人的情况,我和朱升老爷子都一一作过剖析,我和他一致认为,这些人还不具备成为天下之主的能力。 朱老爷子见我对时局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多意见、主张竟然与他不谋而合,对我更是大加欣赏。 其实,当时我心里在想,这些事儿能算得了什么,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后来,朱老爷子一再问我,有没有觉得当今之人谁适合作天下之主的。 当时,朱元璋的名头还不响,我也不能说。 我只好告诉他,这未来天下之主,必须要胸怀大志,要有远见卓识。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急着称帝。 我先是拿徐寿辉的例子给他论述。 要说,当时徐寿辉的势力是最强大的,虽然他的队伍迅速壮大与他迅速称帝有很大关系,但他迅速称帝也使得他迅速成为元军的主要打击对象,因此他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 为了更加充分地说明这个问题,我又举了汉朝末年袁术的例子。 朱升老爷子是博学之人,我一提到袁术这人,他也就当即明白了。 “枪打出头鸟”啊,在那种群雄并起的年代,谁对统治阶级的威胁最大,统治阶级就是集中兵力先对付谁。 而且袁术急着称帝,不仅成了当时以曹操为首的汉朝的打击对象,也成了其他各势力的打击对象,袁术最终也成了其他势力混水摸鱼、趁乱扩张自己势力的牺牲品。 同时,为了显示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还告诫朱老爷子道: “朱老爷,您是一代大儒。 虽然您现在是归隐,但您的名头实在太响了,将来肯定还会有各方势力派人请您出山。 您可得擦亮眼睛,万不可轻易上了贼船啊。 那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我这话说到了朱老爷子的心坎里,他就更加追问我道:“有什么办法能识别这未来的天下之主,还请胡小哥多多指点啊。” 这话就越说越不成样子了,本来他是一代大儒,平常都是他指点别人,现在倒成了我来给他指点迷津了。 刚开始,我是不想告诉他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的。 后来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加上在救朱霏一事上,我对他女儿的名声也有亏欠,我决定指点他一下。 但肯定不能明说,将来是朱元璋建立了明朝,得找个隐晦的说法。这古人都信迷信,我得跟他说得玄乎一点儿。 幸亏我以前看得书多,我知道这元朝的建立为什么定国号为“元”,是取自《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 那么我得跟他们玩点儿高深的,不然怎么能忽悠得了朱升这一代大儒? 于是,我就在心中反复思索,怎么编个偈语出来,这古人最信这个了。 经过反复思考,我编了个“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嘿嘿,这还挺押韵的,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忽悠能力了。 我把这句偈语念给朱升老爷子听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抵达石门 朱升老爷子也是喃喃地念道:“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接着,朱升老爷子又疑惑地问我道:“胡小哥,这话出自哪里?” 我笑了笑道: “这话出自哪里,我现在实在是不能说。 我只能告诉您老人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这句偈语。 从这句偈语中,我们可以明确地知道,元朝快完了。 谁将取代元朝?与‘明珠’这二字有关。” 这元朝要说真正建立是在忽必烈时期,公元1271年忽必烈定国号为“元”。 而南宋的灭亡的时间,一说是公元1276年,南宋都城临安失陷,谢太后交出传国玉玺,带领小皇帝宋恭宗投降,标志着南宋灭亡。 另一说是宋恭宗投降后,一些南宋将领在福州拥立端宗为帝。直至公元1279年,厓山海战失利,端宗跳海身亡才标志着南宋灭亡。 反正不管怎么说,元朝的建立是在十三世纪七十年代。 那么,按照这偈语上说的“传世百年”,也就是说在十四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这元朝就差不多该灭亡了。 现在是五十年代,也就是说元朝还有约一、二十年的统治时间,那么未来的新主应该快要出现了。 这偈语的后两句“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明确地说出了,取代元朝之人,与“明珠”有关。 因为我知道这明朝也叫朱明王朝,因此我就编了个“明珠”出来了。 那这个“明珠”就可以有多种解释了,可以说将来有个名字叫“明珠”的人推翻了元朝,也可以说这个人与“明珠”二字沾边儿,反正这就很好牵强附会了嘛。 其实,朱升老爷子刨根问底的最关键核心问题就是这“明珠”二字何解。 我只好跟他打太极,说道: “可能将来有个名字叫“明珠”的人推翻了元朝。 也有可能这人的名字与“明珠”相关,比如姓“明”。 也有可能偕音,比如姓“闵”、姓“祝”、姓“诸”或者是您朱老爷子的家门姓“朱”的。 说不定将来哪股农民起义军见朱老爷子您德高望重,要拥立您为皇帝,也说不准嘛,哈哈。” 我这话还没说完,朱升老爷子赶紧跑过来捂住我的嘴道:“胡小哥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这是要掉脑袋的呀!” 我见他这神情,真是好笑。 也难怪,在那封建时代,这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被统治阶级知道了,是要诛九族的。 于是,我说道:“反正我刚才那些解释您老人家记住就得了,将来要是这几个姓的人找您,您就放心地跟着他出山,保证您能得遇贤主,飞黄腾达。” 自从这番话说过之后,那朱老爷子再也没有就谁是将来之主的事,对我刨根问底过了。但每天,还是跟我讨论天下形势,天南海北地胡侃。 我们是正月初一从池州出发,这一路还算顺利,到得二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歙县石门。 黄宗海在刚进入歙县地界的时候,就派人先跟那先前来石门打前站的“赵瞎子”接上了头。 当然这“赵瞎子”并不是真瞎子,只是外号而已。 “赵瞎子”早已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宅子也帮朱家买好了,还挺宽敞的。 朱家也就七个人,住在那里还有点屋大人少的感觉。好在朱老爷子准备在这里开馆授学,这偌大的屋子也就不会显得冷清。 “赵瞎子”将这宅子的房契还有周边几十亩的地契交给了朱升老爷子,说是他们吴帮主送给他们朱家的。 这一是就去年劫持朱小姐一事赔礼道歉,这二是听说我与朱小姐定有婚约,就权当是替我给朱家准备的一份薄礼。 我一听这话,就暗骂这吴老帮主不地道。 以他的精明其实早就猜到我说与朱家有婚约就是编的个大瞎话,他竟然还故作不知地作这场戏。 不过转过来一想,这吴帮主也不容易,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与我这个晚辈开个玩笑、搞个恶作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本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今天“赵瞎子”这么一提,搞得我倒挺尴尬的。 那朱升老爷子倒不介意,他对“赵瞎子”说道: “本来我是打算把这买房置地的钱请你带回去转交吴帮主的。 但既然吴帮主有这番美意,我也不好辜负他。 这样吧,我池州那处宅子的房契在这里,这也算是我对你们黑蛟帮的一点回礼吧。” 于是,朱老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房契交给了“赵瞎子”。 我们这一路奔波而来,也是挺累的。大家在朱家休息了三天,就准备启程原路返回铜陵。 离开朱家的前一天晚上,朱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要为我们饯行。 那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和常遇春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好赶路,忽然有人来敲门。 因为我们来的人实在太多,我和常遇春两人住间房子。 常遇春开的门,他一看是张思淑,连忙说道:“师妹啊,快进来坐。” 张思淑是进来了,但并没有坐,而是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唉,姓胡的,你跟我来一下。” 我抬头一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看常遇春也是一片愕然。 于是我问道:“有什么事吗?二哥又不是什么外人,就当着他的面说呗。” 张思淑不耐烦地道:“叫你跟我出来就出来,你啰嗦什么?” 我看了看常遇春,不知如何是好。 常遇春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师妹啊,这究竟有什么事呀?坐下来说行不行?如果不方便我听到,我可以回避。” 张思淑才转头对常遇春道:“师兄,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这个结拜兄弟怎么着的。其实也不是我找他,是朱家小姐找他。这下你放心了吧!” 接着转过头对我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一听说是朱霏找我,心里还是一阵疑惑,她找我做什么? 本来我们之间已经说清楚,没事了。前天刚到石门的时候,“赵瞎子”那一提,又搞得大家见了面就尴尬。 这又单独找我,岂不是更尴尬了? 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张思淑来请,我是不想去也得去。 我只好跟着张思淑出了门,但张思淑并没有带我去朱霏的房间,而是带我出了朱家的院子,向院子旁边的一片竹林走去。 当时,我心里就在打鼓,她这准备带我到哪里去呀? 该不会说朱霏找我是假,她准备把我带进竹林杀人泄愤吧? 于是,我在竹林边磨蹭着踌躇不前。 张思淑在前面进了竹林见我没跟上去,回头对我道:“你过来呀!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呀?”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于是先跟张思淑瞎扯一阵,以便拖延时间。 我说道: “这古人说有瓜田李下之嫌。 你看我们孤男寡女的,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就行了,你说这进了竹林里,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呀。 就是没事儿,别人也说有事儿呀!” 我这话一出口,张思淑就恼了,喝斥道:“姓胡的,你胡说些什么呢?谁跟你有事儿啦,你别一天到晚张着你那张臭嘴到处瞎咧咧。” 我见张思淑生气了,心中也是好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谁叫这小丫头片子每次见了我就跟我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于是我假装赔笑道: “张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我们在这里说就行了,你看这方圆几百米没有一个人,我们说什么,别人也听不见。 何必要跑到竹林里面去呢?” 张思淑气哼哼地对我说道: “谁跟你有事说呀? 我可跟你没事说啊! 是朱小姐跟你有话说,她就在竹林里等着。 你快点跟我来,你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姑奶奶我就要动手请你啦。” 我继续跟她瞎扯道: “张姑娘,你看看你,你说你这人长得倒是漂亮,就是说出的话一点儿也不漂亮。 怎么叫我胡搅蛮缠了,我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吗? 而且也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呀,就算是胡搅蛮缠,那也是你嘛,怎么成了我了呀?” 我这话还没说完,张思淑已几大步冲到了我身前。只见她左手抓住我的右手腕,我当即就感到这右手腕象被一把钳子钳住了似的。 她左手稍微用力往外一带,右手立即从我腋下穿过,一个转身,她就到了我的侧后方。左手还是扣住我的右手腕,右臂已缠绕着我的右臂,右掌已按住我的右肩头,右掌一用力,我就感到右肩关节生疼。 这是一个常见的擒拿动作,但她这动作太快,我都没有任何抵抗或躲避的机会,就被她给拿住了。 她这右臂一用力,我就只得弯着腰身体前倾。 见她真是发飙了,我赶紧求饶道:“张姑娘,有话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松开,快松开。” 张思淑可不管这一套,押着我就向前往竹林里走。 我见求饶不行,就想用激将法激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竹林话别 于是我说道:“张姑娘,这样不好。这古人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你看我们这胳膊缠在一起,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我这话一出口,张思淑是更恼了,左脚照着我的右膝弯子就是一脚,当即就把我踢得是右腿跪在了地上。 随着我的一声惨叫,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竹林里传来了,“思淑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放了胡大哥呀!” 嘿,没错,这正是朱霏的声音嘛。 看样子,这朱霏找我的事情还是真的。可我还是搞不明白,这朱霏找我又是有什么事呢? 张思淑见朱霏来了,就松开了我,对朱霏道: “霏姐姐,这姓胡的就是个无赖,不用点手段,他还不来。 现在把他交给你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 我就在这不远处等着,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马上赶过来。” 我见张思淑放了我,而且朱霏就在面前,估计她这会儿不会再对我动手了,于是说道: “你说说你,我怎么又成无赖了?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来不来就是动手动脚的,这象什么话? 你天天跟朱姑娘泡在一起,也不跟她好好学学。 你看看别人朱姑娘,多么文静,这才象个姑娘嘛!” 张思淑一听我这话,又上火了,道: “姓胡的,你不要一天到晚的耍贫嘴。 今天是霏姐姐在场,我不跟你计较。 不然我今天就得好好问一问你,我不象个姑娘,你说我象什么?” 本来我想随口回他一句“母夜叉”的,但一想这不太好,毕竟别人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 于是,我还是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说道:“你这怎么能叫姑娘呢?你顶多算个小魔女嘛。” 张思淑一听又想来动手了,还是朱霏说话制止了她:“思淑妹妹,你们别吵了,你先到一边等着,我跟胡大哥先说几句话。” 张思淑这才转过身走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中暗自好笑,就她这作派,用小魔女来形容还真是很贴切的。我都不由得佩服自己对事物的观察、感知和概括能力了。 张思淑走了以后,朱霏看着我半天没开口说话,这下可把我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了。 说实话,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美女盯着这么看。从来都是我看美女,美女不拿正眼瞧我的。 今天可是生下来头一遭啊!再加上当时我也才二十三岁,以前就是个穷屌丝,在美女们面前都是自惭形秽的。今天能跟一个美女单独相处,我那心里可是“怦怦”地乱跳。 我想,应该不只是我,应该有很多跟我一样的穷屌丝都有这种体会,哪天要真是自己心中的女神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绝对是方寸大乱。 我只能说,朱霏绝对是女神级的人物。当女神就站在我的面前,与我近距离接触时,我的心里是莫名地紧张。 朱霏还是没说话,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朱,朱姑娘,你找我来,有,有什么事?” 朱霏见我这么问,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没事儿不能找你吗?你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当面向你表达,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大口气,随即说道:“朱姑娘你这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 朱霏接着道: “我听思淑妹妹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但也不是很详细。 从铜陵这一路走来,我见你和我父亲也很谈得来,而且我也能看得出,你的学识也不比我父亲差。 所以这就令我感到非常奇怪,看起来,你应该也就二十多岁。你的身世来历,能跟我们说说吗?” 我的个天呀,这姑娘张口就要问我的身世来历,可我这身世来历怎么能跟她说呢? 就算我说了,别人还以为我发烧说胡话呢。 于是,我开口道: “我的身世来历并不重要。 因为一场地震加龙卷风,我出现在了濠州府定远县,我自己都有些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世了。 有时候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活在现实之中,还是活在梦境之中。 我想朱姑娘应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庄周梦蝶的故事,朱姑娘应该听过吧。 其实,很多时候,同样的问题也在困扰着我。” 朱霏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说道:“胡大哥,你说的话我相信。” 当时,我感到一股暖流注入了自己的心里。 的确,我的这个回答,几乎连我自己都欺骗不了。但朱霏说出了一句“我说的话她相信。” 我真的是被感动到了,而且是被一个绝世美女给感动到了。 我想岔开这个话题,于是说道: “朱姑娘,上次在黑蛟帮编排谎言之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道歉。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 这时,朱霏来了句:“如果这件事,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活了呢?” 这一反问是我始料未及的。按照我的设想,这朱姑娘好歹也应该跟我客气一下,说当时是情况紧急,你也是一片好心之类的。 但没想到这朱姑娘对我有此一问。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敢作声。 还是朱霏的笑声打破了我的沉默和尴尬。 随着她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她接着说道: “胡大哥,我发觉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你看你平常跟我父亲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我父亲也算得上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能跟他谈得这么投机的人,肯定也是学识不凡。 但你怎么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显得这么口拙呢?” 我当时心想,你是说得不错,我跟你父亲是可以胡吹海侃。但在你面前,我哪敢那么造次啊。 在我心中,你可是个女神级的人物啊!往你面前一站,我就自惭形秽。那种心情只有两个字能形容,那就是“紧张”啊。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我可不能这么说呀,只好对她笑笑。 朱霏见我只是傻笑,便接着问道:“刚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那件事,影响到我今后的生活,又该当如何呢?” 我心里是一阵发虚,怎么还问这个问题呢? 主要是朱霏有一股特殊的气质,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果非要形容,我就只能说出几个词:圣洁、不容侵犯、不可亵渎。 如果要是张思淑问我这种问题,我会立即回答她道:“影响就影响了,还能咋的?大不了我对你下半辈子负责,行不行?” 但在朱霏面前,这种话我想都不敢想。 我愣了半天,总算是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如果真是影响到朱姑娘今后的生活,我当跪在朱姑娘面前,听候你的发落,即使是以死谢罪,也未尝不可。” 我这话一出口,朱霏又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对我说道: “胡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 明天一别,也不知我们今生是否还能够相见。 胡大哥的救命之恩,我今生也是无以为报。” 说着,便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香囊递给我道: “这个香囊里有我的一缕青丝。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胡大哥的救命之恩,我只能用这一缕青丝以明自己的心志。 如果将来胡大哥用得着,我愿意以命相还。” 我的个天啦!这朱姑娘也太夸张了吧,这香囊之中装着的是她的几根头发。 这看起来是没多大用处,但这个意义又是什么呢?我真不敢往下想。 我双手托着这个香囊,似乎有千斤之重,我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朱姑娘已经走了,就在我刚才发呆的时候走了。 我依稀记得,她走之前,似乎是对我说了句“胡大哥保重!” 但我没回她,我在发呆。 朱姑娘走了,张思淑肯定也走了。 我一个人呆在竹林里也没什么用了,我将朱霏交给我的香囊装进了贴身的口袋,满脑子一片浆糊地走出了竹林。 回到屋子的时候,常遇春问我朱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嗯嗯呀呀”了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正好罗仁来叫我们,说是朱家请我们入席,要为我们饯行了。 于是,我和常遇春来到了朱家的客厅。 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我们锥子山有十个人,黑蛟帮从铜陵来了四个,加上石门的“赵瞎子”他们三个,就是十七个了。 朱家除了曹氏、老李头和那老妈子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大家,其他人也都坐下了。一共是二十一人入席,坐了两大桌。 朱升老爷子特意让我、常遇春、张思淑、罗仁、黄宗海、“赵瞎子”他们三个加上他自己和女儿朱霏坐在一桌。 其余的人坐另一桌,由他两个儿子朱异和朱同作陪。 席间,朱升老爷子兴致很高、侃侃而谈。 本来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我和朱升老爷子算得上一个数量级的人物,都是我陪着他胡吹海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暗恋吗? 今天因为有了朱霏送香囊这事儿,我一直提不起兴趣。 好多时候,朱升老爷子问我问题,我也只是随便应付几句了事。就好比是对口相声变成了单口相声,那晚纯粹就是朱老爷子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朱升老爷子见我兴致不高,便跟我开玩笑道:“胡小哥啊,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明天要走了,特别想家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我随口答道:“我没有家,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完这话,我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朱霏,也就是在我看她的同时,她也正在看我。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们都低下了头,没敢再去看对方。 总之,在我的印想当中,那晚的气氛怪怪的。 因为考虑到第二天一早,我们得赶路,所以朱升老爷子虽然兴致很高,也没拉着我们扯很久,我们还是很早就散了,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各自己带上行李,牵上来时骑的马,出了朱家的大门。 朱老爷子全家都站在门口为我们送行,张思淑与朱霏手牵着手,似乎还在说一些闺中密话。 因为昨天这事儿,常遇春见我是没什么兴致,他就开口跟朱老爷子说了一些分别的客套话。 我们各自就骑上马,准备开路了。我让他们走在前面,自己和常遇春走在最后。 当我抽动马鞭打向马屁股的同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朱霏,我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她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儿。 我没敢多看,扭头催马就走。女神啊!别了,不知今生还能否有机会再见。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着催马快走,本来我是在队伍的最后面。最后,我竟然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常遇春已经感觉到我心里有事,他没有作声,只是催着马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一口气约跑出去三、四十里地,才让那马放慢速度,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常遇春见我放缓了速度,他也跟着慢了下来,不过不是跟在我后面,而是跟我并辔而行。 就这样,我们一直没说话,直到又走出约五里地。常遇春才开口问我道:“三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朱姑娘?” 此话一出,我直感到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是被谁敲醒了。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朱霏? 我敢不敢喜欢朱霏? 她在我心中可是女神啊,我敢喜欢她吗? 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她能看得上我吗? 我配得上她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闪现。 经过一阵复杂的心里斗争,我得出了结论,她是不可能看上我的,我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于是,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我回了常遇春一句:“二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敢喜欢朱姑娘呢?” 常遇春见我否认,便接着问道: “三弟,你我已是结拜的生死兄弟。 现在他们那些人还在后面好远,我们现在说的话,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不用欺骗我,我看得出来。自从你昨天见过朱姑娘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变故的话,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但你昨天又好好地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我就想到了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这一切,那就是你喜欢人家朱姑娘。”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常遇春的这一通分析,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直以来让我否定这个想法的原因是,朱姑娘看起来是那么优秀,绝对是我心中的女神。但我就是个一名不文的穷屌丝,我跟她之间不般配。 这也是因为,从小到大我的成长环境导致了我形成了这种心理状态。 在过去我并不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真正还是我穿越到这六百多年前之后,我才利用了我的信息优势,在这些老祖宗们面前,找回了一些自信。 那么,问题来了。 我是因为心里没自信,而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上了朱霏吗? 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现在的感觉似乎和我以前在大学时,失恋的状态有些相似,难道真的如常遇春所说,我是喜欢朱霏的。 那我这是算暗恋呢?还是算单相思呢? 又是许久的沉默,我才回了常遇春的话: “二哥,你不要在这里没事儿找事儿了。 我跟朱姑娘,怎么可能? 我一个小土匪,人家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 除非她瞎了眼,否则怎么可能跟我产生什么交集。” 常遇春又反驳我道: “三弟啊!这个你就不懂了,我可是过来人。 你嫂子以前虽然算不上是大家闺秀,也可算是一个殷实人家的小家碧玉了吧。 当初我师兄跟我说起这回事的时候,我也是不敢相信,但最后怎么样? 虽然咱们现在是土匪身份,但那也是被形势所逼。 别的人我不知道,汉高祖刘邦我知道,他当初起义的时候,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嘛!” 听了这话,我感觉自从这铜陵县到歙县一路,我跟朱老爷子胡吹海侃,我这二哥也学了不少东西了,都可以跟我讲刘邦的故事了。 于是,我笑了笑说道:“二哥,有长进啊!都可以拿历史人物来作比较了呀。” 常遇春听了,也是嘿嘿一笑,说道:“自从你和朱老爷子这一路畅谈,我好歹也学了点嘛,现炒现卖。” 本来刚才的话题还比较沉重,经这么一打岔,我和常遇春又是有说有笑起来。 但我嘴上还是一直没承认我是喜欢上了朱霏。 但自从这次和常遇春谈话之后,我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逐渐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常遇春见我又正常了,也没再提起过那个话题。 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否认这件事情,但我不能在自己心里否认这件事情。 的确跟常遇春分析的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上了朱霏。但我认为,这是一厢情愿,朱霏应该不会对我有意思。 但每当我一个人独处,从怀中贴身的兜里摸出那个香囊来看时,我又陷入了复杂的思想斗争。 这朱姑娘会不会被猪油蒙了心,也喜欢我呢? 不然,她送我个里面装着她头发的香囊,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总之,每当无其他人在场时,我会反复陷入这种思想斗争。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暗恋。 我们是二月中旬从歙县出发,因为这次没有马车,所有人都是骑马,所以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一些。 加上我们到达泾县后没有折入宣州,而是直接向西北方向直插铜陵县。 到达铜陵县的时候才是三月初四的中午,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黄宗海、“赵瞎子”他们一共七个人也跟着我们一路到的铜陵县。 按照傅友广事先的交待,我们到了铜陵县之后,在这里休整几天,他们黑蛟帮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 因为这次已经不是在逃亡了,所以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住客栈了。 黄宗海给我们安排好住宿的客栈后,他们就迅速乘船去了安庆,说是给傅友广去通报一声,过几天会有人来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只。 当天,我们便在铜陵县住下了。 直到初六傍晚,才有黑蛟帮的人到客栈找我们,其中有黄宗海。 黄宗海对我们说:“吴帮主四天前去世了,因为还在头七,新上任的傅帮主不能到铜陵来为我们送行。他明天就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只。”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点震惊,但也感到是在意料之中。 我当时在铜陵县跟傅友广告别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吴帮主很可能过不了清明。 清明节一般是在公历的四月四日、五日左右。 但当时西方的公历制度还没有引入到中国,我们用的都还是农历,也就是俗称的阴历。 这阴历的月份一般比公历晚一个月左右。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是阴历三月初六,吴帮主四天前去世,也就是三月初二去世。 如果按公历的话,应该就是四月初,正好是清明的时节。 当晚,我跟常遇春、张思淑作了一下商议。 反正这次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了。这吴帮主刚去世了,我们是不是去一趟安庆,去吊唁一下他老人家。 毕竟这次朱家的事情,还多亏了这吴帮主的仗义相助。 常遇春和张思淑都表示应该去一趟安庆。 于是,我们马上找到黄宗海,让他第二天不用给我们安排去和州的船了。我们第二天跟他们一起去安庆吊唁吴老帮主,然后从安庆乘船去和州。 黄宗海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当时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没对大家说明。 我是替傅友广这个兄弟担心,毕竟吴帮主新丧,也不知道帮里的兄弟是不是都服他。如果有二心的,我想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我的功夫几乎为零,但我可是带去了两大高手,常遇春和张思淑。 就黑蛟帮的那些角色,还没人能在他们二人手下走过五招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蛟帮内讧 初七一早,我们乘着黑蛟帮的船从铜陵到安庆。 因为是逆水而上,所以速度慢一些,直到初八下午申时,船才在安庆码头靠岸。下了船,我们直奔黑蛟帮的堂口而去。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堂口大厅里摆着吴老帮主的灵柩,院子里到处摆的是花圈。 因为已是吴帮主过世的第五天了,所以该来吊唁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来过了。 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堂口除了黑蛟帮的人,没有其他外人。大厅外面的院子里有好些个黑蛟帮的小喽啰或站或蹲,因为人太多,很难找到坐的地方。 我们才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大厅里面似乎有不和谐的争吵之声。 说话的是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吴钥。 见大厅里声音较大,我们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人,于是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只听到吴钥操着沙哑的声音在说: “杨叔、刘叔,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跟着我爹,我爹也待你们不薄。 现在我爹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拆台,你们对得起我爹吗……”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干笑了几声道: “不错,这么多年来我和老五的确是跟着你爹一路风雨。但现在,你爹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以前当老四的,以后还是老四,他当老五的以后还是老五。 我们以前在池州起家的时候,你们这帮娃娃还在到处抓泥巴。 现在倒好,你老爹走了,这姓傅的小子成了大当家,我们还得对他点头哈腰的,这肯定不行。 我还是那句话,以长江为界,池州那边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交给我和老五。 我们还是承认这姓傅的小子是咱黑蛟帮的老大,每年我们照常给帮里进贡。 你们就在安庆这边安安心心地当这黑蛟帮老大就行了。 如果你们非要插手池州那边的事,那对不起,大不了咱一拍两散。 愿意留在安庆的我们不拉走,愿意跟我们去池州的,你们也别想留着。 咱池州的兄弟以后不跟你们安庆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以后咱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们胆敢到池州地界上撒野,那也别怪我们这两个叔叔辈的不给你们年轻人面子了……” 我们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大致情况也就是这样了。 傅友广原是黑蛟帮二当家,吴钥是三当家。这四当家和五当家是原来跟着吴啸天一起打天下的老辈子,上次来黑蛟帮堂口时也见过。 这六当家和七当家都是吴啸天后来提拔的年轻人。刚才跟吴钥争吵的就是老四、老五,一个姓杨,一个姓刘。 按照这老四、老五的意思,以后傅友广还是黑蛟帮帮主,但池州那边的事傅友广和吴钥以后就不得过问了,全部由老四、老五负责。 如果吴钥他们不同意,他们就准备带着自己的人去池州单干,说白了,就是要闹独立。 前一套方案,只不过是形式上承认傅友广的领导地位,后一套方案就是黑蛟帮一分为二。 不管傅友广和吴钥选择哪套方案,这以后池州那边的事儿,都是由这老四、老五说了算。 因为我们站在门口一直没进去,他们在里面争吵得正激烈,也没发现我们。 我们在门口听了约一刻钟,主要就是老四、老五和吴钥在吵,傅友广只是偶尔给吴钥帮个腔。 那老六、老七始终一言未发,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处于观望状态。一旦黑蛟帮分了家,这两人到底跟哪边,现在也还不好说。 我心里想到,幸亏我想到了这一层,看样子这趟安庆没白来。 本来是黄宗海带我们来的,我们站在门口没进去。他听见里面几个当家的在争吵,他也不知怎么办好。也没敢进去给各位当家的通报,也没敢催促我们进去。 就这样,他也跟我们一起在门口杵了一刻钟。 我跟常遇春、张思淑嘀咕了几句,让她们待会儿看我脸色行事,实在不行,就采取强硬措施,把这老四、老五制住。 他们二人也表示同意我的意见。 于是,我们也不要人通报,就直接进了大厅。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三人走在最前面,罗仁、陈定邦他们跟着我们屁股后面也都进来了。 里面的人见我们来了,都面露惊讶的表情。 特别是傅友广见我们来了,表情特别奇怪,不知道他当时是兴奋呢,还是失落,或者是悲伤。 因为已经是吴帮主辞世的第五天了,已没有外人来吊唁了。所以当天灵堂里没有设主事人。 一进大厅,就看见吴帮主的灵柩正对着大门口,灵柩前安放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 因为是来吊祭,我们也顾不得跟这些人打招呼,直接跪到灵前。还是我、常遇春、张思淑在最前排,罗仁他们在后面成两排。 我们一起对着吴帮主的灵柩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依次给他敬了香,当然还说了些“吴老帮主一路走好”之类的话。 整个过程中,傅友广和吴钥则跪在我们的旁边,算是对我们回礼。 那老四、老五始终坐着没动,对面坐着的老六、老七在这种情况下站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吊祭完毕,我们扶着傅友广、吴钥起了身。 然后,我转过头对着老四、老五说道: “本来黑蛟帮的事,应当是由你们黑蛟帮自行处理,我们锥子山的人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但江湖上还有句话说得好,‘路不平,要人铲;事不平,要人管。’ 我记得去年年三十晚上,也是在这大厅,吴老帮主掷地有声地说,他过世之后,傅友广就是这黑蛟帮帮主。 当时,吴老帮主问过多次,有没有人对此安排有异议,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这才过了几天,吴老帮主才过世了五天,怎么有人就提出要分家了? 而且还是在这灵堂里,在吴老帮主未寒的尸骨面前提出的要分家。 黄宗海,麻烦你去把外面院子里这些黑蛟帮的兄弟们都叫过来,挤不进来的,就在门口听着。 今天让全帮里的兄弟,都来评评这个理。” 黄宗海听我说要把帮里的兄弟都叫到这里来,他没敢动,只是拿眼睛望着傅友广。 傅友广见黄宗海望着他,意思就是在等他发话,傅友广对他点了点头,黄宗海这才出去叫人了。 很快,帮里的兄弟都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好多,但都是站在门口那一圈,有的站在门外面,这大厅门口已是被这帮人给堵得死死的。 我们所站的位置至灵柩之间,以及老四、老五与老六、老七相对而坐的中间,都是一大片空地,当然也没有哪个不懂事的敢走到这中间来。 见人进来的差不多了,那老四发话了: “既然你把兄弟们都叫进来评理,那好。 我请问各位兄弟,我们黑蛟帮还有没有人? 我们自己帮里的事,我们黑蛟帮的弟兄还作不作得主? 轮不轮得到几个外人在这里当‘搅屎棍’?” 这老四也是够损的,一开口就说我们几个是“搅屎棍”。 我正准备开口反击,吴钥说话了: “杨叔,你这话就说得不中听了。 俗话说得好,来的都是客。 而且胡先生他们几个也都不算外人,我爹在临终前那几个月连帮里的兄弟都很少见,但还是亲自和胡先生他们谈了很多事情。 我爹都拿胡先生他们当贵客。怎么现在到了你杨叔的嘴里,他们都成‘搅屎棍’了?” 我心里暗暗赞叹吴钥这几句话说得好,这话也就是由她嘴里说出来分量最重。 毕竟她是吴老帮主的亲生女儿,她都说吴帮主生前都不拿我们当外人,那老四、老五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这老四、老五也不是善类。当即编排了一段更狠毒的话。 那老四说道: “不错,吴帮主生前是拿他们当贵客。 但吴帮主是受了傅友广这小子蒙骗,引狼入室。 大家应该知道,本来吴老帮主是要在正月初二娶亲冲喜的,这事是老六你操办的不假吧?” 说着,这老四盯着老六看过去了。这老四一看过去,帮里的兄弟都把目光转向了老六。 老六这下倒不知如何是好了,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老四又接着说了: “可这新娘子在大年初一那天,就被这个姓胡的一伙给拐走了。 初二的时候,吴帮主说身体不好,就不出来拜堂了。 后来又说那新娘子和这姓胡的有婚约,放那新娘子回去了。 就是这姓胡的瞎搅和,才导致吴帮主没有娶亲冲喜,就没扛过这病,这吴帮主就是被这姓胡的一伙儿给害死的。” 老四这话刚说完,老五也在一旁帮腔,大言不惭地说道: “就是,就是。 要不是这几个‘搅屎棍’来我们黑蛟帮,吴帮主就会顺利娶亲冲喜,那样吴帮主也不会这么快就过世。 吴帮主就是他们给害死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此话一出口,帮里那帮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但有一点很明显,不少人已经被老四、老五这番话给忽悠到了。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真佩服这老四、老五的,编起瞎话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还没开口,傅友广就来为我们证明清白了: “各位兄弟,请不要听四当家和五当家的瞎扯。 那朱姑娘的确是和这胡大哥定过娃娃亲,我义父听说这事后,当即二话不说,就放了那朱姑娘。 我义父当时还说了,他行走江湖一辈子,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可不能这老了,还干出夺人之妻的事来。 至于这事,为什么当场没有宣布,而是事后才告诉大家,就是因为这朱姑娘家是遭人盯上了。 我们黑蛟帮能顺利地把她从池州劫到安庆,一路上没碰到任何追捕,就是池州那边有人搞鬼,想置她们朱家的人与死地。 我义父为了不走漏风声,当时才假装身体不适,没出来拜堂成亲,而是事后才跟大家把此事说明。 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问问老七,这给我们黑蛟帮透风去朱家抢人的消息是不是从池州那边官家里出来的。” 这时,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了老七。 这老七没有沉默,还是照直说了,那消息的确是从池州路官员的家中透露出来的。 接着,吴钥又开口了,她说道: “要说这帮里最在乎我父亲生死的人,那必定是我。 不管这冲喜能不能救我父亲的命,我都是愿意一试的。 但那朱姑娘的的确确是我父亲放的,绝不是跟杨叔说的一样,是被胡大哥他们拐走的。 我想,帮里的兄弟应该可以相信我,不会拿着我父亲的生死来欺骗大家吧。” 这话一出口,下面的人都开始嘀嘀咕咕了,应该都是对老四、老五这种信口雌黄的行为表示不满吧。 那老四、老五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待会儿越说舆论越倒向我们这一边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于是,他们就准备来硬的了。 那老四站了起来,嚷道: “我不跟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兔仔子在这里多费唇舌了。 本来只要你们不插手池州的事就行了,其它的一切好说。 但你们非得不依不饶的,那行,咱不玩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老五带着自己的人去池州了,以后咱们跟你们黑蛟帮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老五,我们走。 愿意跟我们去池州吃香的、喝辣的的兄弟,现在都跟我们走。” 说着,这老四、老五就开始向外闯。 这下,傅友广和吴钥急了,这事情还是没谈拢啊,估计得有不少人要跟着去池州了。 那吴钥跳过来,拦在二人面前,说道:“你们敢,在我爹的灵柩面前,你们休得放肆。” 那老四、老五可不管这一套,就准备把吴钥扒拉到一边,好走人。 傅友广怕吴钥吃亏也跟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吴钥倒底不是那老四的对手,被老四右手一推,冲出去一个趔趄。 幸好傅友广过来抱住她,不然得在地上摔个跟头。 我一见,这老四、老五是要来硬的了,正合我意。 于是朝常遇春、张思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当即冲了出去。 怪只怪这二人功夫实在太高,我们都还没看清这二人是怎么出手的,那老四、老五就被他们二人给制住了。 按照正常的剧情,这二人应该是要求饶了。 但这次没有。应该是他们这次反水是蓄谋已久的,他们二人被制住了,下面反而是有人在叫嚣,让我们放了他们俩。 我一看,这下了不得,他们二人已经在黑蛟帮内策反了不少人了。 这两人要是不除,傅友广以后是镇不住这黑蛟帮的。 于是,我对罗仁他们吼道:“把这两个奸诈小人的脑袋给我砍了,以祭吴老帮主在天之灵。”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罗仁、陈定邦他们还不知如何是好。这下我发话了,就好办了。 罗仁、陈定邦抽出腰间的刀,一人一个,瞬间,这老四、老五的脑袋就掉在地上了。 这大厅中间也是喷出好大一片血迹。 在场的黑蛟帮的人都是一片哗然,连傅友广和吴钥都惊呆了,包括张思淑在内,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我可不管这么多,提起这老四、老五掉在地上的脑袋就放到了吴老帮主灵柩前那铺着白布的桌子上。 为了以示整齐,我还是把这两颗脑袋摆正,统一面朝外。 然后,我跪在吴帮主灵柩前大声说道: “吴老帮主,去年年三十您在这大厅里说的话,我感觉还在耳边回荡。 但您老人家才刚刚过世五天,有人就拿你当初说的话当放屁,还骑在您女儿女婿的脖子上拉屎拉尿。 我胡某人也受过您的恩惠,今天我就是来替你女儿女婿打抱不平来了。 我把这两个奸诈小人的脑袋献给您,以慰您在天之灵。 以后,谁要是胆敢和您女儿女婿作对,我胡某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今天杀了这姓杨的和姓刘的,就是想给他们提个醒,谁要是嫌自己的脖子硬。 可以,让我胡某人的刀来试一下,到底是他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说完这一切,我又对着吴帮主的灵柩磕了三个头,才起了身。 刚才这番话,与其是说给吴帮主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黑蛟帮的人听的。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来硬的比什么都管用。 记得吴思先生在其著作《血酬定律》中提及过一个理论,一切规则的规则叫做元规则。 元规则可以概括为:暴力最强者说了算。 也可以理解为:谁拳头最硬就谁说的算。 本来刚才还有一些黑蛟帮的小喽啰蠢蠢欲动,准备跟着老四、老五去池州的。 眨眼之间,这老四、老五的人头已摆在了吴帮主灵柩前的供桌上,他们也都在原地呆着不敢动了。 我又看看那老六、老七,更是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这场子算是给镇住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就问老六道:“六当家的,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其实我是故意问的。吴帮主走后,领导班子就剩下傅友广、吴钥、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六个人。 现在老四、老五被我干掉了。那这领导班子就剩下傅友广、吴钥加上他老六和老七四个人了。 我是想看看,这老六、老七到底对傅友广和吴钥服不服,如果能够服从他们的领导,那就好。 如果有异心,那也好办,反正今天杀了两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我不在乎多杀这一个人。 那老六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 当然了,我还是那句话,能当领导的都还是有两下子的。没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就是把你放在那个领导位子上,你也是坐不住的。 那老六立即回答道: “今天真是感谢胡先生仗义相助。 如果今天不是胡先生你们即时赶到,咱黑蛟帮难免要分崩离析了。 这下好了,四当家、五当家被正法了,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无视老帮主的遗命,对新帮主不敬了。 我代表咱黑蛟帮的弟兄感谢胡先生。” 说完对我深深作了一个揖。 我心里暗骂道: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不小。 刚才吴钥和这老四、老五力争的时候,他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 很可能就是在观察时机,看哪方占优,将来就准备跟着谁混。 这会儿尘埃落定了,他的套话倒是一堆一堆的。 刚才干嘛去了? 看来,我得跟傅友广说,以后得防着这小子一点儿。” 相反,对于老七,我的看法就好多了。 毕竟刚才傅友广在说到劫持朱姑娘一事是哪里得到的消息时,这老七还是原原本本地把这事情讲清楚了。 就冲这一点,这老七还算得上是一个正派人。如果他当时也跟这老六一样,故意不作声,那这事儿还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 那老四、老五也不会这么快就狗急跳墙,要带人去池州。 于是,我问道:“七当家,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其实,我这么问他,也就是让他当着帮里兄弟的面,给傅友广表个忠心。 当然,这老七也没让我失望,几句话也说得很到位。 接下来,傅友广又对大家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这也跟我的想法一致,虽然老四、老五肯定在帮里鼓动了不少人,但这平息叛乱的基本套路就是:首恶必惩,胁从不办。 既然老四、老五的脑袋都被砍了,那其他的人也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没必要继续深挖。 否则就会演变成人人自危的政治清洗运动,引发更大规模的内讧,那必将对黑蛟帮造成更大的伤害,也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当天晚上,我和傅友广又谈了很多。 我们在铜陵分别后,他回到安庆,正月十五就和吴钥成了亲。 吴老帮主还在世时,帮里一切风平浪静。 吴老帮主一走,那老四、老五就开始到处拉帮结派,准备去池州另起炉灶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设立和州办事处 傅友广表示,这次幸亏我们赶到的及时,不然这黑蛟帮这次肯定是分裂了。 我也跟他就未来的形势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告诫他以后要对老六提防着点儿,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秉烛夜谈到深夜。 由于我们出来时间太长了,也急着回锥子山了。 第二天一早,傅友广就派人给我们联系了去和州的船,让我们在安庆再盘桓一日,三月初十从安庆码头上船去和州。 当日无话。 初十一早,傅友广就带着人到安庆码头为我们送行,还赠了不少盘缠。 本来从江夏逃出来的时候,我还担心盘缠不够。但到了安庆,再到池州,到铜陵,一路到歙县,以及从歙县这一路返回到安庆,都是由黑蛟帮的人在招待。 这次从安庆去和州,又赠了不少盘缠,这回锥子山的盘缠是绰绰有余了。 与傅友广辞别后,我在船上和常遇春、张思淑又商量了一件事儿。 其实这件事儿我考虑很久了,本打算回了锥子山,与刘聚一起商议。这会儿,我决定先说出来,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我的想法是,这以后我们不能局限于就在锥子山当伙土匪,这将来必定是要走出去闯一闯的。 当然,以前常遇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真要拉着人出去,不是光凭嘴说,别人就能跟你走的。要拉一支队伍,不光要有人,还得有钱、有粮、有装备。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有钱,有了钱,这粮草、装备都容易解决。 这挣钱的事儿,眼前就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我们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就是经商的,我们可以在濠州至和州这一带做他的总代理呀,他有什么货,运到和州来,我们帮他销。 他如果要在濠州这边进点儿什么货,我们可以帮他搞啊。 毕竟,濠州是我们的地盘儿,我们如果开展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 另外我还在沈大哥那里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挣了钱,也是有我的份的。 这有了钱,下一步想拉队伍,干大事也就有了经济基础。 说到这里,常遇春和张思淑都表示同意。 虽然他们对经商的事不大感兴趣,但我说这经商挣钱也是为了以后反元的需要,什么事情都把它提高到一个政治高度,就由不得别人不赞同了。 比如单位里说要向某个困难人士捐款,按正常情况下,谁都不想把自己兜里的钱掏出来给别人用。 如果说真正的是全凭自愿,我估计能收到的捐款并不多。 但如果负责捐款事宜的人这么一鼓动,说这捐款是大家对这困难人士的一分爱心,是贯彻某某精神的需要等等,就由不得大家不掏腰包了。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没爱心的人,也不想成为领导心中不讲政治、不顾大局的人。 接着,我又说道: “这要在濠州至和州地界上做生意,那在和州我们得设个联络点。 沈大哥有什么东西运到和州码头了,我们先把货存到这联络点,然后在陆续分发出去。 总不能把一船货全部拉回锥子山吧,那样费时又费力。而且好多东西可以在和州就销掉,也不能让沈大哥的船就在和州码头等着我们慢慢销货吧。 另外沈大哥如果要在这边进什么货,他提前捎个信儿,我们就可以把货准备好放在这联络点。 他的船一来,把货一卸,这他需要的货物我们又可以马上给他装船,这样就节省了好多时间。 另外,这设个联络点,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这天下的形势正在发生着大变化,我们老是窝在锥子山,信息太闭塞了。 如果在和州有个联络点,这和州也是个水陆交通要塞之地,隔江与经济重镇集庆路(今南京市)相望,各类重要消息,我们必能及时掌握。” 常遇春本就是一心想要出来闯江湖之人,听我说到这里,不住地点头说“好”。 就连张思淑,也认为我这个建议挺好的。 我见他们都支持,就又接着说: “本来这回事,我是打算回锥子山后,跟大头领一起商量的。 但这次黑蛟帮又赠了不少盘缠,我们回锥子山根本用不完。 我觉得,我们在和州码头下船后,是不是在和州盘桓两日。我们先在和州找个地方,先把这个联络点建立起来,留几个兄弟先在这里看着。 说不定,沈大哥的盐过不了多长时间就送来了,正好他们可以在这里接货。 如果等我们回了锥子山,再过来选点,这一来一回的要耽搁不少时间。 而且沈大哥的船如果来了,找不到我们的人接收,也耽搁了他的时间。” 听我说到这里,常遇春和张思淑都是一致表示同意。 接下来就是讨论这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人选问题。其实,这个人选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想听听他们两个的意见,看看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们都表示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来得及思考,反而问我有没有人选。 这也正合我意,我说陈元贵比较合适。 这人年纪与我和常遇春相仿,平常办事也稳重,这次又跟着我去了峡州,跟沈万三的人也认识,他在这里负责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刚开始,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应付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这次跟我们来的人中,他再挑选两个给他当副手,一来也可以锻炼锻炼这些人,下一步说不定还得去其他地方开设新的联络点,这种人才的积累很重要。 这个意见抛出来之后,常遇春和张思淑还是表示坚决地赞同,既然他们没意见,这事儿也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既然商议已定,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正准备起身去甲板上透透气,张思淑突然来了一句: “咳,姓胡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密的嘛! 特别是初八那天,你让罗仁和陈定邦砍了那黑蛟帮老四、老五的脑袋,迅速帮助傅友广稳定了局势。 这件事做得还算漂亮,怪不得霏儿姐姐对你是另眼相看呢?” 此话一出,当真把我吓了一跳,前面的这些话都不重要,就这最后一句,说是朱霏对我另眼相看,让我平静的心里是再起波澜。 本来要在平时,我肯定得回她一句:“说得叫什么话,我就是再不济,难道也不比你这小丫头片子考虑问题全面一点儿?” 但今天,我全被她这最后一句话给拖住了思维。 朱霏对我另眼相看? 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也没有心思跟张思淑扯这些了,只是对着她傻笑了几声,出了舱室去了甲板上。 我的眼睛看着江岸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看两岸的风景,其实我的思绪已全部飘到朱霏那里去了。 朱霏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们今生还能相见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心里其实对朱霏又是更增添了几分思念。 其间,我也找陈元贵谈过,准备让他当这个锥子山驻和州办事处的主任。他也没有推辞,很爽快去答应了我这个安排。 我说让他挑两个人暂时在这里给他当下手,以后这里搞顺了,我再把这两人调回去,给他派新手过来。 这个人才培养计划我也给他讲了,他也没表示异议。 起初他选了罗仁和陈定邦,我没同意。说这两个人只能留一个给他,毕竟我回锥子山还得要个贴心人。 最后,商定留下陈定邦和崔道远给他。 后来,我又找陈定邦和崔道远分别谈过话,他们也表示服从组织安排。 这事儿就算这么谈妥了。 我们是初十上的船,好在是顺水,虽然路上有些耽误,但十九日就到了和州码头。 这趟峡州之行,一遇到这种乘船的无聊时刻,我们除了下象棋打发时光,我还顺便办了个扫盲班。就是有时间的时候,把他们这几个召集起来,教他们写写字。 还别说,这大半年的,还是卓有成效的,他们几个都还识得了一些字。 到了和州后,我们先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第二天,我们就在和州城转悠了一天,最后在离码头约一里处选了一处交通还算便利,但又还算僻静的地方,花了一百辆银子,将这小院子给买下来了。 看着包裹里的银子还多,又给了一百两陈元贵作为启动资金。 让他先考察考察,在这里是开个杂货铺,还是茶馆都行,由他们考察好了,自己作主。 反正这最重要的作用是作为联络点兼仓库,开杂货铺、茶馆什么的只是个幌子,并不打算靠那个挣钱。 同时,我又让陈元贵要记好账,这一百两银子可不能乱花,每年我至少得查一次账。 这和州办事处的事搞定了,第二天,我们就出发了,目标锥子山。 我们是三月二十一日从和州出发,三月二十六日到的滁州。 在滁州休息一天之后,三月二十八日再次出发,四月初九就进了入定远县的地界。 四月初十下午申时,我们就赶到了韭菜山,看样子,今晚能回锥子山睡个安稳觉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聚遇袭 但到了韭菜山,我们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没看见我们的潜伏哨呀。 这事儿还真是有些奇怪。于是,我和常遇春让大家提高警惕,继续向前缓慢而行。 到了谷口,我们发觉不对劲儿,因为这路上出现了几具锥子山兄弟的尸体。 难道有人攻山啦? 我当初离开锥子山的时候,阿古达木可是在锥子山吃了一场大败仗。 那一仗,他带来四百多蒙古兵,最后逃回去的不超过五十人,加上他县城的守兵,那定远城的守兵也不过百人。 而我们锥子山有一百多即战力,加上我们有地利优势,应该说他短期内不敢再挑战我们锥子山了呀?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得到了兵员补充? 就算得到兵员补充,也不会给他补充老兵啊,肯定都是新兵。 还没练过,他敢拉来打锥子山吗? 那如果来的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和常遇春让大家都作好战斗准备,开始向山谷中摸去。 山谷中也是偶尔出现几具尸体,没遇到任何活人呀。我们都有点不敢往下想了,锥子山该不会出了事吧? 很快我们出了山谷,来到了山寨大门前的那片空旷地带了。 果然,山寨大门里面,有人马在厮杀。 看装束是蒙古兵无疑。真没想到,这蒙古兵这么快就组织人马攻打锥子山了,而且都打到我们最后一道防线了。 本来我们这次回来有十个人,但陈元贵、陈定邦、崔道远留在了和州,因此就只剩下七个人了。 来了多少蒙古兵,我们也看不清楚。 于是,我们都隐蔽起来,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刘福通、郭子兴的部队和元军在庐州至居巢一带展开拉锯战,双方谁也没占着多少便宜。 阿古达木带着他那一百多号守兵在定远县城,完全处于防守态势。 因为,按照郭子兴的来信要求,刘聚时不时带人去定远县城骚扰。 刘聚和常遇春虽然是师兄弟,功夫只比常遇春稍微弱一点,但在行军布阵、运用战略战术方面比常遇春就弱得不是一点两点了。 因此,他根本不是阿古达木的对手。 阿古达木刚开始一直采取守势,不跟刘聚正面接触。庐州一带战场是时不时有被打散的散兵游勇,阿古达木就不断地收容这些人。 等到今年春节过后,阿古达木的队伍竟然又达到了三百多人,已经是刘聚带来队伍的三倍了。 但阿古达木并没有急着下手,还是在寻找时机。 也就是四月初的一天傍晚,阿古达木瞅准时机,对刘聚的部队实施突袭。 刘聚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龟缩在定远城内大半年的蒙古兵竟然敢向他们发起冲击。 防御阵形都没来得及摆好,就被阿古达木他们冲散了。 刘聚赶紧带着残兵败将向锥子山撤。 这次,阿古达木可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留下不到五十人守城,带着三百蒙古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一路上,刘聚也是带着人且战且退,到了小鳌山的地界之后,不断利用地形优势反击敌人。 三天前,刘聚带着最后不到三十人退守锥子山。 好在山上留守的还有三个班,再加上一些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老弱病残,总共也凑了百把人,在山寨大门后的那片防御要塞上死守。 昨天,阿古达木带着人发起了好几次冲锋,刘聚差点没顶住。 就在昨天晚上,阿古达木准备一举拿下锥子山时,刘聚采取了自杀式战术。 他一边带着少量人马在山脚处拼杀,一边命令山上的人向他们投掷檑木滚石。 因为阿古达木进攻的兵力多,刘聚带得人少,这波进攻和防御的人都没活几个。 也就相当于对子,比方我们有十个人在山脚处防守,敌方有三十人在山脚处进攻,最后双方都被上面的檑木滚石给击中丧命。 其结果是我方损失十人,敌方损失三十人。 这刘聚也是真发了狠,昨天也就是用这种方式,顶住了阿古达木的多次进攻。 但不幸的是,在昨天的自杀式战术中,刘聚也身受重伤,他的一条腿被滚石击中,据说当是是压得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这腿还能不能保得住。 因为有了昨天这自杀式战术的教训,今天的进攻虽然一直在继续,但阿古达木每次投入的进攻兵力并不多。 他的战略是轮番上阵,不断地给锥子山的防御兵力施压,以求把锥子山上这点人马给拖垮。 我们隐蔽在树林中也观察了约个把时辰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但阿古达木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采取的不断袭扰的战术。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那点防御兵力迟早被他们拖垮。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按张思淑的意思,我们现在趁着敌人尚未发现我们,直冲其主帅阵营,争取击毙阿古达木。只要这人死了,这蒙古兵必乱。 我和常遇春都认为这个方案还是太过冒险,毕竟我们只有七个人。 虽然有两大高手,但阿古达木的实力也不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采取这种冒险的方案。 最后,我们还是说服了张思淑。 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我们现在是要趁着敌人不备冲杀过去,但目标不是阿古达木,而是那拨在我们防御要塞下进攻的小股敌人。 只要我们杀散了这股敌人,我们就能迅速上山,先看看山上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 商议已定,我们迅速召集人员,作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就趁着夜色向那双方交战之地摸去。 一是因为时机合适,天已快黑了;二是因为阿古达木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 我们已经摸到这股进攻兵力的背后很近了,敌人竟然还没发现我们。 我们一看,这下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随着常遇春一挥手,我们都骑上马提着兵器,迅速向这股进攻山寨的敌人背后冲杀过去。 要着重声明的是,我们这次背后突袭,并没有采取一般的冲击模式。大吼一声,或者是全军一起叫嚣着冲过去,而是骑着马悄悄地就冲过去了。 因为我们只有七个人,不用这么大喊大叫。 一般采取那种大喊大叫的方式,一是因为人多,好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冲锋,只要有人一喊,大家就跟着喊,跟着冲。 二是因为,这一大喊大叫,能够提振士气。 没打过仗的人,是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的。 在那种短兵相接情况下,有许多兵士心里是发虚的。特别是一些还没杀过人的新兵,只要他们的耳边充斥着己方人员的呼喊,他们就会跟着冲、跟着杀。 如果听不到己方人员的声音,而是听到敌人的呼喊,他们心里就慌了。即使自己这方还占优势,他们也以为敌人要杀过来了,军心必然大乱。 我们悄悄杀过去,是因为我们只有七个人,而且这七个人都是锥子山的精英。 这拨进攻山寨的敌人约有二十人,这应该是两个队,应该有两个“牌子头”。 我们一边向前冲,我一边对身边的常遇春说道:“先杀‘牌子头’。” 虽然天色已暗,但因为我们已冲得离敌人只有不到十米了,两个“牌子头”穿的铠甲与普通士兵还是有区别,我们很快就发现了,而且他们还是在进攻队伍的最后面。 常遇春冲着其中一个“牌子头”的背后就是一刀过去了,很快,倒下了一个。 我们其余六个人也都是各自瞅准了目标,先一人解决了一个。 常遇春动作快,直到他解决了第二个的时候,这拨进攻蒙古兵前面的人,才听到后面的人发出了惨叫声,觉得不对劲儿。回过头来一看,有一股不明身份的人杀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做对应对措施,我们的第二波进攻又来了。 还是按照人均一个,加上常遇春多消灭了一个,十五个人就被干掉了。 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督战的阿古达木才反应过来,有人从背后冲击他的进攻部队。 阿古达木也来不及多想,率着一股人马驰援而来。 这时,本来二十人的进攻队伍,被我们从背后解决了十五个,还剩下五个。 他们一回头来抵御我们,我们防御要塞里的守兵赶紧放箭,这样又解决了两个。 常遇春、张思淑、裴德龙的箭术都不错。 他当即分派道:“他们三个回头对驰援的蒙古兵放箭,其余四个人迅速解决剩下的三个蒙古兵。” 于是,我带着罗仁他们三个迅速向那三个不知所措的蒙古兵冲过去,很快有一个被解决了。 另外两个扔掉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了。 因为我们也没带绳子,我让罗仁他们迅速将这二人用刀架着,进了防御工事。 我回头对着常遇春他们大喊道:“全部都解决了,快撤!” 第一百二十章 杀回锥子山 常遇春他们也就一边放箭,一边往回撤。随着我们都进入了防御工事,常遇春他们至少又解决了十来个人。 因为我们都躲进了工事,而且常遇春他们还在不断向外射箭,阿古达木也奈何不得。 而且阿古达木也知道我们现在撤回去的几个人实力不容小觑,于是就带着这队驰援的人马撤回去了。 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来进攻了,只等明日再战吧。 我们在防御工事里遇见了刘三狗子,了解了一下情况。 刘聚的情况不容乐观。当然昨天也幸亏是他采取自杀式战术死守,今天一整天,阿古达木都没敢投入大规模兵力同时进攻。 因此,现在锥子山还没有被攻陷。 为了防止敌人夜间偷袭,我们让裴德龙和这次跟着常遇春一起下山的那两个人在这里给刘三狗子帮忙。 另外让罗仁找了绳子将刚才俘虏的那两个元军捆上。于是,我和常遇春、张思淑、罗仁押着这两个俘虏回锥子山去了。 一路上,我们看见那些要塞里防守的兄弟士气很低落,但当他们看见我们回来了,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了新的希望。 我们一边跟他们打招呼,问长问短,一边鼓舞士气,让大家坚定这次能挺过难关的信心。 回到了山上,我让罗仁先把那两个俘虏关押起来,明天再发落。我们三个都没回自己屋里,而是直接去了刘聚那里。 刘聚躺在床上,看起来很虚弱。王氏在旁边陪着,杜黑子也在。 我让杜黑子给我们弄点吃的来,我看了一下刘聚的伤情。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整个左腿自左小腿以下一直到脚都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骨头肯定是碎了。 也就是说左脚想要复原已经不可能了。休养几个月以后,伤口好了以后,肯定得落下残疾。 通俗点儿说,就是以后左脚肯定是跛了。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目前天气还不热,只要消好毒,上点金创药,也不用担心会发炎。 我看伤口有人作过处理,问了王氏一些情况,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杜黑子很快给我们把饭食弄来了,我们迅速吃完了,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常遇春也表示让他就在家安心养伤就行了,我们几个回来了,就没有问题了。这抵抗阿古达木攻山的事,有我们几个就行了。 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屋了。 本来我是打算回来后,洗个澡,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研究怎么对付阿古达木的。 但刚才看了刘聚的情况,我的心也静不下来了。便叫上了罗仁,跟我一起去审审那两个俘虏。 为了检验这两个人是否老实,我决定分开审问。如果问的同样的问题,他们的口供对不上,那肯定有人在撒谎。 只有他们两人口供一致的情况,我们才能采信他们的话。 那两个俘虏关在了一间小石屋里,外面有两个伤兵看守。我在离这小石屋子一百多米的位置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让罗仁给我提个俘虏过来。 很快,罗仁押了一个过来了。 我肯定得先吓唬了他一番,对他说,我问他几句话,如果他老实回答,我就放过他。如果撒谎,我会立即宰了他。 那俘虏表示他一定老实交待。 按照这个俘虏的交待,我弄清楚了刘聚这次为什么会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及阿古达木这次来锥子山的基本情况。 阿古达木这次进攻锥子山也是志在必得,带了三百兵过来。一路上由于和刘聚交战,加上昨天刘聚的自杀式战术,还有今天我们刚才的一阵突袭,阿古达木现在约还有两百人马。 但定远县城现在基本上是空虚的,守城兵士总共不到五十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因为有点战斗力的,基本都出来了。 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守城兵都不足十人。 这俘虏还交待了,他和另一名被俘虏的元兵其实都是汉人。他们本是在庐州战场上被打散了,后来被阿古达木收编了的。 他们跟着蒙古人,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被俘了,表示愿意加入我们。所以当时我们突袭时,他们两个没抵抗就投降了。 我让罗仁把这个押回去,换了另一个过来,得到的说法跟刚才这个差不多。 看来,这些话是可信的了。 我又问了一些关于阿古达木这次带来的兵员及装备情况。 这人告诉我,这次来的三百人,大部分是汉人、色目人,其实蒙古人很少。 至于装备,来了有约一百五十匹马,虽然人员减员了近百人,但马匹并没减少。 也就是说,现在阿古达木这边还可以组织起约一百五十骑兵。 这个情报很重要。如果我们死守要塞,管他是步兵,还是骑兵,对我们来说差不多。 如果我们是想打个歼灭战,把这元军赶走,甚至消灭,那得针对敌人兵员装备的情况,作出不同的安排。 敌人还有一百五十骑兵,如果在山寨大门外的平坦处对攻,我们并不占优。 一是我们人少;二是元军的骑兵训练有素,我们的骑兵是弱项。 我让罗仁把这个俘虏也押回去关好了,并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去找杜黑子。 杜黑子早已经从刘聚那里回来了,见我来找他,他便问道:“你们这一路奔波辛苦了,你不早点休息,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回道:“我睡不着啊!我来找你,是来问一下现在山上兵员装备的情况。” 杜黑子道: “这次大头领带了一百多人下山,只留了三个班在山上留守。 大头领这次惨遭暗算,逃回来时只带了三十多人回来。 我又连忙组织一些老弱病残、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人,总共凑了百把人在山下要塞里抵御元军进攻。 昨天,大头领也是发了狠,虽然杀了不少元兵,但我们也损失了约三十个兄弟。 现在山上的编入战斗序列的即战力也就四十多人了,把你们这次回来的七个人都算上,也就五十出头。 老弱病残还能参战的,约还有三十人。” 我接着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马匹?” 杜黑子道:“马匹还较充足,还有近百匹。” 我又问了其他军械装备及粮草情况,基本还算充足,如果坚守的话,三个月没有一点问题。 而且,这阿古达木不可能在这里耗三个月。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采取守势是可行的。 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主要是这阿古达木太可恶了。 常遇春是被他伤的,差点带了残疾。这次,刘聚肯定是得带残疾了。 不把他灭了,我们锥子山难得有安稳日子。 另外,张思淑的父亲也是这阿古达木所害。 这小丫头片子处处和我作对,如果我这次能把阿古达木给活捉或者干掉,那小丫头片子肯定得对我另眼相看,不会再这样每次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 我告辞了杜黑子,就回到了自己屋里,罗仁早已把洗澡水给我准备好了,这小子办事还不错。 我脱光了衣服,进了大澡桶,泡在热水里,真是舒服。 我一直在思索,这阿古达木还有两百人,其中一百五十骑兵,我方只有五十多人,如果打歼灭战,怎么打得过? 于是,我开始在我脑子里搜索古代那些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至少思考了半个时辰,洗澡水都冷了,我赶紧擦干身体,穿了件衣服钻进了被窝。 按照常理,在外奔波了大半年,今天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我应该是迅速入睡才对。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我还在思索着有什么经典案例,能够出奇制胜,消灭阿古达木。 还真别说,我还想到了个方法可以一试。 我记得春秋时期晋国有个名将叫先轸,当时的晋国国君是历史上有名的晋文公重耳。 重耳在流亡时期曾受到过楚国的优待,因此当日后晋军与楚军交锋时,就有了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退避三舍”的故事。 也就是这场晋楚战争,因为是发生在城濮(今山东范县临濮集一带),历史上也称之为“城濮”之战。 在这场战争中,晋文公重耳采取了主将先轸的建议,晋军先是退避三舍,达到了诱敌深入的目的。 然后在城濮,晋军的左翼部队冲击楚军的右翼部队,采取的就是把马匹身上蒙上虎皮的怪招儿。 楚军的右翼部队,本就是战斗力较弱的一部,当受到这种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怪兽部队突然攻击,立即惊慌失措,退却溃败。 最终,晋国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晋国的霸业自此确定。 我记得我去峡州之前,我们去抢柳家时,还抢了不了虎皮,应该都还在。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当时也顾不得睡觉,迅速穿上衣服,又来敲杜黑子的门。 杜黑子管锥子山的后勤工作,战利品啦、军械物资啦都归他管,我得找他去问一问。 杜黑子听见有“呯呯呯”的敲门声,虽然都睡下了,也是很快点灯起来了。毕竟山下阿古达木还在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谁晚上都睡不安稳。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令人兴奋的妙计 杜黑子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一看是我,他连忙问道:“四当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当时还沉浸在想出了一条妙计的兴奋之中,听他这么一问,便笑道:“没有,没有,没出什么事。” 杜黑子听我说没出事,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这深更半夜的,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想来问你一件事,上次我们抢柳家庄的时候,我记得抢了不少虎皮。现在可还在?你数过没有,有多少张?” 杜黑子想了想说道:“是有虎皮,我也记得,但有多少张,我没数过。你这大晚上的,问这虎皮干什么?” 我赶紧说:“你别问那么多了,把仓库钥匙带上,我们去看看,看有多少张虎皮。” 杜黑子惊讶道:“这深更半夜的,去仓库数什么虎皮呀?四当家的,你没毛病吧?” 我也顾不得跟他讲那么多了,催促他道:“你快去拿钥匙,这虎皮有大用,我待会儿跟你慢慢说,快去!” 杜黑子拗不过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问房间里取钥匙。然后,我就让他提着灯,我们两个直奔仓库而去。 好在这仓库离他家也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 杜黑子开了仓库门,我们就开始在里面找。 因为这虎皮不象兵器、铠甲之类的,平时也用不着,因此,放在了最里面的角落。 我们把灯挂好,把那角落里的虎皮都扔了出来,一数共有六十多张。 我心想,这下好了,完全够用。 于是,我就将我准备给我们的马匹蒙上虎皮,组成一支骑兵,去冲击敌军,以求一举歼灭阿古达木的想法跟杜黑子说了。 杜黑子听了我这个计策,也是一拍脑袋,说道:“妙啊!真是妙啊!四当家的,你真是神了。” 我随即回他道: “行了,行了。你明天一早立即安排人,在这里取五十张虎皮,然后挑选五十匹好马,每匹马身上都蒙上虎皮。 当然马眼睛那个地方肯定得挖个洞啊,可别蒙虎皮把我们的马都蒙成瞎马了啊。 蒙好了以后,就让他们拉着这五十匹马,在大较场上转悠,先让我们自己的马适应这个环境。 可别我们还没吓倒敌人的马匹,自己的马匹倒是互相吓着了。” 杜黑子赶紧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办。” 锁好仓库门,我们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回到屋子,躺在床上,我是莫名的兴奋,根本就睡不着。 一会儿在想,这条妙计还有哪些漏洞?一会儿又在想,朱霏还好吗?总之是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久。 突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发起冲锋,元军溃逃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从那个山谷中逃命? 我分析了好久,认为他们肯定会从那山谷里向外逃,因为那是逃回定远县城,最快的路,他们肯定不会往那山上窜。 之所以我这么肯定,我是基于两个原因: 这其一,阿古达木本来是占尽优势,而锥子山已是岌岌可危,就算他们溃散了,但锥子山的人也不会飞,怎么可能这么迅速就到谷口的另一边去堵截他们。 这其二,现在他们的人马在山下,我们在山上,山下根本就没有锥子山的人,所以那山谷是安全的。而且在那种逃命的情况下,肯定是选择最快的路。 因此,我可以肯定,一旦我们击溃敌人,他们肯定向山谷中撤退。 那么,我们有没有办法先派出人去,那山谷口那边设伏呢? 就跟上次一样,在那边谷口堆上柴禾,一旦阿古达木他们撤向山谷,那边就点火。 等到他们全部撤入山谷,那我们就在这边也封住山谷,力争将他们困在里面一网打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阿古达木岂不也是插翅难逃了吗? 想到这里,我更加兴奋了。 这全歼阿古达木的机会就在眼前啊。这次,我一定要让张思淑那丫头片子好好瞧瞧。 去谷口那边设伏,有个七、八个人就够了。我们这边还可剩下四十多人骑着蒙上虎皮的马向敌军冲锋。 按人均杀个三到四个人计算,敌人也被我们要干掉大半,其余的给他们困死在谷中,这完全可行啊。 但关键问题是,怎么派出一支人下山到山谷那边设伏,而且还不被阿古达木他们发觉。 这锥子山似乎只有一条路下山,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实在不行,有没有不是很高的悬崖,用绳子吊七、八个人下去,绕到山谷那边去设伏。 而且这去山谷设伏的带队之人,我都想好了,非罗仁莫属啊。 这小子跟了我这么久,确实长进了不了,该给他创造机会立功了。 这事儿真是越想越兴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是罗仁过来把我叫醒的。毕竟山下战况紧急,我可不能再睡到自然醒。 罗仁也是很有分寸的,见天亮了我没起床就来叫醒了我。 我见罗仁来了,就问他这锥子山除了大门处的那条路还有没有别的路下山。 罗仁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于是我就把昨天想出来的这条妙计,以及准备派他带人去谷口设伏的事完完全全地说了一遍。 罗仁当然也觉得这个计策好。 如果要从其他地方下山,最好是从东边走,这样可以快速地插到山谷北边的山上,从那山上下到外面的谷口。 但东边基本上没有路,全是树林和一些藤本植物,较难通行,还有些地方是近乎悬崖的陡坡。 如果真要走,得带上砍刀开路,然后带上绳子,遇见陡坡从绳子上下去,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我见罗仁这么说,估计这方案能行得通。 于是,我都来不及吃早饭,就去找常遇春,准备和他好好合计一番。 我来敲常遇春的门,常遇春不在。是蓝氏开的门,她说常遇春天刚蒙蒙亮就起了,说是到山脚下的防御要塞去了。 我一想也是,这天一亮阿古达木肯定又要派人轮番进攻了。 我二话不说,小跑着往山下赶。 很快,我到了最下面离敌人最近的一道防御工事,常遇春果然在里面。但敌人还没发起进攻,估计敌人是不是在吃早饭,或者做进攻准备什么的。 我见敌人还没发动进攻,就把昨天思考的计策说出来给常遇春听。 他听了之后,也表示这个方案完全可行。 常遇春还说,如果带上绳子,从东边山坡上完全可以下到山脚。他以前刚上锥子山时,闲着没什么事,去那一带转悠过。 我们正讨论得兴起,阿古达木的人发起了攻击。 有常遇春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常遇春的箭法准,而且我们也摸清了敌人的进攻路数。 阿古达木一般都是派出两个队,约二十人进攻。督战的一般是各队的“牌子头”,偶尔也可能有百户在后面督战。 在这种还没打开局面、试探性的进攻中,阿古达木肯定是不会出现在队伍最前面的。 但无论是“牌子头”,还是百户,他们的装束还是与普通士兵有差别。 常遇春的箭法准,我让他专挑“牌子头”射击。那帮元军一见领头的人被射死了,就不敢往前面冲了。这下就更给常遇春赢得了充足了射击时间。 因此,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敌人的进攻还是在继续,但并不猛烈。为了防止中箭,都是举着盾牌,缓慢向前移动。 元军到了我方阵地前,往往又被上面的檑木滚石砸下来击中。想往前面猛冲吧,刚一探出头来就被常遇春一箭结果了。 在打退了敌人第一波冲击后,阿古达木也似乎觉得这样冲击不是个办法,于是暂时停止了进攻。 我见敌人停止了进攻,便让常遇春他们在这里顶着,我回山上去安排罗仁他们下山偷偷去山谷外边设伏的事,顺便去看下杜黑子蒙虎皮蒙得怎么样了。 上山的路上,又遇见了张思淑,我让她去帮帮常遇春,俩人轮流着在下面抵御阿古达木。 这次她倒没说二话,也没给我使脸色。看来,这小丫头还是识大体的。 回到了山上,我立即找来了罗仁,让他自己迅速在山上挑七个人,准备好绳子砍刀还有两天的干粮。一切准备好后,到聚义厅前的大较场前来找我。 罗仁领命,很快就去了。我记得还没吃早饭,就去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应付了一下。 然后,我来到了聚义厅前的大较场。 嘿,场面可真热闹。五十匹马都已蒙好了虎皮,但这些马匹就乱了。 有的是到处乱窜,有的是四膝跪地不住地嘶叫,有的原地不动但看得出来是在瑟瑟发抖,只有极少的马匹能够安然自若。 幸好,杜黑子早就做好了打算。蒙虎皮之前,都把这些马拴好了,然后把些老弱病残人士都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帮着安抚这些马匹。 这较场的外围,又安排了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防止受惊过度的马窜到别处去了。 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好多马挣脱了绳子。幸亏还有不少人来安抚马匹,否则真是乱了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派出特战小分队 杜黑子见我来了,说道: “四当家,你这计策是好,可是苦了我们这帮老兄弟了。 这马匹一受惊吓,好多都发了狂,好几个老兄弟都被马腿踢中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我只好安慰大家道: “这次真是苦了大家了。 但是没办法啊,我们算上全部人员,也就百把号人了。 敌人还有两百多人,现在二当家、三当家正在下面拼死抵抗。 我们再不把这马匹迅速练好,时间长了,二当家他们也顶不住呀。” 其实也不用我作过多动员。现今锥子山上的这些兄弟都是对元朝统治阶级深恶痛绝的,只要能击败山下这股元军,保住这锥子山,这点苦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个事儿。 过了约个把时辰,罗仁带着七个人来了,每人都身背一把大砍刀。有的肩上挂着卷好的绳子,有的则背着个大包裹,估计应该是带着干粮、食物吧。 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就说:“我们往东边山坡上走吧,边走边说。” 于是,我们一行九人就来到了东边的山坡上,放眼看下去,郁郁葱葱的全是树木和葛藤。 我让大家放下东西,先休息一下,我也准备做个临时的简短动员。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兄弟们,这次能不能全歼山下这股元军,能不能击毙敌首阿古达木就看你们八个人的了。 不用我说,大家都清楚,就是这个阿古达木,杀害了大当家、二当家的师傅,也就是三当家的父亲。 去年我们进攻定远县城吃了大亏,二当家身受重伤。今年这次又被他们追着打到了锥子山下来,大头领为了保住咱锥子山,也是拼死血战。 不瞒大家说,大当家的左腿这次是保不住了,肯定是废了。 我想还有好多兄弟都跟这阿古达木算得上是有血海深仇了。能不能报这个仇,就看大家这次的行动了。 我想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已经把马匹蒙上了虎皮。明天午时,我们蒙着虎皮的骑兵会向敌军发起冲击。 别看我们的人少,但我敢肯定,明天敌军一定会被我们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们肯定也会从山谷里撤退。 你们这次下山的任务就是,从山上绕出去,跟上次一样,在外面的谷口处砍伐大量的柴禾,把柴禾堆在谷口。 明天午时一到,你们就做好准备,一旦发现敌人进了山谷,就立刻点火。” 听完我这个计划,几个小伙子都显得十分兴奋,就等着立即下山,大干一场了。 我叮嘱他们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切忌不得放过一个元军,一定要将这帮挞子兵一网打尽,大家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刚一出口,罗仁就带头吼道:“有!” 有了他起头,其他人也跟着吼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兵贵精不贵多,有了这帮嗷嗷叫的特战小分队,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我接着说道: “我也相信大家这次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但这次行动前,我还是要重申一遍,要注意纪律,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你们这八个人由罗仁统一指挥。也就是说,从现在起,罗仁叫你们向东,你们就不得向西。 听明白没有?”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答道:“听明白了!” 随即我让大家立刻向山下出发,我拍了拍罗仁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然后这一行八人,在我的注视下,借助绳子、树藤等向山下而去。 看着罗仁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以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了聚义大厅前的较场。 场面依然混乱,但情况还是有好转,能够安静地呆在原地,或被人牵着正常行走的马匹是越来越多了。 我又跟杜黑子交待了几句,让他今天务必把这些马练好。杜黑子也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我牵挂着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准备下山去看看。 一看日头,估计也快要到午时了。我顺便去了趟厨房,看看中午的大锅饭做好没有,还是跟他们送饭的人一起下去吧,顺便也可以帮帮忙。 进了厨房一看,虽然是大锅饭,但食物还算是充足。肉食够多,反倒是蔬菜太少了。 不过也没办法,这山上适合种菜的地方也不多。山脚下倒是种了大片蔬菜,但现在阿古达木那帮人在那里,估计也被他们糟蹋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没有青菜就让兄弟们多吃点肉吧。 很快,我带着送饭的人下山了。虽然到了饭点,但元军的人并没有撤,他们肯定是轮流吃饭,知道我们人手不够,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当然,他们也畏惧常遇春的箭,也没向前进攻,就是举着盾牌在五十米开外晃悠,时不时来几个人向前试探一下。一旦我们有箭射过去,或者上面有石头滚下来,他们又立马向后撤。 就这样,今天这一上午,除了第一次攻击,被常遇春射死了十来个,后面双方并没有太实质性的接触,也都没有造成对方的伤亡。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这边可也一点儿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敢肯定阿古达木一定是在寻找机会,目前的轮番试探进攻,无非就是想不断消耗我们。等我们被他们折腾得精疲力竭之时,也就是他们发起猛攻之时。 我和常遇春、张思淑边吃饭,边讨论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明天的作战计划,常遇春也跟张思淑说过了,一些具体细节问题,我们也进行了一下深入讨论。 我也跟他们两个说了,明天的进攻时间,我定在午时。 至于定在午时的原因,我也跟他们讲了。明天上午,敌人肯定还得不断发起这种试探性进攻,午时的时间也是他们的人员吃饭的时间。 我们明天中午早一点开饭。等得大家吃饱后,在敌方的饭点儿发动突袭。而且我们的马又蒙了虎皮,一定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也都对我的意见表示同意。 其实,还是有一点我比较担心。锥子山的兄弟还是匪性太重,纪律约束性太差。 虽然我对锥子山的兵进行了编制改革及训练,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还没有真正达到那种令行禁止的程度。 明天的突袭,我们只有四十多人,而敌军总共有约两百人。因此要想打赢敌人,就得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 向敌人冲击时队形不能散,一旦敌军被击溃,肯定是东一个,西一个到处乱窜。但我们自己不能乱,不能看见哪里有个敌人,就擅自脱离队形去追击小股敌人,一定要按照我们以前演练的进攻和防御阵形进行统一行动。 我把这个担心说出来之后,常遇春也表示深有同感。 常遇春觉得,明天战前,他还得好好跟大家谈一谈纪律问题。只有大家都保持好队形,才能互为攻守,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敌不过别人一个整体。 但张思淑对我们谈得这些似乎是不大感冒。说实话,我最担心的就是她。 这个丫头脾气又大,刘聚、常遇春都管不住她,我要拿这些行军作战的纪律来约束她,估计她不太会当回事。 但也没有办法,天下也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好在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不听号令的话,也不会影响一个整体,怕就怕其他小喽啰跟着她跑。 但有了刚才常遇春的那番话,明天开战前有了他的命令,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因为我还记挂着杜黑子训练马匹的事情,跟他们谈了个把多时辰后,我又上山了。 刚才在山下的时候,敌人也没发动什么大规模的攻势,但零零星星的小股试探进攻一直在持续。 走的时候,我让常遇春注意休息,下午的时间由张思淑带人在工事里顶住敌人,晚上则是张思淑回去休息。 常遇春也表示同意,他就跑到上面的工事里睡觉去了。当然,今天晚上,常遇春肯定要在这里带人坚守了。 这次,我回到大较场的时候,情况已经好多了。马匹几乎都安静了,杜黑子正在指挥着大家牵着马在较场上溜达,目的无非是进一步让这些马匹适应这个环境。 到了傍晚的时候,基本是差不多了。好多马匹都不是让人牵着了,而是大家骑上马在较场里打转儿。因为人手不够,五十匹马并没有完全都被人骑。 一看这情况,我也挑了匹马,骑了上去。还好,经过这一天训练,这些马看来是差不多了。明天上午,再练它半天,肯定没问题了。 当天晚上,我让杜黑子他们不要把蒙着的虎皮解下来了,就让这些马多适应适应吧。 第二天一早,杜黑子又让人拉着马在较场上练习了。我看了看,还行,就下山去常遇春那里看情况了。 整个一上午,敌军的试探性进攻还是没有停止。 我顺便在各个工事里统计了一下人员情况,这几个工事里,算上常遇春、张思淑还有我,总共有三十七个人。 山上杜黑子那里,算上杜黑子,有九个青壮年、三十五个老弱病残。 等会儿发起冲击的时候,这下面的三十七人,加上山上的九人,就是四十六个冲锋。那三十五个老弱病残就在防御工事里坚守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袭开始 还是巳时正的时分,我就让厨房里把饭食准备好了。把山上的人都叫上,牵上马匹,准备到山下吃过饭后,午时正的时候,准时冲锋。 正准备下山,一个人的出现,让我们的计划更添了几分成功的机率。 此人是谁? 是蓝玉。 蓝玉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本来蓝玉带着李全和另一个小喽啰在西城门外一间李全亲戚家开得茶馆里当探子。 他们的职责,就是一旦发现有元军出动,可能对锥子山不利时,他们就赶紧回来报信。 这次,刘聚带着人去骚扰定远县城,不想遭了阿古达木算计,不仅队伍被打散了,还被阿古达木一直追着打到了锥子山脚下来了。 蓝玉他们是在定远县城外面当探子,至于定远城内阿古达木不断收容庐州战线上的逃兵的事,他们也不知晓。 待得这次刘聚溃逃时,他们三个人也是干着急,眼看着阿古达木带着三百人跟在刘聚的屁股后面紧追而去。 但蓝玉这小子还是够机灵,他料到这好多被元军冲散的锥子山兄弟最后还得逃回锥子山去。 于是,就让李全在茶馆继续待着,他带上另一个小喽啰在阿古达木出兵的第二天直奔锥子山而来。 等到了小鳌山时,果然就收拢了六、七个兄弟。 当然,由于他不断收拢人员,又得提防着前面遇见阿古达木的人,所以速度并不快。直到昨天上午,才摸到了韭菜山。 等他们到了外面的山谷口时,他们收容的人员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到了谷口,蓝玉就不敢向前面走了。因为一旦山谷里有敌人,就凭他们这几个,肯定是送死的份儿。 于是,蓝玉带着人准备从山谷旁边的山坡上摸过去看看。 他们走的是南边的山坡,罗仁他们走的是北边的山坡,但好在中间只隔了一个山谷,竟然让他们隔着山谷给遇上了。 罗仁隔着山谷喊话,让蓝玉他们退回去,他们在山谷口外边汇合。于是,两路人马都向外边的山谷口奔去。 等得汇合后,罗仁把我的作战计划给蓝玉讲了,蓝玉也觉得这计划好。但现在山谷口外边,加上他收容的人一共有三十余人了。 于是,罗仁和蓝玉一合计,让蓝玉带了二十人,由跟着罗仁出来的一个人带路,他们从那锥子山东边的山坡上爬上山去,来支援我们。 罗仁则带着剩下的十个人,在谷口实施我那个堵截计划。 看到蓝玉又带了二十个人回来了,我真觉得有了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于是,我让蓝玉带着这二十人一起跟我下山了。本来我还觉得这五十匹马用不完,这下又多出二十人来,完全可以组建五十骑了。 剩下的十多个人正好在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里狙击敌人。最初我还担心我们冲出去了,那些老弱病残能不能守得住这防御工事,这下完全不用担心了。 毕竟对方是阿古达木嘛,他若见我军全军出动去冲击他的部队,虽然他的部队是散了,但他要是带几个人去冲击我们的防御工事,那也是挺要命的。 到了山下的防御工事里,常遇春见了蓝玉,听他说了大致经过,也是觉得非常高兴。 由于地方太过狭窄,马匹都没牵到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来,而是留在上面那道工事后面的一块空地处。 好在不是很远,待会儿牵下来也不费事。 上面几道防御工事里都是老弱病残,年青力壮的,我都带到下面来了。 常遇春先作了个战前动员,告诫大家等会儿发起冲锋的时候,一定要保持队形,他向哪个地方冲,其余人就跟着向哪里冲,万万不可脱离队形。 说完,常遇春又挑了四十六个人,加上他自己、张思淑、蓝玉、杜黑子,一共凑了五十人。让我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在最下面一道防御工事里坚守。 本来,我也想出去的,但考虑到防御工事这个位置其实也挺重要,便同意了常遇春的安排。以阿古达木的机智,他很有可能在队伍受到冲击时,带几个人直奔最下面这道防御工事而来。 一旦这防御工事被他冲破,那些跟着常遇春冲杀的人马必然大乱,因为他们会担心阿古达木攻上山,他们的亲人还在山上。 一切安排就绪,也就刚交午时的时分。我让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午时正的时候,准时发起攻击。 很快,大家吃完了饭,马也从上面牵了下来,每人牵了一匹,由于地形受限,队伍也展不开。 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常遇春和张思淑在最前面,我想有了他们两大高手在前面打头阵,后面的队伍很快就能跟上。 看看日头,应该是正午时分了。我跟常遇春点了点头,常遇春就左手持盾牌外加抓缰绳,右手已提着大刀在手,刀片一拍马屁股,瞬时就冲了出去。张思淑以及后面的人紧随其后。 阿古达木派出的那帮骚扰小分队,还举着盾牌在五十米开外晃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常遇春他们就奔到眼前了。 步兵遇上骑兵,那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这小股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最前面的几个就被常遇春、张思淑他们砍了脑袋。后面的一看,前面不知来了一帮骑什么怪物的土匪,扔了盾牌就跑。 的确这马蒙上虎皮,乍一看上去,还挺吓人,而且那怪物还是奔着自己快速飞奔而来。 也就是常遇春他们在前面拼杀的时间,砍几个人,总得耽误点儿时间吧,后面的人就陆陆续续地跟上了。 待得把这骚扰小分队的二十个敌兵砍杀光以后,我方了冲击阵形也形成了。 按照我的作战计划,五十人正好五个班。前排两个班,后排三个班,每个班又分成三个小组,都是成“品”字形布局。这阵容能攻能防,在那个年代堪称完美。 直到敌人的骚扰小分队被常遇春他们全歼、我们的冲击阵形摆好之后,阿古达木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开饭的敌军,仓促之间准备应战。 等到常遇春带着人已冲到敌人营寨近前之时,好多敌兵才穿好铠甲,找到兵器。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么几条人会突然向他们发起冲击。 按照他们的设想,是派出骚扰小分队,每天轮流试探性进攻。待过得三、五天,我们这边筋疲力尽之后,他们再发动大规模突袭的。 常遇春可不管这些了,带着队伍就向敌营中冲,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 一边是仓促应战,兵器、铠甲还未到位;一边是一支生猛的虎狼之师,结果可想而之。 瞬间,敌兵至少折了三、四十人。 但阿古达木毕竟是阿古达木,一边在指挥人抵抗,一边招呼人带上兵器,骑上战马。 很快他这剩下的不到一百五十人,就都骑上战马,准备与我军决战了。 但等得常遇春的队伍冲到近前,阿古达木才发现情况不妙。原来我军的马都蒙上了虎皮,而元军的马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还以为是老虎来了。 好多马匹当即乱窜乱跳,不少元军士兵都被摔下马来。还有些马匹,见我我军蒙虎皮的马冲过来,直接是跪了,当然吓尿的也不少。 总之,这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在我们这支虎皮骑兵面前,是完全无战斗力可言。 敌军这一阵慌乱,常遇春带着人又是一阵狂砍。这样一来,敌军的队伍完全被打散了,都各顾着逃命了。 常遇春还是那个原则,哪里的敌兵多,就带着人往哪里冲。 阿古达木果然跟我预计的一样,他一见自己的队伍散了,也料想到我军是倾巢出动了。于是,他带着五、六骑直奔我坚守的防御工事而来。 幸亏我们早料到了他有此招,也幸亏蓝玉这小子带人回来的及时。不然,就凭那几个老弱病残,一旦阿古达木来了,他们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但现在好了,我这里有十几个小伙子,加上有防御工事,就算是阿古达木来,我也定让他无功而返。 见阿古达木带着五、六骑过来了,我立即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常遇春还带着人再不断冲杀,除了一些零零星星逃窜之敌,大部分敌人都向那谷口处逃命去了。 见阿古达木已冲到离要塞百米远的位置了,我让大家弓箭上弦,做好射击准备。 敌人只有五十米了,我让大家稳住,等近一点再射击,确保一击击中。 但离阿古达木这五、六骑的一百多米开外,有一骑跟着他们背后冲了过来,远远看去,似乎是我们的骑兵,因为那马匹似乎是蒙着虎皮的。 难道是哪匹马到了关键时刻又怂了,又把自己这方蒙着虎皮的马当老虎了? 我不禁为这位兄弟担心起来。毕竟他是一个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一旦遇上回过头的阿古达木,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战场是残酷的,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打散整个部署,只能默默为他祈祷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守纪律的张思淑 阿古达木的队伍已不足三十米了,我喊了一声“放”,防御工事里面就有一阵箭雨射了出去。 很快,阿古达木后面那几骑都倒下了,但阿古达木还在一边挥舞着大刀格挡来箭,一边继续向前,但速度很经慢了很多了。 我军那一单骑也离阿古达木很近了,只见马背上那人也放缓了速度,从背上取出弓箭,瞄准阿古达木就一箭。 阿古达木已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我们这边工事里,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偷袭他。 按照正常的思维,我军兵力少,肯定是集中兵力对元军各个击破。 但谁也没想到,我军竟然有一骑脱了单,直向他的背后奔来。 即使阿古达木刚才远远看见后面有一单骑过来,定会想到是他们元军这边被冲散的人马,怎么也不会估计到是我们锥子山的人马。 也就是这种阴差阳错,导致他根本没注意后边的人。因此,后边的这一下偷袭算是奏效了,一箭射中他的左肩。 阿古达木这下恼了,回头一看,一骑正直奔他而来。看看身后自己带的那五、六骑也都折了,料想要偷袭防御工事的计划也泡汤了,立即回头,向偷袭他的那一骑奔去。 我们见阿古达木回头了,又是一阵箭雨射去,但都没命中目标。 眼见阿古达木和我军那一骑就快遇上了。我仔细一看,不好,看那身形,似乎是张思淑。 我心里一惊,这下糟了,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未发起攻击之前,我就担心这丫头不听话。没想到果然是她,她肯定是早就盯上了阿古达木,见他只带着五、六骑奔着防御工事来了,她就单枪匹马地追了过来,准备干掉阿古达木,以报他杀父之仇。 她的这种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她这种不守战场纪律的行为,我们实在无法忍受。 虽然,目前阿古达木是中了一箭,但并没射中要害。她张思淑功夫的确也是不在阿古达木之下,但这临战经验,以及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伎俩,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阿古达木。 我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我再向远处看去,常遇春正带着大队人马在那片空旷之地任意驰骋。 已有不少元兵钻进了那山谷里面,但常遇春并不去那谷口堵截,也不往山谷中追,只顾着在那片空旷之地上砍杀元兵。 当然,也有少数元兵扔掉兵器、高举双手投降的。常遇春便分派出一个班,专门负责收押这些投降的元兵。 看完远处的战况,再看近处。阿古达木已举着刀直扑我方那单骑而去了。两人很快就遭遇了,都是下了狠手,但都没伤着对方。 阿古达木借着惯性向山谷方向冲去,而我方这骑立即勒停了马,准备回头去追。 不错,在她勒停马匹的瞬间,我看清楚了,那就是张思淑。而且他是准备回身去追阿古达木了,这情况不妙,以那阿古达木的狡诈,张思淑很可能会吃亏。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他们大部队在空旷之地上追杀元兵,那些进入山谷的迟早得被困住。阿古达木不论进不进山谷,这次都是很难逃脱了。 一旦等把山谷外面的元兵都收拾了,派出两个班守住谷口,其余的人由常遇春带着围歼阿古达木,我就不信,以常遇春的实力,还拍不死那小子。 但张思淑这一下,可打乱了我的计划。 眼下情况紧急,怎么办? 张思淑一个人去追阿古达木,管不管? 不管的话,她要是遭了阿古达木算计,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如果管的话,怎么管? 现在这工事里就只有十多个人,而且我们也没有马匹,靠两条腿怎么能追得上他们?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看见前方有五、六十米处有六匹马在地上吃草。 不错,那就是刚才阿古达木带着的六个蒙古兵被我们射死了,马匹可在原地没跑。 我当机立断,带上五个人,骑上这六匹马,去接应张思淑。要去晚了,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惹出什么祸事。 刘三狗子因为前两天在这里坚守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今天蓝玉又带人回来了,刚才常遇春的冲锋队伍就没派上他。 这下,我让刘三狗子在这里负责坚守,我喊了句:“三当家的有危险,来五个自认为功夫好点的,跟我走。” 一下子,就冒出了七、八个。我挑了五个,并叮嘱刘三狗子,一定要把这里守住。 我就带着这五个人,都带上了兵器,直向那六匹马奔去。 这六匹马都是普通的蒙古军马,虽然骑在背上的是生人,但也没有怎么抗拒。于是,我便带着这五个人,向着张思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张思淑离我们已经有至少五百米远了,但她追阿古达木追得很近。 阿古达木猫着身子,贴在马背上只往前冲。张思淑在后面边追边放箭,由于阿古达木紧贴着马背,因此并没有射中阿古达木。 那片大空地上的元兵基本上都被消灭了,常遇春正追着最后几骑蒙古兵直奔谷口而去。但从距离上看,阿古达木此时离谷口更近。 我此时的希望是阿古达木快点冲进山谷,我们在外面把谷口封住就行了。就怕他在进谷口之前,出什么妖蛾子,算计张思淑。 阿古达木的马离谷口只有一百多米了,那马匹自然地放慢了速度。 张思淑因为边追边射箭,速度也放慢了。反倒是我们六个,一直是催马狂奔,离张思淑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了。 这时,我要是张思淑,就不去追了,原地放几箭,让阿古达木进山谷。 常遇春从我们的右前方也是直追着几骑元兵直奔山谷而来。等到阿古达木和这几个元兵都进去了,常遇春带人把谷口一封,完事。 但这张思淑也是有点犟脾气,偏偏还在阿古达木后面紧追不舍。没办法,我们只好紧紧地跟着。 终于,阿古达木进了谷口,但张思淑并没有停下马,还在催马向前。 我一看,这情况不妙,张思淑如果想一个人去封那谷口,或者从谷口进去,那是很容易遭暗算的。 张思淑离谷口只有约五十米了,虽然速度放慢了,但还是没停下来。 我们六个可不敢放慢速度,还是紧追而来。还好,张思淑这一放慢速度,我们很快就要追上她了,也就一百多米了。 我在后面边追边喊:“三当家的,快回来!” 但张思淑并没理会,我正准备继续喊。突然,张思淑落马了。 我一看,坏了,肯定是阿古达木躲在谷口放了暗箭。立即带着他们几个也是躬着身子,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向张思淑落马的地方狂奔而去。因为我们得防着阿古达木朝我们射击。 果然,我猜得一点儿没错,就是阿古达木躲在谷口处放的箭。 他见张思淑落马了,正准备催马出来,去补张思淑一刀的,但看见我们一下子来了六骑,而且常遇春的大队人马已经离谷口只有三、四百米了。立即又掉转了马头,向山谷中奔去。 很快,我们来到了张思淑身边,她左肩中了一箭,看位置,不在致命处,问题不大。 估计刚才是摔了一下,有点摔懵了,这会儿才起身坐在地上。 我们赶紧下马,去扶她。不知道她刚才摔得这一下,怎么样,骨头有没有受伤,我暂时吩咐他们不要动她。 我看了下谷口,没有人,阿古达木应该是到里面去了。 又看了看右边,常遇春的大队人马不足二百米了,但前面还有三骑元兵在逃命。 我立即安排一人原地照顾张思淑,我带着另外四人排好阵形,去堵截那三骑元兵。 等我们手持兵器,做好堵截的架势,那三骑元兵已离我们不足百米了。 他们也是聪明人,一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想逃是逃不掉了,索性勒停了马,高举着双手,看来是降了。 常遇春吩咐人把俘虏绑了,就带着人直奔谷口,由他在那里亲自坐镇,封住谷口。 同时,他又分派出人,在附近砍柴禾,准备在这边谷口也点上火,把那里面那帮元兵困死。 刚才常遇春这一阵痛快的砍杀,约杀死了一百余人,又俘虏了三十多个。这山谷之中,顶多也就四、五十人。 为了不分散常遇春的注意力,我并没有立即告诉他张思淑中箭的事,而是派了三个人将张思淑送回山上去。等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再回去帮她治伤。 再说罗仁这边,他们是昨天约中午的时分在山谷北边的山上遇见的蓝玉。 昨天下午,他们就在外边谷口处砍伐了大量柴禾。然后,蓝玉才带着人从他们来时的路回山。 今天上午,罗仁他们就已在谷口准备就绪。 为了迅速地掌握敌情,他们往山上派出了几个人。隔几百米一个,以挥动兵器作为讯号,一旦发现敌人进了山谷,他们派出的几个就依次发出讯号。 也就是逃在最前面的元兵进入山谷中段时,在山顶上负责观察的人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迅速挥舞兵器发出讯号,离他最近的人依次发出讯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活捉阿古达木 很快,罗仁就收到了敌人已进入山谷的讯息,迅速命人点起了火。 等那逃在最前面的元兵来到谷口处时,眼见着谷口燃烧着熊熊大火,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谷中的敌兵是越来越多,最前面的元兵一看谷口是出不去了,只能往回退;后面的人也不知前面是什么情况,一心只想着向前逃出这谷口。 加上山谷中本来就狭窄拥挤,前面的人想要往后退,后面的人还在想往前面挤,一时场面混乱不堪,那帮元兵是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直到阿古达木进了山谷,场面才得到控制,当他得知前面的谷口有大火封住了去路的时候,心想,这下完了。 但他好歹也是成吉思汗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的是骁勇善战的血,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认命。 前面有大火封住了谷口,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向后退,从靠近锥子山里面的谷口冲出山谷,然后逃上山谷旁边的山坡,从那山上逃回去。 他第一次在这山谷里遇袭,不就是从那山上逃出去的吗? 于是,阿古达木迅速安抚好谷中的这四、五十人,告诉他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返回去,冲出这谷口。然后从谷口两边的山上逃回去。 而且速度要快,一旦等锥子山的人把里面的谷口也架上柴禾点上火,他们就是插翅难飞了。 有了主将发话,这帮元兵立刻安静了下来。阿古达木带着他们很快到了里面的谷口。 果然如阿古达木所料,常遇春分派的砍柴禾的人刚回来了几个人,堆了几捆柴禾在谷口处,因为柴禾还较少,还没点火。 阿古达木命人扛起这几捆柴禾就往外冲。 这阿古达木也确实机智。这把柴禾扛起来,一是清除了他们冲出谷口的障碍物;另一方面,这柴禾扛起来,就相当于是个盾牌,我们的箭射过去,全部都射在了这几堆柴禾上。 常遇春见敌人用了这个办法,就命令停止射击,往后撤了三十米,让这帮人先出来。 等到他们出来一、二十人时,我们再冲击。 那样,我们是在谷口对他形成了半包围之势,他们凭着这几捆柴禾,是没办法防御我们多角度攻击的。 另外,等敌人出来一部分再进攻,就相当于军事上著名的“击其半渡”的理论。 敌人出来了一部分,后续的人肯定已是堵在了谷口,我们猛然发起冲击,出来的这部分人是想退都退不回去,因为谷口已被后面想出来的人给堵住了。 而谷中的人还没出谷,看见前面的人遭遇攻击,他们也帮不上忙。 阿古达木见我军稍稍后退了,他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必须奋力一搏。于是,招呼着谷中的人迅速向外冲锋。 常遇春等敌人冲出了约二十人,一声令下,锥子山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立刻发起了反冲锋。 阿古达木还在谷口没出来,冲出谷口的元兵本来经过刚才的大败就已成了惊弓之鸟,加上又是常遇春带头冲锋,很快,最外面一圈敌人就被消灭了。 扛着柴禾当挡箭牌的几个元兵倒下之后,后面的元兵失去了屏障,又见我军来势汹汹,立刻是招架不住了,赶紧往回撤吧。 可是这谷口处又被后面的人给堵住了。不少人就被我军的冲击部队砍去了脑袋,还有几个元兵直接是跪地求饶。 这一拨攻势,斩杀了二十多人,俘虏了几人。谷中的敌军已是损失了一半。也就是说,现在谷中的元军已不超过三十人了。 常遇春见敌军又向山谷中退去,也不去追。而是吩咐人把那几捆柴禾,搬到谷口处堵住。只等砍柴禾的人都回来了,柴禾充足了,就点火封谷。 再说这阿古达木,一见刚才这阵冲锋没起到作用,还损失了二十多人,现在手下就剩下不到三十个兵了。 看样子今天是再劫难逃了。一旦里面的谷口也点上了火,他们非得困死在里面不可。怎么办? 阿古达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时有的元兵提议:投降吧! 阿古达木当时肯定是不同意,他知道他跟锥子山这帮土匪的血海深仇,他要是投降,肯定是没活路。 于是,他坚决反对投降。并扬言,谁要再敢提“投降”二字,他就斩了谁。 这下,那帮元军被困在里面,不知如何是好。 再说常遇春这边,砍柴禾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柴禾堆得跟个小山似的。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里面的山谷口也点起了火。因为是刚砍伐的柴禾,还很湿,所以一烧起来烟很多。 加上风一吹,那烟顺着山谷直往里面灌。这下好了,够阿古达木他们受的。 阿古达木刚才射了张思淑一箭。之前,他也中了张思淑一箭。这会儿在山谷中,虽然有烟灌进来,但靠近地面的地方还好。 从中午开战到现在,他连口饭都没吃,现在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他解下铠甲,准备拔箭,然后吃点东西,再作打算。 因为中箭部位是左肩靠背后的位置,他自己还不好拔,于是让个元兵帮他拔。 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人生就将从此发生重大转折。 以前他是定远县不可一世的千户大人,很快他将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那个准备给他拔箭的元兵与他身旁的另外几个元兵点头示意,那元兵握住了箭身,但并没有拔,反而有一种往里插的感觉。 阿古达木正准备责问,两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回头一看,是两个汉人元兵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而那手握箭身的元兵,对他吼道: “千户大人,我们都是父母生养的。 都这种时候了,我们还在这里做无谓的抵抗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投降,兄弟们才有一条生路。 你不能为了你自己,而放着我们这谷中二十多个兄弟的命不当回事儿,我们可不想给你当陪葬。 识时务的,跟着我们一起去投降。 如果你想当英雄,为元朝尽忠,我们也成全你,砍了你的脑袋,我们一样可以去投降。 你自己说吧,是一起出去投降,还是继续当你的大英雄?” 阿古达木怎么也没料到会祸起萧墙,竟然给自己人给反叛了。 其实,这种事情太常见不过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三国时期第一勇将吕布,最后在下邳城被曹操围困三个月之时,也是众叛亲离,被曹操活捉。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下属能够与自己同心同德,不生反叛之心。 阿古达木料到大势已去,双眼一闭,道了一声“罢了,随你们吧!” 那几个元兵,本想砍去他的脑袋。但转念一想,把这千户活捉了送给锥子山的人,他们的功劳似乎更大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也就更大一些。 既然有人带了头,那谷中剩下的二十多个元兵都跟着这几个人向里面的谷口而来,准备向常遇春他们投降。 待得到了谷口处,因为浓烟滚滚而至,他们只好大声叫唤道:“大王饶命,我们已活捉了千户阿古达木,你们快把火撤掉,我们出来投降……” 常遇春听到了山谷里面的求饶声,但并没有立即命人撤火,而是转头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想了想,接受投降也好。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是汉人,给他们搞一搞思想教育,好多人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关键是听说活捉了阿古达木,我心里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于是,我朝常遇春点了点头。常遇春命人撤了火,但命大家弓箭上弦,随时作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随着火堆的撤去,烟也渐渐散了,里面的人也都出来了。 除了最前面两个人用刀架着脱去铠甲的阿古达木,还有一个人手握着他背后的箭枝,其余的人手里都没有兵器,而是高举着双手。 但我们并不敢放松警惕,就怕敌人是诈降。 我当即大喊一声:“除了前面押解阿古达木的这三个人,其余的人都原地不动。” 这帮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听指挥的,都站在谷口处没动。那押着阿古达木的三个人则是缓缓地向我们走来。 常遇春拿刀指着阿古达木,命那三个人将阿古达木押到他面前来。 直到他的刀尖触到了阿古达木的胸口,他才令那三人放下兵器,高举双手投降。 常遇春令人先将阿古达木绑了,然后才把其他投降的蒙古兵都绑了。 于是,我们就押着这些蒙古兵回山了。当然还得派两个人去山谷外边给罗仁送信,叫他们回来。 终于,这一仗是彻彻底底地打赢了。全歼敌军,活捉匪首阿古达木。 而我军这边,除了张思淑中箭,其余基本没什么损失,只是有几个受轻伤的。 眼下,我们自己的兵力算上山谷外的罗仁他们,也就七十余人。当然,那些老弱病残都不计算在内。 但这次俘虏了五十余人,这些俘虏怎么处理,也是个大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更大的计划 这回山的路上,我就跟常遇春商量起这事儿。 我的意见是,俘虏中是汉人的,尽量收编。蒙古人、色目人是个麻烦。他们今天投降,也是形势所迫。如果我们收编了他们,日后一旦情况有变,他们肯定会临阵倒戈。 常遇春也觉得这是个问题,说是回山之后,大家一起商量。 这时,我才跟他提起了张思淑中箭之事。当他听我说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有过分地担心。 反而有一件事,我目前倒是很担心。那就是如何处理阿古达木的问题。 阿古达木肯定得死,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以刘聚、张思淑,包括常遇春在内,他们对阿古达木的血海深仇,我估计这阿古达木一上山,就得被他们砍了脑袋。 当时,我有个大计划,准备借阿古达木的脑袋用几天。 我的想法是,我们稍作休整之后,立即向定远县城进发。我们都换上元军的衣服铠甲,最前面派上几个投降之人,把阿古达木也带上,让他们在前面赚开定远县城的城门。 此时,定远城内守兵不足五十人,而且全是老弱病残。一旦我们赚开了城门,立即占领定远县城。 一是可以掠夺不少装备物资。 二是可以杀了定远城不少蒙古官员。特别是那达鲁花赤,常遇春为了蓝玫可是早就想杀他的。 三是我们攻下了定远县城,可以在城内开仓放粮,借以收买人心,扩大锥子山的影响,说不准还有好多人来投靠咱锥子山。 四是可以在定远城收罗人才。比如铁匠、木匠之类,以后肯定用得着,当然有读书人更好。 我自认为,这个计划不错,但就怕这阿古达木的脑袋他们不肯借我用几天,非要立刻杀了他。 特别是张思淑,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刘聚这人中规中矩,工作可能还好做点。 当然,最有远见卓识的就是常遇春了。如果他能支持我这个计划,帮我说服刘聚、张思淑,那就好办了。 所以,这事儿我得立即跟他说。一旦上了山,张思淑在旁边一打岔,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索性拉着常遇春停了下来,让押解阿古达木的人也在不远处等着,其他的人先上山。 之所以让押解阿古达木的人也不急着上山,就是为了防止张思淑知道阿古达木被活捉了,趁着我们还没回去,就一刀把他脑袋砍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常遇春本是急着回山去看看张思淑的情况的,看我拉着他停了下来,他都有点急了。 我立即跟他讲,让他稍安勿躁。接着,我便将我的计划对他全盘托出了。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计划,思索了良久,终于是咬了咬牙,对我道: “三弟,我支持你,就按你说的办。 师兄和师妹那里我去做工作,你就去准备袭击定远县城的事宜就行了。” 听常遇春这么说,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但还有一点儿,这阿古达木可不是个善茬儿,就这么关押着,我怕他会耍什么花招。 常遇春听我说出了这个担心,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思索了一会儿,对我说道: “要不我们挑了他手筋、脚筋,你看怎么样? 一来,他就跑不了了,也耍不了什么花招了。 二来,回定远县城的时候,拉上他,守城兵一看,他也象是个受了重伤的样子。” 我一听,这办法是好,就是有点儿太残忍了。但转念一想,这阿古达木也不是什么好鸟,就得对他残忍一点。于是,点头同意了常遇春的方案。 常遇春二话不说,提着刀直奔阿古达木而去。 到了阿古达木面前,“刷刷刷刷”四刀,双手的手腕处和双脚的脚腕处被划了四刀,这手筋脚筋是断了。 不过,这阿古达木也算得上是条汉子,除了吃痛“哼”了几声,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被挑去手筋脚筋的阿古达木肯定是走不了路了,我让押解他的小喽啰找了点布给他伤口包扎了一下,止止血,毕竟他还有用处嘛。 然后,让小喽啰找了匹马,把阿古达木扶到马背上,用绳子固定住,驮回山上去。 回了山上,我让蓝玉去摸清这些俘虏的情况。统计一下总共有多少人,汉人有多少,蒙古人有多少,其他民族的人有多少。 然后就和常遇春一起去看看张思淑怎么样了。 张思淑屋子里来了不少人,刘聚的老婆王氏、常遇春的老婆蓝氏还有杜黑子上次在柳家庄抢的老婆周氏也都在。 王氏以前就跟张思淑认识,也比较亲热。那蓝氏和周氏虽然是这次张思淑从四川回来后,她们才认识,但见张思淑受伤了,也是着急得很。 我们进屋子的时候,张思淑已经躺在床上。为了方便拔除箭枝,本来身上穿的皮甲也用剪刀剪开了。 张思淑的准确中箭部位应该说是左大臂靠近肩膀处,这个地方肌肉组织丰富,不会有什么大碍。 本来我还以为,她们家里这群女人会帮张思淑把箭拔掉,但我们回来后才发现,那箭枝还插在她的肩膀上。 我赶紧问王氏她们,张思淑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试着帮她拔除箭枝。 王氏、蓝氏她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最终我才听明白,她们一开始将张思淑身上的皮铠甲剪开,中箭部位的衣服也剪开了,准备帮张思淑把箭枝拔出来,先做个简单处理的。 毕竟在那个年代,也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特别是在我们这种土匪窝子,有人受伤是常有的事。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大家还是能应付一下子的。 但她们用力一拔,就觉得不对劲儿。这箭枝似乎在体内吃上了力,根本拔不动,而且张思淑也疼得直叫唤,眼泪都疼出来了。 因此,她们几个就没敢再动了,只好给张思淑盖上被子,露出了中箭的这个肩膀头子。 我一听她们说这箭拔不出来,当即心里就是一个格登。暗想,不会又是那个该死的“三棱透甲锥”吧? 我立马来到张思淑的床前,准备查看她中箭部位的情况。 张思淑见我过来了,十分抗拒地说道:“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说着右手就去拉被子角,准备把伤口给盖上。但是心里一急,动作一快,被子角还没盖上,倒是碰到了插在左肩上的箭枝,她疼得是“啊”的一声惨叫。 我明白了,她左肩这一块的衣服都被剪掉了,等于说从左肩一直到整个左臂,都是光着的,她不想让我看见。 当然,这我也能够理解。那个时代的女性可不象现代,可以穿个三点式在海滩边晃悠,只要三点不露,也不算怎么出格。 那个年代,就不同了。这肩膀、后背也算是隐秘部位,可不能让别的男人看见。 何况这张思淑才二十岁,又是个未婚女子,肯定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肩膀。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得首先确定她的中箭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中了那“三棱透甲锥”。 但问题是张思淑死活不让我看,这下可不好办了。 我向旁边的王氏、蓝氏她们求助,让她们帮着做做工作,她们也是嗯嗯啊啊的,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可能在当时,她们心里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这女人的肩膀就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 我又回过头去看常遇春,看他有没有办法,他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一想,这可不行。得弄清楚情况呀,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拉着常遇春出来了。 我对常遇春说: “按照她们几个刚才描述的情况分析,三当家的估计跟你上次一样,中了阿古达木的‘三棱透甲锥’。 但具体情况我们又看不到。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去找杜黑子,他负责打扫战场,看看缴获的阿古达木的装备里,是否有这‘三棱透甲锥’。 我去问问阿古达木,看看他肯不肯说?” 常遇春点点头,说道:“目前只好如此了。” 于是,我们二人分头行动。我来到关押阿古达木的石头屋子。 因为阿古达木不同于一般俘虏,我们把他单独关押起来,有专人负责看管。 我进了石头屋子,阿古达木仰面躺在地上铺着的稻草堆里。见我进来了,他也没有看我一眼,还是闭着眼睛。但我敢肯定,他并没有睡着。 因为他已被割断手筋、脚筋,我们也没有用什么东西绑他,根本就不担心他还能逃跑,也不用担心他还能反抗。 于是,我放心地蹲在他身边。 我问他道:“你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阿古达木眼皮都没眨一下,仍旧闭着他的双眼。我估计这样问他是得不到结果的,他肯定不会搭理我。我得诈一诈他。 于是对他说道:“你知道我们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杀你吗?” 阿古达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但我知道他听见了我的话。 于是,我接着说道: “虽然我们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但你的手段太过歹毒。 你杀了张老英雄,我们就不说了。刘聚因你而身受重伤,我们也可以不谈。 但你两次使用‘三棱透甲锥’伤人,上次伤了常遇春,这次又伤了我们一人,这兵器也太歹毒了。 因此,我们也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是“三棱透甲锥” 说到这里,阿古达木微微睁了一下眼睛,估计是眯着眼缝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他又当什么事没发生。 我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也作好了我们用酷刑折磨你的思想准备。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并不打算对你用刑。因为这种身体上的痛苦,不足以化解我们心中的痛,也不会让你感受到那种刺到内心深处的痛。 我们打算放风到县城里面去,就说你阿古达木,堂堂一个千户,战败被俘,为了求生,你已经投降锥子山当土匪了。 我想那定远县的达鲁花赤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我们要让你感受这种一心一意忠心为主,最后反被自己维护的主人杀光自己亲人的感觉。” 这话说完,阿古达木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他睁大双眼瞪着我说道: “你们对我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但你们不要这样坏我名声,害我家人,你们不觉得你们这种做法太阴毒了吗?” 我笑了几声,回答他道:“我们阴毒?那我问你,去年年初,是不是你用‘三棱透甲锥’伤的人?” 阿古达木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继续盯着他逼问道:“是不是你用的这种歹毒兵器?” 许久,阿古达木才答道:“不错,是我用的这种兵器,但那是在战场上。” 我不理他这话,接着问道:“今天你是不是又用这种兵器伤人了?” 阿古达木还是继续反驳我道:“今天也是你们的人暗算我在先,我回他一箭也是理所应当。” 我继续紧逼,说道:“回他一箭,就用这种歹毒兵器吗?” 阿古达木继续争辩道:“你们不也是很歹毒吗?我都被俘了,你们还挑断我手筋脚筋?” 听到这里,就够了。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射中张思淑的就是“三棱透甲锥”。 我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了,便说道: “挑断你手筋脚筋,是因为你太过狡诈。 但既然你不想让我们放风回去说你投降了,也行。 过几天,我们亲自去攻下定远城,活捉了你家人。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古达木轻蔑地笑道:“你们就那么几个兵,想攻下定远城,别做梦了。” 我回道:“是不是做梦,过几天你就知晓了。而且我们会带上你去攻城,让你瞧个明白。” 阿古达木没有作声了,我也懒得理他了,就出去了。 我去找常遇春,看看杜黑子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刚走到他屋门口,就听见他在里面跟人说话。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闯了进去。 原来是杜黑子在他屋里,常遇春见我进来了,递给我一枝箭。我一看,正是这“三棱透甲锥”。 看来,他们在缴获的阿古达木的装备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我对常遇春说道: “不错,三当家的中的就是这个东西。 刚才从阿古达木口中,我也得知了答案。 下一步的关键问题是得帮三当家的做个手术,就跟你上次一样,将这‘三棱透甲锥’取出来。 这次三当家的情况比你上次好多了,射进身体里面的时候,因为受到外面所穿皮铠甲的阻挡,射入得并不深。 而且也是刚射进去,今天如果马上取出来,我估计也就个把多月就能恢复。 如果这么耽搁下去,跟你上次那样,等到伤口发炎溃烂了,那就是把这东西取出来,估计也得半年才能恢复。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三当家的不肯让我动这个手术。” 常遇春见我这么说,也是犯了难。 好半天常遇春才回我的话,说道:“是啊!师妹一个未嫁的女子,她不愿意让男人看见她的肩膀啊!” 我说道: “要说这也真没什么,这肩膀也不算特别隐秘部位,我看一下碰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是她不答应,不配合的话,这手术我还真做不了。 如果这箭一直在体内不取出来,时间长了,不说有生命危险,这左臂肯定是废了。 我觉得吧,比起生命和这只胳膊,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把这手术给做了。” 常遇春思忖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 “只能如此了。 待会儿我让蓝玫她们给师妹端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汤,就骗她说是普通汤药。 待她喝下麻过去了,你就赶紧给她做手术。 当然帮忙的人就只好是蓝玫她们那几个女的了。毕竟就你一个男人在场,到时候我也好做通她的工作。” 我一想,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关键是她这伤耽搁不起,越早把这箭取出来,身体恢复就越容易。 于是,我和常遇春立即分头行动。我回去拿这做手术的一整套家伙事儿。他则去找蓝玫,让她们给张思淑灌酒泡曼陀罗花汤。 很快,我就把东西都备齐了,提着我那个大箱子就来到了张思淑的屋子门口。 我没有进去,怕张思淑看见我了,只是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 常遇春在里面,正在和王氏、蓝氏她们一起劝张思淑喝药。 最终,张思淑似乎是答应了。 但她左肩部位的衣服已被剪了,所以要扶起来喝药的话,男人是不便在场的。 常遇春就识趣地出来了,正好看见我在门外等着。 常遇春把我拉到一边道: “我这师妹脾气就是犟,硬是宁愿受这箭伤而死,也不愿让他给她治伤。 好说歹说,才总算同意喝药,侍会儿麻药见效后,你可得动作快点儿。”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下该不会又是麻烦上身吧。这次帮这小丫头片子取了箭枝,肯定又得被她骂“死淫贼”、“臭流氓”之类的了。 但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再说了,等她醒过来之后,木已成舟,不想让我看,我也看了。有常遇春他们再,好好劝劝她,也不会有多大个事儿。 我对常遇春说道: “这手术倒是不成问题。 这手术之后,你们还是要有人时刻陪在她身边,给她做好思想工作。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拆线问题到时怎么办? 这次是灌了酒泡曼陀罗花汤,把她麻过去了一切好办。 但下次拆线怎么办? 再想骗她给灌下酒泡曼陀罗花汤肯定是行不通了。如果不拆线,这线长到肉里面,对身体有影响。” 常遇春想了想说道:“你上次在江夏为了救师妹不是还买了不少迷魂香和蒙汗药吗?实在不行,给她下点蒙汗药,你再拆线不就行啦?” 我想了想,还真亏他想得起来,到时如果还是做不通工作,只能如此了。 估计到时又得被张思淑骂“下三滥”了。但为了救人,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正在讨论这些后续问题,蓝玫出来了。 她见我已到了,赶紧说道:“思淑妹妹已经把那药喝了,我们喊了半天也没反应了,应该是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你快进去吧。” 我立即提着箱子进了屋子,当然,常遇春可没跟进来。 我让她们几个女的先帮着把张思淑摆正,把伤口周围的血迹先用棉花沾点烧酒清理一下。 毕竟这些事儿她们都会,而这张思淑的身体,我能不碰的尽量不碰,免得这小丫头以后跟我没完没了的。 我自己则开始给手术刀、镊子、止血钳之类的工具消毒。很快,她们那边就清理好了。 还是按照上次给常遇春取这“三棱透甲锥”的步骤,我先是顺着三条棱的方向,在她肩上开了三道口子,然后在王氏、蓝氏她们的帮助下,把这“三棱透甲锥”给取了出来。 最后缝上了线,敷上了金创药,包好伤口。并叮嘱她们三天换一次药,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要尽快告诉我。 因为这换药之事她们能搞定,我就尽量不来了,免得张思淑到时看见我,又是要死要活的。 当然,这拆线的事我也提前给在场的几个女子都交待了,到时候如果做不通工作,我们还得另想他法。 手术做完,我就迅速出来了。时间也不是很长,常遇春还在外面等着。 我给常遇春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他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也就放心了。 常遇春问我道: “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们是不是去师兄那里吃晚饭,顺便跟他谈一下这活捉阿古达木之事。 还有准备利用他去赚开定远县城门的事,如果师兄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尽快准备进攻定远县城的相关事宜吧。” 我一想,这样也好,就跟着常遇春一起来到了刘聚屋里。 刘聚正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 本来还有专门照顾他的小喽啰,但他担心这刚打完一仗,山上还好多事,他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就打发这小喽啰给杜黑子帮忙去了。 毕竟每次打完仗,杜黑子是最忙的。打扫战场,清理、收集各类物资,要的是人手。 王氏也被他打发到张思淑那里去了,因为他听说张思淑受伤了,他也很担心。毕竟那是他恩师的唯一女儿,他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这小师妹有半点闪失的。 这下见我和常遇春来了,刘聚高兴得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理俘虏的问题 常遇春知道刘聚也还没吃晚饭,就吩咐人去搞点吃的来。然后,先把张思淑受伤以及我给她做手术的情况讲了一下。 刘聚听了说道: “胡先生啊,这次也难为你啦! 师妹恢复了以后,少不了又得去找你算账,你到时候可得让着点她。 我这师妹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小姐脾气不好。” 我笑道:“刘大哥,这个你放心。我保证到时候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她在我身上出够气,就行了。” 刘聚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也放心,到时候,我和师弟也会给师妹做工作的。 我师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给把刀她,让她杀你,她也下不得手。” 我开玩笑道:“刘大哥,别介,这可使不得,你们要真给她刀,说不定她就真给我一刀。嘿嘿!” 刘聚也被我逗笑了。 很快,有个小喽啰就端着一盘子吃食过来了。 我们把刘聚扶着坐了起来,在他面前支了张小桌子,把吃食都摆在上面。我们三个就围在一起,边吃边谈。 刘聚又说道: “胡先生啊!这次峡州之行,真是辛苦你了。 听说你们去接师妹的途中,还遇到不少波折。因为这两天你们一回山就忙着对付阿古达木,我也找不到人问问详细情况。 今天正好趁你们在这里,你给我好好讲讲吧。” 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常遇春倒接过了话茬,说道:“这事儿还真是挺有意思,我来讲吧。” 于是,他就把我这趟峡州之行的前前后后,包括去时搭救傅友广,回来时遇上沈万三,以及沈万三、常遇春和我三个结拜,还有救朱霏她们一家,以及在和州留下陈元贵三人在那个设了个联络点的事,都一五一十地给刘聚讲了个透透彻彻。 刘聚听了后,直呼过瘾。 刘聚说道:“胡先生,这次真亏得是你去。如果换成是我,估计师妹现在还在江夏的倚云楼。” 我见和州设那联络点的事已经讲给刘聚听了,便问他道: “刘大哥,这和州设联络点的事,本来是打算回锥子山后,跟你商量了我们再办的。 但当时考虑到这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不说,有可能也耽搁了我结拜大哥沈万三运货。 因此,当时在船上我们三个一商量就先作主张了。 不知道刘大哥对这事有没有什么意见?” 刘聚笑道: “胡先生,虽然你叫我‘大哥’,但我还是感叹没有沈万三那兄弟有福气,能和你结拜。 你们在和州设这个联络点的事情,我是举双手赞成。 有了这个点,我们以后不光不怕食盐吃紧,还能靠这挣不少钱,养活咱锥子山这帮兄弟。这可比去抢容易多了。” 我听刘聚说同意设这个点,也就放心了。 这时,常遇春又跟刘聚说起了活捉阿古达木这事,并把我准备用这阿古达木赚开定远县城城门的计策也说给刘聚听了。 刘聚也是思索了好久,才说道: “就按你们的办吧! 但这定远县城拿下之后,你们一定要把那厮的脑袋给我提回锥子山来,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师傅的英灵。” 常遇春和我都是异口同声地答道:“这个肯定没问题。” 真没想到,这事儿刘聚也是这么快就爽快地答应了。 接着,刘聚又叮嘱我们道: “这定远城能拿下最好。 万一拿不下,你们千万不要勉强,一定要安安全全地给我回来。 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但我希望看到你们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刘聚这话一出口,我和常遇春都不禁有几分感动。 一个英武了半辈子的汉子,现在突然遭受身带残疾的打击,还能有这个胸襟,他不愧是条汉子。 我们正谈得开心,蓝玉闯了进来。 他对我说道,按照我的吩咐,已经把俘虏的情况全都搞清楚了。这次不算活捉的阿古达木,我们一共俘虏了五十七个人,其中有两个百户,六个“牌子头”。 这两个百户,一个蒙古人,一个色目人。 六个“牌子头”,四个汉人,一个色目人,一个蒙古人。 其余四十九个普通士兵,有三十七个汉人,八个色目人,四个蒙古人。 我们让蓝玉也坐下了,这小子也是忙活了大半天,还没顾得上吃晚饭,我们让他也来吃一点。 他一边吃,我一边问他,让他谈谈对这些俘虏的看法,应该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蓝玉见我们都让他说,他就大起胆子说。他的意思就是愿意跟着我们锥子山干的,就编入我们队伍,不愿意干的就杀掉。 我问他,如果有人怕被杀,而假装跟着我们干。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临阵倒戈,我们该怎么办呢? 蓝玉思索了半天,试探着问我道:“要不,全部杀掉?” 我笑了笑,没回答他。 接着,我又问刘聚是什么看法。 他想了想,说道: “这还真不好办。 收编他们吧,又怕他们是暂时投降,以后可能会反水。 放了他们吧,十之八九,他们以后还得被元军收编,继续成为我们的敌人。 杀了他们吧,古人有‘杀降不祥’之说,感觉是不太好。 依我看,要不把汉人全部收编,其他人全部杀掉。” 常遇春也同意这个方案。 我想了想,对于汉人和蒙古人的处置方案,我们是一致的,我也同意收编汉人,杀蒙古人。 但这色目人,是杀是放还是收编,还真不好办。 于是我想出了个折衷方案,对他们说道: “我也同意你们对汉人收编的方案,这蒙古人我觉得也应该杀掉。 至于这色目人,我还是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这色目人在蒙汉对立中,他们是第三方,我们是不是应该争取他们,而不是把他们赶到蒙古人这一方阵营。 我的想法是,这色目人如果愿意投降跟着我们的,我们就收编。 不愿意跟我们的,只要他向我们保证以后不跟着元军,我们做好登记,然后就放了他。 如果我们放了他们之后,他们以后出尔反尔还是跟了元军,一旦再被我们俘虏了,我们决不再给第二次机会,当即砍头。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方面,如果有人真心愿意投降,可以壮大我们的实力。 如果他不愿投降,而是回到家乡什么的,他们的经历正好可以对我们起到一个宣传作用。那就是,只要不帮着蒙古人跟我们作对,我们之间至少不是敌人。 如果他们出尔反尔,被放生后再次入了元军。假如再次被我们抓住,我们就把他们砍头了。 这样,也可以起到了个警示作用。以此告诫那些准备背叛我们的人,如果背叛了我们,又落到了我们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 我这一番话说完后,大家都没作声。 过了会儿,蓝玉才开口道:“我认为胡大哥说得有理。这色目人,我们应该争取,而不是一开始就把他们放在敌对面。” 常遇春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三弟说得有道理。” 最后,还是刘聚拍了板,说道:“我觉得也可以,就这么办吧。”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接着,我们又商讨了一些关于进攻定远县城的细节问题。当晚,直到很晚,我们才散了,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午,常遇春命令所有兄弟在聚义大厅前的较场集合。然后把除了阿古达木的其他五十七名俘虏都押到了较场,跪在一边。 常遇春大声说道: “兄弟们,我们本来都是本分老实之人,只是被这蒙古挞子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不上了锥子山当土匪。 昨天,我们全歼了这股元军,除了敌首阿古达木,还有俘虏五十七人,今天都押到了这较场之上。 这蒙古人既然不让我们汉人好过,我们也没有理由让他们好过。 把那六个蒙古人给我拉出来斩了。” 很快,那六名蒙古俘虏就被拉出了队伍,其中有一名百户、一名“牌子头”、四名普通士兵。 随着监斩官蓝玉一声令下,六名大汉迅速挥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只听得一阵惨叫过后,六颗人头,当场滚了出去;六具无头尸体,也迅速栽落在地。 我特意看了下剩下跪着的五十一个人,有不少人在瑟瑟发抖。 紧接着,常遇春继续大声说道: “至于色目人兄弟,你们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民族,但我们相信我们能够成为互不侵犯的朋友。 今天我们就给你们这些色目人朋友一条生路。 如果你们愿意投降,跟着我们打蒙古人,那我们是大大地欢迎。 如果你们不愿意跟蒙古人作对,我们也不勉强。 但是,你们今天得保证,以后再不跟着蒙古人助纣为虐,不跟我们汉人作对。我们就登记好你们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后,放你们回家。 你们回去后,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诺言。 如果以后还敢跟着蒙古人,与我们汉人作对。倘若再次被我们抓住了,我们绝不二话,当场斩首。 你们都听清楚没有? 愿意投降跟着我们的色目人兄弟,请站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进军定远城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也没有一个俘虏站起来。 常遇春为什么要这么问,也是有学问的。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态度坚决之人,都是先会采取观望或者不作出任何举动的态度。 如果常遇春是问,不愿意跟着我们打蒙古人的色目人兄弟都给我站起来,登记好姓名并做好以后不跟着蒙古人的承诺后,我们放你们走。 估计也是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人会站起来。 因为,大家都会采取观望态度,看其他人是怎么抉择的,自己再根据情况采取下一步行动。 常遇春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要现在已经铁了心准备跟着我们干的人站出来。 打个比方,某次会议中,准备评选某人为单位先进个人。 如果主持人说:“同意此人为单位先进的举手!” 估计是一大片人都会举手,因为举手也不得罪人。即使有一些本来不同意此人当先进的人,看着别人都举手了,他也会跟着举手。 如果主持人反过来问:“不同意此人为单位先进的举手!” 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举手。但如果谁要举手了,那完全可以证明,这人肯定是坚决不同意,不然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举手。 常遇春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色目人在当时还是跟蒙古人走的近,元朝统治者也把他们划分为社会的第二阶层。 而北方先被征服的汉人划分为社会的第三阶层,南方后被征服的汉人则被称之为“南人”,将其划分为社会的第四阶层。 总之,色目人比起汉人来说,在元朝还是有政治上的优势的。因此,他们要真心跟着我们一起反对蒙古人的机率也是不大的。 所以,我们要收编的对象是真心诚意跟着我们的,而不是暂时受形势所迫,当“墙头草”的那种。 如果常遇春问采取的是另一种问法,说不定最后就有好多本来是持观望态度的“墙头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我们当成了愿意投降我们帮着打蒙古人的这一类了。 这样,虽然我们今天收编的人可能会多几个,但会增加以后被临阵背叛的风险。 过了好久,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还是个“牌子头”。 常遇春见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说道:“好!这位兄弟,你过来。” 这“牌子头”就来到了常遇春面前。 常遇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回答道:“我叫艾尔肯·库尔班,你们可以叫我艾尔肯。” 常遇春道:“好,艾尔肯,你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们打蒙古人,你好好说说。” 那艾尔肯道:“我的家乡没有亲人了,我的亲人都被蒙古人杀光了,所以我愿意跟着你们打蒙古人。” 常遇春大叫一声“好”,接着问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艾尔肯一样,跟着我们的?” 好久,才又站起来一个,是一个普通士兵。 最终,十个色目人,就这两个投降了我们,其余八个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跟着我们。 当然,这也不能强求。我告诫这八人,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诺言,如若以后再跟着蒙古人,被我们抓到,绝不会有好下场。 这八个色目人,都是点着头,满脸诚意地表示不在跟着蒙古人与汉人作对。 为了防止他们逃回定远县城,导致我们利用阿古达木赚开定远县城门的计划流产。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下去以后,我们先作好登记,三天以后,我们就放你们回家。” 接着,常遇春又对这些汉人兄弟说道: “我相信你们都跟我们一样。 虽然你们以前吃的是蒙古人的饭,但我想,你们在那边应该过得并不舒坦。平常在军营,你们肯定会受到蒙古人的欺压。 今天,我们给你们机会,愿意留下来跟着我们干的,我们欢迎。不愿意跟着我们干的,我们绝不勉强。 但有一样,放你们回去之前,你们也得跟那些色目人兄弟一样,做好保证,并给你们登记。 他日,你们不继续跟着蒙古人就好。 如若再被我们发现你们继续跟蒙古人不清不楚,那对不起,我们不光要杀了你,你的全家我们都会送去跟你团聚。 为什么要这样? 很简单,因为你们如果再次背叛,那就是汉奸,汉奸的家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下面,愿意跟着我们锥子山的汉人兄弟,给我站起来。” 这话一出,哗啦啦,站起了一大片。 四个“牌子头”全部站起来了,三十七个普通士兵,站起来了三十五个,只有两个没站起来。 对于这两个人,我比较感兴趣。 我来到其中一人身边,问道:“这位兄弟,蒙古人占我江山,视我汉人为奴隶,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反抗蒙古人的残暴统治啊?” 那人答道:“我也是没办法。我父母妻儿都在那定远城中,一旦城里知道我投降了,我父母妻儿都得丧命。” 我接着问道:“你不愿意跟着我们干,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人答道:“如果我一个人死,能换来我全家的平安,我愿意死。” 我接着问另一个人,那人也是同样担心这个问题,才没有站起来的。 我亲自给这两人松了绑,说道: “好,我敬重你们是条汉子。 我现在就给你们松绑,但现在还不能放你们走。 同样,也是三天之后,你们可以走。这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在锥子山上呆着。” 那两人连忙点头答应,我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眼中充满了对我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我又问其他那些站起来答应跟着我们干的人,他们有没有亲人在定远城内。 只有少数几个人表示有亲人在定远城内,但他们下定决心跟着我们干。这下,我也算放心了。 当下的总体情况是,五十七个俘虏,六个蒙古人被斩首了。十个色目人,降了两个。四十一个汉人,降了三十九个。 按照我的估计,如果这次能拿下定远县城,那两个没降的汉人兄弟,肯定得投奔我们。 目前,我们总共收编了四十一个俘虏。接下来的问题,就是编组。 我们本来还有七十余人,加上这四十一人,编十一个班绰绰有余。投降的人,肯定得分开编组,可不能把他们编成一个班。 编组完毕之后,我和常遇春召集各班班长开了个短会。大意是重新编组后,各班班长要迅速了解班内情况。缺少兵器装备的,找五头领去申报领取。 我们还告诉大家,要迅速作好战斗准备。近期,肯定还有战斗发生。 当然,我们不可能现在就告诉他们准备进攻定远县城的作战计划,这可是军事机密。 休整两天之后,也就是我答应释放俘虏之日的前一天,我们天还没亮就起床,迅速开饭。每人带了两天干粮,全部换上元军的装束。用一辆马车拉着阿古达木,出动了七个班,由我和常遇春带队,直奔定远县城而来。 山上留守了四个班,由杜黑子统一指挥。我让他一天后,释放那十个俘虏。 临近午时的时分,我们就到了小鳌山。 出了小鳌山,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了,行军速度肯定会更加快速,日落之前赶到定远县城肯定是没有问题。 常遇春吩咐所有人员下马休息,吃了干粮,休息一阵再出发。 众兵士听得主将发话,当然是乐得休息,毕竟行了几个时辰的军了,都有些乏了。 路边不远处有块大石头,常遇春指了指那块石头对我道:“三弟,那块石头不错,咱去那大石头上吃干粮去。” 我一看这主意不错,坐在那大石头上,比这些兵士都得高出一大截。 俗话说的是“站得高,看得远。”咱们“坐得高,也能看得远嘛!” 我和常二哥将马匹交给小喽啰看管,提着干粮、带着兵器,一前一后就上了这块大石头。 常遇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之后,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边嚼着干粮。 我也有些饿了,也大口吃了起来。 常遇春忽然冒出了一句:“三弟,如果咱这次顺利拿下了定远县,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我没料到常二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拿眼瞧他,见他正紧盯着我,似乎是十分迫切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此时,我恍然大悟,原来常二哥让我陪他来这块大石头上是有深意的。 这块大石头不光是高,离路边休息的小喽啰们也较远,据我目测,至少也是一百多米开外。我和常遇春在这块大石头上谈话,那些小喽啰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的。 见常遇春仍紧盯着我,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反问了一句:“二哥,你带我来这块大石头上,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话,想跟我说?” 四目相对了许久,常遇春道:“三弟,你认为我们这点人马即使这次攻下了定远城,一旦有元军反扑,咱们顶得住吗?” 我笑了笑道:“顶不住!” 常遇春道: “我也是这么看的,即使咱们拿下定远城,临时再在城内招募一些兵士,也是没有办法跟正规的蒙古兵抗衡的。 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了。 如果我攻下了定远城,在里面烧杀抢掠一番。遇上蒙古军来攻城,我们顶多也是带着些缴获来的战利品,继续回咱的锥子山当土匪。 长此以住,师傅临终嘱托的反元大业,也是遥遥无期啊!” 第一百三十章 石头上的谈话 听闻此言,我知道常二哥心中肯定是有了什么打算。 当初,常遇春与刘聚大哥就在锥子山的发展方向上产生过分歧。常遇春主张带着人去投奔其他实力较强的反元势力,而刘聚则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当时还是我打的圆场,我说他们师傅张老英雄的仇一天未报,阿古达木一天未死,他们就不能去投靠到别人门下。 可眼下,阿古达木已被生擒,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只等着帮我们赚开定远城的城门,发挥这最后的“余热”之后,我们就送他去见阎王,用他的脑袋祭奠张老英雄。 也就是说,我们再没有理由阻止常遇春去投靠别人了。既然如此,不妨听听我这位结拜二哥有什么打算。 于是,我问道: “二哥,我知道你的心志。 当初你也是主张要带着锥子山的这帮弟兄出去闯天下的,是不是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常遇春喝了口水,抹了抹嘴角道: “不错,当初我就主张出去闯一闯。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假如我们这次顺利地拿下了定远城,我们不妨投奔郭子兴吧! 郭子兴这人我们也跟他打过交道,他盘踞在濠州多年,目前正和元军在居巢一带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我们拿下定远,然后投奔他,又是送人,又是送地盘,他肯定乐意!” 听了常二哥这个想法,我不禁有些担心。 郭子兴活不过几年了,我事儿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呀!他死之后,他的大部分人马都被朱元璋给收编了。 也正是有了郭子兴的这套老班底,才帮助朱元璋逐渐发展壮大,在无数反元义军的大小头目中脱颖而出,最终问鼎中原。 朱元璋只是郭子兴的女婿,郭子兴可是有儿子的。 正常情况下,郭子兴死了,他的家业肯定得有他的儿子继承,不可能让朱元璋来继承。 因此,朱元璋在郭子兴死后,肯定会和郭子兴的儿子以及忠于郭子兴的各将领展开一番明争暗斗。 如果常遇春在现在这个时候投奔郭子兴,几乎不可避免地要卷入将来那场政治斗争。 以常二哥的为人,他肯定是支持郭子兴的儿子继承郭子兴的衣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让常二哥走向了朱元璋的对立面吗? 常二哥将来可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呀? 可是按照常二哥的这个想法,拿下定远城之后,的确是个投奔他人的大好时机。 虽然定远城不是多大一块肥肉,但话又说回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总比两手空空地去投奔别人受待见吧! 如果现在不去投奔别人,正如常二哥所担心的,一旦元军反扑,我们是根本没有实力守住定远城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直接告诉常二哥答案,让他去投奔朱元璋,而不是去投奔郭子兴?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呀! 目前的情况下,朱元璋只是郭子兴手下的一个部将,在郭子兴集团内部,朱元璋只是相当于一个部门经理嘛! 如果讲在集团内部的排位,朱元璋至少得排到五把手开外。哪有不投奔老大,而去投奔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的道理呢? 冥思良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投不投奔郭子兴的问题上,摆事实、讲道理,肯定是没办法说服常遇春了。 那怎么办? 只能打感情牌了。 我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 “二哥,按照目前的形势来说,拿下定远城之后,我们立即去投奔郭子兴,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 但是,眼下投奔郭子兴,还是有几点不妥之处。”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似乎也来了精神。 他追问道:“有不妥之处?有什么不妥之处?三弟,你说来听听。” 我问常遇春道:“二哥,如果我们此时去投奔郭子兴,你考虑过刘聚大哥的感受吗?” 我这一话一出口,常遇春当即就愣住了。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师兄……” 紧接着,常遇春说道:“三弟,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带着队伍投奔郭子兴,师兄会不同意?”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刘聚大哥岂止是不会同意,刘聚大哥一定会十分地伤心难过。” 常遇春十分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 我继续坚定地说道: “肯定有这么严重。 二哥,你也不想想,现在刘聚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为了抵抗阿古达木进攻锥子山,经历了一番血战,一条腿肯定是残废了。 这人一残废,最怕什么? 最怕别人嫌弃他,最怕别人觉得他是个无用的人了。 这刘聚大哥刚废了一条腿,你就带着人跟着别人另起炉灶了。 你说说,这要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想? 你会不会是十分难过,认为是昔日的兄弟抛弃了你,离你而去了。” 我这话一说完,常遇春的脸上是陡然变色。 他一拍大腿道:“对呀!就是这个理儿,我怎么这么糊涂,在这个时候离师兄而去呢?” 说完,常遇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三弟,这次幸亏你及时提醒,不然,我又将犯下大错呀!” 听闻此言,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我这忽悠的本领又长进了不少嘛! 我安慰常遇春道: “二哥,这也不能怪你。 的确如你所说,拿下定远城之后,是个投奔他人的大好时机。 但为了刘聚大哥,我们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机会了。 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下一个机会降临。 以二哥的能力,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听了我这话,常遇春的似乎也是十分受用。 他问道:“三弟,看来你是支持我带着人离开锥子山的。” 我十分肯定地告诉他: “那是当然啦! 在锥子山当一辈子土匪,能有什么出息? 离开锥子山的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是不是应该投奔郭子兴呢?” 我没料到常遇春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这郭子兴是万万投靠不得的,别看他现在兵强马壮的,这天下的未来之主可是朱元璋呀! 我盯着常遇春看了许久,突然冒出了一句:“二哥,你相信我吗?” 此言一出,常遇春也是十分诧异。 他惊呼道: “三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且不谈你我有结义之情,单就你救了我们父子的命,我就不该对你有半分怀疑。” 我见常遇春这话也说得真诚,便说道: “二哥,相信我。你离开锥子山的事情,我会全盘考虑的。 鉴于刘聚大哥目前的这种情况,我会让他主动地提出,让你带着兄弟们出去闯一闯,而不是你提出要带着人出去闯天下。” 听闻此言,常遇春十分不解地问道:“三弟,你的意思是让师兄主动提出让我带着人下山?” 我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也只有这样,刘聚大哥的心里,才不会对你产生芥蒂。 也唯有如此,刘聚大哥才不会因为身体带了残疾,而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 常遇春听了我这话,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弟,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再次说道: “二哥,相信我,这事儿我一定会全力促成的。 你一定要保持耐心,未来的反元大业、历史的改朝换代,都将留下你的足迹。” 听闻此言,常遇春腾地起身。看常二哥的意思,似乎是要准备出发了,于是我也赶紧起身。 常二哥双手用力地按着我的双肩,激动地说道:“三弟,我信你!” 四目相对,我从常二哥的眼中看到了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想这种神情应该是源自于他内心深处那强大的自信。 我不知道,常二哥从我的眼中又读懂了什么。那个时刻,我的眼角和鼻子可都是有些酸的。 各位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被什么感动到了。我对自己的评价是,我一个对情感比较麻木的动物。 当时,我的眼角和鼻子发酸,而是源于人体自身的本能。因为,常遇春按住我双肩的手太有力了,我有些吃痛呀! 常遇春是什么人? 他可是一个武林高手,未来的大明开国猛将。 我又是一个什么人? 我只不过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个屌丝。 常遇春生得人高马大,我虽然是一米七的个头,也就刚刚摆脱了“三等残废”的身份。 和常遇春站在一起,我想我应该会诱发别人的恻隐之心吧!因为人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嘛!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双手用力地按住了我的双肩,我除了吃痛得眼角和鼻子发酸,还能有什么反应? 常二哥终于松开了他的双手,他猛地转身,跳下了大石头。 走出去没两步,常遇春又回头对我说道:“三弟!走,杀到定远城去!” 不待我回话,常遇春迅速扭回头,迈开大步,向前走去。留给我的是他那向前迅速移动的、高大的背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计赚定远城 阴历四月,正值初夏。太阳早已失去了春天时的那份温柔,似乎要散发出自己全部的热量。 好在已到了申时的光景,太阳离落下山头已不远,阳光已不似午时那么猛烈。 天公作美,一阵阵轻风吹过,让人倍感舒爽。 一棵棵树像一位位美丽善良的少女,随风扭动着细软的腰肢,摆着翠绿的连衣裙,跳起优美的舞蹈。 树旁边有些各色各样的野花。它们仿佛在精神十足地梳妆打扮,准备迎接花儿音乐会,她们用绚丽的阳光做胭脂,涂红娇美的脸蛋;用金色的晚霞做长裙,套上柔韧的腰肢。 在定远城西边的古道上,一支“元军”从西北方向直向定远城的西门挺进。 这一天是大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四月十七日,离定远县千户阿古达木带兵去西北方向剿灭锥子山的土匪已过去七天了。 这阿古达木乃是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蒙古帝国大汗阿里不哥的嫡系后人,也是“神箭”哲别的传人。 阿古达木可谓是锥子山的苦主,锥子山大头领刘聚的父亲、儿子皆死在此人之手;大头领刘聚和二头领常遇春共同的师傅,也就是三头领张思淑的父亲张然,也是死在这阿古达木的手上。 眼下,刘聚一条腿残废,也是拜其所赐,常遇春和张思淑先后中了其歹毒的家传兵器“三棱透甲锥”。 可以说阿古达木与锥子山的人是不共戴天了。 七天之前,阿古达木只留下几十号老弱病残留守定远城,自己亲率定远城内元军主力直扑锥子山。 阿古达木这一次是志在必得,定远城内从大小官员到普通兵士,也都认为这位千户大人这次必将毫无悬念地铲除锥子山的匪帮并凯旋而归。 按正常情况,顶多三、五天,前方必然传来捷报。 可是五天过去了,锥子山方向无仍何消息。 定远县的达鲁花赤老爷着急了,吩咐各守城的老弱兵士,一旦有千户阿古达木的消息,立即向其报告。 西门上的兵士远远看见这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元军”,早已是喜出望外。 不待这支“元军”入城,驻守西城门的“牌子头”早已惊呼:“千户大人回来啦!” 并立即派出一名兵士去达鲁花赤大人府上报捷。 不错,这彪人马之中,的确有定远县的千户大人阿古达木。但他不是以这支“元军”领导者的身份出现在这支部队中,而是以俘虏的身份出现在这支“元军”之中。 更惨的是,这阿古达木的手筋脚筋早被我们给挑了,也就是说,他眼下就是废人一个。 “废物利用”正是我这个环保人士大力倡导的行为。 眼下直奔定远城的这彪人马,正是我和我结拜二哥常遇春带着锥子山的七十个兄弟,换上了元军的衣服、装备,押解着俘虏的阿古达木,由几个刚刚投降的元军兵士打头,直奔防守空虚的定远城而来。 申时末的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定远县城的西门。远远地就瞧见城门楼子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防守。 我让几个刚刚投降的原定远城元兵走到队伍最前面,把拉阿古达木的马车放在了队伍中间稍靠前的位置,以确保城门楼子上的人能看见他。 但阿古达木想给他们通风报信,揭穿我们假扮元军赚开城门的计谋,却是不可能了,因为离得太远了。 另外,我还故意饿了他一天,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最前面的人已到了城门下边,守城的元兵见前面的几个人都认识,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已经投降锥子山了。 因为没有看见千户大人阿古达木,一个守城兵士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千户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那最前面的人也机灵,答道:“那锥子山易守难攻,经过这些天的拉锯战,昨天晚上,千户大人亲自带队冲锋,才全歼了这股敌人。但千户大人昨天冲锋时受了伤,因此今日没能骑马,正躺在那后面的马车上休息呢。” 那几个守城兵远远看见队伍中间的马车上躺着个人,看装束和身形,的确是阿古达木,便没起疑心,撤了城门口的拒马、木栅栏等障碍物,放我们的队伍进城。 就这样,我们的队伍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我回头看了下马车上的阿古达木,这被折腾的萎靡不振的阿古达木虽然气得直咬牙,但也奈何不得,他现在是连大声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前面的队伍已进入了城内,我骑着马陪着载着阿古达木的马车已来到了城门洞子口。 这城门下面有三个兵把守,主要是负责盘查进城出城的可疑人员,一旦城门上的人发出警报,他们便迅速关闭城门。 这城门楼子上有五个人冒出头,在城墙上看着我们。 那城门下守城的一个兵士,见了马车上的阿古达木,问道:“千户大人似乎受伤不轻啊?” 阿古达木正准备开口说话,我抢着回道:“的确不轻。”顺便看了城内一眼,已入城的士兵正在常遇春的带领下,从内城的阶梯上往城门楼子上冲去。 我想,这下好了,一旦常遇春上了城门楼子,这西门就算是被我们彻底控制了。 我身边一个刚刚投降的士兵与这个守城的士兵熟识,两人还在扯着蛋,就听到城门楼上发出了几声惨叫。 看样子,常遇春得手了。 我立即对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城门楼子下的三个守城兵便被我们控制住了,其中一个正准备拔刀反抗,罗仁对着那人胸口就是一刀,结果了一个。 很快,这守城的八个兵,被杀了四个,活捉了四个。 我让罗仁带着一个班在这里守住西门,从现在开始关闭西门,不准放一个人进来,也不准放一个人出去。 如法炮制,我们很快又控制了南门和北门,分别由刘三狗子和蓝玉各带一个班驻守。 其余还剩下四个班,我带着两个班直扑东门而去,而常遇春则带着另外两个班直奔达鲁花赤府。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我们是从城内去夺那三个城门,加之这些守城兵本来就是战斗力较弱的老弱病残人士,几乎都没遇到什么抵抗,我们就顺利得手了。 东门夺下来之后,我让裴德龙带着一个班镇守,我自己则带着另一个班在城内搜寻。 粮库、军械库本来就只各留了一两个人守门,这夺下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常遇春那边,把镇守达鲁花赤府的十来个元兵全砍了,那达鲁花赤大人的脑袋,也被常遇春剁了下来,他可是要把这个献给他的爱妻蓝玫的。 到了当天晚上,整个定远县城就完全被我们控制了。 我立即与常遇春开了个短会,就下一步的行动,拿出一个初步方案。 这第一个要议定的问题,是这定远城攻下来了,是弃还是守的问题。 当时,自郭子兴占领濠州以后,安丰路的大部分元军兵力都集中在寿春(今安徽省寿县一带)。 郭子兴与颖州刘福通部采取了避其主力、攻其薄弱部位的策略,大军并未攻击寿春,而是南下攻击庐州、居巢一带。 寿春北边的怀远县也属于元军掌控,而定远县东边的滁州也属于元军掌控。 也就是说,当时的定远县除了北面是濠州郭子兴的部队,东边和西边都是元军的地盘,而南边红巾军正与元军激战。 这定远城也不大,凭着锥子山这些人,要想长期坚守是十分困难的。 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这定远城虽然现在控制住了,但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既然定远城是随时准备放弃的,那下一步就要将这次作战胜利的成果最大化。也就是说,该运回锥子山的东西,要立即组织人员运输。 兵器、装备、粮草这些物资是肯定要带回去的,还有那些蒙古官员的宅子,都得好好搜查,值钱的东西,都得带走。 以往打扫战场,顶多就是收拾着装备、物资什么的,这次攻下了定远城就不一样了。粮食、装备什么的,倒不用担心,这普通士兵就是想着趁乱占为己有,也拿不了多少,占不了什么便宜,因为这些东西不值钱。 但去搜查这些官员的宅子,可就不一样了,哪个官员家里没点金银玉器、首饰珠宝什么的,这些东西体积又小,偷偷私藏一个,就值大钱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认为得把各班班长都召集起来,开个会,定个规矩。 从现在开始,所有缴获的东西都要归公,谁要是占为己有,价值十两银子以下的,重责;价值达到十两银子以上的,立即斩首。 倘若看见别人私吞战利品物资,隐情不报的,一旦查出来,与私吞之人同受责罚;如果积极揭发举报的,重赏。 另外,锥子山这帮人都有些匪气,以前在山上,那是无所谓,现在进城了,可不能由着他们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大纪律 这攻下了一个城,第一,不得扰民,不得借机抢夺城内民众的财产、物资; 第二,不得干出烧杀奸淫之事,凡是故意杀人、强抢民女的,一律斩首。 而且这两条纪律,要在城内张榜公布,欢迎群众检举揭发。 算上之前那条关于缴获要归公的纪律,正好凑个“三大纪律”。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三大纪律”之后,表示完全赞同。 接下来,关于下一步如何收买人心的问题,我也有一些想法,我一并说给常遇春听了。 我认为第一条,得从仓库里拿出一部分粮食,组织城内的民众开个施粥棚,城内之人每天都可以去粥棚领粥喝。 下一步,城外的难民,也可以有计划地放一些进来。 这第二条,我们得竖起大旗招兵买马,这难民之中好些都是青壮年,不如把他们收编进来,壮大我们的实力。 当然,这普通民众,愿意加入我们,跟着我们一起去打蒙古人的,我们也是大大地欢迎。 这第三条,就是得收罗人才,我们以后迟早是要从锥子山走出去的,这行军打仗,就需要兵器装备这些东西。光靠着战场上缴获的装备物资,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我们就得在城里找出一些会铁匠、木匠等手艺的人员,说服他们参加我们的队伍,这些人,以后肯定有大用。 对于我提出的这三条,常遇春肯定是没有意见。他还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城中大户、富户的问题,是不是也抄家。 关于这个问题,我跟他讨论了良久,最终达成共识。 明天晚上,请这些富户、大户到这城中的达鲁花赤府上一聚,先把这达鲁花赤大人被砍下的脑袋给他们看一看,然后就说我们准备开展反元大业,却受限于粮草军械不足,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共襄义举。 说白了,就是敲打敲打这些大户、富户,要他们出点血。 这些人都是精明之人,见达鲁花赤大人都被剁了脑袋,为了保命,肯定会出血的。 这些事情我们二人商议完毕,立即派人把各班班长召集到达鲁花赤府来,准备立即开个短会,传达相关精神。 好在这定远城也不大,很快,各班班长都到齐了。 会议由常遇春主持,他先是分析了当前形势,让大家作好元军随时反扑的准备,一旦元军向定远城发动攻击,我们立即向锥子山退守。 接着宣布了刚才我们刚刚定下的“三大纪律”,让大家会后,要将这些纪律迅速传达到所属人员。 最后,安排了几项具体事宜。 这搜查各官员宅子的事,由蓝玉全权负责。 这在城内寻访铁匠、木匠等专业人才的事,就由罗仁负责。 在城内负责招兵的事宜,就交给裴德龙。 运输城内缴获的各类物资回锥子山的事宜,就交给了刘三狗子。 在城内负责组织民众开设施粥棚的事,就交给了前两天刚投降我们的那个色目人艾尔肯·库尔班。 这艾尔肯·库尔班本是元军的一个“牌子头”,投降我军后,我们经过编组,把他编在陈定邦任班长的班里面,他担任第一组的组长。 因为陈定邦还在和州,因此这个班实际上是由他指挥,他相当于代理班长。 让这艾尔肯·库尔班负责施粥这件事,一是因为他对城内情况较熟悉,二是让他做了这件事,以后可以在色目人中,帮我们宣传宣传。 明天请城内各富户、大户到达鲁花赤府一聚的事,以及明天晚宴的安排,交给了新投降的一个汉人“牌子头”柳怀镜。 这柳怀镜编在陈元贵的班里,也是由于担任第一组组长,暂时代替陈元贵当班长。 当然,还有其他三个投降的汉人“牌子头”,也都安排了小组长的职务,毕竟以前在元军这边都当个小头目,应该还是有些能力的。 其中一个叫马悦的还会识文断字,我让他下去之后,立即把我们刚才宣布的“三大纪律”给我写下来,明天拿给我看了之后,再抄写十遍到城内各处张贴。 正准备散会,罗仁提出了一个问题,因为最先夺取的西门是他在镇守。当时夺下西门之后,那阿古达木就留在西门处,由他看管。 他现在是请示,这阿古达木怎么办?是杀是留? 常遇春当即表示马上去把阿古达木砍了,然后派人把脑袋提回锥子山祭奠师傅就行了。 我立即表示反对,我的意见是,明天午时在城内召集民众,开个大会。 一是宣布我们的纪律; 二是当众斩了这阿古达木和其他被俘虏的蒙古官员; 三是欢迎难民到我们开设的施粥棚领粥喝;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的队伍。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也觉得我这个建议好,既向蒙古人示了威,又收买了人心。 一切安排就绪,我们就让各人散了。当晚,我和常遇春就住宿在这达鲁花赤府。 第二天一早,我和常遇春分头在城内巡视,各项事宜都进行得井井有条。 还不到中午,施粥棚的粥就熬好了,已有不少难民在排队领粥了。 裴德龙那里,也是忙得够呛,一上午就有近百人来投奔了。 我正看着这些来踊跃投军的人,心里直高兴,马悦就跑来找我了,拿着一张他写好的告示给我看。 我看了下,昨天宣布的“三大纪律”都写上了,也写上了欢迎广大民众监督举报的话,十分满意。 关键是他这手字写得还不赖,我顺便问了问他的身世。 马悦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念过私塾,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各地农民起义军越来越多,他被元军抓住从了军,就相当于解放前的抓丁拉夫吧。 我让他迅速把这个告示抄写十遍,贴到城内各显眼处。 快到中午了,我也懒得回达鲁花赤府了,就在街上买了个饼,顺便去我们的粥棚里喝了碗粥。 按照计划,上午就派人在城里敲锣通告了,午时三刻,在东城门外斩首擒获的蒙古官员,这事儿由常遇春负责安排人手。 看看日头,时辰应该是快到了,我立即去了东门。 我到的时候,都准备开斩了,当然,最大的官是千户阿古达木。 还有那个副千户哈丹巴特尔今天上午也被抓住了,他竟然混在难民里面准备混水摸鱼,寻找时机溜出城去。 但他被负责施粥的艾尔肯·库尔班给认出来了,立即带人一拥而上,擒住了他迅速交给了常遇春。 还有其他一些蒙古官员,总共有十九个人。 到了准备行刑的时刻,常遇春站上了一处高台,当众宣布道: “这中华大地,自古都是我们汉人居住的地方。 但自从蒙古人来了之后,不仅占我地盘,还视我汉人为奴隶。 我们锥子山这些兄弟,原本都是本分之人,只是不堪忍受这蒙古人的残暴统治,才上了山。 今天,我们攻下了定远城,我们和他们蒙古人不一样,我们不抢咱汉人的东西,我们只和蒙古人作对。 我们马上还要在城内张贴告示,宣布我们的这些纪律。 另外,我们在城内开设了施粥棚,逃难的民众,还有家里没饭吃的人,都可以去那里领粥喝。 我们的目标就是带领大家把这些蒙古挞子给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的地盘就得由我们汉人自己作主。” 说到这里,常遇春停顿了一下。 为了制造点气氛,我当即扯开嗓子吼道:“把蒙古挞子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当家作主。” 我这一声大喊,众人都看向了我。 那些老百姓不知道我是谁,但锥子山的兄弟可认识我呀,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把蒙古挞子赶回漠北去,我们汉人当家作主……” 最后,在场的好多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我心想,这气氛还营造得不错。 常遇春索性让大家呼喊了一阵,接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后,才说道:“我们锥子山,也欢迎各位兄弟姐妹的加入,在城内我们也设了招兵点,欢迎大家去踊跃报名。” 这时,下面一阵议论纷纷,估计好多人都得被刚才的气氛和他这几句话给忽悠到了。 紧接着,常遇春又大吼一声:“行刑!” 随着这一声令下,十九把大刀先后砍下,十九个脑袋也先后落地。 除了那阿古达木的脑袋常遇春命人收了,其余的先暂时丢弃在这里示众吧,隔天再来派人收拾。 因为晚上要宴请城内的大户、富户,我下午去裴德龙那里看了看之后,就回到了达鲁花赤府。 常遇春也在,我们就晚上宴席的一些细节性问题作了进一步讨论。 不一会儿,刘三狗子来了。 他见了我们就问道: “二当家、四当家,这兵器、装备以及粮草物资,我派人清点了一下,着实有不少,但这运回锥子山,我们人手是不是少了点。 我想是不是让裴德龙从招募的新兵中,拨一部分人给我,然后把这次下山大家骑的马匹都先借给我。 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员运送物资回锥子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敲打富户 我和常遇春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也可行。不然东西实在太多,凭着分派给刘三狗子的那几个人,要把这多么东西全部运回锥子山,那不知道得花费多少时间。 于是,让刘三狗子去找裴德龙要人,然后自行在军中收集马匹。 当时,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有点“小坏”的想法,今晚敲打那些富户的时候,得找他们借点牲口 当然,这个“借”了之后,以后“还”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嘿嘿。 接着,常遇春让刘三狗子运东西回去的时候,顺便还带上一样东西回去,那就是阿古达木的人头。 因为天气开始变热了,为了防止人头腐烂,让刘三狗子搞点生石灰把人头裹住。 考虑到刘聚和张思淑都是有伤在身,常遇春准备过几天回锥子山去亲自主持祭奠师傅的仪式。 刘三狗子走后,柳怀镜就来了。 他先是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今晚请客的情况,总共请了八个人。有在城里做生意的,也有人住在城内,但在城外有大片土地的地主。 这么多人的情况,我和常遇春二人这么短的时间,也只能做个大致了解。 具体情况,还是柳怀镜比较熟悉,他是土生土长的定远人。 当即,我就建议,晚上的宴席,柳怀镜也参加,常遇春当然也是同意。 等于说,晚上总共是十一个人参加,我们这边三人,加上那请来的八人。 等我们三人把一切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有人来报,说是请的客人有的已经来了。 柳怀镜立即出去迎接。这晚宴的菜也是在这定远城最好的饭馆点的,这个时间点儿,应该也快送到了。 我和常遇春还要就待会儿的一些细节问题作一些探讨,便告诉柳怀镜,待会儿人来齐了,就来叫我们。 又过了约两刻钟,柳怀镜派人来通知,说是人都来齐了,菜也送过来了。 于是,我们二人就来到了这达鲁花赤府的会客厅。 那八人本来都是坐在茶几边品茶,这会儿看见我和常遇春出来了,都站了起来。 为了突出常遇春的领导身份,我刻意紧跟在常遇春的后面。 柳怀镜立即给众人介绍,说常遇春是咱锥子山的二当家,我是四当家。 那八个人立即对我们拱手行礼,我们也是客气地对他们拱了拱手。 接着,柳怀镜又给我和常遇春一一介绍了那八个人。 人太多,我一下子也记不住名字。只记得有两个姓刘的,一个姓方的,一个姓李的,一个姓王的,一个姓周的,一个姓陈的,还有一个姓孙的。 具体谁姓什么,我还没办法完全对号入座,好在有柳怀镜在,问题不大。 我们随即招呼大家入座,常遇春自然坐了上首,我和柳怀镜分列左右。那八个富户也都依次一一坐下了。 常遇春率先发话了: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一是跟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二是跟大家畅谈一下未来。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这蒙古人统治的日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各位都是汉人,以前在这蒙古人的统治之下,估计也没少吃过亏。 今天我们占领了这定远城,日后定当与各位同心同德,保定远县一方安定。 大家今天在城里应该也看见了,好多人都来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的队伍。 但这人一多,口粮、衣服、装备都成了问题。 因此,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兵士的口粮问题如何解决? 我想大家都听说过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些当兵的能吃得饱、穿得暖,才能卖命地在战场上拼杀。 如果口粮都成了问题,开小差跑路是小,这在定远县烧杀抢掠起来,可就不好控制了。 虽然我们也在城内贴出了告示,宣布了一些纪律,但人一旦饿得命都快没了,谁还顾得了这些纸面上的问题。 不过,大家放心,有我常遇春在,我一定是尽最大努力,把手下这些兵士管好,不给各位及定远县的广大百姓添麻烦。 因为我们的宗旨,就是团结众多的汉人兄弟,一起把这蒙古人赶出华夏大地。 为了展示我们的决心,今天中午,我们在东城门外当众斩了十九名蒙古官员的脑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我们一攻入这定远县城,就斩了最大的官员达鲁花赤。” 常遇春说完,便向柳怀镜使了个眼色,柳怀镜立即命人把昨天砍下的那达鲁花赤的脑袋端了出来。 那八人一看这阵势,都不知如何是好。有的胆大的,还看了这达鲁花赤的脑袋一眼,有些胆小的,直接就是低着头,不敢作声。 常遇春让人把这脑袋又端了下去,接着才说道: “不好意思啊! 本来是请大家吃饭的,先让大家看了这蒙古狗官被砍掉的脑袋。 来来来,我们都先把酒满上,为了定远县的长治久安,我们先干一杯。” 说完,常遇春就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 大家也都各自倒满了杯中的酒,也都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常遇春和大家碰了个杯,就先一饮而尽了,其余人也都满饮了此杯。 喝完这第一杯,常遇春让大家都坐下,然后招呼大家吃菜。 再看看那八个人,刚才看了那达鲁花赤的脑袋,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吃饭喝酒啊。 况且,刚才常遇春那番话也说得很明白了。 我们现在占了定远城,兵是越来越多,但没钱没粮,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得到有效解决,那保不住哪天就会有士兵去干些烧杀抢掠的事。 如果真要抢,他们这几个富户,肯定是最先被抢的对象,因为他们钱多粮多啊。 我和常遇春、柳怀镜大口吃着菜,这城里最好饭馆做的菜的确是不一样。 那八个人可就没我们这么逍遥自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姓刘的大户先站起来了。 看样子,这人在这八人之中似乎是最有钱的,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他不会紧挨着我坐下。 这刘大户端起酒壶给大家把酒都满上了,然后端起酒杯说道: “二当家、四当家,承蒙你们的厚爱,这大军刚入城第二天,就把我们这几位喊过来喝酒,我刘某人心里感到是莫大的荣幸啊。 这大军入了城,我们都看见了,只抄了蒙古官员的家,对于我们普通百姓那是秋毫无犯啊!” 这刘大户刚说到这里,我就赶紧插话补充道: “刘老板说得不错,咱锥子山的兵士不是普通的土匪,咱是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的。 赶走蒙古挞子,就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说完,我拿眼瞧了这刘大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刘大户端着酒杯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这其实都是多亏了二当家、四当家治军有方啊。 但正如刚才二当家所说,这兵士如果吃不饱肚子,那肯定是会干出一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来的。 因此,我在这定远城内也算得上是个富足之家,我带个头,为这大军捐布一百匹。 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仰脖子,把这杯酒先干了。 常遇春没说话,刚才柳怀镜虽然给我们大致介绍了这些富户的情况,但我们也没记住太多,对这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太了解。 于是,我拿眼看了看柳怀镜,意思是让他看着办。 柳怀镜立刻会意,对那刚才说话的刘大户道: “刘老爷,你家不仅在定远城开的有绸缎庄,在城外你可还有几千亩良田吧? 这布我们是需要,这粮食我们也需要啊。 你算得上是今天在座的最富有的啦,这一百匹布,似乎与你的身份不相适应啊?” 此话一出口,那刘大户的脸腾得就一下子红了。 忙赔着笑道:“城外我有良田不假,但这两年天公不作美,可没什么好收成啊。” 柳怀镜也懒得跟他啰嗦,便道: “你家到底有多少粮食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 如果我们筹集不够军粮,不知道我们手下的士兵有没有兴趣知道你家有多少粮食。 反正一旦他们吃不饱肚子,说要去你们刘家借点,我可是拦不住的啊。” 嘿嘿,柳怀镜这话可是说得不赖,明摆着就是要威胁这姓刘的了,你不给粮食也行,如果士兵要去抢,你们可别怪我们了。 看来,我先前的分析没错,一个汉人在元军中能混个“牌子头”,肯定还是有点能耐的。 看样子,那几个新投降过来的“牌子头”,以后还得要多关注关注,加强培养。 那刘大户听到这里,知道今天不出点血肯定是不行了,遂咬了咬牙道:“那我再犒劳大军一百担粮食。” 柳怀镜听他这么说,没答话,而是看看我跟常遇春,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差不多了。 我没作出什么反应,常遇春点了点头道:“那好,既然刘老爷这么慷慨,我敬刘老爷一杯。” 那姓刘的知道可以过关了,赶紧又把酒满上,跟常遇春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收罗人才 接下来,其余的七个人都一一做出了犒军的承诺,这些人有开珠宝首饰店的,有开粮店的,有大地主。 有个姓方的老板我特别感兴趣,这人四十出头,是这定远城盐号的老板。 为什么对他感兴趣呢?因为我想和他做生意。 张士诚和方国珍控制了江浙大部分产盐区,现在内地食盐吃紧,价格疯涨。 我想让沈万三把私盐运给我之后,我直接转手卖给这些盐商,自己当个二道贩子就行了。这零售的渠道太操心,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精力管理这事儿。 最终,这八个大户总共承诺捐出一千二百担粮食、两百匹布、两千斤铁。 我和常遇春、柳怀镜三人点头示意,也差不多了。 这时,我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对大家说道: “来来来,我来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的慷慨解囊。 但这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犒军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也不能都放在这定远城中啊,这定远城城小,也无险可守。 一旦元军进攻,总不能让这么好的东西被元军抢走吧,那也是辜负了各位的一番美意。 因此,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我们还得运到了一个妥善的地方存起来。 但这如何运输就又成了一个问题,我的想法是再找各位每人借十两马车运输这些货物,当然,骡车也是可以的。 不知各位肯不肯给我胡某人这个面子呀? 我先干为敬了啊。” 说完,我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常遇春、柳怀镜也都立即干了。 这下,那八个大户都是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我说的是借,但这个借,肯定是难得再还了。 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每个人出十辆马车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受一点点损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如剜心之痛。 那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都看向了那个最先发话的刘大户。 那姓刘的见大家都看着他,又看看我和常遇春,我见他看过来,把杯子倒过来给他看了看。 然后笑道:“刘老板,怎么了?我都干了呀,这酒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你这么半天还没喝下去呀?” 那姓刘的见我这么一问,也是没办法,只好一口把酒干了。 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找他们一人借十辆马车,如果给我面子,就把这杯酒喝了,算是答应了。 这姓刘的一喝这杯酒,就表示答应借十辆马车了。 其余七人见这姓刘的答应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干了这杯酒。 我见大家都算是口头答应了,也是连忙感谢道: “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我在这里代表咱锥子山的全体兄弟和定远县的父老乡亲,向各位表示感谢! 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说完,我亲自把酒给大家都满上,又和大家喝了一杯。 既然事情谈妥了,我们也就没有过多地留大家了,这八人也是识趣得很,很快就要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柳怀镜没忘补上一句: “大家答应犒军的东西,还请大家在三日以内送到西城门处,我们有人在那里接收。 如果到时,大家没有送来,我们只好派人去催一催啦!” 那八人一听,赶紧答应,一定准时送到。 嘿嘿,他们不准时送到能行吗? 柳怀镜这话也是颇有威胁之意,你们要是不送来,我们就自己去你们家拿。 一旦士兵进了你们家,那就不好说了,本来是一百担粮食,到时拉两百担走,看你们又能怎么办? 我们三人一边送客,那八人也是一边和我们道别。 虽然他们心里恨我们恨得直痒痒,但嘴上的话还是要说得亲热些的,这场面上的事嘛,都这样。 本来,我是想留下那盐号老板,谈谈这卖盐的生意的,但一想到这刚入城,事情多得很,这个还是先缓一缓,等他把答应犒军的物资先给我们送来了再说。 送走了这八人,我和常遇春、柳怀镜是开怀大笑。 这时,罗仁来找我了,我知道他肯定是跟我谈搜罗铁匠、木匠等人才的事,正准备让常遇春一起来探讨探讨。 蓝玉又来了,他说是要汇报抄查各蒙古官员家产的情况。 我想这事情太多了。就让他跟常遇春谈吧,我则跟罗仁来到了我住宿的房间谈这搜罗人才的事。 今天,罗仁为这事可是在城里跑了一天,我也是急切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罗仁一坐下来就拉开了话匣子,定远城内两家铁匠铺子、县城周边三家铁匠铺子,还有县城及周边的十几个木匠,他都寻访了一遍。 最终有两个铁匠、四个木匠都愿意跟着我们上锥子山。 我当即非常高兴,总算还是有成果,加上山上本来还有个铁匠刘善荣,现在就有三个铁匠了。 我第一步的计划,是准备回锥子山之后,带他们三个去黑石岭一趟,看看那盆地中的陨铁石能不能提炼得出来,如果那个试验成功了,对我们的兵器装备可是大大的提升。 还有那盆地中的那块疑似飞机残骸的铝合金板子,如果能够锻造的话,打几副铠甲,那是再好不过了。 还有这四个木匠,加上锥子山本来还有两个木匠,平时可以跟着杜黑子,干些修修补补的后勤工作。将来一旦打大仗,要造个攻城器械什么的,他们可都是有大用处的。 罗仁一边给我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我是一边听,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中,我们都谈了快个把时辰了,罗仁一看天也不早了,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临走之际,罗仁还是向我请示,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收罗这些人才。 我给他的答复是,先一边安排那几位答应上山的人先回山,同时继续收罗,最好再给我收罗几个能识文断字的人回来。 罗仁领命后就告辞出去了,我也累了一天了,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去找常遇春,没看见人,估计又出去了。 我吃过早饭,惦记着招兵的事情,就准备去裴德龙那里看看。 到了招兵处,虽然是早上,还是有不少人来报名。 但没看见裴德龙,只看见蓝玉在那里。因为看见他们正忙得不亦乐乎,也就没去打搅他们,便又准备去四处城门处转转。 西门处,刘三狗子正在指挥搬运粮食、兵器、装备物资回锥子山。当然,这些是我们攻下定远县城缴获的,并不是那八个大户捐献的。 这搬运队伍中,除了少数人员我认得,是从锥子山上下来的兄弟,还有不少人就是普通民众打扮,得有上百人,应该都是昨天裴德龙招的新兵。 四个城门转了一圈,见一切都在正常运转,我又转回了招兵处。还是没看见裴德龙,只看见蓝玉。 不过,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我便把蓝玉招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查抄蒙古官员私宅的事儿都办完了吗?裴德龙呢?” 蓝玉答道: “都查抄完了,这次可得了不少好东西啊。 裴德龙一大早被我姐夫安排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去了,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我姐夫就安排我在这里接手他招兵的活儿。” 我心想,这二哥给裴德龙又安排了什么重要事情,怎么之前也没听他说起过。 便接着问蓝玉道:“这总共招了多少人了?” 蓝玉道: “昨天就招了两百多,调了一百人给刘三狗子运东西去了。 今天这一上午又招了六十多个了,都分派到各城门和城内各地去了。 估计过两天,刘三狗子还得来要人。” 我“哦”了一声,蓝玉又接着补充道:“上次在锥子山有两个汉人兄弟不愿投降,说是他们的家小还在城内。今天上午,他们也来报名了。” 我心想,这是好事啊,这两个人为了家人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我心里还是很赞赏的。 我赶紧问道:“他们两个你收了没有?” 蓝玉道:“当然收了,他们以前是吃军粮的,以后跟着我们肯定是能发挥作用的。” 我点点头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得多关注关注,这两个人为了家人甘冒被砍头的风险,这是大‘孝’啊。” 蓝玉翻着他招兵处的册子,对我道:“一个叫贾海通,一个叫郑光成,都是定远县人氏。” 我点了点头,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然后又接着问道:“查抄东西的账本在哪里?这查抄的过程中,有没有人违反纪律?” 蓝玉回道: “没有人违反纪律,谁有这么大胆子? 那账本昨天给我姐夫看过了,现在在我那里,你如果要看,我们现在去看。 反正这会儿来投军的人也不多,有他们几个在这里就行了。” 我想了想,也行。 于是,蓝玉又对这招兵点的其他几个小喽啰作了番交待,就带着我回了他住宿的地方。 他住的地方离这招兵点很近,也是一处蒙古官员的宅子。反正家也抄了,人也赶走了,他就带着几个小喽啰住在里面。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贪污腐败 无处不在? 进了屋子,蓝玉让我坐下,就给我把账本取来了。 我大略地翻了翻,确实有不少好东西,金条、银锭子、银钞(元朝发行的纸币)都有不少,而且有详细数目,还有一些珠宝玉器、首饰、古玩字画之类也有不少。 另外还有人参、鹿茸等好东西。 还有一样东西我比较感兴趣,那就是抄到了两百四十多张虎皮。虽然记载的不是很详细,但有个大致数据。 这账本的前面是各种查抄物品的汇总情况,后面还有每个官员家中抄出物品的明细记录。 我看完了汇总情况,就继续翻看着后面的明细记录。 翻着翻着,我心里就“格登”了一下。 因为翻到那达鲁花赤府查抄出物品的明细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有涂改的痕迹,有不少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等东西被划掉了。 再一对总账,这些划掉的部分是没有记入到总账数目的。 我当即思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话,刚开始为什么又要写上? 如果有这些东西的话,为什么又划掉了? 而且汇总情况里面没有? 该不会是他们偷偷私分了吧? 于是,我指着这几处划掉修改的地方,问蓝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到底有还是没有?” 蓝玉摸了摸脑袋,说道:“有,但现在没有了。” 我立即追问道:“什么叫有,现在又没有了?那这些东西去哪里了?” 蓝玉笑了笑道:“这事儿你还得问我姐夫去,这些东西昨天都是我带人抄来的,后来我姐夫说这些东西有用,就让我把这些东西先交给他,在账上把这些东西删掉了。” 当时,听了这话我是心里一惊。 按说,也不该如此啊,常遇春,我的结拜二哥,他的人品我是清楚的呀!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贪污之事呢? 难道这腐败真是人的本能,连他这种光明磊落之人,也脱不了这个俗?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问他呢? 问吧,他要是承认了,我该怎么办? 治他的罪? 先不论他是二当家,排位在我前面,我治不治得了他的罪? 就凭他是我的结拜二哥,我也不能那样对他啊。 如果他不承认自己私吞了这些东西,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蓝玉私吞了,故意说是常遇春搞的,因为他知道我也不敢拿常遇春怎么样。就算最后我对质出来了,我又能拿蓝玉怎么样? 毕竟他是常遇春的小舅子,难道真的按那纪律上说的,把他斩了不成? 可要是不问,对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那以后这队伍还能不能带好,还能不能管得了呢? 今天,常遇春这样搞,以后别人肯定也会效仿他,反正常遇春也没受到惩罚呀。 这事儿真是把我难住了。 一时,我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事了,让蓝玉把账本收好,我就离开他的住处,一路回了达鲁花赤府。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跟常遇春直接说破? 回到了达鲁花赤府,屋里也没几个人,跟我打招呼,我也没什么心思去理会,随口“嗯”了一声,就算答复他们了。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卧室,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柳怀镜。 他笑着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这才想起来,都已过午时了,还没吃呢。 于是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吃的,没有的话,我出去街上随便吃点。 柳怀镜说他也没吃,陪我去街上吃点儿,我心想他地头熟,就跟着他出去了。 柳怀镜把我带到一家面馆,说这是定远城最好的面馆。我吃了一下,感觉味道还行,但心里老是想着常遇春这事,还是显得没什么精神。 柳怀镜似乎看出了我心里有事,便问道:“四当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怎么今天中午从外面回来,就象丢了魂儿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苦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事。” 心想,我这心里还是真装不住事,连柳怀镜都能看得出来我心里有事。 不过,也是这事对我形成的冲击太大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会干出那种贪污之事。 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结拜兄弟,我先入为主地从主观上就认为他的品行高尚,而不能客观地去分析这些问题呢? 要不,我问问这柳怀镜,看他怎么评价我二哥常遇春。 这柳怀镜是新降之人,可能对常遇春也只有个大致印象。但听听也是好的,等晚上罗仁回来了,我再听听他的意见。 这罗仁在山上也比较长时间了,加上别人可能对常遇春还有所顾忌,但罗仁是我亲信,他一定会知无不言的。 于是,我就问柳怀镜道:“你认为二当家常遇春是个怎么样的人?要实话实说啊,要客观公正。” 柳怀镜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这到锥子山也没几天,对二当家真是没有深入了解,实在是不好评价。” 我心想,这人还是有头脑的,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不妄加评议。 随即笑道: “没什么不好评价的,就这几天,把你的感受说出来听一听。 毕竟我们锥子山也就是个弹丸之地,以后我们还想带着山上的兄弟成就一番事业,自身如果不能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不断完善自己,那肯定是不行的。 以前,山上就那么几个人,我们想听点兄弟们的意见也听不到。 因为那些兄弟们基本都是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的,即使我们有什么缺点,他们可能都习以为常了,根本就讲不出来。 而你们不一样,你们以前算得上是正规军出身,而且也是在县城,看问题的眼界肯定比山上那些兄弟要开阔一些。 因此,我们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当然我有什么缺点,你能帮我指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怀镜听我说到这里,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说道: “二当家吧,要站在我们的视角,那就是土匪出身,江湖味十足,很够义气。 如果是带领一帮兄弟,占山为王,讨口饭吃,那是绰绰有余的。 但如果将来想要带领这么多兄弟干出一番事业,还是有很多地方要不断自我完善的。” 我心想,这话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又接着问道: “以你对二当家现有的了解,你认为二当家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道德品行怎么样? 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柳怀镜略作沉思后说道:“要说人品,二当家绝对没话说。我认为他绝对是个好大哥,为了兄弟,他肯定是那种愿意两肋插刀的人。” 我觉得柳怀镜这话也说得没错,便进一步追问道: “你认为如果将来我们成就了一番事业,二当家会不会是那种有了权力就变坏的人? 会不会成为那种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的人?” 柳怀镜听了这话,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说道: “我在定远县城这么多年,见过的官员也不少。蒙古人也有,色目人也有,咱汉人也有。 这些官员中,你说好人有没有? 我说有,但相当相当少。 但二当家绝对不是那种了权力就变坏的人,他可能当不了大官,他也可能做出不了什么政绩。 但我敢说,他绝对是个好大哥,他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听柳怀镜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的想法跟我差不多,那就是常遇春的人品绝对没问题,这种贪污之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这事儿我晚上还得听听罗仁的说法,毕竟这小子现在算是我的亲信了,也可以说是我在外面的眼睛和耳朵。 吃完面,柳怀镜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让他先去了,我自己则一个人在城里溜达了半天。 晚上,我回到了达鲁花赤府,常遇春在,他喊我一起吃晚饭。 因为还没听听罗仁的说法,所以关于查抄物品这件事,我只字未提。 倒是常遇春跟我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的意思是,现在将定远县城攻下了,也新招了近三百人,人手也够了,是不是先派二十个人去和州。 按照这一路行程估计,等我们的人派过去,大哥沈万三的盐应该已经运到和州码头了。我们的人早点过去,也就可以早点组织人手将盐运回来。 现在整个定远县的食盐供应都吃紧,这事儿我们早点着手,可以早点解决这个问题,另外也可以早点产生效益。 唉,这事儿常遇春要不提起,我还差点忘记了。明天,我带上柳怀镜去找那个盐号的方老板,跟他谈谈这笔生意。 这去和州运盐的事,是可以着手了,派出两个班,还得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我换回来。 不知这带队去和州之人,常遇春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人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派人去和州 我表示完全同意常遇春的这个意见,并问他有没有想好这带队人的人选,并提出要将陈定邦和崔道远换回来。 常遇春也表示是应该把陈定邦和崔道远换回来了,这带队去和州之人,他想让罗仁去。因为罗仁上次跟着我去了峡州,这一路的情况他也比较了解,而且这人办事也挺靠谱。 但常遇春担心我不放他去,因为罗仁一走,我就缺少了一个好帮手。 罗仁确实是我的好帮手,但要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我还是相当愿意的。 其实这事儿,我最初觉得最合适的人选是裴德龙,他也参与了上次的峡州之行,对一路上的情况也是相当的熟悉。 但由于常遇春派他出去了,我隐约觉得裴德龙出去的事似乎与那查抄物品的事儿有关。 因此,在没有听取罗仁的意见之前,我还是先不打算问这事儿。 但罗仁收罗人才的事儿,也不知今天进展如何。所以我想让他在定远城再待个两、三天,把这事儿给我整利索了,再让他出发。 于是,我就把罗仁正在收罗人才的事说了,想让他三天之后再出发。 常遇春表示完全同意,并表示这次出发的二十人,让罗仁带上自己班里的人,然后再挑十个新招募的兵去。 我一想,这样也可以,到时候,就让罗仁从所带的人中挑出两到三个机灵点的,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换回来。 我们谈得差不多了,正在扯着其他闲话,罗仁来了。 我让他先谈了谈今天的收获,铁匠又找到了两个、木匠也找了三个,但能识文断字的人可是没找着。 倒不是没有能识文断字的人,而是这些人不愿意跟着我们上山。 我一想,这也能够理解,虽然我们是攻占了定远县城,但在读书人眼中,我们不过是一帮土匪而已,在我们没有形成气候之前,他们是不会看上我们的。 既然这样,也不能强求,以后还是注意从内部挖潜吧,挑些聪明勤快的,多办几期扫盲班,培养几个能写字的人吧。 常遇春又给罗仁说了让他三天以后带队去和州的事,罗仁看看我。 我冲他点点头道: “你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这两天把招募来的那些工匠都安排上山,有家眷的尽量都带上山。 车辆马匹找刘三狗子要,实在要不到,去找柳怀镜,让那八个大户给我们安排的马车,给你先用。等会儿,我给柳怀镜说说。 然后,你带上自己班里的人,再去蓝玉那里挑十个新兵,一共去二十人到和州。 到了和州,你跟陈元贵商量商量,从你带去的人中,给陈元贵留下两到三个,把陈定邦和崔道远给我换回来。” 罗仁听完我这一系列安排,不住地点头。 正说着,柳怀镜来了,我连忙说道: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给你说。 罗仁三天后要带人去和州,他这几天在县城找了些铁匠、木匠,我让他走之前安排这些人先上锥子山,能带家眷的,尽量带家眷。 所需马匹车辆先从刘三狗子那里调拨,如果不够,你就将那八个富户给我们的马车先调给罗仁用。 另外,这八个富户答应犒军的东西,你可得催着点儿。” 柳怀镜听了,立即道:“那没问题,明天我就去催,粮食、布匹等物资没准备好的,还有两天,明天先让他们把马车都给我到位。” 我点了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们先去那个盐号方老板家,我跟他谈点生意。等从他那里回来,你再去找其他几家。” 柳怀镜点了点头道:“那没问题。” 正说着,蓝玉也来了。 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有事要跟他姐夫谈,于是对罗仁道:“过两天你就要走了,你先跟我过来,有几件事,我给你单独交待一下。” 便带着罗仁回到了我住宿的房间。 我关上了门,开门见山地问罗仁道:“你也算得是锥子山上的老人了,你觉得我二哥常遇春这个人怎么样?” 罗仁是一脸的惊诧,他肯定是没想到我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我一直紧盯着他,意思是我没有问错,你说吧。 罗仁略作了下思考,说道:“二当家很好呀,是个重义气的人。胡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我想我和罗仁之间没必要隐瞒太多,遂把在蓝玉那里看查抄物品账本的事讲给罗仁听了。 罗仁听了之后,也是一脸惊讶,但他还是说道: “胡大哥,这事儿你要不直接问二当家啊。 我相信二当家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一定是这些物品有什么用处,他就先从账上先支走了。 你们两个是结拜兄弟,而且你救过他们父子的命,我想他不会瞒你的。 有什么疑问你直接去问他,我觉得还好一点,用不着这么猜忌。” 我听罗仁这么一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既然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在桌面上讲的。 关键是罗仁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我对这个结拜兄弟的信心,他不会是我想象的那种利用权力贪污腐败之人。 我又和罗仁就他寻找的那几个铁匠、木匠上山的问题,以及他此去和州的诸多事宜进行了深入探讨,他离开我房间的时候,都已经是很晚了。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在前厅等着我。我昨晚给他交待过,今天一早先去拜会那个盐号的方老板的。 我和柳怀镜在街上吃了点早餐,就直奔盐号而去。 定远县算不上大县,整个县只有这一家盐号。 因为那个时候是盐铁官营时代,他的进货渠道都是元朝官方直供,价格也便宜,当然卖价也不能高。 但近年来,由于方国珍、张士诚先后起义,江浙一带盐场大部分已被这二人控制,元朝官方也无法给内地诸多地方配给足够的官盐。 因此,他这盐号经常是无盐可卖,但商人都是有办法的,偶尔也跟些私盐贩子接上头,私下里卖点私盐,当然这个价格肯定是大大高于官方定价的。 甚至,一些地方的盐号为了赚取高额利润,本来官方本月配给了五千斤官盐,但他只卖两千五百斤,然后就号称盐卖完了,剩下的就以私盐的高价卖了。 本来,盐号卖私盐是官方明令禁止的。但近两年来,由于官盐吃紧,民众实在无法购到官盐,官方对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了。 这方老板虽然也捣鼓点儿私盐生意,但毕竟货源不足,也挣不了大钱,我这次就是给他带来一个大商机的。 当然,我们锥子山肯定也得挣钱,还能解决定远县百姓的吃盐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我们来到了方老板的盐号。 掌柜的听说我们是来找他们老板的,说是老板还在家,今天还没到盐号里来,让我们坐下喝茶稍等,他立即派人去叫方老板过来。 于是,我和柳怀镜进了盐号里间,坐在那里喝茶等待。 很快,那方老板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见了我们,立即拱手道: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上次答应的物资,昨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去采购了。 昨天晚上就全部备齐了,等会儿我就安排人给你们送到西门去。” 看来,他以为我们是来催货的,既然准备齐了就好。 我笑道:“方老板误会了,我们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催收那些物资的,而是来跟方老板谈桩生意,给方老板带一桩富贵的。” 那方老板听到这里,“哦”了一声,惊讶地道:“四当家跟我谈生意?在下愿洗耳恭听。” 我立即问道:“方老板这盐号现在生意可好呀?” 听到这话,方老板立即皱着眉头道: “生意好是好,每次盐一来,不到半天就抢光了。 不瞒二位说,自从江浙那边闹了农民起义,这官盐供给就成了大问题,定远县这么多人,就配给那么点官盐,根本就不够分的。 每次盐一到,就好多人排着队在盐号门口抢盐。而且这官盐又是限价的,也就是便宜,所以虽然盐卖得快,但我们并挣不了什么钱。 后来官老爷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限定每户购盐的数量。但还是不行,盐少人多,根本不够分。 而且每次,盐一到,我们还得把县城内大小官员的盐留下,不然官老爷家里都没盐吃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的官老爷更黑,本来他那一大家子,我们每月给他留一、二十斤盐,绰绰有余了。 但他们非说不够,一张口就是还要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听说都是他们府里的下人买回去,在黑市上高价卖了。 最后搞得我们盐号两头不是人,官老爷说我们没有按配给的数量供盐,而老百姓说我们与官老爷勾结,把盐都卖到黑市去了。 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我听那方老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也不打断他。 从他说的这些话来看,这种情况肯定是存在,但他的处境肯定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私盐生意 听这方老板发完牢骚,我笑道:“难道方老板就不做做私盐生意?” 那方老板见我紧盯着他,知道我们也是有备而来,话也不敢说得太虚。 于是干笑了两声道: “不瞒二位说,这私盐我也做过,利润的确可观。 而且现在官盐供应吃紧,对私盐的黑市交易,官方也是睁只眼儿,闭只眼儿。 关键是这私盐的来路也是有限的,定远县那么多人,就算我弄来点私盐,但也是不够分的。 现在,你们占了定远城,这以后官盐估计也运不来了,我这盐号也快撑不下去了。” 听那方老板说到这里,我哈哈大笑道: “我今天来找你,就为了这事儿,就是要你把这盐号办下去。 你倒说说,你以前倒腾来的那些私盐,进价是多少?” 那方老板说:“这个价就不一定,这两年,四处战乱,本来朝庭发行的银钞币值就不稳,米价都是一路上涨,何况这盐价。” 据那方老板讲,现在那些私盐贩子一般不要银钞。他们都知道这东西贬值得快,一般得用金条或者银子跟他们做生意。价钱一般是参照米价,大约是一斤盐换十斤米。 当然,这说得是前两年的情况。 这几个月,这盐价更是一路疯涨,现在一两银子只能换到五斤盐,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再这样下去,估计过不了两个月,一两银子连四斤盐都换不到了。 那方老板一边讲,我一边思忖着,这生意还是大有“钱途”嘛,看来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 于是,我问那方老板:“咱定远县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那方老板道:“这搞食盐定量供给的时候,官方说全县有约九千户,四、五万人肯定是有的。” 我心里默默算了个账,就算是四万人,一个月节约点吃,四个人吃一斤盐,也得吃掉一万斤。 如果按一两银子五斤盐买给这方老板,每个月就能收入二千两银子。 这一万斤盐,大哥沈万三给我拉到和州码头来,顶多也就一千两银子。 等于说,我只要组织人手从和州拉回一万斤盐,毛利润是一千两银子,除去人工搬运费什么的,保守估计,每个月净挣五百两银子是没问题的。 而且,一旦咱定远县私盐供给充足,周边地区的人也会到定远县来买盐,所以这一万斤盐,到时够不够分配都是问题。 于是,我问那方老板:“假如我有货源,一两银子五斤盐,你每个月要多少货?” 方老板惊讶地看着我,问道: “你真的有货? 我们找私盐贩子进货是一两银子五斤盐,也就是二钱银子一斤盐,但在黑市上交易,一般都是三钱银子,甚至四钱银子一斤盐。 那可是有大赚头啊,四当家,你有多少货? 每个月只要不超过两万斤,我都要了。 即使多于两万斤,我也要,这周边几县也早就是食盐供应吃紧的很。” 嘿嘿,好家伙,本来我打算每月销一万斤,这下他要两万斤。那行,只要他要,我就供应。 我可不必象官方那样,还给他限量限价,只要他卖得出去,反正我大哥那边盐多的是。 只要我这边供应量能够跟得上,也就不怕他在黑市上抬高盐价。毕竟盐也不能当饭吃,每个人每个月只能吃得了那么多一点儿。 我当即站起身,对那方老板道:“好!成交,以后每个月,我就给你拉两万斤盐过来。” 那方老板见我这么说,也是当即站了起来,显得是异常兴奋。 我们双方又彼此说了些亲热的话,我和柳怀镜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盐号的门,我就准备去西门看看刘三狗子搬运物资的情况,柳怀镜则去其他七家催收物资。 不到中午,我就回到了达鲁花赤府,正好常遇春也在。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 我是想起了上次在锥子山上那两个不肯降的汉人士兵,想就这件事跟常遇春谈谈。 我的意思是,我们新招募的兵员中,如果家眷在定远城和周边的,尽量动员他们把家眷都迁到锥子山去,那样一旦打起仗来,也解了这些兵士的后顾之忧。 此次,我们在定远城也得了不少物资,加上以后的私盐生意,养活这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这方案说出来之后,常遇春也表示他早有此意。 他也准备近期回山,将这事儿跟刘聚、张思淑好好谈一谈,顺便主持一下祭奠师傅的仪式。毕竟天气越来越热了,那阿古达木的脑袋可不是个久放之物。 我想这样也好,让他先回去,看看张思淑的情况。等他从锥子山返回后,我就回锥子山去给她拆线。 就这些事宜,我们又谈了很久。 最终,我终于将话引入了正题,我说道: “二哥,这去和州的事,其实我早先也考虑过。 最初我是打算派裴德龙去的,但听蓝玉说,你派裴德龙有事出去了。 不知道你安排给他什么事呀?” 常遇春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阵诡秘的笑容,说道: “三弟啊,裴德龙的确是我派出去的。 而且我还让他带了一些新缴获的好东西出门了,但具体是干什么去了,你容我这个当哥哥的先卖了关子啊。 他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定当对你和盘托出。 不过目前,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听到这里,我也松了口气。 看来我这二哥的确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但裴德龙带着这些东西究竟干什么去了呢? 从蓝玉那个账本上可以看出来,反正是带了不少金银首饰,还有古玩字画之类的好东西。 算了,反正我相信他没干什么坏事,他想干什么随他去吧。 我也懒得猜了,到了我该知道的时候,他肯定会说给我听的。 我还是先操心眼前的事吧,罗仁马上要走了,我得给大哥沈万三带封信去,告诉他我这边谈私盐生意的情况。让他按每月两万斤的量给我准时供应,当然多点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下一步我去和州、滁州地盘上考察考察,继续寻找方老板这样的合作伙伴。 还有那张思淑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按我估计,这小丫头知道我们偷偷给她灌麻药,然后由我给她动了手术,肯定骂了我千百遍。 我这次回锥子山去拆线,还得看看常遇春到时从山上回来反馈的情况。 实在不行,还得偷偷回山,让蓝氏、王氏她们用蒙汗药把她麻翻了,我拆完线就跑。 这小丫头片子,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但转念一想,也不行,我这次回去,还得带那几个铁匠去趟黑石岭,看看那个陨铁能不能炼得出来,还有那铝合金板的事。 当日,我和常遇春商定,他第二日回山,估计在山上盘桓一、两日,他就回定远县城。 那时,也差不多是到我给张思淑拆线的时间了。 这罗仁去和州的事,他就全权委托我负责了。 由于是第一次去和州拉货,我建议给他们配十辆马车,再多派十个人。 因为我估计,如果大哥沈万三用我的那条船拉一船私盐,怎么的,也得有一万斤。 这食盐现在又是紧俏物资,多去点人,保险一点儿。 常遇春也没表示有反对的意见,因为罗仁是在他之后一天出发,此事就由我安排了。 下午,我则回到房间给大哥沈万三写了封信,主要是介绍一下分别后的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是谈了下这私盐生意的事。让他以后每月至少给我和州码头联络点送两万斤盐过来,当然,越多肯定是越好。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就回锥子山去了,这定远城内现在也就是我说了算了。 当然,权力越大也就意味着责任越大,一大早,我就去四处城门转了一圈。 西门处,刘三狗子已把大部分物资都运回去了。 那八个富户捐献的东西也有大部分到位了,今天是给他们期限的最后一天,估计他们也不敢耍滑头。 我又叮嘱刘三狗子,罗仁明天要带三十人去和州,马车得给他留十辆,马匹留二十匹。 然后,我又去招兵点儿看了看,零零星星有几个人来报名,可远远没有刚进城的那两天火爆。 想起明天罗仁就得出发了,给他增加十个人的事还没跟他说,我便去找他。 找到了罗仁,我先将写给沈大哥的信交给他,看他这次去能不能遇上沈大哥的人,如果能就将信转交。 如果不行,就把信交给陈元贵,让他到时转交。 另外,又给他交待了增加十个人的事。 并让他找刘三狗子要马匹、车辆等物资,顺便让他们带上五千两银子,还带上缴获的银钞。 一路上花费的盘缠要记个账,尽量使用银钞,来回费用要控制在五百两银子之内。多的银子直接交给陈元贵,并做好交接手续。 如果沈大哥的人在,最好商谈一下私盐的进价,也就是他们交付到和州码头的价格,并将运来的私盐的的进货款交给沈大哥他们。 这一系列的事情,也给他交待了好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朱元璋来信 因为这去和州一个来回,至少也得两个月。因此,我和罗仁多说了几句也很正常。 说完了,我又亲自带着罗仁去刘三狗子那里领取马匹和马车,并拉了五千两银子,还要了一万两的银钞,这东西贬值得快,得快点用。顺便在那里又挑了十个新兵。 当晚无话。这些天来,虽然忙得很,但一闲下来,我时不时地就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朱霏送的那个香囊,算是睹物思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亲自将罗仁送出东门。 然后,还是在城内到处晃晃,到了西门处,刘三狗子和柳怀镜都在,说是那八个富户答应捐献的东西昨天下午都交齐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些人虽然爱财如命,但真要让他们在财和命中做个抉择的话,肯定是要命啦,钱还可以再挣的嘛。 翌日下午,也就是常遇春回锥子山的第三天、罗仁出发的第二天下午,有军士来报,说是郭子兴部有人来找我。 我立即让人带他们进来。 来人一共是三个,有一个领头的,看装束,应该是个中下级军官。 来人对我抱拳,算是行礼。他说他是郭子兴部朱元璋的手下,有一封朱元璋的信交给我们锥子山大当家,听说我们占了定远城,就直接把信送到我这里了。 我当即拆开了信,其大致内容是,朱元璋建议郭子兴进攻滁州。 因为自从刘福通从河南境内撤军后,濠州北面有蒙古大军压阵,西南有安丰路的原有部队都集中在寿春一带。 虽然郭子兴与刘福通部联合向庐州、居巢一线攻击,但战事并不理想。 因此,朱元璋建议郭子兴派兵东进攻滁州。 因为滁州当时兵力空虚,而且滁州北边多山区,北方的蒙古大军要攻滁州的话,必须绕过这些山区,从西边进攻。 一旦敌人选择这个路线进攻,其右侧就直接暴露在刘福通颖州大军的攻击范围内。 因此,元军肯定不会在攻下刘福通占领的颖州之前,贸然进攻滁州的。 而元军要想攻下颖州,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是刘福通的起家之地,自他从河南境内撤军后,其精锐部队,全部驻扎在颖州一带。 如此一来,一旦郭子兴部攻下滁州,就可以取得一块相对稳固的根据地。 从这封信中,就可以看出朱元璋的确是个人才,他的战略思想,比起他的上司郭子兴,不知高了多少个数量级。 朱元璋写信给我们锥子山的意思就是,我们双方以前有过联系,算得上是友邻部队,他想要我们在他们东进滁州的过程中,牢牢守住定远县城。 一旦定远城在我们手中,那寿春一带的元军就不敢大规模地往滁州驰援,以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我心中暗想,这朱元璋不愧是当皇帝的料,这算盘打得比一般人不知精明了多少。 他们的部队东进开辟新的地盘,我们在定远城就象钉子一样,把寿春一带的元军拖住。 可这对于我们锥子山的兄弟们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好处不都让郭子兴他们得了吗? 而且郭子兴部一旦得了滁州,肯定是把主要兵力都布置在滁州。 本来他们的主要兵力在濠州,与颖州刘福通部互为犄角。现在他想跑路,那样一来,刘福通的压力也将倍增。 这朱元璋真是高啊,这以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着点。 但眼前对于我们来讲,定远城是好不容易才攻下的,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坚守定远城,其实也是对朱元璋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让我们就这么白白地给朱元璋当炮灰,那肯定也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给我们点好处。 我想,常遇春已是回锥子山的第三天了,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回定远城,这事儿还得跟他商量商量再给朱元璋他们作答复。 于是,我对那朱元璋的部下说道: “咱锥子山这次为了攻下定远城也是元气大伤,大当家、三当家都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锥子山上养伤。 二当家三天前回锥子山了,最迟明天晚上会回定远县城,这事儿我得等二当家的回定远城了,跟他好好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作答复。 我看你们也不急着这一两天,要不就在这定远城歇息一、两日,拿了我们的回信,再去朱将军那里复命怎么样?” 那朱元璋部下见我如此安排,便回道:“也好,就按四当家的说的办,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两日。” 当即,我们又扯了些闲话。 我当时在思考,我们替朱元璋东进坚守定远城,肯定得让他表示表示,这找他要人,他肯定不肯给。只能是要钱、要粮、要物资了,反正得让他出点血才行。 于是,跟这几个送信之人扯闲话的时候,我就一个劲儿地说,我们锥子山这次也是花了巨大代价才攻下这定远城。 本来还指望着攻下这城,得点粮食、装备物资什么的,哪知这城里也没什么油水了。 现在军粮都吃紧,没办法还是把这县城的大户、富户都请了过来,好说歹说、连蒙带逼的,才从他们那里找了点口粮过来了。 咱们锥子山以前和郭将军也是老熟人了,按说郭将军、朱将军派你们来送这封信,我们理应无条件支持他们的行动。 无奈我们钱少、粮少、装备少,要坚守住这定远县城,还是有不小难度的。 那几个人听我这么一哭穷,也是差不多被我忽悠住了。 晚宴,我故意让柳怀镜安排得比较寒碜,但还是装出很热情的样子招待朱元璋的三位部下。 席间,少不得向他们讲述咱锥子山目前的困难。 散席后,我让柳怀镜这两天全程陪同朱元璋的这几位部下,以示对他们的重视。 第二天下午,常遇春果然是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我并没有立即告知朱元璋的部下,说锥子山二当家回来了。而是先进了常遇春的卧室,也来不及问他锥子山上的情况,直接就把朱元璋的信递给了常遇春。 常遇春看过信之后,说道: “这郭子兴部一直与我们有联系,他们这次想东进取滁州,按说依照以往双方的友好关系,我们应当全力支持。 只是如果寿春的元军想要驰援滁州,必定大举来攻定远城,元军不拿下定远城,肯定不会贸然东进。 但这定远城城又小、城墙又矮,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很难守得住啊! 三弟,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立即回应道: “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这朱元璋确实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答应他的要求吧,一旦元军大规模进攻定远城,可能把锥子山这点兄弟都拼光了也守不住定远城。 不答应他的要求吧,双方的关系可能就此发生转折。 我觉得吧,这朱元璋的要求咱们得答应,但也不能就这么爽快地答应,咱们也得给他出点难题。” 于是,我就将这两天在朱元璋那几个部下面前装寒碜的事给常遇春说了一遍。 然后告诉他,我的意见就是帮他朱元璋守定远城可以,但他得援助我们一些粮食、装备物资什么的。 当然,最好是朱元璋能派点人来跟我们一起守定远城,如果不派人,我们最终肯定是守不住,只能是守得了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 常遇春听了我这番话,也是思考了良久,才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总不能为了他们,把我们锥子山的兄弟都赔光了吧。” 见常二哥与我的看法一致,我也是十分高兴。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我是十分愿意这次帮朱元璋在定远城拖住东进的元兵的。 因为常遇春一直想着带人去投奔更大的反元势力,这朱元璋现在就在眼前啊。 因此,这定远城的坚守战,必须按照朱元璋的要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要让朱元璋明白,咱锥子山的兄弟,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当然,在跟朱元璋的交涉之中,我们必须把这目前的困难说得严重一些。 这样,一来可以显示出我们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圆满完成他所托之事,是他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二来,也可以让他多出点油水,毕竟我们的困难摆到了台面上,他不出手大方一点,也没有面子。 既然与常二哥的意见统一,我就立即提笔给朱元璋回信。 信中我们先是讲述了我部目前在锥子山及定远城的难处,请求朱元璋部派兵帮助守定远城,这一条我估计朱元璋不会答应派人。 然后,又提出如果他们那边实在派不出人手,那一定要援助我们足够的粮草、装备物资,对于我军目前的“窘境”在信中我们也作了夸张地描述。 最后,我们还是坚定地表态,在他们的部队东进滁州期间,我们一定守住定远城,拖住寿春方面的元军。 之所以要这么坚决地表态,我是考虑到日后,常遇春还得跟着朱元璋去混的,现在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秘密回山 回信写毕,我和常遇春都是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才叫来了柳怀镜,让他安排晚上的晚宴。 当天晚上,我和常遇春两人亲自陪那朱元璋的信使进晚餐,也算是给他朱元璋面子了。 当然,这晚宴还是要安排得寒碜一点儿,要让这些朱元璋的“耳目”看到我军目前的“窘境”。 晚宴虽然不算丰盛,但还是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双方共忆昔日的艰苦岁月,畅谈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今天,并一起展望美好的未来。 常遇春亲自将我们写的书信交给了朱元璋的部下,并诚恳地请求他在朱将军面前,将我军目前的困境作个详细地汇报。 然后常遇春端起酒杯表态,只要他们郭将军、朱将军发话,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定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那朱元璋的部下三杯猫尿下肚,也是不知天王老子在哪里。拍着胸脯给我们打包票,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定远城,他们朱将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当然了,这些酒桌上的空头支票都是作不得数的,我们追求的只是这么一个双方亲密无间的气氛而已,毕竟以后跟这朱元璋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晚,酒席散了以后,我又跟常遇春谈了一下锥子山上的情况。 张思淑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当然一提起我偷偷趁着她被麻翻后做手术这事儿,她也是对我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回去拆线的事,肯定只能让王氏、蓝氏她们给她下蒙汗药后,再动手了。 刘聚的伤情还算稳定,但脚肯定是废了一只。 常遇春主持他师傅的祭奠仪式的时候,刘聚、张思淑二人都是让人抬着到了现场的。 对于活捉阿古达木一事,刘聚还经常把我挂在嘴边。 按照常遇春的意思,我这次回锥子山,要悄悄回去,最好不让张思淑知道。 如果实在没瞒住,一旦这丫头要做出对我不利的事,一定要让人迅速通知刘聚。 常遇春远在定远城,一旦这小丫头发起小姐脾气来,也只有刘聚能劝得住,常遇春这么安排,也是怕我回锥子山了吃亏。 我这结拜二哥也真是心细,连这些事都替我想到了,我前几天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私吞了那些查抄的财产,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愧对我这个二哥。 我又将回锥子山了,准备带那几个铁匠去黑石岭的事儿也给常遇春讲了。 他听了之后,还是有点担心这去黑石岭的安全问题。 我又将自己关于黑石岭那段偈语的分析跟常遇春好好讲了一遍。 他还是将信将疑地问我:“这事儿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不是蛇年蛇月去,就没事儿?” 看来,我这二哥还是太过于担心我的安危。 我拍着胸脯对他保证道: “二哥,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没有把握的事? 现在去黑石岭,那是绝对的安全。 关键是那黑石岭中的陨铁要是能提炼出来,那可是好东西啊,打造兵器是再好不过了。 还有那块铝合金板,质量轻、硬度高,做成铠甲绝对是上品。” 常遇春见我一个劲儿地坚持,也没说其他话,只是反复叮嘱我要小心行事。 还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回锥子山了,先不要上山,就在山脚下的防御工事里待着。派人上山把杜黑子叫下来就行了,然后让他安排给张思淑灌蒙汗药以及召集那些铁匠去黑石岭的事。 我等张思淑被麻过去之后,再上山迅速给她拆线。 拆完线,我就带着那些铁匠跟我去黑石岭,从黑石岭出来后,我就直接回定远县城。 我看了下常遇春这个安排也很合理,估计来回至少也得五、六天。那时候,应该是朱元璋准备东进取滁州的时间了,那定远城这边,还有硬仗要打。 常遇春不在的这几天,我让蓝玉负责新兵编组、训练的事宜。 这马上要打大仗了,我嘱咐常遇春,这几天,要加紧时间练兵。 这次攻下定远城后,总共招了四百多个兵,原来从山上带下来七十余人,这次罗仁带走了老兵十人、新兵二十人。 也就是说,现在定远城内有近五百个兵,但老兵只有六十余人,这几天得抓紧时间练兵。 刘三狗子那里运输物资的已经差不多了,顶多再有个两、三天就结束了。他那边一旦结束,所有人员立即投入训练。 还有缴获的那二百四十多张虎皮我让他先留在定远城。 我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加上这次攻占定远城后缴获的,我们总共有两百多匹马。除去罗仁带走的部分,剩下两百匹马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用这两百匹马组建一支蒙着虎皮的骑兵。 一旦元军来攻城,我们除了留下两百多人在各城门坚守,完全可以派出这两百骑兵对敌人实施突袭,我想效果应该不错。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之后,也是十分地赞同。 他表示,明天送走朱元璋的信使之后,他就着手来抓练兵的事宜,而且这组建虎皮骑兵的事是重中之重。 常遇春还提出,这虎皮骑兵是不是得起个响亮的名字,就叫“猛虎骑”怎么样? 我一听,这“猛虎骑”名字确实够霸气的,也是拍手称好。 由于我准备第二天送走朱元璋的信使之后,就带几个人回锥子山。所以,当晚我们就一些事情还探讨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的信使就准备带着我们的书信回去复命了。我和常遇春亲自把他们送到南城门之外,这个面子已经算给足了。 临分别时,我又给了几张银钞那个领头的,让他在朱元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那个军官见了银钞也是喜笑颜开的,再次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在朱元璋那里帮我们好好争取争取。 送走了这三人之后,我和常遇春回到城里,因为他要去抓练兵的事,我们也没过多地耽搁时间。 我跟他道别后,直接出西门,带着几个小喽啰回锥子山去了。 因为是一路骑马急驰而来,也是未时末的时分,我们就来到了韭菜山了,我们的潜伏哨还在。 看样子,我们不在的日子,杜黑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嘛。 过了韭菜山,我们很快就通过了山谷到了山寨大门口。 这次回来,我带了五个人,四个都是新兵。 我采取了常遇春的建议,并没有上山,而是派那个老兵去把杜黑子给我叫下山来,并告诉他如果自己回山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处理。 杜黑子很快就下山了,当我把这次回山准备做的两件事,都告知了杜黑子后,他说马上去安排。 因为拆线的事也不是很复杂,就定在今晚进行。一旦给张思淑麻过去了,就迅速派人来通知我上山。 这次攻下定远城后,新招了四个铁匠,加上之前山上的那个铁匠刘善荣,就有五个铁匠了。 杜黑子说,他马上回去召集这五个铁匠,让他们作好准备,明天一早下山来找我,跟我去黑石岭。 我还叮嘱杜黑子,明天我们去黑石岭,估计得两、三天,让他给我们准备三天的干粮。 我们准备去十一个人,就是这五个铁匠,加上我带的五个小兵,还有我自己。 杜黑子听完我的交待后,就风风火火地回山去了,说是让我们在山上听通知。等会儿把张思淑用蒙汗药迷过去了,我们就上山,大家在山上吃晚饭。 也就一个多时辰以后,天色渐暗的时候,杜黑子派的报信的人来了,张思淑已经被迷晕过去了。 我带着这几个人立刻上山。 上山后,我让那几个小喽啰先去吃晚饭,我则直奔张思淑的住处。 一进门,王氏、蓝氏她们都在。 我立刻放下巡诊箱,开始做一些消毒等准备工作,并一边询问王氏她们一些关于张思淑的情况。 好在一切正常,我看了下伤口,恢复情况也很好。 这拆线比起做手术就简单多了,也就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我就完成了。 我迅速收拾好家当,与这些人告辞,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看张思淑这恢复情况,应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但这左臂要用力,还得多等些日子,估计三个月后,肯定是没问题了。 因此,我又嘱咐这几位嫂子,三个月之内,不要让张思淑练功甚至与人打斗,那几位嫂子也是不住地点头。 出了张思淑的屋子,我迅速去吃了点饭,也没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直奔刘聚的住处。 这回山了,肯定得跟老大打声招呼。 刘聚见了我是万分地高兴,我看了下他的腿,伤口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骨头基本都碎了,这残疾是落下了。 我只得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就此行的目的,跟他作了个简要汇报。因考虑到张思淑的情绪问题,我今晚就不便在山上待了。 刘聚也表示理解,并表态,他日后一定多做做这师妹的思想工作,毕竟我也是为了救她。 只要刘聚和常遇春能在这件事上站在我这边就行了,那张思淑一个小丫头终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章 炼铁计划 告别刘聚后,我就下山了。今天晚上还是在山下住一晚吧,明天一早,直奔黑石岭。 当夜无话,寂寞无聊的日子,摸出朱霏的香囊,也算是一种打发时光的好方法吧。 第二天一早,杜黑子就带着那五个铁匠下山了。 我问了下张思淑的情况,杜黑子说他下山之前,张思淑还没醒过来呢,这样也好。 我带着这次带回山的五个小兵,以及那五个铁匠向黑石岭进发了。 一路上,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我反复给大家讲这黑石岭的事。我这都是第三次去黑石岭了,大家见我好好的,也就逐渐消除了紧张的情绪。 当我说要里面有陨铁和磁陨石的时候,有个年纪稍长的铁匠就开口了。 他说他以前也见过这种东西,一般这种东西出现的地方都有些邪门,但如果说有什么生命危险,那倒还不至于。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更加心情轻松了。 也是那个年代科学不发达,有陨石的地方,磁场肯定跟其他地方大不一样,因此就可能发生一些其他地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我这个解释,估计他们听不懂,我也就懒得说了。 只要他们清楚,此行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危险,消除了他们的恐惧情绪,就足够了。 也就午时初的时分,我们就来到了黑石岭外面的那个水潭处。 上回到黑石岭来制作的竹排还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放着,完好无损。因为总共有十一个人,我们分成三批进了那盆地中。 在盆地最西边的出口处,我们稍作了一下休整,吃了点东西。 然后,我们就沿着北边的小溪向东边走,在我的印象中,这北边的圆形铁陨石最多。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那黑黄相间的圆疙瘩。 当即那个最年长的铁匠就抱起一个篮球大小的铁陨石说道:“就是这个东西,我以前见过的就是这个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这个人算是这五个铁匠中见识最广的一个了。 于是,我问了一下他的基本情况。 这个铁匠姓周,叫周定成,今年五十五了。 那还是他年少学这铁匠手艺时,跟着他师傅见过这种铁陨石。 当时,是一个蒙古人给了他们两个这么大的铁陨石,让他师傅把这铁陨石炼成铁,然后给他打把刀。 因为对方是蒙古人,他师傅当时也不敢得罪。为了打这把刀,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 因为这铁陨石熔点高,太难提炼了。一般炼铁用的木炭根本达不到那个温度,炼不了。 最后,他师傅又去请教了一些炼丹的道士,终于从煤中提纯了一些物质,然后用那个作为炼铁的原料,才将那铁陨石给提炼了出来。 我当时心想,对呀,现代炼铁不都是用焦炭吗? 那焦炭就是选取普通的好煤,通过高温干馏将之炼成焦炭。 之所以要用焦炭,而不能用煤直接炼铁,就是因为煤中含有硫。如果用含硫的普通煤炼铁,那是根本就行不通的。 那周定成的师傅肯定就是请教了那些炼丹的道士,学会了这提炼焦炭的技术。 然后用焦炭提炼了陨铁,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焦炭一说,他们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物质而已。 看来,要提炼这陨铁,先得提炼出焦炭来才行。 当即,我就有了个打算,在这黑石岭中建个小型的提炼焦炭和冶铁的基地。 先从外面购进大量的煤,让周定成带着这些人先在这里提炼焦炭。 一旦焦炭提炼好了,凭着他们这几个铁匠,炼出陨铁肯定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看来,还不能直接回定远城。我得再回锥子山,让杜黑子安排人进黑石岭来,在这里建些房子及提炼焦炭、冶铁的基本设备。 然后,还得让杜黑子在外面给我采购点上好的煤送到这黑石岭中来。 我估计这事儿,杜黑子肯定做不了主。 我还得趁着哪天晚上,偷偷回到锥子山上,把这事跟刘聚好好说说。 只要他同意,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至于二哥常遇春那里,他肯定是一百个支持我的。 接着,我就问那周定成,还记得从煤中提纯物质的方法步骤以及冶炼陨铁的方法吗? 周定成表示,他大致还记得。只要能搞到煤,搭成几个简易设备,他带着几个人在这里捣鼓几个月,应该能成。 我当即表示,回山以后,我去找大头领。 如果顺利的话,让杜黑子在这里建房子和冶铁所需的各种设备。到时,就让他周定成做这个工程的总指挥。 周定成听我这么一说,也是信心满满地表态,一定尽力而为,不让我失望。 我又想到了那块铝合金板子,便带着他们直向那块板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当他们这几个铁匠看到那块板子的时候,都是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表示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们用工具在上面敲敲打打了一番,又几个人一起用力掀了掀这块板子。 都觉得这东西太过奇怪,硬度很高,但重量又比铁轻多了。 我问周定成,用这东西打几副铠甲怎么样? 那几个铁匠都一直说好,说这东西重量比铁轻多了,但如果能做成铠甲,其防护能力却一点儿也比铁铠甲差。 但由于轻,穿上它做各种动作就灵活得多了。 周定成不解地问我,这块板子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也没办法给他讲这是铝合金,因为那个时代,人们还没发现铝这种金属元素,我只好说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材料。 众铁匠对这块板子都是极有兴趣,不住地围着这块板子转悠,连连称奇。 我一看差不多了,便对他们说,等过些时间,这里的冶炼设备都建好了以后,你们把这块板子给我好好研究研究,给我做几副铠甲。 几个铁匠听了,都是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 我又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走,我再带你们看个奇特的东西。” 众人都是将信将疑地跟着我向那盆地中间走去。 到了那盆地中间的大黑石头上,我对他们说道:“你们看看这块石头有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众人都是仔细地打量着脚下的这块大黑石头,有的人就拿出随身的工具轻轻敲打这块石头。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一个人说道:“这是块大磁石,你看这铁制小工具一敲上去,就被这大磁石给吸住了。” 我笑了笑道:“这次被你说对了。这磁石你们有办法开采吗?” 那人道: “以前见过的磁石都比这小多了,这可是多大一块磁石呀,我估计这泥土以下还有好大一块呢。 如果要开采,那只能使用普通开采石头的办法,直接把这磁石按照要求劈开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想了想道: “这磁石先不急,以后需要时再来开采。 今天天也不早了,晚上我们就在这大石头上过夜。 明天一早,我们回锥子山,等我跟大头领商量以后,咱们先在这里建一些房子和冶炼设备,你们先把那陨铁给我冶炼出来,然后把那块金属板子给我锻造成几副铠甲。” 众人就这冶铁的事情又讨论了很久,当晚就在这盆地中的大黑石头上歇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原路返回锥子山。 到锥子山山脚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我让那几个铁匠都先回去准备去黑石岭的相关事宜。并让刘善荣通知杜黑子,今晚在刘聚那里等我,并告诫他们上山后,千万别声张我又回锥子山的消息。 我则在山脚处休息一会儿,待天黑了再上山去找刘聚。这大白天的回去,万一被张思淑那丫头发觉了就不好办了。 在山下的防御工事里吃过晚饭以后,天已经开始麻麻黑了,我则带了两个人向山上摸去。 到刘聚屋子里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杜黑子早就在刘聚屋子前面等着我,见我来了,就和我一起进了刘聚的卧室。 刘聚见我来了,很惊讶。 我笑着对他说道: “大头领,你这是怎么了? 以为我这次去黑石岭回不来了? 我现在安然无恙的,你觉得奇怪吗?” 刘聚见我如此说,连连摆手说: “既然你说黑石岭没危险,我早就相信你了。 我是奇怪你怎么没回定远城,又回山上来了,我师妹现在还恼火着你呢。” 我笑着道:“我就是知道他恼火着我,所以我白天才没敢上山,这会儿天黑了,才上山。” 刘聚听了后,问道:“你不回定远城,这会儿上山,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我笑着道:“大头领真是明查秋毫啊!” 于是,就将准备在那黑石岭中建房子和冶炼设备,提炼焦炭,然后冶炼陨铁打造兵器,以及用那块铝合金板子锻造铠甲的计划对刘聚和杜黑子和盘托出。 刘聚和杜黑子听了都是很兴奋,但刘聚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问杜黑子道:“胡先生说的这个计划,要建造这么些个东西,你做不做得了?” 杜黑子道:“这建房子、买煤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就是胡先生说的那个冶炼设备,我们以前没建过,也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战在即 我笑着道:“那冶炼设备的建造事宜,就交给周定成、刘善荣那几个铁匠就行了,你只要给他们几个提供人手和材料就成了。” 杜黑子听我说到这里,就表态了: “那没问题,大头领刚上锥子山那一年,咱锥子山大兴土木。 这一两年,倒没什么大的建设项目了,这泥瓦匠和木匠的人才,咱锥子山还是有的。” 刘聚听杜黑子这么一说,就拍板道:“那这件事情就按胡先生的意见办,相关事宜就由杜黑子全权负责,如果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去定远城问胡先生就行了。” 这事儿就算成了,我又立即叮嘱杜黑子道:“这采购煤的事情,你可要亲自把关啊,一定要选最上等的煤。” 杜黑子拍拍胸脯道:“这个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我又和刘聚、杜黑子闲话了半个时辰,就告别他们下山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回定远城。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来时的那五个人直奔定远城而去。 当日下午,我们便回到了定远城。 快要到西门的时候,我见常遇春正亲自在城外指挥练兵,这次新招募了四百多新兵,可有的他忙了。 因为定远城太小,城内也没有大的空旷场地,这练兵就只好在西城门外的大空地上进行了。 练兵场不远的另一块地方,有不少马匹都被蒙上了虎皮,远远看去马群很安静,看样子这些马都适应了。 我走的这几天,常遇春也是干了不少事情。 为了不影响他们练兵,我就带着这几个人回城休息去了。 晚上,我和常遇春边吃饭边聊,我将这次黑石岭之行,以及确定的一些计划都一一讲给常遇春听了,常遇春也是信心满满的。 我当即对常遇春表示,这以后练兵的事就要劳他多费费心了,我肯定是要时不时回黑石岭看看那边的情况。 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去趟和州,这私盐生意的事我也是很感兴趣的。 常遇春表示这些肯定都没问题,这练兵打仗的事情他最感兴趣。 当时,我故意让常遇春多操心练兵打仗的事,而我去干些其他事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常遇春将来得跟着朱元璋混,朱元璋可是历史上杀功臣出了名的开国皇帝,其人心机深且狠毒,我可不想把自己卖给朱元璋。 能够帮助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建立功名就够了,至于我自己,还是与朱元璋的明朝保持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就行了。 因此,这种上阵杀敌、开疆拓土的事情交给我这个二哥去做就行了,我只在幕后帮他出谋划策,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即可。 一旦我出现在了大众视野,朱元璋要是封我个官儿做,我可就是进退不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假如接受朱元璋的封官,那以后就得服人管。 以朱元璋的手段,要是看我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分分钟都能灭了我,并且把我的名声都搞臭。 如果不接受朱元璋的封官,那就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以他的性格,不弄死我,他都不姓朱。 因此,对于这种人,咱只有华山一条路,惹不起,躲得起。不直接与他打交道,让他老人家压根儿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胡硕这号人的存在。 后面的日子,每天都是常遇春亲自带兵操练,我则一天到晚到处瞎晃悠,东看看西瞅瞅。 如此过了十多天,已到了五月中旬,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日下午,忽然有小喽啰来报,说是郭子兴的部队从定远城旁边过去,并给我们拉了好些粮草物资来了。 郭子兴是抽调了正在庐州一带作战的兵力退回到定远县一带,然后东进直取滁州,经过定远的时候,顺便就派人给我们送了些粮草物资。 我和常遇春一听,赶紧奔向南门去迎接送物资的郭子兴部。 我们赶到南门的时候,郭子兴的送粮部队刚好入城门,领头的正是上次来送信的那个朱元璋的部下。 我和常遇春立刻迎接上去,热情地把他们请进了城里。 我们粗略看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多辆马车,都是拉着满满的物资,看样子,这次朱元璋是下了点本钱的。 当晚,我们热情招待了郭子兴的送粮部队。 从那个带队之人的口中,我们得知,郭子兴的部队于十日之前,就已向滁州进发。 为了造成攻击的突然性,部队采取了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按照估计,朱元璋率领的其先锋部队应该距滁州城不远了。 他们这是后勤补给运输部队,三天前才出发,今日才抵达定远县,一是给我们送给粮草物资,二是顺便通知我们一声,寿春的敌人可能在近期向滁州驰援,让我们务必在定远拖住敌人。 听了此话,我也是心里一惊。 这朱元璋真是太狡猾了,他的部队都要到滁州了,我们才知道他的动向。 这也就是说,寿春的敌人也即将向定远城发起攻击了,大战在即啊。 我对那带队军官道:“我们这点人马,你也看见了。利用定远县城这点矮城墙和防御工事,顶个一、两日应该不成问题,但时间长了,我们肯定是顶不住啊。” 那人笑着道: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朱将军出发之前就给我交待好了。 从我给你们送粮草到定远城之日算起,只要你们在定远县城坚守十日就足够了,那时他们定已拿下滁州。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只要在定城县城坚守十日即可。即使十之之内,寿春的元军还没来,你们也可以全军撤退放弃定远县城。 按照我们探子的回报,寿春城的元军现在还没出动,即使现在出发,到定远城至少也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你们顶多在定远城抵抗元军五天的攻势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暗佩服起这朱元璋来。这家伙打仗就跟下棋一样,走一步至少看了三步,什么东西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看样子,等送走这批人之后,我得和常遇春好好谋划一下了,力求以最小的损失,在定远城再待十日。 第二天一早,郭子兴的送粮部队就辞别我们而去了。 我和常遇春将他们送出南城门之后,回到屋子里,仔细商讨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寿春的元军应该还不知道郭子兴部东进滁州的动向。 但我推测,寿春的元军应该很快就知道滁州有危了,驰援滁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按照我和常遇春商讨的作战计划,我们得先派出人员向西边打探情况,一旦遇到寿春的元军东进驰援,我们要迅速作好战斗准备。 另外,我准备和常遇春从西门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伏击地点。 如果有的话,先在城外打个漂亮的伏击战,挫敌锐气。然后撤回城内坚守,完全可以帮助朱元璋他们把元军在定远拖住十日。 这日上午,我们就让蓝玉带着人向西边去打探敌情去了。我和常遇春则是下午出的西城门,去西边寻找伏击点去了。 这定远县也就北面有山地,西边则是一展平阳,想要打伏击战有点不现实。 我和常遇春带着几个人,向西一直走了六、七十里地才返回,这想打伏击战的计划是泡汤了。只能多派人马监视敌人的动向,择机向敌军发起攻击了。 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四日,有人马来报,说是寿春的元军正在东进。 蓝玉的的人马最西一直布置到定远与寿春交界的地带了,按照他们发现敌情,然后返回报信的速度,估计元军的先锋部队现在已经进入到定远县境内了。 按照元军的行军速度估计,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元军的先锋部队肯定会抵达定远城下。 我们一边作好战斗部署,一边让蓝玉派人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又过了两日,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六日下午,元军的先锋部队已行进到离定远城五十里的地方了。 据蓝玉的人回报,先锋部队约有一千人马,全部是骑兵,还没发现后续部队。 按照我和常遇春的分析,敌军这一千人马无疑是冲着定远城来的。 因为要驰援滁州,必定要经过定远,如果定远城在我们手中,他们是不会冒进滁州的。 因为如果我们坚守着定远城,他们的大部人马虽然可以绕开定远城直奔滁州,但他们的后勤部队就暴露在定远城我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是元军无法接受的。 因此,要想东进滁州,元军必然要拿下定远城。这一千先锋部队直接去驰援滁州肯定是不现实的,必然是瞄着咱定远城这个目标来的。 按照我和常遇春的分析,元军的后续部队应该两日左右就会到达定远城,这一千先锋部队是准备在两日之内拿下定远城,然后元军的大部队才会向滁州驰援。 明天,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七日,将会是这一千元军进攻定远城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初战告捷 黄昏时分,又有人马来报,元军的一千先锋部队已在定远城西三十里处扎营。 看来,我们的估计没错,明天元军一定会攻定远城。 常遇春出了个主意,说今晚去劫营。 我和他两人一合计,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一千元军一路急驰而来,肯定是人困马乏。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有这么大胆子,区区几百人,不在城内坚守,而去城外与他们打对攻。 按照常遇春的计划,今晚,他带着两百“猛虎骑”子夜时分去冲击敌营。就算元军严阵以待,但元军的马匹见了我们的“猛虎骑”必然也被吓傻了,所以这次劫营的胜算极大。 即使没有达到预想的战果,今晚也能把元军这先锋部队扰得个鸡犬不宁,明天他们要想攻下定远城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当晚亥时,常遇春点起两百“猛虎骑”,出了西门,直奔敌军营寨而去。 定远城总共也只有两百多匹马,除去一些瘦弱的马匹,基本都编入了“猛虎骑”。 我则在西城门处负责接应,万一他们遭遇不测,肯定是从西门处退回来,我得组织人手在城门上狙击他们后面的追兵。 为了不打草惊蛇,常遇春的人马并没有全部都打燃火把,行军速度也不快。 直到子时末的时分,“猛虎骑”熄灭了全部火把,摸到了元军的营寨前面。 营寨的四周稀稀疏疏地点着几个火把,远远地可以看见,有几队人马在营寨四周来回巡逻,每队约有五人。 此时,“猛虎骑”距敌军最外圈的营寨已不足三百米,这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冲锋距离了。 但常遇春并没有命令全军点起火把发起冲锋,而是采取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作战计划,他亲自带了十多个人,徒步向敌人的巡逻兵摸去。 常遇春部署的作战计划是,他先带几个身手好的人,摸进去解决敌军的巡逻兵。 当他们解决掉巡逻兵,并点燃敌军的帐篷时,“猛虎骑”就发起正式冲击。 当然,冲击部队顺便把他们先前摸进去的这十多个人的坐骑也得带上。 主要是元军没料到我们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袭他们。因此虽然他们夜间也有人巡逻,但警惕性并不高。 常遇春很顺利地就解决了三拨巡逻兵,一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命人迅速点燃火把去点敌军的帐篷。 这元军的帐篷基本都是用浸过桐油的帆布制成,可以达到很好的防水效果,但一遇到火也是燃烧得很快。 “猛虎骑”的大部队一见敌军的帐篷燃烧起来,也是迅速点燃火把,向敌营发起了冲击。 顿时,元军是乱作一团,不少人醒来的时候,已是陷身火海,还有不少人虽然没被火烧死,但刚一出帐篷,还没来得及找到兵器,就已成为“猛虎骑”的刀下之鬼。 常遇春也是带人杀得痛快,见人就砍,遇帐篷就烧。 等到元军组织起骑兵部队时,人马已损失大半,只剩下不足四百的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整好队形,又被我军给冲散了。 主要是那些蒙古马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是老虎向它们冲过来了。 胆子大一点的马匹甩掉了身上的元兵,向黑暗之中冲去;胆子小的蒙古马,直接是跪在了地上,把他背上的元兵暴露在了“猛虎骑”的屠刀之下。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最终战果,斩敌六百余人,俘虏元兵一百六十多人,只有不足两百元兵趁乱逃走了,缴获马匹、军械无数。 对于这一百六十多俘虏兵,常遇春也是处理得十分利索,全部斩首。 天刚蒙蒙亮,常遇春带着“猛虎骑”以及缴获的各类物资,出现在了西门之外。 这一日,正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七日。 按照估计,敌军的大队人马,将在两日之后到达。我们得多准备守城物资了,檑木滚石当然是越多越好,箭枝也是多多益善。 同时,我与常遇春也商议着一旦守不住了,怎么能够顺利逃回锥子山。 因为城西北、及北边都有大湖泊,因此,元军的主攻方向肯定是西门和南门,当然也有可能迂回到东门,但北门敌军肯定不会投入大量兵力进攻。 因为城北多山地,而且有湖泊挡路,并不利于骑兵发挥优势。 因此,我们选择一旦顶不住敌军的进攻,就从北门撤退至山区,从山地绕回西北的锥子山。 这次元军的主要目标是驰援滁州,只要我们撤出定远城,他们并不会对我们穷追猛打。 我和常遇春同时计议,撤出定远城之后,得派人出东门直奔滁州,好歹也给郭子兴的部队报个信,说元军已拿下定远城了,让他们作好战斗准备。 按照我们的设想,后天元军开始攻城,那就是第九日了。我们只要能坚持两日,第十日夜间趁乱从北门逃出去就行了。 这日下午,果然收到蓝玉人马的回报,元军的大部队已进入了定远县的地界。 骑兵、步兵都有,人数太多,无法估计。但行军速度并没有先锋部队那么快,按照路程估计,元军会在后天晚间抵达定远城。 昨晚的战斗,缴获了五百多匹马,在保证每人一匹马的情况下,还多出了两百多匹马,而且城内还有不少物资。 当天上午,常遇春便安排刘三狗子,把多余的马匹和物资全部运回锥子山去。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第九日下午,元军已行至离定远城不足五十里了。不知道这些元军是立即发起攻击呢?还是准备休整一下了,第二天进攻。 反正我们是得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当晚,元军在离城十里扎下营寨。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了。 但一直等到天黑,元军并没发起进攻。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能在这定远城坚守二十四小时,就是顺利完成了朱元璋交给我们的任务了。 当晚,常遇春带着一小拨人,远远地在敌营外溜了一会儿,敌军的戒备相当森严,并没什么可乘之机。 这次元军可是吸取了前两天惨败的教训了。 常遇春回城之后,与我商议,为今之计,只好采取疲敌之策了。 他准备派一小拨人,在敌营不远处敲鼓,让敌军以为我军会利用夜色偷袭。一旦敌军出营,我军立刻撤回城内。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当晚,我们的敲鼓小分队在西城门外是七进七出,估计搞得元军是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我和常遇春立即在四个城门处督战,考虑到西门和南门是敌军的主攻方向,常遇春在西门处督战,我则在南门处督战。 今天是与朱元璋约定的最后一天了,战士们都象打了鸡血一般。 辰时末,元军发起攻击了,主要是西门处的战斗较激烈,南门和东门处只是有一支元军在远远地摇旗呐喊,并未有什么实质性攻击。 北门处更是连元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好在西门处有常遇春在,虽然敌军兵力占优,但并没在占到什么便宜。我军利用地形优势,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军的进攻。 利用敌军冲击的间隙,常遇春召集“猛虎骑”在西门处集结,随时做好向元军发起反冲锋的准备。 常遇春能在西门处顶住蒙古大军的进攻,也是得益于元军的失策。 因为是驰援滁州,要的是速度,因此元军并没有随军携带攻城器械。 而且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定远城的守军是不堪一击的,那一千先锋骑兵部队是肯定能顺利拿下定远城的。 可是他们哪里料到,那一千先锋部队不仅没有拿下定远城,反而是大败而归,只逃回去了一百多人。 这一下子,打乱了整个元军的作战计划,要想驰援滁州,这定远城是必须拿下的,因此只能是驰援滁州的主力部队来进攻咱定远城了。 元军是一路急行军,我军则是以逸待劳,而且刚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士气正旺。 因而昨晚元军到了定远城下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离城十里扎营,准备今日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拿下定远城。 为了减少损失,元军并没有四个城门同时发起攻击,南门和东门处只是派出一支部队牵制住我军的守城兵力,并不发起攻击。 城北由于有湖泊和山地,并不利于元军大部队行动,因此压根儿就没有派出兵力去北门。 其实这也符合元军的作战宗旨,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驰援滁州,而不是为了争夺定远这个小城。 因此他们只需要把我们赶出定远城即可,理所当然地就采取了围师必阙的计策。妄图重兵在西门处施压,迫使我们不战而退,从北门逃走。 这要是在以往,我们看见元军兵力太过占优,肯定是从北门逃了。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我们和朱元璋有个十日之约,我们还得坚守到今天晚上才行。 要是一般人,肯定也顾不得这个约定,早就脚下抹油溜了,但我们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坚守定远城 为什么我说我们不一样呢? 首先说我,我是知道将来常遇春可是要跟着朱元璋混的,肯定不能让朱元璋在这件事情上小瞧咱的这位结拜二哥。 因此,我是力主一定要遵守与朱元璋的约定。 再说我那位二哥常遇春。 他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打起仗来,就不知死活的人,他是一个嗜血的人,他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人。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造就了又一次伟大的坚守战。 当西门外的元军发动大规模攻击时,他们满以为我们会迫于他们优势兵力,迅速从北门逃跑的,谁知他们碰上了常遇春这个不要命的主。 常遇春见元军大规模发起了冲锋,但并没有冲车、云梯等攻城装备,立即组织西门处的守军向敌军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霎时,箭矢、檑木滚石齐下,西城门外很快就堆集了大片元军尸体。 元军见冲锋不见效,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上减缓了进度节奏,并不采取大规模地冲锋,而是远远地用弓箭射击,不断地有小股敌人试图爬上城墙。 这样,双方就进入了拉锯战,但直到午时,敌军都没占到任何便宜。 常遇春早已利用敌人冲锋间隙把“猛虎骑”召集到西门处,准备随时发起反冲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敌军攻了一上午,也是人困马乏了,敌军指挥官正在组织人员暂且撤回军营,待作休整补充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常遇春早就瞅准了这个时机,元军正稀稀拉拉地往回撤退。 忽然,西城门打开了,两百“猛虎骑”在常遇春的带领下,立刻冲出了西门,追着敌人的屁股就打。 元军又是一个被杀得措手不及,队伍最后面的元军,见到“猛虎骑”杀奔过来,哪还有心思战斗,如潮水般地向前面涌去。 此刻,队伍前面的元军,还没明白后面是怎么回事,好多人都被后面溃逃的元兵给推倒在地上。 随着一批元军及“猛虎骑”先后踏过去,好多元兵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踩死了。 常遇春一直带着“猛虎骑”杀到离敌营不足一里的位置,才带着人马折返回来,归途中少不得对着溃败的零散元军又是一阵砍杀。 此役,从上午狙击敌人的攻城大军开始,共计击毙元军两千多人,当年楚霸王项羽以一当十的巨鹿之战,也不过如此。 又是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当然对于元军来说,又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 这日下午,元军不再对定远城发起攻击,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对我军远远地监视着。 估计经过这场惨败,元军一定会调整作战计划,从战略上高度重视我们定远城内的几百土匪兵。 短时间内,元军应该不会再次发起攻击。 但元军一旦再次发起攻击,必定是做足了各方面的准备,我们再想打这样一场漂亮的胜仗,肯定是痴心妄想了。 这日下午,因为元军没有发动进攻,我索性去西门找常遇春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一致认为,今天下午的平静,是大战前夕的宁静,元军一旦发动下一次进攻,一定是如暴风骤雨一般。 虽然我军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但毕竟才五百人,而元军至少还有几千人,说不定后续还有援军赶来。 今天已是与朱元璋约定日期的最后一日了,为了保存我军实力,不让这些兄弟们作无谓的牺牲,我们决定今晚撤退。 撤退的方针既然确定,下一步就是准备撤退的具体事宜了。 城中的百姓早在寿春的元军刚进入定远县境内时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因此我们撤退也很简单,就是人员装备都携带齐整,利用夜色从北门开溜就行了。 为了能把元军拖得久一点儿,常遇春还想了个办法,让士兵扎了不少稻草人,穿上我军的衣服,打倒放在各城门上,准备晚上撤退之前,把这些稻草人给立起来。 元军远远地看过来,以为城上还是有士兵在坚守,等到他们发起攻击,撞开城门之时,才会发现早已是人去城空了。 逃跑的路线,当然是从北门进入山地向西迂回到锥子山。 但应该还得派几个人出北门后,向东迂回到滁州,好歹也给那朱元璋知会一声,让他提前作好战斗准备。 关于这东去滁州给朱元璋报信的人选问题,把常遇春给难住了。 裴德龙、罗仁都不在,陈元贵、陈定邦、崔道远还在和州,刘三狗子送物资回锥子山了,剩下的锥子山老兄弟中只有蓝玉还有些能耐。 但我和常遇春都认为蓝玉应该在定远城附近搞情报工作,随时监视元军动向,这个工作很重要,目前也只有他能胜任。 当然,攻定远城之前,新招降的人员中,有几个还不错。但这种事情,交给他们还是显得不够妥当,毕竟他们在锥子山呆的时间短,好多情况他们还不了解。 我见常遇春左右为难,当下便提出,我带几个人去滁州,到了滁州后继续向东去和州。 这样,很可能会遇上罗仁的运盐人马。罗仁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撤回锥子山了,如果他把盐直接拉到定远城,那不光是盐没了,人也会有危险。 另外,我准备去和州看看,说不定运气好,遇上了沈大哥的人,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他们详谈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现在回锥子山有点不大方便。因为张思淑肯定还在气头上,这要让她看见我,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我将这几个想法都给常遇春说了,他虽然有些舍不得我走,但还是赞同我的观点。 他那师妹的脾气他清楚得很,眼下我还是尽量避着那丫头好一些。 但关于随行人员问题,常遇春不同意我的观点。 我原本准备带上三、五个人上路,常遇春非要我带上十多个。 我知道他也是为我的安全担心,也不好辜负了他这片好意,便答应让他给我安排随行人员。 想到盐运到定远后,大部分还得卖给那个盐商方老板,这事儿还得让柳怀镜办比较合适。因此,我跟常遇春提出,柳怀镜我得带上,常遇春当然是没有意见。 当天傍晚,常遇春就给我挑了十二个人,有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有攻克定远城之前招降的,还有三个在定远城招的新兵,当然柳怀镜也在内。 总体来说,这十多个人的身手都还不错。 因为元军一下午也没攻城,常遇春便命人弄了几个好菜送到西城门楼子里,说是要在这里为我饯行,这也算是我这个结拜二哥的一片深情,我也不好拒绝。 参与这顿晚宴的总共是十四个人,就是常遇春和我,外加那十二个准备和我一起去和州的人。 常遇春让大家都把酒满上,端起杯子站起来说道: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跟郭子兴部约定的最后期限,今天晚上我们大部队就准备撤回锥子山了。 但你们这十二个兄弟和我三弟总共十三人,还有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就是你们从北门出去后,迂回向东直奔滁州,给滁州的郭子兴部送个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在约定的时间撤出了定远城,让他们做好迎战元军的准备。 这件事情完成后,你们跟着四头领继续向东去和州,去接应我们的运盐部队。 这一路上,也是危险重重,大家要格外小心。 我的三弟,也就是你们的四头领,我就交给你们这几个兄弟了,你们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常遇春就一口干了。 锥子山的几个老兄弟听了这话,没急着喝酒,而是先表了态,让常遇春放心,只要他们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我的安全,然后干了此杯。 其余的人也都是先表了态,然后满饮了此杯。 接下来,大家又是吃菜、又是喝酒,气氛十分融洽。 席间,常遇春让我们吃完饭就先走,他带着大部队再坚持一、两个时辰,等我们走远了,他们再撤。 我一想,这个方案也可行,毕竟我们要赶到滁州给郭子兴的部队报信。 经过今天中午的那场大败,我估计元军今天晚上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了,肯定是在调配攻城物资,准备明天大干一场了。 因为大家心里都装着正事儿,因此,这饯行的宴席也是很快就散了。 我让大家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在北门处集合。 另外让柳怀镜去领了点盘缠,罗仁不在,这种张罗安排的事情交给他也算是比较合适了。 酉时末的时分,我们一行十三人都在北门处集结完毕了。我令守城兵打开城门,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还好柳怀镜是土生土长的定远人,他对县城周围这一带也比较熟悉。约子时时分,我们就绕上了东进滁州的大道。 因为急着去滁州报信,也是怕后面的元军追上了,我们也顾不得休息,骑着马一路狂奔。 直到天快明了,我们也是累得不行了,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大家下马吃了点干粮,顺便打个盹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滁州报信 再来说常遇春这边,当晚晚饭后,他就令大家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亥时时分,他就令东、南、西三个城门的守军将稻草人立好,做好伪装,然后到北门处集结。 子时初,所有人员都已在北门处集结,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近五百人马秩序井然地撤出了北门,进入了城北的山地。 第二天下午,这一支大部队,终于撤回了锥子山。 我们去滁州的日子已经是阴历五月的天气,白天太阳一出来,也是很热的。而且从定远城向东一直到滁州,途中也没什么繁华的小镇,也难得找到象样儿的客栈。 因此,我们的策略是早晚赶路,中午找个小茶馆、小饭馆什么的休息,实在没有,就找个大树荫休息;晚上有客栈就住客栈,没有客栈就找人家借宿,实在不行,就找个没人住的破屋、破庙什么的将就一下。 因为是一路急行军,也就五天时间,我们就来到了滁州城外。 当时,滁州已被郭子兴的部队占领了,确切地说是被郭子兴的先锋朱元璋给占领了,因为郭子兴还在濠州,还没来得及搬到滁州来。 这朱元璋可不是一般人,可得对他防着点儿。 于是,我心里便有了个计划,这和朱元璋的部队打交道、抛头露面的事儿,就交给柳怀镜。这个人办事精明,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如此一来,我也不用直接跟朱元璋打照面。这人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跟大家说了我心中的这个想法。 我告诉众人,进了滁州城之后,柳怀镜就是我们这一行十三人的带头人,我则假扮是他的下属。 进城之后,柳怀镜把信息送到之后,我们就撤,不在滁州作过多的停留。 其实想出这个主意,也是从曹操见匈奴使者的典故中得到了启发。 只不过曹操是担心自己身材相貌矮小丑陋,不足以慑服远方的国度,于是命令一个下属代替自己,自己则拿着刀站在坐椅边。 而我则是为了防着朱元璋,不想跟他正面接触,免得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已。 众人虽然都不解其中之意,但因为是我提出的意见,也都不好反对。 柳怀镜也是个精明之人,知道我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用意。但我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就预想到的一些细节性问题向我咨询,我也一一对他做好交待。 我们是从滁州的西边而来,要进的城门当然就是滁州的西门。 因为是刚从元军手中夺取的城池,朱元璋部的戒备也是十分森严,城上都有重兵把守,城门口对进出人员的盘查也很严。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离城门还有几百米就都下了马,牵着马向西门而来。当然柳怀镜排在第一个,我则紧随其后。 到了城门口,守城兵见我们一行十多人,都牵着马,还带着兵器,便十分警惕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柳怀镜满脸堆笑地答道: “兄弟,我们是定远县锥子山的人,以前跟你们郭将军也打过多次交道。 这次应你们郭将军的要求,我们在定远县城拖住了元军十天。因为元军实在太多,我们才几百人,在坚守到与你们郭将军约定的第十日晚间,我们就撤出了定远城。 我们这十多个人是撤出后,专门过来给郭将军报个信的,让你们做好防御准备,因为元军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 朱元璋与我们的“十日之约”,只有他们部队的少数高级军官和具体办这事的人知道,一般的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回事。 但锥子山以前跟他们过往密切,倒是很多人都知道。 这守城兵也拿不准,只好让我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他去请示一下长官。 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马牵到城外离西城门不远的空地上,坐下来等待,总不能我们这十多人堵着他的城门。 我们刚坐下,就有一个低级军官在刚才那个守城兵的带领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他打量了我们一番,又问了一些具体情况。 柳怀镜都一一作答。我见他答得也十分得体,也没插话,毕竟他现在是我们这十三人的“领头人”。 显然,那个低级军官也不能确定我们所说的是否属实,他赔着笑对我们说道: “各位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只是个负责守城门的小官儿。好多事情也不是我这么个小人物能做得了主的,我得立即进城去请示上级。 咱们朱将军拿下这滁州城也没几天,郭将军都还没来得及到滁州来,这滁州城的情况也很复杂。 按说你们都是兄弟部队,我理应让你们立刻入城。但现在的确是非常时期,只好先委屈几位在城外在稍等片刻,我立即入城向上级报告。各位,对不住了!” 我一听他说得也在理。再说了,不按他说的在这里继续等,我们还能咋样?难道还敢生生往里面闯不成? 我朝柳怀镜点点头,柳怀镜立刻会意,对那低级军官说道: “兄弟太过客气了,现在滁州城情况不稳,兄弟的担心十分有道理。 朱将军能有你们这帮办事谨慎的下属,也难怪他能战无不胜,顺利拿下滁州呢。 那行,我们就在这里等,正好我们一路狂奔而来,现在到目的地了,正好坐下来歇歇。” 那低级军官见我们这么说,连忙让那个跟他过来的守城兵给我们倒点水来,他则立刻回城禀报他的上级去了。 我们坐在城外的空地上休息了约半个时辰,听得城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估计是不是有人来接我们进城了。 我们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向城门内望去。 很快我们就看见有五骑人马出了西城门,减缓了马速,直奔我们而来。 打头之人一看就是个军官,生得十分魁梧,相貌堂堂,约三十岁的年纪。 紧跟在他后面的就是刚才那个接洽我们的守城的低级军官。 看样子,我们猜得不错,那低级军官确实是找了个能管事的军官来迎接我们了。 我也基本判定这人不是朱元璋,因为史书上记载朱元璋长得较丑,这人相貌堂堂的,肯定不会是他。 很快那五骑人马都奔到了我们面前,跳下马来。 打头那军官立即朝我们一抱拳,道:“敢问这几位兄弟就是锥子山的人?” 柳怀镜立即迎了上去,也是一抱拳道:“正是正是!” 这时那位守城门的低级军官给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管军总管汤将军!” 柳怀镜立即再次抱拳道:“在下柳怀镜,不敢劳驾汤将军,恕罪恕罪!” 那汤姓军官也是十分客气地道:“兄弟们太客气了,敝人汤和,现在是朱将军帐下的管军总管,朱将军特派我来迎接各位进城。” 双方都是一番客气之后,我们就跟着汤和进了滁州城。 一路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城内井然有序,并没有出现战后的萧条景象,城内的各家商铺仍然照常营业。 不时有巡逻的兵士从我们身边经过,可以看得出军容严整、士气高昂。也没出现兵士在巡逻过程中驱赶民众、骚扰民众的现象,这还让我真有点佩服朱元璋的治军治民之才。 一路上我也不住地打量着这汤和,这也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啊。 据史书上记载,他是朱元璋的发小,也是朱元璋当初入伙郭子兴部的介绍人,更是日后明朝的开国功臣。 很快我们来到了朱元璋的驻地,应该是这滁州城原来的府衙,只不过门牌已被人摘了,也没挂个“将军府”之类的新牌子。 汤和带着我们一行人进了大厅,正中间的帅案后面坐着一个人,虽然也是一身戎装,但那气势比起汤和以及旁边的几位军官就差了一大截。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正是朱元璋。 一张长脸,双眼深遂,透露着几分狡黠之气,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狠角色的感觉。 柳怀镜也是不负我所托,并没有被朱元璋这气势给吓到。 带着我们走到朱元璋近前,对他一抱拳,道: “启禀朱将军,在下柳怀镜奉咱锥子山二头领常遇春之命,特来知会贵军一声。 我们已按照与贵军的约定,在定远城坚守住了十日,并杀敌近三千人。 按照元军的行程估计,不出三日,元军大部队必然抵达滁州城,还请朱将军早早谋划御敌之策。” 紧接着,柳怀镜又将我们在定远城如何克服困难、英勇抵抗元军的事迹大肆渲染了一番。 朱元璋盯着柳怀镜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柳怀镜刚才这番话真实性有多少。 他肯定不相信,就凭着我们区区几百号土匪兵,能斩杀元军近三千人。 旁边的一位军官接口道:“来得好,这次定让那元军在滁州城外折个大跟头。” 看这军官的阵势,必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听得朱元璋对刚才发话那军官道:“天德,你是否已有御敌良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初见朱元璋 那位叫天德的军官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元军长途奔袭而来,肯定是疲惫不堪。滁州西边虽没有高山密林,但湖泊纵横、芦苇丛生。我们来取滁州的路上,我早就看好了几处十分有利的伏击点。 我们不妨一边派出探子密切注意元军动向,一边组织人马设伏,这次定让元军有来无回。” 此话一出口,我才想起来,这一路上只顾着赶路,并没有注意观察沿途的地形地貌。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滁州城西百里之内的确是湖泊纵横、芦苇丛生,还真是一个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看来,朱元璋的成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厉害,而是他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团队。这个叫天德的军官必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得对此人多些关注。 朱元璋沉思了一番,也没表态,估计是当着我们的面,他不想暴露他的作战计划。 许久,朱元璋才转过头,对柳怀镜道: “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现在元军正从西边而来,你们也不方便现在立刻向西回定远县。不如就在滁州城内多盘桓几日,待我们迎头痛击元军后,你们再回定远县也不迟。” 柳怀镜回道:“多谢朱将军美意,我们并没有打算在滁州多作停留,也没有打算立刻回定远县,而是准备向东去和州。” 朱元璋听了这话,来了兴趣,问道:“去和州?你们去和州干什么?” 这一问早在我们意料之中,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应对之言。 柳怀镜答道: “朱将军也不是外人,我们也没必要说假话。 我们去和州是为了去拉私盐。自从江浙一带方国珍和张士诚先后起义以后,咱们定远这边的食盐供应一直吃紧。咱锥子山上的兄弟更是不可能吃到官盐,只能找盐贩子买私盐。 但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私盐也不好买。 好在我们锥子山二当家有个结拜兄弟是贩私盐的,这次从苏州那边给我们运了一船盐到和州码头,我们是准备去接货的。 到时候我们回来,还得从滁州地盘上经过,少不得还要麻烦朱将军。” 朱元璋听到这里,也是两眼放了光,估计他的部队食盐也是吃紧。 这也难怪,安徽这一带不产食盐,作为统治阶级的对立方,在那个盐铁官营的时代,这两种物资肯定吃紧。 朱元璋问柳怀镜道:“你们这次有多少盐?” 就这句话,就能看出朱元璋的政治水平。 朱元璋听说我们有私盐,他肯定是想要的。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问我们能不能给点他们。 水平高一点的人,肯定会说卖点给他们,或者他们用什么物资跟我们交换。 但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是水平极高之人。所以他只问了一句“你们这次有多少盐?”。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这就给他接下来的操作留下了很多余地。 我本来和柳怀镜商定的时候,估计他会说买我们的盐的。就准备做个顺水人情,送个两百斤盐给他,毕竟要从他的地盘上过。 没想到他没说出后面的话。 这下,柳怀镜就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好扭头看看我。 为了掩饰身份,不让朱元璋起疑,我也不能接过这话头,只能朝柳怀镜微微点了点头。我的意思就是让他放心大胆说,不要有什么顾忌。 柳怀镜也是个聪明之人,立刻会意道: “盐也不多,毕竟从苏州那边过来,一路要过很多关卡,肯定得损失不少。 如果朱将军刚占领滁州,食盐也是吃紧的话,只要朱将军不嫌弃,我们还是可以赠送一点的。” 朱元璋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那我朱某人就不客气了,先在这里感谢诸位兄弟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和州?” 柳怀镜答道:“事不宜迟,我们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 朱元璋道:“那也好,你们先跟着汤总管下去休息。待会儿我们备好酒宴,来为各位兄弟接风,也算是饯行。” 柳怀镜一抱拳道:“那就多谢朱将军了!” 接着,汤和则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小院子,也就是为我们准备的休息之地。 一路上,我们也是扯了不少闲话,我对刚才那个叫天德的将军很感兴趣,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我问汤和道: “汤将军,刚才朱将军口中所称的那名叫天德的将军是什么人? 我见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跟汤将军你是不分伯仲啊。 朱将军有你和这天德将军二人当左膀右臂,不愁大业不成啊。” 这话虽然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有几分真实性的。 先说汤和,虽然不是名留青史的一代名将,但也算得上是朱元璋麾下的一号厉害人物,那位名叫天德的将军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使汤和这等人物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受用。 咧开嘴笑道: “这位兄弟过奖了,我和朱将军是发小,所以朱将军对我倒是十分信任。 那位叫天德的将军也是咱濠州人,姓徐,单名达,字天德。 因为大家都是濠州人,徐将军比朱将军又小几岁,但徐将军作战非常勇猛,因此朱将军也非常器重他,经常叫他的表字天德。” 此话一出,我心里又是一惊。 原来这人就是徐达,这可是朱元璋手下第一猛将,比我那位结拜二哥常遇春还要厉害那么一丁点儿。 为了不让汤和看出我的内心变化,我立即笑了笑道: “原来是徐将军啊! 真是人才,如果说朱将军象刘备,那徐将军就是关云长,那汤将军你肯定是非张翼德莫属了。哈哈!” 虽然是忽悠,但汤和听了也是十分高兴。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刘、关、张的故事在民间还是流传得十分广泛,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汤和又跟我们扯了几句淡,说是让我们先休息,他还要去朱将军那里,晚宴时会来请我们。 我们也是跟他客气了一番,就送他出了院子门口,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汤和走后,我召集大家又谈了一些具体事宜,我们分析,汤和急着回到朱元璋那里,肯定是去商谈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去了。 我告诫大家,晚上赴宴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朱元璋可不是一般人,还有那汤和、徐达也不是一般人。 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我总不能说,将来朱元璋要当皇帝,汤和和徐达都是后来明朝的开国功臣。 晚宴安排了两桌,我和柳怀镜还有另外两个年长一点儿的兄弟坐在朱元璋、汤和、徐达这一桌,另外九个兄弟由朱元璋的一个部下作陪坐了另一桌。 席间,双方也是共忆了美好的过去,展望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其实双方都是各怀鬼胎,谁心里都防着谁。 随着三、五杯酒下肚,本来心里是十分清楚的,但还是要装点醉态出来。说几句大话,讲几个段子,闹几个笑话,出几个洋相,大家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得赶路去和州,朱元璋他们得去部署伏击元军的事宜。 多年以后,朱元璋当皇帝以后,今晚的境遇也成了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在亲朋好友面前吹吹牛逼,当年跟朱元璋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讲过段子、出过丑。 忽然,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象刘邦、朱元璋这种平民皇帝,为什么后来都要大杀功臣呢? 应该和他未成名时结交的人都是这些下等人有关。 他们当年一起干过太多不能放到桌面上讲的事情。 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权威和形象,就只能向这些昔日的兄弟下手了,让自己这些昔日的兄弟永远地闭上嘴巴。 他们可容不得这些有损自己形象和名声的事情在民间流传。 比如,三国时的许攸,为曹操击败袁绍,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他因为年少时,和曹操是好友,当后来曹操手握大权时,他还是口无遮拦,不注意维护曹操的形象,最终被曹操杀害。 散席后,我们回到住处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整装待发,汤和来为我们送行。 因为和州在滁州东边,汤和直到把我们送出东门约五里地,才和我们挥手告别,也算给足了我们面子。 从滁州到和州的路程比定远县到滁州的路程还要近一些,但因为没有急着赶路,也是五天时间到的和州码头附近的联络点。 我们到的也正算是时候,罗仁他们正把大哥沈万三派人送来的一船盐都从码头上卸下来后,装到了马车上,足足装了二十辆马车。 本来罗仁只带了十辆马车过来,陈元贵又临时张罗了十辆。 每辆马车上拉了六大包盐,每包一百二十斤。就是说每车七百二十斤,这一趟总共一万四千四百斤。 这还只拉了一半,还有一半放在了陈元贵的仓库里。 罗仁他们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出发,因为我的到来,就暂时先在和州再待几天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沈万三大赚一笔 我当时让罗仁他们在和州多待几天,主要是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滁州那边的朱元璋和元军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如果元军不是速败,现在应该双方还在酣战,因此我们得等几日再出发。 二是,听说沈大哥的船刚卸完货,准备明日启程回苏州,带队之人是上次我们见过的汪耀南,我得去跟他叙叙旧,顺便问一下沈大哥那边的情况。 三是,我们此次回定远,还得给滁州的朱元璋也送点盐,好歹是答应他的事,我的想法是让陈元贵再张罗一批马车,把仓库里的盐全部拉到定远县,顺便给朱元璋拉两车盐。 我把罗仁、陈元贵、陈定邦、崔道远、柳怀镜都叫到了一起,把我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大家也好久没见了,也都互相拉了几句家常。 陈元贵说晚上安排酒席为我接风,顺便把沈大哥船上的几个人也去请过来。 我想这样也好,陈元贵正准备安排人去船上请他们,被我拦住了。 因为这联络点离码头很近,我想亲自去船上看看,于是就带了罗仁和陈定邦去码头上找汪耀南他们,让柳怀镜在这里负责安顿今天跟我们一起从滁州过来的十多个兄弟。 罗仁和陈定邦在锥子山的老兄弟中,算得上是我的亲信了。 算起来三月下旬和陈定邦在和州一别,现在已是六月初了,也有两个多月了,少不得大家又说了几句互相嘘寒问暖的话。 很快,我们就到了和州码头。 罗仁和陈定邦知道哪艘是汪耀南的船,就带着我登船了。 这艘船比我们从毛憨子那里抢的那条船还要大一些,看样子,郑奇肯定是不在这条船上。 刚上船,船上的几个伙计都认出了罗仁和陈定邦,就跟他们打了招呼,罗仁问他们汪耀南在不在。 很快船舱里就走出了一个小伙子,正是汪耀南。 上次在安庆一别,也快半年了,汪耀南也长得壮实了不少。 汪耀南当然是认得我,又知道我和沈万三是结拜兄弟,因此对我也是格外亲热。 我们四人就在甲板上找了位置坐了,聊了好半天。 原来,沈大哥在安庆与我们分别后,一路很顺利地拉着那船瓷器回到了苏州。 到了苏州后,汪耀南又迅速去了泉州一趟,回苏州的时候就带着一个远洋商人,而且是坐的这个远洋商人的船回的苏州。 然后,他把这个远洋商人引荐给了沈万三,双方也谈得十分投机。 那远洋商人对沈万三他们从景德镇拉回的这批青花瓷十分满意,用带来的大量象牙和珠宝与沈万三的瓷器进行了以货易货的贸易。 双方还达成了长期合作意向,约定明年五月份会带更多的珠宝、象牙过来,继续进行这以货易货的贸易。 送走了这远洋商人之后,沈大哥迅速将这些珠宝、象牙出了手,这笔生意赚了近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沈大哥从商以来,挣得最大的一笔。 沈大哥挣了这么一大笔钱之后,想用于继续扩大经营。但想到张士荣、汪耀南还有我都有份额,因此先探了探张士荣、汪耀南的口风。 这二人也都是目光长远之人,不会计较这点蝇头小利,肯定是赞同把这些钱拿来继续扩大经营。 但沈万三还是担心我这边有什么不同看法,但张、汪二人始终是在一旁推波助澜,沈万三也是有点心动。 最后三人一商议,沈万三给我写了封亲笔信,由汪耀南这次带了过来,前几天已经交给了罗仁。 罗仁一听说信这事儿,一拍大腿,大声道:“刚见了胡大哥,高兴得什么事儿都忘了,连沈大哥给他的信我都忘了。” 于是赶紧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一看,这信还用火漆封了口,立即拆开来看。 的确是沈大哥的亲笔信,信中说的情况与刚才汪耀南说的完全一致。他们三人一通商议,从这赚的近两万两银子中拿出一部分新购置了三艘大船,这次汪耀南带来的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艘与之前我从毛憨子那里得来的那艘船,一共三艘载满了三船私盐直接去了景德镇。沈万三、张士荣,还有郑奇三人一人负责指挥一艘船。 汪耀南则是载了一船私盐一道与他们逆江而上。不过到了和州码头,汪耀南就停下了,沈大哥他们继续前行了。 按照沈大哥的计划,汪耀南把这船盐送到和州后,返回苏州继续装一船盐运到安庆,上次答应傅友广要给他送一船盐过去的。 汪耀南这艘船在那个年代也的确算得上是大船了,这次一共装了三万斤私盐过来。 本来预计沈大哥要按一钱银子一斤私盐的价格卖给我们,也就是说三万斤私盐要付给沈大哥三千两银子。 但沈大哥对汪耀南早有交待,说从苏州拉到和州码头并不远,只按八分银子一斤私盐的价格跟我们结算,也就是三万斤私盐按两千四百两银子的价格跟我们结算。 如果他到了和州码头,我们这边没带银子,可以先记着账。 当然,陈元贵那里我早就给他预备好了银子,在卸货完毕后,陈元贵已将两千四百两银子如数交给了汪耀南。 我们四个在甲板上越谈越投机,天色渐渐晚了,我们都没察觉到。 直到陈元贵见我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打发人来寻我们,我们才想起请汪耀南一起上岸吃晚饭的事。 汪耀南见了我,当然也不推辞,除留了几个伙计看船,他带了两个伙计跟我们一起去岸上的联络点了。 席间,我让汪耀南紧挨着我坐在一起。一是显示出对沈大哥这边人的尊重。另外,也是还有好多事宜想跟他谈一谈。 因为我一直对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写的那本《岛夷志》十分感兴趣。有意无意间,我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其实,汪耀南只是年少时见过父亲的手抄本《岛夷志》,后来由于蒙古官方查禁此书,他父亲汪大渊在南昌编印的《岛夷志略》已全部被官方查禁焚毁。 但年少时的他学识还不够,只把父亲这本书当成闲书信手翻过几次,大部分内容已不记得了。 后来他父亲携书逃往泉州时,将《岛夷志》献给了时任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 再后来,他的父亲不知所踪,据传是偰玉立安排汪大渊逃亡了海外。 因此,要想再看到《岛夷志》,只能去泉州找偰玉立。 汪耀南今年年初去泉州找购青花瓷的远洋商人,也顺便拜会过偰玉立,提及过此事。 但当时,偰玉立对此只是闪烁其辞,并告诫汪耀南对外不要再提及此书,他说蒙古官方高层也就此事质询过他,幸好被他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听到这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偰玉立会不会也因《岛夷志》一书受到牵连。 眼下也只有他知道这本书的去向,一旦他有什么不测,此书肯定就会在中华大地上失传了。 我将这种担心跟汪耀南讲了,他也认为我分析的有道理。 汪耀南之所以从南昌一路到泉州,再到苏州找沈万三,无非是想凑够足够的盘缠,带母亲去海外寻找父亲。 那么,去海外的线索,就只能从《岛夷志》这本书中去找了。 当即我就跟汪耀南达成了共识,近期得去趟泉州,找偰玉立弄清《岛夷志》这本书的来龙去脉。 去得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汪耀南还得去苏州拉一船私盐到安庆给傅友广,我也得把这批私盐快速运回定远县。 想要立即动身去泉州,肯定是不现实的。 最终,我与汪耀南达成共识。 明天一早,汪耀南带船回苏州装私盐,然后返回和州码头,与我再此碰头。 我则迅速组织人马,将此批私盐拉回定远县。 三万斤盐,至少得送滁州的朱元璋两车,差不多就是一千五百斤了。卖两万斤给定远县盐号的方老板,余下的拉回锥子山。 卖给那方老板两万斤私盐的事情办妥之后,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以及几个小喽啰迅速返回和州,与汪耀南在和州码头碰头。 其余的人由崔道远、柳怀镜指挥,将剩下的私盐运回锥子山休整半个月之后,他们再返回和州,准备拉下一船盐回定远县。 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在和州码头与汪耀南汇合后,迅速搭船去泉州找偰玉立。 汪耀南的这一船私盐,则由陈元贵带几个兄弟帮他护送到安庆,交给傅友广。 待船从安庆返回和州时,陈元贵他们则下船。 船上的沈大哥的人则返回苏州,继续装私盐到和州码头来,由陈元贵负责在此处接货。 这样安排,贩私盐和去泉州找偰玉立的事,是两不耽误。 其实,我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就是我如果回了锥子山,不知如何面对张思淑。那丫头脾气犟得很,如果真要跟我寻死觅活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是能躲她一天,算一天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笔私盐生意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就返回苏州去了。 我则让陈元贵迅速安排马车,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两马车,再安排二十辆就差不多了,马匹是够的,就是马车不够。 陈元贵好歹也在和州码头混了半年了,两天时间,或借或买或租,又凑够了二十辆马车。怕我们人手不够,他又在和州给我们找了十个马车夫。 我们则连夜装好物资,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这次回定远,得把崔道远、陈定邦都带上了,我与汪耀南的下一步计划,陈元贵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了。 我从这次跟我从定远来的新兵中,挑了四个机灵的小伙子,交给了陈元贵,让他带着这几个人在和州,好好历练历练。 阴历五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一行五十二人,四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滁州进发了。 当然,滁州只是我们的途经之地,并非目的地,我们的目的地是定远县。 因为马车都拉着货,加之白天天气炎热,我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出发第六天的傍晚,我们才到了离滁州城东门不远的地方。 我们这次拉了四十多车私盐,虽然都用口袋装着,可以瞒着普通人说是粮食,但肯定是瞒不了朱元璋的。 这人心狠手辣,万一见财起意,这们这几十个人哪是他的对手,还是防着点好。 我与众人商议,今晚趁着夜色,我先带三十辆马车连夜出发,绕过滁州城,在滁州城西五十里处找地方休整。 柳怀镜则带着十辆马车,今晚进滁州城,在滁州城休息,并送两车盐给朱元璋。 明天一早,带着剩下的八车盐和两辆空车出滁州城西门,在我们的休整地与我们汇合。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意见十分妥当,于是就分头依计行事。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三十五人以及三十辆马车从滁州城南绕城而过。 柳怀镜、崔道远一行十七人以及十辆马车直接从滁州城东门进城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柳怀镜、崔道远一行与我们汇合了。 据他们汇报,朱元璋见我们拉了十车盐,送了他们两车,他还是挺满意的。 原来,我们上次离开滁州后,朱元璋安排徐达在滁州城西设伏,迎头痛击了从定远县来犯的元军。 趁着元军立足未稳,朱元璋亲自带兵从后掩杀,一直杀到定远县边界上才返回。 此次,元军约有近三万人奔袭滁州,最终生还的不足五千人。 郭子兴部从此也就算是在滁州站稳了脚跟。 我们将柳怀镜、崔道远一行那两辆空马车上从其他满载的马车上匀了点私盐,还是带着四十辆马车稍作休整后,继续向定远县进发了。 六月初四,我们抵达了定远城东门外约十多里的一片小树林中。 此时,定远县已在元军手中,我们肯定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城。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由柳怀镜带几个人扮作普通民众进入定远城,去寻那盐号的方老板,让他出城来亲自跟我们谈这桩交易。 当然,此事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万一那方老板向元军揭发柳怀镜他们,柳怀镜他们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陈定邦也尾随着柳怀镜进城,但不跟柳怀镜在一起,免得被元军一起擒住。 毕竟这小子攀爬功夫一流,一旦柳怀镜出事了,他可以立即出来报信,我们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柳怀镜对此事还是蛮有信心的,他认为他此行还是十分安全的,他坚信那方老板不会出卖他。 因为那方老板是个生意人,这送上门的赚钱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另外,生意人讲求左右逢源、和气生财,得罪了我们锥子山的人,元军也不会给他什么好处,反而他自己有性命之忧。 我们虽然都认为柳怀镜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还是为他捏了把汗的。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带着两个人扮成普通民众入了城,陈定邦则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进了城。 也就是当日下午,我们一行人都在那小树林里打瞌睡,柳怀镜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方老板一起来的。 方老板只带了两个跟班,看样子他对此次生意的诚意还是十足的。 陈定邦同样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柳怀镜他们是清楚的,但那方老板肯定是不知道。 我见了方老板,先是一阵寒暄,然后就直入正题,说起了此次私盐的事宜。 方老板先验了一下货,称赞道是上好的海盐,一个劲儿地夸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有本事。 按照上次谈妥的价格,二钱银子一斤私盐。 我们这次从和州足足拉了四十车私盐,每车七百二十斤,总共是两万八千八百斤,在滁州送了朱元璋两车一千四百四十斤,拉到定远县地界上来的是两万七千三百六十斤。 方老板说他这次要两万五千斤,按照二钱银子一斤的价格,就是五千两银子。 他今天回城里安排人手,明天上午带着人和银子到此处来接货。 方老板说他还有个要求,就是今晚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马车,看明天能不能就拉着我们的马车进城。 待货卸完之后,他派人把马车给我们送出城来。 我一想,他说得也合情合理,量他也不敢吞了我们这三十多辆马车,于是就答应了他。 事情谈妥之后,方老板很快带着两个跟班返回了城内。 为了防止事情有变,我与罗仁他们商议,在东城门外派出几拨人设伏,监视定远城内动向,防止明天方老板带着元军来抢我们的盐。 第二天一早,所有马车都套好,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可以立即向东边的滁州方向转移,再择机返回锥子山。 元军就是胆子再大,定远县的这点儿守兵,也不敢往滁州方向追,那里可是有朱元璋的几万精兵。 而且前不久,他们还在滁州地界上吃了大败仗。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原地早早安歇。 第二天,天刚亮,陈定邦就带着人去设伏,柳怀镜则带着几个人在东城门外不远处迎接方老板的人。 约是巳时初的时分,方老板带着三、四十号仆人打扮的青年汉子出了东城门,柳怀镜则带人迎了上去。 柳怀镜是久居定远县城之人,对定远县城内的情况比较熟悉,派他去迎接,主要就是让他观察一下方老板带得人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官军假扮的。 柳怀镜与方老板一路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我们远远地望见,也基本可以确定没问题。 陈定邦的人也没传递回来什么消息,看样子,我们是多虑了。但在江湖上走,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方老板一行来到我们驻扎的地方。 我对他拱了拱手,指了一下身后马车上的私盐,说给他三十五辆马车。 其中三十四辆每车装的是六包盐,也就是七百二十斤一车;还有一车装了五包盐,是六百斤。 总共三十五车是两万五千零八十斤私盐,零头就不计了,算两万五千斤。 方老板命手下人抬过两个箱子,每箱有一千两银子,另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钞。 说道:“这有现银两千两,还有银钞五千两。因为银钞现在折价得厉害,但五千两的银钞兑换三千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们携带也方便,你看怎么样?” 我一看,这方老板也算实在,就依了他,反正这银钞快点花掉就是了。 接下来,方老板的手下赶走了我给他准备的三十五辆马车,并说下午申时一定将三十五辆马车还到这个地方来,让我们放心。 临走时,方老板又说如果这批盐销得快,下次他还要两万五千斤,问怎么可以联系到我们。 我想了想,反正柳怀镜他们回锥子山休整半个月后,还得去和州,不如就让他们顺便入城去问一下方老板。 于是,我告诉方老板,半个月后,我们的人会进城跟他联系。 如果他实在有什么紧急需要,可以上锥子山送信,就报我胡硕的名号就行了。 方老板也是很满意地与我告别后,带着人回了定远城。 我让陈定邦的人不要撤回来,继续在原地蹲守,监视城内动向。 下午申时,方老板的人如约将三十五辆马车赶出了城,还给了我们。 在这东城门外,我们也原地休整几天了,力气也养足了。 弟兄们也早已归心似箭,我让柳怀镜、崔道远带了三十个人、二十辆马车,载着余下的两千多斤盐,以及刚才方老板给的一千两现银、一千两银钞回锥子山。 我还给二哥常遇春写了封信,告知他我准备去一趟泉州。柳怀镜和崔道远他们回山半个月后再赴和州,继续去拉盐等相关事宜。 我带着罗仁、陈定邦等十二人,再加上陈元贵在和州找的那十个马车夫,一行一共二十二人。 我们这二十二人带着陈元贵最后筹备的二十辆马车,以及剩下的一千两现银、四千两银钞直奔和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教古人打牌 因为此去泉州还得有不少花费;另外,沈大哥的下一船盐来了,还得支付两千四百两。所以多带点钱去和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陈元贵的和州联络点还有不少银子,但锥子山上银子也不少。上次攻下定远城后,可是收获颇丰的。 一切安排妥当,送走柳怀镜、崔道远后,我们也准备上路去和州了。 毕竟这里离定远城东门太近了,在敌人附近休息,睡觉都睡不踏实,还是离得远一点较好。 此行一路无话,为了不招惹朱元璋,我们也没从滁州城经过。而是绕道滁州城南,直奔和州。 因为马车都是空的,这一路行军也是十分迅速,六月十九,我们就到了和州。 汪耀南这小子,也的确办事不赖,还在我前一日到的和州码头。 当晚,在和州联络点,我把汪耀南也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开了个短会。 我们的想法是,第二天一早,陈元贵带几个人跟着汪耀南的船去安庆,把这船盐送到安庆码头,交给现任黑蛟帮帮主傅友广。 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和汪耀南一起去找船顺江而下去苏州江阴县(今江阴市、张家港市),从苏州江阴县再换船去泉州。 当然如果能在和州找到直接去泉州的船那更妙,只不过这种好事跟中大奖一样,很难碰得到,毕竟和州只是内地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码头。 果然,第二天,我们送走陈元贵他们之后,只能搭乘到去江阴县的船只。 还好从江阴县到泉州的船还是不少的,在那里换乘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我们是六月二十从和州出发,因为是顺江而下,而且江面开阔,我们的速度很快,六月二十五,我们就到了江阴县。 到了江阴县,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去泉州的商船,定于六月二十七一早出发,也就是说六月二十六有一整天要待在江阴无所事事。 想起上次去峡州,待在船上多日无所事事的无聊状态,我决定这次得在船上开展点娱乐活动。 不然四个大老爷们儿在船上,即使顺风顺水,至少得呆半个月。如果出海了,要是遇上台风什么的,要停留在海港避风,那估计一个月都到不了,那还不闷坏了啊。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六一大早,我叫上罗仁、陈定邦、汪耀南去岸上溜达。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想去岸上的商铺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材料,可以做两副扑克牌。 我们有四个人,做两副牌,四个人可以打拖拉机,三个人也可以斗地主。 我敢保证,一旦教会了他们三个人,他们肯定会玩得十分开心,这一路的旅途也将不再寂寞。 在岸上转悠了大半天,最终确定了用一种在当时最上等的火纸。 类似于现代的牛皮纸,纸张较厚、较结实,比普通的火纸表面光滑一些,但不够柔软,不适合书写。 因此,这种纸在当时的产量和销量都不是很多。 这种纸都是约一米长、五十公分宽,十张叠在一起卷成一卷,我索性就买了两卷。 罗仁他们三个都不知道我买这种纸有什么用,都是一脸的诧异。我只是对他们神秘一笑,告诉他们等上船了就知道了。 当然,纸买好了,又顺便买了点笔和墨之类的。 中午,我们四个人就在江阴城点了几个小菜。 店小二特别推荐了他们店的招牌菜红烧甲鱼,顺便喝了点当地的黄酒,味道真是不赖,这样的小日子也是不错的嘛。 我们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地胡吹滥侃,一顿饭从午时直吃到未时末才散了席。 吃完了饭,我们趁着酒劲儿,又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想想明天一早要开船了,我们还是多置备点干粮吧。于是又买了点肉干、苏式糕点什么的。 有一样东西令我记忆深刻,说是叫什么“拖炉饼”。 口味油而不腻,甜而不粘,清香可口。 有了好吃的,当然也不能少了好喝的,就中午喝的那种黄酒,我让罗仁去买了两大坛搬到了船上。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从江阴出发了,因为是顺风顺水,船行速度很快,当晚就已抵达了长江的入海口,船老大找了个港口就抛锚停船了。 古代可不象现代有多种先进的航行设备,天黑行船是很危险的,因此只能是天亮即走,天黑即停。 也就是这一天,我把买来的那些上等火纸裁成了扑克牌大小,然后用毛笔在一面写上了牌面。 当然不可能做成现代扑克这么精致,只能是写个大大的数字或字母。然后旁边写个稍微小点的汉字,黑就代表黑桃,红就代表红桃,梅就代表梅花,方就代表方块。 扑克牌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给他们讲规则。 因为我们正好四个人,我决定教他们打拖拉机。 大概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在我的边讲边用扑克牌示范的情况下,让他们基本弄清了规则,和古人沟通真是麻烦。 这做牌用了半天,讲规则用了半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只好歇了,明天再正式开打吧。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赖床,罗仁就在叫我起床了,说是大家都等不急了,要打拖拉机。 嘿,这几个臭小子,还来劲了。 当天上午,罗仁、陈定邦、汪耀南三人是跟着我边打边学,大家高兴得是不亦乐乎。 毕竟他们都是新学的,技术比我差了一大截,罗仁跟我打对家,我们这边一上午是毫无悬念赢了三大局。 吃完中午饭,这几个小子是意犹未尽,要继续开战。 陈定邦和汪耀南都提出要和我打对家,看样子上午是输怕了,罗仁当然不干。 最后,大家轮流和我打对家,也就相当于轮流品尝到胜利的滋味。 反正我第一天的战绩是全胜。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在船上只干了三件事,吃饭、睡觉、打牌。 渐渐地,罗仁他们三个的牌技也越来也高超了,我也逐渐开始品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这样也好,老是赢,真没意思。 这一路,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按说六、七月的天气,正是狂风暴雨肆虐的季节,在海边更经常有台风光顾,但这次竟然一路都是风调雨顺的。 不到二十天,七月初五,我们就到了泉州海港。 当时的泉州是十分繁华的,号称“东方第一大港”。 上岸后,我们先找了间客栈休息,一切都由汪耀南作安排,毕竟他在这里地头熟。 拜会偰玉立大人的事,也由汪耀南全权负责。毕竟偰玉立大人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不是我等草民说去见就能见的。 偰玉立大人是新疆畏兀儿人,其先祖是回纥人,在当时算色目人。 按照蒙古祖制,各地的达鲁花赤都由蒙古人担任,偰玉立大人作为一个色目人,能当上泉州路的达鲁花赤,说明他还是相当厉害的。 按照新疆人的传统,偰玉立三个字似乎与他们的取名原则不一致,这个名字更象是一个汉人的名字。 这事儿还得从偰玉立大人的父亲说起。 偰玉立的父亲叫偰文质,从小就随父母生活在粤南。当然他年少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改名偰文质。 也就是从他开始,确立了偰姓。 偰文质一直在元朝作官,最后官至广西都府元帅,死后被元朝皇帝追封为礼部尚书。 偰文质有五子,长子就是偰玉立,二子偰直坚,三子偰哲笃,四子偰朝吾,五子偰列箎。 偰文质这五个儿子都很厉害,先后中了进士,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五子登科”,这五个儿子也都在元朝做官。 偰文质的三子偰哲笃先后担任过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偰哲笃的五子偰斯先后担任过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因此,偰家又有了“兄弟五进士,父子两尚书”的佳话。 总而言之,偰家当时在元朝也是一个大家族,有一定的政治地位。 因此,要想去拜会偰玉立大人,肯定得先找他的下人通报,预约日期,然后看人家肯不肯见。 幸好是有汪耀南,毕竟他父亲汪大渊与偰玉立大人的关系不一般,我们这一行人要想见到偰玉立大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晚,我们一行四人在汪耀南的带领下准备去偰府递个名帖,等候偰玉立大人安排日子召见我们。 本来这事儿汪耀南一个人去就行了,但我们在泉州人生地不熟,想着跟他多到处走走,也好多熟悉熟悉泉州地界的情况。 远远地看见偰府的时候,我们就见府前是戒备森严,有好多蒙古兵士在门口站岗。 嘿,这排场还真不小。 快走到偰府门前时,汪耀南疑惑地“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们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汪耀南。 汪耀南见大家都望着他,便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道:“似乎是不大对劲儿,怎么门口有这么多兵士?” 罗仁嘴快,说道:“这有什么不对劲儿,这当大官儿的不都得讲点排场,把自己办公和住宿的地方搞得戒备森严的,不然咱普通老百姓不都跑进去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汪耀南立即分析道: “不对。 我以前到偰府来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偰府的确是有兵士驻守不假,但他们一般都只在大门内,顶多在门口站两个。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你看他们大门外怎么有这么多兵士,而且院门紧闭。” 经汪耀南这么一说,我们也都发觉出了不对劲儿。看这门口蒙古兵士的阵势,不象是在保卫偰府,倒象是在监视偰府。 四人一番商议,决定先绕着偰府走一圈,看看四周有什么情况。 不愧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这偰府占地面积可是够大的。 这具体有多大,我也没有尺子去量,我只能说这偰府的占地面积估计比北京的故宫也小不了多少。 我们四人围着偰府走了一圈,估计都用了大半个时辰。 不光偰府的前门有重兵把守,后门也有重兵把守,而且有三五成群的蒙古兵士围着偰府的院墙跟儿来回巡逻。 看样子,汪耀南的分析是八九不离十,偰府应该是被包围了。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和州的预感,会不会真的是偰玉立大人因为汪耀南父亲汪大渊受到了什么牵连。 我把这个担心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当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只能暂且回到客栈,明天让汪耀南再出来打探情报。 好在汪耀南在泉州也生活了一段时间,在这里也有几个熟人。一切等弄清楚情况了,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就一个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我们本想陪着他去,他说不用了。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偰玉立大人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分,汪耀南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他灌了一大口水后,才气喘喘地对我们说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偰府真的是被围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外面的人谁也不清楚。 只知道现在偰府里面的人一律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准进入偰府。 每天都有围偰府的兵士给偰府送一些给养物资进去,偰府里面的人还不至于断粮断水。 听说围偰府的兵士并非是泉州路的兵士,而是兴化(今福建莆田市)路的兵士,受到时任中书右丞相哈麻的直接指示从兴化直奔泉州围困偰府的。” 说起这个中书右丞相哈麻也不是个一般人。 当初脱脱与政敌太平、别尔怯不花等进行政治斗争时,哈麻支持脱脱。 待得脱脱复任中书左丞相后,他被授官中书右丞相,但不久他就与脱脱心生嫌隙。 脱脱常年在外平乱各路农民起义军,而哈麻与其妹婿秃鲁帖木耳不断向元顺帝进献房中秘术,深得元顺帝宠幸。 当脱脱在高邮大败张士诚后,正是他不断联络朝中及后宫的反脱脱势力向元顺帝进献馋言,奏劾脱脱“劳民费师”之罪。 当时的元顺帝十分昏庸,听信了哈麻的馋言,便罢了脱脱兵权。 哈麻搬倒脱脱之后,继续开展了政治清洗运动,不断剪除脱脱的势力,朱升老爷子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偰家的人原来也与脱脱交往密切,自然就成了哈麻的打击对象。 加上偰玉立与汪大渊的关系,汪大渊的《岛夷志》被偰玉立收录后,就成了哈麻打击偰玉立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哈麻直接给兴化路下达命令,让其迅速调兵进入泉州,围住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的宅子。 同时,罢掉了偰玉立的泉州路达鲁花赤之职。 也就是说,现在的偰玉立跟我们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民众。 而更可悲的是,他是一个已失去自由的普通民众。 说到底,这偰玉立跟朱升老爷子一样,成了脱脱与哈麻之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当然这些来龙去脉是后来我们见到偰玉立以后,才弄清楚的。 当时,我们只知道偰玉立被监视居住了,想要见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不见他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拜会他,查找《岛夷志》的下落。 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下一步就是研究如何偷偷进入偰府,与偰玉立见面了。 当天下午,我们四个人又去偰府周围踩点儿,看看能在哪里找到突破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偰府。 转悠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前门、后门都有重兵把守,肯定是进不去的。 偰府的院墙很高,周围有蒙古士兵来回巡逻,想要找个梯子爬围墙,也是十分困难。 大白天的,几个人搬个梯子来,蒙古兵早就看见了,岂容我们得逞。 看样子,只有晚上再来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当日晚间,我们四人又围着偰府转悠了两圈。 说起翻墙而入,我们四人之中,正好有个攀爬高手,那就是陈定邦。 我让他边走边看,有哪些地方适合攀爬。明天晚上,我们择机行事,争取能够顺利进入偰府。 一路上,陈定邦也算是认真勘察,结合周围蒙古兵巡逻的情况,记下了几个适合攀爬的地点。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七月初七,也就是传统的七夕节,也叫乞巧节。 在古代,这七夕节可并不是什么中国的情人节,而是一个姑娘们非常重视的节日。 这天晚上,女子们都要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 一般各地都会搭一个戏台子,名曰“穿针台”,或叫“乞巧台”,女子们都上台来进行穿针比赛,胜者谓之得巧。 当然,这穿针的花样也挺多,有不同的针,也有不同的线,还有不同的穿法。 这偰府门前原有一大片空旷地,每年都要在这里搭设乞巧台。 今年,虽然偰府被围,但这片空地并不在这些兴化军的控制范围之内。 加上乞巧活动也是一种民间活动,泉州官方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因此,当日上午,我们去偰府继续观察情况的时候,就看见偰府门前这片大空地上,又有人在搭设乞巧台。 我们四人一合计,还真是天助我也。 晚上这里开展乞巧活动,势必分散不少围偰府官兵的注意力。说不定那些巡逻的兵士巡着巡着,就开了小差。我们就能浑水摸鱼、趁虚而入了。 我们立即去购置了一些攀爬用的设备,绳索、钩子之类的肯定是少不了。 当天下午,我们没再出去踩点儿。而是在客栈睡大觉,今晚要行动,搞不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趁现在没事儿,先休息好,养精蓄锐吧。 晚饭后,我们整理好装备。等天色暗了,我们背起装备就出发了。 我们先来到偰府大门前的乞巧台,活动已经开始了,周围可是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 我们可没心思去看热闹,而是扮作普通行路人,在偰府周围溜达。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偰府大门前的乞巧活动,可是分散了这些兴化官兵的不少注意力。 大门前的兵士全都看着这边,虽然不停地有长官喝止,但好不了三分钟,大家又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来。 至于那些巡逻的兵士,就更加放纵了,巡着巡着,就巡到这乞巧台边来了。 一些中、下级军官刚开始,还不断让这些巡逻士兵归位。后来,他们自己也被这热闹的活动场面给吸引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帮兄弟从兴化远道而来,也辛苦好些天了,过个节,偶尔放松一下吧。 反正前门、后门还有重兵把守,那偰府里面的人也不能长翅膀飞了。 我们一看,这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即来到了一个白天陈定邦早就看好的攀登点。天早已黑了,左右五百米之内都没有打火把的巡逻士兵。 陈定邦一马当先,先将绳子甩到院墙上。 绳头有钩子,钩住院墙头后,陈定邦象只猴子一样,几下就爬上了院墙。 这院墙足有五、六米高,陈定邦骑在院墙上,又扔下了两根绳子。 这样,我们剩下的三人正好一人一根绳子。大家也不由分说,抓起绳子就往上面爬。 好在是大家都是年青力壮,虽然没有陈定邦那般迅捷,也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院墙头。 我们四人骑在院墙上,把三根绳子收了上来,扔进了院内。还是我们三个先顺着绳子往下溜,陈定邦先在上面观察情况。 等我们都着地以后,他先收掉两根绳子,然后下来着地后,将最后一根绳子也收了。 院内一片漆黑,我们落地的地方,正好是后院的花园,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 汪耀南进过偰府,知道偰府的格局,于是就领着我们向偰玉立的房间摸去。 这偰府的前厅都是会客用的,偰家人住的都离这后院的花园不远。 估计是偰府被围多日了,虽然今天是七夕节,但偰府上下也没心思过这个节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间屋子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屋子里都是漆黑一片,估计都是歇息了。 第一百五十章 金蝉脱壳 汪耀南带着我们直奔偰玉立的房间。 还好,偰玉立的房间还亮着灯,说明他还没有睡下。 我们来到了门前,汪耀南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谁呀?”的问话声。 接着看见有烛光和人影在向门口移动,看样子是准备给我们开门了。 那人影到了门前,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再次问道:“谁呀?” 汪耀南轻声对着门缝道:“偰大人,是侄儿耀南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举着烛台的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很深。 不错,这人正是偰玉立。 当时的偰玉立已经快是一个即将年满六十五周岁的老人了,加上刚刚又受到政敌的打击,更是显得苍老了。 偰玉立看见站在门前的是汪耀南,满脸惊讶之色,说道:“大侄子,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容汪耀南回答,偰玉立立即让我们进了屋子,随即把门关好。 屋子是个套间,外面可以当会客室,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不知道偰玉立的夫人是不是在里面安歇,我们就在外间坐下了。 接下来,汪耀南才回答了刚才偰玉立的问话。 说是我们见偰府被围了,在外面转悠了几天。正好今天大门前的空地上在进行乞巧的活动,我们才趁这个机会溜进了偰府。 偰玉立听了,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说道:“大侄子,你们现在不该进来呀!我现在是待罪之身,我担心你们受到连累。” 接着,偰玉立给我们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正如我们所料,偰玉立是因为收录《岛夷志》一事,给政敌留下了口实。 原先脱脱为相时,这倒还不是什么大事。 自去年年底,脱脱被罢相之后,一大批脱脱的至交好友先后受到牵连,偰玉立也感到自己这个达鲁花赤可能也当不久了。 也就是上次汪耀南来拜会他之后不久,偰玉立更加感到形势的危急。 于是,他当机立断,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偰列图携带家小从泉州海港乘船立即出发,直奔防城(今广西防城港市),取道陆路至南宁。 因为偰玉立的父亲偰文质官至广西都府元帅,偰玉立幼年时随父母在南宁生活多年,对那里情况较熟悉。 而且,当时南宁属于边陲之地,逃到那里生活离朝廷较远,能够逃脱政敌的迫害。 但偰玉立自己当时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肯定不能弃官而逃,只好留在泉州的偰府坚守。 按照偰玉立的设想,如果他这次能够逃过一劫,他就乘船去防城,然后在南宁与夫人和儿子团聚。 如果逃不过这一劫,那也没办法,好歹保存了他这一支的血脉,他也心满意足了。 怪不得我们进入偰府后,就没看见偰府上下亮几盏灯,原来他早就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家小都转移了啊,我心里不由得暗暗有些佩服这个老头儿了。 那《岛夷志》不会让偰玉立的儿子偰列图也带走了吧?这可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了。 于是,我立即插话道:“偰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岛夷志》而来,汪耀南的父亲不知所踪,这可能是他找到他父亲的唯一线索了。” 偰玉立笑了一阵道:“《岛夷志》的确是本好书,但如果我让列图他们带着这本书走,那我就是害了他们,我只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求。” 听说偰列图没有带走《岛夷志》,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接着问道:“那《岛夷志》现在在哪里?” 偰玉立又笑着答道:“已经交给围府的官兵了。” 我们四人听了这话都是吃了一惊,汪耀南更是显得情绪激动,几乎是吼了出来。 说道:“什么?交给元军啦?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啦?” 接着,汪耀南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地望着屋顶,似乎是内心痛苦不堪。 其实这种情况我们都能理解,汪耀南自十四岁就孤身一人从南昌府来到泉州,就是想寻得父亲的线索,带着母亲与父亲团聚。 现在连这最后的线索都断了,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都在心里埋怨偰玉立这老头子,但毕竟人家也这么大年纪了,我们都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不能把责备的话说出口。 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偰玉立又发话了。 他拍了拍汪耀南的肩头,道: “贤侄啊!你不要急。 《泉州路清源志》中后附的《岛夷志》虽然都被官兵查禁焚毁了。 当年你父亲送我的那本手抄本《岛夷志》我也交给元军了,但我还有一个手抄的副本,就是专门给你预备的。” 听了这话,汪耀南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偰大人,此话当真?那这书现在在哪里?快拿出来呀。” 那偰玉立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子道:“现在拿不出来。” 这话一出,汪耀南又急了,道:“什么,拿不出来,那到底在哪里?” 偰玉立又笑了笑道: “贤侄啊!你真的不要太急,这书我肯定不能放在咱偰府,那兴化路的官兵自围府以来都在我家里翻箱倒柜几遍了,连后花园的土都翻了几遍了。 要放在咱偰家,早都被他们搜走了。” 听了这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再次在心里对这偰老头子表示了深深的折服,真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 汪耀南接着追问道:“那这本书现在在哪里?” 看着汪耀南这么心急,偰玉立并没有急于回答。 而是先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又重新关好门,压低声音给我们讲起了这事的始末。 这《岛夷志》的手抄副本现在在德化县文庙,那文庙的管事人姓宋,名正汝,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宋正汝原是泉州文庙的管事人。 至正十年,偰玉立主持重修了泉州文庙。二人因为这事儿一接触,都发现与对方情趣相投,相见恨晚,从此偰玉立与宋正汝成为了莫逆之交。 宋正汝本是德化县人,两年前跟偰玉立提起在他一直想在家乡德化也修建文庙,然后回家乡当文庙的管事人。 偰玉立是一个文化人,当然觉得修文庙是好事,于是大力支持宋正汝完成了他这一多年的心愿。 去年,德化县文庙建成之时,偰玉立带着小女儿专程去了趟德化县文庙,并将那本手抄《岛夷志》副本交给了宋正汝,让他妥善保管,他日自有人找他来取。 听偰玉立说到这里,我们四人都是一片沉默。 原来他老人家一切都计划好了的呀! 我正准备问,如何去找那宋正汝之时。 偰玉立又发话了:“待会儿,我给你们写一封亲笔信,你们带上,就可以去找那宋正汝了。不过,你们得帮我办一件事。” 听到这里,汪耀南急切地问道:“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办得到,一定帮您老人家办好。” 偰玉立开始给我们讲这件所托之事了。 原来,偰玉立的独子偰列图只是带走了他自己的老婆小孩,还有偰玉立的夫人,也就是偰列图的母亲。 偰玉立的夫人是蒙古人,也是曾经的蒙古王室之后,只不过元朝建国几十年后,他夫人这种王室近亲也逐渐成了远亲。 这偰夫人对待自己的丈夫偰玉立哪里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就是妒性太强,不准偰玉立纳妾。 偰玉立延佑五年(公元1318年)中进士,授正议大夫,先后任东昌路同知,济南路治中。 至元四年(公元1338年),朝廷转任偰玉立为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司事。 在朝廷还未正式发文之前,偰玉立就已得知消息,遂让偰列图携一家老小先去福建,他本人则在济南路办完交接事宜后,再赴福建。 夫人走后,偰玉立就成了没有管束之人。他本又是一个才子,难免会遇上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就是在这期间,他认识了一名沦落风尘的才女。 偰玉立索性帮她赎了身,纳为二房。他当时心想,反正生米已做成熟饭,他的那位原配夫人,也奈何不了此事。 半年之后,偰玉立携带着新纳的娇妻从济南路出发,直奔福建去上任了。 途中,偰玉立得知了新纳的二房有喜了。 当时,偰玉立已是即将年满四十九岁的人了,又要当爹了,可把他是美死了。 到了福建之后,虽然原配夫人对他先斩后奏这事是相当不满,但木已成舟,何况那女子已怀孕在身,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了。 但不巧的是,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他那二夫人临产时难产,最终只保住了孩子,未保住大人。 也就是说,他这最小的女儿刚出生就没了亲娘。 偰玉立这二夫人生前很喜欢兰花,偰玉立便给这最小的女儿取名偰兰儿,以表达对亡妻的思念。 中国有句俗话叫“宁死当官的爹,也不死叫花子娘。” 这句话也充分反映了社会现实,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在幼年时期要遭受多么大的艰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有不甘 即使是出生在偰玉立这等不差钱儿的官宦之家,偰兰儿童年的生存状况也是令人堪忧的。 加上偰玉立的原配夫人又是个妒性极强的女人,也不难想象,偰兰儿在她大娘哪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讨到过好果子吃的。 偰玉立一个大老爷们儿,面对死去亲娘且尚在襁褓的小女儿,一时也是乱了方寸。 好在他不差钱儿,给女儿找个奶娘还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也不可能一直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 家庭琐事都由他那位原配夫人操持,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的这个小女儿如果在偰家长大,肯定得受不少罪,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正当偰玉立为如何养大这小女儿发愁时,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偰玉立三弟偰哲笃的夫人及其长子偰逊。 当然,此偰逊并非是《倚天屠龙记》中的金毛狮王谢逊,虽然读音都一样,但的的确确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偰玉立三弟偰哲笃于延佑二年(公元1315年)中进士后,出任过广东道肃政廉访司事,也就是在广东道的任上娶了现在的夫人,并于延佑六年(公元1319年)生下长子偰伯辽逊,后改名为偰逊。 后偰哲笃在江浙、江西等多地为官,直至进京任工部尚书、吏部尚书。 偰兰儿出生这一年年初,偰哲笃的夫人回广东老家省亲,长子偰逊一路陪伴。 因偰玉立也刚从济南到福建不久,偰逊母子二人回京途中便顺道取道福建,探望偰玉立一家。 偰逊的母亲见到刚出生不久的偰兰儿是欢喜得不得了,因这偰哲笃的夫人一口气给偰哲笃生了七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偰逊、二子偰理台、三子偰帖该、四子偰德其、五子偰斯、六子偰弼、七子偰赉。 这位英雄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就是没要到,现在见了偰兰儿当然是高兴。 偰玉立见这位弟媳妇儿如此稀罕自己的小女儿,想想女儿在自己家将来的处境,于是便提议让这位弟媳妇将偰兰儿带回京城,帮他抚养。 那偰哲笃的夫人也知道大嫂是个妒性极强的人,明白这小姑娘的处境,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偰玉立的夫人也是不想见到这个小丫头,既然大家都有意,这事儿就这么顺利地促成了。 后来,偰兰儿直到长到六岁时,才由父亲偰玉立接回家中。 那偰哲笃一家对偰兰儿是真的好,不光是偰哲笃夫妇待偰兰儿视如己出,那偰逊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虽然,偰兰儿回到了福建,但六岁以后的偰兰儿实际是长年在京城与福建之间穿梭。 那偰哲笃夫妇有得了半年没见这小丫头,就心里想得慌,遂打发人来福建接她进京城住些日子。 期间,偰哲笃夫妇怕偰兰儿一个人孤独,又从难民之中找出两个与偰兰儿年龄相仿且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给她当使唤丫头,实际上也相当于是给她找了两个玩伴儿。 再后来,偰兰儿一人的京城、福建之间来回穿梭,就变成了偰兰儿带着两个丫头三人的来回穿梭。 偰兰儿的童年,可以说是不幸的,但也可以说,偰兰儿的童年是幸福的。 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偰逊也中了进士,在京城作官。 因偰哲笃与哈麻一直不和,且父亲偰哲笃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偰逊担心将来遭到哈麻的清算,遂于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出任单州(今山东单县)。 偰逊到单州后,也曾来福建拜会过大伯,也接偰兰儿到单州玩过一次。 偰逊与偰兰儿虽是堂兄妹,但感情比起偰兰儿的同父异母哥哥偰列图,可是要深多了。 也可以说,平时在福建家中,偰兰儿见了偰列图,高兴的时候叫声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形同陌路。 当然了,偰列图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要算起来,还是前年偰逊来福建拜会偰玉立时,顺道接偰兰儿去单州玩了一段时间。 后来,偰兰儿再没去过京城和单州了。 主要原因是这两年红巾军在各地纷纷起义,方国珍在浙江也折腾了好几年了,偰兰儿也渐渐出落成一个姑娘家,两边的长辈都担心这小姑娘在路上的安全问题。 偰玉立本打算让偰列图带家小去南宁的时候,把偰兰儿也一起带去南宁的。 但偰兰儿死活不同意,说是要陪在爹爹身边,不愿意去南宁。 其实,偰玉立心里也清楚得很,偰兰儿是不想单独去面对那个大娘。 偰玉立的夫人也是讨厌这个偰兰儿的,如果自己不在她们身边,说不定真还闹出什么事儿来。兰儿毕竟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偰玉立便打消了让偰兰儿先去南宁的念头,但把偰兰儿留在身边,也是很不安全的。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哈麻对原先脱脱势力的清洗行动进行得越来越激烈,偰玉立已经敏锐地感到,危险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走近。 偰玉立不得不对偰兰儿的未来做出谋划,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把女儿送到单州的侄子偰逊那里。 偰逊的品行他这个当大伯的是非常清楚的,关键是自己所有的子侄辈中,要数偰逊与偰兰儿的关系最亲密,如果偰兰儿到了那里,他完全可以放心了。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怎么送偰兰儿到单州的问题,从泉州至单州的路上,不论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都有红巾军与官军作战的前沿地带,没有个稳妥之人,还真不敢贸然启程去单州。 他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去送女儿这一程了,现在对他来说正是敏感时期,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有人看在眼里了。 所以他必须得老老实实待在泉州,哪儿都不能去。 府中原本有几个跟随他多年,且办事稳妥之人,但这次都让偰列图带走了。 如果派人去单州送信,让偰逊安排人来接,这去单州路程也不近,一来一回的,也得耽搁不少时日,估计是来不及了。 正在偰玉立为这事着急的时候,一个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再也不用为派谁去送自己女儿去单州的问题着急了。 这个人就是哈麻。 哈麻不仅罢免了他泉州路达鲁花赤的职务,还从兴化路派兵围住了他的宅子。 其意思很明显,你偰玉立不要想着逃跑了。我从兴化路派兵远道而来,而不让泉州路的官兵参与此次任务。就是怕你在泉州路经营多年,这里的本地官兵对你放水,让你逃跑。 偰府被围了,偰玉立自己都不能自由出入了,他也派不了一兵一卒了,当然就不用为派谁去送自己女儿去单州的问题着急了。 只是这个问题“解决”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又来了,他和自己的女儿还能活着走出这偰府吗? 其实他对于自己而言,已是无所谓了。 即将年满六十五周岁的他,这辈子也算功德圆满了,中过进士、当过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官。 儿子虽然只有一个,但也成家立业了,几个大一点儿的女儿也都嫁出去了,现在孙子和外孙都有好几个了。 他唯一不甘心的就是,他的小女儿、他最疼爱的亲人偰兰儿还能活着出去吗? 十五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妾、偰兰儿的母亲因难产而去世。 十五年后,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偰兰儿,这么天真、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因为自己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而无辜丧命吗? 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就要被折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沦为陪葬,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有什么办法,兴化路官兵围府的时候,偰玉立被罢免达鲁花赤职务的时候,给他定的罪名就是传播禁书《岛夷志》。 为了展现出自己积极主动配合有关部门工作、争取戴罪立功机会的态度。 偰玉立主动交待《泉州路清源志》中后附的《岛夷志》的流向,并配合相关部门将后附的《岛夷志》都收回焚毁,并亲手将以前汪大渊带给他的《岛夷志》手抄本也献给了围府的官兵。 即使做完了这些,哈麻的人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府的上上下下至少被仔细搜查了三、四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旮旯角落,连后花园的土都被翻了好几遍。 当然,这些官兵搜查《岛夷志》是名,顺便打点秋风、捞点油水倒是实。 好在偰府值钱的东西偰玉立早让偰列图带走了,但还是有一些普通的坛坛罐罐、古玩字画什么的被顺去了不少。 偰玉立此时也没心情去计较这些东西了。 偰玉立此时心里明白了,哈麻没打算放过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放过他。 唉,自己的女儿究竟将会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此时的偰玉立已深深地感到了无助,甚至看不到一丝希望。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我和汪耀南、罗仁、陈定邦四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让偰玉立本已静如死水的内心又泛起了波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偰玉立的条件 《岛夷志》的手抄副本在当初也许并不是为汪耀南准备的。偰玉立只是认为这本书的确是好书,应该流传于后世,不应该在自己手中失传。 因此,当时他就留了这么一个后手,让宋正汝将这本书藏在了德化县的文庙。 在元军的重兵包围之下,我们四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偰府。偰玉立就肯定我们四人的能力不凡,把那本书交给我们或许比放在宋正汝手里更加安全。 何况这本书本就是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赠送给他的,现在还给他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 于是,偰玉立爽快地告知了我们这个手抄副本的下落。同时,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我们能帮他做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我们带他的小女儿偰兰儿逃出偰府,然后把偰兰儿送到单州交给他的堂哥偰逊。 我们潜入偰府的时间是戌时末,等偰玉立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我们讲清楚,已经是子时的时分了。 这待在偰府是不安全的,万一那帮元军心血来潮,又来一次搜查偰府,我们这四个就遭殃了。 但偰玉立的这个条件我们答不答应呢? 不答应吧,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无辜受死吗? 况且我们去德化县找那宋正汝,肯定得让偰玉立老爷子给我们写封信什么的,不然别人凭什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们。 我们要是不答应救他女儿,他就不帮我们写信。我们拿不到《岛夷志》的手抄副本,此行也是白跑了。 但是,答应他吧。这单州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要是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兵荒马乱的,这任务也很艰巨啊。 偰玉立讲完这些,等着我们答话,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没答话,因为我不知道单州在哪里,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 汪耀南也没答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知道了《岛夷志》的手抄副本的下落,都高兴傻了。 当时的情形是,偰玉立老爷子等待着我们的答复,我陷入了深思,汪耀南不知是不是走神儿了。 这下,没人搭理偰老爷子了。就这么沉默了约一分钟,还是陈定邦机灵,开口说道: “偰老爷,晚辈们走的地方不多,见识不广。 这单州是不是就在归德府(今河南商丘市)的东北边,那里离濠州似乎不远啊。” 偰玉立答道: “正是在归德府东北边。 这归德府正是前朝南宋开国的都城,当时叫南京。 后来金兵大举南下,南宋皇帝赵构被迫带着文武百官南迁至扬州。 金兵攻克此地后,才将此地更名为归德府。 归德府的南边就是濠州。” 听偰玉立说到这里,我才猛然醒悟,这单州离濠州不远啊。反正我们要回濠州,把他女儿送到单州,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我见汪耀南还没回过神儿来,便开口把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说道:“偰老爷,把您女儿送到单州我们保证能做到。 但我们去德化县文庙找那宋正汝,您老人家是不是帮我们写封信,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会轻易交给我们。” 偰玉立听说我们答应带他女儿走,顿时显得非常兴奋,对我们是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然后说道:“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他日我能活着出泉州,定当报答各位今日之恩。” 见这老爷子都这样了,我们立即对着他也是作揖,说道:“偰老爷言重了,我们本在濠州一带做营生,这次带令爱去单州,基本上也算得上是顺路。” 偰玉立还是显得十分兴奋,立刻去找笔墨写信。 刚把纸笔找来,又立即说道: “先等等,我这都高兴地昏了头。 你们先在这里稍等,我去叫兰儿赶紧起床收拾东西。 准备好了之后,你们立即就走,越快越好。” 说完就出了门,叫他女儿去了。 这时,汪耀南也回过神来了,他看着我,意思很明显。我们三人反正是要回濠州,想让我们三人把那偰兰儿带去单州交给偰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即就对他说道:“放心吧,送偰姑娘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听了这话,汪耀南也是显得十分激动。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讨论待会儿出去怎么走的问题了。 现在已是深更半夜了,外面的乞巧活动早结束了,巡逻官兵肯定也早就就位了,要是冒冒失失去往外闯,很可能被元军发现。 大家正在议论这事儿,偰玉立回来了。 看样子,他已经把女儿叫起床了。 偰玉立立即开始给宋正汝写信,因怕打扰他分心,我们便停止了议论。 刚写了几个字,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偰玉立打开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了屋,偰玉立立即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他女儿偰兰儿,顺便也把我们几个人的情况大致给她讲了一下。 这偰兰儿虽然才十四、五岁,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带有几分典型的波斯美女特征。眼珠发蓝,脸色很白,接近我们现代看到的俄罗斯美女。 但这偰兰儿的面庞又不似中亚或西亚人那般显得粗犷、僵硬,反而是带着些许东方古典美女的精致。 不过这也不奇怪,要说偰兰儿的父亲偰玉立在当时算西域人士的话,那偰兰儿的母亲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准确地说,偰兰儿在当时也算是个混血儿了。 大家应该也都知道,这混血儿长得漂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总之,我想表明的就是,偰兰儿虽然年纪不大,但的的确确算是一个美女,而且还是和朱霏、张思淑不同类型的美女。 偰兰儿进了屋,扫视了我们四人一眼,对偰玉立说:“爹,您让我跟他们走吗?那您呢?我走了您怎么办?” 偰玉立坚定地说道: “兰儿,您必须走。 今晚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走,以后就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耀南他们四个能在官兵的重兵把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他们就一定有本事把你安安全全地带出去。” 偰兰儿说道: “正是他们有这个本事把我带出去,那为什么不一起把您也带走呢? 您老人家还在这里身陷囹圄,我这个当女儿的又怎么能够逃得心安理得呢?” 偰玉立注视了女儿许久,才开口说道: “兰儿啊!正是我不走,你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单州。 也正是我不走,你大哥列图他们才能安安全全地去南宁。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与你们都无关,只要我在这偰府一天,就没人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如果我跟你一起逃,不仅是逃不掉,反而会连累你和你大哥他们。” 偰兰儿含着泪道: “父亲,你不是说他们四个本事大着吗? 难道他们就不能带着我们父女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泉州?” 偰玉立道: “兰儿啊!这么多年来,你往返京城和泉州多次,其路途之遥远,你心里很清楚。 现在红巾军到处在起事,你都好几年没去京城了,就是因为这一路上不平安。 你在路上,只需要防着土匪,我要是也上路,不光是防着土匪、起义军,还有好多元军也会在一路上缉拿我们。 你想想,这怎么可能逃得掉?” 听到这里,偰兰儿都哭出声了,开口嚷道:“反正我不管,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偰玉立还是在耐心地劝着他这宝贝女儿。 我一看,这样闹下去可不行,要是等天亮了,我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于是,我开口劝道: “偰姑娘,你父亲说得没错,如果他今天跟我们一起逃了,肯定是逃不远的。 这围你们偰府的这么多元军也不是吃素的。 只有你父亲在泉州老老实实待着,你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单州,你哥哥他们才能安安全全地到南宁。 也只有你们都逃到安全的地方了,你的父亲才会想办法自己脱身。 如果他现在就跑路,只会连累了你和你大哥,你父亲的这番苦心,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啊!” 偰玉立听我这么说,也是朝偰兰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偰兰儿还是不依不饶,她还是担心她父亲的安全。 我一看,跟这小丫头讲道理是讲不通了,忽悠一下她算了。 于是开口道: “偰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你今天晚上先跟我们走,等我们把你送到单州你堂哥那里之后,我再带几个人回泉州想办法救你父亲出去。 等你父亲脱险后,我们再到单州给你报个信,到时候你是就在单州的堂哥那里,还是去找你父亲,这都看你自己的意愿。 我想,你堂哥派人送你去找你父亲这点事儿还是办得到吧!” 偰兰儿听了我这话,将信将疑的,转头去看她的父亲。 偰玉立一时没表态,看了看我,我连忙朝他眨眨眼睛。 偰玉立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先把偰兰儿救出去再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制造混乱 于是,偰玉立赶紧对偰兰儿说道: “对对,你先跟耀南和胡大哥他们走。 等你到了单州,我也就可以放心地逃跑了,有耀南他们几个,我逃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就担心你们还没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一逃跑,立即就有人去抓你们。 只要你和你哥哥都安全了,我这里都好办。” 偰兰儿虽然聪明,但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哪经得起我们这么忽悠,当时就心动了。 说道:“那也可以,但我一个人上路也太无聊了。让桃儿和杏儿也跟我一起走吧。” 这下可把我给听糊涂了,什么桃儿、杏儿的,逃跑还带水果吗? 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偰玉立。 偰玉立也是面带难色,说道:“兰儿啊,这可是逃命呀!人多了反而不安全,他们四个要照顾你们三个小姑娘可不容易啊!” 听到这里我立即明白了,这桃儿和杏儿应该就是她三婶给她找的两个使唤丫头,这偰兰儿还真把这逃命当成件容易事儿了。 的确,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一路上带着一个小姑娘,就挺不方便的,要是带上三个,那真是麻烦。 但如果不带的话,就怕这偰兰儿不答应,又跟她父亲扯皮。 关键是如果我们一路上连三个小丫头都照顾不了,还怎么再来救她的父亲偰玉立。那我刚才那一番忽悠岂不是就露馅了。 于是,我赶紧插话道:“桃儿和杏儿是谁?” 偰玉立不等偰兰儿回答,就对我说道:“就是兰儿她三婶给她找的两个使唤丫头,不过她们三人倒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一般。” 偰玉立这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赶紧满口应承道: “哦,不就是两个小丫头嘛! 偰姑娘这要求不过分,如果连你们三个小姑娘我们都不能安全地带出去,下次还怎么回来救你的父亲啊! 偰姑娘,你快去叫那两个小丫头起床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准备出发。 再晚了,天都要亮了,那要再想逃跑,可就困难了。” 偰兰儿听了我这话,立即出了门。 偰玉立见女儿走了,才又给我们深深地作了揖,道:“胡先生,这次可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赶紧说道: “偰大人,您别再客套了,我今天要不答应你女儿这个要求,她肯定不会跟我们走的。 你赶紧给宋正汝写信,然后给您侄儿偰逊也写一封,你把女儿托付给他,总得跟他讲两句吧。” 偰玉立连忙点头称是,立即开始写信。 就偰玉立写信这会儿,我立即把汪耀南、罗仁、陈定邦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就待会儿怎么脱身的问题商量了一下对策。 按照我们的分析,待会儿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就是我们四个人,问题倒还不大,我们可以瞅准巡逻兵巡逻的空档,快速从绳索上溜下去,顶多半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能安全撤退。 但要带三个小丫头,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我们肯定只能先下去两个人接应,两个人在墙头上放绳索,让这三个小丫头都安全着地了,墙头上那两个人才能下来,然后再一起逃跑。 这样的话,至少得三分钟时间,但元军巡逻的空档可没这么长时间。 因此,要想顺利逃跑,就得整点儿什么事儿,分散一下元军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这三分钟的时间。 这要搞点什么事儿好呢?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让偰大人等会装病,让几个人抬到大门口去,说是偰玉立肚子疼得厉害,要去找郎中。 这围府的元军肯定不会放偰玉立出去,这下偰府的下人就可以在大门口跟元军扯皮,大呼小叫一阵。 这大半夜的夜深人静,他们在大门口一闹腾,巡逻元军的注意力必然被吸引,我们在墙头上瞅准时机就跑路。 我觉得这个点子很好,古时候可没什么西医,五脏六腑的疼痛,都可以称之为肚子疼。 比如现代,我们知道急性阑尾炎是十分疼痛的,但古代的人可没这些概念,只知道是肚子疼。 因此,在古代说肚子疼犯病了,还是能骗到不少人的。 我们看偰玉立的两封信都写好了,立即把我们商量的逃跑计划跟他说了,偰玉立也觉得这个方案好。 他刚才还担心我们要带三个小丫头逃跑难以成功,有了让他装病这个计划,想要成功逃脱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 要想成功实施这个计划,偰府的人都得行动起来,偰玉立说他马上去召集府中的人手。 偰玉立刚出门,偰兰儿带着桃儿和杏儿就进来了。 这桃儿和杏儿年龄与偰兰儿不相上下,也算得上是标致之人,但比起偰兰儿就少了那么几分美女气质。 她们三人每人身上都背着个大包袱,这姑娘家出门,肯定得带点衣物等随身物品的。 偰兰儿见她父亲不在,立即问我们她父亲去哪儿了。 我们立即把我们制定的逃跑计划,跟她们三个小丫头简单讲述了一遍。 三个小丫头听了我们这个计划,显得十分地兴奋,毕竟对于她们来说,今晚可算得上是她们人生中十分刺激的一个夜晚了。 不大一会儿,偰玉立就回来了。 他先将两封写好的信封好交给我们,然后对我们说: “我让大家马上到我这屋子门口集合,待会儿留四个人在后花园处帮助你们从院墙上逃出去。 其余的人则抬着我到大门口去闹腾,你们一旦都安全着地后,立即让他们四个人来一个到大门口报信,我们就不跟这帮官兵扯皮了。” 交待完这一切,我们就出了门口,这门口的场子并不大,但陆陆续续地已到了不少人。 没过多大一会儿,偰玉立开口说话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深夜把大伙儿都找来,就是今天有件事得请大家帮帮忙。” 这话刚一出口,下面就有不少人起哄了,说道: “老爷,您今天是怎么了? 上次少爷带家眷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跟着走了,剩下我们这十多个都是些老弱病残了,我们也没别的念想了,就是想陪着老爷您。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还什么帮不帮忙啊。” 我大致数了一下,的的确确不到二十个人。 偰玉立接着把我们刚才的计划跟大伙儿都说了一下,大家都表示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来了四个力气大点儿自告奋勇,说是跟我们去后花园。 其余的人则去卸了块门板,找了几床被子往门板上一铺,偰玉立往上面一躺,再盖上一床被子,大家就抬着偰玉立直奔大门方向而去。 我们四个加上那三个丫头,还有偰府的四个下人就直奔后花园我们翻墙进来的地方。 因为元军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第一次进府搜查的时候,就把梯子等物品没收了。 为了让我们好顺利逃跑,那四个下人立即在这后花园附近找了些桌子、板凳什么的,我们四个也帮他们搬了不少,这样在我们翻墙进来的地方垒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垒起了三、四米多高,站在上面,都能把头探出院墙头了。 罗仁和陈定邦先爬了上去在上面观察元军的情况。 我们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三根绳子,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得用这三根绳子把这三个丫头都在腰间绑好。 一旦准备开始行动,里面的人就抓住绳子的一头,把这三个丫头放下院墙去。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绳子了,因此,我们还得准备两根绳子,我们四个人分两次下去好用。 那偰府的四个下人立即说府中还藏的有绳子,有两个人立即去找。 不大一会儿,三个丫头腰间的绳子都绑好了。 这时,大门口方向隐约传来了吵闹的声音。看样子,偰老爷子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罗仁和陈定邦还是紧紧盯着外面巡逻的元军。 很快两个下人又找来了两根绳子,按照计划,我和汪耀南先下去,然后我们在下面接应。 罗仁和陈定邦在墙头指挥,里面的四个人放绳子,把这三个丫头安全地放下去。 最后,罗仁和陈定邦再顺着绳子下去。 等大家都安全着地后,我们立即回客栈取行李,等天明了立即赶去城北。 这城北有个马市,那里可以以买到马匹和马车。等我们买了马匹和马车就立即出城,直奔德化。 大门口那边的吵闹声似乎越来越大,这边院墙下的巡逻兵都在朝大门口方向聚集。 陈定邦瞅准时机,朝我和汪耀南招招手,我们两个立即麻利地爬上了刚才用桌子、板凳垒的台子,很顺利地就到了院墙上。 我们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和汪耀南立即将绳子一头拴在腰间,另一头扔在院子里面,早有两个下人抓住绳子另一头,准备放我们下去。 随着陈定邦一挥手,里面的两个人立即抓紧绳子,我们汪耀南立即翻出了墙头,双手抓紧绳子背对着下面往下溜。 里面的绳子放得也很快,估计也就十多秒时间,我们就着地了,我和汪耀南立即解下了腰间的绳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偰府 罗仁和陈定邦立即把我们解下的绳子扯上墙头,各自拴在了自己腰间。 就在我们向下溜的同时,陈定邦指挥着那三个小丫头往上面爬,好在是下面还有两个人在背后推,陈定邦他们在上面拉。 很快,这三个小丫头就爬到了台子上面。 这个时候,陈定邦和罗仁刚好用我们刚才用过的绳子把自己的腰间拴住。 好在这三个小丫头腰间的绳子早就拴好了。陈定邦让下面三个人立即一个抓住一根拴小姑娘的绳子,他和罗仁两个则立即把这三个小丫头都拉到了院墙之上。 陈定邦让这三个小丫头都各自抓紧绳子,采取刚才我和汪耀南下去的姿势,里面的三个人则缓缓地放着绳子。 当然,这次下来的速度比我们刚才下来的速度肯定是慢多了。毕竟是三个小丫头,里面的三个人也不敢大意,只能慢慢地放绳子。 好在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三个小丫头都安全着地了。我和汪耀南立即帮他们解绳子,顺便把这三根绳子收好。这是我们带过来的绳子,说不定将来还用得着。 就在我们解绳子的同时,罗仁和陈定邦就开始往下溜了。我们的三根绳子还没收好,他们两个就下来了。 罗仁和陈定邦下来之后,立即解掉自己腰间的绳子,甩到院墙里面去了。 这也是事先约好的信号。一旦他们两个把绳子甩进去,就意味着我们这边已安全着地了,马上就撤退了。 他们里面四个人就立即去一个人到大门口报信,让偰玉立他们不用在大门口跟那帮元兵扯皮了。 其余三个人则立即把刚才用来垒台子的桌子板凳归位,抹除我们刚才从此处逃跑的痕迹。 刚刚偰老爷子在大门口闹了这么一出,保不准天明后,那帮元兵又得进府搜查。 我们这边七个人都安全着地之后,附近没有巡逻的元兵,按照我们事先计划好的路线,直奔客栈而去。 我们回客栈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店小二正在趴在门口的桌子上睡得正香,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从外面回来了。 我们为了少惹麻烦,也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不去吵醒他。 进了屋后,这三个小丫头都是一脸兴奋之情,我估计这会儿,她们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呢。 我们四个则立即收拾东西,因为太早了,这客栈也没什么吃的,只好待会出去随便买点儿对付一下。 我们收拾好行李,天都开始发白了。 我们一行七人立即准备出门,店小二还没醒呢。 我让罗仁在后面付账,我们三男三女先出了门在外面等他,等我们出门后,罗仁再拍醒这店小二。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店小二看见这三个小丫头,不然四个大男人,一大清早带着三个小丫头出门,肯定会让人起疑。 等我们出门走远了,罗仁拍醒了店小二,说是急着赶路,付了住宿费就出来追上了我们。 我们一路向北,路上还买了点吃的。 这去德化县的路从来没走过,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客栈、酒店什么的,不备点吃的,那可就得饿肚子了。 等我们赶到马市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好在也没人注意我们,那帮围偰府的元兵肯定还不知道偰府里已逃出了三个小丫头。 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来追我们,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偰玉立。 我们很快买好了马匹和马车,买了三匹马,一辆双马拉的马车。 罗仁赶马车比较有经验,就让他驾着马车拉上三个小丫头,我们三个则每人骑一匹马。 很快我们就出了城门,向西北方向一路急行军,过了南安县(今南安市)、永春县。 在第三天的下午,就到了德化县。 到了德化县我们直奔文庙而去。 这德化县文庙是刚修建好没几年,还显得很新,在当时的德化也算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 只不过面积不算大,就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有讲学的地方、有藏书的地方,还供有孔子的雕像。 这文庙在当时的主要作用就是供人们纪念孔子、宣扬儒学以及收藏各类儒学典籍。 这看守文庙之人也算得上是一个轻闲的差事,而且还是吃公家饭的,用现在的话说,那可是在职在编的财政供养人员。 而且这看守文庙的人,一般还是有点学识的,有不少人还在文庙教个私塾什么的,可以挣点外快。 在那个时代,可没有公职人员不准从事经营活动一说,也没有不准老师办补习班这种规矩。 而且看守文庙之人,还颇受读书人的尊敬。 因此,在当时,这看守文还真算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我们入德化县城的时候,天就阴了下来,阴历七月份的天气,那可是说变就变,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我们立即寻到了文庙,大门没关,我们就直接闯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好些房子都上了锁,估计里面是藏书的地方。 我们这三匹马、一辆马车进了院子,应该说动静也不小。果然,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个老者,一副典型的教书先生打扮。 他见我们进来这么多人,直接开口问道:“请问几位有什么贵干?” 我正准备开口问他是不是就是宋正汝老先生。 这时,偰兰儿跳下了马车,开口对那老者问道:“宋叔叔,您还记得我吗?” 听偰兰儿这么问,我们当即就肯定了此人就是宋正汝。 因为去年偰兰儿跟偰玉立一起来过这德化县文庙,而且就是那一次,偰玉立将手抄《岛夷志》副本交给了宋正汝。因此,这偰兰儿肯定是认得宋正汝的。 宋正汝听偰兰儿叫他“宋叔叔”,立即仔细打量了偰兰儿一遍,然后一拍大腿,叫道:“兰儿,你是偰兰儿。” 偰兰儿立即笑嘻嘻地对宋正汝行了个礼。宋正汝立即问起了偰兰儿怎么到了这里,他父亲身体还好不好。 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没有广播、也没报纸,更没有互联网。 因此,偰玉立被罢官,偰府被围的事,还没传到德化县来,宋正汝当然是不知道。 偰兰儿立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大致讲给宋正汝听了。 宋正汝听了之后,也是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蒙古人真是心狠手辣,连你父亲这么好的人都不放过。” 接下来,偰兰儿又讲明了我们此行的来意,就是来找他拿那本手抄《岛夷志》副本。 我立即从怀中摸出偰玉立写给他的信。 宋正汝看了信之后,说道: “这本书你们带走最合适不过了。 我也是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 这么好一本书如果断送在我手里,我真是死了也不心安啊。” 说着,就带我们去取书。 这文庙的西北角有个小马厩,宋正汝让我们把马车卸下来,把五匹马都赶进了马厩。 然后在马厩最里面的角落把几捆稻草搬开,露出了青砖墙。 宋正汝用了把小刀将一块青砖小心地撬了出来,里面有一个牛毡布包的小包裹,打开牛毡布,里面露出了一本书,正是一本手抄本《岛夷志》。 汪耀南立即抢了过来,快速翻看了一遍,说道:“就是这个,和我小时候看的一样。” 宋正汝听到这里,十分地诧异。 我立即向他解释道: “这位汪兄弟汪耀南,就是此书作者汪大渊的独子。 他千辛万苦地找这本书,就是为了从书中找出蛛丝马迹,好出海去寻找他的父亲。” 宋正汝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 这时,豆子般的雨滴打得屋顶的瓦片“啪啪”作响,宋正汝立即让我们进屋。 进了屋,宋正汝立即为我们倒茶,这时雨也越下越大了。 我们又将此事的原委一一讲给这宋老先生听了,宋正汝也表示这书的确该物归原主,现在交给我们他也就放心了。 他说他当初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认定这是本好书,而且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亲自把这本书送过来,就更体现了这本书的重要性。 因此,他都不敢把这本书藏在自己住的屋里,而是藏在了马厩之中。 听了宋正汝这番话,我也感到这位老先生也是个谨慎之人。 宋正汝的老婆孩子住在离县城并不算远的乡下,他则一个人在文庙,但隔三岔五肯定会回去一下。 平常他就一个人在文庙,吃饭也是简单应付一下。 今天我们到来了,本来想请我们去外面搓一顿,但考虑到一是下大雨,二是偰兰儿她们三个本是逃亡之人,不宜抛头露面。 于是,宋正汝说是让我们先休息一下,他去附近的酒家端几个好菜过来。 我们几个也是连续奔波了三天,七月初八一早出发,今天已经是七月初十了。而且七月初七的夜晚,我们几乎是没有休息,因此我们真是累了。 于是,我们也不就客气了,各自寻了个地方休息。 宋正汝在柜子里拿了几张银钞,戴了个斗笠,披了件蓑衣,提着个大竹篓子就出了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改走陆路 刚开始,我们四个则各自找个地方打盹儿,那三个小丫头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没多大一会儿,她们也是累了,也都各自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宋正汝终于是回来了。 雨一直没停,宋正汝的裤腿和鞋子都湿了。他赶紧换了身衣服,然后把提回的一大竹篓子饭菜都一一摆到了桌上,然后招呼我们过来吃。 我们一看,这宋老爷子也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有十来个菜,还有一坛子酒。而且用现在的说法就是那菜大部分都是“硬菜”。 中间最大的一个土钵是一钵炖鸡,鸡肉都是黑色的,很象是乌鸡。 但据这宋老爷子讲,这可是德化县最著名的特产——德化黑鸡。 这德化黑鸡毛、皮、肉、内脏均为黑色,且肉质细嫩、清香甘润,味道鲜美,含有极高滋补药用价值,素有“滋补胜甲鱼,养伤赛白鸽,美容如珍珠”之称。 另外还有米粉肉、赤水煎粿、糯米肠、烧肉饼、过饥草汤等几道当地特色菜。 不得不提的就是那坛子酒,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药酒,据说是用了些名贵的中药材泡制而成,很补。 反正我尝了几口,感觉就是八个字,“酒质醇和、药香浓郁”。 虽然,我们总共只有五男三女八个人,但这一桌好菜好酒,最终是被我们一扫而光。 由此可见,宋老爷子安排的这桌饭食标准还是相当高的。 席间,我们就下一步的计划进行了充分的交换意见。 我们最的初的打算是在德化县拿到《岛夷志》后,直接向东,直奔兴化路,在那里乘船从海上取道北上,然后入长江到苏州。 但宋正汝建议我们不要去兴化路乘船,让我们取道东北,经永福县(今福建省永泰县),到福州去乘船。 至于为什么让我们去福州才改走水路,而不是在兴化路改走水路。宋正汝给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如果泉州那边围偰府的元兵察觉出偰玉立的女儿外逃,虽然未必会大肆搜捕,但至少会装模作样地假装追捕一下,不然给上级交不了差。 但这些围府的元兵正是从兴化路而来,我们反而去兴化路,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 虽然我们刚好被抓住的概率很低,但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去福州还是稳妥一点儿。 第二,现在是七月的天气,海上容易遭遇台风。 这个时节走水路不一定就比走陆路快,有时碰上连日降雨和台风,船就得一直停在港口避风。 我们直接去福州,如果天气不好,可以走陆路继续北上经杭州到达苏州。 经过再三的斟酌,我们认为宋正汝分析得还是有相当道理的。于是,我们得做好走陆路回苏州的心理准备。 另外,走陆路的话,我们骑马可得备些雨具,斗笠、蓑衣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那三个小丫头是坐在马车里,我们四个大男人,三个骑马、一个赶马车,肯定得需要这些东西。 于是,我们向宋正汝打听这附近哪里购置这些雨具方便一些,宋正汝说他立即去置办。 酒足饭饱之后,雨还没停,但下得小了些,宋正汝立即出门给我们置办雨具。我们给钱,他也不要。 很快,东西就置办回来了,还给我们买了一大包吃食,还有几件男子的衣物。 宋正汝对我们说道: “按说我理应留各位在德化县多盘桓几日。 但你们现在情况特殊,我认为你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早点歇着,明天早上,要是雨下得不大,我建议你们一早就出发。 另外,我给这三个丫头准备了几件男装,一路上你们还是换上男装安全一些。” 我立即对宋老爷子一拱手道:“宋大叔,您老人家想得真是周到。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们现在是逃亡,越快离开越好、越小心越好。” 宋正汝立即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好在这文庙房子多,给三个小丫头安排了一间屋子,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住了另一间屋子。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刚起床,宋正汝就从外面回来了,给我们买了早餐回来。 我们也不客气了,洗漱完毕就开吃,吃饱了就上路。 也算是天公作美,凌晨雨就停了。 宋老爷子直把我们送出了德化县城才返回,出了城我们就骑上马一路狂奔。 七月十三日傍晚,我们就赶到了福州。 果然如宋正汝所说,到福州的当天晚上,又下起了大雨。 第二天一早,雨没停,我让罗仁和汪耀南去港口看看情况,看有没有北上的船,最好是去苏州的,我则和陈定邦在客栈留守。 要在往常,肯定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港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还有三个小丫头。虽然她们都换了男装,但我们还是处处小心为好,要为她们的安全负责。 因此,我和陈定邦只好留在客栈了。 直到午后,罗仁和汪耀南象两个落汤鸡似的才赶了回来。我们在客栈点了几个菜,在房间里面大家边吃边谈。 汪耀南说,去港口联系了很多船老大,都说这个月的天气不太好,时晴时雨的,三五天之内都没有出海的打算。 看样子,我们只能按宋正汝老爷子的意见,继续走陆路了。 整个一下午,我们都没有出门,因为雨还在下。 我们最终一致决定,明天一早出发,走陆路北上,经宁德县(今福建省宁德市)进入浙江境内,再经青田县(今浙江省文成县、青田县)、处州路(今浙江省丽水市)、义乌、诸暨县(今浙江省诸暨市)至杭州。 到了杭州作一下休整,毕竟杭州离苏州已不远了。 七月十五日一早,天下着小雨,我们一行七人,三匹马加一辆马车向北出发。 因为这几日时晴时雨,加上过了宁德就进入了浙江的地界,也不担心有元兵追上我们。因此,行进速度也慢了不少。 七月二十三日,我们到了青田县南田乡。 因为浙江方国珍起义,所以一路上也并不算太平。好在我们一行七人,四个大老爷们儿,加上三个女扮男装的少年,也未携带任何惹人眼的贵重财物。 所以一路上也未引起别人注意,路上还算平安。 这日下午,天又开始下起了雨,我们准备在南田乡找个地方歇息,待来日再赶路。 可这南田乡也算不上什么大集镇,也没有个客栈,我们只好继续向前慢慢赶路,看能不能找个大户人家或者寺庙什么的借宿一晚。 实在不行,找个小破庙将就一晚也成。 没走多远,我们远远看见前面一里开外似乎有处小破庙,我们决定先去看看,能不能歇个脚。 随着越走越近,我们发现这小破庙周围还聚集了不少人,似乎还有吵吵嚷嚷的喧哗声。 看样子,肯定是有什么情况,这下雨天,也不可能在这座小庙宇举行个什么大行祭祀活动吧。 于是,我们三个赶马向前,罗仁驾着马车紧随其后,大家不紧不慢地向这座小庙宇赶了过去。 待得走近了,我们发现,似乎是两帮人在这座小庙宇发生了对峙。 外围这一大帮人都叫嚣着,让里面的人放了孩子,否则让他死无全尸。 这外围的一大帮人也都是普通民众的打扮。 难道是这庙里面有几个恐怖分子,或者是人贩子?现在抓了别人的孩子,被这帮村民给围在这小土地庙里了? 我们下了马,准备继续向前去看个究竟。 那帮围着这座小庙宇的人也发现了我们,有约一半人警惕地转过了身,对我们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这一转过身来,倒把我们也吓了一跳。 他们手中都持着兵器,有大刀、有长矛,而且规格还比较统一,看样子又不象是普通民众。 因为普通民众手里有大刀、长矛这些兵器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兵器规格一致,应该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 但他们又都是穿着普通民众的衣服,也没有铠甲,肯定不是正规军。 我见他们的兵器对着我们,似乎对我们有敌意,于是赶紧一拱手对他们道: “各位兄弟,不要误会! 我们就是普通的赶路人,因为天下起了雨,想找个地方歇脚,明天再赶路。 这个地方也找不到客栈,因此看见这里有座小庙宇,就想到这里来歇息。 不想遇上了各位,请问各位,听你们刚才的喊话,似乎是这里面有人劫持了小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家能否告知一二?” 我这番话一出口,这帮人愣住了,都没开口,只是仔细打量着我们。 许久,才有一个人开口道:“你们该不会是这庙中那个土匪的同伙吧?老实交待!” 他这话一出口,我立即分辨道:“各位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过路的,本打算在这座小庙宇中借宿一晚。” 这时,从那帮围庙民众中走出一人,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长衫,手握着宝剑,但并未出鞘。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庙劫案 看来人的样子似乎不是普通村民,估计是他们领头的。 他一出来,其他人立即住了口。 这人对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各位既然是赶路的,那就请继续赶路,到其他地方去歇脚吧。这座小庙宇里不太平,大家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一听这话,我就断定这人非同寻常。 毕竟是领头的,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当领导的。这人说话很得体,不似他手下这些普通民众,开口就伤人。 我立即朝他拱了拱手,正准备说话。 他手下一个人却先开口了: “刘大人,我看他们形迹十分可疑,说不定就是这庙中土匪的同伙。 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先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审问。” 说着,就举着刀向我们逼近。 从刚才这话中,我们已经知道,这领头的人姓刘,他手下的人叫他“刘大人”,那很可能他也是元朝的官儿。 那庙中被围之人说不定才是普通民众,才是和我们一条战线上的人。 见那姓刘的手下步步逼近,陈定邦、罗仁他们也操起了家伙。 我一看这样对峙下去可不好,连忙示意陈定邦他们收起兵器,对姓刘的他们说道: “刘大人,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是赶路的。 也是看见这里围了好些人,感到好奇,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知这庙中被围的究竟是什么人? 听你们刚才的喊话,似乎他手里还有个小孩子。” 那刘大人也立即朝他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起兵器。 然后才对我们说道:“在下乃江浙省元帅府都事,姓刘,单名基。 因江浙一带这些年不太平,朝廷让我在这里协助缉拿盗贼。 这庙中土匪的父亲前些天被我缉拿住,砍了头。 没想到他一个人偷偷溜到我家中来实施报复,劫持了我的儿子,现在正被我困在这庙中。 据我分析,你们肯定和他不是一伙的,你们还是快赶你们的路,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缉拿盗匪。” 听了他这话,我低头仔细揣摩着他的话,“姓刘,单名基。”那不他的名字就叫“刘基”吗?刘基?刘基…… “刘基”这两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我反复念叨着“刘基、刘基……” 突然我一拍大腿,暗想:刘基,不就是刘伯温吗? 于是,我赶紧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刘基,这人清雅脱俗,目光中透着睿智,应该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刘伯温。 那刘基被我看毛了,疑惑地问我道:“这位兄台,有什么不对?” 我立即回他道:“敢问刘大人,也不是也叫刘伯温?” 那刘基更加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不错,我的表字伯温。兄台难道认识我?” 听他承认了,我立即对他拱拱手道: “刘大人,久仰大名啊! 再下姓胡,单名硕。 我们真的是赶路之人,我们本在濠州、和州一带做营生。 最近去了趟泉州,因为近来天气不好,不好走水路返回,因此走陆路,准备从这里到杭州,再经苏州回和州。 刘大人你学识渊博,是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学习的楷模,当然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啦!” 刘伯温听我说出了他学识渊博的话,定然也就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至少也是识书达理之人。 于是,对我们客气道:“兄台谬赞啦!我只不过比你们年长几岁,哪谈得上学识渊博啊!”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他是认可我们了,不会再把我们当成敌人了。 于是,我便问他道:“刘大人,这庙中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劫持你儿子之人,又究竟是何人?” 刘伯温道:“这说来话长,我简单点给你们讲讲吧!” 接着就给我们讲起了这事儿的原委。 原来,这庙中之人姓谭名诚,还不到二十岁。 他父亲原是个雕刻匠,靠替别人刻印章、刻印书的模板谋生。因为他们家是祖传的这门手艺,因此他父亲在青田县这一带还算是小有名气。 也就是前些年,这方国珍在浙江这一带起事,徐寿辉一路攻下了杭州,不少人就不安分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谭诚的父亲,竟然伙同几个土匪,干起了偷印至正银钞的勾当。 自前年杭州被徐寿辉攻克后,刘伯温便回到了青田县老家。 不久,朝廷下达诏书,任命他为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主要任务就是缉拿浙江这一带的土匪。 虽然朝廷没给刘伯温派一兵一卒,但他还是按照朝廷的指令办事,带着家人、族人组建了一支武装,专门在家乡这一带缉拿盗匪。 这谭诚的父亲就在今年上半年被刘伯温抓住砍头了,但他们伪造至正银钞的雕刻模板并没有缴获,据说就在这谭诚手中。 于是,刘伯温继续缉拿这谭诚。 没想到这小子真是胆大,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劫持了刘伯温的儿子。 刘伯温也明确地告诉这小子了,只要他放了自己的儿子,交出伪造银钞的雕刻模板,刘伯温就当他是投案自首,从轻发落。 没想到这小子还不依不饶了,要刘伯温去他父亲坟头磕头认错,然后再支付一笔赎金,才肯放了刘伯温的儿子。 刘伯温觉得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 听了这话,我也大致明白了。我思考了片刻,认为这事还是和解了比较好。 其一,这刘伯温日后是朱元璋面前的大红人,咱可得跟他搞好关系,如果今天能帮着他救出他的儿子,至少今天也算是和他交了个朋友。 这其二,那个叫谭诚的,出生雕刻世家,他父亲都给雕刻出伪造银钞的模板,据说此模板还在他手中。 日后,我们要是得到了这个模板,大量印刷假银钞,一是不用为钱的事儿发愁了,二也是从经济上给元朝统治者一个有力的打击。 他们这些古人可能不懂得战争不仅要靠双方兵对兵、将对将,血战沙场,更打得的是后勤,是经济实力。 从经济上拖垮敌人,比攻下敌人的城池要轻松得多,也可以让更多的无辜百姓免受战争的创伤。 我心里立即打定了和解此事的主意,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双方和解。 我分析了一下,当下造成双方这种对峙局面的原因,是都过分地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双方提出的要求,都是让另一方不可能接受的。 先拿谭诚来说吧,他要求刘伯温到他父亲的坟头磕头认错,还要支付大笔赎金。 这刘伯温怎么可能就范呢? 刘伯温可是朝廷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虽然朝廷没派出一兵一卒,但好歹也是个官儿。 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死在自己刀下的土匪坟头上磕头认错呢? 更别提支付他大笔赎金了,能对这谭诚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都不错了。 再说说这刘伯温。 虽然他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是什么朝廷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 但说白了,这些都是虚的,朝廷不会给他一兵一卒,目前也不会给他一钱一粮。 说得更透彻一点,就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给了他一个虚职,让他去跟那些土匪、地方割据势力内耗。 现在,他的儿子在谭诚手中,对方随时可以拼个鱼死网破,一刀结果了他的儿子。 凭什么出来向他投降,然后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他的手中? 这谭诚是主动潜入刘家,抓他的儿子。他如果不来,刘伯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抓得住谭诚。 说明这谭诚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来的,现在要让别人束手就擒,这怎么可能? 至于这江浙省元帅府都事,我得先跟大家把元帅府这事儿说清楚。 元朝的元帅府制度,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初始阶段,主要是元朝初期,为了妥善安置一些降将降官,授予了一些元帅的官位。 其实元军的主要建制是万户、千户、百户这个系统。 “元帅”这个官位的的确确对于蒙古人来说是个“舶来品”,主要是宋、金、辽、西夏等国有这个官位,因此为了体现对降将的优待,仍让他们担任原来这个职务。 这第二阶段,是从蒙哥即位之后,只到十三世纪末。 这个阶段,元朝逐渐完成了国家统一,治理天下成了首要任务,“元帅”这个官位逐渐减少。 第三个阶段,就是十三世纪末至元朝灭亡。 这一阶段,各地纷纷发生农民起义,元朝政府为了苟延残喘,在一些前沿阵地设立了一些元帅府。大部分都是一纸空文,只有个官衔,没有一兵一卒、一钱一粮。 打个比方,就好象蒋介石败走台湾后,在西南之地大量发放委任状,任这个为什么什么司令,那个也为什么什么司令。 说白了,就一张纸,没人没枪没钱,让这些人到处招募一些土匪势力,妄图与大陆作最后的抗争。 当然,这些被任命的人,最终大部分都发展成为土匪势力的头子,在建国初期浩浩荡荡的剿匪运动中,这批人被逐步肃清了。 因此,要想这件事情和解,我觉得双方必须都作出让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借一步说话 首先,谭诚这方面,放了刘伯温儿子,这是必须的。 至于说让刘伯温去他父亲坟头上磕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说这赎金的问题,刘伯温估计也支付不了多少,不过这钱的事好商量,我倒可以帮刘伯温解决。 然后,是刘伯温这方面,必须给谭诚一条活路。 既然是要给谭诚活路,那肯定不能现在抓了他。 当时,我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我先说动刘伯温,让他对谭诚既往不咎,我负责去跟那谭诚谈判,让他放了刘伯温儿子。 最好是谈判的过程中,能把谭诚给争取过来,让他跟着我们。 这样,刘伯温也不好意思再扣押谭诚了。 这谭诚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重要人物,将来如果与元朝打经济战,肯定可以派上大用场。 于是,我对刘伯温说道: “刘大人,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让我进去跟那个谭诚好好谈谈,我让他放了你儿子。 你呢也网开一面,今天放那谭诚一马。 如果你想抓他,日后还可以再抓。 犯不着今天以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作赌注。万一那小子头脑一发热,可怜的是孩子啊!”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犹豫不决。 这时,他一个手下插话道:“刘大人,万一他们跟那个姓谭的小子是一伙的,那就不妙了。你还是要慎重啊!” 刘伯温听了这话,看了看他那个手下,又看了看我,更加显得犹豫不决了。 这时,罗仁跳下马车,插话道: “刘大人,你要是信不过咱们,我看这样。 我甘愿作你们的人质,你们用刀架着我的脖子,如果胡大哥对你们耍了什么花样,你一刀结果了我。 这总成了吧!” 刘伯温看了看罗仁,没有作声。 这时,刘伯温那个手下又插话了,说道: “这位兄弟,不是我说你啊! 那里面可是我们刘大人才六岁的儿子,你应该就是这胡兄的一个跟班。 你说你的命怎么能跟我们刘大人的儿子的命相提并论。”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仔细揣摩,也是有几分道理。 站在刘伯温他们的立场上,罗仁的命虽然也是一条命,但比不得他刘伯温儿子的命。 我正在思忖着,怎么把这笔事谈拢。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开了口:“我们三个当你们的人质总可以吧!三个人的命总比得过一个人吧!”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刚才罗仁驾的马车上跳下三个少年,说话的正是为首之人。 不错,此人就是偰兰儿。 我想这可不行,本来就答应她老爹要保护她的,总不能让她们以身涉险啊。 我正准备开口阻止,偰兰儿又开口对我道:“胡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我相信刘大人是个君子,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说完朝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确,这趟浑水她是趟定了。 此时,我的心情真是无比复杂。 说真的,我当时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小丫头的,同时也很感激这个小丫头,关键时刻她能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坚定地相信我。 还好,刘伯温终于开口了: “不用当什么人质了,我相信胡兄绝不会和那谭诚是一伙的。 只是要和那个亡命之徒去谈判,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我们不能对这么盗匪做出妥协的行为。” 见事情有了转机,我就向刘伯温他们了解情况。 原来今天一早,大约辰时末,刘伯温的儿子刚起床上茅房,就被这谭诚给逮住了。 显而易见,这谭诚早就盯上了刘家,估计夜晚就来埋伏了。 但谭诚挟持着刘伯温的儿子还没走多远,这小孩子的求救声就惊动了刘家的人。 于是刘伯温带着这一大拨人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这座小破庙。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形成这种对峙局面已经有近三个时辰了。 刘伯温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刘琏,生于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今年刚满六岁;次子叫刘璟,生于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今年刚满四岁。 刘伯温生于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在那个年代,三十七、八岁的人才得子,也算是比较晚的了。 刘伯温对这两个儿子自是十分喜爱,这次被谭诚抓住的就是他的长子刘琏。 虽然刘伯温也是救子心切,但让他就这么屈服于谭诚,他肯定是不会干。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饱读圣贤书之人以后都不知脸面往哪里放。 其实要是一般人,要是自己的孩子在别人手中,肯定会想办法和解。 但刘伯温不一样,这其一,他是读书人,自然明白那些“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舍生取义的事他们这些读书人干得出来。 这其二,他是元朝任命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他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因私废公的把柄。 这要做通读书人的思想工作,可就得动点脑筋了。 于是,我缓缓开口说道: “刘大人,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天令公子在别人手上,我觉得咱们不妨以退为进,今天就先放过那个姓谭的小子。 等把令公子救出来以后,日后多的是机会捉拿那姓谭的小子。 你是堂堂的元帅大人,肚子里肯定也是有能撑船的量。你看行不行?” 这话我是一边劝他一边夸他,好让他松口放了那谭诚。 刘伯温还没答话,他旁边的几个家人就纷纷插话了,都说我说得有道理,还是先救小公子要紧。 刘伯温皱了皱眉,道:“胡兄说得也在理,但我是朝廷命官,也是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我不能为了我的儿子,而放弃朝廷的法度,丢了读书人的尊严。” 唉,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我就担心这刘伯温心里这么想,这样要是想用常规手段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就太难了。 看样子,得走点偏门,忽悠忽悠他了。 于是,我问道: “刘大人,久闻你饱读诗书,天文地理、星相占卜也是十分精通。 在下今天斗胆向你请教一二,不知刘大人觉得咱大元朝的气数还能维持多少年?” 此话一出,刘伯温脸色大变,他睁大双眼,怒视着我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之话,今天我要忙着缉拿土匪之事,不与你作过多计较。 没什么其他事,你们速速离开。 不要妨碍我的公务。” 我知道这话起作用了,刘伯温不知是不敢回答,还是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回答。 总之,我这句话肯定在他的内心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的。 既然这话起作用了,我决定要把这谈话继续下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伯温肯定是会有所顾忌的。 于是,我开口说道:“刘大人,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伯温紧盯着我没有开口,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刘伯温犹豫再三,与我一前一后走出了人群,天还在下着小雨,我们直走到离人群约两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才停住了脚步。 刘伯温转过头,对我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咧了咧嘴角,笑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刘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呢。” 刘伯温听我又提起这事,十分严肃地说:“咱大元朝疆域辽阔、兵多将广,蒙古铁骑横扫天下、所向披靡。难道你对咱大元朝的江山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于是哈哈笑道: “刘大人,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吧! 你看看现在,各地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徐寿辉、刘福通、郭子兴、张士诚…… 对了,还有你们浙江的方国珍,都有兴起燎原之势。 当然了,元朝也有一些能耐人。 比如前宰相脱脱,也算是个文武全才。本来在江苏镇压起义军,搞得是有声有色,但昏庸的朝廷突然下旨,罢了他的官。 这脱脱一倒,他原来任用的一些能臣干吏都跟着遭到清算。 多的例子我就不举了,咱就举两个例子。 朱升老爷子,知道吧? 那也是一代大儒啊,脱脱被罢相后,他不光是被迫辞官,家人都遭到暗算,差点儿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偰玉立大人知道吧,泉州路达鲁花赤,色目人中的优秀人物。 不久前不光被罢官,偰府还被围,也不知道偰玉立大人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 其实,我就知道这两个例子,全部拿来忽悠这刘伯温了。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也是一惊,诧异道:“你说偰玉立大人现在也被罢官,身陷囹圄了。还有那朱老先生,他辞官的事我听说了,你说他的家人遭到了暗算?” 我十分坚定地对他说道:“千真万确!” 既然得交个朋友,我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于是,接着说道: “去年年末,我路经安庆。 安庆有个黑蛟帮,现帮主姓傅,叫傅友广,与我也算是个朋友。 当时,朱老爷子辞官准备回休宁县老家讲学。 临行前,他的爱女朱霏突然被劫持到了黑蛟帮。 当时黑蛟帮的老帮主病重,说是要娶了这朱霏冲喜。 但这事儿恰巧让我们给碰上了,我与那当时的黑蛟帮二当家傅友广有些交情,就让他说动了老帮主,放了朱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当头棒喝 听我说到这里,刘伯温脸上现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接着说道: “那黑蛟帮的二当家傅友广告诉我们,劫持朱霏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池州路官场以前朱老爷子的几个对头请他们黑蛟帮下的手。 为了确保朱老爷子一家安全,我们并没有送朱老爷子一家回休宁县,而是在黑蛟帮的帮助下,一路把朱家的人送到了黑蛟帮老帮主的老家歙县石门。 朱老爷子现在就在石门讲学呢。” 听了我这番话,刘伯温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话。 他与我对视了约半分钟,突然对我拱手说道:“原来胡兄还算得上有恩于朱老爷子,失敬失敬。” 我也连忙朝他拱手说道:“刘大人客气!” 我又接着说道:“刘大人,你知道刚才马车上跳下来的三个少年是什么人吗?” 刘伯温摇了摇头,紧盯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 于是,我接着说道:“实不相瞒,那三个少年是三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这话一出口,刘伯温“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刚才那个少年说话声音太过尖细,面相举止也是十分阴柔,搞了半天是三个小丫头啊!” 我笑了笑说道:“的确是三个小丫头,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我说出她们的身份,你肯定会更加吃惊。” 刘伯温“哦”了一声,紧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我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先跳下马车,开口说要给你们当人质的那个小丫头姓偰,名叫偰兰儿,她就是偰玉立大人最小的女儿。” 我话音刚落,刘伯温是“呀!”的一声,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不可能吧?” 我接着说道: “千真万确! 偰玉立大人在脱脱被罢官后,就料到可能会遭到清算。 于是,早安排自己的独子偰列图携带着家小坐船回了广西老家。 但他这个小女儿偰兰儿是小妾所生,且生下来亲生母亲就去世了。他的原配夫人又是个妒极强的女人,对这个小女儿不待见。 因此偰兰儿死活不愿跟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回广西。” 说到这里,刘伯温又插话了:“那偰夫人也不至于这样吧!妒嫉偰兰儿的母亲还属正常,但对一个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孩子还这样不待见,似乎有点儿过分了吧。” 我见刘伯温如此一问,索性就说得更加详细了,接着说道: “这偰夫人的确是有点儿过了。 你知道这偰兰儿是在哪里长大的吗? 她并不是跟着父亲在泉州长大,而是跟着她的三叔三婶在京城长大。 直到六岁了,偰玉立才从京城接她回来,他这么做就是怕他这位夫人不待见这小女儿。” 说到这里,刘伯温接过我的话头道:“你是说这偰兰儿是在偰哲笃大人家中长大?” 我回道:“正是,怎么,你认识这偰哲笃大人?” 刘伯温道: “当然认识,他们偰家一门五子登科的事情可谓一时传为美谈啊! 但也就这老三偰哲笃大人与我照过面,其他四人我都没见过,但他们五兄弟的名号我可都是知道的。 特别是这偰玉立大人,我还是十分景仰的。” 听刘伯温这么说,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我就将我们潜入偰府救出偰兰儿及她的两个随身丫环的事都讲给刘伯温听了。 也告知了他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送这三个小丫头去单州,把她们三个交给偰哲笃的长子偰逊。 当然,关于《岛夷志》的事儿,我可是一点没提,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只是告诉刘伯温,我们本来是跟汪耀南一起到泉州去联系远洋商人的,因为汪耀南的父亲与偰玉立交好,顺道去拜访他老人家。 谁知正好遇上了偰府被围,偰玉立还来不及把偰兰儿送到单州。于是,我们深夜偷偷潜入偰府,救出了这三个小丫头。 听了我这一番讲述,刘伯温也是唏嘘不已。 我趁热打铁道: “刘大人啊!你现在明白刚才我为什么突然会问你那个问题了吗? 这大元朝已现败亡之相啊! 你可是个有学问的人啊,在这种改朝换代之际,一定要认清形势,把握好自己的命运啊。 否则,是一招不慎,万劫不复啊!” 我这话一出口,刘伯温也是吃了一惊,说道:“胡兄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从小就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忠君爱国的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还是不要说啊!” 唉,这哥们儿就是顽固,看样子不给他来个当头棒喝,他是不会醒悟了。 于是,我说道:“忠君爱国?忠的是什么君?爱的是什么国?我来问你,你的爷爷辈是生活在哪个国家?你的祖先不是蒙古人吧?” 刘伯温怔了怔,道:“我们祖祖辈辈是正统的汉人,我的爷爷还生活在南宋。” 我笑道: “那就好! 你爷爷如果讲忠君爱国,那就得忠于南宋朝廷。 你的父亲、你,当然还包括我们今天在场的这么多人,是不是都应该算作是南宋的遗老遗少。 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得竖起反元复宋的这杆大旗呢?” 刘伯温立刻辩驳道: “南宋之所以灭亡,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他自身。 即使我的爷爷忠于南宋,你的爷爷也忠于南宋,南宋的子民人人都象文天祥大人一样,也难以阻止南宋被蒙古所灭的趋势。 因为南宋朝庭实在太昏庸了,南宋的灭亡,是历史的选择。 你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听了刘伯温这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我不由得鼓起了掌。 我笑着说道: “刘大人,你能明白这些道理,说明你的确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 但你只看清了以前,没有看清现在。 你只发现了别人的功过得失,却忘记了自己身上也在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我来问你,你觉得现在的大元朝和南宋末年的朝廷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不都是一样昏庸,一样的佞臣当道,一样的忠臣被贬被害吗? 而且这元朝还有一点比不上咱南宋。 咱南宋可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吧? 但蒙古人却把我们汉人人为地划分为社会的最底层。 朱升老爷子,还有你刘伯温刘大人,可都算得上是学识渊博之人。 论才学、论能力你们哪个比那些蒙古人差,但你们的仕途怎么样? 朱升老爷子被迫辞官,你被授予了一个无钱无兵无粮的什么元帅。 你认为你们跟着蒙古人死心踏地的干,蒙古人会给你们什么好果子吃吗?”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伯温的反应。 他当时的表情十分复杂,象是有些愤怒,又象是有些悲伤,还透露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我知道,我这话起作用了。 我继续趁热打铁道: “刘大人,刘大哥,我劝你一句,别再执迷不悟了。 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吧,给自己的才能一个充分发挥的机会吧,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蒙古人的统治坚持不了二十年。” “噹”的一声,刘伯温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我意识到,他彻底被我这番言论说动了。 雨不大,但还在下。 刘伯温伫在原地,半晌没有作声。 我也没有开口,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充分考虑的机会,让他想清楚,只要他想清楚了,他会主动开口跟我说的。 气氛似乎是凝固了,只听到小雨的声音,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被掩盖了。 约过了一刻钟,刘伯温终于开口了,“胡老弟啊,你说得对!” 就这么一句话,后面没话了。不知道是真的没话了,还是他还有所保留。 但我可以肯定,他被我说动了。 首先,称呼改了。不叫我胡兄了,叫我胡老弟。 毕竟他比我大了十多岁,他才是兄,我只能是弟,他叫我一声老弟,说明他没把我当外人了。 这其次,他说我说得对。 你要知道刘伯温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与诸葛亮齐名的人物啊! 他能够亲口承认我说得对,说明他真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 既然他开口了,我也得开口。 读书人都好面子嘛,总不能让他老在这里检讨自己以前的过错吧,我得给他找台阶下呀。 我说道:“刘大哥,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大哥,我觉得这样亲切一些。如果叫你刘大人,反而有一种疏远的感觉。” 刘伯温连忙接口道:“是,是,是。你说得对,你要不嫌弃,以后咱俩就以兄弟相称,你叫我一声刘大哥,我叫你一声胡老弟。” 我见刘伯温愿意与我称兄道弟,那就好办了。 我接着说道:“刘大哥啊!现在是为未来作谋划的时候了,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咱大汉民族。没必要再为蒙古人卖命了,更没必要为了蒙古人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儿子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判继续 刘伯温没有答话,只是“嗯”了一声。 我接着说道: “你说说谭诚这小子,不满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自己的父亲被别人杀了,他敢只身涉险,为父亲报仇。 且不论这事谁是谁非,你不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吗?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的父亲被别人杀了,你会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举动? 况且他现在也只是挟持了你的儿子,并没有酿成什么恶果。 我觉得你们都各让一步,该和解就和解吧! 殊不知,我们汉人之间这般内斗,正是蒙古人想看到的呀!” 刘伯温开口道: “你说得对! 现在想起来,我确实不应该对他们苦苦相逼。 虽然谭诚的父亲与别人合伙印制伪钞,但他们也才刚开张没多久,印的那点儿伪钞都还没来得及用出去多少,就被我连窝端了。 按照咱大元朝的律法,伪造钱币得处以极刑,我砍了他父亲的头,是按照律法办事。 但这个律法也确实太严酷了一点儿。” 元朝是我国大规模使用纸币的朝代,纸币虽然起源于宋朝,但真正大规模运用还是元朝的事。 相传,元世祖忽必烈建都上都城后,曾想仿效宋朝以铜钱为主要流通货币。 但有大臣劝阻道:“铜钱乃华夏阳明政权之用,我们起于北方草原地区,属于幽阴之地,不能和华夏阳明之区相比,我国适用纸币。” 忽必烈认为有理,便决定用纸钞而不用铜钱了。 但元朝纸币的防伪技术还不如宋朝。 在宋代,印制纸币主要有三个关键点: 一是模板,最初是用木雕,后改为铜版。模板除了文字外,还有“隐秘题号”,有“屋木人物”图案。 二是印刷,有用同一色纸印造,也有用套色,多采用朱、墨两色,还有官印,有花押(行草体的签字)。 三是印纸币的纸张需特别制造。包括交子在内的宋代纸币用纸均在成都制造。 为什么要选择成都特制的纸呢? 主要是在造纸过程中进行了特殊的砑花,通常称这种经过特殊砑花的纸张为水纹纸,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水印。 可见宋代的防伪技术还是不错的,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大量的伪币出现。 这也就是宋代纸币虽然出现了,但没有大行其道的原因。 元朝建国以后,大规模发行纸币,但元朝的防伪技术还不如宋朝。 其原因是,在宋朝掌握纸币防伪技术的专业人员都是汉人。 元朝在马背上得天下后,对汉人比较歧视。 因此,虽然元朝到处征召那些懂得纸币防伪技术的专业人士,但这些人大多拒绝与蒙古人合作,隐姓埋名地躲藏起来。 因此,元朝的纸币防伪,主要靠两点。 一是加强对造纸币材料的控制,钞纸主要取用桑树内一层极薄的内皮制造,且禁止民间私自制造此类纸张。 二是严刑峻法,元代对伪造纸币的刑罚极重。 尤其是元朝后期,凡是出现伪钞案,凡起意者、雕板者、印钞者、抄纸者、项科号者、蒙里安藏印造者、收买颜色物料者,“具是同情伪造,皆合处死”。 为了起到更好的警示作用,纸币票面上印有:“伪造者斩,赏银伍锭,仍给犯人家产。”等字句。 因此,要按照元朝的律法来讲,刘伯温抓了谭诚的父亲,并将其处死,也并不为过。 但要认真分析当时的时代背景,这些伪造纸币之人,特别是象谭诚父亲那样,没有造成较大影响的人,被处死又显得有点冤枉。 元朝的纸币流通主要经历了中统钞、至元钞、至正钞三个时期。 这三个时期中币值最稳定的是中统钞,流通时间最长的是至元钞,前后超过了36年。 而发行量最多、贬值最严重的是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时开始流通的至正钞。 至正钞发行的背景是至正年间,政治已十分腐败,社会矛盾急剧激化,各处饥民、流民起事不断,国家税赋收入急剧减少,为了各地平叛,国家经费开支却急剧增加。 在这种大背景下,统治阶级采取了饮鸩止渴的办法,用大量发行至正钞的办法缓解财政危机。 至正钞才发行几年,就发生了严重贬值,国家通货膨胀十分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民众的生活就显得更加艰难,于是不时有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伪造纸币。谭诚的父亲当然只是其中之一。 我见刘伯温已意识到元朝律法的严酷,便开始说动他放谭诚一马。 我说道: “谭诚的父亲已然伏法,但谭诚还只是个孩子,刘大哥不妨放他一马。 况且这人也有几分血性,我还是十分欣赏的,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把他收归己用。 不知刘大哥肯不肯成全小弟这件事?” 刘伯温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要说那谭诚年纪不大,还真有几分男子汉气概。只是他对我积怨太深,恐怕要他就这么放了我儿子,他不愿意啊。” 我见刘伯温已同意我这个方案,便拍了拍胸脯道:“刘大哥,只要你肯放谭诚一马就好。剩下的事交给我,我去那土地庙中与那谭诚协商此事,定让他放回你的儿子。” 刘伯温见我态度这么坚决,握紧我的手说道:“胡老弟,如果这次你真能救出我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我也握紧他的手说道: “刘大哥,相信我,我一定让令公子毫发无伤地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快回去吧,那谭诚已被困住好几个时辰了,我怕拖久了,他失去了耐心,做出什么傻事。” 刘伯温也同意我的说法,和我一起快速回到了小破庙前。 双方仍然对峙着,谭诚也逃不了,刘伯温的人也不敢贸然往里面闯。 刘伯温对他手下人的说:“大家快闪开,让胡老弟进去和那小土匪交涉。” 这时,还是有人提醒刘伯温,怀疑我跟谭诚是一伙儿的。 刘伯温摆了摆手,十分坚定地说道:“你们快让开,我相信胡老弟。” 就这样,众人给我让开一条路,我来到了小破庙的门前,门被从里面闩着。 我敲了敲门,喊道: “里面可是谭诚谭老弟? 在下姓胡名硕,濠州人氏,因路过此地,见你挟持了刘大人的公子,但你也被困在里面。 你们双方都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想当个和事佬,想跟你谈几句,可以放我进来吗?” 半晌,里面才回话,“你少蒙我,谁不知道你和那姓刘的是一伙的。你让那姓刘的去我父亲坟头上磕头认错,我就放了他儿子,我让一步,这赎金就不用交了。” 我隔着门缝说道: “刘大人到你父亲坟头上磕头认错不大现实,毕竟他是朝廷命官。 他杀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触犯了律法。 他要去磕头认错,这大元朝律法的威严何在? 你先放我进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行不行?” 谭诚道:“你少来,你当我傻啊,你一进来趁我不注意就动手,其他人一涌而入,我不就被你们给算计了啊!” 我笑道:“原来谭老弟是怕我耍诈啊!这个你大可放心,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他们反绑着我双手,你再放我进来,咱们好好谈谈,成不成?” 谭诚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倒可以,不过,你让他们都退出十丈以外,我可不敢太相信你们。” 我说:“好!” 于是回头对刘伯温他们道:“你们把我双手反绑了,然后都退出十丈以外,我进去跟这谭老弟好好谈谈。” 刘伯温支吾道:“这,这不妥吧!” 罗仁、陈定邦、汪耀南也开口说道:“胡大哥,这样太危险了吧!万一那姓谭的小子不讲信用,对你不利,怎么办?” 刘伯温也附和着:“就是,就是。不要上了他的当。” 我笑了笑,对他们说道: “你们都太多虑了。 现在是谭诚怕我们耍花招,毕竟他只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 他肯定得防着我们,但我们人多,不妨坦诚相待。 放心,谭诚不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就凭他敢只身一人来找刘大人算账,我就认定他是条汉子。 快给我绑上,别啰嗦了。” 刘伯温见我执意如此,只好让人用绳子,把我双手反绑,然后招呼大家都后退了约三、四十米,远远地关注着庙里的情况。 我见大家都退到位了,就来到了庙门前,对里面喊道:“谭老弟,现在可以放我进来谈了吧。” 很快门就开了,谭诚把刀架在刘伯温儿子的脖子上,对我喝道:“你可千万别耍花样,否则我先结果了这孩子,再结果你。” 我忙赔笑道:“谭老弟,别紧张,咱坐下来好好谈。” 谭诚让我进了屋,飞快地将门又闩好,然后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对我身上进行了搜查,检查了我被绑的情况。 确信了我没有带任何兵器,双手也被绑得很结实之后,才开口道:“你就坐地上吧,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第一百六十章 再结善缘 趁谭诚刚才搜查我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土地庙的情况。 这庙不大,但只有大门处一个出入口,要想在人质不受伤害的前提下采取突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那刘伯温的长子刘琏,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谭诚就是让他走,他都走不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孩子,估计是被吓坏了,眼神里只能看到恐惧。 但好在这孩子没受什么皮外伤,看样子,谭诚并没有对其进行打骂体罚之类的。 我先开口了:“谭老弟啊,你父亲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要说你父亲就因为这事丧命,的确有点冤枉。但刘大人也是按照元朝律法办事,他也不敢徇私情。” 说到这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谭诚的神情。他虽然是有些许愤怒,但似乎还是赞同我的说法。 我便继续说道: “你看这样好不好? 人死不能复生,你父亲既然去了,你做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我想你父亲如果在世,肯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舍着性命来找刘家的麻烦。 我相信你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幸福地活着。 你跟刘大人之间的这点事就到此为止了,你放了他儿子,他也不再对你追究此事,可好?” 谭诚愤愤道:“哼,你说的倒轻巧,敢情死的不是你父亲。你父亲要是被人杀了,你还坐不坐得住,你难道不去找人报仇?” 我接过话头道: “谭老弟啊!我本来是路经此地,打算到这小破庙中避避雨,偏巧遇上了你们这事。 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反正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跟那刘大人谈判,现在又来跟你谈这些,希望你们双方和解吗? 我就是听说了你的事,敬重你是条汉子,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今天就命丧于此。 我觉得你今后还有美好的人生,你不能今天就在这里交待了啊!” 听了我这话,谭诚沉默了,我知道他有点被我说动了。 便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刚才跟那刘大人谈了什么吗?” 谭诚摇了摇头,木然地望着我。 我继续道:“我跟他说,他缉拿盗匪,杀了你父亲,的确是完成了朝廷给他的任务。 但这个朝廷不是我们汉人的啊,这是蒙古人统治的朝廷啊。 蒙古人把我们汉人划成最低等的社会阶层,我们不能这样继续自相残杀,让他们蒙古人坐收渔利啊。 我们汉人要团结起来,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大地,我们要自己当家作主啊!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和解,能共弃前嫌,能一起来为我们汉人夺回自己的江山而努力。” 这话要是对刘伯温说,得费一番功夫,但对谭诚说,正中他的下怀。我一边说,他一边不住地点头。 我见谭诚对我的话有些认同,便问了他一些个人身世方面的问题。 这样,一是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二也可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谭诚是家中的独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前年,他母亲因为病重,买不起好药最后不治身亡了。 为了这事儿,他父亲经常自责,说是自己没本事,挣不起买药钱,才导致自己的妻子病故了。 恰逢徐寿辉、方国珍在江浙一带攻城略地,浙江的形势一片混乱。 这时,有股小土匪势力找到了谭诚的父亲,让他入伙,大家一起来造伪钞。 谭诚的父亲也是穷怕了。 另外,这两年通货膨胀严重,生计越来越难维持了。 于是,就答应了这伙土匪,入了伙。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雕刻伪钞的模板。当然这个土匪团伙中,还有其他负责造纸的、印刷的人。 元朝的纸币防伪技术虽然比不上宋朝,但真要想伪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经过一年多时间,通过不断地改进,终于,谭诚的父亲雕刻出一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伪钞模板。 这伪钞刚刚投入批量生产,还没来得及拿着这些钱出潇洒,就被这刘伯温一窝给端了。 也亏得这刘伯温是个军事天才,朝廷只封了他一个没钱没兵没粮的空头元帅,他竟然把自己的家人和族人组织起来,训练成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地方武装。 在这次剿匪行动中,他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大获全胜,除了零散有人逃跑之外,全部头目或擒或杀,就连谭诚父亲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都没逃脱。 听了谭诚的讲述,我继续开导他道: “你看看,你是你们谭家的独子。 你说你今天冒冒失失地在这里把命弄丢了,你说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对得起你们谭家的列祖列宗吗? 老弟啊!听我一句话,到此为止吧。 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谭家,收手吧! 放了刘伯温的儿子,刘伯温已答应我,给你一条生路的。” 谭诚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道:“他放我一条生路?可他放了我生路,我又能去哪儿呢?今天他放了我,过段日子,他又带着人来把我抓住,我还是没活路啊!” 我觉得谭诚的担心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但这也正好给我拉拢他留下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我说道: “谭老弟啊,你看这样可好? 反正你现在在青田县也是举目无亲,孤家寡人一个,不如跟着我去濠州怎么样? 咱兄弟联手,今后定能闯下一番天地。 不瞒你说,在濠州、和州那边,我们有几百号兄弟。 现在元朝统治势力昏庸不堪,日后,只要咱齐心协力,不愁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了这话,谭诚沉默了,不知是怀疑我这话的真假,还是心中犹豫不决。 我继续趁热打铁,说道:“现在天下大乱,一个人能力再强,单打独斗,也很难成什么气候。只有我们大家都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我们才有与蒙古人叫板的实力。” 我刚说到这里,谭诚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那好!胡大哥,我就跟着你干。但你怎么能保证姓刘的,今天能放我出去?” 我心中大喜,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 待会儿,你带着我和这个小孩子离开这里,我让他们刘家的人都不要跟来。 你到了认为安全的地方,就解开我们身上的绳子,我带着这个小孩子回刘家。 你看行不行?” 谭诚略作了下思考,道:“可以。” 我见他答应了,就说道:“我先出去跟他们刘家的人交待一下,等我回来了,咱就出发。” 谭诚盯着我点了点头,给我打开了门,目送着我出了土地庙。 出了庙之后,刘伯温他们立即围了上来,我将谈判的结果告诉他们了。 他们听说小孩子有救了,也都没有表示异议。 刘伯温叮嘱我,今天晚上,就去他们刘家安歇。待会儿,他们刘家的人除了留两个人在这里蹲守,其余的人带着我的人先回刘家。 我把谭诚送到安全地带后,就带着他儿子回到这土地庙来找他留下的那两个人,由他们带着我回刘家。 我也同意了他这个方案,并让他们现在即刻出发回刘家,免得谭诚看着外面围了这么多人不敢出来。 这些事我也给罗仁他们做好了交待,让他们先跟着刘伯温回刘家,给我留下两匹马就行了,我和谭诚一人一匹。 并把我们的干粮取了一些,准备给谭诚和刘伯温的儿子吃。这两小子饿了大半天了,再不吃点东西,就饿坏了。 很快,刘家的人和罗仁他们就撤退了,只剩下刘家的两个人远远地蹲守着。 我还是被反绑着双手,脖子子上挂着一包干粮和水,向土地庙走去。 罗仁给我留的两匹马,也在不远处拴着。 谭诚早在里面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楚。我离小破庙还有几步,门就开了。 我进屋后,先让他和刘琏吃东西,但谭诚迟疑着没吃。我明白,他还是不放心我,怕我下药。 于是,我让他先给我松绑了,重新再绑了一下,只不过这次由把双手反绑在背后,改为把双手绑在面前。 这样,我可以吃东西,待会儿也可以骑马。 我先取了点干粮,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水。 接着又喂刘琏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 然后,才对他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快点吃吧,估计你今天是饿坏了。天也不早了,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谭诚这才放心大胆地狼吞虎咽起来。 趁他吃干粮的时候,我把刚才与刘伯温谈话的内容也给他讲了。让他明白,刘家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撤退了。 很快,谭诚也吃完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出了庙门,谭诚还是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确定了没有危险,才抱着刘琏上了马。 当然,我也上了马。 随着谭诚用刀片子在马屁上一拍,他和刘琏骑的马就冲了出去。 我也是紧随其后,一路向北而去。 只跑了约半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谭诚这才勒停了马。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谭诚回头对我说道:“胡大哥,你们就到这里吧!你带着这孩子回刘家。过两天你们离开刘家,北上回濠州的时候,在此地再向前约五十里,有个谷甫村,我就在那里等你们。” 边说,谭诚边给我和刘琏松了绑,又把刘琏抱到我的马背上,他则骑上马一路向北而去。 我带着刘琏掉转马头,原路返回。 等到那小破庙的时候,天都黑定了。 好在谭诚还是给我算准了时间的,不然,再向前跑个二三十里才放我们回头,我们回来就得摸黑。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就得迷路了。 到了小破庙,刘家的两个家人早迎了上来,一看孩子毫毛无损,也都放心了。 我索性也下了马,把刘琏抱给一个家人,让他背着,我们三个大人就步行着回到了刘家。 刚到院门口,刘伯温早迎了上来。 此时,刘琏都躺在那个家人的背上睡着了。 刘伯温以及他的妻子一见孩子还好,都放下了心。 刘伯温立即引我进了屋,大厅里摆着四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是一满桌子菜,一坛子酒。 刘伯温的妻子抱着孩子回了屋,刘伯温则招呼着大家喝酒吃饭。 刘琏安然无恙,刘伯温也是高兴,一个劲儿地向我和罗仁他们几个敬酒。 席间大家也是天南海北地聊着,气氛十分融洽。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吃完饭,刘伯温让大家都早点歇息。 我正准备跟罗仁他们回去歇着,刘伯温拉着我的手说:“胡老弟,咱哥俩儿去书房聊聊。” 说着,就拽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虽然我当时有点疲乏,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跟他进了书房。 刘伯温让人沏了茶,然后关上门跟我拉了几句家常。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之后,他借着酒劲儿,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胡老弟,依你之见,当今天下,谁人有这个能力,能取元代之?” 我心中暗笑,嘿,这哥们儿还当真了。 虽然我知道这灭元朝的就是明朝的朱元璋,但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他呀。 但我如果不说点什么,也不能坚定他脱离元朝的决心。 我思考了片刻,决定把以前忽悠朱升老爷子的那一套拿来再忽悠他一遍。 于是,我开口反问他:“你认为,当今天下这些起事之人,谁有改朝换代这个能力?” 刘伯温也是思索了良久,才说道: “徐寿辉自湖北起事,一路势如破竹,把杭州都给占了。 虽然去年遭到元军主力的打压,但目前来看,他的实力还是较雄厚。 不知胡老弟你怎么看?” 我笑了笑道: “徐寿辉起初一路势如破竹不假,但其实得利于元兵的精锐主力并不在长江流域,而是在大都、河南这一带。 一旦北方精锐兵力南下,徐寿辉的兵力过于分散,很快就受到重创。 现在虽然有重振之势,但很难说他还能象以前那样保持那么大的势力。” 刘伯温点点头,道:“胡老弟,那依你之见,谁才有这个能力?” 我顿了顿,故作高深地说道:“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愣了很久,说道:“明珠?你的意思是灭元者,明珠?” 我只朝他咧着嘴角笑了笑,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天机不可泄漏啊!” 刘伯温又反复揣摩了许久,问道: “明珠,也算是一种宝器。 上等的明珠也可能成为国之珍宝,胡老弟的意思莫非是,这方国珍将来大有作为。 国珍,国之珍宝嘛!” 他此话一出,我是吓了一大跳,本来是点化他将来跟着朱元璋的大明王朝混,“朱明”嘛,与“明珠”相近。 没想到他的想象力倒是丰富,联想到方国珍的身上了。 这不是把他带沟里了吗? 我赶紧摇头对刘伯温说道: “刘大哥的解释太过浅显了,这句偈语如果这么解释显得不够妥当。 刘大哥你在浙江多年,方国珍这人你也应该了解。 他起事这么多年,也没成什么气候。 论实力、论气魄,他比徐寿辉、刘福通之流都要差一大截。 而且他一边起事,一边又跟蒙古人眉来眼去,玩暧昧,找平衡。 恕我直言,方国珍不是成大事的料。” 刘伯温听了我这通话,也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方国珍不象是成大事之人。” 见他有了清醒的认识,我赶紧提醒他道: “刘大哥,虽然你现在名义上是元朝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但我估计你这元帅也当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的名声在外,将来一旦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肯定还有各方势力派人拉拢你。 你可得擦亮眼睛,万不可轻易上了贼船啊。那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记得当初,类似的话我也跟朱升老爷子说过。 刘伯温听了我这话,不住地点头。 许久,他又问道:“你觉得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事呢?” 嘿,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但他这么问了,我总得答呀! 我总不能说,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样一是显得太不够朋友,另外也不能维护我在他心目中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种高深莫测的光辉形象。 但真要给他指点,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我也没带着《明史》,把《刘基传》这一章翻出来,看看他从现在开始,直到跟着朱元璋混之前,都在干些啥。然后再告诉他该当如何如何。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搪塞他,他却紧紧地注视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体会到了那种渴求的感觉。 幸亏我脑子转得快,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可以跟他打个太极,又给他引回去嘛! 于是,我反问他道:“那你认为,你现在应该干些什么呢?” 听我如此一问,刘伯温也是愣住了,他肯定没料到我会反问他。 刘伯温思索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胡老弟,我是这么想的啊! 经过今天与你的谈话,我也认识到这元朝的气数是快要尽了,不能再在这棵树上吊死了。 但就目前来看,我也没有实力与元朝叫板。 我认为,我这个江浙省元帅府都事的官儿还是得继续当着。 但我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为元朝真正卖力去剿灭那些盗匪。 最好是打着剿灭这些盗匪的旗号,不断将他们收编,收归己用,逐步壮大自己的实力。 一旦将来天下有明主兴起,我也好有点本钱前去投奔。” 我心中暗暗一惊,不愧是刘伯温,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打着元朝的旗号,干着反元的勾当,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高人啊! 我赶紧连连点头,对他说道:“刘大哥不愧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弟佩服啊!” 刘伯温道:“胡老弟太过谦了,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还没转过弯来呢。” 当晚,我与刘伯温直谈到深夜才去歇息。 由于连日赶路,我也想休整一天,加上刘伯温盛情挽留,我决定第二日就在刘家休息,第三天一早出发。 由于谭诚骑了一匹马走了,所以第二天我提出要去买匹马。 刘伯温很爽快地送了我们一匹,我们给钱他也坚持不受,只好作罢,就领了他这个情。 第三天,七月二十五日一大早,我们吃饱喝足,正式开拨出发。 刘伯温带着几个人直送出我们约二三十里地才返回。 临别时,咱们互道尊重,如若方便,将来还可以互通书信。 我也告知他,只要把信送到和州的陈元贵那里,一定会有人将信转交给我。 因为惦记着谭诚说在谷甫村等我,便打算今晚就在谷甫村歇息。 按照谭诚所说,谷甫村就在前天我与他分别之地才向北约五十里,整个路程也不算远。 因此我们就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也就午时刚过,未时初的时分,我们就到了谷甫村。 经过打听,我们很快找到了谭家。 这是一间十分破败的土墙房子,谭诚在家,另外屋里还有三个年青的小伙子。 谭诚见我来了,非常高兴,一一给我们作了介绍。 原来那三个小伙子,有一个是他的堂弟,叫谭锦。 另外两个都是以前他父亲入伙土匪造伪钞的时候认识的。 其中一个姓候,叫候富贵,今年十七岁,他家也是祖传的手艺——造纸。 当然,在这次造伪钞的过程中,他和他父亲也起了大作用,所有造伪钞的纸张,都是他们父子偷偷私制的。 另外还有一个叫陈为俊,刚满二十岁,也与此次造伪钞有关,负责印刷。 不过他不是父子同时参与,而就是他自己参与。因为他父亲前几年就去世了,他父亲以前是帮人印书的,因此他也跟着父亲学了这门手艺。 那天刘伯温来剿匪的时候,他们这四个年青人正好不在,而是结伴到集镇上游荡去了,因此逃过了这一劫。 等他们晚上回家的时候,亲人都已是或死或被俘。当然那些被俘的也没逃脱被杀头的命运,比如谭诚的父亲。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抵达苏州 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四个年青人一合计,要找那刘伯温报仇,因此就有了之前劫持刘伯温儿子这一出。 当时,谭诚一个人去的刘家,这三人在其他地方设伏,准备让谭诚将刘伯温引出来之后,再取刘伯温性命。 谁知那刘伯温并没有因为儿子被挟持而就范,后来,就被我们赶上了这事儿。 谭诚把这事儿的大致经过说了以后,又提出他们那三个人也都是孤家寡人,想跟着谭诚一起入我们的伙。 我听了这话,心中大喜,有了候富贵和陈为俊的加入,造纸和印刷的人才都有了。 再加上谭诚会雕刻,那以后想伪造银钞就容易得多了。 当即我就对他们表示了热烈欢迎。 随即我又问起谭诚那制造伪钞模板的事,他说他还藏着,我让他带上以后用得着。 我向他们四人交待,这以后制造伪钞的事还得继续下去,以后还得靠他们几个多出力。 这几个年青人听了他们的手艺大有用处,以后还要靠他们做大事,都显得异常兴奋。 既然敲定了他们四个人都加入,那还得购置马匹。 目前只有谭诚骑了我们一匹马,其他人都没有马。我提出今天下午就在谭诚家里休整,明天一早出发。 了解到谭诚、谭锦、候富贵的父母都葬在此处不远,我决定下午带着他们去祭奠一下。 一是他们要跟着我出远门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去父母坟上告个别也是应当的。 这另一原因,我也想借祭奠他们父母的机会,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谭诚拼着命也要让刘伯温来他父亲坟头磕头认错,虽然刘伯温来不了,我来了,也算对此事有个交待。 另外,让陈为俊带罗仁去附近集镇上购买三匹马,采购点吃食,为明天出行作好准备。 谭家的祖坟就在离村子不远的小山包上。谭诚、谭锦的父母都葬在此处。 我和陈定邦加上诚、谭锦、候富贵一共五人去的,汪耀南则在谭诚家照顾三个丫头。 到了谭诚父亲坟头,我正准备上前下跪,谭诚大喊一声:“慢着!” 然后拿出肩上扛着的铁锹,小心翼翼地往坟前探着路。我和陈定邦不明就理,只好呆在原地看个究竟。 当谭诚来到距坟头不足两米的时候,谭诚手中的铁锹似乎戳了个空。一阵沙土滑落的声音过后,谭诚父亲坟头居然出现了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深坑。 我们吃惊地向前探出头看,深坑足有两米深,里倒插着许多削尖的竹签子。 我和陈定邦倒吸了口凉气,刚才要不是谭诚阻止,我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这会儿说不定就中招了,搞不好就嗝屁了。 谭诚连忙解释到,这本来是给刘伯温预备的。 他们四个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准备挟持刘伯温的儿子后,让他来谭诚父亲坟头磕头。 一旦刘伯温来了,这个陷阱就在这里等着他。 即使刘伯温不是一个人前来,其他人肯定不会上前到这个坟头来下跪,必然是他手下的人注视着他一个人上前来磕头。 只要刘伯温上前了,必然掉进这个陷阱,不死也得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这时,埋伏在周围的谭锦他们三个就一拥而上,不求能敌得过刘伯温带来的人,只求能对受伤的刘伯温补上一刀。 这样,大家的血海深仇就算是报了。 至于后果,他们四个年青人就没有过多地考虑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对这几个年青人还是新添了几分敬重之情。 谭诚和我们一起隔着深坑对着他父亲的坟头下跪磕头,然后又烧了些纸。 祭奠完毕之后,谭诚让我们去谭锦和候富贵父母的坟头上也祭奠一番,他则一个人在这里把这个深坑填了。 明天就要远行了,也难以再找机会报复刘伯温了,这个深坑就没有作用了。 如果现在不填了,说不定以后还会伤及无辜。 就算没伤着人,自己父亲坟头前一个大坑,这好象也不太象话。 我和陈定邦对他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跟着谭锦和候富贵走了,留下谭诚一个人在这里挥动着铁锹。 晚上,我们都回到了谭家。 罗仁他们也买了很多吃的,我们就得吃饱休息好,明天好上路。 晚上,我也把偰兰儿她们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谭诚他们。既然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这种事肯定不能瞒着他们。 同时,也是为了在日后的路上大家都能搞清状况,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尴尬。 七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们一行八男三女就从谷甫村出发了。 一路上还算平安,八月初四,我们到了杭州城。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得在杭州休整几天。 杭州是历史名城,两年前被徐寿辉攻下。 后来徐寿辉遭到元军重创,杭州被元军重新占领。但经过战火的洗礼,杭州少了几分繁华气息。 在杭州,我们议定了下一步的路线,继续向北,经嘉兴直达苏州。 到了苏州就好说了,我肯定得去会会我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在苏州好好耍耍那是必须的。 杭州、嘉兴、苏州在当时都是十分繁华之地,后面这一路比前面就有趣得多了。 本来由着我们的性子,是准备在这条路线上多盘桓些日子的。 但考虑到八月十五将至,我们得赶在过节之前,抵达我大哥沈万三那里,大家都可以高兴地在那里过个节嘛! 八月十三日,我们终于抵达了苏州。 在汪耀南的带领下,我们十一人的队伍进了周庄沈宅。 恰好沈万三也是前几天才从外地回来。虽然他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但今年刚娶了媳妇儿,好歹也得在中秋节赶回来。跟父亲、妻子一起过个节。 不然肯定得被他父亲骂死。 沈万三见了我,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我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苏州,喜的是两兄弟是好久没见过面了。 兄弟相逢,有好多故事要讲,好在日子还长。 这几天,他除了晚上陪老婆,白天几乎都跟我们在一起。 我把此行去泉州的事也给他讲了,他把这段时间生意的情况也跟我进行了深入的沟通。 从苏州拉私盐去景德镇换瓷器,然后倒给远洋商人换回珠宝、象牙等好东西,也就大半年时间,沈万三的财富算得上是成几何倍地增长。 听到赚钱的事,我当然是高兴。 沈万三的意思是下一步将继续扩大经营,继续购置船只。他要组建一个船队,这样跑一趟,赚的利润就更多。 他怕我不同意他这个方案,而要求先拿出一部分资金分红。 但他没想到,对于他这个意见,我是无条件支持。 因为我心里清楚,日后在生意上他将取得多么大的成就。 我现在又不差钱儿,没必要打消他的积极性。 接下来的日子,沈万三带着我们在苏州是好好地转悠了几天。 也就是在苏州转悠的日子,我们又认识了一个人。 这个人将来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但当时我还不知道,因为我也没带着《明史》,也没搞清楚这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某某某。 八月十八日一早,沈万三带着我们去看了寒山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首诗可是读小学就学过了,这个地方肯定得好好看看。 好在那个时代参观这些地方不用门票。要是在现代,在苏州这些日子,光门票钱就得花不少。 午后,我们吃过饭,准备去阳澄湖看看。 当然那个时候的阳澄湖大闸蟹可没有现在这么出名。 途中我们路过一个小庙,叫妙智庵,准备去讨点水喝。 刚进庙门,我们听见庙里传来了争吵声。 我们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着丝绸、手戴碧玉班指,约五十开外的暴发户式人物在教训一个小僧人。 旁边一位老僧在不停地赔不是,时不时还训斥那小僧人几句。 我仔细看了看那小僧人,约二十岁的年纪,面容憔悴,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一双三角眼,透露着一股让人不易觉察的杀气,给我的感觉就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日一旦得志,一定会大杀四方。 我们在旁边听那暴发户训斥了一会儿,渐渐弄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这个暴发户姓郑,那老僧人称他“郑员外”,据说家族里有人在京做大官。 这郑员外也很有钱,经常来妙智庵施舍香火钱,而且经常是出手不菲。 因此,这妙智庵的主持和僧人都跟他很熟。 今日午后,他又来妙智庵敬香。因已过了八月十五,天气转凉,怕回去的晚了着凉,就随手拿了件坎肩来妙智庵,预备着回去的时候穿。 进了妙智庵,他就将坎肩交给这个小僧人,让他代为保管,这郑员外自己则去敬香了。 谁知这小僧人十分酷爱读书,随手将坎肩放在灯台边,去看书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油灯的灯芯爆了花,溅出火星子到这坎肩上,把这坎肩引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义助小僧 那小僧人还在认真看书,根本没注意到,直到闻到了烧衣物的味才猛然发现坎肩被烧着了。 他赶紧去灭火,却已经来不及了,坎肩已经被烧了桃子大一个洞。 这小僧人知道闯祸了,连忙去找这妙智庵的主持,也就是刚才在那郑员外旁边赔不是的那个老僧。 那主持也没办法,只好拉着小僧人去找郑员外,乞求那郑员外的原谅。 这不,郑员外就对那小僧人开训了,正好又被我们赶上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也觉得那小僧人挺可怜的。我和沈万三点头示意,都有了解救这小僧人一次的意思。 因为沈万三是本地人,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由他开口比较合适,我则没有作声。 沈万三对那郑员外拱了拱手道:“郑员外,你大人有大量,没必要跟这么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再说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放这小僧人一马如何?” 听了这话,那郑员外扭过头,看了看沈万三和我,不屑地说道:“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你们是谁?你们的面子多少银子一斤?” 在这郑员外说话的当儿,我看见那小僧人向我们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那郑员外这话也太逼人,直接把沈大哥给噎住了。 我赶紧开口说道:“郑员外,你看这样可好?你放过那小僧人,他毕竟还小,这件坎肩的钱我们赔给你,可好?” 那郑员外听了这话,一阵阴笑,然后说道:“你们赔,你们赔得起吗?” 听了他这话,我就来了气,说道:“你说这坎肩要多少钱?” 那郑员外还是一副不屑的神情,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这坎肩的面料用的是上等丝绸,这上面的刺绣也是请的咱苏州最好的绣工绣的。 那里面夹层的棉花,是从西域买过来的。 看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就不跟你们漫天要价了,你们就赔我一万两银子得了。” 听了这话,我差点都喷了出来。 我瞄了瞄周围的人,那主持和那小僧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巴,沈万三也是一脸的愤怒。 要说他这件坎肩的用料、做工,那的确算得上是上等,但估计也就一百两银子的事儿。 但这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随口一说就是一万两银子。 我看了看那郑员外,他还是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 我估计他就是料定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故意刁难我们的。如果我们此时跟他讨价还价,就更给了他刁难的机会。 我咬了咬牙,一万两就一万两。 我们这趟出门带了不少银钞,估计还剩下至少五、六千两。 沈大哥也是阔绰之人,带我们出来玩,每次都带着上万两的银钞,今天上午去寒山寺,也没用多少。 我们两方的钱加起来,一万两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我把罗仁喊过来,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问他手中还有多少。 罗仁给我报的数字是六千二百四十两的银钞。 我又在沈大哥耳边轻声地嘀咕,告诉他我准备出这一万两银子,救这小僧人,但手头只有六千多两,让他借四千两给我。 沈万三听了我这话,有点吃惊。 估计他是惊讶我怎么这么傻,当这个冤大头。 但他看见我那坚定的眼神,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能在这个郑员外面前败了阵势。 于是,沈万三从腰间掏出一把银钞递给罗仁,让他拿出一万两去给那郑员外。 沈万三这一把银钞足足有八千多两,加上罗仁手中的六千多两,绰绰有余了。 于是,罗仁数好了一万两,递给了那郑员外。 那郑员外还真没料到,我们肯出这一万两银子。但见了钱,哪有不欢喜的。 他将钱收在了腰间,问我们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这次轮到我们不屑了,沈万三轻描淡写地说道:“周庄沈富。” 我则没答他的话。 那郑员外也是觉得没趣了,对我们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这下,那老主持立即把我们迎进了屋,给我们沏了茶,跟我们道谢。 我们只让他们不要客气,随便就问了这妙智庵,以及那小僧人的一些事情。 原来这小僧人姓姚,本名叫姚天僖,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出生。 这姚天僖自幼酷爱读书,但因出生贫困,连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何读书。 他幼年的经历与朱元璋极其相似,因为闹饥荒,父母双亡。 为了能混口饭吃,十四岁的姚天僖就在这妙智庵剃发为僧。 这当僧人在当时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这首先吃穿不用愁,其次他爱看书,这庙里书多的是。 出家之后,姚天僖的法名道衍。 因他受看书,人又聪明,所以这老主持还是十分喜欢他的。 今天这道衍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所以这老主持还是极力地替他说情。 不过今天要不是我们,那郑员外不知还得把道衍训斥到什么时候。 这老主持对我们道完谢后,那道衍小和尚也是“扑通”一声,跪在我和沈万三的面前。 我们一看这使不得,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那道衍小和尚十分真诚地请教了我和沈万三的名字,并坚定地表示,他已经记住了我们这两个大恩人的名字,他日如有机会,定当以死报答。 我们当时也没想到,多年以后,他还真给我们帮了忙。这是后话。 在妙智庵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们匆匆告辞了那老主持和小道衍。 在阳澄湖边随便晃了晃,想抓只大闸蟹,可惜没抓到。 直到天黑了,我们才回到了周庄沈宅。 接下来,我们又在苏州盘桓了几日。 八月十三日到的沈宅,直到八月二十七日,我们一行十人,才离开了周庄。 因为汪耀南就留在苏州,继续跟着沈万三做生意,所以我们离开苏州的时候就只有七男三女了。 沈大哥早给我们安排好了去和州的船,这船是发往和州的专船,拉了一船盐。 听沈大哥讲,我们在和州、濠州那边盐卖得很好,据说是经常脱销。 沈万三直到把我们送上了船,他才返回。 在苏州这段日子,我还干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就是把汪耀南手中的那个《岛夷志》又抄了一遍。 这样,这《岛夷志》现在就有两本了,一本在我手中,一本在汪耀南手中。 走水路坐船就轻松多了,在船上闲着没事,拖拉机再次搞起。 这次一行有了十人,直接就是支了两副场子。 到和州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十了。 到了和州,老熟人就多了,首先这和州办事处主任陈元贵就跟我汇报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和州的各项工作情况。 据陈元贵所说,现在我们的经济形势是一片大好。 沈万三每个月都从苏州发一船盐过来,足有四万多斤。且每个月都卖完了,当然这其中,有柳怀镜不少功劳。 自打我去泉州后,这从和州运盐卖盐的事就一直是柳怀镜在全权负责,常遇春只跟着他们来过和州一趟。 仔细算算,我离开和州也快三个月了,咱们的私盐生意能迅速占领市场,这柳怀镜确实功不可没啊。 用现在的话说,他也算是一个优秀的营销经理了。 按陈元贵推测,不出五日,柳怀镜应该又会带人来和州拉盐了。 我们索性就在和州休整几天,过几天和柳怀镜的运输队伍一起回定远。 当然,这之前,我们得把沈大哥船上的盐卸下来装进仓库,让他们的船好回去。 现在的沈大哥可是把我教他的那句“时间就是金钱”经常挂在嘴边了。 因此,他手下的人可不敢在外面做过多的停留。 果然不出陈元贵所料,才九月十三日,柳怀镜的人马就来了。 我一看,浩浩荡荡的,足有五十多辆马车。 柳怀镜向我汇报,因现在私盐销量好,他特意请示二当家常遇春把运输队伍扩展到五十辆马车。 每次从和州拉约三万六千斤盐到定远,余下的盐由陈元贵卖给了和州这边的一个盐号的老板。 三万六千斤盐,柳怀镜每次在半路卖给滁州的一个盐号老板五千斤。 定远县盐号的方老板,每个月两万斤盐是雷打不动地要。 余下的盐,拉回锥子山后,经常有濠州那边的私盐贩子找他要货。 有时这余下的一万多斤盐,还不够那几个私盐贩子分的。 听了柳怀镜这个汇报,我知道当初是选对人了。这家伙不仅办事稳当,开拓市场、维系客户他还是有一套的。 在和州的日子,我也把偰兰儿的事跟陈元贵、柳怀镜他们都交待清楚了。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和柳怀镜他们一道回定远、回锥子山后。我要先去黑石岭看看周定成、刘善荣他们几个折腾得怎么样了。 那陨铁有没有给我炼出来,那块铝合金板子,他们研究得有没有眉目了。 同时,我想把谭诚他们四个也安排在黑石岭,就在那里给我开工印伪钞。 毕竟那地方隐蔽,不易被人察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结识李善长 当然,针对这事儿,我还是先得跟刘聚、常遇春好好汇报一下工作。另外,我下一步还要送偰兰儿她们三个去单州。 也不知张思淑这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记恨我? 俗话说“时间可以冲淡仇恨”,希望她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想起张思淑,我又联想起了另一个姑娘——朱霏。 虽然时不时地,她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但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也没有心思去仔细琢磨。 现在,没什么事了,可以好好想想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嫁人了吗?……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我进入了梦乡…… 九月十六日,我们出发了。 我们一路行军不算慢,九月二十日就到了滁州。 据说,现在郭子兴已经到了滁州。 本来我想去拜会拜会徐达和汤和,我觉得这两人还不错,日后都是朱元璋的重臣,可得跟他们搞好关系。 但我怕入了滁州又遇见了朱元璋,我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这个人精得跟猴似的,一旦被他盯上了,日后要全身而退,可是个大麻烦事。 于是,我便决定绕过滁州城,直接回定远。 众人见我不肯入滁州,也没表示有什么反对意见。 过了滁州城,快到定远地界了,我们迎面遇到了大队押运军粮物资的人马。 原来是郭子兴的人,因为郭子兴采纳了朱元璋的建议,把根据地迁到了滁州。 那他在濠州这些年攒下的好东西肯定得运到滁州去。 虽然濠州还有郭子兴的人马,但一旦元军主力大举南下,郭子兴是随时准备战略放弃濠州的。 这也不难想象,这次郭子兴的运输部队肯定是运了不少好东西,那领头之人必定也来头不小。 经过打听,这运输部队的主将叫李善长,依稀记得将来也是个牛逼人物。 于是,我通报了姓名,请求与李善长见个面。 这李善长也是朱元璋攻滁州之前才刚刚投奔的,因在攻滁州的过程中出力不少,很是受到朱元璋的器重。 李善长得知我们是锥子山的人,好歹也友邻部队,就与我会了面。 这李善长生于延祐元年(公元1314年),是定远本地人,柳怀镜还认得他。 因为有了柳怀镜这层关系,双方的见面也显得比较亲切、随和。 李善长一副文士打扮,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睿智。 李善长得知我们拉的是私盐,提出他们军中也缺盐,现在郭将军和朱将军都信任他,让他主管军队物资供应。 因此,他想跟我们买点盐。 我问他要多少,他说要两千斤。 我想了想,这两千斤盐算个啥,还是先和这些人搞好关系重要。 于是,就答应送他两千斤盐。 这李善长可不是那种只看到蝇头小利之人,说是要买。日后他们还需要很多盐,老是让我们送,我们也送不起。 我则跟他表示,今天这两千斤盐就算是我送给他的见面礼。日后要买盐,直接找他的老相识柳怀镜,我们保证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 李善长见我坚持送他们两千斤盐,也就不再客套。并说今天算是交了我这个朋友,日后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给他带个话。 我只说了声“李大哥爽快!”就算彼此之间又拉近了一层关系。 双方在十分友好的气氛中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一早,双方各自赶路。 到了定远县境内,早有柳怀镜派出去送信给方老板的人回来复命。方老板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接货,因为现在定远城还在元军手中,我们也就不便进城了。 在城外,我们与方老板一手交了钱,一手交了货。我们就拉着余下的不足一万斤盐回了锥子山。 自去年帮张思淑做了手术取了箭头,我就只是给张思淑拆线的时候偷偷回来过一次,算起来离开锥子山也有段时间了。 常遇春听说我回来了,亲自下山来迎接我们,唉,不愧是兄弟啊。 回山路上,我先将偰兰儿父女的事讲给常遇春听了,让他知道我过段时间还得去趟单州。 另外,谭诚他们几个的事情也大致讲了一下,并把准备让他们去黑石岭秘密印制伪钞的事也跟常遇春讲了。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肯定得上山后跟刘聚一起商量,我只是先跟常遇春通个气。 常遇春也表示支持我的想法,但他讲出了一个新情况。 说是近段时间,刘聚的心情很不好,总是乱发脾气。 有一次还单独找他,说是要把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他,他这么一个废人,没办法再当大当家的了。 听常遇春这么说,我也觉得这事也符合常理。 刘聚也是一个生性豪迈之人,但现在左腿被废,他想把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自己的师弟常遇春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他这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拖累了锥子山的弟兄,自己生自己的气呢。 想到这些,我把这些想法都跟常遇春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他也比较赞同我的想法。 看样子,接下来我们得花点时间,好好给这位大头领做做心理按摩了。 一路和常遇春说个不停,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回到了山上。 回山后,我先将偰兰儿、谭诚他们一干人等安顿好。当然,偰兰儿她们也换上女装了。 当晚,我便和常遇春一起去刘聚那里汇报工作。刘聚见我回来了,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我把一路的所见所闻,大致讲了一遍。 当然,我是尽挑有趣的事情讲,毕竟要想办法让刘聚的心情好起来。 准备去单州送偰兰儿的事情也说了,刘聚当然是没有异议。 最后,我准备说让谭诚他们几个去黑石岭印伪钞的事,这才是我今天向他汇报的最重要的事。 这事儿刚说了个大概,刘聚就意识到事关重大。 他当即表示把张思淑和杜黑子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我和常遇春也认为是有必要让他们两个人也知道。 很快,张思淑和杜黑子就被人叫过来了。 杜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黑,但他的牙白。这些年自从从锥子山大当家的位置上下来以后,他也算是小心翼翼,见人先给三分笑,一笑就得露齿,齿白就更显得脸黑。 张思淑还是十分鄙夷地看着我。 我刚回山时别人都对我是有说有笑的,就见她远远地看着我,目光中尽是愤怒。 当然,在那种人多的场合,她也不会把我怎样,我也就没理会她。 可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在场,不知道她会不会发飙。说实话,我当时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她又来跟我算旧账。 刘聚先开口了,他把我刚才准备让谭诚他们几个去黑石岭印伪钞的事情跟大家讲述了一下。 当然,主要是讲给杜黑子和张思淑听的。 讲完了,刘聚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把你们两个也叫了过来,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杜黑子拿眼瞅瞅张思淑,张思淑没开口,杜黑子也没开口。 在这里,我又得表扬杜黑子了,这人政治觉悟就是高。 目前,他们刘、常、张三师兄妹分别是大、二、三当家,我是四当家,他杜黑子才是五当家。 这发表意见,他肯定得排在后面。 刘聚点名是让他杜黑子和张思淑发表意见。 显而易见,我和常遇春肯定已经是明确表态了,现在就等着他们这个三当家和他这个五当家发表意见。 最后,刘聚再拍板定夺。 因此,他拿眼瞅张思淑,等着张思淑先讲。 但张思淑没理会,也不发言。所以,这杜黑子是想讲也没开口。 刘聚也不是吃素的,早看透了杜黑子的心思。 其实,刘聚主要还是想听听杜黑子的想法,因为这杜黑子管理锥子山的后勤事务。 这去黑石岭印伪钞,从造纸到雕版,再到印刷,中间的工序也很复杂,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 如果杜黑子不支持这事,对原材料的供给、人工的调配等都不及时,他们在那边办这件事情,也不会很顺利。 至于叫张思淑来,一是出于对张思淑的尊重。 另外,刘聚还有一件事想让张思淑来参与讨论。 对于这印制伪钞的事,说白了,刘聚并不怎么在乎张思淑的意见。 面对这种冷场的局面,刘聚直接点将了,说道:“杜黑子,你说说,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杜黑子瞅瞅张思淑,没有任何反应,又拿眼瞅了瞅常遇春和我。 杜黑子脑子转得飞快,他已经明白,我和常遇春肯定是坚决支持这件事。 刘聚目前还没打定主意,但肯定也不是坚决反对。 如果刘聚反对这件事的话,不会立即让人把他和张思淑叫到现场。肯定会说明天再多找几个人讨论,而且这人肯定不只他和张思淑两个。 因为即使他和张思淑都表示反对,我和常遇春都坚决支持,双方还是二对二,相持不下。 那么,刘聚肯定会多找几个人,至少反对此事的人数要多于我和常遇春两个。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聚让贤 甚至还有可能在讨论之前,刘聚就给这几个准备参与讨论的人通个气,这样大家就明白了。 最终就会以集体决策没有通过为由,让这件事情流产。 杜黑子摸清了刘聚的意图,因为他自己管理着锥子山的后勤事务。 这印制伪钞的工程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如果要开展,肯定要得到他杜黑子的支持。 说白了,就是如果他杜黑子也坚持支持这件事。那好办,刘聚当即就会拍板。 如果他杜黑子不支持,那刘聚可能会暂时搁置此事,但并不代表刘聚以后不会再做此事。 说不定以后另找他人专门负责此事,把他杜黑子扒到一边儿去了。 想清楚了这些东西,杜黑子就开始开动脑筋了。 这印制伪钞是需要一些投入,但一旦成功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现在锥子山自从做上私盐生意后,还是攒下了不少资本的,他心里也认为,这件事情值得尝试。 另一方面,我和常遇春都坚决支持此事,如果他杜黑子反对,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事儿嘛! 所以,杜黑子略作了思考,就开口了: “大头领,我认为二当家、四当家这个提议相当好。 这蒙古人昏庸腐败,这两年物资溃乏,那朝廷还一个劲儿地印刷纸币,这纸币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如果,我们也能印,至少我们以后不用为锥子山这些弟兄的生计发愁了。 我坚决支持这个方案。” 刘聚听了杜黑子这番话,点了点头。 又开口问张思淑道:“师妹啊!你认为这件事情怎么样?” 张思淑道:“一切全凭师兄作主,我没有任何意见!” 就这样,这件事情算是基本敲定了。 刘聚开始拍板了: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明天,把新上山的谭诚那几个人都叫来。 杜黑子,明天你也来,咱们再开个会。 就具体事宜进行一些探讨,他们需要些什么东西,要多少人手,你都要早做谋划,确保能得到及时供应。” 杜黑子也表态道:“那肯定是没问题。” 接着,刘聚又说道:“今天,咱锥子山的五个当家的也都到齐了,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这话一出口,我们四个都是愣了一愣,不知道接下来刘聚准备说个什么。 刘聚接着道: “大家也都知道,我这左腿算是彻底废了。 我有个想法,我想让出这大当家的位置,让师弟来当。 这其一,遇春不论是功夫,还是谋略都要胜我一筹。由他来当这个大当家,更能给锥子山的弟兄谋个好前程。 这其二,以前我当了大当家也就当了。 现在我瘸了,总不能让别人笑话咱锥子山。说咱锥子山没人了,找了个瘸子当头领。 你们看看,我这个意见怎么样?” 我、杜黑子、张思淑还没发话,常遇春就坚决表示了反对。 刘聚立即止住了常遇春的话头道:“遇春啊!这事儿你也算是当事人,你没有发言权,我们听听大家的想法。” 这下,就把话头抛给了我们三个。 杜黑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明,张思淑是三当家,我是四当家,他排位最靠后。因此,他还是拿眼瞅瞅张思淑和我,意思很明确,你们先发表意见。 也许是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搞得张思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也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对于这事儿,在回山的路上我也听常遇春提起过。 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将来常遇春是要跟着朱元璋去混的,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锥子山。因此他当不当这大当家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当初在攻克定远城之前,常遇春就跟我有过一次深入的交心,他当时想带着人去投奔郭子兴的。但被我大打感情牌,连蒙带骗地给制止住了。 可以说,对于常遇春自己来说,他肯定不愿意去挤占他师兄的位置的。 既然如此,我当然就得反对常遇春当这锥子山的大当家。 但眼前的问题是,刘聚本来就觉得常遇春各方面能力都比自己强,现在自己又被废了一条腿,他就更想退位让贤。 站在刘聚的角度来想,他这么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任哪个领导也不想让一个各方面能力都比自己强的人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下属,那会给人一种当傀儡的感觉。 但怎么才能让他们相安无事呢?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常遇春不是将来跟了朱元璋吗? 当初在攻下定远城之前,我就跟常遇春保证过,一定想办法让刘聚大哥主动提出来,让他带着人下山投入更大的反元势力。 现在,刘聚提起了这档子事儿,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只要现在得利用这个机会,说服刘聚,让他认可常遇春带着一部分人下山。 对于,刘聚和常遇春双方来说,那就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常遇春这边自是不用多说。 刘聚这边,因为只要常遇春走了,刘聚就还是锥子山之主。而且是名符其实的锥子山之主,不会让他有一种当傀儡的感觉。 我正思索得出了神,突然听到刘聚说道:“胡老弟,你说说,其实这事儿我最想听你的意见。” 当时,我心里就一惊,怎么刘聚直接点我名了。 按说他也先是听张思淑的意见啊,毕竟她才是三当家。而且他们三个是师兄妹,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为什么要让我发表意见? 会不会是刘聚知道我和常遇春结拜兄弟的事,想摸摸我的底,看我是不是有想让常遇春取而代之的想法。 那这下麻烦了,本来我想出个折衷的方案,谈分家的事,让常遇春带着一部分人下山。 现在看来时机不成熟,只能以后再说了。 不然,要是引起刘聚的猜忌,那就麻烦了。 于是,我理了理思绪。 开口说道: “刘大哥,常二哥各方面能力出众这不假,但你要说他各方面能力都比你强,这我就不赞同了。 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孔子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 这就说明,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常二哥有比你优秀的地方,但你也有比常二哥优秀的地方。 论武功,论行军作战的谋略,常二哥的确比你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但要论领导能力,论综合协调能力,你就比常二哥强。 别的不说,我就举一个例子。 这杜大哥本是锥子山之主,但你刘大哥上山后,杜大哥主动让贤。 自从刘大哥你当锥子山之主后,这锥子山不论是基础建设,还是人员装备,都取得了巨大的发展。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最关键的是,锥子山的兄弟都是同心同德,拧成了一股绳。 无论是你上山之前的锥子山老兄弟,还是你带上山的原来刘家的人,或者是后来新入锥子山的新人,大家都是和和睦睦,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不和谐的声音。 也从来就没有听到过,哪些是老人,哪些是新人。 哪些是哪一派的,哪些是另一派的,这种言论。 这说明了什么?” 我顿了顿,见大家都紧盯着我,意思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便接着说道: “这说明了刘大哥你带队有方啊,这就是你的能力啊! 别说我们今天在座的这四个人,就是整个锥子山,整个定远县,我看也没有哪个人,在带好队伍,抓稳定、促团结这方面的能力能比你强。 所以,刘大哥你说要让常二哥来当咱锥子山的大当家,我胡硕第一个坚决反对。” 我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词出乎大家的意料,特别是出乎刘聚的意料。 他估计我会支持常遇春上位,至少也不会表示反对意见。 但他没想到,我竟然说出了“坚决反对”这种话。 说真的,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要说真心话,我觉得常遇春的能力确实比刘聚强,常遇春更适合当这个锥子山的大当家。 但我说刘聚领导能力强,把他一番吹捧。这番话我后来仔细一想,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有了我这番话,相当于就给今天的讨论定了个基调。 杜黑子这会儿也顾不得张思淑还没发言了,立即顺着我的话头开口了: “大当家,我认为四当家的说的在理。 你现在身体有点残疾这确实不假,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着我们一步一步发展壮大的领头大哥,而不是要一个青壮年劳动力。 所以,你说你的腿有毛病,这和你当咱大当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记得孙膑被庞涓所害,双腿都废了,只能整日坐着、躺着,但别人还能指挥千军万马打胜仗。 但刘大哥你,不过就是行动稍微有点不方便,比那孙膑的状况起码要好上许多吧? 怎么就能说不给我们当大哥了呢?” 嘿嘿,这杜黑子还真有一套,连孙膑的故事都知道,看样子还不算是个一字不识的大老粗嘛。 随着我和杜黑子的一番言语,常遇春立即接了话茬:“就是,就是,师兄你就不要成天胡思乱想了。只要你还在世一天,锥子山的主人永远都是师兄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中了“六合彩” 常遇春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刘聚又制止了:“得了,得了,遇春啊,你不要说了。” 接着转过头对张思淑说:“师妹,你呢?你是个什么意思。” 张思淑的话更绝,她说道:“ 你们两个都是我师兄,不管谁当锥子山的大当家,我都支持。 但你是大师兄,现在就得归你当,你一是不能推卸责任,二是不能陷二师兄于不义。 这事儿不用再说了。” 接着,她转过头对我说道: “姓胡的,我来问你。 你带上山三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 我警告你,你不要在外面干些有损我们锥子山名声的事,不然我杀了你。” 说完,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当时就心想,这丫头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我带三个小丫头上锥子山,就成了强抢民女啦? 这丫头的想象力也是太丰富了。 我正准备开口辩解,刘聚开口帮我解围了。 他把偰兰儿她们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张思淑讲清楚了,中间常遇春也帮着做了些补充,我是一字没说。 当然,我过几天还要送她们三个丫头去单州的事,刘聚也一并说了。 但张思淑还是不依不饶,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千万可不要上了这个姓胡的淫贼的当,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刘聚、常遇春连忙开口替我辩解。 还是杜黑子脑子灵光,立刻把话题给引开了。他说道:“你们要去单州?” 我说:“是呀!你去过单州?” 杜黑子道:“单州我倒没去过,但我去过归德府,单州就在归德府的东北边,紧临着归德府啊。” 我接着问道:“你去过归德府啊!那好呀,到时你给我们当向导。” 杜黑子摆摆手道:“我当向导就算了,我这边事儿还多着呢,我也只去过归德府一次。我给你派两个向导还差不多,他们去的次数多,他们比我熟。” 我笑道:“那好啊!没想到我们锥子山还有经常跑归德府的人啊!” 杜黑子笑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们才经常往归德府跑。” 我惊讶道:“拜我所赐,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去过归德府?” 杜黑子笑道: “你忘啦!你派周定成他们几个在黑石岭冶铁。 他们炼陨铁用普通的煤可不成,得把上好的煤先进行提炼,然后用这提炼的物质来炼陨铁。 经过打听,归德府的煤绝对是上品,于是我就带着周定成他们去过一次归德府,采购了点煤回来做试验。 试验成功后,周定成他们又带人去过几次归德府,陆陆续续地采购了些煤回来。 我要给你推荐的向导就是周定成。 每次买煤,他都是亲自把关。 所以,他往返归德府与咱定远县多次了。”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接着便问了一些关于黑石岭中的近况。 总体来说还是有成果的,只是一切刚开始,成效可能还是不明显,但应该说已初步走上正轨了。 就这样,话题越扯越远了。 直扯了一个多时辰,我们才告别了刘聚,准备回屋休息。 这时,常遇春拉着我说:“三弟啊,你先跟我来,到我屋子,我跟你还有要事相谈。” 我正疑惑,这还有什么重要事呀? 张思淑倒是开口了: “二师兄,你就别护着这死淫贼了,有什么要事呀? 刚才在大师兄那里,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你不过就是对我不放心吧?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和大师兄不对这死淫贼动刀,我就会守信用的。 我不会趁你们不在,杀这死淫贼的。 如果我真要结果了他,我一定会当着你和大师兄的面杀了他。” 听到这里,我解除了我心中不少疑惑。 常遇春肯定是怕张思淑还对我怀恨在心,要对我不利,所以他才说找我有事相谈,其实是为了保护我。 常遇春笑道对张思淑道:“师妹,你别误会。我肯定信得过你,我是真的有要事和三弟谈。” 张思淑“哼”了一声,说道:“算了,我先回去了,免得你不放心。你们好好谈吧,深更半夜的,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说完,就径直回自己屋子去了。 见张思淑走远了,我对常遇春说道:“二哥,天也不早了,咱都早点休息吧!” 常遇春忙拉住我说:“别别,我是真的有事找你谈,不是跟师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防备她对你不利,我才说有事找你谈的。你快跟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我进了他的屋。 常遇春吩咐人沏了茶,就派人去把裴德龙找来。他则让我在外面客厅稍坐一会儿,他进里屋去取个东西。 那里屋里就是他和蓝玫的卧室,我是不方便进去的。 估计这会儿,天这么晚了,蓝玫正在陪着小常茂睡觉吧。算起来,常茂也有一岁多了,应该已经会走路了。 不大一会儿,常遇春出来了,手中拿着两封信。 他把信递给我,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两封信都用火漆封了口,一封的信封上写了“胡硕亲启”的字,另一封的信封上一个字没有。 我先拆开了信封上有字的那封,是朱升老爷子写给我的。 这倒还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朱升老爷子还千里迢迢地惦记着我,给我写了信。 信的开头称呼我“胡贤侄”。 并在开头写清楚了,说本来想称我“胡老弟”的,但考虑到信中所谈之事,就只好称我“胡贤侄”了。 嘿嘿,这是什么逻辑? 这信中能谈什么事? 谈着谈着,就把我给降级了,直接从“老弟”变成了“贤侄”。 我只好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要说这信中的内容,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朱升老爷子说,常遇春以我结拜二哥的身份,派了裴德龙他们几个人给他送去了丰厚的聘礼,说是替我说亲。 说亲的对象就是他的小女儿朱霏。 朱升老爷子在信中说,他对这门亲事还是十分满意,期盼着我早日去石门迎娶朱霏。 看到这里,我才猛然醒悟。 当日拿下定远县城之后,裴德龙本来是在负责招募新兵,但后来突然不知所踪,由蓝玉接手这招兵的事宜。 当时,我问过常遇春裴德龙到哪里去了,但常遇春当时跟我卖关子,对裴德龙的行踪只字未提。 后来,因为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我也渐渐地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还有当时,从定远县城各官员府中抄出大量物品,但有不少物品被常遇春划掉了。 我当时也问过蓝玉,为什么会这样,蓝玉支支吾吾的,让我自己去问常遇春。 我当时还怀疑常遇春贪污了,但因为他是自己的结拜二哥,没好意思刨根问底。 原来,这些东西是常遇春让裴德龙带到石门去给我当聘礼了呀! 现在想想我当时还在怀疑常遇春贪污,心中真是不是个滋味。 当时,我心中有一种中了“六合彩”的感觉,怎么幸福就来得这么突然呢? 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他们这么折腾,搞不好我就被他们给折腾挂了。 说实话,我心里真是十分喜欢朱霏的,但又不敢说喜欢她。 因为我把她当成了女神,在她面前,我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现在女神的父亲竟然说愿意把女神下嫁给我,我真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还记得,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就摸出了当时在石门与朱霏分别时,她送给我的那个香囊。 只不过是忙碌的生活,减轻了我的相思之苦。 我还呆在当场,胡思乱想着。 常遇春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说道:“三弟啊!俗话说‘长兄如父母’,你孤家寡人一个,也没父母。我就擅自作主,替你说了这门亲事,你看怎么样啊?” 说完,常遇春笑呵呵地看着我。 不愧是兄弟啊,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于是,我问道:“二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朱霏的?” 常遇春笑道:“自从你离开石门后,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上人家朱家小姐啦!怎么样,你这二哥的察颜观色能力还行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哥,你当时派裴德龙带着部分查抄的物资偷偷走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常遇春笑着道:“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把这些钱私吞了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常遇春笑着,拍着我的肩头道: “三弟呀!舌头还和牙齿打架呢,兄弟之间有时有些误会是再所难免的。 但只要大家都问心无愧,误会迟早要消除的。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就没有误会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常遇春,我一辈子的兄弟。 我正思绪万千,裴德龙来了。 一进屋,他就笑呵呵地对我说:“四当家,恭喜恭喜!” 我佯骂道:“你个臭小子,跟我二哥合起伙来蒙我。搞得我误会了二哥这么长时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长期规划 裴德龙立即解释道:“四当家,当时二当家安排这件事安排得紧急,我也是拿着东西就连夜带着人出发,根本来不及向你汇报嘛!” 我一想,也是,便笑着说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不说了。你说说,朱老爷子他们一家在石门可还好?” 于是,裴德龙把此行石门的详细情况都给我们详细讲述了一遍。 朱老爷子在石门讲学讲得是有声有色,好多年青人都是慕名而来,搞得石门那个偏僻之地,渐渐有了点外来人口不断增多的情况。 朱老爷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一边跟着父亲读书,一边帮着父亲打理讲学的事情,一家人是其乐融融。 至于那朱霏小姐,听说了这门亲事,也没有表示反对。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封建思想是很浓的。 女子听说这种事,一般都是要表示“坚决反对”的,都是要说愿意一辈子不嫁人,要留在父母身边。 但朱姑娘不反对,这就说明她是非常赞同这门亲事的。 说着说着,裴德龙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临走时,朱小姐还请我带给你一封信,念出来大家听听,看看都说些什么呀!哈哈!” 我笑道:“你个臭小子,我只看了朱老爷子的信。朱小姐的信还没看,是不是这封。” 说完,我把那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的信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德龙道:“正是正是,快拆开看看,看里面说些什么。” 我笑道:“里面说什么关你屁事呀!走开走开,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常遇春也笑道:“这是朱小姐跟三弟说的私房话,我们就不听了,你自己回去看吧!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从常遇春屋里出来,各自回了家。 罗仁早给我准备了洗澡水,我把信收好,先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信。 信很短,只是说了她们一家在石门一切都好,让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就没有其他的了。 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仔细一分析,这已经很不错了。 象朱霏这种女孩子,肯定是十分矜持的,他总不能长篇大论地跟我唠叨。就只能说她们那边一切都好,让我自己注意身体,这就够了。 能亲自给我写这封信,就充分说明她已经认可我了。 我不自觉地山摸出了那个香囊,拿在手中把玩,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反正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油灯是因为没油了,才熄灭的。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刘聚那里,谭诚他们四个也来了。 这回主要是谈一些造伪钞的细节问题,这首先就是造纸的问题。 因为银钞的纸张是用桑树内一层极薄的内皮制造,这取材不易。 因为农民种植的桑树都是拿来养蚕的,谁舍得砍了造纸。 另外,元朝也禁止民间砍桑树造纸。 因此,要想大批量取得这桑树原材料还是有些不易。 如果去民间收购,也只能零零星星地收来很少,难以满足将来大规模造纸印刷的需要。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自己种桑树。 咱锥子山,旁边的韭菜山,还有附近的一些小山,包括黑石岭,都是荒山。 这要是漫山遍野地种上桑树,两、三年以后,那规模可是相当可观。 解决这点造纸的原材料,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今年是来不及了。 现在已是九月的天气,我们只能今年利用秋、冬的季节开荒,来年开春,大规模种植桑树。 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在民间零零星星地收集一点儿桑树。 把造纸需要的设施在黑石岭中先建设好,利用收集的少量桑树,先试着生产,不断积累技术经验。 为将来的大批量生产,作好充分的准备。 这事儿,当然是由杜黑子主管,候富贵具体负责落实。 然后是雕版的事,这事只能靠谭诚了。 谭诚来的时候,带了一副他父亲生前雕刻的模板。但那是木版,元朝真正印刷银钞使用的是铜版。 二者印刷出来的效果,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我给谭诚下了个任务,就是在两年之内,必须把铜版给我雕刻一套出来。 当然需要的原材料,找杜黑子。 杜黑子也当即表态,全力支持配合。 最后,就是印刷的事。 这事当然得由陈为俊负责了。 至正钞采用的是双色套印。这印油的采购、调配虽然陈为俊以前在浙江也搞过,但那都搞得很粗糙,还达不到能完全以假乱真的效果。 我要求陈为俊继续琢磨,做到精益求精。通过不断的试验,确保在两年之内能达到最佳的印刷效果。 当然,所需经费物资,还是得找杜黑子,印刷的设施设备也要在黑石岭中尽快建设完毕。 一上午,我们就讨论了这回事。 会后,大家就是分头各自行动了。 下午,我准备去黑石岭一趟,看看周定成他们那边究竟怎样了。 另外,我还得问问周定成去归德府的事,看看谁当我们去单州的向导合适。 在刘聚那里吃了午饭,我就准备回来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带上罗仁去黑石岭。 当然,今晚肯定是住黑石岭了。 本来从刘聚那里回来,最近的路是要路过张思淑的门口。但为了避开这个丫头,我选择了绕道。 可就是绕道的过程中,我远远听见张思淑的门口,叽叽喳喳的,似乎有人在疯闹。 我驻足远观,原来是张思淑和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不知在干什么,但可以看得出大家还玩得挺开心的。 这偰兰儿她们三个就被安排在张思淑屋子的旁边,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混熟了。 我记得当初解救朱霏,送她们一家去石门的时候,张思淑也是很快就跟朱霏混得很熟,就跟姐妹似的。 没想到,现在跟偰兰儿她们也是很快就混得这么熟了。 看样子,这张思淑还是很有优点的,不然,这人缘没有这么好。 下午,我跟罗仁骑着马去了黑石岭,到黑石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周定成他们见我来了,也是十分地高兴。 带我参观了一下他们新建的各种设施。 我看了看,还很不错。 虽然比不得现代钢铁厂的各项设施设备,但在当时,已经是规格相当高了。 这也充分说明,杜黑子对这件是还是相当重视的。 接下来,周定成他们几个给我汇报了一下情况。 现阶段,提炼煤的工作已经是搞得差不多了,也就是我们说的提炼焦炭,只不过古人没有焦炭这个概念。 下一步,冶炼陨铁和冶炼那块铝合金板儿的事,将逐步开展。 按照周定成的估计,到今年过春节的时候,应该可以取得一定成效了。 当晚,我们就这冶炼工作又探讨了很多内容,去单州的向导也敲定了,就是刘善荣。 这前几次去归德府购煤,刘善荣都跟着去了。 而且刘善荣小时候就跟父亲去过归德府,他对归德府的情况比周定成还熟。 另外,周定成要在黑石岭主持冶炼陨铁的大局,他还真有点走不开。 第二天,我和罗仁还有刘善荣就回了锥子山。我们准备在锥子山休整几天了,就出发去单州。 当然,去单州之前,我还得干一件重大事情,我得跟朱升老爷子和朱霏女神回个信。 回到锥子山的当晚,我就在油灯下给他们父女二人分别写信。 给朱升老爷子的信,我主要是向他表示感谢之意,感谢他对我的信任,肯把女儿嫁给我。 另外,我还谈了一下这边的实际情况,总之就是目前去石门迎娶朱霏的条件还不成熟,这事可能还得晚两年,恳请他老人家能谅解。 给朱霏的信就更加简单一些,主要是叙了一下旧谊。 然后提了一下香囊我随时带在身边,每晚必拿出来放在枕边才能睡得着觉。 当然,这有些夸张,但女孩子嘛,就喜欢听这些。 我可得把这位女神给紧紧地守住,可不能让她飞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常遇春,告知了他我给朱升父女回信的事。 常遇春还是坚持要我早点去石门迎娶朱霏,说人家今年都满二十岁了,再等两年都成老姑娘了。 的确在那个年代,女子二十岁还没出嫁真的是算晚的了。 我也跟常遇春说了,就是不想让朱霏跑到锥子山来,毕竟这山上条件还是艰苦的。 但常遇春还是表示了不同意见,说是朱霏肯定是愿意上锥子山的。 最终,我们还是达成一致,我先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安安全全地送到单州。 把这件事情了了之后,我们再仔细商谈这件事。 至于送信的事,常遇春还是表示,这次还是让裴德龙辛苦一趟。还是带上他上次去石门带走的那几个人,让那几个小喽啰把这条路线跑熟。 再下次,裴德龙就不用去了,只需要派出这次跟着他一起去的几个小喽啰去送信就行了。 接下来,我们讨论了去单州的事情。 按照常遇春最初的想法,此番单州之行,他也想一起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外情况 常遇春想去单州的这个想法被我阻止了。我主要是担心刘聚,怕他又胡思乱想的。还是让常遇春留在锥子山,一是能帮着控制大局,另外也能经常去刘聚那里跟他谈谈心,稳定他的情绪。 毕竟他们两个是师兄弟,几十年的感情了,说起话来也随便一些。 最终,我们决定三天以后,也就是十月初一,出发去单州。 我这次带的人主要还是罗仁、陈定邦、刘善荣。 另外,常遇春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硬是让崔道远也一起去,当然还得带四、五个小喽啰。 这样算下来,加上她们三个小丫头,总共就有十二、三人了。 从常遇春那里出来以后,我就分别通知了这些人,让他们各自做好准备,十月初一一早出发。 另外各项物资准备还是由罗仁负责。 我正准备趁这两天在锥子山好好休息休息,毕竟前段时间赶路太累了,马上又得出趟远门了。 但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家里研究那本手抄的《岛夷志》,突然张思淑闯进来了。 我当即吓了一跳,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恐慌,我故作镇静地道: “张姑娘,什么事? 有事找我,你也敲个门嘛! 我们好去外面谈,你这样不声不响地闯进来,要是被别人撞见,那多不好!” 张思淑立刻杏目圆睁地道:“死淫贼,你少啰嗦。我闯进来,怎么啦?有什么不好?” 我笑着道:“那当然是不好啦!咱们好歹也是锥子山的头目,怎么着也算个领导嘛!这当领导就得有当领导的样子嘛,凡事要给下面的人做表率,对不对?” 听了我这话,张思淑除了“哼”了一声,都没搭理我。 我只好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这么突然一下子就闯进来,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别人说个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这就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嘛!这也有损我们锥子山的形象嘛!” 张思淑听了这话,就恼火急了,伸手就准备过来打我,幸亏被我躲过去了。 她随即骂道:“呸,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们这趟去单州,我也去。” 此话一出,我脑袋是一炸,说道:“你说什么?你也去单州?你去单州干什么?你看看我本来要护送三个小丫头就挺累的,还得保护你,你想累死我呀!” 张思淑又“呸”了一声,说道:“你保护我?你有没有搞错,就你那两下子,不让我保护你就不错啦!” 我笑道:“行走江湖,靠的不光是打打杀杀,最主要的是靠脑子。你说你功夫好,这不假,但你脑子不好使啊。不然,上次在江夏怎么着了别人的道儿,被卖进那个地方啦?” 张思淑闻听此言,更加恼了,几乎是吼道: “我那是大意失荆州。 说起江夏,我就想起来旧账还没找你算呢? 我这次去单州,主要是保护兰儿妹妹她们三个,我对你们不放心。 你不用在这里扯东扯西了,十月初一,我准时出发。 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啰嗦了。” 说完就气匆匆地出了门儿。 我一看这可不好,这小姐脾气要是真上来了,非要跟着去单州,我也没办法撵她走。 她要是跟着我,路上跟我算旧账,把我给做了扔下山崖,然后跟刘聚和常遇春说我是不慎失足落崖,我找谁说理去? 就算刘聚和常遇春知道我是被她害了,又能拿这小丫头怎么办? 毕竟那是他们的师妹,是他们恩师唯一的女儿呀? 这不行,我得去找常遇春,绝对不能让这个丫头跟着去。 我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常遇春,把张思淑要跟着去单州的事跟他说了。 他也觉得事态严重,也担心万一张思淑小姐脾气上来了,跟我算旧账,于是就拉着我去了刘聚那里。 刘聚听说了这事,也觉得棘手。 这张思淑如果非要跟着去,他们两个也是没办法呀。 三人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 最后,刘聚派人把张思淑找了来,当着我的面给她做起了思想工作,让她放弃去单州的想法。 张思淑听了刘聚的一番说辞是哈哈大笑,说道: “师兄,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呢? 你们都在想什么呢?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怕我在路上找这个姓胡的算旧账吧! 大师兄、二师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了解我吗? 我既然答应不对这姓胡的动刀,我就不会取他性命。 难道我张思淑在你们心中,就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吗?” 这番话把刘聚和常遇春说得是面面相觑。 张思淑又接着说道: “我就是这几天和兰儿妹妹她们几个接触了一下,觉得跟她们很合得来。 这次一别,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因此,我也想送她们一程,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这话一说出来,还真是搞得我们三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了,难道真是我们心眼儿太小了? 刘聚不说话了,常遇春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说道:“要不,我也去?” 我知道他还是担心我的安全,但张思淑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这样怀疑她也不好。 于是,我开口说道: “二哥,不用了。 我相信张姑娘,你必须得留在锥子山,山上还有这么多兄弟。 下一步,练兵和开荒计划得同时进行。我也听说了,咱的‘猛虎骑’训练效果很不错。 日后,咱们兄弟要想成就一番事业,还得今天苦练基本功啊。 张姑娘去了也好,多个人多分力量,而且张姑娘功夫又好,你们放心吧!” 刘聚和常遇春见我这样说,也就再不反对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张思淑跟我们一起去单州。 我想了想,鉴于上次张思淑不听号令,最终导致受伤的前科。 我当着大家的面,又说道:“张姑娘,你是咱锥子山的三当家,排位在我之上。但你跟着我们去单州,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张思淑扭头问我道:“什么事?” 我说道:“就是这一路上的行程计划,或者应对一些突发状况的事宜,你都得听我的。不能到时候,你说你是三当家,要大家都听你的,那可不行?” 刘聚也接过我的话茬道:“就是,就是。胡老弟办事干练稳妥,师妹啊,这出了门必须得听胡老弟的。”常遇春也跟着附和。 张思淑咬了咬牙,道:“行。就按你们说得办。”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解决了,我们从刘聚那里出来,各自回屋休息。 十月初一一大早,我们的队伍整装待发。 我、罗仁、陈定邦、崔道远、刘善荣,外加五个小喽啰,一共十个大老爷们儿。 张思淑、偰兰儿以及偰兰儿的两个丫环桃儿和杏儿,一共是四女。 还是老规矩,罗仁驾车,带着三个丫头,剩下的九男一女骑马。 常遇春直把我们送出定远县地界才返回。 这去单州,首先得到濠州(今安徽省蚌埠市区、凤阳县),然后北上到宿州,再折向西北至归德府,到了归德府离单州就近了。 十月初二下午,我们就抵达了濠州。 濠州是郭子兴的地盘,虽然他的大部分人马去滁州了,但濠州还算是他的一个前沿阵地,还是有大量兵马留守。 我们和郭子兴部向来交好,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入濠州城。 虽然我们一行十多人都随身携带兵器,但我们向守城门兵通报是锥子山的人后,守城兵很快就放我们进去了。 入了城,我们得找个客栈歇息,便于来日赶路。 刚入南城门,就见到很多兵士在搬运粮草物资,我们估计,应该是准备要把这批粮草运送到滁州去的。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李善长安排的。 我们也懒得去管这些闲事,还是去找客栈休息重要。 向前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喝骂声。我们循声望去,前面围了不少人。 反正咱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于是我们就牵着马向前挤去,看看有什么热闹可瞧的。 走近一看,是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人,正拿着鞭子在抽打一个扛粮食的兵士,一大包粮食倒在旁边地上。 那军官一边抽打,还在一边骂着。 听他骂的那话,大概意思是嫌这兵士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搬运粮食太慢了。 旁边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民众,只有少数几个兵士在旁边看着,也没个人上去劝解。 我一看那被打的兵士,还是个半大孩子。 看那身材也十分瘦弱,我估计应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么大的人,身材这么削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看看地上那一大包粮食,我估计比这半大孩子的体重还重些。 让这孩子背这么重的东西,他肯定是很吃力,动作慢了也很正常。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遇见本家 那孩子趴在地上,双手护着头。随着他军官鞭子的落下,他就打个滚儿,然后轻哼一声。 我看这孩子也可怜,有意为他说情。 便走到那军官身边,说道: “这位将军,你看地上躺的这孩子,估计还没这一袋粮食重呢。 让他扛这么重的粮食,动作慢点也很正常。 我看他应该是实在搬不动,不是有意要偷奸耍滑。 你教训也就教训了,差不多得了,别再把这孩子打出个好歹来。 别人也是爹妈生的,父母养的。” 那军官听我来劝解,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注意到这人约三十岁的年纪,一脸清瘦。 那军官开口道:“你们什么人?我们这批粮食可是前方紧急着要的,都象这小子这样,耽误了前方的战事,谁担得起这个责。” 我心中暗笑,什么前方紧急需要。 不就是那郭子兴到滁州了,准备放弃濠州,所以把濠州的好东西都往滁州运嘛。 但想归这么想,我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这么说,但这孩子我是想救。 于是,我继续开口说道: “这位将军,我们是定远县锥子山的人。 你们这批粮食应该是运到滁州那边去的吧,前几日我刚遇上了你们的李善长李将军亲自督运。 我想你这也是给他预备的吧!” 那军官听我说出了李善长的名字,态度立马转变了。 说道:“原来你们是锥子山的兄弟啊。在下胡惟庸,是李将军属下,也是李将军正宗老乡。所以,李将军对我很信任,让我在濠州准备粮草,他则亲自督运。” 我一听,“胡惟庸”这名字熟啊! 我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明朝最后一个宰相吗? 明朝刚建国时,和历朝历代一样,也设有宰相一职。 后来因为这宰相胡惟庸谋反,朱元璋不仅是杀了胡惟庸,还顺带着废除了宰相这个职位。 当时,朱元璋是因为感到宰相权力太大了,对他及他的子孙后代的统治是个威胁,于是就废除了宰相这个职位。 至于朱元璋废除宰相这个职位的实际效果,我们在这里就不作评说了。毕竟熟悉明史的人都知道,明朝后期的皇帝大多是大权旁落的。 总之,这胡惟庸是成了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 直到后来的清朝,也没恢复宰相这个职务。 原来这人就是胡惟庸啊,那以后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那得跟他搞好关系。 于是,我赶紧笑着对他说道: “哟,原来是胡将军啊! 咱可是本家呀! 我也姓胡,我叫胡硕。 前些日子,我从和州回定远,路上遇见了你们李将军,大家相谈甚欢,承蒙李将军抬举,算是与我交了个朋友。” 胡惟庸听到这里,知道我和李善长熟。 赶紧拉着我的手说:“原来是自家人,好好,去我府上一叙。” 说完,就对刚才那挨打的兵士吼道:“还不快去搬粮食,滚!” 回过头,拉着我的手,不由我分说,就把我往他家里拉。 我一想也好,反正晚上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于是招呼众人跟我走。 没想到,这胡惟庸一个小官儿,住的宅子倒挺大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郭子兴去滁州后,大大小小的头目跟去了不少。 这些跟去的头目原来的宅子就都不要了,这下就便宜胡惟庸他们这批中下级军官了。 胡惟庸说他才搬进来不到一个月,原来住的地方太小了,现在一下子就住这么大个宅子还真不适应。 因为官职不高,也没几个亲兵、下人,因此还空了不少房子。 听说我们是要北上去归德府,准备在濠州住一晚上,就十分慷慨地表示,今晚就在他府上住。 我一看,也好,就爽快地答应了。吩咐众人就在这里安顿。 晚上,胡惟庸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说是为我们接风。我们也不推脱,不吃白不吃。 席间,胡惟庸一个劲儿向我打听李善长的情况,有意无意间老是询问我和李善长之间的关系。 我很快也就明白了,这人并不是真心想要款待我,而是想讨好他的顶头上司李善长。 怪不得这人后来能当宰相,这溜须钻营之术还是很有一套的。 既然摸清了对方的底,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我一方面一个劲儿地吹嘘和李善长是如何如何投缘,另一方面又一个劲儿地和胡惟庸称兄道弟,就差当场结拜了。 罗仁他们几个看见我的眼色,也是十分地配合的演这出戏。 就是张思淑那丫头,一个劲儿地对我露出鄙夷的神情。 算了,不管她了。 这个丫头就是不开窍,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席间,胡惟庸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帮他分析分析形势。 他说自从郭将军带了大批人走了,他有几分高兴,也就几分担心。 高兴的是,以前自己就是个小屁官儿,那么多大佬在这里,以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在濠州负责整个后勤军需供给的事务,好歹也算一号人物了。 胡惟庸担心的是,这大批粮草都运到滁州去了,一旦打起硬仗来,濠州这边的粮草可就吃紧了。 我笑了笑,故作高深地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胡惟庸站起来敬了我一杯酒,说道:“胡老弟,我比你大八岁,我叫你一声胡老弟你可千万不要介意。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还请老弟你明示。” 我吃了几口菜,理了理思绪,然后笑着说道: “胡兄啊!其实答案你自己都知道了呀!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自从郭将军带着大部人马去了滁州,你这以前濠州的一个小喽啰,现在也成了濠州的一号人物了。 这不就是那前半句‘祸兮,福之所倚’吗?” 胡惟庸点了点头,道:“那后半句呢?是不是说我现在看起来春风得意,但也有可能就是大祸临头了。” 我笑了笑道:“胡兄,你厉害呀!我还没说出口,你就先参透了呀!” 听我这么一说,胡惟庸更显得着急了。 说道:“我哪里参透呀,我就是不知道祸将从何而起呀!胡老弟呀,你别再卖关子了,快快帮为兄指点指点。” 我又顿了顿,说道:“刚才,胡兄你已经说了。郭将军带着大部分人马到滁州去了,那我来问你,他为什么要到滁州去?” 胡惟庸想了想,说道:“听说是朱将军拿下滁州后,派人来请郭将军去的滁州。” 我又接着问道: “那郭将军为什么要去呢? 他本来在濠州待得好好的,而且他也在濠州经营多年。 那滁州乃新得之地,我想各方面应该不如这濠州吧,你说他为什么要去滁州? 要是你,你愿不愿意放弃一个经营多年之地,突然跑到一个新攻克的地方去?” 胡惟庸听到这里,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要是我,我肯定只会去滁州转转,但肯定不会把一家老小和心腹之人都带去滁州。” 我笑了笑,道:“这就是差距,这就是为什么郭将军能成为一方霸主,而你只是一个管后勤军需的普通官员。” 胡惟庸惊讶地道:“按胡老弟的意思,这郭将军去滁州还暗藏着什么玄机?” 我笑了笑道:“何止是玄机啊!他带着这么多人去滁州可是大有深意的呀!我来问你,你对这濠州周围的地理情况熟不熟?” 胡惟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我还真没仔细研究过,不过我知道,濠州北面、西面几乎是一展平阳,只有东南边有些丘陵地带。” 我笑道:“那这濠州的北面和西面,都是什么人?” 胡惟庸道:“北面的宿州是蒙古人的地盘啊!虽然宿州元军兵并不是很多,但我们想要拿下宿州也是很难的。这西面嘛,算是我们的友邻部队,刘福通的人啊!” 我接着道:“这刘福通那边的情况,你可知道?” 胡惟庸道: “刘福通前两年发展很迅速,都打到河南那边去了。 但后来元军主力大举反扑,他的主力便又退守到颍州这一带,与我们互为犄角之势。 从宿州至归德府这一带,虽然是在元军掌握之中,但元军并没有屯驻重兵。 但我们也不敢贸然北上进攻,因为元军的后续部队很多。 目前来说,颍州、濠州、宿州至归德府一线成三足鼎立之势,但哪一方面都不敢贸然进攻。” 我说道:“那就对了,按照你所说,这濠州也算得上是前沿阵地了。如果你们郭将军准备战略放弃濠州,那会出现什么后果?” 听了这话,胡惟庸愣住了。 良久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咱郭将军准备放弃濠州?这不可能呀!谁愿意随意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儿?” 我接着说道: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这是不应当。 你刚才也说了,是朱将军攻下滁州,让郭将军去滁州的。 你觉得朱将军这个人怎么样?” 胡惟庸道:“朱将军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呀!有勇有谋,英勇善战。算起来,我和李将军都是朱将军的部下呀。” 第一百七十章 口无遮拦 我对胡惟庸说道: “我也觉得你们朱将军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就是他建议郭将军拿下滁州,然后把大部人马转移到滁州的。 这滁州西北边都是山区,东南边是和州,有长江天险。 这个地方要论防守,地形就比濠州的条件要优越的多了。 而且这个地方离中原腹地的元军主力也很远。 如果元军主力要南下攻滁州,那必定得从濠州这边绕过来。 但一旦元军选择这个路线,那他们的右翼就暴露在刘福通的攻击范围内。 因此,如果拿不下颍州的刘福通,元军绝对不会贸然远程奔袭来攻击滁州。 这样一来,郭将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攻克其他地盘,不用担心主力外出,老巢会被元军端了这个问题。 另外,一旦元军主力南下,必然先跟颍州的刘福通打得不可开交。 这样,郭将军完全可以战略放弃濠州,把主力留在滁州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人之利。 你说说看,这个战略放弃濠州的计划到底划不划算。” 听到这里,胡惟庸猛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高啊!” 接着,又举起酒杯对我说:“胡老弟,我再敬你一杯酒。今天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笑呵呵地和他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胡惟庸接着问道: “胡老弟,按照你的分析,那我待在濠州岂不是很危险? 一旦元军主力南下,濠州肯定是得不到援兵的,那我该怎么办?” 我笑道: “胡兄,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呀? 没有援兵怎么办? 没有援兵撤呀!跑呀!就往滁州跑。 你放心,郭将军既然已经准备战略放弃濠州了,绝对不会因为濠州失守了,而处罚你们。 他巴不得你们一触即溃,都安全地跑到滁州去,这样他就保存了你们这支留守濠州人马的实力。” 胡惟庸还是有点不明白,问我道: “按你说,郭将军希望我们都跑到滁州去。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们下命令,让我们现在就撤到滁州去? 或者给我们留个话,一旦元军来犯,我们就往滁州去。” 我哈哈大笑,说道: “这还不简单呀,这是做给刘福通看的呀! 你们和刘福通已达成攻守同盟了吧? 你们现在就撤出濠州,把濠州送给元军,那郭将军怎么给刘福通交待? 如果他给你们留个话,这话迟早要传到刘福通那里去,他还是没办法给刘福通交待。 所以,他只好如此,把你们安排在濠州,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如果你们聪明,能参透其中的玄机,你们不光保了自己的命,也保存了他的实力。 如果你们愚蠢得很,看不穿他的想法,在这里死守濠州,那他也没办法。 就跟下棋一样,只好舍弃一子,来谋求更大的利益了。” 听到这里,胡惟庸总算完全弄明白了。 一个劲儿地给我敬酒,当然,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我也敬了他不少。 就这样,这次算是又和胡惟庸结交上了。 这顿晚餐共设了三桌,从酉时开始,我和胡惟庸这一桌直到亥时才结束,其他两桌早散了。 当我带着几分酒气回到房间门口,准备开门进去休息的时候,张思淑不知突然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拦住我说道:“姓胡的,我看那胡惟庸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称兄道弟的,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我呵呵一笑,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明天还要赶路,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推门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们出发,继续向北去宿州。 胡惟庸直把我们送出北城门外十里才返回。 一路上,我和他又说了些体己话,又是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 从表面上来看,我们的关系是十分铁的。 和胡惟庸分别后,又走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找了个开阔地准备休息休息。 我刚下马找了个大石头,往上面一坐,张思淑又跑过来了,偰兰儿她们三个小丫头也跟着跑过来了。 张思淑又开始数落我,说我尽结交些狐朋狗友啦,时不时又骂我两句淫贼啦! 我也不争辩,呵呵一笑了之。 倒是偰兰儿这丫头开口帮我说话,他对张思淑道: “思淑姐姐,你别老是这样说胡大哥。 我跟着胡大哥从泉州一路走来,接触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我觉得胡大哥总体来说,还是算个好人的。” 听这丫头这么说我,我笑道: “你这小丫头也是,什么叫我总体来说算个好人。 那意思就是,我在某些个方面,还是不算个好人? 你应该这么跟这位张姑娘说,经过我长期的观察,这位胡大哥那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个大好人。” 我这话一出口,就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给逗乐了。 但张思淑还是一本正经地跟偰兰儿她们说:“你们呀,别被他骗了。我可知道他的老底,他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他是个淫贼,还算是抬举他了。” 我也不恼,笑着问张思淑道:“淫贼这个称谓,都算是抬举我了呀?那你要不是抬举我,你准备叫我什么呀?” 张思淑还来不及答话,偰兰儿抢先开口道: “思淑姐姐,你别这么说,那些事情你也跟我们说过。 不过我说句公道话啊,胡大哥当时在江夏,也是为了救你。 所以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你觉得是过于轻佻。 但你也要想一下当时的情况,他也是迫于无奈嘛!” 张思淑立即插话道: “兰儿妹妹,你们真的不能太相信他。 我这次坚持要来送你,就是对他不放心。 你说他在江夏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救我。 那他在锥子山给我拔箭头的事呢,我是宁愿死,也不让他动手。 谁知他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要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多次劝我,我早一刀把他给剁了。 你说说我一个姑娘家,无端端地让他占了便宜,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听了这话,我立即辩解道:“张姑娘,这事儿吧的确有些不妥当。但当时那种情况,也是救人要紧。再说了,我真的是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当时光顾着救人,真是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 张思淑正准备开口,偰兰儿又插话道: “思淑姐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按我说呀,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龄也相当。 你说让胡大哥占了便宜,我看不如让胡大哥娶了你,这样不就不算占你便宜啦!” 众了听了这话,都是觉得脑子一炸,特别是张思淑和我。 也许偰兰儿从小在色目人的家庭中长大,接受的教育和汉人不一样。 而且她有一半的西域血统,西域的姑娘在当时比中原的姑娘要开放得多。 所以她讲过这个话来,她自己觉得没什么。 但张思淑可受不了了。 她涨红了脸,立即开口,几乎是嘶喊道:“兰儿妹妹,你瞎说些什么?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这个死淫贼。” 偰兰儿听了这话,可是一脸的无所谓。 还继续说道:“思淑姐姐,你不要这么激动。说真的,我要是你这种情况,我就嫁给胡大哥。” 这口无遮拦的话一出口,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思淑更是气急败坏。 我一看,这么下去可不好,立即招呼大家上路。 也就是从这次之后,张思淑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我。 以前,她没事就来指责我几句,骂我几句。 但这之后,她再没来主动骂过我。 我一想,嘿嘿!还真得感谢偰兰儿这丫头,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再也不用受张思淑那丫头的气了。 我们十月初三从濠州出发,十月十二日就到了归德府。 到了归德府,再去单州,也就两日的路程了。 宿州、归德府虽然都在元军掌控之中,但元军对我们这些南来之人,也没格外防备,盘查得也不严。 因此,这一路上也算平安。 因为连日赶路,主要是怕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吃不消,我们决定在归德府休整一日。 好在刘善荣对归德府很熟,第二日,就带着我们在归德府晃荡了大半日。 十月十四日从归德府出发,直奔单州。 十月十五日下午,我们就赶到了单州。 偰兰儿来过单州,引领着我们到他堂哥偰逊的宅子。 但叩门一看,出来开门的人偰兰儿也不认识。 一问才知道,这宅子半年前就被偰逊给卖给现在的主人了。 我们讲明来意,问他偰逊搬到哪里去了。 这个下人说他也不清楚,他说帮我们通报一声,兴许他家主人知道。 很快,他家主人接待我们进了屋。 说是今年年初,这房屋原主人偰逊的父亲病亡。那偰逊卖了宅子,回京城拉了父亲的遗体,回老家丁忧去了。 我们一听,这可糟了。 偰逊不在单州,回老家去了。那他老家在什么地方? 我们怎么去找他? 我赶紧辞别了这宅子的新主人,在屋子外面问偰兰儿可知道他堂哥偰逊去了哪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州有变 偰兰儿她们三个早哭成了泪人,毕竟这三个丫头都是在京城偰逊的父亲偰哲笃家里长大。 这偰哲笃老爷子对她们三个小丫头可都是有养育之恩啊。现在,听说那偰哲笃病故了,她们三个哪有不伤心的道理。 我看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先找了家客栈,把大家安顿下来,然后再去问偰兰儿。 到了客栈,偰兰儿她们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 偰兰儿说,现在她堂哥偰逊去了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偰哲笃在京城当尚书,与哈麻素来不合。 偰逊也是担心哈麻与他们偰家过不去,遂主动要求外调到单州。 现在偰哲笃去世了,哈麻也取代脱脱当了宰相,偰逊肯定不会留在京城,但至于去什么地方,她这个当堂妹的也猜不透。 那接下来问题就来了,偰兰儿肯定是没办法现在送到他堂哥偰逊那里去了。 兰儿的父亲偰玉立,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也不得而知。 如果偰兰儿的父亲没有回广西,现在送偰兰儿回广西,她肯定也不会同意。 那偰兰儿下一步究竟怎么安排呢? 我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于是,决定问问偰兰儿,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但她现在的心情又不是很好,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没有做这小丫头思想工作的经验,该怎么办呢? 想了一晚上,我觉得还是去找张思淑,让她去探探偰兰儿的想法,毕竟女孩子之间好沟通一些。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敲张思淑的门。 自从上次偰兰儿那番言论之后,张思淑总是躲着我。 我一早来敲门,她十分惊讶,涨红了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心中暗暗乐道,这小丫头平时虽然行事泼辣,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我似乎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 我也没有进屋,就在门口跟她讲明了来意。 她也没多说什么,立马答应了这事。 直到下午,张思淑才找到我,说偰兰儿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该去哪里。 她就劝偰兰儿跟她们回锥子山,偰兰儿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其他去处了,就答应了张思淑。 我一想,这样也行,先把偰兰儿她们安顿在锥子山。 然后,我抽个时间再跑趟泉州,看看他父亲那边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吧。 考虑到偰兰儿她们这几天肯定心情不好。我们决定在单州再多待几天,然后再返回锥子山。 一直等到十月二十一日,我们才从单州出发,原路返回锥子山。 回到锥子山,已是冬月初三了。 又是一个月的连续奔波,大家都累了,得好好在锥子山休息几日。 锥子山现在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开荒活动,除了逢三、六、九日练兵外,其余时间,大家一律奔赴各山头开荒。 我们才出门一个多月,成效还是十分明显的。 常遇春和杜黑子拉着我到处转了转,我们估计在春节前,基本上能把锥子山和韭菜山的任务完成。 年后,就到黑石岭那一片继续开垦。 就目前形势估计,绝对不会耽误明年开春后的桑树苗种植。 就在我与常遇春满山转悠的这几日,常遇春老是跟我唠叨朱霏的事。 按他的意思,是要我早日去石门迎娶朱霏,把朱霏就安顿在锥子山。 而按照当初我的想法,我认为锥子山的条件太过艰苦,我不想让女神来这地方受苦。 但经不住常遇春天天在耳边唠叨,也是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朱霏年纪也不小了。 就决定先去一趟石门,就这个事情跟朱升老爷子好好沟通一下,再决定是否把朱霏迎娶到锥子山来。 而且我也跟常遇春说了,迎娶朱霏之前,我还得去趟泉州,看看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总得把偰逊已不在单州的事情告知他,至于偰兰儿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得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常遇春也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偰兰儿的事也不能不管。 我让蓝玉在定远县城给我收集了一些各地的地图,这个东西不光以后用得着,现在都有大用。 经过在地图上研究,我决定先到歙县石门拜会朱老爷子,把迎娶朱霏的事跟他老人家沟通好后。 然后从歙县出发,由新安江走水路顺江而下过千岛湖至浙江建德梅城,再折向南逆兰溪(今兰江)而上转入金华江,再由金华江逆流而上至婺州(今浙江省金华市)。 到了婺州再改走陆路南下至处州路(今浙江省丽水市),然后一路南下至泉州。 这样就一路把朱霏和偰兰儿的事都给解决了。 常遇春听了我这个方案,也是十分赞同,并建议我过几日就出发,几乎可以赶在春节前到石门,让我在未来老丈人家过春节。 虽然我知道常遇春是在调侃我,但我认为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个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日久则易生变。 我正准备先去黑石岭看看,然后过几日就再次出门,突然发生了两件事情,打乱了我的整个部署。 这第一件事就是,朱元璋拿下了和州,郭子兴去和州巡查途中身染重病。 这消息是柳怀镜从和州运盐回来,告知我们的。 虽然以朱元璋的能力,拿下和州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刚拿下滁州不久,就又得了和州。 而且事先没听到任何风声,突然就传来郭子兴病重的消息。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 因为我早已知道,朱元璋就是在郭子兴故去后得了他大部分兵马,最后逐步发展壮大的。 这郭子兴手下兵马派系众多,朱元璋是其中实力较强的。 但一旦郭子兴病亡,原来的各派系为了争夺人马和地盘,势必会发生摩擦,甚至发生火拼。 一旦郭子兴去世了,也就是朱元璋谋划独立之日了。 那常遇春是不是应该就在这个时机去投奔他呢? 这其一,朱元璋现在为了应对其他派系,正处在招兵买马,不断扩充自己势力的阶段。 常遇春的加入无疑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这其二,朱元璋一旦没了郭子兴的掣肘,会更加放心大胆地施展手脚,在这个过程中,常遇春建功立业也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这件事情我还没琢磨明白,突然又来了一件事。 这天晚上,刘聚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赶紧去了刘家,一看就我一个人。常遇春、张思淑他们一个也没来。 刘聚能有什么事要和我单独谈? 按照惯例,锥子山的重大事情,常遇春、张思淑肯定是要参与决策的,至少常遇春得来。 既然没叫他们,那又会是什么事呢? 为了消除疑虑,我先开口问道:“刘大哥,怎么常二哥他们还没来?” 刘聚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只叫了你,有件事情,我想就我们两兄弟好好谈谈。” 我一听这话,意识到今日之事,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于是,我也不在说话,静等着刘聚开口。 刘聚顿了顿,开口说道: “胡老弟,你说句心理话,论各方面能力,我师弟是不是比我强些? 是不是由他来当这个锥子山的大当家更加合适一些。” 嘿嘿,刘聚看来也是没把我当外人,东拉西扯的话一句没说,直接就是开门见山。 说心理话,我内心觉得常二哥肯定比他能力强些,但要当着他的面,我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我笑道: “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去单州之前,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过了吗? 论功夫、论行军作战的谋略,常二哥的确不在你之下。 但论领导能力,还是你最强嘛!” 刘聚笑了笑,道: “胡老弟呀!你不用跟我打太极,自打你当了这锥子山四当家之后,我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看。 你在我面前说话,也不用太在乎我的面子,如果你真把我当大哥,就一定要跟我说心理话。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了,毕竟我现在已是带了残疾之人,以后这锥子山的弟兄只能靠师弟和你们几个了。 我也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啊,不然我拖着一条跛腿,还要天天想着手下这几百号兄弟,我真是有点吃不消啊!” 我看了看刘聚,眼神流露了十分真诚的意思,可以肯定这是他的心里话。 但我也清楚,常二哥的抱负绝对不是当个山大王这么简单,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可是有开疆拓土、安邦定国之才的。 我记得最初刘聚和常遇春在对锥子山未来发展方向的认识上,也是存在分歧的。 常遇春认为要带着人走出去,要为了反元事业身体力行;而刘聚则认为,首要任务是要保住锥子山这几百号弟兄。 当初是因为阿古达木没有抓住,师傅的仇没有报。最后我一打岔,双方妥协,先报了师傅的仇再说。 现在阿古达木已被正法,锥子山的未来怎么办,就成了不能回避的话题了。 联想到朱元璋那边的事,去单州之前那个分家的想法再次在我脑子里蹦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准备出山 让常遇春带着一部分想要建功立业的人下山,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而刘聚继续在锥子山当老大,带领着只想在乱世中保全性命和年老体弱之人,在锥子山继续过他们安定的生活。 而且这个分家,也不是彻底的分开,锥子山还是常遇春他们的后方根据地,他们的家眷还是留在锥子山,由刘聚的人帮着照顾。 他们的兵器还是由黑石岭中的周定成他们负责供应。 他们的资金也是由柳怀镜他们倒腾私盐、黑石岭中谭诚他们印制伪钞来解决。 其实就是把锥子山的弟兄分成了两拨,一拨人由常遇春带领着去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另一拨人则由刘聚带领,在后方支撑前方的弟兄。 这样,他们兄弟还是兄弟,各司其职,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又解决了“一山不容二虎”的窘境。 我打算今天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跟刘聚做个沟通。 于是,我就问刘聚道:“刘大哥,你觉得常二哥会跟你争这个锥子山大当家的位置吗?” 刘聚道: “我这个师弟我了解,他肯定不会跟我争老大的位置。 这也就是我单独找你的原因啊,你主意多,你帮我想想办法,做做我这师弟的工作。 而且你跟他是结拜兄弟,你跟他说,他兴许会接受。” 我笑了笑道:“我是和他结拜兄弟不假,但这事他也不会听我的劝。” 刘聚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这事儿你都不帮忙,那肯定成不了。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这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结拜兄弟,一辈子屈居我之下,而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吗?” 我笑着道: “刘大哥,你还是不了解常二哥啊! 他顶替你当了这锥子山大当家,他就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啦? 那样只会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而且他如果要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也未必要当这锥子山的大当家啊。” 我说到这里,刘聚“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我说道: “刘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常二哥就锥子山的未来发展跟你发生过分歧? 当时他觉得应该带着人下山,去投入轰轰烈烈的反元事业。而当时你不同意。 后来,我们以还没杀了阿古达木,报师傅之仇为由,就把这事儿给搁置下来了。” 刘聚想了想,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儿。你的意思是,现在让他带着人出去闯一闯?” 我笑着道:“刘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啊。” 刘聚笑道: “你小子少来,这明明就是你的主意。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遇春是个将才,如果让他当个锥子山大当家,一辈子窝在这锥子山,那真是埋没他了。 我完全同意让他带着人出去闯一闯。” 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顺利,我心里是一阵狂喜。 见刘聚都表态了,我也接着补充道: “锥子山的弟兄是走是留,还得充分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 愿意跟常二哥出去闯的,就跟着去,如果有家眷,就留在锥子山,我们可以替他们照顾。 不愿意下山的,就在锥子山待着,给下山的兄弟当好坚强的后盾。 为下山的兄弟提供钱粮等物资,并照顾他们的家小。 这样留在山上的兄弟也有任务,下山的兄弟也能走得安心。” 刘聚拍拍手道:“好呀!胡老弟呀,你这个主意好!你看我今天找你来,没找错吧!” 突然,他又问我道: “胡老弟,那遇春他们下山了,你是留在锥子山呢? 还是去跟遇春他们一起去建功立业呢? 我觉得你还是跟着遇春去比较好,你鬼点子多,遇春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了,有你在,我放心。” 我心中暗想,真不愧是兄弟,生怕他在外面遇到困难了。 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一辈子窝在锥子山,肯定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如果下山跟着常遇春,那势必得跟朱元璋打交道,我可不想将来被那哥们儿算计,还是离他远点儿好。 于是,我对刘聚说道: “我是两边都不属于,但两边的事儿我都掺和。 你想想,将来常二哥他们在前方打仗,粮草装备肯定没办法自给自足。 当然,他投靠了别人,别人肯定也得供应一部分,但肯定不会是很充足。 缺装备、缺粮草,那仗怎么打得赢? 那又怎么办? 咱们锥子山得给他们提供呀!做他的坚强后盾呀! 他们肯定也没时间回来拿,所以我们得派人给他们送过去。 我想,这事儿就由我想来做。 另外,如果我跟着常二哥走了,万一锥子山发生个什么事,怎么办? 所以,我就想当刘大哥你和常二哥的传声筒。 今天在锥子山晃晃,明天说不定又去看望常二哥了。 你说,这样可好?” 刘聚一拍脑袋,笑道:“好啊!这简直太好了!” 接下来,我和刘聚就一些具体事宜又充分交换了意见。 最终决定第二天上午,把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都叫来,咱们五个人先统一思想。 然后,再召集锥子山的全体弟兄,把话讲明白,愿意跟着常二哥出去闯的就出去闯。 愿意待在锥子山的,就安心在锥子山干活。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是跟着我的,我们得负责两边的联络,给常二哥他们运送给养物资。 当晚,我又连夜去找了常遇春,我将刚才与刘聚讨论的事都跟他讲了。 他也显得很兴奋,其实他早就想出去闯了。 至于下一步先去哪里,他还是首先想到了郭子兴,于是就征求我的意见。 我结合刚刚得到和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给他分析了当前形势,建议他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常遇春虽然认为我分析得有道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提出要先去和州一趟,把那边的具体情况摸清楚以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加上我,都陆陆续续地到了刘聚那里。 刘聚也没绕弯子,直接将昨天和我商讨的方案,讲给大家听了。 常遇春当然是早就知道了,没什么表情。 张思淑和杜黑子显然是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刘聚充分给他们两个分析了当前形势,我也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这二人总算点了点头,认为这方案可行。 在下一步正式分家之前,咱们这五个头目肯定得先规划好。 刘聚留锥子山,常遇春带人下山,我则居中策应,这都没什么问题了。 张思淑和杜黑子下一步怎么办? 按照我的估计,杜黑子肯定留锥子山了,毕竟打仗这一套他不在行。 张思淑一个姑娘家,如果跟着常遇春去从军,显然有些不太方便,我们觉得她也应该留在锥子山。 杜黑子果然表态愿意留在锥子山,这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张思淑则表态,要跟着我一起居中策应。 这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了,特别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不想身边随时带着个定时炸弹呢。 于是,我赶紧劝她道:“张姑娘,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要做的事儿,我这事儿呢看起来不错,但危险性也很大。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和我们一起上路,也是有些不太方便。” 谁知张思淑当即就把我给顶回来了,她说道: “本来我是要跟着二师兄去打蒙古人的,但考虑到他们一旦从军,有正式编制。 我一个女流之辈在里面,确实不太方便。 但我给二师兄他们送点物资、给养什么的,就怎么不行啦? 姓胡的,你别瞧不起女人啊! 说实话,就你那两下子,给二师兄他们送东西,我还不放心呢! 再说了,我从小就跟两个师兄一起长大,他们都拿我当亲妹妹一样,要见不着谁,我心里都难受。 我必须得两边跑跑,两个师兄我都要经常看看。” 这一番话也说得在情在理,刘聚和常遇春都觉得张思淑到处跑跑也好。 这下,我就没话说了。 接下来,又讨论了常遇春下山后去哪里的问题。 我还是坚持去让他去和州投奔朱元璋,而且也讲了充分的道理。 常遇春也认为可以,但他要先去和州摸摸朱元璋的情况。 刘聚、张思淑、杜黑子他们也觉得常遇春的想法比较稳妥。 这事儿说完以后,我又将准备去趟歙县石门,然后到泉州的事跟大家也说了一下。 大家对于这事儿都没意见,认为偰兰儿的事情是得早点解决。 趁着柳怀镜他们这几天在锥子山,还未出发去和州,赶紧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开会。 第二天上午,在大较场上,锥子山的弟兄几乎都是到齐了。刘聚因为腿脚不便,就给他搬了个桌子,然后在桌子上放把椅子,让他坐椅子上讲话。 刘聚把我们昨天决定的方案给大家说了,下面就议论纷纷起来。 刘聚让大家安静,说是让大家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准备怎么打算,想好了就到罗仁那里去登记,给大家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拿定主意去登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州考察 一散会,下面的弟兄那是炸开了锅。这也难怪,接下来的三天,大家都将决定自己下一步的人生规划,情绪很兴奋那很正常。 散会没多久,我去罗仁那里看了看,就有好些人已经来报名登记了。 我让罗仁一定要好好登记,这最先登记的这些人,无论是下山,还是留守,无疑都是态度最坚决的。本来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思考,他们都不思考,直接来报名,那肯定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 回屋子的路上,我远远地遇见了两个人,边走边激烈地探讨。一会儿朝罗仁住的地方走,一会儿又转身往回走。我觉得奇怪,就准备上去看个究竟。 走得近了,我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面熟,似乎是有点印象,但真要想,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两人见迎面碰上了我,就又转身快步往回走。我立即叫住了他们,他们两个一见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怎么我觉得你们很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其中一个人答话道:“我叫贾海通,他叫郑光成。就是上半年锥子山的弟兄攻下定远城后,我们入的伙。” 我喃喃自语道:“贾海通、郑光成,这两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个叫郑光成的插话道: “我们本来是定远城的兵,今年上半年攻锥子山的时候被四当家你们给擒住了,当时有好些人都投降了。 我们两个没投降,反而被你们放了。 后来二当家带人攻下定远城后,我们见家人都安然无恙,就主动来投军了。” 说到这里,我一拍脑袋,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当时在蓝玉那里投的军是不是,我记得他给我说过。” 那贾海通道:“正是正是。”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后来跟着我们干,觉得我们锥子山的弟兄怎么样啊?” 那贾海通道:“很好呀!后来我们编在蓝将军队伍里,我和郑光成都还当了班长呢。” 我笑道:“那好啊!刚才你们在这里转来转去,是干什么呀?是不是拿不定主意啊?” 这会儿郑光成抢先开口道: “就是拿不定主意啊! 我们本来想去跟着二当家建立一番功名。但我们的家小都上锥子山了,父母还在,但身体不大好。 我们就怕这一去就是与父母永别了,因此打不定主意。 要说留在锥子山吧,我们又有点不甘心。” 我一想,也是,这两个人上次愿意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而不投降,的的确确是个大孝子。 既然是孝子,我觉得就是可以信赖之人,实在不行,让他们两个跟着我。 这样一是可以时不时回锥子山,照顾家小,另一方面也保持和常遇春那边有接触,随时也可以跟着常遇春去从军。 我把这个想法给他们两个说了,他们两个也觉得有道理。我让他们回去仔细想想,反正有三天时间。想好了,就去罗仁那里登记。 每天晚上,我都去罗仁那里看看登记的情况。第二天晚上,我就看见贾海通、郑光成已登记了。正是按照我说的,跟着我居中策应。 一问罗仁,说是这两个家伙一大早上就来登记了。看样子,是昨天晚上跟家人商量后,做好了决定。 很快三天就过去了。锥子山老老少少总共有六百多人,跟常遇春走的有一百四十七人,都是一些青壮年,而且大部分都是没有家小在锥子山的。 另外跟着我的有七十六人,这中间当然包括罗仁、陈定邦、柳怀镜、贾海通、郑光成,还有张思淑,基本也都是一些青壮年。 不过,除了罗仁、陈定邦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有家小在锥子山。罗仁、陈定邦也是因为跟着我的日子久了,舍不得跟我分开。 我也分别找他们谈过话,建议他们跟着常遇春去谋求功名,但他们二人都坚决不同意。既然这样,只能由着他们了。 其余的人,都留在了锥子山,包括黑石岭中的周定成、谭诚他们。 鉴于目前我这方面没什么事,我就让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个人跟着我,我打算下一步去泉州的时候,把他们四个带上。其余的人交给柳怀镜,由他带着去运私盐。 不过,去泉州的事可能先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我得先去黑石岭看看,然后和常遇春一起去和州,先把他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常遇春也决定了,五天之后,和柳怀镜他们运盐的队伍一起去和州。 趁着这几天时间,我又去黑石岭转了转,周定成的陨铁炼的还可以。他拿了一块从陨石里冶炼的毛胚料,我看了看,还不错,拿在手里很沉,比同体积的普通铁是沉多了。 那块铝合金板也被他切了一块下来,能够随意拉丝、打造。 当时元朝的铠甲比起宋朝,最大的改进地方就是内层用牛皮制成,外层为铁网甲,甲片相连如鱼鳞,箭不能穿透,制作极为精巧,不似宋朝铠甲那般笨重。 宋朝的铠甲一般重量在三十公斤左右,十分不利于行军作战。元朝经过近百年的统治,一些技术也逐渐流传开来。 周定成他们经过研究,认为甲片的形状成“山”字纹排列更能达到防护的最佳效果。 我表示坚决支持他们的创新想法,让他们先用普通的铁片试着打造,然后用刀砍、用箭射,看哪种的防护效果最好,且质量能最轻。 待试验成功之后,再用那些锻造的铝合金片制造一副铠甲,这样一副铠甲的重量比起用铜、铁制作的就要轻上许多,那要穿在身上作战,灵活性就更好了。 接下来,我又看了看谭诚他们的情况。 谭诚正在雕刻一副铜板,见他认真,我也就放心了。候富贵、陈为俊带人出去采购桑树和印油等东西去了。 我让谭诚转告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做到精益求精。 看看黑石岭中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我也就放心了。 冬月二十四,我带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个人跟着常遇春他们,随着柳怀镜的队伍向和州而去。 刚出定远不远,常遇春提出想先去滁州看看,了解一下朱元璋的治军情况。 我一想也好,为了不耽误柳怀镜他们的行程,我们就与他们分了手,他们继续加快速度去和州,我和常遇春他们几个则先去滁州探探情况。 常遇春只带了崔道远和蓝玉,我则带了四个人,我们一行八人与冬月二十七进了滁州城。 虽然朱元璋的部下,我认识汤和、徐达、李善长、胡惟庸。但胡惟庸现在在濠州,李善长有可能还在路上负责运送物资,不一定在滁州城。汤和和徐达很可能跟朱元璋去了和州。 因此,现在滁州城中,可能没有熟识之人。这样也好,更能让我们充分地了解情况。 入滁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赶紧找了家客栈。晚上,我们一边在客栈吃饭,一边和那店小二聊天,有意无意间,打听一些朱元璋攻下滁州后的情况。 据那店小二说,朱将军治军还是很严谨的。他们攻下滁州后,并没有扰民。而且还主动派人跟他们这些原本就在滁州城内做生意的人联系,让他们继续安心地做生意,并免除一年的税金。 所以,朱将军他们拿下滁州后,滁州城内一切很平稳,并不象其他地方,出现一旦城池易主,大量人员外逃的现象。 听到这里,常遇春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几个又在滁州城内,到处晃荡。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滁州城内一切井然有序,确实不象是一个刚刚易主的城池。 常遇春又带着我们去四个城门都转了一遍,跟守城门的兵士也扯了几句。常遇春悄悄对我说:“这滁州城内紧外松,看样子,那朱元璋治军的确是有一套。” 我也点点头附和着常遇春。接下来,我们在滁州城又逗留了三日,才出发赶往和州。 腊月初七,我们才到了和州。我们到和州的时候,柳怀镜的队伍已经把私盐都装载好了,准备第二日就出发回定远。 到了和州,常遇春先向陈元贵了解了一下朱元璋攻克和州的情况。本来和州的元军实力就不强,加上收容的滁州战败后的逃兵五百多人,总共兵力才刚刚凑足两千人。 朱元璋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加上有徐达、汤和等一干人。朱元璋才兵临和州城下,和州守军就已乱了阵脚。 特别是那五百滁州战败逃过来的元兵,那们可是知道朱元璋厉害的。这些人既然在滁州之战中,就能脚底抹油开溜,那这和州城的坚守战,肯定是不能指望他们的。 关键是这一拨人老是在和州守军中散布一些朱元璋如何如何厉害的言论,搞得那些原本和州守兵未战先对朱元璋怯了三分。 朱元璋攻和州也就带了不足三千人,从兵力上讲的确比和州守军多一些。 第一百七十四章 郭子兴病倒 和州城虽算不上城坚墙厚的大城,但朱元璋这近三千人要想轻易突破由两千元兵坚守的和州城的防御工事,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是那滁州的五百逃兵帮了朱元璋的大忙。朱元璋在攻城之际,那帮滁州兵就开始观望了,随时作好了逃跑的准备。 和州北城门上刚爬上来几个朱元璋的敢死队员,那些滁州兵就慌了,开始溃逃了。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喊:“快跑呀!城门失守啦!” 本来在攻城战中,攻方会不断用攻城器械撞城门,还会派敢死队员搭云梯爬城楼或城墙,偶尔攻方窜上来几个人很正常。 这时守方是完全有兵力优势的,可以很容易地把这几个孤军深入的攻城队员给消灭在城墙上。 但这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那些滁州兵一跑路,和州兵的思想就动摇了。 好多人也没搞清楚状况,看见别人跑路,自己也就不自觉地跟着跑路。 那守城的将官一看这个阵势,也没有办法。手下的兵这时为了活命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呀,叫他们回去守城门,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那些将官一看这情形,估计和州城是不保了,快跑吧。 这一跑,情况就更糟了。兵士看见当官的都跑了,哪还有不跑的道理。 于是,和州城就在这种守方极其混乱的情况下,在攻方朱元璋只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被朱元璋给占领了。 朱元璋攻下和州后,还是采取攻下滁州的那一套,与民休息,稳定和州的人心。 刚攻下和州,朱元璋就邀请郭子兴来前线视察,当然这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郭子兴邀功。 朱元璋是冬月初拿下和州的,郭子兴是冬月初十到了和州,来了没几天就病倒了。 我们也就得到这个消息没几天,就往和州方向赶来了。 陈元贵讲述的这些,也只是流传在外的一些情况。当时,我们最关心的是,郭子兴究竟是怎么病的,病得重不重? 于是,我与常遇春计议,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第二日,因为是腊八节,我们决定在街上转转,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考虑到我们一大帮人,目标太大。于是,常遇春带了崔道远和蓝玉,我则带着罗仁和陈定邦分成两拨去打探情报。 贾海通、郑光成两人则在陈元贵处待命,作为我们这两组的机动力量,随时准备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我带着罗仁和陈定邦正在街上瞎转悠,忽然就遇见了个大熟人——李善长。 当时,李善长正指挥人手在往和州城里拉粮草。我远远看见他,就迎了上去。 到了他面前,我轻喊道:“李将军,又忙着呐!” 李善长回过头,一看是我,说道:“原来是胡兄,你怎么也来和州啦?” 我只说自己的私盐生意就是在和州码头接货,经常要到和州来,没想到又遇见了老熟人。 李善长听我说起“私盐”二字,当即表示,刚拿下和州,这边一些给养物资还得从滁州那边拉过来。问我们和州这边还有没有盐,有的话卖些给他,免得他又从滁州那边拉过来。 我说这个没问题,让他找个手下能管事儿的人,跟着陈定邦去陈元贵仓库里提货,钱的事好商量。 李善长听我答应得这么干脆,就笑道:“粮草物资都运得差不多了,就差盐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正好又遇见了胡兄,走,咱去找个地方喝两杯!” 我一听,这好啊!正好有好多情况要向他打听呢。 于是笑道:“那好!去什么地方李将军你定,但这饭钱今天我结,和李将军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请李将军吃过饭呢,李将军可要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呀!” 李善长笑道:“胡兄真是慷慨之人,既然你这么说,那行,下次我请,你可别再跟我抢啦!” 我拱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李善长便带着一个跟班与我和罗仁一起去了间酒楼。找了个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要了壶好酒,我们就开吃了。 席间,我和罗仁先是一个劲儿地向李善长和他的跟班敬酒。时不时讲几个段子,算是先活跃一下气氛,对和州局势的问题,只字不提。 直到酒过三巡之后,双方都是喝得有点脸红脖子粗了。 我开口道:“李将军,我来和州后,听民间流传说你们朱将军攻和州真是如天神下凡,还没施展开手脚,那和州兵就溃散了。你们朱将军真是厉害呀!” 我一挑起这个话题,李善长的话闸子就打开了,将这和州之战的经过是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述了一遍。 大致情况和陈元贵讲得差不多,但在李善长的口中,讲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孙德崖。 这孙德崖是原本一起与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因权力争斗,孙德崖囚禁过郭子兴,幸得朱元璋相救,郭子兴才得以逃脱。 朱元璋也因此越来越得到郭子兴信任,郭子兴先后将养女马氏及亲生女儿郭氏都下嫁给朱元璋,那马氏后来就是马皇后,那郭氏后来就是郭惠妃。 朱元璋拿下滁州后,郭子兴的亲信人马都来了滁州,这些年积存的粮草物资也都运到了滁州。 孙德崖的人马因粮草不足,就派人偷偷来找朱元璋。朱元璋当时有了攻和州之心,便提出让孙德崖派人与他一起攻和州,只要拿下了和州,所得给养物资大家一人一半。 孙德崖便同意了这个方案,于是带着自己的人马从濠州偷偷越过滁州与朱元璋的人马一起攻下了和州。 听李善长讲到这里,我才明白这攻下和州并不单单是朱元璋一个人的力量,原来还有孙德崖的参与。 听李善长讲得是滔滔不绝,我接着问道: “听说郭将军到和州后病倒了,不知是什么病呀? 我们锥子山与郭将军也算是旧相识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真想去探望一下朱将军。 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善长听我说到郭子兴病倒的事,接着又给我们讲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原来,郭子兴虽然信任朱元璋,但对朱元璋还是有防备之心的,在朱元璋身边也安插了自己的耳目。 朱元璋背着他与孙德崖一起攻和州的事,不久便传到了郭子兴耳朵里。 本来朱元璋请郭子兴来和州前线视察,是想在他面前邀功,想想郭子兴也不可能这么快动身。 也就两三日时间,把城中所得物资与孙德崖作一下分配后,孙德崖的人马就撤出和州城。那时,郭子兴再来和州城,也不会遇见孙德崖,也就不会知道他与孙德崖玩暧昧的事。 可朱元璋没料到身边有郭子兴的人通风报信。郭子兴刚接到朱元璋拿下和州的消息,就带着人连夜赴和州而来。 郭子兴带着人从北门入和州城的时候,孙德崖正带着人押运着大批给养物资从西门出和州城,而且孙德崖此时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郭子兴入了和州城,朱元璋才得知消息。 朱元璋本是在西门城门处等待孙德崖,准备与他在西门处告别。此时听到郭子兴入城的消息,感到事情不妙。 他立即从西门出了城,找到了孙德崖的部下,让他们快通知孙德崖出城。 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孙德崖被郭子兴扣押,他就让孙德崖的人假装扣押他朱元璋,然后去找郭子兴谈判交换人质。 他绝不能让孙德崖落入郭子兴手中,那样,他与孙德崖勾结的事情就会被郭子兴证实。 果然不出朱元璋所料,孙德崖接到消息后拼命往西门赶。但因为前面运送物资的人马太多,孙德崖刚奔到西门口就被郭子兴的人马给追上了。 郭子兴的人一边与孙德崖的人马拼杀,一边给守城门的兵士下令关城门。 那守城的兵虽然是朱元璋的部下,但见郭子兴来了,哪敢不听号令,赶紧闭上了城门。 结果可想而知,孙德崖被郭子兴的人给捉住了。郭子兴正准备审问孙德崖,哪知孙德崖手下的人进城来谈判了。 这时,郭子兴才知道朱元璋被孙德崖的人给扣押了。本来郭子兴正在气头上,正恼火朱元璋暗地里勾搭孙德崖,准备不顾朱元璋的死活,把孙德崖给正法了。 但徐达、汤和这时带着全副武装的所属人马前来“请命”了。 说的话的大意就是,和州新定,人心惶惶,如果朱将军有个什么散失,恐怕没有能镇得住这个场面。一旦发生兵变、叛乱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徐达、汤和这话和当年玄武门之变后,尉迟敬德跑到唐高宗李渊面前说的那番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话里的意思是,怕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没人能镇得住场面。 这话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你郭子兴今天如果敢不顾朱元璋的死活,那我们可能就发动叛乱了,先在和州城内解决了你。 毕竟郭子兴来和州只带了少量人马,肯定是没办法和徐达、汤和手下的人马相抗衡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锥子山告急 到了这个时候,郭子兴只得就范。只好下令让徐达前去替换回朱元璋,并顺便把孙德崖也给带回去。 这事情的发展完全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中,徐达和孙德崖出了城,孙德崖的手下也立即“释放”了朱元璋。 就这样,孙德崖逃了,朱元璋安然返回了和州城,两边都是皆大欢喜。但唯有一个人咽不下这口气,这人就是郭子兴。 本来郭子兴好不容易抓住了孙德崖,但没想到这关键的时候,朱元璋竟然让孙德崖手下的人给扣了。而且朱元璋的人还来“请命”,这不交换人质都还不行。 郭子兴真是越想越气,便把朱元璋喊来质问。 朱元璋是什么人,郭子兴问一个问题,朱元璋能编排出一百个理由来搪塞他,反正现在孙德崖也不在,那就随朱元璋怎么说了。 本来郭子兴还想在朱元璋身上撒撒气的,还没开训,朱元璋就暗中指使人叫来了马氏和郭氏。 这下养女和亲生女儿都上了阵,他郭子兴还能怎么样? 还真能大义灭亲,让自己的养女和亲生女儿都守了寡不成? 最后,也没办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郭子兴可咽不下这口气呀! 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 那就只能把自己给气病了呀! 郭子兴这一病倒,可忙了马氏和郭氏,那可是自己的父亲啊! 于是,和州的大夫几乎都请了个遍,药倒开了许多,每天的药都能当饭吃,但这病就是不见起色。 郭子兴病倒了,滁州那边妻妾都来了,毕竟是患病之人,就不适宜再经过旅途奔波回滁州治病了。而且和州也有女儿女婿都在,就在和州先养病吧! 讲到这些,李善长才说道:“这郭将军是心病啊!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所以我建议你们也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免得他心里烦闷,更加加重了病情。” 听李善长这么一说,我才明白,郭子兴病倒之事,原来是另有隐情。也就打消了去探望郭子兴的念头。 当日,我与李善长借着酒劲儿又瞎扯了一番,直到未时末才散了席,各自归去。 回到陈元贵处,因为喝了不少,后劲儿上来了,我就倒下呼呼大睡。 直到晚饭时,罗仁才来拍醒了我。 中午吃得太多,也没什么食欲,本来不想去吃了。但想想还不知道常遇春他们怎么样了,于是就来到了饭厅。 常遇春闻到我满身的酒气,跟我开玩笑道:“我说三弟呀!咱可是讲好了去打探情况,你倒好,跑去喝得醉熏熏的,你这也太会偷懒耍滑了吧?” 我知道常遇春跟我开玩笑呢,便咧开嘴笑着道: “二哥,你这就不懂了。 咱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酒文化的历史,好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你可别看我今天喝多了,但我今天可是给你打探到了重要情报。 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先说说你自己,都去哪里晃荡了,都打探到了什么?” 常遇春见我这么说,也不跟我扯了,开口说道: “我今天带着崔道远和蓝玉在和州城转悠了一天,我发现这朱元璋很多想法跟我们差不多。 他攻下这和州城后,采取的好多做法,跟我们当初攻下定远城后差不多。 比如,他攻下和州城后,也是在城内开粥棚施粥,恰逢今天是腊八节,今天施的是腊八粥。我们三个也假装是路人,每人要了一碗尝了尝。 这朱元璋办事儿实在。 这开粥棚施粥之事自古有之,但好多都是把那个粥熬得很稀,根本看不到几个米粒子。但朱元璋今天施的这个腊八粥的确不错,很稠。 还有,他拿下和州后,也跟我们一样,在和州城内征兵。 几个征兵处我也去看了看,那些负责征兵的小头目对应征之人都很和蔼。 城内不时有巡逻兵士巡城,但对城内百姓那是秋毫无犯。 这里有一点儿我们不得不说。 我们在街上恰巧碰见了朱元璋的几个兵士与百姓发生了纠纷。起因是几个兵士在一个小铺子吃包子,结账的时候,那包子铺老板说是三个兵士一共吃了十五个,但那三个兵士坚称自己每人只吃了四个,总共是十二个。 这下那包子铺老板就嚷开了,引来不少人围观。 后来,巡城的官兵出现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出面来解决这个事。先是让那三个兵士付了十五个包子的钱,然后当着百姓的面,把那三个兵士每人打了十军棍。 等那些人都散了,我们又在那包子铺附近打听了一些具体情况。 听说那包子铺老板平时为人就有些耍无赖,周围的一些百姓都替那三个兵士叫冤。 总之,经过我们一天的明察暗访,我们认为这朱元璋治军严谨,是能成大事之人。” 我心中暗笑,那是肯定的,这哥们儿将来可是当皇帝的主。 接下来,我便把今天在李善长那里听来的,关于朱元璋联合孙德崖攻下和州的来龙去脉,都给常遇春他们说了一遍。 接着又说了一些朱元璋善于着眼大局,不计较之前与孙德崖之间恩怨的话。 当然,对于朱元璋背着郭子兴与孙德崖暗中勾搭,郭子兴因此被气病的事,我是只字未提。 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促成常遇春投奔朱元璋这事,推动历史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至于朱元璋心狠手辣的那一面,这是我日后慢慢提醒常遇春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又在和州盘桓了几日。常遇春的所见所闻,以及我时不时敲几个边鼓,更加坚定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的决心。 腊月十四日,我们启程返回定远县。 不管将来怎么样,我和常遇春一致认为,今年所有的兄弟在锥子山过个年再说。应该说这是这么多兄弟在锥子山过得最后一个春节了,以后这些兄弟就难以再聚到一起了。 这返回定远,我们也是一路不紧不慢的。腊月十九,我们就进入了定远县境内。 刚入定远县境内,我们就见对面一队人马,从定远县方向朝滁州方向急驰而来。 看这队人马装束,不是元军。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我们八个人就把马牵到树林里隐蔽了起来。 直到这队人马到了近前,我们才看出这队人马似乎是郭子兴的部下。 我们又偷偷向前摸了一段距离,才看清这打头之人正是胡惟庸。 我立即招呼大家出了树林,远远地就跟胡惟庸打了招呼。 胡惟庸见是我,也下了马,招呼他的人马都下马休息。 我见胡惟庸从定远方向急驰而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胡惟庸拉着我的手说: “胡老弟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 郭将军还在濠州的时候,咱濠州的人马大致可以分成四个派系。郭将军手下的人马无疑是最多的,另外还有孙德崖、彭早住和赵均用三路人马。 自从郭将军从濠州转移到滁州之后,郭将军手下的人马除了我带的这点人,其余的都到滁州了。 一个多月前,孙德崖也带着人马偷偷离开了濠州。 这时,濠州的主力部队就只剩下彭早住和赵均用的人马了。 不久前,元军似乎察觉到濠州方面兵力大大减弱的情况,突然向濠州发起了突袭。彭早住和赵均用那点人马根本就没办法和元军抗衡。 幸亏胡老弟上次点拨了我,我一见情况不妙,立即带着手下的这点人马撤了。这不,马上就要进入滁州了,正好又遇见了胡老弟。” 这可是个重要情报啊,如果濠州一旦迅速失守,元军会不会继续南下追击? 虽然元军不一定敢追到滁州来,但追到定远来是大概率事件。 咱锥子山可是早就与元军结下了梁子,这元军不敢去滁州打郭子兴他们,但他们肯定敢上锥子山啊。毕竟我们的实力比起郭子兴来说,那是相差太远了。 另外,我们锥子山与定远城元军的梁子也结得太深了,那帮元军可是一直想着找机会收拾我们锥子山。 于是,我问胡惟庸道:“那你离开濠州时,情况怎么样了?濠州失守了吗?” 胡惟庸道:“我们撤的时候,彭早住和赵均用正在那里抵挡呢,但我估计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定这会儿元军就已拿下濠州了。” 我也觉得胡惟庸分析得很有道理,便与他匆匆告别,与常遇春他们快马加鞭赶回锥子山。 一路上,我跟常遇春分析了当前形势,说出了我的担心。常遇春也赞同我的观点,是应该立即回锥子山作好防御准备,防止元军南下偷袭咱锥子山。 腊月二十下午,我们就回到了锥子山。 我和常遇春立即到了刘聚那里,派人叫来了张思淑和杜黑子,咱们得立即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会上,常遇春分析了当前的严峻形势,我也作了一些必要补充。接下来,常遇春大致说了一下他的初步防御计划,请刘聚拍板。 刘聚又征求了一下杜黑子和张思淑的意见。这杜黑子本来就不擅长行军打仗,张思淑也非将帅之才,他们二人对常遇春的计划都没有表示什么反对意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战一触即发 我是和常遇春一起回来的,常遇春的防御计划,肯定是早就与我通过气了。 因此,刘聚也不征求我的意见了。只是在常遇春的计划上稍微做了一点补充,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当晚,锥子山的全体弟兄召开了全体紧急会议,刘聚作了战前思想动员,常遇春详细部署了防御计划,让大家今晚迅速准备装备器械。明日一早,各队人马按照具体分工,迅速抵达各自的防御地点。 按照常遇春的作战计划,这一次,我们的战略防御最前沿还是设在小鳌山。但第一道真正的防线,我们是设在韭菜山。 常遇春还是采取了我们以前的方案,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派出五个机动班,沿途对行进的敌军进行骚扰。但不与敌军正面接触,一旦与敌军接上火,我们则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迅速撤退。 这沿途骚扰的目的,无需多言,就是不断地消耗敌军,让其到达韭菜山时已是十分疲惫。 骚扰分队的这五个班完成骚扰任务后,立即奔赴我们的第二道防御线,就是在那谷口两边的山上设伏。 一旦敌军突破我军第一道防线,进入山谷,我们就可以充分利用这谷口易守难攻的优势,在此重创敌军。 至于第一道防线的作战计划,就是在韭菜山下那片开阔地两边的山上埋伏弓箭手,一旦敌军进入射程,立即开射。 猛虎骑则埋伏在韭菜山通往锥子山路边的树林中,弓箭手突袭完毕则立即从山谷退回锥子山,进入锥子山山脚的防御工事。 此时,猛虎骑则向敌军发起突袭,力争这一波突袭能击溃敌军。 如果不能击溃,也没有关系。猛虎骑在对敌军实施有效打击后,迅速从山谷退回锥子山脚,那里将是我们的第三道防线。 一旦敌军能突破我们的第二道防线,顺利从山谷进入,我们的猛虎骑将再次发起突袭。 按照我们的估计,敌军能突破我们第一道防线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十,能突破我们第二道防线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就算他们能侥幸突破我们这两道防线,我们在锥子山脚那片空旷地域的第三道防线,他们还能突破的机率那是微乎其微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骚扰分队同时担任第二道防线的防御任务,我们的猛虎骑及弓箭手同时担任第一道和第三道防线的防御任务。 骚扰分队是五个班,猛虎骑是十五个班,弓箭手是五个班。总共的防御作战,我们只投入了二十五个班的作战兵力。 目前,我们锥子山整编为三十个班,还留下五个班的兵力作为总预备队,由我指挥,在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之间居中策应。 腊月二十一日下午,各分队都已抵达预定位置。我和常遇春在各前沿阵地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处。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静待敌军来攻锥子山。蓝玉早已被常遇春安排出去打探情报,李全还在定远城西门外他亲戚开的茶馆中监视定远城中的动向。 蓝玉此去的目的,就是先找到李全,看看定远城中是什么情况,濠州方面来的元军要来攻锥子山,肯定先要在定远城做个短暂的休整。 按照最初的作战计划,各分队抵达指定地域后,就在原地待命。 我带领的预备队负责每天从锥子山拉给养物资。一旦敌军来到小鳌山,我的预备队也将抵达指定地域,给养物资的运送则由锥子山上那些留守的老弱病残人员负责。 但不凑巧的是,腊月二十一日傍晚,天下起了小雨。看这阵势,这雨得下几天,但我们的人就这样待在露天的环境中,肯定是不行的。 这雨要是下个三五天,元军还没来,我们自己的人都先被雨淋病了,那还打个屁的仗。 我和常遇春一计议,除留下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就近找地方避雨,并密切关注定远城方面的动向。其余分队撤回锥子山待命,随时做好下山打伏击歼灭战的准备。 另外,还要派人给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送斗笠、蓑衣等雨具。大战在即,一定要保护好我军的有生力量。 当夜,除了那那五个班的骚扰分队,其余人都回到了锥子山,大部分装备都放在山脚的防御工事里。这样,一旦有突发情况,能保证我们迅速投入战斗。 就这样,腊月二十二、二十三日两天相安无事。 腊月二十四日下午,骚扰分队得到蓝玉派人带来的消息。这日上午,定远城内元军正在整装待发,估计目标是锥子山。 但因这送情报之人出发之时,元军还未出发。所以,具体元军出动了多少兵马,我们还未得知,但我们能够想象,陆续会有消息传来。 恰巧这日上午雨就停了,我们估计敌军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天气原因,只等到今日才出发。我和常遇春立即召集人马,于天黑之前赶到了预定地域。 我们刚到伏击地域,蓝玉的人又传来消息。元军总共出动了约一千余人,骑兵有八百人,正快速向锥子山而来。 本来我和常遇春、张思淑都坚持让刘聚在锥子山上坐镇,毕竟他的腿脚有了点毛病。但刘聚坚持要下山参与战斗,我们也拗不过他。 这样,我负责带领预备队,常遇春带领猛虎骑,张思淑带领骚扰分队,刘聚就带领弓箭手分队。 按照我们四人分析,敌军应该是准备今晚在小鳌山至韭菜山一带宿营,明日会向锥子山发动攻击。当然也不排除敌军连夜发动突袭的可能。 不管敌军准备怎么办,我们的既定方针不变,一旦今晚在小鳌山发现敌军,我们的骚扰分队就开始行动,不停地对其进行骚扰。 最好是把敌军能吸引到韭菜山下的伏击地域来,我们的伏兵就一鼓作气力争击溃这一千多元军。 我们四人计议完毕,就分头开始行动。张思淑则立即向小鳌山的最前沿阵地驰去。 就在张思淑刚出发不久,蓝玉亲自回来了。 约一个时辰之前,元军的先头部队就距小鳌山不足五十里了。按照估计,这会儿元军应该已经抵达小鳌山了,说不定已经跟我们的骚扰分队遭遇了。 约半个时辰之后,张思淑已派人回来报信,元军已进入了小鳌山,骚扰分队已经与元军遭遇了。 我的预备队与常遇春率领的猛虎骑埋伏的地方相隔只有一里地,因此,我就与常遇春在一起。 我们分析,元军今晚肯定会行进到韭菜山,不管元军今晚准不准备发动进攻,但我们的突袭行动是肯定要进行的。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已经有一个班的骚扰分队撤了回来。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他们去山谷两边埋伏,作为我们的第二道防线。 同时,他也带来消息,因为我们的骚扰,敌军的行进速度放缓,预计一个时辰之内,敌军会抵达韭菜山下我们的伏击地域。 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和常遇春议定,一旦刘聚的弓箭手分队撤回,我带领的预备队立即向前。如果猛虎骑与元军杀得势均力敌,我的预备队立即投入战斗,力争把元军狙击在第一道防线。 如果猛虎骑遭到元军的强力反击,战斗吃紧,我的预备队立即先行撤回山谷,猛虎骑会尾随而来。 商议已定,我则退回到预备队阵中。 当晚戌时末,张思淑及她带领的骚扰分队都撤回了山谷,准备布置第二道防线。 元军的先头部队已进入到韭菜山的地界,已进入到刘聚带领的弓箭手分队的伏击范围之内。 但刘聚并没有急于发起攻击,他在等,他要等敌军大部分都进入攻击范围之后,才会发起攻击。 约又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敌军大部分都已进入到刘聚的伏击范围之内。 这支元军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八百骑兵,四百余步兵。在进入小鳌山张思淑的骚扰范围之后,先后遭遇到十余次骚扰突袭,但并没有什么损失,进入韭菜山地界时,仍有一千二百人。 一千二百人的队伍,足足拉了四五里地的距离。 刘聚的弓箭手分队只有五个班,也就是五十人。为了更加有效地打击敌人,刘聚此时还没发动攻击。 但这样一来,他的处境也变得十分危险。一旦敌军在遭到伏击之后,迅速发动反冲锋,他这五十人的队伍很可能会遭到重创。 元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韭菜山山脚,都快要遭遇到常遇春的猛虎骑了。元军的尾队还没进入到刘聚的伏击范围,毕竟元军太多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元军最中间的主力部队暴露在刘聚的伏击范围之内的有利时机。现在发动突袭,能够消灭最多的敌人。 但现在发动突袭,也是危险性最大的时候。因为,此时元军的先头部队和尾队都不在伏击范围之内。 此时元军遭遇伏击,先头部队会往回撤投入战斗,而尾队也会迅速上前投入战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况激烈 一旦先头部队和尾队同时对我军实施包抄,刘聚的队伍就会立即陷入半包围状态,如果此时不能从敌军正面打开缺口或者迅速撤退,那就会被敌军包饺子。 但刘聚此次坚持要下山参与战斗,就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因此,他选择了最有利于消灭敌军的时机,也是自己最危险的时机向敌军发起了突袭。 随着刘聚一声令下,我军弓箭手的第一拨火箭射了过去。因为,当时天已黑,元军为了不暴露目标,也只打了少量火把。 于是,我军采取了把箭头上绑上棉花团浸油点燃再射击的办法。 这样不仅能杀伤敌军,也能迅速把元军的主力部队暴露在火光之中,更加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伏击。 随着刘聚的第一拨火箭射过去,并未引起敌军多大的警觉,他们认为此时我军还是在进行骚扰行动。 因此,先头部队并未回头,只是停止了行进,等待后续部队跟上,防止行进队形脱节。 而暴露在刘聚射击范围内的敌军中军,也未向我军发起反冲锋,只是一边举起盾牌等物品抵挡我军的箭枝,一边继续前进向先头部队靠拢。 因为他们估计我们这一阵箭射过之后,会立即撤退消失在丛林之中,他们发起反冲锋也是徒劳。 只是他们的尾队,一边行进,一边向刘聚的弓箭手分队还击,零散的步兵小分队向刘聚他们埋伏的山头发起冲击。 刘聚一见这阵势,正合他要大杀一场的心意。一边组织人手继续向敌中军猛射,一边组织人手对付那些零星步兵冲击小分队。 就这样,直到刘聚的弓箭手分队向敌军射击了近一刻钟,敌军才反应过来。这次遭遇的并不是我们的骚扰分队,似乎是我们的主力伏击部队。 因为这次射击的密度和强度明显比先前都强了不少,而且已经射击了一刻钟了,我军还没有撤退的意思。 这次敌军的反应速度确实慢了点,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被刘聚的伏击分队消灭了两百多人。 元军的带队指挥官此时是恼羞成怒,命令先头部队回头,向刘聚他们所在的山上发起了冲锋。 这元军真要发起冲锋,刘聚他们就没办法了,只好利用地形的优势边射边退。 然而这一切,常遇春早看在眼中了。 他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刚才元军的先头部队不回头,他也没有贸然发现冲击。 现在元军的先头部队回头了,正是他的猛虎骑实施突袭的绝佳机会。而且他此时如果再不发起冲击,刘聚他们的弓箭手分队就危险了。 随着常遇春一声令下,一百五十号猛虎骑猛然间从路两边的树林中窜出,迅速整理好冲击队形,向韭菜山脚那片开阔地中的元军主力冲击而去。 元军的先头部队刚刚接收到命令,向刘聚他们设伏的山头冲去,没想到自己屁股后面又有尾随的骑兵冲击过来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常遇春带领的猛虎骑先锋部队已经与他们的尾队交上手了。 这个情况完全是可以想象的,一支部队正在向前方的山头发起冲锋,突然背后杀出一支骑兵,而且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猛虎骑。 向刘聚山头发起冲锋的元军的尾队,也就是最先与常遇春的猛虎骑遭遇的那部分元兵,还来不及回头,就要和常遇春的猛虎骑交手。他们是一边回头与常遇春交战,一边大喊让大部队立即掉头。 而此时元军的中军根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刚才向刘聚埋伏的山头冲锋就已经掉过一次头了,这次又有人在喊掉头,到底向哪边掉头? 很多人都没弄明白,有的人还在继续向刘聚埋伏的山头冲锋;有的人则向常遇春的先锋部队靠拢,准备交手;还有一部分人就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们不知道长官是要他们向哪边进攻。 这下,元军的中军算是彻底大乱了。 结果可想而之,常遇春的猛虎骑几乎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 等常遇春的猛虎骑完全行进到韭菜山脚那片空旷之地与元军交手,此时已斩敌约五百多人。 加上先前被刘聚的弓箭手分队伏击的两百余元兵,此时元兵已损失了七百余人,一千二百余人的元军此时已不足五百人。 就在常遇春的猛虎骑一路冲杀过来的时候,刘聚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再不撤退,元军的步兵就要冲到眼前来了。于是,刘聚一声令下,弓箭手分队开始撤退。 等刘聚他们撤退到我的待机地域时,常遇春的猛虎骑已冲入那片空旷地的中心,正与元军酣畅淋漓地大战。 按照刘聚当时对我的描述,此时元军的兵力已损失了一大半。加上我当时对猛虎骑的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当即就有了一个改变原定作战计划,力求速战速决的决定。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刘聚时,他也表示赞同。 我当时的计划就是,我的预备队迅速投入战斗。不光如此,刘聚的弓箭手分队也不要撤退了,与我的预备队合兵一处,迅速回头,加入常遇春那边的战斗。 刘聚是什么人,是打起仗来就不要命的人。听说要回头再去杀个痛快,他哪有不赞成的理由。 更要命的是,他还建议迅速派人去通知张思淑,让第二道防线的原骚扰分队也不用在第二道防线坚守了,也快速奔赴韭菜山山脚,投入到战斗中去。 对于刘聚的这个建议,我虽然认为也是可行的。按照当时战场形势的估计,我们已经有很大把握在韭菜山山脚把敌军狙击了。 虽然刘聚的建议不错,但我认为还是要求稳。万一敌军还有其他增援部队加入,我们在韭菜山下没有战胜敌人,那我们就变得十分被动了。 我将自己的担心告知了刘聚,他深思了片刻,表示就按照我的想法办。我和他合兵一处,迅速回头,投入战斗。 等我和刘聚的队伍回到那空旷之地的战场的时候,元军已经渐渐稳住了局势。 虽然经过常遇春这一阵冲杀,敌军已不足五百人,但兵力仍旧是常遇春的约三倍。 好在我军猛虎骑的马匹都蒙了虎皮,敌军的骑兵不敢靠近。因为一靠近,他们的马匹就惊了。 此时,常遇春的战略就是率着猛虎骑,看见哪里敌军多,就往哪里冲。 但敌军已见识了猛虎骑的威力,不与我们正面接触。常遇春的猛虎骑冲来,他们就主动闪开一条道,并架起盾牌做好防护。 即使队伍被常遇春的猛虎骑一分为二,但他们被分割的兵力仍比常遇春的兵力多。加上他们早已做好防护,常遇春的猛虎骑一阵冲锋,斩获也不多。 倒是元军利用我军向前冲锋之际,从两边的盾牌缝隙中不断射杀我军猛虎骑。虽然也没伤着我们几个人,但毕竟我们人少,可跟他打不起消耗战。 而且,常遇春的猛虎骑一旦冲过去之后,原本被冲锋分割开来的敌军又迅速合兵一处。 如此往复,敌军还是有四百余人,常遇春的猛虎骑却损失了近二十人。 看到这个情况,常遇春一阵冲锋过去之后,立即再折返向回冲锋。他打算这次冲回来之后,立即向那山谷方向撤退,让敌军去闯我们在山谷设下的第二道防线。 我们赶到战场的时候,正是常遇春带领猛虎骑向回冲锋的时候。 我看敌军有了应对常遇春冲锋的办法,正在考虑是不是往回撤退,利用第二道,甚至第三道防线消耗敌人。 刘聚却突然大吼一声:“给我冲!”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不光是他的弓箭手分队向敌军冲过去,我率领的预备队也跟着冲了过去,而且还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也怪不得那些兵士,毕竟刘聚是锥子山的大当家。因为刘聚本人虽然骑着马,但他的弓箭手分队却没有马,而我的预备队都有马匹。 因此,预备队跟刘聚冲在了最前面很正常。 刘聚本来左腿跛了,骑马作战容易受到影响,但他也是发了狠,让士兵用绳子把他的左腿绑在了马肚子上,这样他骑在马上也不用担心稳定性的问题了。 本来按照事先与常遇春的约定,一旦他的冲锋难以奏效之时,我的预备队应该先行撤退,他的猛虎骑会尾随而来。 而且就目前这情况,常遇春显然是准备这一阵冲锋回来之后,立即撤退到第三道防线的。 我当时还想叫住刘聚他们,退回到锥子山去。但刘聚命令已经发出,一百号人的队伍已向敌军冲了过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今天就跟着刘聚疯狂一次吧!我也赶紧拍马去追赶前面已冲锋的队伍。 本来常遇春的冲锋不再奏效,敌军已经渐渐扭转不利局面,开始控制局势的时候。刘聚率领的这一百号人再次加入了战斗,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我方倾斜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人诛心 元军正打着如意算盘,准备用他们的新战术不断消耗常遇春的猛虎骑的时候,刘聚突然又从背后杀出。 本来这帮元军正在全力防御常遇春猛虎骑的冲击,哪料到刘聚又带着一百号人从背后杀了过来。 此时的元军是腹背受敌,等他们反应过来,刘聚的这一百号人已趁他们不备,又斩杀了近百号人。 但此时,这些元军就算反应过来了,又能怎样? 腹背受敌的局面没有得到改变,指控官既要指挥抵挡常遇春的人马,又要指挥抵挡刘聚的人马。 究竟哪些人抵挡常遇春的人马,哪些人回头抵挡刘聚的人马,指挥官没办法迅速把自己的意思清晰地传达到每一名元兵。 顿时,元军又是一阵慌乱。 再加上,刚才刘聚的一阵偷袭,又斩杀了近百人,元军的人数也就三百余人了。 而我军常遇春方面,还有约一百三十号人,刘聚有一百号人,合起来有两百三十号人。 这下元军的兵力优势就不是很明显了。 元军这一阵慌乱之中,刘聚和常遇春是一起发力,两人对元军又是一番狂屠,等到二人合兵一处之时,元军又损失了一百余人,而我军几乎是没付出什么代价。 这下,形势就更加明朗了。 元军的兵力和我军已差不多,也只有两百余人了。更为糟糕的是,元军的带队指挥官,应该是个千户,一不留神儿,被常遇春斩落马下。 这下,元军是彻底大乱了。 主将阵前被斩,焉有不乱之理。随着那元军主将的倒地,元军一哄而散。 虽然还有一些其他将官尽力制止元军的溃退,但兵败如山倒,那些将官的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元军已乱,我们就更没有不乘胜追击的理由。常遇春冲在最前面,刘聚居中,我则在最后压阵。 我们这一番追击,直追到小鳌山以南约二十里,一路斩杀元军近两百人。 也就是说,元军最后逃回定远城的不足五十人。 又是一场大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虽然以前也在锥子山大败过敌军,斩杀的敌军人数也不在今天之下。年初我们还攻克过定远城,掠得战利品无数。 但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这次的成果是最大的。 因为,从这次大胜之后,元军再也没有打过锥子山的主意。在他们心中,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锥子山的土匪惹不起。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诛心吧! 这一仗直杀到天色发白。刘聚、常遇春才招呼众人下马,稍作休整。 折腾了一夜,的确都是够累的。除了留下少数士兵放哨警戒之外,其余的人都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个小火,大家三五成群,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约休整了近两个时辰,天已大亮,我与刘聚、常遇春一商量,还是先让大家打起精神先撤回锥子山吧!虽然大家都很累,但还是坚持一下,回山上了再休息。 随着刘聚一声令下,两百余人的队伍,开始向锥子山进发了。一路上,也拾得不少敌军的兵器装备。 回山的行军速度并不快,直到下午,所有的人马才撤回了锥子山。回山后,大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 我也是累坏了,也来不及与刘聚他们总结这次战斗胜利的经验,先睡觉吧。 我从腊月二十五下午,一直睡到腊月二十六中午才起床。 为了让大家休息好,刘聚、常遇春这天也没给大家安排任务,除了在山下放哨的士兵,其余人都在家休息。 傍晚时分,刘聚派人来叫我。 我去刘聚家一看,常遇春、张思淑、杜黑子也都来了。刘聚说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今晚在他家吃饭,顺便商量几件事。 我来的时候,还没开始上菜。 刘聚就招呼大家一起来谈了谈这次战斗的情况,咱锥子山这次损失了二十几号人,但歼敌一千余人,夺取马匹、装备物资不少。 刘聚一开口,叭唧叭唧地说个不停,他这是真高兴。 刘聚说完了,常遇春又开口了,当他说到当时他都准备撤回锥子山布置第三道防线了,没想到我们从敌军背后杀出,一下子改变了整个战场的局势,敌军直接就是崩溃了。 我赶紧插话道: “这次能够速战速决,真是多亏了大当家。 我当时与常二哥有约定,如果常二哥与元军交战未取得优势或者未达到势均力敌的状态,我就带着预备队先撤回锥子山,他随后跟过来。 没想到当时大当家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百号人向敌军背后杀了过去,我当时是想叫都没叫住。 没想到大当家这一下,起到了出其制胜的效果。” 我这话总体上是事实,但还是有拍刘聚马屁的嫌疑。 我当时这么说,并不是想讨好刘聚。刘聚自从左腿带残疾以后,总是垂头丧气的,我今天故意这么说,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刘聚高兴,让他重新找回昔日的万丈豪情。 我这话刚说完,杜黑子也跟着讲了一大番话。 虽然他没有在前线作战,并不是十分了解现场的情况,但要表扬人,特别是表扬他的领导,那他还是很有一套的。一番话,直接把刘聚是给说乐了。 我们大家在激烈讨论这次打胜仗的过程及原因之时,菜也渐渐上了。刘聚特意开了坛好酒,大家边喝边聊。 这有了酒,谈话的气氛就更加融洽了。 直到酒过三巡,刘聚才突然把话风一转,问道:“师弟、胡老弟,你们这次去和州的情况怎么样?你们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常遇春立即把我们这次和州之行的详细情况,都给刘聚作了个简要汇报,刘聚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常遇春说的过程中,我也就某些细节问题,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 最后,常遇春表示,他准备过完春节,等大家把周围几座山上开荒的事宜办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人去和州投奔朱元璋。 刘聚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了好些个关于朱元璋的问题。最终在我和常遇春的一一解释下,才放了心。 问完了常遇春的打算,刘聚又问起我。 我还没开口,常遇春就帮我开口了,他说过完年,我就先去一趟歙县石门,把我和朱霏婚事的问题与朱升老爷子沟通一下。 然后,我从歙县走水路至浙江婺州,然后改走陆路南下至泉州,看那那边偰玉立老爷子是个什么情况。 顺便把偰兰儿的事情跟他老人家汇报一下,看看偰兰儿这丫头下一步该怎么办。 常遇春刚说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思淑说话了。她说她也要跟着我去歙县石门,她说她都好久没看见朱霏姐姐了,想去看看她。 听她一说这话,我心里是一惊,这可不好。这一路上带着这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连忙开口道:“张姑娘,这去歙县,一路也不太平,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路同行,也甚是不便,你还是待在锥子山的好。” 哪知我这话还没说完,张思淑便反驳道: “姓胡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喽,你上次去歙县石门,我也去了,那次怎么就没有不便,这次反而就不便了?” 我赶紧解释道: “张姑娘,你看你说得哪里话,我哪敢看不起女子啦! 可以说,我是今天在座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中,最尊重女子的了,我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不信,你问问他们几个,谁有我这么重视女人?” 这话虽然有点敷衍张思淑,但我说的还算是实情。 我是从现代社会穿梭过去的人,从小就接受的是“男女平等”的教育,而且在我的亲身经历中,女同志也是能干大事的。 但刘聚、常遇春、杜黑子他们肯定不一样,肯定不会这么想。 因为他们所处的历史时代,让他们的思想受到了局限,他们肯定不会有“男女平等”这个概念。 张思淑见我如此说,就转头扫视着刘聚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一个也没发话。 我心中暗自好笑,接着说道:“张姑娘,我没骗你吧!你还是听我的劝,安安分分地在锥子山待着,好不好?” 谁知我这话刚说完,倒把张思淑的倔劲儿给勾上来了。 她一撇嘴道:“这事儿你们说了不算,我去找兰儿妹妹。这次不光我要和你一起去歙县,兰儿妹妹他们也去,咱们一起带着兰儿妹妹她们去见她爹。” 张思淑一说这话,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行? 上次把她们三个救出来,逃离泉州就费了老大的劲,怎么这次还自投罗网了。我赶紧开口阻止。 张思淑可不理会我这一套,说道: “你这次去泉州本来就是去解决兰儿妹妹的事的,你凭什么不带人家去? 再说了,人家的父亲托付你们把她们三个送到她堂哥家里,你们又没找到她堂哥,本来就该把别人送回去。 你让她们三个丫头待在这锥子山,算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刘聚的折衷方案 真没想到这张思淑真是伶牙俐齿的,我赶紧妥协道: “张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要不我们就勉为其难,带你去歙县,至于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就不要带她们去了。 毕竟这一路上不太平,我们要照顾三个小丫头也是不容易的。” 张思淑这会儿就不依不饶了,说道:“带不带兰儿她们去,由她们自己决定。你不想带别人去,自己跟别人说去,我不能背地里出卖自己的姐妹。” 嘿,这丫头还得理不饶人了。我赶紧拿眼瞅瞅刘聚、常遇春,指望着他们二人帮我说说话,毕竟他们两个是她师兄。 刘聚没开口,倒是常遇春开口道:“师妹啊!我觉得三弟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毕竟一路上带着几个丫头还是不太安全,你们就安安心心地在锥子山等消息可好?” 常遇春还没说完,张思淑立即插嘴道:“肯定不行,我必须去。” 刘聚一看,这事儿就僵在这里了,赶紧打圆场道: “师妹原本也是说好了跟胡老弟一起居中策应的。而且师妹功夫也了得,我看这去歙县,师妹就跟着去。 胡老弟的这身聪明才智,再加上师妹的功夫,就算你们走得再远,我也放心。 至于兰儿她们三个,就留在锥子山吧!” 张思淑还是不领情,道: “那怎么行? 本来就是去解决她们的事的,她们不去怎么行? 如果你们去了泉州,见他父亲一切都好,可以把兰儿她们交给她父亲。那我们还不是要再跑一趟把她们三个带到泉州去,那样一路上还是有这个安全问题。 而且一件事还跑了两趟路,那不是浪费时间和钱财吗?” 嘿嘿,这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如果贸然就带着三个丫头去泉州,也是不够稳妥。万一泉州那边,还在寻找偰兰儿她们,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但如果真如张思淑所说,泉州那边偰老爷子已经没事儿了。我们还是得再回到锥子山,来接偰兰儿她们三个。 那样跑两个来回,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把时间给浪费了。 我正在考虑怎么说服张思淑,不让她们跟着去泉州。 刘聚又开口说话了,他说道: “师妹,你看这样可好? 你们四个丫头这次就跟着一起去歙县石门。 到了朱老爷子那里,你们四个丫头就在那里等消息。 胡老弟他们带几个人去泉州,看看那边的情况。 如果泉州那边没危险了,他再从泉州回歙县石门来接你们。如果泉州那边还有危险,身边没有你们几个丫头,胡老弟他们也好应付一些。” 张思淑听到这个方案,思忖了一下,说道:“那行,我回去与兰儿妹妹她们商量一下。” 我也觉得刘聚这个方案还算稳妥,既让张思淑她们去了歙县石门,又避免了带几个丫头直接去泉州,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泉州没有危险了,从泉州去歙县,总比回锥子山来接人要近得多。 常遇春见我也表示同意这个方案,不想这事儿又扯出什么其他的事来。赶紧转移了话题,对刘聚说道: “师兄,有个事儿你得好好跟三弟说说。 按照我和朱老爷子的意思,让三弟赶紧去歙县石门把朱姑娘娶回来,就安顿在咱锥子山。 可三弟非说这事儿要缓一缓,说怕朱姑娘来了锥子山不适应,会吃苦。 我觉得他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你说咱锥子山上安顿了这么多家眷,可能条件是稍微差了一点儿,但也不至于让朱姑娘受苦吧。” 刘聚听到这里,也开口说道: “就是,就是。 胡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家是正事。 这下一步,师弟带人去和州了,你也得到处跑,事情没有忙完的时候,但再忙也不能耽误了成家。 这事儿,你就听我们的,赶紧地,把朱姑娘给娶回来。” 听刘聚这么说,我赶紧争辩道: “刘大哥,你别听二哥的。 那就是他的意思,朱老爷子可没这个意思呢。 他老人家同意这门婚事不假,但他没说让我这么快就把朱姑娘给娶回到锥子山来呀!” 常遇春接口道: “三弟呀!你就不要再说了,朱老爷子的意思我们都明白。 他是嫁女儿,既然同意把女儿嫁给你,那就表示让你快点去迎娶。 但这话,他总不能开口说出来吧,你自己不积极点儿,可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啊,哈哈!” 我一听常遇春这话,也还有几分道理。 正准备开口,忽然张思淑开口了,她对刘聚他们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还有什么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刘聚看了看张思淑,道:“师妹你要不要紧,让师弟送你回去吧!” 张思淑站起来摆摆手道:“不碍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就出了门。刘聚看了看张思淑,又转过头仔细看着我,也不开口说话。 直到把我看毛了,我才开口问道:“刘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刘聚估计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才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忽然外面有人来叫常遇春,说是裴德龙回来了。他可是从歙县石门回来的呀,我去单州之前,让他带信去给朱老爷子他们的。 常遇春立即拉起我的手说:“快快,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带信回来,朱老爷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正准备跟着常遇春出门,刘聚突然叫住了我,说道:“师弟,你先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我跟胡老弟还有几句话说。说完了,我让他去你家找你。” 常遇春扭头看了看刘聚,见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便说道:“那好。” 然后扭过头对我说道:“说完了过来哈,我在家等你。” 说完,常遇春就出了门。 这时,杜黑子也站了起来,跟刘聚告辞出了门。杜黑子还是很机灵的,听刘聚说有事要和我说,就很识趣地回去了。 张思淑、常遇春、杜黑子都走了,这下就剩下我跟刘聚了。 刘聚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杯对我说道:“胡老弟,咱先干一杯!”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我见他喝了,也一口喝了。我心里在想,这刘聚还有什么话要跟我单独谈呢? 而且常遇春他们都走了,他还不开口,先喊我喝酒。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我跟刘聚一边吃菜,边闲扯淡,直到干了三杯。 刘聚这才又端起一杯,对我说道:“胡老弟,我敬你一杯。这一杯,我是代表我师弟敬你的!”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说道:“刘大哥,你是有什么事儿吧!有什么事儿你说吧,怎么你还代表起二哥敬我来了。” 刘聚开口道: “胡老弟啊!遇春八岁到我们刘家,和我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这些年,我真是拿他当亲兄弟一样。 本来我的腿废了一条,我打算让他当咱锥子山的大当家,但他不愿意。 我也知道我这个师弟从小有思想,有抱负,他肯定也不满足于一辈子当个山大王。他想出去闯一闯,他想闯出一番功名富贵来。 但这江湖险恶,我还是替他担心啊! 能力、本事,我这师弟有的是。 但我就怕他日后因为能力强、本事大,鹤立鸡群遭人妒嫉,最终被小人暗算啊! 而胡老弟你思维缜密,我就是想请你日后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时时刻刻帮着我这个师弟。” 原来刘聚担心的是这个,唉,这真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呀。 既然刘聚说到了这里,我也要给他表明心迹。我也端起酒杯,对刘聚说道: “刘大哥,常二哥是你的师弟,也是我的结拜二哥。 你放心,今天就是你不跟我说这一番话,我也得时时刻刻为我的结拜二哥着想。 只是,我们这一走,这锥子山的里里外外,还得靠刘大哥你了。 只有你在锥子山把一切搞得妥妥当当的,常二哥和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在外面干事创业。 来,刘大哥,这一杯,咱互敬,为了常二哥,也为了我们自己。” 说完,我把酒杯端着跟刘聚的酒杯一碰,然后一口把杯中酒干了。 刘聚见我干了,也很干脆地把酒干了。 这杯酒干完后,我们又扯了会儿淡。 我还惦记着裴德龙给我带消息的事,因此就盼着刘聚快点扯完淡,我好撤退。 扯了一会儿,刘聚又端起了酒杯。我估计这会儿算是团圆酒了,喝完这杯,这就去常二哥那里看看裴德龙带回些什么消息。 刘聚端起酒杯对我说道:“胡老弟,这一杯,我代表我师妹敬你。” 一听这话,我是一愣,怎么还代表起张思淑来了? 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刘聚觉得这张思淑老是跟我唱对台戏,他这个当师兄的不好意思,来向我赔不是了。 我连忙端起酒杯,笑道: “刘大哥,你这就见外了。 张姑娘偶尔是会有些小姐脾气,但也无伤大雅,刘大哥你不用这样。 来,咱啥也不说了,一切尽在酒中,我先干了。” 说完我就准备又一口干了。 第一百八十章 刘聚的托付 刘聚扯住我的膀子,说道:“胡老弟,你别急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既然这样,我就只好又把酒端好,听刘聚说些啥。 刘聚接着说道: “胡老弟呀!正如你所说,我这师妹确是有些小姐脾气。 但我这师妹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都是嘴上不饶人。你要不跟她计较那些事,那就好。 我今天敬你这杯,就是想让你以后要照顾好她。 下一步,遇春走了,思淑也得跟着你走南闯北的,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听到这里,我笑了,说道: “刘大哥,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胡硕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 张姑娘要跟着我居中策应,我自然就得照顾好她。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计较以前那些事的。” 我还没说完,刘聚又打断我道: “胡老弟,你还是误会了。 我怎么可能怀疑你会与她计较之前的那些事情呢? 你知道当初思淑要跟着你居中策应,我为什么不反对? 为什么不让她留在锥子山吗? 她待在锥子山多安全,跟着你走南闯北的,我反而担惊受怕的?” 听到这里,我一想,是啊!当时,刘聚为什么支持张思淑跟着我呢,不把她留在锥子山呢? 刘聚接着说道: “思淑是我师妹,是我恩师唯一的女儿。照顾好她的人身安全,这是我必须做到的。 但师傅不在了,我作为他的大师兄,理应承担一部分他父亲的责任啊! 思淑今年都要满二十一了,我这个当师兄的也该给他找个归宿了。 但咱锥子山上人虽多,但又有谁能真正配得上我师妹呢? 所以我让她跟着你闯一闯,这样也能增加一些机会,看能不能成就她的一番姻缘。”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 原来当初刘聚让她跟着我在外面跑,是想让她与外面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好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呀! 我立即拍着胸脯跟刘聚保证道: “刘大哥,这个你放心。 你和常二哥都拿他当妹妹看,我也得拿她当妹妹看。 我这以后在外面多留意,一定帮张姑娘成就一桩好姻缘。” 刘聚听了我这话,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要开口说话。突然他又和我一碰杯,把这杯酒喝了。 然后缓缓说道:“胡老弟,你有这番心就够了。我师妹这辈子的姻缘就托付给你了。” 嘿嘿,刘聚这下反应倒快,这算是把我给诓住了,不容我说话,他就把酒给干了,那我也只好把酒干了。 我干完了,刘聚又补充道:“胡老弟,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今日的话呀!我师妹下半生的幸福生活就托付给你了。” 我心中暗想,你倒真是会推卸责任,这敬我一杯酒,就把这事儿甩给我了。 唉,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也没办法。 毕竟他刘聚跛了一条腿,这辈子只能待在锥子山了。 常遇春也要投奔朱元璋去了,这张思淑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多,我不操心这个事儿,还有谁操心这个事儿。 于是,为了打消刘聚心中的顾虑,我又把我们二人杯中的酒满上。 我再次端起酒杯敬刘聚,说道:“刘大哥,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完成你今天交待的这个任务。” 说完我就一口干了。 刘聚见我干了,站起身来,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当时把我的肩膀是拍得一阵酸疼,他可是练家子呀!我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他折腾呀! 刘聚也不理会是不是把我拍疼了,只是按着我的肩膀说:“胡老弟,我的好兄弟,我刘聚谢谢你!”说完也一口把杯中酒干了。 这酒喝了,我又与刘聚扯了几句淡,才起身告辞了。 出了门,我是直奔常遇春家而去,我得去看看裴德龙给我带回了什么消息。 今天晚上虽然喝的有点多,让我走路都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但我的脑袋还是清醒的。 据说,喝酒喝到这个状态是最爽的。 很快我来到了常遇春门前,大门敞开着,门槛上坐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敲敲打打。 不错,这孩子是常茂,就是当初我救下的那个孩子。 我逗常茂道:“茂儿,在干啥呢?钓鱼吗?” 因为我救过常茂和他母亲的命,我和常遇春又是结拜兄弟,所以常茂认得我。 他见了我,用十分不标准的发音结结巴巴地说道:“胡叔叔……爹爹说……你……” 毕竟才一岁多的孩子,刚学说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我也没搞懂他准备说个什么。 这时,常遇春听见我来了,立即走到了门口,对我说:“三弟,快进来。朱老爷子和朱姑娘都给你回信了,你不在,我们没敢拆呢。” 我刚走进门,裴德龙递给我两封信。跟上次一样,都用火漆封着口。 有一封信封上写着字,一看就知道是朱老爷子的信,另一封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那必是朱霏的信无疑了。 我接过信,并没有立即拆信,而是问裴德龙,他们朱家的一切情况还好吗? 裴德龙说朱家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即我先拆开了朱老爷子的信。 信很短,基本上都是些问候的话语。就最后有一句重要的话,让我尽量抽出时间去一趟歙县石门,一些具体事宜还是面谈较适宜。 我也觉得朱老爷子说得有道理,毕竟这是关系我和朱霏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还是面对面沟通更好一些。 看完朱老爷子的信,我把信中的内容大致跟常遇春他们说了一下。 常遇春开口道: “三弟,我说怎么来着? 早就让你去歙县石门,你老是说不急不急。这下老丈人都来催促你了吧? 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过完年就出发,怎么样? 那朱姑娘的信就不要在这里拆开看了,那是朱姑娘对你说的体己话,你自己躲到被窝里看去吧!哈哈……” 常遇春这一笑,裴德龙也跟着笑了起来,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常遇春还是理解我的心思,催促我早点回家休息。于是,我就出了常家回到了自己卧室。 回到了屋子,我立即拆开了朱霏给我的信。同样,信很短,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对我的关心。 不知不觉中,我又摸出了那个香囊,躺在床上放在了鼻间,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估计是前几天那一仗打得实在太辛苦,我这一觉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听这敲门声的节奏,应该不是罗仁。这小子没有大事不会来敲我的门,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敲门。 我立即收好掉在枕边的香囊,穿好衣服出来开门。 开门一看,是张思淑。她身后还站着三个丫头,不用猜,那肯定是偰兰儿她们三个了。 张思淑见我开了门,也不用我招呼,直接带着偰兰儿她们三个进了我的屋子。 这也没办法,我只好笑脸相迎,说道:“张姑娘、兰儿姑娘,你们有什么事?” 张思淑没开口,倒是偰兰儿先开口了,她说道: “胡大哥,听思淑姐姐说,过完年你要带我们到歙县去。 让我们在那里等消息,你好去泉州看看我父亲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好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是这事,但这偰兰儿说话跟张思淑那就大不一样了。张思淑那口气,好象我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但这偰兰儿说话温文尔雅的,听着都让人觉得舒服。 我立即笑着对她道:“怎么啦?你们都这么急着离开锥子山呀?” 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张思淑立即接过口,说道:“姓胡的,快谈正事,少扯东盖西的!” 我正准备开口,偰兰儿又接过口道: “思淑姐姐,你不要对胡大哥这么凶。 胡大哥,我们也没别的意思,毕竟我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心里也急得很!” 我有意损张思淑几句,便开口说道: “张姑娘,你看看,同样都是女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看看人家兰儿姑娘,说话客客气气、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对,这“知识女性”是现代才专有的词,那个年代应该是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但既已出口,也没办法了。 我只好接着说: “你再看看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象我欠了你账似的,你能不能跟兰儿姑娘好好学学,说话要温柔一点儿。 特别是对待男性,那更是要温柔一点儿,要给别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这样才能增加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才会成为众多男性趋之若鹜的女神。” 我正说得起劲儿,就被张思淑给打断了。 她嚷道:“姓胡的,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我们现在是在问是正事儿,你赶紧回答我们的问题,少瞎扯!” 我笑道:“我说的也是正事,而且是关系到你一生的正事。你说说你老是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找婆家,哪个男人敢娶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惹恼张思淑 这话一出口,张思淑真是恼了。 她咆哮道:“姓胡的,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也不用你来瞎操心!” 说完,她眼圈里都红了。很快,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哭了起来。 我一看,这下闯祸了,刚才这话的确有些过分。 我立即赔笑道:“张姑娘,你不要生气,刚才都是我瞎说。我这人你也知道的,说话不怎么经过脑子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如果你觉得委屈,要不你骂我一顿?或者你打我几拳解解气?” 于是,我把胸膛迎了上去,做出准备挨她一拳的样子。 可张思淑也不理会我,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立即对偰兰儿她们说道: “什么时候出发,你们确定,确定好了提前告知我一声。 你们快去追那张姑娘,都怪我不好,惹她真的生气了。 你们帮我劝劝她,我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当面向她道歉。” 偰兰儿她们听了我这话,就立即去追张思淑去了。一大早上,就遇上这么个事儿,心情十分地不爽。 马上要过年了,锥子山的弟兄除了一部分在开荒,其余的人都在山上准备过年的事。 提起这过年,我忽然想起黑石岭中还有不少兄弟,过年了,让他们把手中的事情都放下,回锥子山来过年吧,过完年再去继续他们的事业。 过完年我又要出门了,至少得几个月才能回来。所以有好多事情,我还得给周定成、谭诚他们交待。 想起这些,我直奔刘聚那里。这事儿虽然他肯定赞同,还是去请示一下较好,毕竟他自从受伤以后,心里就有阴影。 很快我到了刘聚那里,他听说了我的想法,果然是十分赞同我的意见。 想想他同意,那就好办了,我又跟他瞎扯了几句。因为心里惦记着张思淑这事儿,就没在那里待多久,出了刘家。 从刘聚那里出来,我又直接去了常遇春那里。 这事还是跟他说一下,虽然是结拜兄弟,就是不跟他说,他也不会计较,但说一下总比不说要好。 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常遇春也是十分赞同我这个想法。毕竟过完年,他也准备去和州了。黑石岭中的那些兄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从常遇春家里出来,我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张思淑那里。因为我们几个头领的房子都离得不远,我也是很容易就到了她家。 我越想越觉得今天早上那话有点过分。别人毕竟还是个没有出嫁的姑娘,我那样说人家真是不合适。 我是真诚地想去她家,给她道个歉。但张思淑的房门紧闭着,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难道不在家? 我又围着她的房子转了转,仔细隔着窗户听了听,里面的确象是没人。 偰兰儿她们三个本是住在张思淑旁边的一间房子,但自从偰兰儿从单州回来后,张思淑硬是让偰兰儿她们搬去和她一起住,说是这样热闹一些。 也难怪,她这房子虽然不算很大,但就住她一个人,确实显得空空荡荡的。 如果张思淑在里面,那肯定偰兰儿她们也在。我敲门,就算张思淑不应声,那偰兰儿她们肯定也会来开门。 想到这些,我确定张思淑肯定不在里面,那她究竟跑去哪里了呢? 我早上那几句话,不会说把她气得要去做什么傻事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在她家附近转悠,逢人就问看见三当家没有。 后来终于打听到,说是三当家到后山上去了,好象偰兰儿她们几个也跟过去了。 我立即向后山爬去。 这锥子山上的房子是依山而建。虽然说我们这些房子是建在山上,但那其实是针对山脚而言。 准确地说,我们住的这些房子是建在锥子山半山腰一些相对平坦的地方。 房子后面还有山,只是那山又相对较陡峭了一些,不适合建房子居住。 张思淑肯定是早上被我的话气到了,就爬后山去了。 果然我朝后山爬了没多久,就听见山上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但因为隔得远,说的什么还听不太清楚。 我循着声音继续向上爬去,渐渐听得那声音好象是在骂人,而且似乎是在骂我。 我加紧脚步,快速上前。 这下听清楚了,“姓胡的,死淫贼,我砍死你,砍死你……” 这骂声中还夹杂着刀剑砍击物体的声音。 我偷偷地摸到近前,终于看清楚了。 张思淑正拿着她的剑在砍击一棵枯树的树干,一边砍一边就骂着刚才那些话。 偰兰儿她们三个也在,就在离张思淑不远处远远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是在让张思淑尽情地对着那棵枯树发泄。 这下,我也算明白了。张思淑的确是气得够呛,正把那棵枯树当成我,在泄愤呢。 这样也好,让她出出气,气撒出来了就好了。为了不影响她,我也没有走过去。就在借着一丛灌木丛的遮挡,躲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山上风大,加上现在又是一年中最冷的天气,虽然有点太阳,但还是比较冷。 一阵风吹来,我没把持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不用说,这下暴露目标了。 张思淑可是个练家子,我这个喷嚏岂能逃得过她的耳朵,她立即大声喝斥道:“什么人躲在那里?快出来!” 我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的,只好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说道:“大家别误会,是我!” 本来是对着一棵枯树发泄,这下真身现身了,这四个丫头都有些惊讶。 一看这个情况,我立即呵呵笑道: “原来张姑娘在心里这么恨我呀! 我承认,今天早上那番话,我确实说得太过分了,还请张姑娘能够谅解。 当然,我早上说出那番话来,也是出于一番好心,请张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如果张姑娘砍击这棵枯树心里能够好受些,那就继续,如果张姑娘想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张思淑听了这话,冷笑道:“绝不还手?我如果要收拾你,你还得了手吗?” 我苦笑一下道:“那,那的确是没办法还手,张姑娘的功夫我是知道的。” 张思淑接着说道:“姓胡的,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什么出于一番好心,你说那么难听的话,还是出于好心吗?那我来问你,你这是出于什么好心?” 本来刘聚昨晚对我的托付我是不想告诉她的,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想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这样对于她的下一步生活还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有句古话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嘛! 让她能正视自身的问题,让她能明白她的大师兄对她的担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缓了缓开口道: “张姑娘,昨天晚上,你从刘大哥那里走后,常二哥和杜黑子也走了。 刘大哥留下我一个人,跟我谈了很久,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张思淑问道:“什么事?” 我接着问道: “你知道当初你说要跟着我居中策应,刘大哥为什么没反对吗? 你是他师傅唯一的后人,你父亲去世后,他和常二哥都是拿你当妹妹看的。你如果跟他一起待在锥子山,那是多么安全啊! 那他为什么同意你跟着我走南闯北,随时容易遭遇突发情况。一旦你有个好歹,他怎么对得起你父亲啊?” 我问到这里,张思淑愣住了,显然她以前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我见她不作声了,知道她是准备听我怎么说了。 我接着说道: “刘大哥之所以让你出来,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 他知道你心性高,锥子山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但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下去,你也快满二十一岁了,也不小了。你要一辈子孓然一生,他更觉得对不起你父亲。 所以,他同意你出来,到处走一走,兴许就能碰上意中人。 为此,他昨晚和我谈了许久。拜托我在外面,一定要替你留意,一定要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昨天晚上,我也是给刘大哥立了军令状的。我也是答应过她,一定要帮你解决好终身大事的。” 听我说到这些,不光是张思淑,连偰兰儿她们三个也觉得有点惊讶。 我接着说道: “刘大哥平常都拿我当兄弟看,常二哥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和我是结拜兄弟。 他们两个平常对你怎么样? 他们两个对你真是跟亲妹妹一样,既然他们对你都这样,我岂能又不拿你当妹妹一样看。 我早上说那番话,其目的也就是让你能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不足。 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谁又没有缺点呢? 但没想到,你反应这么过激。 张姑娘,真的,我说那番话没别的意思,如果你接受不了,我收回。 你对我要打,我任打;要罚,我认罚。” 我这番话直接是把张思淑给说得没开口反驳了,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陨铁宝刀 偰兰儿机灵,见这情况,马上打圆场道: “思淑姐姐,好了,好了,你都在这里发了一上午脾气了。 现在胡大哥也来当面认错了,你就不要再呕气了,快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也赶紧说道:“是的,我们快回去吧!这里风大,冻得着凉了可不好,我们过完年还要出远门呢。” 张思淑终于开口了,没好气地对我道:“我着凉了是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 为了让她消气,我嬉皮笑脸地对她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跟刘大哥、常二哥他们跟兄弟一样,他们拿你当妹妹看,自然我也拿你当妹妹看呀! 哦,不对,不是当妹妹看,而是当亲妹妹一样看呀!” 这话直把偰兰儿她们三个给逗乐了,但张思淑不仅没乐,反而是气急败坏地对我吼道:“大师兄、二师兄可以拿我当妹妹看,你不能!你永远不能!” 也不知她又发哪要神经了。 见她这么说,我只好顺着她说道:“是,是,是,我不能拿你当妹妹看,我拿你当女王看,当公主看,这下总可以了吧?快,跟我们回去吧。” 张思淑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走,也没说不走。我看看偰兰儿,对她使了个眼色。 偰兰儿这丫头机灵得很,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上前拉住张思淑的手,说道: “思淑姐姐,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就算你恼胡大哥,要打他要罚他,我们也得先回去了再打再罚。 要当着锥子山全体兄弟的面,打他罚他。 要当着众人的面,出他的丑,让他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你。 我们在这里僵着,也不是个事儿,快走吧。” 说完,她又朝身边的桃儿、杏儿努努嘴。 桃儿、杏儿就跟着她一起,三个人对张思淑是连拉带推。好不容易,劝得张思淑是动了步子,跟我们一起下山了。 直到回了屋子,我才问道:“张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告辞了。” 哪知这时候,兰儿使坏。她说道:“刚才说好的,回来了,再打再罚的。思淑姐姐还没打没罚呢,你不能走。” 我瞪了一眼兰儿,这丫头还对着我坏笑。我又不敢走,生怕刚把张思淑劝回来,又惹着她了。 还好,张思淑发话了,“今天懒得跟你计较,这账我先记着了。我以后想打想罚的时候,再找你,你可别想赖账。” 我赶紧保证道:“那是肯定,大丈夫在世,当光明磊落。肯定不赖账,绝对不赖账,张姑娘你就放心吧。” 张思淑听我这么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也不理会我了。 我明白她是今天不跟我计较了,我很识趣地就溜出了门。 出了张思淑的家门,我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找陈定邦。我交待他去一趟黑石岭,把黑石岭那些弟兄都叫回来过个年。 陈定邦跟我一起去常遇春那里蹭了顿中午饭,就领命出发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偰兰儿来过几次,说是张思淑不再生气了。另外,她和张思淑也商量好了,决定正月初九就出发。 我一想,也好,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因为一路上要带四个丫头,好在张思淑功夫好,主要是照顾偰兰儿她们三个,我们去的人也不能太少。 罗仁、陈定邦肯定得跟我去。另外,贾海通、郑光成也带上。这两小子上次跟我去了趟和州,表现不错,办事稳重,人也机灵。 这样,四男四女,一行八人,也差不多了。考虑到年后,柳怀镜他们也得去和州拉货,我决定让他们一起去,到了和州,我们继续南下。 这样,从锥子山到和州这一段路程,就不用担心她们几个丫头的安全问题。毕竟我们人多,一般的小股土匪,我们都能应付。 于是,我专程去找了柳怀镜。他听说了我的想法,也表示我这个方案好。他立即去通知运输队的人,让大家做好初九出发的准备。 周定成他们是腊月二十九晚上才回到锥子山的。听说他们回山了,我还去看了看他们,见他们一切都好,我也很高兴。 周定成告诉我,由于时间紧,他们才精心打造了两把陨铁刀,特意给我带来了。 我接过陨铁刀,的确比普通刀重了不少。 周定成还亲自给我做了试验,用这陨铁刀劈石头,石头被劈去一大块角,但这陨铁刀的刀口却一点儿也没损坏。 在那个年代,这的确可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周定成还告诉我,他们研制的“山”字形纹路的铠甲也不错,防护效果的确比以前的铠甲要好,而且重量还略有减轻。 他们正用那块铝合金板切割下来的材料在打造“山”字形纹路铠甲,快完工了。 过完年,估计他们再加工个十来天,就能成了。 我称赞了他们一番,两把刀我收了。我准备自己带上一把,另外给常遇春送去一把。 同时,还交待周定成他们,让他们过完年,尽快把那副铠甲加工好,完工后就给二当家送去。 常二哥马上要跟着朱元璋去混了,这行军打仗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了。可得给他准备点好装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另外,我还吩咐周定成,回黑石岭后用那陨铁打一把宝剑。 我们正月初九出发,让他打好了初九那天派人送到韭菜山。我们从那里路过就带上这把剑,这是给张思淑预备的。 周定成他们的事说完之后,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他们几个也围了上来。 谭诚递给我一个大包裹,我打开一看,满满的一口袋至正钞。 无疑,这就是谭诚他们这段时间印制的。 我拿出一张,和真的至正钞对比研究起来。不仔细分辨,还真是认不出来。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谭诚说,这是他父亲以前雕的木制模板,印刷后与真币还是有差别,因为真币是铜板,他现在正在雕刻铜板。 至于印出这些至正钞,主要是现在还没有铜板。另外要试验一下陈为俊调制的油墨的效果,同时检验一下候富贵造的这个纸张怎么样。 我又仔细对比了一下真币和假币的纸张和印刷的油墨,这两个方面几乎是没有差别。 陈为俊、候富贵也表示,他们还在不断改进技术,力争做到完美。 从现在来看,他们二人的技术研究走在了前面。 于是我叮嘱谭诚道:“你的铜版也要抓紧啊,等你的铜版出来了,就更能体现效果了。” 谭诚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我又对他们说道:“我过完年后,还得去趟泉州。你们在老家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要不要我给你们送个信什么的。” 三人均表示,老家那边也没有亲人,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一袋子纸币,觉得这次去泉州一路上可以使用看看。 特别是在一些灯光昏暗的情况下,比如晚上去买东西,别人是很难分辨的。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他们都没有异议,而且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毕竟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嘛,他们也很想看到自己的劳动能转化为价值。 当晚,我又拿着周定成打造的那把陨铁刀去找常遇春了。 他试了一下刀,也是赞不绝口。我告诉他目前还只打造了两把,我和他一人一把。 另外还给他打造了一副铠甲,不过还要十来天才能完工,让他务必要拿到那副铠甲了再去和州。 我只能告诉他那副铠甲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比普通铠甲要轻。因为我跟他说铝合金这个东西,他也不懂。 常遇春见我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起这事,也答应了一定穿上那副新铠甲后再去和州。 大年三十中午,锥子山再开流水席。 刘聚还当众宣布,这个流水席连开三天。所有的人,正月初三之前,除了站岗放哨以外,就是吃饭喝酒睡觉,别的事一概不用管。 这个春节过后,锥子山的人马就要大致分成三拨了,一拨跟着常遇春去和州;另一拨跟着我做好常二哥他们的后勤保障及私盐生意;余下的人则在锥子山和黑石岭,完成他们各自的工作。 刘聚、常遇春都表示让大家这几天要吃好、喝好,这机会难得。以后这些在座的兄弟都要各奔东西了,再也难得聚到一起了。 这几天,我也是胡吃海喝的,每天都是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度过的。 直到正月初三,一切才渐渐步入正轨。 先是周定成他们回了黑石岭。 接着是继续开始垦荒运动,年前已开到了黑石岭。据杜黑子说,还有个十来天,黑石岭那边也差不多了。 常遇春也说预计过完正月十五就出发,那个时候周定成特制的铠甲也应该好了。 我这几天则让罗仁准备出发的各项装备物资,柳怀镜则做好他的运输队出发的各项准备工作。 我自己闲来无事,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开始研究起那本《岛夷志》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叮嘱常遇春 正月初八下午,刘聚特意来请我和张思淑、常遇春,还有偰兰儿她们三个,说是要为我们送行。 明天这一走,也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再回锥子山。 我们都如约来到刘聚家,菜都已经开始上桌了。刘聚赶紧招呼大家都坐下,为大家倒酒。 杜黑子因为带人在黑石岭垦荒,所以没来。但蓝玉、柳怀镜都被刘聚给叫来了。 刘聚也算是思想开放之人,不仅请了常遇春来,而且把蓝玫和小常茂也叫来了。因为有女客,还叫妻子王氏出来专门作陪。 这样,我们坐了两大桌。 王氏、蓝玫、张思淑外加偰兰儿她们三个和小常茂坐了一桌;刘聚、常遇春、蓝玉、柳怀镜再加上我,五个大男人坐了一桌。 席间,气氛十分地融洽,大家互相敬酒,相谈甚欢。 本来上次谈好有一百四十多人要跟常遇春走的,那些人都编在猛虎骑。但上次击退元军,猛虎骑损失了二十几号人。 也就是说,这次跟常遇春走的,就只有一百二十人了。 我知道常遇春将来的辉煌成就,想让他凡事低调一点儿,免得招人妒恨,这也是上次刘聚对我的托付。 于是,边喝酒我就跟常遇春聊起了去和州以后的一些事宜。 我让他刚开始作战不要使用猛虎骑,这个猛虎骑要作为“杀手锏”使用,不能轻易就暴露了目标。 刘聚和常遇春都认为我说得有道理。 同时,我还叮嘱常遇春,刚开始投奔朱元璋后,一切要谨慎。不要急于立功,急于表现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切等在那里把地头熟悉以后,站稳了脚跟之后,再慢慢施展自己的才能。 特别是我们研究的一些新战法、新装备不要轻易使用,等的他能独立带一支兵在外作战了,再使出这些本领。 另外,我还告诉常遇春,我与朱元璋的部下徐达、汤和、李善长、胡惟庸都有一面之交。这四个人都是厉害角色,如果与他们打交道,可以说出与我的关系,要尽量和他们几个搞好关系。 徐达这人打仗很有一套,凡事要以他为先,毕竟他是朱元璋的嫡系。 但对于胡惟庸这个人,不光要搞好关系,还要提防着他,这人城府太深,要小心。 这一番话说完,不光是刘聚说好,就连旁边桌上的蓝玫也跑过来说要敬我一杯。 等我喝了之后,蓝玫才对常遇春说,要他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切不可太露锋芒,为自己带来祸事。 常遇春本来就信任我,这下,刘聚、蓝玫都这么说,他也表示要坚决按照我的方针去行事。 因为第二日,我和柳怀镜他们要出发,所以这酒席也没耽搁太久,我们就各自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柳怀镜就带着他的运输部队下山了,说是在山脚下等我。因为他们人多车多,下山太耽误时间了。 老规矩,还是罗仁赶马车,载着偰兰儿她们三个,其余四人骑马。 我让张思淑她们四个女子也预备了男装,出了和州再换上。毕竟从锥子山到和州,基本都是朱元璋的地盘,没人敢跟我们过不去。 我让罗仁把我每次出门必带的急诊箱、还有那一袋子伪至正钞放在马车上,当然真钞和现银也带了不少。 这马车底部还有些蹊跷,有一层暗格,平常主要是放兵器和钱财。因为这一路要走很远,不带兵器不行。但兵器露在外面太打眼,也不好。 因此,我让罗仁找木匠设了这个暗格,平常大家都把兵器藏在里面,关键时刻拿出来就能用。 当然,我那把陨铁宝刀也藏在了里面,《岛夷志》我则随身带着。 刘聚跛着一条腿来为我们送行,说是要把我们送到山脚,最后被常遇春、张思淑还有我给死死劝住,才没下山。 常遇春则坚持要送我们下山,我们也没拒绝。 于是,我们八人加上常遇春、蓝玉一共十人下山了。 到了山下,我们与柳怀镜的队伍汇合了,然后浩浩荡荡地向山外走去。 到了韭菜山,刘善荣早在那里等着我们,他手里拿着一把宝剑。 不用说,这就是他们赶制的陨铁宝剑,这是给张思淑预备的。我都带了一把陨铁宝刀,她那么好的功夫,不配一把宝剑有点说不过去。 我接过宝剑掂了掂,分量够足。我递给张思淑,让她试试。 她十分惊讶地看着我,没接手。 我说道:“这是专门给你定制的,我和常二哥每人都有一把宝刀,女孩适合拿剑,所以就让她们给你赶制了一把,你试试。” 常遇春也在一旁催促,让她试剑,她才接过剑。 她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才出鞘,一剑朝路边的一棵小树砍去,小树立即断为两截。 那断面齐整得很,她似乎很满意,把剑入了鞘,交给了罗仁,让罗仁藏在了马车下面的暗格里。 我们与刘善荣告别后,继续前行。 中午时分,我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也是该与常遇春告别的时候了。 我对他说道:“二哥,回去吧!再送我们,今天晚上就赶不回山上了。过不了几天,你也得去和州了。趁着这几天有时间,好好陪陪嫂子和小常茂。” 常遇春本欲把我们送出定远县地界,但经不住张思淑也劝,最终和蓝玉返回锥子山去了。 休整过后,我们的队伍又继续出发。 一路无话,到和州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八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来的时候,沈大哥派人送盐的船也才在前一天刚到。听说,沈大哥给我捎了信。 陈元贵把信交给了我,我拆开一看,沈大哥主要还是在说生意上的事。 应该说这一年多的生意还是相当成功的,沈大哥由最初只有我我那条入股的船起家,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有四十多条船了。 现在,他也不用每次都亲自去景德镇了,经常是张士荣带队,他自己主要是和汪耀南一起与那些远洋商人联系。 郑奇那小子现在也出息了,也能独挡一面了。这到各盐场进货的事儿,基本上都是他在操持。 另外,沈大哥在信中提到,他的夫人也怀孕了,同时提醒我,让我早点成家。 到底是结拜兄弟。 我则连夜给他回了信,主要是讲述了我这趟去歙县石门,然后去泉州的大致行程,也讲述了常二哥替我求亲的事。 当晚,陈元贵也知道了我们这次出门的大致行程,他跟我提出了一件事。 他这次也想跟我们去,这第一是想着我们要出远门,多个人多份力量。 这第二是他在和州也待了几年了,早想着出去转转。 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 陈元贵在和州这几年,还是培养了几个年青人。他想这次通过他出门一段时间,检验一下这几个年青人的办事能力。 毕竟这往后,常遇春的势力发展到哪里,我们的人就得跟到哪里。 所以这联络点还得多开分店,这分店的管事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是用钱买不来的。 听他说了这个想法,我也觉得可行。陈元贵的办事能力我还是清楚的,这一路上有了他,我感觉肩上的担子也轻了几分。 我立即将这个想法跟张思淑说了,怎么也得体现出对她的尊重。 张思淑对于此事没有什么意见,让我自己做主,那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我立即让陈元贵把和州这边的事做一些交待,同时这些事也得跟柳怀镜沟通好。毕竟下次他再来和州,得搞清楚这里谁是管事的。 陈元贵便把柳怀镜叫来,把和州这边的大致情况向我们作了个说明。 现在和州这个联络点除开他之外,还有四个人,有两个是以前锥子山派过来替换回崔道远和陈定邦的,一个叫张怀德、一个叫郑有功;还有两个是他在和州本地招揽的小伙子,一个叫甘仁桐、一个叫马振宇。 这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张怀德年纪稍长,也是这几个人中他最看好的。所以,这次他走后,他准备让张怀德负责这里的一切。 其余三个各负责一片,由张怀德搞好统筹协调。 柳怀镜经常来和州,这几个人他都熟。听说陈元贵这个安排,他也表示可行,同时他还把这几个小伙子都夸赞了一番。 见他二人都这么说,我也没有异议。我让陈元贵把这几个小子都叫来,今天就当场把这事儿给他们安排下去。 我们也就明天在和州停留一日,由陈元贵负责联系一下去船只去池州,后天就得出发先到池州,再走陆路南下到歙县石门。 陈元贵很快就将这四个小伙子都叫来了,也一一介绍给我认识了。 我也来到和州几次,这几个小伙子都熟悉,就是不知道名字,这次终于对上号了。 陈元贵立即把他准备跟我去歙县石门的事跟他们都说了,并交待他不在的日子,这里由张怀德全权负责,让其他三个人务必要听从安排。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探望傅友广 其他的三个人也都当即表态,一定支持好张怀德的工作。 当然,我也煞有其事地做了几句指示。无非是在陈元贵那番话的基础上,炒了下现饭,让他们注意要齐心协力搞好团结、搞好工作之类的。 这也没办法,人是个群体动物。 生活在社会这个群体中,就得接受社会这个群体的一些潜规则。这个现饭我要是不炒,就不能体现出我对此事的重视。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们在生活中经常遇到的一些没有必要的繁琐程序,也有他存在的必要性。 这也正好印证了黑格尔的那句话——“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我的指示做完后,陈元贵又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最后,他让甘仁桐明天一早去联系船只,我们后天要乘船去池州。船得大一点,我们有马匹,还有马车。 一切安排妥当,大家才各自散了。 正月二十日,我们一行九人上了去池州的船,张思淑她们也换上了男装。 从和州到池州是逆水向上,路程还算比较远。加上我们所乘的船是别人的一艘货船,一路上在各码头还装货、卸货什么的。直到二月初三,我们才到了池州。 张思淑也是好久没坐过船了,一直晕船。好在这船是走走停停,每次一靠岸,我就让陈元贵陪她上岸去缓一缓。 即使是这样,到了池州,她也是象刚生了场大病似的。倒是偰兰儿她们三个,虽然也有些晕船反应,但不似张思淑这般强烈。 一路上,我和罗仁他们几个,天天是拖拉机搞起,快活得要命,而张思淑却跟受罪一般。 到了池州,想想我们也不急着赶路。我便跟大家商量,先在池州休整几日,待张思淑恢复了再出发。 大家都没表示异议,倒是张思淑还想逞能,被我们给劝下了。 于是,到池州的当天,我们便找了间上好的客栈。反正我们的伪钞多的是,不用白不用。 当晚,我去看了下张思淑。看那样子,没个两三天是缓不过来了。 我叮嘱偰兰儿她们三个好好照顾她,毕竟她们是女孩子出入方便一些。 偰兰儿也答应得很干脆,和张思淑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两人真有点情同姐妹的感觉。 回到屋子,我跟罗仁他们商量,反正在池州还得待几天,我想顺便去趟安庆,看看我那个好兄弟傅友广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傅友广,罗仁、陈定邦、陈元贵都是认得的。贾海通、郑光成以前没去过安庆,自然是不知道。 罗仁、陈定邦、陈元贵都想跟我去。但考虑到这里还有三个小丫头,加上一个正在饱受晕船痛苦的张思淑,不能让们们都跟去。 我本想就带罗仁一个人去,但他们又不放心我,说我功夫不行。 想想也是,最终大家达成个折衷方案,罗仁和陈定邦跟我去安庆。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在这里负责照顾她几个丫头,有陈元贵留在这里,我也放心些。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看了下张思淑的情况,就告知她我去趟安庆。 同时也告诉她和偰兰儿,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他们直接找陈元贵。我最迟后天,也就是二月初六回池州。 要在平常,张思淑说不定还得损我几句,又是去会什么狐朋狗友啦! 现在,她吃什么吐什么,哪还有力气跟我说话。 从池州到安庆的路程不远,往来船只也很多,我们三个很顺利地就搭乘了去安庆的船。 午后,我们就到了安庆码头。 坐了一上午船,肚子也饿了,我们并没有急着去找傅友广,而是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才不急不慢地向黑蛟帮的堂口走去,这地方我们熟,很快就到了。 到了黑蛟帮堂口的大门口,有人拦住了我们。 我们说是他们帮主傅友广的朋友,麻烦他通报一声。 很快,有人出来迎接我们了。不过不是傅友广,而是他的媳妇儿吴钥。 吴钥立即笑着迎接我们道: “我听下面的通报说是友广的老朋友姓胡,就猜到是胡大哥来了。 友广今天早上出门去城外有点儿事,估计天不黑是回不来了,我就只好来接你们啦! 胡大哥,这次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呀?” 这吴钥从小在帮会中长大,加上好歹也得遗传点吴啸天的基因,因此就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矜持。 她的身上透着的就是一股豪气,用现在的话讲,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不过准确地讲,她应该算是个颜值颇高的“女汉子”。 听说傅友广不在家,但他老婆亲自来迎接我们,也是给足了我们面子,我们就跟着吴钥进了黑蛟帮。 一路上,我也跟她讲起了,本来我们是从池州去歙县的,因为到了池州,十分想念我这个好兄弟傅友广,所以就抽个空过来看看他。 对于张思淑晕船需在池州休养几天的事,我只字未提。 如果那样说,就显得我们是无聊、没事干了,才到安庆来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心中还是把傅友广当兄弟看的。 我们一边和吴钥聊着,了解了一下他们黑蛟帮的近况。 自从上次我们在黑蛟帮帮他们夫妻两个稳定了局势之后,一切还算正常。 沈万三也经常给他们送些私盐过来,他们靠着倒卖私盐也赚了不少。 但黑蛟帮实在人太多,光靠倒腾私盐那点儿钱,还是不足以应付日常开支。因此,这收过路费的事还是得做。 但自从各地农民起义一来,这安庆、池州也是在元军与起义军中几易其手。 战事多,流民就多;流民多,投奔黑蛟帮的人就多,好多人也是看中了“黑蛟帮”这块牌子,来混口饭吃。 但流民多,从事生产的人就少了,往来的商船也少了。 现在的情况是,黑蛟帮的人越来越多了,但黑蛟帮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这还亏得有这私盐生意。要不然,光靠在江面上收过路费,还养不活黑蛟帮这一大家子人。 今天傅友广去城北,就是和一个大地主去谈生意了,那个地主想找黑蛟帮大批量购进私盐。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暗有了个想法。 黑蛟帮嫌人多,不好找饭吃。常二哥要跟着朱元璋打江山,缺的就是人手。 何不鼓动黑蛟帮的人去一部分到常遇春那里,最好是能把黑蛟帮的人都给争取过来了,那就是“双赢”的局面嘛! 谈话间,吴钥安排人准备今晚的酒席,说是等傅友广回来后,为我们接风。 同时,还安排人去北城门处候着。一旦傅友广回城,让他立即回来,就说我们来看他了。 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吴钥瞎聊着。 忽然,大厅外面传来了喝斥声。 吴钥立即起身,我们也跟着起身,去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大厅,只见几个黑蛟帮的人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子经过,似乎准备押到后院去。因那两个被绑之人不愿意进去,双方发生了争辩。 吴钥立即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那帮押人的喽啰中,走出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似乎是个小头目。 他开口说道: “回二当家,这两个人半年前找我们借了一百两银子,说好了三个月还。 我们催促了多次,到现在还没还。 这不没办法,我们才把他们押回来了,让他们家里人拿钱来赎人。” 我一听,借钱给别人? 不会他们黑蛟帮还放高利贷吧? 不过这在帮会也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傅友广可真是个经营人才呀,业务开拓得很广泛嘛! 估计那两个被押的男子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这吴钥是黑蛟帮的二当家,立即跑过来跪下。 其中一个跪着说道: “二当家,您就再宽限我们几日吧! 我们实在是没钱,才找你们借钱给我父亲治病的。 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们要不花钱请大夫,我父亲估计就活不成了。 我父亲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们的生意开张了,一定把钱还上。” 我这才注意到,这绑着的两个男子,一个已头发花白。另一个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应该就是父子俩。 那小伙子黑黑的面庞,长得是方方正正的。他那父亲跪着给吴钥磕头,也没看清面容。 这时,吴钥开口了: “你们两个站起来说话,不要给我磕头。 我们黑蛟帮做点生意要养活一大帮子人也不容易,如果都象你们这样,欠着钱不还,那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而且我们黑蛟帮虽然放贷,但利息也不高,月息才一分半。 估计你也去别的地方问过,别的地方至少月息是七、八分,有的甚至月息一成以上。”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黑蛟帮的确放贷。 但在当时,这确实不算高利贷。 月息一分半,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月息15。每个月计复利的话,年息也就接近20。 这就是放在现在,也是在国家贷款利率的规定保障范围之内,算不得高利贷。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面目全非之人 就在我计算他这个贷款利息的时候,那一对父子都双双从地上起来了。 我向他们看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个年长的老者我已看不出他的年纪。 为什么看不出他的年纪? 因为他的脸上满是严重烧伤的的痕迹,黑一块、红一块的。 我转头看看吴钥,她似乎是知道这老者长这模样,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只是对那老者一扫而过,不再看那老者,只看着他儿子。 我一看他这情形,一是有了同情之心,二也是起了好奇之心,好奇他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我见他儿子也就二十出头,估计和我年纪相差不大。 于是就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那老者转过头看着我,看我和二当家站在一起,估计我也是黑蛟帮的重要人物。 于是,回我道:“大王,有什么事您但问无妨。” 见他如此说,我就放心大胆地说道: “这位大叔,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黑蛟帮的人,因此你也不要叫我大王。 我姓胡,你老人家叫我小胡就可以了。 我就是好奇,你老人家的脸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那老者还没回话,他儿子就插嘴了,说起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家人姓唐,父亲叫唐世超,儿子叫唐耀祖。父亲五十出头,儿子今年二十二岁。 他们家原本开了个小铺子,卖点婚丧用品,也自己做点烟花爆竹什么的放在店里卖。 因为这是他家祖传的手艺,他们家的烟花爆竹做得特好。在安庆,他们家算得上是烟花爆竹做得最好的一家。 这唐世超也爱钻研,不断改良他们唐家烟花爆竹的生产工艺。 唐家的烟花点燃后,发光发火的时间比别家的长,强度也更大一些;唐家的爆竹也比别家的爆炸威力大。 这都是我这唐世超不断改进火药配方的成果。 可不巧的是,去年夏天,这唐世超在配制火药的时候不小心,引燃了火药。好在引燃的只是散装的火药,没有制成爆竹,没有发生爆炸。 但即使如此,这唐世超的脸还是被火药严重烧伤了。 发生事故之后,唐耀祖立即请了这安庆城内最好的大夫。 当时的情况很严重,如果治疗不当,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先是用了他配制了一些普通治疗烧伤烫伤的膏药,但治疗效果并不明显。 当时正值炎夏,两天之后,唐世超脸面都开始流黄水,开始溃烂了。 唐家的人一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又再次苦苦哀求大夫。 那大夫说他家有一个祖传治疗烧伤、烫伤的秘方,效果非常好。但需要用到天山雪莲、龙涎香等名贵中药材,费用会很高。 当时,唐耀祖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父亲的命。不仅花光的家中所有的积蓄,又找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借了个遍。 最后还是没凑齐所需的银子,实在没办法,才找黑蛟帮借了钱。 当时借钱的时候,唐家的人也是仔细打听了,黑蛟帮的利息的确是最低的。 直到今年春节,唐世超的情况才好转了一些。 这半年时间,唐家那铺子也基本处于歇业状态。 唐耀祖打算等唐世超身体好了,继续把他们的铺子开起来,慢慢偿还黑蛟帮的钱。因此,请求黑蛟帮宽限些时日。 听了那唐耀祖的这番话,我接着问道:“治你父亲这病,你们家总共花了多少钱?” 唐耀祖答道:“前前后后,算上家中的积蓄,还有到处借的钱,五百两银子是出头了。” 我一听,这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这要在一般家庭,根本想就不敢想。 好在他家有这门手艺,开个铺子应该也攒了些钱。 唐耀祖刚才说到那治疗烧伤、烫伤的祖传秘方要用到天山雪莲和龙涎香等名贵中药材。 这天山雪莲大家都是知道的,那的确是一味名贵的中药材。 虽然我是学医的,但对中药了解并不多,这龙涎香我以前可没听说过。 出于好奇,我便问道:“你刚才所说的那配制祖传秘方的龙涎香,是个什么东西?” 唐耀祖没来得及答话,这时一个刚才押送这父子的黑蛟帮小喽啰回话道: “这龙涎香的来历我知道。 龙涎香是一种灰白色的蜡状物质,其气味特别清香。 这种物质产于大海,一般都是渔民在打鱼的过程中拾获。刚捞上来时,其实并没有这种香味,甚至还有点腥臭。 但打捞上来之后,经过一段时间干燥,就能慢慢散发出香气了。如果用火点燃,其香味更加芬芳。 对于这个东西,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但据一些渔民说,他们祖上相传,这东西是“龙”的口水。便有了‘龙涎香’这个名字。 但这个东西对治疗伤口确实有奇效。”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古人受科学技术条件的限制,对一些不了解的事物往往会将其神话。比如这龙涎香,肯定不会是什么龙的口水。 其实,这龙涎香是一种海洋生物香鲸的肠内分泌物,这种分泌物在海水中凝结后被渔民捞起,最后干燥后就成了人们传说的“龙涎香”。 只是我当时没办法“百度”,也没办法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只能把这龙涎香当成一种不知来历的名贵中药材。 我又接着问了一下这对父子的一些具体情况。他们除开借的黑蛟帮这一百两银子,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一百多两。 我当时有了个想法,这唐家是祖传的制火药手艺。能不能把他们也拉入到锥子山去,让他们帮着研究火器,日后常遇春在战场上肯定是用得着。 众所周知,火药是我国四大发明之一。但火药最初是在道士炼丹的过程中发明的,发明后也主要用于生产烟花爆竹等民用物资。 依稀记得历史书上说是火药在宋朝才应用于军事,有个什么突火枪。但应用程度也有限,没有发挥大作用。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火药传入西方后,被一些西方国家广泛应用于军事。 我通常所说的古代火药其实是黑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等原材料混合而成。 而现代我们通常所说的火药是黄火药,由西方国家在近代发明。与黑火药比起来,黄火药的爆炸威力更大。 而众所周知的诺贝尔,对现代黄火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为了搞清楚这唐家父子对火药到底有多少研究,我决定探探他们的底。如果的确可以,我再谈邀他们入伙的事。 于是,我对吴钥说道:“二当家,你看这样可好?先给这对父子松绑,我还有几个事情想向他们请教,请他们进屋坐下来,大家再详谈可好?” 吴钥听我说有事向这唐家父子请教,我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我让罗仁和陈定邦给这唐家父子松了绑,请他们进屋坐下。 吴钥也让人给他们沏了茶。 这下,倒是那唐家父子混身不自在了。从阶下囚到座上宾,这事物的发展变化也太快了。 我先让唐家父子喝了口茶,稳定了一下情绪。 才开口问道:“唐大叔,你说你们家是祖传的配制火药的手艺。我想问问,你对这火药应用于军事作战的情况了解得有多少?” 这个问题一问,似乎是打开了那唐世超的话匣子。他是娓娓道来,他家先祖唐福可算得上是个武器发明家。 北宋初年,他的这位先祖由普通士兵逐步成长为神卫队长,他先后制作出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 后来,由于北宋与辽连年征战,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受到重视。到了宋神宗时期,朝廷还设置了专门的军器制造机构。 在那个时期,他们唐家的先祖有数代人都曾在当时的军器制造机构任过职。 经过唐家数代人的努力,到了北宋末年,还研制出了“霹雳炮”、“震天雷”等火器,其爆炸威力就更大了。 到南宋年间,唐家的先祖参与了研制管状火器。最初,他们将火药装在竹竿内,作战时点燃竹竿内的火药,以此向敌军喷射。 在此基础上,经过不断改良,最终是研制出了咱们历史书上的突火枪。 可以说,他们唐家历代先祖对火器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 再后来,南宋被蒙古铁骑所征服。他们唐家的人就开始隐居,不再参与火器制作,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火药配方改良,这样制作出来的烟花爆竹更能让消费者满意。 接着,那唐世超又讲起了他此次受伤的缘由。 这火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硫、硝的含量由最初的1比1,发展到宋代为1比2。 硝石的化学性质很活泼,能与很多物质发生反应。在火药中所占比例越大,这火药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硝的含量过多,就很容易破坏火药的稳定性,发生安全事故。 唐家制造的烟花爆竹之所以在安庆这一带首屈一指,就是因为唐世超不断加大火药中硝的含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火器世家 唐家的火药硫、硝的含量已接近1比3了。唐世超就是在不断增加硝石含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事故的。 因为当时正值盛夏,加上那硝石的化学性能又很活泼,一个不小心,火药就被引燃了。 当时他也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是紧闭了双眼往外跑。最终,他虽然被严重烧伤,但双眼还未失明。 我又接着问他,他家祖上虽然会制造很多火器,但自从蒙古人得天下后,他家就再没有制造过火器。现在如果让他继续制造,还能造出火器吗? 唐世超的回答令我很满意。 他说他家自从元朝以来,没有再制造过大批量火器,但造火器这门手艺,他们家还是传了下来的。 如果让他造,他肯定是能造出来的。只不过眼下他家目前这个情况,先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把欠的账还上再说吧。对于造火器,他是没什么想法了。 我又问起他,如果按照这些年来的情况,他家造烟花爆竹外加卖些杂货,一年能积攒下多少银子。 唐世超告诉我,刨去各项成本和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一年省吃俭用,大概能攒下三十两银子。 接着,我和唐世超算了笔账,每年挣三十两银子。 他家借黑蛟帮一百两银子,到今年年底,连本带利约一百三十多两,还上三十两,还欠一百两。 这样算下来,得要十来年才能连本带利还清。 还有欠亲戚朋友的那一百多两,那得十年以后才能谈还的事情。 而且这十年之中,他们唐家可不能再发生其他意外。 这样算下来,他们唐家可得做好过一、二十年苦日子的打算。 另外,那唐耀祖还未成家,如果要成亲,那又得是一大笔花销。 总不能就等着一、二十年之后,把这些钱都还清了,才给儿子安排婚事吧。 说到这些,那唐世超黑一块、红一块的脸上就皱了起来,显得更加恐怖了。 还有更关键的问题是,唐家父子想用十来年的时间慢慢还欠下黑蛟帮的这笔钱,但人家黑蛟帮答不答应呢? 当初可是说好了三个月之后就还的,那算是短期借贷,人家黑蛟帮只按月息一分半收。 如果要十年才还清,那可是长期贷款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月息一分半肯定是太低了。 说到这些,这唐家父子脸上更是一脸的无奈。 我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开始谈起了拉他们入伙的事情。我得先跟他们讲一讲民族大义,先往大的地方忽悠。 我开口道: “唐大叔,您已年过百半。 这俗话说‘五十而知天命’,您老人家也算得上是饱经沧桑之人了。 您们唐家对元朝的态度,是宁愿隐居市野,也不愿与蒙古人为伍。 我想问问,您对这蒙古人统治我中华大地几十年,都有些什么看法?” 那唐世超听了我这番话似乎有些吃惊,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他心中肯定是有顾虑,不敢贸然开口。 于是,我笑着道: “唐大叔,您不用担心,有什么话尽管放心大胆地讲。 我也是一个汉人子民,这蒙古人从百年之前兴起,一路攻城略地,统治我们汉人也是好几十年了。 作为一名汉人,我是不甘心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这么一直被蒙古人奴役统治下去。 我认为我们应该反抗,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更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让他们继续做蒙古人治下的最低等公民。 您看看,现在各地都有起义爆发,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越来越多的人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都觉醒了,不管他们自己怎么样,是不是会在这反元斗争中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他们都相信,只要经过不懈努力,蒙古人一定会被我们赶回漠北去,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自己当家作主。” 或许是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受到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这一套。 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都会经常出现这种画面。一部分先知先觉的人,在鼓动广大的人民群众与封建社会残余作斗争,争取自己当家作主。 所以我给那唐世超老爷子讲这一番话,真是滔滔不绝,连我自己都被这番话给感染了。 我一边说,也一边观察着那唐世超的神情。 虽然他的脸因为被烧伤已是面目全非,但他听到我的这番话,逐渐变得激动的神情,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在我这一番话讲完之后,那唐世超终于是开口了,他说道: “胡小哥,你说的这些话都很对,也是我憋在心里多年,想讲出来的话。 这蒙古人实在可恶,我们家自隐居起来做点小生意以来,可没少受那些蒙古人的欺压。 那些蒙古官员,到咱家铺子来买东西,经常是强买强卖,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我也觉得现在是反抗的时候了,如果他日有机会,我们唐家愿意尽自己的一分力量。 只是……只是……” 那唐世超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立即问道:“只是什么?唐大叔,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那唐世超还没开口,他儿子唐耀祖倒抢着开口了。 他说道:“我爹的意思是,我们家现在这么个情况。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还有功夫去掺和那些事情?” 我笑了笑说道: “唐老弟,你们家现在的情况,刚才我与你父亲谈话中也提到了。 真要是靠你们家那杂货铺子的生意来偿还,那还得一、二十年,前提还得是人家黑蛟帮原意让你们慢慢偿还。 实不相瞒,我有个结拜兄弟现在就在和州那边的起义军里,他们的人马也不少。 但真要讲一刀一枪地跟蒙古人干,那蒙古人是从马背上得的江山,他们在骑射这个方面,还是有优势的。 但如果我们的起义军能得到象你们唐家这样一些人的帮助,制造出一些先进的火器,我们肯定是能赶走蒙古人的。 如果你们父子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帮助我们起义军制造火器,打击蒙古人。你们欠下的这些账,我胡某人帮你们还了。” 我这话一出口,可以看得出那唐家父子脸上是又惊又喜。特别是那唐耀祖,更是显得兴奋。 他几乎是结巴地问道:“你,你,你说的,都,都……”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他父亲打断了。 那唐世超问道:“胡小哥,你此话当真?” 我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 那唐世超接着说道: “这帮起义军制作火器,我们倒是有这个手艺。 但我们唐家现在没这个条件啊。 这第一,没场地。我们唐家屋子就那么大,这制火器也是个危险活儿,场地太小不安全。 这第二,在我们唐家,制少量的火器还行,真要大批量制作,那可不太好办,一旦走漏风声,蒙古人一下子就可以端了我们的老窝。 这第三,这制作火器,得准备好些物资,我们也没这个经费。” 听那唐世超一连说出了这三个问题。 我哈哈笑道: “唐大叔,这些问题,你都不用担心。 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干,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来推翻那蒙古人的统治?” 这下,那唐世超倒回答得干脆,就两个字“愿意!” 我接着跟他们说,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干。我打算先替他们把所有欠下的债还清。然后让他们举家迁到锥子山去,那里有足够大的地盘,给他们研制火器。 另外,上了锥子山,一切物资供应都不用他们操心,他们只需要专门地研制火器就行了。 另外,他们的家眷都安置在锥子山,也不用为一家老小的生计发愁。 听到我这些话,那唐耀祖似乎是对美好的明天充满了向往,正准备表态,说道:“那好……”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又被他父亲打断了。 那唐世超说道: “胡小哥,你看这样可好? 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答应你们,也就是表示我们全家要离开此地。这事我想还是跟孩子他妈商量商量。 你看你们能不能让他们黑蛟帮的人先放我们回家,明天一早,我来黑蛟帮给你们答复。” 我还没来得及答复,一个刚才押解这对父子的黑蛟帮小喽啰插话了。 他说道:“你回去和你家老婆子商量可以,但你儿子必须留下,不然你们连夜跑了,我们到哪里抓你们去?” 这时,那唐耀祖说话了。 他劝他父亲道:“爹,还犹豫什么呀?这么好的事儿到哪里找去,我妈肯定同意离开安庆的。” 那唐世超正欲说话,我向吴钥一拱手。说道: “二当家,你看这样可好? 先暂且放他们父子二人回去,和家人好好商议。 如果他们愿意跟我走,他们唐家欠下的所有债,我帮他们还了。 如果他们今晚真的连夜逃了,他们唐家欠黑蛟帮的债,还是我替他们还了。 我相信他们父子二人,是讲信用之人,不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蛟帮实力大增 那吴钥听我这么一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那唐家只不过就欠了她们一百多两银子,这点儿银子,我肯定是替他们还得起。即使我这会儿还不起,就凭我救了傅友广一命,他们也得卖我这个面子。 吴钥当即表态,放这父子二人回去。 那唐世超、唐耀祖父子,赶紧对那吴钥作揖道谢,然后又是对我道谢。 那唐世超对我一口一个“胡小哥,胡小哥”地叫着,那唐耀祖又对我一口一个“胡大哥,胡大哥”地叫着,我都感觉有点乱。 我只好让他们赶紧回家,拿定主意。明天一早,我在黑蛟帮等他们的好消息。 把这件事情扯完,天就开始转黑了,冬天天黑得早。 吴钥让人把我们领到给我们准备的今晚歇息的屋子里先休息片刻,她去看菜准备得怎么样了。等傅友广回来,就派人来请我们入席。 吴钥给我们准备了两间房,我一个人一间,罗仁和陈定邦两人一间。 我也觉得今天奔波了一上午,下午又扯了一下午唐家父子的事情,也有点乏了,准备躺床上眯一会儿。 刚躺下,就有人来敲门了。难道是傅友广回来了,派人来喊我们吃饭了? 我立即起身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傅友广。 我见他手里还拿着马鞭,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到。 我还没说话,那傅友广就开口了,说道: “胡大哥,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事先派人来知会一声,害你们等了大半天。” 我笑着道: “我们本来是去歙县的,到了池州,就想起了你。顺便过来看看你,也耽误不了行程。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刚回吧?” 那傅友广答道: “可不是咋的? 我刚到北门,就见有帮里的兄弟在那里等着,一问才知道是胡大哥你们过来了。 我赶紧快马加鞭往回赶,这不,一回来我就赶紧过来拜望你了。” 我笑着道: “咱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拜望不拜望的。 你赶紧去洗把脸,收拾收拾,待会儿咱好好喝几杯,边喝边聊。” 傅友广高兴地道:“那行,待会儿我多敬你几杯。我先去洗洗,待会儿好了,再来请你。” 说完就径直回自己屋子了。 本来还想眯一会儿的,这会儿也没兴致了。 索性去敲了旁边罗仁他们的门,进了他们的屋子,跟他们瞎扯着淡,顺便等着黑蛟帮的人来喊入席。 过了约一刻钟,傅友广又亲自过来了,说是来请我们入席。 唉!这个同志也太客气了。 晚宴准备得十分丰盛。 我、罗仁、陈定邦依次就座,傅友广、吴钥也是双双坐在主位作陪,另外还有三个黑蛟帮的弟兄作陪。 有两个我认得,就是原来帮里的老六、老七。 上次吴老帮主病故了以后,我们来黑蛟帮,老四、老五正谋划着拉人在池州那边单干,被我们给就地正法了。 当时,那老六就是个骑墙派,两边不得罪。 倒是那老七,表现不错,敢于仗义执言。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也没人给我们介绍。这次,傅友广倒是给我们一一作了介绍。 自从傅友广当了黑蛟帮大当家之后,吴钥就是二当家,原来的老六,就成了三当家。 这三当家,姓高,名震川,池州人,泰定四年(公元1327年)出生。为人心思活泛,傅友广好多生意经营上的事,都是由此人牵线搭桥,和柳怀镜差不多。 另外,那原来的老七,自然就是现在的四当家了。姓甘,名泽生,安庆人,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出生。 当年老帮主吴啸天救过他的命,因此,老帮主走后,他是坚决站在傅友广这一边的。 另外还有一位新面孔,很年轻。 傅友广给我们介绍,此人是现在黑蛟帮的五当家,姓陈,名维林,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湖北沔阳(今湖北仙桃)人。 据傅友广讲,这陈维林功夫极高,因战乱流落至此,与傅友广一见如故,入了黑蛟帮的伙。 人员介绍完毕,接着大家就开始敬酒。 那现今的黑蛟帮三当家、四当家是知道我们的本事,也知道我们与傅友广不寻常的关系,因此也跟我们喝得很痛快。 傅友广、吴钥夫妻更是与我们相熟。 席间,傅友广老是旧事重提,念叨着我对他的好。 那陈维林见傅友广对我态度如此殷勤,也敬了我好几杯。 因为与这陈维林是第一次见面,另外听傅友广说他功夫好,我也对他是另眼相看,也不住地向他敬酒,搞得他也有几分激动。 酒过三巡,我挑起话题,准备忽悠傅友广他们入我们的伙。 于是,我问他道: “听二当家说,近来,你们黑蛟帮的人是越来越多,这口粮问题就成了一个突出的问题。 幸亏傅老弟你经营有方,不然,这黑蛟帮一大家子人都吃不饱了。 听说,你今天就是出去谈私盐生意去了,怎么样啊?” 我这话一出口,就算把傅友广的话匣子给打开了。他告诉我们,他今天就是和三当家高震川一起去谈生意去了。 这两年,在经营方面还多亏了三当家,傅友广只是参与了一些面上的工作,具体事宜都是高震川在操办。 但即使是这样苦心经营,近来还是有点入不敷出的感觉。 主要是现在流民越来越多,加入黑蛟帮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现在帮里的人算上老弱病残,都近一千号人了。 我也有点吃惊他这个人口的增长速度,于是便说道: “这帮里人口的增加,说好事也算是好事,咱黑蛟帮的实力增强了嘛! 但人数的剧增,也带来了很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口粮问题。 这么多人,你作为帮主,总不能让帮里的兄弟饿肚子吧? 现在是天下大乱,蒙古人疲于与各自的起义军作战,一旦将来天下太平了,不管是谁坐了江山,哪容得我们来倒腾私盐? 这黑蛟帮众多兄弟的口粮问题就更成了大问题了。” 说到这里,傅友广也是面露难色,说道:“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远啦,能顾眼前就不错了。” 我接着说道: “傅兄啊,咱两也算是有几年交情了。咱兄弟俩今日就借这个机会,好好分析一下当下和今后的形势。 你说将来,要是蒙古人把各地的起义军都给镇压下去了,蒙古人的统治又重归稳固了。 那个时候,蒙古人还能让你们黑蛟帮继续在安庆、池州这一带横行下去吗?” 傅友广涨红了脸,说道: “真要有那一天,蒙古人肯定得跟我们秋后算账,派大兵剿灭咱黑蛟帮是跑不了的事。 但胡兄你不是常说,这蒙古人的统治长不了了吗? 那样的话,这蒙古人也就没机会找咱黑蛟帮的麻烦了呀?” 我哈哈大笑道: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我也坚信这蒙古人的统治长不了。 但是,将来如果是我们汉人坐了江山,你说哪个当皇帝的就愿意看见自己治下的安庆、池州还有这么一股人马,在这一带横行无忌,还倒腾私盐。 换了你当这个皇帝,你会不会对黑蛟帮动手?” 傅友广思忖了良久,说道:“要是我当了皇帝,也不会让这些帮会横行,我一定会铲除各地的帮会。” 我笑道: “这就对了嘛! 说白了,象我们锥子山和你们黑蛟帮这种帮会,也就是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下,才有生存的空间。 一旦天下大治,统治阶级就会来找你们清算,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要说你们自己,也都还好说,你们入了帮会,也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就算朝廷找你们清算,你们大多数人也不害怕,反正大不了被砍了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 但是,你们有没有为你们的子孙后代想过呢? 如果你们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也就罢了,被砍了头拉倒。 可如果你们还有家小,他们怎么办? 如果跟你们一起被砍了头,也就罢了。 如果他们侥幸逃脱,也不可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他们不光是要经受父母离世、成为孤儿的种种磨难,他们还将被扣上一个‘反贼之后’的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这一番话,直接是把傅友广、吴钥他们五个都是说得愣住了。 可以说,他们以前是没想过这么多。现在我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特别是吴钥,她已经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很显然,跟傅友广成亲之后,她还是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幸福生活的。我今天这一番说辞,相当于直接给她们的未来判了死刑,她怎么能不震惊。 吴钥结结巴巴地问道:“胡,胡大哥,那,那依你看,我,我们,应,应该怎么办?” 我顿了顿说道: “二当家,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 你和友广两人成了亲,在我们看来,那真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再过几年,你们的孩子也会出生,到时候可就不能象现在这样洒脱了。 什么事都得替他们下一代着想,我想你们都跟大家一样,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比自己生活的更幸福。” 第一百八十八章 唐家入伙 说到这里,我看了一下吴钥,她已经涨红了脸。 虽说吴钥象个女汉子,但毕竟还是刚结婚没多长时间,说起她和傅友广将来生孩子,脸红很正常。 我继续说道:“各位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也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财富。” 我说到这里,他们五个人是齐刷刷地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不急不忙地说道:“上次跟我来黑蛟帮的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除了陈维林,其他在座的人应该都认识吧?” 傅友广他们都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 “常二哥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了,我们不能一辈子就在锥子山当土匪,我们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于是,去年年底,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开了个大会。 最终决定,一部分人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靠朱元璋的起义军,这些人的家小还有一部分年龄稍长的人,就留在锥子山。 我则带着一批人,做点倒腾私盐的生意,为常二哥他们解决一些物资、给养的问题。 虽然他们投了起义军,但起义军的粮草物资供应也是没个准儿,说不定今天有,明天就没有了。 有了我们给他们补充,他们即使在起义军内得不到物资给养补充,还有我们呢。这样也能确保他们有更多的精力与蒙古人战斗。 将来,要是赶走蒙古人,得了天下,常二哥他们是有功之人,我们锥子山留守的那些人,还有我们这些运送给养物资的人,也都算得上是对改朝换代有功之人。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得个功名。 你想想,要是你们的孩子在小的时候,就能被朝廷封个什么爵位,将来长大了肯定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呀! 我觉得,我们现在赌一把,值!” 我这话说完,这五人还是没有作声,但明显已看出他们脸上都显出了兴奋之情。 我正准备接着鼓动他们,陈维林发话了。 他说道: “我从小是个孤儿,是我师傅收留了我。 几年前,徐寿辉在我家乡那一带也发动了起义,一度形势发展得很喜人。 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投奔义军了。当时,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嫌我年纪太小,不带我去。 可他们走了没多久,我师傅就病逝了。 后来我就出来了,本来是打算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但顺江而下,直找到安庆,也没找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后来,我遇到了大当家,大当家抬举我,让我坐了咱黑蛟帮第五把交椅。 我觉得胡大哥说得有道理,乱世出英雄,现在就是我们为了自己下半生,为了自己子孙后代拼搏的时候。 我觉得,咱黑蛟帮的弟兄也可以去投奔起义军。 至少可以跟胡大哥一样,为起义军作一些贡献,他日若想加入起义军,也是很容易的事。” 陈维林这一番话说得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别看他小小年纪,还不满十九岁,能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将来说不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下,傅友广开口了,他说道:“胡大哥,那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心动了。 于是,很直接地说道: “友广啊,刚才我们也说了,你们现在黑蛟帮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多得你都得到处去找口粮了。 我看你们不如效仿咱锥子山,愿意投军的,就去和州找我二哥常遇春。有家小的就把家小留在安庆,由余下的弟兄帮着照顾。 余下的弟兄一是要照顾那些投军兄弟的家小,另外也跟我一样,到处跑着生意,时不时给义军中的兄弟送点给养物资。 将来,一旦义军中的那些兄弟升官发财了,咱们这些人肯定也跟着沾光。” 傅友广似乎被我说得心动了,他看了看吴钥,又看了看高震川、甘泽生、陈维林他们三个。 问众人道:“你们大家是什么意见?” 吴钥先表了态,说是同意我的意见。 高震川他们三个也都觉得我这个方案可行,很快表了态。 最后,傅友广也表示同意我这个方案。 下一步,他准备马上召集帮里的兄弟商量。看看哪些人准备去和州投军,哪些人准备继续经营各种生意。 同时,让高震川他们三个也想一想,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只有他们五个头目都目标明确了,下面的小喽啰才会合理地作出选择。 接下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就这事儿又充分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最后,我又把话题说到唐世超父子身上了,他们父子这事儿,估计傅友广还不知道。 于是,我先将这事情的始末给他讲了。接着告诉大家,我想拉唐家父子入伙,让他们上锥子山,去给常二哥的队伍造火器。 傅友广说我这个主意好,并说,如果那唐家父子愿意加入,那欠的一百两银子就不要了。 当晚,我们八个人直谈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因为惦记着唐家父子的事情,天一亮就醒了,索性就起床等消息。 正吃早餐的光景,就有小喽啰来报,说是唐家父子来了。我立即赶去了大厅,傅友广、吴钥也来了。 那唐家父子似乎是认得傅友广,径直走到他面前,跟他和吴钥打了个招呼。 然后,唐世超才转过头对我说道:“胡小哥,昨晚我和屋里的都商量好了。我们决定了,就跟你们。但你们得说话算数,帮我先把欠的账还了。” 我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你们需要多少银子?” 唐世超还没答话,傅友广倒是先插话了。 他说道:“你们欠咱黑蛟帮的银子一笔勾消了。你就告诉胡大哥,另外还欠了别家多少银子。这个银子,咱们黑蛟帮也出了。” 我一听傅友广这么说,赶紧插嘴道: “那欠黑蛟帮的银子一笔勾消了,这情我领了。 但他们唐家欠的其他人的银子,由我出,这是早先就说好了的。 友广啊,你们黑蛟帮现在要养活这么多人,也困难。 好歹咱锥子山这些年还有点积蓄,他们唐家欠的那点钱儿,不算个事儿。 唐大叔,您说,你们还需要多少银子还账?” 我这话一说,傅友广也不再和我争辩。 那唐世超说道:“还欠了亲戚朋友一百六十五两。” 我回过头对罗仁说道:“给唐大叔拿值三百两现银的银钞。” 然后,又对唐世超说道: “唐大叔啊!我们给你们预备三百两,毕竟你们要去我们锥子山,路上还得带着吃的什么的。 如果银子不够,你只管找我要。 你们拿了银钞,先把欠的债还了。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准备好了,就来黑蛟帮找傅帮主,他们给你们安排船只去和州。 到了和州,你们到离码头附近的一个地方,到时我把详细地址写给你。你们按照我写的地址,找一个叫张怀德的人。 那里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我给你们写封介绍信,你们见了张怀德,就把我的信给他们看。 他们就会安排你们跟着我们从和州运盐回定远县锥子山的车队回锥子山。 到了锥子山,你们先找锥子山的大当家刘聚和五当家杜黑子。 当然,我会分别给他们写信,你把信都带上,见到了他们,就把信交给他们。 他们看了信,就明白了,就会把你们安顿下来。 你们安顿下来之后,就一心一意地研制火器,所需要的各种物资,锥子山五当家杜黑子会给你们准备的。” 接着,我对傅友广说道:“友广啊,这次还要麻烦你们把他们一家送到和州去,最好把他们送到我们在和州码头设的联络点。” 傅友广满口应承道:“那绝对不是问题。如果我们这边也一切顺利,就让他们唐家的人跟着我们准备去和州投军的兄弟一起走吧。这样,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我一想,这好。便问道:“你们这边,估计要多长时间才能出发?” 傅友广说道:“顶多十来天,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 我一想,那行,就让唐家的人跟着去和州投军的人走。 接下来,我让傅友广安排人取了纸笔,我得写几封信。 这第一封信,写给和州的张怀德。 我告诉他,第一,这安庆黑蛟帮来的人是准备去投二当家常遇春的,让他们先安顿好黑蛟帮的人,然后去联系常遇春。 这样,免得安庆这帮兄弟人生地不熟的,多跑冤枉路。 第二,这唐家的人他们先安顿好了,等柳怀镜的人来和州拉盐时,让他们把唐家的人带回锥子山。 提起柳怀镜,我还得给他写一封信,告知他唐家的人都是重要人物,一定要把他们安安全全地送到锥子山,交给大当家。 另外,就是给刘聚和杜黑子各写一封信。 主要是告知他们,唐家的人会造火器。一定要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让他们研制火器。 这样,以后常遇春打仗,就更多了一项神器。考虑到这火药也是个危险物品,我建议把他们安排到黑石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吴钥有喜 四封信写好都用火漆封了口,我把给柳怀镜、刘聚、杜黑子的三封信都交给了唐世超,并交待他每封信该给谁。 另外,让他赶紧把家中的事处理完毕,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如果准备好了,就直接到黑蛟帮来通知一声。 同时,我把写给张怀德的信交给了傅友广,让他们投奔和州的领头人带着这封信。 到和州后,先就在我们的联络点安顿下来。投军之事,自有我们的人替他们安排。 一切安排妥当,唐家父子也准备告辞。 临走时,唐世超对傅友广说: “大当家,这次真是感谢你们。 我们此去定远县,这辈子也不打算回安庆了。 我们走后,我们唐家的那处房子就留给你们了,虽然抵不了一百两银子,但好歹可以弥补你们一点儿损失。 你们千万不要推辞。” 傅友广一时愣住了,拿眼看我。 我朝他点点头,毕竟这也是唐家的一片心意。 傅友广于是对唐世超说了声“谢谢!”,然后和我一起把唐家父子送出了门。 送走了唐家父子,接下来,我就和傅友广、吴钥讨论他们黑蛟帮的事。 傅友广跟我说,他昨晚和吴钥商量到深夜,最终决定先还是跟我一样,不直接参加起义军,这样也好给自己留条退路。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吴钥有身孕了,他不能丢下妻子不管,而且吴钥也不让他去和州。 我一想,这样也好,赶紧恭喜傅友广他们小两口。并一个劲儿地说,这肯定是个大胖小子,直把他们小两口乐得是合不拢嘴。 傅友广把他的一些想法跟我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之后,还分析了一下黑蛟帮现有几个头目的情况。 他和吴钥是铁定了跟我一样,不直接参加起义军了。 三当家高震川估计也不会参加起义军,而且傅友广和吴钥都认为,高震川的能力更适合跟他们一起搞这些后勤保障的工作。 至于四当家甘泽生,目前不清楚他的想法。但傅友广表示,不管甘泽生是愿意去和州,还是继续待在安庆,他都支持。 五当家陈维林,身手最好,傅友广支持他去和州参加义军。他认为,如果陈维林一辈子待在黑蛟帮,那真是浪费了。 对于傅友广这个分析和初步打算,我是完全支持的。我们三人充分交换了意见之后,傅友广就派人去叫高震川他们三个来。 按傅友广的意思,最好这会儿他们几个能把自己的去向定下来。 下午召集帮里的兄弟,开个大会,大家一起讨论,是走是留,给大家三天时间,让大家认真考虑清楚。 本来,我还想今天下午赶回池州的,傅友广一再挽留,说是怕下午召集兄弟们开会出什么岔子,硬是要我在这里坐镇。 我一想,也行,反正答应张思淑她们,最迟二月初六回池州的,那就明天回池州吧。 很快,高震川他们三个都到了。 傅友广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天的主要议题,并把自己和吴钥的决定也告知大家了。 当然,吴钥怀孕的事也说了,那三个人也是对傅友广小两口一番恭贺。 按照排位,大当家、二当家都表明态度了,现在轮到高震川了。 果然不出傅友广所料,高震川表示愿意留在安庆,继续帮傅友广处理经营上的事情。而且他也表示,自己擅长经营方面的事情,对行军打仗这一套,倒是不在行。 高震川发表自己的意见后,傅友广也表示支持他的想法。如果将来改变了主意,有了从军的想法,还可以跟他说,这些问题都好解决。 三当家说完,现在转到四当家了。 甘泽生表示,他愿意去和州参加义军。因为他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出去闯一番富贵。 甘泽生表态以后,傅友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支持他的想法,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 最后,轮到陈维林发表意见了。 陈维林说道: “当初,我从老家出来,就是因为师傅去了,我想出去找大师兄和二师兄。 最后一路顺江而下,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正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遇见了大当家。 我与大当家认识时间不长,但可以说我们两人是意趣相投、肝胆相照。 按理说,我应该留在安庆,继续追随大当家。 但我还没找到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是死是活,我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所以,我还是想出去闯一闯。毕竟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 陈维林肯定是怕傅友广不舍得他走,才说出了这番话。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傅友广就说道: “维林啊!你有这番心就够了,就说明我今生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一辈子留在安庆,我觉得真是白瞎了你一身功夫。 今天你说你愿意去和州,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就怕你意气用事,不愿意去和州,我还在想怎么给你做思想工作。但你现在表态愿意去和州,那就太好了。 今后,你和泽生两个跟着常遇春一定要互帮互助,闯出一番名堂来。 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虽然我们不能并肩战斗,但我们永远是兄弟!” 傅友广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感人肺腑,陈维林也是不住地点头。 既然五个当家的已是决定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那么,接下来就是广泛征求帮中兄弟们的意见了,让他们自己做抉择。 傅友广也立即让人传下话去,午后未时正,所有人员在黑蛟帮的大较场集合,帮里开大会。 下午未时正,傅友广等五个头目已早早坐在了大较场北边,面对着堂口的大门。 帮里的兄弟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较场,据我们粗略估计,五、六百人总是有的。 傅友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跳上较场北边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 “兄弟们,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件重要事情要跟各位兄弟商量。 众位兄弟都仔细听好了,不光要自己记住,还要给临时有事没来的兄弟带个口信。 大家应该都清楚,这两年咱黑蛟帮的实力是大增,最主要的是人口大增。 记得我刚从老帮主手中接手的时候,咱黑蛟帮老老少少才四百多人,现在已差不多一千人了。 咱黑蛟帮以前是在江面上讨营生,养活帮中四百多号人还勉强凑合。虽说不上顿顿大鱼大肉,但也算得上富足。 但这两年,人是越来越多了,江面上的营生也越来越不好做了,幸亏我们还做了倒腾私盐等一些生意,帮中兄弟的温饱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大家也都知道,这几年,各地的起义军也是闹得动静很大,蒙古也是疲于应付,因此就没功夫跟我们这些帮会纠缠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这各地的起义军被蒙古给镇压下去了,你们想想,这蒙古是不是又会转过身来收拾我们?” 说到这里,下面的兄弟就炸开了锅,几乎都认为将来蒙古人得找他们秋后算账。 傅友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说到,假如将来蒙古扑灭了各地起义军,咱们肯定是没好日子过。 但是,假如将来蒙古败了,被赶走了,我们这黑蛟帮是不是就有好日子过了呢? 我想也不尽然。 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你们自己将来当了皇帝,能不能容忍在安庆一带还有一股一千余人的帮会,在那一带横行无忌,不遵守朝庭的法度。” 说到这里,傅友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让大家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下面的这些兄弟见大当家不说话了,也就纷纷议论开了,各自在下面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傅友广似乎是想让大家都充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也不继续说话,反而和桌子跟前的几个帮中兄弟说笑了起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傅友广才再次提高嗓门儿,说道:“大家先静一静,我再说几句。” 很快,下面的兄弟又安静下来了。 傅友广接着说道: “刚才,我也私底下听了一下大家的看法,大多数人都还是认可我的看法。 认为将来不管是谁坐天下,一旦天下大治,我们黑蛟帮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至少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容忍一个有一千多人规模的帮会组织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就算我们自己不在乎这条性命,但我们得为我们的下一辈着想,总不能让他们也给我们陪葬吧? 所以,大家得把这个问题仔细考虑清楚了。” 说到这里,傅友广又不作声了,似乎又是在让大家思考。 忽然,下面有几个兄弟喊道:“大当家,有什么指示,你就直说。我们都是粗人,自己瞎琢磨半天,还不如你一句话直接点醒我们。” 此话一出口,就有不少人附和着喊道:“就是,就是。大当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大家听命便是!” 第一百九十章 金镶珠宝蝴蝶簪 傅友广看看众人,似乎大家都在等他的意见。 于是,也不再绕弯子,说道: “现在和州已被起义军拿下了。 听胡大哥讲,那和州起义军的头领朱元璋治军有方,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胡大哥的结拜兄弟常遇春也带着人去和州投奔起义军去了,胡大哥则带着一部分兄弟,帮着他结拜兄弟筹措给养物资。 这样,如果将来起义军胜了,改朝换代了,他们都是有功之臣,说不定自己和自己的子女都能封个什么爵位,那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就是来告知大家,我们黑蛟帮也准备入和州起义军的伙。 我和二当家、三当家还是在安庆继续从事经营上面的事,为起义军筹措粮草物资。 四当家、五当家则带着愿意投军的人去参加起义军。 大家回去以后,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愿不愿意投军,愿意投军的就跟着四当家、五当家走。 如果你有家小,这个尽管放心,我们黑蛟帮留在安庆的兄弟会帮你们照顾。 如果不愿意投军的,则跟着我在安庆继续我们的营生,为前方的兄弟提供坚强的后勤保障,并负责照顾好他们的家小。 另外,如果有人觉得我这个方案不可行,不愿意跟着我们黑蛟帮继续混。请自便,我们绝不强留,并将赠送盘缠。 请大家务必要考虑清楚,我给大家三天时间,考虑好了就来帮里来登记。 我个人建议,四十岁以上的,家中是独子且有老人要赡养的就留在安庆;年轻人、不拖家带口的,完全可以出去闯一闯。 当然,这个全凭自愿,我绝不强求。” 傅友广这话说完,下面更是炸开了锅,和我们当初锥子山的情况差不多。 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傅友广又高声提醒道: “这事儿,大家可以回去了跟家里人好好商量。 记住,三天之内一定要拿定主意到帮里来登记啊。 另外,要把今天的事情传达给那些没来的兄弟啊,让他们也要尽快拿定主意啊! 好,散了散了……” 随着傅友广这一番话讲完,黑蛟帮的兄弟陆陆续续地出了帮会大门。 见众人离去,我来到傅友广面前,对他说道:“友广啊,我代表我常二哥谢谢你啊!” 傅友广对我笑道:“胡大哥,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不拿我当兄弟了啊!你明天真的要回池州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安庆多待几日吧。” 以前,我只给傅友广他们说我要去歙县,并没说此去是为了和朱升老爷子的小女朱霏的婚事问题,更没说还得去泉州,解决偰兰儿的问题。 现在,傅友广也算是加入我们了,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 于是,我让傅友广和吴钥进了屋,我跟他们小两口讲起了我们此行的一些具体事宜。 傅友广、吴钥听说我和朱霏已订下了婚事,也是向我恭喜。 吴钥还回房间取了一个小盒子,说是上次得罪了朱霏姐姐,这次听说她与我订了婚事,送给她一件首饰。算是恭喜我们,也算是给朱霏赔罪。 我连忙说,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也不存在这赔罪一说。 但说是恭喜我们,我还是很高兴,这件首饰我就代收了,先谢谢他们小两口了。 我又好奇地问吴钥道:“这小盒子里是什么首饰呀?我能打开看看吗?” 吴钥笑道:“那当然是可以啦!” 我就打开那个首饰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支簪子。成蝴蝶形状,是黄金打造,但上面似乎还镶嵌着一些不知名儿的宝石,看做工,那是相当精致,估计得值不少钱。 因为我对首饰这个东西也不是很了解,对古人的首饰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只好问吴钥道:“这件首饰叫个什么名儿啊?” 这下算是问对人了,那吴钥对珠宝首饰这一块是十分在行,女人的天性使然嘛。 吴钥告诉我,这个簪子叫金镶珠宝蝴蝶簪。簪子主体由黄金打造,成蝴蝶形状,这个做工是当时最精致的。 据说,打造这个簪子的工匠是前朝宫中工匠的后人。 还有这簪子上面镶嵌的十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象征着‘十全十美’。 这个簪子是吴钥十岁那年,她父亲吴老帮主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据她父亲讲,他当时是劫了一个蒙古高官的家人,从劫得的物品中得来的。 吴老帮主也曾找人鉴定过,听说这支簪子价值不菲,就送给吴钥作为十岁生日的礼物。 我一听这簪子的来历,知道这是个贵重物品,而且还是吴钥她父亲给她的礼物。 连忙推辞道:“二当家,这可是吴老帮主留给你的,你还是收回去,另外换件别的首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敢收。” 吴钥听了我这话,笑道: “胡大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这东西价值不菲不假,但这件东西朱霏姐姐受得起。 且不说胡大哥你救友广的命,也不说上次在来安庆帮我们清除闹分裂的人。 单就说朱家因我们黑蛟帮遭难,我这件首饰就必须送给朱霏姐姐。 胡大哥,你就不要多说了,这支簪子你一定要替朱霏姐姐收下,不然,我以后都不好面对朱霏姐姐了。” 听吴钥这话也说得真诚,我只好将首饰盒子合上,揣进了怀里。 然后,我问罗仁,我们从池州来安庆,他带了多少谭诚他们印制的伪钞过来。 罗仁说因为我们没打算在安庆待多长时间,因此他带的不多,只随手拿了两叠过来。 这两叠至元宝钞的版本是贰贯的版本,还是谭诚的父亲雕刻的。 这元朝的纸币,在中统钞和至元钞时期,都还算是比较正规,最大面额就是“贰贯”,另外,还有一贯、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十文,面额最小的就是十文。 至正宝钞发行最初,最大面值也就是贰贯。 因此,谭诚的父亲当时雕刻的版本就是“贰贯”的版本。 后来,元朝末年由于长年战事,经济趋于崩溃,不仅加快了印钱速度,还加大了至正宝钞的面额。 后来五贯、十贯、二十贯、五十贯、八十贯、一百贯面值的至正宝钞相继出现了,这是后话。 按照正常的情况,一贯相当于一两银子。 罗仁手中这两叠贰贯的至元宝钞,每叠一百张,总共就是两百张,面值四百贯,也就是说应该值四百两银子。 但当时,由于元朝滥发纸币,在民间一贯至元宝钞是兑不到一两银子的,只能兑一半。 因此,罗仁手中这叠伪钞如果在当时能用出去,值两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 我把罗仁手中的那两叠伪钞拿过来,交给傅友广。并告诉他我们在锥子山也在自己印制伪钞,这就是我们印制的样本。 现在把这两叠伪钞送给他们,让他们能用得出去,就用出去。一来可以购买一些东西,满足自己的需要;二来,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在经济上拖垮蒙古人。 当然,我跟他们说经济战,他们不懂。但我说这伪钞也能买东西,他们是懂的。 反正有这么多白来的钱,不用白不用。傅友广也是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这两叠伪钞。 谈笑间,傅友广也安排人去给我们联系了明天一早去池州的船。 晚上,傅友广再次设宴,黑蛟帮的五大头领为我们饯行。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船回池州。 到池州客栈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陈元贵他们正在张罗吃午饭。我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儿。 我一看,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张思淑以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一切平安无事。 我们三个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准备开吃。 倒是张思淑先开口了,她说道:“你不会又去安庆找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吧?还舍得回来?” 我笑了笑,也不答话,肚子实在是饿了。 我先刨了几口饭,边吃边说道:“怎么?看样子张姑娘身体恢复啦,现在又有力气来和我吵架了嘛!哈哈!” 我正边吃边笑着,张思淑一脸严肃地说道:“姓胡的,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你马上就要跟霏儿姐姐成亲了,可不能在外面胡来,我要监督你,我要对霏儿姐姐负责。” 我也懒得理会她,继续吃着饭。 等吃得差不多了,我才说道: “唉哟!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自己的事儿都没解决,还替你霏儿姐姐负责。 先吃饭啊,吃饱了饭,坐稳了,你胡大哥我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张思淑“嗤”了一声,也不理我。 倒是偰兰儿开口说道:“胡大哥,有什么好事儿啊!快说来听听。” 我笑道: “小丫头快吃饭,等你们吃完饭了我再讲。 我怕我现在讲出来,张姑娘会觉得刚才冤枉了我,不好意思继续吃饭。 本来她就晕船,一直身体病怏怏的,现在刚好。 这一不吃饭,不又把身体搞垮了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郭子兴死了 我这话一出口,直接是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给逗乐了,连张思淑都被搞得是似笑不笑、似怒不怒的。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我就先安安稳稳地吃饭,吃完了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饭。我就把这趟安庆之行,拉了唐家和黑蛟帮的人入伙的事,原原本本地给大家讲了一遍。 听完后,偰兰儿她们三个是直拍巴掌叫好。 我拿眼看张思淑,发现她正看着我。见我看她,她立即把目光躲开,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我想,她应该是不好意思了吧。 算了,也不用跟她计较了,这张姑娘就这个样子。用她两位师兄的话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都是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为了消除张思淑的尴尬,我就岔开话题道:“我们这两天去安庆也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啊!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啊!” 说完,我也不管她们了,就回屋子去休息了。 二月初七一早,我们一行人从池州出发,一路南下直奔歙县石门而来。 当然,在池州客栈结账的时候,我让罗仁拿出那伪造的至元宝钞给客栈,也没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 看样子,这伪钞的印制效果还不错。 一路无话,因为路上带着几个小丫头,速度肯定是慢了一些。 到歙县地界的时候,已是三月初了。到石门也就是一两日的时间了。 这一头暂且不表,还是先来说一说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吧。我们是正月初九出发,常遇春预计在正月二十左右出发。 正月十五,周定成就派刘善荣把赶制的那副铠甲给送过来了。常遇春穿在身上,觉得很满意,主要是重量很轻,穿上很轻便,不影响做各种动作。 正月十七一早,在黑石岭那边开荒的兄弟派人送来消息,说是在山上发现了一小股人马。 肯定不是元军,但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敢确定。于是,留下人继续在那边监视,有人回来送信了。 常遇春听到这个消息,可不敢大意。立即跟刘聚商议,他们马上要去和州了,这锥子山附近出现不明身份的人,不会是有人想打锥子山的主意吧! 二人一番商议,刘聚立即带人在山上加强警戒,常遇春则带几个人去探探究竟。 很快,常遇春也远远地发现了那拨人,看样子,似乎是哪里一股土匪被别人剿了,逃出来的几个残兵败将。 因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家伙,但衣着破烂,有的人似乎还带了伤。 从被我们的人发现为止,他们一直在朝东南方向移动,但又不敢走大路,专挑一些小道和树林钻。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也比较缓慢。 观察了约一个时辰,确信对方也就十来个人。常遇春决定去一探究竟,他带了六、七个功夫好一点儿的人,就悄悄地向这拨人摸了过去。 等常遇春摸近这帮人的时候,已是正月十七傍晚的光景了。 正好这拨人停止了前进,似乎是准备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常遇春带着几个人伏在灌木丛后面,准备偷听一下这帮人说话,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帮人都坐下来,边吃干粮,边说着话。 听着听着,朱元璋听出那帮人似乎是郭子兴手下的人,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头人,大家都称他“小少爷”。 这帮人不停地在说着濠州那边的战事,还说不知道彭公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元军的追剿。 听了这些,常遇春基本确定这帮人是郭子兴的手下,至少是元军的敌人,那么就是自己的朋友了。 于是,常遇春带着人现身了。 对方听说是锥子山的人,立即围了过来,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这的确是郭子兴的人。 那个被称为“小少爷”的小伙子,正是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而他们刚才口中所称的彭公子,就是濠州的彭早住。 原来,郭子兴自从听从朱元璋的建议,把主力都撤到滁州来以后,濠州那边的主要力量就只剩下孙德崖、赵均用、彭早住三支人马。 当初,郭子兴内部闹矛盾的时候,孙德崖和赵均用合伙扣押过郭子兴,后被朱元璋和彭大救回。 因此,郭子兴与彭大的关系很铁。 这彭早住就是彭大的儿子,彭大死后,他的人马就归彭早住统领。 郭子兴的小儿了郭天爵与彭早住年龄相仿,两人因为父亲关系要好,因此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很铁。 孙德崖因为粮草不继,带着人偷偷离开濠州,与朱元璋接上头,一起去攻和州。 元军得知濠州兵力空虚后,派大军突袭。 这时,濠州的主要兵力就只剩下赵均用和彭早住的人马,且这二人又不合,各自为战。 濠州原还有郭子兴的少部分人马,由朱元璋的手下胡惟庸统领。胡惟庸自从上次与我结交之后,已明白朱元璋准备放弃濠州的真正意图。 因此,元军一来,胡惟庸就带着人溜了,也就是上次我与常遇春从和州回锥子山路上遇上胡惟庸那会儿。 最初,彭早住还指望着郭子兴能派兵援助,能守住濠州。于是,元军南下攻濠州之际,彭早住立即派人向滁州的郭子兴求救。 当时,郭子兴已去了和州。 滁州方面的事情由郭子兴的次子郭天叙(长子已战死)和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两人作主。 虽然郭子兴与彭大关系一直很铁,郭天爵与彭早住的关系也很铁,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并不愿意带兵去濠州救援。 彭早住的信使没有办法,只好去请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帮忙想办法。 郭天爵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哥哥郭天叙和舅舅张天佑出兵,只好带着自己手中的一千余人去濠州救援。 其结果那是可想而知,郭天爵的人马还未到濠州,就与追击胡惟庸的元军遭遇了。 好在元军的追击兵力实力并不强,而且还有一千多人跑来锥子山被我们收拾了,郭天爵的人马还是赶到了濠州,与彭早住的人马完成了“胜利会师”。 但也仅此而已,郭天爵的这点人马,在整个濠州战场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彭早住与郭天爵的人马,外加一个与他们不和的赵均用,也没法顶住元军的进攻,守住濠州城。 后来,郭天爵与彭早住也被打散了。 郭天爵只得带着余下不足一百人向滁州方向撤退。但又不敢南下定远城,走大路。只好往山上钻,在山野之间向东南方向撤退。 这样一路走来,不少人掉了队。到锥子山的时候,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再后来,就遇上了常遇春。 常遇春听说了郭天爵的遭遇,很欣赏郭天爵身上的这股勇气,敢带着一千余人去奔赴濠州战场救援。 常遇春立即把郭天爵他们请上了锥子山,好酒好肉招待了几天。 期间,常遇春也提到了准备带人去和州投奔朱元璋的事。 当时,郭天爵还不知道郭子兴在和州患病的事,还是听常遇春说起的。 朱元璋是郭子兴的手下,也是郭子兴的女婿,投奔朱元璋,就是投奔郭子兴。 因此,郭天爵对常遇春投奔朱元璋还是十分支持的,并自告奋勇地与常遇春一起去和州,为他引荐。 常遇春心想有大老板的小儿子引荐,那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就决定和郭天爵一起来和州。 因为有郭天爵事件的耽误,常遇春直到正月二十五才带着一百二十号人从锥子山出发。 加上郭天爵的十多号人,总共是一百三十多号人,行军速度也不快,到滁州的时候,已是二月初二。 到了滁州,郭天爵只带了两个随从与常遇春的队伍继续向和州进发。 二月初六,快到和州的时候,一个重大消息从和州传来,郭子兴在和州病死了。 郭子兴自从在和州被朱元璋和孙德崖的事气病后,就一直在和州养病,大老婆、小老婆都从滁州跑到和州来了。 毕竟和州的朱元璋是郭子兴的女婿也不是外人,郭家的人也放心让郭子兴在和州养病。 哪曾知道郭子兴竟然在和州就嗝屁了。郭子兴是二月初五晚上在和州断的气,朱元璋立即派人去滁州报丧,按照郭子兴的临终遗嘱,他是要归葬滁州的。 虽然郭子兴来滁州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十分喜欢滁州这个地方,并准备在滁州称王。 但因为朱元璋等人极力反对,最后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因为,郭天叙、张天佑在滁州,他们二位才是郭子兴最亲近之人。因此,朱元璋必须给派人去滁州向他们报丧。 这报丧的人二月初五夜间出发,二月初六就遇上了郭天爵他们。 郭天爵本来是打算去和州当常遇春入伙的引荐人,哪知临时又被追加了一个任务——奔丧。 还好,反正这两年事儿都是去和州,两不耽误。 第一百九十二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还未入和州城,郭天爵就穿了孝服。常遇春为了显示对郭子兴的尊重,也与手下的人一起戴了青纱。 常遇春与郭天爵自得了郭子兴病死的消息,是一路加快了行军速度。二月初六夜间,就到了和州。 当时真把朱元璋吓了一大跳,这龟儿子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会飞吗? 我昨晚才派人去报丧,他今晚就到了。 后来,朱元璋问明了缘由,才解除了心中疑惑。 本来这个时候,郭子兴病亡,朱元璋正是招兵买马、扩充自己实力的重要时机。 朱元璋理应对常遇春这种主动来投的人示好,但没想到这次,朱元璋对常遇春的态度十分地冷淡。 只是安排人先将朱元璋的人马安顿下来,说是郭子兴刚刚病亡,这是当前要处理的头等大事。等把这事儿忙完了之后,再找常遇春商谈具体事宜。 常遇春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好在没过几天,滁州的郭天叙也来和州了。郭天叙和郭天爵一起,带着郭子兴的诸多老婆还有郭子兴的遗体回了滁州。 朱元璋也表示,定好下葬日子后,他一定会亲自去滁州参加下葬仪式。 郭天叙他们走了五、六天之后,都已是二月十七了,朱元璋才把常遇春喊去谈话。 这期间,常遇春又私下在军中打听,找到了李善长和汤和,言明了他和我是结拜兄弟。 李、汤二人纷纷表示让常遇春稍安勿躁,他们一定会在朱元璋跟前替他说好话。 初时,朱元璋的态度非常傲慢,他问常遇春,是不是在锥子山没粮草了,活不下去了,才想到到他这里来混碗饭吃。 常遇春回答得不卑不亢,说是锥子山的兄弟并不缺粮草,只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完成推翻蒙古人统治的这个大家共同的目标,才来和州投的军。 朱元璋不依不饶,说是上次你们得了定远城后,我们准备取滁州。让你们在定远城坚守十日,为我们拿下滁州争取时间。 你们当时还说了,军中缺粮缺装备,我们还给了你们不少。 怎么,这才没过几天,你们就又不缺粮不缺装备啦? 常遇春说,当时拿下定远城后,因为城中饥民太多,我们不忍心看到有百姓饿死的情况发生,所以把军粮都拿来施舍饥民了。 而锥子山的粮草还没来得及运来,正好你们的队伍从居巢和濠州那一带过来,顺便向你们讨了点粮草,根本不存在咱锥子山缺粮这一说。 估计是这期间,李善长、汤和二人确实为常遇春说了不少好话。 朱元璋没继续深究,而是问常遇春道:“你说你来投军,你自认为你有些什么本事?” 常遇春表示自己弓马娴熟,也曾读过一些兵书,对行军打仗,自己还是满怀信心的。 朱元璋又说,他打算下一步过江攻打元军的地盘,你敢跟着去吗? 常遇春拍着胸脯保证,朱元璋指到哪儿,他常遇春就敢打到哪儿,而且每次作战,他都愿意冲在最前面,当朱元璋的先锋官。 朱元璋笑着问常遇春,你既然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有信心,那你认为你自己有能力带多少兵马。 常遇春回答道,古人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之说,他不敢自比韩信,但让他带个十万兵马,那还是毫无压力的。 朱元璋表示,你既然说自己不是因为饿肚子来混饭吃的,还说自己有统领十万兵马的能力。那我就让你当个小先锋,你自己带的人马还是归你自己统领,我也不给你增加人手。 平常的粮草物资、武器装备,我都按一百人的标准给你供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从一个带领一百人的小先锋混成一个能统领十万兵马的大将军。 常遇春带了一百二十人来投奔,而朱元璋只按一百人供应给养。 这要换了一般人,肯定是不愿意,毕竟一百二十人吃一百人的饭,肯定得饿肚子。 但常遇春满口应承了,因为他知道有我们锥子山给他兜底,他们不会饿肚子。 这事儿就算这么给定下来了。 其实常遇春不知道,朱元璋对他如此冷淡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常遇春自己怎么也没想到。 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是由郭子兴大老板的小少爷郭天爵引荐投军的,恰恰是朱元璋最不满意的地方。 朱元璋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按照惯例,郭子兴死后,郭子兴的权力就应由其子郭天叙继承。 而且当时,郭天叙和张天佑手中还是掌握了郭子兴手下的大部分人马,而朱元璋的实力并不比这二人强。 郭子兴死后,朱元璋的首要任务,就是逐步壮大自己的嫡系力量,争取能排挤掉郭天叙和张天佑,收编郭子兴原来的人马。 恰恰在这个时候,郭天爵引荐常遇春来投军。 朱元璋就在心里犯嘀咕,这常遇春到底是什么来头?该不会是郭家的人在他身边安插的一个眼线吧? 郭子兴一死,朱元璋与郭天叙、张天佑之间的明争暗斗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因此,朱元璋防备着常遇春,对其很冷淡就是十分正常的了。 就在朱元璋与常遇春这次谈话后的第六天,二月二十三日,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三百多号兄弟来到了和州。 按照我事先的交待,他们二人先去找了张怀德,张怀德来军中告知了常遇春具体情况。 常遇春一听说,我又帮他拉了三百多号人来,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的实力又进一步增强了,忧的是朱元璋似乎不待见自己,这又来了三百多号人加上自己带来的一百二十人,都近五百人了。 但朱元璋只按一百人的标准供应给养,那又得给锥子山的兄弟增添麻烦了。 但别人既然来了,也没有赶别人走的道理,更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一番美意。常遇春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朱元璋,向他告知了此事的具体详情。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关于此事的详细汇报,心中又犯起了嘀咕,这个常遇春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半个多月前,带着一百二十号人投奔了我。这还没过几天,又招来了三百多人。 看样子,这人得先笼络住,不管他是不是郭家派来的卧底,反正能替我招兵就行。 下次打仗,把他派在前面打先锋,让他去给我当炮灰。 加上李善长、汤和时不时在旁边敲敲边鼓,说锥子山的人不会是郭子兴的卧底。 朱元璋决定对常遇春好点,于是,他拉着常遇春的手,跟常遇春说: 这太好了,这些人既然是奔着他常遇春来的,就继续归常遇春指挥,粮草给养的供应,给他按五百人的标准。 这下轮到常遇春犯嘀咕了,这朱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对我不冷不热的,还克扣我的粮草物资。 今天怎么听说又来了三百人,反而态度大好起来,按五百人的标准给我供应物资。 难道是上次嫌我带的人太少了,不满意? 常遇春回去后,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索性不想了。直接带人去了我们的和州联络点,见到了甘泽生、陈维林二人。 这甘泽生他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这次算是认识了。 我在给张怀德的信中,还特别提到了陈维林功夫了得一事,张怀德也将此信给常遇春看了,常遇春对陈维林也是格外敬重。 常遇春让他们二人带着这些人跟他回了和州军中。 按照我以前在锥子山对队伍整编的原则,常遇春将黑蛟帮的人马也给整编了。甘泽生、陈维林二人一人管十五个班。 多余的人则编到锥子山带来的人马中,又编了十六个班。 其中十五个班由蓝玉指挥,另外还有一个班全部是配备的精兵强将,由裴德龙当班长,作为常遇春的亲卫队。 常遇春自己则当总指挥,直接管辖蓝玉、甘泽生、陈维林、裴德龙四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常遇春的主要工作就是继续练兵。锥子山的兄弟还好说,黑蛟帮的人以前可没经过这种严格的训练,作战不成体系。 好在蓝玉、甘泽生、陈维林三人都还有些能耐,贯彻常遇春的精神也十分深入。 再说说唐家父子。 他们是跟着甘泽生、陈维林的队伍一起来的和州。张怀德按照我信上的安排,把他们暂时妥善安置在和州,等待柳怀镜的到来。 二月下旬,柳怀镜的运盐队伍来了,张怀德也给他们做了介绍。 唐世超立即把我写给柳怀镜的信交给了他,柳怀镜看了我的信,对唐家的人也是格外重视,专门让张怀德给唐家六口人安排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 唐家的人是三月上旬到的锥子山,刘聚和杜黑子看了我的信,也是对唐家的人格外重视。 虽然当时他们并不了解火器的重要性,但刘聚大哥对我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他立即指示杜黑子,让他按照我的意思办,把唐家父子和一个伙计安排到黑石岭,其余的家眷则留在锥子山。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议定婚事 另外,刘聚还告知唐家父子,需要什么物资只管跟杜黑子要。就这样,唐家父子就在黑石岭开始了他们的火器研制事业。 再来说说我们这一头。 三月初五,我们抵达了石门,朱家的人事先并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我们一行十人到的时候正是下午,朱老爷子正在讲学。我们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拴好马匹、停好马车。 正准备进屋,朱家的老李头看见了我们。他可是认得我、张思淑、罗仁、陈定邦的,赶紧招呼我们进屋,并去向朱老爷子的夫人曹氏禀报。 我们刚坐下,先是朱同,接着是曹氏、朱异都出来了,唯独不见我的女神朱霏出来。 朱同说是要去叫父亲,被我给阻止了。因为我们不想打扰他老人家讲学。 很快,茶也端上来了,大家开始拉起了家常。 一路经过近两年月的奔波,今天终于是到地儿了。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也是显得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时,张思淑倒是帮了我一个忙,本来我是惦记着朱霏,但没好意思开口。 张思淑倒是开口问道:“霏儿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她呀!我可想死她了。” 这话一问出口,朱同立即回答道:“姐姐说是帮父亲整理一些讲学的资料呢。是不是太投入了,家里来了客人,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我去叫她。” 张思淑立即插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找霏儿姐姐。” 说完就直奔后院而去,这朱家我们上次都来过,张思淑也是轻车熟路。 很快,就听见两个女子从后院一路叽叽喳喳而来,不用说,这必是张思淑与朱霏了。 果然,张思淑与朱霏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我向朱霏望去,一个字“美”,两个字“真美”,三个字“真的美”。 朱霏礼貌性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向我看过来。正好我注视着她,她发现我正看着她,立即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此时,我的心里比蜜甜。 拉了一阵子家常之后,曹氏说是要给我们准备晚餐,就带着老妈子进了后院厨房,老李头也跟了去。 朱霏说是要给母亲去帮忙也走了,张思淑拉着兰儿她们三个也跟着朱霏进去了。 现在,大厅里就剩下我、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加上朱异、朱同八个大老爷们儿了。 好在,我们好久不见,有话题,就这么天南海北地聊着。 又过了约小半个时辰,朱升老爷子终于讲完学进了大厅。 这朱老爷子自从隐居石门讲学以后,还是有好多年青的读书人慕名而来。 朱家的宅子也不算大,他们一家子七口人,还得腾出一间大房子讲学。 慕名来求学的人也很多,朱老爷子便没有让这些求学之人住进朱家来。 因为求学之人太多,都住进朱家肯定住不下,而且家里还有女眷也不方便,索性让他们租住附近的民房。 朱老爷子每天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雷打不动地讲学。其余时间,主要是备课和给这些学子答疑解惑,要说其实也很忙的。 好在朱异和朱霏都给他帮了不少忙,帮着他准备资料什么的。朱同也渐渐长大懂事了,偶尔也能帮父亲解决一两个小问题。 朱老爷子见了我,是格外地高兴。 因为刚才朱老爷子不在,偰兰儿她们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我就详细地讲起了上次泉州之行以及单州之行的事情,并且告知朱老爷子,我准备近期再去一趟泉州,看看偰玉立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番讲述,显得是十分地激动。 原来他与偰玉立老爷子虽然素未谋面,但算得上是神交已久,他还是十分佩服偰玉立的才学的。 另外,他跟偰玉立老爷子的三弟偰哲笃可是认识的,这又拉近了他与偰兰儿父女的关系。 听完了我的讲述,朱老爷子让小儿子朱同去把偰兰儿叫来,他想看看这位神交已久的朋友之女。 很快,偰兰儿她们三个都出来了,张思淑和朱霏也跟着出来了。 朱老爷子打量了偰兰儿好久,才问起她父亲的一些情况,并表示跟他的三叔偰哲笃熟得很。 偰兰儿听说了这一层关系,也是很高兴。 朱老爷子让偰兰儿她们就安心地住在石门等消息,由我们先去泉州打探她父亲的情况,让她不要心急。 正谈话间,曹氏准备的菜就陆续上桌了。 因为我们来了十个人,曹氏只能安排了两桌。七位女眷加上老李头坐了一桌,其余的人坐了另一桌。 席间,朱老爷子兴致很高,和我们喝了很多酒。旁边女眷那一桌都散了好久了,我们这一桌还在继续。 这顿饭从酉时开始,直吃到戌时末才散了席。 吃完饭后,朱老爷子让老李头和朱异、朱同、朱霏给大家安排住处。拉着我进了他的书房,说是要跟我好好唠唠。 自去年一别,也是近一年没见过朱老爷子了。 这老爷子学富五车,一般人跟他水平差距太大,谈不到一起去。好在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这元末明初的历史事情我都大致知道结果,就象是开了外挂,因此这老爷子特别喜欢跟我瞎侃。 聊着聊着,终于聊到正题上了。 朱老爷子的意思是,霏儿今年也满二十一了,不小了。他也知道我跟她是情投意合,不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 我就把自己心中的顾虑都讲给朱老爷子听了。 我的确是很喜欢朱霏,但现在的情况是我自己还一事无成,常遇春那边才刚投起义军,也还没打出一片天地。这要把朱霏安置回锥子山,我又长年在外奔波,就是怕苦了朱霏。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番讲述,点了点头。 思索良久,他说道: “古人云‘成家立业’,那就是说先成家,后立业。 我的意见是,你和霏儿的大事还是先抓紧办了,这事儿耽搁不起。 至于你说霏儿去不去锥子山的问题,我认为这倒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如果霏儿坚持要去锥子山,也没什么大不了,锥子山上那么多人都能生活,我女儿也能。 如果不去锥子山,就让她留在石门,留在我身边。 正好我这讲学的事,还有好多具体的工作是她跟异儿、同儿帮我做的。这她要真的突然就走了,我还真是不舍得。 但你可放心啊,你这不算入赘上门,我也不是招上门女婿啊。 我只是说暂时让霏儿就跟我们住在石门,等将来有妥善的安置地方了,你们再出去另立门户。 这个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我一听,这朱老爷子的脑子还真是好使,这两个方案一摆出来,我真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但这也就是朱老爷子了,只有他才有这个眼光,能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能让女儿婚后仍跟他生活在一起。 我当即站起来,对朱老爷子深深作了一揖,说道: “朱老爷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推辞就显得心不诚了。 我完全赞同你老人家的这两套方案,具体霏儿是去是留,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当然,我也跟您老人家一样,赞成她先留在石门。 只是,我打算过几天去泉州,这事儿还得等我从泉州回来再继续探讨了。” 朱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你同意我这个方案就好办了。 过几天,你安安心心地去泉州,我们就在家准备相关事宜。等你从泉州回来了,你就和霏儿立即成亲。 这样儿也不耽误事儿,你看行不行?” 这一听,心里是又惊又喜,这也太快了吧? 我支支吾吾地道:“这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 朱老爷子道: “贤侄啊,你也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你的很多观点都是标新立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儿,喜欢你经常能打破常规。 怎么在自己的婚事上,你反而变得畏首畏尾的?” 听朱老爷子说到这里,我只好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按说,这事儿还得听听朱霏的意见。但在那个年代,有朱老爷子和我的意见就够了。 接下来,朱老爷子又跟我谈起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的事。 朱老爷子说我考虑问题一直很谨慎,怎么就突然让自己的结拜兄弟去投奔朱元璋了,是不是这朱元璋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不得不佩服朱老爷子的思维之敏捷,我就刚才跟他提了一下常遇春去和州投奔朱元璋的事,他就能联想到这朱元璋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看来,能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物,那都绝非一般的人物啊! 当然,这事儿我现在不能说破,但暗示一下还是可以的。 于是,我跟朱老爷子说起了这朱元璋当初建议郭子兴把战略重心从濠州转移到滁州这事,并对当时的一些局势作了一番剖析。 总之,就是告诉朱老爷子,这朱元璋不仅能带兵打仗,而且还十分有战略眼光,对天下局势的把握能力相当强。 第一百九十四章 鲜花儿插在牛粪上 接下来,我又给他讲了一下朱元璋拿下滁州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和州的事,以及在和州安抚百姓、流民的种种事迹。 当然,这一切都是专拣好听的说。其目的就是暗示朱老爷子,朱元璋这个人能成大事,如果将来来请他出山,可以相往与之共谋大事。 当晚,我与朱老爷子谈到深夜,才回去歇息。 第二日,朱老爷子照常是白天讲学,得空的时间就来找我瞎扯几句。 按朱老爷子讲,他与他夫人曹氏已经就我与霏儿的婚事问题达成了一致,他准备抽个空,跟霏儿把这件事情讲一下。 如果霏儿也没什么意见,他就准备让曹氏着手准备我们婚事的相关事宜了。 白天,朱霏与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混在了一起。这偰兰儿性格活泼可爱,与朱霏似乎也很合得来。 晚饭过后,朱老爷子就拉我进了他的书房,说是霏儿对我们议定的事没有表示反对。在那个年代,不表示反对,那就是同意啊。 至于成亲后朱霏是不是去锥子山的问题,她说她要考虑考虑。 也好,反正我当初就说要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按朱老爷子的意见,过几天我就安安心心地去泉州,解决偰玉立老爷子的事情,他则和曹氏着手安排我和霏儿婚礼的相关事宜。 听朱老爷子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我准备留两个人在这里,帮着他们处理相关事宜。 但朱老爷子非说我去泉州那边的情况不明,怕有什么危险,尽量还是多去几个人。 最终我和他议定,就留下一个人在这里。毕竟朱老爷子虽然以前当过官,但也不是贪官,现在讲学,虽然收点学资,也没多少钱。 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咱有钱啊,特别是谭诚给我印制的伪钞,我还一大袋子呢。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留下陈元贵在这里。这人办事稳重,而且长年在和州独挡一面,完全有这个能力办好石门这边的事情。 另外一个原因是,罗仁和陈定邦上次跟我去过泉州,情况比较熟悉,他们两个还是跟着我好一点。 贾海通、郑光成两个也不错,但筹备婚事,这种需要面面俱到的事情,估计有点难为他们两个。 还是留陈元贵在石门比较合适,虽然我有点舍不得,但石门还是必须得留一个人。 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钱的问题,我如果把他们五个都带去泉州,给朱家留下一笔钱,朱老爷子打死不会要。 那就只能我们留个人,这边筹备的事宜有什么开销,他直接支取就行了,也不用把钱给朱家。 接下来,我又跟朱老爷子谈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问题。 我们准备从歙县走水路,沿新安江顺江而下向东至梅城,然后折向南经兰溪、金华江至婺州,到了婺州以后改走陆路继续南下至泉州。 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是走水路,行程比较轻松,而且基本都是顺水,速度也不至于太慢。 朱老爷子也觉得我们这个方案很好,让我们这几天加紧准备,尽快出发,力争早去早回。 辞别了朱老爷子,就去找了罗仁、陈元贵他们。把我和朱老爷子谈话的大致内容跟他们讲了一下,并告诉陈元贵准备让他留在石门帮助朱家处理一些婚礼筹备的事宜,关键是让他在这里准备出钱,朱家也不富裕,这事儿不能让他们太破费。 陈元贵虽然很想跟我去泉州,但他知道他在石门的任务也不轻,也就没说二话,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罗仁待会儿给陈元贵留下足够的钱,当然,真钞、假钞都得留下一些。 另外,我还安排罗仁、贾海通明天叫上朱同,去联系一下船只,船要尽量大一点儿,因为我们不光要去五个人,还得带五匹马。 为什么是让他们找朱同,而不是去找朱异呢?朱异还是哥哥呢? 我也经过反复考虑的。 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朱异办事稳重,但可能是受他父亲的管束太多,做事过于古板,不懂得灵活变通,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读书人的迂腐。 但我这位未来的小舅子朱同就不一样了,他可比他哥的胆子大多了,经常还给你搞个不按常理出牌。 应该也是因为他是朱老爷子的小儿子,父母一般对最小的孩子溺爱一些的缘故吧。 象这种出门去搞沟通协调的事,还是朱同更适合一些。 商议完毕,我们就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罗仁、贾海通就和朱同一起出了门。 我怕朱老爷子没给曹氏说清楚,还专门拉着陈元贵一起,找到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告知她这婚礼筹备事宜由她和朱老爷子统筹安排,但具体一些跑腿、采购的事宜,就交给陈元贵去办。 这曹氏似乎对我这个安排也很满意,也有可能是对我这个未来女婿感到满意,反正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笑。 白天朱老爷子讲学,朱霏、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丫头凑在一起不知干什么。 朱同跟罗仁、贾海通出门了,朱异帮着父亲整理讲学的资料。 就剩下我跟陈定邦、陈元贵、郑光成无所事事了,不过正好,四人又是拖拉机搞起。 下午,罗仁他们回来了。 说是船只联系好了,三天之后,也就是三月初十一大早从屯溪码头出发,我们得三月初九晚上赶到屯溪码头去。 因为那个时候也没有汽车,马匹算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如果是一大早开船,只能是前一天抵达。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七了,也就是说后天我们就能动身了。我立即让大家分头准备相关事宜。 这次全部骑马,没有那有暗格的马车同行了,这兵器得带,就只能用布缠好,放进包裹里面,自己背在背上了。 晚上,我就将我们的行程安排告知了朱老爷子他们,朱老爷子和曹氏只是一个劲儿地叮嘱我们:路上要小心。 我转头去看朱霏,发现她正偷偷在瞄我,见我在看她,她立即低下了头。 这次来石门,还没和她单独说过话呢,后天又要出发了,真有点不想走。 第二天,朱异还是规规矩矩地帮着父亲整理东西,几个丫头估计又不知去哪里疯了。 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就拖拉机开干了,我和陈元贵、朱同在一旁看热闹。 罗仁回头说:“你们三个在旁边看着,把朱异也叫来,再开一桌嘛!” 朱同笑道:“算了吧!我那大哥成天都钻在书眼儿里,都快成书呆子了,他哪会玩儿这个。” 罗仁这话倒提醒了我,打拖拉机我们是三缺一,但我们可以玩别的呀。以前都是教他们打拖拉机,可没教过他们斗地主,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正好斗地主。 于是,我教起了陈元贵和朱同斗地主。 由于是新鲜事物,他们都很好奇,连罗仁他们也休战了,来看我这个斗地主是个怎么回事。 正把规则给他们讲清楚了,试验了两把,差不多他们学会了。 突然,张思淑又窜了进来,对我说道:“姓胡的,马上就要成家的人了,搞点正事儿,别一天到晚不误正业的。” 我回头一看,就她一个人,朱霏、偰兰儿她们都不在。 我回她道:“劳娱结合懂不懂?前面那段时间我们是劳,现在是娱的时候了。” 张思淑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劳呀娱的,就是不务正业,霏儿姐姐跟了你,真是一朵鲜花儿插在了牛粪上。” 我嘻皮笑脸地说道: “鲜花儿插在牛粪上,那就是插对了。 因为牛粪有营养啊,鲜花儿才能开得更艳丽。 你让鲜花儿插在黄金白银上,有用吗? 出不了两天,鲜花儿就得枯萎了。” 我这话直接把屋里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是逗得哈哈大笑,张思淑也是被我气得没法子。 没好气地说道:“不可理喻。真不知道霏儿姐姐喜欢你哪一点儿,我是来给你报信的,霏儿姐姐在上次你们见面的地方等你,你快点滚过去。” 我又笑着道:“原来是霏儿叫我啊,那我得快点儿跑过去。按你说的这么滚着过去,那估计中午都还到不了地方,那肯定得把霏儿等急了。” 罗仁他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张思淑也不跟我们分辨了,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我立即也跟了出去,直向上次与朱霏会面的那竹林快速跑去。 刚出门跑了几十米,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立即回屋子取了一个小盒子揣进怀里。 就是上次吴钥送的那个首饰盒,里面是那根金镶珠宝蝴蝶簪。 来石门后我一直想把这件东西交给朱霏,但苦于没有单独与她见面的机会,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天天和她粘在一起。 这下终于是有机会了。 进了竹林,到了上次与朱霏会面的地方,朱霏果然在哪里,不过张思淑以及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 张思淑见我跟过来了,十分生气地瞪着我。 倒是偰兰儿机灵,她拉着张思淑的手说:“思淑姐姐,我们去那边小山坡上采花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卿卿我我 说完,偰兰儿就拉着张思淑往竹林后面的山坡上走,桃儿、杏儿自然也是跟着去了。 这下就剩下我和朱霏了。 我看着她,她还是低着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 既然这样,我决定还是主动一点儿,我开口问道:“霏儿,一年不见,你还好吗?” 朱霏终于是抬起了头,看着我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从怀中摸出那个盒子,递给了朱霏。 朱霏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告诉她,这是黑蛟帮傅友广和吴钥听到我们订婚的消息后,吴钥把她父亲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拿来送给你的。 朱霏把那盒子打开一看,不住地称赞这簪子做工好,看得出,朱霏很喜欢这件东西。 我顺便将这簪子的来历,以及黑蛟帮老帮主吴啸天在去年就去世,以及傅友广当了黑蛟帮帮主的事都告诉了朱霏。 朱霏听了,也替吴老帮主的去世感到伤感,更为吴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感到不安。 为了消除她这不安的情绪,我将吴钥当时说的话都给她讲了,朱霏才算情绪好了一些。 我看她拿着这支簪子爱不释手,故意逗她道:“这簪子真有那么好吗?” 朱霏一本正经地回答:“这簪子当然是好啦!不光这做工好、用材好,还有这‘十全十美’的寓意更是好。” 我故作不屑地说:“这簪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还有一件比它更贵重不止一百倍的宝贝呢?” 朱霏诧异地问道:“是吗?是什么宝贝?” 我从怀中摸出她当初给我的那个香囊,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喏,就是这个宝贝。” 朱霏一看,知道我是逗她,故作嗔怒地说道:“呸,呸,呸,真是讨厌!” 说完又掩嘴笑了。 我假装正经地说道:“真的,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你那根簪子我平常就放在包裹里,可这件宝贝,我一直是贴身放着。” 朱霏笑道:“真的呀!那我跟你这件宝贝比起来,谁更珍贵一些啊?” 我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香囊我认为是一件重要的宝贝,但是你却是我的宝贝儿。那肯定是宝贝儿比宝贝重要嘛!” 朱霏左手掩嘴笑着道:“你真是讨厌!” 右手的粉拳就向我胸口捶来。 我也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让她一拳轻轻地落在我的胸口,我则双臂一张,把她抱在怀里。 这下可是把朱霏吓得是花容失色,她可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赶紧挣脱了我,说道:“胡大哥,你不自重!” 我知道霏儿害羞了,那个年月可不象现代,那男女之间可是不能随便搂搂抱抱的,即使是成了亲的两口子,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何况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呢。 我立即笑着说道:“霏儿,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就是喜欢你,情不自禁地就抱住了你。” 霏儿理了理刚才被我拥抱弄乱的头发,说道:“胡大哥,明天你又要出发去泉州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希望去锥子山吗?” 我很认真地说道: “是的,我希望你就留在石门,就留在你父母身边。 锥子山一是条件艰苦,你去了怕适应不了;二是我得经常在外跑,一年到头在锥子山也待不了几天,你一个人在那里,我怕你寂寞。 如果你留在石门,那多好。 我不在的时候,有父母、有哥哥、有弟弟,他们都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寂寞。 同时,你还可以帮父亲准备一些讲学的资料,这多好呀!” 霏儿说道:“可是,可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接过她的话茬说道:“可是什么?你是不是认为出嫁了就不能住娘家了?” 霏儿点了点头道:“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们成亲后,我还待在石门,恐怕是不太好吧?” 我笑着说道:“这只是世俗的想法。我来问你,你父亲是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我又是不是一个世俗的人?” 霏儿望着我,认真地说道: “不是,你们都不是世俗的人。 父亲也就是觉得在这一点上面,你和他太象了,所以他能跟你成为忘年交,而他跟一般人根本谈不到一块儿去。” 我笑道: “这就对了。 你父亲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他不会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所以他希望你能留在石门。 我也不是一个世俗的人,我从来不认为女人就比男人低一等,我甚至认为在某些方面,女人比男人还强些。 所以,即使你出嫁了,你还是你父母亲的女儿,你跟父母住在一起这太正常不过,有什么好怕的。 我跟你父亲都认为你应该留在石门,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的事也算是定下来了,你怎么还是开口一个‘你父亲’,闭口一个‘你父亲’的?” 我连忙赔笑道:“娘子批评得是,不应该再叫‘你父亲’,以后都叫‘咱父亲’!” 霏儿假装生气地道:“呸,什么娘子,没成亲不许乱叫!” 我就假装很诚恳接受批评的样子,说道:“对,对,娘子批评得是,没成亲不能乱叫。” 霏儿终于没忍住,笑道说道:“你还乱叫,再乱叫就不理你了。” 说完就背过身去。 我连忙又跑过去,面对着她,给她赔不是,逗她开心。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是正午了。 罗仁隔了老远就在竹林外喊我们回去吃午饭,估计他是怕进了竹林撞见了我和霏儿正在卿卿我我,大家都尴尬,这小子机灵。 这天下午和第二天,我和霏儿就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晚上,朱老爷子让曹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我们饯行。不用说,当晚,我又陪朱老爷子喝了个痛快。 第二天上午,我们各自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午饭过后,我们准备出发。朱老爷子、曹氏、朱异、朱同、朱霏、陈元贵、张思淑、偰兰儿她们几个都来为我们送行。 大家无外乎是一些叮嘱我们路上小心的话,唯独张思淑标新立异,对我说道:“姓胡的,一路上要注意点儿,别做什么对不起霏儿姐姐的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笑着道:“张姑娘,你可真是会抬举我,你说我能干出什么对不起霏儿的事?” 张思淑正准备开口,还是偰兰儿机灵,她开口打圆场道:“思淑姐姐,你就别跟胡大哥斗嘴了,胡大哥的人品不错,我相信他。” 张思淑没说话,我回头看看朱霏,她也正看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依依不舍”四个字。 我们五个上了马,与大家告了别,就一扬马鞭出发了,目标:屯溪码头。 也就个把时辰,我们就赶到了屯溪码头。 罗仁找到了船家,这条船还在装货,是条货船,不过够大。 我们就把马牵上船,东西都放好,五个人上岸在附近溜达。 三月初十一早,准时开船了。 新安江沿途的风景也是不错,再加下正时值阳春三月,这趟出行实不亚于旅游看风景。 当然边看风景,边打牌那也是必须的,只不过这次出门总共五人,总得有一个人在一旁凑热闹。 一路顺水,也很顺利。三月十四日就进入了千岛湖,三月十七日就到了梅城。 从梅城南下就要逆兰溪而上,再转入金华江至婺州,从梅城开始,就全部是逆水了,速度肯定得慢一些。 三月二十五日,我们才到了婺州。 罗仁给船老大付了钱,真假钞参半。我们就从婺州改走陆路了。 因为在船上待了半个月,也不累,于是我们并没有在婺州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 从婺州一路南下,过了处州路,四月初四我们到了青田县。既然到了青田县,那肯定得去南田乡休整几天,再怎么着,也得去探望一下刘伯温。 我们到刘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刘伯温见我们的突然而至,也是十分地兴奋。晚上,喝酒吃肉那是少不了的。 大半年不见,我们又有了好多话题。 刘伯温对土匪强盗“以招安为主,以攻打为辅”的战略方针贯彻得很到位。就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就陆陆续续地收编了好几处土匪,队伍的人数也由原来尽是刘家族人的百余人,发展到三百余人。 还是毛主席说得好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时逢乱世,手里没几条人,没几条枪,能有什么话语权,谁会买你的账? 在刘家休整了两天,我也将上次单州之行未完成偰玉立老爷子交待的任务的事,以及这次准备去泉州再次打探情况,以便对偰兰儿的下一步作如何安排的事,都跟刘伯温好好唠了唠。 刘伯温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偰哲笃老爷子就这么快归西了,脱脱被罢官还不到两年时间,原来的一帮干臣是死的死、被罢官的罢官。 刘伯温不由得感叹道:大元气数已尽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偰老爷子被囚 四月初八,我们再次出发,继续南下。 刘伯温直送出我们三十里,临别的时候就一句话: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从南田乡这里过呀! 我也很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虽然与他不是结拜兄弟,但我们之间的交情已与兄弟无异。 一路南下无话,四月二十九日,我们终于抵达泉州。找好客栈,当晚我们就出来打探消息。 我们先是来到偰府,出人意外的是没有看见围府的官兵了,但偰府的门口仍然是有蒙古兵站岗守卫。 因为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听。 回到客栈,我们边吃饭,边跟店小二瞎聊。 聊着聊着,我们就把话题引到了偰玉立老爷子身上。 那店小二也是口无遮拦,就跟我们扯了起来。 他说这世道真是世事无常,就去年那偰玉立老爷子还是泉州路的达鲁花赤,但不知得罪了谁,突然就被罢了官,被围了府遭软禁。 今年春节过后,听说那偰老爷子就被关进了大牢,他原来那气派的偰府,现在也被新上任的达鲁花赤老爷给占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还是咱老百姓过日子踏实,反正不想大富大贵,那也就不会有大灾大难。 听了这些,我们正庆幸刚才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偰府,不然说不定就会被别人当作偰家的同党给拿下了。 接下来的任务,是要弄清偰玉立老爷子究竟是被关在哪个大牢,然后要想办法进去见见他,把单州之行的事情告诉他。 让他拿个主意,下一步偰兰儿到底该怎么办。顺便也想想办法,能不能救他出牢笼。 元朝的监狱分为中央监狱和地方监狱,中央监狱又分为大宗正府狱、刑部狱、御史台狱、宣政院狱、兵马司狱。 大宗正府狱专司蒙古、色目人重罪的拘审。 刑部狱囚禁的犯人以汉人为主。 御史台狱囚禁的犯人没有明确限定,但都不是犯重罪之人,也不会关押重要人物。 宣政院狱主要拘押和审理的是犯罪的僧人。 兵马司狱主要拘押和审理的是犯罪的军人。 也就是说,大宗正府狱拘押和审理的都是朝廷高度重视或涉及到民生的重大刑狱案件,大宗正府狱在中央监狱系统里是等级最高的,戒备也是最森严的。 如果偰玉立老爷子被押解进京关押到大宗正府狱,我们别说想救他,想见他都比登天还难。 而以偰玉立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被押解进京,那肯定就是关在大宗正府狱。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进京浪费时间,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元朝的地方监狱,行省、路、府、州、县五级政府都设。 如果偰玉立老爷子就被关押在泉州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眼下,我们在泉州也是人生地不熟,汪耀南倒是在泉州熟人多,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得而知,就算他在苏州,等我们把他请过来,那一来一回,都不知得耽误多少时间。 思来想去,我们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宋正汝,德化县文庙管事人。 宋正汝老爷子与偰玉立是莫逆之交,虽然文庙不是什么重要机构,但好歹还是和官府沾边儿,用现在的话讲,那叫体制内的人。 由他出面去打听打听偰玉立老爷子的下落,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他和偰玉立老爷子的这层关系,我们去找他,他绝对不会推辞。 我心中拿定主意,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短会,大家一合计,决定分头行事。 我带上罗仁和贾海通去德化县找宋正汝,陈定邦和郑光成则留在泉州,继续打探消息。 留下陈定邦就是因为他攀爬技术一流,而且他上次也来过泉州,对这里情况熟一点。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罗仁、贾海通,就直奔德化县而去。因为是一路策马狂奔,当晚我们三人就赶到了德化县文庙,见到了宋正汝老爷子。 我们说明了来意,宋老爷子当即就告知了我们一个好消息,偰玉立就被关在泉州路大牢。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他被单独关押。加上他在泉州路的人望,虽然被关进了大牢,并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要探望他非常难。 宋正汝曾想去探监,托了好多人,也没能成功,但传个话还是可以的,他因此也就知道偰玉立老爷子一切还安好。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元军对偰玉立老爷子看得紧,他宋正汝凭什么就能确定监狱里传来的话是可信的,偰玉立老爷子真的还一切安好呢。 宋正汝笑着对我们解释,这泉州路监狱的大小官员及狱卒都认识偰玉立老爷子。 而且以前偰玉立老爷子也算是个善人,监狱里的大小官员,还是有很多念他的好,肯定不会为难他,传出来的话肯定是可信的。 听到这些,我们也暂时放下了心。 于是,我又将单州之行的情况讲给宋正汝听了,眼下我们不光是来探望偰玉立老爷子,主要是想让他拿个主意,这偰兰儿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让宋正汝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探个监,让偰玉立老爷子亲口给我们作个指示,最好是能亲笔给偰兰儿写封信,也好让那丫头安心。 宋正汝老爷子思索了良久,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想进去探监,真是太难了,如果能探,他早去探了。 我们一听,这宋正汝说的也是实情。于是,我们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破这个局。 郑光成嘴快,问能不能劫狱,把偰玉立老爷子给救出来。 宋正汝一番话打消了我们这个念头,这泉州路监狱戒备也很森严,没有大几百千把号人,根本不可能攻进监狱。 就算能攻进监狱,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人。 首先这偰玉立老爷子单独关押,说明他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另外,泉州路驻军大营离监狱路程不远,一刻钟的功夫,大营的元军就能赶到监狱。 唉!怎么都是难啊! 还是罗仁这小子脑子反应快,他问宋正汝,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关进监狱,就关在偰玉立老爷子的旁边,这样不就可以和偰玉立老爷子接上头了吗? 如果再能买通狱卒,搞点纸笔,就可以偷偷交给偰玉立老爷子,让他给偰兰儿写封信。 我一拍大腿,直夸罗仁这个办法好。 宋正汝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于是,我们四人又好好合计了一番。 我们的计划就是,明天我们四人一起去泉州。 回到泉州后,贾海通去报官,说我和罗仁、陈定邦三人殴打他。 那些蒙古官员就喜欢这种事儿,可以以这个理由把我们关进大牢,让我们的家人拿钱来赎人,他们就可以赚一笔了。 我们三个被关进大牢后,宋正汝老爷子就出面去找牢头和狱卒疏通关系,说我们三个是他远房亲戚,他要来探监。 探完监后,他再去找牢头,说我们那个牢房太潮湿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他们对我们好一点儿,帮我们三个调换个牢房。 这样,我们就要求调到关押偰玉立老爷子的牢房旁边去。 这算第一步计划完成了。 到了偰玉立老爷子牢房旁边,我们就可以接上头了,让偰玉立老爷子对偰兰儿的事拿个主意。 然后,宋正汝再次疏通关系,说是我们家的亲人离得远,十分担心我们,让我们给他们写封信。 因为我们并不算什么重要的犯人,以宋老爷子的关系,以及银钞的面子,那些狱卒肯定会让他带纸笔进来交给我们。 因为我们被关进大牢之前会被搜身,纸和笔肯定是带不进去的,只能让宋老爷子借探监的名义,给我们送进来。 有了纸笔就好办了,我们就可以找机会让偰玉立老爷子给偰兰儿写信。 这信写好了,也就算第二步计划完成了。 第三步计划就简单了,就是让宋正汝老爷子继续使银子、疏通关系,必要的时候让贾海通也出面,说愿意跟我们和解,不报官了。 这下,那狱官和狱卒肯定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他们银子也没少挣。我们就可以正正当当地被从大牢里放出来,迅速离开泉州。 第二天,我们四人就回泉州。 因为这次多了宋正汝老爷子,加上天下了雨,速度就慢了不少。 五月初三,临近午时时分,我们才赶回了泉州。 当天下午,我们又和陈定邦、郑光成一起,好好研究了这个方案。 罗仁也将所有的银钞都交给了贾海通,反正我们伪钞多,让宋老爷子他们该咋使就咋使,不用在乎钱。 五月初四上午,贾海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身上搞得脏兮兮的,然后去报官。 我和罗仁、陈定邦就在他报官的地方的附近溜达,故意等着元军来抓我们进大牢。 很快,贾海通带着一队元军来捉拿我们。 贾海通远远地就指认了我们,他告诉那队元军,就是我们三个殴打他的。 我们看见了他们,故作逃跑状,但逃了没多远,就都被这帮元军给抓住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狱中接头 我们被抓住后,少不得挨了这些元军几脚,还被他们骂。但这都不是事儿,完全都在我们计划之内。 贾海通见元军把我们抓住,对他们是千恩万谢,还一人给了一张“贰贯”的至正钞,让他们把我们三个关进大牢。 那几个元兵得了银子,高兴极了,不由分说,就把我们关进了大牢。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大牢,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这牢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臭。 这完全可以想象,那牢房里住了那么多人,也没个卫生间,每个犯人的屎尿都拉在桶里,能不臭吗? 再加上犯人也不能洗澡,你可以想一想,一个人如果在里面关他三、五个月甚至几年不能洗澡,那身上是个什么味道。 不过没有办法,为了跟偰玉立老爷子接上头,我们只能忍耐了。 进了牢房,我们三个好在被关在一起,一间牢房约二十个平方,被关了十一个人,睡觉都是人挤人。 也没被子,就地上铺了一层稻草,看样子,似乎好几个月都没换过了。 这条件真是够我们受的,更惨的是,由于大家都没法洗澡,卫生状况十分糟糕,那铺在地上的稻草里就有虱子和跳蚤。 可以说在那泉州牢房的那段日子是让我终身难忘的。 牢头狱霸倒是没碰到,就算遇到了也没事,我们三个人还是能应付的。 很快,我们就和牢里那帮狱友混熟了,我们打听这牢里是不是都跟我们这样,这么多人挤一个牢房。 一边打听,还一边不住地埋怨这牢房的条件太差了。 很快我们打听出,这间牢房最里面的那一间听说是单独关押的一个犯人,据说还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但具体是谁,他们也都说不清楚。 我们初步估计,那里面应该就是关押的偰玉立老爷子。 按照我们当初定下的计划,宋正汝老爷子应该第二天来疏通关系,我们三个人就只好在牢中继续忍受这种煎熬。 再来说说外面的情况。 我们被关进大牢的当天晚上,宋正汝老爷子,就请了几个他认识的监狱系统的人吃饭,每个人都少不了还给几张银钞,当然都是伪钞。 因为这几个人都不直接管牢房,宋正汝也只得是人托人,好在我们犯的这点事真是不算个事儿,无非就是那帮元兵得了贾海通的好处,把我们给关进来了。 宋正汝当天晚上宴请的这几个人都打了包票,犯这点儿小事没多大问题。过段时间,等那报官的事主不在闹腾了,他们一定帮着宋老爷子把我们三个捞出来。 宋老爷子当即提出想探监来看看我们,那几个人倒答应得干脆。 第二天,通过这几个人的关系,宋老爷子找到了管事狱卒,进来探望我们了。 见了宋老爷子,我们也是高兴,把掌握的情报偷偷告诉了他,让他寻个由头,把我们三个调整到最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 宋老爷子心神领会,出了牢房,他又以感谢那几个管事的狱卒为由,晚上又摆了一大桌,把今天新认识的狱卒和昨天晚上来吃饭并帮忙的几个人都叫了来。 郑光成和宋老爷子不住地向这些人敬酒,少不得每人又封了几贯银钞的红包。 当然,这事儿贾海通肯定是不能露面了。 酒过三巡之后,宋老爷子又提出,我们三个中有一个有病,晚上也休息不好,精神状态很差。能不能把我们三个安排到最里面的牢房,这样安静一点儿。 其中一个管事的狱卒就告诉他,最里面那间牢房不行,里面已经住人了。 宋老爷子提出就调换一下,把最里面那间牢房的犯人调整三个出来,让我们三个进去。 那几个狱卒告知他,那是不行的。 那最里面的牢房只住了一个犯人,是个重要犯人,所以最里面那间不能住。 宋老爷子这时也基本确定,最里面那间住的就是偰玉立老爷子。 宋老爷子又央求他们把我们三个调整到紧挨着最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这样也能安静一点儿。 那几个狱卒犹犹豫豫的,宋老爷子心神领会,一人又是几张银钞。 还是银子的面子大,那几个狱卒当即承诺,明天一早,就给我们换牢房。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几个狱卒打开了我们这间牢房,点了我们三个的名字,然后把我们带到最靠近里面那间牢房的旁边一间,把我们关了进去,锁上了门。 这间牢房里竟然没关人,看来元军的确有所防范,连偰玉立老爷子住的旁边都不安排人。 这也充分地说明,还是银子有面子。 这牢房与牢房之间是实心砖墙,因此,我们虽然是住在了紧临最里面牢房的这一间,但我们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没法确认里面是不是真的关着偰玉立老爷子。 但靠走道这面,全是木栅栏,走道上的狱卒可以很容易看到牢里关押的犯人的情况,里面住的犯人也可以很容易看见外面走道的情况。 也就是牢房入口处坐着几个狱卒,约半个时辰到过道上来巡视一遍,如果没有犯人的呼叫,狱卒一般也不会进入这过道中来,因为这里面实在太臭了。 但这样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处,我们可以趁着过道里没有狱卒看管的时机,跑到木栅栏一边紧临着最里面一间牢房的墙角处,与最里面那间牢房里关押的犯人联系,看看是不是偰玉立老爷子。 接下来,我们瞅准时机,来到这个墙角。 我负责与里面的犯人搭话,罗仁、陈定邦则趴在栅栏上密切关注那几个狱卒的情况。 我为了先引起里面那间牢房里关着的人的注意,我先敲打着木栅栏,当然声音也不能太大,不然就把那几个狱卒给引过来了。 敲了一会儿,我估计差不多了,就对着里边轻声呼喊:“里面是不是偰老爷子……” 喊了几声,听了里面牢房里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向我们所处的这个角落走来。 我没有继续喊,而是等待里面的情况。 里面的人走到这个角落似乎是停住了,也没作声。 这样,双方都保持了沉默。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吧。 于是,我又轻声呼喊:“是不是偰老爷子……” 终于里面的人回话了:“你们是谁?” 听声音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但我并不敢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偰老爷子。 于是,我答道:“你还记得汪耀南吗?” 里面的人答道:“汪世侄?不对,你不是汪世侄,你到底是谁?” 看样子,里面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偰老爷子,因为他能听出我不是汪耀南,而且他还称呼汪耀南为汪世侄。 如果他不是偰老爷子,而是其他人装扮准备在这里守株待兔,捉拿与偰老爷子有关系的人的话。 我问他一句“你还记得汪耀南吗?” 一般就会认为我是汪耀南,但里面这人能说出我不是汪耀南,看样子,这人应该是偰老爷子。 为了小心起见,我继续问道:“你说得对,我不是汪耀南,但我是上次与耀南一起来泉州之人。” 许久,里面传出声音来:“胡贤侄,你是胡贤侄对不对?” 这下,我可以确定里面的的确确就是偰老爷子。 我立即表明了身份,也向他讲述了单州之行的经过,让偰老爷子明白,我们没有完成他交待的任务,没有把偰兰儿送到她堂哥偰逊那里。 同时,偰老爷子也从我们口中得知,他的三弟偰哲笃已不在人世了。 偰老爷子陷入了沉默,或许他是为三弟的死感到悲痛,但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就这么猜测了。 这时,狱卒开始巡查了,我立即跟偰老爷子说,咱们先退回到里面去,待会儿等狱卒走了,再继续谈。 于是,我们三个就回到了牢房里面靠墙的地方。 几个狱卒在过道里晃悠了一圈儿,就又回到了牢房的入口处。 我们三个又赶紧回到了刚才谈话的那个角落,偰老爷子也过来了。 他问我们怎么也被关进来了,是不是来找他,被元军给抓住了,那这就是他连累我们了。 于是,我把我们混入牢中,就是为了来联络他的事情跟他一五一十都讲了。并让他想一想,对偰兰儿的下一步我们怎么安排。 这之间,我们也给他讲了,这次偰兰儿跟我们一起出来了,不过还在安徽歙县石门等待我们的消息,毕竟这次来泉州,我们也不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没敢带她一起过来。 偰老爷子说我们想得周到,幸亏兰儿没来,不然说不定有危险。 我也向偰老爷子讲了石门那边的情况,告知那里是我未来岳父朱升朱老爷子隐居讲学的地方,兰儿的安全,他不用担心。 偰老爷子听说了朱升的名字,显得很激动,他说他虽与朱老爷子从未谋面,但看过他的文章,很佩服他的才学。 嘿嘿,这下好了,他们二人还互相仰慕起来了。 偰老爷子也给我们讲了一些他入狱的大致经过,以及入狱后的生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偰老爷子的重托 原来,当初偰老爷子被软禁,是因为泉州路还没有新的达鲁花赤上任。泉州路的其他官员以前都是他下属,而且以前他人缘好,那帮官员就没怎么为难他。 反正围偰府的也不是泉州路的人,那帮官员与这帮围府官兵也互不往来。 那围府官兵就是想把偰老爷子关入大牢,也没这个条件,因为人家泉州路管监狱的人也不会听他们的呀。 但泉州路新上任的达鲁花赤一到泉州,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偰老爷子立即被关入大牢,而且还单独看管,不准任何人探监。 这样,那新来的达鲁花赤大人,也可以顺理成章地霸占了偰府。 好在虽然那新来的达鲁花赤对偰老爷子要求严格看管,但这些管监狱的大小官员和狱卒,还是很给偰老爷子面子。 不仅把他那间牢房收拾得很干净,而且伙食也给他安排得不错。 因此,偰老爷子虽然被关进了大牢,但并没有受什么苦。 听说偰老爷子虽然身陷牢笼,但并没有受什么苦,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再次问到偰兰儿该怎么办。 偰老爷子思考良久,才开口对我说道: “我今年已是整整六十五岁了,以目前的形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兰儿去广西也不现实,我和朱升老弟虽然素为谋面,但我愿意相信他,我想将兰儿托付给他。 但朱老弟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怕把兰儿托付给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你们出去了,帮我给朱老弟带个话,如若不弃,就收兰儿当他的干女儿吧,兰儿今后的大小事都凭他作主。 我偰玉立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唯有来生再报。 另外,你帮忙给兰儿也带个话,让她认这个干爹。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想对胡小哥你说。” 说到这里,偰老爷子停了下来,没继续说,似乎是在等我表态。 因为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我也只能如此猜测。 为了让偰老爷子确信我还在听他继续讲话。我接过他的话头说道: “偰老爷,我们和宋正汝老爷子已计划好了。 就这两天,他会再次来探监,买通狱卒后,会带些纸笔进来,说是让我们给家里人写封信。 到时候,你就把要给朱老爷子和兰儿姑娘说的话,都写下来,让宋正汝老爷子先带出去。 等我们出狱后,就将这两封信,带给他们。” 偰老爷子听我说到这里,似乎很高兴,说道:“那这样就太好了。但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而且我也只能拜托你。” 我听偰老爷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立即保证道:“偰老爷,您有话尽管说。只要我胡硕能够办到,一定是全力而为。” 偰老爷子十分满意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胡小哥,上次你跟耀南世侄一起来,能帮我把兰儿救出去,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单州之行未果,你又能再来泉州,这充分说明,你做事情有始有终,是个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人。 我刚才说的一件最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就是考虑到朱老弟年龄也不小了,我怕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兰儿就又无依靠了。 我想要你给我保证,一旦朱老弟不在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兰儿,能帮我找个好人家把兰儿嫁了,那是最好。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就把兰儿娶了吧。 虽然你已与朱老弟的女儿订了婚,但我相信你的人品,如果兰儿跟着你,我放心。” 偰老爷子这话可是说得我心惊胆跳的,帮他照顾兰儿这没问题,但说要把兰儿嫁给我做小老婆,这我怎么能行。 这要是被我的女神霏儿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朱老爷子可没这么快去世,他还得充当朱元璋的主要谋士呢,虽然这些话我不能明说,但我还是要赶紧让偰老爷子放弃这可怕的念头。 于是,我赶紧对偰老爷子说道:“我岳父大人身体康健,在他有生之年,定能将兰儿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个事情,偰老爷您可大大放心。” 偰老爷子道:“这个我相信,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刚才对你的重托,是说万一出现不测的突发情况,你一定不能再推卸责任,万不可辜负我今日之所托。” 听偰老爷子这么讲,也有他的道理。他也是对这小女儿疼爱,才想到对我有这个重托。 而我也知道,我岳父朱升老爷子没那么短命,至少还得活十多年,那偰兰儿现在也快满十六岁了,在朱老爷子有生之年,肯定得帮着给偰兰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想到这里,我就放下心来。 为了让狱中的偰老爷子安心,我便郑重地答应了他对我的重托。 接下来,我又让他赶紧打好腹稿,宋正汝老爷子来探监的时间也有限,一旦纸笔带了进来,一定要快点把给朱升老爷子和偰兰儿的信写好,让宋正汝顺利地带出去。 偰老爷子也认为我想得周到。 我们三人是五月初四进的大牢,今天是五月初六,已经是第三天了。 按照我们的估计,明天宋正汝肯定会再次探监,肯定也会带着纸笔过来。 果然第二天上午,宋正汝又来探监了。 这几天,他天天请那几个监狱系统的人、还有不当班的狱卒吃饭,每次吃饭还送点红包什么的。 这一来二去的,他与那帮人也算是混熟了。 昨晚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提出今天上午来探监,并说带着纸笔进来,让我们三人给家里写封信。 主要是我们三人犯的事太小,加上银子的功劳。那帮人都是二话不说,答应得十分干脆。 宋正汝是带着纸笔进来的,进门的时候,又塞给大牢门口那几个狱卒每人几张银钞。 按照规矩,来人探监,至少有一个狱卒跟着。 但因为这几天,宋正汝已和他们混熟了,那帮狱卒又不想进这大牢过道里面来,主要是里面太臭了。 就这样,宋正汝一个人进来了。 我们一看这正好,宋正汝来到我们的大牢门口,递给我们纸和笔,让我们写信。 我见狱卒没跟进来,小声对他说道:“偰老爷子就在旁边,你有没有多带纸笔,让他好写信。” 宋正汝道:“我早准备好了,你也快写,假装是写给家人的。到时出大牢门口的时候,说不定那几个狱卒还得看信。” 我说了声好,立即开始研墨,准备写信。 宋正汝老爷子又往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了我们和偰老爷子牢房的交接处,此时,他已看见了身陷牢笼的偰老爷子。 宋正汝老爷子的眼眶一阵湿润,他轻声问道:“偰老爷,你还好吗?” 偰老爷子也是轻声答道:“好着呢,你放心吧!快把纸笔拿过来,我好写信。” 还是偰老爷子头脑清醒,现在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儿的时候,儿女情长的事,以后再说吧。 宋正汝立即又从怀中,摸出一支毛笔和几张纸,递了进去。然后又摸出砚台和墨块,也准备递进去。 我立即从牢房栅栏缝隙里递出我刚磨好的墨,对宋老爷子说道:“快把这个给偰老爷用,你那个砚台和墨块给我。” 宋正汝立即领会,从我手中接过已磨好墨汁的砚台,递给了偰老爷子。 我则从宋老爷子手中接过个砚台和墨块,继续磨墨。 磨好了,我也开始写信,无非就是我们三个虽然入狱,一切还好,有宋正汝替我们疏通,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平安出狱,让家人勿挂念之类的话。 我把信写好,又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等墨迹干了,便把信折好,递给了宋正汝。 旁边偰老爷子写信也很快,虽然他写了两封信,但都是简明扼要地讲述,没有什么长篇大论。 因此,我们刚把信递给宋正汝,他也把两封信都写好了。 宋正汝又递给他两个信封,然后用一个空白信封把我刚才写的那封信装进去,这是预备着等会给大牢门口的狱卒检查用的。 偰老爷子也是很快把信封填好,无非一封是写“朱升收”,另一封是“偰兰儿收”而已。 偰老爷子把写好的信,分别装入两个信封,递给了宋正汝,叮嘱道:“出去了用火漆给我封个口,等胡小哥他们出狱了,交给他们,让他们帮我带到歙县石门去。” 宋正汝含着泪点点头,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的。 偰老爷子立即催促他快点出去,于是,宋正汝赶紧将偰老爷子写的两封信揣进怀里。将多拿的一支笔和砚台也都藏进了怀里。 然后,拿着我们写信用的笔和砚台,还有我写的那封信,往大牢门口走去。 临走时,宋正汝让我们稍安勿躁,就这两天,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本来,宋正汝是做好了狱卒要检查信件的准备的,没想到银钞的功效确实大。 他出大牢门口时,那几个狱卒并没有要求看信。于是,宋正汝赶紧又是一人几张银钞,匆匆离开了大牢。 第一百九十九章 牢笼脱身 宋正汝出了大牢以后,就是想办法赶紧救我们出大牢了。 本来那几个人,还借着怕事主不满意我们被放出去,再去报官为由,拖着这事儿不办。 就这么又耽误了两天,到了五月初九,宋正汝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就拉上贾海通、郑光成一起去找了那几个监狱系统所谓的“朋友”和狱卒,说是给了一笔银子贾海通,这事儿我们私了了。 贾海通说也同意私了了,不想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 那帮人见这下没有再推脱的理由了,饭也吃了不少,银钞也拿了不少。终于是松口答应第二天放人。 宋正汝少不得又是一人几张银钞,唉,反正是伪钞不心疼。 五月初十上午,我们三个终于被放了出来。 五月初四进去的,整整住了一个星期,五月的天气也很热了,一个星期没洗澡,身上都酸臭了。 出来了,我们三个就想着,赶紧回客栈洗个澡。 宋正汝立即阻拦我们,说是还是小心为妙,我们赶紧离开泉州,等到了德化县,再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我和罗仁、陈定邦一听,觉得宋老爷子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万一那帮狱卒回过神儿来,觉得我们进牢房这几天事有蹊跷,或者是这事儿被新上任的达鲁花赤知道了,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于是,我们三人回了客栈,让贾海通结了账,我们就骑上马,向着德化县一路狂奔。 一路急行军,中午饭也就是在路上胡乱啃了几个馒头,当晚酉时终于是赶到了德化县。 到了文庙,宋正汝赶紧为我们准备洗澡水,我让贾海通、郑光成立即去买点吃食回来,这赶了一天路,就中午吃了几个馒头,真是饿坏了。 贾海通、郑光成倒是办事利索,很快就搞了几个菜,搞了只烧鸡、一坛子酒,就回来了。 我们三个虽然身上臭得很,但也顾不得洗澡了,还是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吧。 于是,我们五个加上宋正汝一共六人,把饭菜是一扫而光,那一坛子酒也是干得精光。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罗仁、陈定邦三个是好好洗了个澡,把那身酸臭的衣服也洗好晾了,才睡觉。 因为今天急行军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我们计划明天在德化县休整一天,五月十二一早出发。于是,第二天,我们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宋正汝老爷子见我们都起了床,准备给我们准备早餐。 我们谢绝了,洗了把脸,我们就去德化县县城里溜达,顺便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溜达一圈回来后,宋老爷子把偰老爷子写的那两封信交给了我。 显然宋正汝按照偰老爷子的交待,已用火漆封了口,但信封上已写明一封是给朱升老爷子,一封是给偰兰儿的。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们从德化县出发,六月初一我们才赶到了婺州。 这中间,除了在青田县南田乡刘伯温那里休整了两日,其余时间一直是在赶路。 到了婺州,我们就要改走水路了,走水路我们就轻松多了。 而且六月的天气,也是十分地炎热,再这么白天骑马赶路,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到了婺州,我们先找了间客栈歇脚,然后让罗仁和陈定邦出去联系船只。 罗仁、陈定邦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好在船只终于是联系到了,虽然价钱贵点,但最重要的是不耽误行程,咱有的是钱。 从婺州到屯溪码头,来回也得一个多月,船老大因为这是算是出趟远门,所以得把家里安顿一下。 说好了,三日之后,也就是六月初四一大早出发。 我们在婺州休息了两日,我们就再次出发,从婺州到屯溪码头,逆流的路程比顺流的路程多。 因此,我们六月二十四日下午才到了屯溪码头。 下了船,我们就立即向石门赶去,这趟出门又是三个多月,我的女神还好吗? 我真是归心似箭。 到了石门朱家,面貌真是焕然一新。这不得不说,陈元贵这小子办事还真不赖。 房屋里里外外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大门口贴了两个大大的“喜”字,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进了大门一看,到处是张灯结彩的,一看就是家里有喜事。尤其是陈元贵给我和朱霏预备的婚房,那真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当晚,朱家是大摆宴席,朱老爷子为我们接风。 我也当即将泉州之行的详细情况都讲给大家听了。那两封信都分别交给了朱老爷子和偰兰儿。 偰兰儿听说父亲已被关进了大牢,真是心焦不已,好在听我们说了里面的情况,知道父亲并没有受什么苦,才稍稍有些心安。 朱升老爷子看了偰玉立写给他的信,当即就表示要收偰兰儿当干女儿。 偰老爷子给偰兰儿的信中,肯定也说了这事儿,偰兰儿也当即拜了这个干爹,向他敬了酒。 席间,朱升老爷子告诉我们,说婚礼的事情都预备得差不多了,但因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还没定日子。他说他等会儿翻翻老黄历,帮我们择个吉日。 我赶紧说道:“那就感谢朱老爷了。” 朱升老爷子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朱老爷’啊,是该改口的时候啦!” 此话一出,罗仁他们几个就跟着瞎起哄。 我连忙去看对面坐着的朱霏,自打我回来后,就不住地瞄她几眼,几个月不见,真是想她了。 但霏儿始终没敢看我。这会儿,我向她看去,只见罗仁他们几个一起哄,她就羞得满脸通红,回房去了。 我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赶紧又倒满了一杯酒,站到朱老爷子旁边,说道:“小婿敬泰山大人一杯。” 朱老爷子也是兴致很高,跟我连干了三杯。 当晚,又是闹了个把多时辰,宴席才散去。散席了,朱老爷子拉上我,叫了曹氏一起去了书房。 朱老爷子拿了本老黄历,翻了翻对曹氏说道:“下个月初七,正好又是乞巧节,是个好日子。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那曹氏笑道: “七月初七,不错! 这还有十多天,各项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赶,我觉得好。 再说了,你读了这么多书,你说是个好日子,肯定就是好日子了。” 朱老爷子,又转过头问我道:“贤婿啊!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心中暗想,这七月初七还真不错。 在古代,这七月初七只是一个乞巧节,传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并未有其他深意。 殊不知这几百年后,七月初七可成了中国的情人节。 我赶紧对朱老爷子和曹氏作了揖,说道:“此事但凭岳父、岳母大人做主,小婿听命便是。” 那朱老爷子和曹氏听我同意,都是十分高兴。 曹氏说还要出去帮着收拾,就留下我和朱老爷子继续在书房中详谈。 我和朱老爷子在屋子里又天南海北地扯了半个时辰,我才回房洗了澡,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着七月初七这个我人生中最重要日子的到来。 再来说说常遇春那边的情况吧。 自从甘泽生、陈维林带了三百余人投奔常遇春后,他的人马就有近五百人了,朱元璋对他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 常遇春自己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好好打几仗,让那朱元璋瞧瞧。 于是,常遇春天天就是抓紧时间练兵,而且是亲自带着这帮士兵操练。 就在三月初,柳怀镜的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蓝玫又怀上了。 常遇春离开锥子山的时候,小常茂还不满两岁,现在自己的妻子又怀上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呀。 他还不由得有点佩服自己当初给常茂起的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子孙枝繁叶茂之意。 有了这好消息,常遇春练兵就练得更加起劲儿了。 自从郭子兴死后,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在滁州坐镇,朱元璋则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和州。 虽然表面上,朱元璋归郭子兴的继承人郭天叙领导,但实际上,郭天叙根本已无法掌控朱元璋了。 而且这个时候,孙德崖蹦了出来。 自濠州失守后,赵均用和彭早住的人马都大受损失,原来濠州的四大势力,如今只剩下郭天叙、张天佑所率一部、朱元璋部,再加上孙德崖部势力较强。 孙德崖本来是粮草告急,所以才来联络朱元璋一起取了和州,后来郭子兴来了和州,孙德崖就撤出了和州。 但没想到郭子兴竟然在和州病故了,这下孙德崖高兴了。 他可是这支红巾军的元老,不论是朱元璋,还是赵均用,都没他资格老,郭天叙和彭早住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孙德崖在郭子兴死后,立即派兵进逼滁州。 同时,孙德崖派人联络郭天叙手下的一些老将。这些人与孙德崖熟识多年,也不知道郭天叙上台后,会不会为了在军中巩固自己的势力,慢慢解除这些老将的兵权。 这下,这些人与孙德崖是一拍即合,准备给孙德崖当内应,让他拿下滁州,吞并郭天叙的人马。 第二百章 让常遇春去当炮灰 这个时候,滁州的情况就万分危急了。 郭天叙和张天佑首先就想到了朱元璋,因为朱元璋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和孙德崖关系不一般。 当郭天叙派来的人找到朱元璋,向他说明缘由之后,朱元璋却打起了太极。 说是上次郭子兴被孙德崖与赵均用扣押之后,他和彭大两人去救了郭子兴回来。从此,他和孙德崖、赵均用之间也是关系十分不睦。 上次他联合孙德崖拿下和州,也只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当时,孙德崖缺粮。他朱元璋想拿下和州,但自身实力也不足,一个人也拿不下和州。所以当孙德崖找到他时,他没有拒绝,两人合兵拿下了和州。 但要说他与孙德崖有什么交情,那真是没什么交情,所以,他也没办法跟孙德崖去讲和。 郭天叙的人回到滁州之后,将朱元璋的答复告知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 二人再次派出使者,要求朱元璋派兵援助滁州,因为孙德崖的兵马已进逼滁州了。 哪知朱元璋再次打起了太极,说是江东的元军正对和州虎视眈眈,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派不出人手。 这下郭天叙和张天佑算是彻底明白了,朱元璋就是不想帮他们,想让他们跟孙德崖发生火并,朱元璋就坐山观虎斗,最后来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 看来朱元璋是靠不住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势力,他们就得另想他法。 就在这个时候,毫州的龙凤政权派人来滁州了。 注意,此毫州非彼濠州。 这个毫州就是今天的安徽省毫州市,而那个濠州,曾经作为郭子兴的地盘的濠州,在今天的安徽省蚌埠市凤阳县一带。 关于这龙凤政权,还有一段来历。 当初,刘福通与韩山童先是传播白莲教,韩山童号称自己是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又自称是宋徽宗八世孙,当为天下之主,一时忽悠了好多老百姓跟着他们。 二人准备在河北永年县起义。不幸走漏消息,韩山童被捕遭到杀害。 后来刘福通在颍州起兵,一路攻克多地,但起义军遭到元军主力的打压,退守亳州。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初,刘福通等迎韩林儿至亳州,立为帝,称小明王,国号大宋,年号龙凤,以亳州为都城。 龙凤政权当时在安徽这一带实力无疑是最强的。 当他们得知濠州被元军攻克,原郭子兴的势力正在分裂之际,立即派人来滁州,准备收编郭子兴的余部。 而郭天叙作为郭子兴的正牌继承人,龙凤政权的使者无疑是来滁州找他。 郭天叙与张天佑一番商议,最终决定投靠龙凤政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们的人马不被孙德崖吃掉。 但朱元璋在和州的势力也不小,而且他现在也没公开跟滁州唱反调。 因此,这接受龙凤政权的领导,也得给朱元璋讨个封。 最终,郭天叙和张天佑议定,郭天叙是一把手,张天佑是二把手,朱元璋是三把手,于是派出使者到毫州的龙凤政权请封。 最终,龙凤政权封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朱元璋继续统领他在和州的人马。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十分不爽。不光是自己只当了个三把手,最重要的是他那个坐山观虎斗的妙计流产了。 但这件事情的发生,解除了滁州了危机。 郭天叙受封后,刘福通立即派兵拿下了濠州,这样,这条被元军撕开的战略防线,终于又给补上了。 刘福通的人马到了濠州,随时可以驰援滁州。而且现在郭天叙是龙凤政权的人了,攻打滁州,就是跟龙凤政权作对。 孙德崖一见,立即打消了谋取滁州的念头。 朱元璋当了个三把手,很是不高兴。 平心而论,就当时与郭子兴的亲疏关系,他当个三把手还是不错了。 郭天叙是郭子兴二子,因长子战亡,郭天叙理应是郭子兴的继承人。 而那张天佑是郭子兴的小舅子,在郭子兴军中的资格比朱元璋老,辈分也比他高,他当二把手,也无可厚非。 关键问题是,朱元璋现在翅膀长硬了,有了一队属于自己的人马,而且自己的人马实力比那一把手、二把手的还强大。 这样他心里就膨胀了,欲望也跟着膨胀了,让他当三把手,他肯定是心有不甘。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 朱元璋想了几天也想明白了,在这乱世之中,还得靠实力说话,谁的人多兵多粮多地盘大,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与其争这些虚排位,不如来点实际的,去多抢点地盘。总有一天,得让郭天叙那小子知道,想把我朱某人压在下面,他还嫩了点儿。 朱元璋可是个“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典范。他也是那种想干就干的人。 五月下旬,朱元璋调集部队至历阳(今安徽和县),五月二十五日,朱元璋部渡江至江山岛,与长江东岸采石矶(在今马鞍山市之南、长江东岸)隔江而望,大战一触即发。 当时元军依江列阵,江边的浅水滩中丢弃了好些个竹子削尖制成的拒马锥,这些拒马锥上绑着石头,所以在水中也能固定。 这样一来,朱元璋的船只就无法靠岸。 不靠岸就让这些兵士跳下水去冲锋吧,前有拒马锥挡路,岸上还有元军的弓箭手侍候。 朱元璋的部队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都未能成功,还白白损失了大几百号人马。 就这样,两方的人马就隔江对峙着。 六月初一,朱元璋准备发起总攻,因为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僵持下去了。 他们处在江心岛,给养供应还得从历阳经长江运过来。 这种长距离给养物资运送,三、五天倒是可以,时间长了,谁也顶不住。 当初选择采石矶作为登陆点,就是因为采石矶离这江心岛的距离较近,便于发起攻击。 但朱元璋能想到的,元军也能想到,因此元军在采石矶设置了坚固的防守。 如果今天拿不下对面的采石矶,朱元璋就准备另找登陆点。 正在朱元璋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下令向对岸发起总攻之时。他忽然看见了常遇春。 对,让这小子去当炮灰,他上次不是跟我吹嘘,说他能当我的先锋官吗? 而且这小子,是郭天爵介绍来的,死了就死了,说不定还牺牲了郭家的一个眼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顶多就折了他手下那四百多号兵。如果他攻上岸去了,我们今天就拿下了采石矶。 如果他攻不上去,死在乱军中倒还好,要是没死,我再治他的罪。 朱元璋越来越为自己这个如意算盘感到满意,怎么早没想起他呢,害得自己白白损失了大几百人马。 怪就只怪他自己一打仗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攻取对岸的采石矶了,没想起这档子事儿。 朱元璋立即派人召来了常遇春。 朱元璋对常遇春说道: “你小子上次不是在我面前吹嘘能当我的先锋官吗? 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带着你手下的人给我当先锋。 如果你今天给我拿下了对面的采石矶,我亲自授你总督府先锋的官位,如何?” 常遇春大吼一声:“末将领命。” 就带着他手下的四百多兵士,准备渡江了。 因为岸际滩头尽是拒马锥,乘大船去进攻,显然是不合适。 于是,常遇春要了四十六条小船,每条船载着他的一个班,他则带着他的亲卫队冲在了最前面。 元军见有四十多条小船向岸边发起了冲锋,弓箭手立即开射。 好在我军是训练有素,不用常遇春交待,大家都支好了盾牌,元军虽然是箭如雨下,但也没伤着我军分毫。 很快,常遇春的小船离岸边只有十多米远了,但小船也已经无法前行了。 因为,江水中尽是元军布下的竹制拒马锥。这拒马锥的下面都绑上了百余斤的石头,想搬动,也是十分地不易,何况岸上的元军不断地射箭。 哪知常遇春大吼一声,站在船头,让亲卫队的兵士用盾牌护住他的身体,他则手持一杆长枪,将枪尖伸入江中,把那些拒马锥挑了起来,直向岸边的元军砸去。 这下元军慌了,他没可没想到还有这等不要命之人,更没想到还有力气这么大的人。挑起那些绑了百余斤石头的拒马锥,竟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 更要命的是,这些拒马锥能被这人挑起向岸上的元军砸来。须臾之间,元军就被常遇春挑过来的拒马锥砸死砸伤了几十人。 而常遇春的船只,也随着拒马锥被挑走,有了前行的航道,已进至离岸边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了。 元军将领一看,这还了得,立即派了长枪手前去,妄图用几个长枪手的长枪把常遇春的长枪按在拒马锥之上,让他再无法挑起拒马锥。岸上的弓箭手则可以继续向我军疯狂射击。 等元军长枪手上来的时候,常遇春的船又前行了一米多。 第二百零一章 大战采石矶 正当常遇春准备又挑起一个拒马锥时,元军长枪手的长枪也向这个拒马锥戳了过来。四个长枪手各持一把长枪死死按住这个拒马锥,让常遇春无法挑起来。 常遇春一看,继续与他们拼蛮力没有必要了。因为现在他所在的位置离岸边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了。 常遇春对持着盾牌护卫他的亲卫队吼道:“听我口令,我喊一、二、三,当喊到三的时候,你们立即撤开盾牌,我跳上岸去为你们开路,你们尽快杀上来。” 说完这话,亲卫队的班长裴德龙正准备说话,他的意思是想他先上,毕竟他是亲卫队班长,万一常遇春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常遇春立即喝道:“一、二、三。” 随着这“三”字一开口,亲卫队的那几个持盾牌的兵士立即撤开盾牌。 常遇春则用了个撑杆跳的动作,一下子就向岸上跳去。 这下,元军是惊呆了,特别是刚才那四个长枪手,他们是处在与常遇春作战最前沿的。 常遇春叉开双腿,向岸上飞去,双脚对准两个元军长枪手的心窝子就踹了过去。 常遇春双脚落地之时,也是两个元军长枪手象断线的风筝被踹飞出去之时。 这两个元军还没看清要自己命之人的面目,就已经飞出去两三米远,砸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这两个元兵的心窝子被常遇春踹了一脚,而且是从两三米外的地方起飞踹过来的,可想而之,他们受到了多大力量的撞击。 这两元兵落地之时,已是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这两个元军长枪手被解决了,另外两个元军的长枪手也没多活几分钟。 常遇春双脚落地之时,他的长枪又再次挥了出去。 一名长枪手企图举起自己的长枪格挡,但没什么用,随着他手中的长枪断为两截,他的脑袋就被常遇春的枪头拍得是脑浆崩裂。 另一个长枪手转身想逃,可他的速度哪有常遇春的枪快,刚奔出一米远,后心就被常遇春给刺着了。 而且常遇春还让他感受了一把拒马锥的待遇,将他挑出去扔进一堆元军中。 元军将领一看上岸来的是个厉害角色,立即命令弓箭手不要向江面上的船只射击了,全部集中火力向常遇春射击。 常遇春的身手确是了得,见元军的箭如飞蝗般射过来,立即将长枪舞得是密不透风,将元军射来的箭枝尽数格挡掉。 常遇春一边舞长枪,一边朝元军奔去。 当时,他对敌军的形势做了个简单分析,现在自己的兵士还没冲上岸来,对他的兵士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些弓箭手,而且他如果冲进敌军阵中,对自己杀伤最小的也是弓箭兵。 因为弓箭兵是一种远程攻击兵种,一旦被对方近身,弓箭兵的威力不但是发挥不出来,还会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于是,常遇春朝元军弓箭兵队伍中冲了进去,在冲进敌阵的过程中,常遇春身上还被射中了几箭。 好在他穿了铠甲,箭并没有射进他的身体,有的箭枝碰上铠甲就掉到了地上,有的箭枝则插入了铠甲的缝隙之中。 元军看着常遇春身上插着箭枝,以为他中箭了,弓箭手非但不躲避常遇春,反而向他迎了上去。 有的元兵就用弓当武器,有的元兵则从腰间抽出佩刀,向常遇春发起了攻击。 这下可是正中常遇春的下怀,他正愁敌军的弓箭兵要是后撤,始终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那他就只有挨打的分儿。纵使自己有还手之心,也是鞭长莫及。 可这帮元军竟然向他冲了过来。 这也是蒙古兵的传统,打仗没有主将的命令,那是不许后退的。 常遇春就这样杀入了元军弓箭兵的阵中,他这一去,就好象是虎如羊群,只见那帮元军是沾上者伤,碰上者亡。 几分钟的时间,常遇春的周围就堆集了几十具元军的尸体。 元军将领一看不好,立即命令弓箭手后撤,刀牌手上。 因为常遇春手中拿着一杆长枪,那些弓箭兵手中就只有弓或者刀,再加上常遇春功夫实在是太厉害,所以那帮弓箭兵怎么可能敌得过常遇春。 而那元军将领派刀牌手上,就是因为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常遇春反而不易伤着他们。 一旦等那些刀牌手近身,常遇春的长枪在兵器上就处于劣势,因为长枪太长了,并不适合近战。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元军的战术素养还是十分强的,指挥官也能根据战场情况,随机应变。 要是一般人,今天肯定是在采石矶的岸边交待了。但让元军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常遇春。 常遇春见刀牌手冲过来,他则拿起长枪向元兵攻击。 有的元兵见常遇春的长枪戳了过来,立即举起盾牌防御,可他们没料到常遇春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大。 虽然常遇春一枪没戳着这些元兵,但这一戳力量奇大,导致持盾牌抵挡的元兵由于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被戳翻在地。 有不少元兵反应慢了一拍,就被常遇春一枪拍下,拍了个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立即挂了。 当然,还有不少机灵的,被常遇春戳翻在地,就立即在地上打滚,躲过了常遇春的这致命一拍。 随着元军刀牌手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架起盾牌把常遇春围在了中心。 常遇春一看,这个阵势还用长枪的话,就太吃亏了,立即扔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了腰间的刀,与元军刀牌手展开了近身搏斗。 就在刚才常遇春杀退元军弓箭手,元军刀牌手向常遇春发起攻击的时候,裴德龙的船只已经靠了岸。 他们在常遇春上岸后,元军弓箭手都向常遇春射击,而没空理会他们的时候,裴德龙立即招呼人去清除离岸边约还有三米的拒马锥。 但他们不是常遇春,没有一个人用枪就能轻松挑起拒马锥的能力。只好几个人一起用力,一个一个地清除了挡在船只前行路上的拒马锥,在元军坚固的防御战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裴德龙的船只靠岸的时候,他立即招呼其他他船只向他的船只靠拢。 这样,随着裴德龙船上的人员全部登岸,他的船只就成了后面兵士登岸的浮桥。常遇春手下的兵士鱼贯而入地都上了岸。 裴德龙上岸,立即招呼自己班里的其余九个兄弟,立即成三角进攻的阵形向常遇春靠拢。 随着常遇春的兵士上岸的越来越多,元军已经渐渐不支了,怪只怪他们今天遇到了史上的战争奇才——常遇春。 虽然常遇春被元军刀牌手围在阵中,但元军不仅奈何不了他,反而被他杀伤了不少。 这就是周定成给他打造的那把陨铁刀的功劳了,那陨铁坚硬无比,再加上常遇春的力道,元军的刀牌手算是彻底被打懵了。 因为这些元兵见常遇春一刀劈来,极其自然地举起盾牌招架。可他们哪里想到,常遇春的刀竟然连着盾牌和人一起劈成了两半儿。 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形,一帮元军围着一个身上插着好几支箭枝的人。但那被围之人犹如怪物一般,不仅没有因为身上被射中了箭而使战斗力受损,反而能把元兵连盾牌带人一起劈成两半儿,谁见了当时这情形不害怕? 没被杀死的元兵见常遇春如此厉害,心中已怯了三分,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发起攻击。 就在他们犹豫的这会儿,常遇春的刀又劈了过来,结果可想而知,又一个元军士兵被劈了。 元兵将领一看情形不好,我们的兵士已经好多上岸了,再不把上来的这一部分敌军解决掉,他们就算是彻底失守了。 于是元军将领带着更多的兵士向常遇春围了过来。 本来裴德龙他们快要与常遇春汇合了,但元军突然又涌来很多人,裴德龙他们几个反而也被围住了。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一个人展示他的真正实力,成了压垮元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就是陈维林。前面傅友广说过,陈维林是个功夫高手,但我们谁也没见过。 这次,陈维林让常遇春及锥子山的兄弟,还有那些黑蛟帮的兄弟都牢牢地记住了他。 陈维林使得也是一把刀,但他的刀不象常遇春使刀那般刚猛有力,能把元兵连人带盾牌都劈成两半。 但他的刀法飘逸,刀刀夺人性命,且刀刀都是砍在元兵的盾牌间缝隙、格挡兵器的空档处。 也就是说,他的兵器几乎不与敌军的兵器接触,刀刀都是砍在敌兵的身体上,这样的打法,让他不必向常遇春那般耗费体力。 既然陈维林冲在了前面,他手下的十五个班当然也是跟着冲了过来。 陈维林在前面开路,他手下的人就加紧了往前面冲,很快,陈维林的人马就要与常遇春汇合了。 裴德龙的人马与陈维林的人马汇合了,他们距常遇春也只有六、七步的距离,但中间却隔着好几层元兵。 第二百零二章 北上还是南下? 那元军将领知道常遇春是这帮上岸兵士的头头,只要干掉了他,常遇春手下的兵士必定大乱。 于是,赶紧招呼人加紧围攻常遇春。 那元军将领则亲自带人来阻击陈维林、裴德龙他们。可不能让他手下的兵士冲了过去与之汇合,那样,他想围歼常遇春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那元军将领功夫也确是了得,裴德龙刚与他交上手,就被他一脚踹飞了,好在是倒在自己人丛中,这要是被踹飞到元军阵中,那绝对是身首异处。 裴德龙在锥子山的兄弟中,也算是功夫较好的了。能当常遇春亲卫队班长的人,肯定还是有两下子的。 可就是这个在大家心目中还有两下子的人,竟然被元军将领两下就给收拾了。 这下那帮跟着裴德龙的兵士就慌了,他们这一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来战场的局势正正逐渐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要是他们这几个人一乱,必然导致后面的兵士一片混乱。 就在这当儿,陈维林杀了出来。 很快他与那元军将领交上了手,那元军将领刚才只看到了常遇春是个厉害角色,可没想到这帮上岸的元军中还有一个与常遇春身手不想上下的高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元军将领与陈维林一交手,就心中大叫“不好”,又遇上狠角色了。 他正想着招呼手下的人来抵挡陈维林,给他当挡箭牌,他的命令还没出口,陈维林的一刀已划破了他的咽喉。 随着这元军将领的后仰倒地,一股鲜血也从他的咽喉处喷射了出来,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道美丽的弧线也成了采石矶大战的转折,如果说在这道美丽的弧线划出之前,双方还算势均力敌的话。 那么,这道美丽的弧线划出之后,元兵就瞬间崩溃了。 主将战死,手下的兵士哪有不崩的道理。 只要有一个人逃跑,跟着逃跑的人就越来越多。 这时,蓝玉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他竟然一边追杀着逃跑的元兵,一边大声呼喊:“快跑呀!红军杀过来啦!” 当时,刘福通、徐寿辉等的部队都打着红巾军的旗号,也被元军称之为“红军”。 郭子兴以前也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郭天叙、朱元璋在郭子兴死后,都接受了龙凤政权的领导,他们的部队肯定是被元军称之为红军。 随着蓝玉的这一声呼喊,元军溃逃的速度就更加迅速了。 常遇春见已拿下了岸际滩头,元军正在溃逃,但前面还有多少元军,他也不清楚,孤军深入是很危险的。 他立即命令甘泽生带领手下的人马清障,把那些拒马锥都清除掉,好让朱元璋的后续部队登岸。 他自己则带着蓝玉和陈维生及所属人马,从元军的背后掩杀而去。 朱元璋此时正在江心岛观战,他见常遇春拿下了滩头阵地,心中十分高兴。立即命令大军向采石矶进发。 其实朱元璋手中也没什么大船,都是征集附近的渔船。 按说象这种小船用于登陆作战是十分危险的,因为防御力差。 但常遇春这小子竟然给他抢下了滩头阵地,他的大军能够在没有受到元军任何攻击威胁的情况下过江,那个过程肯定是相当地顺利。 加上甘泽生已清理出一个大通道,朱元璋的大队人马都到了采石矶。 虽然拿下了采石矶,但沿岸还有不少元军设立的防御据点。 常遇春正带着蓝玉、陈维林在前面大开杀戒,甘泽生的清障任务也已完成,立即整顿人马去追赶常遇春的步伐。 朱元璋立即派出徐达、冯国胜、汤和立即兵分三路去收拾沿岸的各元军据点。 六月初一的采石矶大战,以朱元璋的完胜、元军的完败而告终。 战后,朱元璋召集李善长、徐达、冯国胜、汤和、邓愈等人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主要是总结采石矶一战的经验教训,分析部署下一步的攻防计划。 这次会议还特别邀请了一位日后明军的重量级人物参加,这人就是常遇春。 战前,朱元璋当着大军的面说过,如果常遇春拿下采石矶,他就亲自任命常遇春为总督府先锋官,这可不能食言,否则就破坏了他在人民群众当中的完美形象。 另外,经过今日一战,他也觉得常遇春的确是员猛将,不管他是不是郭家的眼线,今后都用得着。 即使他是郭家的眼线,随着郭家势力的日益衰颓,他定能将其收服过来。 即使收服不了,先用着,以后再收拾他。 大会正式开始了。 常遇春由于先前并不得朱元璋赏识,象这种高级军事会议肯定没他什么事儿。 但今天来了,那也得自觉点,不能跟那些朱元璋手下的元老级人物争功,他很自觉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外面。 但朱元璋为了笼络人心,可得当着大家的面,给他几颗甜枣吃。 于是,他把常遇春叫到他身边来,当着其他人的面说道:“常遇春,好样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先锋官。” 当然,少不得对常遇春是一番表扬,再加上徐达、汤和、李善长因为我的关系,又在旁边替常遇春说了不少好话,这天,常遇春可是出尽了风头。 朱元璋甚至关心起常遇春今日之战损失了多少人马,并保证今后不论大小战事,一旦常遇春的人马受损,一定给他补足五百人。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今日采石矶大战,元军溃败,投降及被俘的元军就有两千多人,常遇春才损失了几十人,总共还不用补一百人,光是那些俘虏兵就绰绰有余。 但人们常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今天,常遇春的军旅生涯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接下来,朱元璋给大家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局势,眼下虽然占领了采石矶,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弹丸之地。 当初渡江作战的建议是冯国胜给他出的主意,冯国胜的计策中,这渡江占领采石矶只是一个开端,渡江的真正目的是占领集庆(今南京)。 因为不论是滁州也好,还是和州也好,都不是一个富庶之地,都不适宜作为长期的革命根据地。 但集庆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曾经的六朝古都,不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占领集庆的意义都是相当重大。 但集庆也是元军重兵把守之地,想要一口吃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朱元璋今天召开这个军事会议,就是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朱元璋首先问冯国胜,让他谈谈下一步的打算,毕竟这渡江作战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冯国胜的意思是,当前占领了采石矶,应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北上向集庆发起攻击。 为了彰显拿下集庆的决心,他建议朱元璋效仿项羽的巨鹿之战,也来个破釜沉舟,把那些渡江的战船都沉掉,这样可以激发将士的斗志,争取一鼓作气拿下集庆。 但徐达很快表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采石矶南边的太平(今安徽省当涂县)驻有大量元军,也是元军的一个重要战略据点。 如果进攻集庆之前,不拿下太平,进攻集庆的时候,太平的元军肯定会驰援,那样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所以,徐达认为应该稳扎稳打,先南下拿下太平,再北上进攻集庆。 朱元璋听了徐达这个分析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表态。而是让其他人继续发表意见。 常遇春也觉得徐达的的战略方针更加稳妥,他也听我说起过徐达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因此,他心中是赞成徐达这个方针的。 但他只是一个刚刚晋升的先锋官,在今日来开会人之中,他的地位是最低的。 因此,他也不发言。 最后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赞成徐达意见的占多数。 朱元璋忽然问常遇春道:“我的先锋官,你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有什么想法?” 常遇春没想到朱元璋会点名道姓地让自己发表意见,但既然老大发话了,他也得讲两句。 于是,常遇春说道: “从大体战略方针上,我赞同徐将军的观点,还是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比较适宜。 但对于冯将军的观点,我认为有一点还是说得非常好的。就是采取当年项羽的计策,来个破釜沉舟。 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和气势,拿下太平并不是什么难事,一旦拿下太平,我们就有了立锥之地,所以那此渡江的船还要不要并不重要。 留下那些船,就给了渡过江来这些兄弟,一个将来打不过还可以回和州的念想。 如果毁掉那些船只,他们就没有了这个念想,这应该就是兵书上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所以,总体上来看,毁掉那些船比留下那些船更有好处。” 常遇春这番话说得也是非常的得体。首先从总体战略上来讲,肯定了徐达,表明了自己是站在他这一边。 同时,又能明确地指出冯国胜的方针的一些可用之处,好歹也算给冯国胜留了一些面子。 第二百零三章 朱元璋的如意算盘 朱元璋听了这话,也是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的新任先锋官还懂得一些兵法,好,好,好呀!” 其实朱元璋在聆听这些将领的意见的时候,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 只不过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更想让自己的想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样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他朱元璋不是一个专横武断、刚愎自用的人,而是一个从善如流、善于积思广益的人。 朱元璋可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是一个想当皇帝的人,而不是一个仅仅满足于自己有点地盘、有点兵,能当个土霸王就行的人。 因此,他时时刻刻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其实,朱元璋想先拿下太平,并不是象徐达所说的,稳扎稳打,避免攻击集庆的时候腹背受敌这么简单。 他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朱元璋只是龙凤政权册封的原郭子兴部的三把手,对于他这么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当个三把手,而且还只是一个方面军的三把手,他怎么能甘心。 既然不甘心,就得一步一步谋划,慢慢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要实现这个抱负的第一步,就是得当这个方面军的一把手。要当这一把手,就得想办法移除郭天叙、张天佑这两座大山。 至于怎么移除这两座大山,朱元璋也是给他们两个预备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就是给他们两人使绊子,让他们在作战过程中处于不利位置,逐步削弱他们的实力。 一旦他们两个的实力被削弱了,他朱元璋虽然只是个三把手,但他手下兵强马壮的,他可以逐步架空在他之上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他自己成为真正的一把手。 第二套方案,就是解决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这样,他朱元璋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原郭子兴部的一把手了。 但解决此二人,并不能他自己动手,一旦别人知道是他朱元璋派人解决的郭天叙和张天佑,那他朱元璋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之计,借谁的刀呢? 蒙古人的刀是最合适不过了。 因此,他想立即南下拿下太平。然后忽悠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让他们领兵攻集庆,他则号称在太平阻击北上援集庆的元军。 这样,他一是给两位领导留下了好印象,自己打开了过江通道,对于嘴边的肥肉集庆自己不动,而是给两位领导留着。 二是,他谎称自己在渡江战斗中损失惨重,没有能力继续北上克集庆,可以让郭、张二人放松对他的警惕,认为他的实力在渡江战斗中已大打折扣。 三是,集庆既然是江南重镇、六朝古都,定是有元军的严密防守,这率先攻打集庆的行为,无疑是给后面的人当炮灰。 既然是让郭天叙和张天佑当炮灰,那朱元璋的那两套方案就有了实现的先决条件了。 如果郭天叙和张天佑在进攻集庆的过程中,打得并不顺利,死伤惨重,那么这无疑是大大削弱了这两位领导的实力,为他下一步架空二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万一这两人命不够硬,在攻集庆的过程中丧命,那更是天下掉下了大馅儿饼的好事儿。 至于这攻打集庆顺不顺利嘛,朱元璋就有文章可做了。 一旦二人准备攻集庆,肯定会要求朱元璋也派出人马声援。嘿嘿,这不就是机会来了。 朱元璋正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众将还以为他是在仔细斟酌。 良久,朱元璋才问冯国胜道:“国胜,我们的探子有没有报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冯国胜道: “采石矶的防御本来也算得上严密。但我们这次攻采石矶,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不论是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还是水军统帅康茂才,都拿不准我们攻采石矶是不是声东击西之计,他们坚信我们的真实进攻目标其实是集庆。 这些还要归功于战前,我们放出去大量准备进攻集庆的消息。 因此,我们在进攻采石矶的战斗中,集庆方向并没有援军南下。 特别是水军统帅康茂才,当我们进攻采石矶的时候,他竟然不在采石矶坚守,而是把大量水军布置在集庆方向。 再加上常遇春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下子打了采石矶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朱元璋点头道: “正是如此。 因此,我们攻打太平,要力求速战速决,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一旦让敌人回过神儿来,派出大军南下,我们再去进攻太平,就面临着腹背受敌的窘境。 现在我命令全体人员,迅速收拢整编人员,将采石矶战斗俘虏的元军,也编到我们的队伍里去,立即作好战斗准备。 六月初四,我们一举拿下太平。” 众人齐说:“领命!” 朱元璋接着补充道: “攻打太平之战,还是常遇春当先锋。 至于这些战船,由百室(李善长字)负责收拢,迅速从和州运送大量的物资过来。 运输完毕后,把这些战船藏匿在和州偏僻的地方,对外宣称这些战船已经被沉了。 要让过了江的将士们都清楚,此番过江,唯有前进是生,后退就是死路一条。 百室你可千万要做好保密工作,今天参会的诸将也是一样要保守秘密。那些战船以后还用得着,真的沉了也是挺可惜的。 另外,百室回和州后,立即给滁州方面报信,就说我们已拿下了采石矶,打通了过江通道。不日,我们也将拿下太平。 由于我军连打两次恶仗,现已是兵疲马乏。 但我们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所以请都元帅、右副元帅立即派大军进攻集庆。 集庆南边的各路元军由我们牵制,他们只管放心地攻集庆就行了。” 听了这话,冯国胜急了。他立即说道: “元帅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攻下了采石矶,可不能给他人作嫁衣裳啊。 集庆这块肥肉咱自己吃不成吗? 没理由让郭天叙和张天佑来占这个便宜啊?” 此话一出,众将也是议论纷纷,认为冯国胜言之有理。 但他们哪里知道朱元璋的深谋远虑,集庆的确是块“大肥肉”,但就怕没两下子,不仅吃不下这块肉,反而引火上身。 朱元璋当然不能把真实目的告知众人,便假惺惺地说道: “都元帅、右副元帅与我们都是一家人,攻下了集庆大家都有好处。在这里,我们就不要分彼此了。 况且郭家于我有恩,我没必要跟都元帅争功。” 众人直夸朱元璋仁义,朱元璋便让众人散了。 常遇春回到军营时,蓝玉、甘泽生、陈维林正在整顿人马。 此番作战,虽然是一场大胜,但常遇春的队伍还是死了三十多人,伤了二十几个。 好在刚才朱元璋答应给他补足五百人。 裴德龙正带着人在收敛那些死去兵士的残骸、安顿受伤的兵士。 常遇春看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也是一阵伤感。 他让裴德龙带人迅速把这些尸体就地掩埋,立一个大碑。那些受伤的兵士,看能不能想办法送回和州去养伤。 正说着,李善长来了。 李善长是来让常遇春派人去挑俘虏兵的。刚才朱元璋发话了,要给他补足五百人,俘虏了那么多兵士,挑个好一些的百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有着我和常遇春这层关系,李善长肯定得对常遇春照顾点儿,所以就让他先挑,余下的再整编到别人的队伍中。 此事,李善长虽说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常遇春先挑,其实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刚才朱元璋都说了,攻太平还是常遇春打先锋。这先锋部队战况如何直接影响到后续大部队的士气,因此让先锋部队挑好的俘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常遇春通过此次作战,也见识了陈维林的实力。因此,他让陈维林马上跟着李善长的人去挑俘虏。 同时,常遇春跟李善长提了一个请求,就是请他帮忙把此次作战受伤的二十几人带回和州去养伤。 李善长一听,这事儿不难,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二人计议,明天上午,裴德龙就把这二十几个伤兵送到江边船上,李善长回和州拉物资的队伍顺便就把这些伤兵带回和州。 说起这事儿,李善长一拍脑袋,不光是常遇春手下的这些伤兵要送回和州,其余将领手下的伤兵,都得送回和州。 他说他马上就这事儿去向朱元璋汇报,就匆匆告辞了常遇春。 当晚,陈维林挑选的一百名身强体健的俘虏兵也到位了,李善长派人送的给养物资也到位了。 常遇春就召集蓝玉他们几个来整编部队,这些俘虏兵肯定得分配到各班中去,与原来的队伍混编。 这次总共编了五十个班,蓝玉、甘泽生、陈维林、裴德龙、崔道远各带领十个班,常遇春的亲卫队还是设在裴德龙的队伍中。 六月初四一早,朱元璋一声令下,众将立即带领兵马南下,直逼太平城。 第二百零四章 攻克太平城 太平城的元军没料到红巾军会这么快向太平发起攻击,立即派人出城求援。 但他们哪经得起朱元璋部的猛攻,尤其又是常遇春当先锋,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奇才。 也就坚持了半天。午后时分,常遇春的队伍已攻上了太平城的城墙。 元军见大势已去,各自四散逃窜了。 攻太平的战役比起攻采石矶,顺利多了。 拿下太平之后,冯国胜再次建议,滁州方面的兵也没这么快过来,我们应当抓紧时间,赶紧北上攻集庆。 朱元璋再次否决了这个建议。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攻采石矶和太平都算得上很顺利,特别是攻太平,几乎没费什么力。 他手下这些将士就有些飘飘然了,认为元军没什么了不起,在他们面前是不堪一击。 其实元军的精锐部队,全部配置在集庆,真要去打集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是让郭天叙和张天佑这两个二货先去趟这个地雷。 正在朱元璋与众将还在争论是不是该立即北上攻集庆时,一个人的到来帮了朱元璋的大忙,也让众将放弃了北上的念头。 这个人叫陈野先,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集庆路的都元帅。 可他这个都元帅比起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和水军统帅康茂才来,虽然都称元帅,但差了几个档次。 蛮子海牙、康茂才都元军正规军的统帅,那是实实在在的官,有兵有枪有粮,而陈野先只有一个元帅的名分,跟刘伯温那个元帅是一回事儿。 但这陈野先出生在一个大家旺族,陈家在集庆路算得上是家大业大,就是没有政治地位。 正值各地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元朝统治者只好在各地封一些都元帅。 陈野先自然也就被封了一个。他很高兴,这是提升他们陈家政治地位的绝佳时机,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陈野先到处招兵买马,几年时间,就发展到六万余人。 虽说军粮没保障,但他陈家有粮;武器装备没保障,他们陈家自己造。当然比起蛮子海牙、康茂才部的装备是差了些,但他人多呀。 在当时,一个六万人的队伍,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朱元璋攻下采石矶后,蛮子海牙立即派人给陈野先报信,让他立即带人进攻朱元璋。 朱元璋拿下太平之后,加上收编的俘虏兵,总共也才三万人马。 陈野先来了六万人马,妄图一举拿下朱元璋,给自己在政治上加分。 六月初十,陈野先的六万人马来到了太平城下,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冯国胜等人见陈野先来了这么多人,也没功夫跟朱元璋磨嘴皮子,要求北上攻集庆了,还是先击退了这六万敌军再说吧。 好在朱元璋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怂的,虽然敌军的兵力是他们的一倍,但他们都坚信能把敌人给收拾了。 双方既然拉开了阵势,那就开打吧。 陈野先是仗着人多,而朱元璋方面却占了地利的优势,双方打得是旗鼓相当,谁也没占着多少便宜。 但单从人数上来讲,陈野先损失的人数多一些,毕竟他们是攻城的一方。 这仗直打了三天,双方都没有什么建树。陈野先无法拿下太平城,朱元璋也是无法击退陈野先。 双方部队也形成了默契,每天都是早餐过后开战,约打两个时辰,各自鸣金收兵吃午饭。下午未时开战,申时末又各自收兵,晚上双方罢战休息。 而且双方的攻防强度也并不强,攻城部队往往是一遇到反击就立即后退,但守城部队也不从后面掩杀,他们也怕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 陈野先之所以没有全力进攻,与朱元璋打起了“和谐战争”,他是在等待时机。 他很清楚,朱元璋的兵力只有这么多,后继无力,而且他们的给养供应还得从和州方向拉过来,如果战争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显然对他陈野先有利。 另外,他已派人向蛮子海牙求援,一旦蛮子海牙派兵南下,就会形成夹击之势,如果蛮子海牙的兵能拿下采石矶,朱元璋部必定大乱。 因为拿下了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朱元璋江东部队与和州部队的联系,太平城的这点红巾军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 如果现在全力进攻太平城的话,虽然也有机会拿下,但那样即使拿下了太平城,自己的损失也会十分惨重。 他手下的这六万人马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经营起来的,人打光了,他这个“都元帅”的头衔算个屁。 因此,陈野先跟朱元璋打起了“和谐战争”。 朱元璋是什么人? 陈野先能想到的,朱元璋肯定也能想得到。 于是,六月十二日的晚上,朱元璋再次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很荣幸常遇春也参加了。 会上,朱元璋先让众将发表意见,他是想摸摸大家的底。 众将都是信心满满,表示一定能守住太平城。 唯有徐达提出,要力求速战速决,趁早击退陈野先,不然集庆方面的元军南下,他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朱元璋听了直点头,这算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常遇春本来也是跟那帮众将一样,准备向朱元璋表忠心,一定全力坚守。但听了徐达的意见,他也觉得徐达的意见很有道理。 于是,他也说赞同徐将军的观点,要想办法迅速击溃敌军。 朱元璋见徐、常二人都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也是很高兴,就定下了要速战速决的基调。 接下来,就是大家讨论该如何击退陈野先了。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朱元璋虽然也觉得这个方针是正确无疑的,但真要击退陈野先,难度还是不小。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之际,常遇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两翼佯动,直取中路。 常遇春的这个作战计划,用今天的专业术语来讲,那就叫做“斩首行动”。 常遇春的意思是,明天开战,敌军攻城遭到我军反击之时,必然后撤。 此时,我军先派两员猛将带兵出城,从左右两边掩杀,向敌军佯攻。敌军见我们的人进攻,必定会集中兵力对付这两股出城的兵力。 就在敌人改变进攻阵形,准备去围歼我们这两路佯攻部队之际,常遇春带着他自己的先锋部队立即出城,直取中路杀向敌军的统帅大帐。 如果能够活捉陈野先,那是再好不过了,可以要挟陈野先,让他招降这股敌军。 因为这股敌军是集庆路的本地地方武装,几乎都是汉人,如果陈野先发话了,我们再说几句民族大义的话,是很容易把他们给争取过来的。 如果没能活捉陈野先,那就力求击毙他,敌军一旦主将毙命,肯定大乱,那时众位将军再领兵杀出,定能杀退敌军。 就算既没捉住陈野先,也没杀掉他,能把他打得狼狈逃窜也是好的。 因为敌军见到主将跑了,肯定也会大乱,毕竟这只是一支地方武装,并不是真正的蒙古铁骑。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这番言辞,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朱元璋问常遇春道:“如果明天按照你这个计划作战,能有几成把握?” 常遇春咬咬牙道:“有三成把握活捉陈野先,有三成把握击毙陈野先,有三成把握击退陈野先,这个计划失败的机率大概占一成。” 朱元璋想了想,道:“你现在有五百兵,对不对?” 常遇春点点头。 朱元璋说:“我再给你拨五百精锐,明天你带着一千骑兵直取中路敌军大帐。你看怎么样?” 常遇春想了想道:“如果再给我拨五百精锐,那明天失败的机率微乎其微。如果明天失败,我也无脸面回来见元帅,定当战死沙场,以报元帅。” 朱元璋大叫一声:“好!如果这次能击退敌人,以后就让你带一千兵马。” 说完立即吩咐汤和,从他的精锐部队中拨出五百精骑交给常遇春指挥。 因为常遇春原来的五百人都是配备了马匹的,所以这一千人马,都算是骑兵了,正好有利于明天的突袭行动。 朱元璋又问众将,谁能自告奋勇,担任明天的佯攻任务。 徐达第一个蹦了出来,表示明天愿意配合常遇春完成这次任务。 徐达话音刚落,汤和、邓愈、冯国胜都站了出来,表示要主动出战。 最后,朱元璋让徐达明天担任左路的佯攻任务,冯国胜担任右路佯攻任务。 其余众将待命,一旦常遇春得手,立即出城冲杀敌军。 当晚,汤和的那五百精骑就到位了。 汤和与朱元璋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铁,汤和不仅是朱元璋的发小,也是朱元璋的参军介绍人。 汤和手中的精骑可是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和朱元璋一路杀出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 朱元璋也是认为常遇春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可以起到扭转整个战局的作用。思索再三,决定支持常遇春这个计划,于是下了血本,让汤和拨了五百精骑给他。 第二百零五章 斩首行动 第二天,六月十三日辰时末,陈野先的部队又例行公事,向太平城发起了攻击。 朱元璋带着众将在城墙上坚守。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陈野先的部队并不打算今日攻下太平城,攻城兵士都是举着盾牌慢悠悠地向太平城城墙靠近。 守城的兵士则是用弓箭对付,如果城墙下聚集的敌军多了,才放点檑木滚石。 因为这檑木滚石在当时可以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得省着点儿用。 因为攻城部队的进攻态势并不猛烈,偶尔搭上城头的几个云梯也被守城一方的将士给掀下去了。 六月的天气,正值酷暑,约攻了半个时辰,敌军有点懈怠了,不少兵士准备回撤。 但主将没有收兵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后退。所以不少人是进也不进,退也不退,支起盾牌防御城墙上射来的箭枝,四下观望,就盼着主将下达撤退的命令。 朱元璋带着众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南城门外约两里处,支着一把大伞。伞下似乎坐着个重要人物,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陈野先。 这哥们儿也是挺会享受生活,这么毒的太阳,让兵士们攻城,他则在不远处观战,还有大伞遮荫,说不定还是一手摇着折扇,一手端着茶壶呢。 只不过隔得太远,我们看不清楚。 众将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徐达和冯国胜向朱元璋请战。 朱元璋一声令下,南城门打开了。 徐达和冯国胜各带了五千兵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分左右两边向攻城的敌军直杀过去。 那些攻城的兵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支起盾牌一边挡箭枝,一边也算是遮太阳,有的人还在考虑中午的伙食是什么。 可他们哪里想到,那守城的红巾军兵士竟然冲了出来。 这下好了,他们也不用考虑中午吃什么了,因为他们吃不到了。 就这样,不少攻城的兵士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丧命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吓了陈野先一大跳。 不错,那大伞下的人物正是他陈野先,他也正摇着把扇子在观战,不过倒是没有端茶壶。 太平城的红巾军竟然杀了出来,陈野先身边不少人就建议立即派兵应战,因为他们的兵力多。 本来这红巾军是占了守城地利的优势,所以陈野先他们兵力多的优势没体现出来。 这会儿,那守城的红巾军竟然出城了,那这岂不是正好,两个人打一个人还有打不过的? 陈野先一想,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打算与这太平城内的红巾军多僵持几日,等集庆方向的援兵到了,这太平城内的红巾军必然不战而溃。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找死,自己出城来和我们打。那还有不打的道理? 陈野先立即派出他手下的左、右副元帅,各带一万人马,向那出城的红巾军进攻。 陈野先是朝廷册封的都元帅,他因为招到了很多人马,就向朝廷请封了左、右副元帅。 左副元帅就是他的堂弟陈飞虎,右副元帅则由他的儿子陈兆先担任。 古时候,以右为大,所以在陈野先的小集团内,他是一把手,他儿子陈兆先是二把手,他堂弟陈飞虎是三把手。跟朱元璋、郭天叙、张天佑三人的格局差不多。 当陈兆先、陈飞虎各自整顿好兵马的时候,徐达、冯国胜的队伍已冲出城外一里多地了,当然也杀了不少攻城的兵士。 不过二人从南城门出来,分别向东南和西南方向杀去,离陈野先的那把大伞还远着呢。 陈兆先、陈飞虎的人马立即迎了上去,陈飞虎对阵徐达,陈兆先对阵冯国胜,虽然二陈的兵力占优,但并没讨到便宜。 这主要还是战术素养的问题,徐达、冯国胜跟着朱元璋已经打了很多仗,而且还有不少硬仗。 但二陈的部队自从组建,只是偶尔收拾点土匪,根本没打过大仗、硬仗。这下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一倍,但并没讨到什么便宜。 加上刚才徐达和冯国胜出城那一阵狂杀,已让不少陈野先的兵士对城内的红巾军怯了三分。 陈野先远远地看着左右两边战场的情况,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本来他以为儿子和堂弟各带一万人马,很快就能收拾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的,但没想到双方形成了僵持。 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都吃不掉,还谈何拿下太平城。 陈野先急了,又派了两万人马分别从左右两边迂回,企图把那两股出城的红巾军给包围,一定要吃掉他们。 他就是不信这个邪,四万人就吃不掉一万人? 历史给陈野先上了生动的一课,他再次派出去的两万人马还没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一个更大的突发情况发生了。 就在这两万人马分别从左右两边准备包抄徐达和冯国胜的人马时,那太平城中又杀出一队人马,全是骑兵,人数不多,刚好一千人。 但这队人马并没有去增援刚才出城的那两队人马,而是出了城就立即向正南方向前进,也就是朝着陈野先的的指挥所——那把大伞杀了过来。 刚才是敌军的两队人马突然出城,接着又是自己这边的四万人马分派调动,陈野先的部队有点混乱了。 这一千骑兵冲了出来,谁也没有引起高度重视。毕竟人数不多嘛!才一千人嘛! 这骑兵的行进速度那可是够快的,那陈野先的指挥所离太平城的南城门也只有约两里地。 等陈野先等人对这队出城的骑兵引起高度重视的时候,这队骑兵离那把大伞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了。 这个时候,陈野先才明白过来,这一千骑兵不是出城来援助其他红巾军的,也不是闲着没事,出城来瞎转悠的,而是奔着他来的呀! 陈野先立即命人上去抵挡这队骑兵。 可他的骑兵部队都派出去围歼徐达和冯国胜的人马了,剩余还有近两万人马,那都是步兵呀。 步兵对他骑兵,结果可想而知,完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何况这骑兵队伍的领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常遇春。 陈野先一边招呼人抵挡常遇春的骑兵,一边往后撤退。但他撤退的速度显然比不上常遇春骑兵前进的速度。 这次常遇春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拿下陈野先的,所以他身先士卒,自己冲在了最前面。因为陈维林功夫好,还特地让陈维林跟着他一起冲。 陈野先才向后面跑了一百多米,常遇春就已经赶到了那把大伞面前。 常遇春二话不说,一刀就把那大伞给砍倒了,这是给双方的将士都发出了一个信号。 这把大伞一倒,陈野先的兵士要是看见了,就以为主将已死或是被擒,象陈野先部的这种战术素养,肯定会崩溃了。 城墙上的朱元璋和其他将士看见了,这就是全军出动攻击的信号,因为现在不论陈野先是死是活,反正敌军快要崩了,此时不出城杀敌,更待何时? 很快,朱元璋除了留下少量兵马守城,命汤和、邓愈各带六千精兵去袭杀陈野先部。 徐达、冯国胜见那大伞倒了,一边加强攻击,一边令人大喊:“你们主将已死,快快投降免死!”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一看,陈野先的大伞已倒,是不是真的被敌军给杀了? 就连他们二人都这么想,何况是手下的兵士。二陈已是无心恋战了,手下的兵士就更是这么想了。 随着二陈下达了后撤的命令,陈野先的部队就如大江决堤,瞬间崩了。 再来说说陈野先和常遇春那边的情况。 常遇春砍倒了大伞,继续向陈野先追击。 虽然让陈野先单打单站在常遇春面前,常遇春都不一定认识,想要在乱军之中直接对其进行精确打击,肯定是十分困难的。 但陈野先好讲排场,指挥作战时,得支把大伞,生怕敌军不知道他在哪里似的。 再加上陈家是集庆的大家旺族,陈家有的是钱。虽然陈野先自己不论是指挥作战,还是个人功夫,都是不咋地,但是这行军打仗的架势要撑起来。 所以他每次作战,都会穿起他那副银铠,加上六月的太阳光一照射,那是闪闪发光,在大军之中显得是格外耀眼。 纵使不少人护着他逃跑,也有不少人在他后面帮他挡着常遇春,但常遇春还是紧紧地跟着他,因为他这个目标太显眼了。 很快常遇春又向前追了一百来米,离陈野先的距离只有约五十米了。 但面前的陈家军也是越涌越多,他的马根本就冲不过去了。 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了。 常遇春一边用长枪挑杀面前的敌军,一边站上了马背。 突然,他一发力,提起长枪就朝面前的敌军兵士身上越过去。但他并没有功夫去砍杀这些兵士,而是踩在这些兵士的头上或肩上,向陈野先迅速追去。 这些兵士哪里料到常遇春会来这招,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向敌军的人群中冲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活捉陈野先 等到这些兵士准备拿起兵器反击常遇春的时候,常遇春已从自己头顶窜出去老远了。 这帮陈家军的兵士想杀常遇春是杀不着了,只有扭过头给他行注目礼的份儿了。 就在他们行注目礼的时候,自己的头上或是肩上又被人踩了一脚,难道还有不怕死的也过去了? 不错,的确是有一个人尾随着常遇春,直向陈野先奔去,这人就是陈维林。 这下就好看了,常遇春、陈维林两大武林高手越过了陈野先的人马,追到了陈野先的背后。 常遇春手持长枪是一阵敲打捅插,陈野先身边的兵士是倒了一大片,但陈野先还是毫发无损,因为常遇春的a计划是活捉他,b计划才是取他性命。 陈野先此时已是慌了,一边拼命地向前跑,一边大呼救命。 常遇春此时离陈野先只有约十米的距离,他哪能给陈野先逃命的机会,调转枪头用了个掷标枪的动作,一枪向陈野先掷了过去。 陈野先只觉得背后一阵生疼,一股强大的力道自后背贯入,人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倒了。 他当时还心想:这下完了,后背中枪了,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他趴在地上思考人生,但缓了一阵,感觉背上除了有点疼,似乎并没有东西插入自己的身体嘛! 难道是那副闪闪发光、引以为傲的银铠关键时候起到了防御敌人兵器的效果? 自己并没有中枪,也没有性命之忧? 陈野先试图着从地上爬起来,他也很顺利地爬起来了。正在他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又逃过一劫之时,脖子上一阵冰凉,因为一把刀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刀正是常遇春的那把刀,那把陨铁宝刀。 陈野先知道自己被俘了,也不敢继续逃跑了,因为一跑,可能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缓缓地扭过头,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铠甲,用一把黑不拉叽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陈野先被俘了,但俘虏他的只有一个人,周围全是陈家军的人。 一些陈野先的亲兵卫士试图抢回陈野先,不断向常遇春逼近。 常遇春大吼一声,让这些人后退,不然就杀了陈野先。 陈野先随着常遇春的这一声怒吼,吓得腿都打哆嗦了,赶紧让大家后退。 但声音太小了,好多人都没听见,有些人继续在向常遇春逼近。 常遇春虽然生擒了敌方主将,但现在处于敌军的包围之中,可以说情况也是十分危险。他不仅要顾着自己刀下的陈野先,还要顾着周围的陈家军兵士偷袭。 好在常遇春武功高强,时不时飞踹几个靠近的兵士,那帮陈家军一时还奈何他不得。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陈维林终于赶到了。 他提起手中的刀就是一阵狂砍,很快就把包围常遇春的队伍给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也从这个口子里钻了进去,与常遇春汇合了。 常遇春见陈维林到了,知道今天算是大功告成了。有陈维林在,他不用担心周围陈家军兵士的偷袭了,立即把刀一紧,陈野先的脖子上已被勒出了血印儿。 常遇春大声喝道:“再不让你的人退后,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 陈野先刚才见自己虽然被挟持,但周围都是自己的人,还幻想着能出现奇迹。 这会儿,敌军又窜过来一个人,看样子身手也不弱,幻想只能破灭了。 陈野先立即对周围的兵士大喝道:“快,快快闪开!” 那些兵士见主将发话了,只能乖乖听命。 陈家军一放弃抵抗,蓝玉、甘泽生、裴德龙、崔道远很快就杀了过来。 这下,不仅是抓获了陈野先,还俘虏了周围的一大拨陈家的兵士。 常遇春这边得手,徐达、冯国胜、汤和、邓愈那边也很顺利。 特别是汤和、邓愈几乎没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一路是势如破竹。四大将领直追出十多里地,才胜利凯旋。 此役,除了活捉陈野先,还斩敌六千余人,俘敌一万六千余人。 也就是说,就今天一上午的功夫,陈野先的六万大军就损失了两万二千多人,肯定还有不少被打散开小差逃跑的兵士,陈家军剩余的兵力估计也就三万人了。 而朱元璋部这边,总共才损失了一千余人。 各位将领返回太平城后,朱元璋十分地高兴,今日之战真是太漂亮了。 战后,朱元璋没有食言,那五百精骑就归常遇春指挥了。 当晚的高级军事会议,常遇春肯定得参加了。 朱元璋把常遇春是好好地表扬了一番,接下来,他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下一步该怎么办?陈野先是该杀还是该留? 冯国胜、汤和、邓愈主张一鼓作气,继续南下痛击陈野先的余部。 徐达、常遇春则主张要加强北边的防御,防止集庆方向的援军,对于南边陈野先的余部宜采取招降的策略。 朱元璋也想招降陈野先的余部,毕竟还有三万多人马。 但对于北边集庆方向的防御,他并不赞成徐、常二人的主张,因为他并不想惹北边的元军主力,他想把这个马蜂窝留给郭天叙和张天佑去捅。 因此,他只派出少量兵力驻防采石矶,大量兵力仍布置在太平城。 至于这招降陈野先余部,肯定得让陈野先给他的部下写信,然后再派个稳妥之人去招降。 于是,朱元璋命人将陈野先带上来。 当陈野先被五花大绑地推进这高级军事会议会场的时候,朱元璋亲自给他松了绑。 因为他也派人打听了,这陈野先的武功稀松平常,估计还不如自己。 这陈野先也不过就是仗着祖上给他传下来的一大片家业,才招了这么多兵马,他本人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松完绑之后,朱元璋还命人给他沏了茶,然后才缓缓地说道: “陈将军,让你受惊了。 眼下天下群雄并起,各地农民是纷纷起义。这蒙古人也是疲于奔命,按了葫芦起了瓢,元朝的统治也是风雨飘摇。 陈将军和我们今天在座的诸位都是大汉民族的后人,我们有理由团结起来,将蒙古挞子赶出咱中华大地。 陈将军何苦去为那蒙古人卖命,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干,日后一旦霸业得成,裂土封疆、封王封候,还能荫及子孙,那是何等荣耀。” 陈野先不屑地说:“我是朝廷册封的都元帅,岂能与你们这帮反民为伍?” 冯国胜喝道:“哼,给你脸不要脸。让你加入我们是抬举你,降还是不降,给个痛快话。我好作杀还是不杀你的准备。” 这冯国胜虽然行伍出身,但这话糙理不糙。 对,你陈野先可以不降,但你不降肯定别想活下去了。 对待陈野先这号人,就得冯国胜这种人出马,跟他讲那么多废话没用,一说要砍他的头,他就立即蔫了。 陈野先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朱元璋又发挥了他善于忽悠的本领,他缓缓说道: “陈将军,你是蒙古人册封的都元帅不假,但你这个都元帅也不过就是一个空衔。 朝廷一不给你兵、二不给你粮,你的兵都是你自己招募的,你的军饷也是你们陈家自己出的。 说白了,蒙古人也不过就是利用你们,让你们替他们打起义军。 一旦将来用不着你们了,肯定得想办法收拾你们,蒙古人怎么可能让你拥有一支五、六万人的私人武装。 看看元朝刚建国的时候,封了多少都元帅,后来天下太平了,几乎都被撤光了。 这些年,各地闹起义,蒙古人应付不过来了,又想起了你们这些豪强大户,给你们封个都元帅,让你们去卖命。 就算你们打了胜仗,这功劳大部分都是那些正牌元帅的,不会是你们这些杂牌元帅的。 说得更清楚一点儿,假如将来你们在集庆打胜了,这最主要的功劳还得是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的,你顶多算是协助有功。 可你也不想想,在这太平之战,你陈野先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派上了,他蛮子海牙可曾派过一兵一卒过来? 今日你被我们俘虏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即使今天我们放你回去了,蒙古人也得提防着,你是不是已暗中跟我们勾结。 要是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了,你陈野先肯定会成为替罪羊。 因为你带着六万大军,都拿不下太平,还曾被我们俘虏,肯定是与我们串通好了,里应外合,最后才导致元军在集庆的失败。 话我就说这么多了,何去何从,陈将军你自己想清楚了,看着办吧! 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也不过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汉族同胞遭蒙古挞子算计,也不想失去一个未来潜在的朋友。”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这番忽悠还是合情合理的。 他陈野先也不是傻子,今日既然被擒,如果不降,肯定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沉思了良久,陈野先开口说道: “这招降书我可以写,但是我不能保证手下的人还能听我的。 也就是说我不敢保证他们会投降,说不定你们派去招降的人可能被他们杀掉。” 第二百零七章 招降二陈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这个就不用陈将军你操心了。 只要你写招降书,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就是我们红巾军的朋友。 至于你手下的那帮人肯不肯归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派去招降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与你没有关系。” 既然朱元璋都这么说了,陈野先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好写了招降书。 朱元璋接过招降书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人将陈野先带下去好好招待。 当然,这陈野先不用再被关押或者是五花大绑了,但被软禁那是必须的。 陈野先走后,朱元璋继续主持会议。 现在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去招降陈野先的余部,谁去招降陈野先余部的问题了。 众将都认为,派个信使去陈军送信就行了,根据他们回复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 但朱元璋坚持认为,这次招安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行动,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在太平站稳脚跟的问题,必须得派一个办事稳妥之人前去。 这下众将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敢随便表态。 你说这前去招降,招得好,那是好。但万一跟陈野先说的一样,双方一言不合,陈家的人动了手,那这个招降就成了送死。 倒不是说这帮人怕死,只是谁都不想这么窝囊地死。 这要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那是英雄;可这死在招降的过程中,而且谁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说这窝不窝囊? 常遇春一看大家都不愿意去,索性大声说道:“要不我去试试?” 这时,众将都诧异地望着他。 徐达和汤和赶紧说这去招降不是个小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可是损失了一个人才呀! 毕竟徐达和汤和二人心里清楚,常遇春可是我胡硕的结拜兄弟啊。 冯国胜、邓愈二人听了常遇春这话,心中是出了一口长气。但表面上仍是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也不断地劝常遇春要慎重。 他们二人是生怕朱元璋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现在常遇春这个傻冒儿出来顶包,他们二人心里高兴着呢,只不过嘴上仍要说些假惺惺的劝阻之话。 朱元璋转了转眼珠,没有立即开口。他心里也在打算盘,就采石矶和太平这两战的表现来看,常遇春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真要折在了招降的途中,真还有点可惜。 但郭天爵的影子始终在他心中徘徊不去,这人是郭天爵介绍来的,很有可能就是郭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朱元璋心中真的很矛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年青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来人叫朱文正,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出生,他是朱元璋的大哥朱兴隆的儿子,也就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朱兴隆于1344年淮北大旱时,与父母几乎是前脚赶后脚地饿死。朱元璋便带着这个嫂子王氏及8岁的亲侄子朱文正外出逃荒。 即使朱元璋当和尚期间,也是把这对母子安顿在寺庙不远处,资助这对母子活了下来。 后来,朱元璋加入了郭子兴的队伍,嫂子与侄子继续相随。 朱元璋在大哥朱兴隆去世后,也是把朱文正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 朱元璋从军之后,一直让朱文正当着自己的亲卫队长。在攻取滁州、和州的过程中,朱文正也逐渐展示出自己英勇善战的一面。 只是因为朱文正是大哥唯一的后人,他不想让朱文正冲锋陷阵,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这也埋没了朱文正的一些军事才华,搞得朱文正有点儿不高兴。 朱文正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就是有探子来报,集庆方面有动静。 因为朱元璋正在主持高级军事会议,一般人不得随便打扰,朱文正作为亲卫队长遇到这么紧急的军情,还是可以闯进会场直接报告的。何况朱文正还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唯一的一个亲侄子。 朱元璋看了一下军报,并没让朱文正退下,而是继续主持会议。 他分析道:“集庆方面的元军肯定是得知我们正于陈野先的部队在太平激战,象征性地派兵呼应,并不会大举南下。”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分析,就是不想主动北上与元军主力交锋,他一直盘算着把这块硬骨头留给郭天叙他们。 但徐达他们都表示了不同意见,认为还是应该加强采石矶的防守,一旦元军拿下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江东部队与和州方面的联系。 但朱元璋坚持认为,还是太平的战事更为重要,一旦大量分兵北上,陈野先的余部肯定会再次卷土重来,到时说不定是采石矶没守住,太平也被敌人拿下了。 这两个地方都失去之后,江东部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 如果被迫要放弃一个地方,那宁愿放弃采石矶,毕竟采石矶的防御工事太弱,而太平好歹是座城池。 经过朱元璋这一番分析,众将也认为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太平真的沦陷了,那渡江战役算是以失败告终了,只要保住了太平,即使采石矶沦陷了,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但现在采石矶的兵力不足两千人,实在是不堪一击,众将提议还是要加派一点兵力。 于是,朱元璋决定派徐达麾下的廖永安带三千兵马进驻采石矶,其余众将继续作好南下歼灭陈野先余部的准备。 当然,a计划是招降陈野先余部,a计划失败,b计划才是南下打歼灭战。 既然北面集庆方向的元军已有动静,那解决南面战事的问题就宜早不宜迟了。得迅速派人去招降,一旦招降不成功,立即开打。 刚才常遇春提议自己去招降,朱元璋还在考虑让不让他去,现在也没时间作过多考虑了。 朱元璋直接开口说道:“这招降陈野先余部之事,就交给常遇春了。立即做好出发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常遇春领命,众将就散了。 常遇春回到营中,立即召集蓝玉等人来开会,告知了他们明天一早准备去敌营招降的事。 蓝玉等人都争着明天跟常遇春一起去,最后,常遇春决定带陈维林去,毕竟他功夫好。 六月十四日一大早,有两骑快马从太平城南门飞驰而出,这二人正是常遇春和陈维林。 行了约三十里地,见前面有兵马驻扎,且对方的游动哨也发现了常、陈二人。 常遇春向对方的游动哨喊话,说是太平城的守军信使,他们的元帅陈野先在太平城中已答应投降,并亲笔写下了招降书,他们是来送信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陈野先的部队虽然不是正规军,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于是,这几个游动哨就把常遇春和陈维林带入了军营,当然兵器是被他们没收了。 陈野先被擒了,余部暂时由其子陈兆先,也就是右副元帅统领。 昨日大败之后,陈兆先、陈飞虎收拢各路散兵,最终还是聚集了三万余人在离太平城南三十里扎营,等待机会进攻太平,救出陈野先。 常遇春将陈野先的亲笔信交给了陈兆先,陈飞虎也凑过去看。 二陈确认了这的确是陈野先的笔迹,但并不确定陈野先究竟是真心归附,还是为了暂时保命,被迫投降。 这时,有兵士指认,说昨天就是这二人捉拿的元帅。 陈兆先一听,十分恼火,当即命人将常遇春、陈维林二人拿下。 但常遇春、陈维林二人岂是这么容易被拿住的,一队亲兵手持兵器涌上来,不仅没抓住这二人,反被这二人踹飞好几个,兵器也被这二人夺了。 双方各持兵器,又成了对峙局面。 陈飞虎好歹也是陈兆先堂叔,办事也比陈兆先稳重多了,他立即招呼双方停手。 亲卫兵撤了出去,常遇春、陈维林二人也不是来打架的,为了显得诚意,就把兵器扔在了地上。 这下,陈兆先、陈飞虎、常遇春、陈维林四人坐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了。 常遇春对二陈是晓以民族大义,让他们赶紧悬崖勒马,共同来完成反元大业。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主将被擒,而且亲笔写了招降书,如果他们不降,陈野先就很可能被杀,他们可不想担这弑兄弑父的罪名。 还是先暂且投降吧,先保住陈野先的命再说,大不了日后再反。 就在这种状态下,常遇春、陈维林的招降竟然成功了。 双方当即约定,三日之后,也就是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带大军来太平城投降。 陈兆先、陈飞虎说是要设宴款待常遇春、陈维林二人。当时已是临近中午,这二人一大早出发,现在也饿了,也不推辞。 很快,饭食也端上来了,还有一大坛子酒。 陈兆先命人拿了四个大碗,亲自开坛倒了四大碗酒。 这四人不管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这场面上的事情肯定是要维持的,各端一碗酒说了些豪言壮语的话。无非就是将来齐心协力、共谋大业之类的话,最后都干了。 第二百零八章 采石矶告急 干完了碗中酒,就开始吃肉。吃几口,大家又接着干。从现场气氛来看,大家就真的算是掏心窝子的兄弟了。 四人这顿饭吃到未时,才散了。 常遇春、陈维林二人也喝了不少,有点晕晕乎乎了,但还是都骑上马向太平城驰去,只不过这速度就比来时慢了不少。 毕竟是酒后驾驶,还是要小心慢行、安全第一嘛! 回到太平城,常遇春、陈维林二人立即给朱元璋作了个详细汇报。 朱元璋虽然对常、陈二人满嘴酒气有些不悦,但这二人带回来的结果他是很满意的,少不得把二人夸赞了一番,让二人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朱元璋再次召集开会,安排部署六月十七日接受投降的相关事宜。 朱元璋和众将心中都有数,这陈家军投降有可能是迫于陈野先被俘,采取的缓兵之计。 所以,这第一,要防着诈降,要充分做好各种准备。万一陈家军是打着投降的旗号来到太平城,突然发动攻击营救陈野先,那可得提前做好相应的防范措施。 这第二,如果陈家军是暂时投降,又该怎么办? 这第三,如果陈家军是真心归附,应当如何妥善安置他们这么多人马。 会议开了近两个时辰。最终议定,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领大军来太平城时,以城内狭小,无法容纳这么多大军为由,让陈家军的大部留在城外扎营,陈兆先、陈飞虎可带少量随从人员入城。 同时,要加强对陈野先的控制,做到内紧外松,表面上看,陈野先是有自由的,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在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带兵归附之前,要充分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已俘虏的陈家军迅速整编到各队伍之中。 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归附之后,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他们的部队还是由他们自己带领,我们不夺他一兵一卒。但归附前已被我们俘虏的兵士,肯定不能再还给他们了。 因此,得迅速完成整编。 如果到时候陈兆先、陈飞虎提出要求我们将太平之战俘虏的陈家兵士还给他们之时,我们可以以已经完成整编为由,言明没办法再交还这些兵士给他们。 会议当场,朱元璋就做了一个简单的分配。 那一万六千余俘虏中,有一千多人受伤严重,立即让李善长派人运回和州养伤。 廖永安驻防采石矶,说好让他带走三千兵士的,就让他带一千红巾军、两千俘虏整编的陈家军。 徐达、汤和各整编三千俘虏的陈家兵士;冯国胜、邓愈各整编两千俘虏的陈家兵士;余下约三千兵士全部整编到常遇春的先锋队中。 另外,陈野先不得随意离开太平城。投降后,照旧任命他为元帅,陈兆先、陈飞虎分别为他的副元帅,仍统领其所属兵马。 当然,陈野先的这个元帅还得归朱元璋管,只不过他相当于朱元璋麾下的一个方面军司令员,大致和徐达、汤和他们差不多。 日后的行军作战,陈野先得时刻跟着朱元璋走,具体战事由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负责。 相当于陈兆先、陈飞虎二人领兵在外,陈野先当人质。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敢有什么不轨行为,我们这边可以随时解决掉陈野先。 这也不失为一个防止其叛乱的好办法。 会议结束后,各将领迅速按照朱元璋的指示,立即开始整编俘虏。 廖永安很快也带着三千人去了采石矶,常遇春也补充了三千余人。 想想当初带着一百二十人出锥子山,到和州后,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三百余人来投。再到现在,常遇春手下也有四千余人了,也是正牌的先锋官了,形势发展喜人啊! 六月十七日,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果然带着三万余人来到太平城下投降。 朱元璋为了显示诚意,带着诸将出城迎接。 当然陈野先也得出来迎接,只不过朱元璋的身边围着一圈他亲自挑选的亲卫兵。而常遇春和陈维林就在陈野先的身后,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朱元璋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陈野先继续当元帅,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分别为副元帅,继续统领所属兵马。 当着这些受降兵士的面,朱元璋再次发挥了他的忽悠才能。 他站上一个高台,呼吁广大的汉人兄弟团结起来,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被蒙古挞了奴役,大家共举反元大业。 朱元璋的一番慷慨陈词,博得了不少兵士的欢呼,陈野先、陈兆先、陈飞虎三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三人不过是将投降作为一个权宜之计,他日一旦得到机会,再报这太平之战之仇。 朱元璋一番忽悠之后,言明太平城内地方狭小,这么多兵士涌入,必将造成城内混乱,所以让陈家军就在城外扎营。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当然可以跟着陈野先入城居住。 所有的一切,正按着朱元璋设定的轨道运行。 接下来的几日,朱元璋及众将领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抚这帮投降的陈家军。 朱元璋也多次看望部队,亲切地与官兵交谈,逐步在兵士中树立了一个和蔼可亲、爱兵如子的统帅形象。 陈野先投降之后,朱元璋每次召开高级军事会议,都让陈野先也参加了。但真正讨论什么核心机密问题,都是另外拉着徐达、汤和他们几个开小会,从来不让陈野先参与。 就这样过了几日,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 六月二十五日,采石矶方向传来了重大军情,送信的是廖永忠,采石矶守将廖永安的亲弟弟。 当初,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在巢湖一带为匪,当朱元璋从和州南下准备渡江时,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带领众人及一些船只投奔了朱元璋。 廖家两兄弟在采石矶大战和攻太平的战役中都作战勇猛,朱元璋授予廖永安管军总管一职,隶属于徐达指挥。 集庆方向有元军南下之际,朱元璋便派廖永安带了三千人驰援采石矶,并任命廖永安为采石矶的最高统帅,全权负责采石矶的防御。 朱元璋没料到蛮子海牙这次动了真格儿,派了水陆两路大军共计一万五千多人,由水军元帅康茂才担任指挥官,直取采石矶。 廖永安也是看到元军南下兵力太强,他这五千人恐怕抵挡不住,立即派亲弟弟廖永忠回太平去报信。 即使是这样,廖永安也守不住采石矶。 他的五千兵马中,原驻守采石矶的两千人,有一半是攻取采石矶所获俘虏整编的,他从太平带来的三千援军中,有两千是原陈野先的部下。 也就是说,他这五千兵士,真正是从和州那边过来的只有两千人,有三千人都是刚俘获的俘虏整编的,那这个战斗力可想而知。 再加上对面元军的实力着实强大,康茂才亲率五千水军,近百艘战船从集庆江面直奔采石矶,陆上另有一万步兵与水军遥相呼应。 采石矶的部队全是步兵,战船全被李善长藏到和州去了。 一边是水陆协同作战,一边只有敌军三分之一兵力的步兵,而且大部分还是近期整编的俘虏。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廖永安的部队与元军一接触,高下立判。就在廖永忠在给朱元璋作汇报的时候,廖永安的部队就被击溃了。 这不能怪廖永安指挥作战不力,的确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朱元璋还在召集众将讨论如何援救采石矶,采石矶就已经失守了,廖永安正带着两千残余兵力向太平方向溃逃而来。 当然,当时并没有手机,也没有无线电,朱元璋他们肯定是不知道采石矶已经失守了。 众将都认为,元军是水陆并进,我军驰援如果只派步兵、骑兵的话,很容易受制于人,因此,我军也得水陆并进。 但目前船只都在和州那边,且从采石矶方向运过来显然不合适,因为敌军很可能已经封锁了从和州通往采石矶的江面。 如果和州的船只从江心岛的南面绕过来,先到太平,那需要很长时间,等船只都调遣过来,康茂才早拿下了采石矶,且已做好防御,想攻下采石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元军拿下采石矶后,很可能会从集庆继续增兵采石矶。所以就目前的形势分析,去与元军争夺采石矶并非明智之举,不如避其锋芒,另辟蹊径。 其实,这最关键的问题是朱元璋现在还不想与元军主力正面交锋,他想保存实力,让郭天叙他们与元军主力拼个两败俱伤。 既然准备放弃采石矶,那就得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第一,和州至采石矶的水上交通线肯定是被敌军控制了,我军太平与和州的联系,就只能是从江心岛的南边绕过来了。 第二,下一步必须加强太平北边的防守,一定不能让元军南下攻取太平,如果太平再失守,整个渡江攻取集庆的计划就正式宣告失败了。 第二百零九章 都元帅驾到 还有第三,下一步要扩大渡江部队的战略纵深,做好太平北边防御的同时,兵分两路,南取芜湖,东略溧水、溧阳等地。 如果一切顺利,力争拿下句容,对集庆成半包围之势,如此一来,集庆与外界的联系就只能是江北重镇扬州了。 我军虽然丢了采石矶,但能够在集庆南边站稳脚跟,一旦时机成熟,就能立刻谋划拿下集庆。 日后的战局表明,朱元璋在军事战略上的确有过人之处。正是他今日这个放弃采石矶,向南、向东发展的战略,为日后拿下集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南取芜湖的任务就交给了汤和、邓愈,东取溧水、溧阳的任务就交给了徐达、冯国胜。 朱元璋坐镇太平,亲自主持防御太平北面元军的任务,其配属兵力主要就是陈野先部。 陈野先还是得跟朱元璋一起“坐镇”太平,其实就是被朱元璋软禁。 陈兆先、陈飞虎各带兵一万五千人到太平以北三十里驻防。 常遇春和廖永忠负责太平江面的防守,防止康茂才的水军从采石矶偷偷南下,突袭太平。既然防守江面,肯定得配备船只,这个就只能等着李善长从和州那边把船调过来了。 好在时间来得及,元军刚拿下采石矶,兵力才一万五千人。 我军方面,光是陈野先的部队就有三万人,加上常遇春、廖永安部,我军在兵力上绝对占优,康茂才不敢轻举妄动。 朱元璋之所以这么安排,还有一个原因,让陈野先的部队驻防太平的北面,处在与康茂才部战斗的最前沿,就是想消耗陈野先的实力。 一切都照着朱元璋的预料发展,康茂才拿下采石矶后,没敢派大军继续南下攻太平。 当然,象征性的接触肯定是有的,但都是小打小闹,所以康茂才部和陈野先部虽然都处于战略的最前沿,但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 七月,汤和、邓愈顺利拿下了芜湖。徐达、冯国胜也拿下了溧水、溧阳。 朱元璋控制了集庆南边大片土地,江东部队这下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朱元璋部与集庆的元军又成了战略相持局面。 再来说说滁州的郭天叙与张天佑。 他们自接到李善长送来的消息后,郭、张二人也是高兴了好长时间。 集庆是江南重镇,其富庶程度不是滁州、和州可比的。如果能拿下集庆,这对下一步的发展壮大,是相当有利的。 郭、张二人迅速整顿兵马,准备南下和州渡江攻集庆。 但既然接受了龙凤政权的领导,这出兵之前还是得跟领导打个招呼。 这一是显示了尊重领导、服从管理,另外也是担心孙德崖和赵均用捣乱,怕这二人趁他们去攻集庆,来抢他们的滁州。 因此,郭天叙在给小明王韩林儿的奏折中,专门提到了让刘福通要时刻关注滁州的局势,防止孙德崖图谋不轨。 在得到了龙凤政权的正式承诺以后,郭天叙让弟弟郭天爵留守滁州,他与张天佑二人才率着五万大军从滁州南下至和州,准备渡江进攻集庆。 郭天叙、张天佑到和州的时候,已是七月中旬,采石矶早已被康茂才拿下了。 郭、张二人只得在李善长的安排下,从江心岛的南面过江,五万人马到太平的时候已是七月二十七日了。 两位领导来了,朱元璋立即殷勤地准备相关接待事宜。朱元璋得知郭天叙、张天佑要渡江了,一大早就带着众人在江边候着。 郭、张二人过江之后,朱元璋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搞得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是晕乎乎的。 特别是郭天叙高兴得要命,直夸这位妹夫会办事。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入太平城的当天,朱元璋立即派人去叫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廖永安等人回来。 因为郭、张二人来了,集庆之战打响在即,是时候开个战前高级军事会议了。 八月初一,太平召开了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 出席会议的领导有都元帅郭天叙、右副元帅张天佑、左副元帅朱元璋,郭、张二部麾下的高级军官,朱元璋麾下的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廖永安、陈野先等人。 会议由左副元帅朱元璋主持,朱元璋先代表先期渡江部队向郭、张二部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并汇报了先期部队渡江后所取得的辉煌成果。 朱元璋还特别强调了,集庆是元军防御重点,其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先期渡江部队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斗成果,但还是没有实力拿下集庆。 朱元璋还忽悠道,都元帅和右副元帅的精锐大军一到,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攻下集庆的头功他朱元璋可不敢染指,此功非都元帅这等雄才大略的实力人物才能斩获。 因此,他建议下一步,都元帅、右副元帅亲率其属下精锐之师从太平东进至溧水,再折向北上直取集庆。 他朱元璋本人的部队将全力配合两位领导做好佯动、牵制工作。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冯国胜留五千人马守芜湖;汤和留五千人马守溧阳;徐达、邓愈带两万人马从溧水向东北拿下句容;原太平北边防御采石矶的兵力北上向采石矶的康茂才部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西线我军佯攻采石矶;东线徐达、邓愈部攻句容;中线才是我军的精锐直取集庆,元军肯是顾头则不能顾尾。再加上都元帅之威,定能马到成功,一举拿下集庆。 朱元璋这个方案说完,郭天叙、张天佑还没说话,朱元璋部下的徐达、汤和、冯国胜、邓愈、常遇春等人都是愤愤不平,特别是冯国胜气得涨红了脸。 这也难怪,当初这渡江攻集庆的计划就是冯国胜提出来的,现在我军已在集庆南边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是稳扎稳打,逐步北上图集庆。 怎么这郭天叙、张天佑一来,朱元璋竟将这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拱手让人,他们不气才怪呢。 冯国胜正准备发言反对这个计划,李善长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大声说道:“左副元帅这个方案甚好,似攻下集庆这等惊天大功,除了都元帅,还有谁敢为之?谁能为之?” 李善长说完,不住地向徐达、冯国胜等人使眼色。诸将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也只好隐忍不发。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可没理会这些,他们从滁州远道而来,就是打集庆的。 来的路上二人还在算计,这攻集庆的时候怎么分工,攻下集庆后怎么瓜分胜利果实的问题。 毕竟这打通过江通道,拿下集庆南面大片地方站稳脚跟都是朱元璋所为,这拿下了集庆,如果让朱元璋得大头,郭、张二人肯定是不乐意。 可万万没想到,朱元璋主动揽下了佯攻的活儿,配合他们二人攻集庆。这样一来,将来拿下了集庆,他们二人拿大头,朱元璋拿小头也就合情合理了。 郭天叙毕竟年青,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当即就表态,他定当不负众望,一举拿下集庆。 郭、张二人带来的一些高级将领也都跟着都元帅大人起哄,声称一定赴汤蹈火、攻克集庆。 倒是张天佑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这朱元璋平常也不是这么大方的人,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了?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得防着点他。 但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并没有什么能摆到桌面上来说的道理。 他思虑再三,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只能打点朱元璋的主意。 他说道:“我和都元帅只带了五万兵力过来,这正面主攻集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左副元帅能不能抽出五万兵力配合我们,十万大军一起从溧水向北主攻集庆,定能成功。” 这张天佑也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让朱元璋借五万兵给他。这下子,朱元璋的那帮部下更是怒不可耐了。 朱元璋倒是不慌不忙,他咧嘴笑道: “右副元帅不愧是办事稳重之人,只是我总共才这点人马,带了三万人马过江。 采石矶之战,加上收编的俘虏,除去死伤的兵士,我军才三万五千人。 太平之战,陈野先率余部三万投降,我们现在总兵力也才约六万五千人。 如果给二位元帅派去五万,我哪还有兵力佯攻啊?” 郭天叙看看朱元璋,似乎他所言不虚。又看看张天佑,似乎他的态度很坚决,朱元璋必须派人去溧水配合主攻。 郭天叙决定和个稀泥,他开口道: “二位元帅,你们看这样可好? 左副元帅还是得派出兵马配合我们从溧水北上的战斗,毕竟这里是主攻方向。 至于人数嘛可以适当减少,毕竟左副元帅的人马在渡江后的战斗中也是有所损伤的。” 朱元璋思索片刻道:“那就减半怎么样?我让陈野先部派两万五千人配合你们。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肯定是拿不下采石矶了,只能牵制采石矶的兵力了。” 第二百一十章 甜蜜的新婚 张天佑笑笑道: “拿不下采石矶无所谓,等我们拿下了集庆,采石矶的孤军必将不战而降。 不过你就不要只派陈野先的两万五千人马了,干脆把他的三万人马都调到溧水来。 哈哈!怎么样?” 朱元璋似乎是面露难色,最终他还是咬咬牙道:“那就按右副元帅说的办!” 接着他又吩咐陈野先,让他立即召回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安排二人率兵马配合都元帅郭天叙从溧水攻集庆。 陈野先自己则跟着朱元璋一起在太平坐镇,实际上还是让陈野先在太平当人质。 最终,这次军事会议议定,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迅速把所属人马调整到太平城东驻扎。 八月初五,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的三万兵马配合郭天叙、张天佑的五万人马一并向溧水机动,然后北上突袭集庆。 会后,朱元璋也召开了自己的高级军事会议,不过这次,没通知陈野先参加。 朱元璋先是安抚了众将的情绪,特别是好生安抚了冯国胜一阵。加上李善长在一边打边鼓,众将虽然不情愿,还是接受了让郭天叙、张天佑的部队主攻集庆的现实。 会上,冯国胜提出,既然是配合主攻集庆,为什么让陈野先的人马上?这让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进城与陈野先会面,万一他们密谋临阵投敌怎么办? 朱元璋解释说,陈野先在太平城,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不敢轻举妄动的。 冯国胜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说万一他们三人商量这次配合进攻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朱元璋诡异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让冯国胜疑心不要这么重,既然他们投降了,就要信任他们,何况陈野先还在太平当人质。 殊不知,出工不出力也好,临阵倒戈也罢,这都是朱元璋要的效果呀! 估计这帮人中,也就李善长领会了领导的真正意图,所以他才会在上次会议中拉冯国胜的衣服,让他不要说话。 总之,集庆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 这头暂且先不说了,先来说说我们石门这边的情况吧。 自从婚期定下来之后,我也没什么事儿,反正大小事宜都由曹氏和陈元贵在安排。 罗仁、陈定邦他们偶尔还去给陈元贵帮个忙,我是什么事都没有,想去帮忙他们也不让。 霏儿和张思淑、兰儿她们几个丫头天天搅在一起,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 一个人闲来无事,只好偶尔翻翻那本《岛夷志》。 七月初七,我人生中的一个最要日子来临了。 一大早我就被罗仁他们给叫起来,给我套上新郎倌儿的衣服,少不得被他们捉弄,不过这也没办法,难得大家今天都高兴。 因为就在朱家成亲,所以也就不用迎亲了,少了很多繁琐的礼仪,好在朱老爷子是个豁达之人,也不计较这些东西。 来恭贺的人也都是四面八方的乡邻,以及来石门求学的学生。 临近午时时分,我与盖着红盖头的朱霏拜了堂,她就被送进了洞房。我则与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一起给大家敬酒。 因为图个喜庆热闹,从中午就开始开流水席,好在敬的酒度数很低,所以才没被灌醉。 想去看看朱霏怎么样了,罗仁他们也不让我去,就拉着我喝酒。想想朱霏还有张思淑她们几个陪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只好跟罗仁他们扯着淡。 终于是到了晚上,把罗仁、陈定邦他们这帮臭小子终于是打发走了,我有点飘飘然地入了洞房。 我关上门,屋子里点着好多红色的蜡烛,霏儿就坐在床头,一身红妆,盖着红盖头,配上这红色的烛光,真有一种浪漫的气息。 但我这会儿哪顾得了这些,“猴急”这会儿才是男人的本性。 按照规矩,挑盖头有个专门的棍子,我也不顾那么多了,双手猛地掀开了盖头。 霏儿低着头不敢看我,脸羞得通红,再配上这红色的烛光,煞是好看。 我恨不得立即抱住亲上一口,但我始终还是不敢太造次,毕竟是我心中的女神。 我略显紧张地问道:“霏,霏儿,吃,吃饭了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吃过了,有思淑和兰儿她们几个在,我饿不着。” 听她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的,但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反而是心跳得厉害。 最后,我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把她紧紧地抱住。 霏儿使劲挣脱,小声喊道:“你,你没吹蜡烛呢……” 我一想也是,霏儿此时肯定是害羞的要命。就赶紧松开她,把屋子里的蜡烛都吹灭了,当然最后吹灭的是床边的蜡烛。 最后一支蜡烛吹灭后,我立即把霏儿死死抱住…… 这次她就刚开始挣扎了几下,后面就顺从了……(此处略去两千五百字,嘿嘿,你懂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霏儿摇醒的,她依偎在我的身旁,象只温顺的小猫。 霏儿提醒我赶紧起床,一起去给父母请安。虽然我有点不舍得起床,但夫人吩咐了,我只得照办。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霏儿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底,我觉得是时候去和州、锥子山看看了,但又舍不得离开霏儿,心中十分矛盾。 当最终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霏儿也是低下了头,红了眼圈。 当时我的心在滴血,这么好的老婆不守着,还去外面晃荡什么。 但我又想起了常遇春,想起了沈万山,想起了锥子山还那么多兄弟。 自从我跟霏儿提起这事儿之后,霏儿心情不好,我也很低落。 谁知第二天,张思淑突然找到我,她说:“你把霏儿姐姐带上呀,我们一起去和州,一起去锥子山,有我在,霏儿姐姐的安全你放心。” 我一想,她这话也说得有道理,怎么就不能带着霏儿出来转转,她一天到晚都闷在石门,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我立即把这个想法跟霏儿说了,她显得很犹豫,她的意思是她父亲讲学的好多事情都是她帮着料理的,她这一走,她怕父亲累着。 我一想,这也有道理,谁知这时候,张思淑和偰兰儿她们几个都来了。 她们听说了霏儿的担心,偰兰儿立即解决了这个问题。 偰兰儿对霏儿说: “霏儿姐姐,现在我也是你父亲的干女儿。 而且从小父亲和三叔就教了我很多诗书,我相信你替干爹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可以办到。 霏儿姐姐,你就放心的跟着胡大哥出去走一走,石门这里有我,你放心。” 霏儿没有立即回答偰兰儿的话,而是看看我。我朝她点点头,意思很明确,宝贝儿跟我走吧! 霏儿终于下定决心跟我出去走一走,她说她要去跟父亲说说。 我拉着他的手说要跟他一起去,张思淑、偰兰儿也都说要一起去。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找到了朱老爷子,朱老爷子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也是十分赞成这个计划。 他说道: “当初我是说过让霏儿就留在石门,但这与霏儿跟硕儿出去走一走并不矛盾,而且有兰儿在,以前霏儿帮我做的那些事,她都能帮我做。 霏儿也该跟着硕儿出去走一走了。古人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理路。 霏儿读书不少,但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 以前我在朝为官,也没时间带她出去走走,后来到了石门,因为讲学的事,倒是把他束缚在这里了。 当然了,就是让她出去,我也不放心。 现在好了,有硕儿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让你跟着他们出去走走。 你们加紧准备吧,硕儿也有好多事,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决定出发的日期了,赶紧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另外这几天,霏儿把手头的事情好好给兰儿做个交待,我相信兰儿完全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没想到父亲是这样的支持,霏儿说还要去告诉母亲。于是,我们一帮人又去找曹氏。 曹氏听说了霏儿要跟我着出去远行的事,虽然嘴上不反对,但可以看出她是十分的不舍得,也似乎有些担心。 这也难怪,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见曹氏这个状况,我立即拍着胸脯担保道: “妈,您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霏儿受任何危险。 而且霏儿也就是好奇外面的世界,跟我出去转一转后,她还是要回到您身边的。” 张思淑也在一边帮腔道:“大娘,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让霏儿姐姐受任何委屈,也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曹氏见我们都是这个态度,也是含着泪点点头,搞得霏儿眼圈也是红红的。 告别了曹氏,我和霏儿、张思淑又开始商量行程的问题。最终决定八月初八出发,罗仁他们自接到这个消息,也是加紧准备各方面的事宜。 霏儿以前学过骑马,但技术不是很好,抽这几天时间,我和张思淑都是加紧时间教她骑马。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二女受伤 这霏儿一学骑马不要紧,倒是搞得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也跟着过来学,说是以后出门用得着。反正也没多大的事儿,就依着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准备离开石门的日子。头天晚上,朱老爷子、曹氏也是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送行餐。 八月初八一早,我、霏儿、张思淑、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出发,目标池州。 因为霏儿骑马技术不算太好,我们一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八月十二日,我们进入了旌德县境内。 八月的天气也不算很热,午后,我们经过休整之后,再次上路,准备在傍晚赶到旌德县城住宿。 行了约个把时辰,张思淑说要休息一下,我考虑到霏儿的情况,也就让大家都下了马。 路边是一片小树林,张思淑和霏儿说要去小解,两人就进了树林深处。 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见女同胞走了,也都找了个僻静角落放水。 刚放完水,就听见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赶紧去包裹里把包好的兵器都找了出来,我们六个人都拿着家伙朝刚才尖叫声音传来的地方,也就是霏儿和张思淑刚才进去的地方奔去。 情况紧急,我们也顾不得有什么不方便了,赶紧去树林里寻人。 我们一边走,一边叫着霏儿和张思淑的名字。 霏儿应了一声,我们赶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包抄过去。 这时,传来了张思淑的声音,她说让我们不要过去。 这下就让我们搞不懂了,我们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霏儿从树林深处正往外跑,她看见了我,直向我奔过来。 我也赶紧迎上去,一把把霏儿揽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霏儿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嘴里只说了一个字“蛇!” 我一看霏儿的左手腕,有一个很明显被蛇咬过的痕迹。 我赶紧问:“是什么蛇?” 霏儿还是只会说:“蛇,蛇,蛇……” 显然霏儿被吓着了,我感觉我也问得多余了,就算明白是什么蛇,也没有对应的血清。 我看了看霏儿的手腕,伤口处开始发青,肯定是毒蛇。那只能用土办法了。 但不知道,里面张思淑又是个什么情况,我赶紧命罗仁他们快去寻人,我则与陈定邦准备给霏儿的伤口做一些紧急的处理。 罗仁他们刚走进去不远,张思淑又喊话了,叫大家不要过去。 罗仁他们问她是不是也被毒蛇咬了,张思淑反正就是让大家不要进去,不要管她。 张思淑还和罗仁他们在里面纠缠,我则立即把霏儿抱在一个石头上躺着,把被咬伤的左臂垂下来。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伤者的心脏要高于被咬的部位,这样就会延缓毒液随血液进入心脏的速度。 紧接着,我让陈定邦给我点燃了火折子,我找来一把小刀,先在火折子上烧了一会儿,算是消毒。 接下来,让陈定邦帮我固定住霏儿的左臂,我则用小刀在她手臂被咬的伤口处划了两个“十”字形的切口。 霏儿当然是痛得嗷嗷叫,但现在也没办法。 两个“十”字形的切口一划出,切口里面就有血流了出来,而且血色带乌,很明显,是被毒蛇咬了。 但这样放血也是好事,因为毒素会随着血液流出来。 这样,霏儿的问题就不大了。 经过我这两刀一划,霏儿也似乎镇定多了,我一边安慰她,一边问她张思淑是不是也被蛇咬了。 霏儿这下总算是缓过来了,赶紧说是,让我快去救她。 我让陈定邦照顾霏儿,正准备往里面走。霏儿又叫住了我,她说张思淑受伤的部位很隐秘,不方便让大家看。 这样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刚才不让我们进树林里找她。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立即窜到罗仁了他们旁边,他们不敢进去。 但我不怕呀!反正她老是骂我淫贼,再说了,救人要紧啊。 我刚向树林里闯了几步,张思淑提着裤腰带窜了出来。看来霏儿所言不虚,张思淑的确是被咬到隐秘部位了。 我赶紧问道:“你到底什么地方被咬了,快告诉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思淑紧紧抓着裤腰带,也不开口。 我一看没法子,只好快速返回到霏儿那里。我问她,张思淑到底是哪里被咬了,如果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马上毒液要攻心了。 霏儿听我这么一说,立即央求我一定要救思淑妹妹。霏儿说张思淑小解的时候,刚蹲下,屁股上就被蛇咬了,他准备去帮她赶蛇,谁知那蛇把霏儿的左臂也咬了。 我看霏儿左臂的血液也滴得不是很快了,但颜色已基本上不带乌色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了。 目前得赶紧救张思淑了,她可是受伤不轻,肯定比霏儿严重得多。 我立即让陈定邦回停马匹处取一水袋酒来,然后继续照顾霏儿。 我则迅速返回张思淑处,这次,我明显地感到,她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估计是毒液在体内快速循环了。 她刚才大呼小叫的,又不准我们靠近,这样会加快血液循环。我一看,这样耽误下去不行,再晚就必死无疑了。 我当机立断,命罗仁、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四个大老爷们儿一人捉住张思淑的一只手或脚,把张思淑抬到一棵约两人合抱的大树边。 我让他们四人抬着张思淑分别从大树的左右两边分别走过,这样张思淑就被大树把身体挡住了,那四人一用力,张思淑就好象是爬树一样,身体和四肢紧贴着大树干。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他们四个人都在树的那边,看不见张思淑这边的情况,即使我对她施救,看到她的隐秘部位,其他人也看不见。 这样,将来张思淑如果要找人算账,只需要找我一人算账就行了。 我正准备去扒张思淑的裤子,陈定邦在叫我,说酒取来了。 这小子机灵,知道这边的情况他不适宜过来,所以就远远地喊我。 我让陈定邦把水袋扔过来,然后照顾好霏儿,有什么事情随时告知我。 很快,离我不远处就有一个水袋扔了过来。我捡起水袋,就朝张思淑被固定住的那棵大树奔去。 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立即扒掉了张思淑的裤子,可想而知,张思淑会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 裤子扒掉了,伤口也露出来了,就在屁股蛋子上,伤口周围已经乌了一大片。 再不施救,真的是来不及了。 我让两个捉脚的把张思淑的脚抬起来,以保证她的屁股处于最低位置,这样利于毒血的排出。 我则含了口酒在嘴里,朝刚才给霏儿割伤口的小刀上一喷,算是消毒吧。 紧接着,就在她屁股上的伤口处划“十”字形放血口。 至于这张思淑的屁股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当时真是没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 我一连划了四个“十”字。但她中毒时间较长,刚才又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光靠这么滴血,让毒血自然排出,是不太现实了。 当时也没有拔火罐儿,也没吸奶器什么的,只能用土办法了。 估计这个土办法用过之后,张思淑会恨我一辈子,也许会杀了我,但我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喝了一口酒,就用嘴在她屁股上的伤口上吸过去,吸出来的毒血马上吐掉,吸两口,我就用酒漱漱口。 张思淑骂得更厉害了,我看这样不行,她这样大喊大叫的,会加速毒素向心脏方向渗透。 我也是恼火了,伸手朝她另一边没被毒蛇咬到的屁股上用力一拍,大吼道:“你就是想杀了我,也等我把你救活了,你才杀得了我。现在你给我安静!” 我不知道是我这一吼起作用了,还是刚才那重重的一巴掌起作用了。张思淑没有对我破口大骂了,而是改为嘤嘤的哭泣了。 既然她安静了,我吸毒血的速度就快多了。 整整吸了约小半个时辰,血液的颜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我心想,这下总算是救过来了。 我赶紧去取来我的急诊箱,里面虽然没有专门的蛇药,但有解毒药。 我给张思淑灌了一颗,又嚼烂了两颗,敷在她的伤口处,用东西包扎了一下,才给她把裤子提好,让罗仁他们四个把她放下来侧躺着休息。 罗仁他们四个也是累坏了,放下张思淑后大口喘着粗气,我也是大口喘着粗气,朝霏儿奔去,我得给她喂药敷药。 张思淑则继续抽泣,但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来到霏儿身边,霏儿见我嘴角挂着血,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怎么嘴上有血。 我赶紧先给她喂了药敷了药,才把实情告知了她,并请她原谅,我并非是好色之徒。 霏儿倒是扑哧笑了,她说道: “你虽然救了思淑妹妹,但她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好好劝她的。再说了,我也并非那种小气之人。 你累了吧,坐在我身边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乡遇故人 说实话,我真的累了,我坐在霏儿身边,终于是松了一口大气。 霏儿见我休息差不多了,说让我把她扶到张思淑那里,我只好照办了。 张思淑还是在继续哭泣,霏儿让我们都远远地离开,她说她有话跟思淑妹妹说,估计她是准备帮我劝张思淑,替我擦屁股了。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只好远远地离开。 约过了个把时辰,霏儿才叫我们过去。 显然,我老婆做思想工作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张思淑已经没有哭泣了,也没有朝着我发火,根本就是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过,这样更好。 因为张思淑屁股受伤,也不能骑马了,我们只好砍些树藤编了个简单的担架,把他抬出了小树林,然后继续朝前走。 好在前面不远,有个小村庄,我们只好在此耽搁些时日了,等张思淑和霏儿养好伤再说吧。 接下来的天,我们找了个农户借宿,也找了当地的赤脚医生,给张思淑和霏儿采了些草药,有煎了喝的,也有捣烂了敷的。 过了三天,情况明显好转了,伤口处只是稍微有些红肿,没有乌青色了,体内的毒素基本上排空了。 接下来,调养个五、六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张思淑由于失血过多,精神有些不振,我又让罗仁和陈定邦去想办法搞点补气血的东西来。 这两小子出去晃荡了半天,还算是卓有成效,竟然搞了点阿胶来了,这可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这二人还买了几只老母鸡回来,说是给她们两个炖汤喝,我想这也挺好的,反正我们不差钱儿。 就这样,我们耽搁了些时日,直到八月二十二日,我们才再次上路。 这到池州一路还算顺利,因为两个女子都是刚刚伤愈,我们每天的行程也不是很紧,就这样,直到九月初十,我们才到了池州。 到了池州就好了,我们就要走水路到和州了,走水陆就轻松多了。 到了池州,我们先找了间客栈安歇,让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出去联系船只。 这自从她们两个被毒蛇咬伤后,一直到池州,有一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 就是这张思淑竟然没找过我的麻烦。按说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她的身手,想要收拾我,那是分分钟的事。 本来,我想找个机会问问我的宝贝儿老婆霏儿,听听她是怎么给这张思淑做通的思想工作,竟然不再跟我提这事儿了。 但霏儿几乎和张思淑形影不离,我也没办法单独问她,也就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 罗仁他们也很快找到了船只,从池州到和州的往来船只是频繁的,要找船其实也不难。我们只在池州停留了一天,就坐上了去和州的船。 九月十六日,我们就进入了和州江面,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到和州码头了。 也真是凑巧,这日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在舱室里打牌,霏儿和张思淑在舱室里说着私房话,我则和陈元贵在甲板上边聊天边观看沿途风光。 我们遇见了一大队小船迎面而来,陈元贵看着几艘头船与我们擦肩而过,忽然对我道:“这似乎是朱元璋的船,刚才那几个船上的人我以前在和州见过。” 我一听,这倒有意思了,在江上也能遇见熟人啊! 想想,常二哥也投奔朱元璋时日不短了,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便想问问他们。 于是,我看见一艘船离我们很近,船上的人也在看我们,我便大声问道: “请问是不是朱元璋朱将军的人? 我们是锥子山的,我们二当家常遇春已带人投奔了朱将军,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那人见我这样问话,知道是遇见了熟人,听我说起了常遇春的名字,知道我们的关系定是不一般。 这人答道:“常先锋官立了大功,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你可以问问我们帅府都事李大人。他的船就是后面那艘最大的楼船。” 我一听帅府都事,说明这个人一定是朱元璋身边的重要人物,又说是李大人,不会是李善长吧? 而且李善长主要就管理朱元璋的后勤供给事宜,这么大的船队,很可能就是给朱元璋送物资的。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好了。 我赶紧问道:“请问李大人的名号是不是李善长?” 我当时这么问,并不确定对方就是李善长,但我想还是把李善长的名字说出来。 这样一来,即使那对面楼船上的李大人不是李善长,但他知道我认识李善长,说不定会因为这层关系,给我详细介绍一下常遇春的情况。 那对面船上的人立即回答:“是,是,正是帅府都事李善长大人。” 一听这话,我高兴极了。 这真是他乡遇故人啊,我赶紧和陈元贵向江上的船只眺望,果然后面约半里处有一艘较大的楼船,按刚才这人所说,李善长就在那船上了。 我立即让陈元贵去找船老大,让他立即向那楼船靠拢,然后让人开始下锚,因为我们是顺水,船行速度较快。 很快我们的船行速度慢了下来,迎面而来的楼船也即将与我们的船碰头了。 我立即在甲板上不住地向对面的楼船挥手,对面船上的人应该是看到了我的举动,也放缓了行船速度。 我立即大声问对面船上的人,这是不是李善长大人的座船。 对面的人回答正是,我立即自报家门,说想和李大人说几句话。 对面船上的人让我稍等,说是马上去通报李大人。 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对面船头的甲板上,不错,此人正是李善长。 李善长见了我似乎也是很兴奋,我们站在船头讲了几句,我初步了解到常遇春现在已是朱元璋麾下的先锋官,朱元璋部已渡江拿下了太平、芜湖、溧水、溧阳、句容等地,常遇春正在太平北边与采石矶的元军对峙。 李善长此次正是率领这个船队从江心岛的南边绕过去给太平的朱元璋部运送军械物资,李善长邀请我跟他的船队一起去江东,顺便还可去看看常遇春。 我一想这好呀,立即让陈元贵去通知船老大掉头,我们跟着这个船队去江东的太平靠岸。 李善长让我的船跟着他的船,等靠岸了我们再好好叙旧。 我于是赶紧进舱,先去向老婆大人做了个简要汇报,霏儿当然是没话讲,按她的意思,随便我去哪里,她只要跟着我就好。 这话真是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张思淑听说要去江东那边看常遇春,脸上也是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正盯着她看,心想这下经过霏儿的从中疏通,她应该不会再记恨我了吧。 我正看着张思淑出神,她忽然抬头看我,一见我紧盯着她看,她立即涨红了脸,又低下了头。 我想,张思淑是害羞了。 我救过张思淑三次,第一次是在江夏的高级妓院倚云楼;第二次是他肩部中了阿古达木的“三棱透甲锥”,我给她做手术及拆线;第三次就是给她吸蛇毒。 可以说一次比一次的尺度大,在当时那种封建思想占主流的形势下,她真要一刀杀了我,一点也不为过。 但张思淑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心里清楚,我的行为对她的确是大不敬,但我的目的是为了救她的命。 她看我的时候,见我在看她而感到害羞也很正常,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看了她身上不该看的地方,还接触了不该接触的地方。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面对这样一个男子,怎么能不害羞? 为了不让她继续尴尬,我说还要去通知罗仁他们,找了个由头出了她们的舱室。 罗仁他们听说了要去江东的太平去看常遇春的事情,也是很高兴。 当晚,我们在太平码头靠了岸,我让罗仁给船老大付了租用船只的费用,我们就跟着李善长上了岸。 李善长说是要安排我们住在太平城的军营里,他在军营里有住宿的地方。 我考虑到有霏儿和张思淑在,让她们两个女的跟着去似乎不太方便,就谢绝了李善长这个邀请,让她在城内帮我们找一间上好的客栈。 我们还是住客栈方便些,毕竟有女眷在,住军营不太好。 李善长也表示理解,便派人去给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他则拉着我的手去他的住处,说是要和我好好叙旧。 考虑到霏儿她们也累了,我就不让她们跟着我去李善长处了。便让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带着所有马匹和行李照顾两位女眷去客栈休息,晚餐就让陈元贵安排。 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二人跟着李善长走了。 到了李善长处,李善长将常遇春投奔朱元璋后的种种事迹都给我详细在说了一遍。 包括集庆之战的详细情况,也是从李善长的口中得知的。 当初,郭天叙和张天佑带兵到太平后,与朱元璋经过反复磋商,朱元璋派出陈野先部下的三万人马配属到郭天叙、张天佑的大军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战集庆 大军于八月初五出发,直奔溧水。 陈兆先、陈飞虎临行之前,也入城看望了陈野先。 陈野先虽然号称也是个元帅,但实际上已被朱元璋软禁,陈兆先、陈飞虎能单独与陈野先会面,也算朱元璋的格外开恩。 因为在这之前,朱元璋做了一件十分有利于提升自己形象的事。就是在他答应张天佑派陈野先部配合其进攻集庆之后,朱元璋立即宰杀白马黑牛,祭告天地,与陈野先结为兄弟。 如此一来,以后他在战争中如果俘虏敌将,欲劝其归降的时候,就可以拿陈野先这例子说事儿。 况且,此事传扬出去,对朱元璋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别人都会说朱元璋是个讲义气之人,对待降将格外优待。 所以,在陈野先提出想单独见见陈兆先、陈飞虎时,朱元璋满口应承了。 并声称,你我既以结为兄弟,我就不必还处处防着你。陈兆先是你亲儿子,那就是亲侄子,陈飞虎是你堂弟,那也就是我弟弟。你想单独见见他们,说说心理话,这无可厚非。 但事情的一切尽在朱元璋掌控之中,陈野先的周围遍布朱元璋的眼线。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单独会面的谈话内容,早被朱元璋的眼线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大军临行前的最后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朱元璋让徐达、邓愈带领两万人马,徐达为主将,邓愈为副,立即向溧水与句容交界地带机动。 一旦郭天叙、张天佑的人马向集庆发动进攻,徐达、邓愈的人马立即拿下句容。 冯国胜与汤和各自带兵坚守芜湖和溧阳,防止南边的元军向集庆驰援。 至于常遇春、廖永安二人则率领所属兵马密切关注采石矶康茂才部动向,随时做好偷袭采石矶的准备。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向采石矶进攻。 常遇春问,如果有绝佳机会,也不能立即进攻吗?这战场的战机都是稍纵即逝的。 朱元璋再三严肃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万万不可自作主张,违令者他必将严惩。 廖永安也跟着反驳,不是说好了他们向采石矶发动佯攻,配合郭天叙部进攻集庆的吗? 朱元璋面露难色地道: “原来有陈野先的三万人马在,我们偷袭采石矶还有几分胜算。 现在就你们这点人,怎么可能攻下采石矶? 郭元帅把我佯攻的人马都抽走了,叫我如何佯攻? 攻不攻下采石矶并不重要,而是你们这些弟兄们不受损失才是最重要的呀! 虽然你们是我的下级,但你们也是我的兄弟呀,失去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心痛的啊!” 众将都是一阵唏嘘,再度表态,一定听从元帅号令。 朱元璋心中跟明镜似的,常遇春、廖永安反驳他刚才的观点,无非就是立功心切,要为这攻打集庆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而并不是对他朱元璋个人有什么意见而反驳他的。 所以,朱元璋说出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让众将对他更是心服口服。 正开着会,朱文正又跑了进来,说是郭四有要事找他汇报。 朱元璋让朱文正把郭四领了进来。这郭四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得却是高大伟岸。 这郭四本名叫郭英,他们本来有四兄弟外加一个妹妹,他排行老四。 前些年闹饥荒时,他有两个哥哥都饿死了。后来,他和他大哥郭兴一起投奔了朱元璋。 朱元璋见他年纪小,人机灵,很喜欢他,便让他和他哥哥郭兴当了他的亲兵卫士。 朱元璋知道了郭兴原来有四兄弟,他排行第四之后,就老是叫他郭四,叫着叫着,就叫顺口了,连朱文正都叫他郭四。 陈野先投降之后,朱元璋亲自找郭英谈话,让他当陈野先的亲卫队长。 郭英开始肯定是不愿意,但朱元璋说他这个亲卫队长有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陈野先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立即向他报告。 朱元璋又反复说明了此事的重大意义,最终,郭英还是服从了这个人事安排。 这次郭英突闯会场,就是来报告他刚刚收集到的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谈话的重要内容的。 郭英见众人都在,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当大家的面讲,于是问朱元璋,他是不是单独汇报。 朱元璋说没必要,今天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爱将,有什么重大信息,也不该瞒着他们。 你们看看,这朱元璋多会做表面文章。就这几句话,把众将是忽悠得云里雾里的。 郭英便当着众将的面,将陈野先与陈兆先、陈飞虎密谈的内容讲了出来。 原来,陈野先嘱咐陈兆先、陈飞虎,让他们打集庆时装模作样,千万不要真打,等过一段时间脱身了,再回来收拾起义军。 怪不得刚才郭英说是要单独汇报呢,这的确是重大军情。 众将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冯国胜、邓愈等人建议立即捉拿陈野先,派人去解除陈兆先、陈飞虎的兵权,将他们二人一并押回太平,二人的部下则让郭天叙、张天佑直接指挥。 朱元璋思索了良久,摇摇头道: “此事万万不可。 其实我也知道他投降是没有诚心的,只不过当时是为了活命,采取的缓兵之计。 所以,我才和他结拜兄弟,希望他能看在兄弟情分上,真心归附。 如果我今天捉拿他,杀了他,就会失去江东豪强的人心,以后就没有人敢投降我了。 只要我们在太平把他看紧了,他不能逃离太平,就没有机会反叛了。” 众将本想反驳,但一想朱元璋这话说得也没毛病,不能因为陈野先一个人,耽误了大事。看来,此人还真是杀不得。 这时,冯国胜又进言道:“那我们是不是该立即派人把此消息告知郭元帅和张元帅,让他们注意点儿这两个人?” 朱元璋还是摇摇头道: “郭元帅和张元帅本就不是太信任我,把我原本打算进攻采石矶的陈野先部非得要了去跟他们打集庆。 现在如果把此事告之他们,我们反会而受埋怨,他们会认为我们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派一些有异心之人跟着他们。 况且以郭元帅和张元帅的智谋,陈兆先、陈飞虎这点小伎俩,他们肯定会识破的,不用担心。 而且陈野先在我们手中,陈兆先、陈飞虎是不敢乱来的。” 众将虽然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儿不妥,但又没有办法可以辩驳朱元璋,只好这样了。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自上次军事会议结束之后,也是好好密议了一番。 二人见朱元璋如此配合他们的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为了表示对朱元璋的褒奖,二人特意给小明王韩林儿上书。 在给毫州方面的上书中,郭天叙大势渲染了朱元璋率部东渡长江、先后攻克采石矶、太平、芜湖、溧水、溧阳等地的种种功劳。 最后建议龙凤政权册封朱元璋为太平兴国翼大元帅,但仍受郭天叙节制。 这样一来,朱元璋总算是转正了,不再是一个副元帅,一个三把手左副元帅了。 八月初十,郭天叙、张天佑加上陈兆先、陈飞虎部共计八万人从溧水沿秦淮河西岸向集庆发起攻击。 元军在牛首山一带布有重兵。 这牛首山因山顶南北双峰似牛角而得名,由牛首山,祖堂山,将军山,东、西天幕岭,隐龙山等诸多大小山组成。 不得不提的是这将军山,南宋初年,岳飞将军在这里筑壁垒,设伏兵,大败强敌金兀术,一举收复建康城(南京),将军山也因此而得名。 所以,元军在牛首山一带狙击起义军是相当有针对性的。 而郭天叙与张天佑部,虽然是率滁州精兵五万而来,但他们的战斗力其实比朱元璋部是差远了。 只不过是朱元璋忽悠他们,想让他们去跟元军主力消耗,故意把他们二人说得很高,而隐藏自己的实力。 再加上陈野先在太平时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有出工不出力的吩咐。 其战斗结果可想而之,郭天叙、张天佑部不仅没有拿下他们志在必得的牛首山,反而是被元军杀得大败。 郭天叙、张天佑带着所属部队直往溧水溃退。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看见领导都跑了,他们肯定也是跟着跑。 等郭天叙、张天佑在溧水收拾残兵、整顿兵马时,才发现此战死伤近七千人,而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的部队倒是没什么损失。 这也不奇怪,一上战场就打算开小差的,肯定不会有什么损失。 元军追到溧水境内,就没敢继续往前追了,他们忌惮朱元璋,怕这是朱元璋的诱兵深入之计,还是退回牛首山凭借优势地形固守更稳妥一些。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徐达、邓愈的两万人马已拿下句容,他们担心起义军从东边向集庆突袭,所以各防御部队还是不敢孤军冒进。 就这样,郭天叙、张天佑、陈兆先、陈飞虎的人马总算是在溧水站稳了脚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放虎归山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首战受挫,气急败坏。 他们本以为拿下集庆不是什么难事,等拿下了这块富庶之地,幸福的生活才算刚刚开始。 哪知才一开打,元军就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缓了几天,总算是回过了神,立即派人去宣朱元璋到溧水来,他们要召开一个军事会议。 八月二十二日,朱元璋带着朱文正、汤和来到溧水。 因为采石矶方向康茂才军实力强大,就没让常遇春、廖永安二人跟来。 冯国胜沉不住气,朱元璋怕他在会上乱发言,就让他留在芜湖,密切关注芜湖南边各元军动向。 徐达、邓愈刚拿下句容,相当重要。这样一来,起义军就完成了对集庆的半包围。所以,句容徐达、邓愈部的下一步行动也很重要。 朱元璋便让邓愈在句容整顿兵马、严阵以待,让徐达从句容赶到溧水参加这次军事会议。 从朱元璋这次带来的人就可以看出,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冯国胜打仗是把好手,但说话口无遮拦,让他留在芜湖。 汤和是他发小,是好兄弟,而且处处维护他,把他带上。 徐达办事稳重,大的作战方针还是听听他的意见较好,让他来参会。 句容刚拿下,徐达来了,邓愈就只能坚守阵地了。 采石矶方向康茂才部实力强大,朱元璋本人过来了,那常遇春和廖永安得留下。 至于陈野先嘛,虽然是个元帅,可不能让他随便乱跑,得防着他。 八月二十二晚,郭天叙亲自主持召开了集庆之战战后分析总结会。 会上,郭天叙并没有主动承担此次战败的领导指挥责任,而是找了些客观原因。 无非就是什么调查不深入、可行性研究不够喽;没有完全掌握战场双方的具体情况,风险评估做得不够,导致丧失了战争主动权喽。 另外,还把陈兆先、陈飞虎二人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们熟悉集庆的情况,理应是这次攻打集庆之战生力军,但实际上却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本来还想把朱元璋批评一顿的,但一想,还真没什么好批评的。 朱元璋可是把一半的人马都拨给了他。采石矶那边元军也没占到任何便宜;芜湖、溧阳南边的元军也没敢越芜湖、溧阳半步;东边的徐达、邓愈拿下了句容,切断了镇江元军与集庆方面的陆上联系。 想了想,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好又拿陈兆先、陈飞虎二人说事。说朱元璋治军不力,导致陈兆先、陈飞虎二人所率部队未能起到应有作用。 总之,得给朱元璋找点事,以洗脱自己的责任。 郭天叙发完言,轮到张天佑发言,他无非也是按照郭天叙的思路,把自己跟郭天叙说得十分无辜似的,似乎此役战败的责任都在别人,不在他们俩。 这种作派的领导是很常见的,功劳都是自己的,错误都是别人的。 这种人在和平时期当个安安稳稳的太平官儿,是没有问题;但在乱世之中,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肯定是不行的。 郭天叙、张天佑的这种领导作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导致他们日后兵败身亡的主要原因。 按照规矩,一把手、二把手讲完,轮到三把手朱元璋了。 朱元璋的领导艺术就不是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朱元璋“诚恳”地接受了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的批评,说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作战不力的情况,自己负有领导责任。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不是追究哪个人责任的时候。下一步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大家去完成,大家一定要从这次战败的教训中好好总结、好好分析,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他还有个建议,二攻集庆的时候,让陈野先亲自去前线督促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作战。以陈野先对集庆情况的熟悉,以及他的人望,拿下集庆就多了几分胜算。 此话一出,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心中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陈野先马上要恢复自由身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实施他们自己的“计划”了;惊的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于是,二陈赶紧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说以前都是陈野先亲自领兵,他们二人只是按照陈野先的指挥,具体负责实施。 这次让他们二人独自带兵执行这么重大的任务,他们心里没底,所以畏首畏尾的,才导致此次作战失败。 一旦让陈野先来亲自指挥,凭借他的强大号召力,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 至于朱元璋带来的徐达、汤和、朱文正三人都是欲言又止,明明知道陈野先有反叛之心,为什么要解除对他的软禁,让他出来带兵? 一旦他们临阵倒戈,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但这三人心中虽有疑惑,但他们都不是冯国胜。他们都明白,有郭天叙他们在场,他们不能当场提出这个问题。只能是散会后,再向朱领导请教了。 会议开到这个份儿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达到了。 本来他们就是怕把战败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影响自己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于是会上猛批陈兆先、陈飞虎二人,外带着把朱元璋也批了一通。 会前,他们最怕朱元璋反驳,毕竟这次战败跟他关系真的不大,他如果在会上据理力争,他们两个领导可真是不好下台。 但会议的进程出乎他们的意料,朱元璋主动承认错误,陈兆先、陈飞虎二人也深刻地开展了自我批评,他们两个领导也感到自己有了面子。 既然会议的气氛和很和谐,那就继续讨论下一个议题——下一步该如何办? 要拿下集庆,关键是要突破牛首山,这牛首山布有重兵,且有地形优势,想要拿下着实不容易。 众将计议一番,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朱元璋提议,速去派人召陈野先到溧水来,他对集庆熟悉,说不定他有什么好办法。 于是,按朱元璋的提议,暂时休会。 二天之后,八月二十四日,会议再次召开。 陈野先是八月二十三日到的溧水,由郭英带人亲自“护送”而来。 陈野先到溧水后,朱元璋立即会见了他。 朱元璋先是和陈野先叙了叙兄弟之情,然后分析了一下一战集庆失败的主要原因。 朱元璋言明,他已向郭天叙、张天佑建议,让陈野先亲自带兵参与集庆之战。希望明天的军事会议上,他能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作战方案。 陈野先听说朱元璋要放了自己,也是又惊又喜。 甚至他都有点儿感动了,他当初投降时,就是想先保住性命,待时机成熟再收拾起义军。 但现在朱元璋不仅和他结拜了兄弟,还放他回军营,真是把他当兄弟了,他还有点不舍得收拾朱元璋。 于是,陈野先劝朱元璋放弃进攻集庆,说集庆元军实力强大,他们很难拿下。 朱元璋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说他们千辛万苦杀出一条血路渡江,就是为了攻下集庆,现在集庆近在眼前,怎么能轻言放弃。 陈野先劝朱元璋放弃集庆,是他早真的有点儿被朱元璋感动了,因为他是准备临阵倒戈与元军一起攻打起义军的。 那样的话,如果朱元璋在进攻集庆的队伍之中,很可能兵败身亡,所以他想让朱元璋退出集庆之战,保他一条性命。 陈野先的这些想法,朱元璋都心知肚明,只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不知道陈野先会倒戈而已。 朱元璋的想法是,让陈野先与郭天叙他们一起打集庆,他则还是在太平,这样即使起义军败了,兵败身亡的是郭天叙、张天佑二人。 如果事情真能按着他的这个计划的方向发展,那他这个三把手,一下子就可以跃升为一把手了,而且还可以统领郭、张二人的残部,以及滁州的人马。 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陈野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 第一次攻集庆,他们是沿秦淮河西岸向集庆进攻。但秦淮河西岸的牛首山布有大量元军,想要突破,着实不易。 所以,陈野先建议从秦淮河东岸进攻,避开牛首山的元军主力。 但走秦淮河东岸还是有一个问题,东岸的方山离秦淮河很近,方山上驻有元军扼守,更加不容易突破。 因为方山距秦淮河距离太近,所以要从东岸通过方山地域,起义军会全部暴露在方山元军的攻击范围内,危险系数太高。 但陈野先接下来的话,让众将都放下了这个担心。 这方山元军的守将名字叫左荅纳识,是个蒙古人。但这人以前与陈野先有深交,二人关系不一般,他可派人去游说左荅纳识,让他投降。 说降一旦成功,起义军就可以从秦淮河东岸长驱直入,直奔集庆。 听到这个方案,郭天叙、张天佑脸上都露出了得意之色。只有徐达、汤和、朱文正三人面上有几分担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探望常遇春 徐达、汤和、朱文正这三人都是政治纪律非常强的人,没有朱元璋的允许,他们是不会随便发言的。 于是,作战计划就算是定下了。 西线还是朱元璋坐镇,拖住元军采石矶的兵力,让他们不能驰援集庆。 东线徐达、邓愈从句容向集庆发起佯攻,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攻集庆,而是阻击镇江方向元军,让他们不能驰援集庆。同时拖住元军东线兵力,为中路大军直取集庆创造基础。 至于中路大军,陈野先的三万人马,加上郭天叙、张天佑剩下的四万余人,总共七万多兵马在秦淮河东岸集结。 一旦陈野先说降左荅纳识成功,七万大军立即北上攻集庆。 眼下的任务,就是陈野先要立即派人与左荅纳识接触,力争早日招降此人。 朱元璋、徐达等人立即返回自己的驻地,静等中路大军的消息,一旦拿下方山,东线的徐达部立即发起佯攻。 散会后,朱元璋又召开了小型军事会议,参会的只有五个人,朱元璋、徐达、汤和、朱文正、郭英。 此时的郭英已不再担任陈野先亲卫队长一职,陈野先已入他儿子陈兆先部军营。 会上,众将都表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明明知道陈野先很可能会叛变,为什么还要放虎归山。 朱元璋只好大打感情牌,用他的深情表演来忽悠大家。 朱元璋声称自己既已与陈野先结为兄弟,就理应信任他,不能再继续软禁他了。而且一旦他这个招降计划成功,那拿下集庆就指日可待了。 即使陈野先真的反叛,他朱元璋也算是给了这个结拜兄弟机会了,做到了仁至义尽了。他是“宁可兄弟负他,他也不负兄弟”啊! 好一番忽悠,直接是把朱文正和郭英两个小年轻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汤和、徐达到底年纪大一些,也许是更了解朱元璋一些,除了说几句元帅仁义的空话套话,也没过多的言辞了。 其实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朱元璋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决定的事你去据理力争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解释完以后,朱元璋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了。 他让徐达一定要密切关注溧水方面的动向,一旦中路大军北上,他要立即将兵力向溧水方向靠拢。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就是凡事要做好最坏打算,万一中路大军又战败,元军从后掩杀,可能就会顺带着把溧水也拿下了。 如果溧水真的失守了,那你们句容的两万人马就成了孤军了,这可是朱元璋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让徐达要将兵力西移,随时注意溧水方向的动静,如果真的中路大军溃败,元军从后掩杀,徐达的人马可以从侧面出击,不仅可以攻击元军,也可以解救我们的部队。 另外,朱元璋又安排汤和,将溧阳方向的兵力向北调动到溧阳与溧水的交界地带,一旦出现中路大军溃败的情况,他要立即北上,接应溃败的己方部队。 汤和二话不说,表示听从朱元璋的安排。 安排完毕。第二天,朱元璋带着朱文正回太平,徐达回句容,汤和回溧阳。 郭英则被朱元璋派到芜湖冯国胜处。 他让郭英当冯国胜的副将,并传达他的指示,让冯国胜把兵力东移,兼顾溧阳方向的情况,因为溧阳的汤和部按照朱元璋的指示要向北机动。 回到太平后,朱元璋立即召见常遇春,让他作好兵力东移的准备,一旦中路大军北上,他则带两千精锐机动到太平与溧水交接处。 如果中路大军溃败,他要立即率兵从西面攻击从后掩杀的元军部队,接应中路大军。 常遇春当然也问到了为什么放陈野先的问题,朱元璋又是一番忽悠。常遇春将信将疑的,也不好当面追问自己的上级领导,只好按朱元璋的指示办了。 这些都是李善长离开太平回和州之前的事。 李善长是一口气给我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目前中路大军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 也就是说,现在常遇春还在太平城北,并未向东机动至太平与溧水交界处。 我和李善长边喝酒边聊,我也再三向他表达了对他关照我结拜二哥常遇春的谢意。 李善长直说我太见外了,既然常遇春投奔了朱元璋,而且有我这层关系,那么,他和常遇春也就是兄弟。 接下来,我向李善长提出,想明天出城到城北去看看常遇春。 李善长满口应承,说这个由他来安排,他明天派人送我们过去,他自己因为还有一此琐事,就不陪我了。 我再次向他表达了谢意。 我和李善长直聊到深夜才离开军营。李善长派人送我们回客栈,没想到霏儿和张思淑都还没睡,竟然坐在给我安排的房间里等我。 我跟霏儿开玩笑道:“怎么了?娘子还不休息?难道我不在身边睡不着吗?” 此话一出,张思淑是掩嘴而笑。 霏儿则是愠怒道:“你怎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当着思淑妹妹的面,净说些瞎话。” 原来是张思淑急切想知道常遇春的情况,所以才守在我屋子里。 我只好将李善长刚才给我讲的这些一五一十地都讲给她听,并说明天李善长安排人来送我们去见常二哥。 张思淑听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常遇春了,也是显得十分高兴,这可以算是她自从被毒蛇咬伤之后,最开心的一天了。 见她如此高兴,我便说道:“张姑娘,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常二哥,你是不是早点回房间歇息呀!” 我的言下之意是,你快点回房间吧,我和霏儿可是好久没亲热过了。 张思淑嘴角一撇,笑道:“行,行,行,那我走了。” 我正心中高兴,谁知霏儿也站起来,准备和她一起出门。 我连忙说:“娘子,你不用送了,我去送,你早点准备歇息。” 哪知霏儿一笑,来了句:“我是准备去歇息呀!我和思淑妹妹住一个房间,你早点休息吧!我们走了。” 我愕然道:“什么?你今晚不住这里呀?” 我这话还没说完,霏儿和张思淑早已出门,只听得见门外传来了两个女子咯咯的笑声。 唉!真是白忙活一场! 二十多岁的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可以看着,就是没机会碰一下,这种日子真是难熬呀! 第二天,九月十七日一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 李善长派的人也来了,我们吃过早饭,骑上马出城向城北驰去。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进入了常遇春的军营,这营中有不少锥子山的老兄弟,都认得我们,再加上有李善长派的人带路通报,一路是畅通无阻。 很快,我们进入了一处民房。因为打仗,老百姓跑了,常遇春就住了进来,权当是战时临时指挥所了。 常遇春见了我们是格外高兴,看见了朱霏他更是高兴。张思淑嘴快,说出了我和霏儿已成婚。 常遇春是哈哈大笑,问我道:“三弟,我这个媒给你做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常遇春这么问,我倒是没什么,倒是把霏儿差得满脸通红。 因为他投军后的大致经过,我已听李善长说过了。倒是我们这边的情况,他还不清楚。于是,我就把泉州之行的情况简要向他讲述了一遍。 中午,常遇春设宴款待了我们。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一干人等肯定也得来作陪。 难得的聚会,大家都很开心,中午也喝了很多。 下午,我们一帮人正聊得起兴,忽然有兵士送来紧急军情。 常遇春拆开一看,是中路大军已经过了方山,准备直取集庆了。按照朱元璋的指示,他应立即带兵向东机动,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常遇春立即吩咐大家立即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我们一行见常遇春有重要任务在身,也不便打扰了,便提出告辞。 常遇春虽然有些不舍,但军情紧急,也留不得我们了。 也算是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晚一天来,我们又没有机会与常遇春会面了。 告别常遇春后,我们立即回了太平城。 我马上去找了李善长,问他什么时候回和州。 李善长说那估计还得十来天,我们一看也等不了这么久了,就请他帮忙安排条船送我们去和州。 这事儿对于李善长来说就简单了,他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就这样,他立即让人去安排,说是第二天一早出发。 当晚,李善长找了个酒楼,摆了一桌,非得请我们这一行八人吃个饭。 他也是一番真情,我也不好拒绝,于是,晚上就带着众人赴宴了。 李善长边喝酒,又边跟我讲了许多。 我向李善长提了个请求,我们锥子山以后如果有些物资要送给常遇春,还要请他代为转交,毕竟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有时候我们也不方便出入军营。 对于这个要求,李善长是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方山密谋 我问李善长还有什么需要,如果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李善长说没有了,因为我已经帮他解决了盐的问题。现在沈大哥送到和州来的盐每月都增加了一倍,我们是李善长唯一的食盐供货商。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我与他的私人感情,我与他可以算是至交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太平乘船,去和州。 因为是顺水,所以船行得很快,当晚我们就在和州码头下了船。 下了船,我们直奔和州办事处。 陈元贵还惦记着张怀德他们几个年轻人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他出门都半年了,如果他们一切搞得顺利,他就可以安心地跟我跑,不用在和州蹲点了。 因为也没有事先打招呼,我们的到来可以算得上是突然袭击了。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晚上。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四个年轻人都在。这四人见我们来了,是既高兴又兴奋。 张怀德是临时负责人,见我们这会儿到来,估计我们还没吃饭,便开口问我们,我们当然是如实相告。 张怀德立即安排马振宇去搞几个好菜、一壶好酒过来。 让甘仁桐去给我们安排住处,因为有两位女士,张怀德特意吩咐甘仁桐把房间要仔细打扫一遍。 我和陈元贵一看,还是十分满意。 趁着晚饭还没弄过来,我和陈元贵让张怀德、郑有功带着去仓库看了看。仔细查阅了出入库记录,和账本也核对过了,所有的记录都很清楚,账目数据也没有问题。 我和陈元贵这次算是真的放心了。 张怀德突然一拍大腿,说是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原来上上个月沈大哥的运盐队伍给我带了封信过来,他立即回房去找了来给我。 我拆开信一看,沈大哥说是这个月会到和州来一趟,如果能赶得上的话,他也想跟我见见面了。 也是的,我们都有好久没见面了。 另外,沈大哥说他现在的生意很不错,手头也富余了。问我这边缺不缺钱,缺的话,他随时派人送来。 我心想,现在还真不缺钱,一旦谭诚他们几个在黑石岭折腾出点儿名堂,我有大把可以以假乱真的伪钞,还缺什么钱? 当然,这些沈大哥还不知道。 想想沈大哥过几天要来趟和州,我简直是兴奋极了。 正高兴着,马振宇来喊吃饭了。我们回到客厅,菜都已摆上桌了,还挺丰盛的,看样子这几个人办事还真不赖。 因为他们四个已经吃过了,为了陪我们,还是每人都倒了杯酒,陪我们喝了几杯。 本来打算在和州待个一两天,就回锥子山的。因为听说沈大哥要来 ,我们就只好在和州多停留几日了。 再来说说集庆战场的情况。 陈野先自从主动担负起招降方山守将左荅纳识的任务后,和儿子陈兆先、堂弟陈飞虎是好好计议了一番。 最终三人密谋,由陈兆先出面,前往方山拜会左荅纳识。明里是去招降左荅纳识,暗地里是准备与左荅纳识里应外合,歼灭进攻集庆的起义军。 至于为什么要派陈兆先出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陈野先肯定不方便亲自出面,虽然他与左荅纳识是至交,但这种尝试性的先期接触,他还是不宜出面。 但如果派个普通下属去,显得诚意似乎又不够,左荅纳识未必会真心相待。 还是派陈兆先去,最合适不过了。 九月初一,陈兆先去方山拜会了左荅纳识。 左荅纳识与陈野先关系不一般,自然是认得陈兆先。 屏退左右之后,陈兆先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说是假意来招降他,准备与他们一起合谋攻击起义军。 二人一番密议,让陈兆先回去跟起义军说,他左荅纳识愿意归降。 但为了起到能突袭集庆的效果,让起义军直接从秦淮河东岸向方山发起进攻,左荅纳识则一触即溃。起义军则直取集庆。 而二人的真正计划是,起义军通过方山后,元军在秦淮河东边设伏。 当起义军进入伏击地域后,立即攻击起义军,左荅纳识则迅速返回占领方山,截断起义军的退路。 陈野先部在元军发动伏击的时候,立即临阵倒戈,争取将这股起义军全部消灭的秦淮河东岸。 这是二人的初步计划,陈兆先还得回去请示陈野先,左荅纳识也得向他的上级福寿请示。 如果他们都同意,再找个机会,让他们会个面,最终拍板。 尝试性接触很成功,陈兆先将此事立即向父亲陈野先作了详细汇报。 陈野先、陈兆先、陈飞虎三人一番计议,认为此计可行。 那边左荅纳识也向福寿作了汇报,福寿也赞同这个观点。 于是双方敲定九月初三在方山山脚会面。 九月初三,陈野先和福寿都如约而至。 二人一番商谈,福寿也确定了,陈野先是为了保命被迫投降起义军,而且他这次的诱杀起义军之计,还是显得相当有诚意。 但福寿提出能不能把朱元璋部也一起歼灭。 二人计议,让陈野先给朱元璋写信,说是左荅纳识已答应投降,左荅纳识手下有不少人马,陈野先不想便宜了郭天叙和张天佑,请朱元璋亲自到方山来接收这股人马。 这样,左荅纳识的人马就归朱元璋了。 其实,福寿是想把朱元璋也骗到方山来,将其一举歼灭。 二人最终拍板后,陈野先立即给朱元璋写了封信。 陈野先在信中先是叙了兄弟之谊,然后说了左荅纳识投降一事,并邀请朱元璋亲自到方山来受降。 朱元璋接到信后,一眼就看穿了陈野先的阴谋,他也不说破。只是给陈野先写了封信,让送信之人带了回去。 朱元璋给陈野先的信中,首先感谢了他这位结拜兄弟,说他在这个时候都还惦记着他,不愧与他兄弟一场。 但朱元璋在信中反复表示,郭天叙是都元帅,我们都受他领导,这受降之事还是应该让郭天叙去,毕竟他不能抢领导的功劳嘛! 另外,朱元璋还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也不可能从太平跑到方山来。 最后,他还是再次感谢了陈野先的好意,并让他保重。 陈野先见朱元璋不上钩也没办法,派人知会福寿后。定于九月十七日,向方山发起进攻,左荅纳识则一触即溃,放弃方山。 福寿则带大军在秦淮河东岸设伏,一旦元军突袭,陈野先则立即倒戈,力争全歼郭天叙、张天佑部。 当陈野先把他招降左荅纳识成功的消息告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时,二人十分高兴,狠狠地表扬了陈野先一顿。 二人还当众承诺,拿下集庆后,立即上表为他请功,封他作平北大元帅,地位在朱元璋之上。 陈野先心中暗笑,这两个傻冒儿死到临头了还在做黄梁美梦。 但表面上,他还是立即给郭天叙、张天佑跪下,说谢谢二位元帅栽培。 但郭天叙、张天佑还没蠢到底,他们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怕陈野先耍什么花招。便安排陈野先带着陈飞虎打先锋,拿下方山后继续进军。 郭天叙和张天佑则带着大军紧随其后,陈兆先则带着另一部分人马在最后。 这样一来,如果陈野先在前面耍什么花招,郭天叙和张天佑则可以立即回头收拾队伍后面的陈兆先。 殊不知,郭天叙和张天佑二人的这一安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九月十七日一早,按照事先计划,陈野先带着陈飞虎部一万五千人打先锋,从秦淮河东岸向方山守将左荅纳识部发起攻击。 左荅纳识部一触即溃,向方山东边溃逃。 陈野先拿下方山后,立即派人给郭天叙、张天佑报捷。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立即率领所属四万余人沿秦淮河东岸向北进军,同时命令陈野先、陈飞虎二人继续北上,全速前进,直取集庆。 陈野先、陈飞虎二人接到命令后,继续北上。途中他们经过了福寿的伏击地域,双方心照不宣。 当日傍晚,陈野先、陈飞虎部已渡过秦淮河在东山处驻扎,准备向西北方向拿下雨花台。 如此一来,雨花台南边将军山一带的元军重兵就被起义军绕过去了。本来元军的防御方向是南边,这会儿如果要来攻击起义军,则要掉头向北。 一旦起义军拿下雨花台,将军山方向的元军就相当于把后背处展现在起义军的面前,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地位。 即使他们想掉头向北驰援集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因为雨花台已被起义军控制了。 当时,雨花台与将军山之间,还没有秦淮新河这一段水道。这段水道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开挖的一条人工河,这都是几百年后的事儿了。 因此,一旦起义军控制了雨花台。是先拿下集庆,再收拾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主力;还是先以歼灭元军有生力量为主,后取集庆,都是可行的。 总之,展现在郭天叙、张天佑眼前的是一块大肥肉即将入口。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二战集庆 陈野先、陈飞虎部全部渡过秦淮河后,郭天叙、张天佑部的先头部队也已经抵达东山对面的秦淮河东岸,而尾队陈兆先部已抵达方山。 看似胜利就在眼前,其实郭天叙、张天佑部也是已经全部进入了元军福寿部的伏击圈。 当时天色已晚,郭天叙、张天佑考虑到大部队连夜渡河不太方便。便令陈野先、陈飞虎部迅速占领雨花台,他们二人自己带领的四万余人则立即向东山对岸的渡河地域集结,明日一早渡河。 陈兆先部则在方山附近就地扎营,明日一早继续向北进军。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安排完毕,其先头部队已开始扎营,后续部队陆续到达明日准备渡河的集结地域后扎营。 殊不知,死神已经找上门来了。 按照陈野先与福寿的约定,福寿一旦发起突袭,陈野先、陈飞虎二人立即扼守住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向西渡河到东山。 而陈兆先部立即在方山一带截住郭天叙、张天佑部,防止其回撤南下。 而左荅纳识部则迅速占领方山,扼守险要位置。 这只是福寿与陈野先的谋划,其实福寿还有更加全面的计划。 因为,他还得防着陈野先。 陈野先既然会在太平战败被俘后投降起义军,那他这次临阵再降元军,是真降还是诈降? 既然陈野先当着元朝朝廷册封的元帅又投降起义军,那就说明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对他就不得不防。 如果他这次是真心再降元军的话,那还好说;如果他是诈降,准备和起义军一道攻集庆,那就不妙了。 如果还是就按着事先与陈野先谋划好的方案行事,元军的处境就很危险。 福寿认真分析了当时的情形,也将此事向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蛮子海牙作了详细汇报。 蛮子海牙也认为,对陈野先其人不得不防。 二人判断,陈野先最有可能是脚踩两条船。 跟元军这边说,他准备投降,把起义军引到埋伏地域,跟元军一起剿灭起义军。 跟起义军那边,他很可能会说,他找到了元军中的里应外合之人,准备一举拿下集庆。 这样,不管最后谁胜谁败,陈野先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起义军败了,他则又明正言顺地归附了元军;如果起义军真的拿下了集庆,他又可以被起义军记一大功。 蛮子海牙不愧是元军集庆路的最高军事统帅,对事情发展方向的预判和对当前各种复杂形势的分析,都是相当到位的。 其实,陈野先的真实想法,也跟蛮子海牙判断的基本一致。 当初陈野先投降起义军,的确是个缓兵之计,只是为了暂时保住性命而已。 但投降起义军后,朱元璋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软禁了他,但后来又放了他。因此,可以说起义军对他还算不错。 但毕竟当时元朝的实力强大一些,起义军还没什么气候。从骨子里,他还是想当元朝的官儿,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要是起义军真的拿下了集庆,他可不能过早暴露了自己暗中投降元军的事实。 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较好。 所以他与陈飞虎计议,一切按照与元将福寿的约定行事,他们二人渡了秦淮河到了东山。 按照福寿的意思,他们得扼守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渡江。 可按照郭天叙、张天佑的部署,他们得立即拿下雨花台。 如果要脚踩两条船,那怎么办最好呢? 他与陈飞虎认为,他们渡过秦淮河后就在东山一带驻扎,既不向西北方向进军,夺取雨花台,也不扼守秦淮河西岸,防止郭天叙、张天佑部渡秦淮河。 他们就在东山处观望,如果元军占优,他们就把部队调集到秦淮河西岸扼守;如果起义军占优,他们就去攻雨花台。 至于陈兆先部,他们也派出信使送去密信,让陈兆先在方山一带观望,尽量不与起义军正面接触。 如果起义军南下逃命,自有扼守方山的左荅纳识狙击起义军。 如果起义军胜了,继续北上,他们就跟着北上。 总之,陈野先没送来具体指示的密信之前,陈兆先的任务就是观望,两边都不得罪。 可是陈野先的这个阴谋还是被蛮子海牙看穿了。 于是,蛮子海牙与福寿计议,此次歼灭起义军,主要还得靠元军自己的力量,不要指望陈野先部。 二人商议了一个更大更详细的作战计划。郭天叙、张天佑部进入伏击地域后,福寿则带精锐骑兵突袭起义军,左荅纳识迅速占领方山,扼守住起义军南下的通道。 当然这两点,陈野先也是知道的,事先就跟他商量好了的。 当然还有没有告诉陈野先的部分。 就是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主力向秦淮河西岸靠拢,密切关注陈野先部动向,并在秦淮河西岸设伏,防止起义军遭到伏击后渡河逃命。 雨花台方向早从集庆城内调集精兵五千加强防守,这样一来,要是陈野先真的进攻雨花台,那可就要吃大亏了。 但东山方向,靠陈野先的部队阻击起义军渡秦淮河还是不太保险,为了防止陈野先观望,元军必须另派人手扼守东山地域。 但元军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因为采石矶方向,康茂才部的防御也不容放松,句容也被起义军拿下了,集庆城正东面的防守也得加强。 最后,蛮子海牙和福寿计议了好久,才想出了一个可以担当防守东山地域任务的人选。 此人叫汪诚,也是一个都元帅,情况和陈野先差不多,也是由于各地起义军太多,元军招架不过来,封的一个都元帅。 这汪诚是金坛县人,他的大本营也在金坛县,实力不如陈野先。 徐达、邓愈攻句容的时候,汪诚奉命带着人驰援句容。 后来句容失守,汪诚可没退回到金坛县去,反而在集庆城东驻扎了下来。 原句容也有一些地方武装,被徐达他们打散了,都向集庆方向逃窜,这些人都被汪诚给收容了起来,最后加上他自己从金坛县带来的人马,总共有了两万多人。 蛮子海牙准备派汪诚带着所属人马立即南下,在七桥翁一带驻扎。 一旦福寿向起义军发起攻击,汪诚立即带人直取东山,一定要把起义军的郭天叙、张天佑部阻挡在秦淮河东岸。 之所以蛮子海牙要让汪诚来担负这个任务,就是因为汪诚与陈野先之间以前有过节。两人因地盘的事还开打过,还是蛮子海牙从中当的和事佬。 如果陈野先在东山观望,汪诚一定会在东山与起义军拼命。 这样一来,起义军一旦遭遇伏击。东面是福寿率领的元军精锐,北面有汪诚压阵,西有秦淮河阻挡,河对面还有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起义军只能向南撤退。 南边的方山又有左荅纳识扼守,起义军就算通过了方山,也得脱层皮。 因此,即使陈野先部是诈降,起义军这次也得遭受重创。 如果陈野先真心投降,那起义军这次就不单单是遭受重创这么简单的,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九月十七日早上,陈野先部拿下方山,郭天叙、张天佑部准备北上之际,朱元璋在溧水的守军就送出四封紧急军情。 一封是送给太平的朱元璋,其余三封分别送给太平城北的常遇春、溧阳的汤和、句容的徐达。 按照朱元璋的事先安排,常遇春、汤和、徐达都得立即带兵向溧水方向机动。 也就是九月十七日下午,我们还在常遇春的军营跟他叙旧的时候,他接到了这封紧急军情。 我们回了太平城,常遇春则立即做好相应准备工作,九月十八日一早向溧水方向机动。 与此同时,徐达、汤和都先后接到了这封紧急军情,也都是准备九月十八日一大早出发。 而按照蛮子海牙、福寿等人的作战计划,他们准备在九月十八日上午向起义军发起突袭。 其准确时间就是郭天叙、张天佑的先头部队渡过秦淮河到达东山,大部队渡河之际,他们则发起突袭。 兵法有云:击其半渡。 就是在敌军渡河至一半时,发动进攻是最有利的。这样,敌军的兵力被河道天然分为两个部分,正在渡河的兵力在水面上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渡过河的兵力是继续前进?还是返回参与战斗?这个时候指挥官是很难立即作出决策的。 即使作出了决策,渡河也有个过程,场面肯定是很混乱的,这对于渡河的起义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而对于元军来说,这正是他们大开杀戒的好时机。 按照计划,陈野先、陈飞虎部应在九月十七日晚或者九月十八日一早,拿下雨花台。 但这二人并没有去攻雨花台,只是给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发出军报,告诉郭天叙、张天佑二人,他们正在进攻雨花台,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拿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冤死的陈野先 其实,陈野先、陈飞虎二人按兵不动,就等着起义军与元军的伏兵拼个你死我活呢。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见雨花台虽然还没拿下,但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九月十八日早饭过后,约辰时时分,就下令大军渡秦淮河。 与此同时,常遇春、徐达、汤和的三路大军正在朝着溧水方向前进,汪诚的两万余人正从七桥翁方向向东山方向急奔而来。 约巳时三刻,郭天叙、张天佑部的第一拨约两千人马已渡过秦淮河,正在秦淮河西岸的东山地域整备。船只已返回秦淮河东岸,载着第二拨约两千多人向秦淮河西岸驶去。 随着福寿一声号令,约五千蒙古铁骑突然出现在起义军的东边。 郭天叙、张天佑还没反应过来,元军的骑兵就已杀到了眼前。 本来是在渡河,突然敌军杀出,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只得迅速调整队形,准备应战。 一边是队形散乱、仓促应战,一边是精心准备、锐不可当。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郭天叙、张天佑二人所率队伍是被蒙古铁骑给冲得七零八落,这二人也被杀散了。 郭天叙一看,中了元军埋伏了,赶紧撤退吧!下令已渡河的部队赶紧回撤,他自己则带着人马沿着秦淮河东岸撤退。 而张天佑是当初跟着郭子兴混的人,精得跟个猴子似的,福寿的人马一出现,他就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儿。 张天佑跟郭天叙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带着人向南撤退。等郭天叙下令撤退的时候,张天佑早已撤出了三里开外。 秦淮河西岸的陈野先、陈飞虎二人还在观望,汪诚带着他的两万多人马就已杀到了东山。 陈野先一看来人这阵势,就知道是元军的人马,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地方武装。 但他并不知道这支人马的领头人就是汪诚,正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称,导致陈野先的人生就此终结。 汪诚率兵杀到东山时,郭天叙的人马刚渡过来两千人。 接到郭天叙撤退的命令之后,那正在渡河的两千余人,赶紧掉转船头,向秦淮河东岸返回。准备撤回去之后,再派船只来接这支已经渡河的两千人马。 可那回撤的船队还没来得及靠岸,随着郭天叙的后撤,这岸际滩头就被福寿的骑兵部队给占领了。 现在他们就是想靠岸都靠不成,只能在河面上逆秦淮河南下。 陈野先见郭天叙后撤了,秦淮河河面上的部队没地方落脚,还在秦淮河上晃荡,已渡河的部队成了孤军,这正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啊。 陈野先立即命令部下,回过头向那已渡河的两千余郭天叙部下杀了过去。 陈野先有一万五千人,而郭天叙的渡河部队只有两千余人,而且他们还不知道陈野先临阵倒戈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陈野先部杀得是七零八落的。 陈野先、陈飞虎杀向郭天叙部的时候,汪诚正带着他的两万多人向陈野先的背后杀了过来。 他可不管是陈野先的人,还是起义军,反正都是他的敌人,他带着人是见人就杀。 陈野先、陈飞虎几乎将这两千余孤军杀光的时候,只听得背后大乱,见有一支地方武装正向他的人马杀了过来。 二人心想,肯定是对方误会了,还不知道他已投降元军的事实。 于是,陈野先立即命令部队散开,他与陈飞虎一道准备找来将说个清楚。 陈野先万没想到,这从后掩杀之人,就是与他结过梁子的汪诚。 如果陈野先事先知道,他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大军给对方让开一条通路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他不知道对方是汪诚,而汪诚可是知道前面就是自己的对头陈野先。 按照蛮子海牙的交待,汪诚的任务是扼守住秦淮河西岸,让起义军无法渡过秦淮河。可眼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的对头陈野先就在眼前。 因此,汪诚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着人不问青红皂白,杀了陈野先。 很多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陈野先不知对方是汪诚,让大军给对方让开一条通路。而汪诚知道对方是陈野先,就带着精锐顺着这条通路直杀陈野先。 陈野先与陈飞虎在一起,正准备给来将解释这一切,来将带着人马就已经杀到了。 等得陈野先看清来将的时候,他明白一切都晚了。 汪诚带着人直取陈野先、陈飞虎二人。陈野先、陈飞虎一点准备也没有,手中的家伙都还没操起来,两颗人头就已落了地。 随着陈野先、陈飞虎二人丧命,陈野先的部下就乱了。 但汪诚还是很聪明,他立即命人高声大喊,让陈野先的部下放下兵器,陈野先、陈飞虎投降叛军死有余辜,但其余人等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全部赦免一死。 除了少数陈野先的死党负隅顽抗,被汪诚击毙,其余一万多人都放下兵器投降。 这一仗对于汪诚来说,那叫一个痛快。任务顺利完成,起义军没有渡过秦淮河,死对头陈野先也命丧自己刀下。 再来说说郭天叙、张天佑的情况,他们带着人一路南下。 可他们哪跑得过福寿率领的元军精锐,蒙古铁骑一阵冲杀,郭天叙的队形完全散了。 福寿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加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又好讲排场,士兵们都穿的是皮铠、铁铠之类,他们二人则一人一副金铠,太阳光一照闪闪发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耀眼。 福寿的人马虽少,但行动迅速,他指挥着人专门向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突袭。 这日午后,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带着人都已逃到方山附近了。 陈兆先还不知道陈野先已死。 陈野先向郭天叙的两千渡河部队发起攻击时,已派人给陈兆先报信了,但兵荒马乱的,报信之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船只。 等到郭天叙、张天佑逃到陈兆先面前时,他还没收到信。 因为事先与父亲有约定的,没有父亲的信他不可轻举妄动,只能观望。 想到方山上还有左荅纳识扼守,他们便让郭天叙、张天佑过去了。 郭天叙、张天佑则让陈兆先替他们抵挡后面的元军追兵。郭天叙、张天佑刚过去,福寿的蒙古铁骑就到了。 此时,陈兆先也明白了,起义军败了。 他也顾不得与父亲的约定,跟着福寿一道,追着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屁股就杀了过来。 郭天叙、张天佑刚逃到方山,又遇到左荅纳识的堵截。可怜的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就这么被元军给斩杀了。 郭天叙、张天佑二人一死,起义军算是彻底乱了套,哪还有心思恋战,都是不要命地向南逃窜。 再来说说先前那秦淮河江面上的两千余起义军的情况。他们一见东岸的阵地也被元军占领了,只好逆着秦淮河南下,但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没有蒙古骑兵的速度快。 因此,他们行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可以靠岸的地方。最后,决定在秦淮河西岸靠岸。 那知,牛首山、将军山一带的元军早就在江边设下了埋伏。 他们刚登岸,元军就杀了出来。 这下,这两千多人,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及。除了一千余人继续上船南下,约一半的人都被消灭在了秦淮河西岸。 眼看着,郭天叙、张天佑带来的这四万多人马就要折光了。救星终于出现了。 徐达的部队此时正好从句容赶到了方山南边。 徐达立即命人在秦淮河的北源句容河上架起了浮桥,一边收容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让他们渡过句容河到达西北村,一边突袭福寿的蒙古铁骑与陈兆先的部队。 福寿本只带了五千人马,因为还要堵死郭天叙、张天佑那江面上两千余人的退路,因此沿途留下了不少兵力。 待到达方山时,他只带了两千余人,好在有陈兆先的一万多人与他合兵一处,他则继续放心大胆地向方山以南杀了过来。 可他哪里知道,前面有一员猛将摆开了阵势在等他。 此人就是徐达。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福寿与徐达的人马一接触,就知道今天遇见了个硬角色,这人可比郭天叙、张天佑难对付多了。 加上徐达是早就准备好了,以逸待劳;而福寿部今天都杀了快一天了都没怎么休息。 而陈兆先部的战斗力又不咋地。好多兵士也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一会儿是跟着起义军打元军,一会儿又跟着元军打起义军。 这徐达的人马一杀出,福寿、陈兆先的人马就崩溃了,立即向北逃窜。 徐达直追到方山南脚。因为有左荅纳识扼守险要,他也攻不过去。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他的任务就是在此处接应郭天叙、张天佑部。 因此,徐达也不继续进攻了,只是在此处继续收容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 就在徐达与福寿、陈兆先的部队干上不久,常遇春的部队也到达了西村。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朱李密谋 西村与西北村隔秦淮河的南源溧水河相望。溧水河与句容河就是在西北村处汇合成了秦淮河干流。 常遇春到达西村的时候,正好遇见郭天叙手下的那一千余江上部队。 这一千余人在秦淮河西岸遭到元军重创,死伤过半,正在走投无路之际,恰好遇上了常遇春。 常遇春立即接应这帮人上了岸,打通了西村与西北村的水上通道。 就在他与徐达陆续接应郭天叙、张天佑残部的时候,汤和率领的五千人马也赶到了。 这下,起义军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徐达在接应郭天叙、张天佑残部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带着郭、张二人的尸首通过了方山元军的阻击。 徐达见郭天叙、张天佑二人都战死,立即发出紧急军报给朱元璋。 徐达命人将二人尸首交给常遇春,让他带回太平城。徐达则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准备继续回兵扼守句容。 直到第二天,九月十九日上午,才没有残兵陆续南下了。估计没回来的都在战场上交待了。 徐达、常遇春、汤和他们一清点逃回来的人马,总共才两万余人。 也就是说,这二战集庆,陈野先部临阵倒戈;主将郭天叙、张天佑战死;其所属四万余人,损失了一半;辎重物资几乎全部沦为敌手。 好在经过徐达的一阵冲杀,元军退回了方山以北,秦淮河西岸的元军也退回了牛首山、将军山一带。 双方又成了战略相持局面。 徐达、常遇春、汤和三人计议了一番,决定第二天,由常遇春护送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回太平;徐达迅速回句容;汤和则在溧水坚守,整顿郭天叙、张天佑的那两万余残部。 三人计议已定,准备第二日行事。 哪知当晚,朱元璋竟然来了溧水。 朱元璋在接到溧水方向的军报之后,估摸着二战集庆不会太顺利。 九月十八日在家仔细琢磨了一天,九月十九日一早,朱元璋便带着亲侄子朱文正来了溧水。 徐达、汤和、常遇春见朱元璋到了,立即将情况作了个详细汇报。 朱元璋看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也是着实“难过”了一阵。 很快,朱元璋就稳定住了情绪,说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一定要继承二位元帅的遗志,继续完成反元大业。 你看看,人家这水平,不当皇帝真是屈才了。 朱元璋立即主持召开了一个高级军事会议,用现代的说法,那叫现场办公会。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与会人员有徐达、汤和、常遇春、朱文正。 会议先对郭天叙、张天佑二位元帅的的英年早逝表示了深切的哀悼。 然后议定朱元璋回太平后,立即向龙凤政权上书,请求龙凤朝廷对二人及家属给予恩恤。 接下来,朱元璋对下一步的工作作了个简要安排。 立即调芜湖的冯国胜到溧水来,负责溧水的防务。 芜湖的防务则由郭兴、郭英两兄弟负责,郭兴为主将,郭英为副将。 句容方向的防御由徐达、邓愈负责,还是徐达为主将,邓愈为副将。 汤和待冯国胜到位后,继续回溧阳负责溧阳方向防御。 常遇春则与朱元璋一起回太平,继续与廖永安负责防御采石矶的康茂才部。 至于郭天叙、张天佑的两万余残部,徐达带五千人去句容,常遇春带五千人去太平,其余人马则留在溧水,交给冯国胜整编。 至于为什么把冯国胜从芜湖调来防守溧水,朱元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初渡江攻集庆,就是冯国胜最先提出的。 但朱元璋想让郭天叙、张天佑先去当这个炮灰,让他们与元军主力作战,互相消耗。 冯国胜虽然作战勇猛,但谋略不足,对于朱元璋的用意,始终不能理解。 为了不让冯国胜捅搂子,朱元璋便将其安排在芜湖。 现在,元军大胜郭天叙、张天佑部,下一步很可能会乘胜追击,向溧水方向发起进攻。 因此,溧水方向得派个勇将来。 朱元璋认为冯国胜最适合不过了,这家伙对两战集庆都没给他安排什么重要任务早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让他守溧水,一旦元军来犯,他肯定会跟元军玩儿命。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元璋识人用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会议召开完毕,徐达、常遇春连夜整顿郭天叙、张天佑的残部,准备各带五千人,第二日一早就出发。 九月二十日一早,徐达带着人回句容。 朱元璋则与常遇春一道,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尸首回太平。 汤和则在溧水坚守,等着冯国胜来溧水后,他就带着人马回溧阳。 九月二十日当晚,朱元璋他们就回到了太平。朱元璋立即让常遇春带兵去城北驻防,采石矶的康茂才部不容小觑。 常遇春走后,朱元璋立即召来李善长,二人又是一番密议。 最终,议定由李善长负责搭设灵堂,在太平为郭天叙、张天佑举行个祭奠仪式后,将二人尸首火化。 然后由李善长亲自护送二人骨灰回和州,接下来李善长迅速前往毫州给龙凤政权递奏折。 待龙凤政权的任命文书下达后,李善长再返回和州与朱元璋的夫人马氏、郭氏一道将郭、张二人的骨灰送回滁州。 至于为什么让马氏和郭氏都回滁州,朱元璋也是有深意的。 现在,都元帅郭天叙、右副元帅张天佑都战死了,按说,这原郭子兴部的人马,就该归他这个三把手左副元帅统领了。 但滁州还有个郭天爵,他也是郭子兴的亲儿子。如果龙凤政权任命郭天爵为都元帅,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朱元璋得立即上书,同时还得派个得力的人去毫州,打通一些关系,让龙凤政权给朱元璋一个最高军事统帅的正式任命。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站在在法理的制高点,可以顺利地接收原郭子兴部的人马。 但是,如果滁州的郭天爵部不服从龙凤政权这个安排,拉着人闹分裂,那也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因此,朱元璋就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马氏和郭氏。 马氏是郭子兴的养女,郭氏是郭子兴的亲生女儿,郭天爵得管她们两个叫“姐姐”,由她们两人出面去滁州做工作,定能稳定住局势。 只要局势稳住了,将来郭天爵再有什么异心,以朱元璋的能力,收拾郭天爵那是小菜一碟。 但去毫州龙凤政权的朝廷上书、疏通关系之人,朱元璋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稳妥之人。 最后,只得让李善长亲自去一趟。 至于马氏、郭氏两位夫人那里,朱元璋也有书信交待。 虽然郭家是她们二人的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就得向着婆家,这是那个年代的规则。 更何况马氏、郭氏都认为自己的夫君朱元璋比起弟弟郭天爵来说,强了不知多少倍。 妻以夫贵,将来朱元璋有了好前程,她们两个肯定也跟着沾光。 虽然李善长从和州到毫州再返回和州,需耽误些时日,但也正好可以赶上和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 因为前段时间,李善长从和州带来消息,马氏预计就在九月临盆,说不定这两天孩子都生下来了,只是消息还没有及时传过来。 等李善长这一来一回,马氏的孩子也早满月了,马氏就可以安心地去滁州帮朱元璋处理相关事宜。 朱元璋与李善长商议已定,二人便仔细研究了一番如何给龙凤政权上书。 最后,朱元璋的奏折中,先是描述了郭天叙、张天佑二人在二次进攻集庆过程中,遭人暗算,先后战死,请给予恩恤。 另外,请封郭子兴幼子郭天爵为中书省右丞,而朱元璋为中书省平章政事兼都元帅。 这样一来,从级别上来看,郭天爵还得归朱元璋领导,因为平章政事是中书省的最高行政长官。 郭天爵这个中书省右丞只是朱元璋这个中书省平章政事的副手,而且朱元璋还兼都元帅,郭天爵没有任何军事任命。 所以,朱元璋可以堂而皇之地接收原郭子兴部的所有人马,包括滁州的人马。 虽然郭天爵是右丞,但这是文官,没有领兵的权力。 一旦龙凤政权的任命文书下达,再加上妻子马氏和郭氏去滁州做工作,朱元璋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第二天,太平城内一片素缟,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人员都穿着白孝服,朱元璋也亲自主持了祭奠仪式。 仪式上朱元璋痛哭流涕,其情形实在是感人。 在祭奠仪式上,朱元璋还亲口宣布了一条重要纪律。就是郭天叙、张天佑已战亡的消息不能随便外传。 特别是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滁州方向去,以免引起滁州军心不稳。一切待李善长去毫州讨得任命文书后,再作主张。 中国有个词叫“喜忧参半”。 郭天叙、张天佑之死对于滁州、和州乃至江东太平等地的红巾军来说,确实是一大隐忧。主将战死,难免会人心惶惶。 但有忧,是不是有喜呢? 第二百二十章 双喜临门 确实有喜。就在朱元璋主持祭奠仪式的过程中,和州那边来了报喜之人。 因为看见祭奠仪式太过庄重严肃,那几个报喜之人并没有立即去见朱元璋,而是在李善长的安排下,先暂且退下。待朱元璋忙完正事儿后,再前去汇报。 这祭奠仪式从早上开始,直搞到中午,朱元璋才带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在朱文正等随从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住处。 朱元璋前脚刚进门,李善长便安排那几个报喜之人后脚就跟了上来。 朱元璋刚坐下,那几个人就给朱元璋行了礼,然后口称“大喜”,说是给朱元璋报喜来了。 朱元璋故作不悦道:“都元帅、右副元帅不幸战败身亡,何喜之有?” 那几个人连忙道:“马夫人给元帅大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恭喜元帅大人!” 昨天朱元璋和李善长密议的时候,还说着马氏估计就要临盆了,没想到今天就有人过来报喜了。 朱元璋的心中十分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说道: “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啊! 两位元帅身亡,他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有点儿不是时候。 但一切还得向前看,两位元帅不在了,我们还得继承他们的事业。 这孩子出生了,也算给我们红巾军添了点儿喜气。 算是喜忧参半吧!” 如果说对于太平的红巾军来说,是喜忧参半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次他应该是双喜临门才对。 郭天叙、张天佑战死,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终于不在了,这可以说是他朱元璋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人生的新篇章即将开始书写,这算是一喜。 另外,马氏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朱元璋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不是双喜临门是什么? 随着李善长、朱文正一干人等给朱元璋道贺,他的嘴角总算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马氏在报喜的信中提到了让朱元璋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 朱元璋深思了良久,对众人说道,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将来他就得给弟弟妹妹们当榜样,当标杆,就叫朱标好了。 众人都说这个名字起得好。 既然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朱元璋令李善长迅速做准备,明天一早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骨灰出发回和州。 待将事情与马氏、郭氏作好交待,和州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善长立即快马加鞭赶往毫州。 红巾军这边,则按照朱元璋的部署有条不紊地开展各项工作。 郭兴、郭英镇守芜湖,冯国胜则赶往溧水,汤和回了溧阳,徐达、邓愈与元军在句容与集庆之间战略相持,有了常遇春和廖永安,采石矶的康茂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元军那边,陈兆先得知父亲陈野先、堂叔陈飞虎都战死后,当然是万分悲痛。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他得知陈野先、陈飞虎是命丧汪诚之手,也是万分恼火,叫嚣着要找汪诚拼命。 最终还是蛮子海牙出面,才将此事弹压住。 首先,元军厚葬了陈野先、陈飞虎,蛮子海牙亲自上书向朝庭请封。 然后,秦淮河西岸东山处的原陈野先、陈飞虎部下都调到方山来,继续让陈兆先统领。 汪诚也一口咬定,是误杀了陈野先、陈飞虎二人,蛮子海牙对其一顿申斥之后,也是不了了之。 最后,蛮子海牙仍将汪诚部调回集庆东边防守句容的徐达部,将陈兆先就安置在方山一带,这样两股人马离得也远,想发生点摩擦也难。 蛮子海牙也命令驻扎在方山的左荅纳识和陈兆先部向溧水方向进攻,企图割断句容红巾军与太平方向的联系。 可元军哪料到朱元璋早知他们有这一手,让憋了几个月没打仗的冯国胜镇守溧水。 左荅纳识和陈兆先不仅是没拿下溧水,倒被冯国胜狠狠痛击了一番,狼狈地逃回了方山。 我们是九月十八日晚上到的和州,因为大哥沈万三的书信中说这个月会来和州,于是我们就在和州等他。 李善长本来打算在太平多待些时日。因郭天叙、张天佑突然战亡,他一下子就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了。 九月二十二日晚,李善长就带着郭天叙、张天佑的骨灰回到了和州。 郭天叙、张天佑的死讯并没有在和州传扬开来,仅限于李善长从太平带回的人,以及马氏、郭氏知道。 马氏、郭氏自然也是接到了朱元璋的书信。 当晚,马氏、郭氏便让李善长迅速将相关事宜安排妥当之后,立即出发去毫州。 至于去滁州的事宜,马氏和郭氏会尽快谋划,等李善长从毫州回来后,就立即启程去滁州。 也就是在九月二十二日这天下午,沈万三来到了和州。 当张怀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告诉我,沈大哥的船在和州码头靠岸后,我是立即跳了起来,一路飞奔到码头。 此时,沈大哥刚上岸。一年多未见面了,我们兄弟重逢都是格外兴奋。 当晚,我们喝了好多酒。当沈大哥知道我已成亲了,也是很高兴,立即让人抱了一个小箱子递给霏儿,说是见面礼。 霏儿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些珠宝、翡翠之类的好东西。霏儿立即说这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但沈大哥坚持让霏儿收下,说他当初在鄱阳湖幸亏是遇见了我。不然,他的生意是做不起来的。 这些珠宝都是用瓷器跟西洋商人换的,虽然很名贵,但他其实没花什么太大的本钱。 沈大哥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光顾着跟我说话,忘记了张思淑。他们以前也是见过面的,立即让人也张思淑也搬来一箱子。 反正沈大哥当晚的表现,用现在的话说,那就叫土豪。 霏儿和张思淑都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都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 最后,我当了个和事佬,说沈大哥也是一番心意,你们两个一点儿不收,他也没面子。 于是,我让霏儿和张思淑每人挑了几样,把其余的珠宝都还给了沈大哥。 沈大哥见她们坚持不再多受了,也就没有勉强。 酒席散后,我和沈大哥依然谈兴不减,便在一起天南海北地瞎扯。 忽然,张怀德闯进来说道:“和州李善长李大人派人来问我在不在?如果在,请到他府上一叙。” 我一听,心想: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善长说好了还要十来天才回和州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深夜派人来找我。 我立即问张怀德,他是怎么给别人回的话。 张怀德说是李善长的手下找到马振宇,马振宇不知道我想不想去,便说我今天下午出门了,不清楚我回来没有。他立即来请示张怀德,他则在外面陪着李善长的人。 我心中暗自赞叹,陈元贵培养的这几个人还是很不错,这深夜突然造访,请我到李府,这是福是祸他们几个拿不准。 因此,也没说我在,也没说我不在。只是先在外面稳住别人,再到里面来请示我,让我拿主意。 如果我不想去李府,他们可以给别人回话,说我外出未归,去向不明。 如果我想去会李善长,则可以立即去,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当时,我是好一番思索。 凭我与李善长的接触,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十足的大好人,但也非奸诈之徒。 如果他今晚想对我不利,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动机,我和他无冤无仇,反而关系还很铁。 杀人的动机无非就那么几种,仇杀、情杀、谋财害命、政敌相残…… 我一一罗列了一遍,没有任何一项能与我和李善长搭上边儿。 看样子,李善长一定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请我去帮他出谋划策。 既然想通了这些,我决定立即去会李善长。 沈大哥似乎不放心,想陪我一起去。我谢绝了,让他早点休息,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去李府。 陈元贵还是不放心,带上张怀德远远地跟着我们,说是万一有什么事儿,好接应我们。 就这样,我、罗仁、陈定邦跟着李善长派来的人进了李府。 李善长见我来了,十分地高兴,一把拉我进了书房。我只好让罗仁、陈定邦在客厅等候。 我们进了书房刚坐下,有人沏了茶,李善长就开门见山,将太平那边二战集庆的详细经过都给我讲述了一遍。 我也知道了郭天叙、张天佑已死。李善长请我来,就是想跟我商议,他去毫州怎么去疏通关系,帮朱元璋把这个任命文书给讨来。 对于毫州那边的情况,我还是不很了解。于是又让李善长给我把毫州那边的情况讲述了一下。 原来,今年年初,刘福通迎韩林儿到了毫州,建立了新政权,国号“大宋”,年号龙凤。 因韩林儿的父亲韩山童号称“明王”转世。因此,大家也称韩林儿“小明王”。 龙凤政权刚建立时,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罗文素、刘福通任平章,刘福通弟弟刘六任知枢密院事,尊韩山童妻杨氏为太后。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善长犯难 刘福通也是老谋深算之人,让韩林儿当皇帝,实际兵权却在他自己手中。为了显示出自己谦恭礼让,他只当个平章,地位还在杜遵道、盛文郁两位丞相之下。 这乱世之中,称王称帝可是大忌,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低调一点儿好。 但韩林儿哪懂这些道理,别人立他当皇帝,他就高兴地当着。 更可气的是那杜遵道,本是元顺帝时的国子监生,后为枢密椽吏,因对当时政治腐败不满弃官还乡。 后来,杜遵道与韩山童、刘福通等人结识。 因这帮人中就数他文墨素养较深,所以当初起义的时候,他充当军师、谋士的角色。 龙凤政权建立后,刘福通便把他也推在前面当丞相。 杜遵道是读书人出身,骨子里是瞧不起刘福通这等粗人的。 因此,杜遵道当了丞相之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专横骄恣,完全不把刘福通放在眼里。 刘福通虽然读书不多,但政治野心不小,也深谙权谋之术。 本来他是想把韩林儿、杜遵道几个当傀儡,他自己当个手握实权的幕后之人。 可杜遵道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于是,刘福通摆了出鸿门宴,说是请杜遵道吃饭喝酒,席间就让暗中埋伏的甲士将杜遵道给杀了。 杀了杜遵道之后,刘福通立即面见韩林儿。说是与杜遵道吃酒兴起,两人比划武功,杜遵道一个失足丧命。 反正人都死了,随他刘福通怎么说,由不得别人不信。 韩林儿见杜遵道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问刘福通该怎么办。 刘福通便说要厚葬杜遵道,当务之急是要找个稳妥之人接替杜遵道当丞相。 韩林儿又问刘福通,何人当丞相合适。 刘福通假装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之人。最后说实在不行,他先暂且代理几天,待找到合适之人后,再重新任命丞相。 韩林儿就算再蠢,也能看出刘福通要当丞相的野心了。 现在别人手握重兵,既然能杀了杜遵道,说不定也能杀了自己。还让刘福通代理个什么丞相? 直接任命刘福通为丞相。 这样一来,刘福通就军政大权一把抓,成了龙凤政权的实际控制人。 听李善长说了这些,我便对他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只要打通了刘福通这层关系,你们上的这个奏折一定会得到同意,朱元璋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收原郭子兴的旧部了。 李善长又表示,他跟刘福通也没什么深交,这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我便告知他,到了毫州,不要急着递奏折,也不要急着见小明王。一定要先去拜会刘福通,向他表达朱元璋对他的敬意。 如果刘福通摆架子,不见他也没关系,先见刘福通的弟弟,或者见刘府的管家都成。只要有这些人从中搭线,见刘福通不是什么难事。 刘福通要想在龙凤政权里牢牢掌握大权,不光要内摄政事,外抓军权,对于朱元璋这种册封在外的实力人物,他肯定也要收归己用。 如果这个时候,李善长去代表朱元璋向其表忠心,刘福通一定会给朱元璋一些好处。这中书省平章政事和都元帅一职,都不在话下。 我这话说到这里,李善长也露出了笑容,说深夜请我来算是没请错人。 我又叮嘱李善长,这去毫州请封,包括回来后与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都得多带些钱财、珠宝。 这世上不贪财的人没有几个,只要银子到位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我说到这里,李善长脸上又露出了难色。 他说,朱元璋这个人就不贪财,每次打仗缴获的一些好东西都全部充公作为军资,包括他的几位夫人都只有些平常首饰,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按你刚才这个分析,我去找刘福通疏通关系,总得带着好东西去。也不能太俗,就给他送金子、银子吧? 这下一步去滁州,要把滁州那帮人摆平,首先得搞定张夫人。 这张夫人是郭子兴继室,因郭子兴正室夫人早逝,张夫人相当于正室夫人。 郭天爵虽不是张夫人亲生,但郭天爵在张夫人面前也不敢造次。 另外,张天佑是张夫人的亲弟弟,马氏是张夫人亲自带大的。 因此,张夫人在滁州那边可是个最重要的人物。只要张夫人首肯了朱元璋的领导地位,其他人的工作就好做了。 这马氏、郭氏去见张夫人,不备点上好的东西,怎么能行? 见李善长犯难了,我也帮着他想办法。 李善长说的都是实情,朱元璋就是后来当了皇帝也是个十分节俭之人,并不喜欢奢侈之风。 因此,李善长说他这个后勤大总管手中除了粮草军械银子之外,没什么其他贵重东西,还是可信的。 没有一些奇珍异宝,怎么能搞定刘福通、张夫人这些人? 奇珍异宝!奇珍异宝! 我心里默默地嘀咕着。 忽然,我眼前一亮,我大哥沈万三不是带了好多好东西嘛!给霏儿和张思淑一人一箱子,她们都没要。说不定沈大哥还带了不少。 要不回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给朱家献点儿宝。 这朱元璋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这次让沈大哥和李善长结交上了,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甚至可以让沈大哥去给马氏、郭氏献宝,这马氏将来是要当皇后的。而且朱元璋对这位皇后一向很敬重,如果扯上了马氏、郭氏这层关系,那沈大哥以后的生意就更容易做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豁然开朗。 刚才李善长还跟我说了朱元璋得子之事。对,就以这个名义,恭贺朱元璋喜得贵子,给马氏送这些好东西。 再加上有李善长从中穿针引线,又有着常遇春这层关系,沈大哥和朱家就算是攀上了。 我越想越开心,但这事儿现在不能揭底,我得先回去跟沈大哥商量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于是,我对李善长说,我晚上回去想办法,让他明天上午等我的信儿。 李善长见我说有办法,也是十分的兴奋。立即派人送我和罗仁他们回了码头联络点的住处。 我回来的时候,都是子时了,霏儿、张思淑、沈大哥他们都没睡,他们都担心我的安危。 众人见我安全回来了,都松了一口大气。 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也得听听大家的看法。 于是,我对众人道:“大家都进屋吧,我有个重要事情跟大家说,大家帮忙出出主意。” 众人都跟我进了屋。 于是,我将刚才李善长讲述的关于二战集庆的事以及李善长准备先去毫州请封,然后与马氏、郭氏一起去滁州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讲给大家听了。 然后,我对沈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朱元璋将来是能成大事的人,现在他想打通毫州的关系以及疏通滁州的关系,都得花大笔钱财,特别要些奇珍异宝。 我觉得现在是向马氏、郭氏进献宝贝的时候,这无异于是一个雪中送炭之举。 这对于沈大哥以后的生意肯定是有大大的好处的,另外对于常二哥在朱元璋军中的地位也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大哥就拍着巴掌叫“好”。 他的意思是,他这趟来本来就带了不少好东西。想送给霏儿和思淑,她们两人还不要。 他也认为这是个投资的大好机会。如果一旦成功,将来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别的不说,以后沈大哥的船队或车队如果进入朱元璋的地盘,肯定是畅通无阻。 即使不成功,他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都是用瓷器和远洋商人换的,也没花什么本钱,也亏不到哪里去。 众人也觉得沈大哥分析得有道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让人带着五个箱子准备跟我一起去找李善长。 当然其中有两个箱子是原本预备给霏儿和张思淑的,但她们两人只捡了几样,大部分都奉还了。 这沈大哥也是出手阔绰之人,把这带来的五箱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我心想,这么多好东西,直接给了李善长似乎是有点儿“好钢没用到刀刃儿上”的感觉。见不着朱元璋,怎么也得见见马氏、郭氏吧? 哦,对了,马氏还在“坐月子”,估计是见不着了。起码得见见郭氏,得将以后沈大哥在朱元璋地盘上做生意能够畅通无阻的事情说出来。 不然,朱家的人到时说这些事儿都是李善长操办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沈大哥这些好东西不都白瞎了吗? 于是,我对沈大哥说,让他先在家里等待。我先去跟李善长接个头,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也得有朱家的人露个面。 沈大哥也是精明之人,我这话一点,他就立即明白了。 我还是带上罗仁、陈定邦直奔李府。 李善长就坐在院子里等我呢,见我来了,很是兴奋。拉起我的手问:“胡兄,此事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沈李相会 我咧嘴笑了笑道: “这事儿没问题。 你应该知道我和常遇春是结拜兄弟,但常遇春只是我的结拜二哥,我和他还有个结拜大哥。 你知道吗?” 李善长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道: “我们的结拜大哥本名叫沈富,但大家都说他是‘万中三秀’,于是沈万三的名号就叫开了。 我这大哥是个生意之人,在苏州那边可以说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什么珠宝瓷器,粮米油盐他都做,我们每次供应你们的盐都是我大哥从江浙一带拉过来的。 我大哥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听说二哥带着人投奔朱将军了,就料定朱将军必是能成大事之人,也有结交朱将军之心。 这事情也真是巧,我大哥昨天下午到的和州,你昨天晚上就来找我说这事儿。 我大哥也是慷慨之人,听说你们现在缺点东西,他愿意双手奉上。 这一是结交朱将军,算是见面礼;另外,也是听说朱将军新得贵子,送点东西也算是道贺。 不过那些东西,我都看了,着实不少,都是西域之物,稀罕得很。 我觉得我大哥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朱家的人是不是能露个面。 以后我大哥在朱家地盘上做点生意,还希望朱家能行个方便。” 我说到这里,李善长接过了话茬说道: “其实你大哥以后做生意想在朱家的地盘上得个方便,这事儿我就能办到。 但听你说你大哥带了不少好东西,那朱家的人的确得露个面。 本来这事儿应该让马氏出头,让你大哥直接把东西献给她。 但马氏现在还在‘坐月子’,恐怕是不能见你大哥了。 我这就去请示请示,至少郭氏也得出面。 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立即去向马氏、郭氏报告,等我的消息。” 李善长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我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到院子里和罗仁、陈定邦一起喝茶、聊天。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李善长才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对我说道:“马、马氏说,说要和郭氏一起见你大哥。” 我立即给他递上一杯茶,说道:“先喝口茶,顺顺气儿,慢慢儿说。” 李善长喝了口茶,歇了口气,才对我们把此事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他刚才去见了马氏、郭氏,将沈万三准备献宝以及沈万三跟常遇春的关系等一系列事情都说了。 马氏、郭氏听了很高兴。 她们也是了解情况的,跟着朱元璋也有几年了,她们也知道朱元璋的脾气。每次打仗缴获的好东西,不是赏给将士,就是充作军资,她们两个当夫人的连半件首饰都没看见。 她们现在身上的首饰,大部分都是出嫁前她们的父亲郭子兴送给她们的。 听朱元璋说要她们去滁州疏通关系,她们就发愁,那张夫人岂是她们两个几句话就能忽悠的? 没点儿好东西送给她,此事是万万成不了的。 现在听说沈万三要来献宝,对她们二人来说,真是有点雪中送炭的感觉。 于是,马氏当即二话不说,坚持要见见沈万三。 但李善长、郭氏都考虑到她现在还在“坐月子”中,是不方便会客的。 最后,达成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马氏就在床上坐着,放下蚊帐,沈万三就到她房门口与她打个招呼,面肯定是见不着了,但话肯定可以说上几句。 郭氏则坐在屋内,如果他们二人有些话说不清楚,她可以帮着传传话,李善长就陪着沈万三在屋外。 我一听这个方案也不错,虽然不能面见马氏,但好歹是说上话了。 我问李善长什么时候带沈大哥去见马氏她们,李善长说下午申时。 于是,就跟李善长约定,下午未时我带着沈大哥先到他府上,由他带着沈大哥去见马氏他们。 然后,我带着罗仁、陈定邦就回到了住处。 回来后,我立即将刚才的事跟大家都说了,沈大哥听说能见着马氏、郭氏也是很高兴。大家又就一些细节性问题作了充分探讨。 午饭后,我和沈大哥加上沈大哥带的几个人还有罗仁、陈定邦就去了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见我们这么早就来了,就跟沈大哥扯了起来。 毕竟他们两个算是初次见面,沈大哥是做生意的,李善长是给朱元璋管后勤的,两人还是有不少共同语言。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几箱珠宝上了。 李善长问能不能让他先开开眼。沈大哥说当然没问题,于是就让人打开了那五个箱子。 李善长看着这些东西真是眼睛都直了。 这也难怪,在那个年代,无论是珠宝的品种,还是做工的样式,和现代都是不能比的。 现代珠宝店随便一件器物,在那个时候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倒不是因为现在的珠宝有多珍贵,而是现代工艺的发展,好些样式在那个纯手工年代是无法制作出来的。 沈大哥带的都是些西域的珠宝,其做工工艺跟中国传统工艺肯定是有区别的,再加上一些西域的宝石当时还没传入中国,所以把李善长的眼睛都看直了。 李善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拿了几件在手中把玩。 沈大哥见状,笑道:“李大人要是喜欢,下次我来和州的时候,给李大人也带一箱过来。” 李善长听了这话,似乎是心中一惊。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沈大哥说道: “李大人过谦了。 李大人虽不及朱将军英明神武,但将来也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次来和州匆忙,只带了五箱过来,下次一定给李大人带箱过来。 望李大人不要推辞,就算是我给李大人的见面礼。” 世上真是没有几个不爱财的人,纵使如李善长这等人物,见了这些好东西也难免会心动。 见沈万三这么说,李善长只好拱拱手说道:“既然沈兄如此抬爱,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你看看,东西还没到位,只是一个口头承诺,李善长就改口了,称沈大哥为沈兄了。 金钱的魅力是无穷的。 接下来,李善长与沈大哥之间似乎就少了很多拘束,两人也是谈天说地的一番海侃。 直到未时末,我们一行才起身往朱府中走去。 因为有李善长引路,朱府的看府兵士也没阻拦我们,我们一行很顺利地就进入了朱府的后院。 马氏就住在后院,李善长把我们引到了一间房子门口。门开着,里面走出几个女子,应该是侍候马氏的。 这几个女子自然是认得李善长,也应该是知晓了我们的来意。 很快一个穿着打扮与一般女子不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李善长连忙作揖道:“见过郭夫人!” 不难猜出,此人就是郭氏,郭子兴的亲生女儿。 于是,沈大哥和我们一干人等都作了揖,齐声道:“见过郭夫人!” 那郭氏立即回礼道:“大家不必客气!姐姐在内室休息,不方便面见各位,大家就进里面厅里说话吧!” 于是,我们一干人等在郭氏和李善长的引领下进了这大厅。 这是一间普通的套房,外面有个会客厅,也不是很大,里面还有一间房子,应该就是马氏的卧室了。 客厅里摆着桌椅板凳,我们几个人一进去就显得十分狭窄。 沈大哥让他的几个跟班把箱子放在会客厅的桌子上,就打发他们在屋子外等候,我于是让罗仁和陈定邦也去外面等候。 这下,房间里就只剩下李善长、沈万三和我三个男人,再加上郭氏和两个女子,就显得宽敞了起来。 郭氏让我们在大厅稍待,她则掀了门帘,进了里屋,应该是给马氏通报去了。 很快里面传出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屋外可是沈先生?” 沈万三听见里面传来了马氏的问话声,立即朝着门帘处一拱手,道: “在下正是苏州沈富,大家都喜欢叫我沈万三。 昨日听李善长李大人说起朱将军有几件要事要办,需要一点儿物件。 在下仰慕朱将军已久,我的结拜二弟常遇春更是带着人投奔到朱将军麾下。 今日,我就带着点东西来献给二位夫人,也算是献给朱将军。” 说完,沈万三就看看李善长,意思是这五箱珠宝,怎么递进去。 李善长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刻会意,吩咐在会客厅的两位侍女,让她们把这五个箱子搬进去。 那两女子一人搬了一箱进去,出来时跟来个老妈子,三人又一人搬了一箱子进去。 因为隔着门帘,我们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更不方便在门帘处偷窥。 很快我们听到了几个箱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几个女子“啊!啊!”的惊讶声。 沈大哥的这几箱宝贝的确不是凡品。 要说,马氏是郭子兴的养女,郭氏是郭子兴的亲生女儿,两个女子并不是从小在平常人家长大,好东西也见过不少。 即使是这样两个女子,见了沈大哥这几箱宝贝,也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声。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沈万三献宝 许久,里面才传出了马氏的声音:“沈先生,你这些东西,也太过贵重了。而且一送就是五箱,我们还真有点儿不敢拿。” 沈大哥笑了笑道: “二位夫人谬赞了。 这五箱宝贝来自于西域的远洋商人,的确是稀罕物。 但要说有多贵重,也不至于。在西域,这种宝贝还是很多的,只能算是平常之物。不过,西域人倒是稀罕我们中原的瓷器、丝绸什么的。 我都是用瓷器、丝绸跟他们换的这些东西。要说本钱也是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说贵重得连二位夫人都不敢收下了。 这次是听李大人说起,要替朱将军办些事情,需要点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 在下也是仰慕朱将军,另外还听说朱将军新得贵子,这点东西奉上,也算是了表心意吧!” 马氏、郭氏一阵沉默。 良久,马氏才又问李善长道:“李大人,你看这么多东西,你去毫州要用多少?等你回和州后,我们一起去滁州又用得了多少?” 李善长答道: “毫州现在一切事情基本上是刘福通说了算。 但小明王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得打点一下。 我们准备带两箱去毫州足矣! 至于滁州那边,这关键还是张夫人。张夫人当初跟着郭老元帅,好东西也见得不少,至少得给她预备一个箱子。 其余两箱给其他人等一人一点,估计问题不大。 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沈兄。” 沈大哥听到这里,心想,这次送了五箱,李善长准备全部拿去送人了。这马氏和郭氏可是一件也没留下。 这东西送出去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别人兴许还记得。这时间长了,恐怕就容易忘记了。 这得给马氏和郭氏送点贵重物件儿,她们天天戴在身上,看起物件,就想起了他沈万三,这样他以后才好办事。 另外,这李善长要先去毫州,从毫州返回和州了,才会与两位夫人一道去滁州。这一来一回的,中间还有些时日。 刚刚还答应过李善长,说要给她也送一箱子。看样子,还得回苏州去找点儿好东西来。 于是,沈大哥开口说道: “说起这些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但我家还请了几个上好的工匠在赶制几样好东西。 听李大人说,他得先去毫州,从毫州回和州了,再与两位夫人一道去滁州。 如果两位夫人不弃,我这就立马回苏州,把家中工匠赶制的上好物件儿再取几件来,让二位夫人带去滁州送给张夫人,可好?” 马氏没答话,郭氏倒是先插话了,她说道:“这样甚好,张夫人是个挑剔之人,一般的物件是难入她的法眼。如果真有什么巧夺天工之物,她一定是欢喜得很。” 马氏接过话头说道:“这本来就让沈先生破费了,再送几件稀罕物过来,那我们可真有点受不起了。” 沈万三立即回道: “马夫人言重了。刚才我说了,送这几箱子东西,主要是仰慕朱将军,并恭贺朱将军喜得贵子。 可我还没给二位夫人送见面礼呢,我下次来和州送的东西,就权当是给二位夫人的见面礼了。” 马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既然沈先生有这片心,我们再推辞就显得拒人千里之外了。 李大人去毫州这路程就得个把月,一来一回就得近两个月。去了毫州还得上下打点,肯定也得耽误些日子。 现在已是九月底了,我们就暂定过完年了,来年正月就出发去滁州。 只是这又得麻烦沈先生跑趟和州了。” 沈万三立即说道:“这不麻烦,不麻烦。在下保证在春节前,将这些物品送到,绝不耽误朱将军的大事儿。” 马氏接下来又对沈万三道:“沈先生,你这次帮了我们的大忙,如果我们能有什么地方能替你排忧解难的,你一定要直言啊!” 沈大哥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马夫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大哥也就直言不讳了。 他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二位夫人都知道,我也就是个经商的,天南海北到处跑。日后,若在朱将军的地盘上做些营生,还请朱将军行些方便。” 马氏笑道:“这个自然。以后你在我们的地盘上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找李大人,如果他都解决不了,你只管来找我。” 接下来,马氏又对李善长说道: “李大人,你把你们运送物资的将军腰牌给沈先生做一个,上面就刻沈先生的名字。 以后沈先生在我们地盘上运送物资,就跟你们享受一样的待遇。” 李善长连忙答应,并声称下去后,立即去办。 沈大哥则立即在门帘外对马氏作了个揖道:“谢谢马夫人,日后赚了钱,还得好好报答二位夫人。” 事情就算这么谈成了。 因为马氏还在“坐月子”,我们也不方便继续打扰,就告辞了二位夫人,郭氏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外。 临别朱府,我们又对郭氏作了揖,才告退。 路上,李善长说道: “我马上叫人给沈兄赶制腰牌,我也得准备东西,明日一早准备启程去毫州了。 那腰牌今晚我派人送到你们住处,我就不请各位去我府上了。 等我把这事办妥了,我再找个时间,好好请二位喝几杯。” 我和沈大哥也是跟李善长客气了一番,并叮嘱他一路上多加小心,大家就各自回了住处。 回到联络点后,沈大哥说,他准备明日一早出发,立即回苏州,他得赶制三套上好的首饰。 毫州的张夫人一套,另外,马氏、郭氏一人一套。马氏、郭氏只有天天戴着他送的首饰,才能时时念着他的好,日后找她们才好办事。 我们也都觉得沈大哥考虑得周到。 当晚,张怀德又是办了两桌好菜,为沈大哥送行。 席间,李善长也派人给沈大哥送来了腰牌,这哥们儿办事速度还真不赖。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来到码头为沈大哥送行,沈大哥表示,年底他会亲自到和州来。如果我能安排得过来,就到和州来,大家再好好叙叙。 送别了沈大哥,我们也准备回锥子山了。 大半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柳怀镜的队伍估计得过几天才能来,我们也不想等了,便决定第二日,九月二十五日出发,回锥子山。 九月二十五日,我与霏儿、张思淑、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回锥子山。 进入滁州地界的时候,我们遇上了柳怀镜的运输队,与柳怀镜又叙了叙旧,才各自上路。 一路上考虑到霏儿骑马太累,行军速度也不快,回到锥子山的时候,已是十月初十了。 刘聚听说我们回来了,跛着腿来看我们,搞得我们倒不好意思了。 当晚,少不了又得大摆宴席。 张思淑把霏儿介绍给王氏、蓝氏,她们几个女眷坐了一桌,也是相谈甚欢。 蓝氏的肚子挺大的,听说预产期就在这个月,不过不是头胎了,她也没那么紧张和担心了。 小常茂也两岁多了,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好在山上人多,不怕没人照顾。 好久没回锥子山了,山上的兄弟也看到我带了个新媳妇儿回来,也是不停地向我道贺。 当晚,霏儿终于是没有去张思淑屋里过夜,而是住在了我的房间。 唉,两个多月了,她天天跟张思淑泡在一起,让我都没有一点亲近的机会,可把我给憋坏了。 洗了澡,我躺在床上,等霏儿。 霏儿洗完澡,刚进屋,我腾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 霏儿一边推我,嘴里还一边再嚷着叫我放开,我就用嘴将她的小嘴给堵住了……(此处略去五千字) 第二天,我准备带霏儿在山上好好转转,她说让思淑妹妹带她去转,让我去忙自己的事。 其实在锥子山上,也没什么好忙的,我关心的事情都在黑石岭呢。 我准备在山上待两日,然后去黑石岭。 闲着没什么事儿,我就去找刘聚,自从年初离开锥子山,我先去了石门,又去了泉州,再回石门成亲,在太平看望常遇春,所有的这一切,我都跟刘聚好好说了说。 就在我与刘聚闲话的过程中,有人来请王氏去蓝玫那里,说是想请她过去说说话。蓝玫也快临产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挺好的。 直到中午,也未见王氏回来。刘聚心想还是蓝玫的身子重要,索性也懒得派人叫王氏回来。只吩咐几个小喽啰去炒几个好菜,中午和我喝两杯。 刘聚也向我讲了黑石岭的大致情况,说是一切都还算顺利。因为他也不方便去黑石岭,所以具体情况还得我自己去看。 我也向刘聚说明,准备后天一早出发去黑石岭看看,霏儿就留在锥子山,还得麻烦你们照顾。 刘聚说我这话说得太见外了,而且霏儿在锥子山,天天有思淑陪着,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了晚上,王氏还没回来。刘聚怕出什么事儿,派了个小喽啰去蓝玫家看看情况。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思淑的意中人 小喽啰回报说,二当家家里热闹得很,三当家还有霏儿都在。 刘聚听说是这样,也懒得管了,晚上继续和我把酒言欢。 我回到屋,霏儿都还没回来,想想反正张思淑和她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直到我洗完澡,上床躺下了,霏儿才回来。 我问霏儿,今天在蓝玫那里都谈了些什么呀,这么晚才回来。 霏儿对我怪笑,说是要保密。 唉,懒得管它,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嘿嘿!(此处略去三千三百字) 第二天,霏儿又跟张思淑出去了。 我想起年初栽的桑树不知怎么样,便叫上罗仁跟我在附近山上转了转。 杜黑子办这事儿还是挺上心,大部分都成活了,没成活的也都补栽了,补栽的苗子明显比第一次就成活的矮了一截。 后期管理也都跟上了,树苗周围的草有人铲除了。看这架势,再过两年,谭诚他们几个就有得忙了。 转了一圈,都中午了。我正准备让罗仁去安排点饭食,来了几个小喽啰,说是找了我们一大圈,大当家让我中午去他那里吃饭。 嘿嘿!这刘大哥真不错。我这回来了,不陪他吃饭他还吃不香了,顿顿都要拉我上。 我也不客气了,看看罗仁跟我转了一上午,便带上他一起去蹭饭。 进了刘家,桌上摆了几个好菜,一壶酒。 刘大哥正坐在桌前等我呢,见我带了罗仁,便招呼我们一起坐下。 刘聚将酒满上了,我们三人先走了一个。 刘聚接着说道: “四弟啊!今天叫你来是有件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刚才霏儿也过来跟我交换了意见,我们都认为是件好事儿,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本来这事儿我们兄弟俩谈最好。” 说到这里,罗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大当家,胡大哥,我先告退!” 刘聚笑着让罗仁坐下,说道: “罗仁啊,你也跟着四弟这么长时间了。 可以说,你就是他眼前的红人,他有什么事儿也不会瞒你。 今天你在这儿更好,这件事儿你也发表下意见,好歹也可以代表普通群众的呼声嘛!” 我一听这事儿似乎非同小可,连忙问刘聚道:“刘大哥,究竟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秘。” 刘聚再次端起酒杯,笑道:“好事儿,来,来,我们再走一个。” 于是,我们三人又干了一杯。两杯酒下肚,我认为这下刘聚该谈正事儿了吧。 哪知吃了几口菜,刘聚又说道:“四弟呀!你的新夫人真的很不错,贤惠的很。来,来,来,为了你娶了这么好的妻子,我们再来干一杯。” 这话说的,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端起酒杯,三人碰了杯,又干了一杯下肚。 大家又吃了几口菜,刘聚突然问我道:“四弟,你觉得思淑这个人怎么样?” 我随口答道: “这丫头人是好人,就是嘴上不饶人,特别喜欢跟我唱对台戏。 小姑娘嘛,这样也很正常,以后成家嫁人了,就好了。 哦,刘大哥,你是不是惦记着这小丫头的婚事,上次我离开锥子山之前,你让我帮着留意适合她的人的。 不过,这事儿可急不得,我们这不才出门半年多嘛!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直记得呢。” 刘聚笑笑道: “对,对,对,我这次找你谈的,就是关于思淑的婚事问题。 思淑今年也二十一了,算是个大姑娘了。 她这事儿拖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师傅。 现在,这丫头也算是找到了意中人,所以这事儿,我得跟你好好合计合计。” 我哈哈大笑道: “刘大哥,你没喝多吧! 这首先,她找到了意中人,我可怎么不知道? 另外,她如果真的找到了意中人,要替她操办婚事什么的,你让杜黑子办就得了。跟我合计个什么呀? 这丫头老是跟我唱反调,对我有逆反心理。 本来你们给她办个婚事就成了,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刘大哥你吩咐一声就是了。 你这跟我这一合计,万一那丫头知道了这其中有我的主意,她那逆反心理一上来,说不嫁了。 那可怎么办?” 刘聚笑了笑道:“四弟呀!这事儿还真得跟你商量,不跟你商量还真不成。” 听了这话,我惊讶道:“不会吧!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非得跟我商量不成了?” 刘聚笑着问我道:“四弟,你知道思淑的意中人是谁吗?” 我木然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说说这丫头自从年初跟着我出门,也就是我从石门去泉州那段时间没天天看着她,其余时间我几乎天天都见着她了呀! 没察觉出她有什么意中人呀! 难道是在石门,朱老爷子的哪位学生被她看上了? 这朱老爷子门下可还是有几个人才的。 不过也不对呀?如果真是这样,霏儿肯定得跟我说啊? 我可是从来就没听霏儿谈起过这事儿。” 刘聚笑着,又跟我碰了杯道:“来,来,先干了这杯,我来告诉你,我师妹究竟是看上谁了。” 说完就一口干了。 说实话,我还真想知道这个谜底,也没废话,就一口把杯中酒给干了。 刘聚夹了片牛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我也一边听他说,一边吃菜。 刘聚说道:“师妹的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弟你呀!” 这话一出口,我一口菜全喷了出来。 我愕然道:“刘大哥,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脸皮厚,无所谓。思淑可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啊!” 刘聚道: “这厉害关系我还能不知道? 我刘聚什么时候又是个信口开河之徒了? 昨天,王氏给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不大相信。 可她说是霏儿亲口给她说的,就是昨天在蓝氏那里说的。当时思淑也在场,也没反驳。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刘聚停下了,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是让我自己琢磨。 我木然地看着刘聚,一言未发。 刘聚继续说道: “今天上午,霏儿又过来跟我说了,这事儿真是千真万确啊! 以前思淑老是跟你作对这是不假。 这事情的起因,还是你在江夏倚云楼救他的时候,因为言语对她不敬,所以她才比较讨厌你。 去年,你又给她治伤,因为在她昏迷的情况下,看了她的身体,她恨不得杀了你。 听说这次你们回来,霏儿和她都被毒蛇咬了,你为了救她,也是做了一些让她无法启齿的行为。 她一个姑娘家,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都让你看了;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也让你碰了。 你说她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况且她现在也想通了,你这三次对她不敬,都是为了救她。 但可能这就是命,这就是缘分,你和她注定今生要在一起呀!” 刘聚这话一说完,我陷入了深思。 在当时那种封建思想占主流的社会里,她张思淑还能怎么样? 我要是不娶她,还有哪个男人能心里没有一点儿疙瘩地娶她? 难道这真如刘聚所说,这就是缘分? 我回忆起从认识张思淑以来的点点滴滴,难道真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首? 我正在沉思,半天没开腔的罗仁说道:“胡大哥,我认为刘大哥说得对!你和三当家那真是天生一对!” 我没好气地用四川话骂起了他:“你个瓜娃子,你懂个锤子。我和张思淑是天生一对儿,那我和霏儿怎么办?” 刘聚哈哈大笑道: “四弟呀!这事儿你真不用担心。 我刚开始就说了,霏儿真是贤惠,这事儿就是她最初提起的。 当初霏儿和思淑被毒蛇咬了,思淑的情况严重,又因为咬在隐秘部位,不便让别人施救,所以耽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最后还是你当机立断,强行施救,才保了她一条命。 这事儿过后,思淑心里肯定恨你。 但霏儿天天陪着她,开导她。细数了你的优点,还说愿意与他姐妹相称,虽然思淑是后进门,但不分大小。 你说说,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 经过霏儿一个多月的开导,张思淑的心意终于是转变过来了。她自己也觉得,此生是非我不嫁了。 但这事儿给我造成的心理冲击的确是不小。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我却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及思想文化的熏陶,和当时的主流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在几百年后的今天,男人要想合法拥有两个老婆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人包二奶、找小三儿,那也只是钻了法律的空子,在道德上是受到整个社会谴责的。 但现在突然让我合法拥有两个老婆,我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是喜?是忧? 连我自己都有点儿搞不清楚。 自从三个多月前,我娶霏儿的那天起,我就在心中暗暗地发誓,霏儿这个我心中的女神嫁给了我,这辈子一定要对霏儿好。 可这才三个多月,天意弄人,竟然让我再娶一个老婆,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羞愤的张思淑 我想去找霏儿问个清楚,但刘聚一个劲儿地拉我喝酒,并不停地向我道贺。 罗仁也跟着在一旁起哄,非说我跟张思淑很般配,说我好福气,可以连娶两个好女人。 一是出于尊重刘聚,另外他一条腿跛了,我也不便就直接离席而去,只得木然地接受着他们的道贺。 直到这饭吃完了,我才告辞了刘聚。我要去找霏儿问个清楚,罗仁也象个跟屁虫似的跟我出来了。 我先回了家,霏儿不在。 我又去张思淑家,也没有人。 我只好去常遇春家,估计霏儿和张思淑应该在蓝玫那儿。 我刚走到常遇春家门口,小常茂正在门口耍木棍玩。 我问他道:“小常茂,妈妈在不在家呀?” 小常茂歪着脑袋对我道:“妈妈在家呢,妈妈在家跟姑姑、婶婶说话呢。” 听到这里,我已断定霏儿和张思淑在里面了。 这锥子山的女眷并不多,小常茂除了叫张思淑姑姑,应该不会叫其他女子姑姑了。 因为屋子里面都是女眷,我也不方便直接闯进去,便站在门口喊道:“霏儿,霏儿,你在不在里面?” 很快霏儿在里面应了一声,王氏和霏儿就出来了,说让我进去坐坐。 我说这样不太好,蓝玫快要生产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方便进去打扰。 就在我和王氏、霏儿在争论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蓝玫腆着个大肚子也出来了。 蓝玫说道: “三弟,你快进来坐坐。 我们有事情想跟你说呢,你又不是外人,你和遇春是结拜兄弟,况且霏儿也在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进来的。 再说了,我和茂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哪有救命恩人都不能进门的道理。” 蓝玫说完,就准备来拉我进去。 我一看,这再不进去也不大好。于是就让罗仁回自己屋子休息,我去蓝攻屋里说话。 我进了屋子,蓝玫就让我在外面客厅坐下,吩咐人沏了茶。霏儿坐在我的旁边,蓝玫和王氏坐在我们的对面。 大家都坐定了,王氏先开口了。 她说道:“四弟呀!我们今天拉你进来坐坐,就是想谈谈你跟思淑妹子的事情。” 蓝玫叫我“三弟”,王氏又叫我“四弟”,似乎是有点乱。 因为,蓝玫是觉得,我跟沈万三、常遇春三人结拜了兄弟,我排第三,常遇春经常叫我“三弟”,所以她也就跟着叫我“三弟”。 而王氏是认为,在锥子山上我排第四把交椅,刘聚有时叫我“胡老弟”,有时又叫我“四弟”,王氏就跟着叫我“四弟”了。 本来我就是来找霏儿说这关于张思淑的事情的,这下倒好,她们三个女的倒是把我拉进来,要跟我谈了。 我就索性就看看她们准备说些什么。于是,我没开口,等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王氏见我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就拿眼看看霏儿,意思是让霏儿说。 霏儿表示,这事儿还是由王氏说最合适,毕竟她是大嫂。 王氏见众人都是这个的意思,便接着说道: “思淑妹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但你也应该明白,思淑妹子眼界高,一般的男人她也看不上。 四弟啊,你可算是个人才,也有这个福气,不光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思淑妹子也要嫁给你。 今天我们找你来,就是要你说个痛快话,当着你两个嫂子和你妻子的面,给我们表个态,以后能不能一辈子对思淑妹妹好。” 我一听这话,怎么着都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似乎是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于是,我反驳道:“二位嫂子,你们刚才说了我福气好,娶了霏儿这么好的姑娘,我完全同意你们的说法。但我想问问你们,我是不是应该一辈子对霏儿好?” 我说完,看了看霏儿,她听了我这话,似乎还挺受用。 蓝玫接过话茬道:“这还用说吗?你肯定得一辈子对霏儿好呀。” 我接过话茬说道:“既然是对霏儿好,那怎么又让我娶其他的女子呢?我自从与霏儿拜堂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就爱霏儿一个人,一定对她一心一意的。” 我说完这话,又是不由自主地瞅了瞅霏儿,只见她也正拿眼看我,目光里只透露着六个字——“情深深,意绵绵”。 霏儿见我看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了头,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蓝玫接着说道:“你跟霏儿的情意,我们都能理解。你就是娶了其他女子,也并不妨碍你跟霏儿的感情,你该对霏儿一辈子好,你还是继续对霏儿一辈子好呀。” 如果说两代人之间思想差异太大,难以沟通,叫“代沟”的话。我与蓝玫她们之间,应该叫“纪沟”。因为我们毕竟是隔了几个世纪的人,思想上的差异就更大了。 问题的关键就是,我认为我应当对霏儿好,这是一种排他的好,不容许其他任何女人分享我对霏儿的好。 而蓝玫她们认为,我对霏儿的好不具有排他性,我完全可以在对霏儿好的同时,还对其他女人好。 思想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导致我们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大家都认为自己的观念是正确的,都试图着用自己的思想观念去说服别人。 正在争论陷入僵持之际,霏儿开口了。 她说道: “相公,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完全能够体会到你对我的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思淑妹妹怎么办? 你救过思淑妹妹三次,但在救她的过程中,三次都逾越了普通男女之间的鸿沟。 思淑妹妹现在对你也是心有所属,你不娶她,她怎么办? 让她孤老一生? 还是让她遁入空门? 抑或是让她自寻短见? 思淑妹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既然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嫁,她肯定是不会再对其他男人动心了。 更何况你与她之间发生的这些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能够心中没有一点芥蒂地娶她?” 霏儿一番话,可以算是说得合情合理,我如果不答应娶张思淑,她这后半生还真是不好安排。 我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解掉这个困局。 忽然,从里面房间里冲出一个女子,一只手掩面而泣,另一只手扒开众人,冲出了大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思淑。 原来张思淑也在里面,只是谈的这事儿与她有关,她没有露面。 这是应该我早就能预料的呀? 我怎么就没想到张思淑在里面呢? 如果知道她在里面,我就不该这么生硬地拒绝王氏、蓝玫还有霏儿的这个建议呀?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蓝玫和王氏推了我一把,说道: “你快去追呀! 快把思淑妹妹给追回来,现在只有你能解开他这个心结。 去晚了,小心思淑妹妹做什么傻事儿。” “做傻事儿?”,王氏和蓝玫这话提醒了我。 你说一个姑娘家,刚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一心说要嫁给一个男人,被这个男人当众拒绝,她能不万念俱灰? 做傻事儿是很有可能的呀。 我立即追了出去,蓝玫、王氏、霏儿也都跟着出来了。 还是霏儿镇定,我只听得她在我身后说: “王姐姐,你陪蓝姐姐先回去休息,蓝姐姐现在可不能到处乱跑。 我跟相公去追思淑妹妹,有什么情况,我及时派人回来通知你们。” 张思淑出了门就直往后山跑,我就紧跟在后面追,我的后面,霏儿也远远地跟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一口气跑了多远,直看见张思淑在前面一个大石头处停了下来,我就没继续追了,而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估计歇了好几分钟,我才觉得缓过劲儿来,我上前向张思淑靠近。 张思淑站在一块大山石前面,另外一边是个大陡坡,虽然不是悬崖,但也挺高挺陡的,如果摔下去,还是有危险的。 我正在继续向前靠近,张思淑突然说话了,“姓胡的,你不要过来。” 我立即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迈半步,就怕这丫头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我的脚停下了,但嘴没有停下,我开口说道: “张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这山上风大,也危险,咱们有什么事,下山坐在屋子里商量吧!” 张思淑真的是恼了,她几乎是吼出来道: “还商量什么? 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有哪点儿配不上你的? 你以为你算哪根葱,还对我挑三拣四的。要不是看在霏儿姐姐的面子上,我早一刀把你杀了。” 我只好陪笑道: “张姑娘,你别误会,我从来就没有你配不上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恰好相反,是我配不上你呀! 你说说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子,嫁给我只能当小老婆,你说这多让你受委屈呀。 所以,我才说此事不可嘛!” 我说道这里,张思淑几乎是哭着对我说道: “谁说要给你当小老婆啦! 霏儿姐姐都没说让我当小老婆。 要不是你看了我的身体,对我作出了下流的动作,我才不会愿意跟着你呢? 可现在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妻管严”? 我一琢磨张思淑这话,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这张思淑这辈子要是不嫁给我,又嫁给谁去呢? 在当时那个时代,哪个男人要是知道了我与张思淑之间的事,还愿意完整地接纳她呢? 事已至此,没什么其他的补救办法了。 何况这门婚事还是霏儿极力促成的,霏儿都不介意,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真诚地对张思淑说道:“思淑,你跟我回去吧。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前都是我不对,你嫁给我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和霏儿好。” 我边说边缓慢地向张思淑靠近。 张思淑听了我这话,泪流满面地说道:“现在晚了,我不想嫁给你了,我愿意从这里跳下去,了此一生。” 我连忙大声劝道:“张姑娘,万万不可,你不要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个时候,霏儿也追了上来。 他见张思淑想要轻身,立即喘着粗气一手叉着腰,一边道:“思,思淑妹,妹,你,你千万不要乱,乱来。” 张思淑见霏儿来了,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但还是嘤嘤地抽泣。 霏儿立刻上前去,拉着张思淑的手道: “思淑妹妹,你这是何必呢。 本来不是一切都说好了吗?怎么今天又想不开了? 走,走,跟我们回去吧!” 说着,就一边拉张思淑。 张思淑边哭边说道:“我也知道是说好了,可他这个姓胡的着实可恶,搞得象我配不上他似的,还对我挑三拣四的。你说我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呜,呜……” 霏儿拉着张思淑的手,开解她道: “思淑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相公得罪了你,咱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你放心,有我在,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的。” 霏儿一边拍着张思淑的后背,一边扭过头对我凶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思淑妹妹陪不是,你今天要是不能让思淑妹妹原谅你,你就不要下山。” 既然霏儿都这么说了,我立即屁颠屁颠儿地跑了过去,对霏儿和张思淑陪着笑。 霏儿见我厚着脸皮朝她们笑着,一边拉着张思淑,一边说道:“我们找个开阔点儿的地方说话,站这里太危险了。” 这次张思淑没有拒绝,跟着霏儿走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我则始终在她们屁股后面跟着。 三人站定,霏儿继续开导张思淑: “思淑妹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相公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她虽然经常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但他绝对算是个好男人。尤其是他没有一点儿大男子主义思想。 自从我们成婚后,有什么大事儿,她都征求我的意见,我要是坚决反对的事情,他绝对不敢擅自作主。 以后你们成了婚也是一样,有什么事儿,他不光要先问问我的意见,也得问问你的意见。 论文,他不及我;论武,他不及你。 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把他管着,看他还敢耍什么花样。” 对于霏儿的这番话,我大致是认同的。 我的确是主张男女平等的,这在当时是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的。至于霏儿后面说的以后和张思淑一起来管着我,这我以前还真是没想过。 如果真跟她说的一样,那以后可是有我受的,我可成了个名符其实的“妻管严”。 但当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张思淑给劝回去。 霏儿这番话说完,张思淑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些,眼圈虽然还是红的,但已经没有抽泣了。 见此情形,我立即凑上前去说道:“对的,对的,以后你们两个管着我。我以后一定绝对服从两位夫人的领导,保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张思淑听了这话,“呸”了我一声,接着说道:“哪有两位夫人呀?你的夫人只有霏儿姐姐,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说完,她的嘴角上翘,脸上露出了微笑。但这微笑是转瞬即逝,立即又露出了愠怒的神情。 但这一切,我是早就瞧了个清楚。 我立即接过话茬道: “对,对,是还没答应嫁给我。 但那是迟早的事儿,我今天这不就是在求婚嘛! 我这么真诚的态度,难道思淑妹妹就忍心拒绝我?” 张思淑没好气地说:“你说求婚,我就非得答应呀?” 还是霏儿聪明,见张思淑的情绪稳定了,接下来就得靠我哄她了。 霏儿一手拉着张思淑,一手拉着我,把张思淑的手递在我的手中,说道: “我不管你们到底准备怎么谈啊!现在王姐姐和蓝姐姐肯定还在家中急得要命。 思淑妹妹,你想怎么教训相公,就怎么教训,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 我先去给王姐姐和蓝姐姐报个信儿,你只管狠狠地教训他。” 说完朝我一阵坏笑,就下山去了。 这下,我和张思淑倒愣在了当场。 霏儿这是给我和张思淑留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意思很明显,让我想尽一切办法,赶紧把这事儿搞定。 张思淑的手还被我紧紧抓着,她见霏儿走了,马上反应过来了,迅速从我手中抽回了她的手。 我则油腔滑调地说:“夫人啊!有一点儿我没弄明白,你说你功夫这么好,肯定是下了苦功的。可你的手怎么这么嫩、这么滑呢?” 张思淑没好气地说: “你不要乱叫啊! 谁是你夫人啊? 这里没你夫人,你夫人霏儿姐姐已经下山了。 再说了,我的手是什么样子的,关你什么事?” 我继续嬉皮笑脸地道:“我们这不是马上要成婚了嘛!反正成婚了,也得改口叫你夫人,不如现在就改口,免得以后再改口麻烦。” 张思淑愠怒道:“谁说过要和你成婚的?我可没答应过你。” 张思淑这丫头性子倔,很多事情得快刀斩乱麻,得用点儿手段,不然光靠和她磨嘴皮子,可没什么用。 于是,我窜到她的面前,就一把将她抱住,说道:“淑妹妹,你就嫁给我吧!” 张思淑可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立即惊惶失措地推我,想挣扎出我的怀抱。 但我则是双手紧紧地箍着张思淑,她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挣脱开。 于是,她一边继续挣脱,一边尖叫道:“你快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啦!” 我则继续耍着无赖,死死地抱着她道:“我就不松开,反正你也从来就没对我客气过。” 张思淑急了,双手的大臂虽然被我箍住了,但小臂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她右手立即按住了我的左后肋骨处,一用力,我只觉得左后肋处一阵生疼。毕竟她是练家子,她要真出手,我立即就得被她秒杀。 她知道自己的力度,也知道我此时肯定是疼得要命。她便说道:“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捏断你的一根肋骨。” 我当时也是血气上涌,心想一定不能让她看轻我了,便忍住疼痛说道:“我就不放手,就是肋骨断了,我也不放手。” 我这话音刚落,张思淑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我立即感到一股钻心的痛。 这下真是不行了,实在是顶不住了,也由不得我不放手。 我的双手根本就没力气了,不仅是松开了他,自己也是一阵瘫软,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 张思淑见我终于是放手了,人也迭落在地上。便说道:“叫你还犟,不是不松手的吗?” 我也没功夫搭理她了,只觉得左后肋处还是火辣辣地疼,也不清楚这丫头是不是真的一用劲把我的肋骨给搞断了一根。 我索性在歪在地上哼哼,嘴里不停地说:“这下完了,骨头断了。” 张思淑应该是对自己的下手力度还是有把握的,说道:“骨头没断,就是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老不老实。” 反正当时,我就是觉得疼,见她如此说,我又耍起了无赖。 我说道:“就是骨头没断,内脏肯定也是受损了,我也算是被你弄残废了。我现在爬都爬不起来,我的后背都失去知觉了。” 张思淑说道: “不可能。我从小就跟着父亲练功夫,手上使多大力道,我清楚得很。 我刚才用的力是不会把你骨头弄断的,也不会让你内脏受损。 你快起来,一个大男人,歪在地上,象什么话。” 听她这么说,我感觉了一下后背,疼痛的感觉确是减轻了不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刚才她一用力,我一下子承受不住。 但我决定戏弄戏弄她,便还是在地上哼哼唧唧地道: “你父亲教你练功夫用的力度都是对付会功夫之人的,我可是一点功夫不会,怎么可能跟他们相比。 你这稍微一用力,我肯定是得废了。 我现在是感觉用不上力,根本就爬不起来。” 于是,我假装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稍微一撑地,就要瘫倒在地,活象是个受了重伤之人。 估计是我表演得太过真切,也可能是张思淑心中太过担心我。 她竟然相信了,便急切地问道:“你真的爬不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俘获美人心 我又故意作出试图爬起来,然后不成功又瘫倒的动作。 我对她说道: “是真的,我真的用不上力。 我感觉后背这里是麻的,没有知觉了。 我真的是残废了,但我不怪你。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找的。 你下山叫罗仁他们来把我抬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张思淑真是太单纯了,这下真的被我骗到了。 她哭丧着脸对我说:“胡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让你残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她这表情,我当时就想笑,但我强忍住。 我继续骗她道: “思淑妹妹,我真的不怪你。 就以前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现在我只是残废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只是……” 张思淑见我没有把话说下去,便追问道:“只是什么?有什么话,你说呀!” 我说道:“只是我不能娶你了。我一个废人,把霏儿的下半辈子给耽误了,我不能再耽误你了。思淑,对不起!” 张思淑几乎是掉出了眼泪,红着眼圈对我说道: “胡大哥,我要嫁给你。 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 你就算是残废了,我也一辈子侍候你,我跟霏儿姐姐一辈子侍候你。” 我心中暗想,思淑这次真是对我动了真情了。 以后肩上的担子可就更重了,两个女人都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得好好照顾这两个女人啊! 我继续忽悠思淑道: “我少时学医的时候,我师傅给我说过一个西域方术。 说是内脏受损之人,在受伤之初,有一个极其古怪的治疗方法。 当时我师傅说得挺邪乎,我也是当笑话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如此,说不定我还能恢复正常。” 张思淑听了我这话是眼前一亮,说道: “对呀!胡大哥,你医术这么高明,肯定是有办法的。 你说说,要什么药,要怎么治? 我赶紧想办法。” 我故意吊她的胃口,说道:“这个方法挺邪乎的,我感觉可信度不高,而且条件苛刻,我看还是不要试了。” 张思淑急了,说道:“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们也应该争取,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到底要怎么做,胡大哥你快说呀!” 我看她那着急的样子,真是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也难怪,当初我救了蓝玫母子,又帮常遇春取出了“三棱透甲锥”,后来也帮张思淑取过“三棱透甲锥”,还帮他解过蛇毒。 在她们心中,我就是“扁鹊在生,华佗在世”,我说有办法救治,她们都是坚信不疑的。 我继续逗她道: “其实,我还真想就这么一辈子躺着。 你刚才说愿意跟霏儿侍候我一辈子,你说我就这么一直躺着,你们两个美女天天在身边陪着我,那多好呀!” 张思淑急得朝我肩膀上一拍,说道: “胡大哥,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开玩笑。 你要是好了,我和霏儿姐姐还不是天天陪在你身边,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到处游山玩水,那不比你天天躺着更好吗?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呀!” 张思淑真是单纯得可爱。 我继续瞎编道: “当年,我师傅说的这个办法是,当一个人的内脏突然受到外力冲击导致受损后。 如果能有一个处子之身的异性为他导气,是可以让其真元归位,受损的内脏机能得到恢复的。” 张思淑傻傻地看着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子之身的异性?” 我便随口瞎掰道: “就是说,如果受伤的是个男性,就要找个处女为他导气。 如果受伤的是个女性,就要找个处男为他导气。” 张思淑红着脸道:“胡大哥,那正好,你是男性,我也还是处子之身。只是这导气怎么导?” 我便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这个,还是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让你做这个,这不太好。” 张思淑越发被我逗得急了,喊道:“胡大哥,你快说呀!趁你受伤还不重,我们赶紧施救呀!” 我便假装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就是受伤之人仰面向上躺着,施救之人则跪在受伤之人的脑袋旁边。 施救之人俯身下来,用嘴对着受伤之人的嘴送气,要送七七四十九次,便可大功告成。 我,我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别试了,太邪乎。” 张思淑则坚决地表示要试一下,她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都得试一下。反正我也要嫁给你了,你这个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张思淑则把我的身体搬正,仰面躺好,她则跪在了我脑袋的左侧。 我见她是准备来真的了,便说道:“思淑妹妹,这个办法真没什么科学依据,我们还是不要试了。” 张思淑则倔强地表示非试不可,只见她把头发盘好,俯下身来,那张樱桃小口对着我的嘴就慢慢地凑了过来。 她的嘴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离我只有一尺远的距离时,她闭上了双眼,但还是缓缓地向我靠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的脸。除了“漂亮”这两个字,我似乎再也找不到其它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了。 此刻,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我觉得我不应该继续捉弄一个如此爱我的女人了,我必须得立即停止这个恶作剧。 于是,我赶紧用双手撑着她的双肩,这时,她的嘴离我只有半尺的距离了。 我喊道:“思淑,慢着!” 张思淑首先是感觉到了我在推她,接着听到了我的声音。 她立即向后抬了抬脑袋,睁开了双眼,问我道:“胡大哥,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思淑妹妹,我想让你把初吻,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张思淑红着脸道:“什么初吻呀!我们这是在治病,胡大哥,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实在是不忍心继续骗这么一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了,我一把把她推开,自己也坐了起来。 我说道:“思淑妹妹,对不起,我骗了你。” 张思淑懵了,问我道:“骗我什么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我说道:“我没受伤,我就是逗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单纯,一下子就被我给骗到了,差点儿把初吻都给我了。” 张思淑是一脸愠怒,一边举起粉拳向我砸来,一边嚷嚷道:“胡大哥,你真坏,你坏死了……” 我任由她的粉拳轻轻地砸在我的胸口,不抵挡,也不避让。 张思淑闹腾了一阵后,红着眼圈看着我,说道: “胡大哥,你怎么这么坏? 刚才把我骗得我都真以为把你弄残废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知道这丫头是动了情,便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思淑妹妹,你刚才可是亲口说要嫁给我,要侍候我一辈子的哟! 可不能反悔哟!” 张思淑推开我说道:“刚才你是骗我的,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也不算数。” 我笑道: “那怎么行? 一个姑娘家岂能随随便便地说愿意嫁给一个男人? 既然说了,那肯定得嫁给这个男人。” 张思淑又举起她的小拳头向我砸来,我不仅不避让,反而迎了上去。 她的粉拳砸在我的心头,我的心中比蜜甜,顺势我又把她揽在了怀里。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思淑妹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嫁给我吧!” 这次张思淑没有推开我,而是依偎在我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我又在她耳边说了好多情话,直到太阳西下,我才拉着她的手一起下山。 临近我们居住的地方时,张思淑挣脱了我的手,说道:“胡大哥,这里人多,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知道这小丫头是害羞了,就随她吧。 我们回到了蓝氏那里,晚餐都准备好了。 大家见我和思淑都是安安全全地回来了,都很高兴。 大家边吃饭,王氏、蓝氏及霏儿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地筹划着我与思淑的婚事。 张思淑始终是低头吃饭,也不说话,那三个女的偶尔就一些具体事宜征求思淑的意见。 思淑就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问我。” 我和王氏她们几个直觉得好笑。 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去黑石岭看看的,但张思淑这里好不容易把她稳定住了,还是在锥子山上陪她几天吧。 接下来的日子,王氏、蓝氏及霏儿就开始张罗我们的婚事了。张思淑又不好意思进去掺和,这反而给我提供了便利,我就天天象个跟屁虫似的粘着她。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张思淑总算是心情彻底好起来了。 我便跟霏儿说,我打算去黑石岭看看情况,接下来让她多陪陪思淑。 霏儿让我放心地去,把黑石岭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成亲。刘聚把日子也定好了,就是下个月初九。 我问为什么要定初九,是找算命先生看了黄道吉日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软猬甲 霏儿告诉我,刘大哥的确是找人看过日子了。至于为什么选初九,刘大哥右没说。如果想知道原因,以后可以去问他。 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十月十九日。明天去黑石岭看看,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我肯定会返回锥子山的,不耽误与张思淑的婚事。 我又跟张思淑说了要去黑石岭看看那边情况的事情,张思淑没说话,但我可以感觉出她心中的不舍。 好在我去不了几天,就得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去了黑石岭。 现在的黑石岭可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周定成、刘善荣正带着一帮人在冶炼陨铁。 唐世超、唐耀祖父子在配制火药,还带了几个学徒,这应该是杜黑子安排的。 谭诚正在细心地雕刻铜版,候富贵、陈为俊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众人见我和罗仁、陈定邦来了,都围了过来,包括正在房间里雕刻的谭诚他们也出来了。 我们也跟大家打了招呼,闲话了一阵。 接下来,我决定先去看看周定成他们冶炼陨铁的情况。 因为考虑到炼铁废水的排放问题,因此周定成的冶炼设施建在最靠近黑石岭的入口处。这样废水就直接从这里排到了外面的水潭。 虽然也是形成了污染,但在那个时代不算是什么问题,而且我们也没办法研制出污水处理设备。 周定成在前面带路,一一给我作了详细介绍。 按现在的说法,周定成他们大致有三个生产车间。 这第一个是算是冶铁间,里面有一个冶炼生铁的高炉。这个高炉呈圆柱形,直径约一米,高约二米,应该说在当时,这是一个比较小的高炉了。 但因为我们所冶炼的是陨铁,技术要求高,受热要求均匀,因此用这种小高炉反而比较合适。 这个高炉的作用就是将那些陨铁石块和自己冶炼的焦炭放在里面,经过高温加热,将陨铁冶炼成生铁。 在当时一般冶铁都用的是木炭,不用煤,因为煤里含有大量的硫,冶炼的铁只能是废铁。 但木炭燃烧的温度,冶炼普通铁矿石尚可,冶炼陨铁就不行了。 因此,周定成经过实验,用上好的煤先提纯,经过蒸馏,提炼成焦炭。 不过焦炭可是现代的说法,那个年代并没有这一说,周定成他们称这种煤的提纯物为“煤精”。 高炉提炼出的陨铁只能称之为生铁,生铁的含炭量太高,很脆,没有延展性,这只能算是冶炼陨铁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将生铁冶炼成熟铁,也就是一个除炭的过程。 同样还是有一个高炉,不过这个高炉与冶炼生铁的高炉还是有区别的,首先这体积就小了一号。 另外,它的鼓风口在上面,从上面鼓风下来。 古人为什么把铁分为“生铁”和“熟铁”,这也是一个十分形象的说法。 这个冶炼熟铁的高炉的工作原理就是,先将冶炼好的生铁捶成碎片,和“煤精”一起放入已经预热的炉膛内,风从上面鼓入。 不断升温后生铁被加热到半熔融状态,通过搅拌增加铁和氧气的接触面,可使铁中的碳氧化,温度随之升高,而硅、锰等物质氧化后跟氧化铁生成硅酸盐类物质。 随着碳份降低,铁的熔点增高,凝聚成疏松的团块,最后取出锻打挤渣。 这个不断搅拌的过程,活象是炒生铁一般,既然是炒,炒之前的铁便被称之为“生铁”,炒好的铁便被称之为“熟铁”。 熟铁的延展性好、韧性好,但硬度又不足。 要想打造出精良的兵器,还得继续冶炼。这便进入了第二个车间,这个车间里还是有一个高炉。 不过这个高炉并不是密封的。周定成给我介绍了,这个高炉的作用就是灌钢。 说到这灌钢技术,由来已久,在南北朝的时候已发展成为主流的炼钢方法。 灌钢法的主要原理就是,将熟铁锻成细条,然后盘成一团(大概类似蚊香),然后把生铁片置于熟铁“蚊香”之上。 或者把熟铁条卷成螺旋状,然后把生铁片塞入螺旋之间的空隙中。 然后用泥封住炉灶,或者是封住铁团本身,开始燃烧加温,直到1200摄氏度以上,生铁熔化。 由于泥封,生铁不会因氧化脱碳,而是变成铁水流入熟铁之间,然后冷却取出铁团锻打,就宣告炼制成功。 这样炼成的钢就兼具了柔韧性及高硬度性的优点。 但灌钢法的原理是让铁水熔化渗入熟铁,使它渗碳。就好像把白糖洒在白饭上面,然后放入锅里蒸,指望米饭从内到外变得一样甜,这显然是十分困难的(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有些生活经验)。 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使碳分渗入熟铁较浅部位,而冷却后的铁水,成为钢中的高碳部分。 也就是说,灌钢的特点就是含碳量不均匀,难以达到使用的要求。 铁水熔化后会向下流,冷却后造成钢坯下部含碳量较高而上部含碳量较低。 后来,灌钢法不再是主流的炼钢方法,而炼钢主要采用锻打、渗碳的技术。 但周定成认为灌钢法还是有很多优点。尤其是陨铁比起普通铁硬度更高,全部采用锻打、渗碳的技术不仅费时费力,也不容易锻造出高质量的陨铁。 于是,周定成经过反复研究,改良了灌钢技术。 周定成的方法是,先把熟铁料放到炉里鼓风加热,然后把生铁的一端斜放到炉口里加热。 当炉温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左右时,炉里生铁不断熔滴,熟铁料已经软化,便用钳子钳住生铁块,努力使铁水均匀地浇淋到熟铁上。 浇淋完毕后,停止鼓风,夹出钢团,上砧锤锻,去除杂质。 一般要重复这一过程两、三次。 通过周定成的改良灌钢法,能够得到渗碳均匀的钢料。然后将所得的钢料继续锻打,制成各种所需要的兵器或半成品。 上次周定成给我和常遇春打造的那两把刀以及张思淑的剑,还有常遇春的铠甲,都是在这个车间制作而成的。 不过当时周定成还是采取的锻打、渗碳炼钢技术,这灌钢的改良技术还是几个月前才刚刚试验成功的。 这第三个生产车间,主要就是提炼“煤精”的。 这提炼“煤精”的过程大致分为三步,第一步是选煤,就是将采购来的上好的煤,先进行采选,去除杂质。 第二步则是将选好的煤按不同的种类及干湿程度堆放进炼焦炉。 第三步就是在炼焦炉内炼焦,也就是周定成他们所说的提取“煤精”。这炼焦炉比起冶铁的高炉,体积稍大一些。 炼焦的原理就是,将配合好的煤装入炼焦炉内,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通过两侧燃烧室加热干馏,经过一定时间,最后形成焦炭。 参观完周定成的这一套生产工艺,我是赞不绝口。 周定成又拿来一把经过灌钢技术打造的陨铁刀。给我的感觉就是比上次的陨铁刀重量轻了一些,但硬度及柔韧性没有太大区别,锋利程度也是很可观的。 我当即要求周定成用这新冶炼的陨铁给张思淑再锻造一把宝剑。毕竟她是女孩子嘛,不适合拿太重的兵器。 周定成满口答应着,并问我是不是也换一把刀,我一想,也可以。 我这功夫太差,那把陨铁刀拿在手里就觉得沉,还是搞把轻点儿的兵器好些。至于我那把,到时给罗仁他们用吧。 我又问了周定成,现在库存的半成品,能打多少兵器了。周定成告诉我今年光顾着做试验了,还没来得及冶炼出多少。 我一想也是,毕竟他这才一年的功夫,成果可是不小。 我想起了上次常遇春的那副铠甲,我是不是也要一副呢? 但一想,又似乎不合适,我又不是天天打仗,在外面到处晃,还穿个铠甲似乎太张扬,也有点异类。 但我们经常在外面跑,不搞点防护用具好象也不行。 我突然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黄蓉穿的那件软猬甲。穿在衣服里面,十分地精巧,别人也看不出来,给我来一件怎么样? 于是,我就跟周定成说,能不能用上次给常遇春做铠甲的那块铝合金板子做材料,将其冶炼后拉丝,制成一件类似坎肩的防护服。 也不用袖子,只需护住心脏后背等主要脏器就行了。平常就穿在外衣的里面,别人也看不出来,真要遇见什么危险,一般的兵器也伤不着要害。 周定成思索了半天,直夸我这个办法好。既能起到防护作用,别人又看不出来,穿着也十分轻巧,根本就不影响身体的灵活性,这最适合我们在外面跑的人穿了。 周定成一个劲儿地嘀咕,我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方法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不过就是从小说中看到的,借鉴的别人的方法。真要让我自己去琢磨,我自己哪里想得出来? 周定成表示,他一定尽快赶制。并问我这次什么时候离开锥子山。 第二百二十九章 霹雳火球 我告知他这次还得在锥子山待些日子,下月初九,我得跟思淑成婚了。 周定成他们一个劲儿地恭喜我,说我好福气,能娶到朱霏和张思淑这样两个好女子。 不过周定成表示,要赶在下月初九前做好两副软甲是不可能,但做一副倒是来得及。 我便让她先给思淑做一件,到时就算是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了。 至于我那件软甲和我的刀以及张思淑的剑,下一步再继续制作吧。 我们反正成婚了也得在锥子山待些日子,估计要十二月初才会出发去和州。因为早先已经跟沈大哥说好,年底在和州再会的。 我们到黑石岭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跟周定成转了这么大半天,天色也渐渐晚了。 黑石岭中总共住着二十一个人,周定成算是这里的负责人。 每隔一天,杜黑子就会派人送给养过来。因此,这里专门有个人负责做饭。 今天我们过来了,周定成特意让那个做饭的小伙子多炒了几个菜。晚上,加上我们三个,正好二十四个人,坐了三桌。 菜虽然不算很丰盛,但已经是很不错了。每人还喝了点酒,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们就在周定成的安排下,早早歇下了。 明天再去看看唐世超、唐耀祖父子,还有谭诚他们的情况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周定成他们开始着手给思淑制作拉丝软甲了。 我则带着罗仁、陈定邦到处瞎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唐世超、唐耀祖那里去了。 昨天晚上吃饭时,唐家父子就一个劲儿地向我敬酒,他们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我,我也跟他们谈了很多。 进了唐世超、唐耀祖父子的操作间,就见了满地的小罐罐,有的是空的,有的用黄泥封了口,但露出一根引线。 我问唐世超这是干什么用的,唐世超说这是在先祖唐福研制的霹雳火球的基础上,他们父子自己研制的火球。 原来这个已经用黄泥封了口的小罐罐里面塞满了火药、沥青和碎铁片、碎瓷片等,这根引线是用浸了油的麻线。 使用方法就是把这个麻线点燃后,就将这个罐罐向敌人掷过去,或者用小型投石机投过去也可以。 引线燃烧进去后,就迅速引燃里面的火药、沥青等易燃物质,发生爆炸,里面的碎铁片、碎瓷片等就能杀伤敌人。 同时,如果敌人处于木制结构的城楼或者防御工事内,这个小罐罐还能迅速让木头类物质燃烧,起到火攻的作用。 我一听,觉得这个东西不错,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手榴弹、手雷吗?只不过是威力小点儿而已。 我提出让他们拿一个出去试一试,看看是什么效果。 唐耀祖便取了一个跟我们一起到了一个较空旷的地方,唐世超则打了个火折子,将引线点燃,唐耀祖用力将这个小罐罐掷出了约三十米开外。 我们立即俯下身,只听见“嘭”的一声,有不少砂土在我们身前不远处落下。 我们走到爆炸点附近一看,地上被烧黑了篮球大一块地方,周围的枯草也被引燃了。 好在现在虽是野草开始枯黄的季节,但这草没干透,燃烧比较困难,我们很容易就将这点小火给扑灭了。 这要是丢进木制结构的屋子里,肯定是能引起大火的。 我对唐家父子研制的这些弹药的爆炸效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唐世超跟我们介绍到,如果是专门用于火攻,可以加大火药、沥青的用量,减少碎铁片、碎瓷片的用量。 当然也可以减少火药、沥青等易燃物的用量,加入一些蒿草等易起烟的物质,在狭窄的地方进攻时,可以达到烟熏的效果。 我一听,这唐世超还真是个人才,现代的发烟弹、催泪弹,他都能想出来。 说起这发烟弹,我忽然就想起,能不能造毒气弹、迷魂弹呢? 里面掺入砒霜类的有毒物质,燃烧爆炸后不就是能发出有毒气体,杀伤敌人了吗? 如果放入曼陀罗花晾干制成的粉末,燃烧爆炸后不就是能发出能致人昏迷的气体,让敌人丧失抵抗能力了吗? 于是,我将这两个大胆的想法说给唐世超父子听了,唐世超父子是一拍脑袋,大叫这个方法妙呀! 并表示马上向周定成及杜黑子请示,购买一些砒霜类的有毒物质,让锥子山送些曼陀罗花来,他们下一步先做试验。试验成功后,再投入批量生产。 我又问他这些小罐罐是那里来的。 唐世超说是他们父子俩自己烧制的,烧制这些小罐罐的土窑离这里还有点远。因为考虑到他们这些小罐罐里装的都是易燃易爆物质,所以不能离有火的地方太近。 我一想,这唐家父子又得配制火药,还得烧制小罐罐,就他们两个人,难以形成规模生产。 我当即提出,让杜黑子给他们加派人手,烧制小罐罐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这制火药及装罐的事情就由他们父子亲自把关。 我问唐家父子,现在制成品有多少,都有些什么种类。 唐世超告诉我,现在的成品总共有三百多个了。大部分都是里面装的是碎铁片、碎瓷片,起到杀伤敌人目的的杀伤火球。 还有约六十枚里面全部是易燃物质的燃烧火球,另有十余枚里面装入了蒿草的发烟火球。 我让他们父子给这几种火球都起个名字。 唐世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说这杀伤火球他的先祖唐福管这个东西叫“霹雳火球”,让他取名字,他也取不好。 唐耀祖这小子见父亲为难,便说道:“胡大哥,你学问好,要不给这几种火球取个名字。” 这话刚说完,唐世超也一个劲儿地说:“对,对,对,还是胡小哥给取名字。” 我想了想说道:“这‘霹雳火球’四个字,叫起来不顺口,不如就叫‘霹雳弹’吧。 那个燃烧火球就叫‘燃烧弹’,那个发烟火球,因为可以发烟熏敌人,就叫‘催泪弹’。 你们马上准备研制的装入砒霜类的有毒物质的火球,如果研制成功了就叫‘毒气弹’。 那个放入曼陀罗花能致人昏迷的火球,如果研制成功了就叫‘迷魂弹’。怎么样?” 唐世超父子,包括罗仁、陈定邦都在嘴里嘀咕着“霹雳弹”、“燃烧弹”、“催泪弹”、“毒气弹”、“迷魂弹”…… 都认为这几个名字起得好。 接下来,我问唐家父子,再给他们增加几个帮手合适? 唐世超想了想,说人多了也不行,他们只有两个人懂这个技术。而且他儿子唐耀祖也是个半吊子货,就给他们父子一人配两个帮手,总共派四个人来就行了。 我一想,这没问题,等回锥子山了,立即让杜黑子挑四个精明的人过来。 在唐家父子这里一聊就聊到了中午,吃完了中午饭,我就去谭诚他们那里又看了看。 谭诚和候富贵、陈为俊还有他堂弟谭锦四个人正在屋子里雕刻准备印制至正钞的铜版。 他们原先印制的伪钞都是用的他父亲刻的木版,这木版印刷的和铜版的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但谭诚以前只是跟着父亲学了些手艺,真要让他单独来雕刻,还是让他挺费神的。 好在谭诚十分刻苦好学,先用木版练手,各种面额的至正钞,他都刻过了木版,这屋子的角落里都堆了一堆他已雕刻好的木版。 我随手拿了几块来看,雕工的确不错。 谭诚说,他这是刻第三副铜版了,前两副自己觉得效果不理想,就废弃了。 这些堆在角落里的木版都是雕刻的还算不错的,所以放在这里,雕铜版的时候好做参考。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这小子还是很努力的。按他这么说,这些堆在这里的木版都是雕刻的不错的,那肯定还有没雕刻好的,那没什么参考价值,肯定是拿去烧火做饭了。 这样算起来,这小伙子应该已经刻了不少版了。在后面与他的聊天过程中,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只好对他说了些鼓励的话,让他放心大胆地试验。 至于候富贵,他现在造的纸已经相当不错了。就等着我们种的那些桑树成材后,他就要大显身手了。 陈为俊配制的油墨也很不错,印刷出来的效果跟真钞是一个样子的。现在,他们就是天天帮着谭诚处理一些事情。 说着,候富贵和陈为俊把我们拉到里面的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堆着几垛纸,这就是他们新造的纸。 他们准备等谭诚的铜版雕好了,就开始印刷,造出比上次仿真度更高的至正钞。 经过两天的时间,黑石岭中的情况也了解得大致差不多了。就目前的各项工作进展及效果,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罗仁、陈定邦就是在这黑石岭中到处瞎转悠,时不时跟周定成、唐世超他们探讨一些专业性的问题。 这日,我和罗仁、陈定邦又到了盆地中央的那块大黑石上,我们想起了上次的经历,这块黑石有磁性。 第二百三十章 研制火枪 于是,我就让罗仁把周定成叫了来。 周定成自从进了这黑石岭,就一心扑在在冶炼陨铁的事业上,连这盆地中央的这块大磁石也没时间研究。 我问周定成,这磁石能不能提炼出来?如果能够得到纯度更高的磁铁,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周定成表示这个他可以试试,但不敢打包票。 我便让周定成先把我要的那几件东西赶制好了以后,抽时间把这块大磁石研究研究。 这日,我又突发奇想,唐世超父子都制成了炸弹,能不能让他也制作点枪械,那个以后常遇春在战场上可是有大用途。 想起了常遇春,我就惦记着他在太平战场的情况。采石矶康茂才有水陆两路大军,装备精良,随时可以向太平发起偷袭。 廖永安负责水路防守,但只有些小船,根本不是康茂才水军的对手。好在常遇春的陆军实力不错,康茂才才不敢对太平有过轻举妄动。 但如果常遇春要想夺回采石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毕竟康茂才的水军力量强大,水陆协同作战,常遇春他们很难取得先机。 古代的战船都是木制的,可不象现代都是钢铁制成的战舰。这木制的战船最怕遭遇火攻,例如当年三国的赤壁之战,周瑜就利用火攻,让曹操惨败。 我又忽然想起,是不是让唐世超他们多制作点“燃烧弹”,常遇春就可以利用这个秘密武器,迅速歼灭康茂才的水军部队。 康茂才一旦水军失利,那可是没办法抵挡住常遇春的进攻的。 想到这里,我立即去找唐世超,说出了多造“燃烧弹”,用以打击敌军水师部队的想法。 唐世超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法好。就表示,下一步把这些空的小罐罐全部制成“燃烧弹”。 我问他大概要多长时间,他说一个月足矣。 我想了想,一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下旬了。他这些东西做好了,我们得立即派人运到和州。 十一月下旬,估计我还不能去和州,得在锥子山多待几天,毕竟是与思淑新婚不久嘛。 这事让柳怀镜去办,最合适,反正他去和州拉盐是空车。 柳怀镜将这些东西运到和州后,立即去打探李善长从毫州回来没有。 如果回来了,就可以把这批弹药交给李善长,让李善长立即把这些东西送到常遇春的军营。 如果没回来,那只好让柳怀镜他们找李善长手下的人安排点船只,我们自己派人给常遇春送过去了。 因此,这送弹药的事情,还得派个稳妥之人。 毕竟到了和州,如果李善长不在,柳怀镜不可能去太平,他得拉盐回定远呢。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派陈元贵去妥当。 这第一,他办事稳重,由他负责这事儿,我放心。 这第二,他对和州情况较熟悉,李善长的几个部下,他基本都认识。 这第三,上次他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太平找过常遇春,这次给常遇春送弹药,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这个事基本定下来了,我就开始跟唐世超聊起这制作枪械的事儿。 说起这火枪的制作,唐世超也是如数家珍,毕竟他们家祖上就是干这个的。 当时的火枪主要有突火枪和梨花枪两种。 先说说这突火枪,这也是我们历史课本上提到过的。突火枪以巨竹筒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与子弹。 点燃引线后,火药喷发,将子弹射出,射程最远可达100米以上。 这是世界第一种发射子弹的步枪。其基本形状为: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其发射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竹管,右手点火。 待引线引燃火药,发出一声巨响后,便射出石块或者弹丸,未燃尽的火药气体一般会喷出枪口达两三米。 其实这种原始的火枪真正所能起到的,也只有心理威慑作用。 首先,由于火药的原料配比问题,其推力相当有限,射程一般不足一百米。 其次,因为射击方式很僵硬,根本不可能运用现代的“三点一线”式瞄准方式。 最后,因为其枪管为竹管,在射击了大约四到五次之后,枪管末段的竹质就会因为火药爆炸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摔在地上就会折断。更有甚者,射击的时候因为膛压过高干脆炸膛。 因此,这种突火枪根本无法形成持续的火力打击。基本在作战过程中,就是先放一枪,能伤着敌人最好,伤不着也可以吓吓敌人。 实在吓不着敌人,总可以让敌人迟疑一下。就在敌人迟疑的过程中,自己的人就可以向敌军发起冲锋啦。 再来说说这梨花枪。 梨花枪就是在普通的长枪枪头下装有2尺长的药筒。内含柳炭、铁滓、磁末、硫磺、砒霜等混合药剂,具有燃烧、毒烟、喷射等作用。 因为它制作简单,使用方便,且又有多种杀伤性能。因喷药筒内装有形似梨花的铁蒺藜、碎铁屑而得名“梨花枪”。 不论是突火枪,还是梨花枪,枪管都是竹筒制作。受制于材料的性能,枪管内就不能填充大量火药,否则就会炸膛。 火药的量不够,就不能形成强大的推力,射程和精度都会大受影响。 这也就是古代火枪在我国只是作为一种辅助的作战武器,并没有象西方国家那样,促使武器产生升级换代,热兵器逐渐淘汰了冷兵器。 但我是清楚现代枪械的基本构造及原理的,但以当时的技术,要造出子弹,似乎是有点困难。 但如果能用铁制成枪管,制作出能持续发射的火枪、火炮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于是,我跟唐世超父子说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按照现代步枪的样式,前端用陨铁制成枪管。 因为陨铁的硬度及强度都比普通钢铁要高,制成的枪管更能承受火药喷发的巨大爆炸力。 枪管的后端再加上木制的枪托,方便用手固定枪支。 另外,在枪管前端设置一个可调整的准星,最后端设置一个缺口,这样就可以让准星、缺口及射击目标三点成一线瞄准,大大提高射击精度。 因为不能造子弹,所以就只能采用现代鸟铳的方法,先往枪管里塞火药,并压紧压实,然后再装入铁砂、铁屑之类的物品压实。 枪管后端留下一个牙签粗细的孔,并按照这个孔的大小制作一个配比的撞针,把撞针通过杠杆原理结连在扳机上。 只要手指扣动扳机,撞针就快速撞进这个孔里。由于撞针的冲击,导致枪管内已压紧压实的火药发生爆炸。 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迅速将那些铁砂、铁屑之类的物质喷射出去,达到杀伤敌人的效果。 我把对现代枪械的了解,应用到当时火枪的一些设想说了出来,唐家父子就跟听天书一样。 许久,唐世超才紧紧抓住我的双手说: “胡小哥,你真是神人呀! 你说你这些想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等把那些燃烧弹都做好以后,我迅速按照你的方法来制作新式火枪。 只是这铁制的枪管,我没办法做呀。 还有这撞针、扳机、准星、缺口之类的东西,只能让铁匠制作了。” 我想了想道: “那是,要想把这个新式火枪能够试验成功,你和周定成必须得通力合作。 我现在就是把大致想法先跟你沟通一下,你是火药方面的专家,你看我这个想法成不成。 如果可以,我们再把周定成叫来,大家一起来讨论枪管以及撞针、扳机、准星、缺口这类东西。” 唐世超想了想说道: “我看这个想法很值得试一试。 即使不成功,只不过是浪费了点时间,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一旦成功了,那可是战场上的一件利器。 况且我们这些手艺、技术都是在先人的不断失败、摸索中,逐渐总结经验,最终才成功的。” 唐世超这话我爱听,什么发明创造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成功的,他能意识到这一点,那他成功的机率就大了一分。 因为他知道必须经历失败,所以失败了,他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不放弃,就有成功的机会。 见他非常赞同我的想法,我立即让罗仁去请周定成过来。 很快,周定成就来了。 我又将刚才那个关于新式枪械的想法给周定成说了一遍。 周定成听了以后表示,这撞针、扳机、准星、缺口之类的东西制作起来也不算个难事。只是这枪管不好制作。 这可怎么锻造呢?枪管必须是圆的,你在外面一锻打,不就给敲扁了吗? 而且锻打也没法打出枪管中间的孔洞出来。 如果先制作一根圆铁棍,把这个铁棍的中间挖出来,挖成一根铁管也不行。 因为这个铁棍太细了,根本没办法操作。如果是造火炮,那倒是可以采用挖的方法,毕竟火炮的管子粗。 我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枪管究竟该怎么制作呢? 众人都是在一旁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出合适的方案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常遇春再得子 如果把陨铁锻打成铁皮再卷起来,肯定不行。因为那个接缝不经过高温锻打,根本没办法接拢。 如果经过高温锻打,就跟周定成说的一样,不就把铁管给敲扁啦! 挖的办法也是不行,因为陨铁本来就很坚硬,想要雕刻陨铁都比较困难,更别说挖了。 雕刻陨铁? 我忽然想起了雕刻这两个字,谭诚不是正在雕刻铜版吗? 这铜就比铁硬度低一些,而且熔点也低很多,只有1000到1100摄氏度之间。 而陨铁的熔点就高多了,这两种金属的熔点不一样,是不是可以做文章呢? 我思索了片刻,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先制成一根枪管内径粗细的铜棍,然后用泥沙烧制一个空心模具,其内径正好等于枪管的外径。 将刚才那根铜棍置于这个泥沙烧制的空心模具的正中间。然后将提炼锻造好的陨铁溶化,倒入这个模具之中,待陨铁完全凝固后,破坏掉外层这个模具。 这样,就能得到的就是一个陨铁棍。只不过这根陨铁棍的中心是一根铜棍。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就是把这根陨铁棍放入约1100摄氏度的高炉内。中间的铜棍由于已到了熔点,就会溶化。 而外层的陨铁因为还达不达熔点的温度,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变化。待铜棍全部熔化后,就得到了一根陨铁枪管。 我将这个方法说出来之后,周定成是大声叫好,表示完全可以一试。 接下来,我们三人就一此细节性问题,又作了进一步探讨。直谈到深夜方才散去。 接下来,我又在黑石岭待了几日,周定成时不时跑来找我。关于我这个冶炼陨铁枪管的事情,可算是把他给迷住了,每次来找我,必谈这个事儿无疑。 这次总共在黑石岭中待了十来日。十一月初一,我才回到了锥子山。 十多天没见着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了,怪想念的。上了锥子山,我就去找霏儿和思淑。 我家、思淑家都没人,难道又去了蓝氏家? 在去蓝玫家的路上,我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蓝玫已于两天前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怪不得霏儿和思淑都在她那里。 我到了蓝玫家门口,只听见里面热闹得很。 因为不方便进去,蓝玫正“坐月子”呢,我就站在门口,喊了霏儿和思淑。 很快我的两位夫人都出来了,见到了我,她们也似乎很兴奋。 要是在现代,我早一手搂一个,把她们都揽入怀中了。但那个年代这么做似乎不大合适。 于是,我便打趣道:“二位夫人,我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可在当时,这话这么说她们都觉得不合适。 霏儿埋怨道:“相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说话不能注意点呀!老是没个正形儿。” 思淑则更是把我数落了一顿,她说道:“你不要乱叫啊,我现在还是个姑娘家,可不是什么夫人。” 我陪着笑道:“二位夫人说得是。听说嫂子又生了个儿子,你们代我向他表示祝贺呀!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啊!” 我正说着,里面出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杜黑子的老婆周氏。 这周氏怀中抱的是她跟杜黑子的儿子。我们回锥子山的时候,才刚满月,因为担心孩子在外面着凉,所以就没有出来。 上次,王氏、蓝氏、霏儿在这里大谈我跟思淑婚事的时候她也不在。 这次直到蓝氏快生产了,周氏才开始抱着孩子到处窜窜门,恰巧今天也在。 周氏对我说:“胡大哥,蓝姐姐在里面听见你回来了,让你进去说说话。” 我一想这样不太好吧,别人还在“坐月子”呢,便左右看看霏儿与思淑。 霏儿拉着我的手说,可能是蓝姐姐要让你给常二哥带什么话,你就站在门口与她说两句。 于是,我就一手拉着霏儿,一手拉着思淑进了屋。 我站在里屋的门口对蓝玫说道:“嫂子,听说你们母子平安,这太好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在这里听着呢。” 蓝玫说:“遇春也不在,你能不能帮这孩子起个名字呀?” 我一想,这可不太好。 便回道:“嫂子,这起名字的事儿不用急。下个月我就得去和州,不管我有没有时间去太平见常二哥,我肯定得派人给他报喜,这起名字的事还是他来吧!” 蓝玫一看我不同意,也没有继续勉强的意思。 她便说道:“本来还想着给你和思淑的婚事出出力的,可这下不行了。只好靠王姐姐和霏儿妹妹了,可对不住了啊!” 我赶紧说道: “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和思淑这事儿能定下来,你就是出了大力气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现在就安安心心地带好孩子,锥子山上有这么多人,还怕办不了这点儿事吗? 再说了,出谋划策的事王嫂子和霏儿她们肯定得找你。 具体布置及采购的事儿,也轮不到你们,这不还有杜黑子嘛,哈哈!” 蓝玫也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因为小孩子需要休息,我们也不再继续打扰了。辞别了他,我就与霏儿和思淑一起回来了。 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我一时兴起,还让罗仁给整来了一壶酒。 我开玩笑道:“二位娘子,今晚陪官人喝两杯可好?” 霏儿可是滴酒不沾的,张思淑也不大爱喝酒。 霏儿便说道:“不许喝酒,喝得醉熏熏的,满嘴酒气,我可闻着受不了。” 霏儿这么一说,张思淑也跟着说:“对,对,不许喝酒。本来就成天胡言乱语的,要喝了酒不就更没个正形了吗?” 见张思淑这么说,我便打趣道:“娘子啊!你这还没过门呢,就管起相公来啦!” 谁知张思淑突然伸出手揪住我的一只耳朵,说道:“你再瞎嚷嚷,就揪掉你的耳朵。” 霏儿见状,在旁边直好笑。 张思淑可是个练家子,我哪经得起她这一揪,立即向她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今晚不喝酒啦!” 哪知我这一求饶,不仅没起到什么效果,张思淑的手上更是加了一分力,我的耳朵都感觉要被揪掉了似的。 只听得张思淑说道:“不许叫夫人!” 我立即改口道:“思淑妹妹饶命!思淑妹妹饶命!” 可张思淑依然没有松手,力道倒是减了两分。 她说道:“以后没有我和霏儿姐姐的同意,不准随便喝酒!” 这以后喝酒都得征求她们两个的同意,那我可真成了“妻管严”了。 但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我立即保证道:“是,是,是,今后不随便喝酒!” 张思淑这才松了手。 我立即用手去揉耳朵,边揉边埋怨道:“我的两位姑奶奶也,你们可不能这么暴力呀!咱们有话好好说呀!不能动不动的,就动手啊!” 霏儿没说话,倒是张思淑先开口了,说道:“跟你讲道理讲不清楚,就得跟你来点儿强硬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正经?” 我立即争辩道:“我什么时候不正经啦?” 这话刚出口,张思淑又准备出手,我立即向后闪。 张思淑道:“再狡辩,我就再让你尝尝厉害。” 我立即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吃饭。” 说完我就坐下来准备吃饭,并招呼她们两个也坐下。 坐下后,我看着这壶酒道:“夫人啊!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这次,霏儿开口了,她笑着道:“什么事儿?” 我回道:“你看这酒都端来了,不喝掉多浪费。要不今天还是喝了,下次喝酒就先找你们审批?” 霏儿道:“今天你想喝也可以,但我可受不了你那满嘴酒气地跟我说话。你要喝就等我们吃完饭了,我去思淑妹妹那里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喝。” 我问道:“那我喝完了过去接你回来?” 霏儿没好气地道:“我回来干什么?我晚上就住霏儿妹妹哪里。” 这一下我可急了,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我还是不喝了。” 说完就把酒端走了。霏儿和思淑两个坐在桌上边吃饭边开心地大笑。 吃完饭,我们又闲话了一阵,思淑才回她屋子里。我和霏儿都歇下了。 我搂着霏儿道: “霏儿呀!这思淑要是过了门儿,这以后可有我受得啦! 你看看她今天这表现,一言不合就动手。 要这样下去,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霏儿笑道: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成天吊儿郎当的。 不过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和思淑妹妹不会让你难堪的。 但在家里,你就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再说了,我极力撮合你跟思淑妹妹,一方面是因为她虽然老跟你作对,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你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身手好,以后你在外面跑,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我心想,原来霏儿还有这良苦用心啊!我心中又升起了阵阵暖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理疾病? 我便问霏儿道:“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喜欢女孩儿呀?” 霏儿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我顺势一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好让你快点怀个宝宝呀!” 霏儿可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立即准备推开我,可她哪里推得开,因为我已经……(此处略去五千五百字) 第二天上午,霏儿说是找王氏去蓝氏那里商量我们婚礼筹备的相关事宜,说待会儿还得去找杜黑子商量。 我和思淑是当事人,我倒好说,思淑肯定是不好意思掺和。但我也懒得操这个心,反正操心的人多的是。 于是,霏儿出了门,我就没去。听他刚才提起杜黑子,我才想起差点忘记了一件大事。 说了给唐世超父子增加四个帮手的,还得帮他们采购点砒霜之类有毒物质,让他们研制毒气弹。 于是,我去找杜黑子。可杜黑子不在家,一打听,听说在刘聚那里。 我立即又去刘聚那里,路上遇见了张思淑,我便让她跟我一起去刘聚那里。 到了刘聚家,杜黑子果然在。于是,我便将此次黑石岭之行了解到的详细情况给刘聚和杜黑子都作了个汇报。 对于唐家父子下一步的研制工作,刘聚和杜黑子都表示要大力支持。毕竟支持他们,就是支持在外作战的常遇春。 杜黑子表示,他明天要亲自下山去采购我们婚礼使用的一些物资。黑石岭需要的东西,他一并采购。 唐家父子要的四个帮手,他马上安排。至于曼陀罗花,就让这四个安排去帮忙的人,给唐家父子顺便带过去。 看到杜黑子答应得这么爽快,我也挺高兴。 这事儿说完了,杜黑子就告辞了,他说他还好多事情要办。于是,就剩下刘聚、我和张思淑三个人闲话着,因为王氏一大早就被霏儿给叫走了。 看着杜黑子也有孩子了,常遇春都两个儿子了。刘聚本来有个儿子,可惜被蒙古人害了。这么多年了,王氏也没再怀一个,加上后来刘聚受伤一系列事情。 其实命运对刘聚的打击也是挺大的。 本来这个话题我不想提,因为一提,就容易勾起刘聚对伤心往事的回忆。 但我不想看着刘聚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将来老了都没个一儿半女的。 于是,我鼓起勇气对刘聚说道: “刘大哥,你我认识也快三年了。 这三年来,你也是真把我当兄弟。 有些事,我本不该提起,但我作为你的一个小弟,我还是想尽一个小弟的心。 斗胆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刘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便道:“胡老弟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兄弟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谈的?放心大胆地问,放心大胆地说。” 我理了理思绪,问道: “刘大哥,当年上锥子山之前,你的父亲和儿子一起被蒙古人给害了。 按说,这事儿也过去好几年了,你和大嫂都还算年轻。 怎么这都好几年了,大嫂的肚子却没一点动静? 难道你们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这话说完,刘聚愣住了,没有说话。 张思淑倒是先开口了,道:“胡大哥,你瞎说些什么呀?怎么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看了看刘聚,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便对思淑道: “你们都知道,我也学过医。 我就是真心的想帮大哥大嫂。如果真是身体方面有些什么原因,说不定我能勉强试着治一治。 万一这治好了,对大哥大嫂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张思淑一听我这话,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但我跟刘聚两个大男人讨论这些事情,她是不方便在旁边听的。 于是,她便起身道:“你说的也是,那你们继续聊着,我先去蓝姐姐那里看看。” 说完就出了门。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我跟刘聚了。 刘聚比常遇春大八岁,今年也才三十三岁,还不满三十四岁,王氏比他还小一岁。 按说他们都正值生育期,虽然在当时来说,年岁大了点,但几年没动静,似乎是有点儿问题。 刘聚沉默了良久,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原来,他们刚上锥子山的时候,虽然刘聚和王氏都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但刘聚很快从这种痛苦中走了出来。一心想着再跟王氏生几个娃娃。 但王氏心中的这个结就没有解开,每次刘聚想成其好事,王氏都不愿意。 刘聚也知道王氏是因为心中过度悲痛,也就没有勉强她。一心想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等过两年,王氏走出了这个心理阴影就好了,到时候再生个孩子也来得及。 哪知天意弄人,正当王氏的心情好了,二人计划着准备添丁增口的时候,刘聚又受伤了。 直到现在,刘聚虽然伤好了,但心中的伤似乎是无法愈合了。 每次王氏给他暗示的时候,他也知道王氏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己又没什么感觉了。 说得通俗一点,刘聚认为自己是得了阳萎了。 听了刘聚这番讲述,我也深深地理解了这个男人的不易。 我又问刘聚,发现这个情况后,有没有去找大夫看过。 刘聚说此事难以启齿,哪还找别人看,因为是真把我当兄弟,而且我也问到这个份儿上了,因此他才以实情相告。 虽然我是学过医的,但阳萎、早泄这个,我以前还真没研究过。 现在想要研究也没机会了,我也上不了网,也没办法问百度,只好自己琢磨了。 反正我们现代人都知道的,韭菜、羊肉、狗肉壮阳,还有一些动物的鞭也壮阳,还听说过麻雀肉也有壮阳的效果。 反正这配壮阳药我是不会了,也没办法穿越回现代,给他带几颗“伟哥”回去。 不如来个食疗吧,按我估计,刘聚的这个情况,其实心理层面的原因比生理层面的原因更重。 你想想,他以前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一下子成了个跛子,这打击能不大吗? 再加上当初丧子之后,他虽然很有性趣,可王氏又没有,他又将就着王氏。 这好几年了,夫妻之间没有正常生活,再加上后来带残疾的心理打击,很有可能这就是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的最重要的原因。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象这种情况,单单用药,可能效果并不理想。不如一边让王氏多从心理层面给他疏导,另外,我再给他搞几个食疗的方子。 让他先从心理层面重拾信心,认为这不是多大个事儿,不用太担心。 最后,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于是,我就对刘聚说:“刘大哥,这事儿是你心理太压抑造成的。你这还不到要吃药的地步,因此,我决定给你设计几道食谱,你就按我的食谱吃个大半年,肯定有效果的。” 其实我这是纯粹的忽悠,谁知道我的食谱会不会有效果。我只是为了给刘聚一个心理暗示,让他自认为吃了我的食谱上的东西,就能重振雄风。 最重要的原因,我还是为了能从心里层面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主要是因为我以前救蓝氏母子,以及救常遇春、张思淑的时候,大家都对我有了一个固有的认知。认为我的医术高明,我说能治的病,他们都认为我能治好。 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他们都对我有点儿盲目崇拜。 但也就是这种盲目崇拜,反而让我在很多事情上不用对他们有过多的解释,他们就能听从我的安排。 因此,刘聚听了我的一番话,也是显得很兴奋。 我告知他,这几个食疗的食谱,我得回去查查书,写好了再给他送来。 当然,我也会给杜黑子一份,让他这次下山时,顺便就采购点儿食材回来。 刘聚对我这个安排很满意,我们这扯了大半天,也快中午了。刘聚又安排我在这儿陪他吃饭,于是我们就继续瞎扯。 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我与张思淑的婚事上。 提起张思淑,我就想起她刚才是因为不好意思听我和刘聚探讨那些事,才离开了。估计她也不会去蓝玫那里,因为那里正在准备我们婚事的相关事宜,她去了也是尴尬。 于是,我把这个猜测给刘聚说了。 刘聚说让我去看看,如果张思淑一个人在家,就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好在刘聚的家与张思淑的家离得很近,我就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到了。 她果然是一个人在家,我立即说让她跟着一起去刘聚家吃饭。她就跟着我来了,很快,菜也陆续上桌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着。 聊着聊着,我就问起刘聚,为什么把我们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九。 刘聚卖起了关子,问我对这个日子有什么看法。 我反复念叨着“十一月初九,冬月初九……” 也没觉得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我又转头问张思淑,她也表示不明所理。 刘聚见我们都猜不透,便笑道:“十一月初九,十一是不是两个一?” 我和张思淑都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娶美人 刘聚接着说道:“这两个一,不就是你们两个嘛!这成婚之前,你们是两个单独的人。” 我追问道:“那成婚之前是两个单独的人,成婚之后,那是一家人,也应该是十一月初一最好呀!怎么定个十一月初九呢?” 刘聚笑着道: “我当初也觉得十一月初一,这个日子好。 但算命先生说这个日子和你们两个的“八字”相冲,算命先生说了几个日子,我最后从中选了个十一月初九。 至于为什么选择十一月初九呢? 我也是有想法的,这九是最大的阳数,表示很多的意思。 你想想,你们两个成婚了,那就是两个单独的人,成了一家人。 但以后肯定不光光是你们两个人厮守一辈子呀!你们肯定得生一大串孩子吧! 这孩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这九又是最大的阳数。 所以我选十一月初九,就是预示着你们将来多子多福嘛!” 听了刘聚这一番解释,我是笑得合不拢嘴,倒是思淑被羞得满脸通红的。 不过,我觉得她羞红了脸的样子,显得更加妩媚。于是,不禁多看了几眼。 思淑见我盯着她看,本就害羞,就忍不住拍了一把我的肩膀,愠怒道:“看什么看,讨厌!” 我和刘聚则是一阵哈哈大笑。 吃完饭,我们就各自回了屋子,我得给刘聚开几张食疗的方子。 说是回来翻翻书,其实哪有什么书。只好自己在家瞎琢磨。 这狗肉、羊肉天天吃,似乎也不大好,容易上火。 如果要防止上火,就得搞点凉性的东西吃,但添加凉性的食材,会不会又与狗肉、羊肉相冲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如用狗肉、羊肉类的熬粥喝吧,这喝粥又能进补,还能防止上火。 于是,我给刘聚定制了几道食谱。 这第一道就是羊肉粥。先将羊肉洗干净切成小丁放在锅里面,如果有羊腰子切片放里面更好。 然后加上枸杞,还有粳米,加上适量的水,用文火进行熬粥,当快煮熟的时候,再放入韭菜,在煮上两三沸,就可以吃了。 第二道就是狗肉粥。做法跟羊肉粥差不多,无非就是把羊肉换成狗肉,羊腰子换成狗腰子而已。 第三道就是麻雀粥,跟前面两道食谱也差不多,只不过是用洗净的麻雀肉代替羊肉、狗肉而已。 食谱写好后,我去找杜黑子,我只说刘大哥自从受伤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需要进进补。 我这有三道食谱,让他平常注意按食谱上所需的材料,采购这些物资给刘大哥送去。 刘聚的事儿,杜黑子还是挺上心的,当场就向我保证,一定要把大当家的身体给调理好。 我又想着现代人经常喝什么这鞭、那鞭泡的酒。我便让杜黑子下山去药铺看看,有没什么什么虎鞭、鹿鞭之类的,有的话买回来泡成药酒给刘大哥喝。 杜黑子也没废话,满口应承了。 杜黑子这里交待清楚了,我又拿着抄写好的食谱去了刘聚那里,让他平常每天都要喝粥,三种粥轮流着喝就行了。 另外,我也跟他说了,让杜黑子下山给他配点药酒回来,每顿饭前,记得喝一小杯。 刘聚对我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我又说了好些让他宽心的话,才告辞他去找张思淑了。 晚上,我又将今天给刘聚准备食疗的事儿给霏儿也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让她跟王氏好好说说,这刘聚的心理引导问题,关键还得靠她。 她毕竟也算得上与刘聚是老夫老妻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那么害羞了。 刘聚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心理问题,所以王氏平常就要对刘聚多关心、多体贴一些。 在那个问题上,王氏应该更主动一些,给刘聚多一些鼓励。加上我给刘聚定的食谱的作用,当然,有生理作用,也有心理作用。 总之,只要这几个方面都能起作用,刘聚的问题是能够妥善解决的。 这些话,我不可能给王氏讲,只能通过霏儿给她讲。 霏儿也明白我的意思,表示这个事儿她一定会尽力跟王氏沟通好的。 见霏儿这么配合,我说要好好奖励她一下,她问我给她什么奖励。 我一阵坏笑,道:“当然是最大的奖励啦!”话还没说完,我就朝她身上扑了过去……(此处略去四千六百字) 接下来的几天,把霏儿可是忙坏了,每天晚上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门了。 我则闲着没什么事儿,白天就拉着张思淑满山转悠,看看杜黑子种的桑树怎么样。 终于是到了十一月初九,我与张思淑大喜的日子。 和四个月前的情形差不多,一大早上,我又被罗仁他们开始折腾了。不过我是有经验了,也不怕,随他们折腾。 张思淑也是一大早就待来屋里,被霏儿她们一大帮女子给她穿衣打扮什么的。 上午,刘善荣过来了。他是奉周定成之命,代表黑石岭的众位弟兄向我和思淑道贺来了。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件拉丝软甲,这是给张思淑的。 当然,今天是没机会穿了,我让霏儿帮着收好。并向刘善荣表达了对黑石岭诸位弟兄的谢意。 中午的时候,要拜堂了。 刘聚跛着脚亲自来主持婚礼,现场刘聚说了好些个感人的话。他也提到,今天他才算是对师父有了个交待。 刘聚这一番话说完,在场好多人都感动了,思淑虽然盖着盖头,但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哭了。 虽然现场很嘈杂,哭声我没听见,但她的双肩随着抽泣的声音在不住地抖动。 我又不方便安慰她,好在霏儿和王氏就在她左右,不停地安慰她。 拜过了堂,思淑就被送进了洞房。 因为霏儿住在我原来的房子里,思淑还是住原来的房子,洞房就是她原来的卧室,只不过让杜黑子及王氏她们好好地拾掇了一番。 也就是说,今晚我就得去思淑的房间里过夜,如果以后要跟霏儿过夜,就回我自己的房间住。 反正是紧张忙碌的一天,但这一天我究竟做了些啥,我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记清楚了,就是霏儿和思淑都说要我少喝酒。今天是没办法,但我还是刻意控制了,饮酒的量并不多。 晚上,我来到了我与思淑的新房。 思淑还盖着红盖头,霏儿陪她坐在床边说着话。罗仁他们一干人等闹过一阵后,也就回去了。 王氏她们一干女眷见我这个“正神”归位了,也纷纷告辞而去。 一下子,屋子时就只剩下我跟霏儿和张思淑了。 霏儿不停地陪着张思淑说话,这意思我大概是听出来了,就是告诉思淑不要太紧张。 我心想,我这位大老婆真是不错。 于是,我便开玩笑道:“二位夫人,要不今晚,我们玩儿个双飞吧!” 霏儿和思淑都不知道“双飞”是什么意思。 我便告诉她们,这“双飞”嘛,就是今晚咱们三人一起睡。 哪知我这解释还没说完,霏儿就扑上来,对着我一阵猛捶。 捶完了,她才喝道:“你再瞎说,看我们两个不好好收拾你。我先回屋了,你可得对思淑妹妹好点,别猴急猴急的。” 我立即陪着笑,把霏儿送出了门。直到她进了屋子,我才转身关上了大门,进了我与思淑的新房。 我来到思淑身边,轻轻地揭开了她的盖头,思淑闭着眼,没敢看我。 但我能感受到她此时紧张得要命,因为她的双肩在轻微地颤抖,呼吸也十分急促。 为了消除她的紧张感,我挨着她的身边坐下,轻声道:“淑儿,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喝,好吗?” 思淑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我端着水在她身边坐下,准备把水递给她,但她还是没敢睁开眼睛。 于是,我便端着杯子,把水端到她嘴边,准备喂她。 这下,估计是思淑感觉到了水已到了嘴边,睁开了眼,见我正盯着她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便轻声道:“来,我喂你喝,乖!” 思淑本想拒绝,“嗯”了一声,说道:“我自己喝!”声音小得象个蚊子。 我知道她是害羞,便用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端着水杯把水送到她的嘴边。 这下,思淑没有拒绝,抿了两口。 我鼓励她道:“口渴就多喝几口。” 说完就用轻拍她后背的手搂住了她的一个肩膀,将她往怀中揽。 这次,思淑没有拒绝,肩膀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胸口。我又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总算把她给逗得笑了一下。 我知道此时她已不在那么紧张了,便问她道:“还喝水吗?” 思淑又“嗯”了一声。 我说:“这次我换个喂法啊!” 思淑不解道:“还能怎么喂?” 于是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努起嘴向她的樱桃小口靠近。 思淑看见,立即低下头,把头埋进我怀里,小声道:“你讨厌!快走开。” 我因嘴里含着一口水,也不方便说话。便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小下巴,把她那张标致的脸给抬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平送弹 思淑没有拒绝,头随着我的手抬了起来,但眼睛是闭上了。 这是一张美丽得令人窒息的面庞,也是一张美丽得令男人血脉喷张的面庞。 我含着一大口水的嘴就朝着这张美丽面庞上的小嘴凑了上去……(此处略去一万一千二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算得上是我从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每天有两位美人相伴,晚上还有两位美人轮流侍寝,我真是感觉这日子比当皇帝还爽。 过了几天,黑石岭中又传来好消息。 说是唐世超父子做的燃烧弹快完工了,加上之前已做好的各种弹药,总共大概有六百多枚。 当初我从黑石岭回来,就把准备让陈元贵去给常遇春送弹药的事情说了,陈元贵当时也是一口就答应了。 本来柳怀镜还准备过个十来天,才带车队去和州拉盐,但为了早日把弹药给常遇春送去,只能让柳怀镜他们提前几天出发了。 我把陈元贵和柳怀镜都叫了来,把黑石岭那边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阵商议,议定车队三天之后就出发。 车队出发之前,先派人去黑石岭把那些弹药都搬到韭菜山山脚的那个岔路口来等着。车队途经那个路口时,就顺便把那些东西带上。 我反复叮嘱柳怀镜和陈元贵,这次运送的弹药一定要轻拿轻放,要远离火源,否则发生了爆炸事故,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另外,为了让这些弹药射程更远,在锥子山上,我也让杜黑子安排木匠,做了十多个小型投石机,投这些弹药正合适,这次让他们也全部给常遇春带去。 另外,我对陈元贵还有交待。 让他带十几个人去,到了和州,先去看看李善长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那一切好办。 如果没回来,就去找李善长的手下,让他们安排船只,由陈元贵带队亲自把这些弹药送到常遇春军营去。 至于为什么要李善长的手下安排船只,这主要是考虑到如果我们自己找船,到了太平那边还得跟那边的防守部队解释,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如果是李善长的船,那就好办多了。因为太平那边的防守部队是认得李善长的船的。 另外,我还给常遇春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蓝玫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让他给起个名字。 一切安排完毕,陈元贵和柳怀镜就下去准备出发的相关事宜了。 我则继续跟霏儿和淑儿过着甜蜜、幸福的日子。 既然思淑已经跟我成了婚,刘聚和王氏的事,我也让她跟霏儿一起跟进,让王氏要有耐心,多鼓励鼓励刘聚。 毕竟思淑跟王氏相识多年了,有些话说起来,肯定会更加大胆一些。 到了十一月底,刘善荣又来了。 这次他又带了一件拉丝软甲、一把陨铁刀、一把陨铁宝剑。这件拉丝软甲是给我的,陨铁刀也是我的,宝剑是思淑的。 这次的刀和剑都是采取的灌钢的新工艺,比上次的刀和剑的分量轻了不少。我和思淑试了一下,都觉得十分满意。 我让刘善荣给周定成带话,让他放心大胆地做试验。那个陨铁刀多打造几把,以后给常二哥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一人配备一把。 又过了几日,我们便商量着去和州的事了。 因为与沈大哥约好了,年底在和州会面的,我们预定腊月初十出发。 到了和州后,估计陈元贵也给常遇春送完弹药回和州了,可以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常遇春的近况。 另外还要跟沈大哥好好叙旧,当然还得看看李善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毫州的事情是否顺利,下一步去滁州有没有什么还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一切处理完,我就准备把霏儿送回石门。她也说过了,以后有淑儿跟着我,她在家里也安心。 至于把霏儿送回石门后,下一步的打算,就只能回和州了再看了。 刘聚那边的情况,我让霏儿和思淑一直在跟进。总之就是鼓励王氏要在刘聚身上多采取些手段,要有耐心。 可惜那个时候也没有淘宝,也没有情趣内衣,不然让霏儿和思淑在网上给王氏买两套。 腊月初十,按照预定计划,我带着两位夫人,还有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一行七人,告别了刘聚他们,向和州而去。 在滁州的地界上,我们遇见了柳怀镜的车队。从他口中,我也得知,他们到和州的时候,李善长还没从毫州回来。 陈元贵找了李善长的手下,要了三条船,亲自带人送那些东西去太平的常遇春军营了。 到和州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一日了。 沈大哥还没来,陈元贵也没回来。我便与众人在联络点先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我便带着两位夫人和罗仁他们在和州城里好好转了一转。 这天晚上,李善长那边就派人来报信了,李善长今天下午刚回到和州,我们可以随时去找他。 我当即决定第二天去拜会拜会这位老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去见李善长了。 李善长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趟毫州之行应该是收获不小。 李善长把毫州之行的大致经过给我们讲了一遍,和我们当初预料得也差不多。 李善长去毫州后,先去拜访刘福通,但吃了几次闭门羹。最后,还是按照我的办法,先去找了刘福通的弟弟刘六。 这刘六任知枢密院事,都是因为沾了哥哥的光,平常结交拜会他的人就不似他哥哥那么多。 这刘六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李善长去拜会了他几次,每次都送了些好东西,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混得熟透了,经常以兄弟相称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刘六,从小就穷惯了,突然一下子当了官,那还不得多多捞钱,把自己这前半辈子受的苦给补偿回来。 既然李善长与刘六混熟了,李善长就向刘六讲明了来意。 刘六听说李善长是代表和州、滁州那一带的朱元璋来求官的,当即就给李善长打了包票。 刘六敢打这个包票,也不纯粹是一时托大,讲哥们儿义气。而是他认为,自己是在帮哥哥谋划大事。 当时,刘福通在龙凤政权内部其实是真正的一号人物,但他自己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再加上又想利用“小明王”的身份来忽悠普通人民群众。因此,就让韩林儿当皇帝。 “名不正,则言不顺。” 虽然韩林儿只是个傀儡,但他是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因此,刘福通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地位,就得笼络各方势力。 郭天叙、张天佑已死,原滁州、和州一带的三把手朱元璋要上位也无可厚非。 但滁州还有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如果立郭天爵为滁州、和州一带红巾军的头领也未尝不可。 用现在的话来讲,刘福通代表的龙凤政权就有一个自由裁量权,他们想扶持朱元璋也可以,想扶持郭天爵也有道理。 既然有这么一个自由裁量权,那就得用好这个自由裁量权,要让自己的权力发挥最大的效益。 因此,在刘六看来,朱元璋既然主动示好,他哥哥刘福通就没有理由拒绝。 只要朱元璋愿意唯他哥哥刘福通马首是瞻,这就是一件“双赢”的大好事。 另外,如果这件事儿他帮着办成了,那个新结交的好兄弟李善长肯定不会亏待自己,那不就是“三赢”了嘛! 刘六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没什么文化水平,但政治能力、权谋水平还是有的。 在很多情况下,政治手腕及其能力并不与其文化水平挂勾。不信你看看刘邦、朱元璋,文化水平在当时的社会并不出众,但政治权谋却是那个年代的翘楚人物。 在与李善长一番计议之后,刘六迅速去找了哥哥刘福通。 果然如刘六所料,刘福通也是有意结交这个兵权在握的实力人物朱元璋。 在刘六的穿针引线下,李善长迅速拜见了刘福通。 李善长充分发挥了能言善辩,外加善于忽悠的本领,一番话是把刘福通给说得服服帖帖。幸亏当时朱元璋不在场,不然刘福通得当场跟朱元璋结拜兄弟。 李善长那一番可以命名为《论刘福通与朱元璋结盟的重要性》的重要论述,如果是从“公事”的角度来说服刘福通的话。 那么接下来,李善长进献给刘福通的那一箱珠宝,就是从“私人关系”的角度,彻底让刘福通心服口服了。 当李善长从怀中拿出事先与朱元璋一起拟好的奏章递给刘福通的时候,刘福通只是草草看了一下,就满口应承道:“这事儿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刘福通让李善长先回住处等消息,三日之内,他毕竟把此事安排妥当,让他面见“小明王”韩林儿,并亲自递上朱元璋的奏章。 只要有他刘福通在,朱元璋在奏章上所言之事,没有人敢提出异议的。 果然,才过了两天,刘福通就派人知会李善长,让他准备第二天一早去拜见韩林儿。 第二百三十五章 沈万三再献重宝 当李善长走进以“小明王”韩林儿为首的龙凤政权朝廷之时,李善长心中立即有了一个想法:龙凤政权必败。 为什么李善长会作出这么个判断? 他是经过深入分析的。 当时的龙凤政权虽然经过短暂的辉煌,曾经夺取过安徽、河南一带大片土地,但在元军主力的反扑之下,其控制的地盘是越来越小。 但龙凤政权的排场仍在,韩林儿接见下属的大殿里,到处是装饰得金碧辉煌。李善长也私下听说韩林儿及其母亲杨太后平常用度也是十分奢侈。 如此一来,一些下属重臣,包括刘福通在内,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上行下效嘛! 一个还没有夺取天下的政权,就在提前透支夺取天下之后的红利,焉能不败? 李善长毕恭毕敬地高举着朱元璋的奏章,向前参拜了韩林儿。韩林儿让身边的太监接过了奏章,并当众朗读。 太监读完后,韩林儿没有发话,而是问道:“众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一般能在决策一件重大事情之前,一点倾向性意见都不发表,直接问下属是什么意见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人是能够掌控全局,故意以这种方式,看看下属是些什么意见的领导者。 另一种人就是自己实际只是个傀儡,没有一点发言权,只能听之任之的傀儡型领导。 韩林儿显然就是后者。 他这话问完之后,下面鸦鹊无声,没有一个人发言。 盛文郁、罗文素都低着头,时不时瞄一眼刘福通。 这二人还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的。 以前杜遵道当右丞相,盛文郁当左丞相,刘福通只是一个平章。因此杜遵道就逐渐自大起来,发展到后来,他都不把刘福通放在眼里了。 这岂是刘福通能够忍受的? 得了,你不把我放眼里。好了,我就让你闭上眼睛。就这样,杜遵道被刘福通杀了。 杜遵道死了之后,刘福通当了右丞相,这下他是名符其实的韩林儿之下的一号人物。 盛文郁、罗文素就聪明得多了,人家军政大权一把抓,和他作对无异于找死,凡事听之任之,当个“和稀泥”的太平官儿得了。 既然盛文郁、罗文素有这个政治觉悟,那刘福通就少了很多麻烦。 他们是在等自己发言表态呢。但刘福通还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霸道,便拿眼瞅瞅自己的弟弟刘六。 刘六心神领会,出列大声奏道:“臣有话说。” 韩林儿程序性地说道:“爱卿请讲。” 刘六奏道: “滁州、和州方向的红巾军本来已渡过长江,只要坚持下去,拿下集庆是指日可待。 但郭天叙、张天佑不幸战死。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主将战死要稳定住军心。 我认为朱元璋的奏本说得很好,我也赞同他奏章里提出的方案。由朱元璋任平章政事,郭天爵任中书省右丞。 这一是体现出对郭子兴后人的恩恤,二也是向大家表明一个态度,我们龙凤政权的用人策略是‘能者上’。 这样更能激发一些将士建功立业的热情。” 刘六奏完入列,刘福通又看看盛文郁。 盛文郁是左丞相,虽然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好歹这些人中,除了刘福通就属他的官儿最大。 刘福通拿眼看他,意思很明确,你赶紧表态吧! 盛文郁、罗文素早就一直盯着刘福通,看他是个什么意思。现在他的弟弟刘六打响了第一枪,现在轮到盛文郁了。 于是,盛文郁出列奏道:“臣也有话讲。” 韩林儿仍旧是程序性地说道:“爱卿请讲。” 盛文郁当然是顺着刘六的话头,接着向下说。 无非就是说郭天爵尚且年少,又没什么带兵经验,不适宜担任滁州方向的一把手。朱元璋则已是身经百战,由朱元璋担当平章政事兼都元帅是再适合不过了。 盛文郁说完,罗文素接着说。 无非就是再一次论证朱元璋奏章的正确性,以及任命朱元璋为滁州、和州方面一把手的现实紧迫性。 最后,刘福通也表了态。 无非就是什么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说明大家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之类的。 总之,明明是刘福通一心想提拔朱元璋当个地方的一把手,最终成了会议集体讨论研究决定。 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朱元璋这事儿算是基本上妥了。 这最后一步就是韩林儿表态,或者说是由他作总结发言了。 韩林儿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知道好歹的。 杜遵道的死让他明白,乱世之中,兵权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手下无一兵一卒,当“皇帝”无非就是过过干瘾。 于是,韩林儿很配合地先把参会的众位,以及远在太平的朱元璋都表扬了一番。 最后还少不了说几句,今天的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是一次龙凤政权发展史上重要的大会。 大会胜利闭幕后,李善长也如愿拿到了龙凤政权颁发的任命文书,当然这个文书不是现代的红头文件,而是以圣旨的形式下发。 因为当时兵荒马乱,韩林儿也不便专门派几个太监去太平和滁州宣读任命了,直接把这个圣旨交给李善长得了。 拿到圣旨后,李善长很明事理地再次拜会了刘六,将剩下的半箱珠宝全部送给了他。 李善长算是看明白了,这龙凤政权就是刘福通的“一言堂”,只要把刘福通兄弟给侍候好了,一切万事大吉! 可让李善长没想到的是,就在李善长拿着圣旨准备回和州的时候,刘福通突然又接见了他。 刘福通见李善长不为别的事,就是让他给朱元璋带了一封他的亲笔书信。书信用火漆封了口,里面是什么内容他也不清楚。 但从刘福通的话里,李善长也能把信中的内容大致猜个八九不离十。 刘福通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朱元璋的仰慕之心,细数了他的一些光辉历史。并说他日见面,二人再来宰杀白马,结为兄弟。 因此,李善长也就断定,刘福通信中的内容应该就是愿意与朱元璋结交的意思。 李善长讲述完毫州之行的经过后,对我再次表达了谢意。 我问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说他也是刚回来,就此事已向马氏、郭氏作了汇报。他准备年前去趟太平,把刘福通的书信交给朱元璋,另外也要把圣旨给朱元璋看看,让他放心。 而且这道圣旨就是朱元璋的任职命令,得给高级将领,特别是原来郭天叙、张天佑部的将领看一下,让他们从此就一心一意地跟前朱元璋干。 我觉得李善长这个安排不错,听说他要去趟太平,我也想去看看常二哥。 李善长听说我也要去,满口答应了。 但我其实还有个想法,就是等沈大哥来了,一起过江去太平,他毕竟和常二哥是好久没见面了。 但又不知道沈大哥什么时候到和州来,如果来得太晚了,要过年了,也没办法去太平了。 如果年后去太平,那就耽误了李善长与马氏、郭氏去滁州的事情。 于是,我问李善长什么时候出发去太平。 李善长表示,这事儿他先禀报马氏、郭氏一声。这去太平一来一回得两天,在太平至少也得待两日。所以,最迟也得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五日出发。 我一想,他说得也是,总得在春节前赶回来。 我便提议道,如果腊月二十五日之前,沈大哥赶来和州了,就带上他一起去。 李善长当然是没什么理由反对。 也算是凑巧,当晚沈大哥的船就来和州了。这次沈大哥又带了三个首饰箱,里面放着三顶凤冠。 当沈大哥将这三个箱子打开时,我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个做工的确是太考究了,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是来自西洋,又大又亮眼,这在当时的国内是很难找到的。 沈大哥也言明,这次他回去也是下了大功夫,让苏州最好的工匠给他赶制了这三个凤冠,所以到和州来的日子稍微迟了一点。 我告诉他来得刚刚好,正好明天可以去面见马氏、郭氏,后天跟我们一起过江去看看常二哥。 沈大哥听说后天要去见常遇春,也是十分兴奋。 为了顺利成行,我当晚就去找了李善长,让他安排明天沈大哥见马氏、郭氏的事情。 李善长也知道后天我们得去太平,只好明天一早去找马氏、郭氏安排时间了,让我们就在家里等他消息。 第二日巳时,李善长的人就送来了消息,让我们下午未时去他府上,然后跟他一起去拜见马氏、郭氏。 午饭后,我们如约而至。李善长便带着我们去见马氏、郭氏。马氏早坐完月子了,这次与郭氏在朱府的大厅接见了我们。 上次没有见着马氏的面,这次总算是瞧见了。 客观地说,马氏长得并不算很漂亮。如果说我的霏儿跟思淑能算得上绝世佳人的话,郭氏则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姿色,但那马氏顶多只能算是稍有几分姿色。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二入太平 但从马氏的言谈举止中,我能感受到一种恢宏的气度。这决不是一般女人能够所及的。 也难怪她这么一个糟糠之妻能在日后朱元璋登上皇位之后,稳如磐石地当着朱元璋的女一号。 在现实生活中,不知大家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如果一个事业非常成功的女人,长得一点儿都不算漂亮。那你可千万得注意这个女人,这女人绝对是实力派人物。 无庸置疑,马氏就是一个实力派的人物,是一个值得众人景仰的实力派人物。 正因为我想到了这些,在整个会见过程中,我都对马氏表现出了十分恭谦的态度。 我大哥沈万三是何等人物,他日能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人物,那察言观色的能力自是不必说了。见我对马氏如此尊重,他自然也是表现得十分恭敬。 马氏、郭氏对沈大哥进献的这三件凤冠是赞不绝口。 沈大哥也表示,本来只想做一顶凤冠让他们带去和州送给张夫人的。但做好之后,沈大哥忽然觉得这样的凤冠只有马夫人、郭夫人配得上,于是又让工匠赶制了两顶。 所以就把来和州的日子给耽误了,直到昨天晚上才来。 这番话直把郭氏是说得心中比蜜还甜。但马氏就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了,她只是微微一笑,未再说其他过多的话。 总之,这番见面还算是比较成功的,双方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着商谈。 马氏反复表示,此次沈大哥是帮了他们朱家大忙,他日若有机会,他们朱家一定要感这个恩。 告别了马氏、郭氏。我们约定,明日一早在码头乘船去太平。然后各自回家。 因为去太平来回顶多四天,我就不打算带霏儿和思淑了。 思淑虽然见不着常二哥有点扫兴,但我一再强调,以后见常二哥的机会多,这次时间太紧。而且她如果跟我去了,把霏儿一个人留在和州我不放心。 思淑还算是听话,当晚我准备去霏儿房间里歇着,但霏儿说身体不方便,让我去思淑那里。 去到思淑那里,她很奇怪我怎么来了。 我逗她道:“怎么了,不欢迎啊!” 思淑一乐,道:“什么欢不欢迎的,你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立即解释道,霏儿说是不方便,我就过来了。 思淑也跟我调皮道:“那我也不方便,你今晚自己另外找个房间睡吧!” 我笑道:“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思淑“嗯”了一声。 我接着道:“哪里不舒服呀?” 思淑调皮道:“浑身都不舒服。” 我假装故作沉思,然后道:“难道是上次被毒蛇咬了,伤口还没恢复好?来,我来帮你检查检查!” 说完,我就准备去扒她的裤子。 思淑见状,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你不要过来!” 我怎么会听她的,立即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此处略去九千九百字) 第二天一早,李善长带了四个随从,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外加上沈万三一共八个人上了去太平的船。 在江面上,我们竟然遇见了陈元贵。他说他已将那批弹药都完好地送到了常遇春的军营,并教会了他们怎么使用,因此才在太平耽搁了几日。 我让陈元贵先回和州休息,我去太平看看常二哥之后,年前会返回和州的。 到太平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善长邀请我和沈大哥一起去见朱元璋,说这次毫州之行如此顺利是因为我们帮了大忙。 我不想去,因为朱元璋这个人我不太想与其打交道,但沈大哥的兴致很高,满口答应了李善长的邀请。 我想单独劝沈大哥不要前往,但也没机会开口。但我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的,有些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大哥一心要与朱元璋结交上,就由得他吧。 于是,我对李善长和沈大哥谎称道,昨晚受了点风寒,今天坐船时就一直觉得头疼,所以晚上我就不去见朱将军了。我这状态这么差,去见他,也是对他不尊重。 李善长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勉强,只有沈大哥替我惋惜。 当晚,我便与罗仁、陈定邦在李善长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李善长安排人带我们去了常二哥的军营。 去见常二哥的路上,沈大哥也提起了昨天见朱元璋的情况。沈大哥讲,朱元璋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 昨天李善长给他介绍了此次沈大哥慷慨解囊的事迹,朱元璋对其也是大加赞赏,并表示他日如有用得着他朱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另外,据沈大哥讲,朱元璋看了李善长带来的圣旨,显得十分平静。看了刘福通写给他的信,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其他下文。 不过,昨天晚上朱元璋交待,让原郭天叙和张天佑部下的高级将领,今天晚上务必赶到太平城,他有事情宣布。 另外,关于龙凤朝廷的这道圣旨,他也派人向他原来的嫡系部队去传达精神。 这意思很明显,诸如徐达、汤和,包括常遇春之流,这些他原来的手下,只需要要告听他们,如今他已经是一把手,是平章政事兼都元帅就行了。 至于原来郭天叙、张天佑的部下,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这道圣旨。 并借这个机会,看看众将是什么态度。服不服他朱元璋的领导。 要是服从,那一切好办;要是不服从,那也好办,就得想办法收拾他们。 沈大哥还有一件事大惑不解,便也问我。 原来朱元璋听说沈大哥在苏州一带做营生,便问他与张士诚熟不熟,向他了解他对张士诚的看法。 沈大哥也不知道朱元璋这么迫切地想要了解张士诚干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张士诚的事迹,诸如他是盐贩子起家,最后走上了与元军的对立面。 对于张士诚的堂弟张士荣就是他生意上的得力助手这一事是只字未提。 奇怪得是,朱元璋对张士诚的好多事情都是一问到底。什么他平常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爱玩儿什么、有几个小老婆,是喜欢权,还是喜欢财,还是喜欢色什么的,总之是问了一大堆。 沈大哥也不知道朱元璋问这些东西起什么作用,反正道听途说的好多东西就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把张士诚说得既恋权,又贪财,还好色。 细细一想,这话说得也没毛病,有几个男人不是这样的,恋权、贪财又好色? 我心中想想,也是暗暗好笑。 这朱元璋的确是个人精,这事业才刚起步,就在密切关注天下各路诸侯的情况,看看谁才是他今后最大的对手。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要把一切都了解清楚,将来与别人交手的时候,才能占得先机。 这些话,我当然是不便对沈大哥说的。 我只好说,估计这朱元璋觉得张士诚与他一样走上了反元道路,是不是二人有些共同点,他日是否能够一起合作吧! 在当时,我这解释也完全说得通,毕竟当时的朱元璋、张士诚都只是小打小闹,元朝的统治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稳固。 我们赶到常二哥军营的时候,他正在指挥所属兵士演练那个“三角进攻”的突袭战术。我和沈大哥没去打断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到临近中午的时分,他才命令部队休息。此时,我和沈大哥才前去与他会面。 常二哥见沈大哥来了,直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叫他。我和沈大哥都笑着说,我们想看会儿常遇春将军是怎么练兵的。 我和沈大哥都向常二哥道了喜,陈元贵来了也给他带来了蓝玫又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好消息。 常遇春听我们向他道喜,也对我们表达了谢意。 我惦记着当初蓝玫让我给起名字的事,便问他给儿子的名字起好了没有。 常遇春笑笑说,第一个儿子,他起的“茂”字,就是希望将来他们常家多子多孙,枝繁叶茂的。 这才没两年,第二个儿子就出生了,看来这个“茂”字还起得不错。 至于这第二个儿子嘛,他现在已经投军了,无非就是想将来闯出一番富贵,升官发财嘛,他准备第二个儿子就起名“升”,预示着升官发财之意。 我和沈大哥一琢磨,“常升”也名字也说得过去,就说起得好。 中午,我们三兄弟在一起边喝了点儿小酒,边聊起了分别后各自的事情。兄弟多日不见,自是有好多事情要叙。 我与思淑成婚的事,常遇春也从陈元贵口中得知了。他一个劲儿地说,思淑跟着我,他也放心了。还一在强调,思淑是个好姑娘,让我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儿。 沈大哥也在一旁插嘴,说我福气好,一定要珍惜。 对于这事儿,我是拍着胸脯向两位大哥保证了,我会一辈子对思淑好的。 聊着聊着,我们就聊起了当前的战略形势。 常二哥也是今日刚刚收到消息,说是龙凤政权任命朱元璋为平章政事兼都元帅。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谋取采石矶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便问常二哥,他对这个人事任命有什么看法。 常遇春表示,这样一来,就正式确立了朱元璋的军事领导地位,便于下一步的统一指挥作战。 据常遇春分析,过完年后,朱元璋肯定得带领大军开始大反攻,拿下集庆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当时,康茂才率水陆两军共计约两万余人驻守采石矶,扼守住红巾军沿长江北上取集庆的必经之地。 左荅纳识与陈兆先部扼守方山,福寿屯重兵在牛首山一带,基本上也就堵死了红巾军从溧水向北经陆路攻集庆的道路。 句容方向,我军虽有徐达、邓愈带重兵窥视集庆东部。但集庆东边蒋山(今钟山)一带有元重兵把守。包括上次趁乱杀陈野先的汪诚部,也都驻扎在此地。 另外,徐达、邓愈背后有镇江的元兵,要防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外,长江北面的扬州还有元朝的重兵。 虽然扬州的兵以苗兵为主,战斗力不及蒙古兵。但苗兵人数众多,随时可以过江驰援集庆。 因此,句容方向,徐达、邓愈因为得顾忌镇江和扬州两个方向的元军,也难有大的作为。 虽然我军目前对集庆实现了半包围,但真要寻个突破口,也是十分困难的。 要说元军的兵力薄弱之地,就属采石矶了,因为此地元军兵力尚少。 元军之所以敢派比我军人数还少的兵力镇守采石矶,就是考虑到他们的水军占优。 我军虽然陆军人多势众,但战船都是小船,无法取得水面优势。那样步兵是不宜太冒进的,不然会受到敌水军从侧面的打击。 如果我们能击溃采石矶的元军水师部队,甚至攻占采石矶,那可以说对整个战局是有绝对性的扭转作用的。 元军一旦采石矶失守,必定会从牛首山、方山一带调集部队西进,堵截我军主力沿长江北上之路。 即使是这样,因为我们击败了元军的水军部队,我们就取得了江面的控制权,元军的驰援堵截部队就会受到我们的水陆两面攻击。 所以,整个集庆战场的关键就是采石矶。 常遇春说到这里,我们都非常赞同他的分析。 他问我是不是要应当朱元璋请战,当这个攻占采石矶的急先锋。 我笑着问常二哥,拿下采石矶,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常遇春说我让陈元贵送来了这批弹药后,他就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些东西攻击康茂才的水军部队。 陈元贵总共送了六百余枚弹药过来,大部分是燃烧弹,而且水军也最怕遭遇火攻。 因为当时的船只都是木头制作,而且为了起到防水防腐的效果,木头表面都是用桐油刷过多遍。 但用桐油刷过多遍之后,又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容易着火。而且一旦着火,就很难扑灭。 常遇春的想法是这样的,他们先派兵佯攻采石矶,康茂才必定水陆并进南下反攻。 在元军南下之际,我军的水军迅速后撤,但陆地上的步兵坚决守住原有的阵地,绝对不退缩一步。 同时也要做好西边江面上的防御,防止敌人水军从江面上向我军发起侧面打击。 这样一来,元军的水军见侧面打击没什么效果,必定继续南下追击我们的船只。 待元军水师部队大举南下之际,我们的船只立即掉头,向敌军发射燃烧弹,敌军的船只遇到火攻肯定会大乱。 为了防止被烧死淹死,这些船只肯定会朝岸边驶去。 此时,元军的水师部队其实是进入了我们的地盘。这时,埋伏在长江左岸江心岛上的步兵,和长江右岸的步兵,迅速向敌军的船只发动进攻。 敌军的船只着火了,哪还有功夫抵挡我们的进攻?要么跳水逃命,要么靠岸投降。即使是跳水的元兵,也是十有八九会被我军擒获。 江心岛的最北端不光是有重兵把守,而且还得配备几台投石车和约两百枚燃烧弹。 一旦我军发起反击,他们就立即用燃烧弹扼守住此处的江面。其目的便是让元军已通过此处的船只是有来无回,绝不放走任何一条敌船。 如果元军的水军部队遭受重创,那拿下采石矶就问题不大了。 这时,太平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倾巢出动。 本来元军的兵力就不占优势,水军又败了,那一万余步兵,是不可能经受住我们水陆两路大军的攻击的。 我和沈大哥听了,都觉得常遇春的这个战斗方案还是不错的。 果真如此,能顺利拿下采石矶的话,元军的防御部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牛首山、方山一带的元军防御阵形必然被打散。 这样一来,如果溧水方向冯国胜部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元军就成了顾头而顾不得尾。 我当即提议,晚上把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几个叫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再把这个作战计划完善一下。 如果大家都有信心拿下采石矶,再去向朱元璋请战也不迟。 常遇春也觉得我这个想法不错,当即安排人去准备,并说得把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也叫上。 这二人虽然不隶属于常遇春,但此次防御采石矶的康茂才部他们是配合常遇春的部队。 因为这二人投奔朱元璋之前,在巢湖一带水上干营生,对水战还是有些经验。因此,他们兄弟二人主要负责水面的防守。 傍晚,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安、廖永忠是陆续都来了。 这些人除了廖永安、廖永忠两兄弟,其他人和我都算是比较熟了。特别是甘泽生和陈维林,按说还是先认识的我,后面才认识的常遇春。 大家见面,也是嘘寒问暖地扯了一番。 直到菜都上齐,大家都满上酒,一起干了好几杯,常遇春才把话题扯到了夺取采石矶的计划上。 常遇春将他初步拟定的作战计划跟大家都讲了一遍,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蓝玉、裴德龙、崔道远三人都是从锥子山上下来的,也没什么水战经验,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当即表态要跟着常遇春拿下采石矶。 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安、廖永忠四人始终是一言不发。 我便端起杯子先后向四人一一敬了酒,才说道: “泽生兄、维林兄、永安兄、永忠兄,要说起打水战,你们黑蛟帮和巢湖的兄弟比起我们锥子山的兄弟的水平肯定是高。 不知道你们对常二哥的这个计划怎么看? 你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补充? 希望各位兄弟今日能够畅所欲言。” 甘泽生先发话了,他说道: “常将军的这个作战计划是十分好的。 但是就是我们的战船太小了点,而且速度又不快。 虽然我们有秘密武器,但元军要是发了狠向我们的小船撞过来,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鸦雀无声。 是的呀,我们的船太小又慢,可是一点儿战术优势都没有。 一般而言,船大速度慢,船小应该是较灵活,移动速度快。 但我们的战船,其实基本都是征用的渔船。元军的战船才是正儿八经的战船。所以,我们的船不光小,而且慢。 元军真要拿船撞我们,我们还真没办法。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陈维林说道:“要不,我跟泽生回黑蛟帮一趟,找大当家的借几条好船来用用?” 我一听这个主意不错。黑蛟帮就是在水上起家的,他们的船又快又结实,好多船船头还包了铁皮的,就是为了在江面上干仗,能撞翻敌人的船。 如果能从黑蛟帮借来船,那我们的船不光比元军的船行进得快,也不怕他们撞,我们的燃烧弹的秘密武器就能充分利用了。 于是,我说道:“你们两个如果能去借船那真是太好了。要不我给友广兄也写封信,我想这事儿,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甘泽生道:“胡大哥能写封信是最好了。毕竟你在大当家面前的面子比我们俩是大多了。” 我当即给傅友广写了封信,言简意赅,除了问好,就是向他借船。毕竟我们是老相识了,说话办事儿不用拐弯抹角的。 常遇春也当即拍板,让他们二人明日就带着书信回安庆找傅友广,正好可以家里过个年,过完年迅速带着船只归队。 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的作战事宜了。 甘泽生、陈维林自告奋勇,说要带着以前黑蛟帮的兄弟担任水上攻坚的任务。 常遇春说这水军先是要诱敌深入,然后反攻。反攻过程中还得使用秘密武器,所以他得坐镇水上。 由甘泽生、陈维林带着黑蛟帮的约两百号弟兄加上常遇春约带一百人,总共三百余人就担任这水上诱敌外加反击的重任。 廖永安表示三百人太少了点,他让弟弟廖永忠带上以前巢湖上打水战最有经验的两百号兄弟也参与水上作战,好歹也得凑够五百水军嘛。 大家对廖永安这个提议也表示同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平献策 按照计划,裴德龙则带五百人在江心岛的最北端埋伏,一旦反击开始,他则要牢牢守住此地。 江心岛的其他兵士原归廖永安指挥,这次继续由他指挥。其任务就是反攻一旦开始后,他们就在江边截杀元军的船只。 太平城北的江东部队则由蓝玉全权指挥,崔道远为副将。 蓝玉的任务是坚决顶住北边康茂才的陆军部队。 崔道远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蓝玉抵挡北面强敌的时候,做好江面的防御,防止元军水师部队从江面上打击我们的步兵。当反攻开始后,他的任务就跟廖永安一样,截杀元军的船只。 议了一晚上,大家都认为这个方案是万无一失了。常遇春才表示,明天他将入太平城,亲自向朱元璋请战。 一旦重创元军水师部队,还得请朱元璋尽遣太平城内兵力立即向北进攻,一举拿下采石矶。 众人都认为此方案甚好。 蓝玉忽然来了一句,此次若能拿下采石矶,溧水北边元军必然西移,其防御阵形必将被打乱。说不定溧水的冯国胜就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扬州或者镇江的元军能有办法牵制住其中一个,那徐达、邓愈在集庆的东边就能做做文章了。 那样一来,整个集庆的防御阵形就全被打乱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跟着附和。 但真要想办法牵制住扬州或镇江的元军,那是谈何容易。 正在大家感慨之时,大哥沈万三突然发言了。 他说道: “众位兄弟,听你们刚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我一个生意人,似乎是插不上嘴。 这扬州的元兵,以苗兵为主,这苗兵的头子叫寻朝佐,是个地地道道的苗人。 当初他找我买过私盐,我与他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这湖广行省的平章阿鲁辉就把治所设在扬州。阿鲁辉是蒙古人,寻朝佐是苗人。阿鲁辉向来比较歧视寻朝佐,时不时克扣军粮。 方国珍、张士诚起义后,食盐供应吃紧,那阿鲁辉更是不给寻朝佐的苗兵部队供应食盐。 寻朝佐没办法,最后找我买过大批私盐。直到现在,我每个月还给他供应私盐。 这寻朝佐要说肯定是恨透了阿鲁辉。 不如我去当个说客试试,让他找个机会杀掉阿鲁辉,如果能投降我们,那更是求之不得。 这样一来,扬州的苗兵就不可能驰援集庆。徐达、邓愈部只需要防着镇江的元军就行了。 如果能瞅准时机,在集庆的东边拔掉几颗钉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特别是常二哥,他激动地拉着沈大哥的手说: “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呀! 你这要是成功了,那绝对是朱元帅拿下集庆的大功臣呀!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面见朱元帅。 不对,不对,三弟也去,我们三兄弟一起去。” 我一听,心中一惊,去见朱元璋,这可使不得。 于是,我赶紧说道: “此次见朱元帅,主要是两件事。 一是常二哥汇报一下夺取采石矶的作战计划,并请战。 二是沈大哥自告奋勇去苗营当说客,力争说服苗兵反水。 这我去了是多余的,而且我明天还和李善长有要事相谈。 我看这样,明日一早,我们三人立即回太平城。 大哥、二哥去见朱元帅,我则去见李善长。” 常遇春一向对我是言听计从,听说我还和李善长有事相商,以为我们还有什么重要事情,也就不勉强我。 倒是沈大哥是个精细之人,酒席散后,单独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去见朱元璋。 我与他既然是兄弟,有些事情就不能藏着掖着,但未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也不能说得太透。 我只好对沈大哥说,朱元璋这个人能力出众,我看将来是能成大事之人。 但成大事者往往都不拘小节,为了更大的利益,他可能会牺牲一些小利益。 因此,与他打交道,还得处处小心,为自己留条后路。 如果现在我们三兄弟都跑去见他,他一下子就把我们的底牌都看完了,这样对于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我认为,我既然没什么事儿跟他说,还是不要与他直接打照面的好。 这样,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儿,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良久,似乎有所领悟,说道:“三弟,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支持你!” 这话说得我都有点儿感动了。 我握紧沈大哥的手,说道:“大哥,我也一样,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也支持你!” 第二天一早,按照计划,甘泽生、陈维林带着几个人回安庆找傅友广借船去了。我跟着沈大哥、常二哥还有罗仁、陈定邦一起回了太平城。 入了城,我假装去找李善长,沈大哥和常二哥则去拜见朱元璋。 李善长刚好也在,不过我根本找他没事,也就是问他是不是明天一早出发回和州。和李善长闲扯几句后,我和罗仁、陈定邦就回到李善长给我们安排的住处休息。 直到下午,沈大哥、常二哥才从朱元璋那里回来找我。 据他们二人讲,朱元璋对他们说的两件事都十分感兴趣,因此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朱元璋亲口承诺,如果这次沈大哥能说服苗兵头子寻朝佐反水,以后他在朱元璋的地盘上是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 沈大哥得到朱元璋这个承诺,自然是欢喜得很。 常遇春的那个作战方案,朱元璋也是十分赞同。并表示,常遇春一旦重创康茂才部水军,朱元璋便亲自率领太平城内的主力北上,一举拿下采石矶。 为了确保此次攻取采石矶的任务成功,朱元璋还决定立即调派和州的冯国用、耿再成过江待命。 冯国用是冯国胜的哥哥,其作战也是十分地勇猛。耿再成也是朱元璋当初刚投奔郭子兴不久,就跟着朱元璋一起干的人,也算是朱元璋的嫡系。 这二人当初也参与了夺取采石矶的战斗,攻占太平后,朱元璋怕和州方面有什么闪失,又命二人在和州驻防。 这次听了常遇春的攻占采石矶计划,觉得此事若成,定能起到左右整个集庆战局的决定性作用,便决定把赌注都押上,让冯、耿二人都来参战。 看着二位大哥谈得都很高兴,我也不便扫他们的兴,就认真地听。 这时,李善长又来了。他提出今晚他安排,和我们三兄弟好好聚聚,吃个晚饭,饭后常遇春再回军营。 常遇春一看这个机会也难得,今日我们三兄弟一别,不知又得何年,我们三兄弟才能再次相聚,便爽快地答应了李善长这个提议。 当晚,大家喝得很尽兴。席间,沈大哥和常二哥还给我们讲起了另外一件事。 就是今日上午,他们两兄弟正与朱元璋密议攻取采石矶及招降苗兵的过程中,原郭天叙、张天佑手下四大将领来参见朱元璋。 这四大将领分别是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这四人都是当年跟着郭子兴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从资历上来说,他们并不比朱元璋低。 朱元璋要想管得住这四大将领,肯定得费些工夫,还得耍些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要让李善长去毫州讨封的原因。 当然这个讨封只是第一步,让朱元璋可以“名正”地领导他们,至于下一步能不能“言顺”,那还得看朱元璋的本事。 这四大将领进来之后,朱元璋并未让常遇春、沈万三二人回避,当然他们之间所密谈的事情是早就不说了。常遇春和沈万三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人进来后,也是先向朱元璋行了礼,毕竟别人是左副元帅嘛! 朱元璋笑呵呵地让四大将领都坐下,然后嘘寒问暖一阵,都两盏茶的功夫了,正事儿朱元璋还只字未提。常遇春和沈万三都有些坐不住了,倒是胡大海先开口了。 这胡大海长得是五大三粗、体壮如牛,其声如洪钟,且相貌丑陋,如恶煞厉鬼一般。据说这人年少时游手好闲,沦为乞丐,后来投了郭子兴,因作战勇猛,得到郭子兴赏识。 但这人也有个毛病,就是嗜杀成性。因此,当初郭子兴只把他当个将才,并未象朱元璋等人这般,外放他去当一方诸侯。 胡大海嚷着大嗓门道: “朱老哥,你昨天就派人来叫我们哥儿四个,让我们昨晚务必赶到你这里。 当时都是申时时分了,赶到你这里不得半夜啊? 我们哥儿四个一合计,我们晚上要是不在军营,万一出个什么岔子,那就麻烦了。索性我们哥儿四个,今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快马加鞭赶过来。 可我们哥儿四个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赶过来了,你老哥净扯些不咸不淡的话,你这不是拿我们兄弟寻开心么?” 原来郭天叙、张天佑带着五万兵马过江,两次攻集庆失败后,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当初收拾残兵败将的时候,徐达带了五千残兵到句容,常遇春带了五千残兵回太平。 第二百三十九章 收伏四大将 余下的还有近两万人就编在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人名下,每人四千;其余的兵马则编入冯国胜部下。 这四人跟着冯国胜一起驻守溧水,受冯国胜节制。 昨天让这四人立即回太平的军令传达后,这四人是一阵密议。他们怕是朱元璋耍什么花样,是不是把他们骗到太平去,准备软禁他们,夺了他们的兵权,甚至杀害他们。 毕竟他们四个是跟着郭天叙、张天佑混的人,和朱元璋原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这四人接了命令并没有立即出发来太平,而是商量着怎么对付朱元璋。 最终,四人决定,这太平肯定得去,都元帅和右副元帅都死了,朱元璋这个左副元帅就最大。如果他们不去,就是违抗军令,朱元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掉他们四个。 为了防止去了太平被朱元璋挟持,四人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吩咐了他们的亲信,一旦他们在太平有危险,立即带兵向西攻太平。 于是,今日天还没亮,这四人就一起赶回太平。 朱元璋故意绕了半天弯子,就是想看看这四个人的底牌是什么。其实,这四人在溧水的一举一动,早有冯国胜的密探报给朱元璋了。 朱元璋现在并不想动这四个人,毕竟这四个人打仗还是有一套的。现在攻取集庆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自相残杀那正好是元军想要看到的。 朱元璋笑呵呵地对胡大海道: “胡老弟啊!我就喜欢你这个爽快的个性。 其实我这么急着把你们四个叫到太平来,是遇到了一件难事啊! 想请四位老兄弟帮我出出主意。” 胡大海“哦”了一声道:“有什么难事呀?” 朱元璋道: “天妒英才呀! 都元帅和右副元帅不幸早逝,咱滁州、和州,包括咱渡江的红巾军得有个人领头呀! 俗话说得好嘛,‘蛇无头不行’嘛!不知四位老兄弟觉得谁来代替郭元帅的位置比较合适呀?” 这胡大海是个粗人,但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计,郭天叙、张天佑都死了,按军中的排位,轮到朱元璋了。 但滁州还有个郭天爵,他可是郭子兴的亲生儿子,按说他也有资格继承郭子兴的领导权。 如果让朱元璋当老大,他们这四个以前不是他的嫡系,肯定没好日子过。而且朱元璋这个人本事又大,他们四个就是想来个“服编不服调”,恐怕也不行。 但如果让郭天爵来当这个老大,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郭天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肯定是管不住他们四个老油条,那样的话,他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胡大海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先看看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的想法也跟胡大海差不多,且他们三个更加稳重一些,于是朝胡大海点点头,意思是你先说,我们帮着你说。 胡大海这个打头炮的就开口了,说道: “朱老哥,按照咱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父亲传给儿子,哥哥传给弟弟。 郭老元帅死后,郭天叙继承了都元帅之职。现在郭天叙死了,他又没有儿子,可他有个弟弟郭天爵呀,这郭天爵可是郭老元帅的亲生儿子。 由他来继承郭天叙的领导权,我们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胡大海一番话讲完,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个还是稳坐钓鱼台,没有发话。 朱元璋又笑着问他们三个,是什么意见。 这下,再也没办法回避了,这三个只好顺着胡大海的话头,继续阐述着由郭天爵继承领导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等这三个说完,朱元璋感叹道:“四位老兄弟,你们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呀!我也是认为由天爵继承都元帅之职最适合不过了,可是,可是……” 朱元璋故意不往下说,他就是想摸这四个人的底。 胡大海没沉住气道:“可是什么?” 朱元璋道:“龙凤政权下了圣旨啊,一边是公理,一边是圣意,我也不知怎么办好呀!所以才让你们四个老兄弟来帮我想办法呀!” 说完,常遇春命人将李善长从毫州讨回来了圣旨递给他们四个看。 这四人一看圣旨,脸上都是大惊失色。 胡大海道:“要不,咱再上个奏章,讲明此事的厉害关系,让毫州重新发道圣旨?” 这次朱元璋没发话,宋朝用倒是开口了,道:“重新发道圣旨,那恐怕是不可能了。哪有刚发了道圣旨,又马上收回重发的?” 看样子,宋朝用是要准备接受现实了。 邵荣、赵继祖两人也是有各自的盘算。他们二人寻思着,这次朱元璋可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召他们四个到太平来。 别人请到了圣旨,现在别人要取得这个领导权,那是名正言顺的。如果他们还反对,那是公开和龙凤政权唱反调,那肯定是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的。 如果从此一心一意地跟着朱元璋干,恐怕别人也未必真心真意地对待他们,毕竟他们刚才被朱元璋摸了底,他们是支持郭天爵,而不是支持他朱元璋的。 眼下,只好暂且承认朱元璋的领导,只要手中还有兵,在这乱世之中,谁说得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了,他们又有了飞黄腾达之日。 这下,邵荣、赵继祖两个倒是不让胡大海打头炮了,他们都抢先表态了。说是毫州方面这么任命,也是有他们的道理。 毕竟郭天爵太年轻,无带兵经验。现在两个主将战死,正是需要朱元帅这样具备力挽狂澜能力的人。因此,他们二人坚决拥护朱元帅的领导。 你看看,这二人的风向转得多快,刚才说郭天爵应当继承领导权的是他们,现在说朱元璋应当继承领导权的也是他们。刚才称呼朱元璋“老哥、老弟”的,现在就称“元帅”了。 邵荣、赵继祖是两个聪明人啊!只可惜他们这两个聪明人,遇见了一个比他们还聪明百倍的朱元璋。 邵荣、赵继祖两人表了态,宋朝用哪能落后,立即也跟着表态。 这下倒好,胡大海成了落后分子了。他都没搞懂,怎么大家的风向变得这么快,不是说好了推荐郭天爵的嘛,大家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一直到与朱元璋告辞,胡大海都还在嘀咕,这道任命的圣旨该怎么给郭天爵交待呢? 四人临行前,朱元璋还不忘敲打他们一番。朱元璋的大意就是,他们四人现在也是手下有兵、手中有权之人,但这凡事还是要按规矩来,军令是不容违抗的,也是不容打折扣的。说好了午时到位,就绝不能拖到未时。 四人一番唯唯诺诺之后,就出了门。 这四人辞别朱元璋后,就立即回溧水了。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是过了一个大难关。他们自始至终都在担心,一旦朱元璋将他们扣押,他们该怎么办? 其实,他们哪里明白,朱元璋现在是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的。 这其一,打集庆还得靠他们出力; 这其二,朱元璋还得收买人心,怎么能够随便囚禁、杀害归顺之人呢?当初连陈野先他都放了,何况是这四个当年一起打过江山的老兄弟。 这四人走后,朱元璋问沈万三和常遇春,觉得刚才四个人怎么样? 沈大哥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份,没有说话。常遇春认为,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倒是那个胡大海怕以后会不服从领导呀! 朱元璋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估计只有胡大海能为我所用了。 说完这话,朱元璋立即转移了话题,又说到攻占采石矶及招降苗兵的事了,搞得常遇春对朱元璋那句话是想了好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听了沈大哥和常二哥这番讲述,我心中暗自佩服朱元璋的识人用人及运筹帷幄的智慧。 对于朱元璋最后哪句:估计只有胡大海能为我所用了。我是这样向常二哥解释的,胡大海的心计没有其他三个人深,朱元璋觉得他好驾驭一些。 吃饱喝足后,常遇春带着两个随从回了军营。 第二天一早,我和沈大哥,还有罗仁、陈定邦就跟着李善长乘船回和州。 回和州的路上,李善长也说了,过完年后,他将与马氏、郭氏一道,带上圣旨及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骨灰去滁州。 沈大哥则表示,过完年,他先去趟扬州,去游说寻朝佐,只是这事儿最好让李善长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他一道去。 毕竟沈大哥办完这事儿就得回苏州了,如果还有一些后续的对接工作,让寻朝佐直接跟李善长的手下联系,免得耽误事儿。 李善长思索片刻,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得派个可靠之人。 最终他决定让自己的亲弟弟李存义与沈万三一道去扬州。如果此事能成,也算自己的弟弟立了一大功,日后加官进爵也有点资历。 沈大哥听说李善长要派自己的亲弟弟跟他走,也表示满意,至少说明李善长还是高度重视这件事情的。 第二百四十章 傅友广的烦恼 从太平到和州是顺水,午后,我们就回到了和州。从腊月二十五出门,到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要过年了。 今年就在和州过年,有沈大哥在,我也觉得十分开心。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四个年轻人的确不错,知道我们要在和州过年,早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再加上有陈元贵把关,总之,在和州我们过了一个气氛温馨的快乐年。 李善长与马氏、郭氏去滁州的日子定在正月初八。沈大哥去扬州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九。 我和霏儿、思淑商定,我们回石门的日子就定在正月初十,给李善长他们和沈大哥送完行后,我们就可以去石门了。 正月初八,我和沈大哥一起给李善长、马氏、郭氏送行,马氏、郭氏也再次向沈大哥表示了谢意。 临行之时,李善长还亲自叮嘱弟弟李存义,到了扬州后一定要听从沈万三的安排,此事干系重大,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担待不起。 正月初九,沈大哥带着他的跟班,李存义带了两个随从,一起去了扬州。此次与沈大哥一别,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见面了。我与沈大哥也是互道尊重。 初十,轮到我们出发了。 我和霏儿、思淑,带着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一行八人上了去池州的船。 这船是罗仁早就联系好了的,不光要载我们八个人,还得载上我们八人的马匹,差不多这条船就是被我们包了。 思淑自从上船后,就晕船特别厉害,每天是吃什么吐什么,我和霏儿就天天陪在她的身边。 正月十五下午,终于是在池州码头靠了岸。 上了岸,我们立即找了家上好的客栈。这几天坐船,可是把思淑给累坏了,得让她好好休息几天,等她恢复了再走。 在船上的日子,因为她晕得厉害,天天晚上我都守在她的旁边。她让我去霏儿房间里过夜,我都没答应,我怎么忍心去霏儿房间里寻欢作乐,而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苦呢? 终于上了岸,住进了客栈,她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当晚,等她睡下之后,我才去了霏儿房间。 霏儿见我来了,奇怪道:“你怎么不去陪着思淑妹妹?” 我笑道: “淑儿刚睡下。前几天在船上,她都让我过来陪着你,我见她晕船晕得厉害,都没答应。 她说这次送你回石门之后,她可以天天跟我在一起,而你则一年到头也与我在一起待不了几个月。 所以,她让我这段时间多陪陪你。” 霏儿似乎有点感动,说道:“思淑妹妹真能体谅人。” 我则把她的小下巴一掂,逗她道:“我的这个小宝贝儿也会体谅人呀,是不是。来,让我亲一口。” 霏儿立即准备挣脱,还一边喊道:“你快走开……” 可她这话都还没说完,我就……(此处略去八千七百字) 接下来,在池州休息了三天。 思淑虽然比在船上好多了,但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尤其见不得油腥儿,见了就想吐。 她自己倒还想逞强,说要继续赶路。我和霏儿肯定是不同意,我让她安安心心地在池州先把身子养好。 思淑说这样耽误了行程不好,我则说一点儿也不耽误。为了让他安心在池州多待几日,我便说准备去趟安庆。 去看看傅友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甘泽生和陈维林找他借船的事儿怎么样了,这可关系到常二哥攻取采石矶的作战计划。 思淑见我说得也认真,这事儿跟常遇春又有关。便说让我安心地去,她就安心地在这儿休息。 我摸着她的小脸蛋儿,逗她道:“对嘛!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儿!” 霏儿见了,在一旁拍了我摸思淑脸蛋的手道:“思淑妹妹都病成这样了,还没个正经的。” 我立即陪笑道:“是,是,是。我去安庆估计来回得三天,这三天就辛苦你了呀!” 霏儿道:“这没什么?思淑妹妹比起在船上好多了,你放心去吧!” 我说道:“这次,我就带罗仁去就行了。其余的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让陈元贵安排。” 思淑道:“你就带罗仁一个人去怎么行?把陈定邦也带上,就你那两下子,一出门我就担心。” 我笑道:“我又不是出去打架,带这么多人干什么?陈定邦这小子鬼点子多,留在这里,万一你们遇上什么事,有他在,好应付。” 思淑还是不放心,霏儿也坚持让我再带一个人,最后我决定把郑光成带去。 陈元贵这个人办事很稳重,考虑问题也很周到,可就是没有陈定邦那股鬼精鬼精的灵气儿。因此,我决定把陈定邦也留下,这里可有我的两个宝贝老婆,她们现在可比我重要。 我们是正月十五到了池州,正月十九,我带着罗仁和郑光成去安庆。 当日傍晚,我们就到了安庆码头。 上了岸,我们立即去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见了我,是格外高兴,当晚少不得大家又喝了个开心。 我们各自叙说着分别后的事情,自去年甘泽生、陈维林带着三百号兄弟投奔常遇春之后,对于黑蛟帮来说,基本上起到了精兵简政的效果。 再加上高震川特别善于经营,这一年来,黑蛟帮总算是没让大家饿肚子。 但傅友广又提到了一个新情况。自去年下半年以来,集庆方向也涌来了好些流民,也有很多人想到黑蛟帮混口饭吃。 傅友广都把他们给打发了,介绍了一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去投军了;一些年长的还能做事的,他们也收留了一些。 但还有好些女子,是无依无靠的,有的带着孩子,估计男人在战乱中死了;也有些是没有孩子的,估计是亲人都不在了,这些人也想入黑蛟帮。 这可是傅友广没办法答应的,黑蛟帮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养着一大帮女子。后来,有些人要求卖身到黑蛟帮,当个使唤下人,就是为了黑蛟帮能给口饭吃。 当时,傅友广也是挺为难的。这些人着实可怜,但黑蛟帮怎么收留得了她们,都是些女子,也做不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吴钥不忍心看下去,就每日在黑蛟帮堂口外集中给她们供应饭食,好歹不让她们饿死。 但她们想加入黑蛟帮那肯定是不行的,黑蛟帮也不容易,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只怕难民越来越多,吃都得把他们黑蛟帮吃垮。 听了傅友广说的这事儿,我也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主要是黑蛟帮树大招风,在安庆、池州一带太有名了。而且从前任帮主吴啸天到现任帮主傅友广,都算得上是善人,因此这些难民才争先恐后地来投奔。 要是他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估计这些难民见了黑蛟帮都得绕着走。 接下来,我又问了甘泽生和陈维林借船的事儿。傅友广说他把黑蛟帮里最好的十多条船都借给他们了。 本来他也有送几条船给常遇春他们的想法,但无奈黑蛟帮自己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还有这么多生意要做。船如果都给别人了,他们就没办法干事儿了。 黑蛟帮这次借给常遇春他们的这十多条船,虽然都是帮里最好的船,但傅友广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这一旦战争开打,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这十多条船能收回来是最好。如果真的折在了战场上,那也是天意。 当晚,我与傅友广谈到深夜。 躺在床上,我始终无法入眼。我一直思索着,今天傅友广说的那些逃难的女难民。 本来难民就是这个时代的弱者,更何况是女难民,她们的生存将更加艰难。能不能有办法帮帮她们呢? 古人云: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没穿梭之前的我,只能算是一个时代的弱者,一个穷者,我能做的,只能是独善其身了。 但穿梭后的我,仿佛一下子开了天眼,打通了任督二脉,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时代的强者,我是不是该做点兼济天下的事了呢? 这些女难民,究竟该怎么办? 让她们自生自灭,我不忍心。 想救她们,又如何救呢? 她们没有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的资本。男人还可以投军、可以为匪,反正有把力气就能不被饿死。但这些女人该怎么办? 她们基本都没有亲人,有的话,也只是比她们更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她们也没有了父母,也没有男人。 没有男人?没有男人? 这四个字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们在这个乱世中无法立足,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没有依靠,没有男人。 如果给她们找个男人呢? 那她们是不是就能安居乐业? 就算在乱世之中无法安居乐业,有了个男人,是不是至少能有个心理寄托? 怎么给她们找男人呢? 上《非诚勿扰》、《桃花朵朵开》?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想办法给她们介绍了,或者给她们分配。想到这里,我脑子里闪出了一丝灵感。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令人兴奋的灵感 我的灵感就是找一大拨光棍儿,把这些女人给分配下去。 这一大拨光棍儿哪里找? 这不是现成的就有吗? 我身边的罗仁,还有陈定邦、陈元贵,都是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但因为上了锥子山,也很难娶个良家女子了。 贾海通、郑光成是原先定远城内的元军,他们都是早有家有室了。但锥子山上还有很多光棍儿,常二哥的军中也有很多光棍儿。 这些光棍儿有好多都是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的,如果能给他们安排一个相亲大会,给他们提供一个平台,让男女双方能面对面来个双向选择,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呀! 其一,给这些女人找到了终身的依靠; 其二,解决了一大拨光棍儿终身大事。 我越来越为我的这个灵感感到兴奋,直兴奋到深夜还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迷迷糊糊中被罗仁叫醒的。唉,头天晚上思考了大半夜,没睡好。 一大早,我迫不及待地向傅友广说出了我这个想法。 傅友广听了一拍大腿,道: “妙啊!现在还留在黑蛟帮的兄弟,大多是有家室不愿去投军的,但也有少部分没有婚配,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去难民中挑选嘛! 只要女方愿意,我傅友广出钱为他们办婚礼。 至于泽生和维林带去投军的人,大部分都是光棍儿。我看可以安排个时间让他们搞个集体自由配对,互相看对眼的,就给他们办个集体婚礼。 至于这成家后,究竟把老婆安置在哪里,随他们自己的便。 想安排在黑蛟帮的,我们帮着照顾;想安排到你们锥子山的,我们也没意见;自己找地方安置的,也没问题。” 我见傅友广同意这个意见,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看看一旁的罗仁和郑光成,我便打趣道: “光成啊!听说你娶老婆了啊!这次你是没机会了啊! 不过罗仁,这次有你的份儿。看你跟着我这么久,也出了不少力。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难民里看看,你先选个漂亮的。” 一番话把罗仁逗了个大红脸。 我和傅友广还有郑光成正哈哈大笑着,吴钥进来了,问我们有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 傅友广便把此事给吴钥也讲了一遍。吴钥听了,也是为这个方案叫好。 于是众人又一番商议,决定午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堂口外的饭食供应地点,由吴钥亲自给那些女难民宣布此事。 当然是完全遵从她们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参与我们安排的相亲会就参与,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之所以让吴钥去宣布此事,就是因为她也是女的,有些话说起来,更容易得到女性的认同。 既然计议已定,我们便在临近午时的时分,出了黑蛟帮的堂口,直奔那饭食供应地而来。 这会儿还没开饭,那个大空场地上就已聚集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女子,也有一些小孩子,老头、老太太也有一些,但并不多。 这是一个适者生存,不适者就要被饿死的时代。老头、老太太一般经不起这么几折腾,不饿死也早都病死了。 那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所以老头、老太太算是稀有物种,特别是在战乱年代就更是如此。 这可跟现代我们步入了老龄社会不一样。大街上随处一看,都是老头、老太太,稍微大一点的空场地上,都有老太太跳广场舞。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不是一句感慨,也不是一个比喻或夸张,而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 因为接受施舍饭食的人每天都很多,所以,黑蛟帮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维持秩序。不然要是乱了起来,大家都来抢饭食,那事情就搞不好了。 傅友广让人在饭食供应点旁边垒了两张桌子,让在此负责的人爬上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说是吴钥有事情向大家宣布。 说完,一个约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就利索地爬上了垒起来的上面那张桌子。 那小伙子站在桌子上大声喊道:“各位,各位,大家先安静了,先安静下来。我们黑蛟帮二当家吴小姐有重要事情马上跟大家宣布,请大家注意听好了。” 说完就跳了下来。 吴钥是老帮主的女儿,以前未跟傅友广成婚之前,帮里的兄弟都叫她吴小姐叫惯了。因此刚才这小伙子随口而出,就是黑蛟帮二当家吴小姐。 吴钥也是练家子,也是很利索地就上了垒在上面的那张桌子。 刚才那小伙子跳下去了,下面还有阵骚动,估计是大家都在议论或猜测有什么事情宣布。这会儿见吴钥上去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吴钥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大叔、大婶,还有各位兄弟姐妹。我没看错的话,今天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我应该称呼姐妹。 我知道有好多人都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找到我们黑蛟帮,想让我们给口饭吃。 我也是个女子,女子没有男人那把力气,所以女子要想一个人独自生存实在是不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给大家供应点饭食的原因。 但我想各位姐妹应该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在这里接受施舍的,但你们似乎也没其他办法。 你们当中,有些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因为亲人都不在了,或者失散了,只能沦为难民。 还有一些,应该是以前有男人的,后来男人或是死了,或都失散了,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是男人没了。 一个女子,如果没了男人,也就失去了依靠,这下半辈子该怎么办都不知道。 今天,我在这里召集大家说几句话,就是有一个想法,想帮你们成个家,想帮你们都找个男人。 各位应该知道,我们黑蛟帮以前比现在人还多。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有好些青壮年去和州投了军,他们当中有好些人都还是光棍儿。 包括现在留在我们黑蛟帮的兄弟,也还有些光棍儿,他们也想成个家。 因此,我想给大家安排一个相亲大会,让大家都面对面地双向选择。 哪个男人要是选中了你,你也中意他。那好办,我们黑蛟帮给你们安排婚礼,以后你们两个就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如果哪个男人相中了你,你不愿意跟着他。也没关系,你可以当场拒绝,我们绝不会勉强每一个姐妹。 至于成家后,就看你们的丈夫准备把你们安顿在哪里。他们有的就在黑蛟帮,有的在定远县那边,还有的说不定自己还有其他地方安置。 总之,只要你们找了个男人,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个着落,也不用天天在这里等着这点施舍的饭食。 当然,这个事情完全是征求大家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接受我们的安排,参与我们安排的相亲大会的,待会儿吃完饭,就在这张桌子这里登个记。 如果还没想好的,可以想好了再来登记。 如果不愿意的,也没关系,我们将在这里继续为大家提供饭食。 好了,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大家先准备吃饭吧! 如果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来问我,我这会儿就在这里给大家解答问题。” 说完就跳下了桌子。 这下,下面可算是炸开了锅,这可真算得上是爆炸性新闻。 不一会儿,施舍饭食就开始了,不少人开始排队打饭,也有不少人围过来问一些问题。 有的问是不是真的被哪个男的相中了,如果她不愿意,那男的就不能娶她。 吴钥回答的很干脆,此事必须要完全征得女方同意才可。 又有的牵着小孩子来问,自己带小孩子的行不行。 吴钥也告知她们没问题。如果哪个男人不愿意接纳她这个孩子,那你就算跟着这个男人估计也没好日子过。 所以不如果不愿意接纳有孩子的女人的,她们也就不必去考虑别人。但吴钥告知她们,如果有小孩子一定要以实情相告,万不可有所隐瞒。 有不少女子还没顾得上吃饭,就开始来登记了。 吴钥立即安排了几个识字的小喽啰来负责登记。罗仁、郑光成也识得一些字,我让他们也在这里帮忙登记。 我还顺便逗罗仁道:“你登记的时候多瞄着点儿,看见哪个中意的就盯好了。完了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先去征求意见。如果女方同意,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罗仁又被我羞了个大红脸。 因为现场太过火爆,我们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傅友广吩咐了两个小喽啰给我们随便搞点儿吃食来,我们就要在这里边吃边工作了。 从午时一直忙到申时,总算是把这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因为好多女子根本就没名字,只有一个姓,比如姓王,就叫王氏,但如果来几个姓王的,这下就分不开了。 有的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个小名儿,反正有什么就登记什么。 最后,我们采取了姓名或者姓氏或者小名儿加编号的方式,并让每个报名了女子记住自己的编号。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重大喜讯 后来,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万一这女子忘记了自己的编号,就又麻烦了。 只得又安排了一个人专门用小纸条写编号。登记一个,编一个号,还给她发一张填写了编号的纸,让她们收好。 到时安排相亲大会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张编号纸。 采取编号的方法还有个好处,随时就知道有多少个人报名了。 我和傅友广、吴钥就光顾着给他们答疑解惑了。 忙了两个多时辰,只把我们几个累得是腰酸背痛的。一清点,总共已经有五百六十二名女子来报名了。 按照吴钥分析,估计还有些女子还在观望,或者是在思考。 按照她们每天施舍饭食的统计,这适龄女子应该不少于八百人。加上一些老头、老太太,每日施舍的饭食在一千人以上。 这对于黑蛟帮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财政负担。 我今天采取的这个办法,可以大大减轻日后黑蛟帮的财政负担,所以傅友广和吴钥对此事也是大力支持。 回到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让人安排酒席,说是今天累坏了,晚上好好喝一杯。 我刚来时,也给傅友广言明了,我是抽空过来的一趟,明天一早就得回池州了。因此,傅友广也有今晚这一餐算是送行之意。 趁着菜还没上桌,傅友广问我,这么多女子,下一步准备怎么安排。 我的初步设想是,先将这些人运送到和州,让张怀德他们在和州先把这些人安顿下来。 然后看常遇春那边什么时候方便,让那边的兵士过江,我们再集中安排一个相亲大会。 大会上如果双方都是情投意合的,我们就在和州给大家举办个集体婚礼。 至于下一步,这些人是安置回安庆、还是去锥子山,抑或是其他地方,下一步由他们自己再作打算。 吴钥提出,如果过两天这些人都来报名,总共有八百多人,是否都能安排得出去呢? 这么多女子,让我们都在和州养着,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另外,如果其他地方的难民知道安庆这里还有这好事儿,都涌入安庆来报名,那可如何是好? 提到这个,我倒是觉得没有问题。 首先常二哥现在手下已有大几千人马了,这中间就有好多没有成家的。 另外,常遇春手下的兵士解决了婚事问题,朱元璋手下还有好几万人马呢,这点女难民根本就不够分。 说到这里,吴钥总算是放心了。 但她又给我提出一个要求,说是能不能让她在安庆先安排一次相亲大会。 他说黑蛟帮里现在还有大几十号光棍呢,先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至少也可以少送几十个女子去和州。 另外嘛,他也想让自己手下的兄弟先挑点好的。人嘛!总是有点私心的。 我觉得她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刚才我还开罗仁的玩笑呢,让他先挑。 而且在安庆就地解决几十个,的确是少了运送这几十个人的船只、给养等问题。 另外,安庆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估计各地还有好多逃难的女子,会涌到安庆来的,不愁这次他们把好的挑完了,以后没有好的。 之所以同意让吴钥先在安庆安排一次相亲大会,我也是有一点儿小小的私心的,就是想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他们三个也先到安庆来选。 这三个小伙子一直跟着我,这点好事都不想着他们的话,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就同意了吴钥这个要求,并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在安庆举办这个相亲大会。 吴钥想了想,说今天是正月二十,估计这一两天说不定还有人来报名。另外,她还得预备着这些人相亲成功后,立即来个趁热打铁,顺便就把这个集体婚礼给办了。 这样一来,至少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准备。 我一想,这也好。明天一早,我带着罗仁回池州,让他和陈定邦、陈元贵后天来安庆,在安庆住一晚上,正好赶上正月二十三的相亲大会。 这次他们就几十号人挑五百多个女人,应该成功的机率是比较大的。等他们在这边选好了,就顺便跟着黑蛟帮的人一起举行个集体婚礼。 一切结束了,就回池州,然后我们再去石门,反正这也耽误不了几天。另外也不知道思淑怎么样了,说不定她这身体状况还得耽误几天。 另外,我还有个想法,这次去石门不打算带陈元贵去了。让他来了安庆,就在这里等着。 等这边黑蛟帮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后,由他带着这些女子去和州,并把这些女子在和州安顿好。 毕竟有几百号人,我怕张怀德他们几个应付不过来,有陈元贵留在和州,我就放心多了。 至于罗仁和陈定邦两个,他们如果在这次相亲大会上相亲成功,那他们的老婆就让陈元贵到时一起带回和州。到时我们从石门回来了,让罗仁他们两个再带着老婆回锥子山。 只是这样一来,有一个遗憾,我不能给罗仁他们三个主持婚礼了,因为我得留在池州照顾思淑。 但我想这个问题,他们三个肯定是能够理解的。 我立即向吴钥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正月二十三也来参加相亲大会,如果相亲成功了,借他们黑蛟帮的东风,一起跟着举办个集体婚礼。 同时,我也言明了思淑身体不舒服,还在池州养着,我得回去照顾她,不能在安庆多待了。 傅友广和吴钥当然是同意我这个方案,并对罗仁他们表示热烈欢迎。 经我这么一说,傅友广也明白我又娶了张思淑了,也是不住地向我道喜,说我有福气,一下子就娶了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子。 这话刚说完,就被吴钥揪住了小辫子,她说道:“你什么意思呀!羡慕胡大哥,也想娶两个老婆呀?” 这一来,把大家可是都给逗乐了。 很快,菜也上了桌,酒也倒好了,大家又开吃。 席间,我也向傅友广和吴钥提出,准备让陈元贵在这里帮他们料理运送那些女子去和州的事宜。 毕竟人数众多,还牵扯到运到和州后的安置事宜,没有个稳重的人,我不放心。 傅友广和吴钥听说了,也表示这个方案好,他们正愁如果把人送到和州了,我们那边的人对接不好,这大几百号人的安置可不是件小事。 现在听说要派个人先到安庆来全程参与,那是再好不过了。 当晚,大家喝得开心,聊得也开心。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罗仁乘船回池州了。 从安庆去池州是顺水,所以速度就快些。中午,我们就到了池州码头。上了岸,我们直奔客栈。 刚入客栈,正好遇见了陈定邦。这小子见了我,立即向我道喜,我问什么事儿。这小子一咧嘴一笑,也不说话,让我去问张思淑。 我只好立即进了思淑的屋子,正好霏儿也在。 见思淑还躺在床上,我立即坐到床边,问道:“淑儿,怎么样?好些了吗?” 张思淑没说话,霏儿开口了,说道:“相公,有件大喜事儿呀!” 这就让我奇怪了,刚才陈定邦这小子也说有喜事,我问他什么事儿,他不说。 这会儿,霏儿也说有喜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立即追问霏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霏儿笑着说:“你要当父亲了!” 我一听,心中是又惊又喜,问霏儿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啦?” 霏儿一拳向我胸口砸过来,道:“什么呀!是思淑妹妹有啦!”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思淑这次晕船晕得厉害呢,她以前虽然晕船,但也没有这次这么狠啊! 再说了,都上岸住进客栈好几天了,她还是吃什么都吐,这分明是怀孕了呀! 我立即来到床边,俯身抱着思淑亲了一口。 思淑红着脸道:“相公,你干什么呀!霏儿姐姐都在这里呢,你还好意思!”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在霏儿脸上也亲了一口道:“这下你总好意思了吧!我一人亲一口。” 话刚说完,把思淑是逗得直乐。倒是霏儿低下了头,似乎是有点失落。 我想,她肯定是觉得思淑都怀上了,她还没怀上,所以心情很失落。 不过不要紧,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我。找个单独相处的时间,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说点儿甜言蜜语,一切万事大吉。 这日下午,我是一直都乐得合不拢嘴,哪个男人第一次当爸爸,不是都这么兴奋的呢? 趁着霏儿和思淑都在,我便把此次安庆之行,与傅友广、吴钥他们商定的那个征集女难民举行相亲大会的计划都说给她们两个听了。 她们两个也觉得此事甚好。于是,我告知他们,后天,吴钥准备在安庆先搞一次相亲会,我打算让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人明天去安庆,后天参加这个相亲大会。 这三个人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二位夫人对我这个想法,当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思淑表示,只是这样一来,又得再池州多待几日了。 我说这样正好,让她在池州多多休养几日。说起这个休养问题,我忽然想到,思淑怀孕了,那就不适宜奔波了,得让她回锥子山休养啊! 于是,我问思淑,她是不是准备下一步回锥子山。要不我们先把她送回锥子山,我再返回送霏儿回石门。 霏儿立即表示了反对,她想让思淑去石门休养。 这一是霏儿本来就晕船,现在怀孕了,晕船更厉害。 这第二,现在从池州去石门比返回锥子山的路程近多了,应该让思淑少些旅途奔波得好。 这第三,去了石门,还有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陪思淑说话的人也多。虽然锥子山上也有王氏、蓝氏、周氏她们,但除了王氏,其她两个都有小孩子要照顾,就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思淑了。 这第四,霏儿提到,他跟思淑都是我的妻子,我跟思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也有责任帮着照顾。 听了霏儿这番话,我觉得她说得真好。 我回过头,看看思淑,问道:“你觉得呢?要不咱就去石门?” 霏儿也是十分真诚地看着思淑,思淑终于是点点头。好了,这事儿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着,我又去找了陈定邦、陈元贵两个,把罗仁也一起叫上了。我给他们开了个会,就是让他们明天去安庆,后天黑蛟帮要举行个相亲大会,让他们三个参加。 当然这些事儿,罗仁是一清二楚了,我让他们如果有什么不了解就问罗仁。 同时鼓励他们千万不要害羞,看见喜欢的女子,就大胆地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就算被拒绝了,自己身上又不掉块肉。 这些女子都是这个乱世的牺牲品,她们也渴望有个家,一般情况下,她们是不会拒绝别人的。 所以,我让他们一定要大胆,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另外,我让陈元贵不用回池州了。在安庆娶好老婆后,就在安庆等着,帮着傅友广、吴钥一起准备把这些女子运送到和州的相关事宜。 运到和州后,就由他全权负责这些女子的安置。待与常二哥那边接洽好后,再安排时间举行个相亲大会。 时间定好后,也要通知锥子山的光棍儿兄弟,让他们一起参加。 现在集庆那边战事吃紧,我估计这相亲大会至少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到时候,我肯定从石门赶回和州了。 陈元贵很慎重地点了点头,他似乎也是明白了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另外,我还交待罗仁和陈定邦两个,选好了老婆,成了亲,我给他们放七天假,二月初一赶到池州就行了,我们再出发去石门。 至于他们俩个的新婚妻子,就交给陈元贵,让他帮着带回和州,等我们从石门返回和州后,他们自己再作打算。 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平常活泼得很,这会儿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喝道: “你们两个给我打起精神头来,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们就是最帅的,就是那些女子心目中的男神。 喜欢谁就直接跟谁说,万万不可不好意思,让别人先把漂亮的挑走了。” 这番话说完,这两小子才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又给他们说,因为思淑有孕在身,这次我就不去安庆主持他们的婚礼了,让他们不要见怪。 罗仁他们三个都表示,让我安心地在池州照顾张思淑,他们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让我不用操心了。 见他们说了这话,我才算稍稍安了心。我让他们下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安庆。 晚上,我坐在床边陪着思淑,她老是催我去霏儿那里。她心中也明白,霏儿跟我先成婚,她反而先怀上了,所以有心促成我多去霏儿那里,让霏儿也早点儿怀上。 但我还是拉着她的手,陪她说了好多话,直到她有点困了,才帮她盖好被子,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还没熄灯,见我来了,问我为什么不多陪陪思淑。 我说是思淑让我过来的。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说,我应该陪在思淑那边。 我知道霏儿心中有些失落。女人嘛,都想与心爱的男人一起生个孩子。 何况是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都得让别人的唾沫给淹死。 我坐在床边,顺手把霏儿也拉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将霏儿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道:“霏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思淑怀上了,你心中有点儿失落?” 霏儿立即挣脱我的怀抱,极力掩饰道:“没,没有。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呢?” 我双眼紧紧盯着霏儿,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 我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 “霏儿,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亲人。 生孩子这种事也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事儿,思想上背什么包袱。 一切顺其自然是最好了。 你看我们两个都健健康康的,过不了几年,你就得给我生一大帮孩子。” 霏儿羞红了脸,嗔怪道:“谁给你生一大帮孩子呀!没羞没躁的。” 我则笑道:“当然是你给我生啦!来,来,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就不多废话了。赶紧抓紧时间办正事儿。” 说完我就朝霏儿身上压过去,霏儿还来不及说话,嘴就被我用嘴给堵上了……(此处略去七千五百字) 第二天一早,罗仁他们三个就去了安庆,我则和霏儿陪着思淑。 休息了几天,思淑总算是好了些。虽然还是吃什么吐什么,但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和霏儿还拉着她的手在大街上慢慢地逛了会儿,总躺着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活动活动。 考虑到思淑有孕在身,下一步就不适合骑马了,正好霏儿骑马的技术也不咋的。我便打算买辆马车,让她们两位女士坐马车回石门。 霏儿和思淑听了我这个想法,也觉得挺好的。我便立即安排贾海通和郑光成两人去买马车。 又经过几日的休养,思淑比刚来池州的时候好多了。早孕反应肯定还是有的,这是无法避免的。 二月初一的中午,罗仁和陈定邦如期回归。 我问他们两个什么情况,这两傻小子就知道“呵呵”地傻笑。在我和贾海通、郑光成的一再逼问下,这两小子才说出了实情。 他们三个是正月二十二日下午到的安庆,上了岸就直奔了黑蛟帮的堂口。傅友广自然是认得他们,晚上也是好酒好肉地招待。 第二天上午,相亲大会正式开始。黑蛟帮有七十多个光棍儿参加了,再加上他们三个,总共才不到八十人。 我离开安庆的时候,是五百六十二名女子报名了,接下来的两天,又有一百多名女子也来报名了。 等到罗仁他们三个去相亲时,总共有七百二十四名女子参加了相亲大会。 七十多个男人,挑选七百多名女子,这要再找不到满意的,我得敲他们三个的脑袋了。 相亲大会由傅友广和吴钥亲自主持。大会开始前,吴钥也宣布了规则。就是双方互选,男的相中了哪个女的,可以互相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 男方要想带走女子,必须征得女方的同意。如果女方同意,两人就可以到会场的一边去登记。 如果女方不同意,男方不能勉强,只能继续挑选其他女子。 当然,女方也可以主动挑选男方,规则跟男子挑选女子一样。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受传统思想的限制,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大胆。 同时,吴钥也告知男女双方,以后还会举办此类活动,如果选不到中意的女子,也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此次没被挑中的女子,过段时间将被送到和州去,那边还有更多的男子,机会多的是。 为了让场面不至于混乱,傅友广让黑蛟帮中未参与相亲的一些小喽啰都在现场维持秩序,让那些参选女子都列队站好,尽量不要走动。 而七十多个大老爷们儿在吴钥一声“开始”之后,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女人堆。 估计有不少老光棍儿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女子,更有个别人把持不住自己,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的。 时不时会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但好在有傅友广和吴钥坐镇,有不少人维持秩序,场面还不算混乱。 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在女人堆里是好一阵挑,最后都各自相中了一个满意的。 好在这三人平常就是头脑灵活的人物,给人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不错。因此,他们三个相中的女人都没有拒绝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三个算是圆满地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最终,那天参加相亲的男子,只有两个人没有选到合适的。一个是因为带点残疾,另外一个据罗仁描述,实在是太过猥琐。 相亲大会结束后,傅友广和吴钥亲自主持了集体婚礼。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古多情伤离别 为了这事儿,吴钥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平日里,黑蛟帮的好些光棍汉都是几人合住在一起的。这次估计大部分人都得讨上老婆了,肯定得有个单独的房间。 吴钥又是到处张罗房子,也给不少人做了思想工作。比如自己有房子的,就回家住自己的房子,不要在黑蛟帮凑热闹了。 包括罗仁、陈定邦、陈元贵三个人,都在黑蛟帮的堂口里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子。毕竟他们三个这黑蛟帮这里算是客嘛,傅友广和吴钥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虽然一切仪式简单,条件也不算优越,但好歹罗仁和陈定邦也算是度了一个星期的蜜月,陈元贵当然可以继续享受这种生活了。 但罗仁、陈定邦二月初一就辞别了新娶的媳妇儿,到池州来了。临别时,肯定是给自己的媳妇儿和陈元贵都有不少交待的。 既然罗仁他们来了,我们就准备第二天出发了。 二月初二,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我们作为启程出发的日子也算不错。 还是老规矩,罗仁赶马车,我和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骑马。 因为思淑有身孕,我们也就走得很慢,主要是为了让思淑少受点儿颠簸。 就这样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直到二月二十四日,我们才到了石门。 女儿出门半年了,今天总算回来了,可把朱升老爷子及曹氏高兴坏了。 朱老爷子老两口立即招呼老李头还有那个老妈子,以及朱异、朱同两兄弟,算得上是全家总动员吧,准备了两桌丰盛的宴席,说是要为我们接风洗尘。 当晚是热闹了一番。当朱家的人知道我又娶了思淑,且思淑已怀有身孕的时候,都是一个劲儿向我道喜,唯有曹氏脸上有一丝不快。 这也难怪,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女儿的。但当她后来得知,我与思淑的事乃是霏儿极力促成的时候,也就对此事释然了。 当霏儿提出要让思淑就留在石门养胎、生小孩的时候,朱升老爷子第一个表示支持。 估计曹氏心中虽然有点儿疙瘩,但见大家都支持此事,也不好说什么。 特别是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听说思淑要留在这儿,可是给高兴坏了。 在石门待了十来天,我惦记着和州相亲大会的事情,罗仁、陈定邦也惦记着他们新娶的媳妇儿。于是,就开始计划回和州的事了。 我估计等我们回到和州,说不定常二哥早就拿下了采石矶,集庆的战局由战略僵持迅速转为对朱元璋十分有利的局面了。 要是事情发展得迅速,说不定我们回到和州的时候,朱元璋就拿下集庆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正好组织和州的相亲大会。 一提起离别,霏儿和思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其实我也是十分不舍得离开她们呀! 但常二哥的事、锥子山的事,包括沈大哥的事,我都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我才是那个开了外挂,能预知未来的人。 我不出面去协调、去争取一些事情,沈大哥、常二哥怎么能够一步一步成长为将来的时代弄潮儿? 好在霏儿和思淑都是那种明事理的女孩子,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都表示让我安心地去处理事情。 三月初十出发,目标和州,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石门的十多天里,我基本上晚上都是在霏儿的房间过夜。这都是思淑坚决要求如此,她也是一心盼着霏儿也能怀上一个。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三月初十,我带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骑马回和州。 这次我们五人全部骑马,速度就快多了,再加上我们一心赶路,想要早点回和州。三月二十一日,我们就到了池州。 到了池州我们迅速找船回和州,从池州到和州是顺水,三月二十五日,我们就回到了和州。 见到了陈元贵他们几个,我立即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朱元璋已经攻下集庆了。而且这次,常二哥是立功不小。 我迅速了解了一下我们和州联络点的状况。陈元贵总共从安庆带过来六百八十九名女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他和罗仁、陈定邦三人的老婆。 上次在安庆相亲的时候,总共是七百二十四名,被挑选走了七十多个,后来又陆续招进来一些,最终带到和州来,能参加这次相亲大会的是六百八十九名。 我们联络点附近能租下的民房,陈元贵都将其租下了,但还是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最后只好搭帐篷,总算是将这近七百名女子给安顿下来了。 由于房子紧张,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的新媳妇儿住在一起。这样一来,陈元贵想要和自己的新媳妇儿亲热亲热都是十分的不便。 那时的和州也没有钟点房,看来,他们三个只好暂且忍受些时日了。 不过,我倒是给他们三个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三人自行协商,哪个时间段,另两人带着老婆去逛街,剩下的那对儿就能解决一下现实问题。 如此轮流,总比光看着葡萄流口水,但又吃不到嘴里是强多了。 我这办法是直把他们三个说得傻笑。 我又问陈元贵,张怀德他们四个都婚配了没有。如果没有,也给他们开个后门,让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据陈元贵讲,甘仁桐已娶了老婆,其他三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家中有没有定过亲,有没有意中人都不得而知。 于是,我让陈元贵把他们四个都叫来。 很快,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就都站到了我的面前。这四个人年龄都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岁的人了,也该成家了。 我先问甘仁桐是不是已经娶过媳妇儿了,甘仁桐点头称是。我开玩笑道,今天这好事儿就没他的份儿了。 另外三个倒是都未曾娶妻,家中也未曾定亲。我便问他们是否愿意跟陈元贵他们一样,在这些女子中挑一个做老婆。 三人扭捏了一阵,最终都是点了点头。 我便让他们三个这几天在张罗那六百多女子生活的时候,多留些意。如果看中了哪个,就给我说一声,我给他们作主,把这婚事给解决了。 三人对我是千恩万谢了一番。这谁都清楚,先选,那机会就多了。三人在六百多女子中选个老婆,那还不是尽着他们挑嘛。皇帝选妃子,也不过就这个待遇嘛! 不过,我还对他们言明了。看中了谁,先告知我,我去征求女方的意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陈元贵也告诉我,他离开安庆的时候,傅友广和吴钥也说了,他们下一步在安庆会继续招募这些落难的女子,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会派人送到和州来。 我想这样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就要辛苦陈元贵了,他估计又得在和州多待些日子了。 于是,我给陈元贵建议,让他在和州购置一处宅子,把老婆给安顿下来。 可没想到陈元贵比我想得还远。他跟我分析道,朱元璋拿下了集庆,这集庆可比和州繁华多了,将来必定成为朱元璋的重要根据地。 不如待集庆局势稳定一些后,我们在集庆设个联络点。下一步安庆那边送来的女子,直接送到集庆去,相亲大会就在集庆举行。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集庆屯有重兵,而且常遇春肯定也在集庆。他手下的人来相亲,包括朱元璋其他部下的人来相亲,也不用过江来和州,在集庆就能解决事情。 这第二个好处就是,既然那些兵士不用来和州,那配对成功后,也不用送这些女子过江去集庆,也省去不少麻烦。 我一听,陈元贵的这个分析还真不错。只是这样一来,锥子山的兄弟以后要想来相亲,就得去集庆了,又远了一些。 陈元贵说道,我们此次相亲,要跟二当家的先沟通好,控制他们那边兵士的规模,这次主要是满足锥子山的需要。 柳怀镜这次回锥子山之前,陈元贵让他专门给五当家带了封信,让他们摸好锥子山的底,到底有多少光棍儿想来相亲。 按照1:1的配比原则,六百多名女子,就来六百名男子相亲,还稍微留点余地。 这六百的名额,先满足锥子山的兄弟,余下的留给常遇春手下的兵士。如果这次锥子山的兄弟还没找到老婆,就只好让他们以后去集庆了。 我一听陈元贵的这个方案,还真是不赖,少不得又把他表扬了一番,罗仁和陈定邦也在一旁说这个方案好。 我略加思索,问陈元贵,他是不是准备下一步把老婆安置在集庆。 陈元贵点了点头,给我分析了一大堆集庆比起和州来的优势。而且集庆刚刚经过战争,买地置产业估计相对于和州来说,都还要便宜一点儿。 陈元贵说着说着,我脑子里又闪出了一个灵感。 这当时的集庆就是后来的南京,就是日后朱元璋的都城啊。只是后来,朱棣经过靖难之役,明朝的都城才迁都北京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巨大的商机 也就是说,眼下集庆这个地方是值得投资的呀! 正如陈元贵所说,集庆刚刚经过战乱,说不定不少土地、房产都没主儿了,那肯定得被朱元璋笑纳了。 就算是朱元璋的一些部下,分了一些土地、房产,说不定他们还想变现呢? 另外,说不定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逃跑,同时又不看好朱元璋的人,正急着把土地房产出手了,好离开集庆呢! 因为眼下的集庆还不是日后的应天,他们哪里知道日后的天下将是朱元璋的,也不会料到朱元璋今后会把都城定在这里呢? 用现代通俗的话说,现在集庆的房地产正处于价值洼地呀! 这正是我们大胆吃进的时候呀! 嘿嘿,没想到陈元贵歪打正着,作出了一个在日后看来是十分有战略眼光的决定呀! 那还等什么?马上筹集资金,去集庆买房置地,咱们得大干一场呀! 只要现在在集庆拿到了足够的地,他日一旦朱元璋将此处定为都城,那地价、房价还不得“噌、噌、噌”地往上涨呀! 那么多政府机构要设立,总得有办公场地吧! 那么多官员要置宅子,也得要地方吧! 那是寸土寸金啊! 现在去买主城区的房子和地,他日这就相当于现代北京的三环以内呀!想想都兴奋! 咱锥子山这些年靠着倒卖私盐,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因要养活这么多人,估计节余的也并不多。 谭诚他们的伪钞受制于桑树还没成材,找不到足够的原材料,也没能投入批量生产。 得派个人回锥子山,告知刘聚、杜黑子,立即把盈余下来的钱都给我送到和州来。另外让谭诚他们几个,把现有的原材料全部印成伪钞。 不过即便如此,估计也买不了多少宅子多少地。 怎么办? 我思索了片刻,立即作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马上去一趟苏州,找大哥沈万三,劝说他来集庆投资。 即使他不愿意来,我在那里还有股份,或多或少也得给些钱让我来置点产业。 以我对沈大哥的了解,只要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他绝对能够嗅到这个巨大的商机。 这事儿必须得我亲自去,别人去了不一定能把事情说清楚,反而耽搁了时间。 当即,我就有了个想法,立即兵分三路。 我带一个人去苏州找沈大哥。 另外,派一个人带着我的信回锥子山找刘聚、杜黑子,迅速从锥子山调集资金过来。 第三路就由陈元贵负责,也带上我的书信去找常二哥,迅速在集庆城内物色宅子和地产,资金一旦到位,立即拿下。 至于相亲大会的事就由陈元贵全权负责,我没时间参与了。包括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他们三个挑老婆的事,就让他们挑好了找陈元贵,这事也全由陈元贵作主了。 如果他们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先缓一缓,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去集庆抢房、抢地。 我迅速召集所有人员开了个紧急会议,把此事的重要性都给大家说透了。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包括贾海通他们几个都不是蠢人。我这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本来我想带着罗仁和陈定邦去苏州,但去锥子山调集资金的事也是非同小可,陈元贵不可能回去,罗仁和陈定邦二人,必去其一。 最后,经过商量,陈定邦带着贾海通回锥子山;罗仁和郑光成跟我去苏州;陈元贵则带着张怀德他们四个留在和州,去集庆联络常遇春的事,肯定也得他们去。 我当即给刘聚、杜黑子、常二哥各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陈定邦。让他明天一早立即回锥子山,迅速调集资金回和州。 到了和州之后立即去集庆,把常二哥那边已联系好的地和房统统拿下。 常二哥的信我交给了陈元贵,并叮嘱他亲自去一趟集庆。虽然我信上已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了,但还是让他一定要反复把事情给常二哥交待清楚。 至于我们这一路,得等我在和州办完一件事情之后,再去苏州。当然,明天一早罗仁先去联系船只,作好去苏州的一切准备。 最后,我又鼓动这几个年轻人,如果手中有余钱,就去集庆置房置地置产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我还要在和州办的这件事就是,去苏州之前,我得去会会李善长,向他了解一下滁州以及集庆方面的情况。 另外要在集庆置办产业,好多事情少不得还要他帮忙出面协调,现在得先跟他打声招呼。 等我见了李善长,把情况基本摸透了,陈元贵就可以去集庆找常二哥了。 当日天色已晚,我也不想去李府看情况了,还是明天一早直接去吧! 第二天一早,陈定邦、贾海通立即回锥子山;我则带着郑光成去李府;罗仁则去码头上联系去苏州的船只。 到了李府一问,李善长和马氏、郭氏两天前刚从滁州回来。现在集庆已经拿下了,李善长忙碌得很,就这两天他得去集庆。 我心想,还来得正是时候。 李府的家丁进去通报了,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人出来迎接我们了。 此人不是李善长,而是李存义,就是他跟着沈大哥去扬州策反苗将寻朝佐的。 李存义见了我一拱手道:“胡兄,你来得正好!朱元帅拿下了集庆,我哥哥也刚从滁州回来,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都没时间出来迎接你,只好派我来了。” 我心想,李善长可能是真的太忙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拿我当个重要人物看待的,自己没空来,就派了亲弟弟出来,也算给足了我面子。 我立即跟他寒暄了几句,跟着他进了李府。 果然,李善长忙得要命。案几上堆着一堆文书,案几前还站着好几个人,都在听他一一安排工作。 我一看不方便打扰,就和李存义坐得远远的,李存义吩咐人上了茶。我就跟他聊起了他跟沈大哥去扬州以及攻占集庆的一些事情了。 这一年是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李存义跟着沈大哥到了扬州之后,沈大哥带着李存义他们几个立即进了苗军的军营。 苗营的好些大小头目都跟沈大哥熟得很。这也没什么奇怪,这苗营的盐全靠沈大哥供应。加上阿鲁辉又克扣苗军的粮草、军饷,按照黑市的价格,苗军也很难买得起足够的私盐。 好在苗军的头子寻朝佐,还有许成、刘哈剌不花等人都为人十分爽快,沈大哥也想着以后做营生少不得要从他们地盘上过。每次都以低于黑市的价格将私盐卖给了苗军,这样一来,沈大哥就和一些苗军的大小头目混得熟了。 这寻朝佐是地道的苗人,出身于苗家的一个大家族,因此才组起了这么大一支队伍。 这许成是个汉人,因为读过书,深得寻朝佐赏识,在这支苗军队伍里,许成就好比是军师。 那刘哈剌不花的父亲是蒙古人,母亲却是苗人,父亲去世得早,他其实是跟着母亲在苗族长大的。虽然有一个蒙古人的名字,但他对苗人的感情其实比对蒙古人的感情深厚多了。 沈大哥入苗营的当晚,寻朝佐亲切地接见了沈大哥一行,许成、刘哈剌不花当然也在场。 酒过三巡之后,沈大哥才向寻朝佐他们三个介绍了李存义的真实身份。 这三人听说李存义是红巾军的人,也是着实吓了一大跳。 沈大哥立即说明了此行的来意,也充分分析了当前的战略局势。集庆已被红巾军半包围,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扬州。 而扬州的主要兵力就是他们苗军。如果湖广平章阿鲁辉平常对他们苗军好一点儿,那倒也罢了。他沈万三也不会带着红巾军的人来找他们。 这些年来,他们这支苗军就一直充当着阿鲁辉的炮灰的角色。跟着阿鲁辉东奔西跑,一会儿打方国珍,一会儿打张士诚,一会儿又来驰援集庆,打朱元璋。 纵使是这样,阿鲁辉还克扣他们的军饷粮草,甚至连食盐都不供应。 苗军本来军资就有限,还得自己去买私盐。大到将领、小到普通兵士,早就对这个阿鲁辉是怨气冲天。 沈万三是历数了阿鲁辉的种种罪孽。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三个本又是性情中人,被沈万三一阵挑唆,是恨不得立即去杀了阿鲁辉。 沈万三立即告知他们三个,朱元璋早有结交他们之心,如果他们三个肯反水,朱元璋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三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跟着朱元璋干。 这次策反行动取得了良好的开端,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沈万三、李存义与寻朝佐他们是经过一番密议,待朱元璋部向集庆发起攻击,阿鲁辉带他们苗军过江驰援集庆之时,就是他们的反水之日。 一旦过江,他们立即杀掉阿鲁辉。所有苗军头上都扎上红头带,与句容的徐达、邓愈部一起进攻集庆的元军。 之所以让他们都扎上红头带,就是防止一旦战争开打,场面发生混乱,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取采石矶 策反苗军的这些事情基本谈妥之后,沈万三就带着随从回了苏州。李存义则留在了苗军军营之中,集庆方面的情况,自有他的手下不断送来消息。 李存义之所以留在苗军营中,也算是向苗军表示自己的诚意。如果红巾军欺骗了他们,苗军可以随时杀了他李存义。 李存义也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是李善长亲弟弟的身份。这样一来,苗军的三大头领对他更是深信不疑。 集庆方面,二月初,谋划已久的攻取采石矶大战就打响了。 甘泽生、陈维林正月十二日就将从黑蛟帮借来的十多艘战舰开到太平来了。 正月底,冯国用、耿再成也各带了三千精锐从和州偷渡到太平,采石矶大战即将打响。 战前,朱元璋召集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人是反复研究了作战计划,查缺补漏。 因为太平城的军队大部分是渡江后俘虏的敌军整编过来的,朱元璋对这些人的战斗力还是不甚放心。 因此,为了稳妥起见,才从和州那边召来了冯国用、耿再成二人。如此重要的战斗,必须得放几个厉害角色稳定住军心。 各部队都按照预先计划调派到位之后,常遇春、甘泽生、陈维林、廖永忠率领大小战舰三十多艘,水军五百余人突然向康茂才的水军发起偷袭。 与此同时,蓝玉亲率三千轻骑从陆路向采石矶的康茂才军营发动偷袭。 崔道远则率领余下近四千人一边在长江岸边设好防御阵形,一边接应北上偷袭的蓝玉部。 裴德龙则早带好五百步兵登上江心岛,并带了三个投石机和两百多发唐世超父子研制的弹药,埋伏在江心岛的最北端,就等着一旦反攻打响,他们就在此扼守康茂才部的退路。 廖永安则带着近两千人沿江心岛做好防御,随时准备截击康茂才的水师部队。 战事的发展如常遇春他们所料,常遇春他们驾驶着黑蛟帮的船只在前面打头阵,小有斩获之后,立即回撤。 黑蛟帮的船只虽然不算大,但速度快。康茂才的水军眼看着敌人来骚扰了一把,就准备全身而退了。而陆地上的部队与蓝玉部交上锋后,也似乎略占优势。 如果水军乘胜追击,就算不能全歼红巾军的水军,也能从侧面打击红巾军的陆上部队,报刚才偷袭之仇。 康茂才部的一些水军将领纷纷请战。眼看着红巾军的水军越逃越远了,再不追上去,就没什么机会了。 康茂才一声令下,近两百艘战船立即逆江而上,向常遇春的水军部队尾追了过去。 常遇春就带着这三十多艘战船不紧不慢地逃跑。这个尺度可要把握好,逃得快了,康茂才不追了;逃得慢了,就容易受到攻击。 反正就是让康茂才的水军能看到自己的船尾,但弓箭什么的又射不着自己。这才是最佳的效果。 已有约三、四十艘康茂才的水军船只通过了江心岛的最北端,想从侧面打击蓝玉的部队。但没什么机会,因为蓝玉在岸上早做好了防御措施。 岸上的蓝玉和康茂才的陆军部队正僵持着,谁也无法战胜谁。 康茂才狠下心,水军继续向前追击。就算追不着常遇春的水军,前面总能找到合适的地点登陆吧。 只要成功登陆了,就能从背后去突袭蓝玉的部队。今天总得找回场子,给这些敌军一个教训。 就这样,康茂才的一百多艘战船先后通过了江心岛的最北端,几乎是完全进入了我军的埋伏圈。 常遇春他们也感觉差不多了,立即掉转船头。前面的十多艘船每个船头都架好投石机,待与敌船离得近了,立即发射弹药。 这会儿,也不管是霹雳弹也好,还是燃烧弹也罢,先往敌船上招呼几发再说。 康茂才部哪料到红巾军有这秘密武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最前面的十多条战舰就着火了。而且这火势旺得很,想扑灭都是不可能的了。 那些着火船只上的水兵也是慌了神儿,有不少人纷纷跳了水,“扑通、扑通”的如下饺子一般。 当时,正值二月初的天气,冷得很啦! 好多人跳进江水中,因为太冷了,体力迅速不支,不少人就被淹死了。还有一些勉强游到岸边的,早有人候着,只好当了俘虏。 最前面的十多条船一乱,中间的船队就更乱了。仓促之中,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马上掉头后撤,就在犹豫之际,又有不少船中了弹、起了火。 常遇春则带着这三十多条船,排着严密的阵形,向康茂才的水军发起了冲击。 直到元军损失了约五、六十条船的时候,剩下的船只才算是得到了统一的号令:掉头往回撤。 这船只掉头有个过程,好多船只还没来得及掉好头,正横在江中,就成了常遇春他们的靶子。 一些掉头掉得快的,眼见后面的追兵到了,而且还能发射远程打击不明着火飞行物,为了避免被击中,便准备向两边靠岸。 可岸上早有人等着他们。船只还离岸边几丈远呢,岸上突然冒出好些红巾军,甩起了一头有“三角爪”的绳子向他们扔过来。 很快他们的船就被红巾军用“三角爪”给勾住了,本来不想靠岸的,也由不得自己了,活生生得被红巾军拖到了岸边。 到了这个时候了,算了,还是投降吧! 因此,这次常遇春他们不但俘虏了不少水军兵士,还俘获了不少战船。 原先行进在最后面的船只掉头后,就准备顺江而下,快速逃命。 哪知行进到江心岛最北端时,江心岛上又冒出一股人马。本来这都不打紧,他们在江上,红巾军在岸上,顶多红巾军射点弓箭过来,只要冲过去了,就没事儿了。 哪知这江心岛上的红巾军不光是射箭,也用投石机向他们砸来了一些不知名儿的东西,还没看见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船上就起火了。 逃在最后面的船只正被红巾军追着屁股杀,逃在最前面的船只也遭到截击着了火,向岸边靠拢的船只成了红巾军的“囊中物”。 这下,康茂才的水军部队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康茂才毕竟还是康茂才,他可是元军集庆路的水军统帅。 康茂才本是蕲州人,徐寿辉的天完政权在鄂东蕲州路、黄州路兴起,康茂才奉元朝之命,组织义兵与之相抗。 公元1353年,河南、江浙、江西数路元军对天完红军发起会剿,康茂才配合江浙水师攻占江州,又进剿天完国都蕲水。 他以战功累进淮西宣慰使、都元帅,成为元朝的一方大吏。后调任集庆路,任水军最高统帅,足见其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康茂才分析了眼前的局势,唯一的出路就是行进到临近江心岛最北端,船只靠右边的岸边行驶。 因为此时的右岸正是他的陆军部队与蓝玉的军队僵持作战之地,虽然也会受到红巾军从岸上的打击,但红巾军也得顾忌自己这边的步兵部队,他们通过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康茂才正在把这一突围方针传达给江面上的各船只时,他发现似乎晚了,好多船只都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估计船上的小头目一看,今天是冲不回去了,就各自开了小差。最后,康茂才只率领了十一条战船通过了封锁线,撤回到采石矶。 可让康茂才没想到是,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呢。 就在常遇春向康茂才的水军部队发起反冲锋,逐步控制水面战场情况的同时,他已派人迅速返回太平向朱元璋报捷。 朱元璋听得康茂才水军遭受重创的消息,精神大振。立即以冯国用为先锋,他自己带着朱文正等一干心腹居中,耿再成殿后,总共约两万人马直奔采石矶而来。 本来蓝玉与康茂才的陆上部队已僵持半天了,常遇春他们几个打扫完水上战场后,也陆续登岸助阵。现在朱元璋的两万大军也杀了过来。 康茂才的部队顶不住了,只得放弃了采石矶,退回到江宁镇,整顿残余兵马,继续在江宁结寨固守。同时迅速派人入集庆,向蛮子海牙求援。 当时,冯国用、耿再成等人建议立即北上继续攻击康茂才的残部,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但朱元璋力排众议,否决了这个方案。 因为策反扬州苗军的事当时属于高级机密,在场的只有常遇春及几个手下,还有廖氏兄弟知道,估计朱文正也应该知道。 但其他的众人都是不知情的。朱元璋也不便现在就讲明,否则走漏了风声,那就前功尽弃了。 朱元璋在等待。元军失了采石矶,必然向西路增援,如此一来,中路的冯国胜和东路的徐达就有机会了。特别是冯国胜,为了打集庆,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按朱元璋的分析,增援西路的兵力肯定得从中路牛首山、方山一带的元军中派出。 这样一来,中路的防守阵形就会出现漏洞,特别是在敌军换防之际,是我们最有利的偷袭之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苗军反水 朱元璋立即派人给冯国胜送信,让他们密切关注牛首山、方山一带元军的动向。如果发现有元军部队西移,立即前去偷袭,但要注意安全。 偷袭的目的,只是为了打乱敌人的计划,给敌人制造麻烦,并不是要真正干掉多少元军。一定要在伤亡代价最小的情况下,给元军制造麻烦。 一旦中路偷袭得手,元军会立即发现中路防御的漏洞,必然从东线调集部队堵漏。因为他们肯定会断定我们的东线部队得顾忌镇江、扬州两个方向的元军,不敢太冒进。 另外,东线一旦有部队调到中路,扬州的阿鲁辉必定会带着苗兵渡江驰援。一旦苗兵过江,阿鲁辉的死期就到了。 苗兵一反水,以徐达的能力,定能在东线搞出一番大动静。东线告急,集庆的元军必然又将防御重心东移。 此时,让冯国胜牵制住牛首山、方山一带的中路元军,西线的机会就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一举突破天宁镇的康茂才部。天宁镇一旦被攻克,元军西线的最后一道屏障就没有了,集庆就成了囊中之物了。 可以说,朱元璋的整个作战计划,就是不断地声东击西、虚实结合。 先突破西线,让中路增援; 再偷袭中路,让东线去堵漏; 东线调防的元军得让扬州的兵来补缺,扬州的苗兵渡江后立即反水; 红巾军在东线取得重大突破后,元军东线告急,集庆内部必然大乱; 最后的真正攻击点又回到西线,从西线攻入集庆。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连环局,不断地偷袭,让元军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疲于奔命,最终瞅准机会,给元军致命一击。 当然这个连环局的两个关键点就是,常遇春使用秘密武器攻破康茂才水军部队,另一个就是苗军反水。 总体说来,此战的关键就看我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和结拜二哥常遇春了。 战局的发展,完全按照朱元璋的预料进行。 常遇春率领水陆大军继续当先锋,逼近天宁镇。 二月十一日,方山的陈兆先部奉蛮子海牙之命,带领着所属四万余人西移,准备与康茂才合兵一处,扼守天宁镇。 就在陈兆先的部队经过牛首山一带时,冯国胜率军发起了偷袭。 牛首山的防御部队因见是自己的部队调防,也没引起足够的警觉,陈兆先部的西移,反而成了给冯国胜的偷袭作掩护。 此役,牛首山守军折损两千余人,陈兆先部折损三千余人,而冯国胜部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圆满地完成了朱元璋交给他的任务。 冯国胜此次偷袭之后,蛮子海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冯国胜部已逼近牛首山,另有邵荣部按照冯国胜的指示,进逼方山。 自从陈兆先移师天宁镇后,方山现在只剩下左荅纳识的两千人。虽然方山地理位置险要,但两千人的守军,还是太少了点儿。 于是,蛮子海牙命令东线的汪诚,率所属的两万人马进驻方山,与左荅纳识一起扼守住这个要道,防止红巾军从中路突破。 汪诚部离开了东线的防区,东线的防御就又出现了漏洞。蛮子海牙立即向扬州的阿鲁辉求援。 阿鲁辉于二月十八日收到蛮子海牙求援书,定于二月二十三日渡江驰援。定下了日子,肯定得通知寻朝佐他们,要让他们作好出发准备呀! 寻朝佐收到了驰援命令,也就相当于李存义收到了命令。 早在冯国胜偷袭中路的时候,朱元璋就给徐达、邓愈送去密信,告知了他们扬州的苗兵会阵前反水,让他们作好突袭东线的准备。 一旦苗军过江杀掉了阿鲁辉,徐达、邓愈就立即攻击东线。 李存义得知了苗军的驰援计划后,立即派出两个人。一个人从扬州至和州然后过江给朱元璋报信;另一个人直接从扬州过江至句容徐达军营报信。 李存义与徐达约定,他自己会跟随苗军渡江。一旦苗兵反水,会在头上系红头带,他们则可以立即攻击东线的防御部队。 二月二十三日,苗兵顺利渡江,部队整备完毕后,准备向预定地域进发。 阿鲁辉得在阵前作个战前动员,当他踏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正准备训话的时候,寻朝佐早准备好了。 寻朝佐不光在台上杀掉了阿鲁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了阿鲁辉的亲兵卫队。 这样一来,苗兵反水的情况,集庆元军就不得而知了。 杀了阿鲁辉之后,寻朝佐迅速跳上高台作了个战前动员。 寻朝佐历数了阿鲁辉的种种罪状以及苛刻对待苗军的一些往事,激起了下面苗兵的激愤之心。 最终,在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三人的鼓动之下,苗军反了。 李存义也迅速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了徐达和邓愈,苗军都系上了红头带,表示从此也算是参加红巾军了。 徐达、邓愈二人早就作好了应急预案,随着二人一声令下,徐达率军一万五千人向西直取蒋山(今钟山),邓愈则率余部密切关注镇江元军动向,防止元军背后突袭。 徐达、邓愈二人立即派人知会了苗军,让他们从北面向蒋山发起攻击。这样一来,蒋山的元军受到西边和北边两个方向的攻击。 更可笑的是,北边的苗军攻过来的时候,蒋山的元军还以为是扬州的驰援部队,直到苗军杀了上来,才明白苗军已反水了。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二月二十四日,徐达部和寻朝佐率领的三万苗军控制了蒋山,继续向西进逼集庆。 蒋山失守,元军真是慌了神儿。 这蒋山可是集庆东边的战略要地,这个地方失守了,也就只剩下集庆东边的城墙可守了。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徐达拿下蒋山后,并没有立即从东边向集庆城发起攻击。 朱元璋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现在就让徐达直接攻城,以徐达的能力,还是很有把握能够拿下的。 但这样一来,徐达的攻城部队势必遭受不少损失,这可是朱元璋不愿意看见的。 朱元璋二月二十五日得知徐达他们已拿下蒋山的消息后,看着地图研究了大半天。 最后,他让人给徐达、冯国胜分别送信,让徐达在蒋山作出欲进攻集庆的架势,但要注意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光打雷不下雨也可以。 总之,就是要让集庆城内的元军在东边对徐达部严阵以待,将战略防御重点放在东线。 朱元璋给冯国胜安排的任务就是不断向牛首山和方山地域发起小冲锋,把这两个地方的元军拖在这里,绝不能让他们去别的地方驰援。 东线和中路的任务布置好以后,朱元璋迅速召集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人开了个战前高级军事会议。 会议讨论得非常激烈,各位将领都是纷纷请战。 最后,朱元璋决定,向江宁镇发起攻击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一。常遇春为陆路先锋,廖永安为水路先锋,二人攻克江宁镇后,迅速收拢整编人员,稍作休整。 拿下江宁镇后,冯国用、耿再成立即攻集庆城。 常遇春和廖永安似乎有些不服,他们也想参加攻城战斗。 朱元璋之所以让他们拿下江宁镇后先作休整,也是有充分考虑的。 这第一个原因,攻克江宁镇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必要经过一番恶战。 那样一来,士卒肯定很疲累,接着去攻集庆城就不是十分有利了。反而让冯国用、耿再成去进攻更为有利一些。 这第二个原因,江宁镇的守军主要是康茂才部和陈兆先部。从人数上讲,康茂才部经过补充,也只有一万余人,而陈兆先部有约四万人。 但真正能打硬仗的还是这康茂才部。对陈兆先部,朱元璋想采取招降为主的办法,毕竟他和陈兆先的父亲陈野先以前也结拜过兄弟。 另外,汪诚部趁乱杀了陈野先、陈飞虎。蛮子海牙也没将汪诚怎么样,只不过给二人当了个和事佬,陈兆先对此事肯定是有意见的。 于是,朱元璋派人给陈兆先送了招降信,称其为“世侄”,也就是还承认他与其父亲陈野先的关系。 朱元璋在信中表示,只要他陈兆先愿意归顺,便让他在红巾军中享受其父亲原来的待遇。 陈兆先收到招降信后,没有任何回复。 按照朱元璋的判断,陈兆先肯定是在观望,准备哪边胜了就跟着哪边。 这也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只要他陈兆先守江宁的时候不卖全力就行了。以常遇春、廖永安的能力,对付康茂才那一万余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旦拿下了江宁镇,估计陈兆先就得表态了。康茂才都败了,他还能怎么样?肯定会投降。 但陈兆先肯定是跟其父陈野先一样,也是个反复小人,所以不能不防。 常遇春、廖永安拿下江宁后,朱元璋让他们在此处休整只是问题的表象。 朱元璋的真实目的,是让二人在江宁镇看住陈兆先。待把陈兆先搞定之后,再让这二人参与攻城的任务。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常遇春、廖永安不愿意攻下江宁镇后休整,请战继续攻城的最大原因是,他们认为攻下集庆城才是此次集庆之战的最大功劳。 他们可不想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让冯国用、耿再成二人拣了现成儿的便宜。 常遇春、廖永安二人的心思,朱元璋岂能看不透。 朱元璋便对众将说道,此次如果能攻下集庆,最大的功劳当属攻下采石矶和招降苗军反水,这才是我们一切后续作战能顺利成功的战术发起点。 这攻下采石矶,遇春和永安都是头功啊!你们就不要怕国用、再成二人攻克集庆城抢了你们的功劳。 再说了,让你们在江宁镇休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你们两人完成。 于是,朱元璋便将招降陈兆先以及预计陈兆先会采取的行动都讲给诸将听了。 也是让大家都明白,让常遇春、廖永安二人在江宁镇休整的真正目的,是看住陈兆先,好歹他手中还有近四万人马。 朱元璋交了这个底,常遇春和廖永安二人就再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三月初一,攻打天宁镇的战斗打响了。 上次采石矶之战,康茂才的水军损失惨重。虽然他现在手中还有些水军,但都布防在集庆北边的江面上,得防止红巾军直接从和州渡江攻集庆。 因此,驻守在江宁镇江面的水军并不多,顶多能跟廖永安率领的水军打个平手。所以康茂才的水军只能采取守势,不敢向廖永安的水军发起进攻。 而陆地上的步兵、骑兵,康茂才部也只有近一万人,要想守住江宁镇,那主要还得靠陈兆先的四万人马顶着。 但陈兆先早就收到了朱元璋的招降书,他之所以没有回复,正如朱元璋所料,他是在观望。 所以江宁之战打响后,陈兆先并没有利用自己兵力上的优势,主动向常遇春部发起攻击,反而是想战又不想战,想退又不想退的一个状态。 常遇春也心神领会,战斗打响后,也不管陈兆先部了,反正后面还有冯国用、耿再成压阵,他便率着所属人马向康茂才部发起了猛烈冲锋。 康茂才靠水军起家,打水战有一套,打陆战哪里是常遇春的对手。没几下子,队伍就被常遇春给冲得是七零八落的。 常遇春趁热打铁,带着陈维林、蓝玉等一干猛将,追着康茂才部的屁股猛打。 康茂才一看,陈兆先这个两面派出工不出力,江宁镇是守不住了,还是赶紧逃回集庆城内吧。 于是,康茂才率着所属的几千残兵败将退回了集庆城内。 康茂才都被打跑了,陈兆先就不能再不表态了,要么跟着康茂才逃回集庆城内,要么投降朱元璋。 刚才抵抗红巾军的时候出工不出力,康茂才肯定是看在眼里的。这下要跟着他回了集庆城内,他向蛮子海牙打个小报告,估计他陈兆先就没有好果子吃,看来投降是明智之举。 陈兆先立即向朱元璋投降。刚才虽然是出工不出力,但常遇春的部队可不管这些,反正是见元军就杀,所以就刚才这一阵,陈兆先部也损失了两、三千人。 最终,陈兆先带着约三万六千余人归降了朱元璋。 朱元璋命令冯国用、耿再成二人迅速带兵攻集庆城,他则在常遇春的军营里接受了陈兆先的投降。 当陈兆先跪下之时,朱元璋立即热情地将他搀扶了起来,一个劲儿地称“贤侄免礼!贤侄免礼!” 话里话外,都不忘提起他跟陈兆先父亲陈野先之间的“亲密友好”关系。 既然端了别人的碗,就得服别人管。 陈兆先投降的时候,朱元璋说现在战事吃紧,让他先休整几天,过几天还得靠他这个贤侄帮他出力打集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兆先也不得不答应,大不了再来个出工不出力嘛! 朱元璋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手,早准备好了招数对付他。 朱元璋故意把廖永安和常遇春召集过来,命他们二人迅速向集庆城发起攻击。 这常遇春、廖永安在常遇春的授意下,故意叫起了难,说是攻克江宁镇的过程中,遭遇康茂才的顽强阻击,损失惨重,现在难以迅速投入攻城战斗。 朱元璋故意大发雷霆,说他们二人接受任务时,讨价还价,讲原因、讲条件。 可这二人就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是一定要马上攻集庆,就给他们补充点儿人马。 朱元璋故作恼火状,说他的人马都投入到攻城战斗中去了,哪还有人马派给他们。让他们现在就去进攻集庆,说陈兆先部整顿完毕,也会立马投入战斗的。 可这二人就是跪上地上不起来,耍起了赖皮,你不给我们派兵,我们就不去。 如果说公元1356年要评选个最佳表演奖什么的话。朱元璋至少得拿个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什么的。常遇春、廖永安二人不说都拿个“影帝”什么的,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肯定是非他们二人莫属。 当然年度最佳影片,肯定就是他们三个大男人自导自演的这出大戏了。 陈兆先也是个聪明人,他们三人这番苦情戏演了半天,他不作半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让他真的跟着去攻集庆,他肯定是不乐意的。虽然江宁镇是攻下了,但集庆城的城坚墙厚,要想强攻,肯定是有伤亡的。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一个不留神儿,小命就没了。 再加上在守江宁镇的过程中,他出工不出力,康茂才入城后肯定得给蛮子海牙打报告,说不定会把此次江宁镇失守的全部责任都推在他陈兆先头上。 现在陈兆先带着人去攻集庆,那不是找死吗? 这帮红巾军打起仗来不要命,可他手下的这些人可没这股狠劲儿。 如果城内的元军要反击,肯定是“吃柿子先拣软的捏”,先打他陈兆先是大概率事件。陈兆先越想越害怕,这攻打集庆城,是万万去不得的。 可眼下朱元璋与常遇春、廖永安就这么在这里这么僵持着,他陈兆先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脸上也不好看。 反正打集庆,他是不去的,那常遇春、廖永安不是说再给他们派点儿兵,他们就去打吗? 要不,就说借点儿兵给他们,让这两个人去攻集庆吧。 苦情戏还在继续开演,陈兆先发话了。 他说道: “元帅大人,常将军、廖将军说得也是实情,的确刚刚的江宁之战,双方也是死伤惨重。 按理说,我本该尽我这个当侄儿的责任,为您老人家解忧。无奈攻集庆,我也没这个本事。 刚才常将军、廖将军说再给他派点儿兵,他们就可以去攻集庆。 如若不弃,我先借点儿兵给二位将军?” 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演了半天戏,就等着陈兆先这句话。 朱元璋故作震惊,拉着陈兆先的手道:“贤侄啊!你真是有你父亲的遗风,仗义呀!我,我,我,你,你,你先受我一拜!” 朱元璋情绪激动地马上要给陈兆先下拜了。陈兆先一看,这怎么使得,立即抓紧朱元璋的双臂,不让他下拜。 其实,就算陈兆先不抓紧朱元璋的双臂,朱元璋也会等着其他人来阻止下拜的。 陈兆先一边阻止朱元璋下拜,一边激动得说:“元帅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这是折我这个侄儿的寿呀!” 朱元璋没有下拜成功,回过头对跪在地上的常遇春、廖永安说道:“你们说说,你们都损失了多少人?准备让我侄儿借多少兵给你们?” 常遇春、廖永安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反正都说自己是损失惨重。原来手下都有一万多人,现在刨去战死的、受伤的,手下能投入攻城战斗的兵马都不足五千人了。 这要攻集庆,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怎么着也得给每人凑个两万人吧,所以开口就每人找陈兆先借一万五,总共是三万。 陈兆先投降过来,总共只剩下三万六千余人了,借出三万给他们两个,自己就只剩下六千人了,这区区六千人能干什么? 朱元璋一个不高兴,就能派几千人灭了他,他肯定不干。 朱元璋问陈兆先道:“贤侄,你看这事儿怎么样?要不借他们一人一万五千人,等这集庆攻下了,我立即让他们还人。” 这下陈兆先犯难了,是自己开口愿意借兵的,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借三万给他们,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还? 如果不借,又说不过去,刚才明明答应了的。 陈兆先哼哼叽叽了半天,才开口道: “元帅大人,我这虽然带了三万多人过来,但不少人也受了伤,没什么战斗力。 另外,这江宁镇之战死了这么多人,战场也得打扫吧,那也得需要人手。这要借出去三万,我就没人了。 还想帮着元帅大人打扫战场也是不行了。要不,能不能少借点儿。” 一场讨价还价又开始了。 最终,经过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陈兆先四人磋商,陈兆先借给常遇春、廖永安各一万人马,总共借出去两万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攻克集庆 其实,这个结果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三人还是十分满意的,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价位。 当初他们觉得只要能从陈兆先手中搞出一万人马出来,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搞来了两万人马,他陈兆先自己也只剩下一万六千余人了。就是陈兆先再想反水,这一万六千余人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 当晚,人马就交接完毕。常遇春、廖永安二将相当于一人又补充了一万人马。 朱元璋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毕竟陈兆先手中只剩下一万六千人了,量他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 人马交接仪式上,朱元璋还信誓旦旦地给陈兆先保证,打完这一仗就把人马如数奉还。 其实,哪有这么简单。等打完这仗,他们可以说还有什么什么任务,也可以说他借过来的人马死伤了不少,反正要编个理由还不简单吗? 总之,陈兆先这借出去的两万人马,应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常遇春、廖永安各补充了一万人之后,并没有立即投入进攻集庆城的战斗。朱元璋让他们迅速把人员整编。 可不能让原来陈兆先的部下抱成团儿。这些人打仗肯定是出工不出力的,必须打乱他们的建制,让他们接受改造。当然整编的时候不能这么明说,得找些其他的理由。 另外,朱元璋也给徐达、李存义送了紧急军情。说是西线已攻到集庆城下了,让东线的徐达部和苗军加紧攻城,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等常遇春和廖永安的队伍整编好了,这二人迅速投入战斗,定能打集庆元军一个出其不意。 再来说说,集庆城内的状况。 蛮子海牙调集中路的陈兆先部到西线江宁镇,然后调集东路的汪诚部补方山的空档,求援阿鲁辉,让他带苗兵帮助扼守东线。 哪知苗兵反水,阿鲁辉被杀,蒋山失守,集庆城的东线是岌岌可危。 蛮子海牙立即将集庆城内的主力调到东线,防止徐达及苗军从东面攻入集庆城内。 谁知西线的江宁镇又失守,康茂才部率着几千残兵退回集庆城内。陈兆先部是一点消息没有,按照康茂才的讲述,陈兆先应该是投降红巾军了。 这样一来,集庆城西边的防御就吃紧,城内元军主力都在防御城东的红巾军及苗兵。 没办法,蛮子海牙只得收缩防线,让方山的汪诚部入牛首山,让牛首山的福寿带部分兵马回到城西。 康茂才部入集庆城内,立即按照蛮子海牙的部署,在城西顽强阻击冯国用、耿再成部。由于地利的优势,再加上福寿带了近一万人驰援,集庆城西总算是顶住了。 双方又进入了拉锯战,冯国用、耿再成二人率军攻猛攻,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朱元璋立即命令中路冯国胜加紧对牛首山的攻击,再不能放中路的元军回援集庆城了。 同时,让溧阳的汤和率部分人马进入溧水,配合冯国胜作战。 芜湖由郭兴继续镇守,其弟郭英率部分兵力东进,关注溧阳方向情况,补汤和的缺。 至三月初七,常遇春、廖永安部已整顿完毕,二将前来请战。 朱元璋此时把常遇春、廖永安部视为压垮元军集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此时的元军不论在东线、还是西线,都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力保集庆城不失。 中路的元军,由于汤和入溧水,已被死死地钉在了牛首山一带。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让常遇春、廖永安部立即在西线发起攻击,集庆城定可破。 为了形成打击的突然性,朱元璋让常遇春、廖永安继续休整两日,三月初十力争一举突破西城。 同时,给冯国用、耿再成、徐达及苗军下令,三月初八、初九两天,采取连续不间断的袭扰方式,昼夜不断地派小股兵力轮流发起冲锋,力求在精神上击垮元军。 冯国用等诸将心神领会,每次组织小冲锋,都让人把战鼓擂着震天响,但真正去冲锋的又没几个人。 在元军看来,红巾军的冲锋就是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但即便如此,元军也不敢放松警惕。 如此折腾了两天两夜,元军的守城部队很经是十分地疲惫了。 三月初十的清晨,休整了近十天的常遇春、廖永安部投入了西线的战斗。 本来有冯国用、耿再成在,西城就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这下子,攻城方面一下子投入了三万多生力军,元军哪里还抵挡得住。 西线部队很快突入城内,蛮子海牙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他早做好了准备。 朱元璋部突破西城后,蛮子海牙令福寿和康茂才率军在城内坚持巷战,称自己去东线督战,力争突破东线的红巾军,与镇江的元军会师。 其实,蛮子海牙根本就没去东线,而是乘着水军的战舰,带着几千残兵从长江上逃往镇江。 康茂才是水军统帅,集庆江面上水军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向他报告。当他得知蛮子海牙已乘船逃走,心里把这个最高军事统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康茂才心想,罢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了,便宣布投降。 可福寿就没有康茂才的信息灵通,还在傻乎乎地坚持巷战,最后兵败身亡。 蛮子海牙逃了,康茂才降了,福寿战死了。 东线及中路的元军得知消息后,大部分投降了,其余的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 至此,朱元璋拿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块地盘,也就是凭借着这块地盘,他逐渐发展壮大,最后君临天下。 牛首山的汪诚部也宣布投降了,朱元璋十分“仗义”地让陈兆先去受降。 陈兆先对朱元璋是感恩戴德,不光接收了汪诚部的近两万人马,还把汪诚给软禁了起来,最后还将汪诚杀害了。 朱元璋故意装作不知,直到汪诚被杀,其下属来向朱元璋告状,朱元璋才狠狠地痛斥了陈兆先。 说是让他去受降,是念在与他父亲的“友谊”,让他接收汪诚的人马。 另外也是因为原先常遇春、廖永安各找他借了一万人马,但攻集庆城时伤亡惨重,让他接收汪诚的人,算是还他两万人马。 可他倒好,竟然私自将汪诚给杀了。 这下,汪诚的人马肯定是对他陈兆先怀恨在心了,现在状都告到他朱元璋这里来了,怎么收场? 朱元璋只得亲自出面去安抚汪诚的余部,把他们分别编入徐达、汤和、冯国胜的队伍。 最后,还说是念在与其父陈野先的情分上,就不处罚陈兆先了。 如此一来,陈兆先的两万人马也要不回来了,除了杀了汪诚泄了愤,没捞着其他任何便宜,反而还得感谢朱元璋不予追究之恩。 再看看朱元璋。攻下集庆之战,先是受降了陈兆先三万六千人,很快就忽悠走了他的两万人。 后来又受降了汪诚的近两万人,只经了一下陈兆先的手,又将这两万人编入自己嫡系的手下了。 还受降了康茂才部近一万人。 其他被俘元军近两万人已编入常遇春、廖永安、冯国用、耿再成等将队伍中。 再加上投降的苗军,此战集庆,共受降兵马十一万六千人。 其中编入嫡系六万人;其余未编入嫡系的五万六千人,分别是陈兆先部一万六千人、康茂才部一万人、苗军寻朝佐部三万人。 借陈兆先之手,铲除了汪诚,增加了嫡系的势力,削弱了非嫡系的实力,还得让非嫡系的陈兆先感恩戴德。 什么是领导艺术? 这就叫领导艺术。 此战拿下集庆后,另得集庆居民近四十万人,这一仗真是硕果累累。 李存义将这集庆之战的大致过程给我讲述了一遍,用了近两个时辰,都已到午时的光景了。 李善长也终于是把手头的事情都安排完毕了,亲自吩咐家丁去弄几个好菜,说是中午要留我吃饭,有些事情与我边吃边聊。他下午还有重要事情处理,明天得赶到集庆那边去。 这朱元璋新得集庆这块繁华之地,肯定得有好些事情要李善长帮着处理,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很快,菜就端上来了,还有一壶酒。就我和李善长兄弟,再加上郑光成四个人一起吃了这顿午餐。 席间,李善长也讲述了此次滁州之行的大致经过。 他们去滁州之前,滁州方面已知道了郭天叙、张天佑已死。到了滁州之后,张夫人和郭天爵就埋怨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把郭天叙和张天佑的骨灰送回滁州。 马氏、郭氏是好一番解释。无非就是集庆战事吃紧,抽不出稳妥的人手罗,马氏刚生完孩子,身体没有恢复罗。 张夫人是郭天爵的亲生母亲,但不是郭天叙的亲生母亲。因此,郭天叙的死,在她内心深处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如此一来,她的亲生儿子郭天爵就能继承郭子兴的全部家当了。 但在马氏、郭氏及李善长面前,她还是得表现出足够的悲伤劲儿。好在这并不难,毕竟她的亲弟弟张天佑也死了嘛! 第二百五十章 贴心小棉袄 当晚,马氏、郭氏带着那顶精心打造的凤冠和一箱珠宝去向张夫人“请了安”。 张夫人见了这些东西,也是爱不释手,欢喜得要命。 马氏是张夫人的养女,郭氏可是张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三人单独说起话来,就更加放得开了。再加上有这么多珠宝首饰作润滑剂,三个女人的这台戏就开唱了。 马氏、郭氏先是故意摸了摸张夫人的底,张夫人还是一心想着让郭天爵继承郭子兴的家业的。 马氏、郭氏接下来就说了好多战场残酷的话,又对哥哥郭天叙及舅舅张天佑的惨死表示了深切的哀痛。 最终把话题又引到郭天爵将来如何定位的话题上了。说郭天爵还小,如果真让他当都元帅,去带兵打仗,万一跟哥哥郭天叙一样,这可如何是好? 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的?郭天爵可跟郭天叙不一样啊,那可是张夫人的亲生儿子呀,而且是唯一的亲生儿子呀!他要是没了,张夫人的后半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热爱政治的女人不在少数,但真正有武则天和慈禧太后那种政治魄力及战略眼光的女人是凤毛麟角。 显然,张夫人不属于她们之列。 马氏、郭氏这一番忽悠,张夫人心中就怂了。这郭天爵真要是当都元帅,她可是不放心呀! 于是,这张夫人倒问起了自己的两个女儿,这事儿该怎么办。 马氏、郭氏早等着她这句话呢。忽悠,接着忽悠! 马氏、郭氏继续忽悠张夫人说,让朱元璋当都元帅,郭天爵就当个文官多好,地位也有了,也没有生命危险。 似乎真有朱元璋在前方拼死拼活、流血流汗,郭天爵和张夫人可以安坐后方尽情享乐这等好事儿。 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张夫人的这两个女儿对她真是太“贴心”了,这次来滁州,不光给她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还帮着她们母子谋划未来。 张夫人还是不放心,说是郭天爵不当这个都元帅,那些郭子兴的旧将不答应,又该怎么办呢? 马氏、郭氏立即拿出了那张龙凤朝廷的圣旨,也就是那个任命文件,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朱元璋任平章政事兼都元帅,郭天爵任中书省右丞。 张夫人看了看,又犯难了。这个圣旨倒是可以让郭子兴的旧将心服,可是如果郭天爵非想当这个都元帅,又该怎么办呢? 马氏和郭氏笑道,这就得靠她这个当母亲的呀! 只要她能好好劝劝儿子,然后让她去找找郭天爵新娶的媳妇儿。婆婆跟媳妇儿说,让她给老公做做思想工作,让老公安安心心地在家享清福,不要去外面打打杀杀的,那样太危险了。 这郭天爵年纪也不大,哪能架得住母亲和老婆的轮番相劝?最后,肯定就得承认这个既定事实了。 另外,这郭天爵的老婆肯定也不想守寡呀,这去外面打仗,多危险哪。 如果婆婆再给儿媳妇儿送两样好首饰,儿媳妇儿必定会答应。 说到这送首饰,张夫人又开始嗯嗯呀呀了。这刚收了一箱好东西,这转手又得送出去,哪能不心疼呀! 马氏、郭氏早料到了这种情况。这次来滁州,他们总共带了三箱珠宝和一顶凤冠,都是沈万三原来给的那些。 目前已送了一箱子珠宝和一顶凤冠给张夫人了,给郭天爵的新媳妇儿也预备了半箱。 话都说到这分儿上了,马氏立即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袱,里面就是从一个箱子里挑出来的半箱珠宝。 不过这半箱子珠宝是用了个精致的布袋装起来的,这是专门给郭天爵的新媳妇儿准备的。 当张夫人看了这一小袋子珠宝,知道这是两个女儿让自己给儿媳妇送去的,自己不用将刚才得的那箱子里的珠宝用掉了。立刻是如吃了蜜一般,脸上是笑得甜极了。 直到把张夫人和郭天爵的新媳妇儿都搞定了,李善长才告知郭天爵龙凤朝廷关于他和朱元璋二人的任命。 郭天爵虽然心有不甘,但圣旨已下,加上母亲和老婆天天在耳边唠叨,也只好如此了。 当然,马氏搞定了张夫人婆媳两个还不够。张天佑的夫人,还有一些原来郭子兴的旧将,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人的家眷也得搞定。 不过搞定这些人,就不似搞定张夫人这么难了。反正跟着谁干不是干? 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干,眼下就是朱元璋给她们的好处多。有了这些人的家眷跟这些郭子兴的旧将吹吹风,滁州的局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 总体来说,滁州之行还算很顺利。只是要打点的人太多,关系错综复杂,日子耽搁得久了一些。也就是我们回和州的前后脚,他们也才回到和州。 说完滁州之事,李善长还是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说是此次毫州及滁州之行,能够不辱使命,还是多亏了我和沈大哥。 我则立即谦虚了一番,说此事还是在朱元帅及马夫人、郭夫人的英明领导下,在李善长同志的运筹帷幄中,在全体同志的不懈努力下,才取得了如此大的成果。 说完了滁州的事,我便向李善长打听集庆方面的情况,以及朱元璋下一步的动向。 李善长说他刚从滁州回来,还没去过集庆。不过按照朱元璋送来的军情文书显示,朱元璋下一步应该会在集庆稳扎稳打,以集庆为中心,逐步向四周拓展地盘儿。 我便说道,我们锥子山的兄弟对朱元帅是相当有信心,都是准备一心跟着朱元帅走。 既然朱元帅拿下了集庆,但集庆城内势必有不少人准备逃离的,肯定好多人还是习惯接受蒙古人的统治,毕竟朱元帅实力还不够强大,他们还是想找更大的树去乘凉。 说到这里,李善长也表示十分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拿下了集庆,人却跑光了,只得了一座空城,那并不算是一件十分圆满的事。 红巾军拿下集庆后,肯定会有一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是要离开的。他们离开了不要紧,就怕形成群体性效应,其他人纷纷如此,那就不好办了。 朱元璋此次急着召唤李善长去集庆,估计主要就是讨论如何处理这些事情,搞好战后重建的问题。 于是,我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李善长表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我就说下去了。 我说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如果要离开集庆,他们手中的房产地产肯定得出手,他们不会把这些东西白白送给红巾军,不过价钱肯定是会很便宜。 我已经打算让锥子山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都送到集庆来,大量收购这些遗老遗少准备抛售的产业。 一来,可以为锥子山的兄弟置一些家当,二来,也防止集庆出现大量的房产和土地抛售。 人都有追涨杀跌的心理,一旦这个东西价钱往上涨,大家都会争着去买,都会认为这个东西还会继续升值。 可市场上一旦有人抛售某种东西,其他人都会跟着抛售,唯恐价钱跌得更低了,自己遭受损失。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为了早些离开集庆,肯定会贱价出售地产和房产。 如果没人买,他们就会更大力度地降价。一旦市场价格出现大幅下跌,一些本来不打算卖产业的人也会对集庆的未来失去信心,加入这个抛售的热潮。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最终的结果,就是集庆城内的各种不动产大幅度贬值,集庆的人口将会大量流失。 其实这都是现代经济学中一些普通的经济现象,在当时我这一套直把李善长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看着他那崇拜的眼神,我就已经明白,今天的事情基本算是搞定了。 李善长听完我这番演说,激动得拉着我的手说: “胡兄啊!你就是我的,不,不,你就是朱元帅命中的贵人呀! 只要你们锥子山能够把那些抛售产业的人的房子和地块都拿下,让集庆的市场维持稳定,集庆就不会出现人员大量流失的现象了。 我也就能顺利地帮助朱元帅巩固这片江山了。” 我笑了笑道: “虽然我们锥子山有这个心,但就怕力量不够呀! 说实话,我是鼓励了不少兄弟去集庆置办产业的。 不瞒李兄你说,我自己都打算在集庆买几个宅子,日后准备把家小都安置在集庆。 因为我对朱元帅有信心啊,我相信在朱元帅的正确领导下,在李兄你的精心管理下,集庆会越来越好的。 但光有这些还是不够啊,万一那些遗老遗少太多了,我们也没这么多钱接手他们的产业啊! 所以,李兄你也得想想办法,多出出力呀!” 李善长摸了摸脑袋,说道: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咱朱元帅这些年东征西讨,可真没攒下什么家业啊! 别的不说,就说去毫州和滁州的这些花费,还是你沈大哥给资助的呢! 我们真是没多少钱来置办产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切磋《岛夷志》 我笑了笑道: “公家没钱,你私人也没钱吗? 你想想,这集庆曾是六朝古都,是个繁华之地,是个好地方呀! 你在那里置几块地,买几个宅子,日后让家人就安心地住在那里,多好的事儿呀!” 李善长笑笑说:“你说得不错,这还真是值得考虑考虑。” 我笑道:“还考虑什么呀?赶快出手呀,你看我们锥子山都不犹豫,你自己犹豫个什么劲儿。” 其实说这话,我也是真心想帮帮李善长。他今天要是听了我的话,在集庆置办些产业,他日,必定会感谢我的。 李善长笑了笑道: “既然胡兄都准备买,那我也不能落后,也买点。 只是我们这财力有限,就算置办点产业也是零打碎敲,估计对于整个市场的走向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呀! 要是能来个大主顾就好了。” 我假装沉思,似乎是在帮着他想办法。 这时,李存义插话了,他说道: “大哥,我这次跟着沈大哥去扬州,发现沈大哥为人仗义,而且财大气粗。 如果劝他来集庆解救这个危局,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我心中暗自大喜,本来我想把这个话题引到这上面来,最终跟李善长摊牌。没想到他弟弟李存义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就不用我开口了。 这样更好,日后沈大哥在这里挣了大钱,他李善长也不好说是我一手策划的这事儿了。 李善长听了李存义的话,看了看我,道:“对啊,如果沈兄出手,集庆就算稳定下来了。” 我也假装笑道: “如果沈大哥愿意出手,那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他在苏州经营得好好的,那边离出海口也近,跟远洋商人做生意也方便,倒运私盐也方便。 你说他跑到集庆来干什么,他图什么?”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李善长、李存义两兄弟也噎住了。 半晌,李善长才依依呀呀道: “要,要不,胡兄你出个面,去劝劝你沈大哥。 好歹帮我们这个忙,把集庆给稳定下来。 日后稳定下来了,他可以再慢慢出手这些产业。肯定还是有些赚头的。” 我笑了笑道: “我也估计这赚头是有。 只是这在集庆置办产业,然后再出手,首先这资金回拢的周期太长,还不如他跟远洋商人做交易来得快。 另外,这置办产业不是买米买盐,一手交钱就可以一手拿货了。还得有房契地契什么的,最主要的这房契地契什么的还得你们认可。 万一你们说这是与蒙古人订的房契地契,你们不承认,这产业要充公,那我沈大哥不得吐血呀!” 我这话直把李存义给逗乐了。 他说道: “对,对,对。 我说大哥,你去集庆后,首先得宣布以前蒙古人统治时订立的房契地契继续有效。 不过得先到你这里来登个记。这样,集庆城内有多少房多少地,在谁谁谁手里,你心中也有数。 另外,那些置办产业的人也就放心了,这都是经过你们登记的东西,你们总不能不认账吧!” 李善长听了李存义这番话,道:“存义啊,你这个主意倒不错,这是个稳定民心的重要举措。” 我接着道:“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如此一来,我们想在集庆城内置办点产业,都得到你们那里办道手续,到时候李兄你得给我们行些方便呀!” 李善长道:“这个是自然。另外,你看你能不能出个面,去找找你沈大哥,这集庆的形势能不能稳定下来,就看他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胃口也算是给他们吊足了。 我便假装为难地道: “既然你李兄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再不答应你去趟苏州,那也太不够朋友了。 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啊,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劝。 至于沈大哥我能不能劝得来,我不敢打包票啊!” 李善长站起来对我一拱手道:“只要你胡兄能出马,我就放心了。沈兄一定会来集庆的,我敢打这个赌。” 我笑道:“那行,我这两天就去。不过,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来置办产业的时候,到时你得多多关照啊!” 李善长说:“这个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锥子山的事儿,就是我李某人的事儿。” 得到了李善长这个承诺,我此行的目的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因为李善长下午还有事儿,明天就得去集庆,我也不便继续打扰他了,就告辞出了门。 回到联络点后,罗仁早就回来了,说联系的船只后天一早出发。 我又马上把陈元贵他们几个叫来,把刚才与李善长所谈的事情大致给他们讲了。 我安排陈元贵尽快去一趟集庆,让常二哥迅速在集庆那边特色一些产业。 另外,我还告知陈元贵,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要缓缓吃进,千万不要一下子狮子张大口,宅子一口气要多少间,地一口气要几千上万亩什么的。 只有缓缓吃进,价钱才不会被抬起来。吃得太猛,价格就会向上窜,这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 虽然给陈元贵他们讲了大半天,他还是似懂非懂的,但他表示,坚决按我的指示办。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第二天,我们在和州休整了一天。三月二十八日,我们从和州码头上了船,目标苏州。 三月二十七日那天,我还特意安排罗仁与他的新媳妇儿温存了一番。 体谅下属,为下属提供些方便,这是一个好领导的基本素质嘛! 四月初五,我们在常熟码头上了岸,然后改走陆路去苏州。 四月初八,我们终于到了周庄沈宅。 刚好沈大哥没有出门,我的突然到来,也让他十分地惊讶。 既然是来办正事儿的,我与沈大哥也不是外人。我便开门见山,将邀他去集庆置办产业的事儿给他说了。 初时,沈大哥很犹豫。按照我的说法,集庆的房价、地价过不了几年肯定会大涨,但他还是对此事不大放心。 我又向沈大哥讲明,此事的政治意义更胜于经济利益。现在去集庆置办产业,就是在帮助朱元璋稳定集庆的局势,朱元璋是心知肚明的。 沈大哥在经营方面是个慎重之人,他说他要考虑一个晚上,明天给我答复。 当晚,沈大哥安排了奢华的晚宴。 沈大哥是个对生活十分讲究的人。不光吃什么菜、喝什么酒讲究,连装菜的盘子、喝酒的杯子、放菜的桌子、大家屁股下面坐的椅子都是十分考究的。 听沈大哥自己说,他现在都娶了五房姨太太了,加上正牌老婆,总共六人了。 不过在沈宅,我只见到了他的正氏夫人赵氏和二姨太陆氏。 这赵氏是沈大哥父亲钦点之人,一看就是个端庄贤淑的女人,言谈举止是相当得体。 而陆氏就长得漂亮多了,估计这才是沈大哥的至爱,不然不会与正氏赵氏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至于其他姨太太,沈大哥估计觉得不甚重要,就没必要让我见了。 当晚,我便在沈宅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出门去了,说是去见个远洋商人,我的事,他晚上回来再和我谈。 白天闲来无事,便在沈宅内到处逛逛,宅子内花鸟虫鱼,各色名贵树种着实不少。 与沈家下人闲谈间,我也知道了郑奇这小子干得不错,几乎每次去景德镇采购瓷器,都是郑奇带着船队去的。 张士荣的年岁大了,这两年身体不太好,除了私盐的事儿,其他的事儿他基本不管了。 这联系远洋商人的事,主要是汪耀南在负责。沈万三今天去会这个远洋商人,就是汪耀南一早来叫走的,估计如果谈得顺利,今晚汪耀南会回沈宅来。 我一听汪耀南要来沈宅,也是挺高兴的,好久没见过这小子了。 另外,《岛夷志》上好多地名我也没听说过,上面也不画个地图,只是说了些大致方位,我也没办法在百度上查找这些地名儿。因此只能等汪耀南回来了,我跟他好好切磋切磋。 当天傍晚,沈大哥果然带着汪耀南回来了。 汪耀南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他说他今天本来是带了个远洋商人跟沈大哥谈生意。听沈大哥说我过来了,谈完生意后,他主动跟着沈大家回了沈宅。就是为了和我见个面、叙叙旧。 当晚,大家少不得又是喝了不少酒,谈了不少天,说了不少地。 第二天一早,汪耀南来跟我道别,他说他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我说关于《岛夷志》上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向想他请教,他便爽快地留下来,说是要跟我也好好切磋切磋。 首先,这书上说的从福州入海,对面会有一个很大的岛屿,称之为流求岛。当然,这就是现在的台湾岛了,只不过当时不叫台湾这个名字而已。 接下来,沿海岸线向西南方向,在岭南的海北海南道对面,还有一个大海岛,名为琼州,这便是海南岛了。 过了琼州海峡,绕过琼州岛,继续向南,此时大海的西边就是陈国。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四季如春的“龙头” 按照我的理解,这个地方应该是现代的越南呀,怎么会叫陈国呀? 我记得越南古时候不是被称为交趾吗?怎么会称之为陈国呢? 当然关于这些疑问,我只问了汪耀南当时的地名。至于现代的地名,肯定不能跟他说,说了他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算是打开了汪耀南的话匣子。他告诉我,这陈国就是交趾。 在秦始皇的时候,这里归属象郡。 秦朝末年天下大乱,秦朝的南海尉赵佗自立为南越武王(后改称“南越武帝”),首都设在今天的广州,交趾便成为南越国的一部分。 汉武帝灭南越国后,在现在的陈国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交趾”这个地名由此而来,以至后来中原人对那一带统称交趾了。 直到五代十国时期,当地居民利用中原的四分五裂局面,摆脱了中原的控制。先后建立了吴朝、丁朝、黎朝、李朝、陈朝等国家。 现在的陈朝,也就是汪耀南父亲书中提到的陈国,建国已有一百余年。 也就是说,五代十国之前,交趾那个地方就是咱华夏民族的领地。 五代以后,那里搞了独立,不过还算是咱们的藩属国。包括现在的陈国,还经常来向元朝进贡。 听汪耀南说到这里,我基本算是明白了,这陈国就是现在的越南嘛,也就是古时的交趾。 但《岛夷志》中又提到,陈国南面紧临的是占城,直到沿着占城的海岸线走完了,才算这个半岛走完了,又进入了茫茫大海。 按说,这占城应该也是现在越南的领土,难道古时候占城是另外一个国家,后来才并入越南的吗? 于是,我又向汪耀南问起了这占城的来历。 汪耀南告诉我,这占城就属于汉武帝时的日南郡的管辖范围。 东汉末年,一个叫区逵的人,杀了日南郡象林县县令,自立为王,从此建立了占城国。 占城自从建国后,一直和交趾争战不断。 说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现在的越南应该就是包括以前的交趾和占城,估计是后来占城在与越南的战争中战败了,被越南吞并了。 《岛夷志》中还提到了马六甲王国,这应该就在现在的马六甲海峡那一带了。根据书中描述,这马六甲王国,就应该是现在马来西亚的前身了。 至于书中还提到的爪哇、苏门答腊就是现在的爪哇岛、苏门答腊岛了,全部属于印度尼西亚。不过在当时,这些岛上有很多个小国家。 另外书中提到的缅甸、印度、波斯、阿拉伯、埃及等地,那就是穿越马六甲海峡后途经的一些国家了,地名基本上现在都有。 通过这次与汪耀南对话,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搞清了陈国和占城国原来都是属于现代的越南,只不过当时是两个国家而已。 我正在仔细思索这些问题,忽然汪耀南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说据他父亲书中所说,这马六甲王国所处这个半岛的最南端,被称之为“龙头”,那里有汉人居住。且这个地方常年气候温暖,鲜花遍地,日均温差也不大,给人一种四季如春的感觉,十分适合人类居住。 汪耀南没搞懂的是,按说越往南方去越热,比如当时的岭南之地,就是十分炎热。可为什么这“龙头”还在岭南南边这么远,竟然气候不似岭南那般炎热呢? 按常理说,这“龙头”之地,应该是酷热难当才对,怎么他父亲说此地四季如春,十分适合人类居住呢? 这“龙头”之地应该地处赤道附近,属于热带地区,按理说是应该很炎热。但由于该地常年受赤道低压带控制,为赤道多雨气候,因此并不显得十分火热,反而是温差小,人体感觉舒适。 就跟我国的海南和广东一样,按说海南的纬度比广东低,海南应该就比广东炎热,实际上海南的气候相比广东来说,居住更加舒适。 这不仅仅是要看纬度的高低,还得综合考虑季风、降雨量等因素。 至于这季风、气候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现代地理学上面的东西,我给汪耀南要真解释起来,估计得相当费劲,还得跟他讲纬度、赤道这些东西,还得讲地球是圆的。 那太麻烦了,因为当时的人们都认为大地是平的。 索性,我就跟他说,这“龙头”之地主要是因为地处海峡的口子上,多风多雨,所以温度并不是很高之类的,讲了一大堆。 汪耀南嗯嗯呀呀的半天,似懂非懂的。 我见这真要把事情讲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便问他,为什么对这“龙头”这么感兴趣。 汪耀南告诉我,他父亲不光是在书中提及这个地方,以前他小时候,他父亲跟他反复唠叨过这个地方,说要是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地方,还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因此,汪耀南推断,他父亲很可能去了这个地方。他也咨询过一些远洋商人,听说那个地方的确是气候宜人。 他准备过几年,等钱攒够了,就跟个远洋商人去那里看看,如果父亲真的在那里,他就准备回来接母亲一起去团聚。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对“龙头”这个地方这么感兴趣。 以前我在这书上,可没太在意这个地方。经他这一说,抽时间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地方。 我和汪耀南扯着扯着,又扯到了我此次突然来苏州的目的上了。汪耀南也不是外人,这小子从小在外面闯荡,也算有些见识,于是我便把此行的目的跟他说了一下。 汪耀南听了之后,沉思了片刻,跟我说,他觉得我这个想法虽然是有些大胆,但还是值得尝试的。 的确如我分析的一样,集庆刚被朱元璋从元军手中抢过来,民情肯定不稳,这个时候的地产、房产肯定是价格折得厉害。 一旦局势稳定了,就凭这六朝古都的名号,这些产业的价值也将得到大幅提升。 我与汪耀南正讨论得起劲儿,沈大哥来了。他见我们正在讨论这事儿,问汪耀南是个什么看法。 汪耀南便把他自己的看法讲了一遍,大意就是刚才跟我说得那一套,这个生意做得。 沈大哥见汪耀南这么说,似乎信心更加坚定了几分。他表示,他也思考了两个晚上了,觉得这笔生意做得。目前还不能确定的是,准备去收购多少产业合适。 我问沈大哥,现在手中有多少活钱。 沈大哥告诉我,在不影响私盐、瓷器等生意的情况下,能动用的银钞约有二十万贯,现银约有三万两。如果把手头的一些从远洋商人那里得来的珠宝象牙变现的话,估计再凑个五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银钞一贯相当于一两银子,当然黑市上一两现银得值两贯银钞了,主要是因为至正钞贬值太快的因素。也就是说,如果都按黑市价折合成银子的话,总共能凑个约十八万两银子。 我又问沈大哥现在苏州的地价、房价是个什么情况。 沈大哥告诉我,现在上好的地一般卖七到八两银子一亩,中等的田产一般是五两银子一亩,比较次的二、三两银子就能买一亩地。 至于房产就没个准儿,有的人急于变现,低价售房,二、三十两一亩的价格都卖,当然也有贵的,那就不好说了。因为这个房子要考虑到新旧程度,还有风水等诸多问题。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与沈大哥和汪耀南一起算起了账。 这南京、苏州一带,基本上良田居多,很少有那种很次的土地。如果按照中田与良田各半的话,我们按六两银子一亩计算,这十八万两就能买三万亩地。 一亩地是六百六十七平方米,一万亩地就是六百六十七万平方米,三万亩就是两千零一万平方米。 一平方公里是一百万平方米,那么三万亩地差不多就是二十平方公里。 二十平方公里可不是一小块地方了。再加上我们锥子山至少也能拿个几万两银子出来,那至少总共可以拿下二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积,那是相当可观的。 这古时的南京城可没有现在的这么大,二十多平方公里,就相当于买了小半个南京城了。 当然,我们不可能光买到地,很可能也会买些房。再加上集庆的地产、房产价格现在肯定比苏州便宜多了。 我和沈大哥、汪耀南商定,如果良田的价格低于每亩五两银子,就果断出手。至于房产嘛,到时候再看,尽量低价购入。 这一下子要调集这么多资金,还得置办这么多产业,这可不是个小事情。 沈大哥决定他调集好资金后亲自去集庆,待一切步入正轨后,他再委托一个人在那里办理。 去集庆之前,他还得去征求一下张士荣的意见。毕竟在最初的合伙人中,张士荣也占一份儿。 汪耀南虽然也有一份儿,但他现在就在这里,而且他也赞同此事。 也就是说,眼下这事儿,只需要再去征求一下张士荣的意见,就能定下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投资集庆 沈大哥表示,如果张士荣愿意参与这投资集庆之事,那自然是一切都好说。 如果张士荣不愿意参与这投资集庆之事,那也没多大问题。按照沈大哥的意思,这次投资集庆的事就不要张士荣参与了,可以把他原有的份额折算出来,在私盐的生意上,让他多占些份额得了。 以前沈大哥也跟我提过让我占股份的事,但后来这资金进进出出太多,资金量也太大,也没有细细算过账。 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沈大哥提出了一个新的分配方案。 按沈大哥提出的新的分配方案,这十八万两银子,如果张士荣同意入伙,那么,张士荣和汪耀南各占一成,我和沈大哥各占四成。 如果张士荣不同意入伙,我和汪耀南的股份不变,不过就是沈大哥占五成。到时他在这边的私盐和瓷器生意中,让张士荣多占些份额。 至于这边的私盐及瓷器等生意,就是沈大哥跟汪耀南及张士荣的事儿,我在这边就算没有股份了。 沈大哥说完这个方案,问我和汪耀南有什么意见。 汪耀南对沈大哥当然是十分信任,也不细想,就说他没有意见。 对于沈大哥的这个方案,我粗略一估算,吓了一大跳。 这十八万两银子,我占四成,这就是七万二千两。如果将来赚个两三番,那就是一、二十万两了呀!到了那一天,我胡硕也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土豪了呀! 沈大哥在一旁等着我表态,我则在心中默默算着账。沈大哥见我半天不发表意见,还以为我觉得份额占少了。 于是,沈大哥便在一旁说道:“三弟,如果你觉得吃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直到沈大哥说出这话,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看来沈大哥是误会了。 我赶紧说道: “我哪是觉得吃亏呀! 我是觉得我占了四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毕竟这些年,都是沈大哥你一手在操办这些生意,我可没出什么力。 这次投入十八万两,光算本钱,我就占了七万二千两,我是觉得有点受之有愧呀!” 沈大哥见我这么说,立即笑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弟呀!你就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且不说当初在鄱阳湖挽救了我那一船货,并送我一条船,让我有了翻身机会。 也不说,你在私盐生意上,帮我开拓了和州、安庆这么大的市场。 就单说这次你帮我搭上朱元璋这条线,日后就能给我带来巨大的财富呀。 就这四成的份额,你必须接受。这你要是再推辞,我这个当大哥的,倒是真的不要意思了。” 沈大哥这番话说得也的确是真诚,汪耀南也在一边帮着腔。我心想,那就这样吧!咱也来当回大财主。 咱们三个正说得起劲儿,沈家的下人来喊我们吃饭,我们这才发现,都已经是午时了。我们立即入了席,边吃饭边继续商谈这去集庆投资的事情。 沈大哥让我立即回集庆去组织人手物色地块,他会带着部分资金稍后就到,至于后续的资金,沈大哥表示,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陆续到位。 汪耀南说他吃完中午饭就得出门,他还有事情要办,就不能陪我了。 我当然是让汪耀南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而且我这也不会在这里久待,我也得立即回集庆着手相关事宜。 我略作思考,当即向沈大哥和汪耀南表示,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就直奔常熟码头,在那里找船去集庆。这次和州我都不打算回了,必须抓紧时间。 当然,沈大哥也不挽留了,毕竟正事儿重要。 当日晚间,沈大哥又安排了一顿奢华的晚餐,因为明天一早我们要出发,这也算是为我们饯行了。 第二天,四月十一日一早,我带上罗仁、郑光成直奔常熟码头而去。 当日晚间,我们到了阳澄湖边。我想起妙智庵就在不远处,不知道那个姚道衍小和尚是否还安好,便想顺道去看看他。另外,我也是想着,如果他那里方便,晚上顺便在他那里借个宿。 我们三人便很快进了妙智庵。刚进去,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小和尚,但不是道衍,他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告诉他,我们找道衍小和尚。听说我们与道衍小和尚相熟,这小和尚立即转身进去帮我们找人。 不大一会儿,里面就出来了一个年青的小和尚,我一眼就认出这是道衍。两年没见,现在的道衍看起来比之前成熟多了。 道衍也认出了我们,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恩公,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说完便拉我们三个进了屋子。 这妙智庵不大,除了住持方丈,就他和另外三个小和尚,总共五个人。 我立即跟他讲明了这次是途经此地,顺便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道衍见了我们也是十分高兴,给我们倒了水,他说先去禀报方丈一声。 很快,方丈也跟着道衍过来了。方丈自然也是记得我们,我们互相问了好。 当时,天色已晚,方丈便留我们今晚就在这妙智庵住宿一晚,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方丈便让道衍陪着我们,他说去叫个小和尚给我们取些斋饭来。我们拱了拱手,算是答谢,现在也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了。 道衍他们四个小和尚,本来两人住一间。因为今天我们来了,他便让我们三个跟他一起住。 他打发那个跟他一起住的小和尚去跟另外两个小和尚挤一晚上。好在这些小和尚也都是无欲无求之人,对这些事情答应得很爽快。 晚餐是方丈亲自陪同我们吃的,这斋饭就十分简单了。一个小竹筐,里面堆放着一堆白面馒头,另外还有几个小炒的素菜。 反正这几天在沈大哥那里,天天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今日正好换换胃口。 吃完晚饭,我们又与方丈闲扯了一阵,我们三个就跟着道衍一起回房休息了。 道衍的房间里有个大通铺,平日他和另一个小和尚睡在上面是十分宽敞的,今日要睡我们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好在就对付一晚上,也没什么。 屋子内的陈设十分简单,摆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然后一个放衣服的柜子。 另外还有一个架子,上面全放着书。我也没细看,心想,这和尚嘛!肯定得念经,估计都是些佛典、经文之类的书籍。 我们三个把行李放好,道衍帮我们铺床。我便坐在他那桌子边的椅子上,这桌子上也放了不少书,都摞在一起。 我随手拿了一本,想看看这些古代的佛经上有些什么。 但我翻开书本,吓了一大跳,这哪是什么佛经啊,这是一本《孙子兵法》嘛! 难道这小和尚还需要学习兵书,还得打仗? 我继续翻这堆书,发现什么都有。 不光有佛经,也有道家的一些经典,诸如《道德真经》、《南华真经》、《阴符经》等。 还有更令人惊奇的,儒家经典也不少,《易》、《诗》、《书》、《礼》《春秋》都有,最令人费解的就是,还有《太公兵法》、《尉缭子》等兵书。 等道衍铺完床,我立即问他,这些书都是他看的吗? 道衍点了点头。这我就奇怪了,便问他原因。 道衍说他对这些书特别感兴趣。虽然他是佛家之人,但应该要博取众家之长,要善于吸取别家的精华。 对于此事,他的师傅,也就是这妙智庵的方丈非常支持,还经常鼓励他要多读书。 嘿嘿!这真是有意思了!我便问他,这出家人不是应当无欲无求吗?你还读这么多书,难道将来有朝一日,又准备入世去闯一番事业? 道衍十分真诚地对我说,将来还还不还俗那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觉得出家人也应该心怀天下,而不是天天只看着眼前的几本佛经。 眼下天下大乱,如果天下能够大治,那对芸芸众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在这个天下大治的过程中,他们出家人能够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那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什么叫做普渡众生? 这才叫做普渡众生。 如果天天只是歪在这里念经文,没有一颗心怀天下之心,还谈何普渡众生? 为了充分阐明自已的思想,道衍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佛祖释迦牟尼割肉喂鹰的故事。 故事的大意就是说佛祖释迦牟尼在一次外出的过程中,为了解救一只被老鹰在追捕的鸽子,不惜割掉自已身上的肉。 当佛祖释迦牟尼从自已身上割取的肉与鸽子的重量相当之时,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试想一下,如果释迦牟尼只知道天天念经文,对尘世间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他怎么可能成为众人景仰的佛祖? 他如果对尘世间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就不会去解救那只鸽子。他不去解救那只鸽子,就不会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他不去割自己身上的肉,就不会成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初入集庆 这小道衍一番话是直说得我如醍醐灌顶。对呀,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并不是说你不舍得踩死一只蚂蚁就叫以慈悲为怀了呀! 假若这只蚂蚁正在挖掘自己的巢穴,可这个巢穴是建在一个大堤上。一旦巢穴挖好,这大堤就将垮塌,瞬间将有无数的生灵遭受涂炭。 这个时候,你若踩死了这只蚂蚁,你就能够解救众生于苦难,你便是以慈悲为怀呀! 再说了,在当时,这和尚只能算是一个职业。有些人只是把和尚作为一个暂时的饭碗,他日时机合适,再还俗是十分正常的事。 远的不说,这朱元璋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了这些,我对这道衍小和尚顿时产生了不少兴趣。我问他,你一天到晚读这些杂书,你们方丈真的知道吗? 道衍告诉我,不光他们方丈知道他读了很多佛家之外的书,而且方丈还十分支持此事。 道衍还告诉我,妙智庵是一个小庙。他当初出家时之所以选择妙智庵,就是因为听说这个小庙里藏了不少书,主要是藏了不少佛经之外的好书。 道衍是一个好学之人,但在那个年代,想读书还能读得起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出身贫寒的道衍这类人来说,想要读书那实在是太难了。 你想读书,首先你得买得起书吧。 然后你得请得起老师教你吧。古代的书可不象现代的白话文通俗易懂,一个字,老师都得给你解释半天。 最后,你得有闲功夫读书吧。普通人为了一日三餐都是从天一亮就劳作到深夜,哪还有时间读书,所以想要读书还得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行。 道衍显然都不具备上述这些条件,他连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困难。当他听说妙智庵里有不少好书,而且这个庙中的方丈还十分鼓励庙中的小和尚读书时,道衍没有丝毫犹豫,他出家了。 当了妙智庵的小和尚后,道衍有时间、也有精力好好读书了。 这些书都是现成的,不用他自己花钱买。 一日三餐不愁,有了充足的读书时间。虽然每天吃不上大鱼大肉,都是馒头加青菜,但在那个全民饿肚子的时代,能吃饱就是小康了。 读书读到不懂的时候,还有一个免费的老师可以请教,这个人就是方丈。 当然这个老方丈也只是对一些普通的问题能够解答,对一些高深的问题,他自己也不懂,道衍小和尚就只好自己琢磨了。 夜已深了。我和道衍,外加罗仁、郑光成,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得十分投机。 通过当晚我们和道衍的一番谈天说地,我觉得这小和尚,必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机会,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们四个才睡着。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我们匆匆吃过方丈为我们准备的早餐,便告辞了方丈和道衍小和尚,继续向常熟码头出发。 到了常熟码头,又耽搁了几日。直到四月十五日,我们才搭上了从常熟至集庆的船只。 从常熟至集庆是逆流而行,四月二十六日,船才在集庆码头靠了岸。 这十多日乘船而行,旅途就十分轻松了。每天除了跟罗仁、郑光成斗地主外,我主要就研究了一件事,就是汪耀南所说的那个“龙头”。 按照《岛夷志》书中所说,这个“龙头”在马六甲海峡的北边,马六甲王国的南边。 照这么说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现代的新加坡呀。而且书中提到,这个“龙头”四季如春,十分适合人类居住。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新加坡。 从集庆码头上了岸,我们顺便参观了一下朱元璋治下的集庆城。 首先这集庆城的繁华,不是当初的滁州与和州能比的。但据郑光成所讲,应该是由于战争,这集庆城内的人流比战前是少了不少。 不过,仍然看得出,城内的一切依然是井井有条。看来,朱元璋和李善长应该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入了集庆城,我首先得找常二哥,然后再看李善长是不是在集庆,我还得给他带去个好消息呢。 好在街上的巡逻官兵不少,我们很快就打听到了常遇春的军营。常二哥见到我们是格外地高兴,从他的口中,我们也了解到了朱元璋拿下集庆之后的一些大致情况。 拿下集庆之后,朱元璋立即召开了一个高级军事会议。 参会的朱元璋嫡系人员有徐达、邓愈、冯国用、冯国胜、汤和、郭兴、郭英、常遇春、廖永安、耿再成、朱文正等,因为李善长此时还在滁州,所以没有参会。 参会的原郭子兴部旧将有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四大将领。 参会的新归附降将有康茂才、陈兆先、寻朝佐。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是朱元璋亲自主持了对郭天叙、张天佑的祭奠仪式。 仪式上,朱元璋是声泪俱下,痛斥了元军的无道,以及对郭天叙、张天佑二人的无限哀思。 为了鼓舞士气,朱元璋声称,拿下了集庆,就是为郭天叙、张天佑二位元帅报了仇。今后只要众位兄弟同仇敌忾,定能书写更大的辉煌。 在这第一项议程中,虽然也有不少人落了点泪,说了点感人肺腑的话。但真正受到感动、心灵受到震撼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胡大海。 但对于朱元璋来说,这就够了,而且可以算得上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他进行这个祭奠仪式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众人,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他想收服的是那些郭子兴原部下的人心。至于那四大将,早晚得找机会收拾他们,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会是一条心。 但这胡大海竟然让这一出真的是感动了,从此对朱元璋也是一心一意了,这也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了吧。 第二项议程,主要就是讨论了一下下一步的军事防御及进攻计划。 目前,朱元璋拿下了集庆,东面的句容,东南的溧水、溧阳,南边的太平、芜湖都在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再加上江左的和州、滁州,应该说朱元璋也掌握了一块不小的地盘。 但朱元璋的心气可不是只当个一方诸侯,他是想夺取天下的人。因此,下一步要继续扩张地盘。 蛮子海牙带着部分残兵败将逃到了镇江,这可是紧挨着句容呀,朱元璋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这镇江得拿下,镇江南边的丹阳、金坛都得拿下。这样一来,丹阳、金坛、溧阳一线就成了朱元璋东边的屏障,至少敌军从东边进攻的时候,他的战略纵深是够了。 朱元璋提出这个作战方针之后,嫡系将领是一派赞同之声。郭子兴的四大旧将除了胡大海是赞成进攻的,其余三人默不作声。 新归附的三将中,寻朝佐也是积极请战,康茂才和陈兆先也是一言不发。 这样一来,朱元璋基本弄清了众将的心思。胡大海、寻朝佐应该是能为他所用了。 其余的人是不能给他们安排进攻的任务的,只能安排点防御任务。不仅如此,还得找人看着他们,否则他们给你来个里因外合,那就要了朱元璋的命了。 正在大家纷纷讨论该如何攻取镇江、丹阳、金坛三地之时,汤和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汤和的计划就是他亲自率兵从溧阳南下拿下广德,这样一来在南边,也连成了芜湖至广德的战略防线。 徽州(今歙县、黟县、休宁、祁门、绩溪、婺源六县的地域,州府设在歙县)的元将八思尔不花手握重兵,如果朱元璋在南边形成了这道战略防线,八思尔不花即使想要北上进攻集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朱元璋果断地采取了汤和的建议。 最后,就是安排诸将的防御位置及各自的任务了。 这康茂才是个水军人才,朱元璋让他统领原属人马在龙湾(今天狮子山山脚、仪凤门外)一带驻防。 朱元璋给康茂才安排的主要任务就是训练水师,在龙湾筑一个城堡,拱卫集庆城,另外还有一个临时追加性任务就是在龙湾一带屯田。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的任务就是率领水师负责防御芜湖至集庆的江面,当然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看住康茂才,防止其图谋不轨。 寻朝佐的苗军由他本人继续指挥,不过受徐达节制,跟随徐达从句容向东攻镇江。 胡大海部配合汤和部从溧阳南下攻广德。 冯国用、耿再成率部回和州,继续驻守和州。 宋朝用部调往芜湖,与郭兴一起镇守芜湖;邵荣部守句容;赵继祖部随冯国用、耿再成一起回和州。 如此一来,郭子兴部原四大将领就全部被分割开来。 赵继祖由冯国用、耿再成看着。 宋朝用由郭兴看着。 邵荣在句容,一旦徐达他们拿下镇江,他就处于镇江与集庆之间,就他那区区几千人,也难有作为。 胡大海既然积极参战,那就给他机会,让他跟着汤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接风宴 至于其他将领,朱元璋也是早有安排。 陈兆先部就在集庆城南边的溧水驻守。 郭英待汤和、胡大海部南下取广德之后,则驻守溧阳。 待徐达与寻朝佐的苗军部队向东攻打镇江的时候,邓愈和冯国胜分两路进攻丹阳。 待镇江、丹阳都攻克后,四将则继续南下攻金坛。 朱文正负责集庆城内防御,常遇春则负责集庆城东、城北防御,同时兼顾康茂才、邵荣二人的动向。 此次会议只谈军事,至于民事及即将向龙凤朝廷的报捷文书及下一步官员的任免问题,朱元璋都只字未提。 此事得等李善长来集庆之后,他们二人商议再作决定。 当我向常二哥问及李善长的情况,常二哥告知我们,李善长上个月就来了集庆。 当然陈元贵也早就来了集庆一趟,告知了我的嘱托之事。对于此事,常遇春虽然不是十分理解,但还是认真去完成这件事。 在他心目中,我决定的事肯定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是他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罢了。 既然常二哥能有如此想法,那此事就好办了。 朱元璋入城后,原集庆城内的各官府机构,及各官员的私产都被朱元璋没收了。 他也采纳了李善长的建议,承认原先蒙古人治下各人的房契、田契,以安众人之心。并要求有房契、田契的人都来登记,以确认产权。 如此一来,又有大部分无主的房产、田产落入了朱元璋的手中。 例如龙湾周围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无主的土地。据说那片土地较肥沃,原为几个蒙古官员所有。集庆失守后,这些官员或死或逃。 在李善长亲自主持的不动产登记中,这些肥沃的土地无人认认领。朱元璋便让康茂才在此处屯田,解决一部分军需物资的供给问题。 朱元璋在财物方面也不是个吝惜之人,那些官员的私产,他几乎都赐给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常遇春也被赐了一处宅子,据说此处原也是一个蒙古武将的私宅。 要说这集庆城拿下之后,的确是有不少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准备抛售房产、田产跑路。 就在我们去苏州找沈大哥的日子里,陈定邦从锥子山带了三万两银子过来。 另外,谭诚他们几个正在黑石岭中加紧印制伪钞。按常二哥的说法,估计应该这几天就会将大批量的伪钞运到集庆来。 由于跑路的人太多,刚开始又没人敢接盘,上好的田产只要三两银子一亩。按照我的叮嘱,常二哥、陈元贵、陈定邦以三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吃进了六千余亩。 后来,价格有所稳定,也基本上以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又吃进了三千亩。 至此,三万两银子花完了,吃进了九千亩上好的土地。 此后,李善长也组织人手,陆陆续续地吃进了一点儿。但他们资金不多,还得养着这么多军队,也没有多余的钱。 因此,这两天价格又有所下滑,毕竟卖的人多,买的人少,价格下降是必然。 目前我们吃进的这九千亩地都在集庆城北。城南、城东他还没去看,估计价钱也差不多。 我立即让常二哥迅速派人四处去看地。我告知他,过不了几天,沈大哥将来集庆,他可是带着巨资过来的。 我们现在要多看几处地方,货比三家,谁的价钱便宜,咱买谁的。另外城内如果有好点儿的宅子出售,也得多留意,我准备在城内买几处宅子。 第一,我准备自己住。过段时间,集庆形势稳定了,思淑的孩子也生下来了,我准备把她们接到集庆来住。 第二,岳父朱升老爷子是将来跟着朱元璋混的人,他日必来集庆,我得给他准备一个宅子。 虽然朱元璋肯定会赐宅子给他,但我给他准备了宅子,他肯定更高兴。相比起朱元璋赐的宅子,他肯定更乐意住我给他准备的宅子。 我还想给刘聚大哥和沈大哥也在集庆置处宅子,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来住,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我把准备买宅子的意思给常二哥说了以后,他也十分支持我的想法,毕竟居住在集庆这种繁华大都市的感觉与住在锥子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同时,我也提醒常二哥,时机合适的时候,也将嫂子和小常茂、小常升接到集庆来。这两个小家伙到了集庆,就能读书,待在锥子山能有什么出息? 常二哥也非常赞同我的观点,表示立即派蓝玉去物色宅子,而且还要让蓝玉请个风水先生帮着看看风水。 另外,去城南等地物色地块的事交给陈元贵和陈定邦去办。 和常二哥把这些事情都敲定,已是傍晚了。常二哥立即去安排人去准备晚宴,说是要为我们接风。 参与当晚这个饭局的除了常遇春和我之外,还有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以及常遇春麾下蓝玉、裴德龙、崔道远、陈维林、甘泽生等诸人。 由于我是第一次来集庆,常遇春是特意安排了好些集庆的地方特色菜。因为集庆紧临长江,且境内多河流、湖泊。因此,这集庆菜的原材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 常二哥为我们准备这些菜刀功都非常精细,看上去十分精致。这些菜多采用炖、焖 、烤、煨等烹调方法,口味平和,鲜香酥嫩。 可以说,这些菜品称得上细致精美,格调高雅。可惜当时在座之人都非格调高雅之人,我们可是只知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些菜我们都没弄清楚是什么,便把它干到肚子里去了。 随着三、五杯下肚,大家便放开了。划拳、讲段子那是必不可少的。 玩笑归玩笑。吃饭喝酒的同时,我们还是聊了不少工作滴。从在集庆买地买房一直是聊到了和州相亲大会的话题。 陈元贵说把这相亲大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五,端午节那天。 目前锥子山加上我的运输部队中还有二百八十多个光棍儿汉。这次参加相亲大会的女子有六百多人,陈元贵便让常遇春派三百个未婚的军士过去和州参与相亲。 对于去和州相亲这事儿,常遇春也少不得在军中做了些宣传,告诉他们不要急。这次相亲大会时间紧,参加的女子并不多。但下次机会多的是,还有更漂亮的在后头,让大家千万不要着急。 最后,总算最后是确定了一个三百人的名额。 和常二哥也是好久没见了,这酒直喝到半夜了,我们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常二哥给我们派了几个兵士带路,我则带上郑光成去拜会李善长。 至于罗仁,我让他跟陈定邦一道去各地物色地块。因为陈元贵还在和州那边没过来,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人怕搞不定。因此把罗仁加进去,我就放心多了。 李善长的宅子也是朱元璋赐的,几个家丁都认得我,见了我,都是直往里面迎。 不巧的是,李善长不在,一大早就去找朱元璋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准儿。 还好李存义在,是他接见的我。 既然李善长不在,我就和李存义扯了大半天闲话。 据李存义讲,目前集庆的一切还算稳定,尤其是地价、房价还算稳定。 当然李存义也说了,主要是我们锥子山此前帮了大忙,吃进了不少土地。目前地价还基本稳定,不过这两天似乎有下跌迹象。 我告知李存义,前段时间锥子山调集的几万两银子全部用于接手别人抛售的地产了,目前钱都用完了。不过另有一大笔资金现正在路上。 我让他们不用急,一旦钱来了,我们马上吃进那些被抛售的地产,稳定集庆的市场。 另外,沈大哥也马上从苏州过来了,他也将带来大笔的资金,我让李存义和李善长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李存义又向我们说了些表示感谢的话。 我又问李存义,他们自己没有筹集点资金买点私产吗? 李存义表示,他正在准备买处宅子。他哥哥李善长有朱元璋赐的宅子,可他李存义没有。 目前趁着价格不高,他准备自己出一点儿,找他哥哥再借一点儿,就准备置一处宅子了。 我一听,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李善长还没回来,我准备告辞了,李存义死活要留我吃饭。 我一看,他也是出于真心请我们吃饭,一再拒绝也不好。于是,就跟郑光成一起在李善长家吃起了午饭。 吃完午饭,李善长还是没有影子,我看他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便告诉李存义,他哥哥回来后,告诉他我们已经来过了。 等他李善长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派人来找我,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他面谈,我们就住在我二哥常遇春那里。李存义直把我们送出了院子外面,才返回。 回去的路上,我思绪万千。 这集庆刚拿下来,近段时间可有得我们忙了。等沈大哥来了,大量的资产收购计划就要全面启动了;黑蛟帮送过来的女子,得尽快安排相亲大会;集庆的联络点得迅速建立起来;另外,还得利用我“开了天眼”的优势,帮常二哥一步一步建功立业……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朱元璋欲称吴王 当日晚间,我与常二哥、郑光成三人在常二哥府上就着几盘精致的小菜,一壶好酒,畅快地“咪哂咪哂”。 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还没回来,蓝玉也没回来,估计是生意太好,他们还忙着呢。 我们正喝得高兴,李善长府上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立即过府一叙。 我也顾不得喝酒了,立即匆匆扒了几口饭,带着郑光成就出了门。 夜幕下的集庆城俨然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沿街的店铺有许多已经打烊,即使是在宽阔的主街道上,行人也不多。当然,更不可能看见跳广场舞的大妈。 偶尔有一队队军容严整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大街上巡逻。稀稀拉拉的路人与这些巡逻的兵士迎面遇上,也不刻意避让。 这与几个月前蒙古人治下的集庆是有天壤之别的。那个时候,这些路人要是迎面遇上了巡逻的兵士,就跟老鼠遇上了猫差不多,早就找个小旮旯角落躲上了。 到了李府,李善长早摆了一桌好菜,还没开吃,说是专程为我准备的接风宴。唉!这哥们儿太客气了。 虽然我们刚才匆匆吃完了饭,但别人这也是一番盛情,加上又急急忙忙跑了一阵路,又有点儿饿了。 我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这桌好菜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上来了,总之我和郑光成也不客气了,就坐了下来。 李善长、李存义、李家的管家,还有今天跟着李善长去见朱元璋的那个跟班儿,我们六个人坐了一桌,开吃! 席间,我和李善长少不得就集庆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李善长已经知道我已经把沈大哥说动了,不日,沈大哥将带着巨资来集庆投资。 这样一来,集庆的形势就算是稳定住了,李善长也算松了一大口气。就为了这事儿,李善长还非得敬我三杯。 从与李善长的谈话内容分析,朱元璋是确定将集庆作为重要根据地发展了,下一步的军事计划主要是以巩固集庆周边的地盘为主。 至于人事任命方面的问题,李善长说出了一个令我十分震惊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只是我觉得震惊,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消息就是,朱元璋准备让李善长再次去趟毫州,找刘福通再讨个封,不过这次是让龙凤政权封他为吴王。 集庆属于吴地,拿下了这么重要一块地盘,称吴王也无可厚非。因此其他人都觉得朱元璋这个讨封的计划无可厚非。 但我却觉得这个计划非常不妥。 于是我十分严肃地问李善长,这欲讨“吴王”封号的事,是朱元璋自己的想法,还是他李善长的建议。 李善长见我这副表情,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李善长便告诉我,他和朱元璋都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朱元璋亲口提的,他李善长也十分赞同朱元璋这个想法。 李善长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还是一在追问我,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问李存义及其他当时在场之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这些人都认为讨个“吴王”的封号不过分。另外,有了“吴王”这个身份,更能提高影响力,更加有利于招兵买马、扩充地盘。 众人都表达完这个意见之后,我谈了谈我的看法。 眼下,咱虽然拿下了集庆及周边一些地区,江左还有和州和滁州,但镇江、丹阳、金坛还有大量元军。 即使将这三个地方的元军消灭了,与我们直接面对的将是更加强大的几股力量。 东南的苏州、常州都是张士诚的地盘。 东北隔江而望的扬州,本是阿鲁辉带着寻朝佐等一干苗兵苗将镇守,辅以一些地主武装。自从阿鲁辉被杀、寻朝佐率部反水之后,原先的地主武装便趁机坐大了势力。其中这地主武装中最强大的就是张明鉴。 张明鉴的情况与陈野先差不多,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都元帅。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扬州招募了几万大军,号称青衣军,因其多使长枪,也称长枪军。 但这个张明鉴比起陈野先最大的区别就是,张明鉴是土匪出身,嗜杀成性,而且这人还有个特殊的癖好——爱吃人肉。 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狠角色。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一支地方武装的司令员,完全是凭着自己好战斗勇的真本事,也就是说是凭着自己的拳头得的天下。 而陈野先却是一个大地主出身,为了寻求一些政治利益,组建了一支军队,充当了元廷的马前卒。 也就是说,朱元璋收拾陈野先可以不费什么劲,但如果要想收拾张明鉴,那朱元璋还真得费一番功夫。关键是张明鉴的背后还有一个元朝的朝廷在支持着他。 以前有苗军在的时候,张明鉴的军队时而与苗军发生些小摩擦。由此更可以看出,张明鉴绝非善类。 后来,阿鲁辉带着苗军渡江,苗军反水,阿鲁辉被杀,张明鉴就成了扬州名副其实的老大。 加之元军失了集庆之后,就指望着张明鉴在北边顶住朱元璋了,于是又给了他不少钱和粮。 有了钱和粮,张明鉴继续招兵买马,不断扩充队伍,顺便吃掉一些其他的地方武装。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明鉴的队伍就扩充到六万多人,这对集庆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另外,芜湖西边的池州就是徐寿辉的地盘。虽然大家都是打着反元的旗号,但保不准徐寿辉就不眼馋集庆这个好地方,因此也不得不防。 至于南边的徽州,元将八思尔不花也不是个草包,何况他手中也有五万多兵马。 也就是说,朱元璋虽然得了集庆这块肥肉,还有和州、滁州两地,但他其实还是处于四面受敌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称王,敌军要是联合起来攻击他,他怎么办? 我这一番话说完,李善长直接就是将筷子给掉在了桌子上。 他脸色骤变,木然地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好久,才问我道:“以胡兄的意思,那我们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我很明确地告诉他,这个吴王当不得。眼下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最重要的就是低调,要会“装死”,让别人都忽视他们的存在。 上上之策就是,趁着别人互相攻伐之际,咱只管着不断扩大地盘儿,不断积蓄力量。 不是有句俗话叫做“闷头的鸡儿吃白米”吗? 咱现在就要当这只“闷头的鸡儿”,只管先来点儿实际的。人、钱、地、粮才是我们眼下最需要争取的东西,至于那些虚无的名号,眼下还不是关心这些东西的时候。 李善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难啊!元帅对这个吴王却是很看重啊!他舍得放弃吴王这个名号吗?” 我笑了笑道: “这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以你和元帅大人的关系,如果再拉上汤和、徐达等人,朱元帅一定会重视你们的意见。 另外朱元帅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这点道理他肯定是懂的。 只不过是明明说出口了想当吴王,这会儿又迫于外部的压力,不当了,恐怕是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有你和汤和、徐达等一干心腹劝说,他这面子上不就过得去了吗? 说得好听了,这叫从善如流嘛!” 我这话说完,李善长立即端起酒杯,要敬我的酒。我也不推辞,大家继续别喝边谈。 临别之际,李善长拉着我的手说,今天多亏了我的及时提醒。并表示,他立即派人给汤和、徐达等一干朱元璋的心腹送信,让他们立即力劝朱元璋放弃当吴王这个念头。 另外,他明天也将亲自就此事向朱元璋作详细汇报。至于我和沈大哥准备吃进土地、房产的事,李善长表示,有什么需要他配合的只管找他。 第二天上午,罗仁、陈定邦正把他们这几天四处查看的地块的详细资料送过来给我看,蓝玉也送来了一些准备购进的宅子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些情况,就有人来报,说是陈元贵来了。 我立即出去,不光陈元贵来了,谭诚他们几个也来了。 因为这次把黑石岭中积存的纸张全部印成至正钞了,谭诚他们几个近期也没什么事了。再加上押运的队伍人手不够,他们几个就跟着出来了,顺便出来逛逛,算是透透气。 至正钞刚流通的时候,继承了中统钞和至元钞的风格,最大面额就是“贰贯”。但元朝迫于经济压力,不断加快印钞速度,后来嫌“贰贯”的面额太小,发行了“伍贯”的。 这次谭诚他们新印制的伪钞就是用他新雕刻的“伍贯”的铜版印刷的。 这次带来的“伍贯”面额的,加上之前印制的“贰贯”面额的,总共约有十一万贯。按照当时差不多是两贯折一两银子的价格,差不多能值五万多两现银。 谭诚还告诉我,现在“捌贯”的至正钞也出来了,他这次回锥子山之后,就准备去雕刻“捌贯”的版本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买房置地 有了钱就好办事了,我把陈元贵他们几个迅速召集起来,让常遇春把蓝玉他们军中一干人等也叫了过来。 我立即主持召开了一个会议。我告诉他们如果将来准备在集庆安个家,现在去买个宅子、买点地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现在价格低。 众人都觉得我分析得有道理,但纷纷表示自己手中的钱还是不够。 我当时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想在集庆买宅子和地皮的这些兄弟,咱锥子山可以先免费放贷给他们。将来他们有了钱,再还上就行了。 陈元贵第一个表示想贷款,接着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也表示要买。 军中的那几个还在犹豫,他们还在盘算着这以后立了战功,是不是也可以跟常二哥一样,被赐一套宅子。 我则告诉他们,这立了战功被赐一套宅子,不是没可能。但眼下买入的确是个大好的时机,价格又不贵,买一套宅子放这里也不打紧。 将来就算因立战功,被赐了一套宅子,嫌多的话还可以再出手卖掉嘛,肯定是有钱赚的。 经过我一番宣传鼓动,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都表示要贷款置办产业,唯有陈维林没有任何表示。 我提醒陈维林,让他再仔细考虑考虑。 陈维林表示他现在无家无口,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也没找到,让他在集庆安家,他没这个心。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求。我又问常二哥还要不要买间宅子,他表示不要了。 我又表示,我准备购置六套宅子,给刘聚大哥、沈大哥、杜黑子、柳怀镜各准备一套。他们到时候要不要随便他们,不要的话由我接盘。 另外,我自己还要两套。如此一来,我也得贷些款。 我让陈元贵全权负责这笔钱的使用,让他明天和蓝玉一道去把蓝玉看的宅子都拿下。总共是十五套,除了我的六套,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一人一套。 如果蓝玉看到还有好点的宅子,继续拿下,算是咱锥子山的公产。 房子都拿下之后,大家再一起去挑房子。哪套宅子多少钱,肯定是有数目的,自己能出多少先出多少,不够的先记好账。等以后挣了钱,再还上。 把宅子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余下的钱,由陈元贵拿来全部吃进土地。 这几天地价有点下降的趋势,咱得在沈大哥来之前,把这局势给稳住。好歹我们手中还有可以折合成五万多两银子的资本,对于稳定局面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陈元贵第二天就跟着蓝玉出去看宅子、买宅子,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则继续去看地块。我让他们顺便也带了点至正伪钞,只要价钱合适,立即拿下。 当晚,陈元贵和蓝玉回来给我汇报,总共购进了二十九处房产,房产总面积约九十多亩,共计花费了近四千贯至正钞,均价差不多是四十贯一亩。 这在当时,真是不算贵。正是因为不算贵,陈元贵和蓝玉才一口气将这看好的二十九间宅子全部拿下了。 当晚,罗仁和陈定邦也回来报告,今天在城东一共吃进了三千三百亩良田,二千余亩林地和一千余亩滩涂地。良田六贯至正钞一亩,林地两贯至正钞一亩,滩涂地一贯至正钞一亩,总共花费了两万五千贯至正钞。 另外由于因为今天带的现钞不够,已经和城南一个地主老财签好了协议,明天拿钱去收购他的良田三千亩,中田一千亩,房产六处,还有一千亩林地。价钱已经谈拢,总共是两万五千贯。 我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如此一来的话,我们的钱也花了近一半出去了。我让他们明天把这个地主老财的地买了之后,立即回来,先暂停收购。 这次,城北、城东、城南的地咱都买了点儿。城西的地大部分是以前蒙古官员的地,都被朱元璋没收了。 城中的房产我们也购置了不少。如此一来,这房价、地价基本上是稳定住了。 因此,下一步不必急着购置,先缓一缓。如果购得太急,吃进得太猛,反而让那些地主老财动了抬价的心思。 另外,让他们先暂停,我是想让大家后天一起去看看我们购置的二十九处房产。哪处是多少钱,陈元贵也都准确记录了。 各人想得哪一处,后天就可以定下来。自己能出多少钱先交给陈元贵,记好账。不够的钱就算是咱锥子山借给他们的,也做好记录。 众人也觉得这个方案好。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城南的那片地买好了之后,我们暂停购进计划。五月初一,我们一干人等去挑选自己的房子。 等房子的事定下来了,我准备五月初二和陈元贵回趟和州。因为五月初五还有个相亲大会,我得去主持大局。 至于我和陈元贵不在的这几天,就让罗仁、陈定邦密切关注情况。如果有合适的继续拿下,如果价钱没有什么波动,先暂时不动,待我和陈元贵回集庆后再说。 陈元贵和蓝玉这次购进的二十九处房子,要说地段都还不错,有几间是临街的,还可以做店铺。 罗仁、陈元贵他们九人各自选了些面积小点的,因为他们怕欠钱,这也是中国人几千人流传下来的传统。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不怕欠钱。再说了,等沈大哥来了,我光本钱就有七万多两,我会再乎这几个钱? 于是,我直接来了六套大的。当然那几个临街的可以当店铺的大家都是没要,这个做公产最合适,出租出去,还能有收益。 各人选定了房子之后,按照陈元贵购进的价格,各人先掏了一部分,余下的先记好账。 我这六套房子总共要一千零四十贯至正钞,我手头还有四百多贯,便支付了陈元贵三百四十贯,欠了个七百贯的整数。 第二天,五月初二,我和陈元贵去了和州。罗仁、陈定邦他们四个继续在这里观察情况。 我们是下午到的联络点。锥子山的那帮光棍儿兄弟以及柳怀镜的人马已来了和州,总共有三百多人。但参加三天后相亲大会的只有二百八十多人,毕竟柳怀镜的队伍里还有好些是已经成了家的,咱可不支持他们包二奶、找小三儿。 这一下子又涌来三百多人,住宿就成了更大的麻烦。好在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搭个帐篷、挤个通铺什么的,都不在乎。 见了柳怀镜,我告知他在集庆给他挑了套宅子,如果他要,明天就去集庆找罗仁,我选的那六套任他挑。 反正他三天后也不参加相亲大会,去集庆把房子的事处理好了,再回和州来,一点儿都不耽误事儿。 柳怀镜起初还有点不愿意要,听说陈元贵他们一人都要了一间,再加上我的一番思想工作,坚定地表示明天就去集庆看房。 张怀德、郑有功、甘仁桐、马振宇这四个小子真是不错,虽然陈元贵不在,但按照陈元贵的安排,这相亲大会的诸多事宜都按要求准备得差不多了。 按照陈元贵的汇报,这次大会的基本流程跟上次安庆的那次差不多。 相亲大会开始后,先由我宣布具体的规则,然后开始双选。男女双方互相满意的便安排专人登记,大会结束后再安排一个集体婚礼,婚礼也是由我主持。 另外搭建了两百多顶小帐篷,作为临时婚房。因为部分集庆的官兵会在婚礼结束后,带着自己的新媳妇儿回集庆。加上原先的帐篷和房子,婚房应该是够用了。 为了维持婚礼现场的秩序,我让柳怀镜运输队中已成家的人那天也不要闲着,帮着维持秩序。 至于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这三个小子,在我离开和州后,他们也各自相中了一个对象,陈元贵亲自替他们三个去征求了意见。 结果很令人满意。于是,陈元贵便开了个小锅小灶,给这三人举办了个集体婚礼。 马振宇本就是和州人,便在附近买了块地,准备盖间房子,算是安家了。不过目前只好让老婆跟着自己在联络点挤一挤。 张怀德、郑有功也让新媳妇儿就跟着自己身边。本来他们四人平常都是一人住一间房,再来个新媳妇儿一点儿问题没有。 可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房子紧张,他们只好将媳妇儿安顿在外面的一个临时租住处。等这事儿忙完了,再接媳妇儿回来住。 柳怀镜是五月初三一大早去的集庆,五月初四下午就跟着集庆那三百来参加相亲大会的官兵回来了。 他说他要了套最小的房子,价格是一百一十贯,他手头有钱,就直接把钱全部给罗仁了,罗仁也记好了账。这样说来,我就只欠五百九十贯了。 柳怀镜之所以急着赶回和州,没有在集庆过多停留,就是考虑到明日初五的相亲大会。毕竟这是个大型活动,需要大家都来参与、都来帮忙。 第二百五十八章 和州相亲大会 五月初五,本是个吃粽子、赛龙舟的日子。我们一大早却搞起了相亲大会。 按照大会的流程,我们先清点好人数,让那六百多女子和五百多男子都分别列好队。 然后,我上台开始宣布相亲大会的规则了。反正跟上次吴钥在安庆宣布的差不多,我只不过是着重强调,这个相亲大会必须要充分尊重女方的意见,女方不认可的事情绝不能勉强。 另外,类似的大会以后还会举办。今天如果没有选择到合适的,大家不要灰心,以后机会有的是。 规则宣布完毕后,随着我一声令下,相亲大会正式开始。女子散开队形原地不动,男子则穿梭其间,寻找中意之人。 有了上次安庆的教训,为防止有些“千年老处男”实在憋不住,趁此机会揩油,陈元贵和柳怀镜亲自带着人维护着现场秩序。 会前,我也宣布了纪律,谁要是敢趁机揩油,就取消他此次相亲资格。 规矩都立在前面了,情况就好多了。总体来说,整个会场纪律是十分不错的。虽然有点人声嘈杂,但没有听到哪个女子尖叫,看来揩油事件是没有发生。 经过约一个时辰的双选,一对对新人是陆续到登记台登记了。 本次为了锥子山和运输队的老光棍们“脱光”,我和陈元贵特意是安排五百八十多名男子选六百多名女子,目的就是要成功率。 其结果也算满意,锥子山及运输队的那二百八十多个光棍全都挑到了意中人。反倒是集庆那边的三百官兵只有二百七十六人挑到了意中人,还有二十四个当兵的没找到老婆。 如此一来,那些女子也剩下了六十多个。只好先安置在和州,下次去集庆那边再参与相亲大会了。 等一对对新人都登记完毕,也是午时初的时分了,我立即给这五百多对新人举行了一个简短的集体婚礼仪式。 同时,我也给那些此次没有找到意中人成婚的男女讲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让他们不要灰心,下次集庆再见。 简短的仪式完毕后,酒宴就正式开席了。 此次过来和州的官兵由崔道远带队,他本人今天也挑了个满意的对象。酒席开始之前,他作为代表也上台讲了几句。 一是代表全体官兵感谢我们这次给他们机会。 二是让那二十四个没有找到老婆的兵士不要气馁。 三是让集庆那边的官兵中午吃饭的时候要控制好情绪,未时正在码头集合上船回集庆。 今天虽然这个相亲大会没我的份儿,但我倒成了喝酒最多的人。 好多兄弟都来向我敬酒,不管是锥子山的、运输队的,还是集庆那边的官兵,都是三五成群地跑来要敬我酒。因为他们心中也都明白,这次能有这个机会找到老婆,那是真得感谢我。 集庆那边的兄弟因为未时要赶回集庆,所以喝酒都没放开。锥子山和运输队的兄弟,那算是彻底放开了,就半个多时辰,就有四五个小伙子喝得趴桌子上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崔道远等人坐了一桌。席间,我们也分析了此次为什么还有二十四名集庆的兵士没有成功找到老婆的原因。 按说那些集庆的兵士整体素质比起锥子山的运输队的兄弟还强一些。主要是那些女子都是受过苦的人,知道如果嫁给一个当兵的意味着什么。 毕竟战场上刀箭不长眼,说不定今天成了婚,明天就成了寡妇。所以最终才导致二十四名兵士没找着老婆。 看样子,下次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得让男子的比例多于女子,确保这些女子不在我们手中“积压”。 未时正,崔道远带着集庆的三百军士和他们挑中的二百七十六名女子回了集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张怀德等人直到把他们都送上船,等船开了才返回。 还有不少锥子山和运输队的兄弟还在喝酒呢,反正他们今天高兴,就随他们了。 我和陈元贵、柳怀镜、张怀德他们几个一商议,明天我和陈元贵回集庆,毕竟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柳怀镜在这里等沈大哥的船来了之后,先把盐装上,然后就带着运输队及那些来参加相亲大会的锥子山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婆回锥子山。 余下的六十多名女子由张怀德他们好生安顿,等我们把集庆那边新购置的公产都打扫干净之后,郑有功就带着这六十多名女子到集庆。 以后集庆那边也得设个联络点,负责人就是郑有功,当然还得让柳怀镜给他配几个帮手。 等集庆的联络点设置好了以后,就可以派人给安庆的傅友广送信,让他们下一批再送那些落难女子过来的时候,就直接送到集庆。 等把这一系列事情都讨论安排完毕,就又快到晚饭的点儿了。 今晚有二百八十多对新人要集体入洞房,光新搭设的小帐篷都有两百多顶,还有以前的一些房子及帐篷,房间完全是足够了。 加上一下子又走了两百七十六名女子,房子就显得一点儿都不紧张了。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这三个小子今晚也可以把老婆接过来住了。 当晚有近三百对新人在这联络点及周边集体洞房,这场面应该是相当壮观,至于具体情形,各位可以自行脑补。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陈元贵回了集庆。 我们不在的这几天,集庆的情况还算基本稳定。不过据罗仁和陈定邦讲,自从他们收购了大片地产,这几天时不时会有一些地主老财主动找上门,说是要卖地给他们。 罗仁、陈定邦按照我的意思,既没答应买下,也没答应不买,只说主事的出了门,让他们先等几日。 我们刚了解完罗仁这边的情况,蓝玉这小子也来找我汇报,说是有好些人也主动去联系他想卖房子。 上次只是说要买房子,还没考虑到在集庆设联络点的事情。这次,我让蓝玉在临近码头的地方给我物色一个大点儿的宅子。如果房屋数量不够,只要地块足够大也可以。 咱们得在集庆设个联络点。这联络点首先得有足够仓库,然后房子的数量、面积得足够,以后要举办相亲大会,还得临时安置好些女子。 只要地块够大,即使现有房子不够也问题不大。大不了让杜黑子从山上调集一些兄弟过来盖就行了,搞土木工程建设,杜黑子现在可以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了。 蓝玉听我说了这个想法,表示他立即就去办这事儿。 另外,我还交待他,那些卖房子的,如果价钱够低,咱们只管吃进。 按照我的估计,沈大哥应该在近期就会来到集庆了。等沈大哥来了,又是大笔资金到位,说不定到时价格就会上涨了。 接下来的几天,蓝玉、罗仁、陈元贵、陈定邦按照我的安排,又吃进了六处房子。 其中有一处就临近码头,虽然房子不多,但周边的地块足够大,房子加上地块一起,总共有两百多亩。 如果以这处宅子为基础,进行大规模扩建,作为我们将来的集庆联络点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购置这处宅子和周边地皮,总共也只花了一千八百贯至正钞。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另外购进的五处房子,总共也只花了六百贯。 到了五月初十,罗仁手中的钱都基本花得差不多了。 我召集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蓝玉他们几个来开个会,顺便也大致梳理一下近段时间的收购情况。 以我们锥子山的实力,目前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就得看沈大哥的了。 我们手中好歹还得留点余钱,以备下一步不时之需。另外,等柳怀镜那边再拉几趟私盐,资金周转过来之后,我还得让杜黑子带人来集庆给我们的联络点盖房子了。 陈元贵把账本拿来给我看。我先看了房产购进的情况。 目前,总共购进了三十五处房产。其中有二十处房子算公产,花费至正钞四千七百贯。 另外,还有十五处房产算我们几个人的私产,花费至正钞一千七百贯,个人已支付八百二十贯,下欠八百八十贯。 接着,我又看了一下购进田产的情况。 目前,已购进良田一万八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五万四千贯、现银三万余两;购进中田六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两万四千贯;购进次田七千五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五千贯;购进林地三千二百亩,花费至正钞六千四百贯;购进滩涂地三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三千七百贯。 至此,我们手中所剩的至正钞加上个人下欠的至正钞,也就五、六千贯了。 对于这次收购的结果,我还是相当满意的。这个基本情况,我让罗仁和陈元贵整理一下,到时候给锥子山的刘聚、杜黑子一人一份。 至于常遇春那里,我亲自去汇报情况。 当日傍晚,正是准备吃晚饭的光景了,忽然李善长的人又来了,说是请我到他府中一叙。 第二百五十九章 顺应天命 我寻思着肯定又是有什么事儿,不然李善长这个大忙人现在可没时间跟我扯淡。我便带上郑光成立即去了李府。 跟上次一样,李善长请我吃晚饭,可他人还没回府。 听李存义说是他下午与朱元璋开会的时候打发家人回来准备,说是要请我晚上过来吃饭。照这么说来,李善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这一盏茶还没喝完,李善长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见我也不是外人,他也便不客气,直接拉着我的手入座。一边吃,李善长就一边跟我说了起来。 这首先,他是想问一下我这边收购房产、地产的情况。 我就大致将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并告知他沈大哥应该快到集庆了。 李善长先是向我表达了谢意,他对我们锥子山的此次收购还是十分满意的。不管怎么说,截止目前为止,集庆城虽然出现了一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跑路的现象,但并未成风,没有出现所谓的大量资本外逃现象。 我这边的事情说完了,轮到李善长说他这边的事儿了。 关于朱元璋想当吴王的问题,李善长与他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加之后来陆陆续续收到了徐达、汤和等人送来的密信,都是跟李善长一个口气,建议朱元璋暂且先不当这个“吴王”。 朱元璋见众心腹都力劝他,他自己也经过反复思考,最终决定听取大家的意见,不向龙凤政权请封这个“吴王”的称号了。 听李善长说朱元璋愿意放弃“吴王”的封号,我又在心中为他默默点了一个赞。这人脑子的确好使,考虑什么问题都能比别人多几个弯弯绕。 但是,朱元璋虽然暂且不当“吴王”了,但他还是想找龙凤政权讨个“吴国公”的封号。另外,朱元璋提出给龙凤朝廷的上书中把集庆改为应天。 针对此事,李善长还是有点拿不准,因此今晚就请我到府中一叙。 我笑着问李善长,这将“集庆”改为“应天”有什么说法没有。 李善长表示没听朱元璋说起过,依他自己看来,这“应天”有顺应天命之意,以朱元璋的才能及战略眼光,改这个名字必有深意。 我也觉得这“应天”就是顺应天命之意,只不过就如此直白地给龙凤政权上书,韩林儿、刘福通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李善长也表示,他正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来找我商量。 我和李善长一番商议,最后觉得给龙凤政权的上书中只能忽悠他们了。就说朱元璋拿下集庆的当晚做了一个梦,说是龙凤政权得了集庆这块地是顺应天意,因此朱元璋请求将“集庆”改名为“应天”。 另外,这集庆是蒙古人起的名字,元朝之前这块地方叫金陵、建康等名。咱们既然是打着推翻蒙古人统治的旗号,那么就应该否定一些蒙古人的东西。 至于朱元璋请封“吴国公”的事情,以刘福通对朱元璋的赏识,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 至于这次毫州之行,李善长不打算亲自去了,他打算派胡惟庸去。 我也觉得胡惟庸这个人头脑灵活,去办此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集庆刚刚拿下,李善长还有好多事情得去处理,他也走不开。 最后,李善长还跟我说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是朱元璋准备去把张夫人、郭天爵以及郭子兴旧将的家属都接到集庆来住。 战后,经过不动产的登记和清理,发现这无主的房子不少,这当然就归朱元璋了。他索性就把这些宅子赐给了立下战功的人,当然滁州那边的人的住处他也早就安排好了。 我笑了笑,问李善长他对朱元璋此举有什么看法。 李善长也是神秘地笑了笑,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拿下了集庆这么繁华的地方,把那些老臣及张夫人、郭天爵都接到集庆来享清福,这也说得过去。 但就怕人家不这么想,寻思着他朱元璋是不是想软禁他们,想控制这些兵权在握的将帅。 例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等人,本来就不甘心屈居于朱元璋之下,这下还得把家小都接过来,那岂不是成了朱元璋的人质? 李善长不愧是李善长,一语中的。 我说此事的关键还在张夫人和郭天爵,如果他们两个能到集庆来,那帮郭子兴的老部下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其他话了。 李善长一拍脑袋,说就是这么个理儿,看来又得劳烦马夫人、郭夫人一趟了。 我则告诉他,你李善长也得去,如果条件允许,最好是朱元璋亲自去。这样一来,显得是诚意十足,那些人再想拒绝、想耍滑头,那就是彻底的背理了。 当晚,我和李善长又聊了许多当前的诸多事宜。 李善长说这几个月幸亏我在集庆,帮他解决了大问题。李善长还一再要求我在集庆至少再待半年,让局势彻底稳定了,我才可以去其他地方。 对于他这个请求,我是无法答应的。前几天去和州主持相亲大会期间,张怀德交给我一封信,是我去苏州见沈大哥期间,霏儿托人从石门带来的。 霏儿在这封信中提及,思淑的预产期在八月。虽然信中没说让我要赶回去的话,但我必须得回石门一趟。 也就是说,我在集庆顶多还待两个月,然后我就得立即去石门。思淑要生产了,我必须在她身边。 因此,我笑着对李善长说:“李兄啊!这半年我恐怕是待不到了。顶多七月初,我必须离开集庆,我还有要事。” 李善长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对我一拱手道:“那就再劳神胡兄两个月了。” 第二天,五月十一日,我去见了常遇春。将这些天来咱们锥子山的投资情况,给他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常二哥对经营这一块不甚感兴趣,他只说一切让我作主,不管我作什么决定,他都支持我。 唉,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说完收购产业这些事,我又请常二哥派些人手给我,把我们购置的那些房子先清理清理。我准备过几天就派人去把和州的那六十几名女子接过来,先住在这边。 等安庆黑蛟帮那边再送来女子之后,咱们就可以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了。 对于这个建议,常二哥是感兴趣的。毕竟这关系到他手下士兵的士气问题,于是当即叫裴德龙安排人手,配合我做好这件事情。 反正请当兵的干活儿不用花钱,用了两天的时间,裴德龙不仅让手下的兵士将那二十处公产都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遍,将我们那十五处私产也收拾好了。 我跟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打趣道:“这房子也收拾好了,赶紧把老婆接到新房子里来住吧。” 说得这几个年轻小伙子是“嘿嘿”直笑。 我们正开着玩笑,忽然有常二哥的兵士来报,说是常二哥请我立即去一趟。 我立即去了常二哥宅子,原来是沈大哥来了。哈哈,这下可好了。 不过与沈大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在苏州见过,就是沈大哥的亲弟弟,名叫沈贵。 这次沈大哥觉得集庆购置产业是个大生意,必须得安排一个稳妥之人。因为他自己在集庆待几天还得回苏州,所以这次就把亲弟弟沈贵带上了。他回苏州后,让沈贵在集庆全权负责。 沈大哥的船在集庆码头靠岸后,也不知道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只好打发一个跟班的上岸来问。 恰好常二哥的兵士负责城北的防守,沈大哥一行是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常二哥的住处。这不,沈大哥刚到,常二哥就打发人来请我了。 常二哥立即命人搞了几个好菜来,今晚咱三兄弟外加沈贵得一醉方休了。 正准备开喝,沈大哥说他的船上还有很多银子和至正钞,是不是先安排人手将东西搬上来再说。 常二哥倒是痛快,立即安排崔道远派了一个班的人今晚就睡船上,明天再来搬东西。 沈大哥一看,常二哥的人都睡船上了,还有哪个敢不要命的?我们四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喝酒吃肉。 晚上,我和沈大哥、沈贵都住在常二哥那里。 第二天,常二哥去练兵去了,我才和沈大哥、沈贵谈起正事。 我先将我们锥子山目前收购的情况给他大致讲了一遍,我也说了给他置了处宅子的情况。 沈大哥说这宅子他自己出钱。我坚决不同意,我说这宅子也不大,比你周庄的沈宅差远了,但这是我这个做小弟的一点儿心意,你必须得收下。 沈大哥也是爽快人,见我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当即表示,那船上的东西就搬到那处新宅子,那里就当他在集庆的办事处了。 他以后每次来集庆,就住那里。过两天这边的事情搞顺了,他回苏州之后,沈贵就在那里坐镇,全权负责此事。 我见沈大哥对此事是如此重视,也是十分高兴。 第二百六十章 准备大干一场了 当即我表示,我这边派陈元贵、罗仁、陈定邦、郑光成、贾海通几个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毕竟我们已经收购了不少地皮和房产,情况也比较熟悉了。 沈大哥当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也是这桩生意的一个大股东,我当然有权力掺和中间这些事儿。 我和沈大哥决定把集庆这边的事儿好好捋一捋,大家坐在一起先开个会,集思广益。 沈大哥也十分赞同我这个意见。于是,我立即让常二哥手下的兵士去把陈元贵他们几个给我叫过来。我则和沈大哥就他这次来集庆的事又大致作了些沟通。 张士荣因为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不想掺和集庆这边的事儿。于是,沈大哥让沈贵接手张士荣的那一成股份。 如此一来,这次的股东结构就是,我和沈大哥各占四成,沈贵和汪耀南各占一成。 沈大哥的意思是他回苏州之后,这边的经营事务由沈贵全权负责。但我这边也派个人全力配合沈贵的工作,相当于是沈贵的副手。 一般的经营性事务就由他们两人商议做决定,但涉及到大笔的资产处置必须征求沈大哥和我的意见。 说得通俗一点儿,我和沈大哥就是两个大股东,重大事项必须由我们二人拿主张。日常事务由沈贵他们负责。 沈贵就好比董事长,我则派个人协助沈贵的工作,相当于我推荐一个副董事长或者称总经理也可以。 既然沈大哥有这个要求,我觉得让陈元贵来做这个事最适合不过。咱们锥子山在集庆的经营就由他具体负责,他比较熟悉情况。这边我和沈大哥的生意,就由他当我的代理人了。 另外,沈大哥也告知我,这次他随船带了至正钞十四万贯,现银两万两。原先说好的十八万两白银的资本,算是到位一半了。 另外还有一些资金还在周转过程中,还有一大批刚从远洋商人那里用瓷器换回来的珠宝、象牙等物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余下的九万两收购资金在三个月之内,将陆续到位。 我和沈大哥正谈着资金到位情况的事情,陈元贵、罗仁他们五个就过来了。 我立即招呼大家坐下,除了贾海通,其余的人都见过沈大哥,但见过沈贵的就只有这次跟我去苏州的郑光成了。 于是,我先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让大家彼此了解一下情况。 另外,我也告知陈元贵他们几个,沈大哥估计在集庆不会待很长时间。他走后此处由沈贵负责,我们这边的人一定要做好配合工作。 另外,我当场宣布由陈元贵全力协助沈贵的工作,相当于他的副手。 毕竟他对集庆的情况更加熟悉一些,一些日常性的经营事务就由他们二人商议决定。至于重大事项,肯定得让我和沈大哥来决定。 陈元贵对这个安排也没表示异议,反正他的房子也买下了,下一步将老婆接过来,就可以在集庆红红火火地过上小日子了。让他在集庆负责此事,正合他意。 会议开始了,沈大哥先就资金到位情况作了个简要说明。陈元贵、罗仁等人又就近两日市场的变化波动情况也做了个汇报和简要的分析。 至于房产的情况,以前主要是蓝玉在负责。我让陈元贵会后去找蓝玉,把具体情况摸清楚。 最后,我们一致认为,下一步的收购工作还是宜缓缓进行。价格以上次锥子山收购的价格为基准,市场价低于我们上次的收购价,就果断吃进;如果价格回升,就暂缓收购,等待时机。 我们正说着,崔道远来了。他是奉常二哥之命,前来请示沈大哥,那船上的东西是不是现在就搬上来。 沈大哥也就不客气了,就劳烦崔道远带人将船上的至正钞及现银全部搬到我给他准备的新宅子里。 毕竟常二哥现在也算是朱元璋麾下的一员重将了,他的府上还有好些军务要处理。我们在他府上做生意,肯定是不大合适。 当初我以个人的名义购进了六套宅子,柳怀镜要了套最小的,剩下沈大哥、刘聚、杜黑子一人一套,我还有两套,其中一套是给岳父朱老爷子准备的。 考虑到沈大哥要将此处作为联络处,因此我就给他安排了一处交通最方便,离码头最近的宅子。 我将大门钥匙交给了崔道远,让他安排人将船上的东西搬到这处宅子里,同时招呼沈大哥留在船上的跟班都去那宅子里候着。 崔道远领命出去之后,我们继续开会。 接下来,我们针对下一步的一些具体性事宜,又作了进一步的深入探讨。 临近午时的时分,常二哥回来了。我们就上午讨论的相关事宜向他作了个简要说明。 常二哥表示,如果需要蓝玉配合什么工作,尽管去找他。 与此同时,沈大哥也和常二哥言明,我们下午就到我给沈大哥准备的新宅子里办公。毕竟常二哥的住宅现在也算是个将军府了,我们天天在这里谈生意也不太合适。 常二哥也理解我们的想法,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个饭。因为下午大家都有事情要处理,所以酒只喝了一点儿,确保不误事儿。 下午,沈大哥和沈贵,在我和罗仁他们几个的带领下,去了我给他准备的新宅子。 这处宅子在我手中的五套宅子里,算是倒数第二小的了,占地只有三亩。但是交通是最方便的一处,如果是作为联络处,其实也是够用了。 沈大哥跟我们进了宅子,在里面转了一圈,还是挺满意的。这处宅子总共有大小三十多个房间,作为联络处,这地盘绰绰有余。 这次来集庆,沈大哥除了带着沈贵,还带了十多个跟班,就是一人住一间房,都有富余的。 沈大哥转了一圈,见崔道远将船上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便让沈贵去统筹安排。什么东西该放哪里放哪里,跟来的人谁住哪个房间,都要妥善处置好。总体的原则就是便于工作。 我们见沈大哥这人员和东西也刚到位,今天也就不方便打扰了,便告辞出了门。 出来之后,我们就准备回住处了。陈元贵他们几个虽然都有房子,但新媳妇儿都还在和州那边,便没有住进去。目前都住在我的一间宅子里,这样也是为了便于工作。 陈元贵说是要去找蓝玉了解一下城内房产的情况,他稍后回来。 回到住处,我把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都召集起来,说我准备近期去一趟和州。主要是有四件事: 第一,是把和州的那批女子都接过来,以备下次在集庆举办相亲大会。 第二,得去把郑有功也调过来,以后就让他当集庆的联络点负责人。这批女子接过来之后,由他负责管理。 第三,我得派人回锥子给杜黑子送个信,下个月柳怀镜带队来和州的时候,让他跟着一起来和州,然后和柳怀镜一起来趟集庆,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第四,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的新媳妇儿目前都在和州。我准备这次过去,顺便帮他们把老婆给带过来。 说完这四件事,罗仁、陈定邦都显得很高兴,毕竟新媳妇儿要带过来了嘛! 二人都表示要跟我去和州,我没有同意。因为沈大哥来了,这下一步的收购工作马上要铺开,他们两个跟陈元贵都比较了解情况,不能离开集庆。 至于回和州护送那六十多名女子来集庆的人手,我准备找常二哥给安排几个人。 罗仁、陈定邦见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发表什么其他意见。 倒是贾海通、郑光成二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看见陈元贵他们三个马上就要把新媳妇儿接过来住了,他们的老婆还在锥子山呢,所以有些遗憾? 这二人也跟着我日子不短了,有些话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他们二人是不是也想把家眷接到集庆来。 二人见我问得直接,也不拐弯抹角,都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道,兄弟们在一起讲话,就得如此干脆利落。你们的这个想法我坚决支持,所以我刚才说的第三件事,回锥子山给杜黑子送信的事儿,就由他们两个去完成。 我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回了锥子山,迅速处理好相关事宜,把老婆带上,跟着杜黑子和柳怀镜的运输队一起回来。下一步我与杜黑子商量的重要事情,他们两个也得来参加。 这二人听了我这个安排,就差高兴得跳起来了,别的什么都没问,就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笑了笑,告诉他们两个,待会儿陈元贵回来,我们把这事儿给他也说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如果没有,今晚我就写好信交给你们。明天一早,你们立即出发。我明天则去向常二哥要来押运人手之后,也会在近期回和州。 趁着陈元贵还没回来,我就找来纸笔,给杜黑子写好一封信。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共同富裕 在给杜黑子的信中,我告知他有两件事要与他先商量,等我们商量好了,再给刘聚大哥汇报具体情况。 这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安排人手到我们新设立的集庆联络点大兴土木、盖房子的事情。 这第二件事,我们得研究一下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以及我们这些居中策应人员的薪酬问题。 至于为什么要研究这个问题,主要是这次在集庆购置房产的事情,让我产生了这个想法。 以前在锥子山,好多兄弟都是吃不饱饭才去山上混口饭吃的,基本上都是单身汉。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部分人现在都有家室了。我们继续搞过去那种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的供给制似乎不大合适了。 特别是象陈元贵他们这种已经在外安家的人,将来他们有老婆小孩子要养,得为将来考虑考虑。 另外,我们锥子山现在有私盐生意,现在又购进了这么多产业,将来谭诚他们还有大批的伪钞,我们不差钱儿。 但我们锥子山这个集体不差钱儿,并不代表每位兄弟都不差钱儿,你看这次大家买个房子都得让锥子山先垫一部分。 以后咱们人越来越多了,这样肯定不行。集体富有却个人贫穷的事情不能在我们锥子山出现。共同富裕才是咱们的追求目标嘛! 因此,我才有了这个薪酬制度改革的想法。 当然这事儿,我得先把杜黑子叫来,然后叫上陈元贵他们这一干人等,先拿个初步的方案。 然后跟常二哥汇报汇报,把方案搞完善之后,让杜黑子带回锥子山给刘聚大哥汇报。当然这最终拍板的事情必须让刘聚做,这是对他起码的尊重。 信写好之后,我交给了贾海通,并让他给柳怀镜带话,这次过来,多带几个兄弟来集庆,我们集庆这边要新成立联络点,缺人手。 我正在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陈元贵就回来了。 正好也到了晚饭的点儿了。刚才我写信的时候,罗仁、陈定邦就去安排晚餐了。这会儿,菜也摆上来了,我们就边吃边谈。 当陈元贵知道我要马上回趟和州,顺便会把他们几个的老婆也带过来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兴奋。 至于我的其他安排,他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陈元贵一个劲儿地向我保证,我去和州之后,他们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好沈大哥的工作。 如此一来,就再好不过了。我让贾海通、郑光成两个饭后马上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他们两个就出发。 第二天,我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去了沈大哥那里,他们三个也将近期掌握的一些房源、地源情况,给沈大哥和沈贵作了个简要汇报和分析。 我因为还惦记着去找常二哥要人明天回和州,就让他们继续谈,我去常二哥那里了。 去了常二哥府上,常二哥不在,我就只好在那里等。到了中午,终于是回来了。常二哥留我吃饭,我当然也是不客气了。 咱兄弟二人,就边吃边说。我说准备明天回和州,找他借点人手去把和州那六十多个女子接过来。下一步的相亲大会就在集庆举行,免得他手下的官兵去参加书相亲大会还得过江。 常二哥也非常赞成,让人叫来崔道远一起吃饭,让他带人明天一早跟我回和州。 另外,我让常二哥派人去趟安庆,我给傅友广写封信,让他下次有女子送过来,直接送到集庆来。 常二哥让我迅速写信,写好后他交给甘泽生,让他安排此事。毕竟让以前黑蛟帮的兄弟回安庆去办这事儿是再好不过了。 听说让甘泽生安排人办,我提醒常二哥,不如让甘泽生亲自去办这事儿。现在他在集庆也置办了宅子,不如回安庆的时候,顺便也把家眷接过来。 常二哥也觉得这个方案好,他说他下午去找甘泽生说。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便提醒常二哥,是不是派人把蓝氏和小常茂、小常升都接到集庆来。 常二哥略作了思索,说现在就接过来是不是太急了点儿,而且此事也没征求蓝玫的意见。 他说等杜黑子这次来集庆之后,让杜黑子给蓝玫带信回去。如果蓝玫愿意过来,杜黑子下次来集庆给联络点盖房子的时候,就把蓝玫她们三母子给带过来。 我一听,也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下午,常二哥带着我的信去找甘泽生了,我则去了沈大哥那里。 沈大哥这边的事情也正紧张有序地开展。我告诉他明天得回趟和州,有什么事情就让陈元贵他们三个去办。沈大哥让我有事儿就忙我的,不用管他们。 第二天,崔道远带着两个班,分乘了五艘船跟我一起回到了和州的联络点。 我给张怀德讲了了来意,说要调郑有功去集庆那边当联络点负责人。 张怀德、甘仁桐、马振宇闻听此言,立即向郑有功表示了祝贺,张怀德招呼郑有功立即去做一些交接工作。 同时,张怀德让甘仁桐、马振宇先把我们安顿下来,今天我们肯定是回不了集庆的。 这六十多名女子还有一些衣物等基本东西,先让大家收拾。另外谁坐哪条船,今天先做好安排。明天一早让崔道远带的人帮着把东西先搬上船,预计明日吃过午饭后出发。 我让郑有功这次把新娶的媳妇儿也带上。另外让张怀德派人去告知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的新媳妇儿,明天跟着我们一起去集庆。 总之,一切工作虽然看起来紧张、忙碌,但一点儿也不显得乱。 第二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吃过午饭之后,我们的五条船载着近七十名女子从和州码头离岸,直奔集庆而来。 在船上,我考虑到郑有功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要负责照顾管理六十多名女子肯定有困难,就提出让崔道远派几个人协助他的工作。 崔道远二话不说,就给郑有功派了一个班。 我告知崔道远,现在集庆的联络点刚建起来,等柳怀镜下个月派人来了之后,他的人就可以还给他了。 崔道远表示这一点儿问题没有,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有了崔道远派来的协助人手,郑有功在集庆的工作就开展得顺利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无非就是去沈大哥那里转转,看看他那边收购产业的状况。 去郑有功那里转转,看看那些女子的安置及管理情况。 去常二哥那里转转,去他那里蹭点饭喝点酒吹点牛什么的。 偶尔也去李善长府上作作客,跟他研究探讨一下下一步的形势。 陈元贵、罗仁他们几个自从把老婆接过来之后,工作热情也是十分高涨。 六月初一,甘泽生从黑蛟帮回来了。他这次回去,一是替我送信给傅友广,二是接自己家眷过来,三是顺便把上次攻集庆之前借过来的十多条船还给了傅友广。 本来那些船在三月攻下集庆之后就应该还给黑蛟帮的,但有几条船还是受到了点儿轻微损伤,常遇春觉得过意不去。 拿下集庆之后,常遇春请来最好的工匠修补了一番。直到五月中旬,甘泽生这次回黑蛟帮的时候才还了回去。 这次甘泽生不仅把自己家眷接过来了,还顺便带了七百多名女子过来。 这都是这段时间黑蛟帮那边收容的。刚好甘泽生回去了,傅友广也就省事了,直接派了些船和人帮他送过来了。加上从和州送过来的六十多名女子,这次又有八百余人了。 我立即让甘泽生把这些人送到郑有功那里,让他立即安顿好。我自己则立即去见常二哥,让他定个日子,近期再举行一次相亲大会。 常二哥听说甘泽生一下子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也是十分高兴。立即召集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他们几个开会,讨论这次相亲大会的事情,我也参与了这次会议。 按照上次和州相亲的教训,这次我建议常二哥他们安排一千五百名兵士参加。差不多就是男女二比一的比例,确保成功率。毕竟让我们长时间管理这么多女子,也不是个事儿。 常二哥他们也同意我这个建议,相亲大会就定在六月初五。 这几天就有得郑有功忙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住宿、吃饭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好在这小子年青,精力旺盛,虽然每天忙得团团转,但事情都完成的很不错。 崔道远得知一下子又来了七百多名女子,也是十分配合地给郑有功加派了人手。 六月初五的相亲大会如期举行,还是由我主持。由于增加了男方的人数,这次只剩下六名女子没有选中对象。 在举行了集体婚礼,用完婚宴之后,那些成功相亲的兵士就带着新媳妇儿离开了。 这下子,郑有功也是轻松了一大截,只剩下六个人了,也基本就不用怎么操心了。 六月十六日上午,杜黑子、柳怀镜二人终于是赶来集庆了。当然,贾海通、郑光成也都带着家眷跟着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锥子山传来好消息 柳怀镜给郑有功的集庆联络点配备的六个小伙子也到位了。这样一来,郑有功就再不用象以前那么累了,崔道远也不用派人给郑有功帮忙了。 当然我还是跟常二哥通过气,下次安庆那边如果送来了大批女子,他还得安排点人手给我们帮忙,不然我们这几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常二哥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同时,我让柳怀镜这次回锥子山之后,再加派几个精明的人到和州、集庆来帮张怀德、郑有功的忙。 下一步随着常二哥他们的地盘越扩越大,我们的联络点还得继续开,我们得从现在就得开始着手培养人才。 杜黑子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氏怀上了,已经快四个月了。 这次杜黑子过来,临走之前,刘聚大哥让他一定给我带个话,就是要表达对我的谢意。 当时,我们这边的几个兄弟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是很为刘大哥高兴。 听杜黑子说,刘大哥这次还叮嘱他,这次来跟我讨论事情,不管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什么大的原则,一切按我的意思办。 看样子,刘大哥这次真的是对我盲目崇拜了。 当天下午,我就召集杜黑子、柳怀镜、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郑有功开会。 另外我也告知了常二哥,杜黑子他们来了,下午开会请他也派两个锥子山的代表来参加,毕竟我们讨论这事儿和他们这些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有关。 常二哥派来蓝玉和崔道远,另外还告知我们,晚上去他府上吃饭,他要为杜黑子他们接个风。 会议在我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了。 会议主要讨论两件事情,按照先易后难的原则,我们先讨论了在集庆建联络点的事情。 对于此事,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目前我们选点的那处联络点交通很方便,面积也足够大,就是房子少了些。 下一步需要仓库,还需要给那些来参加相亲大会的女子安排住宿,房子少了肯定不行。 另外,这集庆也算是当时的大都市了,以后来来往往的人肯定是多一些,房子少了肯定不行。 至于这房子怎么建,我们认为这事儿还由是杜黑子先实地查勘一番,然后与我一起拿个初步方案。征求常二哥和刘聚大哥的意见之后,杜黑子就可以带人来集庆负责具体实施。 关于建设集庆联络点这个事情,我可以肯定,不管我们拿什么方案,常二哥都不会反对。刘聚大哥因为采纳了我的食疗方案,见了大效果,就算有反对意见,也不会说出来。 基本上建设集庆联络点的事情算是可以定下来了。 第二件事,就是讨论锥子山及居中策应人员的薪酬待遇问题。 我首先把我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给大家讲了一下,其目的就是让大家明白我为什么突发奇想,搞出了这么个东西。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考虑到日后,我们的人员越来越多,没有一套科学合理的分配方案,还是跟现在一样搞供给制,就不便于日后的管理。 当然在这个讲述原因的过程中,我也告知了杜黑子,我在集庆为他和刘聚大哥一人购置了一套宅子。这个钱由我出,不要他们出一分。 等改天有时间了,我带他到剩下的四套宅子里去转一转,让他挑一套。 杜黑子当然是跟我客气了一番。 讲清了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前因后果以及必要性的问题之后,我就准备介绍我目前草拟的一个初步方案,让大家探讨。 我还没开始说,蓝玉和崔道远就打断了我。这二人说他们在部队吃饷,这个分配方案他们如果也参与,是不是不太好。 我告之他们两个,在这个分配方案中,目前在部队吃饷的人确实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因为他们有军饷,吃双份儿肯定不太合适。 但是,他们的家眷如果在锥子山,我们必须得供养,因此他们的家眷就得参与我们的分配。即使他们的家眷不在锥子山,靠他们那点军饷养活一家老小,也不是个容易事儿。 因此,这锥子山的军中之人的家眷参与这个薪酬分配也是必须的。这也是我让他们来参与这个方案讨论的主要原因。 另外,这在外当兵打仗,谁也不敢保证没个三长两短。万一不幸丧命,他们的家眷我们必须得抚恤。 虽然朱元璋也会抚恤,但肯定没有我们锥子山的标准高。我们锥子山的抚恤也是体现出我们对这些老兄老弟的一点儿心意。 所以这次薪酬分配制度改革,到时候也得去征求常二哥的意见,今天叫他们两个来参与讨论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把话说到了这里,蓝玉、崔道远二人也是不住地点头。二人表示,这个方案他们也得跟我们一起,仔细研究讨论。 接下来,我谈了一下我拟定的初步方案。 我的方案是结合现代社会的工资分配方案,经过我自己修改完善,以适应锥子山当时的情况。我将人员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行政人员,另一类是技术人员。 行政人员主要分为三个等次,每个等次再细分为三个档次,差不多就是总共分为九个级别。 这第一个等次就是领导级别,象刘聚、思淑、我还有杜黑子,都属于领导等次。常二哥因为投军了,只定个领导等次,就不参与分配了,但蓝玫及小常茂和小常升就都要参与分配。 这领导等次还细分为三个档次,刘聚肯定是第一档。象我跟思淑、杜黑子就算是第二档。第三档的就是以后提拔谁在锥子山坐了一把交椅,那就是第三档的。 第三档的十年以后,如果没犯什么错误,可以晋升为第二档。但第二档除了跟刘聚大哥一样当老大以外,无论如何也不能晋升为第一档。 也就是说,领导等次的第一档只有一人,谁当锥子山的老大,谁就是这第一档。 第二个等次,就是中层干部。比如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柳怀镜、张怀德、郑有功等人。 当然,蓝玉、裴德龙、崔道远他们也是这个档次。但因为在部队,就不参与我们分配,但级别要给他们定在这里,因为他们的家眷要参与分配。 象郑有功,此次刚刚被提拔为集庆联络点的负责人,那就定为第二等次的第三档。 象罗仁、陈元贵他们这些人,至少定为第二等次的第二档。这得等我们下一步把这个方案确定之后,和刘聚大哥他们讨论一下再决定各人的档次,有可能也把他们定为第一档。 中层干部级别第三档的人,五年之内工作不出现什么大的错误,经领导班子考核合格,可以晋升为第二档次。 第二档次晋升为第一档次也是同理。 但是晋升为第一档次之后,如果没有在锥子山坐把交椅,无论你在第一档次上待多久,也不能晋升为领导级次。 第三个等次就是普通职工。也分为三个档次,三年一晋升,但没有当上中层干部的话,顶多也就是第一个档次。 现在已经当上班长级别的人物,直接定为第一个档次。其余人等根据上锥子山的年限长短,由各位中层干部先初步定一个档次,经领导班子讨论通过之后,正式定档。 日常普通的晋升,也是由中层干部负责,领导班子只是开会讨论通过一下,相当于知晓这个事情。 如此一来,就可以更加方便地管理所属人员。领导级次的只需要负责管理中层干部就够了。 下层的人员则交给中层干部去管理就够了,可以大大减轻刘聚大哥、杜黑子以及我的工作量。 第二类人员,就是技术人员。也是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再分为三个档次。 三个等级依次为高级技师、中级技术员、初级工。象黑石岭中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属于技术人员。 周定成、唐世超、谭诚他们肯定得定为高级技师。 技术稍差一点儿,但也掌握一定程度的技术人员,就定为中级技术员,其余的打下手的定为初级工。 高级技师和中级技术员的级别确定由领导班子确定;初级工的级别确定由高级技师确定,报杜黑子备案就可以了。 初级工的正常晋升时间为四年一调整,中级技术人员为六年一调整,高级技师为十年一调整。 技术人员的级别调整不受等级限制。比如初级工一档四年之后,经考核合格,可以定为中级技术员三档;中级技术员一档六年之后,可以定为高级技师三档;高级技师二档的人员十年之后,也可以定为高级技师一档。 如此一来,搞技术的人员只要能熬得住年头,都是可以正常晋升的。 但是如果真的是要靠熬年头的话,从一个初级工晋升到中级技术员要十二年,从一个中级技术员晋升到高级技师要十八年,从高级技师三档晋升为一档要二十年。 第二百六十三章 薪酬制度改革草案 也就是说,一个最低级的初级工,如果没有重大突出的贡献,就靠着熬年头,得需要五十年,才能成为高级技师一档。这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级别的确定及晋升基本上就是如此了,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薪酬如何与级别挂勾的方案。 级别越高,薪酬越高,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我打算按照略低于常二哥他们军中的报酬为基准,领导级次的二档定为每月10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2两。 也就是说刘聚大哥每月薪酬是12两。我和思淑还有杜黑子就是每月10两。将来如果谁坐了把交椅,新提拔进来当了领导班子,每月薪酬就是8两。 中层干部级次的二档定为4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15两。 普通职工级次二档定为1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05两。 至于技术干部,高级技师的二档定为每月9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2两。 中级技术员的二档定为35两现银,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15两。 初级工与普通职工一样,二档定为1两,一档和三档分别增加和减少05两。 所有的薪酬计量均以现银为标准,如果发放至正钞就按当时的市场价格折算。 另外,所有人员的基本伙食由锥子山保障。锥子山上的兄弟好说,开食堂有大锅饭,领导级别的开小灶。 居中策应人员,在锥子山的时候伙食也由锥子山保障,出门执行任务期间,由带队之人负责保障,回山后据实报账。 另外,所有人员每年供应两丈布匹作为福利。 当然这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最大亮点,也就是与其他地方的最大优势在于,我们不光给这些兄弟们发放薪酬,给他们的家属也发放薪酬。 我的想法是,家眷不分老幼,按人头发放,其发放基准为这位兄弟的一半。 我打了个比方,比如罗仁被定为中层干部二档的话,他每月薪酬是4两,那么他的新媳妇儿每月可从咱锥子山领取2两的薪酬。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每个孩子每月还可领取2两薪酬。 但是,如果家眷也参与了普通干部职工的分配,就不能再以家眷的身份享受分配。 这个以我为例最合适。我被定为领导级二档,思淑也被定为领导级二档。我每月薪酬为10两,思淑也为10两,霏儿可以每月领5两。但思淑就不能说再以我家眷的身份领5两了。但我和思淑的孩子还是可以每月领取5两的薪酬。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众多兄弟的后顾之忧。 虽然我们个人的薪酬比起军中的兄弟是略低了一点儿,但我们的家眷都可以领到相应的薪酬,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政策。 不过,咱锥子山以前的老兄弟,跟着常二哥下山的那一批人也享受这个政策。 比如蓝玫、小常茂、小常升每人每月都可以领5两薪酬,只是常二哥自己不能领取而已。这就是给他们军中这些老兄弟定级别的意义所在。 听了我这个方案,众人都是十分兴奋。 特别是蓝玉和崔道远二人,如此一来,将来他们的老婆、小孩儿都由咱锥子山负担,岂不是很爽。 但有一点,我得跟他们明说,家眷在锥子山的,享受伙食免费供应等待遇。家眷跟着在外的,只能享受薪酬的待遇,其他的不能享受。 对于这个意见,众人也表示完全能够接受。 接下来,就是讨论一下伤亡兄弟的抚恤问题。 对于跟着常二哥下山的锥子山老兄弟,如果不幸战亡,其家眷有一人按全额领取薪酬,其余的维持不变。 打个比方,假如有一个兄弟,被定为中层二部二档,每月薪酬应该是4两。但他在军中吃饷,所以不能领这4两的薪酬,但他的家眷可以领取每人每月2两。 假如他有1个老婆,2个孩子,每月就可从锥子山领取6两薪酬。 如果他不幸战亡,那么他老婆就可以每月领4两,2个孩子还是每月领2两。 另外,对于战亡兄弟的丧葬问题,如果是军中统一处理,那无需我们再处理;如果尸体交由家属处理,那一切丧葬费用,由我们锥子山承担。 对于受伤的兄弟,不能继续在军中待了,就可以回锥子山。锥子山将按照原定级别,每月发放薪酬。 当然这一系列关于伤亡的政策,不仅是跟着常二哥去从军的人享受,锥子山上的兄弟同样适用。 我这个方案一说出来,大家立即是议论纷纷,都表示这个方案好是好,就是每月得增加一大笔开支。 于是,大家在一起粗略算了个账。 目前,锥子山应该发放领导级别工资的人有4人,家眷有7人,每月薪酬就是差不多80两,以后随着小孩子越生越多,肯定会大大增多。 中层干部差不多就有10人,家眷约有20人,每月薪酬差不多是100两。 高级技师差不多5人,家眷约10人,每月薪酬约100两。 中级技术员差不多10人,家眷约20人,每月薪酬约80两。 其余普通小喽啰有近300人,算上军中兄弟家眷约有700人,每月薪酬约800两。 以上全部人员加起来,每月光薪酬就得支出约1200两,再加上伙食保障、差旅支出、福利支出等等,每月差不多得花掉2000两。 外加现在有了相亲大会,基本上都没光棍儿了,下一步肯定有好多孩子出生,说不定这薪酬就得翻番了。 由于滁州、和州的地盘早已在朱元璋手中,这集庆也已经拿下,我们的私盐生意将进一步扩展。 按照我们初步预计,下一步每月将销售私盐约6万斤,以现在的行情估算,每斤刨去途中各种花销大概能挣1钱现银。也就是说,每月光私盐这一项,差不多有6000两现银的收入。 再加上过几年后,在集庆的投资肯定会大幅升值,我们的那几处临街的房子马上让郑有功去联系人出租。 还有明年下半年,锥子山、韭菜山的桑树也基本算成材了,印制至正钞的业务可以大展身手了。 这样算起来,这钱的事儿根本就不是问题嘛! 众人听了我这番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看来,我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是完全可行的。 接下来,大家就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又作了进一步的深入探讨。不知不觉,天就暗了。常二哥都打发人过来请我们去吃饭了。 我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待会儿去了常二哥那里,我们先将这个情况说给他听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待征求了常二哥的意见之后,罗仁明天就把我们今天讨论的方案进一步完善。待我和五当家都看过了之后,由五当家带回锥子山,让大当家的定夺。 安排完毕,我们一干人等就去了常二哥府上。 今天常二哥不光叫了我们这一干人等,裴德龙、甘泽生、陈维林也都来了。沈大哥和沈贵,还有沈大哥手下的几个人,也都被请过来了。 总共坐了4桌,我和沈大哥、常二哥、杜黑子、柳怀镜、沈贵、蓝玉、崔道远总共八个人坐的一桌。 菜还没上来,我让蓝玉先把今天讨论的情况给常二哥作了个简要汇报。 不光常二哥对这个方案挺满意的,沈大哥听了都一个劲儿地说好。 当晚,大家都喝得很尽兴。散席后,杜黑子和柳怀镜就在常二哥府中住下了,其余人等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一早,我让罗仁在家整理昨天讨论的方案,我则带上郑光成去常二哥府上找杜黑子。昨天说好了的,今天带他挑宅子的。 柳怀镜一早过江去和州了,他得去那边安排运盐的相关事宜。等杜黑子在这边把事情处理好了,回和州后,他们就一起回锥子山了。 我带着杜黑子在剩下的四套宅子里都转了一遍,杜黑子又挑了套最小的。 我一个劲儿去劝他挑套大点儿的,不要紧的。可这哥们儿非就得要那套小的。 杜黑子这心思我清楚得很,剩下的宅子有一套是刘聚大哥的,还有两套是我的,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宅子比我们的还大呢? 杜黑子可是一个政治觉悟极高的人。虽然我没有那种认为他的宅子比我们大,就是有违反规则的想法,但杜黑子就是这么个人,我也就不多劝他了。 挑好宅子之后,我才想起来昨天的薪酬分配制度中提到他们黑石岭中的人。上次锥子山的人来相亲,也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当时人太多、太杂,我也没注意看。 杜黑子告诉我,确实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我告诉杜黑子,过段时间,我派人去安庆看看,如果那边有了几十上百人,我就先把她们接过来,然后通知黑石岭的光棍儿们来相亲。 反正他们那里总共才三十人,光棍顶多二十来个。让他们先来选个满意的回去。 另外,我想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多盖几间房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现场规划 至于为什么要在黑石岭中多盖一些房子,我也是有想法的。 例如唐世超这样的人,家眷都来了锥子山的,不如让他们的家眷住到黑石岭中去,免得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这些人有了家眷在身边,干工作才能更安心。 杜黑子也表示我这个提议不错,他这次回去后,立即就去黑石岭,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同时,我告诉杜黑子,这次在黑石岭中盖房子,就多盖几间,要有超前意识,下一步肯定住在黑石岭中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我们从杜黑子挑好的宅子里出来,就直奔我们的集庆联络点。下一步盖房子,得搞个总体规划,这方面杜黑子有经验。 到了联络点,郑有功给我们带路,带着我们转了转。 这块地皮,足有两百多亩。杜黑子一边跟着走,一边开始画了个草图,标出了四周的界限,还有已建房子的方位。 杜黑子说,他今天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争取明天早上拿个初步方案出来。明天上午再带着方案与我到现场来,再确定这方案是否可行。 中午的午饭就在郑有功这里解决,吃完饭后,我们就回去了。杜黑子回了常二哥府上,他说他要研究总体规划,我也就不打扰他了。 晚上,罗仁拿着整理好的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方案来给我看。我仔细看了看,也觉得挺满意的。 我顺便就把这份方案揣进了怀里,只等明天跟杜黑子讨论完联络点的总体规范之后,再跟他讨论这薪酬分配方案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去常二哥府上找杜黑子。他拿着画好的草图一边朝联络点走,一边给我大致讲解了一番他的初步设想。 按照杜黑子的方案显示,这两百多亩地,差不多是一个一百二十多丈见方的地块。 我在心中也默默地算了个账。一丈是十尺,也就是三米三,一百二十多丈,差不多是四百米。 四百米见方,总面积差不多是十六万平方米。每亩六百六十七平方米,十六万平方米差不多就是二百四十亩。这个数据基本准确。 杜黑子说,如果这里做为联络点,这地得用围墙圈起来,光围墙就得五百丈。 所以,他觉得这样不划算,他的方案是四周全部建成仓库。因为仓库一般都较高,仓库的最后面那面墙就可以充当围墙的角色。 另外,仓库建在外围,也方便进货出货。 我一听,嘿嘿,这个方案还真不错,这杜黑子在这方面还算得上是个人才。 外围确定以后,里面的就好说了,就跟填空一样。只要合理规划出道路,房子就可以一排一排地整齐排列了。 杜黑子一路讲完这个初步方案之后,我对他伸出了大拇指。 我们先来到离联络点约五百米的一个小土包上,杜黑子一手拿着图纸,一手给我指方位,让我能够整体感受他这个规划。 还别说,经他给我这里一指,那里一指,然后对着图这么一看,我觉得他这个联络点还规划得真有那么回事儿。 在远处看完了之后,我和杜黑子又去了联络点,近距离实地去研究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郑有功见我们来了,也凑了过来。正好,我让他也跟着,让他谈谈有什么看法。 最终,除了郑有功建议把几条主干路加宽一点儿之外,其余的全部按照杜黑子的初步方案来执行。 中午继续在郑有功那里蹭饭,我们也是边吃边聊。 这个方案谈完了之后,我又从怀中拿出罗仁整理好的薪酬分配改革方案,让他们两个看了看,他们两个表示也挺好的。 我跟杜黑子说,今天晚上我准备拿着这两个方案去找常二哥。如果他没有什么意见,明天你就带着这两个方案回和州,然后与柳怀镜一起回锥子山,迅速将此事向刘聚大哥报告。 如果刘聚大家同意这些方案,下一步就要辛苦他了。 这一是黑石岭中要建房子,二是集庆联络点要建房子,这三是要搞好人员摸底工作,搞一个初步的人员定级方案出来。 按照归口管理的原则,常二哥军中的人员定级,由他拿个初步方案。 居中人员的定级由柳怀镜先拿个初步方案,然后我来审核。 这锥子山人员的定级就得由杜黑子安排人员拿初步方案了。 等这三块的方案都完成之后,他再来集庆,和我一起探讨一下,然后征求一下常二哥的意见。 最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如果我有时间回锥子山,我们就一起去锥子山请刘聚大哥拍板。 如果我没时间,还得麻烦他杜黑子把这个方案交给刘聚大哥审核。刘聚审核拍板之后,这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改革就可以正式进行了。 同时,我也告诉杜黑子,思淑的预产期在八月。我下个月初就要回石门了,估计得十月份才能来集庆。这好多工作,都得辛苦他了。 杜黑子表现得依然是那么老道,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另外,我让杜黑子给刘聚大哥带个话,集庆这边的宅子已经给他买好了。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过来住,即使他不愿意来集庆,以后他的孩子也可以随时来住。 从联络点回来,我们一起去了常二哥那里。常二哥正好也在,我们就把这两个方案的大致情况给常二哥做了个汇报。 常二哥表示,论经营,他远不如我;论搞建设,他远不如杜黑子。我们两人研究了这些天拿出的方案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了。常二哥让杜黑子放心大胆地带着这两份方案回锥子山,他相信刘聚大哥肯定也是支持我们这个方案的。 如此一来,此次请杜黑子来集庆的两件重要事情,也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 再过十多天,我就要准备去石门了。这走之前,我还得把手头的事情给安排一下。 这次回石门,陈元贵肯定不能跟着去,罗仁虽然我很想带,但沈大哥这边的收购事宜也得他帮忙。 所以,我的想法是就在贾海通和郑光成中挑一人就行了。 杜黑子表示他明天一早回和州,准备和柳怀镜一起回锥子山了。常二哥立即安排了几桌好菜,把蓝玉、陈元贵他们一干人等都叫来,说是为杜黑子送行。 席间,我也跟大家通了个气,说思淑八月份要生产了。下月初,我得回石门了。 考虑到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在收购房地产方面的重要性,这次我只带一个人回石门,就在贾海通、郑光成中选一人。 哪知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极力反对,说我只带一个人肯定不行。特别是罗仁,非说要跟我一起去石门。 最终,经过大家一番讨论,罗仁和郑光成两个跟我去石门。罗仁手头的事立即让贾海通来接手,离我们出发还有十多天,这个交接工作完全来得及。 而且现在沈大哥那边的收购工作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听陈元贵讲,沈大哥预计会在这个月底回苏州。 第二天一早,我送杜黑子上了船。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我离开集庆之后的相关事宜了。 这第一件事是黑石岭中那二十多个光棍的问题,这事儿我准备让郑有功去解决。 我来到了联络点,跟郑有功讲明了来意。郑有功表示,他后天带个人去趟安庆,看看黑蛟帮那边的情况,只要有个五、六十人以上,就可以带过来。 如果安庆之行顺利,回集庆之后,他就立即派人去和州找张怀德。让张怀德请柳怀镜的运输队伍给杜黑子送信,由杜黑子安排黑石岭中的兄弟过来相亲。 这第二件事,我得去拜访一下李善长。毕竟我要走了,我得跟他打个招呼。另外他那边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我还有时间可以帮他处理。 这日下午,我就去了李善长那里。 经过两三个月的治理,现在的集庆情况好多了。李善长也没刚开始那么忙了,下午竟然在家。 我给李善长讲明了来意,他表示目前集庆情况的稳定大大出乎他和朱元璋的意料。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们锥子山和沈大哥出手稳定房地产市场的重要因素。 李善长说让我安心地去石门。不过在走之前,还是请我给沈大哥的人传个话,让他们务必紧盯集庆的市场。一旦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及时跟他们沟通,大家群策群力,确保集庆的稳定。 同时,李善长还给我大致讲述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及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按照当初的作战计划,镇江、丹阳、金坛、广德等地均已拿下,如此一来,集庆的战略纵深是足够了。 下一步,他们准备先解决滁州方面的问题。等胡惟庸从毫州回来之后,李善长、胡惟庸就准备跟马夫人、郭夫人一起去滁州,把张夫人和郭天爵给请到集庆来。 只要张夫人和郭天爵这二人来了集庆,一切就好办多了。下一步就是去请那些郭子兴旧将的家眷入集庆了。 只有滁州那边的局势稳定了,朱元璋他们才能全身心地投入下一步的地盘扩张计划。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久别重逢 当晚,我和李善长一边喝酒,一边畅谈时事,二人俱是意气风发。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沈大哥派人来叫我。我只身前往,沈贵、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都在。 沈大哥开门见山,说是明天打算回苏州了,今晚请我和常二哥吃饭。在吃饭前,想就这段时间的大致情况跟我做个沟通。 其实这段时间的大致情况,我基本上都了解,只是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这一块的事情我就没怎么去具体过问。 沈贵先介绍了一下收购的具体情况。 沈大哥这次来集庆,总共是带了至正钞十四万贯,现银两万两。至正钞按现价两贯折合一两,算是先期投资了一半,九万两了。 按照当初定下的方针,先使用至正钞,后使用现银的原则。 目前,共购进良田一万六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九万六千贯。 购进中田三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二千贯。 购进次田九千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八千贯。 购进林地六千一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二千二百贯。 购进滩涂地五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一千八百贯、现银一千九百五十两。 另购进房产七十七处,花费现银约三千九百两。 这段时间日常开销共花费约六百两。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至正钞已全部花光,现银花去六千四百五十两,还结余现银一万三千五百五十两。 目前,房价、地价都已趋稳。近几日,还略有回升的势头。因此,近几天他们都没怎么收购。 从李善长那边反馈的数据显示,近几天虽然咱们都没出手,但成交还算比较活跃。大部分都是一些朱元璋的部下在集庆置办产业,成交笔数比较多,但总量其实并不大。 当初,我让李善长他们在集庆搞个不动产登记,还是十分有好处的。 这首先,他们确定了好多无主的房和地,这都让朱元璋得了。 另外,只要有不动产买卖成交的,李善长都能及时掌握情况,只要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数据,对于我们分析判断整个市场的形势,是十分有用的。 沈大哥表示,目前的收购情况总体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他这次回苏州后,准备派人继续补充资金过来。 按照他的估计,一个月之内,应该至少有四到五万两的现银到位。加上现在沈贵他们手上还有一万多两的现银,支撑这一个月,不让市场崩溃,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则表示,我回石门之前,再带陈定邦去拜访李善长一趟。他那边的数据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地重要。 李善长估计近期会去滁州,到时他不在集庆,我也去了石门。我担心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陈元贵他们如果拿不到李善长方面的数据,那就麻烦了。 沈大哥也觉得我这个提议好。 谈着谈着,天色就晚了。常二哥也过来了,沈大哥立即吩咐上菜。 明日沈大哥要回苏州,我和常二哥少不得又得多敬他几杯。当晚,我们直喝到很晚才散了。 第二日,我和常二哥去江边码头给沈大哥送行,兄弟三人又说了不少知己的话。 沈大哥走后,我带上陈定邦直奔李善长府上。 李善长不在,我告诉李存义,他哥哥回来了,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有点事情找他。 当日下午,李善长的人就来找我。我则带上陈定邦立即去拜会了李善长。 我讲明了来意,李善长也对此事很重视。 李善长也认为我的担心还是十分有道理的。我和他都在集庆,那一切好说。即使只有一个人在集庆,什么事情也都不是问题。 一旦我和他都离开集庆,这中间好多衔接的事情就不好说了。万一出现纰漏,后果会很严重。 李善长立即派人去把他手下那个管不动产登记这一块的负责人叫过来。这样,当着我和李善长的面,陈定邦和李善长的人商谈好了一些关于数据获取及共享的具体事宜。 因为有人来拜访李善长,我和陈定邦把这事儿跟他们说清楚后,就告辞了。 七月初二,郑有功回来了,这次他从安庆带回了一百余名女子。 我立即让他着手安排黑石岭中那些光棍的相亲事宜,要确保此次让黑石岭中的光棍儿全部“脱光”。 郑有功也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在我下次回集庆之前完成任务。 我和罗仁、郑光成计划七月初五出发。 七月初四晚上,我请沈大哥他们吃饭。我还特意把沈贵也请了过来,毕竟是我结拜大哥的亲弟弟,那也应该算是我的兄弟。 这次我们是从集庆出发,因为集庆地处江南,我们就没必要乘船了。 我们计划直接从集庆南下,至芜湖,这都是朱元璋的地盘。到了芜湖,继续南下,过宁国路(今南陵县)、泾县、旌德县、绩溪县至歙县石门。 如果一路顺利,估计半个月就能到石门。 七月初五,我带上罗仁、郑光成,骑了三匹快马,轻装上阵,直奔石门而去。 果然是一切顺利,七月十九日傍晚,我们就赶到了石门。 到了朱家,可把朱家的人是高兴坏了。特别是霏儿和思淑,见了我,自是欢喜得很。 思淑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也甚是不便。这和昔日那个一身功夫、行动敏捷的小丫头是判若两人了。 离开朱家好几个月了,天下形势的发展变化太快,朱老爷子是有好多话想跟我说,一个劲儿地扯着我喝酒。 倒是曹氏把他给拉回去了,说他喝点酒了就话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 我明白曹氏的意思,也挺感激她的,她是想让我多去陪陪霏儿和思淑。 朱老爷子被曹氏劝走了,我则立即去看思淑。按这古人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看霏儿,毕竟她是我先娶的嘛! 用通俗的说法,霏儿才是我的正妻。这久别重逢,我得先去正妻那里。但我可没这么婆婆妈妈,毕竟思淑现在更需要照顾。 我进了思淑的屋子,屋子里很热闹,不仅霏儿在,偰兰儿她们三个丫头都在。 见大家都在,我笑道:“这么热闹呀!” 说着就准备找椅子坐。 就在我找椅子的过程中,我发现思淑房间的角落里还支着一个临时搭的小床铺。 我奇怪道:“怎么这还有个小床?” 思淑笑着道:“这都是兰儿妹妹啦!她说我晚上一个人住不放心,非要让桃儿过来陪我,说有个什么事,身边也有个人。” 我立即对兰儿一拱手道:“兰儿妹妹,亏你想得周到,谢谢你啦!” 说完这话,我觉得不大对劲儿。这晚上都是桃儿陪着思淑,我也得感谢桃儿,于是又对桃儿一拱手,又准备说些感谢的话。 这下桃儿急了,连忙道:“胡大哥,你这可使不得。” 兰儿也跟着说:“是的,这使不得,你和思淑姐姐以前都帮过我们大忙,现在我们做这点事,胡大哥万不可这样。” 我见她们这话也说得真诚,也就不过多去纠缠这个事情了。 霏儿见我来了,很识趣地起身了,对我说道:“相公,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歇着。” 她这一说走,偰兰儿她们几个也跟着起身说告辞。 这下,思淑急了,她立即起身对霏儿说:“霏儿姐姐,别睡太早,待会儿相公去你那里睡。” 紧接着,又对桃儿说道:“桃儿你待会儿记得过来,我先跟相公说几句话。” 霏儿诧异道:“思淑妹妹,你这是干什么?相公回来了,你不让他好好陪陪你?” 思淑道:“相公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晚上我万一要是肚子疼什么的,他能怎么办?还是桃儿睡在这里,我安心些。” 这话直接把兰儿她们几个是逗乐了。大家也没多话,就都笑着出了门。 我把门掩上,思淑坐在床头,我则过去挨着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 我在思淑耳边轻轻问道:“淑儿,苦了你了,你还好吗?” 思淑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柔声道:“有霏儿姐姐和兰儿她们几个在,我一直挺好的。” 听她说还好,我稍稍安心。右手揽着他的肩膀,左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大肚子道:“咱的孩子乖吗?” 思淑笑道:“这两个月来,越来越不乖了,老是喜欢踢我。” 我也是呵呵直笑,问道:“为什么晚上不让我睡这里?” 思淑抬头看着我道: “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霏儿姐姐还没动静,你应该过去多陪陪她。 再说了,我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 你还喜欢毛手毛脚的,晚上睡我这里怎么能行?” 我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点儿分寸我还是知道的。晚上要是睡这里,我肯定是没有半点过分动作的。” 思淑忽然起身,双手搂着我的脖子,盯着我问道:“真的?” 我回道:“真的。” 思淑笑着道:“我就不信你这出门几个月了,一点儿都不想女人的味。你还是去霏儿姐姐那里最好,这样皆大欢喜。” 第二百六十六章 长子出生 看着思淑那俏皮的模样,我情不自禁地就吻了上去。 也就约半分钟的时间,思淑一把推开我道:“你这次回来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认真地答道:“至少也得等咱的孩子满月了再走吧!” 思淑诧异道:“你这次在石门待这么长时间啊?锥子山和常二哥那边的事,你不管了吗?” 我笑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思淑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便问我道:“你觉得咱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笑道:“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一样喜欢。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我是真的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我一直认为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思淑笑道:“是不是真的哦?你是不是怕我生个女孩儿,所以才安慰我的哟!” 我答道:“真的,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保证一样喜欢。” 思淑见我回答得认真,也就不再多说了,便接着问我道:“你有没有给咱的孩子想名字呀?”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便老老实实在回答:“没有。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什么想好的名字,不妨说出来。” 思淑嗔怪道:“哪有父亲不给孩子起名字,倒把责任推给母亲的。” 我笑道:“我这也是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嘛!要不你说说,你希望将来孩子干什么,对他有什么期望。咱们再按照你的期望,给小孩子起名字。” 思淑笑道:“我倒没有什么过多的期望。我只希望,他能身体健康,能够快乐长大就够了。就好比一条小牛、一只小老虎那样,健康壮实就够了。” 我笑道:“那好,就按你这个思路,咱们来慢慢想这个名字。” 不知不觉,我们就说了大半个时辰了。 思淑催促我道:“天也不早了,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肯定也累了。你早点去霏儿姐姐那里歇着吧!” 我看思淑也打起了哈欠,似有睡意,便准备起身离开。 临走时,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宝贝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叫桃儿来,你先睡觉啊!” 思淑“嗯”了一声,我就起身去了偰兰儿她们那里。 我站在兰儿她们门外,叫了声“桃儿”,很快桃儿就从里面出来了。 我告诉桃儿,我去霏儿那里了,让她去陪着思淑。桃儿应了声,我就去霏儿那里了。 霏儿房间还点着灯,我一推,门就开了,没反锁。 霏儿见我来了,立即起身。我则顺手锁上了门,来到床边,一把将霏儿搂在怀里。 霏儿道:“思淑妹妹也真是,硬是把你往我这里撵。” 我则一手勾起她的小下巴道:“怎么?不欢迎我晚上过来住呀!” 霏儿道:“什么呀!我是说你这大老远回来,怎么着也得好好陪着她嘛!哪里老婆怀孕了,不在身边照顾,却跑到我这里来的道理。” 我笑着对霏儿道:“这你都不明白吗?淑儿是为你着想呀!她也希望你早点给我生个小孩子呢!” 霏儿笑道:“你真不要脸,谁要给你生小孩子呀!” 我一把就把霏儿抱起,说道:“当然是你给我生啦!” 话刚说完,我就已将霏儿抱到了床上,我则立即压了上去……(此处略去七千六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除了陪思淑,就是陪朱老爷子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晚上则是天天在霏儿这里逍遥快活,人生真是美好啊! 八月初九一早,思淑就说肚子疼。我们估摸着,该不是快要生了吧! 我立即跑去找曹氏,毕竟她有经验。 曹氏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思淑就已经疼得更厉害了,羊水也开始破了。 曹氏立即叫朱同去把这里附近的一个接生婆请过来。吩咐我们几个烧水,让霏儿、兰儿她们几个准备一些破布、破棉絮等物资。 虽然当时情况很紧急,但一切还算不乱。 很快朱同也把接生婆给请过来了,她和曹氏还有朱家的那个老妈子三个人在里面给思淑接生。 霏儿、兰儿她们几个显得十分紧张,比我都还紧张。我好歹以前是学医的,虽然没学过妇产科,但对生孩子这事儿心中还是有底的。 思淑疼得是越来越厉害,我们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嗷嗷直叫。我们几个人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直到午时的时分,思淑的叫声才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我知道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思淑怎么样了。 果然,那接生婆打开门,站在门口,招呼我进去。我想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个红包什么的。立即问罗仁,身上带银子没有? 罗仁掏出一叠至正钞,我随手抽了五张,每张都是“贰贯”,塞进了怀里。 我刚进屋子,那接生婆抱着正在啼哭的孩子准备递给我,对我说道:“恭喜胡相公得了个儿子!” 我没管那么多,也没去接孩子。从怀中摸出那五张至正钞递给那接生婆,只是焦急地问道:“思淑怎么样了?思淑还好么?” 那接生婆从我手中接过银钞高兴得不得了,也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话。 我只好奔到了思淑床边。思淑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疼得晕过去了。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身上盖着床薄被子,床脚扔着一大堆沾满血迹的破布头、破棉絮。 那老妈子正用盆热水在给思淑擦身体,曹氏也在一旁帮忙。 我赶紧问她们两个,思淑怎么样了。 曹氏告诉我,思淑还好。但这是头胎,肯定是很辛苦,现在是累得昏睡过去了。等她醒了,多吃点好东西,补一补就好了。 听说思淑还好,我就放心了。 我这才从那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这刚出生的婴儿虽然是用布包着,但浑身还是软不拉榻的,我这随手一接,还差点掉地上了。 那接生婆笑道:“胡相公是第一次当爸爸吧,这小孩子应该这么抱。” 说完就给我做了个示范,把婴儿的后颈处置于左臂肘弯处,左手再卷回来,扶住婴儿的腰部,右手则托住婴儿的臀部。 我按照这接生婆教的方法,总算是把自己的儿子给抱住了。 这会儿,这小家伙竟然睡着了。看这小鼻子、小嘴的,跟他妈妈象,将来长大了定是个俊俏的后生,不似我这般相貌平平。 那接生婆见我接过了孩子,思淑也还算好,银子也得了,就给我作揖告辞了。 我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让罗仁送她回去。自己则抱着这个新出生的小家伙坐在了思淑的床边。 这会儿,霏儿、兰儿她们几个也都进来了。见我怀中抱的这个小家伙,也都争着来抱。 我索性就让给她们抱。她们几个接过孩子,就开始争论这孩子到底是象我多一些,还是象思淑多一些。 最后,我说这孩子肯定是象思淑多一些嘛!要是象我多一些的话,长大了相貌平庸,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象他妈妈多一些,长大了才是个美男子嘛。 我这话直接是把霏儿她们几个给逗乐了。她们这一乐,倒是把思淑给吵醒了。思淑十分虚弱地看着我们。 我立即俯在她耳边说:“孩子很好,很健康,象条小牛一样健康。你多睡会儿。” 可思淑哪里肯听,非说要把孩子抱给她看看。 没办法,我们就把孩子放在了她旁边,她盯着这个小家伙,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霏儿问我,有没有给小孩子起名字。 我说还没想好,不过思淑说希望这小孩子能象条小牛一样健康,象只小老虎一样壮实。 这下,霏儿、兰儿、桃儿、杏儿四个就你一言,我一语,来帮这小孩子起名字了。 什么“胡牛虎”啦、“胡小牛”啦、“胡少虎”啦,说了一大堆…… 大家正说得起劲儿,这小家伙醒了。曹氏和那老妈子立即让思淑给这小孩子喂奶,说这孩子刚生下来,奶水肯定还没来,让这孩子多吸一吸,奶水就来了。 思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曹氏和那老妈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办。 我跟曹氏商量道,这小孩子出生了,思淑也得坐月子。霏儿、兰儿她们几个也没什么经验,咱是不是给思淑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子帮着照顾。 这样,思淑坐月子也就没那么辛苦。 谁知,我这话一出口,霏儿、兰儿她们几个立即起哄,说什么她们轮流来照顾就行了,哪用请人。 还是曹氏有主见,一番话把几个丫头给说得是无言以对。无外乎就是一些侍候月子的基本常识,那几个丫头哪里知道。 听曹氏这么一说,这几个丫头也就不好反对了,也觉得该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子来。 好在那个年代的月嫂不象现在这么贵,动不动就是一、两万一个月。曹氏告诉我一两银子一个月,都有人抢着干。 我便让曹氏去帮我物色人选,钱当然由我出。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第二百六十七章 此人大有来历 当日傍晚,那请来的月嫂就到位了。 听她们说还不到五十岁,但我觉得看上去,都快六十了。古人的操劳程度比现代人辛苦多了,又没什么化妆品,显老也很正常。 曹氏告诉我们,这位月嫂本姓周,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因为夫家姓赵,自从嫁到赵家后,大家都管她叫“赵嫂子”。 曹氏管她叫赵嫂子没问题,但我们比曹氏又矮了一辈,我们叫赵嫂子肯定就不妥。 于是,我就管她叫“赵大妈”。那赵大妈也不管我们怎么叫她,反正照顾孩子还是很认真。 就这样,偰兰儿让桃儿和杏儿在思淑这里轮流值夜,再加上赵嫂子,因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考虑到小孩子可能晚上会闹,我们便提出让赵大妈每天午饭后可以回去休息两个时辰,晚饭的点儿再过来。反正白天我们这里人多,另外赵大妈的家离这里也不远,也很方便。 那赵大妈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体贴他,直夸朱家和我都是大好人。 这照顾思淑和孩子的事情搞定之后,给这孩子起名字问题,就成了眼下的头等大事了。 霏儿、兰儿她们几个名字倒是帮着想了很多。我倒是想让思淑给孩子起名字,可思淑坚决让我起。 我看了看霏儿和兰儿她们起的名字,都不是很满意。 这“牛”啊、“虎”啊的,虽然是按照思淑的意思来的,但未免太过俗气了一点儿。起小名尚可,起大名就不合适了。 我这几天也是除了白天帮助照顾孩子,就是想名字。 首先,我觉得这“虎”字不好,太过霸气,容易遭人妒嫉。便决定在这“牛”字上面做文章,但这名字中肯定是不能出现“牛”字。 于是,我就开始想与“牛”有关的。水牛、黄牛、耕牛,这几个字似乎都不适宜作名字。 而且离开“牛”字,这“水”、“黄”、“耕”字与“牛”又没太大的关系了。 那到底什么字脱离了“牛”字,还能让人想起牛呢?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开始用“牛”组词。组着组着,我想到了“牦牛”。 这牦牛是高寒地区的特有牛种,应该算是除人类之外,生活在海拔最高处的哺乳动物了。 牦牛能适应高寒生态条件,耐粗、耐劳,善走陡坡险路、雪山沼泽,能游渡江河激流,有“高原之舟”之称。 这牦牛岂不是比起普通的牛来,显出更加坚韧、顽强的气质吗? 就选“牦”字了。 可叫什么呢?叫胡牦?胡小牦?好象都不太好。 胡超牦?胡胜耗?似乎也不妥。 想了一大堆,还是觉得胡小牦稍微比较中意,毕竟这人的身体素质是不可能比牦牛还厉害的,选“超”、“胜”等字,显得太张狂了。 小牦,就是小牦牛的意思,也可以代表比正宗的牦牛还是差一点点,似乎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了。 但这小牦二字,还是略显俗气,如果能文雅一点儿就更好了。 那就只能在这“小”字上作文章了。 这与“小”字相近的,比如“微”、“弱”等等,好象也都不太合适。 我反复琢磨着这个“小”字,小也可以代表排行最小嘛。这古人在排行的时候,有“孟”、“仲”、“叔”、“季”之分。 这“季”字就是排行最小的意思呀,叫“胡季牦”怎么样? 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 我立即跑去找思淑。当时是下午,那赵大妈回去休息了,正好霏儿、兰儿和杏儿在。今晚归桃儿值班,所以她也去休息了。 我跑进屋子,就嚷道:“淑儿,淑儿,我想好名字了,就叫胡季牦好不好?” 思淑躺在床上还没回话。杏儿忍不住了,问道:“什么?系毛?还系绳子呢?系毛?”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乐了。 我立即给大家解释,这“季牦”是哪两个字,又是个什么来历,什么意思。 我这一番解释后,霏儿先开口说“好”,兰儿想了想也觉得好。 思淑没开口说话,但我看她那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满意的。 本来小季牦是睡着了的,我们这一阵说话声,直接把他是给吵醒了。 霏儿立即把小季牦抱起来,一边拍一边哄道:“小季牦,不哭哦,今天爸爸给你起名字了哟!” 霏儿这一阵哄,兰儿和杏儿也跟着哄小季牦,倒是思淑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 她见小季牦还没止住哭声,便让她们快把小季牦抱给她,估计小季牦是饿了。 果然,小季牦让妈妈一抱,嘴里一含着奶就不哭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眼间,小季牦就满月了。 思淑在家里也是闷坏了,九月份也是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每日带着一大帮子女子抱着个小孩子在房前屋后转悠一阵,也是一件令人十分畅快的事情。 本来当初是打算等小孩子满月了就回集庆的,但现在有思淑、小季牦与我一家三口的温馨,也有夜夜与霏儿的缠绵,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真是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直到十月十二日,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一系列的宁静。 这个人就是陈维林。 陈维林不在集庆待着,突然跑到石门来找我,这本就是一件令人十分奇怪的事情。 陈维林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个跟班。他们二人都身着普通人的衣服,这个跟班也就二十岁左右,我也没太在意。 陈维林见了我,立即拉着那个跟班跟我进了屋子,说是有紧急事情要和我谈。 当时,我就奇怪了,如果说有紧急事情要谈,这个小跟班是不是应该回避? 难道是陈维林一时心急,顾不了这么多? 我给二人倒了杯水,二人都是一口气就喝完了,我又立即给他们续上。 既然陈维林说是有要事相谈,我还是侧面提醒一下他。凡事还是小心为妙,万一这个小跟班口风不严,将来可能惹出大麻烦。 于是,不待陈维林说话,我先问他道:“维林,不要急,有事慢慢说。这位小兄弟是?” 说完我指着陈维林带来的那个小跟班。表面上我是在问他这个小跟班是谁,其实我是在提醒他,是不是让这个小跟班回避。 毕竟他是陈维林带来的人,我直接说让他回避,显得不太礼貌。 陈维林也是聪明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直接跟我介绍道:“这件要事就是和他有关,他姓郭,叫郭天爵。” 此言一出,我心里一个格登,郭天爵,郭子兴的小儿子?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故作镇静地道:“你说他是郭丞相,郭老元帅的幼子?” 当时,郭天爵被龙凤政权册封为中书省右丞,我称呼他为郭丞相也算得上是一种尊重。 陈维林告诉我,此人正是郭子兴的小儿子郭天爵。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我离开集庆的第二天,胡惟庸就从毫州回来了。因为上次李善长已经打通了与刘福通的关系,所以胡惟庸这次一切都很顺利。 龙凤政权也册封朱元璋为吴国公,顺带着按照朱元璋的提名,册封了朱元璋手下好些个官员,连常二哥也被封了一个元帅。 这集庆改为应天之事,也是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同意。 朱元璋很高兴,授意李善长与胡惟庸第二天就回和州,与马夫人、郭夫人一道去滁州,请张夫人和郭天爵到应天来享清福。 李善长他们一行是七月十九日到的滁州。 到了滁州,先是把龙凤政权新的旨意传达给张夫人听了,也正式代表朱元璋向张夫人和郭天爵发出了邀请,请他们立刻动身去应天。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顺带着又是一番忽悠。说什么濠州的大片地方还在元军手中,现在滁州倒成了战略最前线。 应天拿下之后,势必是将来的总后方,兵力必然向应天集中。应天是大都市,生活条件比滁州高了好多个档次之类的。 再加上马夫人、郭夫人这一个养女、一个亲生女儿不停地劝。还说她们马上也准备搬到应天去了,就是不放心母亲和弟弟,所以才亲自过来相请。 张夫人也觉得这滁州待不下去了。下一步朱元璋要是把兵都派到江南去了,元军一旦南下攻滁州,她们娘俩想跑都来不及了,还是赶紧去应天享清福吧。 只要张夫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那郭天爵的事情就好办了。 七月二十四日,以张夫人、郭天爵为首的滁州家眷团共计约七、八百人在李善长和胡惟庸的全力保障下,浩浩荡荡地向应天进发。 一路上,马夫人、郭夫人都是不离张夫人左右,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也是鞍前马后照顾得周到。张夫人还没到应天,对这女婿朱元璋的安排还是十分满意的。 家眷团比不得正规军,没几个会骑马,只能坐马车。速度也不快,直到八月十三日才乘船在应天码头靠了岸。 朱元璋是随时掌握了张夫人她们一行的一举一动的,朱元璋带着大小官员数百人亲自在应天码头列队迎接。也算得上是给足了张夫人和郭天爵面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郭天爵得了失心疯? 张夫人与郭天爵是八月十三日到的应天。当日,朱元璋便是大摆宴席。正好八月十五中秋将至,一直是热闹了三天,把张夫人哄得是开心极了。 朱元璋给张夫人和郭天爵安排了两套宅子,而且这两套宅子还离得较远。 马夫人、郭夫人轮流着陪张夫人。张夫人心想儿子也大了,加上两个女儿天天哄得她挺开心,只要儿子一切安好,她也不想去多操这个心。 如此一来,母子二人想要见上面也是挺难的。 郭天爵自来到应天以后,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原郭子兴的旧将来拜会他。 宋朝用、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人自是不必说,就连常遇春也经常去看看他,毕竟郭天爵算得上是常遇春的参军介绍人嘛。 可这所有的一切,朱元璋都是了如指掌。 为了保护郭天爵的安全,朱元璋特意把自己的亲外甥李文忠派给郭天爵做亲卫队长。明眼人都能看出,与其说是保护郭天爵,倒不如说是监视郭天爵。 李文忠于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出生,其母亲是朱元璋的亲姐姐,其父亲叫李贞。 朱元璋年幼时家境贫寒,其亲戚都比较贫寒。惟有李贞一家还能吃得饱饭,便经常接济朱元璋一家,所以朱元璋对李贞一家格外亲。 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因家乡遭遇旱灾、瘟疫,李文忠的母亲病逝,不满十二岁的李文忠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加上这年年末乱兵入境,李贞被迫带着儿子李文忠外出避乱。本来一个小康之家,就在这一年时间之内,沦为了逃难大军中的一员。 直到两年之后,李贞听说小舅子朱元璋投奔了郭子兴,成了郭子兴手下的一员将领,遂带着儿子李文忠前去投奔。 李文忠见了朱元璋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扑在朱元璋的怀里号啕大哭。 朱元璋也是悲喜交加,从此对这个外甥格外疼爱,还专门给他请了先生教其读书认字。 朱元璋拿下和州之后,李文忠找到朱元璋说要参军,朱元璋格外高兴。 但考虑到李文忠年纪太小,外出打仗肯定是不合适。朱元璋便将他安排在亲侄子朱文正的手下,成了自己亲兵卫队中的一员。 李文忠本也是聪明机灵之人,经过两年的历练,日趋成熟。因此,这次朱元璋将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就交给了李文忠。 按说这李文忠只是郭天爵的一个亲卫队队长,只能算是郭天爵的奴才。但因为他是朱元璋派来的,又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因此,郭天爵也不敢拿李文忠当作平常兵士一般喝来呼去。 可即便是如此,怪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郭天爵他们来应天之前,张士诚率兵向镇江发起了攻击。 但张士诚的这一手,朱元璋早有所料。 当初攻集庆的时候,蛮子海牙带兵逃到了镇江。后来徐达拿下镇江后,蛮子海牙继续东逃,但东边都是张士诚的地盘了。蛮子海牙没办法,就投降了张士诚。 投降张士诚后,蛮子海牙哪咽得下这口气,不断地建议张士诚攻镇江。 张士诚见朱元璋刚拿下集庆,实力也不算强大,便听从了蛮子海牙的建议,从七月底开始就不断地向镇江发起攻击。 怪只怪张士诚这次碰上了命中的克星朱元璋。朱元璋早料定了张士诚会向西边进攻。 在徐达、邓愈等人拿下镇江、丹阳、金坛等地后,朱元璋便在集庆的东边设好了一道坚固的防线,专等着敌人前来进攻。 朱元璋的策略是据守要地,以逸待劳。再加上有徐达坐镇整个东线,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十多场了,张士诚是半点便宜没讨着。 到了九月初,朱元璋见常遇春和郭天爵过从甚密,心中十分不快。 要是一般人,朱元璋早收拾他了。但常遇春是一员难得的将才,却他与郭天爵过从甚密也是有原因、有道理的,毕竟郭天爵是他的参军介绍人,朱元璋也不好说什么。 但长此以往,肯定是要不得的,是不能让朱元璋接受的。万一这常遇春受郭天爵挑唆,干出对自己不利的事,那就十分被动了。 当然,这点小事难不倒朱元璋。他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就能隔断郭天爵与常遇春的联系。 九月中旬的一天,朱元璋单独会见了常遇春。 朱元璋对常遇春说,眼下东线的战事成僵持状态,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他打算让常遇春投入战斗,凭借点他手下的生力军,给张士诚部以沉重的打击。 常遇春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一听说有仗打,那还不高兴?答应得很干脆。 于是,常遇春迅速整顿人马,东进镇江,配合徐达作战。 去镇江之前,常遇春还专程去郭天爵府上辞行。郭天爵拉着常遇春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似乎是有什么事,但又始终没说出口。 直到九月二十六日早上,郭天爵一个人突然闯入镇江常遇春的军营。常遇春见郭天爵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郭天爵喝了几大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文忠就带着一帮人闯入了常遇春的军营。 常遇春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这李文忠是郭天爵的亲卫队长,怎么郭天爵搞成这个样子了,他们还在后面追过来了? 但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常遇春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 李文忠带人进来后,见到了郭天爵,立即跟常遇春说,郭天爵前些日子病了,发高烧,没过几天就得了失心疯,口口声声说朱元帅要害他,一天到晚到处跑。 这不,前天晚上一个不留神儿,郭天爵又跑了。李文忠带着人是一路追,终于追到这里,总算是把他找着了。 就在李文忠给常遇春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郭天爵在旁边是一个劲儿地否认,说自己没病,真的是朱元璋要害他,还说他哥哥郭天叙、舅舅张天佑都是朱元璋害死的。 常遇春听了这话,也不知该信谁的好。 看李文忠的样子,说得是有板有眼的。 看郭天爵的样子,哪还象个中书省右丞,跟个要饭的流民没多大区别。 再说了,要说朱元璋想害他郭天爵,甚至说郭天叙和张天佑是朱元璋害死的,常遇春可不敢相信。 这郭天叙、张天佑明明就是因为战略失误,加之陈野先临阵倒戈,才被元军杀害的。怎么能说是朱元璋害死的呢? 再加上李文忠带来的那些人都一个劲儿地给李文忠帮腔,常遇春心中信李文忠更多一些。看郭天爵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估计真的是病了。 于是,常遇春让李文忠迅速把郭天爵带回应天,要好生照顾,万不可再出了什么岔子。 这下,郭天爵是急了,也顾不得自己中书省右丞的身份了,大声叫道: “常大哥,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你我自去年年初在锥子山结识,一路从锥子山到和州,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我郭天爵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吗? 你千万不能把我交给李文忠他们,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 郭天爵这句话说得跟正常人无异,而且还能说出他们当初在锥子山结识的事情。常遇春又觉得郭天爵似乎并没有生病,但他又说出是朱元璋害死了郭天叙跟张天佑这种话,常遇春是不能接受的。 毕竟郭天叙和张天佑是怎么死的,他常遇春也是知道的呀! 难道是郭天爵遭了别人的蒙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还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常遇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郭天爵的话,但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带回去,是必须的。 眼下他正带兵与张士诚的人马交战,根本没空理会郭天爵这档子事儿。另外,李文忠是郭天爵的亲卫队长,而且是朱元璋亲自指派的,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如果真如郭天爵所说,李文忠会杀害郭天爵,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要说朱元璋会害郭天爵,常遇春不敢相信,但李文忠要杀郭天爵,也不是没可能。 这李文忠还不满十八岁,郭天爵也才二十出头,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万一有个什么小过节,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况且李文忠这两年被朱元璋宠惯了,郭天爵也是个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两个人发生点摩擦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就这么把郭天爵交给李文忠,常遇春似乎又有点儿放心不下。 常遇春沉思片刻,便有了主张。 他对李文忠道: “不管是你们这些兄弟,还是郭丞相,从前天晚上就出来了,肯定也是累坏了。 你看看郭丞相,现在哪还象个丞相啊,和流民差不多。 你看这样可好?我让卫兵给你们打点水,先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稍事休息再上路,回应天。如何?” 李文忠见常遇春答应将郭天爵交给自己,也是一拱手道:“如此就多谢常元帅了。” 于是,常遇春去叫亲兵安排饭食,并让人立即去把陈维林叫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里逃生 很快,李文忠一干人与郭天爵就着常遇春安排的饭食狼吞虎咽起来。陈维林也很快过来了。 常遇春把陈维林叫到一边,将此事大致给他说了一遍,让他立即换上便装,携带好兵器,偷偷尾随郭天爵、李文忠一行,暗中保护郭天爵。 如果真如郭天爵所说,李文忠要杀他,就一定会在外面动手,不会让郭天爵回到应天的。 如果郭天爵平安回到应天,陈维林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回来了。 陈维林是常遇春部下中,功夫最好的。此次常遇春在与张士诚交战的过程中,还派出陈维林,也算是对郭天爵这事引起高度重视了。 郭天爵、李文忠用完饭食后,李文忠就带着郭天爵上路了。虽然郭天爵是一万个不同意,但常遇春坚持让他跟着李文忠回应天,郭天爵也没招了。 就这样,郭天爵、李文忠一行骑着马从镇江一直向西,奔应天而去。 当晚,这队人马赶到了栖霞山。入应天只能等到明天了,当晚只好在江边夜宿。 陈维林远远地跟着他们。见他们只在江边生了堆火,也不找个地方投宿,没办法,只好待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赶了一天路,估计也都累了,在火堆上随便烤了些食物,就开始吃了起来。 幸亏陈维林还随身携带了些干粮,但只能吃冷的了,他可不能也生个火来烤。 那些人看起来对郭天爵也还行,烤好了食物,也给他分了些。郭天爵接过食物,就在一边一个人默默地吃着。 吃完了东西,李文忠他们准备睡觉了。 李文忠就对郭天爵说,万一我们睡着了你又逃跑,那可不好办。说是要把郭天爵给绑起来。 郭天爵肯定是不同意,双方又发生了争执。 但郭天爵一个人哪是李文忠他们十来个人的对手,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被李文忠他们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郭天爵就火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李文忠也不是省油的灯,见郭天爵骂他,当场就给了他两耳光。 陈维林快看不下去了,这郭天爵和李文忠到底是哪个是主啊?哪个是仆啊? 陈维林本想出面制止,但一想似乎又不妥。他这次的任务是保护郭天爵的安全,把他安全送回应天,现在就现身,那无疑是暴露目标了。 郭天爵挨了打,骂得就更加厉害了。不光骂李文忠,还捎带着骂朱元璋。说朱元璋人面兽心,想害他。 最终,李文忠是被骂恼火了,对郭天爵吼道,如果他再不住口,就把他扔进江中喂鱼。 可郭天爵也不管这些了,算是和李文忠杠上了。 李文忠便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郭天爵抬起来向江中扔去。郭天爵手脚全被绑住了,就算是会游泳,这样被扔进江中也是必死无疑。 陈维林一看,这可不得了了。立即在黑暗中瞅准郭天爵的位置,向他游了过去。 好在陈维林在黑蛟帮也混了些日子,这水性也练得不错。郭天爵被投入江中,是半分挣扎的动作都做不了,只好闭上眼睛等死了…… 哪知等他睁开眼,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坐在自己旁边,也生了个火堆在烤火。 郭天爵见对方侧对着自己,他肯定这个人不是李文忠,也不是李文忠的部下。 但这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要救我呢? 郭天爵躺在地上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坐了起来。 陈维林见郭天爵醒了,笑道:“郭丞相,你醒啦!” 郭天爵见对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对方,便问陈维林是谁。 陈维林讲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讲明了是常遇春派他来的,郭天爵才松了一大口气。 于是,郭天爵向陈维林讲起了朱元璋准备害死他的种种事迹。 郭天爵还告诉陈维林,当初陈野先倒戈之前,朱元璋是早有预料的,他就是故意不告诉郭天叙与张天佑,目的就是让他们两个去送死。 郭天爵还说,朱元璋就是派李文忠来监视他的。李文忠号称是他郭天爵的亲卫队长,但平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更为恼火的是,李文忠竟然趁他不在,去内宅调戏他老婆。郭天爵知道后找他理论,说要去朱元璋那里告状。李文忠就急眼了,说要杀了他。 郭天爵这才逃离应天的,但逃出了应天,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宋朝用还在和州,邵荣在太平,赵继祖在溧阳,胡大海跟汤和去了广德,而且他们几个手中的兵都不多,恐怕是保护不了自己。 上次常遇春去镇江之前,来向他辞过行。他知道常遇春去了镇江,而且常遇春手中兵多,朱元璋也还算信任他,因此只好逃去常遇春那里了。 这才有了今天早上,他跟李文忠前后脚闯进了常遇春军营的那一幕。 陈维林搞清楚了这些事,便问他这朱元帅害死郭元帅和张元帅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根据。 这下倒是把郭天爵给问住了,只说是宋朝用来拜会他时,跟他说的,他也拿不出真凭实据。宋朝用还告诉他,朱元璋把他骗到应天来,就是为了收拾他。 当时,宋朝用作为他父亲郭子兴的老兄弟跟郭天爵讲这些,郭天爵还是有所动心的。 关键是朱元璋派了个李文忠天天盯着他,从来不把他这个中书省右丞放在眼里,让郭天爵觉得朱元璋早晚有一天会收拾他的。 因此,郭天爵就觉得宋朝用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 宋朝用甚至还鼓动郭天爵让他有机会就逃到和州去,他在那边接应他。 只要郭天爵到了和州,他宋朝用就立即去联络邵荣、赵继祖、胡大海等郭子兴的旧将。他们要跟朱元璋划清界限,不跟他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陈维林搞清楚了这些状况之后,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以现在郭天爵彻底跟李文忠闹翻的情况来看,郭天爵回应天应该是不现实了。 另外,就凭宋朝用跟郭天爵密谈的这些事儿,朱元璋定他一个闹分裂或者谋反的罪名,一点儿也不为过。 说不定朱元璋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勾当,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动手收拾他们而已。 总而言之,郭天爵是不能回应天了。怎么办? 陈维林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带着郭天爵偷偷回到镇江,请示常遇春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于是,天还没亮,陈维林就带着郭天爵两人合骑一匹马溜回了镇江。 由于是两人合骑一匹马,那速度自然是慢了不少。好在李文忠他们以为郭天爵已死在江中了,也没有人在后面追赶,就算是一路慢行,心中也不慌。 当日晚间,陈维林、郭天爵二人才回到镇江。 陈维林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如果把郭天爵直接带回军营,恐怕不妥。于是便多了个心眼儿,在镇江找了间客栈,将郭天爵安顿在此。并再三叮嘱郭天爵不要随便外出,他立即去找常遇春来与其会面。 郭天爵也不是个傻子,也知道陈维林这么办的用意。这军营人多嘴杂,搞不好他没死,人还在镇江出现的消息就会走漏出去。 到时候不光自己有危险,还得连累常遇春他们。 陈维林安顿好郭天爵后,连夜去找常遇春。常遇春也是跟着陈维林连夜来到客栈,会了会郭天爵。 常遇春搞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对朱元璋害死郭天叙、张天佑一事也是不敢相信。他跟陈维林一致认为,这肯定是宋朝用为了挑唆郭天爵与朱元璋对立,编的一套瞎话。 另外,李文忠与郭天爵闹得你死我活的,应该只是他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事,这应该与朱元璋关系不大。 但这下李文忠认为郭天爵已死,不知他会怎么跟朱元璋交待。 另外,宋朝用与郭天爵的那些话,以及准备迎立郭天爵去和州的事,不知朱元璋知不知道。 如果这些事儿朱元璋都知道了,那郭天爵肯定是不能再回应天了。 目前不如就躲在这里,静观其变。看朱元璋对郭天爵的死有个什么说法,再作下一步打算。 郭天爵是九月二十七日晚上住进的客栈,九月二十九日,常遇春就收到了应天传来的消息。 说是郭天爵与宋朝用密谋在和州自立谋反,宋朝用已认罪伏法,在和州被斩首。郭天爵在外逃的过程中,掉入长江丧命,尸首都没打捞到。 果然,郭天爵与宋朝用的事朱元璋早就知道了。 朱元璋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揭这个锅盖的。没想到自己的外甥李文忠与郭天爵闹翻了,李文忠竟然将郭天爵投入了江中。 事已至此,朱元璋也没办法了。在他心目中,这郭天爵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早点死了,也是好事,免得夜长梦多。只是这外甥李文忠,可是自己的亲外甥,姐姐唯一的儿子,朱元璋可不能不保他。 于是,朱元璋命人连夜逮捕宋朝用。 第二百七十章 黑蛟帮遭人挑堂口 宋朝用听说郭天爵已死,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如果不认罪伏法,不光是死无全尸,还得连累家人。于是,宋朝用表示认罪伏法,恳请饶恕他的家人。 至于宋朝用的家人有没有逃过这一劫,我们也无从得知。我们只知道宋朝用认罪伏法,郭天爵命丧长江。 事已至此,摆在常遇春面前的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安置郭天爵的问题。 他首先想到了锥子山,想让陈维林把郭天爵秘密送回锥子山。 陈维林提醒常遇春,把郭天爵送回锥子山,肯定是不妥。毕竟锥子山有好多人都认识郭天爵,他想隐姓埋名都难。还是应该把他送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常遇春想了想,也觉得陈维林分析得有道理。可送到哪里去呢? 二人是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最后,陈维林提议把郭天爵送到石门来找我,我肯定是有办法的。 另外,石门现在还是元军的地盘,朱元璋的势力触及不到,而且石门也几乎没人认识郭天爵。 常遇春也想不出其他办法,眼下陈维林这个办法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十月初一,陈维林和郭天爵二人从镇江秘密出发,向石门而来。十月十二日,这二人到了石门,找到了我。 我听说了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感觉这事儿有点棘手。 就眼下来看,这事儿不难办,无非就是找个不属于朱元璋管辖,又没人认识郭天爵的地方,把他安置下来就行了。就当时的情况,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有很多。 可是,将来朱元璋是当了皇帝的呀!将来这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地盘儿,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就没有了呀。 好在当时没有户口本,也没有身份证,就算是有,也不联网,造个假的,别人也查不出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将郭天爵安置到不属于朱元璋管辖的地盘了。就算以后朱元璋得了天下,他郭天爵已隐姓埋名多年,谁还知道他就是当年的郭天爵呀。 那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去锥子山肯定是不行的,太多人认识郭天爵了。 留在石门,也不妥。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岂不是连累了我的岳父朱老爷子一家。况且朱老爷子在石门也是个外来户,要不是当初黑蛟帮吴老帮主的面子,岳父朱老爷子还不一定能在石门立住脚呢? 一想起这吴老帮主,我就想起了黑蛟帮。 对呀!去黑蛟帮找傅友广呀! 安庆、池州的地头他熟得很,随便安置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另外,这安庆、池州目前还是徐寿辉的地盘,徐寿辉死了才轮到陈友谅,这陈友谅还得跟朱元璋打好些年仗。 郭天爵在安庆或池州待个三五年,一点儿问题没有。等三五年过去了,天下大变了,谁还记得当年的郭天爵呀! 于是,我将准备去安庆找傅友广的想法说了出来,陈维林当时也觉得不错。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三日之后,十月十五日就出发,去安庆找傅友广。 马上就要跟我的霏儿和思淑分别了,也要跟我的儿子季牦分别了,心中还真有些不舍得。 晚上我把霏儿揽在怀里是亲了又亲,这应天置产业的事还忘记了跟她们提起。于是,我便提出了让她们都搬去应天住,一是那里的条件好,二是以后我回家也方便。 霏儿似乎很犹豫,说要听听思淑是什么意见。 第二天,我去找思淑,也说明了这个情况。 思淑觉得去应天住也挺好的,只是霏儿姐姐肯定舍不得离开父母。另外,我现在有事情要办,等我忙完了,再回石门,大家一起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我觉得思淑说得也不错,眼下是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把郭天爵这个事情摆平了再说。 十月十五日,我带上罗仁、郑光成与陈维林、郭天爵一道直奔池州而去。 十月二十二日,我们到了池州,在池州宿了一晚。 十月二十三日一早搭船去安庆。 我们到安庆的时候,恰巧赶上了一档子事儿。傅友广正在组织人手,准备与人火并。 傅友广见我们来了,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好歹也得招呼我们一下。 另外,他见陈维林来了,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兴奋。毕竟算得上是有高手前来助阵嘛! 我们立即询问傅友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傅友广面色严肃,他告诉我们,这次可能关系到黑蛟帮的生死存亡。 我和陈维林一听,都觉得事态严重。 原来,自从安庆、池州被徐寿辉拿下之后,黑蛟帮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 本来以前凭借着私盐生意,黑蛟帮维持着这一大帮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 但近来安庆城新来了个姓王的将领,听说是徐寿辉帐下大将陈友谅的手下。 这姓王的功夫了得,来安庆不久,就派人来请傅友广去叙话。 傅友广身在黑蛟帮,向来不和官府打交道,但这徐寿辉部多也是土匪、黑帮出身,跟他们打交道,不算是与蒙古人打交道。 另外别人来相请,他不去似乎太不给别人面子。毕竟别人手中有兵,安庆还归他管辖。 傅友广带了帮中几个功夫较好的兄弟,就去赴约了。 那姓王的将领也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地跟傅友广说,以后不许在安庆地盘上经营私盐,以后他们黑蛟帮的盐都得全部卖给他。 傅友广听了这话,那还了得,肯定是不答应。 那姓王的将领表示,他们如此做,无非就是想稳定安庆的军心民心,没有要抢黑蛟帮饭碗的意思。他们黑蛟帮的盐他们会按照双方协商的价格买,但黑蛟帮不得随意抬价,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维持安庆的盐价稳定。 傅友广听了十分不服,反问那姓王的将领,如果他们黑蛟帮不答应呢? 那姓王的将领笑了笑,告诉他们,他也是黑道出身,这黑道上的规矩他懂,他不会仗着自己兵多去剿他们黑蛟帮。但他会以非官方的身份来挑他们黑蛟帮的堂口,时间就定在十月二十三日晚上。也就是今晚。 至于是采取单打独斗比武的方式,还是群殴,随便傅友广他们自己挑。 虽然话不投机,但那姓王的还算有风度,并没有在他府中动手,但还是在傅友广他们面前露了一手。 傅友广准备起身告辞之时,那王姓将领过来按住他的肩头,说请他喝完了杯中的茶再走,不要这么心急。 傅友广哪吃这一套,意欲起身,竟然被这姓王的是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傅友广虽然算不上是武艺特别高强,但还是受了吴老帮主不少指点,在黑蛟帮中的功夫也算得上是上等。 可现在硬是被这姓王的按住动弹不得,那说明这姓王的功夫已高出傅友广许多了。 二人僵持了片刻,姓王的就松开了手,让傅友广起身了。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傅友广喝这杯茶,只是在他面前故意露这一手,想让傅友广知难而退。 回到黑蛟帮,傅友广立即召集帮中兄弟,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主张跟那姓王的拼了; 也有人主张暂且按那姓王的意思办,毕竟那姓王的太厉害了,他们斗不过; 还有人提出去应天请昔日的五当家陈维林回来助阵。但很快被否定了,因为时间根本来不及。 最后,傅友广和吴钥都拍了板,大不了跟那姓王的拼了,单打独斗肯定是打不过他,群殴吧! 这会儿,我和陈维林的出现,让傅友广及黑蛟帮的众位兄弟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毕竟别人要来挑场子,自己这边没个高手坐镇,肯定是不行的。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陈维林竟然回来了。 要知道在黑蛟帮的众位兄弟心中,陈维林是他们自出生以来,见过的功夫最厉害的人。 陈维林见有人来挑黑蛟帮场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告诉傅友广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先会会这个姓王的,看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傅友广听陈维林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傅友广立即命人安排点饭食,说是吃饱了好开战。 因为有要事,也就顾不得吃肉喝酒了,大家都随便吃了些,就开始准备待会儿的大战了。 按傅友广的意思,先让陈维林跟那姓王的单挑,但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堂口周围埋伏了大量的兄弟,同时还要防着敌人的官兵出动,明岗暗哨都布置了好几重。 约酉时末的时分,一队人马闯入了堂口。小喽啰来报,那领头之人正是前几日约大当家会面的那个姓王的。 不过今日这些人都是身着便服,并没有一个着戎装的,但兵器都是带了的。 看样子,这姓王的的确还是比较懂黑道的规矩,我看他的目的,不光是要把黑蛟帮打的口服,更是要让黑蛟帮心服。 既然对方来了,傅友广也立即是迎了上去。我和陈维林都站在原地没动,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情况再说。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姓王的进了黑蛟帮的堂口先是一阵哈哈大笑。 傅友广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由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那姓王的笑过一阵之后,问傅友广这几日考虑得怎么样了。并表示黑蛟帮只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来,以后绝对不对亏待黑蛟帮的,黑蛟帮以后还是安庆城最大的帮派。 傅友广正准备发作,陈维林突然窜了出去。 我心想,这不太好吧,难道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开干?这不象陈维林的作风呀? 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陈维林就已来到了那王姓将领的面前。 他们二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手,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陈维林与那个姓王的就这么僵持着。 我心想,这是干什么? 就算开打,也先打个招呼嘛!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去,似乎是在准备看一场龙争虎斗。 忽然,陈维林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话是大大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他对那姓王的喊道:“二师兄!” 那姓王的也对他喊道:“师弟!” 众人都还没明白过来,他们两个竟然就抱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师兄?师弟? 记得以前听陈维林讲过,当初他的两个师兄出去投军了。后来师傅死了,他就出来找两位师兄,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最后,他一路顺江而下,流浪到安庆,遇见了傅友广,加入了黑蛟帮。 难道这姓王的将领,就是陈维林的师兄? 果然,这姓王的叫王厚义,正是陈维林的二师兄。 他和陈维林的大师兄张定边当初一起投奔了徐寿辉的部队,后来几经辗转,他们二人成了陈友谅手下的爱将。 这次,王厚义奉陈友谅之命,前来安庆一带。 到了安庆,他感到这盐价不稳,容易导致市场混乱。为了安定军心、民心,于是就有了找傅友广谈话到今天挑黑蛟帮堂口这一出。 这下本以为双方要开打,没想到竟然是一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挑堂口之战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既然这人是陈维林师兄,那傅友广就得交这个朋友呀!傅友广立即命人快去准备好酒好肉,摆了六桌。双方不能在刀枪上一拼高下,只好在酒场上一拼高下了。 陈维林向王厚义讲述了他们投军之后自己所经历的一些事。 王厚义也跟陈维林讲起了他和大师兄张定边的一些事情,王厚义还说他和大师兄也早已知道师傅去世的事情了。 他们也派人去寻过陈维林,只不过那时师傅已死,陈维林已不知所踪了。 据王厚义讲,张定边深得陈友谅赏识,并与陈友谅结为兄弟。目前,张定边身在汉阳陈友谅的身边。 因陈友谅对安庆、池州一带的前沿阵地不甚放心,张定边便推荐自己的师弟王厚义前往安庆、池州等地视察一番。 如此说来,王厚义并不是安庆的守将,而算是来巡查安庆、池州的钦差大臣。 按照王厚义的说法,他们天完政权目前取得的地盘普遍缺盐,因此这食盐的供应就显得尤其重要。 他来到安庆后,了解到安庆市场并不缺盐,其原因竟是黑蛟帮有大量的私盐货源。他便想控制住这条货源,于是就有了找黑蛟帮约谈这事儿。 现在一切都说开了,那就好办了。 陈维林毕竟曾经是黑蛟帮的人,他不能卖了黑蛟帮这么多弟兄。他向王厚义保证,如果他们天完政权缺盐,尽管来找黑蛟帮,他们黑蛟帮一定保证食盐的供应。价钱也好商量,绝不高于其他私盐贩子的价。 王厚义听到这里,也是非常满意。他也知道现在陈维林算起来应该是朱元璋的部下,属于龙凤政权。他想把陈维林拉过去,说过段时间他们一起回汉阳找大师兄。 陈维林思索良久,拒绝了他这个请求。 陈维林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天下大乱,将来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如果现在他们三兄弟就全部把宝押在徐寿辉、陈友谅身上,这太不明智了。更何况在朱元璋军中,他还有一帮生死兄弟,在安庆还有黑蛟帮的众多兄弟。 他坚持认为,自己必须还是要返回镇江军中的。 王厚义听了陈维林这番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有一点他解不开疑惑,就是将来一旦他们师兄弟在战场上遇见,又该如何是好? 陈维林表示,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战场之上,他们师兄弟兵戎相见,这是无可避免的。但是一旦师兄弟战场相见,他一定会保全二位师兄的性命。 也就是说,杀对方的兵、杀对方的将,这都没问题,但对他的两位师兄,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王厚义听了点了点头,但又喃喃道:“只怕战场刀剑无眼,纵使有心,也怕无力哟!” 陈维林笑道:“二师兄,你怎么这么悲观呢?以我们三兄弟的身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不敢说。但要说在乱军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什么难事吗?” 王厚义听完,也是欣然一笑。 当日,这二位师兄弟也是相谈甚欢,黑蛟帮的危机也是顺利化解了。而且坏事还变成了好事,黑蛟帮的私盐生意算是进一步拓展了市场了。 众人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厚义就派人来接陈维林,说是让陈维林到他府上好好叙叙。 我想他们师兄弟也是好久不见了,也也十分赞同陈维林去赴约,这郭天爵的事情,由我跟傅友广说。 陈维林走后,我才给傅友广谈起了此行黑蛟帮的真正目的。 不就是安置个人嘛,这对于傅友广来说,能算个什么事儿。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委屈郭天爵这位昔日的公子哥、龙凤政权的中书省右丞了。 因为郭天爵能识文断字,在当时也算高级知识分子了,这就业问题很容易解决。 关键是自己要能够调整好心态,不要再迷恋过去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轻松、幸福日子就成了。 晚上,陈维林才回到黑蛟帮,我们打算就在黑蛟帮停留一晚了,第二天回应天去。 当天晚上,郭天爵给我提出了一个请求,说是请我们想办法把他的老婆接过来。 我迟疑了一阵,按说这个要求不过分。只是这个事情能不能办得成,还是两说。 这其一,他这老婆听说他死了,愿不愿意替他守寡? 这女人是不是打算一心一意地跟着郭天爵的? 说不定他上次跟李文忠这事儿,就是他这老婆惹的麻烦。 李文忠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年,见到漂亮女人心动这很正常。但这事儿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他这老婆也看上李文忠了呢,觉得跟着他郭天爵日子过得窝囊。 而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傍上他将来说不定能飞黄腾达,早跟李文忠眉来眼去了呢。 只不过是不凑巧被郭天爵发现了,就只好说是李文忠调戏她了。 这其二,郭天爵从现在开始,就得过普通人的日子了,就得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以他郭天爵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那个老婆是不是也愿意跟他平平淡淡过一生呢? 这其三,就算他那老婆愿意一辈子跟着郭天爵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那也得过段时间,等大家都把郭天爵是谁给忘记了,才能接他老婆过来。 如果现在他的老婆突然失踪,再加上朱元璋并没看到郭天爵的尸体。以朱元璋那狡猾的性格,是不是会怀疑郭天爵还没死呢? 当然,这前两个原因,我没当着郭天爵的面说出来,只说出了最后一个原因。 我告诉郭天爵,让他安心在安庆过日子,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他老婆接过来,让他一家团聚的。 当晚,我私下跟傅友广和陈维林说,以后如果那些女难民中有姿色好点的,不妨给郭天爵介绍一个,说不定他就忘记了应天那个老婆。 眼下的关键是隐姓埋名,把应天的那个女人接了过来,很可能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当然,我担心的那前两个原因,我都讲给他们两个听了。 他们两个也都认为我分析得有道理。 傅友广表示就把郭天爵安排在仓库帮着记账,这事情也轻松,相信他也能办好这个事。 另外,我还叮嘱傅友广不光要安排好郭天爵的事情,还要多盯着他点,万一他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陈维林一道出发去应天。因为是顺水,速度很快,十月二十九日就到了应天。 到了应天,我则立即去找沈贵、陈元贵他们,陈维林则立即去镇江常遇春军营。 见了沈贵、陈元贵他们,他们正忙着呢,见我来了,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 听说思淑生了个儿子,大家都是不住地向我道喜。 大家叙完了这些家庭琐事,陈元贵就向我江报了一下,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的收购情况。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陈元贵的损招 上次沈大哥是六月下旬走的,七月中旬,就又到位了八万贯至正钞,一万两现银。 加上第一次到位的资金共计是二十二万贯至正钞、三万两现银,总体到位资金折合现银十四万两。 算上之前收购的房产、地产,现在整体收购情况是: 共购进良田两万三千余亩,共计花费至正钞十三万四千贯、现银两千两; 购进中田五千余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八千贯、现银一千两; 购进次田一万一千亩,花费至正钞两万贯、现银一千两; 购进林地八千一百亩,花费至正钞一万六千二百贯; 购进滩涂地八千七百亩,花费至正钞四千八百贯、现银一千九百五十两。 另购进房产一百一十一处,花费至正钞两千贯、花费现银约四千九百两。 自沈大哥入应天以来,日常开销共花费至正钞一千贯、现银六百两。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至正钞共花去十九万六千贯,还剩下两万四千贯;现银花去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两,还结余现银一万八千五百五十两。 据陈元贵他们讲,现在应天的市场总体平稳。他们这几个月完全是按照我们既定的方针,缓慢地收购。 一旦市场上出现大户大量抛售,他们就果断吃进,确保应天的市场不发生较大的波动。 我对目前的运转情况是很满意的。按照目前的状况,现在基本上不会有大量的购进了,因为该跑路的那些蒙古人的遗老遗少基本上都跑光了。 剩下的观望群众见应天的市场稳定,而且自朱元璋把集庆改名为应天以来,应天似乎又逐渐在开始恢复往日的繁华了,这些人也就不打算跑路了。 市场上没什么人卖了,价格自然就稳了,也就不会出现大的波动了。 就这近几日,似乎由卖方市场进入买方市场的迹象,价格已出现了缓慢的上升趋势。 原来我们吃进良田,基本上都是每亩六贯至正钞或者三两现银左右的价格。现在这价格已经稍稍有些上涨,低于七贯每亩,都没有人愿意出手。即使是七贯一亩的价格,供应量也不大。 所以沈贵、陈元贵他们近几日都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手头还有些至正钞和现银,按照沈大哥上次派人送钱过来捎的口信,余下的四万两现银的本钱在今年年底前一定会到位。 如果到了那时,还没购进什么产业,那差不多手中就还有折合七万两现银的本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到底是继续购进呢?还是停止收购呢? 如果停止收购的话,价格是不是又会进一步上涨? 到时候如果再想购进就更加困难了或者要花更多的本钱了? 沈贵、陈元贵他们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我也陷入了深思。 的确是难以抉择,似乎继续购进有购进的理由,暂停收购也有暂停的道理。 我问陈定邦,李善长那边的数据是什么情况。 陈定邦告诉我,李善长那边反馈的数据情况他们一直保持了跟进。这几日市场价格稍微上涨,主要原因还是供应量不足,市场上没人愿意出货所致。 其实近段时期虽然说集庆房产和土地价格稍稍有些上涨,但并没什么成交量。只是因为想购进的人数比出货的人数多,人为地拉高了价格。 我认为陈定邦的这个分析还算靠谱,其实现在这个状况不正是朱元璋、李善长特别想看到的吗? 既然市场稳住了,我们也没必要庸人自扰,顺其自然吧! 如果年底沈大哥的最后四万两现银的本金到位了,我们还是没有怎么进货的话。大不了把本钱放在这里,静待合适的时机。 假如沈大哥如果有其他的什么生意头寸不足,也可以从我们这里周转嘛!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主要是认为,反正这本钱就是沈大哥、沈贵,还有我和汪耀南四个人嘛!都不是外人,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沈贵他们觉得也完全可以接受,反正就是稳坐钓鱼台,市场不跌,咱就不出手。 可刚说到这里,陈定邦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市场价格上涨得厉害,我们要不要出货呢? 如果要出货,又在什么价格点出货呢? 是缓慢出货,还是速战速决?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我看了陈定邦两眼,心想,这小子现在长进了,提出的问题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这个问题还真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如果价格上涨要不要出货? 我让大家谈谈看法,大家都议论纷纷。但大体思路都还是一致,就是价格涨到一定的程度,就要出货。 但对于涨到什么点出货,该快速出货,还是缓慢出货,大家的意见不统一。 沈贵认为,价格只要上涨超过三成,就该考虑出货了。但出货要缓慢,如果出得太急,价格会跌。 陈定邦则认为,至少也得等到价格上涨五成以上,才考虑出货。至于出货的方式,他也赞同沈贵的观点,以缓慢出货为宜,确保不引发应天市场的大波动。 而陈元贵则提出了一个颠覆所有人价值观的想法。他认为,咱们要瞅准时机出货,出货的速度要快,就是要让市场价格大跌。等市场大跌之后,咱再以低价吃进。 这样我们先高价出,打压市场后,再低价进。说不定手中的地就能从这番折腾前的一亩变成折腾后的两亩。 陈元贵这番话直接是把大家给说愣住了。要纯粹从赚取差价的角度来说,他这个方案无疑是最合适的,但也是最损的。 如此一来,必定会引发应天市场的巨大波动。这可是朱元璋和李善长都不愿意看到的。 陈定邦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他说我们在买卖的过程中,都得去李善长的人那里进行登记。如此一来,谁在大量进货,谁在大量抛售,李善长都是了如指掌。 如果我们这样做,李善长肯定是会知道的。那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跟李善长合作? 陈定邦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认为陈定邦的话有道理,说陈元贵那个方法不行、太损。 就在众人纷纷否定陈元贵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说话了。 我表示,陈元贵这个想法的确是不现实,毕竟李善长是我们以后的长期合作伙伴,我们不能这么明摆着拆他的台。 但是,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在李善长不知道是我们捣鬼的情况下,实现陈元贵那个方案呢? 如果真有这么个好方法,那我们可算是发大财了呀! 众人听我这么一说,也都是陷入了深思。 如果真能有个办法,让其他人去打压这个市场,我们只是从中混水摸鱼,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真要想出这么个鬼点子出来,也是十分困难的。众人想了大半天,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冥思苦想了半天,就是没想出什么好方法。 我只好对大家说,陈元贵的这个方案,相当于是给我们考虑问题,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从目前来看,要想实现他这个计划,还是不太现实。 但大家只要记住有这么条思路就够了。兴许哪天,市场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真的就有了这么个机会呢? 我们现在就把这种可能摆在这里。如果将来有一天,各种条件都成就了,我们就要果断出手,快速出手,先把这应天市场的水搅混,然后再最大化我们的利益。 从刚才大家的观点来看,价格上涨到一定程度,我们还是要出手的。既然陈元贵的思路目前不可能实施,那么我们也就是只能缓慢出手了。 现在最主要的分歧就在这价格上涨到多少开始出货最合适的问题了。 沈贵说三成就够了,陈定邦说五成才行,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这话问了出去,大部分都还是赞成陈定邦的观点,认为至少要上涨到五成出手才有个搞头。 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日后的应天就是朱元璋建立明朝后的国都,因此他们目前还不能体会到这块地盘的重要性。 但这些事情,我不能明说。我只是告诉大家,我的心里底线比你们都高,我认为价格如果没翻番,我们就不要急着出手。 你们看看,朱元璋从拿下集庆,到改名应天,再到现在,这才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情况是什么样子? 从最开始的大量蒙古人的遗老遗少抛售土地、房产,到如今的价格稳中有升。这说明了什么? 这充分说明了应天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认为应天的市场值得我们期待。价格不翻番,我坚持认为,我们不应该出货。 我这番话出口,锥子山的那帮人都纷纷表示支持我的意见,毕竟他们对我都有点盲目崇拜了。 沈贵的几个手下没有发话。 沈贵沉默了半晌表示,他同意我的观点。沈贵说,他哥哥离开集庆时,曾经反复叮嘱过他,如果在重大决策上与我的意见相佐,一定要尊重我的意见。 第二百七十三章 柳怀镜的方案 听沈贵讲,沈大哥说他以前信我这个兄弟,以后也会信我这个兄弟。如果没有我,他今天也干不了这么大的事。对于我的决定,他这个当大哥的永远支持。 沈贵说完这番话,我心中感觉暖暖的。 沈大哥如此信任我,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这个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听陈定邦说,杜黑子已派人捎来口信,关于我们上次在集庆商定的建设方案和那个薪酬分配改革的草案,刘聚大哥都没什么意见。 黑石岭中的小建设目前正在进行,估计顶多还要个把月就完工了。 过完年后,杜黑子就准备亲自带领施工队伍到应天来。毕竟我们的那个联络点工程,算是个大工程了,得抓紧时间赶紧开工。 本来我还想着派人去给杜黑子带个口信,请他来应天一趟,我和他讨论一下那个薪酬分配制度的改革方案的。 但一想,黑石岭中正在搞建设,他肯定也挺忙的。不如我先去常二哥军中一趟,看他关于军中人员定级的方案拿出来没有。 如果拿出来了,我就带上回锥子山一趟,去锥子山先跟杜黑子把方案完善,然后给刘聚大哥汇报。争取明年一开年,咱们的这个方案就能正式开始实施。 另外,也好长时间没回锥子山了,黑石岭中也不知道搞得怎么样了,是该回去看一看了。 现在是十月底,去锥子山一来一回,估计得个把月,到时候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光景了。 我还打算回石门过年,毕竟小季牦还小,另外也想念我的霏儿和思淑。 我还得跟霏儿、思淑,以及岳父朱老爷子商量这霏儿她们什么时候搬来应天住的事情。 这样看来,时间紧迫,我得立即开始行动了。 我将我预计的大致行程跟陈元贵、罗仁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罗仁表示愿意跟我随行,这次我没同意。 我的打算是他和郑光成这次就留在应天,一年到头老跟着我跑,跟老婆都没几天时间亲热,我准备明天去郑有功那里看看,让他派两个人跟我回锥子山。 罗仁和郑光成则留在这里协助郑有功的工作,当然最主要的是让他们在应天陪陪老婆,最好是造个“小罗仁”、“小郑光成”出来。 罗仁、陈元贵他们一帮人听了,都表示反对,说这样不安全。 我则说,从应天到和州、滁州,直至锥子山,基本都是朱元璋的地盘,这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反正不管我是好说歹说,这帮人就是不同意我去郑有功那里找两个人跟班。 最后,陈定邦提出了个方案。这次回锥子山,他和贾海通陪我回去。 毕竟我说的也是实情,罗仁、郑光成这次跟我出去了好几个月。这马上又出门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就怕他们的小媳妇儿肚子里有意见。 但他陈定邦和贾海通这几个月在应天算得上是小日子天天都过得挺滋润。这次回锥子山,也就个把月时间,他们两个也该出去转一转了。 反正目前应天这边的市场状况很稳定,短期之内也难以有什么大的动作,他们两个只需要跟罗仁、郑光成做个简单交接即可。 最终大家都一致认为陈定邦这个方案合适,我也只好从善入流了。 不过这去锥子山之前,我得去见三个人。 第一是李善长,听陈元贵说他现在人在应天; 第二,我得去联络点一趟,看看郑有功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我得去趟镇江,去看看常二哥,顺便问他军中人员的定级方案搞出来没有。 这三个人中,李善长最忙,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先去他府上拜会,如果他不在,我就先去联络点。 见过了李善长和郑有功,我就带着陈定邦、贾海通直接去镇江找常二哥,然后从镇江直接上船去和州。 第二天上午,我让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在家里处理交接事宜,我则一个人去了李善长府上。 果然,李府的人告诉我,李善长一早出门了,李存义也不在。 我只好让李府的人等李善长回来后,给李善于长说一声,就说我找他有事,如果他回来了,立即派人来通知我,我立即就赶过来。 我也告知了李府家人,我在应天可能待的几个地方,包括我们的联络点,沈贵那里。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待会儿李府的家人找我半天找不着,耽误事儿。 出了李府,我就直接去了联络点郑有功那里。郑有功正在桌上认真研究一张图纸,见我来了,也是十分地意外。 我简要地说了一下我此行来应天的基本情况,以及我下一步的行程,当然那郭天爵的事情我可没讲。 这事儿我告诫过罗仁和郑光成,连陈元贵他们都不要讲,越少人知道这事儿越好。 郑有功告诉我,他正在看的是他在上次杜黑子画的联络点建设草图基础上,自己琢磨画的一个详图。 我也仔细看了看这图,整体布局与上次杜黑子的草图差不多,只是画得更加详细,更加规整。 每个房间的尺寸,每条道路的宽度都标明了。 我看了看也十分满意,有了这个详图,杜黑子的人来施工就更加方便了。 我和郑有功正讨论着这未来联络点的宏伟蓝图,郑有功忽然一拍脑袋,说是前几天和州联络点的张怀德派人送过来一封信,说是柳怀镜给我的。 郑有功立即回房间给我取来了信,我当即就拆开了。 原来是上次我让柳怀镜拿个居中人员的定级初步方案,他经过仔细琢磨,拟定好这个方案之后,就让张怀德派人送来了应天。 他知道,我若从石门出来之后,第一站必然是应天。 我拿着柳怀镜草拟的方案,仔细看了起来。 我和思淑定为领导级二档,这没毛病。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定为中层干部一档,柳怀镜、贾海通、郑光成三人定为中层干部二档,张怀德、郑有功定为中层干部三档。 其余人等按照资历依次定为普通职工级一档至三档。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柳怀镜这个方案,他主要还是按资历来定级。 比如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是最先跟着我的锥子山老兄弟,这次都被定为中层干部一档。 柳怀镜将自己则跟贾海通、郑光成都定为中层干部二档。 要按我的意思,以柳怀镜的能力,特别是在经营、沟通、协调方面的能力一点儿都不比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这三人差,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加突出一点。 他之所以把自己和贾海通、郑光成定为一个档次,肯定是认为他们三个都是元兵投降过来的。 至于张怀德、郑光成定为中层干部三档,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 我当即就有了个想法,将柳怀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但这事儿,我还是想征求一下陈元贵他们这几个人的意见,听听他们的想法。 我先将这定级的基本情况给郑有功大致说了一下,问他对此事怎么看。 郑有功十分激动,说他资历尚浅,就被定为中层干部级,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当。 我则笑道,这事儿是当初就确定的原则,将来任何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至少定为中层干部级三档。 郑有功这才稍稍安心。 我问郑有功,对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有没有什么看法。 郑有功表示,这三个人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都是办事稳妥之人,这定为一档一点儿毛病没有? 我接着问,那柳怀镜这些年来一直独自带着运输队倒腾私盐,功劳也不小啊,只给他定个二档,这合适吗? 郑有功沉吟了半晌,也表示以柳怀镜的工作能力及工作业绩,如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完全没有问题。 听郑有功这么说,我心里就更加有底了。 我又了解了一些联络点的情况。我回石门后,郑有功也迅速地安排了黑石岭中光棍兄弟的相亲事宜,据说还十分成功。 就上个月,常遇春的部队去镇江之前,安庆那边又送来四百多名女子。郑有功立即去请示了常遇春,在他们去镇江之前,又安排了一次相亲大会,也还算得上顺利。 现在,联络点里也只有十来名女子了。 我又跟郑有功说了些鼓励的话。看看也快中午了,郑有功安排人去搞两个好菜,说要留我吃饭。我想,反正在哪都是吃,就答应了。 郑有功正张罗着,忽然李善长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府了,请我去他府上吃午饭。 嘿嘿,没想到我还这么俏,都有人抢着请吃饭。 我立即跟郑有功讲明,我近期得回趟锥子山。 这回去之前,我还得去会会李善长,今天本来一早上就去了他那里,可他不在。他可是个大忙人,趁着这会儿他在,我得赶紧去。 郑有功也知道我的事情多,也就不挽留我了,我则跟着李善长的人到了李府。 第二百七十四章 狗血的三角恋 出乎我意料的是,不仅李善长、李存义兄弟在,胡惟庸也在。 要说起来,这胡惟庸只能算是李善长跟班的。只是胡惟庸这人办事能力真不错,脑袋瓜子也特别灵活,于是李善长经常派他干些重要事情,渐渐地就成了李善长的得力干将。 我与胡惟庸也是好久不见了。自从朱元璋拿下和州后,胡惟庸基本上都是待在滁州,说是总管后方事务,其实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密切关注郭天爵的动向。 要说当初这说服张夫人、郭天爵让他们接受朱元璋的领导,以及他们二人到应天来,胡惟庸其实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想起这郭天爵的事,胡惟庸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寒暄了几句后,我直接就是单刀直入,问胡惟庸,这郭天爵才来了应天不到二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和宋朝用勾搭上了,最后还搞得个落入江中,尸首都没捞着呢? 胡惟庸沉思了片刻,说道: “真是世事无常呀! 说起这事儿,我都有点觉得对不住郭老元帅啊! 郭天爵年少轻狂,待在滁州那种小地方倒还好。 到了应天这大地方,那些郭老元帅的旧部老是去他府上串门。 就说这宋朝用,因为不服咱朱元帅的领导,就故意挑唆郭天爵与咱朱元帅搞对立。并暗中许诺,只要郭天爵去了和州,他立即去招募郭老元帅的旧部,在和州另起炉灶。 这郭天爵哪懂这些,就让人给当枪使了。” 按胡惟庸的说法,这李文忠自从当了郭天爵的亲卫队长,与郭家人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这李文忠虽然年纪不算大,但长得相貌堂堂,比郭天爵有男子汉气概多了。 听说是郭天爵的老婆见了李文忠这个小帅哥,平日里就有意与他多说几句话。恰好有一次两人正说笑着,被郭天爵给撞见了。 郭天爵当场没有发作,待李文忠走后,他就质问自己老婆。那女子也是会编排,非说是李文忠调戏她。 第二天,郭天爵质问李文忠。 李文忠哪肯受这个冤枉,当即就与郭天爵翻脸了。 郭天爵说他是中书省右丞,要好好收拾他这个看家狗一顿。 这下,就彻底惹恼了李文忠,带着人围了郭府,说要杀了郭天爵。 这下轮到郭天爵傻逼了。好在几个滁州那边带来的老家丁帮了他的忙,一边顶住李文忠的进攻,一边从后门把郭天爵给掩护出去了。 李文忠就带着人在后面紧追。几个护着郭天爵的老家丁都是老胳膊老腿儿了,不是被李文忠给收拾了,就是跟郭天爵给跑散了。 最后,郭天爵是拼了老命向东跑,终于是到了常遇春的军营。郭天爵就指着常遇春能救他的命了。 郭天爵前脚刚到常遇春的军营,李文忠后脚就到了。 李文忠虽然仗着是朱元璋外甥,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但在常遇春面前可是不敢造次。 常遇春那打起仗来不要命的性格以及那一身功夫,没有几个人不怕的。 于是,李文忠就只好说是郭天爵得了失心疯,他们是来找他回去的。 常遇春看郭天爵那样子,跟个流民差不多了,还真以为郭天爵是病了。就让李文忠将郭天爵带回去了。 哪知,李文忠、郭天爵一行快到应天的时候,竟然有人驾着船从江上来接应郭天爵。 李文忠哪这么容易让郭天爵溜掉,在江面上和对方干了一仗。郭天爵掉到水中不知去向,对面的人被抓了两个,他们招供说是宋朝用派来的。 李文忠立即向朱元璋报告了此事,朱元璋连夜派人过江去和州,拿下了宋朝用。 宋朝用对于鼓动郭天爵在和州另立门户一事是供认不讳。当然,宋朝用也没逃脱被斩首的命运。 只是郭天爵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中。 听到这里,我心中是暗暗好笑,这李文忠也是能编排。明明是他把郭天爵绑起来丢入江中,还编造出个宋朝用派人来接应郭天爵的事。 也怪这宋朝用和郭天爵行事不密,这算计朱元璋的事,他们竟然都让朱元璋知晓了,朱元璋岂能饶过他们。 郭天爵死后,张夫人整日是以泪洗面。 起初,人们对郭天爵的死还颇有微词,认为这都是李文忠的一面之词,是不是另有真相,还不得而知。 但十多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舆论都站到了李文忠这边。 听胡惟庸说到了这里,我立即来了兴趣,是什么事情竟然让舆论能这么快转向。 按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郭天爵自从到应天来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没有好果子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朱元璋早晚有一天得收拾郭天爵。 这郭天爵忽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虽说有宋朝用的供词,但在那种情况下,宋朝用被屈打成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舆论如此之快就发生转向呢? 我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胡惟庸。 胡惟庸告诉我,这里面的关键人物就是郭天爵的老婆彭氏。 这彭氏据说是彭早住的一个族妹。这彭早住因为父亲彭大与郭子兴的关系,他跟郭天爵的关系也很要好。 这彭氏长得颇有姿色,加上是彭早住族妹这一层关系,郭天爵还是十分喜欢彭氏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郭天爵深爱的人,竟然在他被宣告死亡后十天,答应改嫁给李文忠。 如此一来,一个局外人会怎么看? 无非就是这个女人水性扬花,看见李文忠比郭天爵帅气,就喜欢上了李文忠。夫君尸骨未寒,她就改嫁了。 而李文忠与郭天爵的那场闹剧无非就是两个年轻男子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双方开干而已。或者也可以说,这就是一场狗血的三角恋的故事。 如此一来,这事儿儿似乎与朱元璋是一点关系就没有了,至于宋朝用与郭天爵蓄谋在和州另立门户之事,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彭氏改嫁之事,是李文忠向朱元璋提出的请求。 如此一来,究竟是李文忠看上了这个有夫之妇,还是这个有夫之妇见异思迁,那都只是一个爱情故事的范畴了,而不属于一个政治事件的范畴了。 当初李文忠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向朱元璋提起了他要娶彭氏之事。 李文忠满以为舅舅朱元璋会将自己臭骂一顿,说他是个没出息的,尽拣些破烂货。 没想到的是,朱元璋听说了李文忠这个请求,竟然是轻描淡写地就答应了,还亲自主持了这个亲外甥的婚礼。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政治智慧和他的危机公关能力。 本来郭天爵出了这事儿之后,明里暗里,他都成了众矢之的。别人肯定要把郭天爵的死算到他朱元璋头上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亲外甥竟然提出了要娶郭天爵的老婆彭氏。这要是一般人,肯定得把李文忠骂个狗血淋头。 朱元璋高就高在这里,就顺水推舟让李文忠娶了彭氏。李文忠与郭天爵的那一堆烂事就从一个政治话题转变成了一个爱情话题。 更何况,从古至今,爱情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它比起政治话题更能让人感觉到轻松、没压力,可以随便谈、随便说、随便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听完了胡惟庸的故事,酒菜都摆上了桌,我们也都不是外人,也没人客套。大家就坐下来,边吃边聊。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听说我喜得贵子,也是一人敬了我一杯酒,向我表示祝贺。 我也向李善长讲明,我这么急着来找他,就是准备马上回锥子山一趟,所以想找他了解一下应天的情况。下一步,需要我们干些什么,他尽管发话。 李善长说我太客气了,这应天能有今天,也是我帮了不少忙。 李善长也向我透露,下一步朱元璋的总体计划,就是不断地巩固应天周边的地盘。只有把应天守住了,把应天经营好了,他们才有精力投入到下一轮的扩张计划中去。 这顿饭只吃到未时才散了。 出了李府,我去了沈贵那里。我估摸着陈元贵他们几个肯定还在那里。 果然,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早已完成交接,他们几个正与沈贵、陈元贵在瞎扯淡呢。 我告诉他们,一切顺利,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出发去镇江。这出发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跟他们商量。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沈贵在内。 我赶紧解释,此事是锥子山的事,与沈家无关。 于是,我将柳怀镜草拟的这个居中人员的定级方案给大家简要说明了一下,问大家都什么意见。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还是谦虚了一阵,说还是跟贾海通、郑光成一样,定个中层干部级二档吧。 我笑着问贾海通、郑光成他们的意见。 他们二人则表示同意这个草案。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三人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吃了不少苦,做了不少贡献。他们两个入伙的晚,理应比他们三个低一档。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镇江军营 我笑着告诉众人,我也基本赞成柳怀镜这个方案,但有一个人的定级,我觉得应当调整。 众人听了这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看着我,等着我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很干脆地告诉他们,我认为柳怀镜应该定为中层干部一档。 我对众人说道,这些年来,倒腾私盐的事都是柳怀镜一手在打理,的确是辛苦他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是把这事办好了,还开拓了不少市场,为我们锥子山的经费保障算得上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也是一致赞成我的意见,说是应该给柳怀镜提一档。 我见众人都没有反对意见,也就决定了在和杜黑子讨论定级方案的时候,将柳怀镜就定中层干部一档。 沈贵见我们讨论得起劲儿,早就让人去安排晚餐去了,说是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算是送个行。 沈贵也不是外人,要安排吃晚饭,我也就不客套推脱了。 席间,沈贵告诉我,他打算十一月底或十二月初的时候,启程回苏州。主要是因为应天这边的市场已趋于稳定,以后基本上都是小进小出,他继续待在这里意义不大。 沈大哥那边也来信了,苏州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要他回去帮忙。 他走后,这里会留几个人,由金大富当负责人,全面协助陈元贵的工作。以后这边的一切,他就打算拜托陈元贵和金大富了。 如果应天这边一旦行情有变,或者有什么大进大出的时机,他会马上赶来应天的。 另外,沈大哥还有四万两现银的本钱还没调集过来,如果过来了,一切就由陈元贵和金大富安排着办。 接下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了一下,关于这些房产和土地的出租问题。 现在的确不算是出货的好时机,但这些土地房子在手中还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那些良田基本上是原来的出卖人早就安排了佃户租种着,今年的租金已经是收过了。 我叮嘱陈元贵一定要搞好摸底工作。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让郑有功先临时安排几个帮忙。再不够的话,我让柳怀镜安排人过来。 也就是说这此土地明年必须得发挥效益。 至于房产,能出租的就尽量出租。特别是一些临街的可以做商铺的,尽量物色租户,都租出去。 别的不说,一旦这些房子和土地的租金收益收上来了,每年支付我们这边几个人的开销就多剩有余了。 众人都直点头。这马上就要年底了,是得着手计划明年的租金事宜了。 另外,我也告诉陈元贵,如果要出货还是按照昨天商定的原则,价格不翻番,坚决不出手。如果价格有下跌,该出手购进时要果断出手。 陈元贵和金大富当着沈贵和我的面,粗略地分配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陈元贵主要负责城西的地块的收租事宜,郑光成负责城北和城东的地块,金大富负责城南,罗仁则主要负责中心城区的房产招租事宜。 因为城北主要是锥子山的产业,城东的地皮大部分是朱元璋的,所以郑光成虽然看起来负责两个方向的,其实他的任务最轻。 另外,我还告诉陈元贵,咱锥子山购置的那些产业,也按照沈大哥这边的操作方法去落实。 同时,我又叮嘱罗仁和郑光成两个,一定要通力协作好陈元贵的工作,你们都是中层干部,要充分发挥作用。 罗仁、郑光成也是不住地点头。 同时,陈元贵表示,打算让郑有功开始全面接手锥子山在应天的产业。陈元贵与罗仁、郑光成在兼顾沈家这边产业的同时,负责协助郑有功处理好自己分管片区的锥子山产业对接的相关事宜。 我对陈元贵这个安排也是相当满意的,是时候给郑有功压点担子了。 他作为应天的联络点负责人,理应总管应天这边的全盘工作。也只有他把应天这边的产业都理顺了,罗仁、陈定邦他们才能抽得出身,跟着我去干些其他的事情。 我也给陈元贵他们讲,让郑有功接手产业的事,千万不能急,要慢慢来。 过完年后,他还有个大任务,就是现在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那也是个很费脑筋的事情。 目前来说,只是让他先上手,全面了解情况,陈元贵仍然是这产业的负责人。 等联络点的改扩建工作完成之后,陈元贵再和郑有功完成相关的具体交接事宜。 众人也认为我这个方案很合理。 由于到镇江路程不算近,我们打算第二天清早就出发,争取晚上能赶到常二哥军营。 于是,晚宴上把几个重要事情勾通好之后,我们就散了。 陈定邦与贾海通也该回去收拾一下,跟自己的新媳妇儿好好告个别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和陈定邦、贾海通三人就骑着快马向镇江进发了。 一路还算顺利,当日晚间,我们到了常二哥的军营。 常二哥看我们风尘仆仆的,估计我们赶路还没吃晚饭,立即命人去取了些简单的饭食过来,我们狼吞虎咽地几下就解决了。 由于赶了一天路,也比较累了,我只将此行的目的,大致跟常二哥说了一下,主要是担心他的定级方案还没拿出来。 常二哥说他的方案早就让蓝玉做好了,他也看过了,认为合适。说完,就让蓝玉给我拿过来了。 我一看都准备好了,那好,明天再研究吧。 于是,我们就先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呵——呵——哈——哈——”的声音吵醒了。 这是谁在练功吗? 常二哥虽然也经常早起练功,但没这么大动静呀? 我立即起身去看个究竟。 常二哥确实在练功,但不是一个人在练功,而是带着两个人在练功。 以前在锥子山,常二哥常带着蓝玉练功,这我是知道的。但这两个人并非蓝玉,其中有一个人我似乎是见过。 常二哥见我出来了,说道:“三弟,起得早呀!” 我笑道:“你们一大早在这里吵吵叽叽的,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呀!” 我转头看了看跟着常二哥练功的两个人。 这两个跟着常遇春的人,一个约二十岁的年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真还想不起来了。 另外一个是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有见过。 我见他们练得正起劲儿,便走到近前,跟常遇春开玩笑道:“二哥,什么时候又开始收徒弟了呀?” 三人见我过来了,都停下了练功,顺便擦擦额头的汗。 常遇春笑道: “三弟呀!这收他们两个当徒弟,我可不敢。 他们两个倒是缠着我,要拜我为师。 经不住他们软磨硬泡,我只是答应教他们功夫,但不收他们当徒弟。 平常他们叫我一声常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常遇春这话,我感觉二人似乎是有些来头。尤其那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反正是有点印象,但真要想,又想不起来。 我正盯着他们两个看,常二哥帮我介绍道,那个年纪大些的小伙子叫朱文正,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今年刚满二十岁。 那个年少的叫沐英,和朱元璋是正宗的同乡,据说他们两家原来住得很近。 沐英因父亲在战争中战亡,母亲早已病逝,一个人孤零零的,朱元璋便收他当了养子。 这朱文正本是朱元璋的亲兵队长,听说了常遇春的一些英勇事迹,就给他的亲叔叔朱元璋说,要拜常遇春为师。 朱元璋便应允了这事儿。 前几个月,常遇春还在应天,朱文正每日来学功夫也很方便。 那沐英是朱元璋养子,虽然比朱文正小了八岁,但两个人关系倒是挺好的。听说朱文正来跟常遇春习武了,沐英也要来拜师。 常遇春哪肯收他们当徒弟。算起来,常遇春也就比朱文正大六岁。 因此常遇春就对他们两个说,跟着他学功夫没问题。但大家就以兄弟相称,他们二人叫常遇春大哥就行了。 如果非要拜师,常遇春就不教他们功夫了。 这两个小伙子见常遇春是这个态度,也就只好称呼他为常大哥了。 自从常遇春来镇江后,这哥俩就没机会学功夫了。从应天到镇江得一天的路程,朱文正又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沐英也刚刚要求加入了亲卫队。 好在李文忠和郭天爵发生冲突之后,郭天爵死了,李文忠又回到了朱元璋的亲卫队。 利用这个机会,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找到朱元璋去请假,说请假一个月到镇江来跟着常遇春学功夫。 朱元璋见这两个小子愿意去学,外加上常遇春的确有两下子,就有心成全他们。 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才一岁。朱文正、李文忠、沐英三个人就跟他的亲儿子一样,他也希望这几个人多历练历练,将来帮他打天下。 于是,朱元璋就批了朱文正、沐英二人一个月的假。这不,这两小子就跟到镇江来跟常遇春学功夫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数落”常遇春 常二哥也向二人介绍了我,这两个小子见我是常二哥的结拜兄弟,也就称我为胡大哥。 见这二人与朱元璋的关系是如此之近,借着这个机会,我就故意问二人,这李文忠跟郭天爵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郭天爵才死了没几天,李文忠竟然就娶了郭天爵的老婆? 我曾听说,这李文忠并未婚配呀,怎么会娶郭天爵的老婆当正室呢? 他舅舅朱元璋又怎么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呢? 朱文正见我问出这一系列问题,便笑着跟我们说,李文忠这小子比他还小三岁,的确未曾婚配。也不知道他给郭天爵当亲卫队长期间,怎么就跟郭天爵的老婆彭氏给勾搭上了。 不过李文忠做出这种事,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本来李文忠虽然年纪不大,但算不上是什么正派人,经常仗着是朱元璋亲外甥的身份,在外面惹事生非。 至于朱元璋怎么就答应这桩婚事了,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都没想明白。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敏感,他们两个小子也没敢向朱元璋问起。 朱文正说完,沐英也在旁边帮腔,说李文忠老是欺负他。好几次都是朱文正帮着他教训李文忠的。因此朱文正和沐英的关系比较铁,二人对李文忠都是没什么好印象。 听这二人说完这些事,常遇春说该吃早餐了。吃完饭他得去巡视军营,让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就在家里练功。 大家一起用完了早餐,常二哥走了,朱文正和沐英也去院子里练功了,我则拿着蓝玉草拟的定级方案,仔细研究起来。 常二哥定为领导级二档,这没问题。 裴德龙、崔道远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蓝玉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其余的都是一些普通兵士的级别了。 军中已战亡的老锥子山兄弟,如果在锥子山还有亲属的也定了级别,因为这牵扯到遗属的待遇发放问题。 我粗略看了一下,老锥子山的兄弟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九十七人了。 战亡的兄弟中,还有亲属在锥子山的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两个生前是当班长的,蓝玉将其定为中层干部级三档。其余的在普通兵士级别都普提一档。 至于那些战死了,又没有亲属的,就没有定级了,只是备注了一下他们的名字。 对于这个方案中,将战亡兄弟普调一级的方法,我还是十分赞同的。 这样更能激励那些现在还活着的兄弟,让他们明白,只要他们好好干,即使丢了性命,锥子山也会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 但这个方案中,我唯一觉得不足的地方,是关于蓝玉的定级。 是不是因为这个方案是他拿的,所以他得避嫌,只把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 按我的想法,他完全有资格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 这个议案常二哥肯定是看过的,为什么他也同意蓝玉这个定级? 难道他也要避嫌,怕别人说他照顾自己的小舅子? 这事儿等常二哥回来了,我得跟他好好说说。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才是我们锥子山识人用人的基本准则。可不能为了怕别人说闲话,就不敢为自己或自己的亲人争取权利和利益了。 中午,常二哥回来的时候,蓝玉、崔道元、裴德龙、甘泽生、陈维林都来了。 常二哥知道我急着回锥子山,因此把这些老兄弟都叫来,说好歹跟我见个面,喝杯酒。 我见众人都来了,这样也好。关于蓝玉的事儿,正好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常二哥他们回来了,饭菜也很快就准备好了。 常二哥他们这边六个人,加上我和陈定邦、贾海通,还有朱文正、沐英一共十一个人,挤着坐了一桌。 席间,众人都先敬了我酒,说是恭贺我喜得贵子。 我也很高兴地接受了大家的道贺。 酒过三巡,我们就开始边吃边谈正事了。 我告诉大家,蓝玉起草的这个军中人员的定级方案做得很不错。特别是那些战亡的兄弟普涨一级,是这个方案中最大的亮点。 我们的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如果出力多的人和出力少的人得到的报酬都一样,那谁还努力干。 因此,这个政策就得向战亡的兄弟倾斜。不光是跟着常遇春投军的兄弟享受这样的待遇,就是锥子山的兄弟,还有咱居中策应的兄弟,都得参照这个方案执行。 谁如果因公牺牲,不光是要抚恤好他的亲属,死后必须得给他追调一级。 我这话一出,大家都是议论纷纷的。 包括甘泽生、陈维林、朱文正和沐英他们几个,虽然这事儿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但他们还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总体来说,大家对蓝玉的这个方案十分满意。 接下来,我把话题一转,告诉大家,这个方案中还是有一点不足之处的。 这个不足之处跟我在应天拿到柳怀镜的居中策应人员的方案是差不多的。 柳怀镜负责私盐运输队伍。这几年来,可以说为了锥子山的后勤保障工作,那是出了相当大的力。但是在定级方案中,他只将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 看到这个方案后,我立即在应天征求了好些兄弟的意见,最终都认为柳怀镜应该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 现在,我们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说到这里,我故作停顿,在众位兄弟脸上一扫而过。但我还是特意关注了蓝玉的表情。不过这小子还是相当沉稳,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我接着说道,我说的这个人就是蓝玉。以你的资历,以你的能力,以你对锥子山的贡献,你就应该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怎么只定个二档呢? 还有常二哥,我得说说你。 常遇春听我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插话,而是静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就当着众兄弟的面,“数落”起我这位结拜二哥来了。我说,蓝玉把自己定为中层干部级二档,他自己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定一档,或者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 可常二哥你作为军中这帮兄弟的负责人,你得站出来说话呀。不能因为你是蓝玉的姐夫,你就不敢帮他说话了。只要你是说得一身正气,谁敢有什么闲话说? 我这一席话把常二哥和蓝玉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只是朝着我尴尬地笑着。 我当即表示,我坚决要求将蓝玉定为中层干部级一档,请各位兄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这话一出,陈定邦、贾海通、裴德龙、崔道远他们几个纷纷表示,同意我的意见。就连甘泽生、陈维林、朱文正、沐英都说我说的有道理。 常二哥和蓝玉见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饭后,我去常二哥房间闲聊。因为只有我和他两个,就又谈起了郭天爵这事儿。 常二哥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李文忠和郭天爵整了这么一出,更没想到郭天爵竟然和宋朝用还有密谋。 我只是笑了笑。这事儿看起来,是李文忠和郭天爵的事。其实哪有这么简单,背后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朱元璋呢。 可常二哥哪看得透这些,当然这些我也是不说的好。 镇江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打算第二天就从镇江找船只去和州,然后从和州回锥子山。 常二哥知道我要回锥子山,他建议我如果赶时间,还是从镇江先走陆路回应天,然后从应天渡江去和州。 第一,这从应天去和州的船多;第二,从镇江走水路去和州是逆流而上,比走陆路慢多了。 我便听取了常二哥的建议,立即告知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明天一早先回应天,明晚在应天歇一晚,后天一早过江去和州。 我们是十一月初四到的和州。 到了和州肯定得去联络点,看看张怀德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在和州联络点正好住一晚上。 自从把这相亲大会的地点改在应天之后,和州这边的事情就轻松多了,最起码不用操心那些从安庆运送过来的女子的生活问题了。 看到这个情况,我与张怀德作了个深入的沟通。 按照我的意思,现在应天那边的联络点刚开张,相亲大会也在应天那边举行。明年开年后,那联络点还得搞改扩建工程。 柳怀镜虽然给郑有功增派了人手,但那些都是新手,真正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的,目前就郑有功一个。 再加上,应天那边咱们还有不少产业。目前虽然是陈元贵在打理,但迟早得移交给郑有功处理。 因此这近一两年时间,郑有功在应天确实够忙的。 我问张怀德能不能把甘仁桐、马振宇两个,先暂时调一个过去帮忙。等郑有功在那边搞顺了,他们可以再回和州来。 当然,也有可能将来常二哥他们的地盘越扩越大,我们还得增开联络点。甘仁桐、马振宇两个人迟早得去当个联络点负责人的,现在也正是历练他们的时候。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调配人员 张怀德听我这么说,表示我的这个想法是很好,不过甘仁桐、马振宇两个都是和州本地人,家小都在和州,让他们离开和州,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如果愿意到其他地方当联络点负责人,那肯定是好。 如果不愿意离开和州,一再勉强他们,他们虽然嘴上答应,但心中肯定是不乐意。这样的话,事情运转起来,很可能不是十分顺畅。 我和张怀德讨论了一番,认为还是先把他们叫过来谈谈话,听听他们自己的意愿。 同时,我也就着这个问题问张怀德,他是愿意长期待在和州,还是以后可以考虑去其他地方。 张怀德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他是在和州跟着陈元贵成长起来的,对和州也是有感情的。虽然自己不是和州人,但也视和州为第二故乡。 但如果将来需要他去别的地方,他也是愿意去的。毕竟他老婆现在就跟他住在和州联络点,这老婆也是上次在安庆运送过来的那些女子中挑选的。 见张怀德表示愿意听从调遣,我也是十分高兴。便让他把甘仁桐、马振宇两个叫了过来。 我也不跟他们绕圈子了,直接告诉他们,我准备在两个人中抽调一个去应天帮郑有功的忙。 因为接下来应天那边肯定会很忙,看他们两个谁愿意过去历练历练。将来常二哥他们的地盘扩大了,就让他去其他地方当联络点负责人。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谁愿意过去帮忙,就意味着下一个受提拔的就是他。 其实我这只是摸下他们的底,即使不愿意去,将来也得当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因为张怀德迟早有一天会被我安排到其他地方,但现在肯定不能跟他们说。 二人听了我这话,都没发言,而是低下头,似乎是在作复杂的思想斗争。 许久,马振宇终于是发话了,表示他愿意去。 甘仁桐见马振宇接了这活儿,心中似乎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其实他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他早就成家了,媳妇儿也是和州本地人,因此不想去外面很远。 而马振宇是不是也有我们帮他成亲这一因素在里面,而答应了离开和州的安排呢? 我也懒得去关心这么多了,只要他愿意去其他地方,那就是好事。 当即我就让马振宇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一下,把家里的事情也处理好后,就过江去应天帮郑有功的忙。 同时,我告诉他,把新媳妇儿也带去应天,应天那边的房子多的是。 甘仁桐、马振宇走后,我告诉张怀德,虽然甘仁桐不愿意去其他地方,但这也是好事。说明把此人安排在和州,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干好自己的事情的。 我叮嘱张怀德,以后要多多给甘仁桐压压担子。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他调到其他地方去了,这和州就得交给甘仁桐去打理了。 第二天,我便与陈定邦、贾海通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定远县。 十一月十三日,我们便赶回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是格外高兴。我原本也是打算的回了锥子山,就先去他那里。 可我们刚到山脚,早有小喽啰上山报信去了。我们刚上山,刘聚大哥就在路口来迎接我们了。 我和刘聚大哥肩并肩回到了他的屋子。王氏听见我们回来了,也是腆着个大肚子出来向我道谢。 我立即向她和刘聚大哥道喜。刘聚大哥告诉我们,已经有八个多月了,按大夫推算的日子,应该就在过年的那几天。 我一听,也是替他们高兴。 刘聚大哥也知道我已经得子的消息,也是向我道喜。 刘聚大哥还说我们回趟锥子山也不容易,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让我们几个就在锥子山上过年。 我则告诉刘聚大哥,我这趟回锥子山其实事情挺多的。最主要的是跟他汇报这个薪酬制度改革以及应天那边的事情。然后我得去黑石岭那边看看,估计在停留六、七天时间,我就得回应天。 在应天稍作停留,我会赶回石门,因为一直惦记着思淑和小季牦。另外,还有我的霏儿。我总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让她们待在石门过年吧。 刘聚听说了这些具体的情况,对我的安排也表示理解,让我安安心心地办正事,有什么事情尽管跟他说。 正说着,锥子山好些老兄弟都来了。大家好久不见,自然也是有好些话讲。 刘聚大哥当即安排人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晚咱锥子山的兄弟好好叙叙旧。 另外,刘聚大哥立即派人去黑石岭叫杜黑子回来。毕竟现在山上就我们三个当家的了,这好些事情,杜黑子不在,我们也没办法讨论。 反正今晚杜黑子是赶不回锥子山了,估计要明天下午才回来,今晚肯定是没什么正事儿谈了。 晚上,我们也是敞开了肚皮吃、敞开了肚皮喝。喝得我是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怎么上床睡觉的。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刚起床,陈定邦就来叫我,说是刘聚大哥请我们过去。 我随便洗漱了一下,也没吃东西,估摸着刘聚大哥那里有,就赶紧去了刘聚大哥那里。 果然,刘聚大哥料到我没有吃早餐,早准备好了。我也不客气了,很快就吃完了。 见我吃完了,刘聚大哥告诉我,上次我说的要在黑石岭中建房子,让周定成他们都把家属接过去住,以及在应天大兴土木的事,杜黑子都给他详细汇报过了。 刘聚大哥也觉得我这个方案好。毕竟大家都是人,以前是为了混口饭吃,都上锥子山当了土匪。现在,大家吃饭的问题不用愁了,安居乐业就成了我们锥子山兄弟的终极目标。 象周定成他们,在黑石岭中,也是为锥子山做了巨大贡献。老婆就在不远的锥子山上,接过去一起住,这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我们又说起应天联络点的建设问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我给刘大哥买的那套宅子上。 刘聚说他这辈子是不打算下锥子山了,因此那套宅子让我自己留着。 我笑着跟刘聚大哥说,这宅子他必须得收下,他一辈子愿意待在锥子山这没问题,可他的孩子将来不能一辈子待在锥子山吧! 总不能让孩子也一辈子当土匪吧?这应天是个大城市,让孩子在那里生活,见的世面都多一些。 将来去应天城里,给孩子请个教书先生。说不定这孩子有天分,将来读书读得好,还得考取个功名,那岂不是光宗耀祖了。 我一番话,说得刘聚大哥有点心动了。 这时,王氏也走过来一边摸着大肚子,一边插话道: “就是,就是,胡先生说得对。 将来这孩子去应天念书多好,总比你这样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强。 你这辈子打打杀杀的,也是多亏了胡先生。如果不是他来了咱锥子山,咱锥子山早被蒙古人剿了。 你想想胡先生比你强在哪里? 我觉得胡先生比起你来,最大的长处就是读书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难道你不想咱们的孩子将来能跟胡先生一样有出息吗?” 王氏这一番话把刘聚大哥是说得“呵呵”地傻笑。 经老婆这么一劝,刘聚大哥也就不跟我讲客气了,说道:“那好,那我就先谢谢胡老弟了。将来孩子大点儿了,如果要去应天念书,一切还得靠胡老弟你多多关照!” 我笑道: “刘大哥,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咱俩兄弟相称,可不能太见外了。 正好我的儿子季牦比你的孩子也才大几个月,将来霏儿生的孩子比你这孩子也小不了多少。让他们几个小家伙在一起读书,那多好!” 我刚说完,王氏就接过话头说道:“这不好,这不好!” 王氏说完这六个字,我和刘聚都是一愣,这怎么就不好了? 王氏笑道:“小常茂和小常升,还有杜黑子的儿子,他们年纪都差不多,可以一起在应天找个好的私塾先生教他们念书。这样才好!” 我和刘聚听了这话,也觉得王氏说得有理。 刘聚道:“如果锥子山其他兄弟的孩子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都可以一起去。这样才算是给锥子山的兄弟们谋了点福利。” 我对刘聚大哥这个想法也是十分赞同。咱锥子山这么多孩子,得多花点钱给大家请个好先生,争取让这些孩子都有出息。 说得正高兴,饭菜也逐渐端上桌子了,我们边吃边继续说。说着说着,我们又说到了这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问题上了。 刘聚大哥之前也听过杜黑子汇报的大致情况,他也认为我们这个方案很好。 既然扯开了这个话题,我又向他汇报了常二哥军中那边的情况。主要是他们那边方案中的亮点,给战亡人员追调一级之事。 我认为我们这边的人,如果是因公牺牲了,也应该参照军中人员,追调一级。 刘聚想了想,直拍手叫“好”。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议定改革方案 杜黑子还没回来,我就跟刘聚大哥把一些细节性问题讨论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刘聚大哥现在对我是太信任了,认为我的方案就是好。 正说得兴起,杜黑子回来了。 杜黑子昨晚收到我回了锥子山、刘聚大哥让他回山的信息后,今天是一大早上就往锥子山赶。 我们也料定他没吃东西,赶紧让他先歇口气,吃点东西,然后再谈正事。 杜黑子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完了事儿。 我立即拿出柳怀镜拟定的居中人员薪酬定级方案和蓝玉拟定的军中人员定级方案。当然,蓝玉和柳怀镜我建议是定为中层干部一档的。 刘聚和杜黑子听了我的汇报,也表示尊重我们这边的意见,就按这个方案来。 然后,杜黑子拿出一份锥子山兄弟的定级方案。当然这也不是他自己拟定的,而是让一个能识文断字的兄弟代拟后,他经过仔细研究的。 另外还有一份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方案。 前面那份锥子山兄弟的定级方案,基本是按照各人的资历来的。 比如,刘聚大哥是领导级一档,杜黑子是领导级二档;刘三狗子等几个资历较老的兄弟也被定为中层干部一档,余下的人员按资历分别定为中层干部二档、三档以及普通兵士级一至三档。 我们一边研究,一边统计。 军中人员、锥子山兄弟以及居中策应人员,总共是领导级一档1人、领导级二档4 人; 中层干部级一档11人、中层干部级二档6人、中层干部级三档17人(包含追调级别人员,下同); 普通兵士级一档37人、普通兵士级二档79人、普通兵士级三档114人。 其薪酬待遇还是按照我们上次议定的方案不变。 领导级一档每月12两现银、领导级二档每月10两现银、领导级三档每月8两现银; 中层干部级一档每月55两现银、中层干部级二档每月4两现银、中层干部级三档每月25两现银; 普通兵士级一档每月15两现银、普通兵士级二档每月1两现银、普通兵士级三档每月05两现银。 至于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方案,杜黑子是这样确定的。 高级技师一档2人,分别是周定成和唐世超; 高级技师二档3人,分别是谭诚、候富贵、陈为俊; 高级技师三档3人,分别是刘善荣、唐耀祖、谭锦。 自这8人以下,中级技术员一档2人,中级技术员二档2人,中级技术员三档3人,初级工一档1人,初级工二档7人,初级工三档19人。 其薪酬待遇为:高级技师一档每月11两现银、高级技师二档每月9两现银、高级技师三档每月7两现银; 中级技术员一档每月5两现银、中级技术员二档每月35两现银、中级技术员三档每月2两现银; 初级工一档每月15两现银、初级工二档每月1两现银、初级工三档每月05两现银。 各职级的晋升时间与条件还是上次初步方案一致。 普通兵士三年一晋升档次;中层干部五年一晋升档次;领导级十年一晋升档次。 但行政职级人员的级别必须是担任相应职务才能晋升,领导级二档十年之后也不能随便晋升一档,确保领导级一档只有一人。 技术人员方面,初级工四年一晋升档次;中级技术员六年一晋升档次;高级技师十年一晋升档次。 技术人员可按年限晋升级别。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兵士级一档三年之后,如果没当上中层干部就不能晋升为中层干部三档。 而初级工一档四年之后,就能晋升为中级技术员三档。且高级技师二档十年之后,能晋升为高级技师一档。 按照这个方案,所有人员的家属均按人头领取被定级人员一半的薪酬。 如果被定级的兄弟牺牲,则有一个家属能拿全额薪酬。如果是因公或因战,便追调一级。追调的级别不受平时级别晋升的限制。 另外享受的伙食免费供应以及其他福利还是按原方案不变。 同时,我们也确定这个薪酬方案都以现银折算,就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的情况。 如果将来通货膨胀得厉害,现银都贬值的话,再作调整。 另外就是各类人员的职级晋升问题。 行政人员的中层干部级以上、高级技师级都由我们五个领导级的人员开会议定。 普通兵士级人员的晋升,由中层干部负责,报领导级备案。 中级技术员以下,由高级技师级人员开会集体决定,报领导级备案。 这个总体方案确定之后,下一步就有杜黑子忙的了。 好在这些年,他也培养了几个出色的人。比如这次薪酬改革方案他只是大体把握了一下,具体事宜都有几个人帮他搞定。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下个月就实施这个方案恐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一致决定,就定在明年正月开始施行。 正好今年的新年晚宴上,刘聚就可以当众宣布这一方案。 对于这个方案,杜黑子也大致算了个账。以目前锥子山的财力,支付这些兄弟及家属的薪酬没有什么压力。 对于这个薪酬分配改革方案,我们三个是好一番商量,直商量到晚饭时间,都还在就一些细节性问题进行探讨。 当然,不能耽误吃饭。咱可都是实在人,不搞虚的那一套,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直到一切都谈妥之后,已是深夜了。 我决定明天在锥子山待一天,到处转转,后天就去黑石岭。估计在黑石岭待个两三天,我就准备直接从黑石岭出发,回应天了。 刘聚听说我后天就要离开锥子山了,虽然是十分舍不得我离开,但他也知道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处理,也就不强留我了。 第二天,我还是顿顿在刘聚大哥家蹭饭吃。 十一月十六日,我带着陈定邦、贾海通,辞别了刘聚大哥,直奔黑石岭而来。 杜黑子利用昨天一天的时间,在锥子上把薪酬改革方案落实到具体人负责,便与我们一道去了黑石岭。毕竟黑石岭中正在盖房子,而且已接近尾声,他得在那里坐镇。 到黑石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周定成他们在杜黑子离开黑石岭回锥子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回锥子山了。但见到我来了黑石岭,还是格外高兴。 周定成安排人给我和杜黑子几个人准备了饭食。我们吃饱后,杜黑子则带着我去参观他们新建的工程。 因为冶铁及制作弹药的设施都建在靠入口的地方。因此,这些新建的房子都处在盆地的最里面。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保证饮用水源是在上游。 我去看的时候,房子的主体工程都已完工了,那些兄弟们都是在搞一些粉刷或搭设屋顶的工作。 我数了下,这次杜黑子共建了三十三套土墙房子。每套房子都是三个开间,还有附属屋。每套住一家七、八口人都显得是十分宽敞。 也就是说,现在杜黑子建的这些房子,让黑石岭中搬来两百多人,是一点都不显得拥挤的。 这杜黑子这次真是按照我说的,有超前意识,即使将来黑石岭中要大量增加人员,也不愁没有地方住。 我又跟杜黑子把每间房子都转了一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晚,周定成也是让人安排了宴席。本来黑石岭中的二十多人,加上来建房子的三十余人,再加上我们几个,总共是六十多人,共坐了八桌。 黑石岭中的这些兄弟,我也是好久没见了。 我跟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谭诚兄弟、候富贵、陈为俊等人是一一碰了杯。 席间,我告诉他们,这次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大兴土木,就是打算下一步让他们都把家眷接过来,这样大家在黑石岭中才能更加安心地工作。 虽然这事儿,杜黑子刚开始来建房子的时候,都跟他们说过,但今天由我从口中说出来,大家还是显得异常高兴。 特别是唐耀祖、谭诚他们几个刚刚在应天郑有功的安排下新娶了媳妇儿的人,显得是格外的兴奋。 当晚大家也是喝得十分开心。 第二天,我就开始到处转转,挨个儿听取工作汇报。 这第一站,肯定是先去周定成那里看冶铁工作的进展。 这次周定成已打造了三十多把陨铁刀,十多副拉丝软甲,还有十多副铠甲。 但这些都不是周定成汇报工作的重点。真正最让周定成兴奋的是,上次按照我提供的方案,他经过多次试验,终于炼出了两根陨铁管。每根足有一米多长。 我拿着这两根陨铁管,仔细观察了一番,对周定成他们是赞不绝口。 周定成他们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地高兴。 周定成也描述了冶炼这两根陨铁管的种种艰辛,这两根陨铁管也就是在这个月初才冶炼好。 因为就一些细节性问题正在与唐世超探讨,所以还没来得及造出我所描述的火枪。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组建特种部队? 不过周定成表示,我下次回黑石岭的时候,他们一定能够按照我的要求,造出火枪。 我立即让周定成叫人去把唐世超叫过来。 对于这个火枪的制作,我想开个“现场办公会”,什么事情今天就在现场解决。 很快,唐世超就过来了,唐耀祖也跟着来了。 我先把这两根陨铁管递给他们父子,问唐世超,这管子怎么样,做火枪有没有把握。 唐世超早在周定成冶炼好这两根管子的时候,就已经来看过了。他表示,这两根管子很好,对于做成我描述的新式火枪,他是十分有信心的。 目前要解决的是我所说的准星和缺口怎么固定在铁管上的问题。 那个年代还没有人掌握现代焊接技术,只会古老的熔焊技术。所谓的熔焊,就是把要粘合的两块铁器的粘合面先经高温熔化,再粘合在一起。 如果这准星、缺口焊接到枪管上,也采用这种古老的熔焊方法,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熔焊技术只适用于大件物体的连接,如果是准星这么精巧的物件,一经高温就全部熔化了,那也没办法焊接了。 我跟他们说现代焊接技术,他们肯定不懂。 于是,我就问周定成,能不能先打造出准星和缺口,然后用熔化的铁水当粘合剂,将这准星缺口粘上去。待铁水冷却凝固后,就相当于是粘牢了。 这也是现代焊接的基本原理,但在古代却没有。 周定成听了我这个方法,也是一拍大腿,表示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他冶了一辈子铁,都没想到过这个办法。 我让他们抓紧时间做实验,如果枪体的制作完成,下一步,基本上就是唐家父子的任务了。 这火药怎么配比,威力最大,又能减轻对枪管的损耗,这也是要好好研究的一项工作。 说完了这火枪制作的事情,周定成表示,明年开春后,他会联系柳怀镜,让柳怀镜把他们这段时间打造的陨铁刀和铠甲送到常遇春军营去。 我思忖着这些好东西一下子都送到军营是不是不太合适。 毕竟这种好东西,至少也得是常二哥身边的蓝玉、裴德龙这些级别的人使用才算是物尽其用。如果是给一般的小班长,甚至是普通兵士使用,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周定成见我半天没表态,已经察觉到我有什么想法了,便没有继续向下说。 我见大家都看着我,也不想在兄弟们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于是,我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我认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些好东西我们也是得来不易,如果给了常二哥手下的普通兵士,确实有点太可惜了。但如果给蓝玉他们这个级别的人,也没这么多人,毕竟指挥官就这么几个人。 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他说,咱们是不是让常二哥专门组织一支精英部队,用咱锥子山提供的最好的兵器,专门执行一些急难险重任务。 这样,这些好东西就不算是浪费了。 陈定邦此言一出,我是豁然开朗。 组建一支精英部队,那不就是相当于现代的特种部队吗? 这个提议真是太好了。让常二哥挑选一些功夫底子好、素质高的兵士,组建一支特种部队。关键时刻,深入敌后来个“斩首行动”什么的,必定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至于这支特种部队要学些什么,哪个方面由谁当教官,我都在心里好好统筹安排了一番。 这特种部队嘛,人员素质肯定得要求高。功夫好这是必不可少的,这功夫教头非陈维林莫属。虽然常二哥功夫也很好,但他肯定是抽不出时间来当教头的。 另外,执行一些特殊任务,爬墙头、攀悬崖之类的,那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攀爬教头非陈定邦莫属。 另外,对各种兵器的使用,尤其是火器的使用也得精通,这个方面,唐家父子可以教。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技能,比如游泳、野外生存都要经过系统训练。 要训练一支这样的精英部队,估计至少得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如果放在常二哥的军营,或者在应天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那边人多嘴杂,咱这支精英部队不光是我们的王牌作战部队,将来在战场上也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和杀手锏。 我的想法是回锥子山来训练。本来安排在黑石岭是最好的,但黑石岭中有我们太多的秘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但安排在锥子山的话,锥子山上家属众多,似乎也是不太方便。 想来想去,我认为就在韭菜山附近找个隐秘地方,作为训练基地,到时少不得让杜黑子又建几间房子。 不过这个训练基地倒是不用很大规模。兵贵精、不贵多。我认为这个特种部队最多也不宜超过一百人,每批参训的人数控制在二、三十人左右比较合适,因此也建不了几间房子。 这事儿现在也急不得。我得先去常二哥那里听听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也赞成,那得好好与他谋划一番。 然后才是让杜黑子选址建房子,或者是这一带有什么天然的大山洞,稍加改建,那更好,更不易为外人所察觉。 我正思绪万千,唐耀祖打断了我。 他问我,上次我说这个火枪的准星要能够调整。比如这个火枪的缺口准星固定好之后,射击点偏左,咱们就把准星稍微向左移。射击点偏高,就把准星稍微上移。 这样经过调适,按照三点一线的原理,就能确保射击精度。 但是按照我们刚才那个焊接的办法,准星和缺口就是固定在了枪管之上,根本无法移动调整了。这样一来,如果射击点与瞄准点有偏移,就没办法调整了。 唐耀祖这话猛然提醒了我。还真是如此,刚才就光顾着想怎么把准星与缺口固定到枪管上了,完全没想到校准准星、缺口这回事了。 按照现代枪械的构造,准星都是可以用一个工具微调的。因为准星是象螺丝一样固定在枪管上。 但在当时,咱们可没这个技术,造出这么精细的部件。因此这调校准星的问题,确实成了个大问题。 如果不能调整的话,造出来的某支火枪射击点偏左,我们还得告诉使用者这支枪偏左,你瞄准的时候向右瞄一些。但向右多少,也没办法衡量,另外射击距离的远近也将影响到射击点偏移的距离。 因此,如果一支火枪的射击点不能校准的话,那这支枪的使用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众人立即陷入了深思,都想着怎么去破解这个难题。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调整这个准星。 这时,贾海通来了句,如果是三点一线的话,我们调整不了准星,当然也调整不了目标点,但我们能不能调整缺口呢? 众人都是疑惑地看着贾海通,我听了这话,却是心中怦然一动。 对呀!不能调整准星,咱就调整缺口嘛!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比如射击点偏左,咱只需要把缺口右边的部分用精细的小挫刀多挫去一点。当然这个挫去多少,只能不断地通过射击来检验、来调整。 同理,如果射击点偏右,就将左边的缺口多挫去一点。 射击点偏高,就将缺口上平面挫掉一些。 如果是射击点偏低的话,就没办法从缺口上做文章了,但咱可以换个思路,把准星给挫矮一点就行了嘛。 我当即兴奋地把这个思路讲给大家听了。唐世超父子是最先听懂的,毕竟他们出身于火器世家嘛! 其余的人按照我说的方法,也是各自揣摩,渐渐地大家都明白了这个意思,都说这个方法好。 我则一拍贾海通的肩膀,告诉大家,这次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多亏了他呀! 一番话把众人给逗乐了,把贾海通搞得是怪不好意思的。 唐世超表示,我这次回来,帮他们解决了技术难题。如果快的话,年前他们就能制作出第一把火枪。 我又了解了一下,唐家父子这各种炸弹制作得怎么样了。 唐世超表示,这大半年来,他们又新制作了普通炸弹三百余枚,燃烧弹三百余枚。 用曼陀罗花制作的迷魂弹也试验成功,制作出了五十余枚。 另外还用砒霜制作的毒气弹用二十余枚,因为没有经过试验,所以没敢过多制作。主要是这个毒气弹不好试验,那都得用活体去做实验的,有点残忍。 听了唐世超这个简要的汇报,我心想,眼下常二哥在镇江与张士诚的部队成僵持状态,如果这批弹药能及时运过去,定能发挥不少作用。 也不知道柳怀镜什么时候出发去和州。这总共七百余枚弹药要送到镇江至少也得十多辆车子,如果另外安排人员车辆的话,倒不是很好安排。还是让柳怀镜的运输队来运送这批弹药比较合适。 我让杜黑子立即安排人回趟锥子山,看看柳怀镜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让他尽快把这批弹药运到镇江常二哥的军营。 第二百八十章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说了大半天话,午时都快过了。杜黑子立即招呼大家吃饭。 吃完饭,我准备去唐世超的弹药制作车间看看,然后去看看谭诚他们搞得怎么样了。 吃饭时,谭诚告诉我,由于我们种的桑树还没成材,这大半年,他主要在雕刻铜板,候富贵、陈为俊、谭锦几个主要是给他帮忙。 偶尔他们几个也去山外看看桑树的长势,有时也去外面零星收罗点桑树,小批量地造点纸张、印点儿伪钞。 我问他们这桑树的长势如何。候富贵告诉我,好一点的,明年年底就可以成材使用了。 今天是来不及了,我让候富贵他们明天带我到附近山上转转,看看这桑树到底怎么样了。候富贵他们几个也是满口应承了。 下午,我又去唐家父子的弹药制作点去看了看。我让唐家父子这几天要做好弹药出库的准备。 主要是这些弹药的装运问题,得用小木箱子装好,里面都得垫上一些干草,防止互相碰撞损坏。 晚间,我又和杜黑子单独聊了一下我的计划。主要是让他在韭菜山附近留意一个将来适宜作为训练基地的地方。 我也告诉杜黑子,这事儿我得先去跟常二哥商量,看他是什么打算。 如果常二哥准备干,那这边就得麻烦他杜黑子准备训练场地,以及一些后勤保障的事宜。 杜黑子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儿他一定会尽力去办。只要常二哥他们能打胜仗,我们就该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服务。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上陈定邦、贾海通,跟着候富贵、陈为俊两个出了黑石岭,在韭菜山附近转悠了一整天。 候富贵、陈为俊告诉我们,日常都是他们几个在这山上查看这些桑树的情况。如果遇上要除草、施肥的大项工作,他们都会去找杜黑子,杜黑子也是十分地支持。 因此,这两年来,桑树的长势确实还是不错的。 看着黑石岭中的情况运转良好,我也是十分欣慰。 趁着这个机会,我问候富贵、陈为俊两个对我们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有什么意见和看法没有。 这二人都表示,这个方案实在是太好了。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技术人员,只要踏踏实实地干事,薪酬待遇会逐年提升。 他们二人还专门给我打了个比方,周定成和唐世超两个被定为高级技师一档,每月能领取薪酬11两,比我每月都多1两。 另外他们自己被定为高级技师二档,每月也只比我少1两。十年以后,他们就能顺利地晋升为一档,也就是每月能拿到11两了。 而十年之后,我还是只能享受领导级二档,到时候他们每月的薪酬比我都还高。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次这个改革方案,会这么重视他们这些技术人员,这真是让他们倍受鼓舞。 其实这也与中国自古以来的价值观有关。历朝历代,对技术革新都不是十分重视,甚至有不少人对一些先进的技术嗤之以鼻,称之为奇技淫巧。 可这些老祖宗们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普世价值观,才导致统治阶级越来越不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 在几百年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因为技术落后,而受到西方列强的奴役。 也正是因为我是从几百年后的现代穿越过来的,所以我才对科学技术对生产力的促进作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才有了这次改革方案中对技术人员的政策倾斜。 当然,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只能是我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算盘。我不能、也无法讲给其他人听。 傍晚,我们回到了黑石岭。 今天已是十一月十八日了。这回应天得要个十来天,从应天回石门,如果一切顺利,也得十多天。 所以我打算,还在黑石岭待一天。十一月二十日,从黑石岭出发,直接去应天。 到了应天,我还得去镇江常二哥的军营一趟。就准备组建特种作战部队一事,得跟常二哥进行深入探讨。 另外,在应天我还得看看陈元贵、郑有功他们的情况。当然李善长那里也得拜访一下。如此算来,时间还是十分紧迫的。 去锥子山联系柳怀镜的人,晚上就回来了,说是柳怀镜的队伍十一月二十三日出发去和州。 柳怀镜让周定成他们二十三日这天将东西全部搬到韭菜山下的岔路口,到时他的车队直接在那里接货。 把这些东西运到和州后,柳怀镜将联系船只亲自把这批弹药送到镇江常二哥的军营。 把这弹药的事情处理妥善之后,柳怀镜才会回和州处理私盐的事情。 听柳怀镜这么安排,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我在黑石岭中到处转悠,顺便跟大家聊聊天,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和心中的想法。 从谈话的过程中,能看出大家对我们出台的一系列政策还是十分支持的。 我也跟杜黑子聊了下一步应天联络点的建设诸多问题。因为过完年之后,我不会急着回应天,所以好多事情就全靠杜黑子了。 按照我的想法,这次回石门之后,得跟霏儿、思淑还有朱老爷子好好谈谈让霏儿和思淑搬到应天来住的事情了。 估计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在石门至少得待到三、四月份才回来。 十一月二十日,我带上陈定邦、贾海通两个,辞别了黑石岭中众人,一路向和州而来。 路上,我也跟陈定邦、贾海通二人谈了下一步的行程。按照我的打算,咱们回应天把事情迅速处理完之后,在十二月上旬就出发回石门。 回到石门之后,陈定邦和贾海通二个迅速返回应天,正好能赶得上回家与媳妇儿团聚,过个年。 反正我在石门至少也得待个两、三个月。如果一切平安,下一步他们应天的几个人可以在四月份左右派出两人去石门,与我一道回应天。 因为如果我说我到时候一个人回应天,他们肯定不放心,也坚决不会同意。索性我就让他们过几个月到石门来接我。 这样他们也能在应天办些具体事情,也能跟小媳妇儿团聚。我在石门,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陈定邦、贾海通听我这么说,也觉得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陈定邦建议,如果是赶时间的话,咱们不妨到了和州之后,直接乘船去镇江,因为是顺水,速度也快。 咱们见了常二哥把事情谈妥之后,再回应天,把应天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就直接从应天出发,去石门。 如此一来,就不用先去应天,然后去镇江,又回应天,这样来回折腾。 我和贾海通都认为陈定邦这个方案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就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到了和州后,直接去镇江。 一路快马加鞭,我们十一月二十七日就到了和州码头。 连日快速奔波,我们也是累了。到了联络点,我让张怀德去给我们联系去镇江的船只,我们三个则在联络点歇下了。 很快,张怀德就给我们联络了第二天去镇江的船只,一切都是十分地顺利。 在和州联络点,张怀德告诉我们,马振宇前几天刚离开和州去应天了。 甘仁桐的情况也十分稳定。他现在也在逐渐培养甘仁桐的独自处理事务能力,顶多半年时间,张怀德如果离开和州去其他地方,甘仁桐一定能够顶起和州联络点的大梁。 听张怀德这么一说,我也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上了去镇江的船。当晚,我们就到了常二哥的军营。 因为天已经很晚了,我也来不及跟常二哥商量事情了,吃了点饭食,我们就歇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常二哥不在,我们几个只好在军营中等待。 临近中午的时分,常二哥回来了。 我先向他汇报了一下此行锥子山的一些情况,我告知常二哥,那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方案已经得到了刘大哥的首肯,从明年正月正式开始实施。 另外我也告知了锥子山留守人员及黑石岭中技术人员的定级情况。常二哥也表示这个方案很好。 正谈着,饭菜也端上来了。常二哥说中午就简单点吃下,晚上叫蓝玉他们一起过来吃晚饭。 我看了下,虽然菜不算多,但也很精致了,还是挺不错的。我和常二哥继续边吃边谈。 我又说到了黑石岭中唐家父子制造的弹药情况,并告知他柳怀镜近期会将唐家父子制造的七百余枚弹药运到镇江来。 常二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高兴。 常二哥告诉我,就在我离开镇江后不久,他与徐达的部队密切配合,在金坛县龙潭村一带设伏,大败张士诚军。此役斩敌五千余人,俘虏敌军一万余人。 自从和张士诚开战以来,这次算得上是打得最漂亮的一仗了。据说捷报传到朱元璋那里,他是十分地高兴。 常二哥说,如果这批弹药安全运到之后,他就准备去找徐达,好好谋划一番。然后向朱元璋报告,争取一举拿下常州。 这样一来,应天的东边战略前沿就更向外扩了一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狼特战队 常二哥这个拿下常州的计划如果成功,就能直接紧盯住张士诚的战略重地苏州,对于东线的整个战局定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听了常二哥这一番谋划,我也是十分替他高兴。 吃完饭,常二哥说先去巡视一下军营,晚一点带蓝玉他们一起回来。 我想到这组建特种部队的重要事情还没说呢,立即拦住常二哥。 常二哥见我有话说,索性就让人沏好茶,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于是,我从周定成他们在黑石岭中打造出不少陨铁兵器说起,最后说到了这组建特种作战部队身上。 对于一些特种作战的方式方法,我主要参照现代的特种部队作战思路。 对于在韭菜山一带设立秘密训练基地,以及准备让陈维林当武术教头、陈定邦当攀爬教头等等,我是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 听了我这个宏伟蓝图,常二哥是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许久,他才紧盯着我道:“三弟,高啊!幸亏你不是我的对头,不然我真是有吃不完的苦果子。你要是愿意从军,绝对是一代名将。” 听了常遇春这话,我笑道: “二哥,你就别扯了。 我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让我去打仗,别人一个小兵都能把我打得服服帖帖。还一代名将个锤子哟! 你别跟我整没用的。你就说我这个方案行不行,你愿不愿意干。” 常二哥正色道:“怎么不干?这么好的计划,我不干我傻呀?你说要怎么干?我听你的。” 我笑道: “怎么叫听我的了? 你要是愿意干。这首先你得在军中选一批素质高的好苗子,这每批训练的人不宜太多,最多不超过三十个。 人员选派好之后,就让陈维林带他们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根据具体情况,至少训练半年。 当然,这事儿你也不用急。 因为你这边同意了,我才会派人去给杜黑子报信,让他在韭菜山一带物色地盘当训练基地,当然还得建设一些必要的设施。 这一切搞好,我估计至少也是明年三、四月份的事。” 常二哥想了想,说道: “那也是。 这选派人员也是十分关键,每一名参训人员,我都得亲自找他们谈话。 另外一些课程的设置,我觉得也得好好计划计划。 要不这样,晚上让蓝玉他们几个都来,大家边喝酒边议论这件大事。” 我一想这样也好。于是,常二哥就去军营了。 我则与陈定邦、贾海通三人坐在一起继续商讨着这事。 也就申时的时分,常二哥就带着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陈维林五个人回来了。 因为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常二哥吩咐给众人都沏上茶,就开始讨论这组建特种部队的事情了。 常二哥让我先把这个初步的方案给大家说一下,然后大家充分发表意见。 我说完了整个计划,众人听了都是十分地兴奋。 这特种作战的概念在当时,那可算得上是个稀奇事物,众人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陈维林首先发言了。他表示他当这个武术教头不知道干不干得好,他自认为功夫还可以,但真要教别人,他可没这方面的经验。 常二哥立即打消了陈维林的顾虑。说相信他能够教得好,并建议陈维林不光是担任这支特种部队的武术教头,也是这支特种部队的队长,以后这支部队就由他亲自带领指挥。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好,确实以陈维林的身手,光干些普通的冲锋陷阵的事情,的确有些浪费。 陈维林听大家都支持他,也当即表了态,一定会尽全力当好这个队长。 接下来,就是讨论这支特种部队该如何训练,怎么训练,训练些什么内容的问题。 我首先提到了攀爬这个科目,也选好了教头陈定邦。 就这事儿我也事先跟陈定邦做过沟通。他也当着大家的面,表示一定要把这些特战队员个个都训练成攀爬高手。 然后,我又想到了现代特种作战部队的训练模式,这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科目。 我告诉陈维林,这体能训练教头,也得由他来担任。 主要是进行一些力量训练和耐力训练。比如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负重长途跑等等这都是必不可少的科目。 另外,结合现代陆军普通采用的四百米障碍训练场,我也建议到时让杜黑子建一个综合训练场。 这个综合训练场主要是通过各种模拟障碍锻炼个人的爆发力、耐力、身体协调能力。 我这还没说完,就把蓝玉他们一帮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我也不管他们了,接着说自己的。 这特种作战,深入到敌后的无补给区进行长途奔袭,那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每个特种部队作战队员的野外生存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对于野外的各种动物、植物那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每个特种部队的队员都必须清楚。 上山打鸟、下水摸鱼、田间捉蛇这些事情也都得十分精通,这都是野战生存必不可少的技能。 另外,游泳和武装泅渡也是必不可少的训练科目。 当然针对这些东西,我们现在也没法确定这些科目的教头。到时常二哥在军中选派人员摸底调查的过程中,可以多多关注一下这些方面,留意一下这些方面的人才。 说不定选派的参训队员中就不乏有这些方面的能手,大家互学互助,更能起到良好的学习效果。 我这番话讲完,众人都是显得激情澎湃。 我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一些基本的训练项目。还有一项很重要的训练科目,就不光是要靠身体了,而是要靠脑子。我毛遂自荐自己来当这个教头。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来了兴趣。都紧盯着我,看我准备说这项训练内容是什么。 我也不吊大家的胃口了,告诉大家,我说的这项重要的训练科目就是识图用图。 众人还是不明白,纷纷议论开了。 这打仗还识什么图?用什么图?难道还要学画画? 我笑着跟大家解释,这识图用图,指的是地图。 以后如果到敌占区执行任务,我们可能对当地的地形根本就不了解。如果不能根据地图来判断我们现在处在哪里,准备去哪里,应该怎么去的话,那我们肯定就得迷路了。 真到了那一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不错了,还谈何执行任务。 另外,如果有些地方,我们也没人去过,也没有地图,怎么办? 先去踩点的人,就得根据所经过的地方的地形地貌,画出一份地图出来。为后续执行任务的同志,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我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立即都是明白了。纷纷表示,这识图用图确实重要,而且这识图用图的教头,也只能是我来担当。 接着,我让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 众人立即都是议论纷纷。有的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在野外找吃的;有的又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游泳;也有的说,知道谁谁谁十分擅长捉蛇…… 就在大家都议论纷纷之际,陈维林提出,给这支特种部队起个响亮的名字吧。好歹常二哥任命他当这个队长,他有这个义务替兄弟们讨个名字。 说起起名字这事儿,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什么“降龙队”、“伏虎队”、“诛夷队”、“天神队”、“百战百胜队”…… 大家是说出了一大串名字,但常二哥觉得一个都不够贴近我们的实际,全部给否决了。 常二哥说成立组建这支特种作战部队的想法是我提出的,这个名字就由我来起。 众人见常二哥都这么说,也是把目光都投向了我,等着我给这支特种部队起个响亮的名字。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刚才大家的名字,起得其实都挺响亮,也很有寓意,只是不够贴近我们的实际。 我想了个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大家看看怎么样? 我们这支部队,是一个整体,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英。每次执行任务,至少都是三五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去完成。目的就是通过大家的协作努力,最大化大家的能力,力求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狼是最善于协同作战的动物。每次猎取食物,都是一个狼群出动,而且分工十分明确。整个狼群的进退有度,纪律也是十分严明。 我接着分析,一只老虎要是遇上一群狼,绝对不会去找狼群的麻烦。 因为老虎心中十分清楚,一对一,任何一只狼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一个狼群,再厉害的老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我觉得用狼来形容我们这支队伍是太贴切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是天狼呢? 我们都知道,这山上有狼、草原上有狼、沙漠里有狼、狼也会游泳,唯独不会飞。 如果是一群会飞的天狼,大家可以想一想,那将是一个多么无解的存在?以后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第二百八十二章 地价疯涨 另外,咱们今后经常得执行一些斩首行动的任务。 什么叫做斩首行动。就是咱们深入敌后,出其不意在出现在敌人的老巢附近,迅速斩杀敌军的指挥官。 蛇无头不行,一支部队的指挥官被突然斩杀,这支部队焉有不乱之理? 咱们这个斩杀敌军指挥官的行动,就跟斩掉一条蛇的头一样,那就是斩首行动。 假如我们是一群会飞的天狼,突然出现在敌军指挥官面前,这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我这一番分析讲完,众人都是不住地点头。都说“天狼特战队”这个名字起得好,有寓意,名字也响亮,叫着也顺口。 名字就算是确定下来了,好酒好肉也端上桌了。大家也都不客气了,上了桌子,一边互相敬酒,一边继续讨论这组建天狼特战队的相关事宜。 因为镇江这边的事情也算是十分顺利,我又急着回石门。主要是惦记着让陈定邦他们把们送回石门后,他们能赶回应天过年。 席间,我便告知众人,明天一早,我们将出发去应天。 常二哥他们因有军务在身,我们这边也的确有事,他们也就不作过多挽留了,只是这酒就敬得更勤了。 本来我打算回应天后,让郑有功派个人回锥子山给杜黑子送信,让他加紧准备韭菜山训练基地的事情。 考虑到近期柳怀镜会来镇江军营送弹药,不如让他带信回去更省事儿一些。 于是,我迅速给杜黑子写好一封信,交给常二哥,让他到时候让柳怀镜带给杜黑子。 同时,我也让常二哥亲自跟柳怀镜交待,他也十分赞同组建天狼特战队的事情,让杜黑子加紧时间妥善解决训练基地的事宜。 腊月初一的晚上,我们三人回到了应天。 考虑到陈定邦和贾海通也离家一个月了,我的宅子也好久没人住没人打扫了。我便让陈定邦、贾海通把我送到郑有功那里,晚上我就住他那里了。 陈定邦、贾海通二人送我到联络点后,则各自回家找老婆报到。第二天上午,再来联络点找我。 陈定邦、贾海通二人听了我这番安排,也是十分感激。 当领导的嘛,就得时时处处为下属着想,这样下属才会对你诚心诚意的。 我的突然到来,着实让郑有功感到意外。马振宇听说我来了,也是立即过来陪我。 二人知道我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马上让人安排饭食。我一边吃,一边听取二人汇报工作。 听郑有功说,虽然马振宇来了没几天,但他的工作是轻松了一大截。毕竟有了马振宇的帮忙,好多事情都不用他一个人去操心了。 马振宇也表示,到应天来还是十分开心的。主要是他娶的新媳妇儿到了应天,觉得应天比和州好多了。 听马振宇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他们能够安心地工作,咱们的事业一定会更加兴旺发达。 我也告知了他们,那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的方案已经得到了刘大哥的首肯,明年正月就开始正式实施了。 二人听了,也都是十分地高兴。 我还告诉他们,将来有钱了,就在应天买处宅子。这应天是个好地方,就算将来要去别的地方工作,让家人住在应天,也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陈定邦和贾海通就来联络点了。我告诉他们,咱们先去李善长府上,看他在不在。他可是个大忙人,得先去找他。 于是,二人就跟着我去了李府。今天的运气着实不错,李善长竟然没出门。 又有个把多月没见了,咱们二人又是好多话要说了。李善长说的最多的,就是徐达、常遇春的龙潭大捷。 本来朱元璋才拿下应天、镇江不久,张士诚就打上了门儿,不断地来骚扰。 因为刚拿下应天,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张士诚在东边也算是根深蒂固了,朱元璋也没过多的精力与张士诚纠缠。 总体来说,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双方虽然是各有胜负,但从整个战略态势上来讲,朱元璋还是守势,而张士诚是攻势。 可自从这次龙潭大捷之后,整个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张士诚部总共才损失了不到两万人马,但张士诚部的士气却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更令朱元璋高兴的是,徐达、常遇春多次请战,说要一举拿下常州。 朱元璋觉得徐达、常遇春夺取常州的方案太过冒险,便没有答应。但总体说来,经过龙潭一战,张士诚部可不敢再随便撒野了。 我告诉李善长,因为我昨天晚上刚从镇江赶回应天,还没去了解应天市场的情况。就他这边掌握的数据情况,让他谈谈这个把月来,应天的房地产市场。 李善长告诉我,近来应天的房地产市场是上涨得厉害。特别是龙潭大捷之后,应天的良田价格都涨到每亩六两现银了,而且交易量也趋于活跃。 我粗略算了一下,当初咱们买进的均价差不多是每亩良田六贯至正钞,折合三两现银。现在涨到了六两现银一亩,也就是说价格翻了一番了。 这样看来,才一年的时间,这投资回报率还算可以。 与李善长谈了约两个时辰,都快中午了,李善长留我吃午饭。我也不客套,就在那里蹭饭吃。 席间,我告诉李善长,我准备回石门过年了,估计至少得来年三、四月份才会回应天。如果我离开应天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告知我们在应天的人,他们一定会把消息及时传递给我的。 吃完饭,我与李善长、李存义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出了李府,我们去沈大哥的宅子。按照估计,陈元贵、罗仁他们应该在那里。 到了沈大哥的宅子,陈元贵和罗仁都不在,只有金大富和郑光成在。 据他们二人说,陈元贵和罗仁一早就出去与人洽谈自己分片包干的房子和地产的租金事宜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我心想这两小子工作也算认真。便跟金大富和郑光成聊起了我走之后这个把月,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 这二人所说的应天房地产市场的情况,与我从李善长那里了解的基本一致。 这个把月来,市场一直在上涨,良田的出售价格是现在都快接近七两银子一亩了。 按这二人的说法,李善长对我还有所保留,他只说良田每亩涨到了六两现银。 本来说好的价格翻了一番后就出手的,但近几日价格上涨得特别快,金大富和陈元贵他们几个也拿不定主意了。就怕刚出手了,价格继续涨,到时候就亏大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也觉得是不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估计李善长应该是知道内情,但他不愿意说。 我的意见是,先暂时不动,静观其变。说不定这就是李善长他们搞的鬼。 我又问了二人这边产业出租的情况。 金大富告诉我,我和沈大哥这边的田地,基本上都与那些佃户谈妥了。 这些田地在我们接手之前,以前的出卖方基本上都找这些佃户收了今年的部分地租了。 但具体情况还不一样。有的收得多,有的收得少一些。他们几个大致测算了一下,平均应该是收了五到六成。 最后他们几个一商量,干脆今年余下的租也不收了,从明年开始正式收租。春播之后,先收五成,秋收之后再收余下的五成。 为什么春播后要收五成。他们几个也是经过反复琢磨的。 这春播之后去收租。一方面是去收租,另外一方面可以去现场查看一下田地的播种情况及农作物长势,这才是更重要的。 如果有的佃户根本就没有种,或者有的佃户因一些特殊原因早就不在了,我们得及时调整。要么督促佃户迅速补种,要么及时收回田产,再另找其他佃户租种。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因一些特殊情况引发的损失。 假如我们等到秋收之后,才去收租,佃户早就跑路的话,我们这一年的租金肯定是没指望了。 或者有的佃户人虽然没跑,但根本就没怎么种。他这个时候提出他因种种原因,没赶上春播,请求减免租金。 那我们就很被动了。别人的确是没有播种,家里口粮都成问题,哪有钱给我们交租。 听了金大富这个汇报,我认为很妥当。便问他这方案是谁拿出来的。 金大富告诉我,这个方案他们几个前不久才讨论了。也是通过这个把月到各地去与佃户交谈,了解了一些实际情况,他们几个人在家商量决定的。 当然他们也知道我很快会回应天,准备我回来了,把这个方案讲给我听了,最后由我来拍板。 毕竟沈大哥他们还在苏州。现在东边镇江、常州一带朱元璋正和张士诚开战,沈大哥他们来一趟应天也不是很方便。 再加上这收租子的事情,本来是我们购置这些产业的衍生事务,沈大哥他们也没功夫关注这等琐事。 听了他们这个初步方案,我也是很满意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收租喽! 我之所以认可他们这个方案,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这个方案是在经过充分调查了解实际情况之后,再经过认真研究制定的方案。 这个方案很贴合实际,也很具备实践操作性,这和那些拍脑袋方案是有天壤之别的。 金大富还告诉我,他们这段时间出去与那些佃户商谈租金事宜,也只是先达成了一个意向性意见。 如果这个方案得到了我的首肯,他们就准备利用今年年底及明年年初的时间与那些佃户签订正式合同。 虽然大部分佃户都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但还是让他们按个手印,大家都放心些。 接下来,我又问了房产的情况。 因为这房产的招租事宜不管是锥子山的,还是我和沈大哥他们的,都是罗仁在具体负责。因此,金大富只是了解了一个大致情况。 据金大富和郑光成讲,这房子的招租事宜就不似田产这么简单。 那些田产在抛售之前,绝大部分都是出租给佃户在种。咱们接手过来后,那些出售田产的人虽然跑路了,可那些佃户还是在继续租种。 我们只需要与租种的佃户把这个租金如何收取及标准事宜谈妥就行了。 而这些房子以前基本上都是那些抛售之人自己在使用。一旦他们跑路了,这些房子就空置了。 一些临街的可以当铺面使用的,那倒还好出租。 有些是纯粹的住宅,那就很不好出租了。出售的话目前价格也不高,咱们的利润空间很小。 按金大富他们的说法,出租房子这事儿还挺让罗仁头疼的。 听了他们二人这番话,我笑了笑道,这房子能出租的就出租;不好出租的,咱就自己留着,搞好日常维护就行了。 不一定非得租出去。如果租金不高,就这么租出去,也是个麻烦事。 要是遇上爱折腾的主儿,他在租住的房子里今天把这里挖一下,明天把那里补一下。搞不好我们收的几个租金,到时还不够给他们补锅的。 二人听了我这意见,也表示赞同。 我又问他们定的租金的标准情况。 金大富告诉我,良田按折合现银一钱作为年租金,中田按折合现银七分作为年租金,次田按折合现银四分作为年租金,林地按折合现银二分作为年租金,滩涂地按折合现银一分作为年租金。 这房产的租金就不好定了。因为每间房子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过罗仁说他的大致想法是临街铺面,按每亩每年折合五两现银的标准,上下可浮动一成。 我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咱们定的这个租金标准其实并不算高,一般的佃户只要不遭受大灾,每年还是小有赚头的。 另外,他们几个还一致商定,不论是田产还是地产,一律按现银折算租金。且他们只收取现银或当时折合现银市价的银钞,一律不接受实物抵租金。 考虑到实际工作中,可能会遇到的一些情况。他们几个也商定,如果哪个佃户实在是收了粮食卖不出去,可以把这些实物拉到郑有功的联络点。 由郑有功根据这些实物的具体情况,参照当时这些实物的收购价格作价,到时候由郑有功来跟金大富、陈元贵结算。 关于这事儿,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也跟郑有功做过沟通。 毕竟给金大富他们几个一下子运来这么多实物,他们都没地方堆,还得找人维护,防止这些粮食等实物霉烂、虫蛀、变质等等。 但如果运到郑有功那里,他就好处理多了。 首先,郑有功那里有仓库,这些东西他都有地方放,而且他们维护这东西,也有经验。 另外,郑有功的联络点,来来往往的人多。特别是安庆运送过来的女子,每天都得吃饭,购进这些食物也是日常必须。 说着说着,就到了傍晚时分,陈元贵和罗仁前后脚就回来了。 金大富早安排人去搞了几个好菜,大家都齐了,就直接坐上桌子开整。 陈元贵知道这边的大体情况金大富和郑光成都已经给我们说了,咱们锥子山的产业也按照这个标准跟那些佃户商谈的。就等着我回应天之后,他们立即去找这些佃户把事情落实。 罗仁也说了一下,他这边的房子出租的情况。 那些临街的铺面,基本上都已经租出去了。价钱也是按照他当初定下的每亩五两银子的均价。 我和沈大哥这边一共是租出去三十一处铺面,因为大小面积不等,每处租金肯定是有所不同,共计租金是每年四十八两。 咱锥子山只有九处铺面,租金共计是每年十两银子。 要说这租金真是不贵。但这应天也是刚拿下不久,毕竟现在还是蒙古人坐天下,眼下的应天不是日后那个明朝的开国都城能比的。能有这些租金也不错了。 我也告诉罗仁,至于那些住宅,有合适的对象租出去就租,没有的话也不必强求。但有一点,必须加强日常巡查,搞好日常维护工作。 另外,郑有功那边如果需要临时借用的,一定要无条件支持。 比如开年之后,杜黑子肯定得安排一批人来修建联络点,这些人就可以暂时住在附近我们宅子中。 包括我和沈大哥的产业,借给他们住一下,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我说到这里,金大富也表示,这些都没问题。咱沈家的人和锥子山的人有了沈老板和常大哥、胡大哥这层关系,那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另外,我还叮嘱他们几个,如果李善长来临时借用房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借给他,毕竟他是我们以后的长期合作伙伴。这点工作,我们还是要全力支持的。 交待完这些事情,我们边喝酒边算了下账。 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目前共购进良田两万三千余亩,按照目前商定的价格,每年租金约二千三百两; 购进中田五千余亩,每年租金约三百五十两; 购进次田一万一千亩,每年租金约四百四十两; 购进林地八千一百亩,每年租金约一百六十两; 购进滩涂地八千七百亩,每年租金约八十余两。 另外房产每年租金约四十四两,总计的出租收入是每年约三千三百七十八两。 考虑到会有个别的天灾人祸的情况,每年出租收入三千一百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沈大富和陈元贵手中还有近三万两现银的本金,如果沈大哥的最后四万两本金到位之后,就是近七万两本金。 这钱还真是不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要不断地购进资产。只是近段时间的价格大涨,反而让那些人都捂盘惜售了。 锥子山的产业这边,目前共购进良田一万八千余亩,按照目前商定的价格,每年租金约一千八百两; 购进中田六千余亩,每年租金约四百二十两; 购进次田七千五百亩,每年租金约三百两; 购进林地三千二百亩,每年租金约六十四两; 购进滩涂地三千七百亩,每年租金约三十七两。 另外房产每年租金约十两,总计的出租收入是每年约两千六百三十两。 考虑到会有个别的天灾人祸的情况,每年出租收入两千五百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收入,应付咱们应天联络点及陈元贵他们几个的日常支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家边喝着酒,边算着账,心中也是十分惬意。 我告知陈元贵和罗仁,应天这边的事情也算进行得很顺利。今天已经腊月初二了,我准备明天就带上陈定邦、贾海通两个回石门。 待陈定邦、贾海通两个把我送回石门后,就立即返回应天,来帮陈元贵他们的忙。 这下一步的这些产业出租的具体事宜还需要做大量工作。他们两个跟着我留在石门,也没什么事,那是浪费人才。 再说了,我打算这次在石门多待几个月,主要是想给霏儿和思淑做做思想工作,让她们都搬到应天来住。 如果有什么事,你们立即来石门找我。 如果没什么事情,明年三月底、四月初的光景你们派两个人去石门接我,我就回应天来。 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在路上的安全问题了,同时你们回应天了也可以完成许多工作,另外还可以与老婆团聚。 罗仁听我这么说,也表示这个安排合适。这次回锥子山都是陈定邦和贾海通陪我去的,明年去石门接我,他得来。 我笑着道,这些事情由陈元贵统筹安排。我不在应天的日子,一切事情都由陈元贵统筹安排。 陈元贵也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不辜负我的所托。 因为就在应天住一晚上了,我也不打算回自己的宅子,准备去郑有功那里再蹭一个晚上。 明天早上,让陈定邦和贾海通直接去那里找我,我们从那里出发,回石门。 和陈元贵他们也是个把月没见面了,大家也都高兴,多聊了几句。直到戌时时分,我才在陈元贵、罗仁、郑光成三人的陪同下去联络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应天新城 本来回联络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陈元贵、罗仁、郑光成他们三个非说明天陈定邦、贾海通要陪我去石门,今晚去联络点他们三个一定要送我去。 我也不想辜负他们一番好意。好在沈大哥的宅子离我们的联络点步行也只需要两刻钟的时间。很快,我就到了郑有功那里。陈元贵他们三个才各自回家。 到了联络点,我告诉郑有功、马振宇,我明天一早就回石门了。让他们在应天要抓好下一步的几项工作。 一是联络点的改扩建工作,这是头等大事。 二是安庆那边傅友广送来女子后,要及时与常二哥联系,尽快安排相亲大会。 三是联络点改扩建工作搞好后,要逐渐接手陈元贵手中的咱锥子山的产业。 郑有功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但他还是坚决表态,一定把工作干好,让我放心。 和郑有功、马振宇交待完工作后,天也很晚了,我就歇下了。 我刚睡着,就听见有人来敲门。我问是谁,来人说是郑有功,说是李善长大人有急事找。 我一听这声音的确是郑有功,再说了在这联络点,在朱元璋的地盘上,不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会有危险。 于是,我赶紧打开了门。郑有功旁边站着两个打火把的人,我见过,这的确是李善长府中的人。 这两人见了我,对我说李善长大人刚从朱元帅那里回来,就支使他们两个立即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一听,心中一惊。这深更半夜的来叫我,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迅速镇定下来,穿好衣服,就准备跟着这两个人走。 郑有功说是等一等,他去叫两个伙计跟我一起去。 我想到这李府的两个家人我都认识,便说不用了,我跟着这两位兄弟前去就行了。 郑有功坚持要去叫人,他说这去李府没问题,可等会回来,我一个人回来他怎么放心。 这时,李府的那两个人说他们送我回来。 郑有功说那怎么行?怎么敢劳烦他们?我们这边又不是没人。 我也理解郑有功的一片苦心,他是担心我有什么危险。我一想,派两个人跟着去也好。不然,郑有功在家里肯定也是睡不着觉。 我便对那两个李府的人说道,有功说得也是,等会儿回来,还怎么敢劳烦你们,你们也是挺辛苦的。 那两人见我坚持带人,他们也乐得待会儿不用送我回来,也就没多说什么。 很快,郑有功把马振宇还有另外两个伙计都叫起来了。 郑有功告诉马振宇,他和那两个伙计跟我去一趟李府,让马振宇在这里提高警惕。 我想了想道,去这两个新伙计就行了,郑有功留下,你在这里坐镇,我放心。 马振宇见我这么说,抢过话头道,这样吧,我和这两个伙计陪胡大哥去李府,郑大哥就在这里坐镇。 郑有功看看我,本想说些什么,我立即表了态,就按马振宇说得办。 于是,我和马振宇还有两个伙计,跟着李府的两个家人去李府会李善长。 一路上,我反思琢磨,这究竟是什么大事呢?搞得李善长深夜来请? 想了一路也没想通,索性也不想了,反正见了李善长,问题自然也就揭晓了。 进了李府,李府的会客厅还点着好几盏灯,李善长正坐在椅子上与胡惟庸、李存义闲谈。 他们三个见我来了,立即起身。 李善长对我拱拱手道: “胡兄,这深更半夜的打扰你的清梦了,真是不好意思。 因为刚才朱元帅交待了一件重要事情,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连夜来找你帮忙。 因为你说你明天回石门,我们就怕明天一早你就走了,再想追你就难了。” 听李善长这么一说,我基本明白,这肯定是一件大事。但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是李善长担心我明天回石门了,找不到我,所以只好连夜来找我。 李善长吩咐人给我沏好茶,看着我带来的马振宇等三人,始终没开口。 我意识到他肯定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目前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有意请马振宇他们三个回避。但因为是我带来的人,所以不好意思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这话。 我是立刻会意,便跟李府沏茶的人说,麻烦这位兄弟给我这三位兄弟先找个地方歇个脚。这三位兄弟也累了,待会儿,等我和李大人商谈完事情,再叫他们跟我回去。 李府的人很快就带着马振宇他们三个离开了。 这下,这会客厅中就只剩下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和我四个人了。 李善长到底深夜找我有什么事? 答案即将揭晓。 李善长也就不跟我绕弯子了,直接开口跟我说道:“胡老弟呀!这次真是有件事得找你帮忙,而且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不然我也不会大半夜的请你过来。” 听了这话,我想,反正不管是什么事儿,能帮咱必须得帮,咱们和李善长还是要建立长期合作协议的。 于是,我笑着道:“李兄,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胡某人能办得到,我一定是尽力而为。” 李善长顿了一下,说道:“我需要钱,我想找你借钱。” 听了这话,我一阵诧异,道:“借钱?你需要钱干什么?” 李善长便给我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朱元璋拿下应天之后,虽然是得了块肥地,但还是处于四面受敌的状态。 东有张士诚,南有元军,西有徐寿辉的天完政权,西北的扬州有张明鉴的长枪军,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巩固好这块根据地,朱元璋一方面令各大将领不断向应天周边扩展地盘,增加战略纵深;另一方面,朱元璋准备重修应天城。 按照朱元璋的规划,这新的应天城比旧城要大出一倍多。 新城保留原应天老城西面和南面的城墙,拆除东面和北面的城墙。将应天城向东和北扩展,东北角直抵蒋山(今钟山),四周的城墙绵延约五十余里。 当然修好了这五十余里应天城的外城墙,只算是一期工程完工了。 二期工程是在应天城内新建一座内城,作为吴国公府。 这吴国公府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座宫殿,类似于现在的北京故宫。 朱元璋原来和李善长商议着,准备这个工程明年开始进入前期准备工作,明年下半年,或者是后年年初开始动工建设。 可就在龙潭大捷之后,朱元璋告诉李善长,让他现在就开始着手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大致的规划草图,朱元璋都让人拟定好了。李善长的第一步任务就是按照规划图纸上的内容,把建新城需要的一些土地逐步收购进来。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近来应天的地价直往上窜呢,比起一年前都翻了一番还多,原来是李善长他们在偷偷地大量吃进。 李善长告诉我,就在今天下午,朱元璋突然召见他。让他迅速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过完年后立即动工。 李善长觉得这也太突然了。首先这还有好多地盘没有收购进来。另外,过完年就动工,资金调度也有困难。 但朱元璋不管这些,让李善长一定要想办法,加快工作进度。明年年底,所有的工程必须完工。 李善长仔细算了个账。这新城的面积约七万余亩,除去老城的面积接近三万亩,得增加四万余亩。 这四万余亩中,他们原本就控制的,加上新购进的地皮,已达到两万五千亩。 余下的差不多一万六千亩,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锥子山和沈大哥手中。 这一万六千亩土地中,良田约占了一半,就是八千亩;中田约三千亩,次田两千亩,另有林地三千亩。 以当前良田接近七两现银一亩、中田约五两一亩、次亩约三两一亩、林地约二两一亩的市价,光购进这些地皮,就得花费八万余两的现银。 另外,开工建设的话,各种物料、人工花费至少得十万两银子。 可现在李善长的手头只有现银约四万两,离十八万两的总投资,还有缺口十四万两。 预计明年上半年,会从其他地方调集四、五万两现银的资金过来,但还是有十万两现银的缺口。 今天下午,朱元璋给李善长下了死命令。李善长面对着这十万两的缺口,也是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只有连夜请我来商量这个事情,希望我能借十万两现银给他。 而且李善长当着胡惟庸、李存义的面,给我保证这十万两银子三年之内还清。并按实际使用时间,支付我百分之一的月息。 由于不是利滚利复利计息,月息百分之一,也就相当于年息百分之十二,这在当时的融资成本并不算高。 李善长说完这事儿,就等着我表态。我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反复盘算。 眼下,金大富那里还有约三万两现银,如果沈大哥的四万两本钱送过来了,也只能凑到七万两。咱锥子山,马上得在应天扩建联络点,也拿不出多的钱。 第二百八十五章 咱可不当雷锋 李善长要借十万两,我还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除非沈大哥那边还有多余的资金。 就刚才李善长算的这个账,有八万两是用来征地的。这一万六千亩地中,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手中。 如果以现在的市场价全部卖给李善长,虽然我们是赚了个翻番。但是,一旦这个新城建好,那城内的地价绝对还得向上翻番。 现在要是把这些地都卖给了李善长,那就亏大了。 我在心中思忖,假如这些地咱不卖给他,让他们建新城。如果是建城墙、建内城以及一些其他公共设施需要用到的地,咱就卖给他。 其余的地,咱留着。咱可不能眼看着李善长空手套白狼,用我们的钱买我们的地,然后他再转手出去,赚大钱。 咱不把地全部卖给他,他就不需要十八万两这么多,也就不用找我们借十万,金大富那里的七万两借给他就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样的话,我得立即给沈大哥去信,让他迅速把那四万两本金到位。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个见我许久不发话,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胡惟庸终于是没忍住,问道:“胡兄,你是不是觉得这月息一厘太低了?的确,这月息一厘是不算高,但眼下李大人的确是遇到了难题,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存义也在一旁起哄道:“就是,胡兄,你千万千万要帮这个忙,如果你嫌利息低,咱再加点儿?” 我看看胡惟庸,又看看李存义,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善长身上,见众人都是十分焦急地等着我表态。 我理了理思绪,告诉他们三人,我没有嫌这个利息低的意思,而是我们实在拿不出十万两现银啊。 我不说,他们三人也是知道的,咱锥子山为了稳定战后应天的市场,把这些年攒下的本钱都拿来买房买地了。沈大哥也被我动员来应天,下了十多万两的本钱。 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流动资金了。 三人听了我这话,觉得我说的也是实情。但他们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只盼望着我这根救命稻草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接着说道:“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刚才你们也说了,这一万六千亩地中,有一万五千亩在我们手中。 除开你们修内城、修城墙以及一些公共设施的用地,其余的地,你就不用找我们买了。 以后,谁要在城内建个房什么的,就直接来找我们买。 如此一来,你们预算的那八万两购地款中,至少能省下六万多两。 就是那些需要购买用于建设的地,我们也可以先量好面积,按现在的市场价算好价钱。到时你们有钱还的时候,再按这个价钱算上一厘的月息就行了。 或者也可以只量好面积,还款的时候按即时的市价与当初确定的面积来折算价钱。” 李善长眼珠子转了几转,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看还是按现在的市价,先算好价钱。这个也算是我们借你们的钱,到时按百分之一的月息还给你们。” 我心中暗笑,这李善长真是个人精。这新城建好后,那地价肯定会翻番,肯定还是按年息百分之十二支付我们利息划算。 李善长接着说道: “只是其余的地还是在你们手中,万一将来新城建好之后,我们还得修建一些其他的东西,还得找你们买。 那个时候的价钱肯定是更高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打个对折?” 我心中一惊。这哥们儿真是会算计,咱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花了大笔钱在应天投资,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倒好,等价钱涨起来了,让我们给你打对折,你当我们都是雷锋呀! 于是,我笑道: “李兄,此言差矣! 这新城建好之后,是涨是跌谁也说不准。 而且咱们锥子山和沈家拿着大笔的钱到应天来,当时就是为了救你们的急。 说实话,我沈大哥在江浙与远洋商人做贸易,利润高着呢。也就是当时,我亲自去苏州请他出山,他才肯出钱到应天来投资。 如果到时价钱上去了,我们还是以较低的价格出手,我们也没办法给手下的兄弟们交待。 不过,李兄你放心,如果是你私人需要找我们买地,咱们一定是以最优惠的价格。 只不过如果是为了公事,咱还是按市场价的好。” 李善长见我如此说,心中也明白他这个要求的确是过分了一些。 李善长又思索了片刻,说道:“只是这地你们不卖,也只是帮我减少了约五、六万两的缺口,你看是不是还是想点办法,帮我们筹集点资金?” 虽然金大富这里还有三万两,但我还是得吊吊他们的胃口。不然这几个家伙得寸进尺,就不好办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真是难呀!” 李善长还没说话,李存义就抢着道:“胡兄,你一定要帮帮忙呀!你要是不帮我大哥,我大哥这次真是没办法了呀!” 我又看看他们三人,又假装是作了番复杂的心理斗争,然后咬咬牙道:“那好吧,我明天派人去苏州找沈大哥,让他无论如何调集五万两银子过来。这下总行了吧?” 李善长听了这话,脸上立即放出了光华,他还没来得及感谢我。 胡惟庸又说道:“明年不光是要建这新城,估计各地战事也不会少,资金还是十分吃紧。胡兄,你最好跟沈大哥说,尽量多调集些资金过来,咱们这边用得着。” 李善长、李存义也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多调集点资金过来。” 我说什么来着,这几个人就是得寸进尺吧。幸亏我留了一手,没有说借七万两给他们。 什么叫多调集些资金过来,他们这边用得着。沈大哥的钱又不是专门给他们预备的,全部都以百分之十二的低利率借给他们,我们喝西北风呀! 于是,我假装十分为难地道: “说实话,让沈大哥调集五万两过来,我都得厚着脸皮去跟他说。 毕竟沈大哥在应天已投入了十多万两了,眼下也没获得什么利润。 要不这样吧,我尽量去跟沈大哥争取,反正五万两我今天是打下了包票。 其余的能借来多少,算多少。你们看行不行?” 李善长问道:“这钱什么时候能到位?” 我假装在嘴里念叨着: “从这里派人去苏州送信,再调集资金从苏州运送过来,加上咱们和苏州的张士诚正开打呢,这路上说不定就有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另外,这五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一天两天就能凑齐。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过完年,我让沈大哥先期调集三万两过来。 余下的钱能多调集就多调集。实在不行,至少也是两万两兜底,保证在明年三月底之前到位。” 李善长他们三个见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夜已深了,事情也谈妥了,我也就起身告辞了。 李善长他们三个直到把我送出门外,才返回。我则在马振宇和另外两个伙计的陪同下回了联络点。 联络点的灯亮着,郑有功竟然就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听见我们回来了,他立即起身,问道:“胡大哥,你们总算回来啦!早点歇着吧!我也去睡了,哈——” 郑有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准备回屋子睡觉。 我跟他打趣道:“你不在床上陪媳妇儿睡觉,跑到椅子上坐着打盹儿,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晚上媳妇儿不让进门呀?” 郑有功边打哈欠边解释道: “胡大哥,你倒说得轻巧。这李善长是个人精,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深更半夜来请你,必定是大事儿。 你们没安全回来,我就算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呀。” 我一听这话,觉得他说得也在理。他郑有功是应天联络点的负责人,我要是在这里出了点儿什么事。他怎么跟刘大哥、常二哥,还有他们的三当家、我的宝贝儿老婆思淑交待。 想起思淑,这回石门的日子至少又得推迟一天了。明天肯定是不能出发了。 我得先跟金大富、陈元贵他们把今晚的事说说。另外得让金大富派人去苏州找沈大哥,让他赶紧把余下的四万资本金给调集过来。 争取用明天一天的时间,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吧。 回房前,我给几个伙计交待,明天我可能起得晚点儿。早上陈定邦和贾海通来了,告诉他们明天先不走了。让他们去金大富那里,告诉金大富他们,明天大家都不要出门,我有要事跟他们相商。 第二天,是腊月初三。我起得很晚,太阳都老高了。 我匆匆洗了把脸。郑有功手下的伙计告诉我,一大早陈定邦和贾海通过来了,他们也按照我昨天的交待给他们两个讲了,他们两个便去了沈大哥的宅子。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匆匆出门,直奔沈宅。 到了沈大哥的宅子,果然金大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都在。 第二百八十六章 贿赂的艺术 众人也明白,我今天突然宣布推迟回石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大家都坐定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直接把昨晚李善长深夜相请,先是找我们借十万两现银用于应天新城建设,以及我跟他谈的土地买卖事宜,以及最后答应至少借五万两现银给他们的前前后后都讲给大家听了。 众人听了此事的第一反应也是跟我一样,恍然大悟呀! 原来近十多天,地价疯狂上涨,就是李善长他们捣的鬼。 众人对我这个尽量现在不卖地给李善长他们的方针,也是十分赞同。这新城修好之后,咱城内的那些地就值大钱了。 最后说到这至少借五万两给李善长的事上。我告诉金大富,让他立即派人回苏州一趟,我和他都分别给沈大哥修书一封,让沈大哥尽快将其余四万两资本金调集过来。 咱手头现有三万两。过完年后,金大富和陈元贵一起去找李善长,就说是先期的三万两资金刚到位,就给他送来了。 同时,我叮嘱他们,借钱给李善长时,一定要履行好相关手续。对于朱元璋和李善长这些人,我们得随时作好最坏的准备。 这个事情说妥之后,我和金大富立即给沈大哥写信。就这边的大致情况在书信中言明了,意思就是让沈大哥尽快调集四万两现银过来。另外,也让他放心,应天这边的投资马上就要见效果了。 之所以我和金大富分别给沈大哥都写信,就是因为此事实在太过重要。一来可以引起沈大哥的高度重视,二来也可以让沈大哥从不同的方面印证这个事情。 书信写好之后,我们立即用火漆封了口。金大富立即安排了两个精明的小伙计一起回苏州去送信。当然,临行之前,少不得有许多交待。 等把这一系列事情处理好,都快到午时了。我让金大富准备点饭菜,中午大家就在这里吃饭。 咱刚才只算是完成了今天的第一个议题。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讨论。 金大富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又坐下来继续开会。 第二个议题,我想让金大富、陈元贵他们几个,下一步先去朱元璋准备扩建新城的地盘上好好勘察一番。 哪些地预计会被先期征用,就要估算好面积,确定好田产的等级,到时候跟李善长的人谈价钱,心里就有个底。 不然,现在不做好这些前期工作,明明咱是一块良田,李善长的人非说是一块中田,咱又无法即时拿出相应的证据,那就十分被动了。 还有哪些地预计不会征用,咱们可以留在手中,就要坚决留在手中。 同时,也要跟那些预计会卖给李善长的地一样,做好相应的工作。即时现在不卖,将来早晚有一天也得卖。现在先把这些基础工作做好,将来就能省不少事儿。 另外,还有哪些地属于李善长可征可不征的范围,这个同样要做好相应的测算工作。遇到李善长的人来征地时,要跟他们据理力争,这些地要尽量少卖给他们。 必要的时候,咱可以贿赂一下李善长手下这些具体办事儿的人。贿赂款用了多少银子记好账,从咱的工作经费中报销。 总之,这一切工作的中心思想就是,现在能不卖给李善长的地,尽量不卖给他,因为将来这地要升值是肯定的。 现在要卖给李善长的地,一定要把价钱算高一些。 我再三强调,可以采取贿赂的手段。反正那些具体办事的人把这块地定为良田或定为中田,他们都是有自由裁量权的。 如果把中田定为良田,多出的钱不会让他们自己掏一分;把良田定为中田,少出的钱也不会奖一分给他们。 就我说到这贿赂手段的时候,陈元贵他们一帮人都在下面偷笑。 我开玩笑道:“你们几个小子在笑什么?是不是在这方面你们挺有经验的?说出来分享一下,让大家取取经。” 我这话一出口,众人直接都是乐了。 陈元贵他们赶紧分辩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觉得我这个主意出得太损了。 我取笑陈元贵道,我这个主意能损得过当初你建议先大量抛售应天房地产,把市场给打下去后,咱再大量吃进的主意吗? 这下,大家都是打起了哈哈。 大家正开心着,饭菜已端上桌子了。我们赶紧上了桌子,边吃边聊着如何贿赂李善长手下人的事情。 罗仁就坐在我旁边,一边吃他一边问道:“胡大哥,你说我们要是碰上个正直的主儿,我们送钱他不要,你说这怎么办?” 我笑笑,看看众人,道:“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说了起来。 有的说估计是嫌钱少,多送点就行; 有的说估计是假装正经,你给他家里人送去就行; 有的说估计是胆子小不敢收,得先跟他吃吃饭,交个朋友,大家熟了以后,他就会收…… 我说道:“假如是个读书人出生,从小就接受孔孟之道的教化,是真不愿意收这钱,那怎么办?” 我这下就把大家给问住了,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的确这古代的读书人可不是现代的所谓搞学术的人能比的,有些人就是宁愿贫穷一辈子,也不为五斗米折腰。 遇上这种“铜豌豆”似的人,光想用钱贿赂他是不可能的。 众人想了半天,直到饭吃完了,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金大富索性问我道:“胡大哥,你给说说,如果真是要遇上了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遇上这种人我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拿下他。只是有一些方法可供你们参考。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有些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尽最大努力而已。实在不能成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般这种读书人,都好清高。他们天生视钱财为不干净的东西,你给他送钱,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果真想攻破这种人,不妨从两个方面入手,如果这两个方面都不成,你们就放弃吧! 这第一个方面,就是观察他平时的生活喜好。 比如有的人喜爱书法字画,你就想办法给他弄点名家的真迹; 有的人爱古玩,你就想办法给他弄点这方面的好货; 有的人爱弹琴,有的人爱下棋…… 总之就是要投其所好。小火炖鱼,慢慢地拉拢他们。 不过这种事儿搞起来,太费劲,浪费精力,如果不是特别关键的人物,就放弃算了。 这第二个方面,就有点邪乎了。 这男人嘛,普遍说来,不外乎两个爱好。一是财,二是色。 对于那些不爱财的人,咱是不是可以从“色”字上做点文章呢? 先拉他们去吃吃饭、喝喝酒,叫几个姑娘陪陪酒,唱个曲儿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嘛! 实在不行,还可以给他做个局,搞个仙人跳什么的。总之,就是要挖个陷阱让他们跳进来。 大家记住,单单从贿赂的角度的讲,色诱的威力比起财诱更大更持久。 因为好些人有了钱之后,就会不在乎钱了。你想继续拉拢腐蚀他,那得成倍地花大钱。 但色诱却更有持久力,而且对方一旦掉进这个陷阱,想自拔都困难。很多人得考虑自己的家庭因素,考虑自己的面子问题,不得不接受为我们所制的现实。 我这番言辞说完,众人都是立即叫绝。他们哪里知道,几百年之后,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在当时,这都是经典的论述,甚至可以称之为“贿赂的艺术”。 吃完饭,我们接着讨论那些可能被征用土地的收租问题。 我让他们赶紧摸底。过完年,陈定邦和贾海通也来帮忙。如果人手还是不够,找郑有功要人。 对于那些预计要被征用的,春播之后可以暂时不收租金。但是我们能够确定还会留在自己手上的田产,一定要及时收租。 我还叮嘱金大富和陈元贵,征了多少地,得了多少补偿,城内还剩下多少地,城外还剩下多少地,都要搞得清清楚楚,账上要记得明明白白。 这下,陈元贵的任务就比金大富的重多了。因为他不光要管我和沈大哥合伙的产业,还要管锥子山的产业。 我嘱咐罗仁,一定要全力支持配合陈元贵的工作。 直讨论到申时时分,这些事情才算基本上都议定了。昨天也睡得晚,今天从起床就一直开始开会研究这事儿,还真是挺累的。 不过我的心里却是格外轻松,毕竟这事情算是交待清楚了。明天一早,可以出发回石门了。 我告诉陈定邦、贾海通两个,明天一早去联络点找我,我们出发去石门。 大家又闲聊了一阵,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 因为今天确实累了,明天我们又得回石门。因此,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吃完饭,我就回联络点了。 腊月初四一大早,我和陈定邦、贾海通终于是踏上了回石门的征程。 第二百八十七章 霏儿有喜了 还好这一路顺利,加上我也是归心似箭,腊月十四日,我们就赶到了石门。 我一回来,霏儿、思淑他们自然都是高兴。 思淑抱着四个月大的小季牦递给我,可这孩子认生,立即就哭了起来。 思淑赶紧抱回小季牦,说道:“相公,你这次回来了可得多抱抱季牦,你看他都不认你了。”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 笑过了一阵,思淑还神神秘秘地对我说:“相公,还有件大喜事,我们一直没给你去信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话可把我说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看思淑,她只是朝我笑,什么都不说。 我再看看霏儿,她倒是扭扭捏捏地也不开口。 我又看看兰儿她们三个,她们也是掩口直笑。 这就奇怪了,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便问道:“什么大喜事呀?我真是猜不出来,你们快告诉我。” 杏儿正准备开口,兰儿阻止了她,说道:“不能告诉胡大哥,必须让他自己猜。” 我看了看兰儿,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死丫头,有什么事就说嘛。还猜,我怎么猜得着啊!” 思淑也在一旁帮腔道:“兰儿妹妹说得对,就得相公自己猜。猜不出来,今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嘿嘿!” 唉,这几个小丫头,真拿她们没办法。 这有什么大喜事呢? 我又看看霏儿、思淑、兰儿、桃儿、杏儿五个人。除了霏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几个都是笑嘻嘻的,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架势。 难着这事儿与霏儿有关? 于是,我问道:“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呀?” 这次杏儿使坏道:“不行,不行,就得自己猜。哈哈!” 既然她们不愿意给提示,我只好自己去问。 我问道:“这事儿是不是和霏儿有关呀?” 说完,我看看霏儿,她的脸就更红了。 还好这次思淑没继续卖关子了,她答道:“嗯,对!对!对!这事儿的确跟霏儿姐姐有关。” 我反复琢磨,这事儿跟霏儿有关,跟我也有关。一说起来,霏儿脸就红了,显得十分不好意思。难道是霏儿也怀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那真是大喜事了。 于是,我又问道:“是不是霏儿有喜了呀?” 这下思淑她们几个就笑着起了哄,说我还算聪明。 我赶紧来到霏儿旁边,问她几个月了。 霏儿红着脸道:“都三个多月了。” 我一想,这很对呀!我是十月份才离开的石门,看样子那段时间,思淑天天让我去陪霏儿,还是效果明显嘛! 想起又要当爸爸了,我心中也是高兴。 看看霏儿那张俊俏的小红脸,真是可爱,我也不顾这么多,凑过去就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这下,霏儿嗔怒道:“相公,你干什么呀!大天白日的,你躁不躁呀!” 我这动作一做出来,兰儿她们三个立即是炸开了锅,霏儿就更加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朱升老爷子和曹氏见我们回来了,早就开始预备饭菜了。 我让陈定邦和贾海通先安顿一下,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回应天。 按照我们来时的速度,他们在腊月二十五日左右就能赶回应天。陪老婆过年那是没问题了。 我又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番。现在霏儿怀孕三个多月了,就是说预产期应该在明年六月份。 现在让霏儿她们搬去应天,恐怕是不合适,朱升老爷子肯定也不会答应。 也就是说,明年最迟五月底,我还得回石门。 如果四月份才去应天的话,那几乎干不成什么事情。因此得早点去应天,这样才能确保在五月底之前赶回来。 明年常二哥组建的天狼特战队,估计上半年就得开班了。我亲口说了要当识图用图教头的,这可不能食言。 如果明年三月份就能开班的话,我就把罗仁也带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 我教那些特战队员个把月,空余时间,我多教教罗仁。我如果回石门的话,就让罗仁接替我当这个教头。 以罗仁的这股聪明劲儿,个把月的时间学会识图用图,那是绰绰有余了。 如此一来,陈定邦这次回应天之后,得让他立即给常二哥和杜黑子送信。争取明年的天狼特战队能在三月份进驻到韭菜山,让他们两个方面都分头抓紧时间准备。 想到这里,我就分别给常二哥和杜黑子写了封信,告知他们霏儿怀孕了,我明年五月底之前得赶回石门,所以这天狼特战队的事情就得比原计划稍稍提前一些了。 不过,这应该都不是什么问题。 过完年,杜黑子在韭菜山修建训练基地顶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就是安排人手进行后勤保障等相关工作。 至于常二哥这边,无非就是要抓紧时间挑选素质高一点的人员,做好摸底、谈话等工作。 我把这两封信交给陈定邦,让他回应天后,去趟常二哥的镇江军营,把给常二哥的信即时送到。 另外给杜黑子的信,就交给郑有功,让他安排人即时送给杜黑子。 同时,我还告诉陈定邦和贾海通两个,明年二月初,他们就派两个人来接我。我打算二月中旬从石门出发,二月下旬就赶到应天,处理一些相关的事情。 刚把这些事情交待完,朱同就来叫吃饭。晚宴也是十分丰盛,因为我回来了,显得也是格外热闹。 朱老爷子因为霏儿怀孕的事,也是格外高兴。跟我喝了是一杯又一杯,天南海北的,跟我是侃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曹氏非拉着他回房休息,那晚不知还得跟他老人家扯到什么时候。 朱升老爷子回去了,大家都散了,我立即去了霏儿屋子里。 霏儿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我把霏儿揽在怀里,问道:“还好吗?吐得厉不厉害?” 霏儿把头埋在我怀里,道:“还好。你在外面还好吧……” 如此跟霏儿缠绵了约半个时辰,霏儿说:“你还是去思淑妹妹那里睡吧,现在我都有孕在身了,身体也不是很方便。” 我看天色已很晚了,便说:“今天还是睡这里吧。现在太晚了,我去就把小季牦吵醒了。你放心,我晚上睡觉老实得很,绝对不会有非分的举动的。” 霏儿扑哧一笑说道:“你少来。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行为不检点,谁还能指望你晚上老实本分的。” 我立即向霏儿保证,今晚一定老实本分,再怎么也得为孩子着想。说起孩子,霏儿脸上就显出了即将为人母的甜蜜。 她轻声问我:“你觉得咱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儿?”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儿子已经有了,这个应该是女儿。” 霏儿有点不高兴地道:“你难道不想我给你生个儿子吗?” 我笑道:“怎么不希望?只是刚生了小季牦,这第二个,我希望是个女儿。下一个,你再给我生儿子嘛!这样儿子、女儿都有了,多好!” 霏儿“呸”了一声道:“谁还给你生下一个呀?” 说完自己也掩口笑了。 我和霏儿一边谈论着肚子里孩子的事情,一边就洗漱上床了。 整个晚上我都是把霏儿抱在怀里,但没有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举动。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送陈定邦、贾海通上了路。然后,就是去陪陪小季牦。 渐渐地,小季牦也要我抱了。思淑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马上也要过年了,朱升老爷子也给那些求学的人放了假,他也没什么事了。 这准备过年的相关事宜,都是曹氏在一手操办。好在朱异、朱同都大了,好多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在具体办。 朱老爷子一闲下来,就是天天找我天南海北地扯。没办法,一般人跟她说不到一起去。 这天晚上,我就按照霏儿的意思,宿在思淑那里了。 思淑还埋怨我,说霏儿怀了孕,我应该多陪陪她。 我只好告诉她,霏儿对我不放心,怕我晚上有什么不轨行为,对孩子不好。 思淑笑道,霏儿姐姐说得倒是实情。 我见小季牦早就睡着了,就揽着思淑笑道:“霏儿说得什么是实情呀?” 思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问我呀?” 我笑道:“昨天晚上,我住在霏儿那里,真是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可把我是憋坏了,我的小宝贝儿,快来让老公亲亲。” 说完我就翻身压到了思淑身上,思淑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就顺从了……(此处略去六千九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好不快活。白天陪着霏儿和思淑,偶尔跟朱老爷子谈天说地,时不时又抱着小季牦到处逛逛。 转眼间,就过年了。 这日与朱老爷子闲聊,他跟我提起一件事。 朱老爷子说,偰兰儿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当初她父亲偰玉立也是因为出于对他的信任,就把兰儿托付给了他,并让朱老爷子替兰儿筹谋这终身大事。 按当时的风俗,女子十八岁就该出嫁了,要是二十岁还没嫁出去,那就算是老姑娘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朱老爷子的心病 要说朱老爷子对兰儿这事儿也挺上心,在自己的求学弟子中给兰儿物色了好几个品行端正的小青年。 可兰儿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上心。朱老爷子让她偷偷去瞄一下对方,她老是推脱。 最后实在推脱不过的,她也是马马虎虎看一下。然后就三个字“不满意!” 问她为什么不满意,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满意。 起初朱老爷子还担心兰儿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对这种事情不好在长辈面前随便表态。 为了这事儿,朱老爷子还专门找霏儿谈过,让霏儿去跟兰儿谈。毕竟霏儿和兰儿同为女子,有些话就好开口一些。 可霏儿问了兰儿几次,也是没有什么结果。 眼看着兰儿一天一天长大,这也成了朱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了。 就朱老爷子说得这个情况,还真是个问题。 这再晃荡个两年,兰儿都成老姑娘了。真要是那样,朱老爷子肯定会觉得愧对偰玉立,甚至一辈子不得心安。 见朱老爷子提起这事儿,我便说道,过两天我让霏儿和思淑都去找兰儿谈谈。实在不行先找桃儿和杏儿谈,让桃儿杏儿跟兰儿谈。 毕竟她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更深厚一些。反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弄清兰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她的择偶标准到底是什么。下一步,我们才好作出应对。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说,也算是稍稍心安。 当晚,我就跟霏儿谈起了这事。霏儿也觉得奇怪,按说他父亲给兰儿物色的几个对象,霏儿也看到过。照霏儿所说,那几个青年学子,还是十分不错的。 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兰儿一个都看不上,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 当年,霏儿她们一家从池州逃到石门的时候,朱异、朱同兄弟都已是与别家女子有过婚约的。 后来,池州被徐寿辉占领,朱老爷子的那些死对头,也都是死的死、逃的逃。 朱异、朱同兄弟也是先后回池州迎娶新娘成婚了。 不然,要是朱老爷子替儿子向兰儿求婚,估计这事儿还能成。可惜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又去思淑那里。因为按照霏儿的指示,她怀孕期间,我只能住思淑这里。 思淑表示,这事儿她也听霏儿说起过。因为自己一天到晚忙着带小季牦,也就没怎么过多关注。 说起这小季牦,我就有了些想法,本来给思淑请了月嫂赵大妈。 上个月,思淑她们都觉得季牦一天比一天大了,而且还有兰儿她们三个帮着带,就打发赵大妈回去了。 我的想法是,还是让赵大妈来帮着带孩子,每个月才一两银子,咱们完全负担得起。 另外,也让赵大妈一家有了这个挣钱的机会,其实她们也高兴。 如此一来,思淑就可以解放出来了。以后如果我去哪里,思淑也可以陪着。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思淑还是有点犹豫。 我说还是尊重她的意见。愿不愿意跟着我到处跑是一回事,但我还是强烈建议请赵大妈回来,反正霏儿明年也得生了。 我又跟思淑讲了咱锥子山的那个薪酬分配改革制度,过完年,马上就要施行了。 也就是说,从明年开始,每个月,我的薪酬十两现银、思淑的薪酬十两现银,就连霏儿和小季牦也能作为家属享受每月每人五两现银的待遇。 等明年霏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每月又可得到五两现银。这支付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保姆钱,能算个什么事儿。 思淑听我这么说,也表示同意。说过完正月十五,就让曹氏去把赵大妈给请回来。 接下来,我又跟思淑说起了搬到应天去住的事情。 思淑也表示,这事儿还得等霏儿生下孩子之后再说。现在她住在石门,有父母在身边,也挺好的。突然一下子让她离开父母,怕她不适应。 扯了半天,越扯越远了。我们又说回了兰儿的话题。 思淑表示,她先抽个时间去跟兰儿谈谈,去探探她的口风。 如果没什么效果,再跟桃儿和杏儿谈,让桃儿和杏儿去探兰儿的口风。 我也觉得思淑这个方案算是最好的了。这种事儿急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兰儿她们三个过来逗小季牦玩儿,思淑便支走了桃儿和杏儿两个。 思淑一开始就跟兰儿扯起了家长,扯着扯着,思淑就把这话题引到了兰儿身上。 思淑对兰儿说: “兰儿妹妹,你我情同姐妹,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这今年你也满十八岁了,按说也该找个婆家了。 朱老爷子收你为干女儿,也是受你父亲所托。他老人家给你也物色了不少品学兼优的青年才俊,可听说你一个都看不上眼。 妹妹啊,咱们女子都盼着能嫁给好人家。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 可是如果老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想想,越拖下去,你年龄越大,以后再想嫁个好人家就是越来越难了。” 兰儿见思淑说到了这个话题上,心中也是不大高兴,只说道: “思淑姐姐,我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但如果让我嫁给一个自己不中意的男人,我会觉得一辈子更痛苦。 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嫁。 算了,咱也不多说了,我回去帮干爹整理资料去了。 这过了正月十五,干爹又得开始讲学了。” 说完,兰儿就径直走了。 思淑本想再劝劝她,可没有机会了。 思淑见没办法劝得动兰儿,只好找机会,让桃儿和杏儿去探她的口风了。 好在没多大一会儿,桃儿和杏儿就过来了。 于是,思淑将这事儿又给桃儿和杏儿说了一遍。告诉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与兰儿年龄相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可这兰儿究竟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得让她们两个去探探口风。 兰儿年龄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就成大姑娘了。 本来思淑以为桃儿和杏儿听了她这话,会积极地去帮着劝兰儿的。 可这两个丫头依依呀呀的,似乎是欲言又止。 思淑反复追问,可这两个丫头就是不说。思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正好,这时霏儿也过来看小季牦。听思淑与桃儿、杏儿正在谈起这事儿。 霏儿听了会儿,也听出来桃儿和杏儿对这事儿有所隐瞒。 霏儿便插嘴道: “你们两个虽然名义是兰儿的丫头,但不管是你们以前在偰家,还是现在在我们朱家,从来就没人拿你们丫头看。 我们都是拿你们两个跟兰儿一样,当成我们的姐妹看。你们有什么话,不要藏着掖着的,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出来。 这可是关系到兰儿一生的幸福。 如果你们还拿兰儿当姐妹,拿我和思淑两个当姐姐看的话,你们现在就告诉我们,兰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霏儿说到这里,思淑也在一旁帮腔。总之,就是告诉桃儿和杏儿两个,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能再有所隐瞒了。 桃儿和杏儿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开口。 霏儿和思淑就更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了,于是二人又继续追问。 最终,桃儿和杏儿觉得这事儿是藏不住了,便开口实情相告了。 原来,这一切还得从我们的两趟泉州之行说起。 我们第一次去泉州,偰家被围。我们受偰玉立老爷子所托,救出兰儿和桃儿、杏儿。 本来打算把她们三个送到单州的偰逊那里。但我们赶到单州后,十分不凑巧,偰哲笃大人病故,偰逊回老家奔丧去了。 于是,我们只好带着兰儿她们三个先回锥子山,后又来到石门,把他们先安顿在石门的朱家。 我带着几个人二次去泉州,目的就是去看看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告知他我们没有完成他交给的任务,看他对偰兰儿下一步是怎么安排的。 这第二次入泉州的时候,偰玉立老爷子就已被关入了大牢。 虽然有不少过去的同僚维护,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要想出得牢笼,恢复自由身,已是相当困难了。 偰逊不知所踪,把兰儿她们三个安置回老家的哥哥偰列图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偰玉立老爷子想来想去,只好把这件事拜托给与他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的朱升老爷子。 在狱中,偰玉立老爷子给朱老爷子和偰兰儿各写了一封信。这信还是由我们带回石门,分别交给二人的。 因为我们都没看过这信的内容,也不知道里面说些什么。 但桃儿和杏儿说,偰玉立老爷子在给偰兰儿的信中提到,让她拜朱升老爷子为干爹,终身大事,就由干爹为她作主。 如果天有不测风云,朱老爷子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偰玉立老爷子让偰兰儿一切就听从我的安排。 在信中,偰玉立老爷子还提到,如果兰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就让她嫁给我。 正是因为信中提到了这句话,所以兰儿对朱老爷子给她物色的人选是一个都不愿意搭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此时的兰儿与当年的霏儿和思淑想法一样,也是认定今生非我不嫁。 霏儿和思淑从桃儿、杏儿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 霏儿立即让桃儿来找我。当时,我正与朱老爷子又在神侃。 见桃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叫我,我和朱老爷子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桃儿见朱老爷子也在场,只说没什么事,就是霏儿和思淑叫我回去商量事情。 朱老爷子见是霏儿和思淑找我,也就没当回什么事。于是,我就跟着桃儿往思淑那里赶。 一进门,霏儿和思淑就对我板着脸。 我一脸懵逼,心想,我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就得罪了我的两个宝贝儿老婆呢? 于是,我嬉皮笑脸地问道:“二位夫人,这是怎么啦?这大白天的你们都想我啦?我正陪岳父大人说话呢。” 思淑先开了口,说道:“相公,你严肃点儿,别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 霏儿也插嘴道:“就是,就是,严肃点儿。我来问你,你到底对兰儿做过什么事?你老实交待,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和思淑妹妹这辈子都不跟你过了。” 我一听,心中大惊。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还扯到兰儿身上去了? 我立即说道:“二位夫人息怒,有什么话咱好好商量。我和兰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啊,怎么叫我对兰儿做过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误会了吧?” 思淑死死盯着我道:“真的?你真的没对兰儿妹妹做过什么?有的话,你还是赶紧坦白吧。不然,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我立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千真万确的,我跟兰儿是什么事都没有?我说二位夫人,你们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怎么扯到我跟兰儿身上了?” 霏儿和思淑互相看看,又看看我,似乎确定我没有说谎,便对桃儿和杏儿说:“你们两个把这事情的始末给咱家相公说说。” 于是,桃儿和杏儿便把兰儿对我心有所属的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听了桃儿和杏儿这话,我也是心中一惊。 记得我第二次去泉州在狱中与偰玉立老爷子会面的时候,偰玉立老爷子也当面给我说过这个话。说是如果我岳父朱老爷子有什么不测,就让我娶了兰儿。 当时我知道朱老爷子还得活很多年,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就随便搪塞了偰老爷子几句。 没想到这偰玉立老爷子竟然在给女儿的信中也提到这事儿。 那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如果这兰儿非认定此生非我不嫁,那霏儿和思淑怎么办? 她们两个要是对我有什么看法,那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虽然我当时已是心乱如麻,但我还是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现在我已不是以前那个一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的毛头小伙子,我现在已为人父。同时,霏儿肚子里也怀着我的孩子。 我不能自乱阵脚,霏儿和思淑都是讲道理的人,这事儿一定能跟她们说清楚。 于是,我让霏儿和思淑都坐下,让桃儿和杏儿也在一边坐下。我不断地安慰霏儿和思淑,咱们先冷静。 利用让大家坐下,并保持冷静的这个机会,我理了理思绪。 对于此事,我在霏儿和思淑面前,必须有个明确而坚决的态度。我必须让她们两个明白,她们两个才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于是,我开口说道: “霏儿、思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跟兰儿之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事儿你们可以问问桃儿、杏儿,她们两个几乎天天与兰儿在一起,如果我跟兰儿有什么事,她们两个一定知道。 另外,我胡硕可以对天起誓,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们两个,如若违背誓言,我天打——” 我这“五雷轰”三个字还没出口,思淑就喝止了我。 她大声道: “相公,你不要发毒誓。 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潇洒自如的单身男子。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你的另一个孩子也即将出世,你现在也是我和霏儿姐姐两个女人一生的依托。 不要随便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紧接着,思淑扭过头对桃儿和杏儿说道:“桃儿、杏儿,你们两个自从离开泉州来到锥子山,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单州,后来又到石门。到了朱家,霏儿姐姐对你们也不薄。你们两个说实话,我们相公跟兰儿妹妹是不是清白的?” 此时,不光思淑紧盯着桃儿、杏儿两个,连我和霏儿也是紧盯着她们两个丫头。 桃儿、杏儿此时也清楚,她们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这关系到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及两个孩子后半生的幸福。 桃儿和杏儿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胡大哥和咱家小姐是清白的。” 听了这话,我也心中是松了一大口气。 桃儿接着补充道: “咱家小姐就是看到咱家老爷在狱中给她写的信上,提到如果朱老爷没给她找到合适的意中人,就让让嫁给胡大哥。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你们也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比得上胡大哥的。 就朱老爷介绍的那些青年才俊,比起一般男子,确实算是突出的。但与胡大哥比起来,又有哪个能比得上他? 别的不说,朱老爷子一肚子学问,可他除了与胡大哥有说不完的话,还和几个人能在一起畅谈人生的? 说了不怕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笑话,我和杏儿两个也就是丫头的命,但凡我们两个要是出生高贵一点儿,我们也想嫁给胡大哥。” 本来桃儿刚开始说得话还挺不错的,可这说着说着,就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立即制止道:“桃儿,你瞎说些什么呢?你还嫌这事情不够乱呀!” 我这话刚出口,霏儿制止了我,说道: “桃儿、杏儿,我相信你们两个说的话。 相公,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 可眼下这事怎么办呢? 如果兰儿妹妹非得此生认定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思淑也面带愁容地道: “是呀!关键是这事儿还耽误不起,拖不得。 要是一般事儿,往后面拖一拖,说不定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事情就有了转机。 可这事儿一拖,万一兰儿还是认定了相公,那样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 特别是兰儿妹妹,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值青春年华。 要是为这事儿拖上几年,她这大好的青春就被耽误了。” 还是霏儿有主见,她表情坚定地说道: “相公,思淑妹妹,还有桃儿、杏儿,我有个想法。 待会儿,我们把兰儿妹妹叫过来。 既然这事情我们也是知道了,咱们今天就不妨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对兰儿还是好言相劝。 你们看怎么样?” 桃儿说道:“要是咱家小姐不听劝,非得要嫁给胡大哥,那怎么办呢?” 这下,我跟霏儿、思淑都陷入了沉默。 对呀!如果真如桃儿所说,那今天这个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了呀! 霏儿抓紧思淑的手坚定地说道:“思淑妹妹,如果兰儿妹妹真是下定了决心也要嫁给相公,那我们两个就认她这个妹妹,行不行?” 此话听得我是心惊胆跳的。按霏儿这话的意思,如果兰儿非我嫁给我,她们就让我把兰儿给娶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若真是如此,那我真是艳福不浅了。但这真是就是男人天天向往的美好生活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她们能够和和睦睦倒还好;如果将来发生嫌隙,那我夹在中间就有得受了。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霏儿让桃儿和杏儿两个去叫兰儿过来。 我立即制止了她们两个,我说道: “她们两个不能去。就眼下来说,还是思淑去吧! 我先声明,我没有半点怀疑桃儿和杏儿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是避一避嫌的好。 她们两个与兰儿是从小长大的,刚才霏儿的态度也很明确了。 她们两个去叫兰儿,就存在着将霏儿的态度事先告知兰儿的可能。 虽然我相信桃儿和杏儿不会这么做,但毕竟她们两个不去,就不可能存在这些嫌疑。” 说完这话,我看了看霏儿和思淑。 见她们都是微微点头,我便继续说道: “既然她们两个不能去,那么,我就更不能去。 这下就只剩下霏儿和思淑了。霏儿有孕在身,还是少劳累。因此,就只好劳累思淑了。” 我这话说完,思淑倒是笑了。她问道:“相公,你说你也不能去,这是为什么呀?” 我知道思淑是故意要取笑我,便说道: “我的小宝贝儿,你就别寻我的开心了。 这我要是去请,万一待会儿兰儿跟你们说的一样,是铁了心不嫁给别人。 你和霏儿不怀疑是我想娶兰儿,故意泄露了你们对此事的态度呀!” 霏儿扑哧笑道: “相公,你就别跟我们装了。 有可能是你忌惮于我和思淑所以不敢,但你内心中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喜欢兰儿吗?” 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男神? 霏儿话还未说完,思淑就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我要是个男子,都想娶兰儿这等漂亮的女子为妻。我就不相信有几个男人见了兰儿妹妹这么漂亮的人物还能不动心的。” 霏儿和思淑这一唱一和的,把桃儿和杏儿也是逗得直乐。 她们几个这么一笑,搞得我是更加得混身不自在。 我心想,正如霏儿和思淑所说,兰儿算得上是波斯人与汉人的混血儿,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看到她,真的有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以前都是深深地被压在了心底。而现在因为这件事情,因为霏儿和思淑的一番话,让我的这种感觉若隐若现。 我也顾不得跟她们扯这么多了,赶紧催促思淑道:“淑儿,你就别瞎扯了,赶紧去叫兰儿来才是正事。” 思淑白了我一眼道:“知道啦!这就去给你叫!” 说完就去寻兰儿了。留下霏儿与桃儿、杏儿在原地咯咯直笑,反倒是把我给搞得个大无趣。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思淑和兰儿就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因为这事儿搞得我现在也成了当事人,我一时愣着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霏儿表现得很沉稳,她先是招呼兰儿坐下。 等大家都坐好了,霏儿才开口说道: “兰儿妹妹,我们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你也别不爱听,毕竟我和思淑妹妹是真拿你当妹妹看。 我们就问你,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你给我们交个底,我和思淑妹妹,还有父亲一定帮你如愿。” 兰儿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我明白你们打心眼里是为了我好。 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嫁人,你们就别在这件事情上刨根问底了,行不行? 一切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霏儿和思淑见兰儿就是不愿意吐露心声,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二人便看着我,这下搞得我是更不自在了。 霏儿咧起嘴角,对我一个坏笑。然后继续说道:“兰儿妹妹,今天我和思淑妹妹都在,桃儿、杏儿和咱家相公也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喜欢咱家相公?” 霏儿这话一出口,兰儿的脸上突然变色了,她随即扭头去看桃儿和杏儿。 桃儿嘴快,争辩道: “小姐,这不是我跟杏儿说的,是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逼着我们说的。 小姐,你喜欢胡大哥就是喜欢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胡大哥能同时娶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也就能娶你。 胡大哥娶你,我和杏儿就是陪嫁的丫头,将来也能收了我和杏儿。” 这桃儿还真是嘴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往外说。 我立即制止她道:“桃儿,你胡咧咧些什么呢?” 本来我是想制止桃儿的,哪知她却与我也争辩了起来。 她说道:“我不是胡说八道,咱家小姐就是喜欢胡大哥,我和杏儿也喜欢胡大哥。” 这下倒是把我给搞得是哑口无言了。 我只好拿眼瞅了霏儿和思淑,只见思淑又是白了我一眼。 霏儿见事情已经说开,她想让兰儿谈谈自己的看法。 霏儿柔声对兰儿说道:“兰儿妹妹,你是真的因为喜欢咱家相公,而不愿意与其他男子接触的吗?” 兰儿见霏儿问到这里,似乎也是鼓足了勇气,带着哭腔说道: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要跟你们争胡大哥。 当初,胡大哥冒险把我和桃儿、杏儿救出泉州。一路送我们到单州,单州之行无果,我们又一路返回锥子山。 为了二次入泉州,胡大哥又带我们来到石门。 这一路走来,我就觉得胡大哥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当时,思淑姐姐也是把心中对胡大哥的爱慕藏匿在心底,不敢表达出来,我又何尝不是呢? 胡大哥二入泉州,回来时带回了父亲的亲笔信。父亲在信中也提到胡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此身要么终身不嫁,如果要嫁,就一定要嫁给胡大哥。 怪只怪我与胡大哥认识得太晚,胡大哥已经有了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而且两位姐姐待我又这么好。 我心中真的是非常矛盾。我喜欢胡大哥这不假,但我又不忍心去与二位姐姐争胡大哥。 虽然这些年来,干爹也给我物色了不少年青男子,但我哪有心思理他们,我的心已全部被胡大哥占据。 霏儿姐姐、思淑姐姐,你们以后就不要再为我操心这回事儿了。我的一切似乎已是天注定,不象二位姐姐这么有福气。 我刚出生不久,亲娘就死了,大娘就视我为眼中钉。 不得已,父亲将我送到三叔、三婶那里。好在三叔、三婶待我如亲生女儿,诸位哥哥待我如亲妹妹一般。 可这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先是父亲无故受冤,身陷囹圄。接着是三叔病故,逊哥哥不知所踪。 我一下子又成了一叶无依无靠的浮萍。 也亏得有胡大哥,有二位姐姐,有干爹。不然,我真是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呜——呜——呜……” 说到这里,兰儿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痛哭。 兰儿这一哭,思淑也跟着哭了起来。毕竟兰儿的这些辛酸的往事,也勾起了思淑对自己不幸遭遇的回忆。 思淑哽咽着说道: “兰儿妹妹,你我算是同病相怜,我也从小没了母亲。 是父亲一手将我带大,可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他又被蒙古人给害死了。 好在大师兄、二师兄一直拿我当亲妹妹看。后来嫁给了相公,我才觉得人生有了依靠。 兰儿妹妹,霏儿姐姐也表态了,如果你非咱相公不嫁,咱三个以后就姐妹相称,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兰儿听了思淑这番话,哭得是更加伤心了。 霏儿立即过去安慰她,说道:“兰儿妹妹,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们心中都跟着难过。” 兰儿听到霏儿和思淑都愿意接纳她这个妹妹,也算是心中稍安,渐渐止住了哭声。 霏儿见兰儿逐渐稳定住了情绪,回过头对我说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着安慰安慰兰儿妹妹。” 这可是把我给难住了。你说这我怎么去安慰兰儿妹妹?我待在原地没动,不知如何是好。 思淑见我不动,立即把我拉到兰儿面前,说道: “你就说几句好听的话不会呀? 平常嬉皮笑脸的,废话一大堆,关键时刻就不说话啦! 你就当着我和霏儿姐姐的面,给兰儿妹妹表个态,以后该怎么对她。” 不得已,我只好对着兰儿说:“兰儿妹妹,实在是愧不敢当。我胡硕何德何能,竟然让你如此抬爱。” 刚说到这里,霏儿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相公,你少在这里文绉绉的。你就直说,今后该怎么对兰儿,就完了。” 霏儿说完这话,思淑和兰儿,包括桃儿和杏儿,都盯着我,就等着我表态。 我只好对兰儿说道:“兰儿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对你们三个好。有我胡硕在一天,就不能让你们三个受委屈。” 本来兰儿都情绪稍稍稳定住了,我说完这话,她又开始抽泣了。也不知道她是高兴呢,还是感动,抑或是伤心……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桃儿跟着发话了,她说道:“我和杏儿就是咱家小姐的陪嫁丫头,如果胡大哥不嫌弃,随时可以收了我们两个。如果胡大哥嫌弃我们的出生,我和杏儿愿意一辈子不嫁。” 当时,我听了这话,恨不得敲桃儿脑袋几下子。这刚把兰儿的事情弄妥当,她们两个又跳出来添乱。 我立即说道: “桃儿、杏儿,你们两个万不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以前在偰家,兰儿也没把你们当丫头看的意思;后来在朱家,大家也都没有拿你们两个当丫头看的意思。 不光是兰儿拿你们两个当姐妹看,霏儿、淑儿都是拿你们两个当妹妹看。 你们万万不可轻贱自己,说出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来。” 本来,我以为就是桃儿一时嘴快,这些话是脱口而出而已。 谁知,杏儿也跟着起哄道: “胡大哥,如果你真是不看轻看贱我们,以后时机合适,你就收了我们两个就行了。 我们此生已无其他牵挂,能陪着你和兰儿姐姐,我们一辈子就知足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个丫头如此纠缠,我真是和他们理不清了。 你说说我这个几百年后的一个穷屌丝,都没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多看我一眼的。怎么穿越了几百年,我倒成了抢手货,成了众多美女心中的男神了? 我真不想不通。 我立即把目光投向霏儿、淑儿还有兰儿三个,希望她们能帮我说说话。 可她们三个只是看看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她们三个要是今天不帮我,这个局面我还真是不好应付。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认了两个妹妹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见她们三个始终都肯不开口,我只好自己开口求助了。 我对兰儿道: “兰儿妹妹,你好好劝劝桃儿和杏儿,她们两个怎么能这样想呢? 她们两个自身的条件也很不错。要不下次让岳父大人给她们介绍两个好人家,何必今天硬是要在这里瞎掺和呢?” 兰儿还没开口说话,桃儿就说道:“就是给我们介绍再好的人家,咱们也不愿意跟兰儿姐姐分开!” 桃儿说完这话,杏儿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们不愿意跟小姐分开。” 这下,倒是把兰儿给难住了。 她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她又何尝想跟桃儿、杏儿分开呢? 我见兰儿不表态,只好再向霏儿、淑儿求助,让她们帮着说说。 可霏儿和淑儿也不知该如何劝。毕竟她们两个刚刚答应让兰儿嫁给我,现在怎么又能拒绝桃儿、杏儿的要求呢? 咱们口口声声地说不拿她们两个当丫头看,为什么兰儿就能嫁给我,她们两个就不能呢? 当然,她们现在心中的这些想法,都是后来她们两个私下给我提起的。但在当时,这个事情的确是陷入了僵局。 我一看这事情不好,求人不如求己。要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我自己了。 答应桃儿和杏儿的要求,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有了霏儿、淑儿了,这回又要娶兰儿。可娶兰儿就娶兰儿,我又怎么能够一下子来个“买一送二”,一下子娶三个呢? 倒不是我觉得桃儿、杏儿不好。相反,桃儿、杏儿其实也是长得挺漂亮的。 我也不是嫌弃桃儿、杏儿是丫头出生。其实我自己当初何尝又不是屌丝一枚呢? 只是我内心觉得,我有了霏儿、淑儿和兰儿,我的心中实在装不下对其他女子的爱了。 我不能耽误了桃儿和杏儿一辈子,以她们两个的自身条件,完全可以追求属于自己的美满婚姻。 可是究竟该怎么拒绝这两个丫头呢? 如果就这么生硬地拒绝,这两个丫头一定会认为我瞧不起她们的出身。 只有在认可她们身份的前提下,委蜿地拒绝她们,才能不伤她们的心。 还好以前小说、电视看得多。这男子如果想拒绝女子,又不能疏远她,最好的一招就是认她当妹妹。 如果结拜了兄妹,这样双方因为算是兄妹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步。但也是因为这个兄妹的关系,就有了一道可以划清男女之间界限的鸿沟。 于是,我开口说道: “桃儿、杏儿,我之所以拒绝你们,绝不是因为我嫌弃你们两个是丫头出身。 而是我真正觉得你们两个是可以追求自己幸福的人生的,我不能耽误你们两个。 你们看这样好吗? 今天,霏儿、淑儿、兰儿都在,你们三个给我们当个见证。我胡硕今天就与桃儿、杏儿结为兄妹。 我们三个本来都是孤身一人,但从今天开始,咱们三个就是兄妹,就有了亲人。 你们看怎么样?” 这下,倒把桃儿和杏儿是搞愣住了。 我这话可是一点儿毛病没有呀,我都认她们两个当妹妹了,那就是没有半点嫌弃她们出身的意思。 但从此以后,她们也就不能再提什么我收了她们两个这种话了。 我看看桃儿、杏儿两个,她们还是木然在呆在那里。 我又看看霏儿她们三个,她们都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我趁热打铁地问道:“不知桃儿、杏儿有没有名字,或者知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桃儿和杏儿都是摇了摇头,兰儿道:“她们两个当初是三婶在难民堆里找到的孤儿,都是无名无姓,就这桃儿、杏儿的名字都还是三叔给起的。” 我一听,这就好办了。 我赶紧说道:“这样吧!桃儿和杏儿既然跟我结为兄妹,如若你们两个不弃,今后就跟着我姓胡。你们两个就叫胡桃儿和胡杏儿,这样可好?” 桃儿和杏儿两个都在念叨着:“胡桃儿、胡杏儿……” 兰儿就抢着说道:“胡桃儿、胡杏儿,这两个名字好也。” 兰儿这一说好,霏儿和淑儿也跟着说好。既然她们三个都说好,桃儿和杏儿也没办法了,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心中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对付过去了。 霏儿见这事情算是妥善解决了,赶紧转移话题道: “相公下个月也得出门了,至少也是五月底才回来。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要六月份才落地。 你们看这样可好,就把相公与兰儿妹妹的婚期定在六月份。 这样,相公一边是再次当爸爸,一边又是娶兰儿妹妹,这正好就是双喜临门嘛。” 霏儿这话一出,淑儿是立即表示赞同。 兰儿当然是没办法表态了,我也只是呵呵地傻笑。 当日晚间,小季牦早睡着了,思淑躺在我身边,我们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就扯到兰儿身上了。 思淑取笑我道:“相公,今日真是恭喜你呀!又抱得一个美人归。” 我把思淑的小脸一捏道:“你吃醋啦!” 思淑把头一摆,挣脱了我的手,笑着道:“我才没有呢。” 我说道:“小宝贝儿,你今天表现可还真不错,霏儿还没表态,你就先说要认兰儿这个妹妹。来,老公好好奖赏你一下。” 说完,我就准备去亲思淑。 思淑立即推开我道:“去,去,去。我是听了兰儿那一番话,觉得她跟我一样真是可怜,我就脱口而出要认她这个妹妹的。” 我笑着道:“不管是怎样的,反正表现就是不错,我该奖赏的一定要奖赏。” 说完,我就朝思淑身上压了过去……(此处略去五千六百字) 过了正月十五,曹氏把赵大妈也请回来了。我与兰儿的事,霏儿也给朱老爷子和曹氏都禀报过了。 朱老爷子还是挺支持这事的,毕竟兰儿跟着我,他也可以安心了,总算是完成了偰玉立老爷子托付他的任务。 本来,我还想动员思淑到时跟我一起去应天的。想想季牦还不到半岁,一下子就离开娘,我就不忍心了。 自从我跟兰儿这事儿说开了之后,兰儿到思淑这里来看小季牦就来得更勤了。 兰儿的确有那股西域女子的泼辣劲儿,每次来思淑这儿,只要看见我在,老是有事儿没事儿地跟我找话说,搞得我倒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也许是受兰儿的影响,桃儿和杏儿也没有因为与我结为兄妹之事受到什么影响。该来带小季牦玩儿,还是照样来。 以前逗小季牦的时候,她们两个都称自己是小季牦的姨,现在都自称是小季牦的姑姑了。 她们两个见了我,也表现得很自然,没有什么尴尬的情况发生。 二月十二日,罗仁和郑光成来了石门,他们是来接我回应天的。 罗仁给我讲述了一下我离开应天之后,那边产业的具体情况。 利用年前的时间,金大富、陈元贵、罗仁、郑光成,外加金大富手下和郑有功手下的几个伙计,他们一起把朱元璋准备扩建应天城的占地情况摸了个清楚。 他们还一边在摸情况,李善长的人就一边来找他们收购土地。当然李善长那边现在是不可能给钱的,只能先记账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直到上个月底,李善长最终是收购了沈大哥这边三百二十亩良田,二百六十亩中田,九十亩次田,一百一十亩林地。 另外,收购了咱锥子山这边两百一十亩良田,一百七十亩中田,一百一十亩次田,七十亩林地。 按照我上次说的那番贿赂的言论,金大富和陈元贵也是做了很多工作。一是让李善长少收购了我们两边总共近八百亩土地,二是给我们私下提高了一些土地的等次。 最终,我们和李善长结算的情况是,沈大哥这边按四百九十亩良田算,每亩价格七两现银,共计三千四百三十两; 中田一百八十亩,每亩价格五两现银,共计九百两; 林地一百一十亩,每亩价格二两现银,共计二百二十两。 以上土地出让收入共计四千五百五十两。 锥子山这边按三百五十亩良田算,每亩价格七两现银,共计二千四百五十两; 中田一百四十亩,每亩价格五两现银,共计七百两; 林地七十亩,每亩价格二两现银,共计一百四十两。 以上土地出让收入共计三千二百九十两。 考虑到与李善长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上述资金都是从正月十五才开始按月计息。月息百分之一,每年计复利一次,相当于是年息百分之十二。 至此,我与沈大哥的产业这边的结存情况是,良田两万两千七百余亩,中田四千八百余亩,次田一万一千亩,林地八千亩,滩涂地八千七百亩,房产一百一十一处。 锥子山的产业结存情况是,良田一万七千八百余亩,中田五千九百余亩,次田七千四百亩,林地三千一百余亩,滩涂地三千七百亩,房产二十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令人满意的贿赂 正月初六,金大富与陈元贵就按照我的指示,先期借给了李善长三万两现银,已办好相关的借款手续,并约定每月初六计算利息。 另外,正月底,沈大哥的四万两本金全部到位了。罗仁和郑光成也是帮着金大富、陈元贵将这四万两的借款手续办妥之后,才到石门来接我的。 为了计算方便,最终与李善长约定,所有借出的资金全部从正月十五起算,全部从正月十五计息,金大富他们也办妥了相关的补充手续。 至此,李善长共计借了我们七万七千七百四十两,其中沈大哥这边有七万四千四百五十两,锥子山这边三千二百九十两。 金大富和陈元贵为了贿赂李善长手下的办事人员共计花费了一千四百两现银,最终按照沈大哥这边分摊八百两、锥子山这边分摊六百两计算,已各自计入双方的日常开销。 听了罗仁和郑光成这个汇报,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虽然为了贿赂共计花销了一千四百两银子,但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首先,少征用了我们八百亩土地,这一亩地将来只上涨二两银子,本钱就回来了。 另外,还提高了我们良田的占比,收入也是比应得收入高了不少。 罗仁还告诉我,现在这边的征地事宜基本上是告一段落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下一步就是落实咱们土地及房屋的收租事宜。 按罗仁的说法,此项工作现在应该是全面铺开了。 说完了产业相关的事情,罗仁又提到了上次我让陈定邦去镇江给常二哥送信的事情。 陈定邦他们两个是腊月二十五日回的应天。当晚他就将我写给杜黑子的信交给了郑有功,让他尽快安排人将此信送到和州张怀德那里,再由张怀德想办法尽快将信送给杜黑子。 第二天一大早,陈定邦与贾海通两个直奔镇江。当晚他们见到了常二哥,常二哥在信中得知霏儿也怀了孕,说是让陈定邦和贾海通给我带个口信,向我表示恭喜。 另外,对于我信中所言之事,常二哥也是让我放心,他会尽快准备相关事宜。三月底之前,一定让陈维林将人员带到韭菜山。 说起了这霏儿怀孕之事,罗仁和郑光成也是向我道喜。 我则跟罗仁开玩笑,问他在应天也待了不短时间了,媳妇儿肚子里有没有动静。 罗仁傻笑着,说是目前还没有。 我说你小子干工作要认真,不要三心二意的,一番话是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说起了喜事,我又想起了我跟兰儿的事。大家都是自己兄弟,这种事情也就没什么好保密的了。 于是我就告知他们,我大概五月底回石门,这一是为了霏儿要生产,二是回来跟兰儿成亲。 我这话一说完,罗仁和郑光成直说我有福气,能连娶三个如此漂亮的女子,确实是天大的福气。我当时确实是有点飘飘然了。 当晚,朱升老爷子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席间,我也跟大家都说明了,明天在家处理一下事情。后天,二月十四日,我就跟罗仁和郑光成一起去应天了。 朱老爷子让我放心地去,霏儿和思淑还有小季牦都不用我担心,他和曹氏会安排照顾好的。另外,我跟兰儿的婚事他们也会加紧预备的。 这都是我在石门第三次娶亲了,朱老爷子和曹氏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我当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晚上,我搂着思淑是好一阵缠绵。 思淑说我后天就要走了,让我第二天好好去陪陪霏儿和兰儿。 这去陪霏儿是必须的,但这去陪兰儿,我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思淑说,这有什么好怪怪的,你不觉得自从把你跟兰儿的事情说开之后,兰儿一下子象变了个人似的,性情一下子活泼开朗了好多嘛! 也许是我以前,真的没太注意兰儿这个丫头。经思淑这么一提起,我也觉得兰儿的确是活泼了不少,有事没事儿就爱凑到思淑这里来。一方面是来帮着带小季牦,另一方面也是想跟我说说话。 我明天是得抽个时间,跟这丫头好好聊聊。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她们。 按照思淑的安排,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霏儿那里。霏儿刚起床,正在梳头。 我拿过她手中的梳子,说道:“宝贝儿,我来帮你梳吧!” 霏儿一脸诧异地望着我说:“你会梳吗?” 我一边轻轻地梳着,一边说:“不会我可以学嘛!等将来常二哥建功立业之后,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事了,我就天天陪着你和淑儿、兰儿三个,天天我来帮你们梳头。” 霏儿扑哧一笑道:“得了吧!相公,你就嘴甜,会哄女孩子。怪不得兰儿、桃儿、杏儿都抢着要嫁给你呢。”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霏儿,探过头去亲她。霏儿把我的嘴一捂道:“你快走开,这大天白日的,你害不害臊呀!” 我笑道:“你不是说我的嘴甜嘛,我想让你尝尝,看是不是真的甜,呵呵!” 霏儿笑得极为开心,说道:“你少来,怎么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对了,你一大早就过来了,吃了早餐没有?” 我回道:“还没呢。” 霏儿便说,让我快点帮她把头梳好,她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端点儿过来跟我一起吃。 我说你都怀孕五个多月了,这去端饭的事情你怎么做的,我去端。 说完,我匆匆忙忙帮霏儿梳了几下,让她自己再好好梳梳,我便去了厨房。 厨房里赵大妈和朱家原来的刘老妈子都在。见我来了,她们二人就问我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告诉她们,我的确还没吃,不过我是来帮霏儿端点东西去吃的。 那刘老妈子立即煮了两大碗饺子。说霏儿现在是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让我多给她端点过去,还说霏儿最爱吃她包的饺子了。 那赵大妈也是来给淑儿端早餐的,见我来帮霏儿端早餐,还一个劲儿地夸我对霏儿好。 那刘老妈子见赵大妈如此说,也在一旁帮腔。 我则尴尬地笑笑道:“这辈子能娶到霏儿和淑儿,还有兰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如果不对他们好点儿,是要遭雷劈的。” 我这话刚说完,赵大妈和那刘老妈女都立即制止我道,说胡先生切不可乱说话。 我也知道这两位老人家就是一心想着我们好,便谢过了她们,用个托盘端着两大碗饺子去了霏儿房间。 霏儿见我端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问道:“是刘妈妈亲手包的吧?我从小就爱吃刘妈妈包的饺子。自从怀孕之后,我差不多三天得吃两回饺子,这大清早的起来擀面包饺子,也是挺辛苦的。” 我一想也是,现在正是冬天,早上又冷,起来擀面包饺子的确是个辛苦活儿。 于是我说道:“刘老妈也是疼你,知道你喜欢她吃的饺子,才一大早起来给你包。你可得都吃完,不然,刘老妈看见你没吃完就不高兴了。” 霏儿一笑,道:“你放心吧,我肯定吃得完,近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食量是大增,咱肚子里的小宝宝现在正在长身体呢。” 我轻轻抚摸着霏儿的肚皮说道:“小宝宝,要乖呀!爸爸马上要出门了,你要听妈妈的话。” 我还没说完,就把霏儿给逗乐了。 吃完早餐,我又在霏儿房间里逗留了个把时辰。霏儿催促我去看看小季牦,说我明天要走了,今天得多抱抱他。 唉,我这几个老婆真是太好了,什么事情都为我着想。你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还是干了什么呢?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并没有去淑儿房间,而是按照淑儿的指示,去看看兰儿在不在自己房间。 真凑巧,兰儿刚从思淑那里回来。 听兰儿说,她与桃儿、杏儿一大早就去了思淑那里,估计是知道我明天要走了,想去看看我吧。 她们三个才在那里陪小季牦玩了不到一个时辰,思淑老是催兰儿回去。说是上午就让桃儿、杏儿在那里帮他照顾小季牦,下午兰儿过来帮着照顾小季牦。不然大家都在那里,反而人多了不好干事。 兰儿经不起思淑一再地催促,便回了自己房间。刚进了屋子,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我就来了。 我心中明白,思淑算准了我从霏儿那里出来会去找兰儿,所以才一个劲儿去催促兰儿回去。 我再次有了一种上辈子拯救银河系的感觉。 我陪着兰儿坐下,说道:“兰儿,你知道刚才淑儿为什么一个劲儿地催促你回来吗?” 兰儿道:“思淑姐姐说是让我下午去,让我上午先回来休息,难道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我点了点头,说道: “淑儿昨天晚上,就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陪陪霏儿和你。 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霏儿那里。淑儿也知道,我从霏儿那里出来之后,就会到你这里来。 所以她才一个劲儿地催促你回来,现在你知道了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刘聚得子 兰儿听了这话,红着脸低下了头说道:“思淑姐姐真是心肠好。” 我一把抓住兰儿的手,兰儿的手又软又滑。 我说道:“兰儿,不光淑儿对你好,霏儿对你也很好。将来,我也要一辈子对你好。明天,我就要去应天了,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兰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接着说道:“霏儿怀孕了,小季牦又很小,你以后也要多帮我照顾照顾霏儿、淑儿她们两个,好吗?” 兰儿抬起头,眼睛是火辣辣地看着我,对我点了点头。 许久,兰儿说道:“胡大哥,你今天跟我说,让我帮着你照顾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那就是说你也把我当成一家人看了?” 我笑着道:“傻丫头,既然那天当着霏儿和淑儿的面,把这话也说开了。兰儿你也就是我的亲人了,只不过是我们还没有拜堂而已。” 我这话还没说完,兰儿突然起身抱住了我,用那张光滑俊俏的小脸蛋儿紧贴着我的脸。 我也紧紧抱着兰儿,在她耳边私语。 当时,我还心想,这西域女子的确是比中原女子大胆开放一些,还没与我正式成亲,就敢与我拥抱。 许久,我才慢慢松开了怀中的兰儿,面对面看着她。 这的确是一张美丽的面庞,我几乎是忍不住想上前亲一口。但我的内心还是不断地告诫自己,兰儿还没有跟我拜堂,我不可对她造次。 可兰儿见我看着她,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终于是没有把持住,不由自主地把嘴唇凑了上去…… 就这样,我得到了这个带有波斯血统的混血美女的初吻。但也仅限于此,我不能再有进一步出格的举动了。 我与兰儿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说着情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桃儿来叫我们去吃午饭,我们才前后脚出了门。 由于我平常起居都在思淑那里,吃完午饭,霏儿说是要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我的个乖乖呀,这怎么使得?我立即制止了她,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坐下了。 好在我出门的东西也很简单。几件衣物,一点银钞,最重要的物件就是我从几百年后带来的那个急诊箱子。 那里面有一些器械和工具。从现代带过去的药品,早用得差不多了,没用完的估计也过期了。 当然,里面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就是《岛夷志》。 即使是这么一点儿东西,思淑也不让我动手,说她帮我收拾,让我多抱抱小季牦。 好在兰儿、桃儿、杏儿三个都在,大家一起帮忙,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都收拾利落了。 罗仁他们两个这次来石门,还给我们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去年腊月底,王氏给刘聚大哥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刘才。 据说是刘聚大哥自从听了我那番让他以后将儿子送来应天读书的话后,也盼着将来儿子能有出息,不能象他自己一样,一辈子满足于当个土匪头子。 那是一个“学而优则仕”的年代,要想出仕,甚至光宗耀祖,那首先得自己有才嘛。 所以,刘大哥给儿子起名刘才,也是对这个孩子寄于了很大的期望。 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这年我正好二十七岁。 二月十四日,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霏儿、淑儿、兰儿这三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离开了石门,再度踏上了来应天的行程。 二月二十四日,我们就到了应天。老规矩,我还是住在郑有功那里。 虽然在应天,我还有两套宅子,但平常没人住,我也就懒得去了。不然就住几天,我还得打扫卫生,太麻烦了。 郑有功立即将这几个月来的工作情况,向我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杜黑子的工程队已于六天前到达了联络点,目前都让他们住在我们锥子山购置的几套空置的宅子里。 因为韭菜山那个训练基地刚完工,还有一些具体事宜没有安排妥当,所以杜黑子先把施工队派过来了,他自己估计下个月初才到应天。 我问了下郑有功,杜黑子的施工队一共来了六十多人,安排住在三套宅子里,也还比较宽敞。 我告诉郑有功,我还有两套宅子、刘聚大哥还有一套宅子,钥匙都在陈元贵那里。如果有需要,直接去找陈元贵拿钥匙,我以前就给他打过招呼了。 郑有功告诉我,这事儿陈元贵也跟他提起过。不过我们锥子山的二十套宅子,也只租出去临街的几套,其余的都空着呢,房子有富余的。 如果实在不够了,他再去找陈元贵拿钥匙。 说完了施工队这边的事,郑有功给我说起了发放薪酬的事。 锥子山的人员,以及军中人员的家属都在锥子山领取薪酬。 居中策应人员在和州或者应天的联络点领取薪酬。每三个月,和州联络点与应天联络点对账,防止出现有人在和州领了,又跑到应天来领的情况。 另外,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提前预支三个月的薪酬。当然,领取了薪酬肯定得盖上自己的手印儿。 郑有功说是让我领取今年一月和二月的薪酬,我和思淑每月十两,霏儿和小季牦每月五两,共计六十两。 每个人的家属情况都必须及时在领取薪酬的地方登记。因此,对于每个人的情况,每个人每月应发多少,他们还是十分清楚的。 我想起上次购置房子还欠了咱锥子山几百两,后来我陆陆续续还了一些,应该是还欠有一百多两,具体账目在陈元贵那里。 我便告知郑有功,让他过两个月了去陈元贵那里查一下,看我还欠多少,先用我的薪酬把欠的账还上。 我下一步准备回锥子山,这一路上的花销反正有公家报销,也不用花什么钱。我五月份回石门之前,再来这里领薪酬。 另外,我还告诉郑有功,我准备五月底回石门,因为霏儿的预产期在六月。而且这次回去,我还得娶兰儿,这一下子我又多了两个家属,每个月又得多领十两薪酬了。 郑有功听说我一下子又是两件喜事,也是不住地向我道贺。 由于产业这边的事情,罗仁已基本向我汇报过了,而李善长又是个大忙人。第二天我并没有先去金大富他们那里,而是让郑有功给我派了个小跟班,我先去拜会李善长。 果然李善长就是个大忙人,不在府中,连李存义和胡惟庸这两个他平时的左膀右臂都不在。 好在李府的家人基本上都认识我,给我沏了茶,也给我搬了座。 我想这李善长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没个准儿,要这么等下去,说不定得等一天。 于是,我就告知李府的家人,让他转告李善长,说我来过了。他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安排人来找我,我不在郑有功的联络点,就在金大富那边。 李府的人也是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了门。我就径直去了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在,而陈元贵、陈定邦和贾海通都出去了,反倒是罗仁和郑光成在金大富这里。 金大富告诉我,前段日子,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基本上都料理清楚了。包括那些该收的田租,基本上都落实到位了。就等着春播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去收取这先期一半的租金了。 而我们锥子山这边的收租事宜还正在进行之中,所以一大早陈元贵他们三个就带着人分头去开展工作了。 不过据金大富讲,咱们锥子山这边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估计还有个三、五天,基本上也可以结束了。 由于产业这边的情况,罗仁都给我介绍过了,金大富也只是大致给我说了一下,反正都跟罗仁给我说得差不多。 说完了产业的事儿,就说到这借钱的事情上来了。 金大富告诉我,沈大哥自接到我的书信之后,立即组织筹备资金,一切都很顺利。 我是去年腊月初四一早走的。腊月初三晚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马氏又给朱元璋生了个儿子,朱元璋给起名叫朱樉。 金大富他们也是过了几天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又立即派人去给沈大哥送信。 因为沈大哥和沈贵以前都给金大富交待过,朱家这边有什么大事儿都得立即给他送个信儿。 沈大哥知道朱元璋又得了一子,当然得给他准备点贵重礼物,正好就在年后运送那四万两现银的时候一起送过来了,而且是沈贵亲自送过来的。 沈贵到了应天,就带上金大富去找李善长。 李善长跟沈大哥算是熟识了,因此也就热情地接待了沈贵。 李善长也是自告奋勇地充当了沈贵引荐人,带着他们去拜访了马氏。当然也送上了沈大哥预备的厚礼。 马氏、郭氏上次都得了沈大哥不少好东西。这次沈大哥知道马氏又生了个儿子后,又送过来一份厚礼。马氏当然是十分地高兴,一个劲儿地说沈家人太客气。 沈大哥那边与远洋商人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沈贵也不能在应天待太长时间。见了马氏之后没几天,沈贵就回苏州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攻克常州 因为沈贵走得匆忙,那四万两的借款事宜他都没顾得上,全权委托金大富和陈元贵去办理的。 中午,当然是在金大富这里蹭饭吃了。 我也告知金大富,过两天,应天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了,我就准备去镇江,去看看常二哥。看过常二哥之后,我就准备去锥子山了。 这次去锥子山,我准备带上罗仁。其原因当然是我准备让他在我回石门之后,继续在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担当天狼特战队的识图用图教练。 当然这个原因,我只能给罗仁讲,不能跟金大富他们讲。因为组建天狼特战队也算得上是一件秘密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从石门回应天的途中,我也教会了罗仁一些地图的基本符号,并参照一路上的地形地貌,也给他讲了一些等高线的基本知识。 罗仁这小子虽然从小没念过书,但是人很聪明,悟性很高,很多事情学起来也很快。 下午,我正与金大富、罗仁他们几个闲聊,李善长府中的人来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去他府中一叙。 罗仁自告奋勇要陪我一起去,于是我便只带了他一人,去了李善长府上。见了李善长,大家少不了又寒暄了一番。 李善长向我表达了借给他七万两银子的谢意。同时,就应天新城的改扩建工程,向我介绍了一个大致情况。 春节前,李善长基本上就将这扩建新城要占用的土地都谈妥了,这包括其他人手中的一千多亩,以及我们手中的一千多亩。 年后,改扩建工程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首先是拆除原东面和北面的旧城墙。这些砌城墙的石料或砖料都可以用来砌新城墙,这也可以省下一部分成本。 另外在应天附近派人大量采集石料,为修筑新城墙做好相关准备。 同时,新城墙的地基开挖工作,也已经启动。 预计在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将正式开始修建新城墙的工作。按李善长的估计,这新城墙的修筑工程在七月底、八月初完工。 这一期工程完工后,立即就开始二期工程,修建新的吴国公府。 这吴国公府的图纸朱元璋早让人设计好了,目前也就是在多方征求意见,做一些零星的小改动了。 讲完了这扩建新城的相关事宜,李善长又讲到了应天的房价地价情况。 因为扩建新城他们收购了不少土地,现在是地价一路上涨。当时我们卖给他时,良田是按七两现银一亩,现在差不多是九两现银一亩了。 李善长再次向我们表达了谢意。毕竟当时我们出售给他的地皮,还是按七两现银一亩良田的价格计算的。 如果要是拖到现在,按市价计算,估计他又得多付咱不少银子。 当然,我也向李善长讲明,咱们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当然得以优惠的价格与他做生意。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说完了这些事情,李善长又向我透露了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徐达、常遇春率军攻下常州了。 这个重大捷报是今天凌晨传到朱元璋那里的。朱元璋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天还没亮就派人来找李善长过府商量相关事情。 怪不得我一大清早来找李善长都没看到人影呢。 朱元璋叫李善长过去,无非是让他要加快应天新城扩建的速度。朱元璋给李善长是下了死命令,今年年底所有工程必须完工,他自己得搬进新的吴国公府居住。 按照李善长最初的打算,这个工程没必要这么着急。 一是资金筹措有困难。二是加快施工进度成本会上升。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赶工期的话,就无暇顾及工程建设地周边的配套建设及相关的收购事宜。 如果工期不这么急的话,一边建一边收购附近的房屋和土地。等这新城建设完工后,周边的大部分房产及土地已经被他们掌握在手中,这样是会得到一些隐形的利益的。 比如,这新城建好之前,城内及城郊附近的良田在每亩十两银子之内的价格是基本可以拿下的。 一旦应天新城建好之后,这些城内及城郊附近的土地价值必然翻番,这就是李善长所谓的隐形利益。 可如果是赶工期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利益落入他人腰包。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感觉他怎么好象是专门针对我们呢? 目前,这城内及城郊的土地、房产,除了朱元璋他们自己掌握的,余下的绝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当然沈大哥这边和锥子山这边都有份儿。 看样子,这次咱们还得感谢朱元璋。如果不是他催促李善长赶工期的话,李善长一定会跟我们软磨硬泡,要购我们的地,逐步将我们的利益盘剥。 据李善长说,为了确保工期,他已派出胡惟庸和李存义这两大心腹。 胡惟庸专门负责旧城墙的拆除及石料的准备。李存义则专门负责迅速挖好新城墙的地基,并组织施工。 怪不得没见到他们两个呢,原来都被李善长给派出去了呀。 我忽然想起下一步准备去找常二哥,李善长说徐达和常二哥一起拿下了常州,那是不是得去常州找常二哥呀! 于是,我赶紧问李善长,常二哥究竟是在常州还是在镇江。 常遇春是我结拜二哥的事,李善长早已是十分清楚。我向他打听常二哥的去向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李善长告诉我,三天之内,常遇春必回应天。 原来今日朱元璋召见李善长并非只是说这建设应天新城的事情。其实找李善长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与他商议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拿下常州之后,朱元璋的兵锋直抵张士诚的军事及经济重地苏州。如此一来,朱元璋完全改变了以前在与张士诚对峙中那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下,反倒是张士诚紧张了。 这个决定未来一段时期用兵方针的会议只有四个人。 这也符合咱中国几千年的传统,开大会都是解决小问题的,开小会才是解决大问题的。越是重要的事情,开会的人就越少。 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朱元璋、李善长,还有汤和和朱文正。 李善长和汤和都是朱元璋的老兄弟。特别是汤和,那可是与朱元璋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哥们儿。 还有朱文正,那可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还不满两岁,朱文正可以说是朱元璋当时最信任、最倚重的子侄辈的人物了。 从参与这次会议的人员身份上也可以看出,朱元璋的政治谋略一点儿也不亚于他自己的军事谋略。 会议由朱元璋亲自主持。当他宣布徐达、常遇春拿下常州的时候,除了朱文正,其余两人都是心中一惊。毕竟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朱文正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主要是因为他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这个重大军情还是常州那边的报捷信使先将消息告诉他的。 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才敢连夜去找叔叔朱元璋,报告这个重大的好消息。 在这三个人面前,朱元璋也没必要兜圈子,讲完了这个重大军情。朱元璋立即问他们三个,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是继续向东攻张士诚的苏州,还是另做其他打算? 李善长与汤和都不发话,他们等着朱元璋先亮底牌,看看朱元璋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两个心里清楚得很,朱元璋对于这事儿肯定心中早有就主张了,只是想看看别人是什么看法而已。 李善长与汤和不发话,那就只剩下朱文正了。朱文正当时是个热血青年,还不满二十一岁的他,心中还是一番雄心壮志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正是敢于藐视一切的年龄。既然这帮叔叔辈的人都不发表意见,那咱就来。 于是,朱文正开口了。 朱文正的意思是,苏州是张士诚的防御重地,要想顺利拿下,并非如此简单。 相反,如果我们在常州驻有重兵,作好随时攻取苏州的准备,反而更能让张士诚放不开自己的手脚。 比如张士诚本来有个机会,可以攻取我们某块地盘,但由于顾忌我们会进攻苏州,他肯定就会放弃这个冒险的想法。 如此一来,张士诚肯定会为了苏州放弃一些其他的潜在利益。 苏州的确是一块肥美之地。但是我们只要放下这个小利益,做好暂时先不取这块肥美之地的打算,我们反而能从其他地方获取更大的利益。 而张士诚则恰好相反,眼下他是暂时能保住苏州这块地盘,但也意味着他将放弃更多的其他机会。 按照朱文正的意见,就是派一个稳重之人,镇守常州,随时窥视东边的苏州。如果有机会,时不时东进苏州骚扰张士诚一下,效果一定更加理想。 而我们真正的主要作战方向则是放在应天的南边与西边,进一步扩大咱应天的战略纵深。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谁守常州? 朱文正是好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朱元璋听了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对朱文正这个亲侄子也是透露着几分赞许。 但朱元璋的这种赞许的神情也是稍纵即逝,很快他就 恢复了那一副严肃的冷面孔状态。 即便是如此,他的神情变化早被李善长与汤和这两个人精看在了眼里。 刚才朱文正讲话的时候,他们两个虽然也是在用心听,但眼睛就没瞧朱文正一下,而是死死地盯着朱元璋,就看他对他这个亲侄子的意见是个什么看法。 说不定,他们叔侄俩就是来唱双簧的,什么大政方针,朱元璋心中早就有数了。 李、汤二人虽然心中已有了底,但还是没有急着发言,他们想听听朱元璋怎么说。 朱文正说完,朱元璋表情很平静,既没说朱文正这个方案好,也没说不好,而是直接点起了将。 他问道:“鼎臣啊!你有什么看法?” 鼎臣是汤和的字,汤和见朱元璋先问到自己,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 汤和说道: “真是将门虎子啊! 文正这孩子颇有些元帅大人的风骨,这分析问题、判断形势的能力这几年真是大有长进呀! 我也赞成他的说法。对于苏州咱只是作出进攻的姿态,但不会做出实质性的举动。 就是要让张士诚时时刻刻绷紧我们会攻取苏州这根弦,而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咱们继续向西、向南扩张的计划,才能顺利得以实施。” 朱元璋听完汤和的意见,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半点儿变化,而是把头转向李善长。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你谈谈看法。 李善长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言观色的能力那可是一流的。既然朱元璋问到了自己,那么,就顺着朱文正和汤和的话头继续向下说呗。 李善长是好一番忽悠,直接把朱元璋那张阴沉着的脸说得是渐渐露出了笑容。 既然大家的意见与自己一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朱元璋便给大家定了个基调,下一步就按他们三个说的方案办,接下来要确定的是下一步如何调兵遣将的问题了。 首先,这驻防常州的任务交给谁? 这个任务看似压力不大,实际上非一般人能搞定。必须是个老谋深算之人,才能在常州稳住这个局势。 驻防常州的中心任务是给苏州的张士诚部以巨大压力,而并不是去攻城略地。 如果是派冯国胜这种好战分子,说不定他就会贸然进攻。 如此一来,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也有可能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从而影响朱元璋的全盘计划。 经朱元璋一番分析,这个驻防常州的人选就显得十分关键了。 朱元璋抛出这个问题后,转头看向李善长他们三个。老规矩,你们先发言,我再拍板。 说起这驻防常州的人选,派徐达去,肯定是没问题,只是似乎有点浪费人才。 毕竟徐达是朱元璋麾下运用战略战术最好的将领,朱元璋还需要他进一步去开疆拓土。放在这里守常州,跟张士诚的人马兜圈子,还真是有点浪费。 其他的邓愈、郭兴、郭英之流似乎还差点火候。 冯国用、耿再成倒是可以,但一个在和州、一个在滁州,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 常遇春、冯国胜是两员勇将,放在那里可能会坏事儿。 李善长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合适的人选,只好低着头不作声,看看汤和和朱文正是个什么态度。 朱文正到底还是年轻,那两个老滑头不说话,他就只好又先开口了。 朱文正开口说道,他愿意为叔叔分忧,领兵镇守常州,做应天东边的屏障。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给打断了。朱元璋的意思是他的资历还浅,还不能给他安排这么重要的任务。 朱文正也是不折不挠,既然毛遂自荐不行,那么就推荐自己未正式拜过的“师傅”常遇春吧。 于是,朱文正少不得又在朱元璋面前夸了一番常遇春是如何如何,让他镇守常州再合适不过了。 朱元璋当然清楚朱文正与常遇春的关系。按说常遇春守常州那是绰绰有余,但是常遇春那好战斗狠的性格,朱元璋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是朱元璋不能就这么当着朱文正的面说这话。朱元璋只是说道,以常遇春的能力守常州是没有问题。 但我们守常州随时窥视苏州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进一步开疆拓土。 常遇春可是一把开疆拓土的能手。让他就在常州这里待着,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一是浪费了他的才华,二也会憋坏他的。 你看看,什么叫水平? 朱元璋这就叫水平。 本来是不想让常遇春守常州,觉得他守常州可能会出岔子。 可这话从朱元璋口中出来,就成了浪费常遇春的才华了。这话要是传到常遇春耳朵里,他听着心里会有多舒服,那以后还不得卖命地为朱元璋冲呀杀呀。 而且这话也肯定会传到常遇春耳朵里去,因为他是对朱文正说的,朱文正与沐英可是一天到晚恨不得当常遇春跟屁虫的人。 朱文正本是一腔热情,没想到提了两个方案都被叔叔给否决了,他也只好不作声了。 朱文正发完言,就轮到李善长与汤和两个了。 李善长心中倒是觉得汤和是个合适的人选,但不清楚汤和愿不愿意去守常州。 如果他不愿意去,自己提出他这个人选,反而会得罪了他。不如先听听汤和准备推荐谁去吧。 汤和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去守常州是有利有弊。有利的方面就是没什么硬性的任务,比如说要求拿下某块地盘。守一个地方总比攻一个地方是要轻松许多的。 不利的方面就是常州与苏州相隔不远。张士诚为了解除咱们对苏州的威胁,会不会率先对常州发起攻击?那少不得又有几番恶战。 因此,守常州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得时时刻刻小心。 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朱元璋一时也选不定去守常州的人选。也有可能是心中有人选了,自己不愿意说。 如果自己主动提出去守常州,至少是展现给朱元璋一个积极的态度。即使他不让自己去,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还落了个工作积极主动的好名声。 如果朱元璋真同意他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朱元璋在这个人选的问题上犯难了,我主动帮他排忧解难,也不枉与他是发小这个情份。反而能让朱元璋更加信任自己。 总体说来,汤和觉得自己提出去守常州是利大于弊。 有了心中这番盘算,还不等朱元璋点将,汤和就主动站了起来,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去镇守常州。 谁知汤和此话一出,是正中朱元璋下怀。 朱元璋一个劲儿地说好。说汤和识大体、顾大局,关键时刻能为他分忧。 表扬完汤和之后,朱元璋又转过头问李善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事情已经明摆着,李善长也不是个傻子。 当然又是一番精辟的分析,从守常州的重要性开始,一直是说到由汤和来守常州的必要性。 总之,在李善长口中,汤和来守常州,那正是天经地义。 李善长说完,轮到朱元璋了。 他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就是宣布,任命汤和为枢密院同佥(同佥为院官身份,节制元帅),立即带兵进的身份驻守常州。 汤和守常州的问题定下来了。那么下一步,徐达和常遇春这二位攻克常州的功臣该怎么安排呢? 这次朱元璋没有再征求他人意见了,而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调徐达南下,攻打宜兴、长兴,争取一举拿下整个太湖西边的地盘。 另调常遇春暂时回镇江,随时兼顾应天及常州的情况。 邓愈则调到芜湖、溧阳一线,瞅准时机拿下张士诚控制的宁国。 一旦东边的徐达能顺利拿下宜兴、长兴,邓愈则可以进一步南下,消灭盘踞在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 一旦这个总体战略规划得以实现,那朱元璋在应天的地盘就更加稳固了。 就在朱元璋为自己的这个作战蓝图有点沾沾自喜的时候,汤和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这徐达和常遇春的下一步安排,是否还是征求一下他们个人的意见。 毕竟现在常州前方的情况他们两个是最熟悉的。如果他们切实有什么更好的可行性建议,不妨按照他们的作战方针执行也是可以的。 朱元璋听汤和这么一说,也是有点举棋不定了。这汤和说得也在理儿,如果真如他所说,徐达、常遇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那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朱元璋还没来得及征求李善长的意见,朱文正就插话了。 朱文正说道: “元帅大人,汤叔父的话不无道理。 我也觉得徐将军和常将军下一步的用兵方向,还是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较好。 如果他们有更好的方案,我们为什么不采纳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调整战略 朱元璋没料到朱文正这小子今天这么活跃。他也是有心培养这个亲侄子,拿眼看了看朱文正,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朱文正从叔父的眼神中读出了“鼓励”二字,便继续说道: “即使徐将军和常将军没有什么更好方案,无非也就是按照我们的今天讨论的既定方案行事。 反正召他们迅速返回应天一趟,顶多也就两、三天时间。误不了事儿” 朱文正这番话起作用了,朱元璋真的有点心动了。 李善长也知道我与常遇春这层关系。这个时候,他自然也是顺着话头向下说。 如此一来,朱元璋派汤和守常州的计划还是不变,只是下一步攻宜兴、长兴、宁国这几个地方的计划可能会作些微调。一切等徐、常二将回应天之后再商量吧。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也明白我不用去镇江、常州了,只要在应天安心地等待几天,就能见到常二哥了。 当晚,李善长留我吃饭,我当然是不客气了。我们二人也是把酒言欢,直到深夜,罗仁才陪我回了郑有功的联络点。 三月初一傍晚,我终于见到了常二哥。 他和徐达是一路风尘仆仆从常州前线赶回来,想起还没吃饭,便先来到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准备先吃点东西。 因为朱元璋事先有交待,让他们回了应天立即前去见他。我与常二哥也来不及多说。 我心中当然清楚朱元璋是要征求他们下一步的用兵方针意见。我只好告诉常二哥,细水长流,一切事情以朱元帅的意见为主。 朱元帅是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相信他的方案准没错。 常二哥似乎是有所领悟地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徐达也是若有所思。 听得徐达、常遇春两员虎将归来,朱元璋是高兴极了。 汤和已于两日前带兵去了常州,朱元璋立即叫来李善长和朱文正,一同与徐达、常遇春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按套路,朱元璋先是大肆表扬了徐、常二人一番。接下来,朱元璋就开始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用兵。 常二哥向来对我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于是就没敢随便开口,只说一切全凭元帅调遣,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 常二哥还说此次能取下常州,大部分功劳都是徐达将军的,他只是做了些配合的工作。 这一番话把朱元璋说得是挺高兴的。朱元璋心想,这常遇春是越来越长进了,知道不与别人争功了。 朱元璋见常遇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徐达的意见。 徐达其实还是有想法的,按照他的意思,下一步先拿下江阴、常熟和无锡。这样一来,才算真正是给了苏州巨大的威胁。 虽然我们拿下常州,兵锋直指苏州,但苏州的西北有无锡、苏州的正北是常熟,无锡的正北是江阴。 只有把这三个地方都一鼓作气给拿下了,才能把张士诚逼成热锅上的蚂蚁。这样我们再腾出手来攻击张士诚的宜兴、长兴、宁国之地就容易多了。 一旦我们拿下无锡、江阴、常熟三地,张士诚的兵力必定向苏州方向收缩。对于这个情况,显然是朱元璋刚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针对徐达这个先取无锡、江阴、常熟三地,给张士诚造成巨大心理压力,再取宜兴、长兴、宁国等地的战略方针,朱元璋十分心动。 毕竟徐达是他麾下的爱将,这人作战勇敢,有勇有谋。 朱元璋一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转而回头又问常遇春怎么看。 其实徐达刚才所说的这一套战略方针,是他与常遇春一路从常州而来,两人在路上经过反复计议、权衡的。 只是刚才我给常二哥说了那番话之后,常二哥便没有把这套方针说出口而已。 现在徐达既然把这个方案给摆到桌面上了,朱元璋又问自己的看法。常二哥是不可能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常二哥也是用了一番言辞,充分地说明了先取无锡、江阴、常熟三地的重要性及合理性。当然,最后还不忘来了一句,一切全凭朱元帅定夺。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一番话,是更加心动了。转而回过头去征求李善长、朱文正的意见。 这下,朱文正哪里还坐得住,那可是自己“有实无名”的师傅呀! 朱文正也是一个劲儿地说徐将军的方案甚好,其实支持徐达的意见,就是支持常遇春的意见嘛。 朱文正说完,李善长也不要朱元璋请了,也说这个方案好,原先制定的作战方案需要作一些调整。 朱元璋仔细看了看地图,也认为徐达的这个方针好。 眼下,常州与苏州之间还隔着个无锡,只要无锡还在他张士诚手中,张士诚其实并没有那么惊恐。 由此也可以看出,张士诚在无锡必然是布有重兵。按照徐达的意见,咱们避实就虚,先取江阴,只要拿下了江阴,这个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 因为如此一来,我军在无锡的西面和北面都给了无锡巨大的压力,张士诚必然继续加强无锡的防御。 此时,我们继续避实就虚,不取无锡,反而继续东进攻常熟。只要常熟一得手,我军就可以从北面直扑苏州。 如此一来,苏州西北的无锡这道防线就好象是二战时期法国的马其诺防线,不攻自破了。 一旦我们攻下常熟,不光无锡的兵力得回撤,整个太湖西岸的张士诚部都得收缩兵力。 到了那个时候,我军再来个虚晃一枪,不攻苏州,反而从常州、江阴、常熟三个方向进攻无锡,无锡必得。 同时,在应天的东南和西南,兵分两路,直取宜兴和宁国。这样一来,我军就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朱元璋指着地图,把心中的想法给大家说了。不过真要实现这个方案,人手似乎是不够用。 汤和镇守常州这是坚决不能动的。 进攻江阴、常熟的重任那就非徐达莫属了。 新的问题是,西南方向攻宁国、徽州就凭邓愈一个人,估计是搞不定。 而东南方向攻宜兴又交给谁去呢? 就目前的战略态势而言,虽然拿下宜兴比拿下宁国容易,但拿下宁国更具有战略意义。 拿下宁国之后,我军可以南下攻取徽州,进一步拓展地盘。因此这攻宁国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交给邓愈的话,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放心。 朱元璋想让常遇春担起这个重任,由邓愈当他的副将。如此一来,拿下宁国应该是问题不大。 但进攻宜兴、长兴又该交给谁去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现场又是一片寂静。 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得负责应天江面的防御,同进还得担负着监视康茂才的任务。 郭英、郭兴兄弟资历还浅,让他们带兵去攻宜兴,朱元璋不是很放心。 冯国胜是不错,但他太过刚猛,谋略不足。 最后,还是李善长提议,让郭英去镇守和州,郭兴镇守滁州。 郭英可以迅速从和州替换回冯国用,让冯国用当主将,冯国胜为副将,待北边徐达拿下江阴之后就可以迅速攻击宜兴。 郭兴去滁州替换回耿再成,那用的时间肯定会长一些。待耿再成到达溧阳后,立即做好进攻长兴的准备。 一旦徐达拿下常熟,张士诚兵力收缩之际,耿再成立即攻长兴。 西南方向还是按原计划,由常遇春当主将、邓愈为副将,在冯国用兄弟攻宜兴的同时,立即进攻宁国。 李善长说完这个方案之后,不仅是徐达、常遇春、朱文正不住地说好,就连朱元璋也不住地点头。 大政方针已定,朱元璋立即部署任务。 考虑到徐达、常遇春二人连日奔波,汤和已去了常州,让他们两人在应天歇息三日。三日之后,二人立即返回常州。 徐达回常州后,立即作好进攻江阴的准备。 常遇春、邓愈则带兵先回应天。休整七日之后,立即向芜湖集结,做好随时进攻宁国的准备。 郭英、郭兴兄弟立即启程,分别回和州和滁州替换回冯国用与耿再成。 朱元璋直与众人计议到深夜,方才散去。 我是第二天早上,才从常二哥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 常二哥告诉我,天狼特战队的队员已选派完毕,第一批总共挑选了三十人。攻克常州之时,有三人不幸身亡,所以现在加上陈维林一共是二十八人。 他回常州之后,立即让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去韭菜山。 既然是这样,我也与常二哥约定,他回常州的时候,我就从应天直接出发去韭菜山。 按正常情况,我们肯定会比陈维林他们早到两、三日,如此也好让我们做好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这日上午,我与常二哥是聊了一上午。 常二哥还告诉我,这次之所以能顺利攻克常州,锥子山上送来的那些弹药可是起了大作用。要是没有这批弹药,估计这常州之战,现在还在进行中。 听常二哥如此说,我也是倍感欣慰。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秘密训练基地 这次回韭菜山,我得带上罗仁和陈定邦。 罗仁在我回石门之后,就将接替我担任天狼特战队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得担任攀爬教练。 陈元贵这里,只好让贾海通和郑光成给他帮忙了。 好在这段时间,郑有功那里派过来帮忙的几个小伙子也十分精明,学东西上手也很快。 陈元贵提出,我从韭菜山返回应天的时候,罗仁、陈定邦肯定没办法跟着。让我一个人回应天肯定是不行的。 陈元贵的意思是,从郑有功派过来的人中挑选两个精干的小伙子,这次跟我一起去韭菜山。 下次我回应天,以及从应天回石门,都由他们两个跟着我。 我一听,这个想法也不错。虽然罗仁和陈定邦有些懊恼,但为了顾全大局,这次他们就不能当我的跟屁虫了。 见我同意这两个方案,陈元贵立即叫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名叫吴成照,一个名叫张天赐。 二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定远人。因为办事精明,特别是张天赐的功夫还不错,所以当时柳怀镜把他们派给了郑有功,郑有功后来又派给了陈元贵。 这两个小伙子听说下一步要跟着我走,也是十分地激动。毕竟罗仁、陈定邦的例子都在这里摆着,以前他们也都是少不更事的毛头小伙子,自从跟了我,都成了中层干部。 当然,陈元贵少不得给这两个小伙子交待一番,以后的任务就是全力保护好我的安全,完成我交给的一些任务。 如果我少了一根寒毛,他们两个还安然无恙,锥子山的全体兄弟都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这两个小伙子,把头都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接下来的几日,我让罗仁和陈定邦做好应天这边的交接工作。此去锥子山,他们两个至少也得大半年才能回来,跟家里的媳妇儿也得好好交待交待。 另外,我叮嘱郑有功,这改扩建工程得抓紧。平常就要多辛苦一些了,待改扩建工程完工之后,就要逐步接手陈元贵那边的工作,以后他肩上的担子就重了。 郑有功也给我表态了,他一定会尽全力做好各项工作,一定不让我失望。 郑有功还告诉我,前不久安庆黑蛟帮又送来五百余名女子。他正愁着怎么去镇江、常州一带找常遇春,好安排一次相亲大会。 正巧常二哥的队伍马上要回应天休整几天,然后机动到芜湖。正好利用在应天休整几天的机会,举办一次相亲大会。 我当然也是肯定这个方案的。 本来杜黑子说这个月初来应天的,我三月初四就得出发了,估计在应天是会不上他了。只能看路上能不能跟他碰个面,大致了解一下韭菜山训练基地的情况了。 三月初四一早,徐达和常二哥去了常州。我则带上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四人过江,先去和州。 当日下午,我们到了和州联络点。 自从陈元贵离开和州联络点后,和州就一直是张怀德在主事。 后来,郑有功和马振宇先后离开和州去了应天。 现在,和州主要就剩下张怀德和甘仁桐两个带着几个年轻人了。 好在现在和州的任务也没有以前那么重了,主要就是当成一个私盐生意的集散地。 我考虑着下一步应天的联络点扩建好之后,沈大哥的私盐可以分流一部分去应天。 这样一来,应天就更加忙碌了,而和州的事情就会更少一些。 如果时机合适,其他地方需要新开联络点,我就准备让张怀德去主持大局,这和州的事交给甘仁桐就行了。 我把这个想法单独跟张怀德谈了谈,张怀德表示服从安排。 我正与张怀德聊着一些和州的情况,突然一个小伙计来报告,说是五当家来了。 嘿嘿,这杜黑子还真会挑时候。正好,我找他有事。 于是,我和张怀德一起出来迎接杜黑子。杜黑子见我也在,也是十分吃惊。 大家好久不见,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 不多时,甘仁桐准备的饭菜也端上来了,于是大家赶紧就座。 我们这边共五人,杜黑子带了两个跟班,和州联络点除了张怀德、甘仁桐,还有三个伙计,总共十三人,挤了满满一桌。 因为这韭菜山的秘密训练基地,涉及到组建天狼特战队这种高级机密的事情。于是,我与杜黑子心照不宣。 虽然酒桌上谈了很多生活,也谈了很多工作,但秘密训练基地这事儿是只字未提。 酒席散了之后,我才与杜黑子单独谈起了这个话题。 杜黑子告诉我,这训练基地还是十分隐蔽的,我们到了韭菜山的潜伏哨,自然会有人带我们进去。 房子也是建成了一个四合院形状。小单间一共有十间,主要是供各教练员住宿。大房间两个,一间作为特战队员的集体宿舍,住宿四十个人都不成问题;另一间作为日常理论教学使用。 另外还有后勤保障人员的住宿用房、各类库房若干。 杜黑子告诉我,虽然我告诉他每批参训人员不超过三十人,但一切都是按照四十人的标准配备。 另外,所有的后勤保障事宜,杜黑子已安排完毕。 本来他是让一个叫黄国春的小伙子在那里负责,但刘聚大哥生怕这年轻小伙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非说这第一期得派个老成的人带一带他。 最终,杜黑子只好让刘三狗子出马了。他也给刘三狗子交待,这第一期很重要,相当于给以后的每期都定了个调子,一定要完成好这个任务。 另外也得把黄国春好好带带,只要一切顺利,这下一期就由黄国春负责了。 刘三狗子也表了态,一定完成好任务。 杜黑子离开韭菜山后,刘三狗子就带着黄国春等几个年轻人在韭菜山训练基地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小工作,确保这个月中旬特战队员能顺利入驻。 听了杜黑子介绍的这个大致情况,我还是相当满意的。我又问了日常给养如何供应等问题,杜黑子都已安排得十分妥当。 当晚,我与杜黑子谈了很久,才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我与杜黑子在和州分手,他去应天,我去韭菜山。 分别时,我还叮嘱他,这应天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就全要依仗他了。 杜黑子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三月十五日,我们一行到了韭菜山脚的潜伏哨点。 那潜伏的哨兵当然是认得我们,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立即带我们在密林中穿行。 翻了几个小山包,约一个时辰的路程,终于到了这个秘密训练基地。 这个基地在一条小溪流旁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四周都是树林。 据刘三狗子介绍,这片空地本也是一片树林。为了建这个基地,正好也需要木材,顺便就把这片树林给灭了,但周边的树林仍然保存完好。 要不是站在这周边几座小山的山顶上,肯定是看不见这片房子的。加上这韭菜山本就是土匪出没的人烟稀少之地,外人想要发现这个秘密训练基地还是相当困难的。 因为这毁林建房,肯定会多毁一些,房子周围约十多米基本上都没什么树了。如果这些树还在,那这里就更加隐秘了。 我告诉刘三狗子,趁着现在还是三月的天气,迅速派人回趟锥子山,召集一些人手,来给这房子周边都补种上一些生长较快的树种。 争取三、五年之后,这个训练基地能全部隐藏在树林之中。要是站在这周边的几座小山的山顶上也发现不了这个训练基地,那就完美了。 刘三狗子听我说了这个想法,表示这个问题好解决。他等会就派人回锥子山,向刘聚大哥汇报一下,争取明天就把人带过来。用个两到三天的时间,把这个任务完成。 另外,我想到陈维林的队伍估计也很快就到了。陈维林可不是锥子山的人,那些潜伏哨肯定是不认识他。 那些挑选的二十七名特战队员中兴许有锥子山的老兄弟,但这几个潜伏哨能不能认识他们也是个问题。 万一那几个潜伏哨把陈维林他们当成了准备来侵犯锥子山的其他土匪势力,那事情就搞大了。 我立即安排陈定邦跟刘三狗子派回锥子山的人一起出去,到了潜伏哨的地点,陈定邦就在那里与潜伏哨一起蹲守,他是认得陈维林的。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得辛苦陈定邦几天了。 陈定邦当然是二话没说。大家都是吃过苦的人,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陈定邦他们走后,我们几个也陆续安顿下来,十多日的连续赶路,也是把我们累着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锥子山上派来的种树队伍就过来了。刘三狗子与黄国春迅速安排大家种树。 刘聚大哥也得知我回了韭菜山的消息,特地让人捎来口信,有空一定要回去跟他喝两杯。 我也让捎口信的种树人给刘聚大哥捎个口信回去,等这边一切安排妥当了,我肯定是会回锥子山找他的,请他放心。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正式开训 三月十八日,树都种好了,刘三狗子就让这种树的队伍先回去了。 提起这种树,我忽然想起咱们种的那个桑树不知怎么样了,我立即询问刘三狗子。 刘三狗子告诉我,长势很不错。黑石岭中的候富贵说了,今年下半年就开始大批量造纸。 听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三月二十一日,陈维林的队伍终于是赶到训练基地来了。 与陈维林也是好久不见了,我便与他长谈了一番。 刘三狗子、黄国春,包括罗仁、陈定邦都是帮着安排那二十七名特战队员迅速安顿下来。 这二十七人之中,原来锥子山的人只有六名,都是上锥子山不久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的。后来也一直没回过锥子山,因此对这一路的路况也不是很熟悉了。 陈维林他们更是第一次来锥子山,情况就更加不熟悉了。 常二哥是三月初五下午到了常州,因为事先就已有交待,让他们随时做好出发准备。 三月初六,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就出发了,因为道路不熟悉,所以直到三月二十一日才到了韭菜山。 我与陈维林商定,明天先召集大家开个简短的开训动员大会。针对二十七名队员,我们把他们分成三个班,确定三个班长。 对于下一步的教学计划,我已经让罗仁大致整理了一个课程表。当然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还要与陈维林探讨,作进一步的完善。 这个课程表的制定,大致是按照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的原则。 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后是体能训练,科目主要分为基础体能训练和长跑。 基础体能训练科目诸如我们现代的俯卧撑、仰卧起座等,主要是锻炼队员的上、下肢力量、腰腹力量、身体平衡协调性等。 长跑主要就是为了锻炼队员的耐力。 早上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就是回来洗漱、收拾个人床铺、打扫卫生、吃早餐等。 上午的训练主要是以武术、攀爬等训练科目为主。 下午一般考虑到天气因素,主要安排识图用图、野外生存技能、火器训练、救护训练等。 考虑到我在五月底要赶回石门,因此这前两个月的下午基本都是识图用图训练。 结合天气因素,夏天的下午一般安排游泳训练。 晚饭后,安排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科目或者是夜间突袭作战训练等。 陈维林看了这个课程计划,也觉得安排得比较科学。 陈维林建议训练结束之前,是不是安排一场比武。当然这个比武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比功夫,而是以班为单位,让他们完成一个集体性的任务。谁完成的最快最好,哪个班就算获胜。 获胜的班不仅有物质奖励,还将被授予尖刀班的称号。以后执行任务中,尖刀班的队员优先上。 我一听陈维林这个想法,真心是觉得好。特战队员今后执行任务,肯定是不单打独斗,必须培养他们的集体意识和团队意识。 只有自己的团队获胜了,他自己才算获胜了。 另外,通过这种实战对抗演练,更能起到锻炼效果。 比如濠州、定远现在都在蒙古人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组织一次实战对抗,三个班各自潜入定远城或者潜入濠州城内,去斩杀蒙古兵士或官员。最后哪个班能全身而退,而且取得的收获越大,哪个班就获胜。 为了提高大家对每一名队员重要性的认识,我提议全身而退是先决条件。假如哪个班损失了一名队员或者被俘了一名队员,即使他们取得的成果再大,也没有资格获胜。 这与传统的那种牺牲局部利益、获取整体利益的思维教化是截然不同的。 我强调的是要珍惜每一名特战队员的生命,即使我们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也不能让队员受损失。 只有我们真正爱惜每一名队员,每名队员才能在实战中勇于向前。因为他们心中会坚信,无论遇到任何危险,他所在的团队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维林也表示这个方法好。 既然觉得好,我便叫来罗仁和陈定邦,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个方案。 罗仁和陈定邦听了我们的初步方案之后,也觉得这方法不错。 另外,罗仁还提议,在平常的训练之中,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对抗性教学。 比如识图用图,我们可以把队员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他们根据地图迅速到达某个地方。 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可以将三个班放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他们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能坚持战斗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当然这个攻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击,而是点到为止。比如某个班的队员进入到另一个班的伏击区,另一个班的队员将其制服,这个队员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已“牺牲”,就此退出这场较量。 我们一听罗仁这个方法,还真是不错。既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又能增加趣味性。 当晚,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一直研究到深夜。 第二天早餐后,陈维林集合了二十七名特战队员,简短的动员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首先上台讲话。我理了理思绪,说道: “兄弟们,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可以说你们这二十七个兄弟,都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手下精兵中的精兵。 去年,我与常二哥就商议着要组建一支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的小分队,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 为什么要叫天狼特战队呢? 因为你们以后所执行的每一项任务,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出去单打独斗,而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出去执行任务。 众所周之,狼是动物中团队协作意识最强的动物。老虎、狮子遇见了狼群都得绕着走。 而一群会飞的天狼,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那必定是一个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坚强团队。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一员。 为了把你们锤炼成一只只‘会飞’的天狼。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严格而艰苦的训练。 你们也只有经过了我们这次魔鬼训练,才会浴火重生,变成一只只真正的‘天狼’。”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这些兄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都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等下面的兄弟都静下来之后,我接着说道: “你们刚才这个表现,我就不满意。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我希望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论是哪位教员在上面讲话,你们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竖起耳朵听。 没有叫你们发言时,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作声。因为我们的宗旨是组建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纪律部队。令行禁止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你们都是我常二哥精心挑选出来的,我相信我常二哥的眼光,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常二哥失望。 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你们有信心,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请大声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就起哄地叫起了“有,有……” 但声音参差不齐,且也不够响亮。 于是,我亮起嗓门,吼道:“大点声音,我听不见!是带把儿的,都给老子雄起!”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立即吼出了三声:“有,有,有!” 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发嗡。我挺满意的,这效果就达到了嘛。 我接着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训练。 以后,陈维林就是你们的武术教头兼体能教练,也是你们这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 我就是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就是你们的攀爬教练。 五月份,我因有事情会离开这个训练基地。我走之后,就由罗仁担任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 另外,我们还得训练一些游泳、救护、野外生存等技能。比如什么抓鱼摸虾啦、打猎捕鸟啦、抓蛇掏蜂啦…… 还有各种野菜、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们也都必须弄清楚。 因为你们将来执行的任务肯定是那种很艰巨,一般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你们得经常潜入敌占区,那种情况下,后勤给养是没有人给你们保障的。你们只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荒郊野外自己寻找食物、维持生存,直到最终完成任务。 除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定下来的教练员,其他的这些方面目前都还没有确定教练员。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能人异士,或者说某个人在某方面的技能特别突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好了,大家可以互帮互学。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今天我就是要大致告诉大家,今后你们要学些什么?怎么学?要学到什么程度?要达到什么效果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正式开训 三月十八日,树都种好了,刘三狗子就让这种树的队伍先回去了。 提起这种树,我忽然想起咱们种的那个桑树不知怎么样了,我立即询问刘三狗子。 刘三狗子告诉我,长势很不错。黑石岭中的候富贵说了,今年下半年就开始大批量造纸。 听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三月二十一日,陈维林的队伍终于是赶到训练基地来了。 与陈维林也是好久不见了,我便与他长谈了一番。 刘三狗子、黄国春,包括罗仁、陈定邦都是帮着安排那二十七名特战队员迅速安顿下来。 这二十七人之中,原来锥子山的人只有六名,都是上锥子山不久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的。后来也一直没回过锥子山,因此对这一路的路况也不是很熟悉了。 陈维林他们更是第一次来锥子山,情况就更加不熟悉了。 常二哥是三月初五下午到了常州,因为事先就已有交待,让他们随时做好出发准备。 三月初六,陈维林带着这二十七人就出发了,因为道路不熟悉,所以直到三月二十一日才到了韭菜山。 我与陈维林商定,明天先召集大家开个简短的开训动员大会。针对二十七名队员,我们把他们分成三个班,确定三个班长。 对于下一步的教学计划,我已经让罗仁大致整理了一个课程表。当然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还要与陈维林探讨,作进一步的完善。 这个课程表的制定,大致是按照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相结合的原则。 比如每天早上起床后是体能训练,科目主要分为基础体能训练和长跑。 基础体能训练科目诸如我们现代的俯卧撑、仰卧起座等,主要是锻炼队员的上、下肢力量、腰腹力量、身体平衡协调性等。 长跑主要就是为了锻炼队员的耐力。 早上的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就是回来洗漱、收拾个人床铺、打扫卫生、吃早餐等。 上午的训练主要是以武术、攀爬等训练科目为主。 下午一般考虑到天气因素,主要安排识图用图、野外生存技能、火器训练、救护训练等。 考虑到我在五月底要赶回石门,因此这前两个月的下午基本都是识图用图训练。 结合天气因素,夏天的下午一般安排游泳训练。 晚饭后,安排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科目或者是夜间突袭作战训练等。 陈维林看了这个课程计划,也觉得安排得比较科学。 陈维林建议训练结束之前,是不是安排一场比武。当然这个比武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比功夫,而是以班为单位,让他们完成一个集体性的任务。谁完成的最快最好,哪个班就算获胜。 获胜的班不仅有物质奖励,还将被授予尖刀班的称号。以后执行任务中,尖刀班的队员优先上。 我一听陈维林这个想法,真心是觉得好。特战队员今后执行任务,肯定是不单打独斗,必须培养他们的集体意识和团队意识。 只有自己的团队获胜了,他自己才算获胜了。 另外,通过这种实战对抗演练,更能起到锻炼效果。 比如濠州、定远现在都在蒙古人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组织一次实战对抗,三个班各自潜入定远城或者潜入濠州城内,去斩杀蒙古兵士或官员。最后哪个班能全身而退,而且取得的收获越大,哪个班就获胜。 为了提高大家对每一名队员重要性的认识,我提议全身而退是先决条件。假如哪个班损失了一名队员或者被俘了一名队员,即使他们取得的成果再大,也没有资格获胜。 这与传统的那种牺牲局部利益、获取整体利益的思维教化是截然不同的。 我强调的是要珍惜每一名特战队员的生命,即使我们不能取得一点儿成绩,也不能让队员受损失。 只有我们真正爱惜每一名队员,每名队员才能在实战中勇于向前。因为他们心中会坚信,无论遇到任何危险,他所在的团队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维林也表示这个方法好。 既然觉得好,我便叫来罗仁和陈定邦,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个方案。 罗仁和陈定邦听了我们的初步方案之后,也觉得这方法不错。 另外,罗仁还提议,在平常的训练之中,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对抗性教学。 比如识图用图,我们可以把队员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让他们根据地图迅速到达某个地方。 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可以将三个班放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他们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能坚持战斗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当然这个攻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攻击,而是点到为止。比如某个班的队员进入到另一个班的伏击区,另一个班的队员将其制服,这个队员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已“牺牲”,就此退出这场较量。 我们一听罗仁这个方法,还真是不错。既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又能增加趣味性。 当晚,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一直研究到深夜。 第二天早餐后,陈维林集合了二十七名特战队员,简短的动员会就此拉开了序幕。 我首先上台讲话。我理了理思绪,说道: “兄弟们,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可以说你们这二十七个兄弟,都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手下精兵中的精兵。 去年,我与常二哥就商议着要组建一支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的小分队,名字就叫‘天狼特战队’。 为什么要叫天狼特战队呢? 因为你们以后所执行的每一项任务,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出去单打独斗,而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出去执行任务。 众所周之,狼是动物中团队协作意识最强的动物。老虎、狮子遇见了狼群都得绕着走。 而一群会飞的天狼,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那必定是一个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坚强团队。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一员。 为了把你们锤炼成一只只‘会飞’的天狼。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严格而艰苦的训练。 你们也只有经过了我们这次魔鬼训练,才会浴火重生,变成一只只真正的‘天狼’。” 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这些兄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都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了。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等下面的兄弟都静下来之后,我接着说道: “你们刚才这个表现,我就不满意。这是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我希望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论是哪位教员在上面讲话,你们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竖起耳朵听。 没有叫你们发言时,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作声。因为我们的宗旨是组建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纪律部队。令行禁止是对你们最基本的要求。 你们都是我常二哥精心挑选出来的,我相信我常二哥的眼光,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常二哥失望。 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你们有信心,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请大声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就起哄地叫起了“有,有……” 但声音参差不齐,且也不够响亮。 于是,我亮起嗓门,吼道:“大点声音,我听不见!是带把儿的,都给老子雄起!” 我这话音刚落,下面的兄弟立即吼出了三声:“有,有,有!” 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发嗡。我挺满意的,这效果就达到了嘛。 我接着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训练。 以后,陈维林就是你们的武术教头兼体能教练,也是你们这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 我就是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陈定邦就是你们的攀爬教练。 五月份,我因有事情会离开这个训练基地。我走之后,就由罗仁担任你们的识图用图教练。 另外,我们还得训练一些游泳、救护、野外生存等技能。比如什么抓鱼摸虾啦、打猎捕鸟啦、抓蛇掏蜂啦…… 还有各种野菜、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们也都必须弄清楚。 因为你们将来执行的任务肯定是那种很艰巨,一般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你们得经常潜入敌占区,那种情况下,后勤给养是没有人给你们保障的。你们只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荒郊野外自己寻找食物、维持生存,直到最终完成任务。 除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定下来的教练员,其他的这些方面目前都还没有确定教练员。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能人异士,或者说某个人在某方面的技能特别突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好了,大家可以互帮互学。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今天我就是要大致告诉大家,今后你们要学些什么?怎么学?要学到什么程度?要达到什么效果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当校长啦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看看众人是什么反应。 这次,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没有出现之前那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情况。 我相当满意,接着说道: “最后,我再强调一句,纪律是红线,任何人都碰不得。我们绝不允许不遵守纪律、个人主义思想严重的情况出现。 至于以后在学习过程中如果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你们的队长陈维林会帮助你们解答。 下面,请你们的陈维林队长讲话。” 说完我就站到了队伍里面,等着陈维林上前讲话。 陈维林上台后,先是给大家介绍了罗仁和陈定邦,毕竟这二人以后要当他们的教练。 同时,陈维林也宣布了一些规矩。以后这二十七人分成三个班。 队员有什么情况先向班长报告,由班长向他报告。特殊情况下,队员也可以直接向陈维林报告。 但是严禁队员直接与其他人员交涉,这里主要是指的后勤保障人员。 在野外后勤保障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不能说由于这些突发情况的发生,这些队员就去找那些后勤保障人员理论,甚至扯皮。 这样一来,一是树立了班长在一班之中的绝对权威,二也方便队员的日常管理,三也可以大大减少他自己的工作量,队员有什么事都会去找班长,不会说都来找他这个队长。 另外就一些具体的日常管理及执行任务的纪律,陈维林都是给大家详细解读了一番。 大体情况就是要严格服从管理,在外执行任务绝对不能恃强凌弱、欺负普通民众之类的。 宣布完这些纪律,陈维林又提出,待会儿他准备先挑出三个班长的人选,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分成三个班。 今天的这个班长只是暂时的,如果在今后发现有更优秀、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替换。 如此一来,也给了这些班长们压力。 最后,陈维林话风一转,说道: “兄弟们,咱们今天能在这里接受这个训练,真的得感谢咱们的胡大哥。 没有他,常元帅也不可能把你们挑选出来送到这里接受培训。 没有他,也没有这个韭菜山的秘密训练基地。 我们这次二十七名兄弟只是第一批参训的队员,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也就是说这个训练基地实际上就是一所学校。只不过普通的学校是学文化,咱们的学校是学技能。 我提议,以后咱们就称这个秘密训练基地为‘天狼学校’,咱们的胡大哥就是这所天狼学校的校长。 大家说怎么样?” 我还来不及反对,下面的二十七名兄弟就是喊声震天,齐声高呼“胡校长!胡校长!胡校长……” 我突然都有点飘飘然了,我还成校长啦? 说真心话,我还真希望这所天狼学校能与几百年之后的黄埔军校、西点军校媲美,能为常二哥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军事人才。 虽然我觉得这个校长受之有愧,但下面的兄弟一个劲儿高呼,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他们几个也一个劲儿地说这样挺好。 没办法,咱就装回大尾巴狼,当一回校长吧。 大家喧闹过一阵后,陈维林让大家安静。 下一个议题,就是确定三名班长的人选,班长的人选确定了才好分班。 陈维林让大家自告奋勇,看谁愿意主动出来当班长。 一下子就冒出五个小伙子。陈维林让他们分别说说自己的能耐,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由今天在场的众人确定三名班长人选。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叫马长越,是一名原锥子山的兄弟。 这马长越上山时间较晚,原是锥子山周边的其他土匪势力的一个小头目,后来被蒙古人打散后,就投奔了锥子山。 上山还不到一年,他就跟着常二哥去和州投奔了朱元璋。 马长越的功夫倒也不赖,当然那是跟一般人比,要是跟常二哥和陈维林比,那就差了一大截了。 马长越告诉大家,他上锥子山后就被编入猛虎骑,跟着当时的二当家常遇春也是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 投奔和州后,常二哥再也没有使用过猛虎骑的战术。他被编入蓝玉的队伍里,也是一路身经百战。 他觉得他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跟常遇春的时间较长,对他的一些战略战术还是有所了解。 虽然比常遇春是差远了,但照着葫芦画瓢,他还是能比划几下子的。 马长越发完言,下一个自动站了起来。 这个小伙子名叫徐如林,是攻下集庆之前,收编的陈兆先部下的人马。 这小子说,他最初是陈野先的亲兵,后来因为作战勇猛,陈野先提拔他当了个小头目。 陈野先被汪诚杀害后,徐如林顺理成章地成了陈兆先的部下。 陈兆先在江宁镇投降朱元璋后,徐如林也就成了朱元璋的部下。 进攻集庆之前,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三人在陈兆先面前演了出苦情戏。最终,陈兆先不得不“借”出两万人马给朱元璋,常遇春、廖永安各得了一万人马。 徐如林就是陈兆先“借”给常遇春那一万人马中的一员。 当然,常遇春、廖永安再也没有向陈兆先归还过借来的人马。 徐如林成了常遇春的部下之后,因为作战勇敢,常遇春便提拔徐如林当了个排长,归属裴德龙指挥。 这次招募特战队员,徐如林报名了,常遇春也亲自考察通过了,因此就跟着陈维林来到了韭菜山。 要说这徐如林能被常二哥提拔成排长,肯定还是有两下子的。如果他这次没竞选上班长,应该就是由于资历太浅,毕竟这攻下集庆的前夕,他才算跟了常二哥。 徐如林下台后,下一个上来的叫龚荣华。 陈维林对他是直呼其名,让他第三个上台。看样子,陈维林对他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 果然,这人以前是黑蛟帮的人,后来去和州投奔了常二哥之后,他就被编在陈维林的队伍里。 再后来,队伍逐渐扩充,龚荣华也由最初的班长逐步提拔为连长,手下管着一百多号人呢。 龚荣华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陈维林还不忘给自己的老部下背书,说起龚荣华一些过往的英勇事迹。 别的先不论,单从管理的角度来说,我是赞成龚荣华当班长的。毕竟他是陈维林的老部下,他要当了班长,肯定是全力配合陈维林工作的。 龚荣华下去之后,又站起来一个锥子山的老兄弟,名叫王思振。 王思振原是定远城内的元军,与柳怀镜一批被我们俘获后,投降了锥子山。 后来的情况就跟马长越差不多了,跟着常遇春是从和州、采石矶、太平、集庆、镇江、常州一路打了过来。 虽然谈不上身经百战、功勋累累,好歹也算得上身经数十战吧。 王思振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下台之后,最后一个人也是由陈维林点名上台的。 此人名叫赵忠义,当初常二哥当先锋攻下采石矶之后,朱元璋从俘虏里给常二哥补充了近百号人马,赵忠义就是其中的一员。 陈维林之所以能直呼赵忠义其名,搞得想跟他很熟似的。主要是因为赵忠义有一技之长。 这个一技之长在乱世、在军中还是相当管用的,那就是功夫好。 功夫能得到陈维林赏识的人,那肯定是确实有两下子的。 赵忠义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之后,陈维林也不忘替赵忠义讲述了一些功绩。 陈维林提到,在攻克常州的战斗中,赵忠义单枪匹马,上演一出千里大奔袭,直取敌军阵中一员将领性命。 当时,正好常遇春军中有唐世超父子送来的弹药开道,赵忠义又整了这么一出,常州的张士诚守军是一下了懵逼了。 徐达、常遇春各带人马又是一阵痛快的冲杀,直接就把常州给拿下了。 常州张士诚部如此迅速溃败,赵忠义确实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五个人的情况都介绍完了,这怎么确定三名班长人选呢? 陈维林把这个话题抛给了余下的二十二名特战队员。 这些人在下面一阵议论纷纷,有两个小伙子就喊出,要不比武定输赢吧。这上阵打仗、冲锋陷阵,功夫不行说什么都是白搭。 有人这么说,其余的人就都跟着起哄。 既然是要比武,可这五个人又怎么比试呢? 我与罗仁、陈定邦正在思考怎么安排五人比武的问题。陈维林一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陈维林说道,如果要论比武,那赵忠义肯定得当选。我看这么着,赵忠义先给一个名额,其余四人抽签,两两相对,谁赢了,谁就是班长。 输了的人,或者是下面的其他人有对赵忠义不服的,可以向他挑战。如果谁挑赢了他,谁就把赵忠义给顶下去,当这个班长。 也就是说,其余的人可以对赵忠义进行车轮大战。只要敢找他挑战,尽管挑,我对赵忠义有信心。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同意这个意见。我和罗仁、陈定邦当然也是没有意见。 反正待会儿有比武的好戏上演,就等着看热闹吧。 第三百章 竞选班长 陈维林把赵忠义先叫到了一边,其余四人开始抽签。 最终的抽签结果是,马长越对王思振,徐如林对龚荣华,两两捉对厮杀,胜者即当选为班长。 陈维林让众人先后退,腾出一大片空地。 陈维林讲明,一切点到为止。为了避免误伤,就都不用兵器了,就比拳脚功夫。 第一场比赛,马长越对王思振,这应该算是锥子山德比吧。 二人互相抱拳施礼,随着陈维林一声“开始”,二人立即打斗起来。 二人打斗了几分钟,都是互有攻防,谁也没占着便宜。 看来这两个人功夫差不多,就看谁临场发挥更好一些了。 又过了约一刻钟,王思振的体能明显下降,打出去的拳、踢出去的腿都没有刚开始有力了。 马长越也是看出了端倪,进攻得更加猛烈一些了。 如果说刚开始,马长越用的是全攻全守的打法的话,现在就改为进攻型的打法了。 因为即使他防守有漏洞被王思振逮住了机会,王思振的拳脚也没有那么有力。如果两人互殴一拳或者互踢一腿的话,王思振一定会更受伤。 果然,王思振一拳向马长越胸口捶来,马长越不躲闪,也不格挡,反而用胸口迎了上去,自己也是挥出一拳直奔王思振面门。 马长越胸口挨了一拳,但没并没受什么影响。王思振左颊中了马长越一记摆拳,差点都被马长越打翻在地。 马长越正准备乘胜追击,王思振左手捂着左颊,右手高举作了个停止了手势,陈维林也是立即叫停。 这也就相当于马长越获胜了。陈维林也是立即宣布了马长越获胜,当选为班长。下面的兄弟也是一阵欢呼。 陈维林让王思振也下去休息,待会儿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挑战赵忠义。 第一场比武结束,第二场就马上开始了。 徐如林与龚荣华也是迅速就位。 说心理话,第一场比赛,反正都是锥子山的老兄弟,谁赢都一样。 这第二场比赛,我是希望龚荣华赢的,毕竟他是陈维林的老部下。如果他当了班长,陈维林的工作肯定是好开展多了。 这第二场比赛的情况跟第一场差不多,双方一开始也是不相上下,打得是难解难分。 直到斗了约一刻钟之后,龚荣华先是出现了体力不支的迹象,进攻渐渐无力了,只得加强了防守。 如此一来,徐如林见机会来了,更加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又斗了约两分钟,龚荣华似乎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我心中也是一阵惋惜,看样子,龚荣华是当不了班长了。 徐如林眼看着胜利在望,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疯狂进攻。他也想跟刚才的马长越一样,故意露出破绽让龚荣华来攻。 反正对方已经是拳脚无力了,即使挨对方一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在挨对方一拳的同时,还击对方一拳,争取一击击中,制服对方。 于是,徐如林完全放弃了防守,故意引诱对方进攻,好照抄照搬刚才马长越的方法。 龚荣华似乎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看见对方有破绽也不仓促进攻,反正就是采取守势。 这下,徐如林倒是急了,这龚荣华不上钩呀! 无奈之下,徐如林只好继续加强进攻,反正对方不会攻击自己,自己就进攻对方吧,反正总有一下会击中对方的。 正在徐如林完全放弃防守、逐渐放松警惕之际,龚荣华突然出手了。 这一下,不仅是徐如林大感意外,就连我们这些在一旁观战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龚荣华在徐如林面门大开之际,突然一拳只抵徐如林的咽喉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徐如林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想要格挡更来不及,只好采取刚才马长越的招数了,也不避让,直接是迎了上去,右拳挥起来向龚荣华的面部击去。 按照徐如林的想法,龚荣华已经体力不支了,这一拳应该力道不足了,即使挨他一下也能顶住,反而是他自己右拳的进攻,定能制服龚荣华。 此时,不光是徐如林是这么想的,我相信在一旁观战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毛主席说过: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事情往往也是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龚荣华击向徐如林咽喉部位的这一拳是力道十足,徐如林的右拳还没挨到龚荣华的面部,自己被龚荣华击中咽喉之后是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被龚荣华一下子打懵了。 其实是龚荣华故意隐藏实力,表现出体力不支的迹象,就是要让徐如林小瞧他,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徐如林挨了这一下,是喉咙发紧、胸部发闷,哪还有力量去进攻龚荣华的面门,赶紧后退自保吧。 可这一切,龚荣华早有所料。就在徐如林后退两步之际,龚荣华早已逼了上来,右脚直踹徐如林的心窝子。 徐如林已经是无法避让了,胸口再挨一重脚似乎是在所难免了。搞得不好,徐如林还得受点内伤。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龚荣华这一脚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徐如林还能不能撑住之际,陈维林快如闪电般地从斜刺里杀出。 只见陈维林右手似乎只是向前轻轻一推,就把龚荣华的这一脚给推偏了方向。 结果可想而知,龚荣华这一脚肯定是没有踹着徐如林,反而因为自己用力过猛,摔了个仰八叉。 众人是一阵哄笑。 当然这结果是一目了然了,龚荣华胜。要不是陈维林即时杀出,徐如林真还说不定得受点儿伤。 就从刚才龚荣华摔得那一跤可以看出,龚荣华踹向徐如林胸口这一脚是力道十足。 陈维林立即宣布,第二战龚荣华胜,龚荣华当选为班长。 徐如林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办法,自己确确实实是输了。怪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竟然中了对方的圈套。 任谁站在徐如林这个位置都是觉得惋惜,这真是赢了一宿,却输了天亮。 当然,他那赢的一宿,也是有水分的,是龚荣华故意卖的破绽。 看到了这个结局,我是十分地欣慰。 这一来,龚荣华顺利当选为班长,以后陈维林又多了个好帮手;这二来,龚荣华还是挺有心计的,咱们的特战队员不光是要身手好,脑子好使才是更重要的。 两名班长的人选都确定了,就只剩下陈维林最初直接定下的赵忠义了。如果有人向他挑战,并能挑赢他,谁就能取代赵忠义当班长。 陈维林问众人有没有挑战赵忠义的。 许久,一个小伙子跳了出来,陈维林让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小伙子叫朱朝贵,是攻下集庆之后,收编的原集庆守军。 这人生得是五大三粗、膀阔腰圆,黝黑的面庞,看起来似乎是员猛将。 双方上台后,先互相抱拳施礼。两人到台上站在一起,下面的人都为赵忠义捏了把汗。因为这朱朝贵比他高了一头,又粗了一圈。 朱朝贵看起来是高大威猛,而赵忠义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似乎二人不在一个数量级。 用现在的话讲,他们两人比赛,只能算是无差别级。可是这种无差别级比赛,重量级的选手肯定是比轻量级的选手要占便宜一些。 我当时也有点儿替赵忠义担心的,毕竟他是陈维林钦点的人员,如果他战败了,陈维林也是挺没面子的。 我转过头去看看陈维林,他倒是表现得一脸轻松。 随着陈维林一声令下,二人比赛开始了。 赵忠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双眼死死盯着朱朝贵,双手做好了格挡的架势。 只见朱朝贵是大吼一声,这声音真是有点振聋发聩的感觉。但见朱朝贵来了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双手直接是抓住了赵忠义的双肩。 按正常的情况,以赵忠义的体格,见对方做出这个动作,应该是要躲避一下。避其锋芒嘛,毕竟对方块头大。 可赵忠义偏不躲避,反而是微蹲身体,扎实了马步,就等着朱朝贵抓住自己的肩头,自己的双手也是反向扣住了朱朝贵的双肩。 如此一来,二人就成了一个标准的摔跤姿势了。就看谁的力量足,谁的技巧好,能将对手摔翻在地了。 我心中是为赵忠义捏了把汗。只见朱朝贵又是大吼一声,腰一躬、屁股一蹶,双臂一用力,似乎是准备将赵忠义给连根拔起,举向空中。 可出乎意料的是,朱朝贵竟然没有搬动赵忠义分毫。 朱朝贵这下恼了,再次大吼一声,咬紧牙关,似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可赵忠义还是没被搬动分毫。这下,我心中有底了。看样子这赵忠义的确是有两下子。 果然,朱朝贵两下没搬动赵忠义,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嘴里也开始喘着粗气。 就在大家以为双方要僵持之时,赵忠义出招了。 只见他抬起右脚,对准朱朝贵的左膝盖下约两寸的位置就是一脚。 可就是这么看似不起眼的一脚,朱朝贵直接左腿是一软,人就已经是半跪下了。 第三百零一章 结亲刘家 再看赵忠义的双手,立即缠住了朱朝贵的双臂。似乎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朱朝贵就疼得直咧嘴,赶紧认输。 众人都是一阵欢呼。 我也是露出了微笑。心想:赵忠义,好样的! 朱朝贵灰溜溜地下了台,回到了队伍之中。 陈维林继续发问,还有谁想挑战赵忠义的。问了许久,没有人再敢上台了。 正在陈维林准备宣布赵忠义当选这班长之际。刚才与龚荣华缠斗许久的徐如林站了出来,说是要向赵忠义讨教。 估计是徐如林觉得刚才输给龚荣华输得太窝囊,想在赵忠义身上找回点面子。 可这徐如林是打错算盘了。他虽然是输给了龚荣华,但大家也可以看得出,他跟龚荣华其实是不相上下,只不过是龚荣华的谋略更胜一筹。 可他要跟赵忠义比,我直接是不看好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徐如林在赵忠义手下没走过三招,就被赵忠义一个擒拿手给制住了,下面的兄弟们又是一番欢呼。 陈维林继续问有没有人敢向赵忠义挑战的,这下真是半天没人应声了。 估计大家看了刚才赵忠义对朱朝贵和徐如林这几手,都明白自己不是赵忠义的对手。 陈维林见没人敢向赵忠义挑战了,便当众宣布赵忠义、马长越、龚荣华三人当选班长。 接下来就是分班了,经过一番磋商和广泛征求了个人的意见,最终班是分好了。 赵忠义是一班班长,马长越是二班班长,龚荣华就是三班班长了。 这一阵折腾完,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陈维林让大家按照各班的顺序,排队进餐厅进餐。 下午,陈维林安排各班调整床铺,按划分的班相对集中住宿,这样便于管理。 另外,陈维林让各班班长召集自己班里的兄弟开个会,互相介绍认识一下。毕竟这些人都是从常遇春手下几万人中挑选出来的二十七个人,好多人都是互相不认识的。 同时规定,任何人不得随便溜号,违者将重处。班长必须随时掌握所属人员的动向。 冬季早上卯时正起床、晚上亥时初就寝;夏季早上卯时初起床、晚上亥时正就寝。起床及就寝时间的变换定在春分和秋分日。 另外,每晚就寝前全队点名,由陈维林亲自主持,便于安排次日的工作。 就寝后至起床前要派出两名岗哨,由一班长赵忠义排岗。三名班长不参与站岗,毕竟他们的工作比起普通队员要繁重许多。 这三名班长要轮流值班督促全队人员集合、起床、训练、就餐、就寝等相关事宜。 总之这一切,几乎是按照现代化的军事管理在执行,目的就是确保整齐一致,增加团队凝聚力。 当时,还未到春分日,执行的是冬季作息时间。 第二天卯时正,一班班长赵忠义就敲响了刘三狗子早已准备好的铜锣,意思就是让大家赶紧起床。 刚开始,一切都显得比较混乱。有好些人起床了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找不到自己的鞋子的,比比皆是。其原因就是旁边的人穿错了衣服的鞋子,搞得是笑话百出。 陈维林集合队伍,严肃进行了批评。说今天是第一次,暂且不究,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全队人员罚跑三十里,穿错别人衣服的人员另有重罚。 当天早上,主要进行的是一些基础性体能训练,强度不是很大,目的是让大家先适应。 上午的训练还是陈维林主持,主要是教大家武术基本功、骑马射箭之类的。 下午,就是由我给大家讲识图用图。 大部分人冲锋陷阵、攻城克敌是把能手,但要学这识图用图,就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好多人是听得昏昏欲睡,我讲了个把时辰,竟然没有几个能听懂的。 唉,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罗仁那股机灵劲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样子,这识图用图的教学,还真得费些功夫。 这才是讲了一些简单的图例,他们都云里雾里的,那要讲起等高线,他们更是得听天书了。 晚上,趁着陈维林带他们夜训的时机,我与罗仁、陈定邦商议起对策,这下一步怎么把这个识图用图的教学给教好。 将来如果是深入敌占区,这识图用图的本领比一身功夫更加重要。 计议了半天,还是陈定邦鬼点子多,说给大家来个日常强化记忆法。把这些图例画好贴在寝室、餐厅、过道甚至厕所里面。 课余时间,谁要上厕所,对不起,先把厕所门口的图例给我认对了再进去。 开饭的时候,先把餐厅门口的图例认对了再进去,吃完了饭把饭堂里的图例认对了才准出来。 晚上必须把寝室里的图例认对了才准睡觉。 如此强化记忆,就是要在他们心中打下一个烙印。下一步一见到这个东西,就知道是什么。就算是死记更背,也必须得给我记住。 还别说,陈定邦这个方法还挺管用。 三天之后,大部分人都能准确在认出图例。半个月之后,所有的人都能准确认识。 在这半个月里,陈定邦也教了一些大家攀爬的方法。 为了这个攀爬训练,当时杜黑子专门让人砌了一段约五米高的城墙。目的就是不仅让这些人会爬悬崖,更得会爬城墙,毕竟以后爬城墙的机会多着呢。 这前半个月,陈维林没教大家一招一式,全部是教得基本功和抓体能训练,毕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因为我是学医出身,利用教识图用图的间隙,我也教了一些基本的伤口处理方法。 图例讲得差不多了,我就开始讲等高线。毕竟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这些东西掌握透了,后面使用指南针定位及识图画图就容易了,罗仁都可以教了。 按照时间推算,我也只能教到等高线了。因为回应天、再回石门之前,我还得去趟锥子山和黑石岭,我在天狼学校的时间已不多了。 又过了十来天,我看大家对等高线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四月二十日了。我得去锥子山会会刘聚大哥,还得去黑石岭看看情况。 我想让唐家父子抽时间过来教大家使用火器。另外我十分想知道,他们的新式火枪到底研究得怎么样了。 这两个地方都去了之后,我还得再回天狼学校。预计在五月初就得往应天赶,到了应天,肯定还得停留几日,然后赶往石门。 如此一算,要在五月底之前赶回石门,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跟陈维林、罗仁他们做过沟通之后,我决定第二天,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先去锥子山,然后去黑石岭。估计得二十六、七日左右才能返回天狼学校。 因为一切都已步入正轨,陈维林他们也是让我放心地去。 走之前,我也不忘对刘三狗子和黄国春作一番交待,让他们一定要全力保障好特战队。 刘三狗子和黄国春也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会完成好工作任务的。 四月二十二日一大清早,我们就赶往锥子山。午后,我们就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硬是要让王氏抱着四个多月大的小刘才给我看,我也是一个劲儿地恭喜他们。 刘聚大哥猜到我们没吃午饭,赶紧安排人取来饭食。说是午饭就来不及了,先将就着吃点,晚上再好好喝两杯,我当然也是不推辞。 晚上,刘聚大哥对我是好一番招待,不少锥子山的老兄弟也来向我敬酒。 刘聚大哥也知道了霏儿的预产期在六月,席间他提出,如果霏儿生得是个女儿,就和我结个儿女亲家,如果是男孩儿那就没办法了。 我虽然是不赞成封建社会那种包办婚姻的,但刘聚大哥提出这个话题,我真是无法拒绝。我如果贸然拒绝,肯定会伤了他的心。 另外,如果霏儿真的生了个女儿,将来嫁个小刘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聚大哥今年已经三十五了,王氏也是三十三了。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以后再想要个一男半女,估计是希望不大了。 也就是说这小刘才应该也就是刘聚大哥将来的独生子,我和霏儿如果生了个女儿嫁入刘家,他们也亏不了咱的闺女。 想到这些,我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还是提到,这事儿还得让霏儿拍板,如果她坚决不同意,我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刘聚大哥是哈哈大笑,说这没问题,他相信霏儿是个明事理的好女子,对于这事儿她绝对不会反对。 我看了看刘聚大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因为与刘聚大哥结了亲家,咱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当晚我们喝得很是尽兴。 席间,我也告诉了刘聚大哥,我这次回石门,不仅是霏儿要生产,我还要娶兰儿呢。 刘聚大哥听了又是一番恭喜,少不得我们又多喝了几杯。 第二天,刘聚大哥硬是要陪我在山上转转。他腿脚不便,我说自己转就行了,但他非得坚持陪我,说是要陪亲家,搞得我没有办法。 第三百零二章 说服蓝玫 上午,我们去了蓝玫那里,小常茂都四岁了,小常升也快两岁了。 两个孩子也是十分可爱,蓝氏每次见到我都要说说我当初救小常茂之事,每次都要小常茂给我磕头,搞得我每次都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跟蓝玫提起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去应天的事情。这一来可以常跟常二哥见见面;这二来,两个小孩子渐渐大了,将来得读书识字。去了应天,我给他们找私塾先生。 刘聚大哥也在一旁帮腔,说过几年他准备把小刘才也送去应天读书的,以后锥子山的老兄弟的孩子都可以专门请个私塾先生了。 我和刘聚大哥这一番劝,也是把蓝玫说得有点儿心动了。她也说常二哥都捎来好多次信了,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应天,可他舍不得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山上。 我和刘聚大哥都说这容易呀,把老爷子也一起带到应天嘛! 蓝玫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刘聚大哥又问道,你是不是怕老爷子不愿意跟着去应天?如果是这样,我帮你去给老爷子做思想工作。 蓝玫没说是,也没否认。 我和刘聚大哥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蓝玫担心父亲不愿意跟他们走。 从蓝玫那里出来,我和刘聚大哥直奔蓝家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正在门口的菜地里捉虫呢,这个年纪的人就是闲不住。 老爷子见刘聚和我都来了,也就赶紧给我们搬了几把椅子,我们就坐在门口拉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我们就把话题引到了蓝玫的身上。 刘聚说蓝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遇春又长年在外,自从前年去了和州都还没回来过,这可真是苦了蓝玫了。 蓝家老爷子也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遇春还在山上,那该是多好呀! 或者遇春把她们娘儿三个接去身边也是好的,可惜遇春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听这蓝家老爷子这么说,我就知道这事情有戏。 于是我开口说道,其实常二哥很想把她们都接到应天去住,应天那边的宅子也都买好了。 将来,小常茂、小常升大了,还可以在应天找私塾先生念书。 蓝家老爷子听我说到这里,立即打断了我,说道:“那好啊!她们娘儿三个要是去了应天,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快帮忙把她们送到应天去。” 刘聚大哥笑道:“我们派人送她们去应天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关键问题是蓝玫有点犹豫,对锥子山有点放心不下呀!” 蓝家老爷子笑道:“还有这事儿,她对锥子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应天,就可以一家团聚了,锥子山能有什么她放心不下的。” 听蓝家老爷子说到这里,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说道:“嫂子是放心不下你老人家呀!你看看,蓝玉跟着常二哥去了军营,她如果去了应天,就把你一个人丢在锥子山了,她是放心不下你老人家呀!” 蓝家老爷子听到这里,是恍然大悟,说道:“这个傻丫头,我一把老骨头,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锥子山上还有大当家的在,难道还能饿死我不成?” 刘聚大哥笑道:“她倒不是担心你老人家饿着、冻着,就是担心你老人家一个人在山上孤单。你看她这一走,蓝玉也不在你老人家身边,你说她一个当女儿的怎么能不担心?” 听刘聚说到这里,蓝家老爷子再也坐不住了,说是要亲自去劝女儿去应天。 我和刘聚大哥赶紧拦住了他,刘聚大哥说道: “老爷子,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做做思想工作。 如果你愿意跟着女儿去应天,那是多好呀! 没事儿的时候帮着照看两个外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呀! 如此一来的话,蓝玫也能安心地去应天。不光是她,就连蓝玉在外边都能安心。” 蓝家老爷子听我们说到这里,是愣住了。让他也去应天,这确实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 蓝家老爷子沉思良久,问道:“我也去应天?这成吗?听说应天是六朝古都,繁华得很,出门搞不好就迷路了,你说我一把老骨头要是在应天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那可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我和刘聚大哥都是一阵哈哈大笑。别说,这蓝家老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我赶紧解释道:“你老人家要是怕迷路,就可以不出门,或者只在家门口附近走走,那怎么会迷路呢?” 蓝家老爷子道:“不出门,天天待在家里,那不得憋坏了呀?” 我笑着道: “老爷子,您这就想错了。 您以为常二哥那宅子就是跟你这里住的一样,就一间屋子呀。 我跟您老人家说,那可是吴国公朱元璋大人赐给咱常二哥的大宅子。 那里以前住的可是蒙古人的大官儿,那宅子可大了,里面有花园、有草、有树、有水、有鱼…… 你就是天天待在宅子里,也绝对不会憋坏的。 再过两年,蓝玉说不定立了大功,吴国公大人也赏他一套宅子。他要在那里娶个媳妇儿,你老人家还能帮着带带孙子。 这多好的事儿呀,不比待在锥子山强呀?” 蓝家老爷子将信将疑地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笑道:“千真万确,如果我有半句假话,你老人家就敲我脑袋。” 蓝老爷子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好!那我就去!走,你们跟我一起去劝我闺女去。” 这事儿我和刘聚大哥当然是乐意的啦,很快我们三人就来到了蓝玫家里。 蓝老爷子见了闺女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对她说:“闺女呀,咱都去应天吧!我听说遇春在应天有个老大的宅子了,咱都搬到那里去住吧!” 蓝玫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十分惊讶,她问道:“爹,你的意思是你也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蓝家老爷子笑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咱去了应天,不仅能帮你照顾孩子,还能经常看见玉儿。看这样子,玉儿今后也得在应天成家,那我还待在锥子山干什么?” 蓝玫没想到父亲竟然愿意跟她一起去应天,其实她心中早就想着去应天。 两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思念着丈夫。可常遇春走了之后,除了写些信或捎些东西和口信回来,是一次也没回过锥子山。 这要是去了应天,不说天天能待在一起,见个面那总容易得多了吧。 蓝玫心情十分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道:“走,走,收,收,咱是,是不是先收,收拾东西,什,什么时候走?” 我见她如此激动,赶紧劝慰她道:“嫂子,不急哈,不急这一两天,你先慢慢收拾收拾东西。” 我告诉蓝玫,柳怀镜估计也就这两天会回锥子山,他下次出山还有几天时间,你收拾东西的时间大把。 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柳怀镜的队伍一路去和州。柳怀镜他们有那么多人,这样我们也放心。 去了和州之后,让张怀德安排你们去应天。 去了应天即使常二哥不在,也没关系。 常二哥宅子的钥匙郑有功那里有,你们到了应天,他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你就放心吧。 蓝玫听了我这番话,心中才稍稍心安。 本来我过几天要回应天的,但我的事情太多,我还得赶回石门。 最主要的是这次只有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班跟我回应天。如果让蓝玫跟我们一道走,还是不甚妥当。 这一路得照顾一个老人、一个女子和两个小孩子,万一路上出点闪失可怎么跟常二哥交待。 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蓝玫她们跟着柳怀镜的队伍走。这样只不过是她们晚到应天几日,但安全方面就有了保障。 蓝玫心中也明白,这次父亲能答应跟她们一起去应天,我和刘聚大哥肯定是起了不少作用。 我和刘聚大哥临走之际,蓝玫对我们是千恩万谢的,搞得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中午,继续陪刘聚大哥喝酒,我也告诉他,我的日程很紧。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去黑石岭中看看。 从黑石岭回来,我还得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再看看。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期办特训班,没有什么经验,还需要多多关注。 估计五月初,我就得往应天赶了。 同时,我还不忘劝劝刘聚大哥,过两年孩子大人,也搬去应天住吧。 刘聚大哥还是十分犹豫。不过有一点,他是表态了。等小刘才长到了念书的年龄,肯定是得把他送到应天的。 如果可以的话,让王氏在那边陪小刘才。他自己还是舍不得锥子山,毕竟山上还有好多兄弟的家属。他如果一走了之,这也是对兄弟们的极大不负责任。 我点了点头,也体会到了刘聚大哥的难处。这锥子山上的老弱病残的确不少,如果刘聚大哥都去应天享清福了,这些老弱病残可该怎么办呢? 刘聚大哥是一个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你让他放弃兄弟情,去享天伦乐,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第三百零三章 限量版火枪 由于柳怀镜还没回来,我只好让刘聚大哥到时候给柳怀镜交待送蓝玫她们去应天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去了黑石岭。刘聚大哥仍然坚持一瘸一拐地把我们送到下山的路口,与我们挥手告别。 赶到黑石岭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早上出门,我们也没带干粮,到了黑石岭已是饿得饥肠辘辘。 周定成是老同志了,见了我们二话不说,先问我们吃饭了没有。 我们当然表示正饿得慌。很快就有人端上了饭食来,我们三人是一阵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 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周定成就开始向我汇报工作了。 自从我上次离开黑石岭之后,他主要做了两件工作。 一是与唐家父子一道研制这新式火枪,目前终于是成功地做出了一把。由于工序太复杂,也只做出了一把。 不过,据周定成讲,射击精度及效果都还不错。 第二件事就是按照我的要求用新工艺制作陨铁刀及拉丝软甲,目前已制作出三十余套。 我正与周定成聊得开心,唐家父子也过来了。 唐耀祖肩上扛着杆火枪。这就是刚才周定成所说的那杆火枪。 我从唐耀祖手中接过枪,仔细看了看。这与现代的单管猎枪十分相似。 枪管是用陨铁制造,约一米长。枪头上有准星,枪管尾部有缺口。我试了一下,跟现代步枪的瞄准原理一个样子。 枪管的尾部还装了木枪托,这样更有利于固定枪支瞄准。扳机制作得也十分精巧,看样子周定成是花了不少心思。 扣动扳机,枪管的尾部会有撞针弹进去。如果里面灌有火药的话,火药一定会被引爆向外喷射。前面要是再压上铅弹的话,效果更加理想。 整个枪支比起现代枪支来说,算是个超级等乞丐版。但在当时,这绝对是豪华尊贵旗舰版,而且是全球限量一支。 当然,我们以后还会陆续制作,那也算是全球限量版。 我把这支枪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这枪算上枪托,总长也就一米三、四左右。但我总感觉怪怪的,似乎缺少点什么东西。 唐世超见我看着这枪愣神了,在一旁提醒道,要不装上火药和铅弹试试。 我一想也好,就把枪递给了唐耀祖。 唐耀祖先是把撞针退出来塞了个木楔子在撞针孔上,防止灌火药时不小心碰到扳机而引发撞针,那可是要出安全事故的。 塞上这个木楔子之后,即使撞针被引发,也是撞在这个木楔子之上,不会撞进枪管尾部,引爆里面的火药。 接下来,唐耀祖就开始往枪管里灌火药。灌一些就用根细木棍把里面的火药捣实。如此三回,算是把火药装好了。 接着又往里面塞了一把小铅弹再用细木棍压实,这就算装填完毕了。 唐世超在三十米开外树了个木板,算是个靶子。 唐耀祖说是要先给我做个示范。于是他就端起枪,呈半跪姿势,移除撞针口上的木楔子之后,他就开始瞄准目标。 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枪管口冒出一股白烟。再看看那个靶子,已被打翻在地。 我们快步上前去看这个靶子的情况。只见上面被打出不少弹眼,小铅弹打进去的地方,木板都被烧焦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那火药被引爆的时候,温度极高。这个热量会迅速传导给前面的小铅弹,小铅弹射入木板肯定会烧焦木板。 我们大家都分析了一下,说这一枪要是打在人身上,这人必死无疑了。 我问唐家父子,这个距离也就是十丈左右,如果更远一些,还能不能打这么准呢? 唐世超表示,因为里面是灌的小铅弹,打出来以后就会成散射状态。如果加大射击距离,肯定是能打到目标。但这些小铅弹所打击的面积会更大,不会象这个十丈的距离弹着点这么集中。 听他这一分析,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这时,唐耀祖问我要不要试一枪,他给我装弹药。 我说好呀! 于是,唐耀祖还是按刚才那个步骤,先把撞针退出来,加上木楔子,然后开始灌火药。 不过这次他没有用左手直接握住枪口,而是用块抹布包住枪管,然后才用手握住。 我用手轻轻试了一下枪管,的确挺烫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老是觉得这枪支上差点什么东西呢?这不是缺少下护木吗? 你看这代枪支,扳机的后面是木制枪托,扳机的前面还有一块下护木固定在枪管的下部。 瞄准的时候,右手抓住枪托与枪管的接合部,右手食指扣住扳机,右臂夹住枪托,右肩顶住枪托的尾部,左手就端着这下护木。 即使这枪刚发射过子弹,枪管是烫的,也不影响下次瞄准和射击。 因为木头是热的不良导体,枪管上的高温是不会通过下护木传导到我们手上的,因此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瞄准射击。 而且有了这下护木,灌装火药及子弹的时候,也不用拿抹布包住枪管了,只要一手握住下护木,另一支手就可以开始装弹药了。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下护木,与敌人交火的时候,每支枪还得配一块抹布。这是一件多么搞笑的事情呀。 于是,我让唐耀祖停止了装弹药,而是跟他们讲起了这下护木之事。 我刚把话说完,唐世超和周定成都是一拍脑袋,说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以前做试验和调整射击精度的时候,他们都得用抹布包住枪管再装弹药。射击的时候还得用抹布包住枪管,这样肯定会影响瞄准。 另外,他们还经常忘记包这抹布,唐耀祖的手掌都不知被烫过多少回了。 如果给枪管下部装上下护木,这个问题就解决的相当完美了。而且装个下护木也不复杂。 唐耀祖表示,他立马去装这个东西。装好了之后,再让我来体验射击。 估计今天是来不及了,我的体验射击只好推迟到明天了。 唐耀祖扛着枪走后,我就开始与唐世超及周定成研究这子弹的问题。 目前,这火枪用的是小铅弹,一次里面会灌许多粒。这样做也有好处,可以扩大射击覆盖面积嘛。 但这样也有很大的弊端,一是射程太近,二是打击强度不够。这就好比,你叉开五个指头去打别人和你攥紧拳头去打别人的差距。 叉开五个指头可以在对方身上形成五个打击点,但攥紧拳头就只有一个打击点。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能打出去的力量是一定的,五个打击点,就相当于把这个打击力度分成了五份。 而攥紧拳头就是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这一点,那打击的效果肯定是更加明显。 我给唐世超和周定成讲述了半天,他们终于是听懂了。 唐世超问道:“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灌一颗铅弹进去,但这颗铅弹要大一些?” 我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就得看周定成老师傅的手艺了,必须造出与枪管内径匹配的铅弹。 太大了,肯定不行,因为子弹根本就灌不进去;太小了,也不行,没有最大化打击力度。 只有这个铅弹的直径比枪管的内径稍微小一点点就行了,这样能确保子弹顺利地装进去,击发后也能顺利地发射出去。 周定成思索了片刻,表示这个问题不大。只需要按照比这内径稍大或一般大制作就行了,然后对照这个枪管的大小稍微打磨一下,就好。他今晚就可以安排人做出一些。 我说那好。今晚就先做出几颗,明天上午做实验。如果可以的话,就可以多制作一些。 我忽然又想起,这枪被唐耀祖带走去装下护木了,这子弹的大小没有枪管做参考了呀。 周定成笑道,枪管上次一起做好了两根,是一般粗的,就放在他们这里,他们可以用那根管子做参照。 我一听,这下算是放心了。 周定成立即招呼刘善荣安排人赶制几颗大点儿的铅弹,具体尺寸他都做了交待。 接下来,我又跟周定成和唐世超讲了大半天。我告诉周定成他们,在韭菜山咱们成立了一个秘密训练基地,目的就是帮助常二哥训练出一支精英部队。 所以他们这支精英部队的装备就得精良一些,我让周定成制作的这些陨铁刀和拉丝软甲,就是给他们预备的。 我过两天还得去一趟韭菜山的训练基地,到时候让周定成安排几个人把这已经制作好的三十几套装备都带到韭菜山去。 同时,我还告诉周定成,这下一步不光要继续研制新式火枪,这陨铁刀和拉丝软甲也得继续制作。 按照我和常二哥的初步估计,我们这支精英部队将来的规模定在一百人左右。 周定成也表态了,坚决完成任务。 接下来,我又问了一下唐世超这边弹药制作的情况。 我首先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常二哥与徐达拿下张士诚的常州,他们上次送过去的弹药可是起了大作用的。 第三百零四章 改良火枪 我告诉众人,常二哥对他们送去的弹药是赞不绝口。下一步,按照朱元璋的计划,常二哥准备进攻张士诚的宁国了,常二哥专程委托我向你们来讨弹药了。 唐世超听到这里,也是十分地兴奋。据他讲,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这新式火枪上了,弹药没怎么制作,目前库存只有一百余枚了。 既然二当家的要,他们也准备马上赶制,一个月的时间,他保证造出五百枚。 我一听,一个月后就是五月底了。弹药从黑石岭运到芜湖,估计得到六月底了,应该能赶得上常二哥攻宁国。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赶得上柳怀镜运盐队伍的趟儿。 如果实在是赶不上柳怀镜他们的趟儿,我倒是有个想法,让咱的天狼特战队去完成这次押运弹药的任务。 只不过,那就得让柳怀镜给他们预备二十辆马车,要说这事儿应该问题不大。 另外,和州张怀德那里,我也得做好交待,让他们要提前安排好船只。一旦弹药到了和州,要立即安排船只运输。 于是,我给周定成交待,唐世超这边的弹药如果制作得差不多了,先派人回锥子山,看能不能赶得上柳怀镜运盐队伍的趟儿,如果赶得上是最好。 赶不上的话,要立即派人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让陈维林他们做好运输准备。 不管到时候是交给柳怀镜运输,还是交给陈维林运输,一定要先期派人去和州找张怀德。让他提前安排好船只,尽量做到路上不耽搁。毕竟常二哥的战事不等人。 周定成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当即给我表了态,坚决完成任务。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事情还没说清楚,就到了晚饭的光景。我们立即上桌吃饭。 席间,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他们一帮人都来敬酒,说是知道我今天刚到,有好多事情忙,就没来打扰我。 我说我明天要去他们那边看看具体情况的,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喝酒。 黑石岭中的兄弟也是热情。自从上次我让杜黑子在黑石岭中建了家属区之后,周定成、唐世超他们都把家眷接了过来。这样每天能和家人一起生活,他们也是挺知足的。 他们这知道这事儿是我最初提的议,因此对我格外热情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唐耀祖就扛着那把经他装上下护木的火枪来找我。 我把枪又端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番,觉得挺满意的。便带着他去找周定成他们,看他们的大粒子弹造得怎么样了。 到了周定成那里,只见他端了个小木盒子,里面有十多颗连夜加工好的大粒子弹。 我让唐耀祖装药,然后再装上大料子弹。 唐世超早已树好了靶子,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远了许多,我估计足有五十米。 我说我来试一枪,当然大家也没人跟我争。 为了保证射击精度,我来了个卧姿射击的动作。 我先趴下身子,让吴成照给我找了个小板凳。我将枪管前端搁置在小板凳上,左手握紧下护木,左右肘支地。 右手握住枪托与枪管结合部,右手食指轻放在扳机上。枪托底部顶在自己右肩的肉厚部位,右脸轻贴住枪托。 姿势摆好之后,我闭上左眼,右眼通过缺口看过去,将准星置于缺口正中,准星上沿与缺口上沿平齐,然后轻移上身,带动枪身瞄准五十米开外的木板中心。 当三点成一线之时,我轻轻屏住呼吸,右手食手指轻轻加力,做到“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 只听得“嘭”的一声,枪响了。一股白烟从枪口飘过,木板被打倒了。 看样子,挺准的嘛! 以前在四川支医的时候,参加过当地的民兵训练,我的枪法还是不错的。 我刚起身,吴成照就拿着刚才被我打中的那块板子小跑了回来。 吴成照到了近前,兴奋地说:“胡大哥,这枪威力很大呢?” 说完举起那板子给大家看。果然木板中间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那颗铅弹已经穿板而过了。 关键这已是五十米开外的距离了,这个射击精度确实是不错了。 唐家父子和周定成都是直咋舌,说没想到经我这么一改装,这威力是大了不少呀。 唐耀祖说道:“要不要再放远些试试?” 我说可以。于是唐耀祖开始装弹药,吴成照准备去放木板。 我叫住吴成照,让他和张天赐两个学装弹药,我打算这次下山把这支火枪带上,以后他们两个得学会装弹药和射击。 吴成照和张天赐听我这么说,也是十分兴奋。 唐世超和周定成听我说要带走这支火枪也是格外高兴,毕竟这是他们两个好长时间的研制成果,我直接说要这个东西,这就是对他们这项工作的最大的肯定。 唐世超说他去放木板,于是提着木板就走了。 我和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刚在一旁听唐耀祖讲解该如何装填弹药。 首先,每次装填的量必须合适。多了不好压实,少了到时候药量不足。 其次,每次用细木棍压火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动作频率不能过快,否则按照摩擦生热的原理就容易引燃火药。 最后,装铅弹的时候也要慢些,装进去之后,也要压紧。 唐耀祖着重强调,装药之前千万不要忘记在撞针口塞上木楔子,否则就容易发生安全事故。 另外,唐耀祖还告诉我们,装弹药的时候一定不要碰枪管,防止烫伤,当然第一次装填弹药是无所谓的。 我们三人看唐耀祖装好弹药之后,唐世超也已经将靶子放好回来了。 这次足有七十米的距离了,我还是继续采取卧姿射击的方式,瞄准、射击,木板再次被打倒。 吴成照兴奋地跑去取木板,我们则在原地交流经验。 很快,吴成照将木板提了回来,举给大家看。 这次跟上次一样,铅弹仍然是穿板而过,只不过弹着点比上次低。上次几乎是在木板的中心,这次至少下移了二十公分。 看样子,五十米以内射击精度是有保证的,五十米开外随着距离的拉长,地心引力的作用就开始凸显了。 学过物理的人应该都不难理解,当你做平抛运动的时候,只要初速度够大,刚开始那段移动距离几乎可以看成是水平直线运动。但到了一定距离后,就会变成典型的抛物线运动。 在现代枪械中,是用表尺来解决这个问题。不同的射击距离就使用不同的表尺,用以调整缺口的高度,确保子弹在射出枪膛后做抛物线运动之时,能准备击中目标。 但在当时,我们是没办法制作这么精巧的部件了。 我略作了番思索,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加大火药装填量。 只要火药用量加大了,给子弹提供的初速度就更大了,子弹就能更远地保持刚开始那种几乎可以视为水平直线运动的距离。 我把这套理论说了出来,大家都没听懂。包括唐家父子在内,都显得比较茫然。 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他们那个年代是鄙视科学的,哪知道什么物理呀! 为了帮助他们理解这个问题。我让吴成照把靶子放回去,比刚才这次还远个二十步左右。 这次,我自己亲自装填弹药。按照唐耀祖教的方法,我先装了三回火药。装完之后,我没有装铅弹,而是继续又装了两回火药,然后才装上铅弹。 唐耀祖吃惊地看着我,问我,这样到底行不行哦。 我表示没问题,这枪管是陨铁制造,强度高、硬度大。 我装好弹药,吴成照也回来了。 我继续采取卧姿开始瞄准,大家也都安静了,就等着看我这次的射击结果。 这次的距离比上次又远了十多米,估计都九十米左右了。 “嘭”的一声,木板再次应声倒地,吴成照也是飞奔出去取靶子。 我则把枪交给张天赐,静待吴成照把靶子取回来,看是个什么结果。 不大一会儿,吴成照举着靶子回来给我们看。 这次的弹着点与第一次非常接近,同样还是乒乓球大小的洞。 这也就充分印证了我刚才给他们讲的那套理论,只要加大火药用量,给子弹提供更大的初速度,是能够更好地保证射击精度的。 唐家父子与周定成也都是在原地仔细揣摩着我的话,许久,都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我就在现场教吴成照和张天赐一些射击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说待会儿让他们两个一人打两枪,体验体验。 这两个小伙子听说他们也有机会打枪,兴奋得是手舞足蹈的。 在我讲解的过程中,唐耀祖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问我几个问题。比如什么叫做“有意识瞄准,无意识击发”。 对于这些专业性问题,我可得好好跟他们解释解释。我告诉他们,当我们准备瞄准、射击目标的时候,我们首先是要确保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 第三百零五章 滚动预算 但是,即使我们能保证在瞄准目标的时候三点一线,也不确保就能精准地射中目标。因为人体在呼吸的过程中,枪身会随人体有轻微的移动。 可不能小看这轻微的移动,我们在这里稍微偏一点儿,打出几十米开外的子弹就会偏得很远了。 所以一定要调整呼吸,找到那种气若游丝的感觉。当我们认为目标已经被我们瞄准,死死锁定的时候,就可以用手指在扳机上加力了。 但我们此时千万不可操之过急,手指扣扳机的力量不能太大。因为只要一加力,就会造成枪身的移动,最终导致射偏目标。 此时,我们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逐步屏住呼吸,确保锁死目标。这就是有意识瞄准。 反正在整个射击过程之中,我们就是要时刻瞄准目标。但这个击发就是无意识的了。 我们只是缓缓地给扳机加力,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撞针到底是什么时候击发,只到力度够了,扳机被我们无意识地扣动,击发出子弹。 只要能做到这些动作要领,射击其实很简单。 吴成照与张天赐是第一次接触射击知识,因此也就没什么问题问我。 而唐耀祖的问题就很多了。经过我一番反复详解,唐耀祖也是弄懂了许多原理。我想这样对他以后的射击,甚至是制作枪械都是有帮助的。 讲完了这些射击理论之后,我让吴成照与张天赐先后趴在地上,做这个瞄准、射击的动作给我看。经过一番指导和纠正,我认为二人掌握得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就让吴成照先来装填弹药,让张天赐去把靶子放在第一次射击处,也就是约五十米处。 张天赐回来之后,吴成照的弹药也装填好了。 我让吴成照迅速就位,准备射击。 吴成照便按照我教的动作要领,开始瞄准射击。一声枪响过后,木板应声倒地。很明显,击中了目标。 吴成照兴奋极了。 张天赐取回木板一看,吴成照这一枪打中倒是打中了,但弹着点偏上,击中在距木板上边缘约十公分的位置,差点儿都飞靶了。 我给他们分析了一下,应该是左手没有握紧护木,子弹击发的瞬间,枪口发生了跳动,所以弹着点才这么偏上。 我让吴成照再装弹药试一次,这次一定要记住,左手要握紧下护木。 很快,张天赐也放好了靶子,吴成照已装填好弹药,第二次开始瞄准射击了。 一声枪响,木板再次被打倒。击中了目标是没问题,就看弹着点了。 张天赐飞快地将木板取了回来,举给我们一看,这次好多了。虽然弹着点还是偏上,但离木板中心点也就十多公分的距离。 我对这个射击结果也很满意,就让张天赐来装填弹药,试射两发。 这次轮到吴成照给他放置靶子了。 张天赐一枪打出去,木板没倒,看样子是飞靶了。 为了不打消张天赐的积极性,我鼓励他说没关系的,我当初学射击的时候也是经常飞靶。按照我说的动作要领,再来一次。 很快,张天赐又装好了弹药。这次我们都没作声,就等着他认真瞄准射击。 一声枪响过后,木板倒了。 张天赐是立即起身,高兴得都跳了起来。 吴成照立即取回了靶子。我一看,弹着点偏左。 我看张天赐的射击水平没有吴成照好,便说让他加练一发。 于是,张天赐再次装填弹药,瞄准、射击,木板再次应声倒地。 这次的弹着点又偏下了,看样子他的射击要领还是掌握得不好,以后有机会还是得多加练习。现在弹药有限,不能继续练了。 就在我准备让吴成照收起火枪的时候,唐耀祖提出想试射一枪。 他说他以前都是按父亲教的方法射击的,今天听了我这番射击理论之后,觉得讲得很好,他也想体验检验。 我一听,这是好事儿呀。于是,就让他来一发。 吴成照很快放好靶子。唐耀祖也采取了我教他们的卧姿射击姿势,瞄准、射击。 一声枪响,同样是击中目标,木板倒地。 吴成照取回木板一看,射击精度很高。弹着点就在我第一次射击孔的旁边约一公分。 唐耀祖对这个射击结果也很满意,一个劲儿地说我这个方法好。 体验射击完毕,我告诉周定成和唐世超,下午我去谭诚那边看看。明天一早,我就回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让他们安排人带上那三十套陨铁刀和拉丝软甲跟我走。 我初步定在五月初一回应天。这离月底还有几天时间,利用这几天时间,周定成给我多制作一些大颗的铅弹。 周定成表示,这个没问题。今天才四月二十四日,还有五、六天时间,制作个三、五百颗没问题。 我让他制作好之后,在月底前送到韭菜山的潜伏哨处。我回应天的时候,直接找他们取。 我又问唐世超,这火枪用的火药还有多少。 唐世超告诉我,这火药多着呢。待会儿就让唐耀祖给我包几包过来,足够发射一千发子弹的用量。 我一听就放心了,让他们下一步抓紧制作弹药,尽快将常二哥攻宁国需要的弹药给赶制出来。 这批弹药做好之后,还得继续制造,他这里要随时保持五百枚弹药的库存。 另外,我还告知他,下半年的时候我会让陈定邦来找他,请他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教我们那些特战队员使用炸弹。 唐世超表示,这些都没有问题。 同时,唐世超也告诉我,这批弹药赶制完毕后,他会与周定成研制第二杆火枪。力争第二杆火枪的精度更高、威力更大。 就这火枪的事,我们就折腾了一上午。吃完中午饭之后,我就去了谭诚他们那里。 谭诚告诉我,他已雕刻了四个版本的至正钞的铜版。 早先,至正钞发行之初,最大面额的只有贰贯。后来有了伍贯、捌贯的,现在拾贯的都面世了。 谭诚也是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元朝政府发行什么样面值的至正钞,他就赶紧雕刻什么面值的。 主要是由于连年战乱,加上元朝统治都穷奢极欲,浪费挥霍所致。年年财政赤字,最终必定走上滥发货币的不归路。 加之元朝是我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用纸币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朝代,滥发货币是元朝历史的必然。 一年前,朱元璋刚拿下集庆的时候,我们在集庆购置了大片土地、房产。当时的至正钞折合现银约两贯折合一两银子。 一年后的现在,得三贯至正钞才能折合一两银子了。 下一步的继续贬值那是肯定的,所以至正钞的面额也是越发行越大。 从中统钞到至元钞,再到初期的至正钞,近百年来,银钞的最大面额就是贰贯,现在都陆续加印到拾贯了。 我敢断定,将来贰拾贯、伍拾贯的都会出现。 我也告诉谭诚,要紧跟时代步伐,元朝政府发行多大面额的银钞,你就迅速雕刻多大的版面。 同时,我也告诉候富贵、陈为俊,下一步桑树成材了,就可以大量造纸,但不要大量印制至正钞。 因为如果现在印了大量的拾贯面额的至正钞,过不了几天,贰拾贯面额的就出来了。 这桑树造出的纸张可是得来不易啊,咱锥子山的兄弟也是经过了三年的努力,一定要让他的作用最大化。 候富贵问我,那每次印多少呢?如果不多印一些存放起来,你们那边又说要急着用钱,我们一时也加印不出来呀! 我想这倒是个问题。元朝统治者不管这货币发行量,咱印伪钞的可得注意这个发行量。 这事儿我回应天了,得跟杜黑子好好合计合计。每个联络点,包括锥子山,每个月初都得列出下三个月的用款计划。每个月报一次,每次报三个月的计划。 比如六月初,报七、八、九三个月的计划。七月初,就报八、九、十三个月的计划。 这样一来,杜黑子就可以根据用款计划,给谭诚下达每个月的印刷指标,做到精细管理。 之所以每次报三个月,就是为了保持计划的长远性。 每次都有两个月与上个月的计划是重复的,但是这个数据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这样一来也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类似于现代的滚动预算。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谭诚他们几个,他们听着也是觉得很新奇。 这也不怪他们,这预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个新鲜事物,更何况是滚动预算呢。 正与谭诚他们几个闲聊,唐耀祖提着几个牛皮纸包过来了。 他告诉我,这是给我们配制的火枪用药。我提在手里掂了掂,足有十多斤。 唐耀祖告诉我,这些火药发射一千发子弹都没问题。只是平常要注意,一定要远离火源。 至于那杆火枪,我早让吴成照收好了。包括那根装药的细木棍儿都跟火枪一起,用布包好,到时随身携带。 想起这随身携带的问题,这一米多长的大家伙也是不方便,要是能制几把短枪就好了。 第三百零六章 展示威力 说起这短枪,携带起来,肯定是方便了不少。但枪身短了,精度和威力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不过象我这种武功稀松平常之人,有把短枪在手,也是不错的。至少心中也会变得底气十足吧。 想起这事儿,我匆匆告辞了谭诚他们几个,说是有点事儿去找周定成和唐世超。他们如果还有什么事儿,咱晚上再聊。 唐耀祖听说我突然找他父亲,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事儿。便让我直接去找周定成,他去叫他父亲也去周定成那里。 我一想,这也挺好。很快我就到了周定成那里,刚坐定没多久,唐世超也来了。 我长话短说,直接把这造短枪的想法给他们说了。 在座的人听了我这个想法,也觉得好玩儿。 我告诉他们,这短枪的枪管搞个一尺或者一尺多点儿就行了。枪托当然也得小巧一些,露出枪管尾部两寸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整个枪长不超过一尺五,差不多就五十公分吧。 当然,这要是在现代,五十公分长的东西,还是算个大家伙。但在当时,五十公分长的东西已经很好携带了。 再短的话,根本保证不了射击精度和火力强度。 我告诉众人,这短枪的准星和缺口肯定还是需要的,但下护木就可以免了。 周定成、唐世超二人思索了良久,表示这个事情可以一试,成功的机率应该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我们有了制作长枪的经验,只是这短枪的威力及精度肯定是要差很多。 我则表示,这是肯定的。这短枪只要在二十步之内能保持精度就足够了。这只能作为一种防身武器使用,特别适合我这种功夫差的人。远程打击武器还是得靠长枪。 谈完了这短枪的事情,又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了。大家也知道我明天要走了,都过来跟我喝几杯。 周定成、唐家父子、谭诚、候富贵、陈为俊一干人等都纷纷表态,一定会完成我交办的任务的,让我尽管放心。 其实我心中也明白,这几个人都是办事稳妥之人,交待给他们的事情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往韭菜山的训练基地赶去。 周定成还派了五个小伙子带上那三十多套兵器、软甲,跟我们一道去天狼学校。当然,我的那杆长枪和唐耀祖送来的火药,我们都带过去了。 临近午时,我们就赶到了天狼学校。陈定邦正在教大家进行攀爬训练。 跟着来送兵器的小伙子,看着这帮人象猴子似的,在那段人造城墙上爬上爬下,也是觉得够新奇的。 吃完午饭,我就打发那五个跟着来送兵器的小伙子回黑石岭去了。 我把这些兵器、软甲都交给陈维林,让他到时候分发给天狼特战队员。 陈维林一看这有多的呀,说让我们也带上几套。 我和思淑是早就有了,罗仁、陈定邦他们没有,吴成照和张天赐也是没有。 好在二十七名特战队员,加上罗仁他们四个,才需要三十一套。 陈维林有陨铁刀和铠甲,没有软甲,他以后可是天狼特战队的队长,执行特殊任务肯定也有他的份儿,我让他自己也挑一套。 然后,让罗仁他们四个也一人挑了一套。 各人挑好了装备,就开始述说我不在这几天的训练情况,其实我最关心的就是识图用图的情况。 罗仁告诉我,这些天他组织了一次考试。总体来看,这图例、等高线等基本常识,大家都掌握得不错。 下一步,他就准备对照实地讲解地图、分析地图了。等这地图大家都能看懂了,再教大家如何绘制地图。 为了提高特战队员的训练积极性,特别是对学习识图用图这种与现代科学技术紧密结合的知识重要性的认识,我决定给特战队员展示一下咱新式火枪的威力。 利用操课的间隙,我把特战队员都集合起来。让吴成照找了块木板,放置到七、八十米开外。然后我装足了火药,并装填好铅弹。 我让大家都安静,然后趴在地上,瞄准、射击。 “嘭”的一声,不少特战队员都吓了一跳,根本没搞清楚我想干什么。只看见我的枪口一阵白烟冒出,然后远处的木板被打倒。 吴成照很快把那个木板取了回来。我一看,还不错,基本上打在中心位置,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 我让吴成照举着这块板子给所有的特战队员看了一遍。不光是那些特战队员,包括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在内,都是大吃一惊。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手中这个家伙能打中这么远的目标,而且威力还这么大。 许多人当场都是懵逼在那里。 还是赵忠义胆儿大,他问道:“校长,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借我也玩玩儿?” 我瞪了他一眼道: “这个东西叫火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刚才这威力你们也都看见了,这么远都能打出这么大个洞,关键是还这么准。 你想想这以后要进打仗,带着这么个家伙,敌人还隔着我们老远呢,咱们一枪打过去,就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说这个东西好不好?” 众人都说好。我说你们知道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就好。只要你们认真学,把我和罗仁教你们的那些东西都学会了,我以后会专门派个教练来教你们如何使用这些火器的。 但是你们如果连识图用图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那这些东西我可不敢交给你们。 万一你们闹不好,搞不懂这个东西的原理,没打着敌人,倒把自己或者自己的兄弟给打着了,那就闹大笑话了。 我这话一说完,那些特战队员也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少人当即纷纷表态,一定学好识图用图。以后他们学会了用这个东西,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呀。 听这些队员如此说,我心中也甚是欣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下午仍然是我来教大家学识图用图。果然不一样了,大家的学习热情高涨了许多,再也没有发现谁上课打瞌睡的了。 要离开训练基地了,我也找刘三狗子和黄国春谈了一下下一步的工作。 对于我们在黑石岭中提到的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他们二人听了也觉得新鲜。 当我把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说了之后,他们也纷纷表示,这是个好事情。如果需要,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五月初一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准备回应天,当然那杆火枪和火药得带上。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带着特战队员为我们送行,我们互道珍重之后,就挥手告别了。 到了韭菜山的潜伏哨,果然周定成已经给我们造了不少铅弹,用一个布包裹包着,足有三、四十斤。 那哨兵告诉我,昨天黑石岭中有人送下来的,说是我今天会来取,说总共是五百颗。我一听,很高兴,这够用了。 离开了韭菜山,我们是骑马一路狂奔。 五月初二午时时分,我们找了个树荫,坐下来吃干粮。 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上路,只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有几十辆马车,该不会是柳怀镜吧? 我们停在原地没动,那队人马逐渐走近。 没错,正是柳怀镜的队伍。嘿嘿!正好我找他有事。 柳怀镜到了近前,也认出了我们。 按往日的行程,柳怀镜应该在七、八天前就回到锥子山的。但现在看来,只能是明天才能上锥子山了。 我立即问柳怀镜是怎么回事,在哪里给耽搁了。 柳怀镜告诉我,应天那边郑有功介绍了个大主顾,一下子要了一万八千斤私盐,直接把和州仓库的货都快搬空了。 因为郑有功和张怀德的人手都不够,柳怀镜只好帮他们把这事给处理妥善了,才带着人回锥子山。 如此一来,就耽误了七、八天的行程。 我让大家都坐下休息,给柳怀镜安排了两件事情。 这第一件事,回锥子山之后,派人去黑石岭找唐家父子,他们在给常二哥赶制一批弹药。反正你们这次耽误了几天行程,下次去和州就再推迟几天。 你们让唐家父子也抓紧制作弹药,争取在五月二十日前能把弹药制作好。到时候你们直接带上去和州,然后安排人送到芜湖常二哥的军营。 按照估计,如果五月二十日出发,月底肯定能到和州。我这次去和州之后,会让张怀德安排月底送弹药去芜湖的船只。 这第二件事,蓝玫和蓝家老爷子都同意去应天。如此一来,她们也能跟常二哥团聚了。 我因这次赶路比较紧,而且我们一路就三个人,要照顾一个老人、一个女子外加两个孩子,还是有点困难。 所以,你们下次去和州,不光要帮常二哥运弹药,还得护送蓝玫他们四个去和州。 到了和州之后,蓝玫她们的事情你们不用管,我自会交待张怀德把她们送到应天的郑有功那里。 第三百零七章 领工资喽 柳怀镜听说就是这两件事,表示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与柳怀镜匆匆告别之后,我们继续赶路去和州。 五月初九,我们就赶到了和州。 见了张怀德,我立即把月底要安排船只给芜湖的常二哥送弹药,以及送蓝玫她们四个去应天郑有功那里的事情给他交待了。 张怀德表示,这些事情好办。 因为急着回应天,我们在和州也就是宿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应天的联络点。 杜黑子在亲自坐镇指挥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我看了看,进度很快。 照他们估计,下个月,主体工程就完工了。八月份全部工程就预计竣工,可以投入使用了。 郑有功见我们回来了,也立即安排人晚上准备宴席。 我趁着郑有功在,把蓝玫的事儿给他交待了。让他这个月下旬,安排人把常二哥的宅子好好打扫一番,等蓝玫她们来了,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另外,我让郑有功给蓝玫她们物色两个老妈子和两个佣人。毕竟她们这来了应天,一个老人、两个孩子,没有佣人,那不得累死蓝玫呀。 再说了,她们现在也不缺钱。蓝玫、小常茂、小常升每月有五两银子薪酬,这就是十五两了。 请四个佣人,每个人每月给一两银子就足够多的了。 还有蓝家老爷子也有薪酬,不过他没有五两银子。虽然他是常二哥的老丈人,但他有儿子,按照当时的传统,他应该是靠儿子的。 所以他的薪酬得按蓝玉的一半儿来。蓝玉定为中层干部一档,他老人家每月应该是275两银子。不过,这也不算少啦! 另外,常二哥每月在军中还领饷,给他家配备几个佣人是必须的。 提起了这薪酬,郑有功立即告诉我,我现在每月应该领三十两,上次买房子还有一百一十两没还清。 所以一至四月的薪酬扣除了一百一十两,直接与陈元贵那边结算了,我五月份加上抵扣房款余下的十两,可以领四十两了。 郑有功问我现在是不是先领了。 我一想,这此回石门,霏儿要生孩子,还得娶兰儿。以前都是朱老爷子和曹氏在替我操办,虽然我时不时也留些钱给霏儿,但肯定是不够的。这次这四十两得带回去。 于是,我说都领了。 郑有功正准备给我取钱去,忽然又问道,这次回石门肯定有不少花销,再回来估计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要不要先预支三个月的薪酬。 我一听,这也可以呀,就说好。 于是,郑有功先让我签了字,一直领到了八月份。至于霏儿生的小孩儿和到时娶的兰儿,下次到应天来了之后,再向郑有功申报,这钱会补给我的。 签字之后,郑有功给我取了八十两银子,二百四十贯至正钞。 等于说我本来应该领四十两,加上预支三个月的一百二十两,正好是一百六十两。 按照当初定下的规矩,发一半的现银一半的至正钞,现在至正钞按三贯折合一两银子。 我领了薪酬之后,吴成照和张天赐也跟着领了薪酬。大家脸上都很高兴,毕竟这种福利在当时也只有咱锥子山有。 领完了薪酬,我就跟杜黑子谈起了这滚动预算的事情。 我把这套理论说出来之后,杜黑子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应该解决的实际情况。 如果至正钞印多了,到时又出大面值的了,我们就相当于是浪费纸张了。 如果至正钞印少了,到时侯采购物资、发放薪酬又不够了,得拿现银出去,那太不划算了。 我和杜黑子也是达成了共识,除了支付薪酬的时候,必须是一半用现银支付,其余的尽量使用至正钞,不要使用现银。 毕竟这银子是实实在在的,不会贬值的。 如此一来,主要是三个地方要分别打好预算。 一是锥子山上,这事儿他可以安排刘三狗子负责。他这一块的任务也最重,因为黑石岭、韭菜山的训练基地,都是他们的核算范围。 另外两个方面就是和州和应天的联络点了,现在应天的郑有功就在场,这个任务就可以当场安排了。 和州张怀德那里,我昨天忘记了跟他提起这事儿,明天一早派人过江,让他过来一趟,交待清楚就行了。 我告诉杜黑子,这事儿也不急这一两个月,反正我们的大量造纸要等下半年才开始。 我让杜黑子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把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先搞好,等主体工程完工了,就可以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郑有功就行了。 另外,我让杜黑子回锥子山后,把这事儿也给刘聚大哥也汇报一下。虽然他肯定是同意的,但好歹也要让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干这么回事儿,就行了。 杜黑子大致算了一下。下个月底,他回锥子山,估计七月中下旬可以把这事情大致安排完毕。八月初正式开始预算,八月初预算九、十、十一三个月的预算。 大批量造纸估计至少也得是九月份才开始。造好了纸,才能印至正钞,这事儿完全来得及。 那么,也没必要明天派人去叫张怀德了,他下次回锥子山的时候,顺便给他说一下就行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不妥。编制这个滚动预算,特别是刚开始编制,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还是早做谋划的好。 杜黑子也说了,锥子山那边的准备让刘三狗子负责这事儿,我在天狼学校的时候,也跟他讲起过这事儿。 目前,也就是张怀德还不知道这事儿。 我的想法是明天派人把张怀德叫过来,我们给他讲一下,从下个月开始,就先试着编。 另外派人给韭菜山训练基地的刘三狗子也说一声,让他也从下个月开始试编。 杜黑子一听我这话也说得在理,表示这事儿明天就安排。正谈着事情,饭菜也开始端上桌子了。 郑有功看我回来了,不仅安排了宴席,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包括金大富都叫来了。说是我马上要回石门了,大家凑在一起也不容易,今晚多喝几杯尽尽兴。 既然金大富、陈元贵他们都来了,这晚宴咱们是边吃饭边谈工作。 金大富他们告诉我,目前春播之后,绝大部分的田租都已经收上来了。 我和沈大哥这边目前共收来田租、房租一千三百余两。锥子山这边目前共收来田租、房租一千一百余两。 应天新城内,除了朱元璋、李善长他们掌握的地皮,余下的都在我们手中,想收购也收购不到了。 这新城之外的地皮受城内地皮上涨的影响,也是一路上涨。 我告诉大家,反正目前我们手中的银子都借给李善长了,也没有多余的资金,这地和房咱也先不买了。 但咱们每年地皮的租金也是不少,应付这里的日常开销已是绰绰有余,所以咱也不急着出手。 等过个一两年,形势明朗了,咱们再缓缓出手。 同时,我也告诉郑有功,等这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完工之后,就迅速从陈元贵手中接过这锥子山的产业。 下一步,锥子山这边的产业由郑有功作主。 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就由金大富作主。至于我这边就派出贾海通或者郑光成中的一人配合他,另外再加几个伙计就行了。 至于陈元贵嘛,以后肯定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不能让这点事捆住了他的手脚。 陈元贵和郑有功都是点了点头。 陈元贵说道,这以后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到底是由贾海通负责还有由郑光成负责,最好先能定下来。 下一步他就可以逐渐做一些过渡交接的工作,确保哪天有什么重要事情,他能随时听从调遣。 我一想,这也挺好的。就在酒桌上,我问起了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谁愿意在应天长驻,谁又愿意以后跟着我开辟新战场。 可没想到的是,这二人虽然家眷都安置在了应天,但都表示愿意跟着我走,不愿意成为那个留在应天的人。 这下,气氛就陷入了尴尬。 我只好举起酒杯,招呼大家继续喝酒。 看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这架势,他们也是真心愿意跟着我走,留下谁其实都挺伤谁的心的。 我心中也很明白,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也是那种极讲义气之人。 当初他们二人被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抓住,和他们一起被俘的人,如柳怀镜他们都投降了,还有些不投降的蒙古人都被我们砍了。 可他们两个怕投降我们之后,定远城中的家人遭害,坚决不投降我们。 后来,我们拿下了定远城,他们又主动来投。 这就充分说明了,他们两个不是那种胆小怕死之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弟。 约过了一刻钟之后,郑有功突然发话了。他说要不让马振宇以后接手陈元贵手中关于我和沈大哥产业这一块的工作吧。 这马振宇的家眷也接到应天来了。下一步郑有功这边的工作搞顺了,让他继续给郑有功打下手,有点儿浪费人才。 第三百零八章 这个账算得不错 另外,贾海通、郑光成也都是真心想跟着我走。如果硬是把他们留在应天,他们虽然会服从安排,但终究是心中有个疙瘩。 还有一条,以马振宇的能力,接手陈元贵手中的那一块事情,也还是能搞得顺顺当当的。我和沈大哥在应天的产业也是一笔大生意,如果不放个稳妥之人,我也还真不放心。 郑有功说了这话之后,众人都没作声,都盯着我,准备等我拍板呢。 我看看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他们都焦急地看着我,似乎是就差帮我点头应允这回事儿了。 我又看看陈元贵,他没有说话,但冲我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他相信马振宇能处理好这事儿。 我再看看郑有功、马振宇两个,也都是一副很镇定的表情。 于是,我开口问马振宇,他愿不愿意在应天长驻,接手陈元贵手中的这一摊子事情。 马振宇表示坚决服从安排。如果能在应天长驻,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他也很愿意在应天稳定下来。 既然大家的态度都很坚决,让马振宇接手陈元贵手中的工作也是一件顺应民心的大好事。 于是,我端起酒杯,来到马振宇面前,对他说道:“振宇啊!既然你愿意担起这个担子,那很好!我今天要敬你两杯,这第一杯就代表我沈大哥敬你,来,干了!” 说完,我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 马振宇见我动作这么快,也来不及说什么了,立即起身,也是满饮了一杯。 郑有功就坐在马振宇旁边,立即为我和马振宇又把酒满上。 我端起第二杯酒,说道: “振宇啊!我和沈大哥在应天的产业不算小,要把它打理好,那可得下一番功夫啊! 以后,你要多多配合金大富的工作。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项工作,情况比你熟悉得多,而且这经营这方面的经验也比你足,你以后也要向他多请教。 这第二杯,我是代表我个人敬你,来,干了。” 说完,我又是一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 马振宇当然也是干了此杯。 两杯酒下肚,我回到座位,让马振宇吃两口菜,我自己当然也得吃几口菜。 好在这酒的度数其实不高。要是是现代的三十八度,或者是四十二度的,这两杯干下去,我直接就是可以现场直播了。 马振宇刚吃了几口菜,陈元贵、金大富几个也是陆陆续续地要跟马振宇喝,这马振宇也拒绝不得。 这小子平常酒量不咋的,估计今天是得被喝倒了。 席间,我又问起了这应天新城扩建工程的进展情况。 陈元贵几个立即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这李善长搞事情的确是把好手,我离开应天也就个把多月的时间,现在应天新城的城墙就快修好一大半了。 按他们估计,这新城墙,顶多在七月中、下旬就可以完工了。 我心中暗笑,你们这些小子,可不知道李善长是个什么人,这哥们将来可是朱元璋的开国丞相啊,那办事儿的水平还用说吗? 正说着这事儿,贾海通来了句,明天领着我去这建新城墙的工地上到处转转。 他这一提议,陈元贵、郑光成都说好,都说明天要陪我去转转。 说实话,我还真想去转转,但明天肯定是不行。 我明天另有安排,我得先去李善长那里预约一下。明天一早先去他那里看看,如果他在家,那是好;如果不在,得跟他府中的人打个招呼,让他有空了派人来叫我。 这回了应天,与他会会面那是必须的。他可是个大忙人,不先把他这里的事情搞定,往往会浪费时间。 至于去修建城墙的新工地上转转,那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事情。 于是,我跟陈元贵他们几个说,去转转肯定是要去的,但明天我得先去见李善长。 陈元贵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见李善长不容易。 贾海通表示,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去李府。如果李大人不在,他就陪我到处转转,反正先去李府挂个号,让李善长知道咱们要见他。 我看这小子实在是热情,也不愿辜负了他这片好意。 我便告诉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这段时间一路跟着我辛苦了,明天他们两人先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天我们得赶路回石门了。明天就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陪我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去了李府。 果然,李善长不在。老规矩,我跟李府家人说,李善长回府后,他什么时候有空,派人来寻我。 出了李府,我与贾海通、郑光成骑着马到处转悠。 我们先到了原先的东城墙处,早已夷为平地了。那些砌城墙的石料及砖早都被运走修新城墙去了。 我们打马继续向东,这离新建的东城墙还比较远,但加长的南城墙就在我们不远处。远远看去,都能很明显地看出,这新城墙比旧城墙修得更高更阔。 贾海通告诉我们,等这新城墙修好之后,原有的西城墙和南城墙未拆除部分也得加高、加固,保持与新修的城墙一致。 一路上,还有不少庄稼地。 贾海通告诉我,这种了庄稼的,基本上都是我和沈大哥,或者是锥子山的地皮。荒芜的基本上都是李善长已购进的土地。 一路走来,贾海通、郑光成就一路给我指明,那些是锥子山的,那些是我和沈大哥的,还有哪些是李善长他们的。 看这样子,他们两个也确实做了不少基础工作,哪块地是谁的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看到我们的地上,都种着庄稼,我就问这些地皮收了租没有。 因为,我担心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收了租,到时李善长非得找我们买哪块地要修建个什么公共设施。以我们跟他的关系,他如果真是要这块地合情合理,我们也不能说不卖。 那种租种这些地皮的佃户这边我们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发生些扯皮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贾海通告诉我,这些事情,金大富和陈元贵早都考虑到了。 凡是新城之内的地,包括新城外一里的地,我们都没有收这先期一半的田租。 我们也跟这些佃户讲清楚了,如果顺利秋收了,就交租;如果秋收之前这土地被征用了,我们不仅不收租钱,还将补偿他们一些种子、肥料及人工的本钱。 听贾海通他们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顺便又问了下这补偿款按什么标准计算。 郑光成告诉我,为了这事儿,金大富、陈元贵,还有他和贾海通四个也是反复商议。最终议定,不分土地等级,每亩地补偿四分银子。 这个价格也是一亩次田的年租金,要说这个标准可是不低了。 至于为什么定这么高,郑光成也给我解释了。 因为不少佃户都看见朱元璋在扩建应天城,担心自己租的地赶不上秋收,就得被征用。 起初让他们种这些地,他们都不大愿意。他们担心到时候土地被征用了,投入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可自从这个补偿标准出来了之后,那些佃户都抢着租种这些地,甚至不少佃户都盼着他们租种的地被征用。 金大富和陈元贵也是算了笔账的。 从郑光成的口中,我得知金大富和陈元贵的账是这么算的。 这城内加上新城周边可能被征用的地,我和沈大哥这边有三千余亩,锥子山这边也有两千多亩,且基本上都是良田。 如果这些地没有租出去,我和沈大哥这边得损失约三百两银子,锥子山这边约损失两百两银子。 如果这些地都租了出去,在秋收之前可能被李善长征用的土地绝对不用超过一千亩。 就按满打满算一千亩,也就是赔付四十两银子的事情。 两边总共是预期有五百两银子的收益,先刨除被征用的一千亩收不上租,也就是还有四百两银子的收益,再除去四十两的赔付补偿款,两边总共还有三百多两的赚头。 这个事情完全做的。 我听了贾海通和郑光成这一番分析,也觉得金大富他们还是想了问题的,这个事情处理得很好。 因为一路走,一路看地,一路讲这地租的事,约走了半个时辰,我们才到了新东城墙的地址。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完全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们眼前的东城墙几乎都修建得差不多了,主体工程基本完工,只剩下一些工匠在用三合灰勾缝,也有些人在修建城墙上的堡垒。 贾海通、郑光成告诉我,东城墙的进度快一些,估计还个把月就完工了。现在北城墙正在修建主体工程,那边的景象就更热闹一些。 既然他们两个说北边还热闹一些,我们就又骑着马向北走,顺便可以浏览一遍整个东城墙的壮观景象。 如此又用了约大半个时辰,我们到了蒋山脚下,也就是这个新城墙的东北角。 从这里向西看去,果然还有好些城墙才修了一半高,更远处,似乎有不少城墙才刚冒出了地头。 第三百零九章 谋取江阴 看看日头,已临近正午了,我们三个立即打马回城。 下午,我们就在金大富那里闲扯。陈元贵告诉我,常二哥的队伍已于上个月下旬在应天休整了几日之后,开到芜湖去了。 我们这次回石门,如果走芜湖这条线路,还能顺便去看看常二哥。 这个是必须的,与常二哥也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而且我还有好消息要带给他。 晚上,就在金大富这里吃饭了。令我奇怪的是,今天李善长竟然没派人来找我,难道他有被什么事缠上了,还没回府吗? 晚上,我还是住在郑有功那里。杜黑子告诉我,今天已派人给张怀德送信了,估计张怀德明天会来应天。 同时,这送信之人到了和州之后,会继续去韭菜山,将这从下月开始试着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也给刘三狗子知会一声。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就被伙计给叫醒了。说是李府来人了,请我过府一叙。 嘿嘿,这李善长是玩儿得哪出?一大清早就来叫我。 我匆匆洗漱,也来不及吃早餐。因为贾海通、郑光成也没这么早过来,我让郑有功给我派了个伙计,就带上他跟着李府的人去了。 到了李善长府上,李善长让我们坐下,听说我都没来得及吃早餐,立即让人去准备点心。 落了座,李善长也是开门见山,说昨天去吴国公朱元璋府上详谈了一整天,晚上才回来。 他今天还得出趟门,也知道我赶着回石门,因此一大早上就派人去请我。 听说李善长马上又要出门,本想问问去哪里,又怕太唐突。我只好说,我这马上要回石门了,走之前特来拜会一下他。 如果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我们两个探讨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如果没有,我先就告辞了,不敢打扰他。 因为他说他马上要出门了,估计又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得他去处理。 李善长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他要去趟常州。 听说他要去常州,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常州有汤和和徐达在,还要他去干什么? 李善长见我也不是外人,索性就直说了。 原来,徐达制定了一个立即攻击江阴的作战计划,报到了朱元璋这里,汤和也同意这个计划。 但朱元璋还是担心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毕竟这才拿下常州不久,张士诚已经加强了苏州以西的防守,如果这个作战计划不成功,反而可能丧失我们本来在东线取得的大好局面。 但徐达和汤和都同意这个作战计划,而且一旦徐达这个攻取江阴的计划成功了,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可以立即攻宜兴了,另外芜湖的常遇春、邓愈部也可以攻宁国了。 朱元璋就是觉得这个进攻江阴的计划事关重大,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常州前线,但应天还有好些政务要处理,他也走不开。 所以,昨天找李善长去研究了一整天。最终,二人达成一致。由李善长去一趟常州,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更重要的是,此次攻江阴,肯定还需要大量的后勤支援。朱元璋派李善长亲自前去的目的,就是让李善长充分作好攻江阴的评估。 如果方案可行,这后勤保障的工作,由他亲自督促,确保能一举拿下江阴。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这江阴要么不攻。如果要攻,就一定要确保拿下,所以才有了派李善长去常州的事情。 李善长按照朱元璋的吩咐,本打算今天一早去常州的。昨晚回府后,听说我来找过他了。就只好今天赶早请我过府一叙。与我会过面了,他立即去常州。 如果先不与我会面,直接去常州,万一那边有什么事情一耽搁,估计回应天就是十来天后的事情了。那时,我肯定已经离开应天了。 搞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明白了李善长赶时间,也就不啰嗦了。 我直接问他,眼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这边配合,他尽管提出来。我回石门之前,立即吩咐下去。 李善长想了想,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不过就说了一点,如果扩建新城需要征用我们的土地修建什么公共设施,还请我们行些方便。 这事儿好说。我立即是拍了胸脯,如果是修建公共设施,抑或是他李善长自己想修个府什么的,我和沈大哥这边必然是通力配合。 因为李善长急着去常州,我也就不过多打扰了,告辞了他,我就回到了联络点。 想想在应天的事情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如果今天张怀德来应天的话,再与杜黑子跟他把这个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好好说说。 如果他今天没赶过来,以后杜黑子跟他说也一样。我便打算明日出发,回石门。 因为这次我们得从芜湖经过,肯定得去常二哥的军营看看。因此,肯定又得耽误一到两日。到石门的话,也差不多月底了。 于是,我便把明日准备出发回石门的事情跟杜黑子和郑有功都说了说。 他们也让我放心地回石门。如果有什么急事,他们会派人来找我。 我让郑有功立即通知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做好回石门的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这个事情说定了,我又去了金大富那里,我得跟他和陈元贵他们都说一声,我明天准备回石门了。 另外,把今天一大清早李善长与我说的事儿,也跟他们都说了一下。 无外乎就是如果李善长如果要修个什么公共设施,需要地皮,只要要求不过分,我们就答应他,价钱就按当前的市价。 虽然这些地明摆着马上会升值,但没必要为了这几个钱跟李善长闹得不愉快。 金大富和陈元贵当然也明白我的意思。 同时,我也叮嘱陈元贵,尽快做好与郑有功、马振宇的交接工作。争取我下次回应天的时候,他能够跟着我又到处去东奔西走。 金大富听说我明天一早要出发了,中午非得要请吃饭。这也没办法,谁叫咱们熟呢。 吃完中午饭,我们正闲聊着。张天赐来叫我了,说是张怀德来了联络点,郑有功让他来叫我的。 既然张怀德来了,我肯定得去跟他交待交待。我匆匆告辞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回到了联络点。 我回来的时候,杜黑子正在与张怀德讨论这编制滚动预算的事情。我让他们继续谈,谈完了我做补充。 杜黑子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搞起这种经营之事,还是相当在行,把我的那个滚动预算说得也是八九不离十。 不管这语言表达能力怎么样,反正杜黑子自己对这滚动预算的事情算是弄懂了。 张怀德也是个聪明人,杜黑子说了一番,我又作了些补充,他也基本上算是搞明白了。 张怀德也现场表了态,从下个月开始,先试着编,如果有什么问题再及时反馈。 当晚,郑有功安排送行的晚宴那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明天要赶路,我们也就没有过多地喝酒。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一路直奔芜湖而来。 五月十五日下午,我们到了芜湖。经打听,我们直奔常二哥的军营。 常二哥见了我,当然是格外高兴。 我先向常二哥报告了两个好消息。 按照先公后私的原则,我先告诉他,过几天黑石岭会有一批弹药送到他的芜湖军营中来。按照估计,应该是月底到和州,六月上旬会送过来。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蓝玫将带着小常茂、小常升还有蓝老爷子到应天来。跟那批弹药一起来,都是由柳怀镜的队伍护送。 听了这两个消息,常二哥肯定是格外兴奋。 自从两年多前离开锥子山之后,他就没见过蓝玫了,也从来就没见过小常升。这次听说他们要搬到应天来了,常二哥哪能不高兴。 还不等我说这些事情的始末,常二哥立即安排人去准备酒菜,说是要把蓝玉他们几个都叫来,今天晚上要一醉方休。 我也知道常二哥是真心高兴,又说了些蓝玫同意来应天的始末,让他明白刘聚大哥为了蓝老爷子能来应天,也是做了大量工作的。 晚上,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都来了。大家也是许久不见,一见面少不得又扯半天闲话。 很快,酒菜也摆上了桌子,我们就开始边喝酒边叙旧了。 蓝玉听说父亲和姐姐即将搬到应天来,也是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要敬我酒。唉,真是没办法。 本来还想谈点儿从李善长那里听来的善于常州的战事的,但这酒一喝起来,就没完了。 算了,今晚就不谈了,喝酒吧。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头天晚上确实喝多了点儿。 常二哥酒量比我好多了,他没事儿,一大早就去巡营去了。约中午时分,常二哥才回来。 常二哥回来之后,我便与研究起了这宁国的战事。 我首先告诉他,徐达将在常州方向有大动作了。他与汤和已定好攻取江阴的作战计划,朱元璋还不甚放心,便专程派李善长前去常州。 第三百一十章 把工资都交给老婆 一旦徐达拿下江阴,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必然会接到攻击宜兴的命令,这边宁国的战斗估计也会很快打响。 现在,常二哥与邓愈早已屯兵芜湖,互为犄角之势,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向宁国发起进攻。 据常二哥说,这宁国的守将可是个老熟人,叫朱亮祖。 当初,朱亮祖跟陈野先一样,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地方武装的元帅。 朱元璋攻克太平时,朱亮祖曾是太平城内一员守将。太平城被攻克后,朱亮祖投降了朱元璋。 不久,张士诚派兵攻宁国,竟然与朱亮祖勾搭上了。朱亮祖叛逃到了宁国,成了张士诚麾下宁国的守将。 再后来,张士诚与朱元璋的战事受挫,这厮竟然又背叛张士诚带着宁国复归了元朝,但宁国仍是他的地盘。 这宁国的城外本来还驻扎着长枪军元帅谢国玺率领的数千人马。 就在前些日,那谢国玺打起了广德的主意,派兵偷袭。 刚好邓愈赶来芜湖一带驻防,这下谢国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损失了近两千人马。 后来见常遇春、邓愈大军压境,谢国玺便带着人逃往宣州了。 如此一来,城内的朱亮祖就失去了城外的援助。 但这宁国县城呈圆形,周长五百一十九丈,高一丈五尺,置东、南、西、北四门,城池异常坚固,要想顺利攻破,也是十分困难的。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随时也会驰援宁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想顺利攻破宁国,绝非易事。 常二哥也表示,黑石岭中的弹药没送来,他们更没有胜算。因此,这攻克宁国不是短时期内能完成的任务。 常二哥既然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也是好事。只要黑石岭的弹药运到了,常二哥就又多了一个杀手锏,攻克宁国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我也在芜湖耽误不起了,便告知常二哥准备第二日继续上路回石门,常二哥再次向我道贺。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继续上路。 五月二十六日,终于赶回了石门。 因为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还没成家,也就不需要跟罗仁、陈定邦他们一样,送我回石门后,打发他们回应天。 这下正好,他们两个就陪我在石门。 回了石门,霏儿高兴、思淑高兴,兰儿当然也高兴。 这次回来,兰儿倒是变化挺大。以前是有事没事爱往我跟前凑;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害起羞来了,有事儿没事儿总躲着我了。 小季耗也快要十个月了,可以吃一些稀饭了。有了赵大妈,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帮着带,思淑也省事儿了不少。 只是霏儿肚子更大了,行动是更加不方便了。 朱老爷子是一如既往地拉着我海侃。 晚饭后,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我拉着霏儿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好多哄她开心的话。 霏儿依偎在我的怀中,和我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夜深了,霏儿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我没同意,这深更半夜的,别把小季牦给吵醒了。 正准备睡下,我忽然想起在应天领的薪酬还没交账嘛! 咱可不能搞当时那套,搞大男子主义,一点儿都不尊重女性。咱可得成为那个时代男人的楷模,尊重女性的急先锋。 于是,我赶紧起身从包裹里拿出那八十两银子和二百四十贯银钞。 霏儿一下子见我拿了这么多钱出来,问我准备干什么。我说我准备交公呀! 于是,我将这领薪酬的事给霏儿说了。并告诉她,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出生了,也可以每月领五两银子的薪酬。 霏儿听了虽说是高兴,但她说我常年在外跑,这些钱还是我自己带着。她们一大家人在石门不愁吃不愁喝的,拿这么多钱也没有用。 我笑道,我常年在外跑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咱们可是有正常的出差经费的。 另外,在石门,我先后娶了她和思淑,思淑还生了小季牦。虽然我时不时也拿些钱回来,但朱老爷子肯定还是贴了不少。 我想让霏儿把这些钱拿去给岳父、岳母大人。这马上又要娶兰儿了,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为我破费,我真是不好意思的。 霏儿告诉我,他父母亲可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 三年多前,要不是我和思淑的及时出现,霏儿肯定已经惨遭毒手了。就连朱老爷子他们一家,估计也逃不出池州就得被蒙古人给害了。 朱老爷子和曹氏每次提起这事儿就念我的好。思淑和小季牦在石门生活了一年多,朱老爷子和曹氏从来就没觉得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这要给这么多钱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反而大家都尴尬。 我一想,霏儿说得这是这个理儿。但是这马上要娶兰儿了,总得有些花销,总不能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倒贴我们吧。 霏儿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有理。 反正这准备娶兰儿的外出采购事宜,基本都是弟弟朱同在负责。霏儿说要不先放一部分钱在她那里,她去找弟弟。以后采购什么东西,让他直接找她来拿钱,别找父亲要钱就行了。 我想这也是个办法,就把这些钱全部给了霏儿。 霏儿坚持说不要这么多,说拿一半就行了。 我说自己留这么多钱在手里也没用。下次回应天了,我又可以领了,钱还是留给她们。 我不在的时候,她们自己手里有点钱,想买个什么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霏儿想了想,说要不她和思淑一人留点儿,给兰儿也预备点儿。其余的就放在她这里,好应付一大家子的日常花销,老让父母亲给咱们贴钱,她也觉得不妥当。 我一听这个方案不错。便告诉霏儿,这日常要花钱的话,先花银钞,这个东西贬值的快,存钱的话尽量存银子。 咱锥子山发薪酬就是以现银计量,按当时的现银与银钞折算价,发一半现银和一半银钞。 这一年前,两贯至正钞就能折一两银子。可现在,要三贯至正钞才能折一两银子了。这以后银钞肯定还得继续掉价。 霏儿也是个聪明人,我这一说,她立马就懂了。 霏儿看了看,现银总共是八十两,银钞二百四十贯。 她说,要不现银她和思淑一人二十两,给兰儿也先预备二十两,剩余的二十两,我自己留着。 这二百四十贯银钞,她先拿着。明天他就去找弟弟朱同,让他以后采购什么东西直接找她来拿钱。 我一听,这个方案总体还行,但我就没必须留钱了。反正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小子都在,他们身上还带了不少。 想起这两个小子,我说明天找朱同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以后朱同去外面办什么事,可以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另外,我帮霏儿搞了个分配方案。现银她、思淑、兰儿一人二十五两,银钞一人二十贯。 其余的五两现银和一百八十贯银钞就放在霏儿这里作为日常花销。 霏儿见我坚持不要这些钱,也不不勉强我了。 但她说这样分配还是有点不妥当。桃儿、杏儿好歹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如果不给她们分一点儿,日后肯定是兰儿给钱她们两个花,那似乎也不大好。 我一想,霏儿说得也对,我怎么就把我的两个义妹给忘了呢? 霏儿说,她和思淑、兰儿还是一人二十两银子,桃儿和杏儿每人十两银子,正好八十两银子全部用完。 八十两银子分完了,另外每人再给十贯至正钞,余下的一百九十贯至正钞,就放在霏儿这里应付日常开销。 我一听,也很满意这个方案。 这钱的事儿说好了,我又跟霏儿提起这搬去应天住的事情。 霏儿也知道应天比起石门的各种好处,也知道我不仅在应天置了宅子,也给他父亲置了一套。 我也告诉霏儿,她父亲迟早得去应天的。 霏儿也表示,如果搬去了应天,我也不用老是来回折腾了。另外将来几个孩子大了,去应天也能多见见世面,比待在石门这个偏僻地方肯定是好多了。 霏儿告诉我,他同意搬去应天,不过这肯定是下半年的事。至少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满月了,再去应天。 我一听霏儿同意了,思淑那边就好说了。 我和霏儿基本达成一致,争取今年年底能搬到应天的新家过年。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霏儿一起去找朱同。 朱同见我扶着腆着大肚子的霏儿过来了,赶紧给姐姐搬座。 霏儿坐下之后,对朱同说道,以后这家中有些什么花销,就找她来拿钱,别老张嘴找父亲要。 说完,霏儿就从怀中掏出五十贯银钞递给朱同。 朱同一见这么多银钞,问道,这是不是给得太多了?平常这五十贯够他们一大家人过半年的了。 霏儿说,你姐夫马上要娶兰儿了,估计得购置好些东西。你先拿着用,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千万别去找爹爹,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章 把工资都交给老婆 一旦徐达拿下江阴,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必然会接到攻击宜兴的命令,这边宁国的战斗估计也会很快打响。 现在,常二哥与邓愈早已屯兵芜湖,互为犄角之势,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向宁国发起进攻。 据常二哥说,这宁国的守将可是个老熟人,叫朱亮祖。 当初,朱亮祖跟陈野先一样,也是元朝册封的一个地方武装的元帅。 朱元璋攻克太平时,朱亮祖曾是太平城内一员守将。太平城被攻克后,朱亮祖投降了朱元璋。 不久,张士诚派兵攻宁国,竟然与朱亮祖勾搭上了。朱亮祖叛逃到了宁国,成了张士诚麾下宁国的守将。 再后来,张士诚与朱元璋的战事受挫,这厮竟然又背叛张士诚带着宁国复归了元朝,但宁国仍是他的地盘。 这宁国的城外本来还驻扎着长枪军元帅谢国玺率领的数千人马。 就在前些日,那谢国玺打起了广德的主意,派兵偷袭。 刚好邓愈赶来芜湖一带驻防,这下谢国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损失了近两千人马。 后来见常遇春、邓愈大军压境,谢国玺便带着人逃往宣州了。 如此一来,城内的朱亮祖就失去了城外的援助。 但这宁国县城呈圆形,周长五百一十九丈,高一丈五尺,置东、南、西、北四门,城池异常坚固,要想顺利攻破,也是十分困难的。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徽州的八思尔不花部随时也会驰援宁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想顺利攻破宁国,绝非易事。 常二哥也表示,黑石岭中的弹药没送来,他们更没有胜算。因此,这攻克宁国不是短时期内能完成的任务。 常二哥既然能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也是好事。只要黑石岭的弹药运到了,常二哥就又多了一个杀手锏,攻克宁国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我也在芜湖耽误不起了,便告知常二哥准备第二日继续上路回石门,常二哥再次向我道贺。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继续上路。 五月二十六日,终于赶回了石门。 因为吴成照、张天赐二人还没成家,也就不需要跟罗仁、陈定邦他们一样,送我回石门后,打发他们回应天。 这下正好,他们两个就陪我在石门。 回了石门,霏儿高兴、思淑高兴,兰儿当然也高兴。 这次回来,兰儿倒是变化挺大。以前是有事没事爱往我跟前凑;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害起羞来了,有事儿没事儿总躲着我了。 小季耗也快要十个月了,可以吃一些稀饭了。有了赵大妈,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帮着带,思淑也省事儿了不少。 只是霏儿肚子更大了,行动是更加不方便了。 朱老爷子是一如既往地拉着我海侃。 晚饭后,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我拉着霏儿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好多哄她开心的话。 霏儿依偎在我的怀中,和我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夜深了,霏儿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我没同意,这深更半夜的,别把小季牦给吵醒了。 正准备睡下,我忽然想起在应天领的薪酬还没交账嘛! 咱可不能搞当时那套,搞大男子主义,一点儿都不尊重女性。咱可得成为那个时代男人的楷模,尊重女性的急先锋。 于是,我赶紧起身从包裹里拿出那八十两银子和二百四十贯银钞。 霏儿一下子见我拿了这么多钱出来,问我准备干什么。我说我准备交公呀! 于是,我将这领薪酬的事给霏儿说了。并告诉她,等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出生了,也可以每月领五两银子的薪酬。 霏儿听了虽说是高兴,但她说我常年在外跑,这些钱还是我自己带着。她们一大家人在石门不愁吃不愁喝的,拿这么多钱也没有用。 我笑道,我常年在外跑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咱们可是有正常的出差经费的。 另外,在石门,我先后娶了她和思淑,思淑还生了小季牦。虽然我时不时也拿些钱回来,但朱老爷子肯定还是贴了不少。 我想让霏儿把这些钱拿去给岳父、岳母大人。这马上又要娶兰儿了,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为我破费,我真是不好意思的。 霏儿告诉我,他父母亲可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 三年多前,要不是我和思淑的及时出现,霏儿肯定已经惨遭毒手了。就连朱老爷子他们一家,估计也逃不出池州就得被蒙古人给害了。 朱老爷子和曹氏每次提起这事儿就念我的好。思淑和小季牦在石门生活了一年多,朱老爷子和曹氏从来就没觉得给他们增加了负担。 这要给这么多钱他们,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反而大家都尴尬。 我一想,霏儿说得这是这个理儿。但是这马上要娶兰儿了,总得有些花销,总不能老是让他们两位老人家倒贴我们吧。 霏儿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有理。 反正这准备娶兰儿的外出采购事宜,基本都是弟弟朱同在负责。霏儿说要不先放一部分钱在她那里,她去找弟弟。以后采购什么东西,让他直接找她来拿钱,别找父亲要钱就行了。 我想这也是个办法,就把这些钱全部给了霏儿。 霏儿坚持说不要这么多,说拿一半就行了。 我说自己留这么多钱在手里也没用。下次回应天了,我又可以领了,钱还是留给她们。 我不在的时候,她们自己手里有点钱,想买个什么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霏儿想了想,说要不她和思淑一人留点儿,给兰儿也预备点儿。其余的就放在她这里,好应付一大家子的日常花销,老让父母亲给咱们贴钱,她也觉得不妥当。 我一听这个方案不错。便告诉霏儿,这日常要花钱的话,先花银钞,这个东西贬值的快,存钱的话尽量存银子。 咱锥子山发薪酬就是以现银计量,按当时的现银与银钞折算价,发一半现银和一半银钞。 这一年前,两贯至正钞就能折一两银子。可现在,要三贯至正钞才能折一两银子了。这以后银钞肯定还得继续掉价。 霏儿也是个聪明人,我这一说,她立马就懂了。 霏儿看了看,现银总共是八十两,银钞二百四十贯。 她说,要不现银她和思淑一人二十两,给兰儿也先预备二十两,剩余的二十两,我自己留着。 这二百四十贯银钞,她先拿着。明天他就去找弟弟朱同,让他以后采购什么东西直接找她来拿钱。 我一听,这个方案总体还行,但我就没必须留钱了。反正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小子都在,他们身上还带了不少。 想起这两个小子,我说明天找朱同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带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以后朱同去外面办什么事,可以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另外,我帮霏儿搞了个分配方案。现银她、思淑、兰儿一人二十五两,银钞一人二十贯。 其余的五两现银和一百八十贯银钞就放在霏儿这里作为日常花销。 霏儿见我坚持不要这些钱,也不不勉强我了。 但她说这样分配还是有点不妥当。桃儿、杏儿好歹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如果不给她们分一点儿,日后肯定是兰儿给钱她们两个花,那似乎也不大好。 我一想,霏儿说得也对,我怎么就把我的两个义妹给忘了呢? 霏儿说,她和思淑、兰儿还是一人二十两银子,桃儿和杏儿每人十两银子,正好八十两银子全部用完。 八十两银子分完了,另外每人再给十贯至正钞,余下的一百九十贯至正钞,就放在霏儿这里应付日常开销。 我一听,也很满意这个方案。 这钱的事儿说好了,我又跟霏儿提起这搬去应天住的事情。 霏儿也知道应天比起石门的各种好处,也知道我不仅在应天置了宅子,也给他父亲置了一套。 我也告诉霏儿,她父亲迟早得去应天的。 霏儿也表示,如果搬去了应天,我也不用老是来回折腾了。另外将来几个孩子大了,去应天也能多见见世面,比待在石门这个偏僻地方肯定是好多了。 霏儿告诉我,他同意搬去应天,不过这肯定是下半年的事。至少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孩子满月了,再去应天。 我一听霏儿同意了,思淑那边就好说了。 我和霏儿基本达成一致,争取今年年底能搬到应天的新家过年。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吴成照、张天赐两个,跟霏儿一起去找朱同。 朱同见我扶着腆着大肚子的霏儿过来了,赶紧给姐姐搬座。 霏儿坐下之后,对朱同说道,以后这家中有些什么花销,就找她来拿钱,别老张嘴找父亲要。 说完,霏儿就从怀中掏出五十贯银钞递给朱同。 朱同一见这么多银钞,问道,这是不是给得太多了?平常这五十贯够他们一大家人过半年的了。 霏儿说,你姐夫马上要娶兰儿了,估计得购置好些东西。你先拿着用,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千万别去找爹爹,知道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双喜临门 朱同听姐姐这么说,当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霏儿说完了,我又指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告诉朱同,以后如果外出有什么事情一个人搞不定,只管叫上他们两个。 我又给他们互相作了个介绍,吴成照、张天赐两个也表示天天待在家也闷得慌,如果能去外面转转也是好事。 从朱同那里出来,我扶着霏儿就去了思淑那里。正巧,兰儿、桃儿、杏儿都在,那也就不用霏儿多跑路了。 霏儿坐下来,对她们几个把我们昨天商定的分配方案说了一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思淑说这好是好,就是相公不带点钱在身上,这出门怕是不方便。 我立即止住她的话头,告诉她我们这个薪酬分配制度改革后,我出门的一切花销有正常的经费保障,不用我自己掏腰包。 兰儿是红着脸没好意思说话。估计是还没过门,就在享受过了门儿的待遇,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我逗她道:“兰儿,你觉得呢?这个方案行不行?” 我这一问,兰儿的脸就更加羞得通红了。 她还没说话,桃儿、杏儿倒是开口了,说她们也得十两银子、十贯银钞,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我笑着道:“你们两个还是我的结拜妹妹吧,哥哥挣的钱给妹妹花,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一旁的思淑也说,桃儿、杏儿帮着带小季牦辛苦了,这点儿钱应该给她们。 自始自终,兰儿就是不开口。 我心想,这丫头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干的呀。 我又故意逗她道:“兰儿,你这是怎么啦?也不说句话?不会是我不在家,谁欺负你了吧?” 兰儿被我这话一问,也是立即起了身,涨红了脸说道:“胡大哥,你说什么呀!真是讨厌!” 说完就快步出了门。 霏儿笑道:“兰儿妹妹现在要嫁人了,倒是知道害羞了。没事儿,待会儿相公亲自去把钱送给她啊!” 说完,霏儿就把思淑、桃儿、杏儿该得的钱都分给了她们。并告诉大家,平常用钱的时候,先用银钞,后用银子,因为银钞贬值得快。 兰儿那一份儿,霏儿当然是递给了我,并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让我自己去找兰儿。 这分别两、三个月了,也该去哄哄她了。 我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揣着霏儿给的二十两银子和十贯银钞,去了兰儿房间。房门虚掩着,并没有从里面锁上。 我推开门,见兰儿坐在床边。于是,我关好了门。 兰儿见我来了,也不跟我说话,只是低着头。 我坐到兰儿身边,对她轻声说道:“兰儿,我出门了几个月,你还好吗?” 兰儿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赶紧从怀中拿出那二十两银子和十贯银钞,说道: “以前我每次出门,也没给你们留下什么钱。 这次,给你们一人留点儿。平常有什么需要买的,也不用向别人张口。 来,拿着收好。 记住,平常用钱的话,先用银钞,后用现银,这银钞贬值得快。” 说完,我就将银子和银钞放到了兰儿手中。 兰儿一把又将银子和银钞递回我手中道:“这是你的银子,我不能要。” 我笑道:“什么我的银子,你不能要。我们这马上就要拜堂了,连你都是我的,还什么你的、我的?” 兰儿坚持道:“你都把银子给我们了,你自己出门怎么办?” 我心中暗想,原来她是担心这个呀。 我立即把咱锥子山的薪酬改革方案给她大致说了说。并告诉她,我下次回应天,就得去郑有功那里把她和霏儿生的孩子都报上名。 以后,她们两个每月也有五两银子的薪酬。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自己想买点什么,手中有钱也好办。 说完,我再次把钱放在兰儿手中,让她把钱放好。 这次兰儿才乖乖听话,接过了钱,放进了柜子里。 我坐在床沿,兰儿放完钱,坐回了我身边。 我揽着她的香肩,诉说着分离后的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出来,准备去吃午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老爷子和曹氏谈起了为我和兰儿预备婚事的事情。因为有了娶霏儿和思淑的经验,这次就更加轻车熟路了。 朱老爷子说替我算了个日子,就定在六月十六日,问我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就让曹氏开始张罗了。 同时,朱老爷子也告诉朱同,让他勤快点儿,该多跑跑腿的就多跑跑腿。 朱同听了父亲的话,也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一想,六月十六日,还有十多天,时间也不紧,说就按这个日子。 既然这日子定好了,下面就有得曹氏她们忙活的了。好在这次还有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在,也能帮不少忙。 下午,去逗逗小季牦,陪霏儿说说话,日子也是很悠闲。 晚上,我去了思淑那里,跟她谈起了搬到应天去住的事情。 思淑听说霏儿也同意下半年搬到应天去,她也觉得去应天很好。只是在石门生活了近两年,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里了。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要不了多久,朱升老爷子也得被朱元璋请到应天去,他可是朱元璋初期的重要谋士。 跟思淑说了好半天话,小季牦就睡着了。 为了让思淑下定决心搬去应天,我还告诉她蓝玫估计就快要到应天了。 我把我和刘聚大哥给蓝玫和蓝家老爷子做思想工作劝他们去应天的事,一一说了。思淑听说蓝玫也快到应天了,对搬去应天也是充满了向往。 接下来,我又过了一段轻松快乐的时光。 六月初九,霏儿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女婴。 这下,我是儿子也有了,女儿也有了,可把我是高兴坏了。 霏儿起初还担心生了个女儿我不高兴,见我天天都来逗女儿玩,也算是安心了。 也下可是把曹氏忙坏了,又是霏儿坐月子,又是要筹备我与兰儿的婚事。 好在曹氏有朱异、朱同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媳妇帮忙。另外,桃儿、杏儿、吴成照、张天赐也都来帮忙。 自从霏儿生了女儿之后,那赵大妈也就专程过来照顾霏儿了。小季牦也渐渐大了,有思淑还有兰儿她们几个,带起来也算轻松。 六月十六日,我和兰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这下是真正的双喜临门,一边是喜结良缘,一边又是喜得千金。 兰儿穿上大红的嫁衣,虽然盖着盖头,光看她那苗条的身材,就知道定是个大美人。 晚上,陪来客吃完饭,喝完酒,我是迫不及待地就进入了洞房。 我掀起了兰儿的盖头,捏着兰儿的小下巴,赞叹道:“美!真美!” 兰儿羞红了脸道:“相公,你别这样,蜡烛都没吹呢。” 我笑着道:“吹什么蜡烛呀!吹了蜡烛就看不见我的小美人喽!” 兰儿一把推开我道:“相公,你坏死了。不吹蜡烛不准碰我。” 我见兰儿害羞,也就不逗她了,吹灭了蜡烛,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了……(此处略去八千七百字)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和兰儿度蜜月,一边给我的“长公主”想名字。 当然,隔个两三天,我也得去思淑那里过夜。咱可不能有了新欢,抛弃了旧爱呀! 再说了,兰儿是很美,但我的淑儿也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对于给女儿起名字的事情,我还是倾向于以霏儿的意见为主。 直到这要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我才想起了在锥子山上,刘聚大哥非说要与我结个姻亲的话。不知道这事儿霏儿同不同意。 我只好先跟思淑说了。毕竟刘聚大哥是她的大师兄,如果霏儿有什么想法,思淑还可以做做工作。 当然,这事儿还是我先跟霏儿去提起。 直到六月底的一天,我见霏儿心情不错,思淑也抱着小季牦过来玩儿。我便说道:“霏儿,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霏儿见我是少有的严肃,立即问我什么事儿。 我便将刘聚大哥欲与我们家结亲的事情说给她听了。没想到我真是过虑了,霏儿听说了这件事,也说这是件好事。 霏儿问刘大哥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说叫刘才。 霏儿表示,这才字虽然是不错,但太过外露,典型地想表达希望这孩子将来有才的意思。 既然对方有才,那就是才子。那咱的女儿必须得是佳人了,但肯定不能叫胡佳吧,那多俗气。 霏儿说让大家好好想想,取个什么名字,能体现出咱女儿以后是佳人的意思。 我和思淑都是思索了半天,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索性我让霏儿拿主意。 霏儿的水平比我高多了,毕竟她天天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据朱老爷子讲,霏儿的文学造诣比她哥哥朱异还高,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能出去考功名。 霏儿思索片刻道: “屈原在《楚辞?大招》中关于舞女有一段描写。 其中有一段是‘姱修滂浩,丽以佳只。曾颊倚耳,曲眉规只。滂心绰态,姣丽施只。小腰秀颈,若鲜卑只。’ 这‘姣’字和‘丽’字我都觉得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常遇春受伤 我和思淑都在嘴里念叨了半天,胡姣、胡丽、胡姣儿、胡丽儿,似乎都还说得通。 我们正在思考用‘姣’字好,还是‘丽’字好,兰儿她们来了。 听说了给女儿起名字的事情,兰儿也开始念叨。兰儿文学功底一点儿也不比霏儿差。 兰儿忽然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姣’字好啦!这‘丽’字倒不是说不好,只是配上相公这个姓不好。这‘胡丽’、‘胡丽儿’,别人不知道的听着还以为是狐狸、狐狸儿呢?” 兰儿这一番话可是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既然说“丽”字不好,那就有“姣”字吧! 究竟是叫“胡姣”呢,还是叫“胡姣儿”好呢? 最终,大家一致认为“胡姣儿”好听,这“胡姣”别人也容易听成是“胡椒”。 就这样,女儿的名字算是定下来了,就叫胡姣儿。 如此又过了一段快乐平静的生活。 七月十四日傍晚,蓝玉突然造访,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蓝玉的到来,让我着实吃了一惊。按正常情况,他应该跟常二哥在宁国战场呀,难道宁国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果然,蓝玉来了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常二哥在进攻宁国的时候受伤了,身中三箭仍坚持战斗,最终宁国是拿下了,守将朱亮祖再次被擒。但常二哥只好回应天养伤去了。 据蓝玉讲,常二哥身中三箭。有一箭在腿上,因为没有铠甲的防护,箭枝射入较深,随行的军医也没这个手段,箭头还没拔出来。 蓝玉觉得应天的军医估计也拿那支箭没办法,便没有回应天,而是让裴德龙、崔道远护送常二哥回应天,他立即来石门请我去给常二哥治伤。 我一听常二哥受伤了,当时也是急了。 但当时天色已晚,连夜出发是没必要了。况且蓝玉一路急行军过来,也累坏了需要休息。 我立即决定,迅速作好一切准备。明天一早,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再加上蓝玉及他的两个跟班,一行六人迅速回应天,一切等我治好常二哥的伤之后再说。 吴成照、张天赐两个立即准备行装,兰儿也立即替我收拾东西。 思淑听说常二哥受伤了,也是十分担心,一个劲儿问蓝玉具体情况。 蓝玉也是说了个大概。 原来,柳怀镜在六月初就将六百枚弹药安全运到了芜湖,常二哥和邓愈也是做好了进攻宁国的各项准备工作。 六月中旬,徐达就一举拿下了江阴。 张士诚失了江阴,立即加派了无锡的守兵。无锡若再失,苏州就直接成了与我军接触的最前沿。 张士诚增兵无锡,势必收缩太湖以西的防守。朱元璋立即下令,冯国用、冯国胜兄弟立即向宜兴攻击,常遇春、邓愈立即向宁国攻击。 常遇春、邓愈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向宁国发出了试探性攻击。 那朱亮祖打仗也不是吃素的,利用城坚地利的优势,数次击退了常遇春与邓愈的进攻。 经过这几次的试探性进攻,常遇春也基本摸清了朱亮祖的情况。 常遇春与邓愈计议,直接攻城,伤亡代价太大。不如来个诱敌出城之计,由邓愈在城北设伏。常遇春带兵攻宁国,假装败逃,引朱亮祖出城来追。 一旦朱亮祖出城,邓愈立即去抄朱亮祖的后路。只要生擒或击毙了朱亮祖,宁国城立即可破。 二将计议已定,于七月初一向宁国发起正式攻击。 这一次,为了减少伤亡,常二哥使用弹药开道。这些弹药用投石车一扔出去,着实让宁国守军吃惊不小。城上不少守军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立即是炸了锅。 好在朱亮祖亲临一线,即时弹压住了军士的骚乱,并立即命人向我军疯狂射箭。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守军肯定是有些心虚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一对一干,他们肯定打不过常二哥的部队。 但用这种远程的打击兵器射击,可以保证那些守军不受伤害,能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朱亮祖打仗的确是把好手。 本来宁国守军箭枝已所剩不多,朱亮祖为了稳定住这个局面,也是发了狠,让这些兵士把手中的箭枝全部射出去。 这一下竟然歪打正着,射中了常遇春。 本来常遇春还计划着与邓愈配合,采用诱敌之计。没想到一批弹药抛上城去,宁国城的守军乱了。 常遇春一看有机可乘,立即身先士卒,带头向宁国城发起了冲锋。 哪知这朱亮祖竟然命人疯狂射箭,不少攻城兵士纷纷被射中。 常遇春肩头中了一箭,但有铠甲防护,入皮肉未深,他觉得支撑得住。于是继续带头从云梯上向宁国城进攻。 可没想到朱亮祖硬是让兵士射光手中的箭。一阵箭雨袭来,常遇春腿上中了一箭。这腿上可是没有铠甲防护的,这一箭射入体内较深。 当时,常遇春就吃痛从云梯上掉了下来。好在他身手不错,并未被摔伤。裴德龙立即指挥兵士护住常遇春后撤。 朱亮祖也是猴精猴精的,他早已看见我军主将中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呀。 见我军后撤,他立即命兵士集中火力向常遇春方向射击。护卫常遇春的兵士都被射倒了一大片,最后常遇春后背又中了一箭,好在有铠甲。 但朱亮祖他们不知道常遇春这副铠甲是黑石岭特制的,见我军主将身中三箭,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亮祖这段日子是受够了窝囊气,立即命人打开城门,亲自率精兵前去追杀常遇春。 常二哥见朱亮祖出了城,立即将计就计,命人立即后撤,作出一番慌乱逃跑的样子。 就这样,常二哥带着人在前面跑,朱亮祖带着人在后面追。好在朱亮祖的兵士箭枝都用完了,只能远远地追,没机会在后面射箭了。 直到追出了约三十里,常遇春觉得也差不多了,立即命令所属部队成战斗队形,就地狙击朱亮祖的部队。 也就在此时,邓愈带兵在敌后穿插,实现了对朱亮祖的包围。 但这一切,朱亮祖还未得而知。 朱亮祖见前面的逃兵不跑了,立即命令所属部队发起冲锋。为了鼓舞士气,他还叫嚣着:“敌军主将已死,兄弟们快杀呀!” 不得不说,朱亮祖是个心理战高手,也是个随机应变的能手。 本来是常遇春带着部队在逃,突然不逃了,那是什么情况? 有可能是对方准备拼命了,可这时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逃吧,只能冲锋。 为了忽悠兵士,他就说对方主将已死。这下自己的兵士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肯定是相信自己主将的话,真的以为对方主将已死。 如此一来的话,朱亮祖手下的兵士必定是士气高涨。 常遇春的部队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布好战斗队形。见敌军发起了冲锋,常遇春立即命令将剩下的弹药向敌军人多的地方投射过去。 本来,敌军还是准备发起冲锋的,忽然又遭遇了火器的打击,阵形立即是乱了。 常遇春见时机已到,立即大吼一声,带领兵士发起了反冲锋。 这下朱亮祖的部队彻底是懵逼了,刚才自己的主将说对方主将已死。可现在,对方的主将竟然骑在马上带头冲锋。 那是个什么怪物呀,身中三箭,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还可以带头冲锋? 朱亮祖的兵士这一愣神,常遇春的冲锋部队就已冲到了近前,与他们交上了手。 这下,常遇春的部队立即占了上风。 朱亮祖的恶运远没有结束。就在常遇春带头发起冲锋的时候,邓愈的部队从他的屁股后面又发起了冲锋。 邓愈一边带人冲锋一边令兵士大喊:“宁国已被我军攻下,投降者免死。” 那些跟随朱亮祖出城的兵士此时哪里知道宁国城内的情况。见自己屁股后面都冒出了红巾军,还真以为宁国已失,那自己岂不是被包围了。 这下,朱亮祖如何弹压也不起作用了。不少兵士纷纷抛下兵器,跪地请降。 朱亮祖见这下完蛋了,立即带着亲兵冲向常遇春准备拼命。 这朱亮祖身手也不差,常遇春又受了伤,裴德龙、崔道远等人立即带人上助去阵。如此一来,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 可惜陈维林不在,要是此时陈维林在场,绝对是分分钟ko朱亮祖。 好在邓愈带人即时赶到,从后面一枪戳中了朱亮祖的坐骑。朱亮祖的坐骑吃痛,一阵发狂,把朱亮祖给颠了下来。 邓愈立即命人将朱亮祖给绑了。就这样,朱亮祖出城追击的五千精兵,除了战死的一千多人,剩下的三千多人全部被俘。 邓愈见常遇春的伤势不轻,一边立即命人救治,一边派人送出紧急军报给应天的朱元璋。 宁国城还有少量守军,他们此时也顾不上了。 邓愈的紧急军报是七月初一下午发出的,送信的军士连夜赶路。第二天上午,军报就送到了朱元璋手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招降朱亮祖 朱元璋看了这个紧急军报也是大吃一惊,宁国守将朱亮祖被擒,自己这边的主将常遇春身中三箭,宁国城内还有少量守军。 朱元璋一分析,这情况紧急呀! 对于朱亮祖这个人,朱元璋还是十分了解的。 当初镇守太平的诸将中,也就这家伙还有点战斗力。因此,朱亮祖兵败投降后,朱元璋仍让他统其旧兵。 可这家伙竟然暗地里跟张士诚眉来眼去的,后来背叛了他。先是投降了张士诚,后来再次归复元军。 按照朱元璋一贯的作风,这次抓了这厮,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可朱元璋还是觉得这朱亮祖是个军事人才,如果能争取过来,肯定是个大好事。 站在朱亮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如此朝三暮四,也有他的理由。 当初,朱元璋刚拿下应天,四面受敌。与东边张士诚交战最多,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朱亮祖暗通张士诚,也算是他的明哲保身之道。 后来,张士诚在与朱元璋的较量中,渐渐落了下风,朱亮祖再次归元,也体现了一个普通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思想。 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汤和、李善长、徐达一样,对他朱元璋至死追随的。大部分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谁强大就跟着谁。 朱元璋有雄心壮志,他对自己有信心。将来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势必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个朱亮祖似的“墙头草”。 只要能使自己变得强大,那些“墙头草”就会倒向自己这边。能把这些“墙头草”争取过来,为我所用,这肯定是件好事。 这些“墙头草”都倒向了自己,自己的实力就会进一步增强。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墙头草”倒向自己,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等将来坐定天下了,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墙头草”。如果现在就直接表现出对这些“墙头草”的厌恶,那是不利于争取民心、夺取天下的。 想到这些,朱元璋决定立即亲自去一趟宁国。他要说服朱亮祖再次投降。 只要朱亮祖降了,宁国城内的守兵就会跟着降,拿下宁国这块地盘就不用费一兵一卒了,而且还会多接收一些人马。这个账朱元璋算得过来。 另外一个让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劝降朱亮祖的原因就是,这家伙竟然能射伤常遇春。 那常遇春是什么人?那家伙不仅是个战争狂人,也是个武林高手。 当初攻占采石矶,那小子单枪匹马竟然敢闯敌阵,不仅顺利拿下采石矶,而且自己毫发无伤。 没想到以常遇春的身手,这次竟然还栽在了朱亮祖手中。那再次充分说明,这朱亮祖是个军事人才。 朱元璋立即派出快骑到宁国,让邓愈他们看管好朱亮祖,他稍后即到宁国去探望常遇春。 朱元璋去宁国,真实目的是劝降朱亮祖,但打着的幌子却是去探望常遇春。 你看看,这当领导的学问有多深。 朱元璋派快骑到宁国,就是怕常遇春一恼火杀了朱亮祖,他先派人去稳住那边的局势。 然后说自己稍后会到宁国探望常遇春,这多么感人呀! 这是多么好的领导呀! 听说自己的将领受伤了,亲自到一线去探望,这个表面文章做的真是可以。 公元1357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朱元璋排名第一。 朱元璋要去宁国,来回至少也得折腾三、四天。他立即叫来李善长,安排好一些具体事宜。 午饭后,他就在朱文正、李文忠、沐英等一干心腹子侄的护卫下赶往宁国。 朱元璋的信使是七月初三凌晨赶到的邓愈军营。因为常遇春受伤了,邓愈一边命人给常遇春治伤,一边命人严加看管朱亮祖。 邓愈也想利用朱亮祖做点文章,让他去招降宁国城内的守军。 可朱亮祖心中很矛盾。这邓愈只是朱元璋手下一个将领,他来招降自己,他的承诺能算得了数吗? 当初他先是降了朱元璋,后来又背叛朱元璋投了张士诚。再后来,又背叛张士诚归复元军。 这次落在了朱元璋手中,他们还能饶得了自己吗? 如果真是要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让他们自己去攻宁国城,好歹也让他们损失点人马。 邓愈想招降朱亮祖其实也是如朱亮祖所料,他只不过是想顺利地拿下宁国而已。至于拿下宁国后,朱元璋如何处置朱亮祖,那可不管他的事。 反正在邓愈心中,这朱亮祖朝三暮四的,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是在他临死之前,稍稍利用一下他而已。 七月初一下午,随行的军医就开始给常遇春治伤了。 肩头和后背的那两箭都没什么,很容易就把箭头给取出来了。上了点药,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只是腿上那一箭太麻烦了,入皮肉太深,他们没办法取出来。只好截去了箭身的木杆,箭头仍然插在体内。 七月初二,邓愈来看望常遇春,常遇春就叫嚣着要活剐了朱亮祖。 邓愈是常遇春的副将,也不敢当面顶撞,只好说朱亮祖现在正被严密关押。等他身体稍微恢复了,立即安排让他亲自去结果了朱亮祖。只是他现在身体的伤口还没复原,暂时不宜动怒。 常遇春看着自己的伤腿,虽然箭头射入太深,这些随行军医取不出来,他也没有过多担心。 因为他明白还有我呢,当初“三棱透甲锥”我都能给他取出来,何况就是这种普通箭枝呢。 常遇春又问宁国城怎么样了。 邓愈告诉他城内守军仍在顽抗,如果想要攻下,也并非难事,只是得损失一些弟兄。 他的想法是让朱亮祖去劝降这些兵士开城投降,等拿下宁国了再回过头来收拾朱亮祖。 常遇春虽然觉得如此做有些不义,但心中认为朱亮祖这人就是十恶不赦的,对他也不用讲什么道义。 七月初三一早,朱元璋派来的快骑就来探望常遇春了。并告知他朱元璋稍后即到,将亲自前来探望他。 这下常遇春倒是真的被感动了。他不过就是朱元璋手下的一个普通将领,这次受了点儿伤,也没有性命之忧,朱元璋竟然亲临前线来探望他。 常遇春太受感动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朱元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招降朱亮祖的。 七月初三傍晚,朱元璋来到了宁国城外的常遇春军营。 朱元璋与常遇春进行了深入的交心谈心,言语中无不体现出对一个下属的关怀与爱护,常遇春再次被感动了。 朱元璋让常遇春安心养伤。还说他带着部队从镇江打到常州,现在又擒下元军宁国主将,宁国城已成囊中之物。常遇春和他的部队太疲惫了,需要休整。 朱元璋准备让常遇春带部队跟他一起回应天休整。等他养好伤了,再安排新的任务。 不过在回应天之前,朱元璋要见一下朱亮祖,争取让这人归顺了去劝降宁国城的守军。只要宁国拿下了,徽州就在眼前。 常遇春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眼下自己确实受伤了,这箭枝射入体内太深,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先回去休养了。 还有一点不甘心的是,一旦朱元璋去亲自劝降朱亮祖,那一时半会儿就不能找朱亮祖算账了。 否则,他要是私自结果了朱亮祖,这让朱元璋以后的脸往哪里放。 不甘心归不甘心,那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还惊动了吴国公朱元璋大人呢? 朱元璋安抚住了常遇春,立即坐上帅案,让邓愈去把朱亮祖提来。 朱亮祖被押到大堂的时候,身上被绑得结结实实。 朱元璋盯着朱亮祖看了半晌没作声,这只把朱亮祖看得心中发毛。 许久,朱元璋才开口问道:“你是第二次被我抓住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亮祖叹了口气道: “活着的时候,我已经尽力了。 当初在太平被俘时,我确是心有不甘。 后来见你和张士诚交战,你占不到便宜。且从地理方位上看,局面对你不利,张士诚派出一个我的旧相识来说服我,我便带兵逃到了宁国。 再后来,我见张士诚也靠不住,就又归降了元朝。 对于我的一生,无非就是谁强大一些,谁更靠得住一些,我就跟着谁。 有人说我这个人没义气,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也明白跟关二爷一样,至死追随一个人,会留下千古美名。 但是,这种赞誉如果要赔上那些追随我的千千万万的兄弟的性命,我觉得不值。 那些兄弟们把命交给了我,我有责任给他们找个好归宿。 算了,算了,不说这么多了。我已作好了身死的打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恳请元帅大人在我死后,放过我那些弟兄。 他们愿意投降你们的,你们就收下;不愿意投降的,恳请你们放他们回去当个普通民众吧!” 朱元璋干笑了几下道: “我从应天跑到宁国来见你,也正是为了你手下这些弟兄。 那宁国城内还有不少你的部下,如果你能劝他们投降,我保证不杀害你的一兵一卒。 如果他们仍然负隅顽抗,我的大军过境,必让那里无一生灵。” 第三百一十四章 巧制朱亮祖 说完,朱元璋一双眼睛紧盯着朱亮祖,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气。 朱亮祖被这股杀气给震慑住了。他相信朱元璋刚才说的那话,他也相信朱元璋部有一举拿下宁国城的实力。 正如朱元璋所说,宁国城内的人如果能投降,那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投降,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朱亮祖思索了片刻,颤颤巍巍地道:“如果城内守军投降,你真能保证不杀一兵一卒?” 朱元璋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走下帅案,用一把尖刀割去朱亮祖身上绑缚的绳索,说道: “我朱某人说到做到。 如果宁国城内守军投降,我不光不杀他们,我也不杀你。 我还要让你继续带领这些兵马,以后跟着我朱某人一起打天下,怎么样?” 朱亮祖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已经背叛过朱元璋一次,他竟然还愿意招降自己。 朱亮祖也盯着朱元璋看了许久,问道:“元帅大人,你不怕我再次背叛你?”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你背叛我,包括后来背叛张士诚的初衷我能体会。 但我也相信你是条汉子,我更相信我自己有这个实力,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 你即使再次背叛我,也会再次归复我这里。” 朱元璋这番话真是说得霸气十足。 就当时的情形,他只是龙凤政权下面的一方诸侯。元朝比他强大、徐寿辉比他强大、张士诚也比他强大,就是龙凤政权内的刘福通也比他朱元璋强大,但他竟然说出这番话。 后来的历史证明,他这番话的确是霸气外露,而不是盲目自信。 此时,朱亮祖的心中十分矛盾。 朱元璋说了,相信他是条汉子。现在如果降了朱元璋,以后再想背叛他,就无形之中有了一道精神的枷锁。 象朱亮祖这样一个带兵之人,口口声声说为了自己手下的兄弟可以背叛主子的人,如果被别人诟病不是一条汉子。 他以后怎么能让他手下的兄弟对他服气? 朱亮祖心中明白,今日如果降了朱元璋,以后就难得再有背叛的机会了。 但朱元璋真的能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吗? 朱亮祖思索了良久,也找不到答案。 朱亮祖是个粗人,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就眼前的形势而言,投降朱元璋,至少能保下手下兄弟的命,也能保住自己的命。 如果不降,自己肯定是没命了,手下那些兄弟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朱亮祖说道:“那好吧,我明天就去招降宁国城内的兄弟。” 朱元璋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吩咐人准备酒菜,估计朱亮祖这两天也饿坏了。 当然,朱元璋也饿了。朱元璋说要与朱亮祖一醉方休。 酒肯定是要喝的,但是,朱元璋是不会醉的,朱亮祖也是不会醉的。虽然谈判成功,但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是随时提防着对方的。 七月初四一早,朱元璋、邓愈带着两千精兵,与朱亮祖一道,来到了宁国城下。 朱亮祖立即亮明身份,让城上士兵通报,说是让弟弟朱亮元和朱亮宗出来说话。 原来朱家有三兄弟,朱亮祖是老大,朱亮元老二,朱亮宗老三。从最初元朝册封朱亮祖为元帅开始,他的二弟与三弟就一直在军中相随。 此次追击常遇春,朱亮祖让二弟、三弟领兵在城内坚守。可朱亮祖是一去不回,着实把两个弟弟是急坏了。 元老二、朱亮宗二人又不敢派大军出城,怕遭了埋伏,只敢派出几个探子化妆成普通百姓在城外打探情报。 纵使如此,他们也只知道朱亮祖在城外中了埋伏。带出去的五千精兵,死了一千多。其余三千多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俘了,还是逃散了。 至于哥哥朱亮祖,他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这几天红巾军也没派兵攻城,朱亮元和朱亮宗也只好在城内干着急。 现在,大哥朱亮祖突然出现在城下,两个弟弟得了消息立即上了城墙。 在城上,两兄弟确认了大哥的身份。 朱亮祖让他们开城说话,说是已经答应归降朱元璋。 朱亮元和朱亮宗一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即开城投降呗。就这样,朱元璋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宁国。 在宁国城内,朱元璋立即部署了下一步的任务。 七月初五,常遇春带所属部队回应天休整,朱亮祖也带领所属人马随行。 朱元璋说是调朱亮祖去配合冯国用、冯国胜部攻宜兴。邓愈则带兵进驻宁国城,随时注意徽州元军的动向。 其实,朱元璋如此安排,还是十分有深意的。 如果把朱亮祖留在宁国,放在与徽州元军交战的一线,一旦朱亮祖临阵倒戈,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把朱亮祖调到宜兴战场,与张士诚的部队开战,那就不怕他朱亮祖耍什么花样了。毕竟张士诚可没朱元璋这个气量,他如果俘虏了朱亮祖肯定不会饶了他。 如此一来,朱亮祖在与张士诚部的交战中,就只能狠狠地打,不用幻想着还与张士诚来个里应外合了。因为张士诚不会再相信朱亮祖了。 这个部署分派完毕,朱元璋还狠狠地把朱亮祖的两个弟弟夸赞了一番。 说是哥哥被俘了,他们两个当弟弟的一点儿都没乱阵脚,把宁国城守得是好好的。这才给哥哥归降创造了先决条件。 如果他们两兄弟没守好宁国,被我们给拿下了,他们哪还有机会跟我们谈判归降的事情。 其实,这都是朱元璋、邓愈等人不想为了拿下宁国城付出伤亡的代价,哪是什么朱亮元与朱亮宗能临危不乱呀! 可就是这么一番虚情假意的话,说得朱家三兄弟是心里飘飘然的。 谁知,朱元璋话风一转,说是自己军中就缺少他们朱家兄弟这种能够准确研判形势、周密计划部署的军事人才。说是要封朱亮元和朱亮宗两个为行军总管,跟着朱元璋随军听用,随时为他出谋划策。 朱元璋说到这里,朱亮祖才意识到,着了朱元璋的道儿。这哪是什么看重自己这两个兄弟呀,这分明就是让他两个弟弟去朱元璋身边当人质嘛。 一旦朱亮祖有异心,那朱亮元、朱亮宗都得死。 如此一来,朱亮祖不仅担上了再次背叛主子的罪名,更是要担上不顾兄弟之义,害死亲兄弟的恶名呀! 朱亮祖心想,这次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呀! 朱亮祖立即开动脑筋,看怎么能够想个办法不让两个兄弟留在朱元璋身边。 可偏偏这两个兄弟脑袋不开窍。朱元璋一顿迷糊汤一灌,这两小子竟然都双双跪下,说是感谢吴国公大人的栽培。 朱亮祖心中那个气呀!但他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朱元璋立即来个趁热打铁,问朱亮祖对他两个弟弟的安排是否满意。 朱亮祖只好说吴国公大人能够识人用人呗。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白说,反而让朱元璋起疑。 朱元璋让朱亮祖的人马跟着他和常遇春的人马一起回应天,还有另一番深意。那就是有了常遇春的人马在,朱亮祖即使在路上想耍点花招都是不可能的。 常遇春虽然是伤了,但常遇春的部队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再加上有朱文正率领的亲卫队,朱亮祖这点人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回应天的行军途中,朱元璋肯定是带着亲卫队,还有朱亮元、朱亮宗先行,常遇春的部队居中,朱亮祖率部殿后。 如此一来,那朱亮祖还敢怎么样?稍微动一下,两个兄弟必定身首异处。 在宁国城内部署完毕,朱元璋又私下交待邓愈,说是任命他为征南大将军。朱元璋回应天之后,立即派胡大海当他的副将。 下一步的任务就是让邓愈以宁国为依托,稳扎稳打。先夺取徽州外围的旌德、绩溪、休宁等地,最终的目的是拿下徽州。 邓愈当然是欣然领命。 七月初五一早,朱元璋率军回应天。 按照他的计划,他带上亲卫队及朱亮元、朱亮宗兄弟在最前面。 蓝玉没有随常遇春的中军回应天,而是跟常遇春言明后,带着两个随从继续南下到石门来找我。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了,兰儿将我的东西也收好了。 我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我的急诊箱,里面做手术的东西都在,酒泡制的曼陀罗花也有,这我就放心了。 我又问了吴成照,那杆新式火枪收好没有。吴成照说一切准备妥当,这下我就放心了。 本来姣儿已满月了,要是这次走得不是如此仓促的话,我准备把霏儿她们都一起带到应天去的。但这次没办法,只好下次了。 去应天的事,霏儿也跟朱老爷子提过了。虽然曹氏有点不大愿意霏儿离开,但朱老爷子还是极力赞成我们去应天的,曹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知道我第二天要走了,朱老爷子也是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为我们送行。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珠”是谁? 席间,我与朱老爷子和曹氏也谈妥了霏儿她们搬去应天的事情。我打算这次去应天之后,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先雇几个下人,把宅子里好好打扫打扫。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就回石门来,接霏儿、淑儿、兰儿她们一起回应天。 考虑到我们第二天要赶路,当晚的晚宴也结束得很快。 晚宴结束后,朱老爷子叫住我,说是让我去他书房,他有要事跟我相商。 也不知道朱老爷子跟我要谈什么,既然他相请,我就只得跟着去了。 进了书房,朱老爷子让我坐下了,就跟我直奔主题了。 朱老爷子问得很直接。他问我当初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这个“明珠当先”中的“明珠”是不是就是指的应天的朱元璋。 我笑了笑,一时还真不知道这话怎么答。我反问朱升老爷子,他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朱老爷子说,这话是我当初说的,这“明珠”可能是谐音,可以认为是“朱”,但这个“明”字又不知该如何解。 我又问朱老爷子为何有此一问。 朱老爷子笑道: “你让你结拜二哥常遇春主动投了朱元璋。 你结拜大哥沈万三本来在苏州张士诚的地盘上,你也把他拉到应天来做营生。 你是不是就认定了这朱元璋将来会成为天下之主? 不然,你怎么就做出这一系列行为?” 朱老爷子不愧是朱老爷子,我只得以实相告,我认为朱元璋将来是能得天下的。 但我又问朱老爷子,他关心这个问题干什么,是不是准备出山,要去辅佐一代名主,成为一代名臣。 朱老爷子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跟我绕圈子了。 虽然他是窝在石门讲学,但天下之事,他一直是关注着。眼下,朱元璋拿下了宁国,下一步必定会拿下徽州。 徽州城的元军主将名叫八思尔不花,正宗蒙古人。徽州城的副帅叫福童,汉人。 这福童的儿子福迪目前正在石门求学,他跟随朱升学过一些儒家经典后,心中感觉十分苦恼,所以数次向朱升老爷子求教。 这福迪的苦恼主要来自父亲的缘故。他父亲也对他期望很高,知道朱升老爷子是有名的大儒,所以让儿子前来求学。 可福迪自从求学后,为自己的身份深感自卑。 这可不能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要放在现代,他父亲怎么也算是个什么军分区副司令员,那是扎扎实实的官二代呀。 可在那个年代,士农工商才是社会的基本政治排位。 除非是出身书香门第、名门之后,那就是耕读之家算是最高贵的出身了,三教九流的工商之家那是下等人家出身。更何况福迪的父亲是蒙古人任命的官员,这让他在自己的同学们面前十分地抬不起头。 他也曾劝过父亲不当这个蒙古人的官了,可父亲总是犹犹豫豫的。 朱升老爷子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是给福迪作了耐心的思想开导工作。 他告诉福迪,他的父亲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劝他父亲辞官之时,他父亲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说明从内心深处,他父亲还是赞同儿子这番话的。 朱升老爷子也拿自己的例子开导他。说自己也曾经当过蒙古人的官儿,当初辞官之时,也是作过反复的思想斗争。 经过朱升老爷子的耐心开导,福迪的思想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朱升老爷子今晚之所以叫我来详谈,就是觉得这福迪之事还是有文章可作。 如果将来朱元璋真能得天下,下一步朱元璋的部队攻徽州的时候,朱老爷子可以利用和福迪的师生关系,去策反福童。 如果这事儿成功,让徽州能不经历这场战火,不光对朱元璋是一件大好事,对徽州的百姓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弄明白了,朱升老爷子就是怕保错了主子。 他就是想向我确定,这朱元璋保不保得。或许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将来朱元璋请他入仕,他去不去得?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岳父。 我沉思了片刻,说道: “岳父大人,对于这事儿,我是这么理解的。 当今天下,虽然蒙古人的元朝还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但我并不看好他。 我相信您老人家也不看好他,从您老人家辞官的那一天起,您就不看好蒙古人了。 余下的徐寿辉、张士诚、方国珍,包括龙凤政权的实际控制人刘福通都不是那种能够称霸天下的主。” 说到这里,我观察了一下朱老爷子的表情。只见他对我这番分析还是十分赞同的。 于是,我接着说道:“ 眼下,天下群雄,也唯有朱元璋我见他有帝王之气。所以我才让我们结拜大哥和二哥都跟他扯上关系。 如果您老人家准备出山,我强烈推荐您加入朱元璋集团。 对于徽州之事,如能说福童里应外合,甚至是主动投诚,那对徽州民众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但有一点儿,如果是朱元璋派人请您老人家出山,您老人家千万不可前去,除非是他亲自来请。 您老人家是一代大儒,切不可自降身份。” 我这一番话说出来,朱升老爷子是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问道:“如果朱元璋亲自来请,他向我请教治国平天下之策,我该怎么回答更为妥当呢?” 我笑了笑道:“当年,我与您老人家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曾经说过重要的一点,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否还记得?” 朱升老爷子仰天思索片刻,道:“记得你当初说这乱世之中,要想得天下,不可急着称帝。” 我笑道:“对,就是这个!” 朱升老爷子道:“那要是朱元璋问我,我总不能说,你不要急着称帝就行了,这算什么治国平天下之策?总还得说点儿别的吧!” 我笑道:“那别的无非就是先多来点实惠的,多抢点地盘,多招点兵马,多积攒点粮食呗!” 朱升老爷反复揣摩着我的话,说道:“多抢点地盘,多招点兵马,多积攒点粮食,多来点实惠的……” 良久,朱升老爷子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个口号怎么样?” 我心中暗笑,嘿嘿,这不就是历史书上的那句著名口号吗?我赶紧说这个平天下之策定得好,通俗易懂,又能切中要害。 随即,我问朱老爷子,这次这么爽快地答应我带霏儿她们搬到应天去,您老人家是不是也打算去应天了。 朱老爷子听了我这话,只是笑而不语。 良久,朱老爷子说道:“贤婿,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明珠’的‘明’字究竟作何解,难道就是为了配这个‘珠’字吗?” 这次我也就不跟朱老爷子绕圈子了,我说道: “现在朱元璋的封号是吴国公,如果将来朱元璋要定国号,肯定首选‘吴’字。 到时候,您老人家一定要极力阻之。 其一,这‘吴国公’是龙凤朝廷所封,如果朱元璋想一统天下,用‘吴’字不合适。 其二,春秋战国时期有吴国,三国时期有吴国,但这两个吴国国运都不长久,所以‘吴’字作为国号不吉。 其三,‘吴’字谐音‘无’字,吴国就是无国,吴朝就是无朝,那就更不吉利了。 您老人家要是说上这番言论,再加上您一代大儒的身份,朱元璋一定打消定国号为‘吴’的念头。 那么,他必定会问您老人家定什么国号合适。 您老人家就说定为‘明’。 这‘明’字拆开就是‘日’和‘月’,代表着驱逐挞子、恢复汉人江山的决心是‘赤子之心,日月可鉴’。” 朱升老爷子念叨着:“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好,这个口号提得好。国号定为明,那就应了‘明珠当先’的那句偈语了。” 我又提醒道: “这朱元璋当初拿下应天之后,就准备上龙凤朝廷请‘吴王’的封号。 您老人家如果当了他的谋士,一定要让他谨记‘缓称王’这句话。 另外,如果您老人家去应天,提前派人通个消息,应天的宅子我都替您备好了。您老人家来之前,我好派人前去打扫打扫。” 朱老爷子也不跟我客气了,只说这事让我费心了。 从朱老爷子书房出来,我先去了霏儿那里。毕竟这走得太急,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我都得去告别一番。 霏儿见我来了,十分吃惊,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去思淑和兰儿那里,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笑道:“正是因为明天要走了,所以今晚得来跟你辞行嘛,聆听一下夫人的教诲,看夫人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霏儿扑哧一笑道: “去去去,别没个正经的。待会姣儿要睡觉了,你快去思淑或兰儿那里吧。 等你处理完应天的事,就该回来接我们了,也分别不了几天。 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霏儿如此说,我就从那里出来,去了思淑那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取出箭头 思淑早锁上了门,也熄了灯,也不知道小季牦睡着了没有,我轻轻敲了敲门。 许久,门开了。思淑披着衣服站在门口,轻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不去兰儿妹妹那里,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季牦刚睡下。” 我也压低声音道:“就是想着明天一早要走,来跟你道个别。” 思淑小声道:“你这次是去给二师兄治伤,我还能不理解呀!快,早点去休息,明天早上还得起早赶路呢。” 我故意凑到思淑耳边,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思淑也只得把嘴凑到我耳边,正准备开口说话,我一扭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小嘴。 思淑“呜,呜,呜”了半天,才把我推开,说道:“没正经,讨厌死了。快走快走,别把小季牦吵醒了。” 说完就轻轻关上了门。 从思淑那里出来,我当然是直奔兰儿房间。兰儿房间还亮着灯,我一推,门也没锁。 兰儿见我来了,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明白,她是舍不得我离开,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轻拍着兰儿的背,说道:“兰儿,我这次去应天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接你们的,你在家要乖,要多帮霏儿和淑儿带带小季牦和姣儿。” 兰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了。 我逗她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呀?” 兰儿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就好!” 我勾着兰儿的小下巴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来,来,来,让相公好好疼疼你。” 说完我就朝兰儿身上压过去……(此处略去六千三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们六人上路了。霏儿她们都是起了个大早,为我送行。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我们终于赶到了常二哥的家里。 蓝玫他们已搬进来住了一个多月了,见我来了,赶紧让我去看常二哥的伤口。 常二哥卧在床上,见我来了,也是格外高兴。 我先看了腿上的伤口。这箭的确射入很深,箭尖肯定是顶到腿骨了,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损伤。 不过即使有损伤,问题也不大。因为骨折的地方,只要固定好不乱动,经过一段时间,会自动长好的。 眼下的关键,就是帮常二哥把这个箭头取出来就行了。 随行宁国的军医没办法取出这个箭头,回了应天,大夫也没办法。 毕竟受条件限制,那个年代的大夫都是中医,没有几个会手术的。顶多会接个骨,治个跌打损伤的就十分了不起了。 当时是七月的天气,还比较热。好在常二哥受伤后,即时就医了。 那些郎中虽然没办法取出箭头,但还是给伤口旁边上了些药,每天也喝些有消炎作用的中药。 目前来看,发炎不是特别严重,比我第一次给他取“三棱透甲锥”的情况好多了。 看看天色还早,这个箭头是越早取出来越好。我立即让蓝玉他们几个帮忙,迅速帮我准备东西。 首先这酒得有,棉球得有。我先给常二哥灌了一碗酒泡曼陀罗花。渐渐地,常二哥就陷入昏睡状态。 紧接着,我用酒将手术用的几个器械都消了毒。在常二哥伤口周围都用棉球沾酒擦拭了一遍。 常二哥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曼陀罗花起作用了,可以手术了。 整个手术过程十分的顺利,也就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我就将这个箭头给取出来了。 然后我又对伤口做了一些处理,缝了线,上了药。考虑到天气热,这伤口也不算太大,就不用包扎了。这样更透气一些,伤口不会发炎,愈合得也快些。 这腿上的伤口处理完之后,我又看了一下常二哥后背和肩上的伤口,一切都还算好,没什么大的问题。 搞完这一切之后,我让蓝玉派几个人,全天候守在常二哥身边,他有什么需要,确保能够及时得到处理。 蓝玫说她来照顾就行了,不用麻烦别人。 我说不行,她这要带两个孩子,任务也很重。还守着常二哥的话,累坏了可不好。 我安慰蓝玫,现在给常二哥派人照顾,就是防止他夜里醒了,想喝口水、吃点东西、上个厕所什么的,没人照顾。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蓝玉也一个劲儿地劝姐姐,让她不要太操劳,这些事情他会派人搞定的。 蓝玫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我笑道,这次真要谢,就谢蓝玉就行了。还是他机灵,直接去石门找我。要是先回应天,发现应天的大夫搞不定,又跑去石门,这一来一回地折腾,就要让常二哥多受几日苦。 从常二哥家里出来,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去了郑有功那里。 郑有功、马振宇见了我并不奇怪,因为他们知道我近日会回应天来给常二哥治伤。二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当家的伤怎么样了? 我让他们都放宽心,这箭头已经被我取出来了。但常二哥不休养个半年,肯定是不能上战场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郑有功告诉我,这联络点的改扩建工程也已经完工了。就在常二哥回应天的前几日,杜黑子刚带着人回了锥子山。 因为今天天色已晚,他也来不及带我参观,说明天白天去探望常二哥之后,带我好好把这新的联络点参观一番。 第二天一早,郑有功、马振宇都跟着我去探望常二哥。我们去的时候,常二哥已经醒了,精神状态好多了。 没多大一会儿,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他们几个也都过来探望。见常二哥没有大碍了,大家也是先后告辞了。 为了不打扰常二哥静养,我也就不在他这里多待了。否则他老想着跟我说话,这不利于他的伤口恢复。 我跟着郑有功回联络点。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我们鸟瞰了整个联络点的远景。虽说算不上多气派,但那规模还是相当可观的。 我告诉郑有功,派人跟和州的张怀德联络一下,下次沈大哥的私盐可以让他们送一部分到这边来。毕竟应天是个大地方,下一步私盐的市场还是挺大的。 在远处看完,郑有功又带我进联络点每个房间和仓库都转了转。我看了还是很满意的。 郑有功告诉我,这几天,马振宇正在和陈元贵办理一些我和沈大哥这边产业的交接事宜。等马振宇那边弄清楚了,他也准备和陈元贵交接一下咱锥子山这边产业的事情了。 听郑有功说到这里,我对目前的工作进展情况也是十分满意的。 接下来,郑有功也介绍了一下应天联络点试编滚动预算的一些基本情况。 郑有功表示,这个数据只能是大致估算,实际工作中,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变动。 我也明确地告诉他,这个预算肯定也只是一个大致估计,目的就是为黑石岭中印制伪钞提供一个依据。 能够做到精确更好,如若不行,只要数据相差不是太离谱,也没多大关系。 郑有功听了我这话,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下午,我又去了金大富、陈元贵那边。 只有金大富在,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都与马振宇一起去外面现场看地界去了。这些产业的交接,肯定得把具体情况都弄清楚。 金大富告诉我,我回石门的这段日子,李善长修建应天新城工程的进展很快。 现在新城墙的主体工程都已完工,只有少部分人员在进行一些扫尾工作。另外,大部分人员都投入到吴国公府的修建工程中了。 李善长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买过一些地,但量都不是太大。基本双方的气氛也是十分友好,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听金大富介绍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提起这李善长,明天得去拜访他一下。 晚上,我又去看过常二哥的伤口,基本还好。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拜访李善长。 这次运气不错,李善长正在府上处理公文。 李善长见我来了,让府中的人招呼我喝茶,他先处理几件事情后再来跟我聊聊。 也就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李善长打着哈哈过来了,说是不好意思,让我久等了。 我也是寒暄几句,说是一大清早就过来打扰他,十分不好意思。 寒暄过后,我们就开始步入正题。 我们先是聊了新城的建设,我对李善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把这个大工程安排得如此妥当表示深深的佩服。 李善长表示,这个新城的建设一切都还顺利,在征用土地这方面,我们也作了不少贡献。另外我们借给他的银两,也解决了他这边流动资金不足的问题。 按照朱元璋的计划,这新城及吴国公府建设好之后,李善长必须将手中购置的城内的土地,做一个详细的规划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想在新城内多建些房舍。一来是一些机构办公需要,二来是驻军需要,三来也是准备以后奖赏给立了功的将领大臣。 如此一来,又少不得要麻烦沈大哥和我们锥子山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李善长的请求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中又是一惊。 不会是李善长又想打我们城内土地的主意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得小心些,不能着了这家伙的道儿。 我笑着说道: “李大人太客气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作主的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好。 我做不了主的,我去跟沈大哥,跟锥子山的刘聚大哥好好沟通,力争我们双方的任何交易都是最优惠的价格。” 我之所以如此说,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万一李善长一张嘴就找我买大量的土地,我就说这事儿事关重大,我得与沈大哥与锥子山的刘聚大哥商议。 他们一个在苏州,一个在锥子山,就算真去商议这一来一回也得不少时日。 这种事情拖一拖,情况随时会发生变化,很多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李善长听我说到这里,也是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胡兄了。 我说的这事,主要就是原计划新城和吴国公府修好之后,就陆续调集资金,归还你们的借款。 本来是预计两年之内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可吴国公大人说新城建好之后,还有后续工程。如此一来,欠你们的银子,只好请求你们再多宽限些时日了。 不过,这利息我们肯定是照算。只不过这利息按照市价是低了一些,只好让你们几位兄弟吃点亏了。” 我一听原来是这还银子的事,那都好说,我就怕李善长惦记我们的地。 但这事儿我不能立即就答应他,得作出假装为难的样子,否则这哥们儿最喜欢得寸进尺了。 于是,我假装皱皱眉道: “是这样啊!这事儿我还真拍不了板。 毕竟这银子大部分是我沈大哥出的,只有少部分是咱锥子山的。 咱锥子山的这点银子,我倒可以提前给你保证。事后我去给刘聚大哥说说,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沈大哥那边不好说。你也知道他就是一个生意人,七万多两现银,这绝不是个小数目,一借就是这么多年。 唉,这还真不好办。” 李善长见我犯难了,立即说道:“胡兄啊,这次你无论如何要给沈兄好好说道说道,一定要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我再次唉声叹气的,假装这事儿很难办。趁着这个机会,我得先摸摸朱元璋、李善长的底。 我说道:“那你们这次在城内新建一些房舍,准备搞多大规模呀,你手中的地全部用光吗?” 李善长笑了笑,道: “那怎么可能?那得建多少房子呀? 吴国公大人也给我交了底,城内的军营也不宜过大,预备修建两处,每处约占地一百亩。 各官员的办事衙门估计得修建三十余处,总共占地不超过两百亩。 另外修建一些预备奖赏给将领大臣的宅子一百套,占地约两百亩。 总共也就是六百亩地的工程,还不及我们掌握的城内土地的一半儿。” 听到这里,我心中有松了一口大气。只要在这土地上不打我们的主意,其余的都好说。 我故意问道: “这六百亩地的建设,也确实是要不少的花销。 估计这两年,吴国公除了打仗的钱,其余的都得用到这建设上来了。 那估计还沈大哥的钱的确不是两、三年之内能搞定的事了。” 李善长笑道:“就目前来看,财政方面的确是很困难。但我已给吴国公大人提了些建议,吴国公大人也已同意。六百亩地的建设完工之后,不出两年,绝对能扭转整个财政局面。” 我“哦”了一声,假装吃惊地问道:“你有什么妙计?” 李善长笑道: “哪是什么妙计啊!这还是你们给我的启发呢。 我给吴国公的建议就是,这六百亩地的建设工程完工之后,这应天新城之内绝对是一番新气象。肯定是有不少人准备在应天置块地、建个宅子什么的了。 那个时候,这城内的地绝对比现在翻好几番。我们就可以把手中余下的地慢慢卖出去。 如此一来,填补这几年的财政亏空那是绰绰有余了。不光我们这边能赚一笔,你和沈兄这边、锥子山这边都是有钱赚的。”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也是哈哈大笑,道:“如若真是如此,那我就代表沈兄、代表锥子山的兄弟先谢过李大人了。” 李善长道:“这个别谢我,要真能有这一天,这就叫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眼下咱欠钱这事儿,胡兄一定要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表态道:“为了咱大家的长远利益,这事儿我亲自去跟沈大哥谈,我一定尽最大努力,争取给李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善长听说我愿意出马了,立即说道:“那好,只要胡兄肯出面,沈兄那里绝对是没问题。” 接下来,我们又聊到了战事的问题。 上次我离开应天之后,李善长立即去了常州,听取了徐达和汤和关于拿下江阴的整个作战计划,并实地进行了查勘。 李善长认为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很大,就迅速回应天向朱元璋报告。 朱元璋立即命令徐达、汤和按计划行事。 果然,徐达顺利地拿下了江阴。 拿下江阴之后,张士诚在太湖西边的兵力逐渐收缩,如此一来攻击宜兴便有机可乘。 朱元璋立即命令冯国用、冯国胜兄弟进攻宜兴。 同时,攻击宁国的机会也显现了出来。 虽然宁国的朱亮祖归顺了元朝,但宁国的北面是朱元璋的部队,东边是张士诚的部队。 可以说在宁国这里,就是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谁先进攻,谁不一定能捞着便宜,反而会便宜第三方。 比如朱元璋攻宁国,即使拿下宁国,也会与朱亮祖搞得两败俱伤。张士诚的部队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后来个坐收渔人之利,把朱元璋和朱亮祖的部队都收拾了。 同理,如果张士诚率先进攻宁国,朱元璋部一样可以讨到便宜。 所以三方除了小打小闹,都是大部队按兵不动。 徐达拿下江阴,就打破了这个战略平衡。 张士诚立即命令西线的部队向后收缩,要确保苏州的安全。 如此一来,宁国东边的张士诚部就力量非常薄弱了,朱元璋可以放心大胆地命令常遇春和邓愈进攻宁国了。 常遇春攻宁国的事我都知道了。就在常遇春攻下宁国回应天不久,冯国用、冯国胜兄弟就拿下了宜兴。 朱元璋回了应天,立即调胡大海部去了宁国,给邓愈当副将,目标直指徽州。 就在前几天,徐达又送来了一个偷袭常熟的作战计划。朱元璋也已经同意,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徐达拿下常熟的捷报就会传来。 就在朱元璋批准徐达这个攻常熟计划的同时,朱元璋命令耿再成迅速作好攻击长兴的准备。 正好此时朱亮祖部回了应天,朱元璋便让朱亮祖当耿再成的副将,配合进攻长兴。 也就是说,一旦徐达拿下常熟,耿再成拿下长兴也就不远了。 东南边的邓愈、胡大海部拿下徽州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特别是这胡大海,因为是郭子兴的旧部,郭天叙死后就不大受朱元璋的重用。这人打起仗来十分凶悍,估计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够徽州的元军吃一壶的。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 本来我是打算在应天再待个六、七天,给常二哥把缝伤口的线拆了就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的。 可现在估计邓愈、胡大海正与徽州元军打得正欢。我如果带着霏儿她们一帮女子和小孩子穿越火线,似乎有点冒险。 不如再等一、两个月。如果真如朱升老爷子所说,他能说服徽州城内的福童投诚,那从石门到应天都是朱元璋的地盘啦!那这一路过来,也不用担心什么危险啦! 我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去趟韭菜山的训练基地,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另外,我也惦记着黑石岭的各项工作。特别是唐家父子给我打造的那杆新式短枪,不知道怎么样了。 同时,我也可以回锥子山看看刘聚大哥,也算给他报个喜,说霏儿生了个女儿,而且霏儿非常赞同这门亲事。 与李善长聊着聊着,就到中午了。饭菜也端上桌了,我当然是不跟李善长客气了。 席间,我也向李善长说明了准备把石门的家眷接到应天来住的事情。 本来这几日就打算回去接的,听他刚才一说,似乎邓愈他们拿下徽州也很快。 我准备再等一、两月,等徽州的战事结束了,至少的战况明朗了,再去接那一大家子,这样安全一些。 如此一来,我就请李善长对于徽州那边的军情能及时给我一个反馈,我好安排去接家眷的事宜。 李善长听我这么说,当即表态,这事儿一点问题没有。 李善长还说我以后把家眷也接到了应天,就不用老往石门跑了。以后他找我什么事,也很方便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颇见成效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之后,我先去了金大富那里。今天凑巧,陈元贵他们都在。 我立即将刚才与李善长谈话的大致内容都给他们讲述了一遍。主要是让他们心里清楚,短期内李善长不会还我们钱了。 同时还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就是李善长准备继续在城内搞建设,他们自己都准备卖地,将来我们的地肯定可以赚大钱。 另外,我也告诉大家,给常二哥拆完线后,我准备回锥子山一趟。从那里返回应天后,我再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来应天。 我也给郑有功打了招呼,让他先帮我物色几个下人。等我从锥子山回来之后,就可以让这些下人到位了。先给我把宅子好好打扫打扫,花草好好修葺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每天去看看常二哥,基本上也没什么其他事儿。 八月初二,我就给常二哥拆了线。刚好那天小常茂也在一旁。拆完线后,我对小常茂说:“小常茂,三叔交给你一个任务。” 四岁的小常茂一脸正经地说:“我保证完成任务,三叔你说是什么任务。” 我笑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年?” 小常茂歪着脑袋道:“知道呀!过年可以吃好吃的,可以穿新衣服呢。” 我笑道:“你知道现在离过年还有多久吗?” 小常茂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告诉他,现在离过年还有五个月。我交待给他的任务就是,过年之前不准他父亲练功夫,更不准他父亲外出去军营。 小常茂道:“那爹爹非要去怎么办?” 我告诉他,你就抱住你爹爹腿,大声叫你妈妈来,叫你外公来。她们来了,你爹爹就不敢走了。 小常茂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那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就我们这一问一答,把旁边的常二哥、蓝玫他们都是逗得直乐。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严肃地跟常二哥和蓝玫都说过了,常二哥这次受伤不轻。虽然现在箭头取出来了,没什么大碍了,但万万不可逞强。不到明年,不能去外面瞎跑。 常二哥也表示让我放心,他自己心中有数。 当晚,李善长就派人给我送来一封短信。 据信中所说,我胡大海去了宁国之后,要求当先锋,邓愈就依了他。这胡大海的确是战斗力不俗,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拿下了旌德县。 嘿嘿,这形势发展真是喜人呀。 八月初三,我就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锥子山。 当晚,我们宿在和州联络点。张怀德也给我汇报了滚动预算的试编制情况,我听了也觉得非常满意。 第二天,我们继续上路。 八月十二日,我们就到了天狼学校。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对我的到来深感意外。 我也给他们好好讲了讲这几个月外面发生的变化。他们听说常二哥受伤了,也是十分担心。听我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才都松了口气。 陈维林他们也给我介绍了这几个月来的训练成果。 每个人的武功肯定是精进了一大截,这要是与普通兵士单挑,一个人同时挑五、六个没有一点儿问题。 同时,一些野外生存、受伤救护的科目训练效果也很令人满意。 也就是刚刚过去这个夏天,他们这帮人在韭菜山一带不下于抓了两百条蛇。 特战队员目前攀爬的技术虽然比不上陈定邦,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最让我满意的是识图用图这一门。据罗仁讲,现在给谁一张地图,把他丢在荒山野岭,他肯定能准确到达图上指定地点完成任务,也能根据不同的地形地貌自己绘制地图。 陈维林还告诉我,近期他们准备按班进行一次实战对抗演练。每个班除了配备火种,不给任何补给。各班可以互相攻击,哪个班坚持到最后,哪个班就获胜。 我一听,这方案不错。 第二天,我观看了一天特战队员的训练情况。可以说这批队员比起四个多月前刚上山的时候,那是有了巨大的进步。 陈维林跟我提起,这批队员准备在年前结束训练,明年这批队员就能派上用场啦! 我觉得这样也行。至于明年是不是继续办一期培训班,这还得回应天之后,与常二哥商量商量。 刘三狗子也给我汇报了试编滚动预算的情况,可以说他这里比起张怀德和郑有功那里就复杂多了。 好在他没什么其他工作。现在天狼学校的后勤保障工作,他基本放手让黄国春在具体负责,他自己只是掌控一个大的方向。 看着天狼学校一切进展顺利,我也就放心了。 八月十四日,我就去了锥子山。我估摸着和刘聚大哥一起过个中秋节吧,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儿女亲家嘛。 走之前,我叮嘱刘三狗子,明天的伙食好点安排,晚上会个餐。 这些兄弟们出门大半年了,也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就在天狼学校大家一起团聚一下吧。 当日中午,我们就回了锥子山,正好赶上饭点儿。 刘聚大哥听说我回来了,格外高兴。杜黑子也在。山上的兄弟眼下最关心的就是常二哥的伤势。 虽然杜黑子是带着人在常二哥回应天之前走的,但常二哥受伤的事情还是很快传回了锥子山。 我将常二哥受伤的情况给大家大致讲了一下。大家知道常二哥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都放心了。 跟山上的兄弟都打完招呼,吃完了饭。我就和刘聚大哥单独拉起了家常。 我将霏儿生了个女儿,取名胡姣儿,以及霏儿同意姣儿与刘才的婚事的事情都讲给刘聚大哥听了。 刘聚大哥是格外高兴,硬是要喊王氏出来认我这个亲家。 我也告诉刘聚大哥,我这次回应天之后,就准备去石门把霏儿、思淑她们都接来应天住。 刘聚大哥也是好久没见过思淑了,每次都对这个小师妹十分挂念。 刘聚大哥一再叮嘱我,等她们来应天了,下次我回锥子山,一定要把思淑和小季牦带回来一趟。他十分挂念她们母子。 刘聚大哥高兴,晚上喊杜黑子等几个老兄弟也过来吃饭。刘聚大哥把才儿与姣儿定下娃娃亲的事也给大家宣布了,众人也是向我们道贺。 席间,趁着大家都在。我又问起了杜黑子这滚动预算编制的情况。 杜黑子也给大家作了个简要的汇报。 目前,已经试着编了三个月了。从前两个月的情况来看,预算支出与最终的实际支出肯定是有差距的。但差距也不是十分离谱,基本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黑石岭中也开始预备着大量造纸的工作了。按杜黑子的说法,从九月份开始,就有的候富贵他们忙的了。 我和刘聚大哥,还有杜黑子议定,这大量印制伪钞估计也是十月份的事情了。这八月、九月的预算及最终执行结果还可以进一步作为参考。 如果还是基本保持在这个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差距的话,以后每个月的印钞量就按预算数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 如此还留下百分之五左右的安全边际。只是后续月份的印钞量是包含上月结存量的。 打个比方,比如十二月的预算支出数是一万贯至正钞,按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印钞数的话,就是说十一月得印刷一万二千贯至正钞。 如果十月底还结存五千贯至正钞的话,十一月份的真正印刷量应该是七千贯。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杜黑子还是安排了丰盛的宴席,让大家过个快乐的节日。 本来还打算着与刘聚大哥一起赏月的,可天公不作美,下午竟然下起了小雨,那只好与大家喝酒了。 八月十六日,我辞别了刘聚大哥和锥子山众位兄弟,带着吴成照、张天赐两个去黑石岭。 到黑石岭的时候都是下午了。 黑石岭中的兄弟也都知道了常二哥受伤的消息,我一去,大家都是问我关于二当家伤势的问题。 我赶紧告诉大家实际情况,让大家不要担心。 我还来不及问他们情况,唐耀祖就递给我一个用布包好的家伙。 我打开一看,这不就是上次我要求他们研制的短枪吗? 这枪比起那长枪,枪托精巧了不少,枪管短了一大截,也没有下护木,其余的构造和长枪几乎一样。 唐世超告诉我这枪和吴成照随身携带的那杆长枪口径是一样的。上次的那些长枪用的铅弹,这支短枪一样可以使用。 我问唐家父子,这枪精度怎么样。 唐世超表示,这精度比起长枪肯定差些,但还算不错,可以让我试试。 唐耀祖熟练地给这枪装上弹药,递给了我。 这短枪总长才五十公分出头,肯定是不能采用卧姿射击了,那就站着打吧。 我右手握枪,左胳膊支在面前,与肩同高,将枪管搁置在左臂上,如此能增加枪支的射击稳定性。 吴成照早在二十米开外放置了靶子。我开始调整呼吸、瞄准、射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枪击中了靶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式短枪 这次也不用让吴成照把靶子扛回来了,我们都走到靶子近前去看。弹着点偏高,威力还是不错,靶子上留下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 这就是立姿与卧姿射击的差别。 卧姿射击的时候,左手抓住下护木,能起到稳定枪身的作用。 而这站姿射击短枪,虽然枪管是搭在了左胳膊上,但枪管并没受到力,火药爆发的瞬间,枪管肯定会发生跳动,弹着点偏高也就正常了。 可这短枪也没办法握住枪管,那手非得烫伤不可。如果加个下护木,是不是会好点儿呢? 当然这个短枪的下护木不可能象长枪那么长了,顶多就十多公分,刚好留出一个手握的位置。 我把枪拿在手中反复研究,仔细观察这安装下护木的方案是否可行。 唐耀祖是个聪明人,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四当家的,是不是给这短枪也加个下护木呀?如果要加的话,我立马去办,这个简单。” 我想反正是试验嘛,不行的话,大不少拆下来。便告诉唐耀祖在扳机前面加上个四到五寸长的下护木就行了。 唐耀祖应了一声,就去办这事儿了。 唐耀祖走了,周定成就开始给我介绍近段时期他们的工作了。 冶炼陨铁正常进行,制作陨铁刀和拉丝软甲的工作也没停下,但他这几个月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唐世超一起研制这新式短枪。 这把短枪也就八月初才基本做好,又经过几天的调试,虽然比不上先前那把长枪,但还算过得去。 我对这把短枪其实也还算满意。如果唐耀祖加了下护木之后,用左手抓住下护木射击能提高稳定性,我就准备以后带着这把短枪了。 那把长枪我准备给陈维林,他们的特战队需要这样的长枪。每次执行任务,如果能派出一两名狙击手,那在当时,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豪华配置了。 唐世超也表示,这几个月虽然主要精力在研制这短枪,但制作弹药的事情也没拉下。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了陆陆续续地制作了一百余枚弹药。虽然离我要求的五百枚库存还有很大差距,但这短枪研制好之后,他们只要能集中精力,也就个把月时间就能补足五百枚的库存。 我心想,反正常二哥至少得明年初才能继续上战场,这弹药的事情可以先不急。 于是,告诉唐世超先把短枪的事情搞定。这弹药的事随着常二哥的受伤,倒显得不是那么急需了。 如果弹药造好了,也可以先让柳怀镜送一批去应天。反正现在常二哥的部队在应天休整。 我还告诉周定成和唐世超,如果加了下护木,这短枪的效果不错,我这次准备把短枪也带走了。长枪我就留在天狼学校。 估计过段时间,罗仁会来黑石岭请他们去天狼学校教学如何使用火器,正好这把长枪就留给天狼特战队员使用。 只是这长枪的弹药我得带走,他们得准备点弹药,到时带到韭菜山的训练基地。 周定成和唐世超听说天狼特战队以后都要配备他们研制的枪支,也是显得十分有成就感,对我的要求也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说着说着,天色就晚了下来。喝酒时间又到喽。 第二天,我先是去谭诚他们那边看了看。 谭诚告诉我,候富贵、陈为俊、谭锦几个这几天都不在黑石岭。他们说是在附近山上转悠几天,看一下各山上桑树的成材情况。 下一步就是去锥子山找五当家,让他派人把成材的桑树枝采伐一些送来黑石岭中,要准备大规模造纸了。 这桑树的再生能力很强,每年砍伐掉一部分树枝,可以令其他未砍伐的部分迅速长出新芽、长成新枝。 如此一来,未来几年,黑石岭都不缺这造纸的原材料了。只是桑树的后期管理得跟上,今冬明春得全面施一次肥了。 我一听这个方案很不错,候富贵他们几个不在,我只好把要交待的事情都交待给谭诚了。 无非就是告诉他们,纸张可以先造好了,放在这里。不过要加强保管,防止生霉和虫蛀。 这每个月我银钞印刷量要按照我在锥子山上与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商定的方案,按预算支出数再加两成印刷,不过上月有结存的一定要计算在内。 谭诚是个聪明人,我给他说这些问题,也不用费什么劲儿。 另外,我还告诉谭诚,要紧盯市场。蒙古人的财政危机是根本无法扭转局面的,加大至正钞印刷量,是他们的必走之路。 加大至正钞的面额,正是加大至正钞印刷量最有效的办法。一旦市场上出现更大面额的至正钞,一定要及时跟进,迅速雕刻铜版,交给陈为俊他们印刷最大面额的伪钞。 谭诚也表示,这一点他会及时跟进的,让我放心。 正说着呢,唐耀祖提着那把加了下护木的短枪来找我了。 我接过枪看了看,还不错。于是,就带着唐耀祖他们去试枪。 这次,吴成照主动来装填弹药,装好后把短枪递给了我。 我还是采用立姿射击的姿势,只是这次不是把枪管放置在左臂上了,而是左手抓住下护木,端起短枪,开始瞄准。 这立姿射击枪身会随着呼吸晃动,射击精度肯定是不及卧姿的。 我慢慢调整呼吸、瞄准、射击,靶子被打翻在地。众人上前一看,弹着点略微偏右,但总体情况还是不错的。 我再次装填好弹药,这次找了个小树杈,将枪管搁置在小树杈上。还是左手抓紧下护木,右手抓住枪托与枪管结合部。 这次感觉稳定多了,毕竟枪管有了外力支撑。再次瞄准、射击。 效果果然不错,虽然距离没有用长枪射击的远,但精度跟我采用卧姿射击的精度不相上下。 就这个结果,我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我也告知了周定成和唐世超,这把短枪我这次带走了。我离开之后,他们可以继续制造这新式火枪,多造长枪、少造短枪。 因为长枪是给天狼特战队预备的,而短枪是我准备留给自己用的。 这日下午,我召集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还有谭诚几个,就当今天下的形势给他们作了些分析。同时,对他们在黑石岭中工作,几乎与世隔绝,表达了我的敬意。 针对大家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想法,我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 用个现代通俗的说法,就是与黑石岭中的兄弟交心谈心吧。 周定成、刘善荣、唐家父子都表示愿意长待黑石岭。他们都是以前在外面受到过迫害的,现在能在黑石岭中过这种安逸日子,而且家眷也在身边,觉得十分满足。 但谭诚表示,他日若有机会,他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毕竟他和候富贵他们几个都还算年轻。 我当时心想,这制造伪钞也就这几年的时间。再过几年,朱元璋消灭张士诚、陈友谅之后,也得发行自己的货币了。在非蒙古人统治区,这些伪钞也没什么作用了。 也就是说,谭诚他们的这些手艺并不是我们日后所必需的了。 据我所知,这朱元璋的明朝还是以银子、铜钱作为流通货币的,并没有发行纸币。 就算是发行纸币,咱也不能跟朱元璋唱对台戏吧。看来以后有机会,还真得让谭诚他们出去走动走动,为他们的将来谋条出路了。 想到了这些,我便安慰谭诚。说这印刷至正钞也就这几年的事情,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元朝就亡了,他们印的至正钞也没用了。 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他们到应天等大城市转转,他们将来想做点什么营生都可以。 谭诚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受用。当即表态,一定完成好我交待的任务。 八月十八日,我们回到了天狼学校。 下午安排的是野外生存技能课,陈维林让一个以前当过采药人的特战队员给大家当教练员,教大家认识野外哪些野菜、野果吃得,哪些吃不得。 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正在商议准备实战对抗演练的事宜。我见他们谈得兴起,也加入了其中。 经过充分讨论,最后大家决定,后天开始这实战对抗演练。 先把三个班放在三个不同的地域,让他们根据地图各自研究该如何机动、如何躲避对方进攻、如何进攻对方,而且他们要自己在野外找吃食。 这是一场综合能力的大比拼,就看谁的毅力更强,谁就能坚持到最后。 这个方案研究完毕后,我让吴成照把长枪交给了陈维林。并告诉他,以后黑石岭中还会造些长枪给他们,弹药下次唐家父子也会送过来。 将来天狼特战队执行任务过程中,都至少有一、两人配备火器。 同时,我也告知罗仁,让他们根据课程的安排,合适调整时间。时间安排好之后,就去黑石岭中请唐家父子过来教大家如何使用火器。唐家父子那边,我已经说好了。 陈维林听说以后天狼特战队还配备火器,这火器的威力他上次也见识过了,当然是兴奋得要命。 第三百二十章 朱老爷子立功了 因为我还惦记着回石门接霏儿她们来应天,所以就决定第二天返回应天了。 八月十九日,我和吴成照、张天赐带着那把用布包好的新式短枪回应天了。 八月二十九日,我们回到了应天。 我先去看了下常二哥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 常二哥也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胡大海在进攻绩溪县的时候,元将八思尔不花亲率精兵从徽州驰援。邓愈早料到了这一招,并设下了埋伏。 此战,不光击退了驰援部队,偷袭过程中乱箭还射中了徽州元军的主将八思尔不花。更加凑巧的是,这八思尔不花还被射中了要害死掉了。 如此一来,元军主力就龟缩到徽州城固守,由城内副将福童指挥整个徽州的元军。 邓愈、胡大海利用元军龟缩徽州之际,一鼓作气,拿下了绩溪、休宁等地。眼下,徽州已成了一座孤城。 听了这个消息,我内心真是一阵狂喜。 看样子,我得立即动身回石门接霏儿她们了。说不定,就这几天,岳父朱老爷子都已经说服了福童开城投降了,只是捷报还没传过来而已。 就算福童没有投降,元军龟缩在徽州城内,一点儿都影响不到我带霏儿他们来应天。 常二哥见我兴致很高,加上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就一个劲儿跟我拉着家常。 我当即告诉常二哥,准备明天就动身回石门,接霏儿她们来应天。 常二哥说要这么急吗? 我说这事儿还是越快越好,现在元军已龟缩在了徽州城,对我接霏儿她们没有任何影响。说不定,我还没回到石门,邓愈他们就拿下了徽州。 常二哥也表示赞同我的想法。他也好久没见过小师妹了,对我去接她们,表示支持。 我当即让常二哥给我安排两辆马车。这霏儿、淑儿、兰儿,还有两个孩子。不出意外,桃儿、杏儿也得跟着来,这必须得有两辆马车。 常二哥说这没问题。她们肯定还有随身东西,两辆马车肯定不够,我让蓝玉给你们预备五辆马车。说完,就叫身边的侍卫去叫蓝玉来。 蓝玉还没来之前,我和常二哥又研究了一件大事。 我先将韭菜山训练基地那批特战队员的训练情况大致给常二哥做了个汇报。常二哥听了也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聊到了正题。就是这批队员年底就会回应天,明年是不是继续选派人手去韭菜山特训。如果要继续训练,那现在就得着手挑选人员了。 常二哥坚决表示要继续派人特训,他说崔道远跟他说过多次,要求下次也加入特战队训练。 既然是这样,他准备让崔道远先去各部物色人选。人选物色好之后,常二哥亲自来跟他们谈话。 正说着这事儿呢,蓝玉过来了。 常二哥立即让他准备五辆马车,配齐随驾人员,明天跟我一道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 蓝玉当即领命,并问是不是还派一个班随行,以确保安全。毕竟这次来的都是女人和孩子,除了三当家的,其余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路上遇见小股土匪和散兵游勇,人多一点,还是更稳妥一些。 我正准备推辞,常二哥说就派一个班,让裴德龙带队。 我想想也算了,这也是常二哥一片心意。万一路上真如他们所说,遇见战败的小股元军。就我和吴成照、张天赐加上思淑和几个赶马车的兵士,自己逃命是没问题,还得保护霏儿她们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我当即对常二哥表示了谢意,常二哥直说我太客气、太见外了。 没多大一会儿,裴德龙也被叫了过来。 常二哥立即给他安排了任务,让他明天一早带上一个班的兄弟跟我回石门去接霏儿她们。 当晚,一切都准备就绪。 第二天一早,五辆马车外加十多骑的队伍就向石门进发了。 因为有马车,所以速度肯定是要慢些。九月十二日,我们赶到了石门。 在回石门的路上,我们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徽州的元军投降了。 我心中暗喜,这次肯定是岳父大人立功了。 回了石门,大家都是格外高兴。当晚的宴席上,朱同给大家讲起了父亲的英勇故事。 徽州元军被围之后,主将福童心中也是十分矛盾。他儿子福迪曾多次劝他归顺红巾军,毕竟是汉人,没理由给蒙古人卖命。 但福童还是显得很犹豫,他主要是有两个方面的担心。 这第一,就是担心投降后,红巾军找他清算。毕竟他以前也算得上是元军中的一员骁将,不然,以一个汉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徽州元军的副将。 第二,八思尔不花虽然死了,但徽州军中的军官仍以蒙古人居多。如果不经过周密谋划,解除一批蒙古军官的兵权,贸然宣布投降,极有可能内部发生火拼,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福童的这些担忧,肯定是不会瞒着福迪,福迪自然又会透露给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觉得福童的担忧也是很有道理。如果要让福童甘心开城投降,自己必须先去见一见这红巾军的主将邓愈。 也怪常二哥受伤不是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常二哥没有受伤,那他肯定是攻打徽州元军的红巾军主将。可他受伤了,朱老爷子就只能去找邓愈了。 好在邓愈军中不全是大老粗,也有些读书人。 既然有读书人就好办,自己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说不定就有一两个能与邓愈军中的人能扯上关系的。 朱升老爷子在课堂上表达了想去拜见红巾军将领邓愈的想法,果然就有学生接招了,说是认识邓愈军中的谁谁谁。 那这一切就好办了,朱升老爷子于八月十九日带着福迪和几个学生去了邓愈军营。 通过这几个学生的穿针引线,朱老爷子顺利地见到了邓愈。 当时的邓愈虽然才刚满二十岁,但已初显儒将的风度。 这主要与他的出身有关,邓愈的父亲原本是乡里的团练,相当于现代农村的民兵连长吧。 不过现代的民兵连长只是个空头名号,手下是没兵的。而那时的团练手下是有兵的。 虽然家庭出身不算高贵,但比起朱元璋来说,肯定是强多了。所以,年少的邓愈上过私塾,算得上是粗通文墨之人。 后来,各地农民纷纷起义。邓愈的父亲也带着手下的人马投入了反元大业。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邓愈的父亲不幸中箭身亡。邓愈的哥哥邓友隆接过了父亲的兵权,继续反元。 可惜不久,邓友隆又病逝了。十六岁的邓愈就从哥哥手中接过反元的大旗,继续率领乡勇战斗。 邓愈不仅作战勇敢,其谋略也胜过其父其兄。他认为就靠他们手下这点人难以有大作为,必须得投靠明主。 经过两年的观察与分析,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初,邓愈带着人投奔了朱元璋。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邓愈绝对不是个大老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邓愈都能认定朱元璋将来能成大业,这个眼光绝对是一流的。 要是生活在现代,用邓愈的眼光去炒股票,绝对不输巴菲特。 大家要知道,1355年初,朱元璋还是郭子兴的马仔。即使后来郭子兴死了,朱元璋也才在后郭子兴时代排了个“三把手”。 常二哥当时也是在我的极力推荐下才投奔了朱元璋,我可是开了“天眼”的。 自始至终,我都没弄明白,当初邓愈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是怎么就认定了朱元璋将来能成大器的。 有时候,我甚至幻想,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从几百年之后穿越过来的吧? 让朱老爷子吃惊的是,邓愈的部下向他介绍了朱老爷子的身份之后,邓愈竟然立即起身,给朱老爷子行了个礼。 邓愈说自己也曾念过一点书,听说过朱老爷子的大名,今日竟能见到一代大儒,实在是太荣幸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后面的一切也就好办了。 朱老爷子也就直说了,说现在徽州元军的主将叫福童,是汉人。而且他的儿子福迪正是自己的学生,现在就在这里。 福迪想劝父亲投降红巾军,可福童还是有些担忧,怕红巾军将来找自己清算。 因此,朱老爷子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让邓愈作为红巾军攻打徽州的主帅,能给表个态。只要徽州元军投降,就不为难这些降兵降将。 邓愈一听,心中大喜,没想到这好事儿还能找上门。 他当时又问了朱老爷子和福迪一些问题,以确认了福童确实有投降之心。 同时,他也当着朱老爷子及福迪的面,对天发了誓,说一定不会为难投降之人。 邓愈亲自修书一封,让福迪带给他的父亲。并说,如果在解决八思尔不花的残余势力上,需要他们红巾军配合的话,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有了邓愈的表态和亲笔信,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从邓愈军营里出来,朱升老爷子一行就直奔徽州城。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迁居应天 徽州的元军依城固守,戒备森严。自从邓愈大军压境,城门就关闭了,外面的人不准进去,里面的人不准出来,除非是有主将的批准。 朱升老爷子一行离城门还老远,城上的兵士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好在朱老爷子的几个学生都还年轻,身手敏捷。再加上离城很远,立即拉着朱老爷子找了个遮挡物,避过了这阵乱箭。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虽然福迪也在,但离城太远,喊话城上的人也听不见。 最后还是几个学生四处找了些木板当盾牌,掩护着向徽州城靠近。城上虽然还是射箭,但箭都射在了这木板上,没伤着人。 只到离城较近了,福迪才借着木板的掩护向城上喊话。 那城上的兵士见这几个来人都一身文人打扮,似乎不象是敌军的探子,其中一人还号称是主帅的公子,便停止了放箭。 但他们也没法确认这来人的身份,不敢贸然放这几个人进城,只好层层向上报告。 好在当时徽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这城外的突发情况向上报告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报到福童那里去了。 福童可是知道自己儿子就在石门求学的,现在自己被围,他从石门过来找自己,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福童立即带人上了城墙,远远看去的确象是儿子福迪。福童在城上喊了几句话,便确认了儿子身份,立即命人开城门,将儿子带了进来。 福童听说儿子把老师朱老先生都带来了,立即向朱老爷子行了礼。 众人都散去之后,只剩下福童父子及朱老爷子师生几个。 福迪则把先生带着他们几个学生去见红巾军主将邓愈的事情就讲给父亲听了,并把邓愈写给他的亲笔信也交给了他。 福童看了信,又问了大家一些问题,说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就安排朱老爷子他们先住下了。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福童终于决定投降。但投降之前,肯定得有一番动作,必须稳住徽州的局面。 福童先找了自己的几个死党开了个会,这些死党肯定都是汉人无疑。 这次会议是一次重要的会议,朱老爷子及其几个学生都应邀参加了会议。 会议就如何分散瓦解八思尔不花的残余势力进行了密谋,给各参会的军官也都分派了任务。 九月初一,福童主持了徽州元军的一次高级军事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福童对徽州城内的兵力部署进行了一番调整。派出两股蒙古人率领的元军各两千人去城外的险要之地驻守,号称与徽州城互为犄角之势,可以有效地防御红巾军的进攻。 这两支元军的主将都是蒙古人,其兵员构成也是以蒙古人居多,基本上都是八思尔不花原来的嫡系部队。 福童的计划是把这两股人马支到城外,然后将他们的防御情况透露给邓愈,让邓愈解决了城外这两支元军人马。 其余城内的八思尔不花残余势力就由福童自己来解决,只要这几股势力解决掉了,徽州就可以平稳地实现与红巾军的交接了。 那两个准备带兵去城外驻守的蒙古将领还蒙在鼓里,他们还真认为福童的这个防御计划不错。 一旦他们在城外受到攻击,徽州城内的人马会立即驰援,前后夹击红巾军。如果徽州城受到攻击,他们也可以从后面攻击红巾军。 这四千元军支派出去之后,福童立即派亲信护送朱老爷子的两个学生去了邓愈军营,给邓愈通风报信。 福童在给邓愈的密信中提出,让邓愈偷袭这城外的元军,徽州城内的元军是绝对不会驰援的。 邓愈相信福童是真降,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和胡大海各带了三千精兵深夜去袭击这两股城外的元军。 中军则驻守在这两股元军回徽州城的必经之道上,一是截断这两支元军的退路,二是密切监视徽州城内的元军,防止福童耍什么花样。 这两支元军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天刚刚驻防到这里,晚上就有红巾军来袭营。 因为对方是偷袭,自己在明处,敌军在暗处,他们也不知道红巾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就乱了。 这两股元军只好派人回徽州城去请援兵,但这派回去的人早被邓愈埋伏的人给收拾了。 那两支元军一看援军迟迟不来,都慌了,立即向徽州城撤退。 这一撤退,部队就崩溃了。 邓愈和胡大海带着人追着他们的屁股一路猛打。眼看着离徽州城不远了,不少元军正在庆幸马上就安全了。前面突然又冒出大股红巾军,这下元军的混乱景象是可想而知了。 可惜了这两支八思尔不花的嫡系部队,除了极少数人溃散逃脱了,绝大部分人被歼灭。 与此同时,福童知道邓愈在城外动手了。不少城内的蒙古将领得知城外的部队遇袭,纷纷请战出城驰援。 借着这个机会,福童召开了一个紧急军事会议。会议召开之前,福童早让心腹在帐外埋伏了大量刀斧手。 元军将领深夜听说主帅派人来请,要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也是先后陆续到场。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好多人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只要进来的是蒙古将领,那些刀斧手不问青红皂白,先拿下再说。 所以直到人员基本来齐之后,蒙古将领都被制住了。一些色目人和一些非福童亲信的汉人将领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福童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当即宣布,城外的那两支元军被红巾军打败了。 现在红巾军大军压境,做垂死挣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何况大家都不是蒙古人,没理由为蒙古人卖命。 如果大家愿意跟他投诚,他保证大家以后还是能过这种手下有兵、桌上有酒有肉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投诚的,可以解甲归田。 但这些蒙古将领都必须杀掉,以显示我们投降的决心。 随着福童一声令下,那一干被制住的蒙古将领都已人头落地。 都这个时候了,其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都纷纷表态,愿意跟着主帅投降。 也就是九月初二的上午,邓愈顺利地完成了接收徽州城的工作。 捷报传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七了。 邓愈在给朱元璋的报捷书中,专门提到了福童投诚一事,建议朱元璋好好褒奖福童一番。 朱元璋当然也不会吝啬这点奖赏。不过还是老规矩,福童的人马得调到常州,配属给汤和。 众人听了朱同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述,也是直夸朱老爷子勇敢,竟然敢冒着箭矢进徽州劝降,真是太拼了。 说完了徽州的战事,我们就谈起了此行的目的。 众人见我此次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车,也知道我是来接霏儿她们去应天的。 除了曹氏有些舍不得女儿,其他的人都还好。 特别是朱老爷子,一直是笑而不语。他心中清楚,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去应天的。 众人在石门收拾了几日,九月十六日,我们的队伍就出发了。 目标:应天。 思淑、兰儿她们几个也都是好久没出过门了,一路也是兴奋得很。 因为路上带着两个小孩子,特别是姣儿才三个月,所以速度不快。 一路上也十分太平,直到十月初二,我们才回到了应天的宅子。 家里的仆人,郑有功早给我们安排好了。霏儿、思淑、兰儿在宅子里转了又转,都是十分满意。 到了应天,大家去看望常二哥,那是少不了的。 常二哥与思淑也是好久没见过面了,师兄妹坐在一起,也是聊了好久。 以前在锥子山,思淑跟蓝玫也很要好。这次都来了应天,少不得今天我去你家串门,明天你来我家串门的。 李善长这边的新城扩建工程早已完工,新吴国公府的修建工程也已接近尾声。不过,明年还有得他继续忙的,还有六百亩地的工程建设任务呢。 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陈元贵已与马振宇做好了交接。有金大富在这里掌控局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锥子山的产业,郑有功也已全盘接手。 也就是说,现在我如果想出门,随时可以带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个。 只是罗仁、陈定邦两个明年还得继续待在韭菜山。第二期的培训我与常二哥也敲定,就在年后就进行。 杜黑子也传来好消息,黑石岭中已经开始大规模造纸了。一切似乎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在继续前进,好一派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 在应天待了一个多月,我想去一趟锥子山。主要是上次刘聚大哥交待,等思淑回应天了,带她和小季牦上山去看看他。 另外,我想去天狼学校看看,这批队员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这个校长是不是要出席个毕业典礼什么的。 这天上午,我与思淑正谋划着这事儿。预计这一来一回差不多个把月,最迟十一月下旬得出发,好赶回应天过年。 第三百二十二章 傅友广拜年? 忽然桃儿跑过来告诉我,说兰儿这几天似乎是不大舒服,吃饭也没胃口。 这几天,我白天老是往郑有功、金大富那边跑,晚上也没宿兰儿那里。她只说身体不方便,我也没在意,基本上都宿在霏儿和思淑那里。 这下,桃儿说兰儿似乎是病了,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我与思淑立即去了兰儿房间。兰儿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好。 我问兰儿怎么了,她只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吃饭,吃了就想吐。 这不吃饭,肯定就没精神。 我摸了摸兰儿的额头,也不发烧,也没有咳嗽、流涕等感冒症状。 看样子,是不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虽然我学过医,但我学的是西医,得借助现代的医疗器械和一些化验诊断设备,才能确定病人的病情。 在当时,可没这个条件,也没办法抽血,看一下各项指标。 因此,只能请大夫来了,别人好歹会把个脉,比我还是强那么一点。 思淑忽然来了句:“兰儿妹妹不会是有喜了吧!” 我一听,还真有点儿道理。我也没有试纸可以验尿呀,只能请大夫来把脉了。 我立即支使人去请大夫,不大一会儿就来了个郎中。 他给兰儿把了会脉,就说恭喜我,我又要当爸爸了。 嘿嘿!这可真是大好事儿! 我立即给了这郎中喜钱,抱住兰儿狠狠地亲了一口。 搞得思淑在一旁埋怨了我大半天,说我平常粗心大意的,也不多关心兰儿。 我当即表示,诚恳接受批评。 兰儿怀孕的消息是迅速传开了。常二哥、陈元贵、金大富、郑有功他们都是向我道贺。 如此一来,去锥子山的计划就只能推迟了。我这个天狼学校的校长去第一期培训班毕业典礼上的讲话稿也不用写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陪伴兰儿身上了。 霏儿、思淑都是过来人,没事儿也过来陪陪兰儿,给她讲些怀孕的经验。 渐渐地,兰儿的饮食正常了,脸上的气色也好多了。 十二月中旬,陈维林率领的天狼特战队回到了应天常二哥的军营。 明年开春后去韭菜山接受特训的人员也基本定下来了,第二批确定了三十名人选。 因为陈维林得继续回韭菜山担任特战队队长兼教练,第一批毕业的特战队员,得找个领头的。 经过常二哥、陈维林和我一番商议,任命赵忠义为天狼特战队第一分队分队长。下辖第一批参与特训的三个班,赵忠义同时兼任第一班班长。 以后每一批就是一个分队,确定一名分队长,都统一归队长陈维林指挥。 因为陈维林明年还得回锥子山,所以,陈维林不在的时候,这第一分队就直接归常二哥指挥。 李善长也是不辱使命,在十二月初就将新吴国公府的工程全部完工了。他索性给大家放了个假,让大家过完年继续开工搞那六百亩地的建设。 耿再成在朱亮祖的配合下,也顺利拿下了长兴。 徐达在汤和与福童的配合下,杀了张士诚一个措手不及,拿下了无锡。 至此,当初徐达的战略部署全部实现了。 张士诚的苏州被朱元璋从北面和西面两方压境,形势的发展对朱元璋更加有利。 应天的地价、房价也是随之上升。 应天新城内已不分什么良田、中田了,反正别人购置了肯定也不会拿来耕种,在当年年底的价格基本上维持在二十五两银子一亩。 按照我们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等李善长那六百亩地开工建设完成之后,这地价再翻一番也不是梦。 至于新城周边的地价,也是涨了不少,这良田都涨到了十五两银子一亩。 就在我与霏儿、淑儿、兰儿筹谋着在应天的新家如何度过一个快乐、祥和的春节之时,安庆的傅友广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腊月二十四日,傅友广亲自到了应天来找我。 我听见下人通报说是安庆的傅友广来拜访我,我还琢磨着这傅友广也太客气了,知道我搬来了应天,来给我拜年呀? 我走到院子里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傅友广带着十多个弟兄,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子,也不知道这轿子里装的什么? 按说要给我拜年送点礼物的话,也不至于用轿子装过来吧! 但傅友广好歹也算是我的一个好兄弟,我只好把他迎进大厅里,命人看坐沏茶。 傅友广也不客气,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我正准备与他寒暄几句,傅友广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胡大哥,我这次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而且是件怪事,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听傅友广这口气,我就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小事,立即带他进了书房。 我关上门,刚落座,傅友广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告诉我,那个轿子里装抬的是一个人。但这人具体是个什么人他也说不清,但他敢断定这人是个重要的人物,而且不是汉人。 我一听这话,心中就纳闷。是个重要人物,又不是汉人。难道是蒙古人? 除了蒙古人,还能有什么人是重要人物? 我将这个疑问抛给了傅友广。 傅友广信誓旦旦地说,这人也绝对不是蒙古人。 他这么一说,我彻底是搞不懂了。不是汉人,不是蒙古人,他还说是个重要的人物。我让傅友广把此事给我好好说清楚。 约二十多天前,黑蛟帮的小喽啰发现安庆守军在追杀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最初有十多个,个个都身手了得。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 傅友广得到这个消息后,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但派人暗中跟着这个人。 后来,这人身受重伤,被追得走投无路,眼看着要被徐寿辉的人给拿住了。傅友广让人救下了这人。 救下这人之后,他便追问这个人的身世来历。这人说汉话说得十分僵硬,不过勉强能听懂。 他说他是什么南方大陈国的右相国,是大陈国第五代君主陈明宗的第三子。 今年年初,其父亲病逝。大陈国的国王,也就是他的亲弟弟,派他到元朝上表,通报其父亲已死亡的消息。另外也顺便向元朝朝贡。 可谁知这路人马走到江夏的时候就被人追杀,一路顺江而下被追到安庆。 与他同行的上百个好手,全部被杀,朝贡的物品全部被劫。 眼看着自己也将身死,没想到傅友广救了他,所以他再三向傅友广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傅友广对他的话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搞明白。哪里来的什么大陈国,他可是从来都没听过,这人该不会是忽悠他吧。 但看这人的言谈举止,似乎又象没有骗他。 而且徐寿辉的人一直在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好在黑蛟帮有了陈维林与王厚义这层关系,这安庆守军私盐也都是黑蛟帮供应,安庆守军与黑蛟帮的关系还不错,也没到黑蛟帮来搜人。 但傅友广觉得把这人藏在黑蛟帮也不是个事儿。他自己也始终参透不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如果放了这人,估计这人也逃不出安庆。最后,傅友广便想到了我。 于是,傅友广在运输一批私盐的过程中把这人夹带出了安庆,然后让这人一直坐在轿子中,一路到应天来找我。 嘿嘿!我还以为傅友广给我送什么礼物呢?原来是给我送来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大活人。 我让傅友广去把这人带到书房来,我好好问问。 于是,傅友广很快给我带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从长相上看不象中原人。但可以看出这人平常应该是处于养尊处优的生活之中,因为从他的脸上和手上都看不出任何操劳的痕迹。 我招呼这人坐下,开始问他问题。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姓陈,叫陈暊(xu),是大陈国的右相国。 我一听他的口音,汉语说得很生硬,明显带有现在广西人的口音。 我问他这大陈国在什么位置。他说大陈国在元朝的南边,与元朝的广西接壤。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这个大陈国不就是上次《岛夷志》中所说的陈朝吗?就是现代的越南,古时的交趾。 于是,我问他,这大陈国是不是就是以前的交趾。 陈暊点了点头,说称交趾的时候,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后来陆续建立了吴朝、丁朝、黎朝、李朝,直到现在的陈国,前后差不多六百年了。 不过这六百年来,这些朝代都承认自己是中原大国的藩属国。遇有重要事情,都向中原上表,每隔几年都派人前来朝贡。 六年前,他当时还是骠骑上将军,因为是皇子皇兄的身份,他也曾来过一次元朝朝贡。 说到这里,得介绍一下这个越南陈朝的政治体制。 这个陈朝的政治体制十分奇怪,实行太上皇掌实权的政治制度。 也就是说,这个陈朝一般有皇帝,但还有太上皇。这个太上皇可能是现在皇帝的父亲,也可能是他的哥哥,还可能是他的叔父。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京杭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说得通俗一点儿,这陈朝的太上皇才相当于中国的皇帝,而陈朝的皇帝只能相当于中国的太子。 就以这陈暊的父亲为例,陈暊的父亲叫陈奣(wěng),是陈朝的第五代君主。 公元1314年,陈奣的父亲陈英宗传位于他,史称陈明宗。他便尊陈英宗为太上皇,实际朝中大事仍由陈英宗作主。 直至公元1320年,其父陈英宗病逝,陈明宗才正式掌权。 公元1329年,陈明宗禅位于长子陈宪宗,陈明宗被尊为太上皇,实际朝政大权则由际明宗把持。 公元1341年,陈宪宗病逝。因为陈宪宗没有儿子,陈明宗便让自己的第十子陈裕宗继位,自己继续担任太上皇,把持朝政。 直到今年年初,陈明宗病逝,陈裕宗才算得上是正式理政了。 陈明宗病逝,对于当时的陈朝来说,绝对算是一件大事了,所以必须得向元朝上表。 因为陈暊的大哥陈宪宗已病逝,二哥陈元晫患病,陈暊作为陈明宗的三子,而且也是陈裕宗的亲哥哥,理所当然地担当起了此次向元朝上表、朝贡的重要任务。 可当时元朝已是天下大乱,江南大片土地已落入徐寿辉手中。 徐寿辉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陈朝,听说你要向蒙古人朝贡,那怎么行?还不如向我朝贡呢? 于是,就要抢夺贡品。 陈暊当然是不肯,于是带来的人就与徐寿辉的人发生了冲突。 这南蛮子敢在徐寿辉的地盘上撒野,那还了得,徐寿辉立即下令,追捕这群人。 于是,陈暊他们从江夏一直被追到安庆。本来他有上百人的队伍,而且个个是功夫好手。最终到安庆的时候,只剩下十来人了。 再后来的事,都让傅友广遇上了。如此说来,这陈暊也称得上是当时的国际友人了。 我问陈暊,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陈暊告诉我,虽然贡品都被劫走了,但上逞元朝的表章还在他身上,他想继续北上去元大都去献表。 如果表章都递不到元朝,他也没脸回陈国了,还不如客死他乡算了。 我见他此话也说得真诚,想想他的身份,有心想帮他一次。但这事儿,我得跟霏儿她们几个好好商量商量。 听傅友广说,这人被他们救出的时候,已是身受重伤,亏得黑蛟帮找人替他医治。 我看了下他身上的伤情,皮肉伤是有好几处,不过伤口问题不大,就是不知有没有内伤。 我又问了一下关于他的一些情况。 他说他今年三十六岁了,算起来是元朝至治元年出生。后来经过我推算就是公元1321年。 我便立即安排人给这陈暊准备房间。因其有伤在身,我又特意叮嘱桃儿、杏儿两个平常多加照顾。 因为这人身份实在特殊,不便让其他下人去接近他,我只好劳烦桃儿、杏儿了。 把这人安置妥当之后,我又与傅友广关于这事儿详谈了一番。 傅友广的意思是,这人着实也可怜,上百号人的队伍,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了。他是有心救这人一命,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也觉得这人的遭遇挺惨的,况且他是当今陈国皇帝的亲哥哥。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说不定对我们还是有大用处的一个人。 我当时也很想帮这人一把,主要是这人想去北京元大都。从应天这里开始,一路向北,都不是徐寿辉的地盘了,因此不用再担心徐寿辉的追杀。 关键是到了元大都怎么送他回越南的问题。以当时元朝的处境,肯定是没有能力送这位藩属国的重臣归国了。 从元大都回越南,肯定得经过徐寿辉的领地。 我正在思考该如何规划这陈暊的归国路线时,傅友广一语提醒了我。 傅友广说归国的时候走水路呀! 我一听,这对呀,走水路的话,相当于绕着我国的大半个海岸线走一圈,可以直达他们陈朝的地盘嘛! 说起这走水路,傅友广是天天在水上讨营生的。我记得不是有个京杭大运河么?索性咱此次进京也走水路,那人就轻松许多了。 我立即问傅友广,从应天去元大都走水路行不行得通? 这算问到专家了。 傅友广自己虽然走水路走得不是很远,但黑蛟帮中自有不少精通水路之人,平常的耳濡目染,他也是对天下的江河湖海有个大致的了解。 他说走水路进京完全没问题,就走这京杭大运河。 傅友广告诉我,这京杭大运河是元世祖忽必烈所修。 听了他这话,我立即让他打住。 我问道,这京杭大运河不是隋炀帝杨广所修吗?怎么成了元世祖忽必烈所修了? 听了我这一问,傅友广立即是娓娓道来,给我讲起了这京杭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春秋末期,吴国为北伐齐国争霸中原,在江苏扬州附近开凿了一条引长江水入淮的运河(称邗沟),这算得上是京杭大运河最初的起源了。 公元605年,隋炀帝命令开凿大运河。 以他当时的都城洛阳为中心,向东北开凿到涿郡(今北京),称之为永济渠。 同时,从洛阳向东南开凿连接到原邗沟,称之为通济渠。 除了清理原邗沟水道,使得涿郡可直抵长江。隋炀帝又从与扬州隔长江而望的镇江开始,利用钱塘江水系,开凿了江南运河。 至此,从涿郡至杭州就有了一条内陆南北沟通的水道,为中国南北经济、文化交流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总长2700多公里,史称隋唐大运河,这应该算是京杭大运河的前世。 因为这条京杭大运河,是以洛阳为中心,向东北至北京,向东南至杭州。 如果要从北京至杭州,得经过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河南、安徽、江苏、浙江等地,主要是要拐到洛阳,绕个大圈子。 元世祖忽必烈建国之后,定都北京。全国政治、经济中心也随之转移到这里。 如果从北京至杭州还是走原来的隋唐大运河的话,无疑增加了运输成本,浪费了时间。 于是,公元1289年,忽必烈下令开凿会通河。 这条河北始临清,南到东平路(今山东境内)的安山。又从北京到通县间开了一条通惠河,与原有的旧河道沟通。 这样一来,由杭州到北京,就可以不绕道洛阳,直接到达。 而隋朝开掘的部分河道由于年久淤塞,未加清理,逐渐废弃了。元朝开凿的河道,才是现代人们所称的京杭大运河。 这条运河较隋朝大运河大幅度东移,依然是连通北京和杭州,却只有1794公里,比隋大运河缩短近800公里。 打个简单的比方,隋朝的大运河,从北京到杭州是走了一个三角形的两条边。而元朝的京杭大运河,从北京到杭州只走了三角形的一条边。 傅友广告诉我,如果从应天走水路入京,可以在应天码头租船,北上经扬州、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宿迁、徐州、峄州(今山东省枣庄市)、济宁、聊城、泰安、安德(今山东省德州市)、顺德(今河北省邢台市)、景州(今河北省衡水市)、沧州、廊坊、武清(今天津市武清区)至通州。 只要路上不出什么意外,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到达元大都。 我又在地图上仔细查阅了傅友广所说的这些地方,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只要能顺利地将这哥们儿送到元大都,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至于送他回越南的事情,如果元朝朝廷没有办法,大不了我们再原路返回。 只要回了应天,我可以去苏州找沈大哥。以沈大哥与远洋商人的关系,找条船送这哥们儿回越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眼下的关键是要找个大夫来,看这哥们儿到底有没有受什么很严重的内伤。如果没什么大碍,正好在应天过个年,休养几天,然后我们就找船只送他去元大都。 我将这些想法跟傅友广也作了些沟通。 傅友广听了之后,表示赞同,并说这次又给我添麻烦了。不过遇上这么个人,他实在是没办法,如果我愿意出马,这事儿就好办了。 我留傅友广及他带来的人在家中宿了一晚。因为临近春节,傅友广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回安庆了。 傅友广走之后,我就把霏儿、淑儿、兰儿都叫了过来,一起来商谈送陈暊去元大都一事。 我把这事儿的大致经过说了之后,三位夫人都没开口。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她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许久,霏儿先开了口道: “如果是送这位陈国的使者到元大都,走水路的话,目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扬州、淮阴一带。 因为扬州、淮阴在张明鉴手中,听说朱元璋的部下正在攻扬州,所以那里有战事。 从淮阴再往北,都是元朝的地盘,有陈国的使者与相公一路同行,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所以,如何过扬州,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霏儿这话是正中要害。霏儿说完,思淑、兰儿也是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第三百二十四章 敢不敢过扬州? 话说这张明鉴的情况跟徐寿辉差不多,他本就是土匪出身,因所部多穿青色,故有“青军”之称。因其多用长枪,也称“长枪军”。 这哥们儿从淮西起家,一路打到扬州。1355年被元朝镇南王孛罗普化招降了他,任命为濠、泗义兵元帅。 虽然名分也有了,也有元朝大臣的支持,可没钱没粮那是寸步难行呀。 只过了一年,张明鉴的“长枪军”没粮食吃了。 饭都没得吃了,什么狗屁的濠、泗义兵元帅还顶什么用。这哥们儿再次反了。 张明鉴觉得就自己一个人带头造反影响力不够,遂挟了持镇南王孛罗普化,企图拥戴这个镇南王为皇帝,而树起了反元大旗。 可这镇南王怎么可能与张明鉴成为一个战壕的兄弟?被挟持后不久,就找了个机会跑路。 也怪镇南王这哥们儿逃跑技术不佳,还没跑出淮阴就被张明鉴的人马追上,还被乱箭射死了。 这下,张明鉴索性是一不做、二不休,占据了淮阴、扬州等地。虽然地盘是占下了,但粮食还是不够。 没粮食怎么办? 这哥们儿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恶心的革命主义精神,屠杀淮阴、扬州的居民为食。 也正是看到了扬州的张明鉴部缺粮,朱元璋便让缪大亨加紧攻打张明鉴部。争取拿下扬州、淮阴两地,又能收编这支“青军”。 也正是张明鉴部吃人肉的消息传开了,搞得当时的人哪敢往扬州跑呀。所以霏儿听说我们要走京杭大运河从水路入京,才显得格外担心。 这张明鉴部吃人肉的事,大家肯定也是有所耳闻,这种事在古代也很正常。 比如唐末黄巢起义,因军粮匮乏,还采用过机械化方式,将活人粉碎,以人肉作军粮,供应他的部队,史称“舂磨砦”。 后据最保守的估计,黄巢的军队至少吃掉了30万人。其规模之大,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比起黄巢,张明鉴都不算个事儿。 听别人谈起这事儿,也就是放着轻松的心态当故事听。但自己真的要去以身犯险,心中真还有点犯嘀咕。 霏儿这番担心一说出来,思淑和兰儿也都立即表示这扬州去不得。 按照三位夫人的意思,我们先绕道走,绕过扬州、淮阴,然后到了宿迁、徐州一带再改走水路。 我也知道几位夫人是真担心我。 我给他们言明,从应天就直接走水路是a计划,绕道到宿迁、徐州一带再改走水路是b计划。 反正这出发还有段时间,说不定这马上要过年了,朱元璋的部队一发狠,就把扬州给拿下了。 霏儿也表示,要不就先这么计划着。不过她还有个建议,就是这次去元大都,让思淑也跟着我一起去。 一来思淑功夫好,有她在我身边,她们在家里也安心些。 另外,这一路去元大都,路程也不近。有思淑一路照顾我,免得我成天邋里邋遢的。 这小季牦也大了,家里有这么多下人,也照顾得了。 思淑还是有点舍不得小季牦,我也不想让小季牦这么小就离开妈妈。 但霏儿还是坚持,她说让我们放心,小季牦也是她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在家作贱小季牦的。 不过说到这个,我对霏儿是一百个放心。她心地善良,再加上她与思淑的关系本来就好,思淑不在,她肯定对小季牦比亲妈还疼。 思淑想了想,也表示要跟我去。 她心里也清楚,即使她不在家,小季牦也会被照顾得好好的。反而是我这边,她也觉得放心不下。 既然她们都坚持,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兰儿又表示,如果她不是怀孕了,也想跟着去趟元大都。 我问她为什么。 她告诉我们,自从三叔偰哲笃病逝之后,和她最亲的哥哥偰逊也不知下落。 上次去单州,说是偰逊回了元大都奔丧去了。她真想去打探一下偰逊的下落,然后去给三叔上根香、烧点纸钱,去看看三婶还好不好。 兰儿的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毕竟从小她是被三叔、三婶带大的,如果她这次没怀孕,我还真想带她去。 我想了想,这陈暊去了元大都,去见当朝天子,这总得有个过程,在元大都肯定还得耽搁些时日。 要不,趁着陈暊去见元朝天子的时候,我去打听一下偰逊的下落。 如果能看见她三叔的坟头,我去替她上柱香、烧点纸钱,顺便看看她三婶,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兰儿听了我这个想法,就扑在我怀里哭了,霏儿和淑儿看着也觉得伤心。 霏儿想了想说道,只是我们就这么去寻找偰逊,有点儿大海捞针的感觉。 兰儿三叔生前与丞相哈麻不和,偰逊为了避祸才要求主动外放单州。自从兰儿三叔病逝之后,偰逊也辞官奔丧去了,以后也再没有音讯。 如果他是为了躲避哈麻而隐居的话,我们也是很难找到他的。 即使我们找到了,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也是不认识他。他如果对我心怀戒备,怕我是哈麻派来的人,说他不是偰逊,我也搞不清状况。 现在兰儿怀孕了,是不能去元大都了,不如把桃儿或杏儿带一个跟着去。 这样,我们如果真找到了偰逊,因为有桃儿或杏儿在身边,他也不会避着我们,这可以避免走好多不必须的弯路。 思淑也觉得霏儿这个想法好,有了桃儿或杏儿我们不至于在寻找偰逊的过程中变成睁眼瞎。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另外,也不知道那陈暊受伤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找了个大夫,只说这人需要卧床休养些时日,开了点中药,也没说他受伤到底是重还是不重。 我也没办法给他拍个ct什么的,只能是干着急了。 反正离出发还有些日子,怎么着也得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估计只要不是伤很重的话,那个时候上路也差不多了。 而且我们打算走水路,这样也不会让他太劳累,相信于也是在让他休养。 我与三位夫人商议的差不多了,便建议把桃儿和杏儿也叫过来,看看她们两个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元大都。 反正一路上还有思淑呢,只要有两个女子,她们干什么也就方便些。 霏儿立即让人将桃儿和杏儿叫了过来。霏儿和兰儿立即将我们刚才讨论的大致情况给她们两个讲述了一遍。 桃儿和杏儿都表示愿意跟着去元大都。虽然偰哲笃夫妇不是她们两个的亲生父母,但她们两个一直都把他们二位当亲生父母看待。 后来听说偰哲笃去世了,她们两个跟兰儿一样地伤心。这次有这个机会,她们也很想去偰哲笃老爷子坟头上上柱香,更想去看看兰儿的三婶还好不好。 本来打算让她们两个去一个就行了,这下两个人都想去,我一时还不知怎么办好。 倒是兰儿挺理解她们两个的,说是让她们两个就跟着一起去。反正家里还有她和霏儿姐姐,还有这么多下人,也不存在她们两个走不开的情况。 我心想,这样也好。 我还没来得及表态。霏儿倒是先表态了,说就让她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反正这一路上还得照顾那大陈国的右丞相,一个人跟着去太累了,两个人去还好些。 经霏儿这么一说,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思淑和桃儿、杏儿的任务就是开始着手准备一些我们出发的行装。 我得先去找常二哥商量商量,毕竟我这一去至少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回应天,如果还要送这陈暊回大陈国的话,来回又得是大半年时间。 跟常二哥商量好了,我还得去跟李善长打个招呼。主要是出门时间太长,不跟他打个招呼不合适。 另外我也想向他打听打听扬州那边的战况,了解一下我们如果从应天直接走水路的话行不行得通。 最后,肯定还得跟郑有功、金大富也交待一下下一步工作。 同时,我准备这次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他们几个都带上。当然,这也得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不然到时一声喊走,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 吃完午饭,我就直接去了常二哥那里。 常二哥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走路什么的都没问题。要不是蓝玫和小常茂天天在家里盯着他,说不定他早就溜出去了。 好在有蓝玫和小常茂管着,常二哥每天只能在院子里转转,不能出去。 但这样一来,另外两个人是高兴得要命。 这两个人就是朱文正和沐英。只要有空,这两小子就泡在常二哥这里,让他指点武功。 常二哥正愁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有这两小子来时常打扰,他其实也感到挺高兴的。 我去的时候,常二哥正在指点这两小子练功。见我来了,常二哥让他们两个自己练着,与我坐在一边的凉亭里喝茶。 这凉亭离练功场还有段距离,虽然互相能看得见,但我们谈话他们两个应该是听不见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远行前的准备 另外,朱文正和沐英这两个小子对常二哥佩服得很。就算有什么事儿,他们也不会出卖我们的。 我便放心大胆地跟常二哥讲起了这陈暊之事。 我还告诉他,准备过完年后,去一趟元大都。按初步估计,得要个三、四个月。 如果这陈暊没办法回大陈国,我还准备去找沈大哥,让他帮忙联系一条远洋商船,将这陈暊送回大陈国。 主要是因为常二哥搞不懂这大陈国究竟是个什么东东。我给了他解释了大半天,他才明白反正就是南边的一个小国家。 常二哥也是义气之人,听说了这陈暊的遭遇,也表示了同情。听说我要送他去元大都,也表示支持。并问我要不要从天狼特战队派出一个班,一路上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告诉常二哥,此行就是需要些时日。至于危险主要就在扬州和淮阴一带,不知道张明鉴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旦过了淮阴,那都是蒙古人的地盘。有了那陈暊在,蒙古人也不会为难我们,毕竟那是他们一个藩属国的使臣。 常二哥也认为我分析得很有道理。至于扬州、淮阴的情况,他只知道此战朱元璋派出的主将是缪大亨,定远人,据说也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 常二哥还听人说,朱元璋曾经还给缪大亨下了死命令,春节前必须拿下扬州。就是不知近况如何,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现在那缪大亨已攻克了扬州,击败了张明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应天走水路经京杭大运河直接去元大都是再好不过了。 跟常二哥谈完了去元大都的事情,又跟他聊起了春节后天狼特战队的训练事宜。 本来第二批特战队员的训练,我打算起码刚开始也得跟着去一两个月的。但现在有了送陈暊去元大都的事儿,估计今年的这第二批培训班我是一天都去不了了。 我的意思是让常二哥现在就把陈维林叫来,我得跟他说道说道,这第二批的培训班就全靠他和罗仁、陈定邦了。 常二哥表示这个事情没问题,立即支使人去叫陈维林,顺便把罗仁、陈定邦、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甘泽生也都叫过来,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趁着他们这些人还没来,我也向常二哥提出了一个请求。 这次我去元大都,很可能将来还得送陈暊回大陈国,这出门的日子肯定不会短,思淑也得跟着我一道去。家中就只剩下霏儿和兰儿,有什么事情还得请他多关照关照。 常二哥听了我这话立即说我太见外了,就是我不说这些,他作为我的结拜兄弟,也得把这些事情给我处理妥当了。 常二哥还说,要不是我和刘聚大哥,蓝玫她们母子现在还在锥子山呢?如果他伤愈之后去了军中,不在应天,一切自有郑有功他们。 如果郑有功他们都遇到搞不定的事情,还有朱文正和沐英。他就不信了,在应天地盘上,谁还敢不给这两小子三分面子。 听常二哥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 没多久,陈维林他们就陆续过来了。晚宴很热闹,常二哥特地把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小子都留下,这两小子当然也乐意跟我们一起吃饭。 席间,我先跟大家说了一下我过完年后得去一趟元大都。至于具体内容,因当时人太多,我就没有跟他们细说。 我只是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主要是兰儿的哥哥偰逊有了音讯,我准备顺便替兰儿去给她三叔上个坟,另外去看望她的三婶。 众人听说是为了兰儿的事,也就没有在意。 接下来,我先敬了陈维林一杯酒。主要是就告诉他,明年的这第二期天狼学校培训班我是没有机会参加了,凡事只得请他多多辛苦了。 陈维林当即拍了胸脯给我担保,这事儿他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另外,罗仁、陈定邦这里,我少不得也有些交待。 最后,陈维林也告诉我,这第二批的培训班是以崔道远为首,他就是这天儿狼特战队二分队的分队长。 对于这个安排,我和常二哥都是挺满意的。 虽然在这第二批参训队员中,崔道远不一定是功夫最好的。但他肯定是去参训人员中职务最高的,让他当这分队长,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人不服气。 因为这么多人也是好久没有凑到过一起了,当晚的气氛也是十分热烈。 谈完了这件事,大家就是一番胡吹海侃。时不时讲几个笑话、荤段子什么的,直闹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各自回家。 腊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便带上吴成照和张天赐,又让下人备了些礼物,去拜访李善长。 毕竟这要过年了,我是第一次到应天的新家来过年,怎么着也得给我的长期合作伙伴李善长拜个年嘛! 李善长果然是忙得很,一大早上就出门了。我只好将礼物放下,表达了我的意思,就出了李府。 李府的家人也知道我与李善长的关系,这些礼物他们也敢于作主暂且收下,说是李大人回府了,立即向他禀报。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我就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因为要过年了,金大富、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郑有功、马振宇都在这里,他们在算账呢,看看今年的收获怎么样。 我见众人正忙着,就准备不打扰他们,而到别处去转转。 但金大富非要留下我,说是这账算得差不多了,只是在互相核对。还说要向我汇报具体情况。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我就坐了下来,讲起了我准备年后去元大都一事。既然陈元贵他们几个都在,我顺便告诉他们几个,准备让他们几个跟我一起去。 陈元贵也是好久没出过门了,听说要去元大都,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因为这几个都不是外人,关于陈暊之事,我也给他们都介绍了一个大致的情况。 贾海通、郑光成听说了还有这等奇怪的事儿,也是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明天就出发。 我让他们几个作好年后出发的准备,预计过完正月十五就出发。 这事儿说清楚了,金大富、陈元贵他们也向我报告了这一年收支的基本情况。 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今年的田租基本上都是收齐了。除了少数的天灾人祸,极个别的没有交上来,总共是收了三千零四十六两。 城内一些土地被李善长收购的,因为李善长没有付钱,全部计入了欠我们的借款,因此就不计算在内。 金大富这边全年共计支出两千八百三十二两。这其中还包括逢年过节,他代表沈大哥给马氏、郭氏、李善长等人送去的礼物以及上次因为征地的事儿贿赂李善长手下人员的费用。 我们锥子山这边,共计收入两千四百九十二两,共计支出四百六十两。 因为锥子山这边兄弟在应天的支出主要从郑有功的联络点支取,很少从产业的盈利中直接支出。因此,从这个账面上看,支出数很小。 按照我的设想,下一步也得实行收支两条线,锥子山产业的收入全部先上交,各项支出再由郑有功具体安排。 听了这个收支的情况,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再过两年,应天的地价继续狂涨的时候,就是我们该慢慢出货之时,到时那个收益肯定是比这个更加可观。 既然两方面都是有盈余,对于那些极个别的天灾人祸的情况,我建议他们去现场核实一下。如若真是实情,这些人欠的地租就免了。 金大富他们都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他们其实也有这个想法,毕竟这事儿他们不敢擅自作主,这下听我这么说了,也就心中有底了。 我还告诉他们,以后有这种情况,该免就免。不过要认真调查核实,取得第一手详细的资料。就是以后沈大哥和刘聚大哥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我让他们有什么事情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了问题,至少还有我呢。 金大富他们听了我这话,自然也是更加能放得开了。 大家谈了约一个多时辰了,我见众人也都还有事情,便告辞了众人,回家去了。 这过完年就得出远门了,趁着这段时间,多带带小季牦和姣儿吧,当然也得多陪陪兰儿。 腊月二十七日晚饭后,李善长竟然亲自上门拜访。 我立即将李善长迎进屋。李善长说昨天一早就出门了,今天晚上才抽出了空,所以立即来登门拜访了。 我与李善长也不再客套,便问道,是不是吴国公大人又找你商谈明年的开工建设计划? 李善长笑了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内容,这几天的事情可多着呢。 见李善长这么说,我怕他把话题扯远了,立即先把我的事情说了。 当然,我跟在常二哥那里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差不多,只说是替兰儿去元大都寻找她的哥哥偰逊,以及探望她三婶的事,关于陈暊的事我是只字未提。 对于兰儿的身世,以及她与三叔、三婶的关系之事,我也是给李善长说道了半天。 第三百二十六章 江南分枢密院 李善长见我要出远门,也只说让我保重安全。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立即向李善长打听扬州那边的战况。 这事儿还真就巧了。昨天,朱元璋找李善长去商谈要事,还真与这扬州的战事有关。 缪大亨果然是不负朱元璋所托,于十天前就拿下了扬州,张明鉴被迫投降。此战,缪大亨俘敌三万余人,缴获马匹、军械甚多。 缪大亨也是个实在人。这张明鉴可不是个善茬儿,虽然他今天降了,保不准明天又复叛。挟持元朝镇南王孛罗普化作乱、用人肉充作军粮这等事儿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儿是张明鉴干不出来的? 所以,为了防止张明鉴部再度作乱。缪大亨将张明鉴部中层以上军官的家眷全部送到了应天。 嘴上说是让他们的家眷回应天享清福,免得在外受颠沛流离之苦,实际上就是被送到应天当人质。 这样一来,即使张明鉴想作乱,他原先手下的人马也不会同意,毕竟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抛妻弃子之事的。 缪大亨是前天晚上将这些降将的家眷都送来了应天。所以昨天一大早,朱元璋就召李善长去商议要事。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心下是一阵狂喜,这还真算得上是心想事成啊。 朱元璋召李善长前去,就是围绕着如何妥善安置这些降将家眷之事,讨论了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明年的开工建设规模的问题。 按照最初的计划,大概要建设六百亩地。可因为有了扬州这事,朱元璋认为,建一百套宅子以后肯定是不够用。 以后肯定还得接收不少降兵降将,如果不把他们的家小安置在应天,这些人可能随时会背叛。 因此,朱元璋觉得在原先一百套宅子的基础上再增加四百套,总共建五百套。 其中新增加的四百套按每套占一亩地的标准建设,主要用于安置降将家眷;另外那一百套按每套占三亩地的标准建设,主要用于赏赐有功之臣。 如此算来,整个工程的建设用地约增加到一千一百余亩。 好在,朱元璋手中的新城之内的地远超过这个数。只是如此一来,就更需要从别处筹集资金,而原先的卖地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以后说不定还得搞些其他建设。因此,李善长他们在应天手中的地就不要再卖出去了。 如此一来,李善长欠我们的钱就得进一步展期了。此次,李善长亲自登门来拜访我,也主要是为了借款展期这事儿。 其实这事儿我也能够作主,不就是几万两银子的事儿吗?只要我说多借给李善长几年,沈大哥绝对不会说二话。 但还是老规矩,这哥们儿喜欢得寸进尺,咱得防着点儿。 于是,我假装为难地道:“又要推迟还款计划呀?我前几个月刚跟沈大哥通信,把这事儿算是谈妥了。现在又更改计划,恐怕是不太好吧!” 李善长也觉得他们这样老是推迟还款,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主要是朱元璋老是更改计划,他也没办法,只好再三央求我。 我又跟他磨叽了一阵,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咬咬牙道:“既然李兄这次亲自登门来谈这事儿,我就厚着脸皮再跟沈大哥说说吧!”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脸上立即是堆满了笑容,说道:“那真是太感谢胡兄了。” 我假装说道:“这事儿我只是去跟沈大哥说说,尽量替你争取,但沈大哥答不答应,我可不敢担保啊!” 李善长笑着道:“那肯定是没问题,沈兄向来就是个义气之人,只要胡兄肯出面,沈兄绝对会爽快地答应此事。” 我笑道:“希望如此吧!刚才你说为了妥善安置这些降将家眷的事儿,你们讨论了几个问题。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呀?” 李善长假装为难地说:“这其他几件事儿嘛,本来与你们没有关系。但胡兄既然问到这里来了,我不说,那显得我也太不够朋友了。那好吧,我今天也就姑妄说之,胡兄也就姑妄听之吧。” 这朱元璋与李善长讨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向龙凤政权上书之事。 按朱元璋的意思,自拿下扬州、淮阴之后,他们已取得以应天为中心一块不小的地盘。目前,朱元璋是龙凤政权册封的吴国公、平章政事、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 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年,朱元璋是龙凤政权分派在应天一带的军政一把手。但从名分上来看,却并非如此。 首先,说说这个“吴国公”的封号。它也只能算是一个封号、一个爵位而已。如果不是还有后面的平章政事和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的身份,这个“吴国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再来说说这平章政事的身份,在左右丞相之下。 当时,龙凤政权的政治格局是,刘福通任右丞相,其实他是真正的一把手,韩林儿只是个傀儡而已。 盛文郁任左丞相,罗文素与朱元璋同为平章政事。因为罗文素是当初韩林儿登基之时,就任命的平章政事,那时他与刘福通同为平章政事。 所以,罗文素的地位在朱元璋之上。至少按照排位,朱元璋在后。 就连刘福通的弟弟刘六,虽然只是个知枢密院事,似乎从排位上讲,在朱元璋之后。但在龙凤政权的实际地位,却在朱元璋之上。 这枢密院起源于唐朝,为掌管一国军事的最高机构。枢密院的一把手称之为枢密院使,二把手则称为枢密院副使。 到了宋朝,这枢密院一把手不再叫枢密院使,而改称为知枢密院事,副使则被称之为同知枢密院事。下面还设有佥枢密院事、同佥枢密院事等官职。 到了元朝,这个枢密院又有了一点变动,就是又恢复了枢密院使一职,由皇太子兼任。但实际上是个虚职,一切事务仍由知枢密院事作主。也就是说,知枢密院事实际上是枢密院的一把手。 所以,别看刘福通的弟弟刘六只是个知枢密院事,但他有权力统管龙凤政权的所有军政大事。 而朱元璋真正重要的身份是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都元帅,这是个武职,有兵权。 可刘六因为是知枢密院事的身份,就能管着这个都元帅。 这要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罢了。但在朱元璋身上,那肯定是不行。 他现在手下可是有兵有将、有钱有粮,还有以应天为中心的一大块肥沃之地。现在还让他屈居这些人之下,那怎么能行? 于是,朱元璋跟李善长商议,这次得来点实际的。 咱也不去争什么左丞相、右丞相了,如果真是那样,又将刘福通、盛文郁往哪里摆呢? 索性再起个炉灶,请求龙凤政权设个江南分枢密院。由他朱元璋任知枢密院事,徐达任同知枢密院事,其余诸将,如汤和、邓愈等人都请封个佥枢密院事、同佥枢密院事等官职。 如此一来,刘六的那个枢密院就不能管着他了,相当于他朱元璋又在江南之地另设了一个朝廷。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也是十分佩服朱元璋的创造能力。 如若这个计划成功,朱元璋无论从形式上,还是实质上,都将不再受龙凤政权控制。顶多有个什么事情,也就是向龙凤政权备个案。 如果套用现代的说法,朱元璋要干什么事情就由以前的由龙凤政权核准制,改为向龙凤政权备案制,那个权力是大大扩张了。 李善长说完了这事儿,立即向我征询意见。 我当然说这个想法好。但要得到刘福通的首肯,肯定还得下番功夫。 李善长当然明白此事的利害关系,所以朱元璋特意给李善长交待了,让他过完年后亲自去一趟毫州,工程建设的事情就由他安排他弟弟李存义和胡惟庸去办就行了。 接着,李善长又给我讲起了第三件事。 就是在应天安置了一些降兵降将的家眷之后,得有个专门的机构负责监视他们。不然谁在外面准备造反,派人偷偷回应天把家眷给接走了,那怎么行? 那样的话,朱元璋那个建造四百套安置降将家眷的宅子的重大投资项目,除了浪费钱财而已,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 李善长也认为朱元璋的这个考虑是很有必要的。他明白朱元璋肯定已经有了打算,便请示朱元璋对于此事该如何办理。 朱元璋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想从自己的亲卫队里抽调出一部分人专门组建成另一支队伍,连这支新组建队伍的队长的人选他都想好了,就是他的亲外甥李文忠。 本来,朱元璋的亲卫队队长是他的侄子朱文正,后来李文忠投奔了他,也被安置在亲卫队。 郭天爵被迁到应天来之后,朱元璋派李文忠给郭天爵当亲卫队长。 虽然后来郭天爵的事情搞得不清不楚的,李文忠还娶了郭天爵原先的老婆彭氏,但一点也不影响朱元璋对李文忠的信赖。 第三百二十七章 锦衣卫的前身 郭天爵“死”后,李文忠又回到了朱元璋的亲卫队任副队长,但他与队长朱文正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在当时朱元璋的三个子侄辈人物中,朱文正和沐英的关系倒是很铁,但这两人与李文忠都合不来。 倒是朱元璋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外甥李文忠。由此也可以分析得出,当初郭天爵这事儿朱元璋是难脱干系。 朱元璋准备从亲卫队中挑选一部分人做班底,然后又各地招募的新兵中再挑选一些,组建一个队伍叫“拱卫队”,队长当然就是李文忠。 这“拱卫队”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监视应天城内这些降将的家眷,防止这些将领阵前倒戈。 原亲卫队继续保持不变,由朱文正继续任队长,沐英则提拔为副队长。 如此一来,李文忠也高兴,朱文正、沐英也高兴。 不得不提的是,这拱卫队。日后相继更名为“拱卫司”、“拱卫指挥使司”、“都尉司”。再后来又与亲卫队合并,更名为“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朱元璋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也就是说,这个“拱卫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前身。李文忠虽然算不上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鼻祖。 当然,这都是后话。 听了李善长这话,我除了夸赞朱元璋与他考虑问题周详、有远见卓识,实在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恭维话了。 当晚,与李善长这番谈话真谈了近两个时辰。夜深了,李善长才打道回府。 当然,我也是亲自把他送出门外,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才回到霏儿那里去歇息。 我将与李善长谈话的内容大致给霏儿说了一遍。霏儿最感兴趣的还是扬州已被攻克,此番我们走水路由京杭大运河入元大都,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第二天,霏儿又少不得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思淑、兰儿、桃儿、杏儿等人。 既然走水路没什么问题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看看那陈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严不严重。如果没什么大碍,走水路去元大都也没什么打紧的。 霏儿、淑儿、兰儿正在为我们下一步的行程深入讨论,我便带着桃儿、杏儿去探望陈暊。 路上,我向桃儿和杏儿了解了一下陈暊的近况。 据桃儿和杏儿说,这大陈国的右丞相身上确有多处受伤,但都不是致命伤。从他平常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去元大都的问题不大。 桃儿、杏儿说到这里,我就奇怪了。她们两个又是怎么能判断这陈暊问题不大,又怎么看出他精神状态很好的。 按理说,一百余人的队伍,全军覆没了,自己也差点丢了命,这精神状态还能好到哪里去? 桃儿、杏儿见我如此一问,立即告诉我,这陈暊虽然身上有伤,但每次桃儿、杏儿去照顾他的时候,他都显得比较轻松。 陈暊还时不时跟桃儿、杏儿说说笑笑的,完全想象不出他能是一个右丞相。桃儿、杏儿都觉得这位右丞相没有官架子,十分地平易近人。 我心中暗想,这哥们儿现在是小命都难保。要不是傅友广搭救他,他早见阎王去了,还能摆什么官架子。 但桃儿、杏儿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有些事情得让她们自己经过岁月的洗礼,慢慢地去体会。我虽然是她们的结拜大哥,但也不便于去直接说教。 很快,我们来到了陈暊门前,我敲了敲门。陈暊在里面应了声,说门没关,我就推开门进去了。 陈暊见是我来了,立即起身,对我行了个礼。我也连忙作了个揖算是回礼。 我还没来得及问陈暊一些问题,他倒是先向我表达了谢意,说此次若非我们出手相救,他早就没命了。 我赶紧与他寒暄了几句。这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当领导的,说起话来很有水平。 看来得摸摸他的底,不能急着谈去元大都的事情。我立即思索着找个什么话题作为切入点。 因为他的大致身世傅友广在的时候已经讲过了,现在继续深挖有点象查户口似的,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如果介绍我们自己这边的情况吧,也不太合适,本来是摸别人的底,反倒成了别人摸自己的底。 看样子,最好的话题就是从病情作为切入点了。 于是,我开口问道:“陈兄,不知你这身体现在还有没有大碍?” 那陈暊笑道:“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加上这两天有这两位姑娘悉心照料,没什么大碍了。” 听他这么说,我算是放心了一些。但他自己说得是不是实情,我也没办法确定。 我正思索着这谈话如何继续下去,猛然间看见他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似乎是我们进来之前,他正在看书。因为书被翻开了,我隔得也较远,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我指着这书说道:“原来陈兄也是勤奋之人,这身体才刚刚恢复一些,就在认真研读啦!不知陈兄现在正在看什么书呢?” 陈暊笑道:“胡兄谬赞了,我也就是闲着无事,随便翻翻。” 说完把书合上,放在我与他座位之间的茶几上。 这书本一合上,我立即看清了,这是一本《孙子兵法》。 我心中一惊,嘿嘿!还别小瞧这哥们儿。作为一个外族,竟然研究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孙子兵法》,那一定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我决定就从这本《孙子兵法》谈起。 我问道:“陈兄,你竟然研读咱老祖宗留下的兵书经典,说明你绝非凡人。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读这本书,喜欢这本书吗?” 这下算是打开了陈暊的话匣子。 陈暊告诉我,他之所以研读《孙子兵法》还是与他们的国家有关。 原来,这大陈国的南边也有个国家,叫做占城。 这占城国与他们大陈国一样,在上古时期,都属于咱中原大国的版图。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这里称之为象林邑,简称林邑。 秦汉时期,这占城国被称之地象郡象林县。 东汉末年,象林县功曹之子占族人区连,起兵杀死象林县令,占据了原日南郡的大部。 后来,这区连自立为王,并定婆罗门教为国教,始建占城国,和中国以顺化为界。 公元8世纪下半叶至唐末,改称环王国。 五代时期,复称占城。 占城建国以后,占城王国各代王朝的历代君主都力图向北扩张领土,因此和统治当时越南北部的中国封建王朝发生了频繁的战争。 这古代邻国之间打打和和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占城国也不时向中国朝贡,进行贸易。 后来,随着越南的独立,先后建立了丁朝、黎朝等,直至现在的陈朝。占城国向北扩张领土,就直接面对的是古越南的这些国家,而非中原的大国了。 陈朝当然是不能幸免。自陈朝建国以来,就一直和占城人交战。双方虽各有胜负,但总体来说,占城国占有优势。 这陈暊作为一名皇子,当然觉得这对于他们大陈国是一种屈辱。 因此,他一直有心要扭转这种局面,有朝一日想亲自上阵,狠狠教训这占城人一番。 但这占城人生来就是十分凶狠善战,想要打败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正是因为自己的国家与占城连年开战,而且经常处于下风,陈暊才想着学习咱老祖宗的《孙子兵法》。 听了陈暊这番言语,说实话,我心中对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古人云:知耻而后勇。 他陈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践行者。 祖国在与外族的征战中连连失利,怎么办? 他不是想着如何割地求和,如何维护自己家族的统治而苟延残喘。而是想着如何奋发图强,如何击败外族侵略者。 于是,我问他,看了《孙子兵法》有什么收获,将来如果让他回国带兵与占城人打仗,他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陈暊告诉我,这本书上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值得揣摩的东西。但真正要运用到战场上,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将来他回了大陈国,他的弟弟让他亲自带兵上阵,他绝对不会推脱。保卫大陈国,是他作为一个皇族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对他这番话,也是十分赞赏。 我说道,战争是一个复杂的互动过程。战争的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绝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 今天的战争局势或许对对方有利,但往往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可能会导致整个战争的格局发生变化。 战争也绝不是一个兵对兵、将对将的简单对阵,他需要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 比如装备军械、后勤供给、天气变化、人心向背等等。任何一个因素的变化,都有可能左右整个战局。 而一名出色的将领,就是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而不是一味地唆使着手下的兵将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结安答 我向陈暊着重强调,“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绝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应该干出的事。 这《孙子兵法》之中,也提到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艺术。 听了我这番言论,陈暊也不住地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我与陈暊两人坐下来,就各自对《孙子兵法》的学习心得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我与陈暊两人是越说越起劲儿,一旁的桃儿和杏儿倒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这些关于行军打仗之事,女人肯定是不感兴趣的。 我见她们两个实在是无聊,就打发他们两个走了,我继续和陈暊探讨。 也亏得我以前泡图书馆多,对于《孙子兵法》这类杂书也是有所了解。再加上现代的一些军事思想,让我能够在陈暊面前潇洒自如地指点江山。 有了《孙子兵法》作引子,我与陈暊的话就越谈越多。 他也告诉我,他父亲是大陈国的第五代君主,他父亲十四岁那年就当了皇帝。 大庆七年(元延佑七年,公元1320年),太上皇陈英宗逝世,陈暊的父亲陈明宗才算正式掌权。 元致和二年(公元1329年),陈明宗将皇位禅位给十岁的长子陈旺,是为陈宪宗,也就是陈暊的大哥。 这段时期,大陈国的一些著名的文臣武将先后去世。自陈旺继位后,大陈国在与占城的交战中逐渐开始处于下风。 元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陈宪宗病逝。因陈宪宗无子,陈明宗便指定自己最喜欢的年仅五岁的第十子陈暭继位,史称陈裕宗,他继续当太上皇。 陈暊的身份也由皇弟变成了皇兄。 陈裕宗始终只是个孩子,还处在贪玩的年龄,让他担负起军国大事怎么可能。 而父亲陈明宗因为身体原因,也渐渐不理国事,大陈国与占城的交锋中已逐渐演变成被动挨打的地位。 陈暊生于元至治元年(公元1321年),当时正是精力旺盛、气血方刚的年龄。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衰败,心中哪有不着急的。 虽然这些年来,他自己的身份是恭定王,并由骠骑上将军升迁为右相国,但好多事情,他也作不得主。 现在父亲去世,他一心想着来元朝上表朝贡之后,回国好好辅佐他的十弟。 陈暊之所以认真研读《孙子兵法》,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替自己的十弟带兵征讨占城国,重新找回大陈国的威严。 陈暊还告诉我,虽然他不是皇帝,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又是右相国。他家里已娶了三位夫人,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 见他如此将自己的身世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便也告知他我的一些家庭情况。很凑巧,我也是娶了三位夫人。 我还告诉他,天天来照料他的桃儿和杏儿是我的两个结拜妹妹。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正午,桃儿来叫我们去吃饭。 本来,陈暊的饭食平常都是由桃儿和杏儿送来的。今天和他聊得开心,我便让桃儿去安排几个好菜,再来一壶酒,我和陈暊中午喝点儿。 桃儿提醒到,陈暊有伤在身,不能喝。我一想也是,便让他温点黄酒来,我和陈兄边吃边聊。 不多一会儿,几个菜就摆上了桌,我就与陈暊边吃边继续聊了起来。 酒过三巡,我开始谈正事了。 我说准备过完正月十五之后,送他去元大都上表。毕竟现在他是孤身一人,让他一个人上路,我也是放心不下。 陈暊听了这话,当即就要给我行大礼。我赶紧拦住他,说咱们本来是相隔甚远,但命运安排竟然能遇在一起,那就是上天安排的一种缘份。 我也向他讲起了,我准备去元大都寻找兰儿三叔一家的事情,说送他去元大都也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可陈暊并不这样认为。自从安庆遭难之后,他都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回到大陈国。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即使回了大陈国,他也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十弟。 可现在我说愿意护送他去元大都,他就好比是在沙漠中突然发现了水源一般,心中必定是畅快无比的。 又是几杯酒下肚,陈暊说道,如若我不弃,愿与我结为安答。 什么?安答? 怎么这个称呼这么耳熟? 我脑子飞速运转,结为安答是个什么意思? 陈暊见我愣在那里,以为我是不愿意,脸上表现得十分失望。 我忽然想起了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郭靖与拖雷不就是结为安答吗? 这安答就是蒙古语义兄、义弟、义姐、义妹的意思。 陈暊就是想与我结为兄弟。因为当时是蒙古人的统治,所以他是按照元朝的习惯,说想与我结为安答。 都怪我没反应过来,要是他按照汉人的习惯,说要与我结为兄弟,我肯定是不带犹豫的。好歹别人也是大陈皇帝的哥哥、大陈国的王爷、右相国。 我明白了陈暊的意思,问他道:“陈兄的意思是要与我结为兄弟?” 陈暊反问道:“胡兄是不是不愿意?” 我笑了笑,赶紧向他解释,说这“安答”是蒙古人的叫法,咱汉人都称结拜兄弟。所以刚才他说愿意与我结为安答,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陈暊听我这一解释,当即也是释怀了。 就这样,我与陈暊双双跪倒在地,连倒三杯酒,第一杯敬天,第二杯敬地,第三杯互敬。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结拜大哥——陈暊。 既然结为了了兄弟,我与他说话就又亲近了不少。 首先,我对他这名字就有意见。这个“暊”字,算是个生僻字,其实就是“明”的意思。 但每次给别人介绍他叫陈暊,就这个“暊”字都得跟别人磨叽半天。 在那个年代,人不仅有名,还得有字,也称表字。 我告诉陈暊,不如起个字。以后给别人介绍,就说自己的表字,这样让大家通俗易懂,也可少去不少麻烦。 陈暊听了我这个意见之后,也表示到了中原应该入乡随俗,不介意以后使用表字,并让我帮他想一个。 我想了想,这“暊”字就是“明”的意思。就叫陈明,好象还差那么点意思,一般的字都是两个字。 比如,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赵云赵子龙,听起来就倍儿响亮。要是来个关云、张翼、赵龙什么的,听起来就差远了。 他是陈明宗的三子,按中国古代“孟”“仲”“叔”“季”的排名方法,他应该用“叔”字,不如就叫陈叔明。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陈暊也非常高兴,并表示以后自己就叫陈叔明。 说完了这名字的事情,我们又展望了一番去元大都的未来行程。 我告诉他,我们这次走水路,沿京杭大运河进京。如此也可以少些劳累,让他继续休养身体。 说到这里,陈叔明问我,我的那两位结拜妹妹是不是也能够跟着一起去。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这两位女子这些天照顾他也是料理得服服帖帖,他还真有点离不开她们的感觉。 我瞅了瞅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没有作声。心中暗想,这哥们儿不会是惦记上桃儿和杏儿了吧。 象他这种家庭背景出身的人,那可都是泡妞高手。就桃儿和杏儿,哪经得起他的撩拨。 再说了,桃儿和杏儿虽然比起我的霏儿、淑儿、兰儿来,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但在当时也绝对算得上美人级别的。 想想几百年后的现代,那越南女人还是没有咱中国女人漂亮嘛! 那在当时,桃儿和杏儿要是到越南去,说不定真算得上是绝世美人了,也不怪我这位新结拜的大哥会动心。 如若他们真是你情我愿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桃儿和杏儿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跟着陈叔明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算是她们的福气。 陈叔明见我就瞅着他,也不作声,似乎是有点心虚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道:“兄弟,我也就随便说说,一切以你的安排为准。” 我也笑了笑道:“大哥,这事儿也真是巧了。因为兰儿有孕在身,这次去不了元大都。她三婶和哥哥我也不认识,只好带上桃儿和杏儿,不然我们去了元大都也难以找到他们偰家的人。” 陈叔明听了我这话,也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高兴。 吃完饭,我又与他瞎扯了大半天,才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天,正值新年,我无非就是陪陪小季牦和姣儿,还有兰儿。思淑早为我准备好行装,陈元贵那边也一切准备就绪。 正月初八,李善长就去毫州了,陈维林他们的第二批参训队员也定在正月十五后出发。 因为这次思淑将与我一起上路,所以晚上,我都是宿在霏儿和兰儿那里。 常二哥的伤也基本无大碍了。但朱元璋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急难险重任务,只是让他驻防在应天周边,随时待命。 临行前,郑有功还特地跑过来,说我好几个月没领薪酬了。他这次是特地把钱给我送上了门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北上大都 现在我和思淑每月十两,霏儿、兰儿、小季牦、姣儿每月五两,每月总共是四十两。 我特意叮嘱郑有功,我不在的日子,这些钱就直接交给霏儿就行了。 因为此去元大都一行路途遥远,郑有功也给陈元贵预备了好些至正钞。陈元贵早联系好了一般船,此次专程送我们去元大都。 正月十六,我和思淑领队,加上陈叔明、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桃儿、杏儿,共计十人的队伍在应天码头上了船。 霏儿抱着姣儿、兰儿挺着大肚子、一个家人抱着小季牦,还有常二哥他们都在应天码头为我送行。 霏儿、兰儿的眼圈都红红的,但还是坚强地忍住没有落泪。 思淑也不例外,此去就意味着与小季牦的分别。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真是有心让思淑留下来。但我估计,霏儿、思淑、兰儿她们都不会同意。 常二哥告诉我,让我放心地去,应天的一切事情都有他。 不多久,船家起锚了,船缓缓地过江向扬州方向驶去。很快,霏儿她们都消失了,思淑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号淘大哭。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发泄一下。 缪大享攻下扬州之后,朱元璋让他就在此地镇守。 船经过扬州,昔日繁华已不在,据说这都是张明鉴吃人肉给吃的。但岸上的扬州还是显得井然有序,未出现战后涌现大量难民的情况。 由此可见,缪大享还算得上是个循吏,能够按照朱元璋一贯的方针,与民休养。 船行五天,过了扬州、淮阴,进入了宿迁、徐州的地界。 这里就不再是朱元璋的地盘了,但近年来也是饱受战火,为起义军与元军反复争夺攻取之地。 目前,宿迁、徐州在元军手中。但可以明显地感到,同样是饱受战火之地,这里就出现了大量难民,完全不似扬州、淮阴一带井然有序。 因为是坐船,所以一路上行程很轻松,大家都没什么事。 陈元贵他们一帮人天天是拖拉机、斗地主搞起。本来我也很想参加的,但因为思淑心情不好,我就一直陪着她。 陈叔明倒是发挥了他的长项,时不时在房间里摆弄几件乐器。吹个笛子、弹个琴什么的,偶尔还唱上几曲,搞得桃儿和杏儿欢喜得要命,天天是泡在他屋子里。 这下就显示出了差距。 陈叔明出身于皇家,什么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那都是能拿出来比划两下子的。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有才艺的人。 我则不同了,就一穷diao丝出身。要不是以前经常泡图书馆,看了不少闲书,根本就与陈叔明搭不上话。 对于他那一套才艺,我是没办法去学了,也懒得去管他了,有桃儿、杏儿陪着他就可以了。 船又行了七日,进入了济宁境内。 我们发现有大批农民起义军北上。经打听,这是龙凤政权领导的红巾军。其领兵将领叫毛贵,再想打听点其他的详细信息就难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是刘福通手下的人,是友非敌。他们究竟北上干什么,等这次回应天了,问问李善长就清楚了。 二月初六,我们进入了安德(今山东省德州市)境内。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大量元军南下。在济宁我们发现红巾军北上,安德又有元军南下。难道刘福通是准备在安德与济宁之间跟元军打一场硬仗吗? 我让陈元贵找来地图,经过一番研究,我们发现,安德与济宁之间主要就是聊城与济南两个大城市。 我们所乘的船只是从济宁、聊城一路过来的,一路上没看见聊城有什么特别的。据我估计,刘福通很可能是想去攻占济南。 济南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背山面水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如果红巾军拿下了济南,进可北上攻元大都,退也有险可守,可以阻挡元军南下。 从安德开始,沿途的盘查也逐渐多了起来,也严格了不少。 好在我们不差钱儿,遇见元兵盘查就说是去大都省亲的,然后偷偷在盘查官兵的手中塞几张至正钞。只要有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二月二十五日,我们进入了武清。据船家说,顶多还要两天时间,就会到达通州码头。 想想这一路的行程,虽然算不上劳累,但路途实在是遥远。我们都指望着赶紧去元大都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几天。 陈叔明见元大都就在眼前,也是显得格外兴奋。加上桃儿、杏儿一路的悉心照料,他身上的伤基本算是全癒了。 当晚,我让船家将船靠在岸上,让陈元贵他们上岸去置办点好酒好菜,晚上大家在船上喝两杯,解解乏。 桃儿、杏儿也说要跟着去逛逛。想想她们两个在船上也是憋坏了,我就让她们两个跟着陈元贵、张天赐、郑光成三人去了。 正好,这马上就要到元大都了,我得跟陈叔明商量一下去了元大都后的行程安排。 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到了元大都之后,我们先找个歇脚的客栈,由桃儿、杏儿带着我们去以前偰哲笃住的地方打听打听。 据我们估计,偰逊肯定是不会继续住在元大都的。那他们偰家的宅子肯定会卖掉,这宅子的新主人很有可能会知道偰逊他们的下落。 至于陈叔明这边,我让陈元贵陪着他去找礼部的衙门就行了。反正陈叔明有陈国的表书,那些礼部的官员见了这表书,后面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眼下,关键的问题就是我们下一步如何联系的问题。 如果当今的元朝皇帝元惠帝是个好客的主儿,抑或他与我的安答陈叔明相当谈得来,非得留他在宫中盘桓多日,我们也进不去,彼此就失去了联系。 而且我们还得去寻访偰逊的下落,不可能一直待在元大都。 陈叔明也认为我说的的确还是个事儿。最终我们二人约定,他入宫之后,我们会在下榻的客栈留下一个人,他什么时候从元宫中出来,直接去找我们留下的人。 如果我们还没返回元大都,让他务必稍安勿躁,等待我们回下榻的客栈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这留在客栈蹲点的人选,我心中都想好了,就是贾海通。这位同志办事稳妥,也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了。 当然,这事儿还得征求一下他们几个的意见,等会儿吃饭喝酒的时候再说吧。 说起这吃饭喝酒,我与陈叔明都商谈了许久了,陈元贵他们上岸都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天色也晚了,怎么他们还不回来? 按说这武清也算不上是历史名城,什么事情让他们流连忘返了? 正在我与陈叔明站在船头焦急地张望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我们停船的地方跑了过来。 那人虽然是越来越近,但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不过这人后面倒是有一帮人在追赶他,那帮追他的人一边追还一边叫唤,估计就是“站住,别跑。”之类的。 在追逐与被追逐的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前面的人在拼命地跑,后面的人一边追一边喊。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不经济的。因为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奔跑需要消耗能量,呼喊同样需要消耗能量。 前面逃跑的人光顾着跑,只是奔跑消耗了他的能量。后面追赶的人,既要跑又要喊,消耗的能量比前面逃跑的人要多。 假设追赶的人与逃跑的人总能量相同,奔跑速度相等,如果后面追赶的人是边追边喊,那么,追赶的人应该是永远追不上逃跑的人。 除非追赶的人的奔跑速度本来就比逃跑的人的速度快。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一边追一边叫唤呢? 这个道理用物理学就解释不通了,我们可以用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 其实后面追赶的人一边追一边叫唤,对前面逃跑的人是有一个心理震慑作用的。 一旦前面逃跑的人心理崩溃了,心想着:后面有这么多人追,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前面逃跑的人就会从潜意识里放弃逃跑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束手就擒。 对于后面追赶的人来说,一边追赶一边叫唤,可以提振自己和同伴的士气,仿佛马上就能抓住逃跑的人一样。 这就是打仗过程中,为什么指挥官一声喊“冲!”,后面的人都是一边向前跑一边叫唤着,如果再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话,那效果就更佳了。 转眼之间,那前面逃跑之人就离我们的船很近了,而且他就是向我们的船跑过来的。 从身形上看,来人似乎很象是张天赐。后面追赶的人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我当时心里一惊,难道陈元贵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来不及细想,赶紧向船舱中喊道:“快操家伙!有危险!” 我一边喊,一边朝舱内跑,我也得去找家伙。 众人听了我这一叫,都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 武清遇险 思淑没明白怎么回事,正打开舱门,准备往外来看个究竟,差点儿与我撞个正着。 我又赶紧喊:“陈元贵他们有危险,快操家伙!” 思淑明白了,立即与我一道进屋去取兵器。贾海通与吴成照也是迅速拿了兵器出来了。 我赶紧对吴成照说:“快把那把短枪拿出来,快装药。” 吴成照赶紧又回舱室里去了,我与思淑还有贾海通立即是手持了兵器上了甲板。 陈叔明呆在了当场,见我拿了家伙出来,问我道:“是不是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陈叔明一定是以为这是徐寿辉的人。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徐寿辉的人,徐寿辉不会为了他陈叔明的一条命派这么多人一路追踪到武清来。 要知道这可不是他徐寿辉的地盘儿,这地方离元大都可是不远了呀! 我立即回他道:“这不是追你的人,但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去舱室里躲好。” 陈叔明一听不是来追他的,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我也去找家伙。” 他这话还没说完,最前面逃跑之人就跳上了船,来人正是张天赐。 我一看张天赐的样子,搞得是鼻青脸肿的,身上似乎是受了些伤,但应该是问题不大。 我也来不及细问,就与思淑、贾海通去了船头,我们得守住这里。敌人要想上船就得经过这里,这里就相当于是个要道,只要我们守住了,敌人就攻不上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陈叔明就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怎、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张天赐喘着粗气说道:“陈元贵他们都被抓了,就我逃回来了。” 陈叔明继续问道:“那,那桃儿姑娘和杏儿姑娘呢?也被抓了?” 张天赐道:“对,都被抓了。快,快去守住船头,这帮人中有几个高手。”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张天赐可以说是我们这批来人之中除了思淑之外功夫最好的。他都差点被抓住了,看来今天的来人实力不弱。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让船家起锚,咱先逃走再作下一步打算。就听陈叔明吼道:“我,我跟他们拼了。” 我的心灵仿佛突然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憾,陈叔明都喊着要拼命,我怎么能选择逃跑呢? 不说陈元贵、郑光成在他们手中,就是桃儿、杏儿那也是我的结拜妹妹呀! 如果这次不救出她们,我自己逃跑了,我回去了有什么脸面面对兰儿?又有什么脸面面对锥子山的那帮兄弟? 我还来不及细想,思淑与贾海通就已经与来人在船头交上手了。 这时,吴成照也把那把短枪取了出来,正在开始装填弹药。 我把手中的刀扔给张天赐,让他去船头帮助思淑与贾海通。我则从吴成照手中拿过短枪,自己来装填弹药。 同时,我吩咐吴成照与陈叔明,让他们两个在船体中部一左一右警戒,防止敌人涉水上船。 很快弹药就装填好了。追赶张天赐的至少有二十多人,但就刚才这一会儿,思淑在船头就解决了至少六七个。 我仔细看了看,这伙人中有人穿着铠甲,应该是元军。 他们第一拨冲锋没有上得了船,反而还损失了六、七人,就没有继续向船上进攻。我怕他们退后了会放箭,赶紧提醒大家注意躲避。 果然,随着其中一个骑马之人大手一挥,就有约十来人张起弓向船上射箭。 好在我有提醒,大家都趴在了甲板上或是蹲在遮蔽物的后面。 张天赐刚好趴在我不远处,对我说道:“就是那个骑马的,功夫十分了得,陈元贵被他生擒了,我也被了踢了一脚,差点儿被抓住。” 看样子,那人就是个领头的。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咱的第一枪就从他开始。 趁着敌人一阵箭雨射过来,我瞅准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好位置,就采用了一个解放军的“低姿匍匐”方式,渐渐地朝那个地方爬去。 敌人的箭雨约持续了两、三分钟。反正我只听得船舱体上“叮叮帮帮”一阵乱响,大部分箭枝都插在了舱体上,只有少部分箭枝掉在甲板上或落入水中。 敌人的箭雨刚结束,就又有三、四人窜上了船头。 这也是战斗中常用的战略战术。先用远程火力压制,然后发起冲锋。几百年后的今天,这一战术仍是一个经典的战术。 好在这次是带上了思淑,不然这次我们肯定是会被敌军攻上船,将我们全部歼灭。 思淑可是常遇春的师妹,那功夫可不是盖的。就那几个窜上来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被思淑的剑给刺着,就是被她踢下了水。 此时的我正在专心地瞄准来人的头领,那人坐在马上,身穿铠甲,一看就是个军官。 那领头之人见到手下进攻不顺,并没有出现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紧盯着船头,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攻克我们,也可能是在观察思淑的身手,好待会儿与思淑一决高下。 可是,我不会给他这次机会了。因为我已经瞄准了他。 我趴在甲板上,采取的是一个卧姿瞄准射击的姿势。虽然我使用的是短枪,但我射击的位置与那个敌军军官的位置相隔不足十米,在这个距离之内,我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但还是有一个因素会影响我的射击,就是我不是趴在地上,而是趴在了船上。这船在水中会晃动,尤其是刚才思淑与那几个敌人搏斗之时,晃动得更是厉害。 我只好采取手枪的射击要领了——“在晃动中瞄准,在晃动中击发。” 但这也有个前提,就是这个晃动得是有规律的。如果晃动的不规律且很剧烈,那是无法击中目标的。 比如,刚才思淑与敌军搏斗过程中的晃动就是无规律的。如果我贸然射击,肯定是大概率无法命中目标。假设命中了目标,那一定是运气好,瞎撞的。 但思淑迅速解决了那几个跳上船的敌军之后,双方又成了对峙状态。 岸边几个准备继续上船进攻的兵士赶紧回头去看他们的主将,因为他们已被思淑的身手所震慑,知道今天遇上高手了,不敢贸然向上进攻。 这下船体的晃动就逐渐变成了有规律地晃动。我赶紧调整呼吸,右手食指已搭在了扳机之上。我一边继续瞄准,右手食指一边继续轻轻用力。 “嘭”的一声,枪响了,敌军主将也落马了。 我心中狂喜,效果不错,打到敌军主将了。 我也来不及管那么多了,赶紧继续装填弹药。 我一边装填弹药,一边观察敌军的情况。 按说,这主将中弹落马了,敌军一定会慌乱。 但令我奇怪的是,只有那些未穿铠甲的敌人显得有些慌乱,围在那中弹人的身边一阵骚乱。那些穿了铠甲的人还是很镇定,举着兵器对我们船上之人作出了戒备的姿态。 难道这些穿了铠甲与未穿铠甲的是两拨人? 当时也不清楚我这一枪过去,究竟有没有要了那敌军头子的命。只听得那帮穿铠甲的兵士中有一人吩咐其中两个人立即回营去请兵。很快就有两个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敌军刚开始总共是有二十多人,被思淑和贾海通在船头先后解决了近十人。这会儿,又跑了两个回去搬救兵的,现在差不多总共还剩下十二、三个人。 眼下,敌人在等救兵,暂时不会进攻了。 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是暂且开船,另想其他办法去救陈元贵他们? 还是坚守在船上拼个鱼死网破? 按照我的想法,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过今晚,明天再想其他办法。 但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太丢人? 但我们眼下总共也就剩下了六个人,我们能有什么胜算? 这时,陈叔明一句话提醒了我,快去把他们那些人抓住,用他们换回桃儿姑娘他们。 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 反正这帮人是守在这里等援军的,他们是不会走的。我立即把思淑、贾海通他们都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我们的计划是,待会儿思淑与贾海通跳下船从左面包抄,张天赐与吴成照从右面包抄,我和陈叔明也豁出去了,走正面。 不过我手中有枪,假如敌人想正面进攻我们,谁在最前面,我就给谁一枪。只要这第一下震慑住了敌人,加上刚才敌军主将中枪的样子,至少可以把敌军吓一吓。 只要敌军一愣神儿,以思淑与张天赐的身手,从侧面打击敌军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样成功的机率还是比较大的。 最主要的是,敌军中功夫最好的那个刚才已经中枪了,他们肯定此时心中也是没有底的。 兵贵神速,既然安排妥当,我们就立即展开行动。 思淑与贾海通率先跳下船,张天赐与吴成照紧跟着跳下,他们两组人马都快速从左右两边向元军包抄。 我和陈明叔最后跳下船,我手中端着已装填好弹药的短枪,陈叔明手中握着把刀,也缓缓地向元军进逼。 第三百三十一章 遇上了“高衙内” 下了船,我也看清了,敌人总共有十二人,有六个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兵士正用长枪指着我们,准备与我们交战。 后面有五个着普通衣服的人正围在刚才中弹的主将身边。 这五人旁边还有一个身着铠甲的人,腰间挂着把弯刀,正在指挥那六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加强戒备,准备与我们开战。 听声音,这人就是刚才安排人回去搬救兵的那个。看样子,这人应该就是剩下这十二人中的头目了。 我和陈叔明在正面离敌人还有七、八米远,思淑、张天赐他们就与敌军交上了手。 这次是要抓人当人质,所以思淑她们没有下杀手,很快就有三名长枪兵倒下了,估计被踢晕死过去了。 那领头的军官,立即拔出腰间的弯刀,招呼那五个着普通衣服的人与我们交手。那五个人虽然都没穿铠甲,但手中还是有兵器的。 思淑她们的交手还在持续。那领头的军官是个人精,他已经看出了左右两边进攻的人实力较强,正面的我和陈叔明实力较弱,只在那里诈呼,并没有出手。 于是那军官提着刀直奔我和陈叔明而来。这下我可是有点慌乱了,万一这哥们儿也是个高手,我这一枪要是打不中,我和陈叔明可能今天就要交待了呀! 我赶紧端着短枪瞄准了他,把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对他吼道:“不准动!再动老子开枪了!” 那人可不吃我这一套,挥着刀就向我们砍了过来。 我彻底慌乱了,一边后退一边猛扣扳机。 枪响了,所有的敌人都被镇住了,那领头的军官也中枪了。 不过因为我刚才的慌乱,没有打中要害部位。本来我是瞄的胸口,却打在了他的右大臂上。 这样也好,他右臂吃痛,弯刀掉在了地上,右膝跪在地上,左手捂着右大臂,指间中渗出了血迹。 我一看,太好了,歪打正着。本来就是不想要他们的命,只想俘虏他们的。 趁着敌人都被吓到的大好时机,我再次大吼道:“都给老子放下兵器,若再抵抗,老子要他的命。” 说完,我又端起枪指着眼前的这些敌人。 其实,当时我这把短枪里根本就没弹药了,如果再次装填弹药,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我使了个诈。 事实再次验证了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今天幸亏就是碰上了一帮文盲,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帮科学盲。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把枪是要装填弹药的,而且装填弹药还很费时间。如果这时来两个人用刀砍我们,我和陈叔明肯定招架不住。 所以这帮人就吃了没文化的亏,听到我这一声吼,外加我又端起了短枪,他们都乖乖地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了。 当然,那领头的军官也被我们给绑了个结实。 十二人都被我们绑好,押上了船。中我第一枪的那个领头军官的确是死了,都怪我枪法太准,一枪正中心脏。 上船之后,我们把十二人分别押进两个舱室。那五个着普通衣服的由思淑单独审问,那六名着铠甲的兵士以及那名军官在另一间舱室由我和张天赐审问。 吴成照和贾海通则留在甲板上警戒。 因为张天赐也算是当事人,再加上我们的审问结果。这事情的大致情况,我们基本是掌握了。 原来这些着铠甲兵士的是武清县千户所的兵士,那个右大臂中枪被俘的军官就是武清县千户所的千户大人。 那几个着普通衣服的人来头可不小。据他们交待,这几个着普通衣服之人乃御史台下设肃政廉访司一员佥事的家人。 包括那位已中枪死亡的军官,也是肃政廉访司佥事的家将。 在这里,我们先得说说这肃政廉访司是个什么东东。 这肃政廉访司是御史台的下设机构。这御史台应该大家不陌生,就是一个执掌纠察百官善恶、政治得失的监察机构。这肃政廉访司就是专门负责巡视的机构。 元初,称为提刑按察司,到了至元二十八年(公元1291 年)改称肃政廉访司。 这肃政廉访司在全国每个道各设一个,负责本辖区内的吏治,直接对御史台负责。 每个肃政廉访司设廉访使二人,正三品;副使二人,正四品;佥事四人,正五品;其下再设经历、知事、书吏等数人。 这肃政廉访司佥事的官虽然不大,只有五品,但权力却大得很,各道的地方官都得巴结他们。 这日下午,陈元贵他们上了岸,准备在武清县找间好点的馆子,搞几个好菜弄到船上去吃。 三男二女经一路打听,进了一间众人所称武清县城内最大的馆子,名叫“醉雨轩”。 反正咱锥子山的人出门是不差钱惯了,陈元贵他们一进大堂,就让店小二拿菜单,问他们有什么招牌菜、特色菜。 五人与店小二一阵议论,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这时,楼上雅间里也探出几个脑袋,但陈元贵他们并没有在意。 没过多久,就从这个雅间里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约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看那身打扮就是个纨绔子弟。 紧跟其后的就是刚才被我一枪打死的那个身着铠甲的武官,其余的还有六个着普通衣服的下人,其中有五个就是现在被我们绑在船上的。 那为首的公子哥儿来到陈元贵他们面前,色眯眯地盯着桃儿和杏儿。 这下,可把桃儿杏儿惹恼了,叱道:“你看什么看?” 那公子哥儿嬉皮笑脸地说道:“本公子在楼上听见有美人儿要吃这醉雨轩的招牌菜。本公子可是好客之人,所以专程下楼来请两位美人上楼去品尝这里的招牌菜。请吧!” 说完,做了个请桃儿、杏儿上楼的姿势。 桃儿、杏儿可恼得很,不想与这人过多纠缠。只说道:“我们想吃什么,自己会买,不用你们破费。” 那公子哥儿可是不依不饶,说道:“来者即是客。本公子想请客人,那是给他面子,二位姑娘难道是不想要这个面子?” 陈元贵一看,这人估计是个高衙内似的人物,不想在这里招惹麻烦。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打搅各位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就准备带桃儿、杏儿出去。 可那公子哥儿哪肯放人,立即挥了挥手,众人就把陈元贵他们围了起来。 眼下,除开那公子哥儿,对方还有七个人,自己这边是三男两女。从人数上看,对方占优。 关键是桃儿、杏儿不会武功,要带着她们两个安全离开,还是有些困难。 陈元贵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想着舍财免灾,立即从腰间掏出约五六张“贰贯”的至正钞,递给那公子哥儿。 陈元贵说道:“刚才打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这点钱算是请各位喝茶,还请公子海涵。” 谁知那公子哥儿并不领情,用手把陈元贵递钱的手一挡,说道: “你寒碜本公子是吧? 本公子乃肃政廉访司佥事巴图大人的公子巴尔木,要你这几个臭钱? 除了这两位美人,其余的人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赶紧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陈元贵还准备继续讲几句好话,争取这事情和解,免得节外生枝。可张天赐忍不住了,他从后面飞奔上来,对着那巴尔木的胸口就是一脚。 那巴尔木可能还是会两下子,赶紧向后闪。 但张天赐实在出脚太快,巴尔木并没有完全躲开,还是被踢中了,不过力道就小了许多。 那巴尔木带着的几个人见主子受到攻击,赶紧去搀扶,巴尔木是避免了一个仰八叉。 这下可激怒了巴尔木,他一声“打”,那手下的七人就立刻开始围殴陈元贵他们。 那穿铠甲的军官本也是巴图家的一个下人,因功夫了得,巴图便给他要了个正七品的忠翊校尉官职,但继续在他们家当差。 这哥们儿思忖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忠翊校尉了,那可是有身份的人了,得与其他家人区分开来,便自己花钱买了副铠甲,时不时穿着出来炫耀一番。 这次,巴尔木带着这七个家人出来晃悠,一路都有地方官员出来巴结这位公子爷。 到了武清县,他们也打听到醉雨轩是这里最高档的餐饮消费场所了,便带着人上楼吃饭。 可进入这种高消费场所消费是要花银子的,虽然他们家有银子,但他也不想花自己的银子。 因此点了一桌好菜之后,巴尔木就让店家派人去武清县达鲁花赤大人那里知会一声,说是他来了武清县。其实就是让这武清县的地方官来给他买单。 他们八人在楼上刚开吃,正好陈元贵他们来了。他们听见下面有女子的说话声音,料想到应该是良家女子。 这些公子哥儿就好这一口,风尘女子他们玩腻了,就打良家女子的主意。 几个下人探出头来一看,这桃儿、杏儿也算得上是两位美女,立即向巴尔木报告。 这后面的事儿,就让陈元贵他们给遇上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事态严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双方扯破脸皮开打了,那就打吧。 那忠翊校尉见刚才是张天赐打了他们家少主人,那还了得?招呼众人立即上,他自己直奔张天赐。 张天赐本来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哪知今天遇上了个硬茬儿。三五招过后,就知道今天的情况很危险了。 既然危险,那就得想办法赶紧脱险。于是他一边与那忠翊校尉交手,一边叫喊陈元贵和郑光成,让他们带着桃儿、杏儿先走,他在这里缠住敌人。 陈元贵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好在那巴尔木手下的几个便衣功夫不咋地,他和郑光成对付那六个人还能对付得过去。 但还要带桃儿和杏儿安全离开,那就不容易了。 张天赐也看出了端倪,来了个“围魏救赵”之计。不与那忠翊校尉正面交锋了,找了个空档,就直奔那巴尔木而去。 那巴尔木正在一旁观战,寻思着待会儿怎么收拾这几个不长眼的,怎么调戏那两个美人。哪知道张天赐就直奔他而来了。 那忠翊校尉立即看出了张天赐的意图,但他要回身救援已来不及,立即招呼那六个便衣,让他们保护少主人。 那六个便衣本都是那忠翊校尉的手下。这下见少主人有危险,哪还顾得上陈元贵和郑光成,立即奔向张天赐,挡在了张天赐与巴尔木之间。 虽然张天赐想要再打巴尔木是不可能了,但“围魏救赵”的计策已经成功。 就在他与这六人缠斗之际,陈元贵左手抓了杏儿、右手抓了桃儿,直向外奔。 可那忠翊校尉可不是吃素的,岂能让陈元贵逃了,立即向陈元贵奔去。 因为陈元贵是带着两名女子一起跑,速度肯定是慢了不少。再加上功夫本来就没有那忠翊校尉好,很快就被那忠翊校尉给追上了。 陈元贵一看不好,立即把桃儿和杏儿推给郑光成,让他带着两个姑娘快跑,他则回身与那忠翊校尉缠斗。 可陈元贵不是张天赐,功夫比张天赐又次了不少,没几下就被那忠翊校尉给踢中了胸口,倒地不起。 就在此时,张天赐以一敌六倒是占了上风。没几下,就踢倒了三人,其余三人都且战且退。 张天赐没功夫与他们纠缠,见陈元贵倒地,立即去救援。 可那忠翊校尉哪肯给他们机会,一下子又与张天赐交上了手。 本来那忠翊校尉功夫就好。陈元贵他们这次上岸也只是打算买点吃食,哪想到会与人打架,也没带兵器。这就吃了大亏了。 没几下,张天赐又被踢中了一脚,好在受伤不严重。 那忠翊校尉没有继续去进攻陈元贵和张天赐,而是一路去追郑光成,他可不能让那两个女子给跑了。 张天赐刚爬起来,那六个便衣又围了上来。 陈元贵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看样子刚才那一脚挨得不轻。陈元贵立即也加入了张天赐与那六名便衣的战斗,很快他们又打倒了三人,但陈元贵又挨了一棍。 此时,背后传来了女子的尖叫。二人回头一看,远处郑光成也倒地了。桃儿、杏儿已被那忠翊校尉给抓住了。 陈元贵料想着今天是不能全身而退了,眼下也就张天赐功夫最好,他立即吩咐张天赐,赶紧回船上报信,他来拖住敌人。 张天赐也知道今天不可能带着大家一起逃了,还是先回船上,免得全军覆没了,我们船上的人干着急。 只要没那忠翊校尉在,张天赐逃跑还是很容易的。但因为郑光成他们刚才逃跑的方向就是回船上的方向,张天赐只能选择迂回逃跑的路线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约二十多人的元兵出现在了那忠翊校尉身后。 原来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大人听说是肃政廉访司佥事大人的公子来了,立即让武清县千户所的千户带上二十多个亲兵来迎接巴尔木公子。 这远远地就看见醉雨轩门口发生打斗,生怕有人伤害了巴尔木公子,立即命那千户快速来驰援,他自己则跟着那队官兵的屁股后面一路小跑而来。 那忠翊校尉见武清县的官兵来了,立即让他们跟着他去捉拿土匪。 于是,那忠翊校尉带了五个便衣,去追赶张天赐,只留下一个便衣照顾巴尔木公子。 那千户大人立即留下五个兵将郑光成、陈元贵他们都绑了,在原地看守。其余的十三、四个兵由他率领跟着那忠翊校尉去追张天赐了。 好在张天赐还算功夫了得,没有被捉住,是一路逃回了船上,后面的事情都让我们给赶上了。 听了张天赐这番讲述,我立即感到事态严重。 这下可是把整个武清县的官兵都给得罪了。好在那武清县的千户只是受了伤,而且也不严重。 如果他们愿意交换人质,我们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但怕就怕那巴尔木不依不饶的,毕竟他府上的一个家将死在了我的手上。 关键是那武清县的达鲁花赤估计得听这巴尔木的,万一他舍得这千户的命,拒绝与我们交换人质,那形势就危矣!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那巴尔木还在意我们手中的那五个便衣的命,毕竟那也是他的家人。至于那个受伤的千户和那六名士兵,巴尔木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我们还来不及开个紧急会议,研究一下下步的应对之策。吴成照就跑进船舱,慌张地喊道:“岸上来了不少元兵!” 我们探出舱门一看,果然岸边出现了不少火把,借着火光可以看见是元兵。 我们大致估计了一下火把数,人数应该不下于一百。看样子,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我赶紧吩咐吴成照和陈叔明拿着刀在舱室里看管这十二名俘虏。我则与思淑、张天赐出了舱室,与甲板上的贾海通一起,做好与敌人战斗的准备。 趁着敌人还没走近,我立即又给短枪里装上了弹药。 此时的我在想,这要是一把ak47那该多好。一个弹匣里压上三十发子弹,压上三、四个弹匣,就岸上这点元兵,我一个人就能都给解决了。 可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这短枪的心理威慑作用了。 很快,那些元军发现了岸上那忠翊校尉的尸体。 就听得一个人尖着嗓子叫道:“给我杀光他们!” 张天赐立即说道:“这就是那巴尔木!” 我们立即会意,这哥们儿肯定是见到他手下最厉害的家将丧命,已经恼羞成怒了。 但那些元军并没有立即向我们发起攻击,看样子他们还是纪律严明的。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将领下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趴在船头,开始瞄准那巴尔木。我知道,今天只要这家伙还活着,肯定是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只有击毙了他,那武清县的达鲁花赤才会在乎他手下兵士的性命,才会在乎这武清县千户大人的性命。 那达鲁花赤并没有让他的手下立即向我们进攻,而是派人向我们喊话。说是让我们下去投降,他们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定让我们死无全尸。 我心中暗笑,这明摆着就是忽悠。我们真要束手就擒了,还不是任凭他们发落,说不定下场比死无全尸更惨。 我让贾海通跟他们喊话,说与他们交换人质。 贾海通便开始与他们喊话,告诉他们我们船上还有他们的十二个人,包括他们武清县的千户大人。 如果放回我们被俘虏的四个人,我们则立即放回这十二人。不然的话,这武清县的千户大人也得给我们做陪葬。 这下,岸上的兵士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的。 那达鲁花赤大人这下可是难受了。答应我们交换人质的要求吧,无法给那巴尔木交待。 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吧。那就等于是对武清县的千户大人见死不救,那他今后又将如何面对武清县的诸位官兵? 贾海通这番喊话果然见效。元兵没有立即向我们发起进攻,反而是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巴尔木的身边,似乎与他在商议什么。 张天赐看得清楚,告诉我们,站在巴尔木身边与他交谈的,应该就是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 当时,张天赐虽然逃得匆忙,而且这达鲁花赤也是在官兵队伍的后面,但大致衣着及身材,张天赐还是瞧见了。 我边瞄准那巴尔木,边观察他们那边的情形。似乎这达鲁花赤还是在努力说服那巴尔木,但巴尔木明显地是心有不甘。 这时,张天赐从舱室里揪出一个着便衣的巴尔木的家人,站在船头喊道:“巴公子,你还有五名手下在我们手中,你难道就不顾他们的性命了吗?” 这时,被揪出来的那名巴家下人也是十分地配合,朝巴尔木那边喊道:“少爷,他们四个都还被关在舱室里,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那巴尔木见自己的手下在我们手中,也没有立即表态,似乎还在与那达鲁花赤继续商议。 许久,岸上的人终于喊话了,同意我们交换人质的条件,但要我们支付已经死伤人员的抚恤金及医药费用。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们被阴了 我问需要多少钱。 岸上的人回话,要一千贯。 虽然我们带得钱是足够多,但我让贾海通还是与他们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五百贯成交。 这时,岸上的人说我们的人还被扣在醉雨轩,让我们先放人。 我骂道:“玩呢?当我们傻子呀?” 我便授意贾海通跟他们继续谈判,让他们先把我们的人送上船,我们再放他们的人下船。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哪有我们先放人的道理。 双方又是一番纠缠。最后,岸上的人答应先去醉雨轩把我们的人接过来。但要求我们先把人押上甲板,让他们看看,先验验货。 同时,还要求我们先支付五百贯至正钞,先表示一下诚意。 我想想这次带来的还有很多钱,便让贾海通扔给他们五百贯。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陈元贵他们终于被带到岸边来了。 贾海通立即朝陈元贵他们喊话,以确定他们是否还安全。 陈元贵表示,这帮人还没来得及难为他们。听了这话,我们船上众人就心安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陈元贵、郑光成、桃儿、杏儿先后上了船,我们立即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让他们赶紧躲进舱室,并吩咐船老大准备开船。 船老大与两名船员今天晚上是被吓得魂都散了。听了我们的安排,还是双腿打着啰嗦去准备起锚开船。 就在我们放回抓捕的那十二人之后,我们的船只立即离开武清县的岸边。 但那元军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一边安排人向我们的船只发射火箭,一边指挥船只拦截我们。 这火箭袭来,对我们就大大不利了。因为船体都是木头制成,为了防水,又用桐油刷过多遍。如此一来,就更加容易着火。 我也是气急败坏,立即朝岸上开枪。这离得远了,就没准头了。 再加上受敌人射箭的影响,我还得躲避敌人的箭枝。这样一来,虽然发出去几枪,但几乎没有对元军形成什么威慑作用。 我只好一边组织众人灭火,一边指挥船老大他们迅速把船只向对岸划去。万一船只不保,我们还可以上对岸逃生。 可那巴尔木和武清县的达鲁花赤哪肯给我们这个机会。他们早谋划好了,就等我们放了他们的人后,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很快,我们船只的前后都出现了元军的船只,而且是越来越近了。 我心中后悔不已。早知这样,刚才就应该一枪毙了那巴尔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所处的这段运河宽度约百米,应该划到对岸不算太困难。 主要是船老大对这段水域不熟悉,外加上又是天黑,他们刚才也受了不少惊吓。因此,元军的船很快就开到了我们前面。 我们左前方和右前方各出现了一条元军的船。看样子,要顺利上到对岸难度也不小。 但眼下就是华山一条路了。如果就在运河江面上打水战,肯定是对我们不利,对方的七、八条船可以围着我们打。 返回武清县方向更不行。只能力争把船开到对岸,我们上了岸,才有逃生的可能。 但眼看着,这逃生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 因为元军的七条船在逐渐缩小包围圈。他们不光向我们射箭,有几条离我们很近的船,还向我们的船上扔过来前端有三叉钩的绳索,把我们的船勾住了。 这下,我们的船要想前行,就更加困难了。 想去斩断这些绳索也是不易。一是因为天黑看不清,另外敌人不停向我们射箭。 我赶紧问大家会不会游泳,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弃船跳水了。 桃儿、杏儿、思淑都不会水。 我和郑光成水性也不咋地,白天估计还敢下水扑腾两下,这三更半夜的,外加四周都有元军,我估计下了水也是任人宰割的分儿。 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要跳上敌船,跟对方拼命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听口音不是别人,就是我新结拜的大哥陈叔明。 只听得陈叔明大声喊道:“你们不要无礼。我是大陈国恭定王、右相国陈叔明,当今陈国皇帝之兄。因我大陈国太大皇于去年病逝,我以他第三子的身份前来大元朝贡、进表。” 因为敌船已勾住了我们的船,很快不少元军就跳上了我们的船。我们还没来得及斩杀上船的元兵,陈叔明就率先出了舱室,上了甲板,再次与这些元兵对话,表明身份。 陈国作为大元的藩属国,其国王也是受大元的册封,在当时就封为安南王。 而陈叔明说自己是曾经的安南王的第三子,现今安南王的哥哥,那自然也算是在元朝有身份的人。 那这些元兵就不能随便乱杀他,不然也是犯的滥杀王室的大罪。 我见元兵愣在当场,今天想要拼命可能是拼不过了,说不定还真得靠我这陈大哥的身份救我们的命了。 既然陈叔明上了甲板,我们其余人等也都跟着出来了。 那些元兵对我们还算客气,虽然用兵器对着我们,但并没有来给我们上绑,或者作出其他动作。只是把我们的船驶回岸边,让我们上岸去面见他们的达鲁花赤大人。 很快,我们十人就被元兵围着,来到了达鲁花赤和巴尔木的面前。 陈叔明再次向这达鲁花赤表明了身份,并从怀中掏出了准备进献给当今元朝皇帝的贡表。 那达鲁花赤仔细翻看了这份贡表,点了点头道: “从这贡表的措辞及安南王的印章来看,这份贡表应该是真的。 但是,这贡表上说了你们要上贡好些东西。可你们这才几个人,才这么小点儿船,怎么可能带得了那么多东西? 你们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听了这话,陈叔明赶紧解释。说是我们在江夏遭到了当地农民起义军的攻击,朝贡的贡品都被劫了,人也死了大半,就剩下这几个人了。幸好贡表仍在,所以才继续坚持上路去元大都上表。 那达鲁花赤大人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陈叔明的说法。 众人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应该是没事了。这达鲁花赤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杀藩属国的使臣吧,何况这使者还是藩属国的一个王爷。 突然,那巴尔木一声厉喝道:“把他们都给我统统拿下,就地正法!” 这下,不光是我们,就连那达鲁花赤都是吃了一惊。 还好那些兵士没动,因为他们是不会听从巴尔木的命令的。 那达鲁花赤向巴尔木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那巴尔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大人,你可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这份贡表我看也是真的,但他们这些人肯定是假的,他们一定就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圣上的刺客。 你想啊,徐寿辉有多少兵马。他们如果在江夏要对这陈国的使臣动手,哪还容得了他们逃到这里来? 肯定是徐寿辉杀了陈国使臣的队伍,得了陈国朝贡的贡品,然后又搜出了这份贡表。 徐寿辉肯定是打算在这份贡表上作作文章,便派出了他们这些刺客,打着陈国使臣的旗号,去面见当今圣上。 一旦圣上召见,他们就准备动手。” 达鲁花赤听了巴尔木这番言论,也是不大相信。 巴尔木继续说道: “大人,你发现没有。他们这帮人除了刚才说话号称陈国王爷的人,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从面相上看似乎不象中原人。 其余的人无论是面相,还是口音,都是中原人。怎么可能是陈国的使臣?” 那达鲁花赤听了这话,也是一拍大腿,道: “巴少爷,幸亏你提醒了我。 不然,还真被这帮人给骗了。要是真的放他们去面见圣上,这圣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也算是犯下滔天大罪了。 快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随着这一声令下,无数的刀枪等兵器都架到了我们的脖子上,陈叔明当然也不例外。 陈叔明立即大声嚷道: “你们不得无礼,他们几个是中原人不假。刚才是我为了怕节外生枝,说了一点小谎。 我原来带了一百余人的队伍,被江夏的起义军从江夏一直追杀到安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幸得他们几个相救,我才脱险。 他们看我一个人上路去元大都不安全,这才来送我去元大都的。” 那达鲁花赤听了陈叔明这话,又显得有些犹豫。毕竟这贡表是真的,如果他就此斩杀了我们,万一我们这些人是真的陈国使臣,他的罪名就大了。 可是如果放了我们,万一我们真如巴尔木所说,是刺客,那他也是有罪过的。 倒是一旁的巴尔木,不住地唆使那达鲁花赤,让他赶紧杀了我们。 这时,刚才那个被我一枪打中右臂受伤的千户提醒达鲁花赤道: “大人,要不这样。咱们派人把他们押解去大都,把他们交给礼部,由礼部的人去鉴别他们的真伪。 这样,我们就不用担什么责任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命丧于此? 那达鲁花赤点了点头,正准备说就这么办。 这时,那巴尔木立即阻止道: “大人,别的不说,你总得替自己死去的兄弟报仇吧。 他们几个刚才也杀了你不少部下,就这么放过他们,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依我之见,立即杀了他们,然后向朝廷上奏,就说他们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皇上的刺客。 反正他们都已经死了,就算他们是真的陈国使节,也没有谁会知道。 如此一来,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等我回家后,我再向家父禀报,让他们也上表为大人表功。你想想,那你老人家还愁这次不能升官吗? 同时,又能给死去的兄弟报仇,何乐而不为?” 我心中暗想,这巴尔木还真不愧是个人才,要是他当了官,指不定还得搞出多少冤假错案。 他说了这么多,唆使那达鲁花赤杀了我们,无非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为他死去的那个家将报仇。 那达鲁花赤也不是什么好鸟,听了巴尔木这番话,笑道:“巴少爷说得对,这伙人就是徐寿辉派去刺杀当今圣上的。全部给我拿下,就地正法!” 众兵丁正准备动手。 我此时心想,这下完了。穿越了几百年,本想着成就一番事业,没想到糊里糊涂地做了个冤死鬼。 难道公元1358年,就成了我生命的终点吗? 这时,那巴尔木又说道:“大人,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七个男的,先就地正法。那三个女的,让我先带走,过两天我再交给你正法。哈哈哈。” 说完,那巴尔木是色眯眯地盯着思淑、桃儿、杏儿三个。 那达鲁花赤也是立即会意,淫笑道:“巴少爷真是好雅兴!哈哈……” 那巴尔木奸笑道:“咱不能浪费,更不能暴殄天物,嘻嘻。要不,大人你也先挑一个,哈哈。” 我当时真是气得青筋直暴。这俩狗x的,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打着思淑、桃儿、杏儿她们的主意。 她们可一个是我老婆,两个是我的结拜妹妹呀! 正在那达鲁花赤与那巴尔木说着那番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之时。忽然有兵士朝江边喝道:“什么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大船靠了岸,船上也有些兵士,持枪而立。 只听得船上的兵士喝道:“此乃枢密院的船,你们不得无礼。” 岸上众兵士听说是枢密院的船,都不敢作声了。 这枢密院地位只在中书省之下,掌管天下兵甲机密之事,地位在御史台之上。 这下,不仅是达鲁花赤,就连那巴尔木也没敢擅自作声。 很快这枢密院的船上走下来两个人。打头一个是个偏偏少年,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后面紧跟着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约四十出头的年纪。 按照元朝的规矩,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着紫袍;六品、七品官员着绯袍;八品、九品官员着绿袍,当然具体配饰上还有其他区别。 这武清县的达鲁花赤身着绯袍,看见下船的官员着紫袍,品级肯定在自己之上。而且对方说了,这船是枢密院的船,那这人肯定是枢密院的官了。 那达鲁花赤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到了近前,赶紧跪拜行礼。 那少年也不避让,也不搭话。下船时,他还走在那紫袍官员的前面。这样说来,他的地位应该在这紫袍官员之上。 倒是那紫袍官员倒还算客气,见这达鲁花赤大人来行礼,赶紧让他不用客气,先介绍了这位少年的身份。 原来这位偏偏少年就是当朝枢密院同知张天佑大人的公子张玉。 当然这个张天佑不是那个已经在进攻集庆之战中,与郭天叙一同死去的郭子兴的小舅子张天佑,只不过是二人是同名而已。 紧接着,那紫袍官员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枢密院院判,姓王。 这样说起来,这船上下来之人,来头的确不小。比起那巴尔木来,又是显赫了不少。 首先这张玉的父亲是枢密院同知,那可是正二品。而巴尔木的父亲只是个肃政廉访司佥事,才正五品。 就是跟着张玉下船的这位王院判,也是正五品。这样一来,那达鲁花赤只好把巴尔木凉在一边了。 那达鲁花赤可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听说这位少年是枢密院同知的少爷,料想着他父亲张大人是不是也在船上呢? 那达鲁花赤赶紧问道:“不知张大人是不是已在船上歇下?恕在下接待不周。如若张大人不弃,还请移驾上岸,咱武清县驿站还有几间上好的房间。” 谁知那张玉摆摆手道: “此次枢密院是派人到海津镇公干返回大都。 因为没有到武清县公干的任务,所以我们就不上岸了,只停泊在武清县港口宿一晚。 没想到刚才我们无意之中看了场好戏。这位大人可不要犯糊涂哟,私杀藩属国使臣那可是重罪。 你们把刚才这位自称陈国使臣的表章拿给我看看。” 那达鲁花赤大人,哪敢怠慢,立即双手奉上。 张玉仔细看了看,又递给身边的王院判看了看。 王院判反复看了看,在张玉耳边低声言语了一番。 张玉点了点头,对众人道: “这表章应该不假。 但刚才听大人和那位巴公子的言论,是准备送这几位去见阎王了。 我张玉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但现在看见了,可不能不管啦!”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倒是那巴尔木抢先开口了。 他说道: “张公子,这几个人肯定是徐寿辉派去刺杀皇上的刺客,还是把他们就地正法吧。 再说了,这接待藩属国使臣的事情归礼部管,与你们枢密院没什么关系。 我劝张公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玉笑了笑道: “巴少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无论是枢密院还是御史台,都是替皇上办事。 再说了,我看这位陈国使臣象是真的,真要在这里被你们杀了,那岂不是冤枉?” 那巴尔木还是不依不饶道: “就是算他真是陈国使臣,这事儿你也应该交给达鲁花赤大人处理,让他派人送这些人去大都。 张公子可以把那贡表还给我们了。后面的事,达鲁花赤大人自会有安排。” 话说到这里,谁都听得明白。那巴尔木只不过对枢密院的人虚与委蛇,待到张玉他们真的置身事外了,再来收拾我们几个。 可不能让那巴尔木得逞。 我立即嚷道:“张公子,你不是要返回大都吗?我们也要去大都,你带上我们一起走吧!” 我这话还没说完,巴尔木就喝道:“闭嘴,张公子岂能与你们为伍。再乱插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正准备反驳,那张玉倒是先开口了。 他说道:“刚才这位兄台说得办法挺好,就让他们跟我们一同回大都,免得劳烦达鲁花赤大人。再说了,我们对礼部也熟,到了大都,我直接把他们交给礼部。” 那达鲁花赤大人听到这里,也正合他意。 本来他对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巴尔木一心要找我们的茬儿,他又不敢得罪这巴尔木。 再加上我们的身份他也不好确定,到底我们真是陈国使臣,还是徐寿辉派来的刺客,他也拿不准。 这下,张玉说要带我们回元大都,这事儿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了,他哪有心中不高兴的道理。 于是,那达鲁花赤大人赶紧顺着张玉的话头说:“还是张公子想得周到,在下全部照办!” 正说着,那巴尔木立即阻拦道: “张公子,这万一这几人是徐寿辉派来的刺客,你带他们去大都。 那不光是你,就连你父亲都脱不了干系,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 还是不如按我说的方法,咱们先在这里将他们就地正法。然后你们枢密院也上一道奏折,说是在武清县斩首反贼十余名。 这样,不光是你和你父亲,还有这达鲁花赤大人都是大功一件。 而且这帮人身上的财物我们还可以分了。 关键是这还有三个美人儿,张公子你要是有兴趣,我们让你先挑,嘻嘻……” 说起这三个美人儿,那达鲁花赤大人也两眼冒绿光,又拿眼瞅瞅张玉,等着他发话。 按他那意思,他也赞成巴尔木的意见,反正不过就是杀几个人,他们可是财色功三收。 可谁知张玉厉声喝道: “大胆,你们身为朝庭命官和家属,不想着为国尽忠,为主分忧。 光想着如何向上表功,如何自己得财得利,不惜草菅人命。 今天这几个人我带走带定了。 你们若要再有废话,我定禀告家父,让他老人家参你们一本。” 这下,可把那达鲁花赤给吓着了,立即跪下了。 倒是那巴尔木依旧不放弃,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张玉身边,对张玉低声耳语一阵,我们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巴尔木还没说完,张玉就断然喝道:“混账!本公子可不是你这等好色之徒。你若再敢起妖蛾子,我定让人先将你捆了,送到你父亲那里,让他对你好生管教。”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死里逃生 这下,那巴尔木讨了个大没趣儿,不得不对张玉点头哈腰一番。 张玉对他摆了摆手,他才悻悻地退到一边。 后来,我从张玉口中得知,刚才他对张玉耳语那一阵,是说把思淑、桃儿、杏儿她们三个都让给他张玉。只要张玉答应将我们这七个男的就地正法就行了,而且所有的财物也都归张玉。 就这样,我们十人终于是死里逃生。 张玉为了防止在武清县地盘上,那达鲁花赤和巴尔木再耍什么花样,便让我们十人都上了他们的船,先在他们船上休息。 我们当晚也是折腾了大半夜,累坏了。在他们船上胡乱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我和陈叔明留在了张玉的船上。思淑、陈元贵他们则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船上,两条船一前一后就从武清出发,直向通州驶去。 三日之后,我们便到了通州码头。 这三日,我和陈叔明一直待在张玉船上。我们三人虽然一个才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但还算很投缘。在一起谈天说地,几乎算得上是成为了朋友。 对于我们自己的身份,我们也是如实相告。目的是让张玉明白,陈叔明的确是陈国的使臣。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救了他的命,临时送他来元大都的。 张玉对我们这种仗义相助的精神也表示了敬佩,他这么一说,我和陈叔明倒是对他仗义相救的事情一再表达谢意。 对于我那支短枪,张玉也是十分感兴趣。我索性就教他如何使用,并把这支短枪赠送给了他。 毕竟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难得看上我们一点儿东西,咱可不能这么小气。 再说了,等这次回了应天,我再去黑石岭一趟就行了,唐家父子说不定又给我造了好几把。 张玉一开始虽然坚持不受,但经不住我再三相赠。另外见我也是一番真心诚意,便说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了。 考虑到张玉的父亲也在京中枢密院为官,说不定他们知道偰哲笃家人及偰逊的下落。于是,我便向他打听。 对于偰哲笃大人,张玉表示他知道这个人。但因为那偰哲笃大人去世之时,他年纪尚小,所以他对偰大人没什么印象。 至于他的儿子偰逊,他也不甚清楚。 不过,张玉表示,偰哲笃大人的具体情况,他父亲应该比较清楚。毕竟他们的品级差不多,以前估计打过交道。 等回元大都后,他向他父亲打听一下。 听了张玉这话,我立即表达了谢意。如若那张天佑大人真的知道偰哲笃大人家眷的下落,我们又可以省不少事儿。 这张玉小小年纪,也是个义气之人。我们的一些基本情况都如实向他告知了,他自己的事情,也没瞒着我们。 比如这枢密院去海津镇公干,他怎么会在船上。 原来,此次枢密院去海津镇公干,领队就是那个王院判。 但这王院判与张玉的父亲张天佑的关系可不一般。虽然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正二品的枢密院同知,一个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枢密院院判。但早年间,二人可也是生死兄弟。 后来,二人先后成家。张玉出生后没两年,王院判也生了个女儿。二人便结为亲家,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就相当于我的姣儿和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的情况一样。 再后来,张天佑官越做越大,但他本人与王院判的关系还是很铁。 这次王院判去海津镇公干,张玉便求着父亲,让他也跟着同行。主要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子,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天天呆在京城,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张天佑也有心历练历练自己的儿子,再加上是跟着他未来的岳父、自己的好兄弟王院判一起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同意了。 所以,张玉做为一个并未出仕的少年,竟然出现在了枢密院公干的船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王院判虽然与张天佑的关系好,这张玉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但他从来不在张玉面前摆资格,对张玉也是十分地尊重。 那天晚上,我一枪击中了巴尔木的家将。这枪声惊动了停在我们船不远处枢密院船上的张玉,他便想着看热闹。 后来,我们的船在江面上与元军的船只对峙的情况,他都瞧得清清楚楚。 再后来,我们的船受制,我们都被捕了,他便想让王院判出面相救。 王院判本不想惹这些事,因为这事儿的确不该他们枢密院管。但张玉一再坚持,那王院判也没办法。再说了,救我们几个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王院判便对张玉言明,一切事情由他自己出面,他只是在一旁协助。 所以,就出现了最初下船的那一幕,张玉走在前面,王院判倒象个跟班的走在了后面。 在船上一起呆的三天,总体来说,我们是相当谈得来的。但有一点,我与张玉的分歧还是很大的。 我认为,当今天下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元朝的气数已尽。 但张玉则坚持认为,还是应该忠君爱国,不能跟着那些起义军搅在一起。他表示他父亲做的是元朝的官儿,他们就应该为大元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虽然是开了“天眼”的,知道将来是朱元璋的明朝取代了蒙古人的元朝。但这些事儿,我也不能明说,就算是明说,我估计他也不信。 我只好说,君子和而不同,我很敬重张老弟的人品。 但我还是再三告诫他,将来若有一天,蒙古人的江山不保,一定不要义气用事,去学文天祥。 文天祥是为了汉人的江山殉国,死了还能留下千古美名;可元朝是蒙古人的江山,如果他学文天祥,定会让汉人唾弃。 张玉盯着我,若有的思地点了点头。 我还告诫张玉,将来千万不要与姓朱的人作对。从他的生庚八字推算,“朱”字旺他的命。 在那个年代,由于科学不发达,这些玄乎的东西,反而能让人接受。 谁知张玉一笑道:“如果有两个姓朱的人打架,我又应该帮谁呢?” 我心中猛然一怔,两个姓朱的人打架。 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让他赶上,朱元璋死后,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孙朱允炆。 后来,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与朱允炆开战。结果当然我是知道的,朱棣赢了。 张玉将来还真说不定能赶上这场靖难之役。以他忠君爱国的思想,肯定是帮着朱允炆啊。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是押错了宝。 咱现在就得提醒他,以后得帮着朱棣打朱允炆啊。 于是,我又扯了点玄乎的。说他是金命,火克金,以后一定要远离火。如果哪个人的名字中带“火”旁,一定要远离。 张玉笑着道:“那土生金,我以后是不是应该与名字中带‘土’旁的人多交往呢?” 我笑了笑道: “那倒无妨。 但是如果你将来的领导,名字中带‘木’字,你一定要紧紧追随他。 因为虽然从五行来讲,金克木。 但因为他是领导在上,你在下。木生于土上,也就是木的下面是土,所以就更加能够旺你。” 张玉虽然对我这番言论是将信将疑,但古人对玄学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对我表达了一番谢意,感谢我的指点。 在通州上了岸,我们继续同行。直到入了元大都,张玉留下一名家人与我们同行,说是帮我们找间客栈,另外也算是知道我们入住的地方。 他说会尽快安排陈叔明去礼部,对于偰哲笃大人家眷的下落,他回去向其父亲打听后,会来告知我们结果的。让我们就在客栈安心地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既然有了张玉如此好的安排,那是再好不过了。也省得我们象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三月三初一早,张玉就带着人亲自来客栈了。 他说他已将我们的情况跟他父亲大致讲过了,他父亲也派人跟礼部的人做好了沟通,让陈叔明现在就带上贡表,去礼部侍仪司。 陈叔明一听,赶紧是收拾了一番。又将贡表从怀中掏出来,看了一番,再塞进怀中收好,然后与我们道别。 我则反复叮嘱他,如果我们去寻找偰家人的下落,一定会在这个客栈留下一个人的。如果他办完差事,出了宫之后,一定要在这客栈等我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陈叔明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陈叔明跟着张玉带来的两个家人走后,张玉就跟我们说起了偰哲笃大人的情况。 当年,偰哲笃大人因与丞相哈麻不和,时常受到排挤,最后郁郁而终。 外放单州的偰逊接到父亲病亡的消息后,立即赶回大都。在大都稍作停留,处理了大都的一些事务,连父亲的宅子也草草贱卖之后,偰逊带着父亲的骨灰及家人去了大都东北方向的大宁府(今热河平原承德一带)。 但他们现在具体居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因为偰逊离开大都后,再未有任何消息传回过大都,也未派人回过大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找到偰逊 张玉的这个消息应该算是十分准确的了。如果真要找到偰逊及兰儿的三婶儿,我们只得去趟大宁了。 不管能不能最终找到,反正我们得尽力去找一次。 再说了,陈叔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大都,从大都去大宁,也就三、五天的路程。 送走了张玉,我立即召集众人来商议。 桃儿、杏儿都是急着去找偰家的人,恨不得马上就出发。但此去大宁肯定急不得,咱们得先把一切计划妥当。 首先是留守大都的人选问题,我建议是留下贾海通,大家都是没有什么异议。 贾海通虽然有些扫兴,但还是表示服从安排,坚决完成任务。 这个大家也都能理解,千里迢迢来了元大都。大宁也离这里不算远,肯定都想去看看。但大都这里也不能不留下一个人,因为还得顾着我的结拜大哥陈叔明呢。 留守大都的人员确定好了,接下来就是确定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 此去大宁,就得走陆路了。从通州过来,我们都是与张玉一路同行,自己也没购置马匹。 此次去大宁,肯定得购置马匹。考虑到桃儿、杏儿骑马水平不咋地,咱们得买辆马车供桃儿、杏儿乘坐。 说起这桃儿、杏儿我就又有了一个主意,建议她们两个和思淑此次去大宁,都穿男装。 现在天下也不太平,她们三个都是美女,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难免会招起歹人的注意。 那巴尔木的事情就是个教训。当初在武清时,要是桃儿、杏儿没有上岸,也就没有后来那次涉险,当然也就遇不上我们的好朋友张玉了。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思淑她们三个都表示同意,毕竟这路上穿男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我立即开始安排。下午,我和张天赐陪着思淑她们去购置几套男装;陈元贵则带上郑光成、吴成照二人去购置马匹、车辆。 贾海通则负责安排晚上的晚饭。今天晚上大家吃点好的,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另外我还叮嘱贾海通,我们离开大都后,让他多去码头、茶馆之类的地方转转,了解一些最新情况。 另外,由于我们不能确定回应天的时间,来时租的船肯定过不了几天会自己找其他业务返回应天。 所以,等我们回了大都,陈叔明也办完正事之后,我们还得在通州码头租船回应天。所以这个行情,贾海通得给我们彻底摸清楚。 吃完午饭,大家各自分头行事,一切顺利不提。 第二天一早,我与思淑、陈元贵、张天赐、郑光成五人骑马。吴成照驾马车,马车上载着桃儿、杏儿,一行八人的队伍出了元大都,直向东北方向的大宁赶去。 三月初九,我们到了大宁,开始沿路打听偰家的人的下落。 都怪这古时候没有严格的户籍制度。直到三月二十二日,我们才打听到,大宁西北方向的三窝铺有户偰姓的人家。但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就是兰儿的哥哥偰逊他们。 反正是到处打听,只要有点音讯,咱们就得试一试。 三月二十四日,我们经过一路打听,终于是找到了这户偰姓的人家。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院子,院子四周都是田舍,看样子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地主之家。 当我们敲开这家人的大门,发现院子里堆着好些打包整理好的东西,似乎是这家人要准备搬家或远行的样子。 桃儿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给我们开门的人,正是偰逊家的下人。 桃儿、杏儿立即上前表明了身份,并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头发,显示出自己女子的面目。 那下人仔细打量着桃儿、杏儿,似乎也是认出了他们俩,立即回身去屋里禀报主人。 很快屋子里走出一个约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一副文士打扮,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偰逊。 果然,那人刚一出门,桃儿、杏儿就迎了上去,嘴里不停地叫着“偰大哥”。 三人久别重逢,少不得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各自介绍了一些近况。 说着说着,屋子里又陆陆续续出来好些人。 其中有一个约六十岁的老妇人,一看那穿着、举止,就能断定不是一般的人。 果然,桃儿、杏儿见了这老妇人,就立即下跪,叫起了“三婶”。 桃儿、杏儿从小跟着兰儿一起长大,兰儿叫三婶,她们两个也跟着叫三婶;兰儿叫偰逊大哥,她们两个也跟着叫大哥。 这也是偰家人厚道,从来没拿桃儿、杏儿两个当下人。 桃儿、杏儿光顾着跟偰逊叙旧,我们一行人站在院子里只得在一旁待着。 还是三婶心细,立即问桃儿、杏儿,我们是什么人。 这时,桃儿、杏儿才七嘴八舌地开始为我们介绍。我当然也是先跪在了三婶面前,给她老人家磕着头。 三婶听说我是兰儿的夫君,立即拉起我,仔细打量了我半天。 当她听说兰儿因为怀孕了不能来,也是挺为兰儿高兴的。 拜完了三婶,我又立即去拜见偰逊。好歹这也算是我的大哥了。偰逊也是很客气,不容我行大礼。 这时,偰家的人基本上都出来了。 偰逊开始给我们一一介绍,他的夫人郑氏,还有他们的五个儿子,长子偰长寿、二子偰延寿、三子偰福寿、四子偰庆寿、五子偰眉寿。另外,还有两个女儿。 桃儿、杏儿还来不及把我们这边的人一一介绍,三婶就拉着我们进屋里坐,立即吩咐人沏茶。 这一坐下来,大家又是家长理短的好一阵闲话。 我看桃儿、杏儿那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她们,便边喝着茶,边环视着整个屋子。 这间客厅应该说也不算小了,只是我们人太多,大家都坐在这里,所以显得很局促。 客厅中正中间墙上挂着一幅字。虽然我不大懂书法,但给我的感觉就是这字写得好,有点象是行书,但又不似行书那般难认,我估计应该算是行楷吧。 我仔细看了看这幅字,是一首五言绝句。标题为“山雨”,内容为:“一夜山中雨,林端风怒号。不知溪水长,只觉钓船高。” 我站起身来看看了这幅字最后的落款。虽然那个篆书的印章我不大认得,但落款还有一个手写的“逊”字,我估计这应该就是偰逊自己写的。 好歹他们偰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弟了,他的父亲五兄弟都中了进士,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从这首诗的字里行间中,似乎是透露着一股悲伤。 三婶与桃儿、杏儿还在说个不停,偰逊到底是个男人,很快也跟我们一样被凉在了一边。 我扭头去看他,正好他也正在看我。 我有心与他多聊聊,便以这幅字为话题,打开话匣子。 我问道:“大哥,这首诗是您的大作?” 偰逊笑了笑道:“谈不上大作,我也就是闲来无事,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触。平常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写写画画,就把这幅字挂在墙上了,让妹夫见笑了。” 我笑着道: “大哥你太谦虚了。 兰儿经常给我说起您,但她只给我说你人好,是她众位哥哥中对她最好的。 但我没想到,您的诗也作得好,字写得更好。” 其实这字写得好倒是事实,至于这诗作得好不好,我真不知道。因为我就这个水平,没什么鉴赏能力。 偰逊也笑道:“妹夫你谬赞了。这诗也算是我有感而发吧,好不好我不敢说,但这字里行间都是我真情的流露。” 听了他这话,我仔细把这诗又反复揣摩了两遍。 许久,我问道: “大哥,您说这诗是你真情的流露。 但我看这诗中似乎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不知大哥这悲伤从何而起? 是因为三叔?还是因为大哥你自己?” 偰逊摇了摇头道: “非也,非也。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父亲与丞相哈麻一直不和。 虽然父亲最后是郁郁而终,我也因此辞官避居在此,但这些都不是我心中最大的隐忧。 我心中最大的隐忧是咱大元朝的江山是风雨飘摇啊。 妹夫也不是外人,你应该也看见了,院子里我已收拾了不少东西。 这次你们也算是来得巧。倘若再过个三、五日,何许这一生我们都是难以再见面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也是一惊。我猛然想起,刚进院子的时候,确实看见院子里堆了好些东西,似乎是准备搬家的样子。 我不禁问道:“看这架势,大哥莫非是又要搬家了?” 偰逊笑了笑道:“正是,本来打算在大宁了此余生的,但这次是不得不搬啊!” 我赶紧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哈麻不肯放过你们,又一路派人找到你们了?你们又准备搬到哪里去?” 偰逊笑着对我说道:“这次倒真是不关哈麻的事。这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从我这首《山雨》说起吧!” 偰逊告诉我们,这首诗最初还是成诗于他在单州做官的时候。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宁危矣! 当时各地农民起义军如雨后春笋,但元朝的皇帝却听信了哈麻这老儿的蛊惑,先是罢了脱脱,后来又将他流放云南,一代名相就此客死他乡。 大元朝的江山从此就成了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虽然也有不少的忠义之士都冒死向皇上进言,可皇上就信哈麻的。 偰逊还说,他之所以在其父亲去世后辞官隐居,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元的江山在他们这些臣子手中断送。 他本以为在有生之年,大元的江山还能坚持。现在看来,危险了! 所以他打算客走他乡,免得家人受战乱之苦。 听了他这番话,我心中暗想,这位偰逊大哥倒是对时局的把握很精准。不象我新结交的那位好朋友张玉,还一心想着帮着蒙古人继续他们的统治。 可据我所知,朱元璋是先消灭了陈友谅和张士诚之后,才北上赶走元朝皇帝的呀! 现在的元大都应该是安全得很呀,更何况是元大都东北的大宁呢? 于是,我便追问道: “大哥,这蒙古人的江山可能是坐不长久了,但也不会是三、五年就坚持不了吧! 现在的大宁还是平安得很,既然哈麻没有来找你的麻烦,你何苦又要搬家? 你就是要搬家,这又打算搬到哪里去呢?” 偰逊苦笑了一番道: “大宁危矣! 妹夫你肯定是不知道,我虽然是避居在此,但对天下的时局,我还是清楚得很。 红巾军已拿下了元上都了,下一步肯定会进攻元大都。 而且这次进攻元大都不光是北边元上都方向的红巾军,还有南北济南方向的红巾军。 一旦元上都方向的红巾军南下,大宁必将受到战火的侵扰。” 偰逊开始给我分析当时的战局了。 原来,从去年开始,龙凤政权的刘福通开始指挥所属的红巾军北伐。 此次北伐,红巾军共分东、中、西三路。最先出发的是中路军,于公元1357年年中就开始北上了。 中路军的两位将领分别叫关铎和潘诚,外号分别称“关先生”和“破头潘”。 中路军先是北上曹州(今山东荷泽),然后一路向西北入山西,先后攻克雁门关、大同。 今年年初,中路军出乎意料地向东北进军,直取元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草原)。 红巾军攻克元上都令元朝上下朝野震动。 这元上都可是大元王朝及蒙元文化的发祥地。 公元1256年,忽必烈命近臣僧子聪(刘秉忠)于桓州城东、滦水北岸的龙冈相地建城,命名为开平,其遗址就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草原。 忽必烈即位建元中统后,开平府不断得到增修扩建。 元朝中统四年(1263年)升为都城,定名上都。 直至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在今北京新建元大都后,元上都仍为元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地位与元大都不相上下。 因此,红巾军攻克了元上都之后,蒙古人有了种被抄了老巢的感觉,焉能不朝野震动。 这还只是从政治因素和心理因素上分析元上都失守后的影响。 如果从军事因素上来分析,这红巾军攻克元上都就更加具有战略意义了。 至正年间,各地爆发农民起义以来,都只在南方闹腾。 元朝统治者当时只需要做好元大都以南的防御即可,也就是说,只要在河北、山东一带布上精兵,农民起义军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可这次刘福通的战略部署确实让元朝统治都大跌眼镜,本来他的北伐军还在山东曹州,却突然转向西北直入山西。 进入山西之后,红巾军并未东进逼近元大都,反而是继续北上,直取元上都。 元上都一失,红巾军就可以从北边南下直取元大都了。 关键问题是,元朝统治者从未在元大都的北边布置重兵。如此一来,就彻底打乱了元朝统治都的防御计划。 偏偏在这个时候,刘福通又分别派出了东、西两路北伐军。 这西路北伐军倒也罢了。一路向陕西方向进攻,虽然也攻了不少城、略了不少地,但对动摇元朝的统治,还是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令人头疼的就是这东路的北伐军,这东路军头领叫毛贵。 对,就是我们在济宁看见的那股北上的红巾军的头领毛贵。 当时,我们继续北上,在安德(今德州)看见有大队元军南下,还分析着红巾军是不是准备在济南与元军大战。 果不其然,毛贵就是率领着这支东路北伐军北上取济南,准备配合中路北伐军进攻元大都。 也就在上个月,毛贵经过苦战,终于是拿下了济南。 如此一来,战争的局势对红巾军就有利了。中路军在北边的元上都,东路军在南边的济南。如果两路红巾军同时夹击进攻元大都,这是够元朝统治都喝一壶的。 偰逊就是因为了解到了这个战争发展的局势,所以才决定再次搬家,离开大宁。 因为一旦中路北伐军南下攻元大都,大宁必将成为一个战场。 偰逊分析完这些,我就有一点感到十分奇怪。他避居在大宁,这天下的战事,他是怎么这么迅速就能得知的? 我们从南边一路走来,看见红巾军与元军调兵遣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他一个隐居之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提出了这些疑问之后,偰逊朝我神秘地笑了笑道:“说起这消息源,也与他此次搬家的目的地密切相关。” 我“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偰逊就又开始给我讲起了他的往事。 偰逊生于元延佑六年(公元1319年),至正五年(公元1345年)中进士。中进士之后,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一直在元大都任职。 偰逊在中进士之前,当然也是一直随父亲在京城居住。 用今天的话来讲,偰逊就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偰逊在中进士之前,虽然刻苦读书,但对书法、绘画还是十分爱好。 就是这个原因,他结识了一个对他日后影响极大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王祺,后来改名叫王颛(zhuān)。 这王颛可不是一般人,他本是高丽王朝第27任君主高丽忠肃王之子,生于元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 这高丽王朝跟南边的大陈国一样,也是元朝的藩属国,每代高丽国王都由元朝册封。 按照当时的规矩,藩属国的王子到元大都入侍是常有的事。就算是元朝册封的高丽王,如果禅位之后,也是可以住到元大都来的。 比如这王颛的父亲忠肃王,于元皇庆二年(公元1313年),受其父忠宣王禅位,开始成为高丽王朝的第27任君主。 王颛出生的那一年,忠肃王将王位禅位给长子王祯(王颛的哥哥),他自己则跑到元大都居住。 后因忠惠王王祯贪于酒色不理政务,元朝命令忠肃王于元至顺三年(公元1332年)复位,直至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病逝。 忠肃王病逝后,忠惠王再次复位,正式成为高丽王朝的第28任君主。 要说这个忠惠王,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个淫才,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淫才。 忠惠王王祯年幼时十分贪玩,不喜读书,忠肃王并不喜欢他。 元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王祯以高丽世子的身份入元大都充当宿卫。 因为是忠肃王的长子,忠肃王于1330年上奏元朝,要求禅位于王祯。 忠肃王之所以要禅位给他,一来是想给他压压担子,让他从此一心理朝政;另外,忠肃王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勤快人,想着禅位之后去元大都享清福。 当时的元文宗同意了忠肃王的请求,便让王祯娶了元朝关西王焦八之女德宁公主为妃,并于当年返回高丽为王,史称忠惠王。 但由于忠惠王返回高丽后,成天不理政事,搞得太不象话。最后,元朝不得不让忠肃王于1332年再次复位。 1339年,忠肃王病逝之后,忠惠王复位。 这次没有了父亲的掣肘,忠惠王就更不象话了。忠惠王喜好女色,荒淫凶狠。绑架、奸淫妇女,若不从者即杀之。 他与众多女子发生性关系,因此得有性病。他强夺霸占了一些大臣的妻子,又同庶母寿妃权氏通奸,后来又将庶母庆华公主强奸。 忠惠王的行为让高丽文臣武将都十分不满,将军曹頔(di)发动叛乱,但兵败被杀。 虽然失败,但曹頔一党将忠惠王的暴行告诉元廷,元廷遂派中书省断事官头麟等人前来调查,又遭到庆华公主的哭诉。 因此头麟便将忠惠王及一些大臣抓回元大都。但不久,忠惠王又被释放归国。 归国之后,忠惠王依然不改其荒淫残暴的作风。 直至至元三年(公元1343年),高丽王朝众多大臣再次联名上书元廷。元顺帝才将忠惠王抓捕后,下令将其流放到广东的揭阳县。 公元1344年,忠惠王在流放途中突然去世。 忠惠王复位后的第三年,也就是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王颛被元顺帝召入京师宿卫,称“大元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远走高丽 王颛非常擅长绘画和书法,因此他与偰逊因为趣味相投,结成了好友。 王颛在元大都待了近十年。这十年之间,不光是高丽王朝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与偰逊的友谊也是越来越深厚。 公元1344年,忠惠王去世之后。元朝册封忠惠王的长子王昕(x)即位,史称忠穆王。王颛此时也由高丽国王王弟的身份变为高丽国王王叔的身份。 公元1348年,十二岁的忠穆王也病逝了。元朝册封忠穆王的弟弟为高丽国王,史称忠定王。 这忠定王的因为其母亲禧妃并非是蒙古人,在当时只能 算是忠惠王的庶子。因此,忠定王对元朝十分不满,再加上他又只是个孩子,对元朝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公元1351年,忠定王朝见元顺帝时,再次当着元顺帝的面表达了这种不满。 这下可惹恼了元顺帝,惹恼了宗主国的皇帝,那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 在这之前,王颛于1349年迎娶了元朝魏王孛罗帖木儿的女儿鲁国大长公主宝塔失里,立即回了国。 既然元顺帝有了废除高丽忠定王的意思,很多事情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忠定王归国后不久,元顺帝随即派遣断事官完者不花前往高丽废黜了忠定王,让王颛嗣位,是为恭愍王。 偰逊的好朋友王颛也就成了高丽王朝的第31任君主。 忠定王则被流放到了江华岛,不久后便身亡。据称,是被恭愍王派人鸠杀。当然,真相究竟是怎样,并不重要。 王颛于1349年归国后不久,偰逊也主动要求外放到单州。虽然两位好朋友没有机会见面,但互通信息是常有的事。 王颛当了高丽皇帝之后,仍然十分挂念这位昔日的好友。 这下,他作为藩属国的国王,经常会派使者来元朝,偶尔自己也亲自到元大都朝见。 王颛十分欣赏偰逊的才华,多次派人来单州请偰逊,他想让偰逊去他的高丽国当大臣。 再后来,偰逊的父亲病逝,他隐居大宁之后,高丽的使者也是经常来拜访他。 也就是在十多天之前,高丽的使者给偰逊带来了最新战报,他了解到红巾军在北面攻克了元上都,在南边攻克了济南。 因此,他与家人充分商议之后,下定决心从此远走高丽。 听了偰逊这番讲述,我也就恍然大悟了。这高丽国作为元朝的藩属国,经常是有人常驻元大都的。 红巾军攻克了元上都,元廷一定会让高丽国也派兵从东边夹击红巾军。所以王颛能了解到当时的最新战报就不足为奇了。既然王颛能知道的这些消息,当然也会告知偰逊。 看来,我们这次还真来得算是时候了。这要是再晚几天,偰逊他们一家肯定已经出发了。 当时,高丽王朝的都城在开京(今朝鲜开城)。从大宁过去,路途还十分遥远,我不禁有点替偰逊他们一家担心。 偰逊告知我们,他的好朋友,也就是现在的高丽国王王颛早就做好了他们一家迁往高丽的一些准备工作。 作为元朝的藩属国,在元大都设个办事处什么的,那肯定是再平常不过。 考虑到偰逊一家与哈麻的关系,如果偰逊一家要去高丽,先回元大都去找高丽国驻京办事处的人,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王颛在锦州也设置了一个办事处,只不过人员没有驻元大都的人那么多而已。 王颛在锦州设置这个办事处的目的,就是网罗元朝的一些不得志的文人,想把他们收罗到高丽国为己所用。当然,这其中首选的目标就是偰逊。 王颛每次派来的使者都会告知偰逊,如果他打算去高丽,只需要先到锦州即可。 到了锦州,找到他们高丽国的办事处,一切自会有人安排妥当,不用他们自己再操心。 这次偰逊下定决心远走高丽之后,也是准备着就这几天,就带着家人直奔锦州而去。 本来按照季节来说,再过两个月,天气转暖一些,再出发去锦州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由于战事紧急,北边元上都的红巾军随时可能会南下攻击元大都。所以,偰逊这次也等不及了,准备马上上路。 我看了看偰家的人。偰逊自己正值壮年,长子长寿、次子延寿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三子福寿大概也就十四、五岁,其余还有几个下人,年青力壮的人也不多。 虽然此去锦州路程不算太远,但有这么多东西要携带,还有妇女、孩子要人照顾,我不禁有些担心。 既然有了这种担心,我心中就有了一个想法。我想送他们一程,把他们送到锦州,交给王颛的人。 这样回应天之后,我也好给兰儿有个交待。但这事儿我还是得先跟思淑通个气。 正好我也坐得久了,便问偰逊厕所在哪里,我想去小解。 偰逊立即要给我带路,我说这事儿就不劳烦大哥了,让他的小儿子眉寿带我去就行了。 五、六岁的小眉寿听说了这个任务,也是一蹦一跳地在前面给我带路。 我起身之时,顺便拉了一把思淑,思淑会意,立即跟着我出来了。 小眉寿将我们带到后院,我就打发他先回屋子里去了。我则跟思淑商量起这事儿来。 思淑听了我的想法,当即是表示赞同。她也觉得这一大家子出远门,没几个青壮年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既然思淑同意了我的想法,那就好办了。 回到屋子之后,我问起偰逊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偰逊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 我想了想,立即明白自己这话问得唐突了。 如果偰逊说马上准备出发,那我们怎么办? 好歹我也是兰儿的夫君,哪有我们刚来,他们就走的道理,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嘛! 可他要说等我们走了之后再出发吧,那这话里话外似乎都有赶我们走的意思。 如果说不急着出发,十天半个月之后吧,那可不合情理,说不定红巾军马上就打过来了。 我立即说道: “大哥,您不要误会。 我的想法是你们此去锦州虽然路程不算太远,但你们这一大家子,有老人、有孩子,还有这么多行李,青壮年的人又不多。万一路上遇上个什么不好的天气,或者是遇到点儿什么突发情况,就容易耽搁行程。 如果大哥不弃,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就顺便送大哥一程。把大哥一家送到锦州之后,我们再返回。 这样,我们也可以与大哥多待上些日子。 另外,也是我代表兰儿向三婶表达一点孝心。” 偰逊听了我这话,立即是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看来我们这次出门真是有上天相助。 本来我还跟母亲商量着,这一大家子人去锦州,是不是去请几个青壮年帮忙驮运行李。 但又怕这遇人不淑,万一请来的人不安好心,我们反而会遭殃。 现在,妹夫你说要送我们一程,那我就不客套了,我真是求之不得呀!” 说完,就要给我作揖。 我立即拉住他说道:“这可使不得!” 一旁的三婶听说我们要送她们去锦州,也是停止了与桃儿、杏儿拉家常,要来感谢我。 我赶紧制止了三婶,一再向她们说明,我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让我们替兰儿尽这点孝心。 桃儿、杏儿听说要送三婶她们去锦州,也是十分地高兴。 至于偰逊的夫人郑氏早去给我们张罗晚饭去了。 当晚,偰家准备了两桌丰盛的晚餐,我们八人再加上偰家的十几口人,挤了满满的两桌子。 一边吃饭,我与偰逊一边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我们准备明天再收拾一天,后天一早出发。但偰家只有三辆马车外加五匹马,我们粗略算了一下,似乎运力不足。 我当即与偰逊商定,明天一早,让他派一个下人带着陈元贵他们去附近购置着牲口和马车。 他们这一大家子,还有那么多行李,怎么着,也得再购置两辆马车。 另外,我与偰逊商定,明天上午,我带上思淑、桃儿、杏儿去三叔的坟头上香、烧纸钱。 第二天一早,我们分头行事。 陈元贵、张天赐、吴成照跟着偰家的一个下人去购置马车和牲口。 我与思淑、桃儿、杏儿在偰逊及五个儿子的带领下,去了三叔偰哲笃的坟头。 其余的人则在家里继续收拾打包东西,确保明天一早能够出发。 三叔偰哲笃的坟就修建在一个小山岗上,四周都是树。偰逊带着五个儿子在坟前一字排开,都跪下了。 我与思淑、兰儿也都跟着跪下了。 偰逊先给父亲磕了几个头,然后说道: “父亲大人,不肖子逊准备明天带着您的孙子从此远走高丽了。 可能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给您老人家上香、烧纸钱了,但您的孙子他们以后还会回来看您老人家的。 今天,兰儿的夫君也来看望您老人家了。还有桃儿、杏儿都来了。 兰儿因为有孕在身,所以这次没有过来。 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这些后人平平安安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背锅大侠” 偰逊说完,就开始烧纸钱了。 偰逊上完香,侧跪在一旁,五个儿子依次前去烧纸钱、上香。 小眉寿敬完香之后,我与思淑一同跪在了偰哲笃的坟前。 这座坟不算很大,但比起一般的小坟头还是大了不少,好歹三叔生前也是个尚书大人嘛! 坟头的正中间有块石碑,上面写着“偰哲笃大人之墓”,旁边的小子还刻着偰逊几兄弟,以及偰逊的儿子长寿他们几兄弟的名字。 虽然偰哲笃也算是我的三叔,但由于我们从未见过面,我还一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烧着纸钱。 倒是思淑贤惠,见我不开口,便开口说道:“三叔,兰儿妹妹这次来不了,我就帮她给您老人家上柱香,您老人家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就托个梦回来。” 我与思淑退下之后,就轮到桃儿、杏儿了。 偰哲笃对桃儿、杏儿也算是有养育之恩了。所以,桃儿、杏儿一跪倒在他坟前,就立刻哭出了声。 桃儿、杏儿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一些陈年往事,一边给偰哲笃烧纸钱。 约大半个时辰,我们一行人才从墓地返回。 我仔细观察着这条路,力求最大限度地记住这个地方。回到偰家,我还绘制了一幅简易的地图,标记了偰哲笃坟墓的位置。 小眉寿觉得很奇怪,问我画的是什么。 我告诉他,这是画的他爷爷坟墓的位置。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准备带兰儿来一趟,毕竟三叔对她也有养育之恩。 一旁的偰逊听了我这番话,也是唏嘘不已。 我们回到偰家时,郑光成正在帮着偰家的人收拾东西。 我又仔细打量着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幅《山雨》的字画,这书法真是好。 偰逊见我看得出神,便说道:“妹夫啊!你老看着这幅字干什么?” 我笑着道:“大哥,你这字写得真是好!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偰逊笑道:“妹夫啊!你要真是喜欢,就把这幅字取下来带走,反正我这次去高丽也没打算带上他。” 我一听,心中甚喜,说道:“大哥,你真打算把这送我?” 偰逊笑道:“一幅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咱们兄弟此次见面也是仓促,我又急着带着这一大家子出门。要是有时间,只要妹夫你喜欢,我给你写几幅又是什么难事。” 我赶紧说道:“那可不敢耽搁你的时间,就这幅字送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我就亲自把这幅字取了下了,仔细鉴赏了一番。真是好字。 看着看着,我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字要是能带着穿越回现代,不知能拍卖出多少钱? 我估摸着,不说上亿,至少也是千万级别的吧…… 下午,陈元贵他们就回来了,又购置了两辆马车,十匹马,另外还购置了不少食物。 偰逊坚持要给我们钱,这钱我们肯定是不能要。他们本来也没几个钱,我们则是不差钱儿。 这下,加上偰家原有的三辆马车、五匹马,以及我们带来的一辆马车、七匹马,总共是五辆马车、二十二匹马。 我与偰逊大致做了个分配,每辆马车套两匹马,余下十二匹马。我、思淑、陈元贵、张天赐、偰逊、偰长寿、偰延寿七人各骑一匹马,还有五匹马可以驮一些行李。 郑光成、吴成照外加偰家三个下人每人赶一辆马车。 桃儿、杏儿陪着三婶坐一辆马车;郑氏带着两个女儿和小眉寿坐一辆马车;偰福寿、偰庆寿与另外两个下人乘坐一辆马车;还剩下两辆马车专门用于装行李。 当晚,我们便把该装车的行李全部装上车,确保第二天一早能及时出发。 三月二十六日一早,我们一行二十五人从三窝铺偰家出发。由于走得匆忙,偰家这宅子也不要了。 头天晚上,偰逊拿着这宅子的偰书草草送给了附近一户熟识的人家。 从大宁到锦州有六百多里的路程,好在我们只要安全离开了大宁,也不赶时间。直到四月初三,我们才到了锦州。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主要是这边还没闹过起义军,我们走的又是官道,一行队伍人数也不少,纵使有小股歹人,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到了锦州,偰逊按照高丽使者提供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高丽驻锦州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明面上是间客栈。这下好了,连住宿费都省下了。 偰逊向这里管事的表明了身份,那管事的立即转变了态度,对我们一行十分地恭谦。 可能这管事的知道偰逊与他们高丽恭愍王的关系,所以对我们是格外地尊重。 见到这个情况,我也就放心了。 晚上,那管事的就过来请示,说是准备安排三日之后出发去开京。 偰逊当然是没有意见,并告知那管事的,他们此去高丽是十七人。我们这八人只是送他们到锦州,马上会返回元大都的。 那管事的听说我们要返回元大都,当即表示要派个跟班的,一路支付我们的盘缠。 其实我们根本不差钱儿,哪需要他们支付什么盘缠。 不过对于他们高丽人我倒是愿意结交,特别是驻京办的那些人。说不完我们在元大都遇上什么事儿,还得请他们帮忙,毕竟他们也算是“地头蛇”了。 我当即向这管事儿的表达了谢意,并向他说明了我与偰逊的关系。 我的意思就是,以后关于偰逊在高丽国的情况,我们在元大都能不能找他们的人打听打听。 那管事儿的一听,表示这个没有问题。立即给我写了一封信,并告诉我地址,说这是他们在元大都的联络点,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找他们。 偰逊也叮嘱我道:“他此次去了开京,肯定会得到重用。他也会交待元大都那边的人,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儿,只管去找他们办。” 偰逊想了想,似乎怕还有什么不妥,便也写了一幅字交给我。 我仔细看了看,这幅字的大致意思就是,手持这幅字的人是他的妹夫,望高丽国在中原各地的人员能行些方便。 偰逊还交待我,以后如果那些高丽人不相信我的身份,就将这个条子给他们看。他去了开京之后,也一定会传下话来,告知大家这幅字的事情。 见偰逊这事儿办得如此周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再三向他表示感谢。 偰逊他们是四月初六出发,我们就打算提前一天,四月初五出发返回元大都。 四月初四一天,我们停留在锦州。桃儿、杏儿此次与三婶一别,可能也就是此生的永别了,因此二人陪着三婶、郑氏一起拉了一天家常。 四月初五一早,我们八人从锦州返回元大都。 返回的途中,速度比起来锦州又快了不少。四月十五日,我们就回到了元大都的客栈。 本来当初以为从元大都到大宁也就几天的行程,没想到我们这一去耽搁了一个多月。加上我们一走,音讯全无,贾海通都有些等不住了,生怕我们出了什么意外。 好在大哥陈叔明这边也算不上顺利,只好在元大都耽搁着。 先来说说这陈叔明朝见元朝皇帝的事情。 当时这元朝的皇帝名叫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延祐七年(公元1320年)出生,至顺四年(公元1333年)在元上都即位,时年十三岁。 他死之后,元朝给他上的庙号叫元惠宗,后来明朝为其上尊号为“顺帝”。也就是说,元惠宗、元顺帝说的都是他妥懽帖睦尔。 只不过,这都是死后的叫法,他生前可不这么叫。生前别人只能尊称他为皇帝、圣上之类的。 因为他生前用的最长的一个年号叫“至正”,所以民间也称他为至正帝;由于他出生之年为庚申年,也有人称他为庚申帝、庚申君。 为了避免大家混淆,我们还是称他元顺帝吧! 这元顺帝的名字很长,但很有意思。这“妥懽帖睦尔”很明显是一句蒙古语,在蒙古语中意思就为“铁锅”。 公元1368年,朱元璋攻下元大都,正式建立明朝。这元顺帝只得带着人北逃,这也标志着元朝的灭亡,明朝的建立。 可以说,这元顺帝就是元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当然,蒙古人并不承认这一点。元顺帝北逃之后,又传了数代。 直到朱棣当了皇帝之后,才彻底赶走了蒙古人,让他们不敢以“元朝”自居,而改称蒙古。 虽然这些成吉思汗的后代不再以“元朝”自居,但这股蒙古人始终存在,后来史料上所称的鞑靼就是他们的后裔。 也就是说,元朝的标志性灭亡,就是在元顺帝手中。 那么,当初他父亲元明宗给他起了“妥懽帖睦尔”这个名字,难道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这元朝灭亡的“锅”得由他这个儿子来背? 不过,这位我们可以姑且称之为“背锅大侠”的元顺帝,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也并非是毫无建树。 他继位之初,权臣伯颜把持朝政。直到公元1340年,他20岁那年,才扳倒伯颜开始亲政。 第三百四十章 叔明见元帝 元顺帝亲政初期,勤于政事,还算是中规中矩的。他先后任用脱脱等贤臣,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以挽救元朝的统治危机。 他的这番努力,也还是收到了些许成效,历史上称这段时期为“至正新政”。 故事听到这里,不禁让人想起了在他几百年之后的康熙皇帝,早期的经历与他是何曾的相似。 难道真是因为他父亲元明宗给他起了这么个不好的名字吗? 总之,到了至正中期,这元顺帝就象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宠幸佞臣哈麻。 这哈麻可不是个什么好鸟,他与其妹夫秃鲁帖木儿引进藏传佛教密宗到宫中,教顺帝“演揲儿法”。 所谓演揲儿即汉语“大喜乐”之意。“大喜乐”又名双修法,即男女双修气功。 说得更直白一点儿,就是哈麻与秃鲁帖木儿变着花样儿教顺帝行淫乐之事。不知道现代的“大保健”是不是由“大喜乐”发展衍生而来。 这下,30多岁的元顺帝就陷入欲海不能自拔了。 再后来,元顺帝罢了脱脱的相,任用哈麻为相。接着又将脱脱流放云南而死,元朝也就彻底没救了。 陈叔明跟着张玉的家人去了礼部。由于张玉的父亲张天佑都提前跟礼部的人打好了招呼,礼部的人也很快识别了陈叔明的身份。 但因为元顺帝沉迷于他的“大喜乐”,没空儿接见陈叔明。礼部的人只好安排陈叔明在驿馆歇息,等待元顺帝的召见。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三月二十一日,元顺帝才在观看“十六天魔舞”的现场接见了陈叔明。 这“十六天魔舞”就是元顺帝与一些宠臣在修炼“大喜乐”时,帽带金玉佛,手执数珠。 同时,让宫女十六人首垂发数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大红绡金长短裙袄,云裙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唱“金字经”,舞“燕儿舞”。 另外,又有美女百人,亦皆缨络,各执乐器。其中一人执铃奏乐,又宫女十一人练捶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巾窄衫。所奏乐器用龙笛、头管、小管、筝、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让一名宦官作为领班,按舞奏乐。 据陈叔明讲,此次因为是接见他这个外臣,所以还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还曾听闻,这元顺帝经常与几个近臣在一起玩“男女裸居、君臣共被”的荒唐事。 陈叔明得到元顺帝的召见,还是恭恭敬敬地前去。可那元顺帝始终只盯着那些跳舞的女子,都没拿正眼瞧一下陈叔明。 陈叔明递上贡表之后,元顺帝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下,说是一切事宜由礼部具体办理。 陈叔明在一旁被晾了半个时辰,也自觉没趣,只好告退。 那元顺帝听说他告退,话都没多说一句,就冲他摆摆手,算是准他告退了。 从皇宫出来,陈叔明只好再次去了礼部。 这礼部的官员倒还热情,估计是因为张天佑打了招呼,他们也不敢怠慢。只好让陈叔明继续在驿馆休息,至于册封他弟弟陈皡为安南王的事情,他们会尽快办理。 果然,这礼部官员办事效率还不错。三天之后,礼部就将盖着皇帝玉玺的诏书交给了陈叔明。 按照当时的礼节,陈叔明这种情况,随行人员全部被起义军所杀,元朝应该派人送陈叔明回大陈国。 但这事儿就比较难办了。 首先这派兵护送之事,礼部说了不算。另外,就算兵部的人同意派兵护送,又怎么护送? 整个江南都是起义军的地盘,元军要是有能力送陈叔明回大陈国,那就有能力收拾这些起义军了。 但碍于张天佑的面子,这礼部的人也不敢赶陈叔明走,只好让他继续住驿馆。 后来,陈叔明在与这些礼部官员的闲聊中,也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看样子,指望元朝的人送他回大陈国是没有希望了。 他便与那些礼部官员言明,他自己来找我们送他回大陈国。这下,那帮礼部官员当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陈叔明就在前几天来到客栈找到了贾海通。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他与贾海通只好在客栈等待我们。 听了陈叔明这番话,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现在元大都都受到红巾军的威胁,他们哪还顾得上陈叔明这个藩属国的使臣。 既然我当初答应了傅友广,咱们就得想办法将陈叔明送回大陈国。即使没有傅友广这层关系,就凭着我与他陈叔明结为兄弟,我也得送他去大陈国。 好在这一切我早有打算,我们先回应天,然后去苏州找大哥沈万三。 沈大哥与那些远洋商人经常打交道,找艘远洋商船从海上将陈叔明送回大陈国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于是,我与众人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程。 眼下,咱们回应天还是走水路。明天先让贾海通、陈远贵他们去通州码头联系回应天的船只。另外,我们此次去大宁购置的马车、马匹也可以在通州顺便处理掉。 我则还有件事情要办,就是去高丽国驻元大都的办事处露个面,刷个脸,与他们的人先混熟。 下次咱们到了元大都,好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另外,我还准备去向张玉辞个行。好歹这也是一位好兄弟,虽然在对天下局势的看法上,我与他谈不到一块儿去,但就凭他上次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我也得认他做一辈子的兄弟。 事情安排完毕,各自回房间休息。 桃儿、杏儿自从在锦州与三婶分别后,兴致一直不高,今天晚上倒是格外地高兴。 回到房间后,陈叔明的房间里又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桃儿、杏儿的欢笑声。 因为这间客栈较大,我与思淑便住了一间房。 思淑对我说,这桃儿、杏儿很可能是喜欢上了我这位大哥陈叔明。 我对思淑这个说法也不反对,毕竟陈叔明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风流倜傥”。 象桃儿、杏儿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被他弄得神魂颠倒,那也是正常的。如果他们真是你情我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以陈叔明的地位,桃儿、杏儿跟了他,也不会过苦日子。只是这大陈国离我们太远了,如果她们两个真要嫁过去,只怕兰儿会舍不得。 于是,我问思淑,假如这桃儿、杏儿真喜欢上陈叔明,这陈叔明也有意带她们两个去大陈国,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让她们两个去呢? 思淑扭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为什么不呢?难道桃儿、杏儿就没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吗?我觉得只要是桃儿、杏儿自己愿意,你这个当大哥的就得坚决支持。” 我看了看思淑那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抽个时间,我得与我那陈大哥好好谈谈这事儿。” 考虑到去见高丽国驻元大都办事处的人也不是一件小事,我临时改变主意,让陈元贵、张天赐陪着我去见高丽人,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去通州码头联系回应天的船只。 我怀揣着锦州办事处管事人给我写的介绍信,带着陈元贵、张天赐二人,按照他们提供的地址去寻找。 这地方并不难找,很快就找到了,也是一家客栈。 想想也不奇怪,虽然高丽和陈国同为元朝的藩属国,但由于高丽离元大都近,所以高丽国与元朝的交往更加密切一些。 如此一来,高丽国的使臣经常出现在元大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么在元大都设一个客栈,作为他们的办事处,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起码能解决自己使臣及随行人员的住宿问题。虽然礼部也有专门供藩属国使臣居住的驿馆,但也难保每次所有的人都能安排到住宿的地方。 我们刚走进客栈,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以为我们是住店的。 我立即言明,我们不是来住店的,是来找他们这里管事的人。 那店小二虽然弄不清我们的身份,但见我们直接点名找他们管事的,也不敢怠慢。立即让我们坐在前台稍候,他自己则去了后堂。 很快一个约三十出头的人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刚才在前台接待我们的那个店小二紧随其后。 我料想着此人便是这元大都办事处的管事之人,便朝他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是否是高丽国驻元大都联络点的管事之人?” 这人仔细看了看我,道:“敝姓李,名成荣,正是这里的管事之人,不知这位兄台找我有何事?” 我立即从怀中取出那锦州办事处管事人帮我写的介绍信,交给了这李成荣。 这李成荣看过信之后,立即朝我拱了拱手道:“原来你是偰大人的妹夫,失敬失敬,快请到里面坐!” 说完就把我们三人请进了里间。 那李成荣立即吩咐人沏了茶,就坐下来与我们闲聊了起来。 我们的话题就从偰逊开始谈起。现在的高丽皇帝王颛是一个很有政治抱负的人。他继位之后,立即开始搜罗元朝的一些人才。 第三百四十一章 高丽要崛起? 这王颛因与偰逊有旧谊,外加上他又十分看中偰逊的才华,所以三番五次派人游说偰逊去高丽国,这事儿在高丽国内已不是什么秘密。 也正是这些原因,李成荣知道了我与偰逊的关系之后,对我们也是格外尊重。 就连李成荣他自己也是新近归附高丽国之人。 这李成荣的父亲叫李子兴,他们本人蒙古人的后裔,后来改姓李。 李子兴早年在元大都做了个小官儿,但一直不得志。 六年前,李子兴病逝。那时,李成荣才二十七岁。 因为父亲一直是个小官儿,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家业。临终前,李子兴让李成荣带着弟弟李成华及家小去双城(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双城区),投奔其弟弟李子春。 李子春当时在双城当千户长。虽然也不算是个大官儿,但在那边陲之地,一个千户长也算号人物,收留李成荣他们一家,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子春生于元延佑二年(公元1315年),他与其兄李子兴不同,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二十出头的他就从了军。 再后来,李子春在双城逐步受到提拔,当了一名千户长。 对于从大都前来投奔的侄子李成荣和李成华,李子春还是把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给他们兄弟二人在军中找了差事。 王颛继位后,因元顺帝宠幸哈麻,成天不理政事。王颛心中开始燃起一股雄心壮志,准备收复先祖创立高丽王朝时的故土。 公元1356年,因当时元军守备松懈,王颛便令大将柳仁雨奇袭双城。 此役,高丽国不仅收复双城,还招降了李子春。 王颛是个爱才之人,他发现李子春虽然只是个元朝的千户长,但还算是个人才,就委以重任。 王颛在元大都生活多年,深知在元大都设一个秘密联络点十分重要。 一是可以替他在元朝收罗人才;二是可以随时掌握元朝的政治、军事动向;三也可以解决一些去元大都出使的高丽使臣及随行人员的生活问题。 因为李成荣从小在元大都长大,加上叔叔李子春的推荐,王颛便让李成荣当了这高丽国驻元大都办事处的负责人。 至于李成荣的弟弟李成华因为也是喜欢舞枪弄棒之人,李子春便让他与自己的儿子李成桂、李天桂一起,继续在军中任职。 听李成荣讲了这些,我不禁对朱元璋还有点小小的担心。 这将来王颛要是继续励精图治,很可能发展成咱大明朝北边的一个劲敌。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朱元璋是什么人? 陈友谅、张士诚这种一代枭雄都不是他的对手,王颛又算什么? 再说了,好多皇帝都是虎头蛇尾的,继位之初都是搞得有模有样,但后来就逐渐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开始搞点个人的“兴趣爱好”。起初只是偶尔不理政事,逐步发展成经常不理政事,最终硬是从一个明君圣主的胚子演变成一个昏庸之君。 这远的不说,就这元顺帝就是个鲜明的例子。至正初年的元顺帝与现在的元顺帝,那简直是两个人。 只是王颛这种收罗元朝人才的远见卓识,是值得我们担心的。同样,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聊着聊着,就已经到中午了。那李成荣早吩咐人准备好饭菜,我们一看,几样菜还是做得十分精致。 李成荣告诉我们,这是他们客栈的师傅自己做的菜,他们这间客栈不光安排住宿,还能安排宴席。 我们便坐下来,与李成荣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聊天,后来是越聊越投机。 李成荣表示,他这辈子估计就准备一直待在这元大都了。以后我要是再次来元大都,一定要来这里找他。 我当然是满口答应。今天到他这里来刷脸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好来这里打探一下偰逊大哥的消息。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昨天还交待贾海通他们去通州码头找船时,顺便联系一下处理马匹和车辆的事宜。我估计我们这么急着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们也不差这几个钱。但这些马匹、车辆李成荣他们肯定用得着。 于是,我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跟李成荣说起了这事。 我告诉他,我们就在这两天就准备去通州码头上船,走水路回应天了。上次在元大都,我们购置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匹马。 反正我们这次也带不走了,如果他不嫌弃,我们去通州的时候,让他派两个下人跟着我们。我们到了通州,就把马匹和车辆交给他们,他们以后肯定用得着。 那李成荣听了还有这等好事,那立即是向我表示感谢。我也是让他不用客气,以后咱们都是朋友、是兄弟。 吃完饭,我又与李成荣聊了个把时辰,才告辞了。 临走之前,我告诉他,我们一旦确定出发的时间,会立即派人来知会他们,他们只需要派两个人跟着我们同行就可以了。 从李成荣那里出来,我带着陈元贵、张天赐在街上闲逛。我打算明天和陈叔明一起去拜见张天佑大人,这怎么着也不能空手去吧,得备点礼品。 我们先是在街上购置了一些土特产。想想还是不妥,这张天佑大人,好歹也是一个二品大员,咱可不能把他当成“吃货”,只给他买吃的。 于是,我又带着陈元贵、张天赐逛了几家古玩店。 对于这古玩字画我也没有研究,也不识货。只好指着一些我看着顺眼的字画挨个儿问价钱,最后要了几幅价格稍高的字画,跟老板又压了压价,就买下了。好在我们不差钱儿。 回到我们住宿的客栈的时候,都是傍晚时分了。 贾海通他们早回来了,说是联系了一条四月二十日出发的船。 我看看今天才十六日,四月十九日出发去通州,还有两天时间。便跟大哥陈叔明说起了明天去拜见张天佑大人的事情,陈叔明当然是愿意一起去的。 另外,我安排陈元贵明天一早去趟李成荣那里,告诉他们,我们四月十九日从客栈出发去通州,让他安排好人手随行。 正说着这事儿,贾海通又来汇报了。说是这急着出手马匹和车辆,估计卖不到好价钱,他们今天联系了好几个马贩子,别人都不肯出好价钱。 我一听贾海通是说这事儿,立即告诉众人,我准备把这马车、马匹全部送给高丽国的李成荣他们了。众人听了我这个安排,当然是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早,我和陈叔明带上张天赐、吴成照去张玉家拜见他的父亲张天佑大人。 到了张府,张家的下人立即去给我们通报。 很快,张玉出来了,立即把我们迎进了屋子。我让张天赐和吴成照把我们备的那点礼物交给了张家的人,然后我们就坐下了。 张玉吩咐人沏了茶,就开始与我们聊了起来。 他父亲张大人一早上就去枢密院衙门了,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回来。好在,我们与张玉熟识,双方拉起家常,也不显得拘谨。 我将此次大宁之行的大致经过跟张玉说了一说,当然对于偰逊准备去投奔高丽国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我们在大宁寻了好久才找到了他们,所以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一个多月。 说心理话,我这么骗张玉,确实还是有点不安。毕竟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但如果我据实相告,恐怕张玉心中那股为了大元赴汤蹈火的满腔热情会再次发挥作用。 如果他想阻止高丽国王在元朝收罗人才的举动,他父亲肯定能够办得到。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觉得就对不起我大哥偰逊了,也对不起我刚刚结识的好友李成荣。 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就没有烦恼。 张玉小小年纪,本就不该承受这些烦恼,还是让他继续憧憬着保卫元朝万万年的幸福梦想吧。 本来张天佑大人不在,我打算跟张玉聊一会儿就告辞的。但张玉听说我们后天就要出发去通州了,非得留我和陈叔明吃顿午饭,权当是为我们送行,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席间,我与张玉、陈叔明是把酒言欢。 说来也真是奇怪。当时,张玉十五岁,我二十八岁,陈叔明三十七岁。 按说我们是三个不同年代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讲,应该是存在代沟的。但我不明白,我们三个人怎么就这么谈得来。 也许是那个年代社会变迁缓慢,十年前和十年后,社会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要形成代沟,就必须跨度更长的时间。 最后,陈叔明再次提议,我们三人结拜安答。 因为张玉是一心想着大元,所以对于“安答”这个称呼是很愿意接受的,不象我当初听了这个词,半天没搞懂陈叔明想干什么。 张玉早已知道陈叔明是大陈国王爷兼右相国的身份,当然是愿意跟他结拜。 我因为早与陈叔明结拜过了,这次不过是多了个三弟,而且我又十分赏识这个三弟,当然也是十分乐意。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与陈叔明摊牌 吃完了午饭,我和陈叔明才出了张府。 虽然三弟张玉是一再挽留,但我们言明后天出发还得收拾行李,他便也作罢了。我们出门之时,张玉表示等他父亲回来一定派人来请我们。 我和陈叔明赶紧阻止了他。 这其一,他的父亲肯定很忙,我们不便过多打扰。 这其二,我们既然与他结为兄弟,那好多事情就不用这么生分了。 我们还表示,将来我们肯定还会再来元大都,以后再来拜见他的父亲。 张玉表示,既然我们坚持,那这事就这样,后天一早,他会来客栈为我们送行。 我和陈叔明只说让他不用来,不用客气。 第二天,四月十八日,我和陈叔明带着思淑、桃儿、杏儿在元大都逛了大半天。 当然,那个时代的元大都可没有王府井,也没有西单。准确的说,当年的元大都在现在的北三环一带,与后来明、清的皇城都不在一个地儿。 但即使是这样,那元大都好歹也是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够我们逛的。 我和陈叔明倒是没什么,不过就是陪着她们三个女子瞎逛。那思淑、桃儿、杏儿倒是东看看、西看看,买了不少东西。 唉,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这样的。 思淑倒是心细,每次看见好东西,只要是女人用的东西,那都得买三份,说是给霏儿和兰儿也要带一份儿。看见小孩子用的小玩具之类的东西,也是一买就是三份,说是季牦、姣儿还有兰儿肚子里的孩子都得有一份儿。 还好咱不差钱儿,我的任务就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买单。 桃儿、杏儿那边,倒是轮不到我买单。每次他看上什么东西,陈叔明早就凑过去买单了。 陈叔明在安庆虽然是差点儿把命都丢了,也没什么钱了。但与我们到了元大都,我因为要去大宁,就让陈元贵给了他不少至正钞。 见了元顺帝,虽然元顺帝没怎么搭理他,但还是让礼部给他赏赐了不少物品,他也不差钱儿。 直到未时时分,我们才回到了客栈。看看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明天一早出发去通州了。 四月十九日,我们一行十人去通州,李成荣早早派了两人也骑着马跟上。 我们正准备出发,张玉来了,这三弟果然是守信用。我和陈叔明立即是向他表示了谢意,少不得又是一番话别。 本以为张玉与我们道别之后,他就会回张府。但张玉坚持要送我们出城,我们也不便推辞了他这番好意。 直到送出大都约十多里,张玉才在我和陈叔明的一再要求下返回元大都了。 看着三弟张玉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他一定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将来千万不要与朱元璋作对。 辞别了张玉,我们继续向东直奔通州而来。 午后,我们就到了通州码头。船家正好也在,我们就将行李都搬上了船,将马匹、车辆都交与李成荣的人之后,我们就上船休息了。 这艘船还是很宽敞,本来是还可以载些货物或载些人的。但贾海通考虑到我们一行有女性,如果外人太多,也是十分不便,便直接包下这艘船回应天。 船老大听说我们是包船,那肯定是欢喜得很。 从通州回应天用了三十多天时间,我们是四月二十日从通州出发,五月二十三日到的应天码头。 这期间,我们在船上除了看风景和打牌,我只干了一件正事儿,就是与大哥陈叔明谈了一次话。 谈话的主题当然是关于桃儿、杏儿的事情。 陈叔明也知道,桃儿、杏儿与兰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与桃儿、杏儿义结金兰之事他也早已知晓。 当我说起桃儿、杏儿的婚姻大事之时,陈叔明显得比较紧张。他只是表示,桃儿、杏儿的确是两个十分招人喜爱的姑娘。至于她们的婚姻大事,他陈叔明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我心里清楚,陈叔明肯定是不清楚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所以不敢贸然表态喜欢桃儿和杏儿。 毕竟他远在大陈国,地理条件、自然条件都与我们中原大地是没办法比较的。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陈叔明,他的心中究竟喜不喜欢桃儿和杏儿。如果喜欢,我愿意帮忙促成这桩美事。 陈叔明盯着我看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他告诉我,桃儿和杏儿是两个好姑娘。当初他受伤了,这两个丫头对他的照料也是十分细心、体贴。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些喜欢上了这两个丫头。 但是要说起带这两个丫头回大陈国,他还是有点不敢想。一是怕桃儿、杏儿不愿意去陈国那种偏远之地。二也是怕我不愿意让桃儿、杏儿跟着他去。 既然陈叔明说到了这里,我当即就给他吃了定心丸。 我告诉他,从我对桃儿、杏儿两个丫头的了解,这两个丫头也是十分喜欢他陈叔明的。 她们两个丫头从小就成了孤儿,被兰儿的三叔三婶收留了,跟着兰儿一起长大。她们三个是情同姐妹不假,但桃儿、杏儿始终得嫁人。只要她们嫁得好,我是支持的,兰儿肯定也会支持的。 只不过,这次回了应天之后,我们不能立即去苏州找我沈大哥联系船只了。怎么着也得等兰儿生下孩子之后,再让桃儿、杏儿与兰儿分别。 陈叔明听我交了这个底,也是当即表了态。他不介意在应天多盘桓些日子,并给我保证,今生今世一定对桃儿、杏儿两个好。 接下来的日子,陈叔明与桃儿、杏儿就更加打得火热了。我和思淑看着也替他们高兴。 当我们回到应天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霏儿、兰儿见我们突然回来了,也是格外地高兴。 霏儿猜想我们肯定还没吃饭,立即安排人去准备饭菜。 兰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据推算,应该就在下个月会生产。我一看,这回来的也正是时候。 本来在回来的途中,我也跟陈叔明商量好了,我打算等兰儿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再送他回大陈国。 但这联系远洋商船的事情,也是不三、两天就能搞定的。我得提前跟沈大哥打个招呼,给他说个大致时间,让他先帮我安排着。 于是,我决定过两天派人去一趟苏州,给沈大哥带个信去。但这具体时间,我还得跟霏儿、思淑、兰儿好好议一议。 毕竟这次送陈叔明回大陈国,我是准备把桃儿、杏儿都一起送走的。 虽然这事儿还没跟桃儿、杏儿通过气,但我想她们两个不会反对跟着陈叔明走。而且这事儿我觉得让兰儿去跟她们两个说最好。 我估摸着,如果桃儿、杏儿舍不得离开应天,最大的原因也就是舍不得离开兰儿。如果兰儿能主动跟她们两个谈这事儿,她们肯定就不会有顾虑了。 这事儿我跟思淑早已说好了,我打算跟兰儿说起这事儿之前,先跟霏儿说一下,毕竟她是我的大夫人嘛! 思淑一回家,立刻抱着已会到处乱跑的季牦是看了又看、亲了又亲。 季牦长大了,会到处跑了;姣儿也长大了,都快满周岁了。 吃完饭,思淑当然是抱着小季牦回屋子洗澡睡觉了,今晚,思淑肯定是没功夫理我了。 兰儿的肚子大了,也不让我在她那里住。这回应天的第一天晚上,我肯定是得住霏儿那里了。 吃完了饭,我让陈元贵他们都各自回了家,并告诉大家明天都在家休息一天,后天一早直接去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我们再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陈叔明的住处以前都安排的有,这次只不过是交待下人打扫一下。即使我不安排,桃儿、杏儿也会安排的。 一切安排妥当,我也累了,便直接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母女早已洗漱上床了,姣儿都躺在霏儿怀里睡着了,我也立即去洗了个澡。 上了床,本想谈点关于桃儿、杏儿的正事。但见霏儿今晚格外妩媚,我也把持不住了,立即让她把姣儿放在一边盖好被子。我则猴急地凑了过去……(此处略去七千一百字)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那可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经验的总结、智慧的结晶。 我与霏儿是好一番缠绵之后,我才搂着她谈起了桃儿、杏儿与陈叔明的事情。 霏儿听了这事之后,也表示这事是个好事。虽然此去大陈国远是远了些,但她们两个同去,也算是有个伴儿。 关键是陈叔明也是个值得她们两个托付终身的人,她们两个也喜欢陈叔明。 霏儿也跟我是一个意思,桃儿、杏儿那边还是让兰儿去跟她们说最好,这样做决定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顾虑。 第二天上午,我就去了兰儿那里。 正好桃儿、杏儿也在。听说她们两个是一大早就过来了,毕竟她们分别也好几个月了。 此去大宁遇见三婶和偰逊,以及送他们偰家去锦州,他们偰家准备远走高丽的事情,桃儿、杏儿都是一五一十地跟兰儿说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征求意见 见她们说得正起劲儿,我才想起偰逊大哥送给我的那幅《山雨》字画还在行李里面。我则立即去取了过来,拿给兰儿看。 兰儿是仔细看了又看,说道:“这的确是逊哥哥的字迹。但这字里行间似乎是透露着一股深深的隐忧啊!” 我笑着告诉了兰儿关于偰逊大哥创作这首诗的前后背景,以及这种隐忧与偰逊大哥远走高丽的关系。 兰儿听了,也是发了不少感叹。但总体说来,她还是十分高兴的。至少我们这次找到了三婶和偰逊大哥,也给三叔上了坟,并且三叔坟墓的具体位置我也记下了。 我还给兰儿许诺,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带他去大宁,去给三叔上坟。 桃儿、杏儿见我与兰儿聊得起劲儿,毕竟我们夫妻之间还有好些话要说,她们两个便借口离开了。 桃儿、杏儿走了,正好我跟兰儿说起她们两个跟陈叔明的事情。 兰儿听说了这事儿,也是十分地吃惊。她没有想到,桃儿、杏儿会这么快喜欢上陈叔明,毕竟她们接触这才半年左右的时间。 但我讲了陈叔明的一些优点之后,尤其是着重介绍了他的才艺之后,兰儿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目前,陈叔明那边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他喜欢桃儿、杏儿的态度是很鲜明的。 霏儿和思淑的意见,我也告知了兰儿。 眼下就是还没跟桃儿、杏儿把这话题挑明了。我和霏儿、思淑都一致认为,如果兰儿也同意这门亲事,就由兰儿去跟桃儿、杏儿挑明这事儿是最合适的。 兰儿思索了许久,也没表态。这事儿放在我们身上,说起来很轻巧,但要放在兰儿身上,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的。 毕竟桃儿、杏儿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三人不是姐妹,但又胜似姐妹。 这突然说她与桃儿、杏儿就要从此分离,有可能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任谁都难以做出这个决断。 我见兰儿一时也难以做这个决断,便说让她好好思索一下。于是,便又把话题扯回了偰逊大哥身上。 下午,我则去了思淑那里,逗小季牦玩儿。 说起来,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十分不称职,儿子都快两岁了,我都没没好好陪过他几天。正玩得高兴,霏儿带着姣儿也来找哥哥玩儿。 两个小家伙虽然都不懂事,但见了玩伴儿还都是十分开心。 霏儿一边照顾着姣儿,一边就跟我和思淑说起了我们离开应天之后的事情。 郑有功每个月都会按时来送我们的薪酬,同时也给霏儿带来一些最新的消息。 据郑有功传来的消息,今年以来,朱元璋在军事上还未有大的动作,常二哥继续在应天家中休养。 据说连徐达都被朱元璋从常州方向召回,目前也待在应天家中。目前常州方向由汤和全权负责。 徽州的邓愈、胡大海打退了几次元军的进攻,确保了徽州不失。 听霏儿这一番述说,我觉得我有必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李善长了。 按照我对朱元璋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有了一点儿成绩就会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不思进取的人。 这都快小半年了,他在军事上没有任何动作,估计他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别人被召回应天倒没什么奇怪,就连徐达都被他召回应天,肯定是来商议什么大型作战计划的。 但去拜会李善长之间,我明天得先去郑有功那里了解一些情况,还得去金大富那里了解一下目前应天的房地产情况,当然还得去拜会常二哥。 得从他们这几个方面把一些外围的情况弄准确了,再去李善长那里,心中也有底。 我甚至打算,如果时间允许,我跟着常二哥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毕竟当初常二哥刚投奔朱元璋时,徐达也帮过不少忙。 这样算起来,这回应天后其实也挺忙的。 我与霏儿、思淑正边照顾着两个小家伙,边商谈着下一步的计划,兰儿挺着大肚子也过来了。 霏儿立即给兰儿找椅子坐下,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儿就先开口了。 她说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桃儿、杏儿愿意跟着陈叔明走,她也支持这桩亲事。而且她不想把这事弄得太复杂,准备我们四个人一起跟桃儿、杏儿谈这件事。 虽然她跟桃儿、杏儿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但桃儿、杏儿也是我的结拜妹妹。 所以,不管是我也好,还是霏儿跟思淑也好,都有义务跟桃儿、杏儿谈这件事。 另外,兰儿想让大家一起跟着与桃儿、杏儿商谈这事,也是让桃儿、杏儿明白,我们大家都是支持她们两个的。只要是她们自己做的决定,我们都不会阻拦。 听兰儿这么一说,我和霏儿、思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当即,我就让人去叫桃儿和杏儿过来。 一个下人去她们的住处找了一下,说她们两个不在。我立即让他去陈叔明那里找。果然桃儿、杏儿很快就过来了。 霏儿让桃儿、杏儿坐下,兰儿就按计划开始了。 兰儿对桃儿、杏儿说道: “桃儿、杏儿,我们三个情同姐妹,你们与咱家相公也是兄妹相称,今天在坐的就都不是外人了。有什么话,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 你们两个也不小了,按说也早该找个婆家了。 今天,我们三姐妹和咱家相公找你们两个就是谈一下这个事情。 不知道你们两个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心中暗想,这兰儿说话也真是够直接的。这在那个年代,直接开口谈这事,还让当事人自己发表意见,她们哪好意思啊? 果然,桃儿、杏儿低着头,嗯嗯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一切凭大哥和各位姐姐作主。 兰儿也不为难他们了,直接问她们两个,她们觉得陈叔明怎么样? 这下,桃儿、杏儿的脸都是腾地一下子红了。看了这个情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成了。 见他们不好意思回答,我则直接开口说道: “桃儿、杏儿,陈叔明是我结拜大哥,也是大陈国的王爷兼右相国。 他亲口跟我说过,他非常喜欢你们两个,他很想带你们两个回大陈国,然后娶了你们两个。 对于这事儿,我和三位夫人都觉得有必要征求一下你们两个自己的意见。”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桃儿、杏儿。这两个丫头还是低着头不作声,我只好继续说道: “此去大陈国路途遥远,而且此次一别,可能我们今生再无机会相见。 我和三位夫人就是担心你们不愿意去,所以才找你们两个来,问一问你们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们愿意去,那很好,我们也是十分赞成这门亲事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去,那也没关系,你们两个的婚事日后自有我这个大哥和这三位夫人给你们作主。” 要说我这番话就更直接了。但既然话已经挑明了,就没必要再半遮半掩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大家都好说。 可桃儿、杏儿毕竟是女孩子,在这事儿上还是表现得十分矜持。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一切任由我们作主。 兰儿倒是心直口快,继续追问道: “你们两个就给个痛快话,你们到底喜不喜欢陈叔明? 如果喜欢,我们就作主让你们两个这次跟他走;如果不喜欢,咱家相公就去陈叔明那里退信。 我们问了你们两个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桃儿、杏儿还是不开口,这可是把兰儿给急死了。 倒是霏儿聪明,她开口说道: “相公,我看桃儿妹妹和杏儿妹妹肯定是不喜欢你那位结拜大哥。 要不你现在就去跟你那陈大哥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改日我们安排船只送他回大陈国。” 我正纳闷霏儿怎么做出这么武断的决定,这桃儿、杏儿的神情明显就是愿意跟着陈叔明的嘛! 估计她们迟迟不作决断,一是与我们可能此生见不着了,有点儿难以割舍;另外,这女孩子也很难说出“愿意”二字。 一般这种事都是不反对就表示默许了,我们之所以如此追问,也就是怕有些事情阴差阳错,最后耽误了她们一生。 可霏儿这话刚说完,桃儿、杏儿就异口同声地说道:“别,别——去,胡大哥,别去……” 此时,我才明白了霏儿的机智。 思淑和兰儿也是跟着笑了,我则说道: “既然二位妹妹愿意对我这位陈大哥托付终身,那是一件大好事。 当初我与陈大哥也商量好了,等兰儿生下了孩子,我再送他回大陈国。 但此去大陈国,我们肯定是不能走陆路了,只能从海上走水路。 所以我得去找苏州的沈大哥帮忙,他认识好些远洋商人,我们就乘这些远洋商人的船去大陈国。 你们看怎么样?” 桃儿、杏儿当然是没话说。霏儿她们三个倒是说走水路好,走水路旅途不用那么劳累,另外,也可以避开一些交战地区,安全一些。 第三百四十四章 确定行程 我则告诉众人,这坐远洋商人的船得提前让沈大哥联系。那可不是小船,说走就能走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把出发的日子大致确定下来,我给沈大哥写封信,让人送过去。这样,沈大哥那边就可以提前安排,免得到时耽误我们的行程。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想法好。霏儿说兰儿预计下月中下旬就会生产了,我这常年不在家,怎么着也得等兰儿出月子了再走。 但此去大陈国来回至少也得四、五个月,出发得太晚了,可能我又赶不回来过年了。所以,霏儿认为我们的出发时间就定在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这样,如果一切顺利,我刚好能赶回来过春节。 兰儿提醒道,此次去大陈国的行程安排,是不是让陈叔明也来讨论一下。毕竟我们都没去过大陈国,他可是那里土生土长的。 我觉得兰儿说得很有道理,立即让人去请陈叔明过来。 很快,陈叔明就来了。我则立即让他坐下,跟他谈起了这去大陈国的行程问题。 陈叔明只说一切由我安排,只要到了他大陈国的地盘上,一切就好说了。至于从大陈国回应天的船只,他可以给我们安排。 说完,他拿眼直瞄桃儿、杏儿两个。 我是一切都看在眼里。桃儿、杏儿先前见陈叔明来了,都是低下头、红着脸。这会儿陈叔明想与她们来个四目对视、眉目传情什么的,也是没有机会。 我估摸着陈叔明是在担心此次回大陈国,究竟能不能带着这两位小美女回大陈国。 我也不想逗他们了,笑着对陈叔明说:“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喜啦!” 说完我又看看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陈叔明是不知所措,桃儿、杏儿是更加害羞了,估计有个地洞,她俩当时就得钻下去。 我接着说道:“此次去大陈国,我的这两位妹妹胡桃儿和胡杏儿也会跟着你去。今后,你可对她们两个一辈子负责啦!可绝不能让她们两个受委屈啊!” 陈叔明听了这话,那高兴都写到脸上了。他当即表态,今生今世绝不负桃儿和杏儿。 当晚,霏儿安排家人弄了两大桌好菜,说是为陈叔明和桃儿、杏儿订婚。 我一想,这也要得,他们正式成婚肯定是要去了大陈国再举行仪式,今天在我这里,那就举行个订婚仪式吧。 当晚,陈叔明是喝醉了,他心里是真高兴。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那里,陈元贵他们也都陆续到了。 郑有功给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我们离开应天之后的大致情况,基本和霏儿跟我说的差不多。 另外,李善长在这个月初从毫州那边返回了应天,应天这边的建设虽然是由他弟弟李存义和胡惟庸在负责,但进展还是十分迅速。 同时,郑有功还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因为应天新城建设速度太快,城内的地价现在是大涨,目前差不多是三十两银子一亩。 新城周边的地价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良田都涨到二十两银子一亩了。 这下众人都是炸开了锅,有不少人觉得可以出手卖出一些了。 我告诉大家,现在朱元璋的大兴土木建设还没有结束,到了今年年底,这价格肯定还会比目前这价格高出一大截,大家一定要稍安勿躁。 谈完了这些事儿,基本上都是中午了。郑有功早准备好饭菜,大家是边吃边聊。 我当即安排了下一步工作,也告诉众人,我们打算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出发去苏州,让沈大哥给我们安排远洋商人的船只,送陈叔明回大陈国。此次随行人员,还是上次去元大都那些人。 但眼下,有两件事情要办。 一是我得跟沈大哥写封信,让他提前给我们安排好船只,免得到时候耽误行程。 另外,得派人去趟黑石岭,上次那只短枪我已经送给我新结拜的三弟张玉了,咱们此次送陈叔明去大陈国,也得带两把火器。 因为兰儿下月就要生产了,而且我在应天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两个地方,我都不能亲自去了。 贾海通、郑光成自告奋勇,去苏州沈大哥那里送信。因为他们两个以前跟着我去过苏州沈大哥那里,此次他们两个去,我也放心。 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都说愿意回黑石岭去找唐家父子取短枪。 我想到这短枪以前都是吴成照负责保管,就让他和张天赐去吧。首先这张天赐功夫好,另外,让陈元贵留在应天,以他的能力还可以帮我处理好多事情。 吃完饭,我立即给沈大哥写信,写好之后封了口,我就交给了贾海通。贾海通、郑光成表示三天之后,他们就出发。 我忽然想起了妙智庵中的道衍小和尚,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便叮嘱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顺道去看看他。 贾海通提议让我给那道衍小和尚也写封信,我一时半会儿也真不知写些什么。只好草草写了几句问候的话,嘱咐他多注意身体之类的,就交给了贾海通。 张天赐、吴成照表示他们也在三天之后出发。 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让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人各自回家准备。 我则带上陈元贵去了金大富那里,十分凑巧,金大富和马振宇都在。 从他们这边得到的反馈和郑有功那里差不多,自从陈元贵与他们办完交接之后,锥子山的产业就交给郑有功全权负责,我和沈大哥的产业就由金大富和马振宇负责。 近来地价大幅上涨,金大富也给沈大哥送过信。沈大哥表示,小出小进就由他们自己作主。如果是大出大进,就等我从元大都回来之后,以我的意见为准。 听了金大富这话,我还是十分感谢沈大哥对我的信任。 我也告诉他们两个,七月底、八月初的光景我得出趟远门,估计回来的时候都是年底了。而且这次出远门得出海,所以我已派人给沈大哥送了信,让他帮我找远洋商人安排船只。 至于这边的产业问题,我还是坚持刚才在郑有功那里发表的意见。朱元璋的应天新城建设还远没有结束,到了今年年底,价格肯定还会大涨。我让他们两个一定要沉住气,等我这次出远门回来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当晚,就在金大富这里吃晚饭。 本来我还打算着晚上去常二哥那里看看,但金大富实在是热情,几杯酒一下肚,大家又扯了个没完。散席之后,天已经晚了,我也不去打搅常二哥了。 我和陈元贵一道回家,陈元贵的宅子离我的宅子也不远,我们算得上是顺路。 陈元贵硬是坚持把我送到门口,才离去。我让他明天上午过来,跟我一起去常二哥那里。 第二天一早,我与陈元贵则去了常二哥那里。五岁的小常茂正带着三岁的小常升在院子里玩耍,府上的下人都认得我,见我来了立即把我迎了进去。 常二哥正在后院指点朱文正和沐英练功呢,他这受伤一年来,最高兴的就莫过于朱文正和沐英了。 常二哥见我来了,也是十分高兴,少不得跟我扯了半天瞎话。 不大一会儿,就连蓝玫都来了,她也是听下人说我过来了,就立即过来跟我打声招呼。 按照当时的礼仪,蓝玫是不应该抛头露面来跟我打这个招呼的。但我与常二哥的关系,加上当年我救小常茂以及后来与刘聚大哥一起劝说她们搬来应天之事,蓝玫就根本没拿我当外人看了。 说得更通俗一些,我到常家来了,就跟蓝玉到常家来了一样,她是不会回避的。 朱文正和沐英又练了约大半个时辰,就来与我们告辞了。 现在他们两个可是朱元璋亲卫队的正、副队长,也就是每天早上来常二哥这里练练功,平常都是有差事的。偶尔朱元璋那边有什么事,他们早上都来不了。 朱文正和沐英走后,我和常二哥还有陈元贵三人就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边喝茶边继续聊着。 我将此次元大都之行的大致经过以及准备送陈叔明去大陈国的事情都跟常二哥说了。 常二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告诉常二哥,目前没有什么困难。 常二哥表示,此去大陈国要不要派一个班的天狼特战队员随行。 我觉得这有些浪费,毕竟天狼特战队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估计今年快过了一半了,朱元璋在军事上没什么大动作,而且还将徐达也召回应天,是不是谋划着什么大动作。 如果真是这样,常二哥肯定又有任务了,那他更需要天狼特战队。 而且我此次去大陈国,只要沈大哥给我联系到了信得过的远洋商人,对于他们来说,从苏州到大陈国也不算很远的距离,也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一旦到了大陈国,以陈叔明的地位和身份,我们还能有什么危险? 第三百四十五章 江南枢密分院成立 常二哥也认为我的分析很有道理。对于徐达回应天的事情,他也知道,而且他还去拜会过徐达。 听徐达的口气,似乎朱元璋准备继续进攻元军的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具体作战计划,目前还没拟定出来,这一点朱文正可以证实。 而且朱文正还告诉他,今年上半年没有什么大动作,朱元璋主要是在等龙凤政权那边的诏书。他是谋划着把这江南枢密分院的事情办妥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就在这个月初,李善长从龙凤朝廷回来了。据朱文正讲,刘福通同意了朱元璋的要求。 现在李善长在应天、徐达也在应天,估计这最新的战略方针马上就要出来了。 听常二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此事基本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下一步的军事计划,肯定是朱元璋和李善长、徐达等亲近之人先拿个方案出来。然后才会让常遇春他们这些在应天的高级将领参与讨论。 其实后面这个讨论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除非是先前他们讨论的方针中有什么重大疏忽。 一切事情,还是等我会了李善长再说。中午,当然是在常二哥这里吃饭。 常二哥还告诉我,天狼学校的陈维林也派人送回信息。目前第二批培训班一切顺利,由于今年开训的时间比去年早,他们打算在十月底就结束今年的训练。 同时,陈维林他们还请示常二哥,明年要不要继续办第三期培训班。 常二哥一时还没拿定主意,我来了,正好这事儿也算是征求我的意见。 第一批队员加上陈维林一共是二十八人,第二批新参训的是三十人,目前总共有了五十八人。 我觉得人数还是少了些,我心目中的理想人数是控制在一百人左右,所以我觉得明年还是继续训练。 常二哥主要是没明白这特战队员在战场上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般人很难理解特种作战对于战争的影响。所以,对于这派不派出第三批参训队员,常二哥还是十分地犹豫。 现在我的态度很明确,继续派人参训。 那常二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他马上派人给陈维林送信,并立即着手挑选第三批参训的人员。 我想到吴成照、张天赐要去黑石岭找唐家父子取短枪,如果常二哥要给陈维林送信,不如让他们两个顺便送一下。 常二哥当然是没有意见,立即提笔给陈维林写信。 我又突发奇想,反正吴成照、张天赐去了黑石岭还得去韭菜山的训练基地,不如再去趟锥子山算了,反正都不远。 正好,我也给刘聚大哥写封信,这一别就是大半年,我回应天了也该给他说一声,免得他挂念。 常二哥觉得这也挺好的,就与我一起,以我们两人的口气给刘聚大哥写了一封信。 我与常二哥又反复看过信之中,才将信封了口。 我将两封写好的信交给陈元贵,让他立即交给吴成照,告诉吴成照他们顺便把这两封信也送了。 同时也告诉陈元贵,明天早上先到我家,我和他一起去拜会李善长。他这会儿把信交给了吴成照就不用过来了,我在常二哥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下午,我与常二哥继续是闲聊了半天。常二哥高兴,让蓝玫准备了好菜,晚上把蓝玉、甘泽生、裴德龙、赵忠义等人都叫了过来。 蓝玉、甘泽生、裴德龙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大家也是无话不谈。 赵忠义是这天狼特战队一分队的分队长,也就是说曾经算是我这个校长的学生了,在我面前就显得拘谨了不少。 为了消除他这种拘谨的状态,我主动敬他酒,又讲了几个段子。这下大家都是哈哈大笑,彼此之间就又亲近了不少。 席间,我一再叮嘱赵忠义,陈维林不在,这天狼特战队他就是领头的。我估计很快常二哥就会接到新的任务了,他一定要带领手下的特战队员,好好协助常二哥作战,不能给天狼特战队丢脸,也不能给我这个天狼学校的校长丢脸。 赵忠义也是拍着胸脯给我担保,只要天狼特战队还有一名队员活着,在战场上就绝不会退缩一步、绝不会放弃执行任务。 夜深了,众人方才散去,赵忠义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一想,这也挺好。路上我再三叮嘱赵忠义,要保护好常二哥的安全。虽然常二哥功夫很好,但他这人打起仗来就不要命,谁能保证这刀箭都是长了眼的? 赵忠义再次保证,坚决完成我交办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陈元贵去了李府。 听李府下人讲,李善长一早就出去了,李存义和胡惟庸一直在搞新城建设的工地上。这下“李家三巨头”都不在,我们在这里傻等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我便给李家府中人抛下一句话,如果李善长大人什么时候有空,麻烦过来知会一声,我改日登门拜访。由于我跟李善长的关系,那李府的人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出了李府,我们又去了常二哥那里。我准备和他去合计一下,什么时候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那徐达可是日后朱元璋手下的第一王牌,咱们得跟他搞好关系。 到了常二哥府上,还很早。本以为常二哥又在后院教朱文正和沐英练功夫,但朱文正和沐英这两小子竟然不在。 常二哥告诉我们,这两小子不来,估计就是朱元璋给他哥俩安排了什么临时任务。 我则直接给常二哥说明了来意,看他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徐达。 常二哥天生就是个行动派,当即表示,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现在就走。 于是,我和常二哥、陈元贵及常二哥府上一个家人共计四人,立即出了门,直奔徐达的家。 徐家的下人不认识我,但认得常二哥,立即把我们迎了进去,给我们沏了茶。 徐达我们今日估计是见不着了。说是一大早就让吴国公府上派来的人叫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既然今天见不着,那也没办法,只好改日再来拜访了。 从徐家出来,常二哥说要去军营找蓝玉他们几个商量选派明年参加天狼特战队训练的人员事宜,我则带着陈元贵直接去了郑有功那里。 在郑有功那里,我又了解了一下锥子山、黑石岭那边的情况,以及这几个月来应天联络点的各项事宜。 晚上,在家吃完晚饭后,我都准备洗澡睡觉了。突然有常二哥家的人来找我,说常二哥有急事找我。 我想都来不及想,就带上一个家人立即去了常二哥那里。 常二哥在书房等我,蓝玉和朱文正、沐英都在。我见他们几个也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二哥让我坐下后,对我说道:“今天吴国公大人召集李善长、徐达、朱文正、李文忠开了个重要会议,具体情况让文正给你们说说。” 于是,朱文正开始给我们讲述此次会议的一些内容。 先是李善长介绍了一下他此次毫州之行的相关情况,以及他了解到的一些刘福通的最新动向。 总体说来,李善长此次去亳州是相当成功。不仅成功设立了江南枢密分院,刘福通还应允了朱元璋当初拟定的一切人事安排。 朱元璋当仁不让的是这江南枢密分院的知事,徐达则为同知,其余众将都被授予佥事或同佥。 如此一来,朱元璋为日后脱离龙凤政权、另起炉灶,算是走了一步妙棋。 然后,李善长就龙凤政权的最新动向,以及此次毫州之行为什么如此顺利进行了一番深入分析。 这里,李善长了解的情况就与我在大宁偰逊大哥那里了解的情况大致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刘福通分别派出三路军北伐,目前进展都很喜人。他的北伐军之所以进展的如此顺利,也与朱元璋在以应天为中心的江南之地站稳脚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至少在应天周边这一带,刘福通不用担心元军、徐寿辉的天完政权以及江浙的张士诚会从后面偷袭他。 因此,朱元璋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威胁到他刘福通的地位,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善长介绍完这些情况之后,朱元璋问众人,下一步大家都有些什么想法。 其实朱元璋早就有一番谋划。今年以来,他基本上算是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把这成立江南枢密分院之事办妥之后,再作打算。 现在,就是为准备下一步如何继续扩大地盘出谋划策的时候了。他只不过是先听听大家的想法,然后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一套,李善长和徐达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朱文正和李文忠都是两个年青人,但都不是笨人,应该也是清楚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是他们两个表现自己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天完内讧 毕竟他们一个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一个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而且此次会议就他们五人参与,说明朱元璋是十分信赖他们两个晚辈的。 朱文正正准备开口,李文忠倒是先开口了。 李文忠的意见是,继续向南发展入浙江。 李文忠要求亲率一支军队,从邓愈他们已经攻下的徽州出发,向东南方向直取浙江的建德。 拿下建德之后,继续向南攻婺州(今浙江金华)、处州(今浙江丽水)。 李文忠的理由是,建德、婺州、处州都是元军的地盘,而且建德的守军以苗军为主,相对而言,建德不仅是容易攻克,还可以收编苗军的这些人马。 如此一来,只要拿下了建德,不仅是地盘扩张了,兵员实力也会得到补充和增强。 李文忠说完,朱元璋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朱文正本来也是同意入浙江的,这下被李文忠抢着说了,他也不好炒现饭。只好说,这从徽州入浙江的计划着实可行。 但朱文正还是建议,要拿下徽州西南的婺源。 因为衢州有元军重兵把守。如果不拿下婺源,对衢州之敌形成牵制,我军从建德入浙的兵力会受到衢州元军的威胁。 假如我军拿下建德,继续向南攻婺州,衢州元军则出兵东北,进攻我们的建德,那形势就对我们相当不利了。 一旦建德失守,进攻婺州的部队就成了孤军,那是相当危险的。 如果我们在拿下了婺源之后,再攻婺州,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衢州的兵力绝对不敢大张旗鼓地进攻建德或者是驰援婺州,因为他们会担心我们婺源方向的兵力进攻衢州。 朱文正说完,朱元璋仍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下,就剩下徐达和李善长没有发表意见了。他们两个都知道,朱元璋心中早有了主意。 但朱元璋还是不想说,只拿眼看着李善长和徐达。 李善长见徐达不吭声,而且从刚才李文忠和朱文正讲述自己心中的计划时,朱元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这两个子侄辈的建议还是挺满意的。 于是,李善长就率先开了口。 他先是把李、朱二人夸奖了一番。无非就是说二人是青年才俊、将门虎子之类的。 然后又说,他们这个入浙的战略方针实在是好。先从元军守备最弱的地方攻起,不论是天完的徐寿辉,还是张士诚,抑或是浙江的方国珍,大家都是打着反元的大旗,只要是在打元军的地盘,那其他家自然就没什么话说。 最后,他又表态,说如果向南进入浙江,他一定会搞好后勤保障工作。另外,应天新城内已开工建设的项目他也会抓紧,他一定会统筹合理安排,不会耽误大家的正事儿。 李善长说完,朱元璋还是没有说话,这下该轮到徐达了。 徐达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宏伟的战略规划。只是这个战略规划现在该不该拿出来说,说了朱元璋会不会采纳,他仍然拿不准。 经过朱元璋再三催促,徐达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徐达的计划很大胆,也很直接。就是向西攻池州,与天完政权的徐寿辉彻底撕破脸。 此话一出,不光是李善长、朱文正、李文忠三人很吃惊,就连朱元璋似乎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们四人怎么也想不通,徐达怎么会拟订出这么大胆的一个作战计划。 接下来,徐达就为什么要攻池州,还是讲述了诸多理由。 首先,这池州在宣州以西、芜湖的西南、徽州的西北,可以说是直接监视着我军的三大战略要地。 如果走水路,池州的兵力可以迅速抵达应天。池州不拿下,对应天的西边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拿下池州,进可西取安庆;退的话,可以在池州、芜湖、太平、采石矶沿江一带形成密集的防守。天完政权将来如果与我们开战,不会象现在一样,很快就能威胁到应天。 其次,现在与天完政权撕破脸皮是不是为时尚早的问题。 徐达谈到,当初我们刚拿下集庆,还没有更名应天的时候。我们曾想着与东边的张士诚搞好关系,但结果怎么样? 张士诚可不管这些,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没有义气。 那天完政权的徐寿辉与张士诚,都差不多,我们与他们早晚得撕破脸皮。 第三,拿下池州有没有把握的问题。 徐达认为是相当有把握的,即使拿不下池州,至少可以拿下池州江北的枞阳。 一旦枞阳拿下,就可以钉住安庆、池州的天完兵,让他们无暇顾及咱们的应天。 徐达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天完政权刚刚发生了一场内讧。 这事儿,还得从倪文俊说起。 倪文俊是黄陂人,渔民出身,作战非常勇敢剽悍。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倪文俊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也拉起了一支队伍。 当年,这一带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徐寿辉,倪文俊便接受了徐寿辉的兼并。 徐寿辉在起义的当年就建立了天完政权,国都就定在蕲水(今浠水)。 因倪文俊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徐寿辉便任命他为领军元帅。当初,这位领军元帅手下的元帅簿书椽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陈友谅。 说起这天完政权,似乎这名字不大吉利。“天完天完,天要你完。” 但徐寿辉当初定下这“天完”二字,也是有深意的。 “天”字就是“大”字上加一横,“完”字就是“元”字上加一个宝盖头,意思就是全面压制“大元”。 虽然这压制大元,看起来很美好,但天要你完,你也不得不完。 所以,历史最终证明,这天完政权是不长久的。这也是告诉大家,起名字很重要啊。 要说这倪文俊英勇善战,那也绝非浪得虚名。早在他起兵之初,他就遭遇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那年还是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元朝威顺王宽彻普化就带着大兵准备剿灭倪文俊。 说起这威顺王宽彻普化可能大家都不认识。但去过武汉黄鹤楼的人可能会留意到,黄鹤楼公园西大门人口处内,黄鹤楼正前方、白云阁以西约四、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宝塔,名为“胜像宝塔”。 这座“胜像宝塔”就是由当时镇守武汉的威顺王宽彻普化所建。 这威顺王乃忽必烈第九子脱欢的儿子,也就是说这威顺王是忽必烈正宗的孙子。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那这威顺王应该不至于成为犬孙,再怎么着,那也得继承点忽必烈那能征善战的基因吧。 可就是这威顺王宽彻普化带着大兵压境,并没有吓到倪文俊。倪文俊不仅击败了威顺王的大军,还活捉了威顺王的儿子别帖木儿。 这天完政权红火了两年,占据了江南不少土地。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元军调集重兵对天完政权进行围剿,徐寿辉部遭受重创,国都蕲水也被元军攻克。 直到第二年,因龙凤政权和张士诚部越来越壮大,元军顾不得继续收拾徐寿辉的残兵败将,徐寿辉部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倪文俊再次展现了他的军事能力。 他先是在年初攻克了沔阳(今湖北仙桃),接着就准备顺汉水而下进攻武昌。 这武昌可是威顺王宽彻普化的老巢,仇人想见,是分外眼红。威顺王决定先发制人,趁着倪文俊新取沔阳,立足未稳之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威顺王这次带上报恩奴、接待奴、佛家奴三个儿子,亲率大军,水陆并进,直取沔阳。 但倪文俊早有准备,在汉川县鸡鸣汊一带设伏。并在江中沉掉一些破旧船只,致使元军船只行至此处搁浅。 然后倪文俊又采取了火攻。此役,威顺王的三个儿子皆战死,威顺王自己也是带着残兵败将逃到陕西去了。 至此,这威顺王再也没有踏入过他曾经驻守三十余年的武昌半步。 击败威顺王之后,倪文俊是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武昌、汉阳、襄阳、江陵等地。 次年,倪文俊在汉阳修建宫殿,迎接徐寿辉入主汉阳,天完政权得以重振旗鼓。 徐寿辉封倪文俊为天完政权的丞相。但倪文俊的内心其实是不平静的。 在他心目之中,没有他就没有天完政权的复兴。 但徐寿辉也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不甘心做傀儡的人。于是二人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恰好此时,元廷看破了这一点,便派人私下找到倪文俊,许以高官厚爵,意图招安他。 倪文俊便狮子大开口,要求元朝廷封他为湖广行省平章,并以五年前俘虏的威顺王之子别帖木儿作为人质要挟。 但元廷并未答应倪文俊的要求,双方进入了讨价还价阶段。 就在这讨价还价的节骨眼儿上,这事儿被徐寿辉发现了。 倪文俊为了掩饰其勾结元廷的行为,便将威顺王之子别帖木儿给杀了。这样一来,倪文俊也就无法与元廷讨价还价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朱元璋休会 虽然倪文俊与元廷的勾结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与徐寿辉的关系也到了彻底不能修复的地步了。 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9月,二人最终撕破了脸皮。倪文俊图谋杀害徐寿辉后取而代之,但徐寿辉早有防备。倪文俊败走黄州,途中,又一个比他更狠的人出现了。 这人就是倪文俊的“亲信”陈友谅。 陈友谅杀了倪文俊,然后派人带着倪文俊的人头到汉阳找徐寿辉邀功。 徐寿辉见陈友谅杀了倪文俊,当然是高兴的,便封了陈友谅任宣慰使。 但陈友谅岂会满足担任一个宣慰使,便自称平章政事。加上他逐步接收了原倪文俊的部下,徐寿辉只好认可了这个平章政事。 徐寿辉原以为陈友谅是上天赐给他的护法,哪知这人比倪文俊更狠,权力欲望更强。 从此,徐寿辉的主要任务就由防备倪文俊变成了防备陈友谅。 也正是因为天完政权内部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内讧,所以徐达认为当前我们拿下池州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反正与徐寿辉迟早得撕破脸皮,不如趁他们现在内讧之际,咱先抢一块地盘,给应天再上一道保险。 徐达一番分析之后,朱元璋和李善长都没有作声。 其实在他们这两个老谋深算之人的内心深处,他们早就在考虑如何对付池州方向的天完兵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只是偶尔在他们心中一闪而过,因为他们都觉得眼下还不到跟徐寿辉扯破脸皮的时候。 毕竟南边还有不少元军,东边还有一个已经扯破脸皮,实力也不容小觑的张士诚。 在没有给张士诚足够打击之前,贸然陷入三线作战的窘境似乎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这个话要是一般人说出来,朱元璋和李善长一定会马上否定。但这话是从徐达口中说出来的,朱元璋和李善长就不得不做一番深思了。 但朱文正和李文忠两个年轻小娃娃可就不管这些了。这也难怪,当时他们一个才二十二岁,一个才十九岁,正是敢于怀疑一切、天下唯我独尊的年纪。 在他们心中,徐达算什么? 徐达已经老了,有些犯糊涂了,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 其实,徐达也只不过比朱文正大了四岁,比李文忠大了七岁,只是他的资历较老而已。 朱、李二人对徐达的这个计划表达了深深的不满,说这是一个大大的昏招儿。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人,不断攻取元军的地盘,与其他义军一起共谋反元大业。 对于两位后生晚辈的出言不逊,徐达只是淡淡一笑。 毕竟这两个娃娃一个是朱元璋亲侄子、一个是朱元璋亲外甥。他徐达虽然被朱元璋所倚重,但也不能当着朱元璋的面指责他的两个子侄。 倒是朱元璋冲朱文正和李文忠摆了摆头道: “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要太张狂。 天德当年跟着我一起起兵,可以说是百战百胜。没有他当我的左膀右臂,我今天也不可以取得这么大一块地盘。 我看这样吧,今天天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文正立即派人把鼎臣(汤和)、伯颜(邓愈)、德甫(耿再成)、国用(冯国用)、郭四(郭英)都给我召回来,另外通知一下应天附近的彦敬(廖永安)、伯仁(常遇春)。 三日之后,召开一个会议,就天德(徐达)的这个建议大家好好议一议。” 众人临走之际,朱元璋还不忘提醒李善长,让他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 从这里可以看出,朱元璋还是相当重视李善长、徐达这类老资格同志的建议的。 散会后,朱文正立即安排人手去通知朱元璋点名要求参会的那些将领,他自己则亲自到了常二哥府上。 常二哥听了徐达这个大胆的计划,感觉自己也拿不准,立即派人去把蓝玉和我都叫了过来。 听了朱文正这一番讲述,我知道徐达是对的。 明初的这段历史,我大致还是记得的。朱元璋在抉择是先干掉陈友谅还是先干掉张士诚时,他并没有按常理出牌,采取先易后难的方法。而是先打败了陈友谅,转头才来收拾张士诚。 当然,朱元璋当时是力排众议的,也是演绎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句经典。 过几天,常二哥就得参会,朱文正还得再次表达自己的看法。所以,我得让他们两个接受徐达的建议。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明天李善长就得派人来找我。在这件事情上,他肯定也是拿不定主意的。正好我今天早上去拜访了他,他哪有不请我,顺便听取一下我的建议的道理。 当然,今晚的任务是成功说服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和朱文正。 朱文正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赞成徐达这个三线作战的方案;而常二哥目前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连夜来请我。 我理了理思绪,对众人说道,做事情的基本原则是先易后难。就目前来看,天完政权的实力显然在张士诚之上。 如果要从张士诚和徐寿辉之中挑选一个对手的话,我想大家一定会选择张士诚。毕竟我们已经跟张士诚撕破了脸皮,咱们也抢了他不少地盘。 下一步,如果我们要继续东进,那必须得突破苏州了。 自从张士诚失了常熟、江阴之后,他大规模收缩兵力,以至于我们在太湖西岸又抢了他不少地盘。 但张士诚宁愿舍去太湖西岸那么多地盘的举动,也再次表明了,苏州他绝对是要守住的。 所以,我们眼下取苏州还是不太现实。 至于南下攻建德、婺源、婺州、处州的建议我觉得也是十分可行的。 眼下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立即就跟徐寿辉扯破脸皮,进攻池州。 我先表明我自己的态度,我认为徐达将军的方案是可行的,我赞成进攻池州。 我这话一说完,很明显地就看见朱文正、沐英、蓝玉脸上都是一惊,就连常二哥也是面带疑问之色。 我笑了笑,接着说道,徐将军在今天会上说的那些道理,刚才大家都已经从文正口中得知了,我就没必要再给大家讲一遍,我就讲讲吴国公朱将军。 我这话一出口,朱文正和沐英是更加疑惑了。毕竟他们是来听我对于作战计划的看法的,我反倒讲起了朱元璋。 我先问朱文正和沐英,如果今天这个进攻池州的计划是他们两个提出来的,朱元璋会是什么反应。 朱文正和沐英都是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道,估计朱元璋得把他们两个臭骂一顿,说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 我认为这两个小子分析问题还是比较中肯的,便笑着道:“你们两个很诚实,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那么,我再问问你们,当时吴国公大人听到徐将军这个提议之后,又是什么态度?” 朱文正道:“叔父什么也没说。在我和李文忠驳斥了一番徐将军的建议之后,叔父制止了我们。立即宣布散会,让我立即召回汤和将军等人,准备三日之后继续开会讨论。” 我笑道: “这就对了。 如果是你朱文正或者是沐英提出的这个建议,吴国公大人不用多想,就会否定你们。 因为他知道你们还年轻,还嫩着呢,正儿八经的仗你们可没参加过几场。 可徐达将军是什么人? 他可是当初跟着吴国公大人一起打江山的人。 我们可以这样判定,吴国公大人对徐达将军的这个建议还是有几分支持的。 只是他目前还挺矛盾,还是有点吃不准,所以才让文正立即把汤将军他们都召回来,他想继续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再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吴国公大人怎么样? 是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我这话还没说完,沐英就接过话头道:“那还用说,我父亲就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霸业可成。” 朱文正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认为叔父一点儿也不比元大都的那个皇帝老儿差。” 我笑道:“既然这样就好。那我问你们,今年以来,吴国公大人几乎是按兵不动,你们两个当初对他的这种做法有没有什么其他看法?说实话!” 朱文正和沐英二人面面相觑地道:“这,这,当初还真有点不理解他老人家的想法。”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了解了他的想法没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按兵不动吗?” 沐英抢着道:“现在当然明白了。父亲大人是在另谋大事,派出李大人赴毫州找那刘福通谈妥那成立江南枢密分院之事。” 我哈哈大笑道: “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吴国公大人当初为什么不表态,而是暂停了会议? 其实他心中是支持徐达将军的想法的。 只是看你们都反对徐将军的建议,而李善长大人也没表态。所以在这个事情上,他不想表现得太武断,而是暂时休会,让更多的人来参与这个讨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怂恿朱文正 听我说到这里,朱文正和沐英点了点头。 此时,常二哥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觉得徐达将军的建议还是有点太过冒险。 毕竟现在就跟徐寿辉扯破脸皮,还是有点操之过急。是不是先南下攻取建德、婺源、婺州、处州等地之后,再图池州更加稳妥一些。 常二哥这一说,不光朱文正和沐英两个,就连蓝玉也觉得常二哥分析得有道理。 其实我支持徐达这个建议也是有依据的。的确跟他分析的一样,现在天完政权看似平静,其实正是徐寿辉与陈友谅在明争暗斗。最终的结果,当然是陈友谅胜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陈友谅现在毕竟是徐寿辉的部下,他如果要战胜自己的领导并取代之,目前最关键的就是要收缩战线,全心全意地算计自己的领导。 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徐寿辉都是无暇顾及池州这块地盘的。毕竟池州属于天完政权的边陲之地,离天完政权的政治中心汉阳远着呢。 但陈友谅取代徐寿辉的这个结果,我目前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想其他办法先说服常二哥,再说服朱文正了。 我理了理思绪,笑道: “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起来? 眼下,天完政权内部徐寿辉正与陈友谅较着劲呢。这池州离天完的都城汉阳远着呢,你说现在是不是取池州的最佳时机。 一旦等他们两个分出个高下来,能够全力做好池州的防守了,我们再要想拿下池州就困难了。” 常二哥被我这么一激,笑道:“三弟,你可别激我。我这可不叫瞻前顾后,我是觉得文正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能三面树敌。” 我说道: “只怕这个敌是早晚得树。 你现在不找他们的麻烦,等将来他们内部理顺了,还得来找我们的麻烦。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就是从池州顺江而下,先取芜湖,兵锋直指应天了。” 常二哥想了想,说道: “三弟说得也有道理。 如果真是要想拿下池州,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拿下池州,似乎也是一把‘双刃剑’。在取得更多地盘,巩固应天防卫的同时,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遭受天完政权的疯狂报复。” 我笑了笑,道: “二哥,对于这个问题你就不要太纠结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说哪次我骗过你? 咱们参加起义军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可能就是建功立业、封王封侯;赌输了,无非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如果你还信得过我这个结拜兄弟,就请相信我一次。攻池州,支持徐将军的意见。没错的!” 说完,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常二哥。 常二哥也转过头来看着我。许久,常二哥一咬牙道:“三弟,我信你。三天之后的会议,我坚决支持徐将军。” 当时,我心中的感觉就是暖暖的。 并不是因为常二哥采纳了我的意见,而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三弟,我信你。” 常二哥那里说动了,我就得说服朱文正了,不过这就简单多了。 我问朱文正道:“你觉得三天之后开会,李文忠会是什么意见?” 朱文正想都没想,说道:“他当然还是会继续反对徐将军的意见啦!” 我接着问他:“你觉得你叔父是信任你一些,还是更信任李文忠一些?” 朱文正低头思索了一番,说道: “这真说不好。 两年之前,我敢说我叔父绝对是相信我的,但现在我真拿不准。 我有时候都觉得纳闷,叔父大人怎么会喜欢李文忠这个人?” 说到这里,沐英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知父亲怎么如此倚重这个小人。” 朱文正又接着说道: “你说他李文忠当郭天爵的亲卫队长,竟然和郭天爵的老婆好上了。郭天爵死后,叔父竟然同意李文忠娶了郭天爵的老婆彭氏。 现在,叔父不仅让李文忠脱离了亲卫队,不再受我管辖,还新成立了个拱卫队,让李文忠当队长,算是和我平起平坐了。 这次叔父问及各位对下一步的战事有什么计划,我正准备说下一步入浙江取婺州、处州的。没想到他李文忠倒先开了口,并表示愿意亲率队伍攻打建德。 轮到我开口时,只好说攻下建德之后,还得先取婺源,再取婺州。 这次叔父要是真同意了他带兵,让他攻下了建德,那以后还不更得受宠。” 朱文正说完,沐英也在一旁附和,说李文忠人品太有问题了。 我心中暗笑,你们两个小娃娃哪里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现在这么宠爱李文忠,是因为李文忠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呀! 郭天爵一“死”,在原郭子兴的人马中,朱元璋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了呀! 只可惜这些事情,我不能跟他们讲明。 我打了两个哈哈,笑道: “朱公子,从你刚才酸溜溜的口气中可以听出,那李文忠现在比你更受宠啊! 那你想不想让你叔父再次重视你、信任你? 至少在你叔父心目中,你朱文正比他李文忠更重要、更值得信赖?” 这下,朱文正和沐英都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则立即向他们二人解释道,既然要再次取得朱元璋的信任,那就得发表跟李文忠不一样的言论。 如果他李文忠说徐达的这个建议不行,你朱文正也跟着说不行,那会给朱元璋留下什么印象? 顶多就是你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朱文正在哪里能表现出自己就比李文忠强? 说不定还由于你朱文正是后发表的意见,有抄袭之嫌。朱元璋会认为李文忠在谋略上更胜一筹。 如果朱文正这次支持徐达的想法,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常遇春支持徐达、你朱文正也支持徐达,不出意外的话,李善长也会支持徐达。 倘若汤和、冯国用等人再有一、两人支持徐达,再加上朱元璋心中对徐达的倚重,以及他那颗早想谋取池州的不安分的心,很可能徐达的建议就被采纳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朱文正和李文忠这次就是高下立判了。 即使退一万步说,徐达这个建议没有得到朱元璋的支持,最终没有通过,无非也就是朱元璋继续信任李文忠比信任他朱文正多一些,也没什么其他大的影响。 这就好象是一场赌博,赢了就赚大了;输了也受不了什么大的损失。 为什么就不赌一把呢?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我是坚信徐达将军的这个建议是会被朱元璋采纳的。 大家可别忘了,新成立的江南枢密分院,朱元璋是知事,徐达是同知,其余众将只是佥事或同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朱元璋心目之中,徐达的地位是比其他众将要稍稍高出一些的。 朱文正还没急于表态,沐英倒是替他发话了:“我觉得就按胡大哥的意思办,支持徐将军的意见,赌一把。” 朱文正看了看沐英,又看了看常二哥和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是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把他们两个给劝住了。 夜已深了,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们大家就纷纷告辞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善长派人来请我了。 用过早餐,我跟着李府的人去了李善长那里。 几句客套话之后,李善长让我进了书房。李存义、胡惟庸也在。 一看这情形,我就知道,李善长今天找我来的主题肯定是关于支持还是反对徐达的问题。 李善长并没有直入主题,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已从朱文正口中得知。 李善长先讲起了他此次毫州之行。对于这一切,我假装毫不知情。对他讲述的龙凤政权发展新形势,我听得是“津津有味”。 说完了毫州之行的事,接着又谈起了应天新城的建设。 当着我的面,李善长还把李存义和胡惟庸是好好表扬了一番,说他不在应天的日子,这新城的建设还是开展的有声有色。 当然,我也少不得敲敲边鼓。无非就是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吃人”、“强将手下无弱兵”之类的。李存义、胡惟庸二人本就是两个能人,再加上跟了李善长这个大能人,办起事情来那肯定是顶呱呱。 这表扬的话是谁都愿意听,我这番话直把李善长三个说得是呵呵直乐。 李善长还故作神秘地说,这应天的地价涨了,将来还得涨,说我们在应天的投资要翻好几番啦! 我也少不得恭维道,这都多亏了吴国公大人治理有方,多亏了他李大人的多多关照。 说完了应天新城的建设事宜,我以为这下李善长要步入正题了。没想到,他又跟我扯了一件事。 他告诉我,马氏又怀上了。已经四个多月了,按推算就在今年冬月就得生了。 嘿嘿,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 沈大哥自从攀上马氏这条线后,每次来应天只有要机会,都得去拜会一下马氏。 即使自己不在应天,他也吩咐金大富逢年过节得拜访马氏。虽然金大富每次去吴国公府,基本连马氏的面都见不着,但这片心意马氏肯定还是收到了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枞阳屯田 既然李善长这次给我透露了马氏又怀上了的消息,那我得立即告诉金大富。 只是没想到李善长这次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还没切入正题。 对于李善长告知的这个消息,我当然得向他表示感谢之意。难道李善长是故意先给我点儿好处,然后再来听取我的意见,怕我对他有所保留? 若真是如此,这人心机也太深了。 我一番感谢,李善长一番让我不用客气的言论过后。李善长话风一转,说道:“胡老弟呀!你昨日一早到我府上拜访,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吗?” 嘿嘿!我心中暗笑,终于是要步入正题了。 我假装不知,说道:“那还用说,你李大人是吴国公大人的左膀右臂,忙着呢,一早上就出门不在家,那很正常。” 李善长笑了笑道: “胡老弟过誉了。 昨天我的确是到吴国公大人府上去了。 昨天吴国公大人召集我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有一个重要的议题目前是议而未决。 今天请胡老弟过来,一是想跟胡老弟叙叙旧,另外也是想向胡老弟讨教。” 我立即笑道:“李大人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还谈何讨教不讨教。有什么问题,咱兄弟之间只管谈,小弟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李善长又将昨天开会的情形给我们讲了一遍。 李存义和胡惟庸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显得很兴奋。我则是第二遍听了,但还是装着很惊奇。 故事讲完了。李善长问我,临走之时吴国公大人特意叮嘱他回来仔细琢磨琢磨,他就是有点琢磨不透,所以把我们几个找来帮他参谋参谋。 李善长讲完,直接问我道:“胡老弟,你觉得徐达将军这个建议怎么样?” 我暗想,李善长这里,我得给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支持徐达,只是不知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自己不表态,让我先发言,我可不上这个当,得把这个皮球给踢回去。 于是我说道:“这事儿还得容我仔细想想,不知李大人您是个什么意见?” 李善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存义倒说话了。他觉得徐达这个计划太过冒险,目前和天完政权没有撕破脸皮,就应该维持这种局面,不能主动去招惹他。 李存义说完,胡惟庸接着说。他也表示徐达这个建议太过冒险,不过如果徐达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们得与徐寿辉开干,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存义与胡惟庸发表意见的时候,按说我应该看着他们两个。我可是一个都没看,就注意看着李善长面上的表情,我得摸摸这个老滑头的底。 李存义讲完,李善长是一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而胡惟庸在讲述徐达这个建议的好处的时候,李善长的嘴角动了动,眼睛里似乎流露着赞赏之意。 但李善长的表情包结束得很快,幸亏我一着关注着他,不然他这个表情的变化我是没办法捕捉的到的。 此时,我心中可以基本判定,李善长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赞同徐达的建议的。 而李善长心中所担心的,也正是跟大家所担心的一样,眼下适不适合就立即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的问题。 我站在李善长的角度去分析,他管的是后勤,这打仗不光是冲锋陷阵,更要考虑后勤保障。 大部分的战斗打的都是消耗战。谁的实力更强大,兵员更多、武器装备更充足、给养物资供应更及时,谁就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如果一旦与天完政权开战,后勤保障的供给任务就会更加繁重。 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自己的后勤保障任务加重,敌方的后勤保障任务一样会加重。所以,有的时候,战争又成了参战双方一场意志的较量。 而且一旦拿下池州,我们的后勤保障来源就会进一步拓宽。这就相当于用敌军的后勤物资来保障自己,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孙子兵法》中“食敌一钟 ,当吾二十钟。”也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知道了李善长心中的犹豫不决,那就好办了,我得给他做思想工作呀! 如果他内心深处是排斥徐达这个建议的话,那倒是不好办了。 我说道: “正如刚才惟庸兄所说,如果徐将军的这个计划成功,那好处是很明显的。 眼下大家最担心的问题,还是该不该现在就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的问题。 我先表明一个态度,我是支持徐达将军这个建议的。 大家应该还记得,咱们初克应天之时,那时还不叫应天,叫集庆。吴国公大人曾致书东边的张士诚,向其表达友好的意思。 但结果如何? 大家应该都清楚,张士诚直接对我们是兵戈相向。 咱们与天完军之间,迟早有一战。 所以我支持徐将军的意见,趁着他们内讧之际,先取池州。 池州不拿下,对应天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天完军顺江而下,可以很快抵达应天的江面。 如果今日不取池州,待得徐寿辉跟陈友谅分出了高下,等他们来进攻我们,我们就很被动了。” 我这话说完,李善长终于是发言了。 他表示,在内心深处,他也时刻谋划着如何攻取池州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回到府上反复查看了地图,如果拿下池州,那又是得到了沃野千里。 如果如徐达将军所言,还能拿下池州江北的枞阳,那就更好了。枞阳也是一块肥沃之地,拿下之后可以随时西取安庆。 从此,从和州向西一直到枞阳,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那又得每年增收多少粮食呀! 不愧是管理后勤之人,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着说着就说到粮食上面了。 我看着李善长手中指着的地图,听着“粮食”二字,立即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从地形及敌军的防御情况来看,拿下枞阳可比拿下池州容易多了。如果能先拿下枞阳,那对安庆和池州之敌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池州目前是天完政权势力范围的最东端,除开池州能够自给自足部分,其余的所有给养物资供应,都得从长江上游的安庆运送过来。 如果我们拿下了枞阳,敌军可就不敢大张旗鼓地走水路运输了,因为他们得担心我们在枞阳江面抢夺物资。 如果从安庆直接过江,然后转陆路运送过来,那将更加费时费力。 也就是说,一旦枞阳得手,我们就可以和天完军打持久战了,让他们为了运送战略物资到池州而疲于奔命。 而我军只要西进到九华山附近,做好随时攻取池州的准备就行了。在敌军没有从长江上游大规模调集兵力增援的时候,池州之敌拖都得被我们拖垮。 我将这个想法跟李善长他们说了之后,李善长是一拍大腿道: “妙啊!早先我还担心攻取池州后勤物资的供给是个大问题。 现在看来,只要先拿下枞阳,在长江北岸我军完全就可以自给自足。根本不用担心这后勤保障的问题。 而且按照胡老弟这个方案,最终攻取池州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就算不攻取池州,敌军也没有能力直接从池州进攻我们的应天了。” 这时,胡惟庸也附和着,说这个方案好。拿下枞阳之后,就派出军队在那里屯田。这样一来,还可以为其他地方提供不少粮草物资。 说起这“屯田”二字,李善长也是眼前一亮。自从当初拿下应天之后,应天江面的外围防守由廖永安兄弟负责,第二道水上防线则由降将康茂才负责。 朱元璋接受了李善长的建议,让康茂才在龙湾一带筑城堡,并屯田,每年收获的粮食可是不少。 这次如果能拿下枞阳,继续采取屯田之策,那真是一个好主意。 嘿嘿,没想到说服李善长之事竟如此顺利,关键是提起这屯田的事,李善长的眼睛都绿了。 我正在内心沾沾自喜,忽然李善长话风一转,说道:“胡老弟,你看你给我出了这么好的计策,我本应该感谢你。只是这局势紧张,我少不得还得麻烦你一事。” 听了这话,我心中就是一惊。 李善长一说这话,准没好事儿。但我也不能还没等他说,就拒绝吧。 我只好说让他不用客气,咱们都是兄弟,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尽力办。 李善长尴尬地笑了笑道: “胡老弟呀!你看看我们这今年上半年是大搞建设,马上又要打仗,而且这一打就是准备打好几个地方。 目前这资金筹措方面还是存在困难,你看我们欠的那笔钱,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 原来还是那借钱的事儿,本来这事儿我可以爽快地答应的,反正他朱元璋以后是建立了明朝的,又不会跑。 但我还是得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免得李善长又得寸进尺的。 经过一番央求和一番很为难的拉锯之后,我咬了咬牙道:“你们的困难我也清楚,都是明摆着的。只是这些钱都是我沈大哥的,要不我再厚着脸皮去跟沈大哥说说?” 第三百五十章 三线作战 李善长要的就是我这句话。我这话一出口,他当然又是立即讲了一大堆感激之言。 中午就在李善长那里吃饭。我与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少不得又得喝两杯。 下午,因李善长还惦记着工程建设的事情,我就告辞回家了。 六月初一,朱元璋主持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 此次会议就要不要立即跟天完政权扯破脸皮,攻取池州的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 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徐达、汤和、李善长、冯国用、耿再成、常遇春、邓愈、廖永安、郭英、朱文正、李文忠,不算朱元璋正好十一个人。 如果要举手表决的话正好是单数,不会出现两边票数相等,议而不决的情况。 因为朱元璋向来都很少率先发表意见。他都是先有了自己的主张,再看看众将的想法,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朱元璋先让徐达充分阐述了攻取池州的理由及成功的可能性,接着让众将发表意见。 李文忠是当仁不让地率先发了言,表示坚决反对徐达的这个计划,具体原因跟他上次说得差不多。 李文忠亮了剑,朱文正见众人不发言,当仁不让地表达了支持徐达这个方案的的意见。 朱文正此话一出,上次参会的李善长、徐达、李文忠都是惊诧不已,就连朱元璋也是十分吃惊。 待得朱文正洋洋洒洒地将那一番为何应该现在就攻取池州的道理讲完,朱元璋直接问道:“上次开会之时,你不是反对天德的意见的吗?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对于这一问,朱文正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言。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上次开会之时,徐将军提出了攻取池州的建议后,我当时是反对的。 但叔父您并没有让我们立即讨论下去,而是让我们休会,会后继续琢磨这个问题。 这下来之后,我也拿着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徐将军说得有道理。 在这里,我要先向徐将军表达一下我的歉意。上次我说话口无遮拦,冲撞了徐将军,真是十分对不起。 叔父也说过了,没有徐将军也就没有他今天能取得的成就。” 朱文正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悦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他那张阴沉着的脸。 但这一变化被李善长和汤和二人瞧得是明明白白,这二人也是跟了朱元璋很长时间的人,最善于对朱元璋察颜观色了。 只听见朱文正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 “大丈夫在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业。 如果我们今天被区区一个池州吓倒,还谈何日后的建功立业。 我愿意自请为先锋,为拿下池州,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当朱文正说到这里,朱元璋心中甚喜,恨不得立马为侄儿叫好。 但他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因为他想把其他将领的意见都听完,看看这个攻取池州的计划能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但目前看来,至少有两个人已经察觉出朱元璋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二人就是李善长和汤和。 这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邓愈就发话了。他的意见很明确,反对徐达的意见。 其原因无非就是现在不适合跟天完政权翻脸,当一心一意继续向南边发展的战事。 站在邓愈的立场,完全可以理解。 自从去年常遇春在宁国之战中受伤后,就一直在应天休养,整个南方的战事就由他邓愈当总指挥。 这正是继续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不断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怎么能容得向其他方面用兵,削弱进攻南边的力量。 对于邓愈的发言,朱元璋没说一个“好”字,也没说“不好”。 只是待邓愈发完言后,朱元璋直接点名李善长道:“百室(李善长字),上次我让你好好琢磨琢磨的。都好几天了,你有个什么想法,当着大家的面说说。” 李善长见朱元璋点名要自己讲,那也不用再继续稳坐钓鱼台了。 李善长首先表达了支持徐达的态度。然后就如何先取枞阳,在枞阳屯田,再徐图池州的战略思想进行了深刻的阐述。 按照李善长这个改进后的战略方案,攻打池州根本无需调集其他战场多少兵力。只需派出一支部队从芜湖西进佯攻池州,让天完军将防御重点都放在池州。 然后和州方向的郭英、应天江面的廖永安水军部队水陆并进,直取枞阳。 甚至连拿下枞阳之后,在枞阳屯田的人选李善长都安排好了,那就是康茂才。因为康茂才在龙湾一带屯田卓有成效,这次去枞阳屯田也是充分发挥其专业特长。 当然了,康茂才还有一项更为出色的专业特长,那就是带领水军。可是作为一名降将,朱元璋是不会放心把所有水军都调给他指挥的。 听了李善长这个改进版的攻取池州计划,连徐达也不由得插了几句话,说李善长真是运筹帷幄、一代儒将。 朱元璋就更不用说了,李善长这番言论之后,他已下定决心,先取枞阳,再克池州。 下一步无非是继续听听大家的想法,思谋一下如何调兵遣将的问题了。 李善长发完了言,郭英和廖永安都抢着先后发了言。 这两个小伙子都年轻,一个在和州,一个在应天,也是憋了好久没打仗了。本来还担心徐达的那个计划太过冒险,这下听了李善长的改进版计划,这计划之中,他们二人都是进攻枞阳的主力。 这下,他俩哪还管他那么多,只要有仗打就行了,有仗打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嘛。 目前的情况,已有七个人发表了意见。 徐达、李善长、朱文正、郭英、廖永安都赞成跟天完政权翻脸,攻池州;只有李文忠和邓愈反对攻池州。 没有表态的,还有汤和、常遇春、冯国用、耿再成四人。 常二哥听了李善长那个计划也觉得挺好的。 本来上次开完会的当晚,他把我和蓝玉叫到他府上,大家讨论了大半夜,他与朱文正就被我说服了,是要支持徐达的。 这下,常遇春也不用等着朱元璋点将了。在郭英、廖永安发表完意见之后,他也立即站了起来,表达了支持攻取池州作战计划的想法。 常二哥说完,耿再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反对攻取池州的计划的。 耿再成也是早年跟着朱元璋的一员老将了。自从他率兵拿下长兴之后,一直在长兴驻守,始终处在与张士诚部战略相持的最前沿。 今年以来,因为朱元璋一直没有大规模用兵,耿再成正谋划着如何继续向东、向南扩展地盘。这向西用兵之事,他可是从来就没想过。因此,他反对徐达的计划也在情理之中。 耿再成说完,汤和也不等了。 他早就看穿了朱元璋是想打池州的,这下发言,无非也就是顺水推舟而已。 另外,早在徐达还没被朱元璋召回应天之时,他们二人在常州就深入讨论过西取池州的计划。 汤和虽然觉得徐达的计划很大胆,但还是很有见地。只是当时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私下讨论,这次是把这个建议摆在了众将的面前。 这就再一次证明了,要想成为一代名将,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徐达本来在东线的战场与张士诚交战,但他还在筹谋着西线与徐寿辉开干。 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主分忧是成为一名名将的先决条件。 最后一个轮到冯国用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支持耿再成的。因为众将之中,他与耿再成的私交最深。 但李善长的这个改进版作战方案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关键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大多数人都赞成攻池州。 冯国用这次也只能“帮理不帮亲”了,表明了支持攻取池州的态度。 最后,就轮到朱元璋总结发言了。 他首先是肯定了徐达的作战计划,对李善长的改进版计划更是大加赞赏,对朱文正知错能改、能当着众人的面向徐达致歉的行为他也十分满意。 对于其余诸将,朱元璋也就表示了谢意,说大家平时辛苦了。 就连反对徐达这个作战计划的耿再成、邓愈和李文忠,朱元璋也并未有责备之意。反而说开会讨论就要有来自各方面不同的声音,如果大家都人云亦云,那就失去了开会讨论的意义。 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领导艺术? 这就叫领导艺术。 既肯定了正确的东西,又鼓舞了所有人的士气,还不伤意见相佐之人的脸面。 接下来,朱元璋就开始分派作战兵力。并事先言明,他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有不足之地,等他说完了,大家再作补充,再作修正。 首先安排的是南边的战事。 命邓愈为主将、胡大海为副将、李文忠为先锋,从徽州向东南出兵入浙,直取建德。 攻取建德之后,邓愈、胡大海立即派主力折回徽州,谋取婺源。 李文忠则驻守建德,待邵荣、常遇春、耿再成率主力部队南下建德之后,再图婺州。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朱文正要了个先锋官 整个西线的作战,由徐达任总指挥,在应天坐镇。 从芜湖方向向西佯攻池州的兵力由徐达自行安排,原驻守芜湖、太平一带的宋朝用部归其调遣。 和州方向的郭英率领和州部队向西从陆路偷袭枞阳。 水军由廖永安为主将、康茂才为副将直逼池州。待敌军在池州做好防御之后,水军部队越过池州江面,直取枞阳,配合陆上郭英部拿下枞阳。 枞阳攻克之后,廖永安负责整个枞阳至应天江面的水军调遣;康茂才主守枞阳,并负责在枞阳至和州一带屯田;廖永忠主要负责应天江面的防守任务。 东线方面,汤和率苗将寻朝佐部继续驻防常州,全权负责太湖北边常州、常熟、江阴一线的防守,力求把张士诚的主力部队死死钉在苏州。 冯国用、冯国胜兄弟负责宜兴至长兴一线,沿太湖西岸至南岸的防守,赵继祖部归其调遣。 对于朱元璋的这一系列安排,在场诸将基本都没有异议。但有一个人有意见,而且有很大的意见。 这人就是朱文正。 按说,刚才朱文正是力挺徐达的建议,也得到了朱元璋的表扬。但最后,李文忠成了南下攻建德的先锋,他朱文正倒没什么事儿。 从这里可以看出,在内心深处,朱元璋更喜欢李文忠一些。 但朱文正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凭什么他李文忠这等下三滥的人物都能谋个先锋的位置,他朱文正就不行? 于是,朱文正开嚷了,要求叔父安排他当郭英的先锋,从和州去打枞阳。 朱元璋当然是没有同意,说攻打枞阳陆路上有郭英,水路上有廖永安和康茂才已经足够了,他朱文正的任务就是继续在应天当好他的亲卫队长。 朱文正当然是不服气。 还好徐达当了个和事佬。他向朱元璋奏道,刚才朱元璋让他自行调遣佯攻池州的人手,他决定派朱文正当这佯攻池州的先锋官。 对于徐达的建议,朱元璋是不好驳回的。便问朱文正是否愿意当这攻池州的先锋。 朱文正想了想,虽然打池州只是佯攻,但好歹也是个先锋官了,只要不输李文忠那小子就行。 就这样,朱文正成了佯攻池州的先锋。 这下在场的诸将是没什么意见了。还有一些不在场的,有意见也没办法提。 比如宋朝用、邵荣、赵继祖三人,原本与胡大海一起是郭子兴手下的四大将领,其地位几乎快赶得上朱元璋了。 但现在他们三人都成了别人的配属部队,四人之中只有胡大海混得稍微好点儿,当了邓愈的副将。 任务安排完毕,朱元璋让邓愈、李文忠立即赶往徽州,迅速打响攻取建德的战斗。 西线佯攻池州及攻取枞阳的计划今天刚刚通过,肯定还需时日准备。朱元璋让徐达全权负责,力争在这个月底之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其余诸将按照各自分派的任务,立即归位。 六月初十,攻取建德的战斗开打了。战斗的进程格外地顺利,六月十五日,建德就已被攻克。 按照计划,邓愈、胡大海立即调集大部分部队回到徽州,立即着手准备进攻婺源的事宜。 李文忠则率领其余部队镇守建德。 六月二十日,攻克建德的捷报就已传到应天。这也就意味着,常二哥很快就要离开应天了。 这期间,我几乎只干了一件正事儿,就是告知金大富马氏又怀孕的消息。 在攻克建德的当天,贾海通、郑光成从苏州回来了。 本来从应天至苏州的路途并不算遥远,但因为分属于朱元璋和张士诚两股势力,且二人又在开战,所以耽误了不少时日。 沈大哥收到我的信后,表示立即会安排我们搭乘远洋商船的事宜,但这事儿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好。 贾海通、郑光成回来之前,沈大哥表示,他一旦安排好,就立即派人来给我送信,让我放心。 沈大哥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 贾海通、郑光成从苏州回来途中,顺道看望了道衍小和尚,送去了我的信。 道衍小和尚一切安好,并托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向我表达了谢意。 六月十七日,兰儿生产了,虽然是头胎,但一切还算顺利。 兰儿产下了一个男婴,虽然家里有不少下人,但再次添丁进口,也有的我们忙活的。 还好这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这次再不用我伤脑筋了。 兰儿早已给孩子想好了名字。她说思淑的儿子叫季牦,寓意着这孩子象个小牦牛一样健康;她的儿子就叫季貔,寓意着这个孩子就象一只上古小神兽,将来可以大杀四方。 虽然我觉得这个貔字不太好,太过张扬。但兰儿喜欢,就由得她了。 况且这貔貅也是一种招财、进财的神兽,想想也不错。 这年的六月底,注定了是一个忙碌的六月底。 先是吴成照和张天赐从锥子山回来了。他们是先回锥子山送了信,然后去了黑石岭取回了两支短枪,最后去天狼学校代表我和常二哥看望了大家。 周定成心细,听说我们这次又要出远门,在吴、张二人离开黑石岭之际,让谭诚把新印制的至正钞用油布包了两捆,让他们二人带上。 现在的至正钞最大面额都有“拾贯”的了。谭诚他们当然是紧跟时代步伐,印制的都是“拾贯”面额的。 这两捆至正钞,每捆是三十刀,每刀一百张。也就是说,总面值是六万贯,按当时的市值,也可以折合近两万两白银。 此去大陈国,盘缠应该是足够了。即使不够,只要到了大陈国,一切自有我大哥陈叔明,没什么好担心的。 六月二十八日晚上,我又被常二哥请到了府上,朱文正和沐英都在。 原来是徐达已迅速安排好了一切,近日就准备请示朱元璋之后,攻取枞阳了。 当然,攻取枞阳之前,芜湖方向的兵力得向西机动,做出进攻池州的态势,让天完军将防御重心全部放在池州。 也就是说马上就要轮到朱文正这个先锋官出场了。 南边的李文忠当先锋,顺利地拿下了建德。朱文正可不想让李文忠出尽风头,他也憋着劲儿,因此来请教常遇春。 当初支持徐达的这个进攻池州的建议是我劝说他们的,因此,常二哥想听听我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我叮嘱朱文正,他此次的任务是佯攻,万万不可喧宾夺主,更不可出风头。 只要能拖住池州的敌军主力,让江北的郭英他们顺利拿下枞阳,他朱文正此次就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虽然这个功劳比起李文忠来说,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但这不要紧,说不定这是他叔父故意考验他。 打仗不要命的主儿多的是,但打起仗来能服从全局、听从主将调遣、该败则败的将领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将才。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常二哥也顺着我的话头告诫朱文正,让他一定要服从徐达的指挥,万不可仗着自己是朱元璋的侄子贪功冒进。否则,极有可能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原来就在今日上午,徐达召集郭英、廖永安兄弟、康茂才、朱文正召开了个简短的战前军事分析会议。 也正是开了这个军事会议之后,朱文正觉得心中还是没底,才来常二哥府上请教的。 说起这天完军在安庆、池州一带的主将,那可是廖家兄弟的老熟人。 这人叫赵普胜,因平常善使双刀,故外号“双刀赵”。 当年,这赵普胜与廖家兄弟、俞廷玉父子在巢湖拉起了一支水师队伍。后来,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带着俞廷玉及他的三个儿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一起投奔了朱元璋。 直到现在,俞家四父子仍在廖永安的水师部队中担任要职。 而那赵普胜当年见朱元璋势力弱小,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来投奔朱元璋,便投奔了徐寿辉。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天完政权遭受重创,赵普胜率军退守巢湖。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倪文俊率军重振天完政权之后,赵普胜率军先后攻克了元军占据的安庆、池州等地。 徐寿辉考虑到赵普胜在巢湖经营多年,对这边的情况熟悉,便令他镇守安庆、池州等地。 据廖家兄弟介绍,这赵普胜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与另外三人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号称是徐寿辉手下的“四大金刚”。 徐寿辉的天完政权起初能横扫整个大江南北,这四大金刚是充分发挥了其能征善战的作用的。 问题的关键是,天完政权发展的太快,徐寿辉称帝又太急,所以导致了元军主力的疯狂围剿,所以才有了至正十三年的惨败。 后来天完政权里出现的两个能人倪文俊和陈友谅,与这四大金刚比起来,只能算是后起之秀。 虽然这赵普胜是四大金刚之一,而且也是能征善战之辈。但徐达还是在这次会议上充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形势,为众人打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廖永忠的损招儿 徐达首先是分析了我军的有利方面。 这其一,是我军的进攻是突然发起的,敌军即使有防备,也一定不够严密。 其二,我军此次的进攻是典型的声东击西,佯攻池州,真正进攻的方向是枞阳。枞阳与池州、安庆比起来,那顶多只能算是二、三线城市,赵普胜一定猜不透我军真正的战略意图。 其三,对于敌军主将,我们陈中有他的老熟人,可以说对他了如指掌。而赵普胜对我们就没有这么多了解了,这样算来,可以认为是敌在明,我在暗。 其四,常遇春军中有不少人是原来黑蛟帮的老班底。这些人早年间在安庆、池州江面上横行无忌,对战场情况较熟悉,可以提供一些情报及技术上的支持。 紧接着,徐达又分析了对敌军不利的方面。 这其一,是安庆、池州离天完政权的政治中心汉阳较远,即使敌军想要增援,也得需要些时日。 其二,徐寿辉正与陈友谅内斗,即使徐寿辉是想增援赵普胜,也是有心无力。 其三,赵普胜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也可以算是徐寿辉的心腹。如果陈友谅想取代徐寿辉,那么首先就是要剪除他的左膀右臂。象赵普胜这等人,就是陈友谅首先想要对付的目标。 即使天完政权派兵支援远在安庆、池州的赵普胜。陈友谅恐怕也会从中作梗,达到借我们这把刀,杀他想要杀之人的目的。 廖永忠甚至是想出了一个损招儿,就是派俞廷玉去赵普胜军中劝降他。 虽然他知道这个劝降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普胜是不会背叛徐寿辉的,而且徐寿辉也信任赵普胜。 但这个计划的巧妙之处是因为有陈友谅的存在。只要我们不断劝降他,与赵普胜保持这种长期的暧昧关系,这就会给陈友谅留下口实。 陈友谅就可以借机除掉赵普胜,为他最终取得天完政权的控制权打下基础。 而我们则是用了个计中计,也可以称之为反间计,借陈友谅之手,除掉我们想要除掉的人。 徐达认为廖永忠这个计策太妙了。但他担心俞廷玉的安全,万一这赵普胜为了表明心志,杀了俞廷玉可如何是好? 廖家兄弟立即解除了徐达的疑惑。 这赵普胜为人最为义气。当初他们一起在巢湖起义反元之时,俞廷玉最为年长,所以不管是廖家兄弟,还是赵普胜,对俞廷玉还是十分敬重。 现在派俞廷玉去劝降,赵普胜最多就是被骚扰得烦了,但也不至于要杀俞廷玉。 以赵普胜这种讲义气之人,是绝对干不出杀害当年老友之事的。当然,如果是在战场上厮杀,那又另当别论。 徐达同意了廖永忠这个损招儿,并表示让大家迅速作好战斗准备,待他请示朱元璋之后,立即打响佯攻池州、实取枞阳之战。 散会之后,徐达少不得对朱文正又是一番叮嘱,让他此番带兵,不要冒进,能够保存好实力就是最大的胜利。 朱文正觉得这场战斗有他没他似乎没多大关系。所以一心急,就来找常遇春讨教,指望着常遇春能教他几招,好在战场上能够露露脸。 我当时就有一种隐隐的担忧,生怕这小子不听号令,闯出什么祸事来。所以便和常二哥都是不停地叮嘱他,让他沉住气,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一定不会冒进。 也不知这小子听进去没有,反正最后这小子离开常二哥府上时,还是有点郁闷的样子。 朱文正和沐英离开之后,我也准备离开。常二哥又叫住了我,说是前几天朱元璋召见了他。他还有些事情想跟我单独谈谈。 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原来,就在攻克建德的捷报传到应天之后,朱元璋立即命耿再成、邵荣率军南下到建德,做好随时进攻婺州的准备。 本来当初的计划之中,常二哥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但朱元璋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让常二哥在应天再待几个月。他想把一个更重的任务交给常二哥,就是攻取衢州。 这衢州与建德、婺州成一个三角形的状态,建德在北,衢州在西南、婺州在东南。 但要论战略地位,衢州是最重要的。因此,衢州的元军也是实力最强大的。 当初的作战计划,是拿下建德之后,邓愈、胡大海再回徽州拿下衢州西边的婺源。如此一来,衢州之敌就不敢随便乱动。 但朱元璋还是觉得这样不够稳妥,必须得想办法消灭衢州之敌。即使眼下不能消灭,至少也得派人盯住衢州之敌。 思来想去,要完成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员还是常遇春。因为徐达要主持西线的大局,不可能参与进攻衢州。余下诸将中,也就常遇春有能力啃下这块“硬骨头”。 但要去盯衢州之敌,就没必要这么急着离开应天了。至少要等到邓愈、胡大海拿下婺源之后,常遇春再率军到建德,盯住衢州之敌。 这样,攻打婺州之时,也不用担心衢州之敌的增援。 听说常二哥还得在应天待些日子,我也甚是高兴。 徐达在请示朱元璋之后,就准备打响西线的战争了。 朱元璋对于徐达的汇报,很是满意。特别是对于廖永忠提出的那个派俞廷玉劝降赵普胜的计策,连说了三个“妙!” 七月初二,西线的战斗正式打响,徐达坐镇应天。 朱文正率领着五千人的部队从芜湖出发一直向西,摆出了进攻池州的态势。 廖永安、康茂才率水军部队逆长江而上,似乎也是直奔池州而来。 而江左的和州郭英部是偃旗息鼓、昼伏夜行,直奔真正的目标枞阳而来。 按照徐达的计划,朱文正的先锋部队到了繁昌县后,就在马仁山(今马仁奇峰风景区)一带修筑工事,利用地形为依托,阻击池州之敌。 其目的就是,让池州敌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马仁山一带,为和州的郭英部攻取枞阳争取时间。 朱文正的五千人马于七月初五抵达马仁山一带,按照徐达的指示,迅速驻扎在马仁山一带,并修筑工事。 朱文正本是朱元璋的亲卫队长,此次出征不可能带着亲卫队,这次的五千人马全是混编人马。 徐达从自己的部队中拨出两千人给他。另外,原驻守芜湖的宋朝用部拨出三千人马给他。 也就是说,朱文正手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是特别的强。 反观对方,赵普胜这次真的是中计了。 眼看着朱元璋的部队是水陆并进,直指池州。他立即命令自己的堂弟赵普义从池州率一万士兵,直奔铜陵,欲阻击来犯之敌。他自己则亲率水军主力在大通镇一带设防。 七月初八,赵普义和朱文正干上了。 虽然赵普义的人马是朱文正的两倍,但朱文正占了地利的优势,另外他们已经在马仁山休整了三日,正好是以逸待劳。 赵普义带着一万人来马仁山挑场子,可没占着什么便宜。鏖战了近两个时辰,双方都没什么进展,朱文正损失了两百号人,而赵普义损失了八百多人。 最后,双方鸣金收兵,赵普义退守铜陵。 朱文正首次当先锋官,算是小胜一把。 此时的廖永安、康茂才部已抵达铜陵县北边的江心洲上。赵普胜的水军主力就在南边的大通镇一带驻扎,眼看着双方似乎要在江面上进行一场大战了。 出乎赵普胜意料的是,一连等了三天,廖永安的水军也不继续前进了,反倒是老熟人俞廷玉带着大儿子俞通海驾着一叶小舟来到他的水军大营。 廖永安是赵普胜的老熟人,俞廷玉父子更是老熟人。虽然眼下双方开战是各为其主,但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来的是老熟人,赵普胜只有以礼待之,好酒好肉招待。 那俞廷玉也是沉得住气,赵普胜天天好酒好肉招待,他也不客气,天天只管喝酒吃肉、聊天叙旧,其他的事只之字不提。 这下,赵普胜沉不住气了。他问俞廷玉父子,你们跟着廖家兄弟投奔了朱元璋。眼下廖永安的水军就在北边驻防,是战是和,你给个痛快话。怎么来了几天了,你们什么也不说呀! 俞廷玉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赵老弟呀!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我这次来找你,是给你带了桩大富贵!” 赵普胜表示愿闻其详。 俞廷玉则立即开始劝降赵普胜。说只要他献出安庆、池州投降,不仅这安庆、池州还是他赵普胜的地盘,他原先的兵士还归他率领,朱元璋定封他个大官儿。 听完俞廷玉那套劝降的说词,赵普胜也是哈哈大笑,说他在天完政权的地位也不低,徐寿辉待他如兄弟一般,他怎么可能背叛天完政权。 俞廷玉则继续跟他乱扯。告诉他现在天完政权内部内讧严重,陈友谅这股新生势力不断膨胀。将来要是徐寿辉在这场政治较量中胜了,那一切都还好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必须守住的秘密 俞廷玉继续分析,万一要是徐寿辉败了,他赵普胜必定会沦为徐寿辉的陪葬。 他可不想看着自己这个多年前的好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沦为陈友谅的刀下之鬼,成为徐寿辉与陈友谅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赵普胜也不是个傻子,俞廷玉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但他坚信,徐寿辉是“真命天子”。当年的倪文俊是何等嚣张跋扈,但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虽然俞廷玉说服不了赵普胜,但他仍是“不抛弃、不放弃。”天天就跟唐僧念经一般,在赵普胜耳边“嗡嗡嗡”,搞得赵普胜是不胜其烦。 但这就够了,俞廷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就在俞廷玉出使赵普胜水军大营之际,廖永安派康茂才率领一支人马在刘渡镇登岸,与郭英的和州人马汇合,直取枞阳…… 七月初九,沈大哥派人送信过来了。搭乘远洋商船的事情他已安排妥当,但登船地点不在苏州,而是在泉州。 当时,泉州可以算是中国最大的港口,几乎所有的远洋商船都会在泉州停留。 当时的松江府(今上海市)虽然是长江的入海口,但跟现代的上海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松江府的港口也有远洋船只停留,但船只较少,出发时间也不好确定,另外有的船只也不一定会经过大陈国。 但泉州就不一样了,几乎每隔三、五天就有远洋商船进出港,有时甚至天天都有远洋商船进出。 按照我告知沈大哥的出发时间,预计在八月底,我们就会到达泉州,那个时间段并不是商船远航的淡季,因此要找远洋商船去大陈国并不难。 为了此事,沈大哥让汪耀南立即去了泉州,就在那里等我们。 我这边确定好出发的日子,提前告知金大富就行了。 金大富会安排船只直接在应天码头搭载我们,然后顺长江而下入东海,然后沿着江、浙、闽三地的海岸线直达泉州码头。 到了泉州码头,汪耀南自会在那里接应,立即安排我们去大陈国的相关事宜。 看了沈大哥的安排,我觉得非常周到。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出发的日子定下来,立即通知金大富。 我立即着手安排这事儿,叫来陈元贵、贾海通等人,准备商量一下出发的具体事宜。 当然,陈叔明、霏儿、思淑、桃儿、杏儿都参与了此次讨论,兰儿因为还在“坐月子”,就不打扰她了。 当初的想法是等兰儿出月子了再走,所以大致定了个七月底、八月初的时间。 兰儿七月十七日就出月子了,霏儿提议就定在七月二十五日出发。 众人是都没什么异议。此次出发,思淑仍然随行。加上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再加上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五个,总共是十人。 人员确定了,时间也确定了。我让陈元贵负责立即准备相关事宜,我则亲自去了金大富那里,告知了他出发时间及我们的人员情况。 我还对金大富表示,此去泉州的一切费用均由我们承担。前几天吴成照他们从黑石岭回来,还带了六万贯至正钞,这可得早点儿花掉。 桃儿、杏儿接下来的日子主要就是去帮着兰儿照顾小季貔了。她们三个姐妹情深,此次一别,很可能就是终生的永别了。 陈叔明倒还是善解人意,多次给我们保证,将来再有机会出使中原,一定会带上桃儿、杏儿的。 既然此去大陈国,得先到泉州,我也给兰儿言明,我肯定会抽时间打探他父亲的情况。如若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将偰老爷子给救出来。 俞廷玉父子则继续在赵普胜的水军大营厚着脸皮大吃大喝。 虽然赵普胜被他们烦得是避而不见,但俞廷玉父子也是毫不在乎,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这一待就是十来日。 待得枞阳失守的消息传到赵普胜水军大营的时候,赵普胜才恍然大悟,上了他们的当了。 但赵普胜还是讲义气之人,对俞廷玉父子也把话挑明了。你们这次故意在这里拖住我,派兵偷袭枞阳,现在你们也得手了。我念在咱相识多年的分儿上,也不难为你们,你们快走吧。 俞廷玉父子这才驾着小舟回到了廖永安的水军大营。 俞廷玉父子回来之后,廖永安立即命令水军回撤。他担心赵普胜恼羞成怒前来偷袭,还是离他远点儿,撤回到芜湖水域。那里有自己的水军营寨,赵普胜想来偷袭也不容易。 枞阳得手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应天。可就是此时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秘密也传回了应天。 这个不好的消息保密到什么程度呢? 传回应天之时,只有徐达一个人知道,连朱元璋都不知道。 徐达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对朱元璋有所隐瞒。 其实徐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一心想着如何把这个不好的消息给消除掉,让他成为自始至终都没发生过。 但这个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因此他找到了一个人,想请此人帮助他,这个人就是常遇春。 那这个不好的消息究竟是什么呢? 就是朱文正中了赵普义的计,被俘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七月十五日早上。这个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应天徐达那里。 徐达思忖着这事儿要不要立即给朱元璋报告。如果报告,他少不得要挨骂,最关键的是被俘的是朱文正,那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如果不报告,那就必须想办法尽快将朱文正营救出来,然后封锁一切消息,让这事儿就跟没发生一样。 徐达思来想去,这事儿他一个人真办不了,得找人帮忙。能帮这个忙的人只能是常遇春了。 因为常遇春与朱文正的关系不一般,朱文正出了事,常遇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且他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另外,常遇春功夫了得,可以说在朱元璋麾下将领中,论单挑的能力,没人比得过常遇春。 要去敌营中救出朱文正,如果连常遇春都办不到,其他人也就不要指望了。 说起朱文正被俘这事儿,也真是窝囊。 这马仁山的西边有一座山唤作狮子山。这狮子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人数约有五、六百人。 这狮子山匪帮的匪首姓张,因左脸上有道伤疤,所以外号叫作“张疤子”。 朱文正大军驻扎在马仁山,这“张疤子”当然是知情的。 本来朱文正是冲着池州来的,与这“张疤子”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朱文正将大军驻扎在此,再也不向前走,就引起了“张疤子”的怀疑。这支军队是不是来打他们狮子山的主意的? 恰在此时,赵普义亲自来狮子山拜访张疤子。 当初,赵普胜攻克池州后,就曾想着收编张疤子这股人马。赵普胜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派去狮子山的使者就是弟弟赵普义。 当初那起收编事宜双方并没有谈拢。张疤子因为觉得赵普义许给他的官职太小,所以不愿意被收编。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赵普义也有赵普义的难处。他们的起义军无非也就是到处收编小股土匪逐渐发展壮大的。这张疤子才五、六百人的队伍,也不可能给他很高的职位。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是这次不成功的收编谈判,让赵普义与那张疤子混了个脸儿熟。 双方虽然一家是兵、一家是匪,但在那个天下混战的时代,兵匪是真正的一家亲。 赵普义与那张疤子也是达成了默契。只要张疤子不去他们驻防的池州、铜陵县城捣乱,天完军也绝对不会找他们狮子山的麻烦。 三年多来,双方都保持着这种睦邻友好的关系。 这次朱文正率军驻扎到马仁山、欲图池州。 赵普胜也是给他这个堂弟赵普义下了命令,让他一定要将朱元璋的部队阻止在铜陵以东。 朱文正在马仁山借着地利的优势,赵普义也奈何他不得,只好打起了歪主意。 所以这才有了赵普义到狮子山拜访张疤子一事。 因为是老熟人了,赵普义也不绕弯子。他告诉张疤子,这次如果能帮着他击退驻扎在马仁山的敌军,他就让他堂哥封张疤子当个千户,负责铜陵的驻防,并把他的部队补足到一千人。 张疤子一听这个事情要得。自己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五、六百人。如果跟着赵普胜他们,就能有一千人的队伍,还有了铜陵县这块驻防之地,这可比狮子山强多了。 另外,赵普义也给他言明了厉害关系。要是这朱元璋的部队将来得了铜陵,甚至得了池州,他们狮子山的这点儿人马肯定得被吃掉。 朱元璋可不是赵普胜,容得下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一股土匪。 本来张疤子就对朱元璋的部队驻扎在马仁山停滞不前产生了怀疑,这下又经赵普义一说道,立即与赵普义是一拍即合。 于是,二人就如何擒获朱文正,是好好计议了一番。 七月十四日,张疤子带着人去抢朱文正部的粮食。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朱文正中计 张疤子才五、六百号人,哪里敢跟朱文正开干。只是做了个抢的样子,见朱文正的正规军一出现,立即带着人就逃跑。 张疤子的人都是这马仁山一带土生土长的,对这山上的地形相当熟悉。很快,就把朱文正的正规军给甩得没影儿了。 朱文正听说狮子山的土匪敢来劫他的军粮,哪还咽得下这口气。 这帮小土匪,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找上门来了。那张疤子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才刚回狮子山不久,朱文正就带着两千人马杀到了山下。 眼看着朱文正就要带兵攻山了,张疤子立即派人出来喊话。说他们山上实在是没粮了,池州和铜陵又有大股的天完军,他们只好向朱文正“借”点粮。 朱文正都觉得好笑,这叫借吗? 这明明就是抢! 朱文正便让部下喊话。如果他们狮子山的土匪今天愿意投降,这事儿就算了;如果不愿意,他们就攻山。 那张疤子又说话了,说久闻应天吴国公朱元璋的大名,想必定是个英雄人物。可没想到这么小气,连点粮食都不愿意借,而且还就知道人多欺负人少。 如果想让他张疤子投降也可以,先把大军撤了。只要他们军中有任何一人跟他张疤子比武能胜了他张疤子,他张疤子就心服口服,愿意投降朱元璋的部队。 朱文正一听这话,心中是大喜。 这张疤子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敢跟他比武。朱文正可是受了常遇春点拨的,朱元璋的亲卫队中也不乏高手,但都比朱文正差了一大截。 朱文正当即就应承下来,说他亲自挑战张疤子。 张疤子也应了这场比试。说让朱文正先把人马撤回去,明天一早,只准带少量的护卫人员到这狮子山下来,他们二人当场比试。 如果朱文正胜了,他张疤子立即投降,并请他们上狮子山喝酒吃肉;如果朱文正败了,再不得找他们狮子山的麻烦。 朱文正料想着这张疤子总共才五、六百号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答应了这个比武的约定。 第二天一早,朱文正带着一百精兵直奔狮子山。这一百精兵当然都是徐达的人马,宋朝用的人马,朱文正信不过。 临行之前,朱文正还不忘作一番交待,指定了徐达麾下的一员将官当临时负责人。 因为他此去狮子山比武,如果胜了,少不得还要上狮子山接受投降。要是那张疤子仗义,少不得还得在山上大吃大喝一番,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最后,他还让大家加强戒备,防止赵普义来进攻,等着他朱文正的好消息。 朱文正的确有些太自负了。要论功夫,那张疤子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赵普义定下的奸计。他不知道一张大网正撒开了,专等着他钻进圈套。 朱文正带着一百精兵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一路急驰,到了狮子山也才辰时末的时分。 那张疤子也带了百余人早在狮子山下等候。 二人来到了块较大的空地处,拉开架势,正准备开打。忽然,那张疤子一扭头就往回跑。 朱文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两边的树林中杀出大股埋伏的军士。 这下朱文正与自己的一百精兵也离得较远,也没法指挥突围,只好去与杀出的军士拼命。 可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那么多兵士。很快,朱文正就被俘了。 还有他那一百精兵,当场就被赵普义埋伏的士兵射杀了大半。其余人马,不是被俘,就是被杀,只有一人逃出了包围圈一直向北逃窜。 本来他们驻防的马仁山在这狮子山东边,但这人逃出去之后,可不敢折向东边的马仁山,只好一路向北,再折向东北。 等他到了芜湖,他也想明白了。 今天这事儿可是大事,即使逃回马仁山军营也是无济于事。反正已到了芜湖,不如直接回应天,向主帅徐达报告。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巧合,朱文正七月十五日早上被擒,徐达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个秘密消息之事。 徐达也觉得这事太棘手了。但他还是狠狠表扬了这逃出来的兵士,让他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先在他府中休息。 徐达想找常遇春帮忙,也顾不得派人去请常遇春了。直接带了两个跟班到了常遇春府上,因为他觉得这样更加节约时间。 眼下朱文正被擒的消息还只有那个逃出来的兵士和他徐达知道。那马仁山驻扎的五千兵士一定还不知情,以为朱文正还在狮子山上接受投降,喝酒吃肉呢? 那赵普义连夜派兵在狮子山下设伏,但带过来的人也不算多,他的大部队还在铜陵。他也来不及去调集大部队进攻马仁山,就和张疤子在狮子山上审问起朱文正来。 朱文正当然是一副不合作的态度。赵普义思忖着派兵攻打马仁山,即使胜了,自己也要损失不少人马。 现在对方主将被擒,如果他能帮着招降对方的人马,至少让对方退兵,那才是最好的。 偏偏这时张疤子又跟赵普义扯起了让他驻防铜陵、并补足一千人马的事情,所以赵普义还一时没功夫理会朱文正了。 按照赵普义的意思,先将朱文正押解回铜陵。等把马仁山的这股敌军退却了,他再去找他堂哥赵普胜,安排张疤子驻防铜陵的事宜。 可这话在张疤子听来,怎么都有那么点过河拆桥的味道,似乎这赵普义是准备赖账了。 张疤子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安排自己的人手将朱文正看管起来。 张疤子的意思很明确,你赵普义要先去打马仁山也好,还是先回铜陵县也好,但这朱文正不能带走。 除非你把我张疤子驻防铜陵及补足一千人马的事情办妥,否则这朱文正先由他们狮子山的人马看管。 此次赵普义来狮子山,也只带了五百军士。张疤子的狮子山上也有五、六百号土匪。双方如果真的开干,张疤子还占着地利,赵普义恐怕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赵普义心想,如果现在跟张疤子撕破脸皮,这狮子山离马仁山近,离铜陵县远,这张疤子要是狗急跳墙,放了那朱文正与他们一起来对付我,那就大大不妙了。 想到了这些,赵普义与张疤子约定,他立即回水军营寨找他堂哥赵普胜,迅速办妥张疤子驻防铜陵的事宜。 前一日夜间带来的五百兵士,他只带走一百。余下四百就驻防在狮子山下,帮他们防备马仁山的敌军来抢人。 临走之际,赵普义反复叮嘱张疤子,一定要看管好朱文正,如果实在顶不住,就向铜陵方向撤退。 徐达连夜拜访常遇春,常遇春听说了朱文正被俘之事,也是大吃一惊。 好在常二哥也是冷静之人,立即派人来找我去他府上商议。 我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当听到是常二哥差人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就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立即穿好衣服,直奔常二哥府上。 书房中,就我和常二哥,还有徐达三个人。 也就是说,此时的应天,也只有我们三个,外加那个从狮子山逃回来的兵士知道朱文正被俘一事。 常二哥想亲自带人去营救朱文正,我没有反对,我也没有理由反对。试想难度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常二哥不出马,还有谁能出马。 按照徐达的意思,驻防马仁山的兵士战斗力太差,让常二哥从应天带一千精兵前去营救。 我立即制止了徐达这个想法。 我告诉徐达,此次任务不能去太多的人。人多了,行军速度会变慢,朱元璋也一定会察觉得到。 即使朱元璋察觉不到,参与此次任务的人多了,那也就意味着知道朱文正今日被俘之事的人多了,难保将来有一天不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去。 徐达和常二哥听了我此言,也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不是难在救出朱文正,而是难在必须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朱元璋知道。 徐达问我,此次带多少人去合适。 我告诉他,除了常二哥还有那位回来送信的兵士,另外只带二十七个人。 徐达听了我这话,是惊得合不拢嘴巴。他吃惊地问,真的只带二十七个人?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我说到只带二十七个人时,常二哥也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常二哥马上差人去军营叫赵忠义过来,我立即制止了常二哥。因为常二哥的军营驻扎在应天新城之外,此时让赵忠义进城,然后又出城集合人手,很是浪费时间。 我让他派人立即通知赵忠义,马上集合天狼特战队的二十七名队员,迅速收拾装备,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天亮之前,所有队员赶到应天南郊的牛首山下,明天在牛首山围猎。 听了我这个安排,徐达和常遇春都是点了点头。 我则立即说出了自己的大致想法。赵忠义的天狼特战队在城外行动,加上人数不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三百五十五章 潜入狮子山 即使有人问起,我们还打着去牛首山围猎的幌子,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今夜五更时分,常二哥就带着回来送信的兵士出城,直奔牛首山与赵忠义他们汇合。 汇合之后,他们一路直奔狮子山。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天黑之前定能赶到狮子山附近休整。 至于那个时候朱文正是不是还在狮子山,那得看他的造化。 这种事情我们现在也没法预料,只能等他们到了那里再随机应变。 一旦确定了朱文正的关押之处,常二哥他们就可以开展营救行动。 天狼特战队的队员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如果一切顺利,明晚就可救出朱文正,然后立即送他回马仁山军中。 如果朱文正成功返回军营,便让他告诉众人,此次中了狮子山的埋伏,除了他与那名逃回来的军士,其余人等尽被杀害。 至于朱文正归营后的下一步军事计划,我们都帮他想好了。 我们给朱文正定下的军事计划就是,让朱文正率军后撤至繁昌县驻守。 如此一来,赵普义一定不敢率部追过来。因为这边离我们芜湖大营已经不远了,赵普义肯定会担心中了我们埋伏。 而且我们能这么快营救出朱文正,对他赵普义的心理就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反正枞阳现在已经拿下了,我们不必要把先锋部队摆得离池州那么近。只要让他们不敢放松池州的守备,无暇向枞阳发起大规模进攻,就够了。 至于如何营救朱文正的细节问题,就让常二哥他们在赶往狮子山的路上,边行军边研究吧! 听了我这个大致想法,徐达表示同意。他准备让康茂才在枞阳屯田之际,在枞阳水域多多设置障碍,防止赵普胜的水军向枞阳进攻。 当时的水军顶多也就是向岸上放个箭什么的,不象现代还有火炮等远程打击武器。如果没有陆上步兵的配合,单从水上向陆上进攻,是十分不利的。 对于朱文正退守繁昌一事,徐达也觉得十分可行。 待常遇春胜利凯旋之后,他会亲自去趟朱文正军营,让他全力做好防守就行了,即使退回到芜湖也没什么打紧的。 常二哥则表示,完成任务之后,他会立即率领这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返回应天,并让大家守口如瓶,对外则宣称他们去牛首山狩猎了几天。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在应天,除了他、徐达、我还有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 在朱文正的先锋部队中,也只有他自己和这名回应天报信的人知道。 只要我们这三十二人都能保守秘密,这件事情就跟没发生是一样的。 常二哥立即让人帮他收拾行装,他又跟我和徐达密议了约小半个时辰,我和徐达才告辞,让他抓紧时间休息。 临走之际,徐达告知常遇春,那名送信的兵士,他会安排人在五更天的时候送到常遇春府上,与常遇春一道出城。 七月十六日天还没亮,常二哥就带着那送信的兵士出了城。 与赵忠义他们在牛首山汇合之后,常二哥指挥大家立即向西南方向行军,途中常二哥告知了众人实情。 申时末,这一行二十九人的队伍抵达了狮子山附近的树林之中。 因为天还没黑,不方便展开侦察行动,加上大家赶了一天的路,常遇春让大家就地休息。 戌时时分,常遇春亲自带了几个好手,在那名送信兵士的指引下,悄悄地向狮子山摸去。 在狮子山山脚,他们很快发现了赵普义留驻在此的兵士。看到这个情况,常遇春推断,朱文正还在这狮子山的可能性很大。 这山脚驻扎了四百人,全部杀掉的可能性不大。 常遇春他们经过商议,认为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先抓几个人问一问情况。如果确定朱文正还在山上,就偷偷干掉三十人,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想办法混上狮子山。 抓几个人不是什么难事。这驻扎的四百兵士,除了有几队巡逻兵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在帐篷里歇息。 每队巡逻的兵士都是五个人,就活捉一队巡逻兵就够了。 说干就干,常遇春带着四个人很快就摸近了一队巡逻兵,分派好任务之后,一人盯着一个。 待巡逻队伍走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跟前,他们立即出手,活捉了两个,打昏了三个。 常遇春将这五人带回他们休整的地方,立即把五人全部分开进行审问。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朱文正还在山上。现在山下驻扎着四百兵士,赵普义去了铜陵还没回来。 虽然对方老实交待了,但我们也不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了让他们帮我们永远守住秘密,只好让他们先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亥时末的时分,常遇春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先是常遇春、赵忠义外加上三个好手换上那五个被我们杀掉兵士的衣服,假装去敌营附近巡逻。 其余的人则在敌营附近蹲守,随时准备出击。 很快,常遇春他们摸进了一顶帐篷。其结果可想而知,帐篷里的十个人全部在睡梦中做了刀下之鬼。 趁着敌军巡逻的空档,有十名特战队员进了这顶帐篷,迅速换上敌军的衣服。 这下咱就有了三队巡逻兵了,一队假装巡逻,为其他两队放风。那两队则立即又分别钻进两顶帐篷,又有二十名敌军被顺利解决了。 其余还未换装的特战队员立即钻进这两顶帐篷。很快,又有我们伪装的三队巡逻兵出来了。 二十九人,正好组了六队。分别绕过敌军的大营,向狮子山上大摇大摆地走去。 上了狮子山,遇见了山上匪帮的岗哨,常遇春他们随便糊弄几句,到了跟前,就迅速出手解决了这些外围的哨兵。 直到摸到了山上,才抓了几个活口,逼问出朱文正的关押之地。 另外,当时跟朱文正一起被俘虏的还有十多个人。那赵普义担心他离开后,张疤子与朱文正搞暧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他离开狮子山之前,全都给杀了。 如此一来,张疤子与朱文正再讲和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看来这赵普义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话又说回来,这些人死了,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这朱文正被俘之事,知道的人又少了些。 还是老规矩,“坦白未必从宽,抗拒必定从严。”送他们这几个被抓的活口见阎王吧。 此时,已经是丑时初了,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也是我们营救朱文正的最佳时机。 朱文正被关押在一个小山洞之中。山洞的外面用石头垒砌规则,然后安了一道门。门当然是从外面锁着的,门外还有四个小喽啰把守。 这把人关在山洞之中,也是有好处的。要想出来就只能从这锁着的门里出来,再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象穿山甲一样,从山洞里面穿山钻出去。 如果是关在房子里,就还得担心从窗户里逃走,即使没有窗户,也得担心把墙挖个洞逃走。 这关押朱文正山洞的门并不是密封的门,而是用多根粗木头做成的一个栅栏形状的门,这样就可以随时在外面看到里面关押之人的情况。 因为山洞里面太黑,如果站在门外观看,处于逆光的状态,反而是关押之人容易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很难看见被关押之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山洞里面的墙上挂着盏油灯,这样一来,从外面看里面就容易多了。尤其是在夜间,里面被关押之人的情况可以在外面随时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样,对于常遇春他们营救也是十分有利的。 他们到了门口就可以确认里面被关押的是不是就是朱文正。而且这山洞里的灯光怎么着也可以照射一点到门口来,这样他们在暗处是很容易就观察到外面那四个看管朱文正的小喽啰的一举一动。 因为是深夜,又时值七月的天气,晚上正好睡觉。虽然有蚊子叮咬,但人困起来打个盹总是少不了的。 常遇春他们远远地望见这四个看管之人都坐在那木栅栏门前,身体都靠在山洞外面的山石之上,睡得正香。 这样最好不过,正好下手。 考虑到要找钥匙开门,常遇春事先就给赵忠义他们声明,尽量留活口,好找他们拿钥匙。 众人点头会意,在常遇春的带领下,五个人手持短刀向这四个熟睡中的小喽啰摸去。 很快,这四个小喽啰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但都是脖子上凉凉的,有一把短刀搁在自己的喉间,另外自己的嘴也都被人捂住了。 这样,这四个小喽啰也喊不出声。即使喊得出来,脖子上都架着刀,哪还敢喊。 按照事先计划,这四人被分别带开审问。 问题只有两个,一是里面被关押之人是不是就是朱文正;二是这山洞栅栏门的钥匙在哪里。 跟着常遇春一起过去偷袭的四个人一人挟持了一名小喽啰,有八个队员分成四组迅速去审问那四名小喽啰。 第三百五十六章 营救朱文正 也就是说,此时那四名小喽啰每人都处于一对三的状态,量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另外还派出八人,分成四组在不远处警戒。 赵忠义则率领其余七名特战队员及那名送信军士迅速向常遇春靠拢,去帮助营救朱文正。 常遇春借着微弱的灯光,正在辨认被关押之人是否就是朱文正。 赵忠义他们上来之后,就开始轻声呼唤“朱文正将军、朱文正将军……”。 很快,从那四名被挟持的看管小喽啰口中也得知,里面关押之人的确是朱文正无疑。但钥匙不在他们四人身上,而在匪首张疤子身上。 这张疤子也是真够小心的,钥匙都亲自掌管。反正被关押之人要吃要喝都可以从这栅栏缝隙里塞进去,所以为了防止看管之人放水,张疤子就亲自掌管了钥匙。 人是找到了,但没有钥匙,怎么办? 去张疤子那里取钥匙肯定不现实。首先不知道张疤子睡在哪里,另外这山上还有五、六百号人,山下还有三百多兵士。 看来,只能想办法破门而入了。 这时,洞里传来了一阵铁链的拖拉之声,很快一个熟悉的面庞隔着栅栏门出现在了常遇春眼前。 不错,正是朱文正。 朱文正此时见了常遇春也是百感交集。他以为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常遇春来救他了,而且是来得如此之快。 昨天早上他被擒住,今天夜里常遇春就从应天赶来救他,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朱文正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他要稳定一下情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朱文正告诉常遇春,外面看管他的人是真的没有钥匙,只能想办法撬锁或撬门了。 常遇春试着掰了掰门上一的根粗木头,似乎牢固得很,又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锁门的铁链和铜锁,看能不能撬锁。 这时,朱朝贵等不及了。他仗着自己高大威猛、膀阔腰圆,使劲朝那木栅栏门上一撞。门倒是晃了两下,但依然坚固得很。看来想撞开是不大容易。 赵忠义也准备帮着撞门,被常遇春制止了。 只见他把铜锁摆正,然后从腰间抽出周定成他们打造的那把陨铁宝刀。常遇春看准那铜锁,使劲一刀砍了下去。 效果还不错。那铜锁虽大,没有被砍作两截,但上面那一截插销是被生生砍断了。 这下就简单了,用手掰掉一截断插销,这锁就算是被打开了。 其实这也很合理。铜的硬度本来就没有铁的硬度强,加上又是陨铁打造的宝刀,再加上常遇春的力量,一刀砍断这大铜锁也就不足为奇了。 门被打开了,朱文正也拖着锁脚的铁链出来了。 常遇春一看,这一拖叮噹响的,总不能还带着这副家伙什儿上路吧。便再次如法泡制,砍断了锁脚的铜锁。 朱文正也是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虽然这失去自由也不足四十八小时,但对于朱文正来说,可能是他一生之中过得最慢的两天。 重获自由的朱文正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准备去杀张疤子。 年轻人嘛,有点冲动很正常。 也幸亏是常遇春亲自带人来救。这次要是赵忠义带人来救,估计也能把朱文正救出这关押之地,但后面的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因为赵忠义带领的这些特战队员论身手都不错,估计大部分人身手都比朱文正好,但他们谁能镇得住朱文正? 这会儿朱文正喊着要趁着天黑去结果了张疤子,谁能劝得住?谁又敢去阻拦? 毕竟别人可是大领导的亲侄子,不给他朱文正面子,那分明就是不给朱元璋面子。 有常遇春在这里,一切都好办了。 常遇春让朱文正赶紧跟着他们下山。朱文正虽然不大情愿,但他可不敢在常遇春面前造次。 下山的路上很顺利,再也没有遇见狮子山上放哨的土匪。因为在上山的时候,就把这些人解决了。 快到赵普义留在山下驻扎的那队兵士军营之时,常遇春他们选择了绕道而行。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不是去与敌人打遭遇战的时候。 清晨时分,常遇春将朱文正与那名送信兵送到了马仁山军营附近。 常遇春告诫朱文正和那送信兵,让他们回营之后,万万不可说出此次被擒之事。只说是中了狮子山那帮土匪和赵普义的埋伏,其余人皆战死,只有他们二人绕道而行,避过了敌人的追杀,现在才回到军营。 二人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满口应承了下来。 常遇春还告诉朱文正,回军营之后,立即后撤到繁昌县。近日,徐达会亲临前线。 他们此次佯攻池州,为主力部队攻取枞阳也是做出了很大贡献的。万不可忍不下一时之气,莽撞行事。 此次赵普义去见了赵普胜,一定会要求加派兵力进攻马仁山。而且现在枞阳已失,赵普胜为了找回面子,很可能会集中兵力来攻马仁山,所以一定要快速离开马仁山。 朱文正还是有点不服气,他向常遇春请战,说是回去之后马上集合人马,先去把狮子山踏平了,再后立即回兵至繁昌县。不杀了张疤子,他觉得这脸面没地方搁。 常遇春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告诉朱文正,如果连这点小羞辱都承受不了,将来还谈何指挥千军万马。 常遇春是从《孙子兵法》中的“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直讲到韩信当年的跨下之辱,总算是将朱文正给劝住了。 为了帮助朱文正稳定情绪,常遇春保证,将来如果他带兵攻池州,一定帮他捉住赵普义和张疤子,并将二人交给他朱文正处置。 常遇春都说到这分儿上了,朱文正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为了防止朱文正思想出现反复,再次惹出什么乱子。常遇春让朱文正立即回军营集合部队,午饭后立即回撤到繁昌县。 他就带着这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在原地休息。因为他们从前天夜间就开始行动,一直没怎么休息,待得朱文正撤出马仁山了,他们再赶路回应天。 这样就是朱文正想耍花招都不行了,只好答应常遇春他马上回军营准备撤退。 朱文正本还想请常遇春去他军营歇息,想想也是算了。本来他被俘的事就要保密,这会儿凭空冒出常遇春他们这二、三十号人,容易引起手下的人的怀疑。 午后,朱文正的大军开拨了,直向东北方向的繁昌撤去。 常遇春他们也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了,想想也差不多了,便让大家立即启程。今晚就在芜湖休息,明天再回应天。 七月十八日傍晚,常二哥终于回到了应天。 得知了他回来的信息,我与徐达都是立即赶了过去。当听得朱文正被顺利救出之后,我和徐达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由于过几天就要离开应天,送陈叔明回大陈国了。这几天我也是特别忙碌,郑有功那里、金大富那里、常二哥那里,都得去一下,有些事情也得有些交待。 自从这次成功救出了朱文正,常二哥对天狼特战队是赞不绝口,表示明年还得继续让陈维林他们举办培训班。 郑有功还交给我一封信,是杜黑子写给我的。 杜黑子在信中提到一件重要事情。就是现在锥子山那一带种植的桑树都大量成材了。 按照目前的模式,每个月按照预算计划印刷至正钞也印不了多少。 他与周定成、谭诚他们几个商议了一番,是不是可以加大印刷量,每月让和州和应天联络点的人负责在黑市上用至正钞换些现银回来,先存在这里。 毕竟这现银存在这里是实实在在的,比存些纸张在这里靠谱一些。 另外仓库里也造好了不少纸张,因为印刷量有限,都存在仓库里,也不好维护,很容易发霉或虫蛀什么的。 这个想法,他也跟刘聚大哥商量过了。刘聚大哥只说让他咨询我一下,如果我没意见,就由他杜黑子全权负责此事。 我觉得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当时,天下已被好几股农民起义军割据,但在割据势力范围内仍然是以至正钞和现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 因为近年来,至正钞不断贬值。至正钞在农民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内不再受欢迎,大家更喜欢黄金白银。 刘福通自拥立韩林儿之后,铸造了“龙凤通宝”;张士诚也铸造了“天佑通宝”;徐寿辉也新铸了“天启通宝”。 当然,这些铜铸货币只能相当于零钱,大面值的货币就由黄金、白银代替。 但是,在这些农民起义军割据的势力范围之内,并没有完全限制至正钞的流通。只是由于至正钞贬值速度太快,老百姓都不愿意接受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印刷大量的伪至正钞还是可以折价在黑市上换回不少黄金、白银的。 如果能派人去元军统治的势力范围,也可以购回大量的物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偰玉立被发配云南 我当即就有了一个想法。就是让黑石岭中的谭诚他们大量印钱,一边在和州和应天的黑市大量换购黄金、白银,一边派人去元军的势力范围用至正钞去购置各类耐储存的物资,诸如粮食、布匹、铜器、铁器。 而且这个派出去的人选我都想好了,就让和州的张怀德去办,和州联络点就交给甘仁桐去打理。 我将自己的想法与郑有功也作了个沟通,郑有功也觉得这样可行。这万一过两年元朝嗝屁了,这至正钞也就没人要了,我们前几年辛辛苦苦种植的桑树也随之没用了。 我当即将这些想法写成一封信,让他派人迅速交给杜黑子。并让杜黑子迅速安排相关事宜,一切就由他作主。 离开应天之前,还有一个人那里也得去拜访一下的。当然就是李善长那里了。 自从攻下了枞阳,李善长和徐达是没少受朱元璋的表扬。就连不在应天的朱文正也受了朱元璋的表扬,毕竟他是佯攻池州的先锋官嘛。 七月二十五日,我们一行十人在应天码头上船。 霏儿抱着已满周岁的姣儿、常二哥牵着早已会走路的小季牦、兰儿不顾疲劳坚持抱着刚满月的小季貔来为我们送行。 与年初去元大都的情况差不多。思淑是早已抹着眼泪,毕竟是舍不得小季牦。兰儿、桃儿、杏儿更是抱着哭成一团,这很可能是她们今生的永别了。 我只好站在霏儿身边,不住地叮嘱她要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霏儿虽然坚强,但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 我看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好让船家开船。 即使是我再三催促,又耽误了约两刻钟的时间,船才缓缓地驶离应天码头。 离开了应天,也就标志着我们踏上了一段新的征程…… 大元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七月二十五日,一艘大货船缓缓驶出了应天港口。 这艘大货船本是在苏州装了不少货物,准备驶往泉州码头的。但因为应天有十个人要去泉州,这艘船特意在苏州装好货物之后,折回应天码头接人。然后从应天码头启航去泉州。 如此说来,这应天的十个人必是有些来头。不然,不至于一艘大货船如此耽误工夫去接这个十个人。 不错,这十个人中就有我胡硕。另外九人分别是陈叔明、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贾海通、郑光成、张思淑、胡桃儿、胡杏儿。 并不是因为我们这十人有多大来头,而是因为我胡硕有一个牛逼的结拜大哥。这个结拜大哥的名字叫做沈万三。 这艘大货船正是我这位结拜大哥沈万三安排的。 我们此行去泉州,就是为了在泉州码头搭乘远洋商船。因为我们要把我的另一位结拜大哥陈叔明送回他的大陈国(今越南)。 为了减少船家的损失,我也让陈元贵多付了些至正钞,反正这钱多的是。 由于是顺江而下,船行速度还是很快的。 七月二十九日,我们就到了松江府港口。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就要在东海上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向的泉州港驶去了。 船只一入海,风浪就大了不少。 先是思淑、桃儿、杏儿三位女子受不了了,开始晕船了。接着我们几个男的,也出现了轻微的晕船的症状。 好在沿途有不少港口,时常要停在港口补给,顺便也好让我们上岸休息休息。 直到八月十七日, 我们终于是到了泉州码头。 我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上岸先找客栈投宿,汪耀南就找到了我们。 原来汪耀南受沈大哥所托,此次专程在泉州码头等我们。他在泉州码头熟得很,近几天,每次有北边来的船只入港,他都得去打听一下,我们是不是在船上。 我们这次所乘坐的船只的船老大,汪耀南自然是认得。所以,我们还没上岸,他就知道我们已到的消息。 虽然与汪耀南是好久不见,我们也顾不得叙旧了,思淑她们还在晕船呢。 汪耀南立即帮我们安排了客栈。考虑到我们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他让我们先休息,明天再来为我们接风。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我们几个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第二天都是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了。 思淑她们三位女子,虽然还是有些晕船的状态,但比前一天是好多了。 我让陈叔明、贾海通、郑光成三个在客栈照顾她们三名女子。自己则带着陈元贵、吴成照、张天赐去外面转转,想顺便打听打听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刚出客栈的门,就遇上了汪耀南。 我们只好又折了回来,顺便把陈叔明他们几个都叫来,大家一起来相互介绍认识一下。 其实这样也好,汪耀南在泉州地头熟,不如先问问他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虽然现在偰玉立老爷子是我的岳父,算起来,我与偰老爷子的关系,要比汪耀南和他老人家的关系亲。 但是汪耀南可比我早认识偰玉立老爷子,而且他的父亲汪大渊与偰玉立老爷子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所以,汪耀南此次来泉州之后,主要是干了三件事。 一是在泉州码头与一些远洋商人接头,毕竟沈大哥的大部分生意都是跟这些远洋商人做的。 二是在泉州码头等我们,为我们安排去大陈国的船只。 三就是打探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 当我问起偰玉立老爷子的近况之时,汪耀南并没有立即回答。 汪耀南先说了给我们安排船只的事情。他说他已经帮我们联系了一艘来自波斯(今伊朗)的远洋商船,这船八月二十三日出发,目的地就是回他们波斯。 本来从泉州回波斯,应该是一路向南,然后经过南海海域后从马六甲海峡向西,不必要绕道大陈国。 也就是说,这艘波斯商船的原定路线是从现在的海南岛东边经过,直入南海。 现在如果要送我们回大陈国,则必须从琼州海峡绕道到海南岛的西边,沿着越南的海岸线再向南。 从路程上来说,的确是远了不少。 但这些波斯商人经常跟沈大哥、汪耀南他们打交道,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要帮忙的。 听汪耀南介绍了路线之后,我表示我们是不是拿些钱给这些波斯商人。 汪耀南表示不需要,他说我们给的钱他们回国后也起不了作用。 我一听也是这个理。便想着在泉州买点土特产什么的,给这船上的人都送点儿,便让汪耀南帮着参谋参谋。 汪耀南表示这个倒是可以。这些波斯人也就喜欢咱中国的瓷器、丝绸、茶叶等东西,什么金银珠宝他们并不感兴趣。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立即问这船上有多少人。 汪耀南告诉我们,他们这艘船上有一百多号人,除了水手还得有一些年青力壮护船之人。因为这么远的路程,路上少不得要遇见海盗。如果人手太少,那怎么干得过海盗。 我随即让陈元贵给了汪耀南五千贯至正钞,让汪耀南替我们采购些东西送到这商船之上,就说我们对他们的一点儿意思。 汪耀南直说我这出手也太阔绰了,有个两、三千贯就足够买好多瓷器、丝绸、茶叶的了。 我便让汪耀南再采购些食物也送到这船上,此去大陈国路途遥远,一百多号人每天也得消耗好多给养物资。 另外,我们几个也晕船,特别是思淑她们三个女子,这一路上还得靠这些波斯人多多关照。 汪耀南见我执意如此,便也不再推辞,收下了那五千贯至正钞。 说完了这去大陈国的事宜,我便问起了偰玉立老爷子的情况。 汪耀南是沉默了半晌没发话。 许久,汪耀南开口告诉我,偰玉立老爷子现在已在不泉州了,已被发配到云南充军。 听了汪耀南此言,我心中大骇。 偰玉立老爷子已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被发配到云南,他能坚持到云南吗? 我立即追问汪耀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汪耀南告诉我就是去年年底被发配的。如果偰玉立老爷子现在还健在,也许还没走到云南呢。 可是他已经是这么大年纪了,他能坚持到云南吗? 我问汪耀南是哪里来的消息。 他说他在泉州地头熟,问了不少人,也去德化县问了宋正汝。已经证实了偰玉立老爷子的确被发配到云南大理阳城堡(今云南昆明晋宁区)充军。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次押解偰玉立老爷子去云南的三个兵士都是以前在泉州当差的兵士。 以前泉州不少偰玉立老爷子的下属都私下找到了这三名兵士。钱当然也是花了些,无非就是让这三名兵士要一路上照顾好偰老爷子。 宋正汝也去见过这三名兵士,当然也送了钱。 那三名兵士还给宋正汝保证,只要出了泉州府的地界,他们就买辆马车,一路载着偰玉立老爷子去云南。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众人才稍稍安心。 汪耀南对地理情况较熟悉,我便让他给我们讲讲偰玉立老爷子被流放的大理阳城堡在什么位置,以及大陈国的都城、我们准备登陆的港口都在什么方位。 第三百五十八章 汪耀南的推测 我想看下此次有没有机会顺道去云南看看偰老爷子。如果有机会,最好是能把偰老爷子给救出来,毕竟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说起这天下的地理情况,那算是提到了汪耀南的专业。汪耀南立即是给我们娓娓道来。 这大理的阳城堡就在滇池的南边,与昆明隔滇池相望,按现代来说不算偏远之地。可在当时,这阳城堡的确算是偏远之地。 再说说大陈国的都城,在升龙(今河内)。处于越南的北端,与我国的防城(今广西防城港市)、南宁较近。 如果要走海路去升龙,就在升龙东边的港口海朋红(音译,今天越南的海防港)登岸。 如果要从升龙去阳城堡,就从升龙一直向西北,入元朝的临安路矣尼迦部(今马关),继续向西北可抵阳城堡。 这一段路程虽算不上很远,但山高难行。估计顺利的话,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汪耀南说到这里,陈叔明插话了。 陈叔明说只要送他回了升龙,一切都好办。他可派出一队人马扮作普通商客,从升龙一路护送我们去阳城堡。 而且他们大陈国有很多人对这一带道路很熟悉,顺利送我们去阳城堡,并帮我们营救偰老爷子应该问题不大。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汪耀南说如果陈叔明能帮这个忙,那一切就好办了。 就从这大陈国的都城升龙出发,营救出偰老爷子之后,立即返回升龙。然后陈叔明可以安排船只在海朋红港口送我们回国。 众人立即坐下仔细研究了一番,都觉得这个计划还是十分可行的。 只是如果去一趟阳城堡,那在过年前想赶回应天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能顺利救出偰老爷子,那兰儿肯定高兴,包括桃儿、杏儿肯定也得感激陈叔明一辈子。 偰老爷子既然是被发配充军,那就不象以前蹲在大牢里了,还是相当自由的。 毕竟他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会给他安排什么很重的任务。无非就是喂喂马,或者是看守一些无关紧要的物资之类的事宜。 例如《水浒传》中,林冲当初被发配充军,就去看管草料场。 只不过是这种被发配之地,都是地处偏远之地。凭被发配之人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想要逃出来比较难而已。 另外,在这种边远的充军发配之地,被发配之人突然死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们能买通负责管理偰老爷子的人,让他向上面报告一下,就说偰老爷子年老亡故,也不是个什么难事。 想想这些,我又觉得此行如果成功,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去大陈国的船只安排好了,到了大陈国去营救偰老爷子的计划我们都谋划好了,就等着五天之后出海了。 当天晚上,思淑她们三个也慢慢恢复了,可以正常进一些饭食了。 桃儿、杏儿听说了我们这次还要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的事情,也是兴奋的要命。 陈叔明提议,等回到大陈国的都城升龙,他立即安排人手帮我们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 他则在升龙准备与桃儿和杏儿的婚事,等我们把偰老爷子救回到升龙,他们再举行婚庆。 桃儿、杏儿从小没了父母,偰玉立、偰哲笃两位老爷子待她们两个就如亲生女儿一般。 现在偰哲笃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如果偰玉立老爷子能参加她们两个的婚礼,她们两个自然是高兴的。 高兴固然是高兴,但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桃儿、杏儿两个还是显得比较羞涩。 众人却都是看在眼里,直把这两个小丫头是好好取笑了一番。搞得她们两个是满脸通红。 亏得思淑出面制止,把我们都数落了一顿,才算给她们两个解了围。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汪耀南又好好探讨了一番《岛夷志》。 汪耀南还告诉我一个秘密,他去年跟着一艘远洋商船去了一趟满刺加(马六甲)王国。 这满刺加王国的最南端有一个小岛,被称之为“龙头”,就是他父亲汪大渊在《岛夷志》中提到的那个“龙头”。 最让汪耀南兴奋的是,他在龙头打探到了父亲的下落。父亲当年被偰玉立老爷子送上远洋商船之后,很可能就在此地下了船,在此处定了居。 他还找到了父亲居住的房子,但因为父亲跟着远洋商人航海出海了,他这次搭乘的船要回泉州港,他没有时间等到父亲。 据周围的人讲,此屋的主人姓李,自称是“唐人”的后裔。 但据周围的人描述,居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主人的音容相貌跟他的父亲十分相似。 所以汪耀南大胆推测,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他的父亲。 因为他父亲是从大元朝逃出来的,所以改名换姓很正常。而且还自称是“唐人”的后裔,这唐代的皇帝就姓李。 古时好多外国人都称中国人为唐人。这也充分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中原人。 汪耀南表示,这些年他跟着沈大哥做生意,现在钱也攒得足够了。他准备抽个时间回趟老家,去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 如果母亲愿意,他就准备带母亲到这龙头岛上去。即使这个人不是他父亲,他也可以把母亲安顿在龙头岛,继续寻找父亲。 如果这人真的是父亲,他也打算就在龙头岛定居了,以后继续以航海为生。 听了汪耀南此言,我也觉得那龙头岛上姓李之人很可能就是他父亲。除了对他表示祝福,我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汪耀南表示,即使他以后在龙头岛定居,还是会时常回泉州的,毕竟航海跑远洋生意他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桃儿、杏儿带着我们在泉州城耍了几天,毕竟泉州这地方,她们两个比我们熟悉。 按照计划,此次乘坐远洋商船,为了不引进别人注意,思淑她们三个将再次穿男装。 八月二十三日,我们乘上了波斯的远洋商船,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向出发了。 汪耀南早与那些远洋商人交涉好了,告诉了他们我们的下船地点。 这些远洋商人也得了我们送的礼物,自然对我们是格外客气。我们一行十人,他们为我们安排了两间舱室。 因为思淑她们三个扮男装,那些远洋商人并不知情。他们一见我们十个人,五个人住一间舱室差不多。 既然别人这么安排了,我们也不便明说。总不能告诉他们,我们这有三名女子,请求再安排一间舱室吧。 但这样,问题也就来了。 如果思淑她们三人住一间,我们七个大老爷们儿挤一间,就显得太拥挤了,也容易引起那些远洋商人的怀疑。 索性,我跟陈叔明、思淑他们一起商量了一下,我与陈叔明就与她们三名女子同住一舱室,陈元贵他们五个大老爷们儿住一间舱室。 舱室虽然只有一间,但打五个地铺还是显得十分宽敞。桃儿、杏儿住在最里面,思淑紧挨着她们两个,我则挨着思淑,陈叔明睡在最外边。 我与思淑的床铺之间又摆了些小桌子、小椅子什么的,上面再放些行李、衣物之类的,算是把我与思淑的床铺隔离开了,互相也不能通视了。 如此一来,也算是凑合了。 这远洋商船比起我们在应天码头乘坐的那艘船又大了许多。毕竟这船上除了装了许多货物,还搭载了一百多号人。 这船一大,遇到风浪颠簸得就没那么厉害了。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这次是没有任何晕船反应了,拖拉机、斗地主什么的,又是直接开干。 就是思淑她们几个,虽然还是有些晕船反应,但比起上次是好多了。至少每顿还能吃些饭食,不象从应天来泉州的路上,是吃什么吐什么。 沿途在潮阳县、海丰县、东莞县(今香港)、海口等港口停留补给之后,直抵大陈国的海朋红港口。 一路是相当顺风顺水,九月十六日,我们就在大陈国的海朋红港口登岸。 到了大陈国的地盘,一切都好办了。 这海朋红港口就是现代越南的海防港口,因为离大陈国的都城升龙较近,算得上是当时大陈国最大的港口。象这种大港口,当然是有大陈国的驻军了。 与波斯商船上的远洋商人辞别之后,陈叔明没有带我们在海朋红找客栈住宿,而是直接带我们进了当地驻军的军营。 当朝皇帝的亲哥哥、右相国突然入军营,驻守此地的将领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即是满脸逢迎地又是安排住宿、又是安排饭食,生怕怠慢了相国大人。 很快,这附近的文武官员也都前来拜见右相国大人。看来这溜须拍马之术也不光咱们老祖宗会,如何防止溜须拍马应该算是一个世界性的课题。 沾陈叔明大哥的光,我们在海朋红风光的两日之后,正式启程回大陈国的都城升龙。 这一路就不再是我们寒酸的十人小分队了。前有官兵开道,后有兵士护送,沿途还少不得有当地官员跪地相迎,真是风光无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扮作商队 九月二十一日,我们就赶到了大陈国的都城升龙。 陈叔明将我们安顿好之后,第二天直接入宫去见他的弟弟陈裕宗。说是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之事,待他和弟弟商议之后,再来安排,让我们安心在升龙休整几天。 近两个月的行程,也确实把我们累坏了。休息了两天之后,陈叔明亲自带我们在升龙好好转了转。 虽然这升龙比不上元大都繁华,甚至比应天都差了一大截。但好歹也是大陈国的都城,又加上一番异域风情,我们一连转了三天,才算是消除了新鲜感。 陈叔明是一边陪着我们玩耍,一边跟我们谈起了去阳城堡营救偰老爷子之事。 他的弟弟陈裕宗听说了他此次元大都之行所经历的坎坷,对他也是好好抚慰了一番。对于我们去阳城堡之事,陈裕宗也是十分支持。 但陈裕宗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此次派往阳城堡的人,全部扮作普通商人,不得显露出他们的真正身份。即使在大陈国境内也是如此。 对于此次去阳城堡的具体人选,陈裕宗让他的哥哥陈叔明自己在军中随便挑选,定好出发的日期之后,他亲自设宴为我们送行。 看来这陈裕宗也算不错,知道了我与陈叔明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的仗义相助,对我们也是格外尊敬。 至于他提到的那个条件,站在他们的角度也可以理解。 毕竟是在大元朝的地盘上救人,那肯定不能以他们陈国官方的身份出现。不然事情闹大了,就搞成了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纠纷了。 至于这去阳城堡的人选,陈叔明大致也有个数。至于具体去多少人,要些什么人,他还是想跟我一起商量。 我一直坚信一句话“兵贵精不贵多”,所以此行的人数我想控制在三十人左右。 本来此去阳城堡一行,我们自己得去七个人。也就是说大陈国只需要派出二十多人即可。 陈叔明也明白我的意思,他说此次他们这边就派出三十人。加上我们七人,正好三十七人,扮作一个普通商队也挺合适的。 我一想,三十人就三十人吧。人要是派少了,陈叔明心中肯定也为我们担心。 至于具体人选的问题,我只提了三点。 一是要有人非常熟悉从升龙到阳城堡这一段的路线,最好是有在这条线路上多次往返过的人。 因为进入元朝地界之后,都是一些少数民族聚居之地,汉人较少,我们对当地的民俗可是不大了解。 二是要有熟悉这商队运转模式的人。假如路上遇到有人盘查,我们要能流利应对,不要被别人一问,就露了马脚。 三是这些人要靠得住,身手要好。 听了这三点要求,陈叔明表示这并不难,他马上安排。待人手确定好之后,大家一起见个面,就具体事宜再进行详细商讨。 陈叔明打算娶桃儿、杏儿之事也跟他弟弟陈裕宗说过了。陈裕宗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只说成亲之日,他亲自来主持,成亲之后他会册封这二位中原女子为王妃。 陈叔明在大陈国早已娶妻四人,但只有一人被册封为王妃。这次陈裕宗说要册封桃儿、杏儿两个为王妃,足见他对我们的重视。 九月二十八日,陈叔明带着四个人来见我们,说是为我们挑选的此次去阳城堡的人。 我则立即把思淑、陈元贵他们都叫了过来,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 陈叔明先把我们几个一一介绍了一遍,接着就开始介绍这四个人。 第一个介绍的是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皮肤黝黑、双目锐利。此人姓阮,叫阮正伦,是陈叔明手下的一名亲信军官,也是此次去阳城堡的队长。 第二个人也姓阮,叫阮其防。虽不是陈叔明的亲信,但此人功夫不错,是此次行动的副队长。 第三个人姓范,叫范巨论,很年轻,才二十出头,本是陈国礼部的一名低级官员。 正因为年轻,所以他多次被派往大理、南宁等地与元朝当地的官员商谈一些边境贸易、共同剿匪等诸多事宜。对于云南、广西等地的风土人情,他是相当熟悉。 也就是说此人在大陈国算得上是一个“中国通”。当然这个“中国通”的范围仅限于云南、广西两地。此次由他当行军向导,可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第四人姓黎,叫黎正阿,四十出头。 这黎正阿自幼跟随父亲在大陈国与元朝的边界做些生意。主要是倒腾一些大陈国的热带水果到云南、广西一带,从元朝境内又倒腾回一些优质的茶叶、药材、布匹等,来回赚取差价。 三年前,他在边境做生意期间结识了范巨论,二人成了好友。 此次陈叔明要物色一个熟悉边境贸易及商队运作的人员,范巨论便向陈叔明推荐了黎正阿。 介绍完这四个人的基本情况之后,我对这些人还是相当满意的。 接下来,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对此行的路线作了一些初步介绍。 进入元朝境内之后,我们主要就是要经过一些少数民族的聚居地,这其中主要包括壮族、苗族、夷族(今彝族)、哈尼族。 道路主要是以山路为主。如果路上一切顺利,大约需要三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就能赶到阳城堡。 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由于经常到元朝境内,所以在与我们的语言交流方面还是十分顺畅。 相比之下,阮正伦、阮其防讲起汉语来就十分生硬。好多话他们都不会用汉语表达,只能通过手势。 好在有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为我们当翻译,交流也基本不存在问题。 陈叔明告诉我们,除开这四人,其余有十九人都是阮正伦亲自在自己军中挑选的身手较好的兵士,阮其防自己则带了七个人。 也就是说这三十人的队伍之中,阮正伦有二十人,阮其防有八人,剩下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算是充当行军向导和翻译之类的角色。 这有了二十多个好手,也差不多了。 从这个情况来看,阮正伦的实力是最强大的,阮其防次之。 当着陈叔明的面,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一路去阳城堡的路上,一切听从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的安排,毕竟他们对这一带比较熟。 到了阳城堡之后,至于如何营救,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我之所以如此说话,就是怕这阮正伦、阮其防二人不听指挥。我们所经过之地的一些少数民族又民风剽悍,万一路上与当地居民发生个什么冲突,就容易坏了大事。 陈叔明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亲自对阮正伦、阮其防二人又是好一番叮嘱。 二人也是当着陈叔明的面表了态,一路上的具体安排他们绝对服从。 这事说定了之后,陈叔明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但具体出发时间由范巨论和黎正阿二人来确定。毕竟他们才知道要事先准备些什么,什么时候出发最合适。 黎正阿表示,既然是要扮作商队,那就得购置一些必要的装备,马匹、货物什么的都得事先准备。 阮正伦表示,马匹的事不用他们操心,只需要让黎正阿报个数量,他立即去准备。 黎正阿与范巨论商议了一番。我们一行一共是三十七人,每人一匹马肯定是少不了,另外驮运货物的马匹至少得准备三十匹。 货物的话,就采购一批柚子,现在也正好是柚子开始成熟的季节。 不过这准备货物,他需要约三天的时间。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准备的事宜,这出发日期就定在十月初五。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陈叔明便让大家立即分头去安排。他明天就去见他的皇帝弟弟,报告此事。 阮正伦表示,他明天就挑选八十匹上等军马。如果黎正阿有需要,明天下午就可以来他府上找他用马匹拉货物。 至于此行后勤给养物资方面,阮正伦也会立即准备。 阮正伦他们几个接下来几天肯定是忙碌得很,我们七个人倒是没什么事儿,反正陈叔明都把一切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第二天下午,陈叔明告诉我们,上午去向他的皇帝弟弟报告了此事。 那陈裕宗说是十月初四中午,就在陈叔明的恭定王府宴请我们这三十七人,为我们送行。 皇帝亲自设宴相请,众人岂敢怠慢。十月初四上午,阮正伦他们的队伍就陆续到了恭定王府,我们七人则是一直就住在恭定王府。 这天上午,可把恭定王府的下人是忙坏了。皇上要来,他们肯定得做好迎检工作。 近中午时分,陈裕宗在哥哥陈叔明的陪同之下,进了恭定王府。众人是立即跪地迎接,我们七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陈裕宗见我们也跪下了,是立即亲自来搀扶我们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免礼!免礼!” 宴设了四桌,阮正伦他们的人正好坐了三桌。 我们七人加上陈叔明、陈裕宗正好坐了一桌。 第三百六十章 “野猪”来袭? 自从到了升龙,桃儿、杏儿是早换回了女装,但思淑却一直是男装。 当天中午在场的,除了我们七人和陈叔明,其他人并不知道思淑是女子。这种场合,桃儿、杏儿自然也是不方便露面。 午餐的气氛虽然很和谐,但也显得很拘谨。毕竟今天来的是大陈国的皇帝。 我们这一桌倒还好,阮正伦他们那三桌,都只是埋头吃饭。陈裕宗不端酒杯喊“喝”,他们可是没人敢碰一下酒杯。 见这气氛如此沉闷,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兄弟们!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能与皇上共吃一席、共饮一杯。 既然今天皇上格外恩恤,那我就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共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我这话一说完,陈叔明立即跟着说道:“对,对,咱们共同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来,大家干了这杯。” 说完就一饮而尽,我也立即满饮了此杯。 阮正伦他们见我与陈叔明都喝完了,才齐声叫道:“祝皇上龙体安康、寿与天齐!” 说完,也都喝完了这杯。 那陈裕宗见大家都喝完了,也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道: “胡先生太客气了! 你是我兄弟恭定王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就是我们大陈国的恩人。 其实,我早该设宴款待你们了。只是因为国事繁忙,一时脱不开身,只好让我哥哥恭定王好好招待你们。” 听这陈裕宗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他可算得上是日理万机、勤政廉政的好皇帝了。 只是有很多人都喜欢这样标榜自己,本来天天在吃喝玩乐,也被说成了工作繁忙。 那陈裕宗继续说道:“明天,你们将踏上征程,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在这里,我预祝你们一路顺风,胜利凯旋!来,干了这杯!” 说完,陈裕宗就干了此杯。 皇上都干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当然是齐声高喊“谢主龙恩!”之后,都立即干了此杯。 刚才我们这一阵,倒是把陈裕宗的兴致给提起来了。 我与陈叔明分别敬了他的酒之后,他又高举酒杯,说等我们顺利凯旋后,还要在这恭定王府为我们设宴庆功。 此话一出,众人兴致也就更高了。 阮正伦他们几个,都分别来向陈裕宗敬了酒,陈裕宗也不摆架子。估计平时他虽然喝着大陈国最好的酒,但纵使花千金也买不来今天这个氛围。 喝酒的氛围一融洽,人就特别喜欢喝,也就容易喝醉。 这种亲切友好的氛围,我们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反而是能够经常享受到。但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很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裕宗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幸运,陈裕宗当日是喝高了。本来说好把这顿宴席持续到晚上的,但才申时时分,陈裕宗就倒在酒桌上睡了。 皇上喝多了,众人则立即下了席。 当哥哥的陈叔明是一面安排人将陈裕宗扶到他的卧室休息,一面派人去宫中送信。 虽然陈裕宗也带了不少人到恭定王府,但这些人也没人能做得了主。这今晚皇上是就在恭定王府歇息,还是立即送回宫中休息,这得有个主事的人说了算。 要是一般的事,陈叔明肯定是能作主。但偏偏是在自己府上,陈叔明就不好擅自作主了。毕竟他是当事人嘛,得避嫌。 很快,宫中就派人来接皇上回宫。 这阵仗着实不小,不光有众多兵士护卫,还有不少宫女准备着一路侍候,连御医都来了两个。 其实从皇宫到恭定王府距离也不远。要是平常人,往背上一背就回去了,顶多也就来顶轿子一抬就走了。 可皇上就是皇上,那可不能随便将就,干什么都得有规矩。 这也是陈裕宗今天为什么会在恭定王府喝醉的原因了。只因为平时规矩太多,他做不了真正的自己。而今天可能是他一生中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就放纵了一把。 十月初五一早,我们的“商队”从大陈国的都城升龙出发了。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陈叔明并未送我们出城。 在大陈国境内一切顺利。偶尔遇上士兵盘查,黎正阿也很顺利地应付过去。 其实在大陈国境内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阮正伦、阮其防还可以亮明身份。 十月十一日,我们就正式进入了元朝的境内。 那时的两国边界也不象现在,还有士兵把守。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地方,其实是个两不管地带。 也就是说,在这种两国交界的地方,一般都是边远之地。加上又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元朝统治者也懒得去管,大陈国也懒得去管。实质上就成了少数民族的自治区域。 我们首先进入的是哈尼族的部落。 因为范巨论、黎正阿对当地民俗非常熟悉,所以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十月十四日,我们进入了一个夷族聚居的地方。 这日午后,我们经过短暂休息之后,继续赶路。 在经过一个夷族村庄的时候,阮其防忽然一指远处,喊道:“有野猪!”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山坡上有一头约一百多斤的猪正朝我们跑来。 说时迟、那时快,阮其防迅速搭弓射箭,准备射杀这头准备“攻击”我们的“野猪”。 黎正阿急着喊道:“慢——” 这“慢”字刚出口,“着”字还没说出来,阮其防的箭就已射出去了。 阮其防不愧是陈叔明口中所说功夫不错之人。这一箭很见功力,不偏不倚,正中猪头。那头猪立即一头栽倒在地,从山坡上向我们这边翻滚过来。 黎正阿忙着解释道:“这下可不好了,这猪是夷族人养的。夷族人养猪很特别,从来不圈养,都是跟牛、羊一样,放在山上散养。” 听黎正阿这么一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 那阮其防说道:“这畜生向我们冲过来,我还以为是野猪要攻击我们呢?不就一头猪嘛,要是有人来找,我们赔点钱就行了。” 正说着,就有几个夷族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老远嘴里就一正叽哩咕噜地叫嚷,我们也听不懂说什么。 黎正阿赶紧迎了上去,与对方去交涉。 那几个夷族人也不说汉语,我们也听不懂说些什么。为了不添乱,我们就远远地站着,期待着黎正阿与他们交涉成功,赔些钱了事。 可说着说着,那几个夷族人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还推了黎正阿一把。黎正阿向后一个踉跄,还好没有倒下。 这下范巨论也赶紧过去交涉。阮其防年轻气盛,也冲上前去。 范巨论好歹还能跟夷族人作些简单的交流。阮其防前去完全是添乱,他说的话那夷族人听不懂,夷族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这下可忙坏了黎正阿,既要跟夷族人交涉,又要给阮其防当翻译。 正所谓“帮忙帮忙,越帮越忙”。 阮其防这次就是典型的好心帮倒忙。他也是看见黎正阿被那几个夷族人推了一把,怕黎正阿吃亏,便冲上前去。 可那几个夷族人看见范巨论和阮其防都上来了,而且阮其防手中还拿着兵器,便认为对方是来助阵的。 加上双方语言又不通,气氛便越来越紧张了。 后来,黎正阿是好一阵解释。那几个夷族人知道就是阮其防刚才射杀了这头猪,不光要我们赔钱,还非得要阮其防赔礼道歉。 阮其防一听就嚷嚷开了,不就一头猪吗?赔钱还不行,还得赔礼道歉? 阮其防这一开嚷,那几个夷族人也听不懂,以为阮其防在骂他们,就立刻推了阮其防一把。 阮其防哪压得住这个火。以阮其防的身手,那几个夷族人怎么占得了便宜。 阮其防见对方扑了过来,立即侧身避让,顺带着将那夷族人向前一推。 这下好了,那夷族人立即来了个“狗啃屎”。 当然,这下也闯祸了。与那被推倒的夷族人一起来的几个人立即一哄而散,那个被推倒之人,也立即起身,欲与阮其防拼命。 阮其防正准备出手给那夷族人一点儿教训,一旁的范巨论是死死抱住阮其防,让他千万不要冲动。这事情闹大了,可过不了夷族人的村子。 阮其防不收拾那夷族人,可那夷族人非得找阮其防算账。 黎正阿立即挡在二人中间,劝解那夷族人,其间也少不得挨了那夷族人几拳。 不过那夷族人是冲着阮其防去的,所以即使拳头落在黎正阿身上,也没什么力道。 阮正伦看不下去了,也准备前去助阵。 我立即提醒他,还是让黎正阿和范巨论去处理此事,我们去了反而添乱,夷族人还以为我们人多欺负人少。 阮正伦毕竟年长一些,听我说的也有道理,立即压住了内心的怒火。 就在黎正阿还来不及跟那夷族人解释清楚之际,我们就听四周响起了“呜——呜——”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们被包围了 循声望去,只见好多服饰怪异的人从四面向我们围了过来,但他们手中都拿着“家伙”。 这些“家伙”也是千奇百怪。有刀片子、有叉子、有长矛、也有弓箭。更让人可笑的是,还有人是拿着耙子、锄头等农具。 至于他们的衣着,也是各异。有少量的人身着皮革和藤条编织的铠甲,大量的人都是身着黑色的衣服,头上包黑巾。 我一看这下可糟了,刚才一哄而散的那几个夷族人是去搬救兵了。 这一带都是夷族人居住的地方,估计这前后有好多个村子的人都是夷族人。如果今天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事儿,说不定得引起更大规模的冲突。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跑到黎正阿他们身边,问他和范巨论两个,现在该怎么办。 黎正阿、范巨论还没开口,阮其防倒是先开口了。 按他的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帮夷族人虽然人多,但装备差、队伍散乱,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咱们冲出去。 黎正阿、范巨论立即制止了阮其防。 黎正阿说道,这里方圆百里都是夷族人的村落,如果真要发生冲突,我们很难逃出去。 我也立即制止了阮其防,让他万万不可冲动。 黎正阿、范巨论告诉我,这夷族人不光是要求赔钱,而且价钱还喊得离谱,说是这头猪要一百两银子。更为苛刻的是,要阮其防给他们赔礼道歉。 我一听这夷族人也是有些过分。用现在的话说,这是典型的敲诈勒索嘛!一百两银子,那得买多少猪了? 就在我们说这话的当儿,那些夷族人就手持各类“兵器”围了上来。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远处还不断有人向这边跑了过来,很显然是来助阵的。 我低声问黎正阿、范巨论二人该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就冲出去,以我们的实力,他们这点人困不住我们。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这梁子算就是结下了。这一突围,双方必然都有伤亡。 但我可以肯定,如果双方真要开干,对方的伤亡绝对是很惨重,因为我对我们的这支队伍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黎正阿、范巨论立即打住了我的话头,他说他们两人前去谈判,让我们万万不可冲动。这冲出一个村子容易,要冲出这方圆百里这么多夷族人村落就难了。 这些夷族人民风剽悍,经常发生群殴、械斗之类的事情,我们总不能进一个夷族人村落就开打吧? 我一听黎正阿、范巨论二人如此说,就让他们两人前去谈判,并叮嘱他们多加小心。 黎正阿、范巨论二人与刚才那夷族人一起走出了我们的队伍,向那些夷族人喊话。估计大意就是让大家不要冲动,有事好商量之类的。 我则与阮其防立即回到队伍里。 我对阮正伦、阮其防还有陈元贵他们说道: “咱们千万要小心,要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能和谈成功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就想办法突围,当然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行。” 阮正伦、陈元贵都是严肃地点了点头,只有阮其防对那帮夷族人是不屑一顾。 突然,阮其防叫了声“不好!” 我们转头看他,只见他用手指着黎正阿、范巨论前去交涉的方向。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黎正阿、范巨论二人已被那帮夷族人反绑了双手,脖子上也被架着刀片子。 看样子,这帮夷族人是存心来找茬儿了。 这时,夷族人队伍中,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向我们喊话,让我们放下武器立即跪地投降。 还说我们如果顺从,把所有的货物、马匹留下,再赔偿他们两千两银子之后,可以放我们过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阮其防,众人都火了,包括我在内。 你说这货物全给他也行,这马匹都给他了,难道我们走路去阳城堡吗? 另外,还要我们跪地投降。“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任他们说跪就跪的? 为了争取时间,谋划应对之策。我让贾海通先跟他们喊话,说是刚才说好的赔偿一百两银子,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成了两千两了? 那边的夷族人又喊话了,说是他们现在手中有我们两个人质,这一个人质一千两。 至于这些货物、马匹就权当是赔偿他们那头猪的价值。 我心中暗骂:iang的,这帮人也太td贪得无厌了吧。一头猪就想换我们整个“商队”的这么多货物和马匹。 还有黎正阿、范巨论二人本是去找他们谈判的。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下反倒成了他们的人质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我当即下了狠心,今天非得给这帮niao人一点厉害尝尝。 我让贾海通继续跟他们喊话,讨价还价。我则与阮正伦、阮其防、陈元贵、思淑一起来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说实话,我们这帮人要想冲出去,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现在黎正阿和范巨论在别人手上,我们不能不管他们两个。 另外还有这么多马匹和货物,我们也不能丢弃在这里。 阮其防提议,先去抢人、再突围。 我觉得这样不妥。现在黎正阿和范巨论是被别人绑住了、刀还架在脖子上。我们要去抢人,还没等我们冲过去,说不定别人就一刀将他们两个杀了。 阮正伦说,现在敌人很多,要不我们先突围,再想办法救他们两个。实在救不出来,也没办法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元朝的地界,离阳城堡应该也不算远了。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能去阳城堡。 我当即否定了阮正伦这个建议。 我说此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去阳城堡救人不假,但你们此次跟着我来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我也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不管。 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了闪失,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大哥陈叔明。 我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们先假装向西北方向突围,然后派出一队精兵去捉拿那夷族人的首领。 据我们观察,就在那夷族人喊话的方向,有一个人虽然是穿着普通的服饰,但每次那喊话之人喊话之前,都得问一下那人。 看旁边的人的举动,都对那人很尊敬。而且黎正阿和范巨论两个也都被押解在离那人不远的地方。 那个人肯定就是这帮夷族人的首领。 只要我们控制住了这个夷族人的头子,我们就有了谈判的条件。 众人也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但阮其防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一开打,那帮夷族人将黎正阿和范巨论杀了怎么办? 我一听,这还真是个问题,这些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众人一时是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吴成照一句话又提醒了我。咱们不是还有火枪吗? 咱们用火枪瞄准黎正阿和范巨论身边的人,如果有人准备杀了他们,我们立即毙了这人。 敌人受到这突然的攻击,肯定会愣神儿。这愣神儿的时机,就是救出他们两个并擒拿敌首的最佳时机。 我觉得吴成照这个主意好,这次咱们正好带了两把火枪。 但这救出黎正阿、范巨论与擒获那敌首,还得有个先后顺序。首先是擒获敌首,然后是救出范、黎二人。 一旦敌首被我们擒获了,我们就牢牢掌握了主动。即使没有救出范、黎二人,我们也可以交换人质。 我们说得起劲儿,那阮正伦、阮其防倒是听不明白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东西。 现在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了,我立即分派任务。 阮正伦带着他的二十人立即向西北方向发起冲击,作出突围的态势。 我和吴成照一人持一支短枪,迅速移动到距黎正阿、范巨论最近的位置。并利用我们马匹上驮着的物品做依托,迅速瞄准黎正阿、范巨论身边的敌人。 张思淑、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五人立即冲向敌首,准备擒拿此人。 阮其防则带着他的八人小分队在我和吴成照的身后抵挡敌人。防止我们瞄准敌人的时候,有人从我们背后偷袭。 任务分派完毕,众人是立即操家伙。我和吴成照也迅速装填好弹药,朝黎正阿、范巨论被擒的方向溜去。思淑她们几个,也自然是跟随着我们而来。 我和吴成照找好依托物,做好瞄准姿势。 我正准备向阮正伦发号施令,让他开始佯装突围。黎正阿朝我们喊话了。 只听他喊道,让我们迅速突围,不要管他们两个了。他这话还没喊完,就被人捂住嘴巴,一顿拳脚。 再看看那敌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狠狠地盯着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我们估计,那敌首肯定是让黎正阿对我们喊话,让我们投降,没想到他竟然喊话让我们不用管他们两个了。 今天不说别的,就凭黎正阿刚才喊的那两句话,我们也得想办法将他们两个给救出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擒获夷首 我立即朝阮正伦挥挥手,让他立即开始行动。 阮正伦立即率领着他的二十人向西北方向发起了冲击。那帮夷族人没想到我们这么点儿人敢突围,立即起了一阵骚乱。 很快那敌首立即指挥人员向西北方向包抄,意图截住我们突围的队伍。 可他们那些人怎么可能是阮正伦那队人马的对手。那可都是陈叔明、阮正伦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个顶个儿都是一身好功夫。 很快,西北方向就倒下了不少夷族人。 就阮正伦发起冲锋吸引夷族人都向西北方向包抄的时候,思淑立即率领着她的五人小分队向敌首所在方向发起攻击。 而我们身后的夷族人也是迅速包抄了过来。不过这都不要紧,阮其防的八人小分队早在那里候着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夷族人虽多,但都是散兵游勇,跟我们比起来,毫无战斗力可言。思淑她们很快就冲到了那敌首身前约五、六米的地方。 那敌首见我们朝他那个方向冲去,以为我们是去救人质的。立即一通大叫嚷,估计就是让他的手下立即杀了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果然,黎正阿、范巨论都被按着跪在地上,两个刽子手举起大刀片子,马上就要砍向二人的脖子了。 此时的黎正阿、范巨论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大刀落到他们脖子上的那一刻。 可是,他们二人始终没有等来这一刻,等来的却是两声“砰,砰”的响声。 紧接着是夷族人的一阵骚乱。因为那两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倒下了。脑袋上都有两个大血窟窿,还向外冒着鲜血。 这夷族人向来信奉鬼神,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都是惊慌得不知所措。 我和吴成照可不管这些,一枪放出去,赶紧装填弹药,防止敌人准备第二次行刑。 正如吴成照所料,我们这两枪出去,那些夷族人都是愣住了,连他们的首领都愣住了。 思淑她们岂能放过这个有利机会,三下五除二,在她们与那敌首之间就倒下了一大片夷族人。 等那敌首缓过神儿来,一切都晚了。因为思淑的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帮夷族人见首领也被擒住了,就更加慌乱了。 张天赐一马当先,立即向黎正阿、范巨论二人身边冲去,解决了几个夷族人之后,也是救出了黎正阿、范巨论二人。 今天惊魂未定的不光是这帮夷族人,黎正阿、范巨论肯定也是吓得不轻。 本以为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怎么一睁开眼,准备杀自己的人倒先倒下了。而且这伤口真是奇怪,就头上一个血窟窿。 那夷族人就更觉得奇怪了,加上首领被擒,立即不知所措。 我和吴成照提着枪,迅速奔到思淑身边。 我朝天放了一枪,处于骚乱状态的夷族人立即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我们这边。 我大声喊道:“都给我放下兵器,不然你们会遭受到天神的击打,就跟这两个人一样!” 说完我指着一旁刚才被我和吴成照打死的那两个刽子手,继续说道:“如果你们继续跟我们作对,你们的首领今天将命丧于此,天神也不会放过你们所有的人。” 我这番瞎掰是说得正义凛然。好在这些夷人愚昧,向来信奉鬼神。今天这两个人死得不明不白,首领又被我们擒了,不少人都很听招呼的扔掉了兵器。 但是,还有少部分顽固分子并不打算就这么投降,但又不敢贸然攻击我们,只好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我向思淑使了个眼色。思淑立刻会意,剑刃在那夷族人首领脖子上一紧,说道:“快叫他们都扔掉兵器,蹲在地上,不然我们先宰了你。”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怕死的人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见,但现实生活中又能有几个不怕死的人? 当以生命为要挟的时候,成功的机率是非常大的。 那夷族首领立刻朝他手下的人叽哩咕噜喊了一通话。我们也听不懂,反正那些人都是把手中的兵器都给放下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让黎正阿跟他说让这些人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那夷族首领又朝手下的人一阵叽哩咕噜的喊话之后,所有的人都乖乖蹲下了。 我让阮正伦迅速清点战场,统计双方人员伤亡情况。 我则开始与那夷族人首领谈起了判。当然,这得让黎正阿、范巨论给我们当翻译。 我先问了那夷族人首领的名字以及一些情况。 原来这夷族人首领的名字叫曲比加措,是这个夷族人部落的首领,这个部落也就是我们通常所指的村寨。 在这些偏远之地,这些部落的首领权力其实是很大的。因为政府的权力不可能渗透到这些地方来,这些地方就相当于是自治。 那么一个部落的首领,在这个部落之中相当于是掌握了生杀大权。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肯定得听招呼。 很快,阮正伦将伤亡情况报了过来。 我们这边,一共有三人受伤,不过都是些轻伤。 夷族人这边,死了十三个(其中包括被我和吴成照用火枪打死的两个),伤了四十四个。其中伤势较重、可能会带残疾的有十二个。 我告诉那曲比加措,我们本是路过此地,没想到误杀了他们一头猪,本来我们是打算赔点钱了事。 可他们的人不光说要一百两银子,还要我们的人赔礼道歉,更让人气愤的是还先动了手。 于是,本来是一件小事,就逐渐升级,衍生成了一场大冲突。 现在,双方的伤亡情况都在这里摆着。 如果真要凭武力解决问题,我们虽然人少,但我们肯定不会输。就刚才这阵势,他们也都看见了。 但是,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自己看着办,此事怎么解决,让他自己先拿出个方案。我们再来谈。 那曲比加措听我说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他跟黎正阿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然后黎正阿告诉我,他想找他几个手下过来问一下具体情况,就是最初与我们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听黎正阿这么一说,我估计这事情有戏。 肯定是那几个人本来准备宰我们一顿,没想到没占着便家,反被阮其防收拾了。便跑到曲比加措那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顿我们的不是。 那曲比加措估计也是听了一面之词,一时气愤,也没想那么多,就带着人就来围攻我们了。 想到这些,我便同意了那曲比加措的请求。 很快,有五个夷族人来到了曲比加措的面前,正是最初与黎正阿交涉的那几个夷族人。 我看了看这五人,现在都搞得很狼狈。有两个还受了点轻伤,其他三人都是满身尘土的。 那曲比加措虽然脖子上有思淑的剑架着,但在这五个人面前,还是显得十分威严。 又是一阵叽哩咕噜的问话,看那曲比加措的情绪,还是十分地激动。 再看看那五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很快,那曲比加措又与黎正阿言语了一番,态度似乎是很恭谦。 黎正阿告诉我们,果然如我刚才所料,那五个年轻夷人本来就是村里的游手好闲之辈,这次见我们射杀了他们的猪,就想着来敲诈一把。 没想到,碰上了我们这等硬角色。 就在阮其防将其中一个人推倒,其他四人一哄而散之后,他们迅速找到了曲比加措。说是有一股外来人欺负他们,不光射杀了他们的猪, 还打了他们的人。 曲比加措一听,这还了得? 曲比加措立即招呼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操起家伙来事发地点将我们包围。 黎正阿和范巨论本来是前去与他谈判的,但那几小子在旁边添油加醋地一通乱说,那些夷族人便将黎正阿和范巨论二人拿住了,成了跟我们谈判的人质。 既然话都说开了,都是因这几个小子使坏。我便问那曲比加措,事已至此,对于如何处理此事,他有个什么意见。 那曲比加措唯唯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毕竟这事情虽然是因我们而起,但过错并不在于我们。而且他现在的性命还在我们手中,他还能提出什么要求? 我见他也拿不出个什么具体方案,便对他说,他们死伤的这些人,我们还是给予一定的赔偿,但我们只有至正钞,没有现银。 其实我们随身带的有现银,但我肯定不会给他们,用点至正钞打发他们就行了。 那曲比加措听说我要给他们补偿,眼睛象是放了光一样。 毕竟这从来只有战败一方给战胜一方赔钱的道理。今天我们擒住了他,倒还给他补偿,肯定是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听说我只有至正钞,没有现银,他也连忙说:“可以,可以!” 至于这赔偿标准的问题,我可得让他先说。不然我说了价格,这家伙又坐地起价,跟我扯皮,就不好办了。 于是,我问他这一个人赔偿多少合适?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六脉神剑是假的? 那曲比加措左顾右盼了半天,才怯生生地道: “这死亡之人一个人赔偿六十贯,重伤之人一人赔偿三十贯,轻伤的就算了,因为你们那边也有人受伤了。 总共……总共是赔偿一千一百四十贯,行不行?” 我心中暗笑,这些人也真是的,刚才一头猪就敢开口找我们要一百两现银。后来说要我们整个马匹、物资作抵偿。我们被擒了两个人,就敢开口一个人要一千两现银。 现在他们死了这么多人,就只敢找我们要一千多贯至正钞。我估计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两千两现银这么多钱吧。 我心中盘算着,这些人也是愚昧,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我们至正钞也多得很,多给点他们也不打紧。 那曲比加措见我思索了半天不开口,就说道:“是不是太多了?要不给个整数,一千贯?” 听了这话,我差点就笑喷了。 但我还是强忍住,说道: “这样吧!我们给个整数,但不是一千贯,是两千贯。 毕竟今天我们也是不好意思,先射杀了你们的猪,另外还有一些轻伤之人,也得花医药钱。怎么样?” 那曲比加措听了我这话,很是有些吃惊。 不知道他是没想到我们有这么大方,还是听说有两千贯这么多银钞有些惊讶。 我也不管他这么多了,吩咐陈元贵拿出两千贯至正钞塞进那曲比加措的衣服里。 然后,我又说道:“钱是赔给你们了,但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那曲比加措一听,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我说道:“这请你帮忙之事,就是请你送我们一遭。出了你们的部落,我们就放你回来。可好?” 那曲比加措道:“这没问题。今天各位来了我们的部落,发生了一些误会,要不大家一起去我们的部落里,我们宰牛杀羊款待各位?” 我当时是不知道。后来听黎正阿、范巨论说起,这夷族人待客,是根据来客的身份、亲疏程度分别以牛、羊、猪、鸡等相待。 今天这曲比加措说要宰牛杀羊款待我们,已是他们的最高礼节,将我们视为最尊贵的客人。 当时,我是婉言谢绝了那曲比加措的相请。只说我们有要事,还得继续赶路。本来今天这事儿就耽误了不少行程,我们继续耽搁不起了。 其实,当时我是不了解这些夷族人的习俗。再加上他们刚才整的那一出,我怕这些人出尔反尔,待会儿又算计我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妙。 那曲比加措见我们不愿意跟着他们去部落里,也是十分地失望。但我们坚持要离开,他也没办法。 于是,我们让那曲比加措骑了一匹马,走在我们队伍的前面。 当然,他的旁边我特意安排了思淑跟张天赐两大高手,量这家伙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儿。 我们的队伍前行了约一个时辰,那曲比加措告诉我们,现在已进入了其他部落的领地。 我们可是说话算话,立即放那曲比加措回自己部落去。 我们离开时,那曲比加措还问我们,下次还来不来他们部落。如果来一定要去他们部落里做客,他们好好款待我们。 当时,我也不敢随便轻信他的话,只说目前我们确定不了还回不回来。如果回来,就一定去他的部落。 那曲比加措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远去。 走出了许久,我回头还看见他站在原地。 又行了约半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零零星星地出现了一些人家。 黎正阿告诉我们,这里还是夷族人居住的地方。 这些夷族人都比较穷,房子也很狭小。我们这么多人,想去借宿也是不可能的。晚上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大家就地休息。 我也不想去招惹这些夷族人,还是在野外找地方住宿省心。 前行不远,我们见路边不远处有个山洞。我让张天赐、吴成照几个去看一看。 确定了是一个没人的山洞,我们便决定今晚就宿在这里。 阮正伦立即安排人手卸货物的卸货物、拾柴禾的拾柴禾、喂马匹的喂马匹,总之一切是办得井井有条。 大家都坐下来了。黎正阿和范巨论来到我的面前,双双给我跪下了,说是感谢今天的救命之恩。 我立即拉起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不要这样见外。 我再次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既然大家这次一起出来了,那都是兄弟,我绝不会放下任何一个人不管。 阮正伦和阮其防对我们的那两支火枪倒是十分感兴趣,一个劲儿地问我们这是什么东西。 一两句话我也跟他们解释不清楚,只说这是我们中原人发明的一种远程攻击武器。 我又检查了三个受伤的兄弟的情况。还好都只是些皮外伤,阮正伦准备的有一些简单的药品,稍微处理一下伤口,没什么事儿。 吃晚饭的时候,黎正阿和范巨论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夷族人的事情。比如他们很信鬼神啦,不吃狗肉啦,还有一些其他风俗习惯。 最后,他们两个也告诉我,今天那曲比加措请我们去他们部落作客应该还是十分诚心的。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当时也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怕中了这些人的奸计,所以没有答应那曲比加措。 第二日,我们继续行军,一路无话。 十一月初八,我们就到达了阳城堡。 这阳城堡就在滇池之南,在唐代之前称之为滇池县,唐朝的时候称之为晋宁州。 阳城堡这个地名的由来,还得从大理国说起。 唐朝灭亡之后,就进入了混乱的五代十国时期。 公元937年,后晋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洱海地区贵族高方、董伽罗灭了大义宁国,定都羊苴咩城(今云南大理),国号“大理”,史称“前理”。 当时的大理国疆域覆盖今中国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以及缅甸、老挝、越南北部部分地区。 这晋宁州当时就属于大理的地盘,被改称为阳城堡。 段氏建国大理之后,经数代相传,朝中大权逐渐被高氏一脉控制。 公元1080年,杨义贞发动政变,杀大理国君段廉义而自立,改元德安,号“广安皇帝”。 高氏一系的领头人物高智升,派儿子高升泰带兵讨逆,诛杀杨义贞,拥立段廉义的侄子段寿辉为大理皇帝。高智升自任布燮(宰相),以儿子高升泰为缮阐侯。 自此高氏父子在大理国权倾朝野,搞得段寿辉和他的继任者段正明都很害怕,先后避位做了和尚。 大理段氏,从此沦为高氏傀儡,直至大理亡国。 公元1094年,时任宰相高升泰篡位,废段正明,自立为王,改国号“大中”。 公元1096年,高升泰病逝。 由于云南诸部的反对,高升泰临终前嘱咐其子高泰明还政段氏。于是高泰明拥立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淳为大理皇帝。 由于段氏政权中断过,故从段正淳起的大理国史称“后理”。 段正淳虽然是后大理国的皇帝,接受高氏归还的政权。然而高氏在朝廷仍有很大的势力,当时大理国的宰相皆出自高氏之门。 段正淳最后在1108年时让位给其子段誉,自己出家为僧。 段誉为大理国第16代国王,直至南宋高宗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禅位为僧。 这个段正淳、段誉父子就是金庸先生的小说《天龙八部》中的两位风流人物。 只不过,现实中的这对父子皇帝并不象小说中那般风流潇洒,也不会什么“六脉神剑”。 他们段氏一脉不愿当皇帝而去出家,也并不是因情所困,而是忌惮高氏一脉的势力,不得已而为之。 熟悉政治的人都懂得政治其实就是一个平衡的过程。 如果各方势力都能达到平衡,那就是一个安定团结的大好政治局面;如果不能平衡,那么,什么政变、谋反、叛乱之类的事件都会接踵而至。 大理的段氏本应是大理国真正的主人,但由于高氏一系势力实在太强,导致段氏大权旁落。 为了谋求政治上的平衡,让段氏、高氏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兵戈相向,这大理国的皇帝便想出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段氏的国君到了一定年龄立即禅位,自己则出家为僧。 因为禅位之后,新上任的君主要想真正能够掌握大权,甚至能够与高氏一脉匹敌,那是需要一个时间积累过程的。 在大理国内,肯定还是存在反对高氏的力量。 只是这种力量要想与新上任的君主结合在一起,并在新君主的扶持下逐渐壮大,达到能与高氏一脉一较高下的地步。三、五年的时间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想几百年后的一代圣君康熙皇帝。八岁登基,直到十四岁才铲除了权臣鳌拜及其余党,开始亲政。 连大智大勇的康熙皇帝都用了六年时间,才能摆脱傀儡的身份。那段氏一脉的诸位人物,谁能比得上康熙皇帝? 因此,这段氏一脉的皇帝都是当几年皇帝之后,主动禅位给自己的兄弟或子侄。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阳指也是假的? 这样一来,这段氏国君既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引起高氏的猜忌,又能将段氏一脉的大理国君地位一直保持下去。 这就是段氏和高氏都能接受的一种政治平衡。 这种政治平衡达成之后,段氏、高氏一直相安无事近两百年。 继段正淳、段誉父子之后,段家还有一个人物在金庸先生的小说中出现过。那就是《射雕英雄传》中大名鼎鼎的“南帝”段智兴,也是《神雕侠侣》中的“一灯大师”。 段智兴可是一位相当牛b的人物,其绝学“一阳指”更是令无数江湖人物闻风丧胆。 当然,在现实生活之中,这南帝可就没这么风光了。除了极其信佛崇佛之外,他与小说中的南帝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彻头彻尾就是高氏的一个傀儡而已。 公元1253年,大理国被大蒙古国所灭。 大理国最后一位国君段兴智(他与“南帝”段智兴的名字就是顺序不一样,二人非同一人)被擒之后,蒙哥汗对其施以怀柔之策,任命其为大理世袭总管。 当然,段氏的这个大理世袭总管的官职只是个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 在这种边境之地,掌握实权的就是一些万户府、千户府的万户大人和千户大人,因为他们掌握着兵权。 大理段氏被元朝兼并之后,为了尊重大理段氏,仍沿用了大理时期的一些地名。 因此,阳城堡这个地名在元朝一直沿用。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至正七年(1347年),元朝将阳城堡的千户府升格为万户府。 也正是由于阳城堡由千户府改为万户府才十来年的时间,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搞建设,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戍边。 当年,脱脱一家被发配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后又到阳城堡等地,最后经多次流放死在阿轻乞。 现在,偰玉立老爷子也被发配到阳城堡。 看来,这阳城堡肯定有不少从内地流放、发配过来的人物。要从这些人中找到偰玉立老爷子,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到了阳城堡之后,我们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黎正阿、范巨论对这里地头熟,先让他们两个带着我们转转,了解一些情况。 只有先找到偰老爷子的人了,我们才能设计出下一步的营救计划。 黎正阿、范巨论带着几个人以贩卖我们所运来的这批货物、以及准备从阳城堡收购一批药材为由,在外面晃荡了两三日。 经过两三天的打听,终于打探出了一点儿眉目。 这阳城堡被发配、流放来的人员,先要到万户府报到。 随行的押解军士需要在这万户府履行一个手续。相当于是万户府这边出个证明,说是收到了押解之人,那些押解的兵士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至于这些被押解过来的人,就根据具体情况,再作下一步的安排。 年轻力壮的充作戍边的兵士,不适宜当兵士的就屯田。一些年老体弱、无法耕作的人物就只好安排去看守一些山林、草场之类的。 但偰老爷子究竟在什么地方?还得找人牵线搭桥,找个万户府中的人问一问。 好在这次有范巨论同行,他以前作为大陈国的外交官员出使过阳城堡。阳城堡的一些官员,他还识得几个。 但这事儿牵扯到营救偰老爷子的事情,所以不能让范巨论亲自出面。因为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别人就会立即联想到范巨论的身份。 那样就会影响大陈国与元朝的关系,甚至会给我的大哥陈叔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一番商议,最好是让黎正阿出面。就说他与范巨论是好友,此次也是受人之托,来打听一下偰老爷子的消息。 这样即使出了什么事情,范巨论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找人办事,有钱开路,就好办多了。 阮正伦虽然是带了不少钱,但为营救偰老爷子行贿的费用,我肯定是不会让他出的。 经过与范巨论他们一番商议之后,当晚,黎正阿带着陈元贵、张天赐二人,带了些礼品,去拜访了阳城堡万户府的一个知事。 为什么去拜访这个万户府的知事,咱们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阳城堡万户府虽然只是一个下万户府,但也掌管了四千多正规军队。其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都是从三品,也不是一个小官儿了。 但这万户府的知事,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儿。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大点的官儿,而去找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儿?这也是有学问的。 比如有一件事儿,你去找一个局长,肯定是能办成;如果去找一个普通办事员,也能办成的话。你会选择去找谁?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当然是去找那个小办事员啦! 你给那小办事员买条好烟,或者是提瓶好酒。那办事员一定是高兴得要命,把知道的情况都会告诉你,并主动为你出谋划策。 但如果是去找局长,就买点烟、买点酒,他都懒得搭理你。 所以,行贿也是要讲成本效益原则的,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效益就是经济的。 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范巨论都认识,但别人都不认识他。毕竟他每次来公干的时候,别人也不会亲自来接待他这个藩属国的小官儿。 这阳城堡的副万户倒是与范巨论会过面,但别人也是从四品的官员,与他也不熟悉。 要说熟悉,这阳城堡万户府的镇抚司倒是与范巨论打过几次交道。但别人也是正六品,虽然官不大,但仗着宗主国的身份,肯定也是会摆摆架子的。 想来想去,就这从八品的知事最合适了。官不大,而且这人也和范巨论打过多次交道,算是比较相熟了。如果送些丰厚的礼品,他肯定愿意为我们办事儿。 这万户府的知事姓张,叫张运九。 黎正阿他们三人提了些礼品就去这张运九家中拜访了。 这张运九只是个八品小官儿,平常又是与一些兵士及发配的人员打交道,加上这阳城堡在当时也算贫苦之地,他这个八品小官儿也捞不着什么油水儿。 因此,他住的宅子也比较小,家里也就一个媳妇儿带着四、五个娃娃,另外还有一个老妈子。 他一个人的俸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着实不易。 敲开了这张运九家的门儿,张运九肯定是在家。 这偏远之地,又没什么夜生活。即使有,他这等小吏也没人请他的客,他自己哪有钱出去潇洒?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同样是个八品的小官儿,身处的地方不一样,那生活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个京官儿,尤其是在一些要害部门,即使是一个八品小官儿,还是有不少油水的。 一些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仕途,必须得与京官儿搞好关系。所以每年都有一些地方官变着花样儿讨好这些京官儿。逢年过节,得有什么“年敬”、“节敬”,冬天有“炭敬”等等。 即使是当个地方的八品小官儿,只要不是象张运九这样,在这种偏远之地。一年到头,总还有几个人找你办事儿,好歹还可以有些灰色收入。 象张运九这样的,那人生就只有一个“惨”字。 所管辖的都是些流放、发配之人,也不可能有家人来探望,因此也就没人来孝敬他们。 黎正阿首先讲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范巨论的好友,此次来大元朝做些小生意。这正好路过阳城堡,特地来拜访张大人。 估计这张运九自从当了这八品的小官儿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提着礼品来拜访过他。这次一见黎正阿他们三个还提了那么多东西,当即表现得是格外热情。 张运九立即将黎正阿他们三个迎进了屋子,还吩咐家中的老妈子烧水沏茶。 黎正阿他们进了屋子一看,家里的确是寒酸。 桌椅板凳都是烂得不能再烂。基本上都是缺胳膊断腿儿的,然后找些小木板、小木棍什么的,简单修补了一下。屁股一坐上去,这板凳就“咯叽咯叽”响。让人很担心会立即散架了,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屋子也不大,除了最外面一间算是堂屋,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就三间卧室。张运九夫妻一间,那老妈子带两个小女娃睡一间,另外三个男娃娃睡一间。 如果要用一句非常贴切的话来形容,这完全是严重影响了大元朝堂堂国家公务员的形象。 黎正阿他们见在这种条件下,也不好说事情,便提议去外面找个小酒馆坐一坐。 那张运九立即是面露难色。 黎正阿瞧得清楚,他知道这张运九是没钱,担心待会儿下馆子要他掏钱付账。 毕竟黎正阿一开始就表明了是范巨论好友的身份,又提了这么多礼物上门。 站在张运九的角度,那黎正阿他们三个就是客人。那待会儿下馆子,就得黎正阿请客。 黎正阿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早看穿了张运九的心思。 第三百六十五章 偰老爷子的下落 黎正阿立即给张运九找了个台阶下。说此次一是来拜访他,二是来向他打听一件事情,少不得以后还得让他张大人帮忙。 所以,恳请张大人今晚一定要赏光。不然,他的好友范巨论也觉得没面子。 张运九一听这黎正阿说是有事要请他帮忙,思忖着,那待会儿下馆子的钱肯定是不用他掏了。 说实话,他也好久没打过牙祭了。每月就那么点收入,还得养活一大家子,就只能天天咸菜、萝卜什么的,能吃饱不挨饿就算不错了。 这会儿有人要请他下馆子,那他还能不高兴? 张运九立即粗声粗气地对老婆交待了几句,然后挺直了腰板儿跟着黎正阿他们出了门。 见这情形,黎正阿他们三个是直想笑,但都还是忍住了。 他们估计这张运九也是个天天在家里被老婆数落的主儿。 这张运九一说也是当着个八品的官儿。但混成这个样子,家里穷得叮噹响,不被老婆数落,那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娶了个知书达理、贤惠温柔、脾气超级好的好妻子了。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工资真的要涨了,心里更加爱d了,敢给孩子奖赏了,看见老婆敢嚷了…… 这张运九今天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写照。 黎正阿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出了张家。这阳城堡也不大,晚上还在营业的酒馆也就那么几家。 黎正阿就随便挑了一家,要了个雅间,四人就坐下了。点了几个好菜,要了壶好酒,大家就开始边吃边聊了。 黎正阿他们三个本来是吃了晚饭的,这会儿也只是随便挑几筷子,压压酒。 那张运九估计是好久没开过荤了,几个菜一上来,就是直吞口水。 黎正阿他们是看在眼里,不停地招呼张运九吃菜、喝酒。 张运九也就不客气了,这机会确实难得,就敞开肚皮吃吧。 张运九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好几盘菜都见了底。 黎正阿立即吩咐店小二,再上几斤切好的牛肉,再来几只烧鸡、烤鸭什么的。 张运九听了连连摆手,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黎正阿他们直说没事儿,没事儿,先上了吃,吃不完等会儿打包带走。 黎正阿心里清楚,待会儿让张运九带点儿好肉好菜回去,那晚上在老婆面前的腰板儿就会更直了。 张运九胡吃海喝了一番,加上黎正阿他们又不停地敬酒,搞得他有点飘飘然了。 张运九吃的差不多了,打了两个饱嗝之后,便问黎正阿他们,今晚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儿。 黎正阿他们见差不多了,便说向张运九打听一个被发配到此地之人的情况。 张运九听说就这事儿,便拍着胸脯担保,他虽然官职不大,但这发配、流放到阳城堡的人员他都能查看到详细情况。 听张运九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黎正阿立即告诉了他我们要打听的人叫偰玉立,今年都快七十岁了,是去年年底从泉州发配过来的,不知道现在到了阳城堡了没有。 张运九是认真听着,虽然酒喝了不少,但这么重要的事情,相信他还是能记下的。 黎正阿交待完之后,陈元贵早掏出十张十贯的至正钞塞到张运九手中,说道: “这事儿少不得麻烦张大人,这点小意思只当是茶水钱。 明天晚上,还是在这个地方,我们再摆宴席,请张大人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张运九手中捏着钱,但嘴上还是一个劲儿地说“不好意思!” 与陈元贵一番推脱之后,张运九将那一百贯至正钞塞进了怀中。 我不敢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受贿,但我敢肯定,这是他人生中截至目前为止,受贿数量最大的一次。 这至正钞虽然贬值严重,但在当时,一百贯至正钞兑换二十五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元贵付了饭钱之后,让店小二找了点牛皮纸将后来点的、基本没怎么吃的牛肉、烧鸡、烤鸭都打包好,交给了张运九。 陈元贵说是因为有事情要谈,所以不方便请他们一家老小出来吃饭,这些东西反正都给钱了,让他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张运九当然是求之不得,出了酒馆的大门,再次拍着胸脯给黎正阿他们保证,明天晚上一定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黎正阿他们回来之后,将今晚的事情都完完本本地给大家讲了一遍。 众人都觉得,找这张运九应该是找对人了。 明晚的酒宴,我也准备参加。我的意思是我与黎正阿,再加上陈元贵、张天赐四个人去听听偰玉立老爷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双方谈得投机,明天就可以与那张运九摊牌,谋划一下如何营救偰老爷子之事。 如果时机未到,我们就打听清楚偰老爷子的具体下落,等见到偰老爷子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因这事儿事关重大,我还得亲自出面跟那张运九谈谈,明天去会会他正好。 众人都同意我这个方案,当夜无话。 第二天申时,我与黎正阿、陈元贵、张天赐就到了昨天的酒馆。还是昨天的那间雅间,陈元贵则立即安排宴席,就等着张运九前来了。 约等了小半个时辰,张运九来了。 因为我昨天没来,黎正阿立即为我们介绍,只说我就是那偰玉立老爷子的女婿,此次就是想来探望一下岳父大人。 张运九见我就是最终求他办事的人,也是礼节性地向我问好。 陈元贵立即给大家都倒上酒。黎正阿也招呼大家先吃菜喝酒,正事儿先不谈,一般都是酒过三巡之后再谈正事儿。 大家先是互相敬了一番酒。接着,张运九就主动说出了关于偰老爷子的情况。 原来,那送偰老爷子来阳城堡的三名兵士还真不错。收了人家的钱,还真是为人家办事儿。 从泉州出发后不久,他们便买了辆马车载着偰老爷子一路经福建、广东、广西,直到阳城堡。 也就是今年四月初的光景,他们就到了阳城堡。 那三名兵士办妥了移交手续之后,还不忘叮嘱这边的兵士,让他们对这偰老爷子多加照顾,毕竟也是快满七十岁的年纪了。 到了阳城堡之后,考虑到偰玉立年纪太大,屯田也不合适,便安排他去了阳城堡北边的三宝乡。 这三宝乡有一大片林场,主要是供阳城堡军营砍伐木材。为了防止附近的村民偷伐林木,他们便安排了几名看管人员。 这几个人都分派在这片林场的周边,一共安排了八个点,也就是有八名看林人员。偰老爷子则被安排在离三宝乡知代村较近的一个点,每月会有人去送点米面。 我当即就对偰老爷子有些担心。这一个点就一个人,万一有人来偷伐林木,他一把年纪了,哪有能力阻止别人? 张运九尴尬地笑了笑。据他解释,这阳城堡万户府人手也十分紧张,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看管林场、草场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偷伐林木、偷采草料的事情也发生过,那些看管的老弱病残之人孤独地死在看守之地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其中肯定也有一些是被偷伐偷采之人害死的。但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总体来说,那些偷采偷伐之人也没那么大胆,不会为了点木材、草料去害人性命。 而且一旦被查出他们有人命在身,阳城堡万户府立即会将这些人捉拿斩首。 在阳城堡这里就不象在中原腹地,一个死刑犯从判决到斩首,还得走完数道程序,经过多次复核。 在这里,只要杀了人被捉住了,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一签批,就立即斩首了。 虽然张运九如此说,但我对偰老爷子还是有些担心。 算起来,他看管林场也有半年多时间了。这一个人在那荒山野岭,还得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生火做饭。 即使没有偷采之人攻击他,单就这荒山野岭的碰上什么豺狼猛兽,他一个老人家又如何应付? 要是遇上个什么伤风感冒、头疼发热,他又怎么能照顾得了自己? 当我说出了这些担心之后,张运九也表示,这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本来发配、流放之人也就没什么地位,他们的生或死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 听了张运九此话,我当即就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偰老爷子救出去。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开始试探那张运九。 我先敬了他几杯酒,慢慢问了一些关于这些发配之人死后,怎么处置,有些什么流程之类的问题。 张运九告诉我们,这些看管林场、草场之人,死了也很正常。 通常都是每个月按时去看护点送米、面等给养的人员发现看管之人已死了,才会顺便收殓尸体,回来报告。 万户府会立即安排人员将这些死者就地掩埋,在所管理的流放、发配人员花名册中将人员姓名划去,每月向上面报告一次人员增减情况,就行了。 甚至也有一些人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了,估计是被野兽吃掉了。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以这些人的能力,肯定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交易初步达成 听张运九这么说,我便试探着问道,如果真有人准备营救一个发配之人,那其实还是相当容易的。 张运九点了点头,笑着告诉我们,如果真想营救,那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说难是因为要从阳城堡万户府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也并不容易。阳城堡的四千多兵士也不是摆设,真要去追踪一个逃跑之人,也不难追踪到。 毕竟这里是荒山野岭的,没有强大的后勤保障,他们又能逃多远? 说容易是因为这些发配、流放之人死亡是非常正常的。如果能买通万户府的人员,说是这个人死了。即使没看见尸首,也可以说成是被野兽吃了,这谁又能知道呢? 只要在流放、发配人员花名册中把名字去掉了,就是大摇大摆地走出阳城堡,也没人来管你。 听张运九这话,似乎有些暗示我的意思,如果我想救偰老爷子,只要肯在他们身上花钱,那就办得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便挑明了说道:“如果我们想带走偰老爷子,不知张大人能不能帮我们安排妥当呢?” 我这话问得是十分直白。张运九听了,是“嘻嘻”一阵奸笑。 张运九没说这事儿他能办,也没说这事儿他不能办。只说这事儿比较难办,他就一个八品的小知事,好多事情他作不得主。 听闻此言,我就知道有戏了。 我朝坐在张运九身边的陈元贵使了个眼色,陈元贵立即掏出早准备好的一刀至正钞放在了张运九的大腿之上。 这一刀至正钞是一百张,每张是十贯,也就是说是一千贯。 这要在前些年,就相当于是一千两银子。现在虽然贬值的厉害,但兑换个二、三百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运九见了这一刀至正钞,是眼睛都直了,愣在了当场,一时是不知所措。 我则端起酒杯来到张运九面前,对他说道: “张大人,这都是一些小意思。 如果真想搭救我岳父大人,还少不得张大人从中帮忙。 我打算明天先去看望一下我岳父大人。如果岳父大人一切还好,我们再回来找张大人商谈具体的营救计划,还请张大人这两天帮我们多想想主意。 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张大人。 今天这点钱就算是我给张大人的一点儿见面礼。就算这事儿最终没成,我也只当是交了张大人这个朋友。” 我这话一说完,张运九是哈哈大笑。 我这话相当于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不管最后这事儿能不能办,今天这钱他可以放心地收。 有了我这笔钱,他张运九的那个小家立刻能大换模样,张运九在他老婆面前肯定能扬眉吐气。 他岂有不高兴之理。 一番客套话之后,张运九告诉我们,让我们明天先去看看那偰老爷子的情况。 如果没什么问题,他先去找那两个负责给这些看护点运送给养物资的人员。先给他们点好处,给他们透透风。 等我们把偰老爷子接出那知代村的看护点后,他就让那两个送物资的人假装去知代村的看护点送物资。 当然,这两人会回万户府报告,说是那偰老爷子失踪了,没看见尸首。但看护点附近有野兽出没的脚迹,估计那偰老爷子是被野兽吃了。 然后再找那负责向上面报告人员信息的小吏,让他把偰老爷子的名字划去。到时再向上面一报,事情就算妥了。 听了张运九这个计划,我也觉得十分满意。 张运九告诉我们,如果是单纯去看望那偰老爷子,他本应是陪我们前去。但现在牵扯到要营救偰老爷子,他就不方便陪我们去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我们只说,他这样安排十分合适,让他告诉我们具体地点就好了。 张运九告诉了我们知代村的具体方位,另外还告诉我们偰老爷子的看护点离知代村的一户马姓人家不算远,才三、四里地。 说起这户马姓人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其实他们家并不姓马,因为他们不是汉人,而是西域人。 这马家是塔吉克人,其先祖赛典赤·赡思丁本居住在不花刺。 这不花刺的具体位置就是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文化名城布拉哈,那里基本算是穆斯林的世界。 这马家的先祖自然也不例外,是个地地道道的穆斯林。 当年成吉思汗西征时,赛典赤·赡思丁率数千骑迎降。 后来,成吉思汗让赛典赤·赡思丁出任云南行省平章政事,为云南设立行省的第一任行政长官。 从此,赛典赤·赡思丁的后代便在云南繁衍开来。 现居住在知代村的这户马姓人家的主人本名叫察儿米的纳,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四世孙,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穆斯林。 因为他不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嫡孙,因此便搬到宝山乡来居住。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紧临滇池,他十分喜欢这里的风景吧。 察儿米的纳虽不是赛典赤·赡思丁的嫡孙,但出生不久就世袭了一个滇阳侯的爵位。加上祖上也传下不少基业,在宝山乡他家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因这宝山乡居住了很多汉人,察儿米的纳觉得自己的名字别人叫起来太复杂,便入乡随俗,将自己的名字简化了。察儿米的纳称自己叫米的纳,他还给自己的儿子取名米里金。 因为云南地处西南偏远之地,有些字发音不准,他这个“米”姓,被别人叫成了“马”音。 米的纳也不计较这些,想到自己先祖也曾经是马背上的英雄,便索性接受了这个马姓。 从此,察儿米的纳便宣布自己的名字就叫马的纳。 不过在宝山乡,很少有人喊他名字马的纳,大家都管他叫马哈只。 这“哈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音译词,在阿拉伯语中,“哈只”的意思为“巡礼人”、“朝圣者”。 因为马的纳是个穆斯林,年青的时候,曾跋涉千里,朝觐麦加,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哈只”。 后来,他又改姓马,大家便尊称他马哈只。 三年前,马哈只让自己刚满二十岁的儿子马里金也去麦加朝觐。那马里金也是不负父亲的期望,在今年年初顺利回到宝山乡。 这下,这宝山乡的人也不再直呼那马里金的名字了,而是尊称他为小马哈只。 这马家在宝山乡的名声很好,遇见一些困难的民众,也是毫不吝啬地施以援手。 其实,当初将偰玉立老爷子安排在这知代村附近的看护点,也是因为押解他来的那三名兵士给了这边交接之人不少好处,特意交待要照顾偰老爷子。 因此到了万户府报到之后,便让他去了知代村。因为那里离马家很近,有什么困难,他可以去找马家帮忙。 听张运九说到这里,我心中对那三名兵士的好感油然而生。 看来,这好人、坏人并不是能够绝对划分的。这三人是元军兵士,站在汉人的角度,他们是坏人。 但就他们三个对待偰老爷子这事儿,又不得不让人认为他们三个其实还算是好人。 当时,我就暗下决心,将来有一日,如果能到泉州找到这三名兵士,我一定得好好感谢他们一番。 张运九告诉我们,偰老爷子住的那个看护点在丛林之中,并不好找。但是,知代村的马家很好找,只要找到了马家,就可以向他们打听偰老爷子住的地方。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要说收获,那还真是挺大的。 首先,我们已大体知道了偰老爷子的下落;其次,这张运九也可以算是基本答应帮我们救出偰老爷子。 散席之后,我们几个是亲自送张运九回了他那个破家。然后,我们才回到客栈。 回了客栈,我立即将今晚打探到的情况跟大家详细地说了一遍。大家听了这些消息,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广泛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我们初步拟定了第二天的行动计划。 我带上我的七个人,阮其防带上他的八个人,再加上范巨论,一共十六人。明天一早出发,直奔宝山乡知代村马家,去找寻偰玉立老爷子的下落。 如果找到了他老人家,我们便将此次的行动计划都告诉他老人家。做好一些现场的伪装措施之后,直接将他带回到客栈来。 阮正伦的二十人,在黎正阿的带领下,利用这两天时间,先将从大陈国那边带来的货给处理掉,顺便在这边采购点药材什么的。 这既然是扮作商队,那就得扮得象一点儿,该做的功夫都得做足。 把黎正阿留在阳城堡,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熟悉商队这一块的运作,这出货入货,他都在行。 另外,与那张运九搭线的人是他。他留在这里,随时可以了解张运九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按计划分头行动。 从阳城堡到宝山乡,路程并不算远,加上我们又骑着马,所以一路很顺利。约中午时分,我们便到了宝山乡。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宝山乡马家 据打听,知代村也在前面不远,我们便随便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下,继续赶路。 约未时时分,我们便到了知代村。很容易,我们就找到了马家。 远远看去,这马家的宅子挺大。背靠一座小山,面临滇池,风景真是怡人。怪不得这马哈只,一个世袭的滇阳侯,会居住在这么个小山村。 敲开了马家的大门,出来的是一个约五十出头、下人打扮的男子。 因为只是打听偰老爷子居住的具体地点,我们也就不便打扰别人马哈只和小马哈只了。 我们向那男子说明了来意,只说是找这阳城堡万户府设在知代村林场看护点的看场老人,请他帮忙指个路。 那男子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番,说是让我们站在门外稍等,他去通禀主人一声。本来就是指个路的事情,这家伙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但据张运九讲,这马家人在宝山乡很受人尊重。难道是对待我们这问路之人,他们主人都得亲自迎接? 正在我们寻思之际,一个约五十出头的男子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刚才那开门男子则谦卑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走在前面这男子,虽然衣着不算华丽,但就这走路的架势,还是显得气度不凡。看这阵势,前面这男子估计就是那马哈只。 那人刚站定,我便先向他拱了拱手,很客气地说道:“敢问老人家可是马哈只?我们本是来问个路,没曾想惊动了您老人家,还请老人家见谅!” 那老者笑着道:“鄙人马的纳,受乡人抬举,称我马哈只。不知各位前去那看护点找偰老爷子何事?” 听了这话,我心中是大喜。 倒不是因为他承认自己就是马哈只,我猜对了,觉得欢喜。而是他说的后面那句,问我们找偰老爷子何事。 这就说明他与偰老爷子熟识。不然,他肯定是问我们找那个看护人干什么。 而且以他的身份,不直呼偰玉立的名字,而是称其偰老爷子,这充分说明他对我岳父偰老爷子也是有几分尊重之意。 如此看来,偰老爷子虽然来这里大半年了,但就目前看来,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想到了这些,再加上之前张运九老是称赞马哈只的人品,我便对他以实相告了。 我便说那看管林场的偰玉立老爷子是自己的岳父。此次前来,就是想来探望他一番。当然,这营救他老人家之事,我可不能说。 那马哈只老爷子听了这话,脸上似乎很惊讶,他仔细打量了我们这十多个人一遍。然后问我道:“你说你是偰老爷子的女婿?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爽快地答道:“在下姓胡名硕,偰老爷子的小女儿偰兰儿便是在下的妻室。” 听我说到这里,那马哈只立即让我们进了屋子,吩咐下人为我们拴马。 因为我们人多,全部涌进屋子里,估计也坐不下。马哈只就招呼下人搬凳子、沏茶,让我们都在院子里坐下。他说他去去就来。 也不知道这马哈只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我们坐下喝茶就喝茶吧,正好我们大家都渴了。 约一刻钟的功夫,那马哈只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是与另一名老者肩并着肩回来的。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岳父偰玉立。 在场的人,除了我之外,没人认识偰玉立老爷子。因此,我是怔在了当场,其他人则没任何反应,该喝茶喝茶,该闲聊闲聊。 当年,我第一次去泉州,是跟汪耀南、罗仁、陈定邦一起去的。 那时,偰老爷子只是宅子被围了,并没有被关进大牢。我们四个人把兰儿、桃儿、杏儿她们三个救了出来。 本来是打算把兰儿她们三个送到单州偰逊那里去的,可惜偰逊的父亲偰哲笃病故,偰逊离开了单州。 我们只好又带着兰儿她们回了锥子山。再后来,带她们去了石门。 到石门之后,我又带上罗仁、陈定邦、贾海通、郑光成四人再探泉州。 可这二入泉州的时候,偰玉立老爷了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为了告知他我们没有将兰儿送到偰逊那里的消息,我与罗仁、陈定邦三人假装入狱,与偰老爷子接上了头。 可这次,贾海通、郑光成一直在大牢外边的客栈,配合宋正汝做一些工作。也就是说,贾海通、郑光成虽然跟着我去过泉州,可他们两个也没见过偰老爷子。 正因为如此,当偰老爷子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而此时的我则继续傻站着,直到偰老爷子走到了我面前,我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停止了喝茶和闲聊。 倒是偰老爷子反应快,赶紧来拉我起身。 我挣脱着偰老爷子拉我的手,说道:“岳父大人,恕小婿来迟,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刚才,马哈只进屋子里去跟偰老爷子说了,说是有一个叫胡硕的人,自称是他女婿,前来找他。 现在他又听我称他为岳父,他就明白了,我已经娶了兰儿。 马哈只也过来帮偰老爷子的忙,把我拉了起来,说道:“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于是,我也就不再坚持,与偰老爷子坐在了一起。我便讲起了我们第二次离开泉州之后,关于兰儿的一些大致情况。 偰老爷子听说兰儿已经生了个儿子,叫胡季貔,也是挺高兴的。 我这边的情况大致讲得差不多了,偰老爷子也讲起了他的一些事情。 他这边,就简单得多了。自从去年被发配之后,他就跟着三个官差是一路到云南而来。 他也知道这三名兵士受了他以前不少同僚的好处,一路对他是格外照顾。到了这阳城堡,也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因此,他就被安排到这知代村来看林场。 他这个看护点离马家很近。那阳城堡万户府的人也给他交待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这马哈只帮忙,这马哈只人很好。 这看护林场,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有个人在这里,对那些打算偷采林木之人,起一个威慑作用。 由于离这马家较近,加上又没什么事儿,偰老爷子就时常来马家逛逛。因为一个人待在林子里,也的确无聊。找个人说说话,那总是好的。 可没想到,一到这马家,他与这马哈只两人就特别谈得来。 那马哈只也是西域人,在元朝,也算是色目人。 而偰老爷子在色目人中还是十分有名的。那马哈只听说他就是偰玉立,对他也是格外敬重。 如此一来,二人倒交成了朋友。没事儿的时候,偰老爷子就来马家与马哈只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偰老爷子正与马哈只下棋呢。所以那下人听说我们是来找偰老爷子的时候,便让我们稍等,他则进去禀报。 听偰老爷子讲了这些,我也是立即跪到了马哈只的面前,准备给他磕头,以表示他对偰老爷子照顾的感谢。 马哈只是立即阻止了我。他说他从小就仰慕偰老爷子,没想到五十多了,倒和偰老爷子能交上朋友。 马哈只这话倒是不假。他比偰老爷子小了十多岁,他记事的时候,正是偰老爷子开始考取功名,施展才华的时候。大家都被蒙古人称之为色目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仰慕之心。 我们正谈得高兴,马哈只立即吩咐下人安排饭食,他让我们这十多人,今晚就在他这里住宿。 这事儿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则立即向马哈只表示了感谢。 不一会儿,马哈只又让他的儿子马里金出来与我们见了面。 这马里金出生于元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今年也是二十三岁了。 三年前,他在父亲的鼓励下,与其他几个年轻的穆斯林一道去朝觐麦加,直到今年年初才返回马家。 我仔细打量着这马里金,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坚毅之色,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要成熟得多。 这马里金是马哈只的小儿子,跟他住在这知代村。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在外居住。 马哈只为我们准备的晚宴很丰盛,加上他们马家的人,一共坐了三桌。 席间,我少不得向二位老人家敬酒。 偰老爷子只说他要少喝点,他待会儿还得回那看护点睡觉。 我见马哈只父子也不是外人,就说有件要事想和他们商量。如果我们真的打算救偰老爷子,这马家的人肯定是知情的,因此就没必要向他们隐瞒。 而且我也相信,马家的人也不愿意看到偰老爷子在那丛林之中孤独地老去、死去。 马哈只见我有话说,在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偰老爷子和我去了他的书房。 马哈只吩咐人沏了茶之后,我们三人便坐了下来。 我也不过多废话了,直接将此次准备营救偰老爷子出阳城堡的计划都给他们两位老人家一五一十地讲了。 偰老爷子有些犹豫。我知道他是怕事情万一不成,连累了我。 第三百六十八章 节外生枝 不过对于这个营救计划,马哈只却非常赞成。他说我这个计划很好,反正这些看林之人经常会有失踪的情况。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个野兽什么的,也很正常。 而且那万户府对死几个发配之人,也不会有什么在意的。 马哈只还帮着我们出主意,说是让我们明天去那看护点伪装一下现场。就是把偰老爷子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撕烂,然后向那树林深处隔段距离扔一件。 这样别人看起来,就很象是遭受了什么野兽的攻击。衣服、鞋子都烂了,而且都是散落在树林之中。 马哈只还告诉我们,等我们离去之后三、五日,如果还没有送给养的人过来。他就派个下人去阳城堡万户府,就说这偰老爷子好几天都没来过马家了,那看护点也没人,让万户府派人去查查。 这样一来的话,这个事情就更好伪装了。 到时让张运九给前来调查的人些好处,到了现场,又看见我们丢弃的衣服、鞋子。回去就可以直接报告,说这看管林场的偰玉立被野兽给叼走了。 我也为马哈只这个办法叫好。等我们明天伪装好现场,就立即返回阳城堡。与那张运九把这事情办妥之后,我们立即回大陈国。 至于偰老爷子到了大陈国之后,下一步是跟我们回应天,还是回他的广西老家,这都好办。 我与马哈只两个说得倒起劲儿,没想到偰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件事要办。” 听了此话,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偰老爷子还有什么事。这关键的时候可是要快刀斩乱麻,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偰老爷子让马哈只立即去把他儿子叫过来。 很快马里金也进来了。 偰老爷子说,他与马里金闲聊的时候,听马里金说他在朝觐麦加返回的途中,行至腾冲府的时候遇上了一件事。 这件事与腾冲府知府高惠有关,也跟已经故去的元朝宰相脱脱有关。偰老爷子让马里金将这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我们听听。 马里金便跟我们讲起了他在腾冲府遇上的这件事情。 原来,在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年底,脱脱领军剿灭张士诚。正在取得节节胜利之际,朝廷突然下旨,罢了他的兵权,削除一切官职,贬居淮安。 次年,脱脱又被贬至亦集乃路(今甘肃地区)。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脱脱被流放到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其弟弟也先帖木儿被流放到四川碉门,长子哈刺章、次子三宝奴也分别谪居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和蓝州。 两个儿子虽然还未成家,但已经分别被谪居肃州和蓝州。脱脱便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到了云南。 脱脱的这两个女儿,一个出生于至元五年(公元1340年),当时正好十五岁,名叫德德玛。 另一个生于至正六年(公元1346年),名叫哈斯其其格,是脱脱最小的女儿。 当脱脱到了腾冲的时候,那腾冲知府高惠见德德玛青春年少,意欲纳其为妾。 脱脱不同意,那德德玛是更加不愿意。脱脱可是戴罪之身,当时他哪里得罪得起高惠。 不过那高惠还是采取了先礼后兵的策略,先是对脱脱许以各种好处,脱脱不为所动。 最后,那高惠竟然愿意将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脱脱为妾,以换取脱脱将德德玛许配给他。 要说这高惠也真是个人才,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如果这事儿要是真成了,二人互相交换娶了对方的女儿,不知二人之间到底该如何称呼了。 好在这事儿最终是没成,也就不用我们为二人如何互相称呼去费脑筋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高惠是一个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用褒义的词来形容,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用贬义的词来形容,他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用中性的词来形容,他就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总之,这高惠是不会因为脱脱不答应,他就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高惠便立即上书元廷,历数了脱脱的种种罪行。说他被发配到了云南,仍然不知悔改,还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 自从脱脱被罢相之后,朝政就一直由哈麻把持。 当时的皇帝元惠帝之前我们也提到过,起初还算个明君圣主的好苗子。可惜没过几年,就开始宠幸哈麻这些佞臣,天天沉迷美色。这如何处置脱脱一事,他都懒得去理,全部交由哈麻作主。 这高惠虽然只是个知府,但也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他深知脱脱与哈麻的关系,因此这封检举揭发的上书,他并没有按正规程序走,而是派了个心腹之人,直接将此书递给了哈麻。 哈麻得此书之后,当然是添油加醋地向元惠帝报告了一番。 元惠帝哪有功夫管这事儿。冲哈麻摆摆手,让他自己看着办。 毕竟脱脱在元朝也是出身名门旺族,再加上他多年施政的影响力。虽然腾冲知府高惠上书检举揭发其“罪行”,但哈麻也不敢随便轻易处置,他必须要顾忌影响。 脱脱先是被贬居淮安,后被贬居亦集乃路,现在被流放云南大理,哈麻也始终不敢伤害脱脱性命。 这次,哈麻打算再将脱脱继续流放到更偏远之地,他企图利用这种艰苦的自然环境去结果脱脱的性命。 于是,哈麻回府之后,便问那高惠派来的心腹,下一步将脱脱贬到什么地方去合适。 那心腹自然是了解云南的情况的,立即建议将脱脱贬去条件艰苦的阿轻乞。 这高惠此次派这心腹来找哈麻,临行之前也是给这心腹特意交待过,最好是能结果了脱脱,这样他就可以顺利娶到那德德玛了。 可按当时哈麻的说法,目前还只能继续将脱脱流放到艰苦的阿轻乞。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脱脱呀!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回了腾冲还是不好交差呢。 于是,这心腹跟哈麻建议,能不能就地解决了脱脱。 其实这话是说到哈麻心坎里去了。虽然脱脱是被贬了,但只要他没死,说不定哪天又被召回大都,恢复原职了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脱脱一旦复官,他哈麻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哈麻死死地盯着高惠派来的这个心腹,厉声喝道:“你大胆!将脱脱流放那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咱们做臣子的岂敢擅专!” 这哈麻也是个人精,虽然他很是同意这高惠心腹的意见,但他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于是决定先诈他一诈。 那高惠的心腹听见哈麻发怒了,立即跪下请罪,说他一切也是为他哈麻的地位着想。 要说这脱脱也就是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也并没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不然,皇上早将他处死了。 但只要这脱脱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对他哈麻的丞相之位就是一个威胁。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想办法将脱脱处死了最好,以绝后患。 这高惠心腹之言,是句句说在了哈麻的心坎儿上。 哈麻仍然是死死盯着这高惠的心腹。许久,他问这心腹,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办理? 皇上的诏书虽然是由他哈麻代拟,但能看见这份诏书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如果在这诏书上就言明处决脱脱,那别人都知道是他哈麻借皇帝之手处死了脱脱,那他哈麻是没办法面对百官的。 那高惠的心腹转了转他的那双小三角眼儿,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他的设想是这样的,让哈麻代拟诏书,说是继续流放脱脱至阿轻乞。 但考虑到脱脱此次带去云南的两个女儿还未成年,为了体现圣上的恩恤,准许他的两个女儿就留在腾冲。而脱脱只需要带着自己的一妻一妾去阿轻乞,继续思过。 然后让哈麻给他找一套宫中的酒壶、酒杯,他将这套宫中御用的酒器带回云南。 等将脱脱送到了阿轻乞,便谎称是圣上对他格外恩恤,考虑到阿轻乞天寒地冻的,赐他一壶御酒暖暖身体。 当然这酒肯定是在云南才会装上了,里面是不是得放点儿鹤顶红、砒霜之类的,那就任凭他们自己作主了。 虽然诏书上没写这赐酒之事,但这酒壶是出自宫中。那脱脱为相多年,必定是识得货的,那这酒他肯定得喝呀! 即使他明知这是毒酒,也必须得喝。因为“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嘛! 等脱脱死后,他们立即上报朝廷,就说是脱脱染病身亡。哈麻就可派人来云南收殓脱脱的尸体。 既然是哈麻派来的人,即使能察觉出脱脱死得蹊跷,但有了哈麻的事先“关照”,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哈麻听了这高惠心腹的奸计,点了点头,还是十分满意的。 二人又细细谋划了一番,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哈麻还在得意,以为这次能采纳奇计,借皇帝之手除掉一生之中最大的政敌。 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的利用对象。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名相殒命 这高惠借哈麻之手,如果能够成功除掉脱脱之后,他就可以顺利地娶到心仪的德德玛喽! 所以说嘛,这搞阴谋诡计的能力与官职大小并不一定成正比。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了一些刀笔小吏或者师爷之类的人物。可能是因为时运不济,也可能是因为家境背景不够好,他们一辈子都当不了大官,无法光宗耀祖。 但他们往往影响了历史发展的进程,左右了一些大人物的命运。 很快,这高惠的心腹回到了腾冲,给高知府汇报了此行元大都的大体情况。 那高惠自然是少不了要好好奖赏这心腹一番。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朝廷派来的差官也来到了腾冲。当宣读了盖着传国玉玺的诏书之后,脱脱只能说四个字“谢主龙恩!” 至于送脱脱去阿轻乞一事,就交由当地的知府高惠去执行了。 在送走了元大都来宣读诏书的差官之后,高惠立即安排兵士押解脱脱夫妻三人去阿轻乞。 但脱脱要求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去阿轻乞,因为他知道如果把两个女儿留在腾冲,肯定会遭了高惠的手。 到了嘴里的鸭子,高惠岂能让他飞了?他当然是不同意,还说脱脱是违抗圣旨。 脱脱当然是据理力争,说诏书上说得明明白白,准许他的两个女儿留在腾冲,并没说他的两个女儿必须留在腾冲。也就是说他也可以带着两个女儿去阿轻乞。 按说,这理儿是这个理儿。从诏书上的字面来理解,脱脱是可以带着女儿去阿轻乞。 但高惠是什么人? 他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了,虽然官儿不算很大,但也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立即拿起诏书说道: “这诏书上是写得明明白白,准许他的两个女儿留在腾冲,并没说必须留在腾冲。 但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话,就是‘为了体现圣上的恩恤’。 你不把女儿留在腾冲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不愿意接受当今圣上的恩恤,那就是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嘿嘿!还真别说,这高惠的几句话还是相当有水平的。 连脱脱听了这话,都是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明知把女儿留在腾冲,就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但脱脱又能怎么办呢? 想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之际,又有多少政敌是被自己踩了下去,他们当年的遭遇自己今日也是体会到了。 罢了,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难道这就是因果循环? 脱脱已经无力与命运抗争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是否后悔当初踏上仕途,走上了玩政治这条路? 这条路注定了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只会摔得越痛、死得越惨。 除非你能一直身居高位,重器在握,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在永不休止的政治角斗中,成为永恒的王者呢? 高惠没有让脱脱继续在腾冲逗留,而是立即命人押解脱脱以及他的一妻一妾前往一个不毛之地——阿轻乞。 脱脱一行临走之际,德德玛与哈斯其其格是哭着为父母送行。他们五人都很清楚,这很可能就是今生的永诀了。 四个女人是哭成了一团,脱脱是木然地站在旁边。 直到押解的官兵在一旁多次催促,脱脱才帮着两个女儿拭去泪水。他对两个女儿只说了一句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脱脱与一妻一妾去了阿轻乞,两个女儿想跟着去也不可能,高惠手下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说还看不住两个小姑娘。 上次去元大都见哈麻的那个心腹也跟着去了阿轻乞。到了阿轻乞,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酒,告诉脱脱,这是圣上体恤他到了阿轻乞这天寒地冻之地,特地赐他御酒一壶。 脱脱一看,就怀疑这其中有诈。他说这圣旨上没说赐御酒之事呀? 那心腹笑着道,这是圣上的口谕。然后把那壶酒端在脱脱面前,说道:“您当年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酒壶您应该识得,这肯定是宫中之物吧?” 脱脱仔细看了看那酒壶,又看了看倒扣在托盘中的酒杯,那酒杯的底上有八思巴文的落款,这的确是宫中之物。 难道这真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真的不远千里让人从大都送一壶酒到云南这边陲之地?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那这千里送御酒,又该如何形容呢? 脱脱心中有不尽的疑问。 在这里得说一下这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是一种拼音文字,因它的创始人是元代忽必烈的国师、喇嘛教高僧八思巴而得名。 忽必烈统一中原后,命八思巴制订官方通用的文字。 八思巴便以藏文文字为基础,运用汉语的语法,创造出一套拼音文字。 它类似现在的汉语拼音,既有声母,又有韵母,韵母分韵头、韵腹、韵尾。 运用这种拼音文字,既可以拼写汉语,又可以拼写蒙语、藏语、维吾尔语等6种民族语言。 元代之前,瓷器上是很少有落款的。但从元朝开始,一些宫中御用的瓷器,便开始用八思巴文落款。 这八思巴文在元朝灭亡之后,也就被废弃。所以这瓷器背后如果有八思巴文的落款,那必是元代的瓷器无疑。 脱脱的二位夫人也是充满了疑问。她们也认为这其中可能有诈,很可能这就是一壶毒酒。 但现在别人说是圣上赐的酒,而且这酒壶的确是宫中御用之物。如果不喝,那就是欺君犯上;如果喝了,脱脱今天可能就命丧于此,他们两个女人也就成了寡妇了。 这两个女人都同时去抢酒杯,准备去替自己的丈夫先试试这酒中有没有毒。 可那高惠派来的心腹岂会给她们两个机会?给了她们两个机会,就是给了脱脱机会。 那心腹立即命人将这两个女人拉开,并大声喝斥她们大胆,敢抢圣上御赐的酒。 事已至此,脱脱也没有办法了。他拿起酒杯,从壶中倒了一杯酒,准备喝下去了。 周围的人都瞧得清楚,脱脱端着酒杯的双手直发颤,酒都洒出了不少。 脱脱端着酒杯,愣在当场,我们只能当他是临终之前在思考人生吧! 究竟他想了些什么,我们也无从知道。我们只能猜想,他或许是在感慨是非成败转头空吧!今生的对与错、成与败、是与非,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了。 脱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去看被官兵拉住的妻妾,嘴角咧出了一丝苦笑。 很快,这个苦笑就定格了。因为这个苦笑的嘴角渗出了鲜血,酒中有毒! 杯子脱手,掉在地上,碎了。 紧接着,脱脱也瘫倒在地上,死了。 那些扯住脱脱两位夫人的官兵,手也松开了。 一阵凄厉的号哭过后,两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丈夫的身边,双膝跪地。 没喝完的毒酒就在不远处,脱脱的正妻抹干了眼泪,起身拿来了那个酒壶。 她掀开酒壶的盖子,扔掉了。然后说了一句:“夫君,我来了!”就灌了一大口毒酒。 这脱脱的正妻还没倒地,那妾也反应过来了,从已喝过毒酒的正妻手中抢过酒壶,自己也是灌了一大口。 很快,两个女人都倒下了,一左一右倒在了自己丈夫的身边。 那一壶没喝完的毒酒,也随着酒壶落地、摔碎,都渗入到泥土之中了。 一代名相,就此殒命!还好他不是孤独地死去,在黄泉路上,他还有一妻一妾作伴。 那高惠的心腹立即命人收殓了三人的尸体,让几个手下就在阿轻乞看护这三人的尸体。他则带着人立即回腾冲的高知府那里复命。 高惠得知了脱脱夫妻三人均已死亡的消息之后,立即安排人去元大都给哈麻报信。 另外,他还干了一件事,就是立即筹备与脱脱之女德德玛的婚事。 脱脱已死的消息,虽然高惠采取的严格的保密措施,但不久,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德德玛和哈斯其其格那里。 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人生怎么对她们两个这么不公?跟着父亲被流放到云南也就罢了。可这个时候,父母亲都走了,她们两个小女子日后可怎么是好? 父母的突然去世,对这姐妹俩的打击是挺大的。但这事情远没有结束,一个更大的灾难朝这姐妹俩袭来。 就在姐妹俩知道父母已死的消息之后,没过几天,就有几个老妈子来劝解这姐妹二人。 说她们两个现在在云南无依无靠,这德德玛年纪也不小了。虽然父母不幸去世了,但她还是福气好。知府高惠大人看上了她,欲纳她为妾。 三日之后,就准备迎娶她过门儿,这请帖早都给腾冲的大小官员都发出去了。 姐妹俩听了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 大哭大闹、绝食以抗,都没什么用。 成婚那天,德德玛似乎是想通了。他很顺从地穿好了为她准备的嫁衣。 就在这几个老妈子正在暗自庆幸顺利完成了知府大人交待的一桩差事之际,德德玛提出了一个要求。 第三百七十章 替姐姐拜堂 德德玛对身边的几个老妈子说,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但她还有几句知心话想与妹妹单独说,想请这几位老妈子回避。 那几个老妈子见她今天十分配合,这与她妹妹说几句话,也没什么打紧的。 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不答应,万一这丫头将来在知府大人那里受了宠,转头回来收拾她们几个老妈子,那她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她们就让哈斯其其格进屋来与姐姐说话,她们几个老妈子则守在门外。 哈斯其其格进屋之后,姐妹俩少不得又是抱头痛哭。 德德玛告诉哈斯其其格,让她记住父亲临走时的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然后,德德玛突然起身,迅速窜了出去,以头撞墙而死。 屋外的几个老妈子,听见动静,立即推门进来,但已经晚了。 德德玛临终之前,对这几个老妈子嘴角含血笑道:“高惠不让我好好活,我今天也让他丢丑,纳不了妾!” 德德玛死了,哈斯其其格无疑成了最悲痛的人。 当时,她还不满十岁,父母亲死了,唯一一个能在异乡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德德玛的死讯很快传到了高惠那里,高惠看了德德玛的尸体之后,真是气急败坏。 正如德德玛所说,今天德德玛以死也要让高惠丢丑。 现在外面热闹得很,腾冲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前来道贺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拜堂的吉时了。 他可是早都把牛皮给吹出去了,今天是她纳妾的好日子。而且这个妾可是出身名门,前宰相脱脱的亲生女儿呀!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现在出去给前来道贺的人说,让他们都回去? 说今天拜不了堂、纳不了妾? 说新娘已经死啦? 他高惠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好歹他也是这腾冲府的知府呀! 这时,有人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另找个其他女子代替,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脱脱的女儿德德玛已死。 高惠觉得这是个办法。 但也有人说不行,说这是不是脱脱的女儿,今天能骗过众人,以后总有戳穿的一天。 如果以后别人知道了,他一个知府大人今天娶的并不是脱脱的女儿,而是临时找个女子充数,那还是十分地丢人。 高惠一时真是乱了方寸,他觉得不能找其他人家女儿冒名顶替的理由也成立。 怎么办?怎么办? 估计当时高惠脑子里只有“怎么办?”这三个字。 要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人提议,脱脱的女儿是死了不假,但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嘛!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但先娶进门儿了再说,好歹这也是货真价实的脱脱之女呀! 真是一语提醒了梦中人,高惠觉得这个办法好。 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儿,不知道能不能圆房,但也有十来岁了。过个三、五年不也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吗?反正是先把今天这场面对付过去再说。 于是,高惠立即让那几个老妈子给哈斯其其格梳妆打扮,为她换上姐姐德德玛的嫁衣。 这嫁衣肯定是要大出许多的,但当时也只能这样凑合着穿了。 高惠还对哈斯其其格软硬兼施,告诉这小姑娘,今天让她拜堂,也就是救个急,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如果这小姑娘顺从,他一定会厚葬她的父母和姐姐;如果她也不配合,不光她得死,而且还会把她的父母和姐姐都抛尸荒野去喂狼。 哈斯其其格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她相信那高惠做得出来将父母及姐姐抛尸荒野去喂狼的事情,她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她决定先帮这高惠救今天这个场,只要他真的不侵犯自己,能妥善安葬自己的父母跟姐姐,她再去死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想起去死,她又立即想起了父亲临走之际、姐姐临终之际叮嘱她的话,让她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那些老妈子给哈斯其其格梳洗打扮之际,哈斯其其格没有任何反应。 高惠见这小姑娘没有反抗,也放心不少,他还得出去迎客。 他再三叮嘱那几个老妈子,要对这小丫头寸步不离。如果这个小丫头再出了什么事儿,他一定活剐了这几个老妈子。 有了德德玛撞墙而死的教训,那几个老妈子岂敢怠慢,真的是看着哈斯其其格,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 由于哈斯其其格的救场,高惠顺利地完成了拜堂。 众人看着这新娘子才十来岁,也是觉得滑稽可笑。但这女孩子确是脱脱之女的身份不假,高惠的牛皮又可以吹上好一阵子了。 哈麻得到了脱脱的死讯,立即向元惠帝进行了汇报。 元惠帝听说脱脱已死,也没作出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指示哈麻,派人去云南收殓脱脱夫妻的尸体回元大都。 此行的人员由哈麻具体安排,但其中必须有脱脱的族人,这样也可以避免别人的口实。 按说脱脱死了,被谪居肃州的脱脱长子哈刺章或者谪居蓝州的次子三宝奴应该参与此行。但由于这两个地方都离元大都太远,把他们召回来,再从元大都出发去云南,十分浪费时间。 而且脱脱是怎么死的,他也心知肚明。哈麻可不想把这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便选派了脱脱家族在元大都的几个族人参与了此次云南之行。 等这一行人到了阿轻乞的时候,都已是脱脱死后半年的时间了,哈斯其其格都嫁给那高惠好几个月了。 这一行人收殓了脱脱及一妻一妾的尸体,准备返回元大都复命。 当脱脱的族人得知德德玛也已去世的消息,坚持要求将德德玛的尸体也带回元大都。 虽然高惠当初没有食言,厚葬了德德玛。但脱脱的族人还是坚持将德德玛的棺材从土里刨了出来,另换了一口棺木,收殓了尸体。 哈斯其其格也很想跟他们回元大都,但高惠岂能放她走。 那脱脱的族人得知哈斯其其格已于高惠拜堂成亲,他们也没有办法,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嘛! 就这样,哈斯其其格一个人留在了腾冲。 脱脱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哈斯其其格的命运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她就跟一个童养媳一样,虽然号称是知府大人高惠的妾,但一直以来在高府中干着下人的活儿。 当然,这些活儿并不是高惠给她安排的,而是高惠的正室给她安排的。 高惠也纳了不止一房的妾了,但也死了好几房了,这其中,高惠的正室夫人是“功不可没”。 那可是一个妒嫉心极强的女人,她岂能容忍这些小狐狸精跟她抢男人? 虽然哈斯其其格当时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这也是一个未来潜在的威胁。消除这些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些威胁永远不再成为威胁。 那怎么办? 除了给她们穿小鞋,绞尽脑汁去整死这些小狐狸精,还能怎么办? 政治斗争是残酷的,宫廷斗争是残酷的,大户人家的妻妾争宠同样是残酷的。 这都是一场你死我活、有你没我的较量。谁能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行,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可以想象,十来岁的哈斯其其格如何经得起这些摧残。肉体与精神的折磨,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每当她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总会想起父亲的这句话。 哈斯其其格的确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能坚持在高府生存三年,真的是不容易。 马里金此次从麦加返回,路过腾冲之时,有幸遇见了哈斯其其格。 因为当时的云南居住着很多穆斯林,朝觐过麦加的人在云南格外受到尊敬。马里金行至腾冲,自然是有不少穆斯林视他为英雄。 那高惠为了体现出自己亲民的风格,自然也是亲自接见了这位英雄,并请他到自己府中作客。 也就是这个到高府中作客的机会,让马里金偶然见到了哈斯其其格。 当时,他是因为在酒宴上与高惠他们喝酒。酒过三巡,他因想入厕,便来到了后院。 可后院之中传来了一阵喝斥之声。他起初并没在意。 等他入厕出来,又听见了打骂之声,以及一个小姑娘的哭泣之声。 马里金猜想,肯定是这知府大人府上的丫头做错了事,正在挨打挨罚了。 本来这也没多大的事儿,但马里金当时也喝了不少酒,正想出来透透气。就寻思着去看看热闹,看看这高府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他循声找去,远远地看见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拿着根棍子在打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也就约十二、三岁的年纪。 那打人的女子一边狠狠地打,还一边骂这个小姑娘是小狐狸精、骚蹄子。 马里金觉得这倒有些意思。按说这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也不至于去勾搭哪个男人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先去腾冲救人? 马里金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就被骂成了小狐狸精、骚蹄子呢? 马里金决定继续观察下去,看看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那打人的女子就只管使劲地打,也没说出个别的什么,翻来覆去也就只说出这小丫头是个狐狸精什么的几句话。 马里金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不大对劲儿。 按说一般的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事情,受罚挨打的时候,打人之人一般是一边打一边数落她的错误。 而且打人的一般是这府中地位较高一些的下人。但看今天这打人之人的衣着,不象是个下人,倒象是这高府之中地位不低的人。 这就让马里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马里金在一旁偷看了约一刻钟,那打人的女子似乎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心想,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经不起老这么打呀!虽然只是个小丫头,那也是一条人命,马里金起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便假装在找厕所,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慢慢向那打人的地方走过去。 那打人的女子见有人过来了,立即喝问是什么人。 马里金立即以实相告,说是知府大人请来府上作客的,因内急离席,才到了这后院。 那打人女子见有外人在场,便让那小丫头在原地跪着,她自己则回了屋子。 马里金看看那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手上、脸上,这些衣服没有遮住的部位都是伤痕累累。那衣服遮住的身上肯定是伤痕更多。 马里金问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错误。 哈斯其其格跪在地上,看了看马里金,觉得他应该不象是个坏人,便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刚进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就在窗户里喝道:“老实跪着!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马里金一看这阵势,知道这事也管不了,他能做的也是暂时阻止殴打。 马里金很快回到了宴席之上,今晚来参加宴席的还有这腾冲府的不少官员。因为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所以说起话来就特别随便了。 马里金见大家都互相开起了玩笑,有意弄清刚才之事,便端了一杯酒来到高惠面前。 马里金说道:“高大人,您不光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你府中的家风,也是非常的严格呀!来,来,我敬您一杯。” 说完,马里金把杯中酒干了。 那高惠听马里金夸自己深受百姓爱戴,那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虽然他就不是个好人,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好人的嘛!他也认为,刚才马里金对他的评价是很客观公正的嘛! 于是,高惠是哈哈大笑,直说马里金过奖了,便也喝了杯中之酒。 一旁的人借着刚才这个话头,问道:“高大人为官清正,这倒是有口皆碑。可这家风严谨,马兄又是从何而知呀?” 本来这人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喝了酒,大家说说笑笑,逗个乐子。 但既然这话问到了马里金头上,马里金就只好告诉众人,他刚才入厕的时候,看见高府中的一个女子正在教训一个小丫头。 但这个教训,非一般的教训。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儿,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的。 众人一听,也只说高大人家中家风严谨。 但这话在高惠听来,倒不象是夸他,似乎是在说他对下人苛刻。 于是,高惠立即争辩,说一定是马里金酒喝多了,眼花了,他们家怎么可能把下人打得伤痕累累的嘛! 高惠这一争辩,马里金就不服气了,这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 于是,马里金就说刚才的确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挨了毒打。这小丫头的名字他都知道,叫哈斯其其格。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笑翻了。 马里金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高惠则红着个脸,只好在一旁尴尬地陪笑。 也是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有人告诉马里金,这打人之人肯定就是高大人的正室夫人。这被打之人,也不是府中下人,那是高大人两年多前纳的妾。 这高夫人不是在教训下人,那是因为打翻了醋坛子。 众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马里金渐渐地是听明白了。 他也知道了这哈斯其其格的真正身份,那可是原宰相脱脱的亲生女儿呀!现在在这高府之中,名义上是高惠的妾,实际上连个下人都不如。 不出意外,要不了三、五年,这哈斯其其格肯定得被高惠的正室夫人折磨死。 因为高惠的妾死了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他的同僚还经常拿这些事开他的玩笑呢。 也是因为当晚酒喝得太多了,众人在酒桌上也没了个正形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家都说了,马里金才得知了这些内情。 要是没有喝酒,肯定也不会有人跟马里金讲这些事情,毕竟高惠是这腾冲府的知府嘛! 虽然马里金对这哈斯其其格的命运有些惋惜,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再说了,当时这种事情也不止他们高家一家,许多大户人家都有这种事。 马里金回到知代村后,由于偰玉立老爷子常来家中与父亲喝茶、下棋、聊天,因此也就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偰玉立跟他父亲马哈只聊起了自己的三弟偰哲笃,说自己的三弟死得冤,就是因为当初他跟脱脱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后来才遭到了哈麻的清算。 这话正好让马里金赶上了,他则就跟父亲和偰玉立老爷子讲起了在腾冲遇见的这事儿。 说完了,他还大发了一顿感慨。说脱脱当年是何等风光,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结局。连自己最小的女儿,都过着这种非人的悲惨生活。 偰玉立老爷子当时听了这事,也是愣了半天没说话。后来说是要回看护点,就匆匆告辞了。 其实,当时偰玉立老爷子是听说了脱脱小女儿的遭遇心里难过。 由脱脱的遭遇,他又想到了自己。当初要不是我们救兰儿出去,现在兰儿也得跟着他一起被发配到云南,那兰儿也少不得要遭罪。 这次,我们突然出现在阳城堡,要救他出去。他老人家很兴奋,但他老人家也始终牵挂着那脱脱之女哈斯其其格的事情。 虽然他以前跟脱脱的联系并不密切,但他的三弟偰哲笃与脱脱的关系可是不一般,而且他向来也十分景仰脱脱。可以说,他也算得上是脱脱这条线上的人。 现在,我们来救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马上可以获得自由了。但他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想要去救那哈斯其其格。 偰老爷子也知道我的能力,他琢磨着,救出这么一个小姑娘应该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 如果能救出哈斯其其格,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尤其是当年,脱脱为相时,可没少照顾过他的三弟偰哲笃。就算是看在自己三弟的份儿上,他都得去救这哈斯其其格。 偰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有些犯难了。 这从阳城堡到腾冲距离也不近。关键是我这次只有七个人,其余的人可都是大陈国的人。他们的任务是来阳城堡救偰老爷子,可没让他们去腾冲帮着救一个小姑娘呀! 如果就我们七个人去救,我们也不知道路。就算到了腾冲,找到了高家,我们也不认识那哈斯其其格呀! 我正在犹豫之际,那马里金说话了,他说这个事应该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愿意去,他愿意去当向导。 一旁的马哈只也说支持儿子的想法,如果我们愿意去腾冲救人,就让偰玉立老爷子暂住在他的家里,等我们从腾冲回来之后,再带着偰玉立老爷子离开。 这下,我等于就被别人将了一军。在场的四个人,有三个人都说应该去救人,我不答应能行吗? 但就凭我们七个人,再加上马里金,力量似乎是薄弱了一些。 要是能说动阮正伦或者阮其防中任何一人,让他们跟我们同去,这事儿就好办了。 我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偰老爷子他们三个也表示同意我的想法。让我先征求一下阮其防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能去是最好。 等这事情谈妥了,我们就和马里金先一起去阳城堡,再与阮正伦商议。就算阮正伦不同意,我们这次去十多个人,应该也可以一试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立即把思淑他们几个,还有阮其防、范巨论两个人都叫了进来。 当我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之后,思淑他们肯定是愿意去腾冲的。范巨论因为感激我上次在夷族人部落救了他的命,他说也愿意前去。 就剩下阮其防了,如果他愿意带着手下的七个人跟着我们同去,这事儿就成了。 阮其防表示,这个事得跟他的七个手下商量一下。让我们就在屋子里等着,他出去商量好了,就给我们答复。 我一想,这也合情合理。虽然那七个人是他的手下,但此去腾冲还是有几分危险性,还是征求一下各人的意见比较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兵分两路 阮其防出去之后,我们便在屋子里计划着如何去腾冲救人的事情。 腾冲算得上是云南的最西边,与东吁王朝(今缅甸)接壤。由于不是与陈国接壤,所以范巨论是没有去过,但这大致方位,他还是清楚的。 再加上有马里金同行,此行的向导问题应该不大,不至于会迷失方向。 约小半个时辰,阮其防进来了。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八人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腾冲。 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属偰老爷子了。 既然事情谈妥,我们准备第二天先去那看护点伪装偰老爷遭遇猛兽攻击的现场。然后立即回阳城堡,偰老爷子则留在知代村的马家。 等回了阳城堡,如果阮正伦也愿意同行是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同行,关系也不大。就让他和黎正阿留在阳城堡,找那张运九将偰老爷子这事搞定就行了。 按照计划,第二天清晨,我则带上陈元贵、张天赐、吴成照跟着偰老爷子回了他的看护点。就伪造一个现场,没必要来那么多人。 说是一个看护点,其实就是一间小木屋,条件极其简陋。说起来,这大半年的时间,偰老爷子也是受苦了。 由于没什么随身物品要带的,当然也不能带,那屋子里的东西必须得保持原样。不然你把衣物都拿走了,阳城堡万户府的人来一看,就会怀疑你是逃跑了。 今天早上,偰老爷子早换上了马哈只为他准备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鞋子则经过我们的“加工”已经带来了。 偰老爷子熟悉这地方,立即指示我们,衣服往哪里扔、鞋子往哪里扔;附近的灌木丛里,哪里该压一压、踩一踩。总之,这做假嘛,就得做得象一点,不然别人怎么会相信。 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我们都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返回了马家。 思淑和阮其防他们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一早去伪装看护点的四个人还没吃早饭呢,吃过了东西之后,我们此次来知代村的十六人,外加马里金一共是十七人立即向阳城堡赶去。 到阳城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好黎正阿、阮正伦都在客栈。 他们见我们没带回偰老爷子,而是带回了一个年轻人,以为偰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情,显得十分诧异。 我则立即召集阮正伦、阮其防、黎正阿、范巨论、马里金召开一个会议,思淑和陈元贵也作为我们这方的代表,参加了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关于去腾冲营救一个小姑娘哈斯其其格的事情。 我先让马里金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同时也告诉阮正伦和黎正阿两个,偰老爷子现在就在马家,安全得很。 等我们从腾冲救出那小姑娘,立即去知代村接回偰老爷子一起回大陈国。 听了马里金讲述关于哈斯其其格的事情,黎正阿是表态很干脆,应该去腾冲救人。 但阮正伦显得很犹豫。毕竟此去腾冲他一点儿都不熟悉,而且万一路上出点什么岔子,不光那小姑娘没救着,最后要是偰老爷子也没救回去,那就糟糕了。 阮正伦的心思我完全能够理解。当初我也没打算让他和阮其防都去腾冲,在阳城堡还得留下些人。一是要伪装商队,二是要与那张运九谋划营救出偰老爷子后的一些后续工作。 于是,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行腾冲还是我的七个人、阮其防的八个人,外加范巨论和马里金,一共十七人去。 因为我们是去救人,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小姑娘从高府里偷出来就行了。而不是去抢人、去打架,人去多了,反而不利于行动。 我既然把话说到了这里,阮正伦当然是非常赞同的。 黎正阿说他想去,但我没同意。 我要求他和阮正伦就留在阳城堡,与那张运九将偰老爷子从发配人员名单中划去的事情办妥就行了。 另外,让偰老爷子留在知代村马家,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 毕竟这知代村还是在阳城堡万户府的地盘上。虽然马家在云南也算是贵族之后,但如果这阳城堡万户府不给面子,也是没有办法的。 万一这事情出现的纰漏,万户府的人怀疑偰老爷子是逃走了,要去马家搜人,那就麻烦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让阮正伦带一半的人去马家,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他们立即将偰老爷子带走,与黎正阿他们汇合后先回大陈国。 我们回到了阳城堡如果发现他们不在了,就送马里金回知代村。到了马家,一切情况我们自然就清楚了。 如果他们真的先回了大陈国,我们去腾冲的人就作为第二批回大陈国。 听了我这个安排,黎正阿和阮正伦都是点了点头。 阮正伦表示,他立即带九个人去知代村,确保偰老爷子的安全。其余十人人则交由黎正阿指挥,与那张运九打交道的事情以及商队物资采购的事宜,全部就要辛苦黎正阿了。 黎正阿当然也是同意这个安排,他说他将回大陈国的货物备齐之后,会将马队安排到阳城堡城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驻扎。 一旦情况不妙,他们可以立即往大陈国撤退;如果还在阳城堡内驻扎的话,那撤退起来就太麻烦了。 一旦他选择好新的驻扎地点,他会立即派人去知代村告知阮正伦他们。他们如果护送偰老爷子先走的话,直接去阳城堡南边的村子里汇合。如此一来,就不用回阳城堡了,免得搞不好成了自投罗网。 我对黎正阿的这个安排也是十分地满意。我让陈元贵给了十刀至正钞黎正阿,告诉他如果张运九把这件事情圆满地办妥了,不妨多给他些钱。 黎正阿刚开始不愿意接受,他说关于商队运作这一块,相国大人(陈叔明)已经给了他们不少钱,不用我们破费。 我则告诉他,我们随身带的至正钞也是够多的。而且这些钞票贬值得厉害,也只有在元朝境内才能使用。还是先将我们的至正钞用了,他们的银子留着以后再花。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则去做一些相关的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目标腾冲。 我们是十一月十六日从阳城堡出发,一路向西,沿途经过的基本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地,以夷族、白族、哈尼族、景颇族为主。 由于有马里金和范巨论这两个向导,一路十分顺利,十二月初三,我们就到了腾冲府。 到了腾冲府,我们先找客栈住下。接下来首要的工作,就是混进知府高惠的府中,与哈斯其其格接上头。 但我们此行的人中,也只有马里金见过那哈斯其其格一次。所以如果要夜探高府什么的,马里金必须同行。 好在马里金祖上也是将军出身,从小他也练过一些功夫的。不然,如果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他父亲马哈只也不会同意让他去朝觐麦加。 如果要去高府打探情况,人数肯定不能过多,人多目标就大。 我把思淑、阮其防、马里金一起召集起来开了个会,确定了夜探高府的人选。 马里金肯定算一个。 思淑也得算一个,虽然她是一身男装,但因为我们的目标哈斯其其格是个小丫头,即使我们说是去救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肯跟着一大帮男人走? 另外,我们这些人中,思淑其实是功夫最好的,她必须去。 阮其防当然也得算一个,他的功夫比那阮正伦还高出些许。 最后,还确定了让张天赐去。毕竟我们一行七人之中,除了思淑,就属张天赐功夫最好了。 四个人去夜探高府是最适合不过了。人再多的话,就不利于行动;人太少的话,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力量太薄弱,得不到有效支援。 我们当即商定,今天先好好休息,第二天白天去高府周围踩踩点,看哪些地方最适合作为偷进高府的地点。 这个地点的确定,也是十分有讲究。 首先,这高府的围墙外面得相对比较偏僻。要是临街的一面,或者是常有官兵巡逻的,那肯定是不行。 另外,这翻进围墙之后,得离后院较近,这样才方便寻找哈斯其其格。如果是落在前院,那还得在高府之内纵贯整个高府,那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变大了。 最后,这个地点还得利于逃跑。一旦被高府的人发现,他们能立即退回,迅速逃跑。如果是个死胡同,那就麻烦了。 当然,他们四个去探高府,我们也不能闲着,躺在家里睡大觉。 我们肯定得在外面接应。 如果他们一切顺风顺水,第一次进高府就能顺利找到哈斯其其格,而且能将她救出来,那我们就直接跑路了。 难道还等着她们救完人回客栈喊我们起床啊? 万一他们在高府遇到危险,我们外面还有十多个人接应。以他们的身手,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先找到哈斯其其格,然后将她救出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妾也有“编制” 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我认为进高府一次就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是相当低的,估计我们还得来个二探高府、三探高府什么的。 所以,我们反复叮嘱他们四个,入了高府,最重要的一点,是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迅速撤退,我们还有机会。 第二天,我们分作两拨去高府周围观察地形。 我和思淑、马里金一组;阮其防、陈元贵、张天赐一组,其余人就在客栈休息。 因为这高府只有马里金进去过,当时他也是晚上进去的,也只知道一个大致方位。我们围着高府转了三圈,总算是找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翻墙点。 此时的我,不由得十分想念一个人——陈定邦。 对,就是那位攀爬专家。如果有他在就好了,让马里金带着他围着高府溜一圈,他一定能找到那个最合适、也是最合理的翻墙地点。 可惜他不在,就只好我们这些人去群策群力了。希望“三个臭皮匠,能顶过一个诸葛亮”吧! 吃完中午饭,我让大家都先好好休息一下,这夜探高府的时间,定在半夜子时。 这十多个人,三更半夜地出门,也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肯定得吃完晚饭,就在外面蹲守了。 总不能在客栈里等到子时的光景,一大帮人再操着家伙往高府的方向走吧? 到了晚上,我们三三两两地陆续出了客栈,先找了个酒馆,让大家先饱餐一顿。 吃完饭后,我让范巨论带一个阮其防的手下在客栈守候。如果我们今晚能顺利救出哈斯其其格,他们两个立即跟客栈结账,迅速牵出我们的马匹,准备连夜逃走。 思淑她们四个准备夜探高府的人,立即向预先选定的翻墙点走去。 我则带着余下的十一人,分成三组,先尾随思淑她们而去。 到了这上午已选好的翻墙地点,看看天色尚早,也才亥时的光景。我们又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大家先躲了起来。 直到到了子时的光景,思淑她们四个才迅速去翻墙。我们其余十一人还是分成三组在围墙外边警戒,也随时准备接应思淑她们。 许久,高府里面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这也说明思淑她们肯定是安全的,没有人发现她们,就是不知道她们找到了哈斯其其格没有。 估计过了一个多时辰,思淑她们四个才先后跳下了围墙。 显然,哈斯其其格是没有救出来。至于找到了这个小姑娘没有,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毕竟这就在高府的围墙外边,我们还是立即回到客栈再说。 回到客栈的时候,范巨论他们两个也都还没歇下,他们一直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本来打算让大家先睡觉,明天白天再说,我看这会儿不把事情说清楚了,大家恐怕都睡不着。 于是,大家挤在一个屋子里,马里金小声地给大家讲述了他们这次夜探高府的情况。 我们选择的这个翻墙地点,进了高府之后,就是他们的后花园,可以说这个地点还是相对较安全的。 但这个后花园,马里金以前可是没来过。所以他们四个摸黑在高府里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上次那哈斯其其格挨打的地方。 马里金估计,这哈斯其其格应该是住在离上次挨打的地方不远。但到处黑灯瞎火的,他们也有点摸不清方向。 由于是第一次入高府,他们也不想打草惊蛇,不然大可以抓个高府的人来逼问一下。 所以,他们四个大半夜的,在高府内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收获。 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这首先,他们保证了自身的安全;这第二,至少他们去了一趟高府了,大致方位还是摸了一些。 我让大家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探。 我是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得床。 下午,我也睡不着了。看看马里金、陈元贵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便拉着他们两个去街上逛逛。 我的想法是找个茶馆儿坐坐。这茶馆儿在古代可是个好去处,那可是个各方消息的交汇市场。说不定,我们就能打听到高府内关于哈斯其其格的情况。 找了一间还算人多的茶馆儿,还有人在里面唱戏,我们三人便坐下。一人要了杯好茶,然后点了些蚕豆、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 坐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周围的一些喝茶人开始东家长、西家短,谁的老婆偷汉子之类八卦话题讲个没完。 那几个给客人掺茶的店小二天天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信息收集器。偶尔他们还纠正客人几句,比如有些事原来是这样,有些事儿又是那样之类的。 总之客人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图个乐子,那店小二就迎合一下客人的味口,添油加醋地讲几句。如此一来,这话题就能长盛不衰,茶馆里的客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不禁都有点儿怀疑,这是不是也是我们老祖宗的一种营销方式呢? 我见周围讲得是好不热闹,我们也听了不少新鲜故事。当一个店小二来给我们掺水之际,我便有意向他打听。 我对那掺水的店小二说,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客商。听说这腾冲知府大人娶了前宰相脱脱的女儿当妾,虽然是前宰相,那这小妾也算是名门之后了。 说起这个话题,店小二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们,邻坐的几个老头子就接上了这话题。 他们告诉我们,这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那哈斯其其格嫁给那高知府的时候还不满十岁,现在也才不满十三岁。那高知府也是一把年纪了,娶了这么小一个丫头,估计是圆房都圆不了了。 这话说完,周围的众人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几个老头子见众人兴致高,便继续开讲。 据说这高知府虽然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但色心还是不小,时常抱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妾摸摸捏捏的。按说这也不算个事儿,毕竟别人是拜过堂的两口子。 可那高知府的正室夫人可就不管这些了,她的眼里可是不能揉沙子的。 这高知府早年出生贫寒,而他的这位正室夫人可是出自蒙古的官宦之家。这高惠能当上知府,也是她正室夫人娘家这边出了不少力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高惠对他的这位正室夫人还是十分敬畏的。当然,这高知府惧内之事在腾冲府内那也是出了名儿的。 早年间,这高知府可是没娶过一个妾,因为他不敢啦。 后来,随着老丈人的谢世,加上他自身在官场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这高知府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先是从府中的丫环下手,后来又偷偷在外面纳了几个妾。 当然这些事儿最终是没有瞒过他的正室夫人,肯定也是没少跪搓衣板儿吧! 但从道德伦理上来讲,在那个年代,以高惠的身份,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一味地阻止高惠纳妾,别人都会说这正室夫人的不是。 正好这高惠在外面偷偷纳的妾有两个都生下孩子了。那正室夫人一看,这事儿是阻止不了了。还象过去那样一味地抵制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位正室夫人还是十分精明的。她便与高惠摊牌,告诉他,纳妾可以,但是都得住到高府里来,受她的管。 这都养在外面,他高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万一哪一房忍受不了长期的寂寞,弄出点儿丑事出来,他们高家可就丢了脸了。 那高惠一听夫人这话也在理,而且也同意他纳妾,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将外面纳的妾都给接了回来。 殊不知,这正是那正室夫人高明的地方。 一旦这些小妾进了高府,高惠也不可能天天照顾着这几个小妾,那还不是一切都由得她这位正室夫人了吗? 看谁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想收拾谁就能收拾谁。 也正是如此,高惠的小妾都死了好几房了,就连小妾生的孩子都死了好几个。 虽然对外都是宣称病死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知府家的这些“家风”肯定还是会流传出去的。 高惠也不是个重情义的主儿。小妾嘛,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娶一个嘛!就是他的正室夫人死了,估计他都不会伤心难过半分。 但那正室夫人虽然是允许高惠纳妾,但肯定也得有个度。 当初,那些小妾被允许进门的时候,一共是接进来了四个小妾。外加上府中又收了两个丫环,一共就是六个偏房。 为了防止高惠无休止地纳妾,那正室夫人也给高惠定了个规矩。这小妾最多只能娶八个,娶满八个以后,就再也不能娶了。 但是,如果哪一房小妾死了,允许他再续娶一个。 这怎么听着,都象是这高惠娶小老婆还有编制。编制就是八人,不允许超编;但缺编了,可以补上。 也正是因为有了“编制”,那高惠就更不在乎这些小妾的生死了。反正死了正好可以再纳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尝尝鲜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危在旦夕 这高家的情况,又是一种平衡! 那正室夫人可以随意作践高惠的这些小老婆,以发泄她内心的醋意,满足她的妒忌心。 而那高惠正好可以借夫人之手,达到去旧人、娶新人的目的。 看似是两种极不正常的行为,恰恰就能相安无事,双方都觉得满意。这就是一种平衡。 自从这高知府的正室夫人得知了高惠时常会单独对那哈斯其其格做一些猥亵的行为后,那本就受苦受难的哈斯其其格,就开始了更加暗无天日的生活。 起初,高惠采纳了“人民”群众的意见,用哈斯其其格顶替了她姐姐德德玛拜过堂之后。那正室夫人见这小丫头才这么小,也就没怎么在意。 但为了让这小丫头从小就敬畏自己,那正室夫人就让哈斯其其格当起了自己的使唤丫头。平常端个茶、递个水,早上倒个尿盆儿什么的,都指使着哈斯其其格去干。 这哈斯其其格从小出生在大户人家,又是脱脱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可自从脱脱被罢官之后,她的待遇自然也就是急转直下。 但一直到发配云南,她还是不用干这些下人干的差事。但现在她已经嫁入了高家,自然是要受人家的管。 这高惠本也是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哈斯其其格,他还有七个妾。一个星期一人排一天班,也会把他累得够呛。 再加上当时哈斯其其格还不满十岁,那高惠也没打哈斯其其格的主意。 他还在设想,顶多再过个五、六年,这哈斯其其格绝对又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等到了那蜜桃成熟时,再来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哈斯其其格长得乖巧,人也聪明。自从成了那正室夫人的使唤丫头后,那正室夫人对她还挺满意的。 所以,本来是一个临时的使唤丫头,竟然悄悄“转了正”。那正室夫人竟然真的拿她当使唤丫头了,她房里里里外外的事,基本都是哈斯其其格替她收拾打理的。 去年七月的一天下午,那高惠的正室夫人约了腾冲府的几个官太太去听戏,哈斯其其格便在她房间里替他打扫卫生。 这高惠中午多喝了几杯酒,本来想着来正室夫人这里睡个午觉的。 当时,他真是来想睡午觉的,所以才到正室夫人这里来。毕竟这正室夫人年纪也大了,比他还大两岁呢。都奔六了,也没有什么需求了,所以他才能安稳地睡个午觉嘛! 如果要是去了几个小妾那里午睡,那肯定是睡不成了。七天才轮一回班,好不容易中午来了,那还不得折腾一番呀! 高惠进了屋子,见正室夫人不在。一问哈斯其其格,才知道是出去听戏去了。 高惠喝了点酒,想睡觉。因为天气热,便让哈斯其其格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那哈斯其其格只能听命了。不就是扇扇子么,不比倒尿盆儿什么的容易啊! 这高惠躺在床上,眯着眼儿,看着哈斯其其格给他打扇。本来是想睡觉的,可这看着看着,就睡不着了。 因为他发觉这哈斯其其格已经有些青春期的迹象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大热天的就穿了一件衣服,他这种色中高手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的。 本来的一点睡意被色意给取代了。那高惠让哈斯其其格靠近一点儿,说风太小。 哈斯其其格年少,也不明所理,就凑上前去。 哪知刚凑过去,就被那高惠一把搂住脖子,高惠的另一只手就在她身上到处摸摸捏捏的。 哈斯其其格一下子被吓傻了。想叫又不敢叫,想反抗又没力气。 其实就算她叫了也没用。难道在这高府,还有谁能来救她不成? 好在那高惠是色心很充足,但能力很欠缺,也就是猥亵一番了事。 但这事儿给哈斯其其格带来的心理创伤可就大了。可她又能怎么样? 有时候她也想学姐姐自杀了事。但每次他都想起父亲离开腾冲时说的那句话——“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这高惠自从尝了点甜头,就经常往正室夫人那里跑。只要是正室夫人不在,他就能既满足一下色心,又不损耗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高老头儿也不是完全没能力,偶尔爆发一次也是有的。就这样,哈斯其其格这朵鲜花就被这糟老头子给糟蹋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终于有一次,这事儿被正室夫人瞧见了。那正室夫人顶多数落高惠两句,还能说啥? 但哈斯其其格的悲惨生活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以前只是在自己房里当个使唤丫头,现在是在府上当下人使用。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让哈斯其其格去干,经常还得挨打受罚。 当然,每次挨打受罚的时候,那正室夫人也就是那么几句话。上次马里金来高府的时候,那几句话他也都听见了。 说到这里,那几个老头子顿了顿道,按照这个情况,这位脱脱的亲生女儿估计活不过三年喽! 这时一旁有人插话了,我们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他告诉众人,什么活不过三年,能活着过今年这个年就不错了。 听了此话,我心中是一惊,端着杯子的茶水都洒出了不少。 还来不及等我们问,旁边就有不少听热闹的人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伙子绘声绘色地讲道,那哈斯其其格现在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刚开始,那正室夫人说她是得了传染病,把她关在马厩旁边的一间装草料的屋子里。也不请大夫,准备让她自生自灭。 后来,据说这事儿让那高惠知道了。 他找那正室夫人谈过。让人给她找大夫,无论如何要让这哈斯其其格过了明年正月再死。因为现在已是腊月了,腊月、正月家里死人都不大吉利。 那正室夫人虽然也安排人去请了大夫,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她可是恨不得高惠的这些小妾全都死光光,最好是立即都死光光。她才不管你是正月死,还是腊月死呢。 所以说,这哈斯其其格能不能活着过今年这个年都是问题。 这小伙子讲完,就有人取笑他,说他一定是吹牛皮。那哈斯其其格好歹也是高惠的一个小妾,怎么可能关在马厩旁边呢? 这话一出,旁边自然也是不少人跟着笑。 那小伙子见众人不信他,认为他吹牛皮,便脸红脖子粗地跟众人争辩。 他说他一个表叔就在这高府里当下人,就是他表叔在他家喝酒,跟他家里人讲起的这件事。 听到这里,不光是我,陈元贵、马里金也都是心里一惊。看样子,要救出这哈斯其其格已经刻不容缓了。 我们三人立即出了茶馆。来到僻静处,我们三人一合计,估计刚才茶馆里这小伙子讲的十之八九是实情。 怪不得昨晚思淑他们进了高府,摸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一点消息呢? 原来这哈斯其其格被关进了马厩旁边的草料间,这谁能想得到? 我们三个立即回了客栈,把思淑、阮其防、张天赐、范巨论找来商议。 我们先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惊。 我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今晚行动,立即救出哈斯其其格,马上离开腾冲。 考虑到哈斯其其格的情况,很可能他已经病得不轻。骑马肯定是不行了,我们得给他预备一辆马车。 这事儿,我让陈元贵立即去办。 另外,还得买点药。现在也不确定那哈斯其其格除了外伤,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病。 反正这治外伤的药得备一些。另外,这时值冬天,她又受到虐待,因此这受到风寒、头疼发热的情况可能也会存在。 这药得立即准备。因为今夜一旦得手,我们得立即离开腾冲,没时间等明天白天去抓药了。 一旦离开了腾冲,都是些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也难以买药。 这事儿就交给范巨论,让他立即去抓些药,留着我们路上好备用。 其余众人,立即收拾好行装,把客栈的房间退掉,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待命。 这时,阮其防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今夜顺利救出了哈斯其其格,那我们肯定得连夜离开。但是我们怎么离开这腾冲城呢? 因为这腾冲城的城门晚上酉时末会关闭,第二天早上卯时初才会开启。 中间这段城门关闭的时间,除非是有这腾冲官府颁发的通行证之类的东西,或者是城外有紧急军情送达。否则,那些守城门的官兵是不会给我们开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即使救出了哈斯其其格,也得等到明早卯时初才能出城。 这其间,一旦高府的人发现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肯定会立即关闭城门,在全城展开搜捕。那样我们不仅人没救走,反而自己也成了瓮中之鳖。 听了阮其防这话,我们心里又是一凉。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等天快亮了才去救人,那被发现的机率太大了。 因为人一般也就是子时、丑时睡得较死。一旦到了寅时,很多人是稍微听到一点响动,就会被惊醒。 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同志,寅时之后就醒了睡不着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再闯高府 经过大家的充分论证,这救援哈斯其其格的最佳时机,还是子时的时候进高府。 但救出来之后,就躲在腾冲城内的话,的确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即使没有被搜查到,高惠只要命令关闭城门,我们就跑不掉了。 如果救出哈斯其其格后,直接去闯城门,也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我们才十多个人,力量也太弱了一点儿。 思淑建议,我们还得购置些长绳索。一旦救出人,我们就立即用绳索爬城墙,连夜逃出城去。 马匹、马车等一些物资今晚酉时之前就先出城,城外留几个人看守马匹接应我们。 我们也来不及过多谋划了,眼下思淑这个建议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当即安排了一番。 范巨论带一个阮其防的手下立即去购买药品及食物,买完后立即回客栈。 陈元贵与郑光成两个迅速去采购一辆马车,采购好之后回客栈与范巨论汇合,然后立即退房结账。 他们四个在酉时末之前把所有马匹、马车带上从东城门出去,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驻扎。 约子时的时候,陈元贵、郑光成到东城门外约一里的地方接应我们。 我们约定的暗号是,点燃一个火折子晃三圈,然后熄灭;对方回复的暗号是,点燃火折子,吹灭,再点燃、吹灭。 贾海通与吴成照立即去采购绳索,当然还得有三棱钩子,到时爬城墙用的。 一切分派完毕,众人迅速行动。现在才是申时初,离关闭城门还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去采购东西的三组人马都迅速出发,余下的人迅速在客栈收拾东西,就等着陈元贵他们回客栈之后,能迅速结账闪人。 申时末的时分,三组人马都已回客栈,马匹都是前后串起来拴好。陈元贵立即掏出至正钞结了账。 我们反正也是闲着,直到把他们送去东城门。顺便我们也在东城门附近踩踩点,看好夜间准备翻越城墙出城的地方。 送出陈元贵他们之后,我们余下的十三人先去找了间酒馆。今晚就要展开行动,这可得好好饱餐一顿。 陈元贵他们四个可就没有这个口福了,只能吃点买的干粮了。 子夜时分,我们十三人迅速就位。 潜入高府的还是昨天那四位。阮其防的六个手下分成两组在翻墙点两边约一百多米的地方警戒。我带着贾海通、吴成照就留守在翻墙点,随时做好接应思淑她们的准备。 再来说说思淑她们。 因为我们下午在茶馆已打探到情报,所以他们进入高府之后是立即去找马厩。这马厩不在后院,但很好找,因为闻着味儿也能找到。 找到马厩之后,他们果然发现旁边有一间小房子被从外面给锁上了。 因为天黑也看不见里面,也没有钥匙,只能来硬的了。 思淑一剑就砍断了锁门的铜锁。虽然砍击锁头、以及锁头掉在地上都有响声,但这马厩周围没人,估计也就没人能听见了。 还好是关了哈斯其其格这么一个小丫头,所以没有人看守。要是有人看守,那就更麻烦了。 门开了,但里面漆黑一片。 张天赐迅速点燃火折子,朝屋里一照。果然这是一个草料间,主要就是存放给牲口垫窝的一些稻草什么的。 借着火光,很容易就能发现靠右边的墙边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就是一个小丫头。 张天赐举着火折子迅速靠近,马里金迅速上前辨认。草堆上的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动了一下。 马里金来到这人身边,凑近一看,似乎正是年初遇见的那见挨打的小姑娘。 马里金小声问道:“是哈斯其其格吗?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在后院挨打的时候刚好被我撞见。” 那哈斯其其格看了看马里金,没有作声,只是木然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反应。 不知她是没有想起来,还是不敢回答。抑或是病得不轻,根本就没力气回答。 思淑也凑近跟前一看,的确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手上都是乌青乌青的,一看就是被打的,嘴角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本来就是烂的,还是被打烂的。 思淑来到哈斯其其格身边,柔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是哈斯其其格小妹妹吗?我们是受你父亲生前的朋友所托,来救你出去的。如果你是哈斯其其格,你就点点头。” 说完,思淑紧紧地盯着哈斯其其格。 哈斯其其格也盯着思淑看了许久,又看看一旁的马里金、张天赐,才点了点头。 阮其防则一直到马厩之外警戒。 见这小姑娘点了头,张天赐也就不多废话了,立即俯下身子,让思淑和马里金帮忙把哈斯其其格扶到他背上,他们准备将哈斯其其格背走。 可张天赐刚背起哈斯其其格起身,哈斯其其格就发出一声呻吟。 思淑赶紧问她怎么了。 那哈斯其其格只说没事儿,就是身上有点儿疼。 思淑她们估计,这哈斯其其格被打得不轻。肯定是这一背一用力,抵到被打的伤口了,所以吃痛。 哈斯其其格的确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虽然身上很疼,但她还是强忍住,尽量不发出呻吟。 她心里清楚,一旦这会儿忍不住,让高府的人听见,不光是她逃不了,大家都逃不了了。 张天赐背着哈斯其其格出了马厩,马里金在前面带路,思淑跟在张天赐后面,帮着照顾哈斯其其格。 阮其防则迅速将那草料间的门掩好,至少在天亮之前,不能让别人远远就看见这草料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人已经被救走了吧。 一切很顺利,思淑她们才进去大半个时辰,就已经将哈斯其其格背到我们接应的地点了。 这高府的院墙有三米多高,吴成照和贾海通是轮流爬上围墙观察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听见他们出来了,我们三个都是立即上了围墙,准备接应他们。 思淑她们四个要上围墙很简单。本来他们功夫就不凡,只要我们递给他们一根绳索,他们很容易就上来了。 但面对一个身受重伤的哈斯其其格,我们就不好应付了。毕竟她身上有伤口,如果用绳索把她绑住,吊上来的话,只要稍微用力过猛的话,她很可能受不了。 最后,还是张天赐出了个主意。 马里金和阮其防靠围墙站着,思淑站在他们两个肩膀上,背靠着围墙作支撑。张天赐则将哈斯其其格举起来递给上面的思淑,思淑接过哈斯其其格则继续上举,递给围墙上的我们三个。 这样一来,与哈斯其其格身体直接接触的就是我们的手,这怎么着也比那绳索勒在她身上要好受一些吧。 按照张天赐的这个办法,我们迅速将哈斯其其格抱到了围墙之上。这小姑娘挺坚强的,自始至终没有哼一声。 哈斯其其格被运上来之后,思淑她们四个顺利地出来了。 这哈斯其其格下围墙还是用刚才那办法,只过不是在围墙外面,反着来一次。 下了城墙之后,阮其防是迅速召集他手下的六人。大家迅速向东城门方向撤退,众人也是轮流背着哈斯其其格前行。 好在这丫头不重,不用浪费大家太多体力。只要大家注意动作轻一些,尽量不要弄疼她的伤口就行了。 我们到达东城门旁边已踩好的攀爬点时,已经是寅时的初的时分了。 按说再过个把时辰,城门就开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城了。但这一个时辰的变数太大,万一高府的人发觉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我们很可能就丧失了这出城的最好时机。 我们必须立即出城。 但这出城墙比起翻越高府的那围墙就困难许多了。 首先这城墙高度比那围墙高多了。高府的围墙才三米多高,这城墙足有六、七米高。 另外,这城墙上可是有官兵来回巡逻的。我们翻越城墙必须得打时间差,避开巡城的官兵。 最后,就是哈斯其其格的运送问题。三米多高的围墙,我们还可以采取叠罗汉的方式,用手将她抬上去。这六、七米高的城墙肯定是不行了。 经过短暂的商议,我们决定由一个人把哈斯其其格抱在怀里。用绳子拴住这人的腋下部位,其他人先上城墙的将他拉上去。下城墙则采取同样的方法,将他吊下去。 众人都是自告奋勇,争着去抱哈斯其其格。 我准备让张天赐去完成这个任务,毕竟他身手好。 可那哈斯其其格死死地扒在马里金背上不肯下来。这也难怪,当初是马里金阻止了她被毒打。估计这会儿她想起来了,所以就把马里金视为救命稻草。 马里金一见这情况,立即好言相劝,让哈斯其其格不要怕、不要慌,他抱着她上城墙。 既然这分派好了,我们就立即展开行动。 见城墙上一队巡逻兵士刚走过。立即有四根顶端带三棱抓钩的绳子被甩上了城墙。 第三百七十六章 难以启齿的重伤 张天赐、阮其防、思淑、贾海通四人很快就顺着绳子上去了。 很快上面又有一根绳子抛了下来,这是专门给马里金预备的。 我和吴成照赶紧帮助马里金把身上绑好。 与此同时,阮其防的四个手下已开始抓住张天赐他们刚才攀爬的绳子迅速向上爬了。 这四人快要上顶的时候,我们已经将马里金绑好了。吴成照迅速扯了扯绳子,示意上面开始拉。 很快,马里金被缓缓拉起。他背对着城墙,双脚张开、小腿后屈,防止自己的后背在城墙上磨蹭。双手则紧紧抱着哈斯其其格,尽量减轻这个小姑娘的痛苦。 第二组四人上顶之后,我们正好还剩下四人,立即各自抓起一根绳索,迅速爬墙。 最后这一组四人中,我的身手是最差的,别人都早已上去了,我才在上面的拉扯之下上了城墙。 城墙的另外一边,他们开始将马里金往下吊了。 我上来之后,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迅速将我们刚才上城墙的绳索移到另一边的城墙上来,他们四个则立即溜着绳索准备下了。 我正在站城墙上喘粗气,看着那队打着灯笼的巡逻兵已经开始折返了。不过这都问题不大,因为下城墙的速度肯定是比上城墙快多了。 马里金已经被吊下去一大半了,而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下了约两三米了。 我正在庆幸这次营救成功之际,忽然城墙下面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很快,城下燃起了一个火把。众人见状,是立即大叫不好。 城墙外还有巡逻兵。而且这城墙外的巡逻兵不似城墙上的巡逻兵一样,还打个灯笼,他们都是摸黑巡逻。 因为是在城外,周围的环境不可预见,所以如果打个灯笼的话,无疑是告诉对方自己在哪里。 可这种不打灯笼的巡逻,双方都是处于暗处,自己不吃亏。反正他们就是顺着城墙根儿巡逻,防止夜间有人上城墙偷袭什么的。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马里金刚好要下去的时候,就遇见了这队巡逻兵。要是再晚上一、两分钟,就一点儿事没有。 这下,马里金是暴露了。 他身上被绑着绳索,人还吊在半空中,手里又抱着哈斯其其格,这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分儿啊! 果然,马里金离地还有两米多高,下面的那队巡逻兵就举起手中的家伙朝他身上招呼。 上面的阮其防和张天赐正在向下放绳索,见马里金遭遇攻击,立即向上拉绳索,以期躲过敌兵的攻击。 而阮其防的四个手下也才下到一半。我立即帮着张天赐去拉绳索,并让他和思淑赶紧下去帮忙。毕竟他们两个功夫好,解决下面几个巡逻兵问题还不大。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下面是一阵惨叫。 我心下大骇,难道马里金……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只管死命地向上拉绳子。 很快下面响起了打斗声,看来阮其防的四个手下已经下到地面了。 思淑和张天赐也快要下去了。我立即命其他人赶紧下去助阵。 再看看远处,似乎是那队巡逻的官兵迅速朝我们这边奔来,因为那个灯笼的移动迅速太快了。 城墙下的那个火把掉在地上了,思淑和张天赐已经到地面了。有了他们两个下去,没问题了。 我和阮其防立即又将绑着马里金的绳索继续向下放。 城墙下的巡逻兵被解决了,马里金也被下面的人接住了,城墙上打着灯笼的巡逻兵也离我们不到一百米了。我和阮其防立即抓起绳索就向下溜。 等我们下到地面的时候,那城墙上的巡逻兵刚好赶到我们刚才的地方。 阮其防的几个手下将这四根钩在城墙上的绳索用力一甩,那四个钩子就脱落了城墙沿,绳索也掉了下来。之所以如此做,无非就是怕城墙上的兵士也顺着绳索下来追杀我们。 但城墙下的兵士应该不止刚才这一队,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马里金刚才是受伤了,我只是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他的裆部和两条腿上都是血迹,也没时间给他检查伤势了。 阮其防立即命令几个手下轮流背着马里金迅速向东撤退,我则让张天赐、贾海通轮流去背哈斯其其格。 就在我们向东撤退之际,身后响起了呼喊之声,肯定是其他城外巡逻的兵士。 因为双方都没有打火把,他们也不敢贸然追击。 毕竟又有几个人真的不怕死呢? 象这种情况,虚张一下声势,吼几嗓子,让领导以为他们是在拼命追就行了。这可是一些个老兵油子在沙场拼杀多年的经验总结。 四周漆黑一片,由于我们翻越城墙的地点是在东城门偏北的方向,因此,为了寻找接应我们的陈元贵和郑光成,我们便向东南方向前进。 约奔出了两里地,后面的呼喊声也渐渐停止了,估计那些巡逻的兵士见我们走远了,他们也就懒得管我们了。 我立即招呼大家放慢脚步。按照与陈元贵他们事先的约定,他应该就在这个地方附近接应我们。我让大家留意四周,看有没有人给我们打暗号。 又走出去没多远,果然就见离我们约二、三百米的地方燃起了一点火光。大家都是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这点火光。 果然这点火光是在空中画了三个圈儿,然后就熄灭了。应该就是陈元贵了。 我立即也点燃了一个火折子,然后吹灭;接着再点燃,再吹灭。 这时,就听见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胡大哥吗?” 不错,这就是陈元贵的声音。 我们这边也立即答了话。很顺利,我们就找到了陈元贵和郑光成。在他们两个的带领下,我们又前行了约两、三里地,才在一片小树林中找到了范巨论。 现在有一个问题,马里金受伤了。那哈斯其其格应该也是伤得不轻,他们两个都只能坐马车了,但只有一辆马车。 众人一商量,只能先让他们两个暂时在马车上挤一挤,等天明了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再买辆马车。 我让众人先将马里金抬上马车,我要先查看一下他的伤口,毕竟他的是新伤,而且刚才也出了不少血。而哈斯其其格我则让思淑先照顾着。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马里金弄上了车,这时的马里金已经神智不清了,估计是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了。 我让陈元贵在一旁帮着打着火把照亮,吴成照则早已取来了我的急诊箱。 马里金从裆部以下一直到双脚,都是血迹。我让贾海通、郑光成两个赶紧想点办法,烧点热水,这伤口周围的血迹肯定得先擦拭一下。 为了检查伤口,也没办法脱裤子了,我直接拿剪刀将马里金的裤子剪开了。 当马里金整个下半身都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连我这个以前当过医生、见过不少血的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两条腿上都有伤口,有划伤的,也有戳伤的。可以想象,当时马里金被吊在半空中,手里还抱着哈斯其其格,他是有多么坚强的毅力。身上受了这么多处伤,他都没有放下手中抱着的哈斯其其格。 虽然他的身手比不上思淑、阮其防他们,但是比我还是强多了。如果当时他不是为了护着哈斯其其格的话,把哈斯其其格往下一抛,他则可以立即顺着绳子向墙上爬。应该不至于受伤,至少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他裆部的关键部位受伤了。这是一处被刀砍伤的伤口,伤口较深。 马里金之所以休克,应该是这处伤口所致。这个关键部位受伤,可以想象会是多么钻心地痛,即使不流血,也会令人疼得休克过去。 目前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了。要是现在还流着血,当时又没有输血的技术和设备,马里金这条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即使能保住这条命,我对他今后的人生是不抱乐观态度的。 即使以现代的医疗条件,他的伤口是能够愈合,但他的“功能”是不可能修复了。就这一点,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打击啊。 看到他这个伤情,我倒是不为他身体上的创伤感到担心,我更担心的是他这心理上的创伤,不知还能不能够愈合。十之八九,此趟腾冲之行将会成为他一生之痛。 还好昨天我让范巨论去给哈斯其其格准备药物之时,范巨论多了个心眼儿,连熬药的药罐子也买了一个,准备一路上好给她熬药喝。 这下正好派上用场,贾海通、郑光成用这个药罐给我烧了些热水来了。 我立即开始给马里金清理伤口。有几处伤口很深,我得给他缝合一下,不然很难愈合,这就包括关键部位的那处伤口。 要缝合这种伤口,不用酒泡曼陀罗花是不行了,好在这东西现在是我的常备药。 我让贾海通给昏迷之中的马里金灌了一碗,估计药效差不多了,我便开始缝合伤口。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追兵来了 一直折腾到天色发白了,我才将马里金的伤口处理好。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在缝合的伤口上上了金创药之后,我又敷了些曼陀罗花糊。 毕竟这伤口太多,而且受伤部位也致命,我立即取出一直放在急诊箱里的那盒抗生素。 五年前,我刚穿越之时,为了救常遇春的命,给他注射过两支。剩下四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使用过。 按说这抗生素应该是过了有效期了,但有总比没有强,我想它至少还有一点作用吧。 于是,我找出注射器,消毒之后,就给马里金注射了一支。 马里金这里处理完毕了,我让范巨论立即找了些衣物之类的给马里金盖上,毕竟他现在可是光着屁股的呀!这大冷天的怎么能行,必须得保暖。 再说了,待会儿哈斯其其格还得坐到这马车里来,所以必须得给马里金盖严实了。 只是按这个情况来看,在没有买到新的马车之前,哈斯其其格得受些委屈了。 因为马里金已伤成这个样子,只能躺在马车里。他这一躺下,马车基本没什么空间了,哈斯其其格到时候就只能坐在车厢的角落里了。 处理完马里金的伤口,我还得检查一下哈斯其其格的情况。 我先让思淑将体温计塞在哈斯其其格腋下,然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呼吸音。很明显,她的肺部有些感染,应该是因为受了风寒引起感冒,又没得到有效医治,最终发展成了轻度肺炎。 我又看了看体温计,确实还是有些低烧。看样子,不光是有外伤要处理,还得给她调理治病。 只是她这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严重不严重,我又不好意思看。看看天已开始亮了,我让思淑立即抱着哈斯其其格,找个背风的地方,先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口。 没多大一会儿,思淑几乎是一路哭着来向我汇报。 据思淑描述,这哈斯其其格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全部是伤。几乎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很难看到了点正常的肤色。有的地方是结了痂又被弄破,反正就是一个惨字。 听了思淑这话,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哈斯其其格身上的外伤。反正是伤口没有愈合的地方就上些金创药,过些时日,这些伤口会慢慢复原的,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会恢复正常的。 我倒是担心她这肺炎。当时也没什么好药,范巨论所购买的也无非就是一些调理伤口、治疗伤风感冒的。对于这治疗肺炎来说,那些药见效太慢。 现在她还在发烧,如果得不到及时控制,由轻度肺炎发展成重度肺炎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给她也注射一支抗生素吧,期望我这过期药还能大显神威。 这给人注射,思淑可不会,只能由我来了。而这注射最好的部位也就是臀部了。 好在有思淑在一旁,将来就是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为我作证,我的确是在治病救人,不是在耍流氓。 我让思淑帮我把哈斯其其格的裤子褪下一角,当我准备下针时,我的手有点抖。 倒不是因为我害怕打针,而是哈斯其其格这身上被打的痕迹震撼到我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那高惠正室夫人的祖宗数次,这世上有如此歹毒之人,真是让我的内心受到了震撼。 我一针下去,哈斯其其格是疼得哇哇叫,思淑赶紧是安慰她。 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不能算是哈斯其其格太娇气,的确是这身上被打得太严重。别说是这一针扎下去,估计就是稍微触碰一下,她都会很疼。 至此为止,我的六支抗生素就只剩下最后两支了。上次是为了救常遇春用了两支,今天是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一人用了一支。 我祈祷着我这过期抗生素能再次发挥奇效,让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顺利地挺过去。 处理完哈斯其其格的事情,我让思淑将他抱上马车,坐在马里金身边。 我吩咐众人赶紧吃点东西赶路,说不定这会儿高府的人就已经发现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了,正派兵在追赶我们呢。 由于马车上的两个人都受伤不轻,为了减轻他们的痛苦,我们不得不减缓速度。 临近午时的时分,我们估计才走出三十多里地。因为前面有个村庄,我们还得想办法再添置一辆马车,我便让范巨论和陈元贵他们几个入村,我们则在路边休息。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范巨论他们几个终于是回来了,而且还推着一辆很奇怪的车。 说是一辆奇怪的车,是因为这车的造型别具一格。 这本是一辆农村普通的板车,可以由人拖着或推着走,平板上可以放些货物;当然这车也能套在牛、驴等牲口背上,让牲口拉着走。 但这种车就是一块平板,没有旁边的车厢板,更没有车顶篷。如果是拉货物,这车完全没问题。 但是要拉人的话就够呛。因为时值寒冬,平板车的周围和顶上没有东西遮挡的话,那坐车上的人非得冻坏不可。 这是一个夷族人居住的偏僻穷村,全村就没有我们在腾冲购置的这种带有车厢板和顶篷的车,只有这种平板车。 即使这种平板车,这小村也就只有几辆,范巨论还是好说歹说,又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 这买下这辆平板车之后,直接拉人肯定是不行。范巨论、陈元贵他们几个就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这车辆给改装了一下。 先是在这平板车的四周钉上一些木条、木板之类的,当然车顶也得钉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框架。 然后又找这夷人买了些他们自己编织的羊毛毯,用这羊毛毯把这改装车的四周和车顶都蒙起来。 就这样,一辆自己改装的简易马车就算制作成功了。 虽然这车的造型不是很美观,看起来也不甚结实,但只要能坚持到阳城堡就行了。 考虑到车身的牢固性,以及马里金受伤严重,不适宜搬动,我只好让思淑将哈斯其其格抱到这辆车上。 好在范巨论准备了不少棉絮、棉被。在这车厢里都铺上了厚厚的棉絮,还算是比较舒适吧。 马里金喝了酒泡曼陀罗花汤,估计得明天才会苏醒。他醒之后,我们该如何面对他,我真是有点儿不敢想。 让陈元贵他们几个短暂休息之后,我们又继续赶路。 刚走出我们购置马车的这个村子才两、三里地,我们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儿,隐隐约约似乎是后面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腾冲方面的追兵来了。 我看看思淑和阮其防他们几个,似乎也是与我一样有些担心。 主要是因为拉着两个重病号,我们的行军速度不可能快得起来。高惠若是派骑兵来追,我们想跑肯定是跑不过的。 怎么办? 我立即与众人商议。大家也都知道想跑是不现实的,除非丢下马里金和哈斯其其格两个不管。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跑,那就只能战了。 我看了看周边的地形,我们正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就我们眼前这段路,路的右边是山坡,这山坡一直延伸到小山的山顶;左边也是山坡,这坡是一直延伸到小山的山脚。 也就是说,我们正处于一座小山半山腰的位置。 这山坡之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小树木,打大规模的埋伏战,肯定是不行。因数植被不够茂密,隐藏不了那么多人。 但如果就我们十多个人埋伏在上面,还是比较合适的,因为人不多嘛!哪需要那么多遮挡物呢。 我当即就决定在此处打伏击,众人也表示同意。 我立即安排任务。范巨论和陈元贵立即将两辆马车向前赶,停在前面一个转弯处的后面。所有的马匹,也都拴在那边的路边。 阮其防立即带人砍伐一些树木,挡在那转弯处的路上,也就是在那马车的后面。 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个迅速去那转弯处的山坡上撬几个石头下来,挡在路上。 这样一来,这个转弯的地方的道路就基本上被树木和石头简易封锁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后面的马蹄声已经很近了。 阮其防他们八人不光带了兵器还带了弩箭。我们这边除了两支火枪,就只有刀剑等兵器了。 我让阮其防他们八个就埋伏在山坡之上,正好居高临下,向下发射弩箭。 吴成照和我立即给火枪装填弹药,就借着刚才临时堆砌的石头和树木作掩护,准备射击敌人。 思淑和陈元贵就在我和吴成照身边,防止敌人从树木这边窜过来。 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三个则埋伏在我们与阮其防他们八人之间,随时准备驰援两边。 范巨论则在最后面照看马匹、马车以及两个伤员。 按照事先的约定,阮其防他们在山坡上不急于放箭。而是等敌人走近了,我和吴成照的第一枪发出去之后,他们再放箭。 第三百七十八章 伏击追兵 之所以如此安排,我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般在这种追击的情况之下,敌兵的头子会在队首。当他发现前面的道路被挡住之后,第一时间会想到是不是有埋伏? 而这敌兵头子停顿下来思考问题的地方,应该是离我和吴成照较近的位置。 就在他思考问题的这一瞬间,我和吴成照就抓住时机开火。如果能一枪就击毙敌首,那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如果是阮其防他们先射箭的话,虽然他们是居高临下,但是他们距离敌首的距离比我们远,再加上弩箭的精度肯定是比不过火枪,所以他们一箭能击中敌首的机率,比我们要小许多。 另外,这第一枪是我们先打的话,敌军的注意力一定是放在这树木之后,而不会把防御重点放在右边的山坡之上。 这样,阮其防他们正好向下面开射,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敌人的数量不是很多,经过我们几番攻击,战斗力一定会大打折扣。如果敌首被击中,其余的敌兵肯定会后撤。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最大限度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只需要打退敌人,为我们逃跑赢得时间就够了。 我们这两杆火枪的威力,上次在夷族人部落被曲比加措他们围攻的时候,阮其防他们都见识过了。我的这一系列安排,阮其防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很快,透过眼前树木、树枝间的空隙,我们就看见了后面的这队追兵。远远看去,骑兵过处,扬起一阵尘土,倒是威风得很。 那队敌兵远远地也似乎看见了挡在路中的树木,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我们也渐渐看清了,这队骑兵人数并不多,估计也就在七、八十人左右,肯定是不会超过一百人。 这骑兵最前头的一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子,因为他穿的铠甲与其他人不一样。 只见这人看见前面有树木挡道,立即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边带人缓缓前进,一边密切注视着右边山坡上的动静。 看来,这敌兵头子还是蛮有经验滴嘛!知道如果我们埋伏,肯定就是埋伏在这山坡之上。 好在这山坡之上树木稀疏,就算有埋伏,也埋伏不了几个人。所以这敌兵头子才一边缓缓前进,一边注意山坡上的动静。 我轻声叮嘱吴成照,迅速瞄准那敌兵头子。我们都打一个目标,争取给他上道“双保险”,送他去见阎王。 吴成照立即会意,我与他二人都是慢慢调整呼吸。随着那敌兵头子离这堆树木越来越近,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 那敌兵头子始终都是在关注右边山坡上的动静,见走到这么深的位置还没有任何反应,也觉得十分奇怪。 只见他挥挥大刀片子,立即有十多人下马,提着兵器向那山坡上爬去。 我一看这下可不好,再不放枪,阮其防他们就顶不住了。 好在那敌兵头子此时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米远了,就在他指挥那十多人下马之后,他又催马前行。 直到离我们只有约十米的距离了,他停了下来,挥手示意几个小兵前来树木挡路处一探究竟。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立即屏住呼吸,瞄准那敌首的脑袋,缓缓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了。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第一枪是我发的,第二枪是吴成照放的。 两声枪响之后,效果很明显,那敌首一头栽下马来。所有的敌兵都向那敌首望去,包括刚刚爬上山坡不远的那十多个敌兵。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当儿,阮其防他们已经开始射击了,我和吴成照当然是抓紧时间装填弹药咯。 很快,那刚爬上山坡不远的十多个敌兵都纷纷中箭滚了下来,大路上的敌兵正乱作一团。 阮其防他们立即是抓紧机会,迅速射击。 这弩箭比起我们的火枪最大的优势,就是装填的速度快。等得我们装填好第二发弹药,他们都射出去十多箭了。路上也倒下了至少三十个敌兵。 敌兵突然遭受打击,的确是慌乱了一阵,但马上就镇静下来。不少敌兵都举着护具防御山坡上射下来和弩箭,然后缓缓地向我们这树木挡道的地方移动。 看来,这敌兵的头子死了,肯定还有副首。 他们发现这树木挡道的地方除了刚开始放出两枪之后,就再没有动静,所有的箭枝都是从山坡上射下来的。 他们便想从树木挡道的地方突破过去,这树木的背后肯定有他们追踪的目标。 要说这敌兵的智商的确是不低,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我们这边的实力有如此强劲。那树木附近还埋伏着思淑和张天赐两大高手呢。 就在最前面的敌人已经行到离树木只有约五、六米的距离的时候,我和吴成照的第二发弹药都装填好了。 这下,也不用等谁的命令了,我和吴成照迅速是各自放了一枪,继续装填弹药。 当然,这两枪肯定是解决了最前面的两个敌兵的。 敌兵也没见过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听见“砰”的一声,就有人脑袋上出现一个大血窟窿。 不少敌兵都有些害怕了。 我和吴成照也不管这些,继续装填弹药。反正有思淑她们为我们当护法,敌人也突破不了这堆树木的。 就在最前面的敌兵已来到树木跟前之时,思淑提剑立即窜了出去。思淑这一去,陈元贵、张天赐他们几个也是立即跟了上去。 本来敌人就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一下子又遭遇了思淑和张天赐两大高手领衔的冲击小分队,哪里还招架得住,只得边战边退。 山坡上的阮其防见状,继续待在山坡上也没什么意思了。敌军都有防护装备,也难得射中他们;另外,思淑她们已与敌兵打遭遇战了,继续射箭,反而容易伤着自己人。 他便招呼着手下的七人,举着大刀从山坡上俯冲下来。这阮其防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手下的七人功夫也不差,至少比起这些追兵是强了不少的。 很快,还有约四、五十人的敌兵被思淑、阮其防他们打得是抱头鼠窜。 我和吴成照装填好第三发弹药之后,也是迅速穿过那堆树木,向敌人冲过去,好歹这第三发弹药得找个目标呀。 敌兵终于是顶不住了,很快就向后撤。我们也是一路追,追了约四、五百米,我让大家都回来,还是赶路要紧。 当然这回头之前,我和吴成照的两发子弹还是射出去了,不过这回两发弹药只解决了一个敌兵。 我和吴成照之间,这最后一发子弹,肯定是有一个人飞靶了。但到底是谁浪费了一颗子弹?我们也没必要追究了。 赶走了敌兵之后,我们迅速收集了现场被敌军丢下了十多匹马。正好可以把前面两辆马车由单马拉车,改为双马拉车。 其余的马匹,则随队同行。至少可以帮我们驮些食物、装备之类的,减轻我们所骑马匹的负担。 还有一些抛弃在现场的弓箭之类的兵器,正好是我们应付敌兵所需要的,当然也是不能浪费的啦! 我一边招呼众人挑拣这些战利品,一边哼着“……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打扫完战场,与前面的范巨论汇合后,我们继续赶路。 当然那堆挡路的树木石头之类的,我们是没时间去帮别人搬了。谁想过路,谁自己搬去吧! 说不定,后面还有追击的敌兵,好歹也可以耽误他们一点儿时间嘛! 又向前行了约三十多里地,天色已黑,只能先休息了。但为了防止敌兵再次追击,这晚上的驻扎地点就有讲究了。 在路上就地驻扎肯定是不行的,敌兵一来,我们马上就暴露了;找个村庄也不行,敌兵既然是追击的话,肯定会去村庄打探我们的行踪。 如果要找个什么偏僻地方的话,我们又有两辆马车,不方便行动。 挑来挑去,我们选择了在一段由下山路段转为上山路段的地方驻扎。 因为是上山路,所以敌兵如果追至,行军速度肯定也不快,我们可以从容地一边抵抗敌人、一边撤退。 一旦双方开战,我们也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老规矩,我们扎营的前方路段得设置路障,让敌兵想冲过路障都要费些功夫才行。 考虑到敌人的追兵肯定是骑兵,下山路段的最后百米范围内,我们就在路上密密麻麻地设置了绊马索。 绳子只有我们爬城墙的那几根,要设置这么多绊马索,肯定是不够,只好就近砍些树藤了。 因为敌军刚开始是走下山路,速度肯定很快。当前面的骑兵遇到绊马索被绊倒之后,后面的马匹由于惯性的作用,也很难立即刹住车。 这就很可能形成前面的人已经摔下马来,后面的人和马匹又都涌了上来的情况。 不求他们自己互相践踏,能损失多少人。单就是这种混乱的局面,就十分利于我们用弓箭远程射击,争取最大限度地给他们打击。 第三百七十九章 第二拨追兵 等这敌军突破了绊马索地段,就会遇见我们设置的路障。再加上又转为上山路段了,即使敌兵在后面追击,我们还是可以从容地攻击敌兵的。 既然要防止追兵,夜间肯定得设置岗哨。好在我们有十多人,两人一班,每班岗哨也就半个时辰,基本不耽误休息。 冬天天黑得早,大家生了火烤了些熟食吃了。给哈斯其其格也熬了药之后,除了岗哨,大家就都睡下了。 可刚睡下不久,估计也就是亥时的时分,正在站岗的郑光成和一个阮其防的手下,立即叫醒了众人。 远处又传来了马蹄之声,似乎还有点点火光。因为离得太远,还看不清具体情况。 我心中不由得暗骂,他niang的高惠,还不屈不挠了。下午刚吃了败仗,竟然又派人来追了。 的确这队追兵就是高惠派来的,包括下午被我们打败的那队,都是这腾冲府派出的追兵。 高府的下人今天早上准备去给哈斯其其格送吃食,走近马厩一看,就傻了,锁被砍断了,人也不见了。 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的消息是立刻传遍了知府大人的府上。 高惠一听,这还了得。 敢在他府上抢人,把他堂堂知府大人的府上当菜园子了么? 虽然高惠心里也明白,这哈斯其其格也是命不长久了,但死在他们高府与被别人劫走,这完全是两码事儿。 这边刚得知自己的小妾哈斯其其格被人救走,驻守腾冲府的千户所就传来消息,说是昨日夜间有人偷偷翻越城墙出城,还杀死了九个巡逻的兵士。 这下高惠也全明白了,就是这伙人夜间来他府上救走了哈斯其其格,又连夜翻城墙而逃。 高惠立即命令他府上的一名百户带兵去追,然后又去了腾冲府的千户所。 今天下午来追击我们的那一队敌兵正是高惠府上的兵士。之所以他们只来了七、八十人,因为高惠府上只有一个百户,手下只有一百来人。总还得留几个人看家嘛,不能把一百来人都带走嘛! 由于整个腾冲府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千户所内,高惠怕自己府上这点人马太少,所以先让府上的人去追,他自己则去千户所搬救兵。 高惠的确没有预料错,他手下的那几十号人实力确实不强,虽然是追上了我们,反而被我们打得大败,连百户大人都被我们干掉了。 这第二队追兵才是腾冲千户所的兵士,单从作战能力上来讲,肯定是比他高府的兵士强了不少。 高惠到了千户所的时候,千户所的达鲁花赤和千户大人正在召集千户所的中、高级军官开会。 昨天晚上竟然有人翻越城墙出城,不光没抓到一个人,反而自己还死了九个巡逻的兵士,那达鲁花赤和千户大人也觉得是脸上无光。 会上,那驻守东城门的一名百户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高惠的到来,让在场参会的中、高级军官也知道了哈斯其其格被救走的消息。 这丑就丢在千户所内部也就算了。现在连腾冲知府家里都进了歹人,千户所的面子是丢尽了。 他们也不难猜测,这救出哈斯其其格之人,正是夜间翻越城墙之人。 于是,在腾冲千户所内立即成立了“十二·五”专案组。腾冲千户所的达鲁花赤大人亲自担任这个专案组的组长,腾冲千户所的千户大人、腾冲知府高惠大人分别为副组长。副千户及其他各百户为专案组成员。 专案组对此次十二月初五夜间,发生的特大抢劫杀人案是高度重视。 专案组组长、腾冲千户所达鲁花赤大人亲自主持召开了安全紧急会议。 经过紧张的会议,达成如下会议纪要: 一是要高度重视,各军事管理部门会后要迅速召开会议,将此次会议的精神传达到每一位基层官兵。让每一位官兵时刻都绷紧安全这根弦,形成“齐抓共管,各负其责”的良好局面。 二是要迅速追击凶手,由腾冲千户所副千户亲自率领两百兵士,立即出腾冲城东门追击凶手。原腾冲府知府派出的第一批追击人员,一并交由该副千户指挥。确保追击力量得到有效整合,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 三是要全员行动,立即在腾冲城内展开一次安全大排查,尤其是对一些外来人员,要加强盘查。各级各部门要密切配合此次安全大排查工作,确保此次排查纵向到底、横向到边、不留死角。要全力确保腾冲人民度过一个平安、祥和的猪年春节。 四是要强调纪律,千户所以及高惠的府上要做到“内紧外松”。哈斯其其格被救走以及东城门处被杀死九个巡逻兵士的事情,要严格保密。谁要是不慎走漏消息,立即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员,也将被追责问责。 此次会议的各项要求是否真正得到了落实,我们不知道。但追击我们的副千户是在夜间就与我们遭遇了,他也是按照会议要求,在路上收编了被我们击溃的第一批高府的官兵。 这第一批追兵,领头的百户死了,经过与我们的伏击战,死了四十多人,伤了十多人。真正被那副千户收编,能继续参与战斗的也就二十多人。 但这二十多人,加上那副千户此次带来的两百人,这就有了二百二十多人了,兵力是我们的十多倍呢。 虽然是敌众我寡,而且兵力悬殊巨大,但大家并不感到紧张。 陈元贵他们几个就不说了,这些年跟我一起,也算是经了不少大风大浪了。阮其防他们几个,也可以算得上是大陈国军中的精英了。 既然士气上不存在问题,我们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鼓舞士气了。立即安排任务,让大家就位吧。 我将众人都叫到一起,告诉他们今晚可能是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安稳睡觉了。即使我们打退了敌兵,也只能继续赶路,再找新的地方扎营了。 我当即安排陈元贵带着范巨论、郑光成两个先把两辆马车和多余的马匹带走,一路前行。等我们与敌兵打完了这场遭遇战之后,我们会一路来追上他们的。 毕竟我们骑马的速度快,他们的这两辆马车的速度快不起来。之所以安排陈元贵干这事,也是因为他向来办事稳妥,而且现在马车上的两个人都是身受重伤,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陈元贵、郑光成二人虽然不能参与此次战斗,但他们也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领受任务之后,立即与范巨论一起去准备率先开路。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我们余下总共就只有十三人了。 我让大家都先把马匹拴在路边拴好,做好迅速撤退的准备。然后让大家都带上弓箭,去我们设置的路障后面埋伏。 一旦敌人的骑兵进入了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一片混乱之时,我们立即开打。反正箭枝多的是,只管往他们身上招呼。 黑夜之中,敌军不清楚我们的情况,肯定也会射箭反击。所以我们埋伏在路障后面,就是利用路障作掩护,让敌军的乱箭射不着我们。 我告诫众人,此次敌方人多,我方人少,又是黑灯瞎火的,只需要躲在这路障后面射箭就行了。万万不可贪功,上前去冲杀。万一被自己人误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敌军撤退了,我们也迅速撤退;如果敌军不要命地向前冲,我们就且战且退,利用身后这段上山路段,让敌人成仰攻的态势,这样对我们有利。 倘若向敌人陷入混乱的绊马索地段冲击,我们反倒成了仰攻的一方。一旦敌军发起反冲锋,我们这十多个人就危险了。 我这安排完毕,众人也是表示坚决执行预定作战计划,绝不蛮干。 任务安排完毕,我们十三人迅速就位,躲在了那设置成路障的树木之后。 我和吴成照还是先将枪里装好弹药,然后斜背在后背上,随时准备使用。当然,我们还是得首先使用常规兵器——弓箭。 我们刚埋伏到位,敌军的前锋也离我们只有约一里地了。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把,队伍拉了老长,粗略估计得两、三百人吧! 我们迅速做好射击准备。因为按照敌军走下山路的这个冲击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进入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了。 很快,我们听见了几匹军马的嘶叫,有几个火把都掉在地上了。 很明显,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骑兵被绊马索绊倒了。但后面的骑兵一时也减不下来速度,也不清楚前面是什么情况,只好继续向下冲。 越来越多的骑兵倒地了,虽然敌兵摔倒的地方距离我们还有近百米远,但我们的弓箭完全可以发挥作用了。 随着我一声:“打!”众人都是立即拉开弓箭开射。 这大夜晚的,也懒得瞄准了,拉开了弓箭朝着敌军的方位就是一通乱箭。哪里有火把的光亮,特别是哪里的火把多,就往哪里射。 第三百八十章 今夜,咱们都是“活雷锋”! 只听见对面马匹的嘶叫声、兵士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好一片混乱的景象。 敌军越是混乱,就对我们越是有利,我们就越是用弓箭招呼得欢。 敌人知道我们的人不多,虽然是身陷绊马索阵,但仍然是继续向前冲,不时也有乱箭朝我们这边射来。 由于我们是躲在障碍物后面,也没人受伤。如此一来,敌军那边就有更多的骑兵倒地,暴露在我们的射程之内了。 直到我们约发出了三、四十箭,敌军才没有继续冲锋,改为后撤了。 估计是天黑,他们也不熟悉地形,不知道这绊马索阵还有多远。不想作更多无谓的牺牲,还是等天明了再来收拾我们吧。 见敌军后撤,我们也不出去追击,就怕敌军是诱我们出去,他们再反冲锋。 我们是继续躲在障碍物后射箭,直到每人又射出约二十多箭,才停止了射击。 因为敌军的火把已到了一里多外的距离了。再射箭,就是浪费“弹药”了。 见敌军走远了,我招呼众人摸黑上前,看有没有还活着的敌兵,怎么着也得做点“好事”嘛! 要是遇上个伤兵什么的,又没人救治,慢慢地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之中忍受伤口的疼痛,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呀! 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敌兵受苦。还是一刀送他们去见阎王,那多痛快呀! 虽然我们没有打火把,但刚才敌军在地上还是零零星星地掉了些火把,就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我们开始打扫战场了。 其实,敌军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突破我们的绊马索阵地了,只剩下最后两根绊马索还没被踢断了。但别人不愿意坚持,我们也没办法。 跨过了这两根完好的绊马索,我们分成三个小组,开始缓慢地在这片绊马索阵地打扫战场了。 果然还有一些敌兵未死,但都是受了些重伤。所以刚才撤退的时候,也退不了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充分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送他们一程吧! 今夜,咱们都是“活雷锋”! 我带着人一边寻找未死的敌兵,一边收集敌军弃下的弓箭之类的装备,这以后还用得着,敌人肯定不会就此收手的。 一百多米的绊马索阵地,我们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是杀死了五、六十人。成果还是不小的。 箭枝我们也收罗了不少,正好还有敌军遗弃的马匹,把箭枝捆好,让这几匹马驮着。 估计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加上刚才开战的大半个时辰。算起来,陈元贵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现在应该也是丑时末的时分了。 我招呼众人立即上马,一路去追赶陈元贵他们。 直到天亮了,我们才追上了陈元贵他们。在翻上了一个山嘴之后,我让大家立即下马休息。 这个地方好,回头看去,至少能看见十里开外的地方。纵使有敌军追来,远远地就能被我们发现,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众人也是都累了一夜了,吃了些东西之后,太阳也出来了。虽然清晨的太阳还不够暖和,但还可以生个火堆嘛,大家都是立即找了地方睡下了。 我则检查了一下马里金的情况,一切还算好;哈斯其其格那边,思淑也给他喂了药,我也看了看,情况明显有好转。估计是我那过期抗生素没让我失望,发挥作用了。 范巨论主动要求当瞭望哨,观察远方的动静。 其余人则都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敌人也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我让大家立即吃点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陈元贵来告诉我,马里金醒了。 我则立即去替他做了些常规检查,体温正常,呼吸有些微弱,其他情况还好。 看看马里金的伤口,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一是因为天气冷,伤口不易发炎,二也是因为抗生素的作用吧。 只是对于他的这个伤,我真是没法向他开口。不过他现在还比较虚弱,喂他吃了些热食之后,我只好安慰他,让他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正当我们准备开路之际,范巨论告诉我们,那敌兵又追上来了。 我们立即顺他手指方向看去,这高惠派来的人果然是不屈不挠、屡败屡战啊! 不过还好,这离我们的距离还远着呢。加上我们马上要出发了,按速度推算,他们如果一路不休息的话,至少也得到天黑的时间,才能追上我们。 既然有人来追,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前行了约个把时辰,来到了一处山高林密之地。阮其防突然凑到我跟前说道:“你看这个地方打伏击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伏击之地?” 我左右看了看,要是双方实力相当的话,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伏击之地。可现在敌人的兵力是数倍于我们,虽然这个地方打伏击不错,但想要快打快撤却是比较困难。 于是,我便将自己的分析讲给阮其防听了。 阮其防听后神秘地笑了笑。他让我们带着队伍先走,他们八个人一会儿就追上我们。 我当时就愣住了,他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想带着手下的八个人在这里打伏击,为我们逃跑争取时间吧? 就他们八个人,怎么可能顶得住敌军一、两百人的冲击呢? 我立即阻止阮其防,告诉他千万鲁莽不得。还是跟我们一直赶路,待得天黑了我们再打伏击,这样有夜色的掩护,我们逃跑起来也顺利得多。 阮其防听了我的劝告,对我笑了笑道: “我哪有那么傻,我是看这个地方打伏击不错,就准备带几个人在前面设置一些路障。 敌人已遭遇到我们的两次伏击,这次到了这山高林密之地,见前面又有路障,肯定会认为我们在此埋伏。 由于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敌人一定不会贸然发起冲击。 等他们在这里侦察一番,最后弄清我们是故布疑阵,肯定会浪费不少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赶一些路程。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我们一路上多布几处疑阵,敌军一定会不胜其烦,最后变得麻木。 等到我们真正设置路障,准备打伏击之时,敌军反而不会这么小心警惕了。” 嘿嘿,别看这哥们儿五大三粗的,平时给我的印象就是功夫好。没想到他脑子也好使,还能想出这等谋略,我立即竖起大拇指,对他以示夸奖。 在我们临走之时,我还是反复叮嘱他,布置好现场之后,立即来赶上我们。 我们又前行了约个把多时辰,阮其防他们才追上了我们。他告诉我,他们设置了两处路障。也就是说,敌军追到我们这个地方之前,得两次遭遇我们的“伏击”。 嘿嘿,让他们虚惊一场去吧。 又行了约十来里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让大家立即先下马休息。 我的想法是先赶赶夜路,最好是白天休息。只要扎营的地方合适,我们的哨兵远远就能发现敌军,不至于受到敌军的突然袭击。 众人当然是同意我的意见,主要是大家都是从今天清晨睡到午后才起来,这会儿都还精力旺盛着呢。 我让大家立即生火,烤了些熟食。给哈斯其其格和马里金吃了些食物,并喂了些药之后,我们继续上路。 这一路,我们直走到半夜子时的光景。我见大家有些累了,让大家再次下马休息。 我准备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是继续再赶路,还是找地方扎营。 没想到大家的意见竟然高度一致,就是继续赶路。 因为这大冷天的,夜间休息很麻烦,得生个火堆,又要安排岗哨警戒。 还不如夜间赶路,白天休息。白天太阳一出来,找个草地一躺,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那睡起来多舒服。 我也觉得众人说得有道理,既然大家都赞成赶路,那就继续上路吧。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们才又找了个适合观察的地方,下马吃东西、休息。看了看哈斯其其格和马里金都还好,我也跟着睡下了。 范巨论还是自告奋勇地要求当瞭望哨。我估计敌人没这么快追上来,便让他坐在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打盹儿。 范巨论一路以来,都是替哈斯其其格赶马车,因此没有我们这么累。 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未时末的光景,我们都是被范巨论叫醒的。因为他又发现了敌军的踪迹,不过离我们还远着呢? 既然大家都被叫醒了,而且这一觉应该也睡得差不多了。我立即让大家先吃点东西,然后上路。 这一路上,阮其防再次故伎重施,又给后面的追兵设置了两处“伏击”地域。 直到天黑时分,我们才找了个相对宽阔的地方停下来,再次休整。 哈斯其其格的状态已有明显好转,虽然身上的伤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说话明显就有力了许多,而且也不发烧了。 这就好,只要不继续发烧,说明肺炎是得到了控制,下一步只需要调理好身上的外伤就行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坚强的马家父子 此后是一路无话,抵达阳城堡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傍晚了。 我让陈元贵去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客栈打探了一番,黎正阿他们是早就不在了。 不知道他是在这阳城堡的城南继续等待我们,还是与张运九的生意出现了什么变故,他和阮正伦带着偰老爷子先走一步了。 总之,等我们到了知代村马家,一切自然明了。 在阳城堡找了家客栈,晚上又安排大家下了顿馆子,饱餐了一顿。 本来安全抵达阳城堡,应该算是庆功宴。但因为马里金的事情,大家也没什么兴致,草草吃完了饭,就散场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之后,腊月二十七一早,我们就上路了,目标宝山乡知代村。 这离知代村越近,我心里反而越是不安起来。 我倒不是担心偰老爷子的事情,因为我相信阮正伦和黎正阿能办好这点事儿;而真正让我不安的事情是马里金这伤情,我该怎么向马哈只老爷子开口啊! 这天下午,我们就赶到了马家。 阮正伦他们还在马家,偰老爷子当然也在马家。 马家的人听说我们回来了,马哈只、偰老爷子、阮正伦等人都是立即出来迎接。 他们还不知道马里金受伤之事,还在替我们此行顺利而归感到庆幸。我则“扑通”一声跪在了马哈只面前。 马哈只见我突然跪下了,一时也是心下大骇。 他左右看看,没看见他的儿子马里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即是起了大变化。 他几乎是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我:“怎,怎么回事?” 我几乎是哽咽着道:“马,马兄弟,他……” 我还来不及说完,马哈只就抢着问道:“我儿子怎么啦?我儿子他怎么啦?” 就在这时,躺在马车上已经二十多天没说过一句话的马里金开口了,他呼喊道:“爹爹,我在这里。” 马哈只听见了儿子的叫喊,立即来到马车跟前,揭开了羊毛毯遮挡的车厢,他看见儿子躺在马车里。 马里金见了父亲,说道:“爹爹,我,我受伤了。” 此时的我跪在地上,看见马哈只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刚开始,他见我跪下,又没看见儿子的踪影,估计是以为马里金死了。这会儿见儿子还活着,只是受了伤,他肯定是安心了不少。 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儿子这次受的这个伤有点“重”。 马哈只立即回头让我快起来,快帮忙把马里金抬回屋里去。 我还跪在地上没动,陈元贵他们几个则立即抬着马里金进了屋子。 偰老爷子见我还不起身,知道这事儿肯定还另有隐情,不是就受了一点普通的伤这么简单。但马哈只已随众人进了屋子,此时他只是关心儿子的伤势,也没功夫理会我仍旧跪在地上了。 好在有偰老爷子在,他立即拉起我,温和地说:“快起来,天大的事儿,咱爷俩儿先进屋里再说。” 我正准备跟着偰老爷子进屋,忽然想起马车上还有受伤的哈斯其其格,立即让思淑去把她也拉进来。 哈斯其其格现在是好多了,自己也能走路了。身上的伤口基本都结痂了,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瘀血也开始慢慢散去了。 等我们进了屋子,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客厅,包括刚才抬马里金进屋子的几个。 马里金当然是被抬进了自己的卧室。陈元贵告诉我们,马里金说要单独和父亲谈谈,他们便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马里金真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在这种时候,竟然是他自己独自面对他父亲马里金去谈他的伤病问题。 这反而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一直都在担心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马哈只老爷子,而马里金竟然都没让我们去开口,他自己去跟父亲讲。 我陷入了沉默。但偰老爷子和阮正伦等人还不知道实际情况,包括哈斯其其格也只知道马里金受了伤,并不知道他是受的什么伤。 陈元贵让大家坐下,将马里金受伤一事,及此行腾冲之行的大致经过都讲给众人听了。 偰老爷子听了之后,是一声叹息,喃喃道:“是我害了马世侄呀!” 哪知他老人家这自责的话还没说完,哈斯其其格倒是满脸泪水地说道:“不是,是我害了马大哥!呜——呜——” 思淑见哈斯其其格情绪激动,立即将她拉到一边,慢慢地安慰她。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偰老爷子之际,马哈只出来了。 他招呼众人都坐下。缓缓地说道: “里金的伤情我都知道了。 这事儿与你们无关,你们不用太自责。或许这就是命吧! 你们不用为里金担心,他作为一个穆斯林,千里迢迢去朝觐过麦加,我相信他有这个毅力能够挺得住。 相反,我也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里金可能已经死在腾冲了。 还是谈谈你们下一步的安排吧!” 听了马哈只老爷子这段话,我的内心是五味杂陈。他老人家要是真的臭骂我们一顿,我们心里或许还坦然一些。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不关我们的事,让我们不用太自责,这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 于是,我说道:“马大叔,您说这事儿不怪我们,可是我们自己不能不怪自己。现在,马兄弟成了这个样子,我作为此行带队之人是难辞其咎啊!” 哪知那马哈只反倒安慰起我来。 他告诉我们,他们穆斯林是禁止不娶不嫁,过独身生活的。所以,我们无需为马里金的未来担心,他肯定是能娶亲成家的。 而且他们穆斯林特别注重修身养性、保持心灵的纯洁,即使正常的夫妻,在很多情况下的性生活也是被教义所禁止的。 也就是说,有没有性生活并不影响穆斯林的婚姻。 至于马里金的传宗接代问题,马哈只也让我们不用担心。他还有两个儿子,以后可以让那两个儿子把孩子过继一个给马里金。 听了马里金这一番话,我们虽然是心安了不少,但内心深处还是充满着深深的自责。 这时,哈斯其其格忽然跪在了马哈只的面前,说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马家不嫌弃我,我愿意侍候马大哥一辈子。” 我们在场的人都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这番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 虽然蒙古人比起中原人是开放不少,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出这番话来,也是需要勇气的。 毕竟她这话说得很直白了,愿意侍候马大哥一辈子,就是愿意嫁给马里金为妻。 即使她知道马里金今后不可能象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但她也愿意嫁给她,这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哪知,马哈只拒绝了哈斯其其格的这个请求。 马哈只列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腾冲府虽然与阳城堡相隔甚远,但都是元朝的治下,都属于云南行省管辖。 如果哈斯其其格不离开此地,腾冲府的追兵定然会追来。 即使腾冲的追兵不来,他们只需要向云南行省报告此事,阳城堡万户所也一定会全力配合此事,将哈斯其其格捉拿归案,遣返回腾冲。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不光是我们营救哈斯其其格成了白忙活一场,反而还会连累了他们马家。 所以,哈斯其其格必须得离开云南。最好是逃出元军控制之地,才算安全。 马哈只给出的第二个理由是,穆斯林是禁止与非穆斯林结婚的。所以,如果哈斯其其格留在了马家,就是让他们马家犯了禁忌。 这两个理由说出来都是硬梆梆的,哈斯其其格也没办法继续坚持要留在马家了。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其实当时马哈只还有第三个理由。 这第三个理由更加关键,更加硬梆梆,只是马哈只怕伤害到哈斯其其格,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根据伊斯兰教的教义,虽然是不准随便结婚、离婚,但还是允许离婚的。 但夫妻双方协商一致离婚,到正式产生教义上的法律效力,还有一个过程,需要等待一定的期限。 这个期限一般是以女性的三次经期为限,差不多就是三个月吧。 这三个月的时间,在伊斯兰教中被称之为“待婚期”。 教义中明确规定,任何男子不准娶未离婚或待婚期的女子。 按照这条规定,哈斯其其格与那腾冲知府高惠早已拜堂成亲,但是二人并未协议离婚。所以,马里金是不能娶她的。 为什么说这第三条才是最关键的呢? 因为第一条,虽然看起来是为了防止腾冲方面追捕到哈斯其其格,其实如果他们两个是真心想在一起的话,完全可以离开云南,去一个元朝势力未覆盖的地方隐居。 至于那第二条嘛,就更简单。只要哈斯其其格从此信奉伊斯兰教,也成为一个穆斯林,此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唯独这第三条,是没法破解的,那高惠肯定不会与哈斯其其格协议离婚。既然不能离婚,那哈斯其其格就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穆斯林的妻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入阳城堡 既然哈斯其其格的这个要求被拒绝了,那么,她下一步就只能跟着我们走了。 如果跟着我们走,当然先是跟我们回大陈国。至于下一步的计划,等到了大陈国,再慢慢研究吧。 马哈只问我们有什么打算,此行的带头人是我,当然得由我来回答了。 本来要不是马里金出了这事儿,我们还准备在马家多逗留几日的,因为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怎么好意思继续留在马家。 于是,我告诉马哈只,我们此次来阳城堡,因为去了趟腾冲,所以时间耽搁了。我们得赶时间,迅速返回大陈国。 不然那边见我们迟迟不归,一定是急得要命,还以为我们出事了呢。 马哈只自然也是懂我的意思,其实他的想法又何尝跟我不是一样。现在儿子搞成这个样子了,他哪还有心思招待我们。 虽然表面上,他表现得很坚强,但即使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压在心底,不愿表露出来罢了。 马哈只本来还准备习惯性地挽留我们两句,可刚一开口,就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我则立即打断了他,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今晚少不得还得打扰你们马家了。 临走之前,我还是想进屋去跟马兄弟说几句话,道个别。 马哈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拦着我了,便侧了侧身,让我进屋去看他儿子。他则立即招呼下人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和晚餐。 进了屋子,马里金躺在床上正发呆呢。 他见我进来了,还是准备坐起身来。我立即上前,让他不要动,毕竟这身上有伤,还是躺着静养比较合适。 其实他这身上的伤口也是快要愈合了,早在行军途中,我都为他拆过线了。只不过是他那处关键部位的伤口导致的后遗症比较严重,让他的精神太受打击了。 马里金见我不让他起身,他便继续躺着,看了看我,也没开口说话。 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还是得由我来开口了。 我也没有过多的废话。这个时候,说些让人家振作、不要灰心丧气之类的话,都是徒劳,反而会令人反感。 我只说了一句:“马兄弟,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大陈国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你办的吗?如果有,请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马里金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自从他受伤之后,他还没有开口跟我们说过话。 我继续说道:“现在没有也罢。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胡某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马兄,保重!” 说完,我就起身准备离开。 当我迈出两步之后,身后响起了马里金的声音,他说道:“胡兄……” 见他似乎是有话要说,我立即转身。 马里金见我转过身来,他继续说道: “我,我不怪你们。 你们不用太自责,有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腾冲之行的结果,可能会成为我一生之痛。但腾冲之行的过程,会成为我今生最难忘的回忆。 能救出哈斯其其格,我觉得内心的成就感一点儿都不亚于我从麦加朝觐回来。 胡兄,保重!” 马里金说完这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则也没有开口。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我不知道当时马里金到底从我眼中看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了些什么。 但是我从他眼中看出了一股坚毅的神情,那似乎是包含着一种可以克服一切困难、战胜一切困难的勇气。 我不由得想了许多,从此次腾冲之行,想到了我当初的穿越。我是不是真的属于这片历史? 我的横空出世,影响到了历史发展的进程吗? 是不是没有我的穿越,马里金就不会有此次腾冲之行?他的下半生还是会跟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生活呢? 从马里金身上,我又联想到了更多的人。 今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跟马里金一样,是因为与我的不期而遇,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呢? 为了消除因为我的到来,引发的一些不良事件,我是不是应该从这段历史中马上消失呢? 太多的假设、太多的如果,我自己的思绪都彻底乱了。 许久,我才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只会有更多的疑问、更多的困惑。 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我要是消失了,霏儿、思淑、兰儿怎么办? 季牦、姣儿、季貔又该怎么办? 对躺在床上的马里金,我说出了“保重!”两个字之后,就匆匆地出了门。 马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但气氛很沉闷,当然只能是草草收场。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立即回阳城堡。 阮正伦告诉我们,黎正阿早带着人在阳城堡城南一个偏僻的山村驻扎,就是怕偰老爷子这边出个什么状况,他们随时好撤退。 不过目前一切还好,那看护点已经派来了新的看护林场之人,似乎张运九是把这件事情摆平了,但详细情况还得见了黎正阿再说。 因为黎正阿驻扎到阳城堡城南小山村之后,就立即派人来马家送过信,还特意让两个在马家的兵士跟着回了一趟那小山村。 所以虽然他们驻扎的地方偏僻,但我们还是有人带路,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的。 见到黎正阿他们的时候,已是未时时分了。 在了解了我们此次腾冲之行的大致经过之后,他则讲起了与张运九交涉的情况。 那张运九得了钱,办事果然是用心。 就在黎正阿带着队伍离开阳城堡城内之后不久,他便去找了张运九。 为了防止发生变故,黎正阿告诉张运九,我们已经将偰老爷子送走了,他是留下来继续处理这个事情的。目的就是配合张运九把这件事情摆平,不能让他张运九受到牵连嘛! 听了黎正阿这话,我觉得他还是挺有水平的。 首先就这谎称偰老爷子已离开阳城堡之事,就已是占据了主动。 这样一来,张运九就彻底成了与我们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再临时变卦,不帮我们这个忙了。 因为,就黎正阿给他的反馈是偰老爷子已经离开了阳城堡,那他张运九就必须得把偰老爷子失踪的事情都掩盖过去。 果然过了几天,黎正阿再次找到张运九的时候,张运九告诉黎正阿,那内部名册上已经将偰老爷子的名字给划去了。 但还有些后续工作没有做完,诸如向上级申报的事情目前还没有正式申报。 黎正阿不知道张运九是不是又在想要活动经费,便爽快地拿出了五刀至正钞给他。 因为张运九说还有后续的事宜嘛,所以黎正阿多了个心眼儿,并没有把我们给他的十刀至正钞全部送给张运九。就怕这家伙胃口太大、欲壑难填。 那张运九得了钱,自然是欢喜的要命。他说他一定迅速去妥善处理此事,让黎正阿等他的好消息。 黎正阿估摸着我们也快回阳城堡了,这几天并没去找张运九。而是准备等我们回来了,一起去找张运九。 我们当即就商量了一个方案,我和黎正阿带上思淑、陈元贵、张天赐立即进阳城堡城内。今晚,我们五个就住在阳城堡城内。 在城内找好客栈之后,我们立即买些礼物。说是去给张运九拜年,顺便把他约出来,谈一谈这件事情。 其余的人,就在这个村子里原地待命。等我们在阳城堡城内将此事处理妥当之后,我们立即返回大陈国。 虽然是马上要过春节了,我们也没这个心情过节,还是早点回大陈国较妥当。 应天的霏儿、兰儿她们现在肯定也急得要命。 按照当初的计划,我们是应该赶回应天过春节的。可是现在,我们还滞留在阳城堡。从这里回大陈国,至少还得三十多天。 到了大陈国,还得商议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的去向。然后再从大陈国回应天,至少又是一个多月。 我们是得抓紧时间了,想起霏儿和兰儿天天在家里为我们担心的样子,我就心疼。 酉时初的光景,我们便进了阳城堡内城。还是住在上次那家店。 我和黎正阿、陈元贵、张天赐四人立即去购买礼品,准备去拜访张运九。 思淑则留在客栈,她的任务是防止我们有什么不测,她好组织人手来帮忙。所以,今晚她就不露面了。 不少店铺都打烊了,但还是有营业的铺面。我们顺便挑了些礼品,无非就是糖果、肉食之类的,就去了张家。 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张家在吃晚饭。 张运九见了我们,倒还是蛮客气的,说是让我们一道吃。其实他家哪准备这么多饭食呢,我们可是四个大男人呀! 于是,黎正阿告诉他,我们确实是还没有吃晚饭。但我们也不方便现在叨扰他们,要不还是请张大人跟我们一道出去吃。 张运九听说我们又要请吃饭,当然是不推辞啦! 我们放下所带来的礼品,说是这马上要过年了,给他们全家拜年。 第三百八十四章 “活死人”的秘密 那张家的几个娃娃见有那么多好吃的,都是立即围了过来。 那张运九的老婆是把几个小孩子都赶开了,笑着对我们说,小孩子不懂事,让我们不要见怪。 就借着这几句话的时间,我环视了一下张家。真是发生了大变化呀! 家虽然还是那个家,屋子也还是那间屋子,但家具都换了。以前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桌子、椅子估计是劈柴烧了。 还有那张运九老婆及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新衣服啊,再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那种补丁撂补丁的衣服了。 看样子,我们也算张运九的贵人嘛!至少认识了我们之后,他们家的情况是从没解决温饱问题就直接奔小康了。 我们四个先后出了的张家门,张运九也立即起身,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张运九临出门之际,他那老婆还拿了件皮袄递给他,说是晚上外面冷,让他小心着凉。 那张运九是接过衣服,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就跟我们出了门。 看样子,现在的张运九在家中的地位是如日中天嘛! 进了酒馆,还是老规矩,先找了个雅间,黎正阿又安排了些好菜,要了壶好酒,大家就开吃了。 三杯过后,我便说了些感谢张运九的话。张运九听了之后,也是挺高兴的。 慢慢地,就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后续情况。 张运九说让我们放心,这阳城堡万户府的内部名册上,偰老爷子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让我们不用为这事儿担心了。 至于向上级报告嘛,估计不是一、两年的事儿。 听了这话,黎正阿就奇怪道:“不是每月都要向上面报告一次人员增减情况的吗?怎么偰老爷子这事儿,还不是一、两年的事儿呢?” 我们几个听了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这张运九又变着法儿想找我们要钱啊?还是这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故,还没摆平? 按说也应该不至于啊。黎正阿已告诉张运九,偰老爷子已离开了阳城堡啊,即使他们不想向上报也不行啊! 那张运九见我们四人都是一片疑惑的样子,喝了口酒,夹了一大片牛肉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给我们解释起这事儿来。 其实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吃空饷”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贪污腐败的问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元大都的京官儿,因为离皇上近,也因为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职责问题,就可以把握一些地方官的升迁。 虽然他们的俸禄不高,但地方官儿得给他们送钱。所以这京官儿就吃地方官儿。 这地方官儿,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那也得巴结人呀,也得跑得送呀。 他们那点俸禄,养活自己一大家子都困难,更别指望拿去送礼了。于是,这些地方官儿,也是根据自己的职责和管辖的范围,想尽办法捞钱。 一些所谓的肥缺,自是不必说了。比如什么著名的“盐运使”之类的,只要稍微地雁过拔一下毛,钱就象流水一样进来了。 而一些不是所谓的肥缺的,就得绞尽脑汁想办法喽。 比如这阳城堡万户府,虽然管着兵,但兵也不多。就算想克扣点军饷什么的,也不敢太过分。 当兵的可管不着你这么多,不给他饭吃、不给他衣穿,他们就闹个“哗变”什么的。 剩下的就是一些流放、发配之人。这些人也没有亲人来探望,想从这些人身上捞点油水也是相当困难。 但有困难不怕,有困难,我们可以发挥聪明才智克服困难嘛! 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那都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啊。朝中肯定得时常去打点一下,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能过得太差。 如果都跟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张运九那样,那是有损形象的。 那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又是想的什么办法呢? 就是在这些发配、流放人员身上做文章。 这发配、流放人员来戍边,虽然朝廷不会象正规兵士那样发军饷、发粮饷、发装备,但起码得供应点粮食和布匹嘛。 这是人就要吃饭和穿衣的嘛! 可就算是朝廷供应这些发配、流放之人衣食,但那数量也是少得可怜,几乎也就是勉强能够维持个生计。 比如一个人一月只供应三十斤粮食,你就是再克扣,顶多克扣十五斤。扣多了,别人就饿死了。 当然,这个一个月三十斤只是我打的个比方而已。在实际情况中,可能并没有这么多。 也就是说,想要从这些发配、流放之人口中去克扣一些出来,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但是,在这个供应量上做不了大文章,大可以在人数上做做大文章嘛! 比如说,这本来只有一千个发配之人,你说你有两千个发配之人,那这供应的数量不就翻了一番吗? 但是,这明明只有一千人,你怎么能造出两千人出来呢? 上面的人又不是傻子,每个月发配到你这里有多少人,他们也是有数的。总不能说,总共只发配了一千人过来,你报个两千人上去,这谁信呀? 如果一切是静态的,那的确是如此,想要搞点小动作,还是挺难的。 但这事物的发展,他并不是一个静态的过程,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比如说,原本这个月初有发配之人两千人,这个月新增了一千人。这个新增的数据,上面肯定是准确地掌握了的。 如果没有人死的话,那么这个月的总人数就是三千人了。 但这边陲之地,条件艰苦,流放、发配之人没有死亡的,那就不是一个正常现象了。 所以,如果这个月死了一千人。那么,月底的时候,还是只有两千人。 但是,这个死人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嘛! 比如,本来是死了一千人,给上级报的时候,就报五百人。那么月底的时候,就是两千五百人了。 比起实际人数两千人,是足足多了五百人。那这五百人的衣食供给,不就可以被“咪哂咪哂”了吗? 所以,这些流放、发配之地的人员名册,当地官方一般都是有两套。 一套是实际人员情况,由当地官方自己掌握。活着的就是活着,死了的就是死了,每个月的数据也是与实际情况完全相符的。 另一套花名册,当然是报给上级的了。这个数据肯定是大于当地官方自己掌握的那套数据的。 因为好多已经死去或失踪的人员,还保留在这个名册上,我们姑且称之为“活死人”吧。 比如偰老爷子的情况,就属于这种“活死人”。 在阳城堡万户府自己的花名册中,偰老爷子已经死亡了。但在报给上级部门的花名册中,偰老爷子还活着。 至于偰老爷子什么时候才会在向上级报告的花名册中划去名字,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那就全看当地官员的了。 这偰老爷子的名字直到七年之后(公元1365年)才被除去。也就是说,那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是吃了偰老爷子七年的空饷。 因此,史书上记载,偰老爷子是卒于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 当然,这都是后话。 听张运九说了这些,我们也是大涨知识。 张运九见我们听得兴起,便继续跟我们兴致勃勃地讲述。 据张运九说,不光是这流放、发配之人死了不报,成了“活死人”。就是一些有正规编制的兵士死了,也会出现隐情不报,成为“活死人”的现象。 因为这些正规兵士每月的供给更加充足,一个兵士成为“活死人”的效益至少能比得上六七个发配、流放之人成为“活死人”的效益。 听到我里,我不禁产生了疑问。 这正规兵士可是要参与作战的。假如哪里发生了叛乱,上级要求你带着所属的四千兵士去平乱,可实际上你只有三千人了,兵力就不足。 这真要打起仗来,就打不过呀!那可怎么办? 张运九听了这话,呵呵直笑。他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呗,那还能咋的?” 我接着问道:“那打不过就不怕被追责吗?比如本来只有五千人叛乱,都是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农民,派出四千兵士去平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呀?” 听了我这话,张运九的哈哈是打得更响了。 他说道:“那就虚报对方的数量啊。明明只有五千人叛乱,打了败仗回来,就说有两万人叛乱。四千人打不过两万人,也很正常嘛!” 嘿嘿,听了他这话,我再次觉得今天是涨知识了。 怪不得我们经常在史书上看到,哪里哪里暴发农民起义,一说就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呀! 都是那些平叛的官员瞎编的。 这样一来,把对方说得如此强大,打败了不用担责;打胜了,又可以夸大自己的功劳,何乐而不为呀! 如果一些将军制造了大量的“活死人”,吃了大量的“空饷”,那就更得夸大敌兵的数量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返回大陈国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们也明白,偰老爷子的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可以安心地带着他老人家回大陈国了。 我见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立即向黎正阿使了个眼色。 黎正阿是立即会意,又出怀中掏出了五刀至正钞,放在了张运九的手中。 张运九见又来了这么多钱,脸上真是笑得跟开了花似的,一个劲儿地说我们太客气。 我们少不得又说了几句恭维他的话。张运九倒是蛮有自知自明,并没有在我们面前居功自傲,而是一个劲儿与我们称兄道弟。说是下次来了阳城堡,一定要来他家作客。 张运九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至于他说的这番话,我相信还是有几分诚意的。 毕竟我们的到来,让他的小日子有了较大的改观。 以前当个小吏,虽然对官场的这一套运作程序很熟悉,但也只能是看着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就是想喝点残汤,也轮不到他这个八品小官儿。 我们这次请他办了一件事儿,不知抵得上他多少年的俸禄了。 所以,他与我们称兄道弟,想与我们交朋友,应该是出自真心的。 要是我们说还想请他捞个人,他肯定得乐疯了。 为了显示我们对他的尊重,我们四人将他送回了家,才返回客栈休息。 思淑见我们回来了,也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由于住在客栈,所以条件算是比较好了。我与思淑也是好久没有机会亲热过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讲述今晚之事,我便猴急地把她按倒在床上……(此外略去四千九百字) 一番云雨过后,我搂着思淑,将今晚从张运九那里得来的消息都讲给她听了。 说完之后,我告诉思淑,明天一早,我们直接出城。与阮正伦他们汇合之后,立即回大陈国。 第二天一早,陈元贵和张天赐就去买了好些吃食。说是马上过年了,虽然是在路上,也得让大家吃好了。 我也是直夸陈元贵他们想得周到。 出了城,与阮正伦他们一行汇合之后,我们便在腊月二十九踏上了返回大陈国的征程。 回来的路上,我本想绕过曲比加措的那个夷族人部落,但黎正阿与范巨论是一个劲儿地劝我。 再加上要绕过那个部落,至少得耽误两、三天的行程。我便听从了他们两个的建议,去拜会了曲比加措。 还好那曲比加措还算够意思。真的是杀牛宰羊的,迎接了我们。 但有一点儿,我还真受不了,就是他们竟然拿酒当水喝。 你说你渴了,他不给你倒水,就是给你端来一碗酒。我的个乖乖,这一大碗干下去,嗓子不是更干渴的厉害吗? 你如果说不喝,他还对你有意见,说你是看不起他。 这还不算完,你吃饭的时候,旁边就围来一堆人,又唱又跳的,说是来祝酒的,这酒不喝还不成。 真是把我给害惨了。搞得我离开这夷族人部落后,三天才还阳。 好在那酒都是正宗的粮食酒,这要是现代用酒精勾兑的酒,估计我得酒精中毒。搞不好,小命儿就搭在这里了。 二月初二,是传说中龙抬头的日子。我们就在这一天,回到了大陈国的都城升龙,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呢? 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这些天也是急坏了。他们预计我们怎么着也得在春节前返回,这一推迟就是一两个月,他们也是怕我们出了什么事儿。 这下见我们都安全回来了,偰老爷子也安全救回来了,总算是放心了。 特别是桃儿、杏儿两个,她们一直视偰老爷子为父亲。这一别就是五、六年,自然是有不少话讲。 我们也是将此行阳城堡救偰老爷子,还有临时改变主意又去腾冲救出哈斯其其格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跟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讲述了一遍。 陈叔明、桃儿、杏儿三个听了我们的讲述,也是跟听故事一样,兴奋得很。 陈叔明告诉我们,本来他已定好与桃儿、杏儿的婚期。他的弟弟裕宗皇上也准备亲自主持他的婚庆大典,但由于我们迟迟未归,不得不推迟日期。 他说他明日就去找他的皇上弟弟,尽快把大婚的日子敲定。毕竟我们也耽误了回应天的时间,估计应天那边的人现在也是急得够呛。 我说你这事儿倒不难,就是确定个婚期,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我想也早就就绪了。但眼下还有两件关键的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讨论一下。 说完,我便拉着陈叔明进了他的书房。 这第一件事,就是偰老爷子下一步何去何从;第二件,也是一个人员的去向问题,当然就是哈斯其其格了。 陈叔明也觉得这倒是两件要紧的事情,是得好好商议一番。最好是让当事人也一起来,看下当事人的意愿,再做决定好一些。 其实这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去哪里,我是没必要跟陈叔明商量的,直接跟他们二人去商量就行了。 我是考虑到,如果他们没地儿去,留在大陈国其实也是挺好的。有陈叔明的照顾,也亏不了他们。 这偰老爷子倒还好说,留在大陈国,有桃儿、杏儿照顾他老人家。 如果他不想留在大陈国,跟着我回应天也成。反正那里也是朱元璋的地盘,蒙古人的控制范围之外,又有兰儿的照顾,其实也不错。 即使他想回南宁老家,找儿子偰列图,也不是不行。这大陈国离南宁也不算远。 回到南宁之后,深居简出,做好保密工作,也是可以颐养天年的。 关键是这哈斯其其格的去留不好安排。 让她跟着我们回应天吧,我们倒是有能力照顾她,可她愿不愿意跟着去呢? 她还有两个哥哥,分别被谪居肃州和蓝州。那可是在西北的边塞之地,又是蒙古人的控制范围,我们也很难将她送去。 即使真的去了,又能怎么样? 她这两个哥哥能对她好吗? 毕竟她可是嫁给了高惠那个老头儿的,说不定两个哥哥还会因这事儿嫌弃她。就算两个哥哥没什么想法,也难保两个嫂子不挑她的刺。 这哈斯其其格的确算是一名苦命的女子,在腾冲三年多,她都能坚持活下来。就她这股坚强的勇气,我都佩服得紧。 所以,我不想再看到她今后还去受那些委屈。 在我的认知中,她最好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谁也不知道她过去身世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地方,我认为最理想的莫过于大陈国了。 但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哈斯其其格会不会同意留在大陈国呢? 如果她能同意,那是最好了。 所以,在跟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这两个当事人谈论下一步的去留问题之前,我还是跟陈叔明做了个沟通。我把我的意思也向他表达清楚了。 陈叔明大哥也给我表了态,不管是偰老爷子,还是哈斯其其格,只要他们愿意留在大陈国,他一定会照顾好的。 得到了陈叔明的承诺,我便让人去请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过来。另外,让思淑也过来。 陈叔明提议让桃儿、杏儿也参与这场讨论。 这个我当然是同意的,毕竟桃儿、杏儿就跟偰老爷子的亲闺女一般。 很快,众人都到位。三男四女,都坐在了陈叔明的书房之内。 我率先开了口。我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偰老爷子和哈斯其其格下一步何去何从的问题,摆上了桌面。 当然,我也表明了我自己的态度。我是赞成他们二人都留在大陈国的。 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我们从蒙古人手中救出来的,这大陈国不属于蒙古人控制的范围,他们两个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说完这话,两个当事人还没表态。陈叔明就顺着我的话头向下说,他说他也觉得他们留在大陈国其实挺好的。他让二位放心,只要有他陈叔明在,一定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委屈的。 陈叔明讲完,桃儿、杏儿也跟着开了口。她们当然也是赞同这二人留下的,特别是想让偰老爷子留下来,毕竟是有养育之恩嘛! 桃儿、杏儿还没讲完,偰老爷子就打断了她们两个。 偰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他还是想叶落归根,回他的南宁老家。 现在,他已经被阳城堡万户府从发配人员中除了名,虽然还没有向上面报,但已经不会有人来追查他了。 回到南宁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毕竟他是即将年满七十岁的人了,能在家里带带孙子、孙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就很满足了。 偰老爷子的这番话讲得是相当真诚,也感染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位。的确如他所说,一个古稀老人,就想着回到老家与家人团聚,我们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而且他即使回了南宁,也真的是没什么危险。既然他想回南宁,最好还是满足他吧! 就连桃儿、杏儿两个,也只好说让偰老爷子先在大陈国休养几个月,然后她们一起送他老人家回南宁。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跟我们回应天? 偰老爷子也明白桃儿、杏儿这番话讲得真诚,他也表明了态度,等把我们送走了,他在大陈国也好好地耍上几个月,然后回南宁老家。 偰老爷子的去留问题,基本也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就是哈斯其其格了,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愿不愿意留在大陈国。 众人都盯着哈斯其其格,想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那哈斯其其格毕竟是个小丫头,见大家都盯着她,反而是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是思淑起身,站在她身边,轻声对她说: “好妹妹,你不要害怕,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大家说。 你如果想留在这里,那桃儿姐姐、杏儿姐姐也都会照顾你的。 还有这位陈大哥,他是大陈国的王爷,也是大陈国的右相国,还是我夫君的结拜大哥。只要有他在,你留在大陈国,绝对不会受到一点委屈。” 哈斯其其格听了思淑这番话,还是没表态。倒把一旁的桃儿、杏儿给急到了。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劝哈斯其其格留下来。说她留下来了,以后她们三个人都是伴儿,也不会寂寞。 桃儿、杏儿说完了,又过了约几分钟,哈斯其其格才怯生生地开口道: “我想跟思淑姐姐走! 我想将来有一天,能去父母的坟头上哭一场。我想告诉父亲,我还坚强地活着!” 就这么几句话,没有多余的话了。但我的心理是受到了震撼,估计大家的感觉都跟我差不多。 对呀!哈斯其其格这么坚强,在腾冲都差点被那高惠的正室夫人整得没命了,她都没有放弃。在她心中,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对于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孩,我们真是无需过多担心。不必要以我们的认知去帮她寻找归属地,让她做一个真正的自己,才是对她最好的。 于是,我问她:“你真的打算跟我们回应天?” 哈斯其其格冲我点了点头。 我笑道: “那好,其实你去应天也挺好的。 那里早就不是蒙古人的地盘了,没有人会对你的安全构成威胁。 去了应天,你还有机会见到我的岳父朱升老爷子,他可与你的父亲是老相识。 虽然他现在还在石门,但我估计他以后会到应天的。即使不来,石门离应天也不远。” 我还没说完,思淑也赶着插话道:“就是,就是,你跟我们回应天吧!到了应天,还有霏儿姐姐、兰儿姐姐,她们个个心地善良,都是我的好姐妹。” 这下倒是让陈叔明有点儿小失落了。 本来我最初单独跟他谈起这事儿,就是想到要麻烦他的,他也十分愿意接纳我的要求。可没想到,最后两个人都不留在大陈国了。 既然事情妥善解决了,我也就不继续废话了,便把话题转到了陈叔明自己身上。 我让他明天去见了他的皇上弟弟,把这个婚期定下来。当然是越早越好,因为我们也赶着回应天。 陈叔明当然是答应得痛快,说他天天陪着两们小美人,可又迟迟不能完婚,可把他急坏了。 众人听了,是一阵哄堂大笑。 倒是桃儿、杏儿两个羞红了脸,埋怨陈叔明胡乱说话。 我们笑得是更欢了,搞得桃儿、杏儿拉开书房的门就逃了出去。 她们两个一走,众人也都散了。 连日的赶路,我们也是累了。第二天,我直睡到临近中午了才起床。 正吃着早餐与午餐的合并餐,陈叔明急匆匆地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与他的皇上弟弟商量了一上午,又将宫中专门负责天象历法的官员找来商谈,最后将他与桃儿的婚期定在二月十一日,也就是八天之后。 我一听,这也不错。在这里休整了七、八日,待陈叔明完婚之后,我们就得回应天了。 见他那急匆匆的样儿,我笑道,那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呢,完全来得及。你这几天好好准备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陈叔明见我这么说,回我道,我哪是为这事儿急呀!实不相瞒,这与桃儿、杏儿的婚礼筹备事宜,我早都准备妥当了。 我刚才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是因为我那皇上弟弟今晚要到府上来做客。他说他上次就说过,等我们安全返回了,他亲自来为我们庆功的。 我那皇上弟弟要来了,我还没一点儿准备,能不急吗? 我一听,原来是这事儿。 那不光得准备晚餐,还得赶紧去通知阮正伦、阮其防、黎正阿、范巨论呀! 陈叔明说,就是这个事儿呀! 阮正伦那里倒没有问题,昨天回来之后,我就让他在军营原地听命。 阮其防那里应该问题也不大。 就是黎正阿、范巨论那里,我昨天只说让他们先不急着离开升龙。但他们现在在不在驿馆,我也不知道啊。 万一他们两个一时兴起,去附近哪里逛逛,耽误了晚上的庆功宴,怕是会惹得我那位皇上弟弟不高兴呢! 我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我让陈叔明立即去通知阮正伦和阮其防,我则让陈元贵他们几个立即去找黎正阿和范巨论。 如果我们在驿馆没找到,就直接去找阮正伦。让他给我们派几个熟悉升龙这地方的兵士,带着我们去找范、黎二人。一定要确保今晚的庆功宴,一个都不能少。 陈叔明派去军营通知阮正伦和阮其防的人前脚刚出发,我便带着思淑、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六个出发,直奔驿馆。 果然,这两个家伙是不在驿馆。 听驿馆的人说,这两个人是临近午时的时候才出的门,说是中午不在驿馆吃饭了。 我一听这可不妙,万一这两个家伙找个小馆子喝两盅,到晚上还不回来,那就误事儿了。 我立即交待驿馆的人员,如果他们两个回来,立即让他们两个赶到恭定王府,说是恭定王有急事找他们。 这驿馆的官员虽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但听我们说起了恭定王,知道我们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既然不在驿馆,那我们就得去找啊!但凭着我们七个人,肯定是很难找到的。毕竟这升龙也不是个小地方啊! 我们立即赶去了阮正伦的军营,通报了之后,阮正伦亲自出营来迎接我们。 我也来不及进军营了,立即跟他讲明了来意。 阮正伦也觉得这事儿挺紧急,必须得迅速找到范巨论、黎正阿两个。要是迟了,等皇上都去了恭定王府,我们才找到二人赶过去,也是让皇上没办法下台的。 由于黎正阿就一商人,范巨论也只是一个小官,而且之前经常是在外面跑,这升龙的兵士也不认识他。算上他阮正伦,他们也只有二十人认识这范、黎二人。 阮正伦立即把此次跟随我们去阳城堡的那十九个人都找来,让他们每人再带两名兵士成为一组,迅速去寻找范巨论、黎正阿二人。 阮正伦告诉众兵士,找到黎正阿、范巨论这二人之后,立即去恭定王府。 如果没找到,此次参与了阳城堡之行的人员都在申时正之前,必须得赶到恭定王府面前集合。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寻找这二位。如果找不到,我们就只有先回恭定王府了。 万一皇上问起这二人,我们只好找些其他理由搪塞。 十九组人马分派出去之后,我立即让阮正伦再派出十二名兵士,分成六组,每组两名,分别交给思淑她们六人带着,也去参与寻找。 如此一来,我们就派出去了二十五组人马了。 这事儿办理妥当了,我与阮正伦立即去找阮其防。因为算上阮其防,还有八人是认识这范、黎二人的嘛! 为了节省时间,我让阮正伦又调集了二十名兵士跟着。因为阮其防他们并不是在升龙服役,所以他们此次总共只来了八人。 待会儿让他们寻找的话,也让他们每人带两个兵分成八组,我和阮正伦再一人带一组。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形成三十五个搜查小组了。 三十五个搜查小组很快就在升龙的大街小巷开始巡查。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未时末的时分,阮其防手下的一个兵士就找到了范巨论和黎正阿。这两人正找了个雅间、点了个歌伎,边喝酒、边听曲儿呢? 我们也来不及取笑这二位了,立即是赶回了恭定王府。 恭定王府内,也是好一派忙活的景象。 皇上要来,当然不是就准备个晚宴这么简单,里里外外的卫生,肯定都得仔细打扫。 这可是把恭定王府的下人给忙坏喽! 晚上的庆功宴如期进行,那陈裕宗还是一如上次的兴致高。但这次他还是明显有了些分寸,在不破坏这融洽气氛的前提之下,他还是做到了能少喝,尽量少喝。 要说这陈裕宗也还算够意思,酒桌之上,就当众宣布升了阮正伦和阮其防的官职,其余参与此次行动的兵士除了打赏,也都调升一级。 第三百八十七章 破例册封 至于范巨论,那可是给他连升了好几级。虽然还是在礼部,但主管外交这一块,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长吧! 不过古代可是没有外交部长这个职务,都是属于礼部下面的一个机构管理。也就是说相当于一个礼部侍郎的等级吧,差不多是个正四品吧,也不算小了。 即使是商人黎正阿,陈裕宗也是问他有没有兴趣从政。如果有,他一定给他安排个职位。 要说这黎正阿还真有从政的打算,不然他就不会参与我们此次阳城堡之行。 但他毕竟只是个商人,没有从政的经验。陈裕宗这突然一问,倒是把他给搞愣住了,半天没回陈裕宗的话。 还是范巨论脑子灵光,他说这黎正阿熟悉经商之道,又对元朝云南、广西等地的风土人情相当了解。 皇上让他管外交这一块,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还是很重,恳请皇上派黎正阿给他当副手。 陈裕宗当时正喝得尽兴,听了范巨论这个提议,当然是没讲二话。 就这样,黎正阿是顺利地完成了从一个商人到一个官员的转变。而且这个转变着实惊人,给范巨论当副手,不说是个从四品,那至少也有个五品吧。 这样算起来的话,他与那位腾冲的知府高惠大人完全是可以平起平坐的了。 对于我们几个,陈裕宗也是一个劲儿地劝我们留下来,说要给我们也封个官儿当当。 我们当然是婉言谢绝了。 陈叔明知道我们也不可能长期留在大陈国,也帮着我们推辞。 最后,虽然没封我们当陈国的官儿,但还是给了我们不少赏赐。什么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当然是少不了的。 虽然我们不缺这些东西,但这是堂堂大陈国皇上赏赐给我们的,那我们必须得收下,不然那可是欺君之罪呢。 当晚的晚宴结束得很晚,但陈裕宗没有喝得大醉。虽然酒话是说了不少,也是带着满嘴酒气,但他是在宫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出的恭定王府。 怎么说这次也是走出去的,不是让人背着或抬着出去的嘛!这哥们儿有进步,这哥们儿有前途! 接下来的几天,我是无所事事。升龙也逛遍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哈斯其其格天天缠着思淑,说是让思淑教她几招。 陈元贵他们几个天天拖拉机、斗地主,好不快活。 我偶尔也去跟陈元贵他们打几把。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坐在房间,拿起那本手抄的《岛夷志》又研究了起来。 待桃儿、杏儿完婚之后,我们得回应天了。 陈叔明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了,这次他是安排了一艘专船送我们走水路回应天。 既然是专船,那就不用我们将就别人的时间了。而是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他就什么时候开船。 按照陈叔明的意思,我们在二月下旬出发,直接在海朋红港口上船。 但我早已归心似箭,不能再等下去了。经过与陈叔明反复协商,离开升龙的日期就定在二月十五日,他也派人去海朋红港口提前做好了交待。 估计我们也就两天的时间,就会到达海朋红港口。所以开船的日期初步定在二月十七、十八日左右。 二月十一日,陈裕宗一大早就出了宫。他是来亲自主持陈叔明与桃儿、杏儿的婚礼的。 皇上亲自主持,再加上又是皇上的亲哥哥、当朝的右相国大婚,那个场面可想而知,必定是热闹非凡。 升龙的大小官员,必然是要到恭定王府来道贺。这可是皇上亲自主持的大典,不来那就不是不给恭定王陈叔明面子的问题了,那是不给皇上面子呀! 不光是升龙城的大小官员,下面各地的官员也是纷纷派代表前来恭贺,搞得那天陈叔明是晕头转向的。 我都替这位结拜大哥有些担心,这晚上还有没有精力入洞房哟!而且还是同时娶得两位新娘。 陈裕宗也确实给面子。不光是来亲自主持了大典,礼成之后,还让随行的太监宣读了他颁布的圣旨,封桃儿为恭定王府的华妃,封杏儿为恭定王府的汉妃。 恭定王的妻室同时被册封两个妃子,这在当时的大陈国也算是破了大例的。 一般象宗亲王室,皇上只册封一个妃子的。而且这陈叔明早已有了正妃,现在陈裕宗又册封了恭定王府的妃子,而且一封就是两个,也是让其他的王室贵族羡慕不已。 当然,这事儿也是与桃儿、杏儿来自宗主国的身份有关,其他人也说不得闲话。 二月十五日,是我们离开升龙的日子。 不光是陈叔明、桃儿、杏儿、偰老爷子来为我们送行。阮其防、范巨论、黎正阿也来为我们送行,阮正伦是直接担负着护送我们到海朋红港口的任务。 陈叔明直到把我们送出了升龙城外十多里地,才在我们的要求下返回。 临别之际,偰老爷子掏出一封书信,说是让我交给兰儿,并让我照顾好兰儿。 我当然也是说了些让老爷子保重之类的话。 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也说让我放心,陈叔明已经给他们三人交待过了,过两个月就由他们三人带队,送偰老爷子回南宁。 听他们如此说,我也放心了。 二月十六日下午,我们便到了海朋红港口。 当晚,我们便住在了船上。哈斯其其格是第一次坐船出海,所以显得格外兴奋。 二月十七日一早,阮正伦在码头上与我们挥手告别,我们的船出发了。 这次的船比起来时的波斯商船就小了不少,因此也就颠簸的厉害一些。 别说思淑了,就是我们这几个大男人都有了些轻微的晕船反应。哈斯其其格那就更别提了,这丫头以前几乎没坐过船,这次一坐就是海船,那不晕才怪呢? 好在船老大也是陈叔明特意交待过的,一遇到大风浪,都是尽量先找港口停歇。 如此走走停停,减轻了大家不少痛苦,但也耽误了不少行程。等我们到应天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三了。 由于这船也赶着回陈国复命,虽然我们再三挽留,他们也只在应天码头停了一晚。 他们也不会收取我们支付的租船费用,我只好让陈元贵买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们送到船上。就权当此次感谢他们一路辛苦吧。 我回到家中的时候,霏儿、兰儿眼中都是噙着泪水。 我明白这三、四个月来,一定是让她们两个担了不少的心。但我们现在平安地回来了,霏儿、兰儿还是非常地高兴,忙里忙外地替我们张罗。 哈斯其其格也只好先住在我府上了。好在我家房子宽敞,不在乎多住一个人。 季牦也快满三岁了,我们一回到家,思淑就搂着小季牦不肯放手。 我则将此行的大致经过给霏儿和兰儿都讲述了一遍,偰老爷子写的亲笔信我也交给了兰儿。 听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兰儿也是大发感慨。她说她以前以为自己命苦,没想到这位哈斯其其格妹妹的命比她更苦。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活不到现在。 霏儿她们也告诉了我一些,我们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最重要的首先就是人员的变动问题。 一是朱升老爷子现在已经到应天了,就住在我以前给他准备的宅子里。 另外就是常二哥在今年过了春节之后,就被调到建德去了。 但常二哥具体是去执行什么任务,霏儿她们也不知道,蓝玫也说不知情。 看样子,这事儿我得问问郑有功他们。实在不行就得去问李善长他们了。 至于这朱升老爷子是如何到的应天,霏儿还是十分清楚的。这事儿还得从邓愈、胡大海、李文忠攻克建德之后说起。 拿下建德之后,按照朱元璋的部署,邓愈、胡大海立即回师徽州,准备立即拿下婺源。 而建德则交由李文忠暂时镇守,等邵荣、耿再成率大军入建德之后,再图婺州。 邓愈、胡大海回师徽州之后,迅速开始谋取婺源。 七月下旬,进攻婺源的战斗就打响了。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婺源竟然顶住了朱元璋麾下的两员猛将。 邓愈、胡大海从七月下旬开打,一直围攻了婺源三个月,竟然是没把婺源给攻下来。 而浙江方面,邵荣、耿再成率大军抵达建德之后,九月初就打响了攻打婺州之战。 婺州之战,耿再成自请先锋,朱元璋当然是没有意见。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婺州就被攻克了。 西线的徐达指挥池州之战,虽然没拿下池州,但拿下枞阳的大片土地,早就已经开始屯田了。 东南方向,婺州已经拿下。偏偏就是西南方向,一个小小的婺源,邓愈、胡大海竟然几个月都拿不下。 胡大海本就是以前郭天叙的人,朱元璋对他还是不甚放心。这婺源迟迟不能拿下,朱元璋便开始怀疑婺源战况不佳是不是因为这胡大海出工不出力所致。 正好此时,李文忠给朱元璋打了个小报告,朱元璋便准备敲打敲打胡大海。 第三百八十八章 敲打胡大海 李文忠到底打了个什么小报告呢? 这事儿其实胡大海自身也存在问题。 胡大海的确是一员难得的猛将,而且资历也较老。当初让他当邓愈的副将,他就有些意见。但这些意见,他只是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后来在攻取建德之后,李文忠因为是先锋,所以受了朱元璋不少褒奖。胡大海心中甚似不悦。 在攻克建德的庆功宴上,胡大海借着酒劲儿,就说了些对李文忠不利的话。 当时,邓愈和李文忠都是听出了胡大海这话的弦外之音。 邓愈知道不可得罪李文忠,立即打断了胡大海。还笑呵呵地对李文忠说,让他不要介怀,胡将军不过是酒后失言。 李文忠当然不会当场就发作,但他把胡大海这话就记下了。 后来,邓愈、胡大海率兵回撤徽州,李文忠提议让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跟前他一起留守建德。并好好夸奖了胡德源一番,说他英勇善战,有其父之风范。 胡大海一听,这是好事呀。建德拿下之后,下一步就是攻婺州。如果能够在攻取婺州的过程中建功立业,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这胡德源是胡大海真正的长子。但史书上也有种说法,说他是胡大海的次子,胡大海的长子叫胡德济。 但这胡德济并不是胡大海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的养子。因为胡德济的年纪比胡德源大,所以在胡家,一般称胡德济为长子。 胡德源跟着李文忠留在建德之后,李文忠真还是对他十分“关照”。时不时还当着众将的面夸赞他一番,搞得胡德源有些飘飘然。 邵荣、耿再成率大军入建德之后,耿再成自请当攻取婺州的先锋官,李文忠也是推荐胡德源同行。 胡德源也是十分感激李文忠对他的推荐,把李文忠当成了亲兄弟。 在攻取婺州的战斗中,胡德源也立功不小。拿下婺州之后,李文忠专程从建德去了趟婺州,对胡德源表示祝贺。 李文忠还建议胡德源好好犒赏一下部下,让将士们开怀畅饮一番。 当时,因为粮食紧缺,朱元璋是禁止军中酿酒的。 朱元璋向来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著称。为了防止军中将士不服从命令,私自酿酒,他是发了狠话的,谁敢私自酿酒,就砍谁的头。 所以,当时军中要摆个庆功宴什么的,这酒要么是打了胜仗缴获的,要么自己掏钱去民间买。 对于李文忠这个犒赏部下的建议,胡德源也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他没有酒啊。 攻下婺州之后,缴获的战利品全部归公了,胡德源也没机会克扣一点儿。 他又没有钱去买酒,难道让将士们开怀畅饮,就饮水吗? 李文忠便随口嘟嚷了两句,要是能自己酿酒就好了。 一般情况下,我们常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次,成了“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胡德源仗着自己有战功,又与李文忠的关系很“铁”,出了事儿也算是朝中有人。再加上前些日子,本来就被李文忠的迷魂汤灌得有些飘飘然。便偷偷用军粮酿造了一些酒。 嘿嘿,这胡德源可不知道,他着了李文忠的道儿了。 李文忠得知了胡德源私自酿酒的事情,先是故意把这消息泄露给耿再成。然后又写了一封密信,送给了应天的朱元璋。 朱元璋得了此信,正恼火邓愈、胡大海迟迟拿不下婺源,准备敲打他们两个一下。这下好了,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送上门来了。 朱元璋立即派人送信给耿再成,让他立即查清此事,迅速回应天报告。 耿再成可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本来他得知了胡德源私自酿酒的消息之后,就在考虑是否立即将此事上报。 报吧,好象有点打小报告的嫌疑;不报吧,好象有点对不起老兄弟朱元璋。 正在耿再成有些为难之际,朱元璋的密信送到了。这下,耿再成也不犯难了,反正朱元璋已经知道了此事。 耿再成立即查封了胡德源私自酿造的酒,并把胡德源扣押了起来。他自己则立即赶赴应天,向朱元璋汇报。 朱元璋见铁证如山,当即是大发雷霆,让耿再成立即回婺州去把胡德源给斩了。 耿再成有点犹豫,他觉得这事儿朱元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当时,在场的李善长、徐达等都建议朱元璋不要杀胡德源。毕竟胡大海在徽州还手握重兵,万一这胡大海造反,就对自己相当不利了。 李善长、徐达、耿再成哪里知道,朱元璋本就是要敲打胡大海一番,这次怎么可能放过胡德源。 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朱元璋觉得这次杀了胡德源,能够很好地起到严肃军纪的作用。他可不想让他颁布的军令,成为一纸空文。 李善长、徐达、耿再成见朱元璋心意已决,不好再劝了。耿再成也只好赶赴婺州去执行命令。 朱元璋也担心这胡大海胡来,因为儿子的事,背叛自己。所以,耿再成处决胡德源的事情还没传到徽州的邓愈、胡大海那里,朱元璋就亲赴了徽州前线。 朱元璋一到徽州,立即是召开了一个中高级军官的军事会议。 会上,朱元璋首先强调的就是纪律。 朱元璋当众宣布了胡德源在婺州所犯下的罪行,以及胡德源已经被斩首的消息。 胡大海当时听了这个消息是十分地震惊。但在这种场合,胡大海也不能发作。 朱元璋还是不依不饶,把徽州的两位主将邓愈和胡大海都骂了一遍。 邓愈一见情况不妙,当即是在会上发言,率先作了检讨,说是自己指挥不力。 朱元璋对邓愈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 胡大海也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只能承认错误了。胡大海不仅要检讨自己此次作战不力,还得检讨自己教子不严。 朱元璋让胡大海当着众多将官的面认了错,也就是让胡大海没有了带兵反叛的机会。 总不能会后,胡大海又拉拢一些手下,让他们跟着他反叛朱元璋吧! 要是那样的话,那些手下就会看不起他胡大海。刚才在会上屁都不敢放一个,不敢据理力争,现在想拉我们下水,肯定是没门儿。 讲了完纪律,朱元璋就开始分析战局。 朱元璋说他就没搞明白,要论城墙的坚固、敌军的实力,这婺源比起那徽州来说,差了不止两个档次。可怎么当初这徽州就顺利地拿下了,而这婺源则迟迟拿不下呢? 见朱元璋说到这里,邓愈就向朱元璋讲起了上次徽州之战,朱升老爷子可是起了大作用的。要不是他老人家,想要拿下徽州也不是那么容易。 朱元璋从小家里穷,没念过书。但朱元璋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尤其是对一些文化人,他还是相当尊重的。 听了邓愈对朱升老爷子的一些介绍,他得知了朱升是一代大儒的身份,他觉得这朱升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诸葛亮嘛! 有这样一位大隐士就在徽州附近,那他得去拜访一下。如果这朱升老爷子真如大家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那得请他出山! 而且他们俩都姓朱,五百年前是一家嘛!现在自己遇到了困难,这个家门儿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于是在邓愈的引荐下,朱元璋亲自去石门拜访了朱升老爷子。 朱升老爷子对朱元璋是早有耳闻。见了面,见朱元璋的态度又十分恭谦,朱升老爷子是相当满意。 朱元璋开始向朱升老爷子请教一下当今天下的形势,让朱升老爷子指点他一二。 朱升老爷子心里清楚,这是朱元璋在试探他呢,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朱升老爷子开始从元朝罢了脱脱的相开始,一直谈到徐寿辉、韩林儿、张士诚、方国珍等人。 朱元璋也听得认真,他心中认为朱升老爷子对天下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说白了,就是和他朱元璋心中想的差不多。 说完了天下的形势,朱元璋向朱升老爷子请教,这元朝的气数还有多少年。现今天下各路豪杰,谁最有可能最终逐鹿中原。 朱升老爷子是继续侃侃而谈。经过他的分析,元朝是必定会在短期内灭亡的。 甚至于具体年限,朱升老爷子都有个大致估计,那就是十年左右。 对于徐寿辉、韩林儿、张士诚、方国珍四人,最终谁能问鼎中原,朱升老爷子说这四人他一个都不看好。 此言一出,朱元璋也是心中一惊。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也瞧不上这四人,他认为这四人比他自己还差远了。 接下来,朱升老爷子给朱元璋先从徐寿辉开始分析。 朱升老爷子说这徐寿辉当初是实力最强劲的,可惜不懂得隐忍,急急称帝,受到元朝正规军的大规模剿杀。 后来借着倪文俊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势,再次崛起。可惜徐寿辉与倪文俊还没来得及携手横扫天下,二人又发生了窝里斗。 虽然最终是以徐寿辉的胜利而告终,但天完政权的实力已大打折扣。 第三百八十九章 九字方针 更让徐寿辉出乎意料的是,倪文俊的死,不仅没有让他高枕无忧,反而让他有一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 因为倪文俊的旧部陈友谅借着倪文俊的死,顺利上位。而且这哥们儿不论是军事能力,还是政治能力,都比那死去的倪文俊还胜三分。 徐寿辉现在天天是如坐针毡,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对付那陈友谅。哪还有心思横扫天下、问鼎中原? 说完了徐寿辉,朱升老爷子又说起了韩林儿。 在朱老爷子口中,这韩林儿比起那徐寿辉又差了许多。人家徐寿辉虽然深陷内部斗争,但人家好歹还能作些主,可韩林儿完全就是刘福通的一个傀儡。 谈到张士诚的时候,朱升老爷子已经显得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这张士诚心中的最大奋斗目标也不过就是成为一个占据一方的“土皇帝”,估计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问鼎中原这事儿。 最后,谈到了方国珍。 方国珍是这些人中起事最早的,也是朱升老爷子最看不起的。 如果说刚才对于张士诚的态度,朱升老爷子是不屑的话。那对于方国珍,朱升老爷子就有些鄙夷了。 因为这方国珍打着反元的幌子,又时常与元朝统治者玩些暧昧。 朱升老爷子只用了一句话形容那方国珍,就是“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谈完了对这四人的看法,朱元璋心中对这朱升老爷子是相当满意。 朱元璋甚至在心中有些埋怨邓愈,心想这小子遇见了如此高人,为什么不早点禀报。要不是这次为了婺源的战事来了徽州前线,很可能就错过了一位大贤士。 朱元璋说还想向朱升老爷子请教几个问题。 朱升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笑了笑。意思很明确,你小子还有什么问题想考我,尽管来! 朱元璋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徐寿辉和陈友谅,谁会笑到最后? 这个问题要说让朱升老爷子回答,的确是有些让他作难。毕竟朱升老爷子不是我,要是让我回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那陈友谅是百分之百赢啊! 当时,朱老爷子也是玩了点玄学,说此事是天机不可泄漏。 但朱升老爷子明确地告诉朱元璋,不管是徐寿辉胜也好,还是陈友谅胜也好,天完方面才是他朱元璋眼下最大的威胁,一定要谨慎对之。 这话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了,他也觉得张士诚成不了大气候,天完方面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所以,当初徐达提出那个进攻池州的计划时,虽然大部分人反对,但他还是坚持休会,说把这事儿放到下次会议讨论。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支持徐达的这个计划的。 朱元璋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韩林儿和刘福通。刘福通将来是会取而代之,还是继续让韩林儿当傀儡? 对于这个问题,朱升老爷子回答的更直接。 他点出朱元璋如此一问,是因为自己目前身处龙凤政权的领导之下,因此要时刻关注龙凤政权的形势是必须的。 但朱升老爷子让朱元璋不必为此事烦恼。因为在他看来,龙凤政权就是下一个天完政权,必将受到元朝统治者的强力反击。 虽然现在刘福通的三路北伐军看似成果很显著,但就是因为龙凤政权的这个内部定位问题,韩林儿和刘福通到底谁是真正的“老大”十分不明确,这就让手下的将领不能够精诚团结,也给元朝统治者找到了可乘之机。 朱升老爷子告诉朱元璋,让他就“做自己”,不必受到韩林儿与刘福通“老大”之争的任何影响。或许龙凤政权衰败之时,才是他朱元璋真正的兴起之日。 朱元璋的第三个问题是,将来到底谁能够问鼎中原。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朱升老爷子是清楚的。因为我之前在与他老人家的谈话中,已经暗示过,将来这天下就是朱元璋的。 但朱升老爷子不能这么说呀! 他老人家再次打了个“太极”,盯着朱元璋看了许久,才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啊!哈哈!”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十分清楚,这朱升老爷子肚子里的确是有货的,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人才呀。 朱元璋心中清楚,这朱老爷子刚才那两个“天机不可泄漏”,估计就是不愿深谈。毕竟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瓜葛,这老爷子肯定不会向他透露核心机密。 那还等什么? 那得请他出山呀! 朱元璋立即给朱升老爷子作了个大揖,他也说得很直接,他想请朱升老爷子当他的军师。 朱升老爷子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在石门隐居了五、六年,他早就想着出去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 毕竟他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机会错过的话,估计他就得终老石门了。 但朱升老爷子还是十分客气,说是军师他不敢当,给他当个谋士还是可以的。 朱元璋见朱升老爷子不推辞,管他军师,还是谋士,只要能帮自己打天下就成。于是,朱元璋便向朱升老爷子请教起下一步的大政方针。 这时,朱升老爷子就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九字方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当朱升老爷子将这九字方针讲透彻之后,朱元璋再次起身给朱升老爷子作揖,这次朱升老爷子立即制止。 刚才他们二人还无任何瓜葛,朱元璋作为一个晚辈给他作揖,他老人家完全受得起。 可现在不一样了,朱老爷子成了朱元璋手下的谋士,那怎么能让自己的老板给自己作揖呢? 虽然朱老爷子不让朱元璋给自己作揖,但朱元璋还是一个劲儿地夸赞朱老爷子,说他是上天赐给他的“诸葛卧龙”。 大政方针问完了,朱元璋就开始问点现实的问题了,那就是如何拿下婺源。 提起这如何拿下婺源,朱升老爷子其实是早有应对之策的。 当时,邓愈、胡大海的大军从北边的徽州一带南下,重兵围攻了婺源三个月。可这婺源的守军就是凭借着婺源的城墙及防御工事,苦苦支撑了三个月。 按说,以邓愈、胡大海的实力,这婺源的守军应该是撑不了这么久。 但婺源的守军并非是孤军。因为婺源东边的开化、东南的常山都属于衢州,这衢州可是有元军的重兵把守。 朱元璋部虽然从衢州东北的建德南下,拿下了衢州东边的婺州,但也暂时不敢打衢州的主意。因为这衢州易守难攻,很难拿下。 邓愈、胡大海从婺源城北大军压境,时常得防备东边有开化、常山的元军偷袭。 如此一来,这元军反而占据了主动。 每次邓愈、胡大海准备发力,婺源城内的元军与开化、常山方面的援军便成内外夹攻之势,让邓愈、胡大海不敢全力猛攻婺源城。 邓愈、胡大海也寻思着先歼灭这两支外围的援军,可这两支援军与他们是一打照面就撤,邓愈、胡大海又不敢深入开化、常山境内追击,怕中了元军的埋伏。 如此一来,这婺源的战局就成了僵持之势。 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开化、常山的这“两只苍蝇”时刻在邓愈、胡大海耳边“嗡嗡嗡”,让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力进攻婺源城。 这似乎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局。 但朱升老爷子给朱元璋出了个主意,先取开化。 朱元璋十分吃惊,先取开化? 朱升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他的分析。 在正常情况下,先攻开化,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开化正好在婺源和衢州的中间,一旦开化遭到进攻,衢州和婺源的兵力必定分从东、西两边驰援。 如此一来,不仅是攻下开化较困难,进攻开化的部队还很可能陷入三面被围的危险。 一个正常的将领都是不会做出先攻开化这个决定的。所以朱元璋听了朱升老爷子的这个想法,也是十分吃惊。 也许他心中正在犯嘀咕,这老儿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真正到了实际行动上,出的都是昏招儿。 朱升老爷子知道别人不会轻易相信他的妙计,也不待朱元璋问起,便讲起了他为什么建议先取开化。 这能取下开化的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讲了。一旦开化拿下,婺源的元军军心必乱。 而且没了开化方向的援军,单单婺源东北方向的常山援兵,还得提防开化方向的朱元璋部继续南下攻常山。所以,婺源方向的元军跟困守孤城的孤军就差不多了,顶多能坚守半个月。 如何攻下开化呢? 那当然是发动突然袭击了。 朱升老爷子的办法是,进攻婺源的大部队连夜向东移动,只留下少量部队在婺源城北迷惑敌军。 东进开化的部队,原先所住的营寨全部保留。留守部队的人员分派到这些营寨之中,白天就在马匹后面拴一捆柴禾,赶着马匹在营寨内奔跑。 如此一来,远远看去,营寨之内尘土飞扬。敌军定然认为营寨之内有不少兵士,也不敢贸然进攻我们的营寨。 第三百九十章 拿下婺源 趁着敌人不明情况,我们的东进的部队预计在第二天上午,就可以抵达开化城下。 这开化城并不大,兵力也不多,而且主要的兵力都被派去驰援婺源了。只要一股作气,定能在当天天黑之前,拿下开化。 拿下开化之后,立即在开化城西设置伏兵。驰援婺源的开化兵闻听开化被攻的消息后,肯定立即回撤。 等他回撤之际,正是我们伏击消灭这只“苍蝇”之时。一旦开化拿下了,离拿下婺源就不远了。 听了朱升老爷子的这个办法,朱元璋觉得好是好,就是这万一开化城内元军实力也不弱呢? 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拿下开化,那么进攻开化的部队就危险了,很可能陷入被三面围攻的险境。 朱升老爷子见朱元璋有这个担心,笑着对他说:“我告诉你,开化城内的元军现在不足五百人,你信不信?” 朱元璋听了这话,更加吃惊。 朱升老爷子告诉朱元璋,他有几个学生就是开化人。自从邓愈、胡大海进攻婺源以来,朱老爷子就派这几个学生分别回过开化数次,让他们了解开化的情况。 这几个学生也是开化境内大户人家出身,由于家庭背景的关系,开化境内的情况他们想得知也并不难。 听朱老爷子说到这里,朱元璋还是将信将疑的。按说这开化县虽小,也不至于只留下这么几个兵吧? 朱老爷子告诉朱元璋,他当初也觉得不太可能,单从战略地位上讲,这开化县还是非常重要的。 可怪只怪这开化县实在太小。这开化县以前都属于常山县,直到北宋年间,才单独划为一县。 沿至元朝,因为开化县人口不多,在当时算下县。县内开设一下千户所,管辖兵士五百人。 徽州被朱元璋攻克之后,原徽州残部大部分入衢州。 衢州元军主帅考虑到婺源的安全,不光是整编了一部分徽州残兵充实到婺源。另外,还分派给开化、常山二县各两千人,随时做好驰援婺源及衢州的准备。 也就是说,每次邓愈、胡大海进攻婺源时,东边飞来的两只“苍蝇”就是这后来分派的四千人。 听朱升老爷子把开化的底摸得这么透,朱元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立即带上邓愈辞别了朱升老爷子。朱元璋说他与邓愈先去婺源前线,待将开化拿下之后,他再返回石门,亲自接朱老爷子入应天。 按照朱老爷子的计策,邓愈、胡大海于十一月初一夜间率主力悄悄东进。 十一月初二上午,突袭开化的战斗打响了。几乎在开化县没遇到什么象样儿的抵抗,当天下午未时,就拿下了开化。 拿下开化之后,邓愈命胡大海立即在开化城西设伏。 当日夜间,那开化驰援婺源的两千援军就着了胡大海的埋伏,除少数人逃脱,大部敌人被歼。 开化一失,婺源的元军立即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邓愈在做好开化东线防御的同时,迅速展开了从东、北两个方向进攻婺源的战斗。 进攻婺源的战斗还没打响,朱元璋就已经有底了,他知道拿下婺源已没有什么问题了。朱元璋便带着自己的亲卫队立即北上入石门,他亲自迎接朱老爷子入应天。 到了应天,朱元璋是立即赏赐了朱升老爷子宅子。 朱升老爷子虽然接受了赏赐,但他并没有去里面居住,而是住在了我给他买的那处宅子里。 朱元璋与朱升老爷子回应天不久,邓愈拿下婺源的捷报就传回了应天。 如此一来,朱元璋对朱升老爷子是更加敬重了,言必称“先生”。 讲完了朱升老爷子来应天的始末,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席间,我也将哈斯其其格介绍给大家一一认识。 霏儿、兰儿得知哈斯其其格的身世,对她也是格外热情。 霏儿还讲起,现在每月的薪酬也涨了,郑有功每月都会按时来送薪酬。 说起这薪酬上涨之事,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上涨,而是将至正钞的折算比例进一步降低了。 比如,我每个月是十两银子的薪酬。最初发放时,是按现银一半,至正钞一半支付。 也就是说,我最初领薪酬的时候,每月是领五两现银,外加十贯至正钞,因为当时的至正钞是按两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 直到我离开应天,去大陈国之前,是按三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 我走之后没多久,就按四贯至正钞折合一两现银计算了。 这个价格比起黑市上的价格,折扣的比例还是高一些的。也就是说,目前黑市上大概是三贯至正钞,或者稍多一点,就能折合一两现银的。 听霏儿讲,郑有功说是杜黑子的意思。反正现在手头至正钞也不少,让广大的弟兄们都稍微得点儿实惠。 听霏儿这么一说,我认为杜黑子这事儿还是办得蛮漂亮的。只要不亏了下面的兄弟,我觉得就是好事。 霏儿还告诉我,上个月,李善长府上的人来过两次,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当时,霏儿她们也急得要命,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霏儿如此一说,我估计李善长又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等我去见过郑有功、金大富他们之后,抽个时间尽快去拜访他一下。 吃完晚饭,我让下人安顿好哈斯其其格,便去了霏儿那里。今晚,我准备就宿在霏儿那里了,毕竟她算是我的大太太嘛! 霏儿正在哄着姣儿睡觉,见我进来了,让我不要作声。 既然怕吵着了姣儿,我便去一边洗漱。 等我洗漱完毕,姣儿也睡着了。霏儿说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我今晚去兰儿那里睡。 我怕霏儿是不是生病了,立即给她又是查体温,又是准备用听诊器听听内脏的情况。 霏儿扑哧一笑道:“什么呀!我说身体不舒服,是说那个来了。你晚上去兰儿妹妹那里睡。” 我一听原来是这事儿,立即放下了心来。 但好久不见我的大美人儿,我岂能说走就走。于是,我一把把霏儿搂在怀里,就亲了起来。 霏儿刚开始还挣扎两下,后来就有了顺从的意思…… 她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要是真想,就轻点啊!让你去兰儿妹妹那里又不听!” 其实我就是好久不见她了,想亲亲她。她这身体不方便,我岂能这么不顾她的身体。 于是,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去兰儿那里,只是好久不见我的大美人儿,心里十分地想念。” 霏儿听了我这话,一把推开我笑道:“你少来,就知道油嘴滑舌地哄人家。” 我则一脸严肃地道: “怎么是油嘴滑舌呢?我说得句句是实。 普天之下,谁人敢说比我的霏儿还漂亮的? 另外,我想明天一早,我们带上姣儿去看看咱父亲朱老爷子怎样? 我这今天刚回来,是来不及了。明天总得去他老人家那里请个安吧!” 霏儿听了我这话,也是显得格外高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道:“好的!你快去兰儿妹妹那里吧!” 我笑道:“好事成双嘛!来这边再亲一下!”我指着刚才没被霏儿亲到的另一边的脸。 霏儿嗔道:“一天到晚就没个正经!”说完还是乖乖地在我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从霏儿那里出来,我就直接去了兰儿那里。 兰儿早已经睡下了,小季貔也睡着了。 兰儿听到我的敲门声,立即披着衣服起床为我开门。见我过来了,也是十分吃惊,她问我为什么今晚不睡在霏儿那里。 因为天气冷,我拉着兰儿进了被窝。 我压在兰儿身上,对她撒了个谎道:“霏儿说我们这次顺利救出了偰老爷子,你肯定还有好多关于偰老爷子的事情要问我,便打发我今晚住在你这儿了。” 听了这话,兰儿也是十分真诚地说道:“霏儿姐姐真是心地太善良了。” 此时的我心想,看来这善意的谎言,其实还是蛮有必要的。 比如说今天晚上,我要是照实说,说不定兰儿还得怪我在霏儿那里成不了好事,才想起她的。 可现在我如此一说,兰儿不仅心中高兴,还十分感激霏儿。这样,她们姐妹之间以后就更好相处了。 兰儿意欲还说些什么,可哪里还有机会,因为她的小嘴已被我用嘴堵住了……(此处略去五千一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抱着姣儿,与霏儿一道,去了朱老爷子那里。 曹氏告诉我们,朱老爷子一大早就出门了。 据曹氏讲,自从来了应天,这朱老爷子就是忙得不亦乐乎。每天天一亮就出了门,不是去了吴国公府,就是去了其他官员府上拜访,要么就是带几个人在应天城内城外转悠。 每天不到晚饭的光景,朱老爷子肯定是不回家,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 我心中暗想,看来我这位岳父大人也是个勤政的典范嘛!自从当了朱元璋的谋士,就一心想着为朱元璋办成几件大事。 曹氏正数落着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先后出来,与我们见了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地价涨疯了 因为朱老爷子不在,一杯茶喝完,我便提出改日再来。 可曹氏哪里同意啊,说是让我们在这里好好玩一天,就等着那老头子回来。 还是霏儿善解人意,他知道我刚回应天,事情肯定还多得很。霏儿便提议,她和姣儿就在这里玩儿,晚上我回来这里吃晚饭。 曹氏听了这个提议,直说好。还说让我把思淑、兰儿她们都叫来。自从她们上次离开了石门,大家都还没坐在一起吃过饭呢。 我一听这个办法也行,顺便提议,晚上把哈斯其其格这个小丫头也一并带过来。 霏儿当然是乐意,毕竟父亲与哈斯其其格的父亲早年间也有过交情。 这哈斯其其格是谁,曹氏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于是,霏儿便跟曹氏讲起了我们此行大陈国的一些事情。 我则出了朱家的大门,去了郑有功那里。 郑有功见我突然而至,也是吃惊不小。 几句寒暄的话之后,郑有功就给我讲起了我们离开应天之后,发生的几件大事。 这第一件就是大量印刷至正钞的事。 自从上次实行了预算制度之后,至正钞的印刷规模得到了控制,但是也造成了桑树造成纸张后大量积压的问题。 杜黑子在征得刘聚大哥和我同意之后,让谭诚他们几个是加快速度印刷。 用这些印刷的至正钞在应天、和州等地的黑市上是大肆置换黄金、白银。在周边一些地区,还用这至正钞是购置了大批的铜铁、棉花、布匹等耐储存之物。 郑有功一边说着,一边带我去仓库里看。 我看了看,偌大的应天联络点仓库,基本上都堆满了各种物资。 郑有功告诉我,象这样再买个个把月,他这应天的仓库就堆不下了。 因为和州那边是早都爆仓了,所以近来收购的物资全都是运到了应天来。 看到这种情况,我立即告诉郑有功,应天那些还没有租出去的房子全部利用起来,下一步也可以当仓库使用。 另外,我让郑有功多购置一些帐篷。这应天联络点内还有大片空地,全部搭上帐篷,挖好排水沟,做好防水防潮措施。下一步,购进的东西全部放进帐篷里。 郑有功听了我这话,也是十分兴奋地说,那这样好,那又可以储存不少东西了。 郑有功还告诉我,就应天这边,这几个月用至正钞从黑市上就交易回来三万多两黄金、二十多万两白银。 整个锥子山目前到底换回了多少真金白银、换回了多少各类物资,估计也就是杜黑子才知道大致数目了。 听郑有功如此一说,看样子,我得抽个时间回趟锥子山了。 首先得去探望一下刘聚大哥,顺便也去天狼学校看看罗仁、陈定邦两个小子,还有陈维林等诸多兄弟。 最重要的,得去表扬表扬杜黑子。这小子还真不错,很有经营头脑。我得鼓励鼓励他,让他甩开膀子加油干。 说完了这第一件事儿,郑有功又给我讲起了第二件事儿。 应天现在的地价又涨了,而且是涨疯了。城内的地价都涨到五十两银子一亩了,就是城郊地段稍好的良田,也涨到三十两银子一亩了。 金大富那边实在是觉得这个价格太有诱惑力了,他亲自回了趟苏州去请示了沈大哥。 沈大哥让他缓缓地出手,在我回应天之前,顶多出手一半。 而郑有功虽然也觉得这个价格完全可以出手了,但他哪敢自作主张。他跟杜黑子提起过这事儿,杜黑子就答复他十个字“一切等四当家回来再说。” 听了郑有功这话,我觉得我更应该抽时间回趟锥子山了。杜黑子这哥们儿不光有经营头脑,而且政治觉悟极高嘛! 郑有功给我算了笔账,现在我们应天新城之内还有良田约一万一千亩、中田四千余亩。 如果按照均价五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七十五万两。 城郊还有良田约六千八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三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二十万四千两。 城外还有中田一千九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十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二万八千五百两。 城外还有次田七千四百亩,如果按照均价八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五万八千二百两。 另外,还有林地三千一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一万二千四百两。 滩涂地三千七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七千四百两。 以上共计可取得收入约一百零六万两。 想想三年前,我们锥子山购进这些地皮,也就花费了至正钞十万余贯、现银三万余两。 短短的三年时间,这些土地将给我们带来近百万两现银的收益。 当然这还不算我们出租取得的租金、以及先期出卖过少部分田地给李善长用于应天新城的建设。 想着真是令人激动! 还有那二十处房产。因为还有大批物资购进,要当仓库使用,我们就不打算出售房产了。 听郑有功说到这里,我看时间还早,还不到午时,便拉着他去金大富那里,说去那里蹭饭吃去。 说是蹭饭吃,其实我是想了解一下金大富那边的情况。 因为我下一步也打算让郑有功出手咱锥子山的地皮了。既然是准备出手,那我们得跟金大富商量好,大家要统一价格标准,不能把市场搞乱了。 到了金大富那里,金大富正忙着呢,好几个人正围着他。 最先发现我们进门的还是马振宇。马振宇见我们来了,立即招呼我们入座,让人沏茶。他则立即去了金大富身边,帮金大富打发走了那几个人。 看那几个人的穿着,似乎也是有身份的人,不知道找金大富有什么事。 金大富见我们来了,也是对我们大倒苦水,说是李善长害了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郑有功就来了精神,想听听这李善长是如何害了他的。 原来,还是那卖地皮的事。 当初也是因为地价上涨得疯狂,金大富实在是忍不住了,专程回了趟苏州请示了沈大哥。沈大哥让他缓慢出手,但出手量不能超过总量的一半。 当时,沈大哥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我的感受。毕竟我还占四成的股份,他不想替我把这四成股份的主也做了。 可就是金大富这一出手,坏了。 想买地的人太多了,僧多粥少啊! 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城内的良田就出手了六千多亩、中田两千亩。不过价格还算不错,就没有低于五十两银子一亩的。 没过几天,李善长就带着一个姓周的老板找到了金大富。李善长说这个周老板是他发小,因为做生意发了点财,想在应天城搞点投资,因此想找金大富买点地皮。 金大富心想,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再加上又是李善长引荐的,也不好拒绝。 金大富问那周老板要多少地。 那周老板一开口,就吓了金大富一大跳。 那周老板开口就说要买城内一万亩地,这不是让金大富犯难吗? 本来我和沈大哥这边,城内也只有良田一万八千亩、中田三千亩。前段时间,金大富卖出了良田六千亩、中田两千亩。 也就是说,现在应天新城之内,也只剩下良田一万二千亩、中田一千亩了。 可这周老板开口就要一万亩,那可是大大超出了当初沈大哥给他交待的,卖出的数量不可过半的数量了。 因为金大富犯难,他也只好以实相告。说我没回应天之前,这么大的数量,他真是做不了主。 我没有回应天的情况,李善长是清楚的。 说到了这里,我也忽然想起霏儿说过,李善长派人来我家两次,打听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李善长也找过郑有功,要求卖些地皮给他的朋友。 估计李善长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了。 最后,金大富、李善长、周老板是好一番商议,应天新城内的良田两千亩、中一千亩卖给了周老板,价格就按五十两银子一亩结算。 但那周老板还是嫌少。 金大富推脱说这事儿等我回来之后,如果同意卖,剩下的地皮优先卖给那周老板。这样才把李善长和那周老板给打发走了。 如此一来,我和沈大哥这边,原先在应天新城内的良田一万八千亩卖得只剩下一万亩了,中田三千亩都卖光了。 可是没过几天,那李善长和周老板又来找金大富,要求把城郊的良田再卖五千亩给他。 金大富虽然是再三推脱,但也架不住李善长的再三要求,最后又卖给了那周老板五千亩城郊的次田。 价格也还算不错,是按十两银子一亩结算的。地契的手续一办妥,银子也就到位了。 可自从卖给了这周老板总共八千亩地,金大富这里天天就忙得很了。 每天都有一些老板来找他,要求找他买地。还有不少人都是托了关系,递了一些应天城内各官员的名帖。 第三百九十二章 拍卖会只是幌子 什么胡惟庸、李文忠、汤和、冯国用等人的帖子都有。金大富也不敢得罪这些人,但又实在不能再卖了,只好天天跟这帮人打太极。 这不,刚才那几个老板,就是来找金大富磨嘴皮子,要求买地的。 听了金大富说的这个情况,我发现这些商人也都是精明得很,知道官商勾结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什么胡惟庸、李文忠、汤和、冯国用这些人都蹦出来了。 我问金大富,他认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金大富的态度很坚决,当然是卖了。 我笑了笑,表示也同意他的意见。只要别人愿意买,咱们尽管卖。不光我和沈大哥这边的产业可以放心大胆地卖,咱锥子山那边也卖。 听我这么一说,金大富也是十分兴奋。 我告诉金大富,我今天急着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地皮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但咱们出手千万不能急。咱们得在市场上营造一个地皮十分紧张的现象。说白了,就是现代的“捂盘惜售”嘛! 金大富听了我这话,说这倒是个好办法。 金大富还告诉我们,他怀疑这李善长就是那周老板的合伙人。他们二人,一个人在幕前,一个在幕后。明里是那周老板在做生意,暗地里说不定二人就是合伙在干。 听了金大富这个分析,我也深表同意。 我当时的想法是,不管李善长和这周老板是什么关系,只要他们是按市价收购我们的地皮,那就没问题。 正说得起劲儿,都已到了午饭的点儿。本来我就是喊郑有功来金大富这儿来蹭饭的,当然中午就在金大富这里吃了。 席间,金大富和马振宇给我算了笔账。 目前,城内还有一万亩地,如果全部按照五十两白银一亩的价格卖出去,那就是五十万两。 城郊还有良田四千七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三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十四万一千两。 城外中田还有一千八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十五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二万七千两。 城外次田还有六千一百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八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计算,那就是四万八千余两。 还有林地八千余亩,如果按照均价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三万二千两。 滩涂地八千七百亩,如果按照均价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出售,可获收入约一万七千四百两。 以上共计可取得收入约七十六万五千余两。 现在加上金大富前期已卖出的地皮收入六十万两,总收入预计就得有一百三十六万五千余两。 金大富、马振宇二人说得是眉飞色舞,我和郑有功也是听得起劲儿。 当即我就有了个想法,那么多人来打招呼,想买地。咱们如果不给面子,就得罪了人。 如果来者不拒吧,就怕别人味口太大。 不如放风出去,我们定在一个月之后,举办一场拍卖会。准备拍卖那些地块,我们先张榜公布。 至于拍卖的具体价格嘛,我们不公布。就说要等到拍卖会当天再公布。 拍卖会的规则嘛,和现代的拍卖规则一样,价高者得。 当然,为了防止有了恶意加价,最后又拒绝付高价购地,而导致流拍,参与竞拍的人还得给我们交一定数量的竞拍保证金。 如果出现了取得了竞价,最后又拒绝付款的人。那么对不起,这个竞拍保证金我们肯定是不退了。 我将这个拍卖会的事情说给金大富他们几个听了之后,他们也是听得起劲儿。 毕竟他们以前可没听说过还有拍卖会这种事儿,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算是个新鲜事物。 郑有功提议,是不是把陈元贵、贾海通他们几个都叫来讨论讨论。 毕竟当初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参与了,情况也算得上比较熟悉了。这次有这么大的动作,也让他们帮着参谋参谋。 我认为郑有功这个提议不错,金大富立即派人去找他们几个过来。 想想待会儿还得开会仔细讨论这个拍卖会的事,金大富就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那就是去年十二月份,马氏给朱元璋生了第三个儿子,起名朱棡(gāng)。 想想这事儿,还是当初我离开应天之前,从李善长那里得来消息之后,特意透露给金大富的。 按照沈大哥的交待,这马氏生了儿子,金大富肯定得代表沈大哥去看望马氏。 我们刚吃完饭不久,陈元贵等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我看众人都到齐了,便让马振宇给大家介绍了一下现在应天地价的情况,以及我们上午讨论的一些事宜。 陈元贵他们几个听了,也是十分惊讶。没想到我们才离开应天大半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是这个变化太大了,这应天地皮价格上涨的速度真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其实,我刚才说出这个开办一场拍卖会,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找他们几个过来,就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陈元贵率先就给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这个拍卖会好是好,能够保证我们的利益最大化。但如果一些关系户提前就来找我们,怎么办? 因为这些人也都精明得很。我们这个拍卖会的消息一放出去,他们就知道,如果等到拍卖会的现场再出手,那个价格肯定又得上涨。 现在,我也回了应天。如果胡惟庸、汤和这些人都来找我,要求在拍卖会之前,先卖一些地给他们所谓的朋友。我们又该怎么办? 众人听了陈元贵这话,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我,看样子都挺替我担心的。 我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跟大家笑了笑道:“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拍卖会只不过是个幌子。” 听了我这话,众人也都是十分诧异。 我也不想让大家继续诧异,便说出了我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个应天地价的疯狂上涨,并不代表这应天的地皮真的就这么值钱。而是因为这应天城内及周边的地皮几乎都掌握在我和沈大哥的产业、锥子山的产业,还有李善长的手中。 李善长的那些地皮是朱元璋留着以后还有用的,所以他手中的地皮不可能出手。 而我们这两边虽然有大量的地皮,但我以前交待过大家,让大家不要出手,所以现在市场上地皮的供应量几乎是没有。 有些商人想要建个房子、开个作坊什么的,可就是没有办法买到地皮。 就是因为这供应量的极度稀缺,所以才导致了应天地价的疯狂上涨。 如果我们一旦正常开始向外面供应大量地皮,这应天的地价肯定得跌下去。 这可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我才说要举办一场竞拍会,在竞拍会开始之前,我们不向外供应地皮。 这样就给大家制造了更加恐慌的气氛,认为到了竞拍会,价格肯定还得上涨。 那作为那些商人,应该怎么办? 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在竞拍会开始之前,找我们拿地。 他们也不知道其他商人究竟想要多少地,也不知道我们手中有多少地。 正是因为这种消息的不对称,所以才给我们创造了巨大的商机。 我们就是要等着那些关系户上门,让他们认为现在不赶紧出手买地,以后价格还会大涨;现在如果能提前买了我们的地,转手就能大赚一笔。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保证在价格不掉的情况下,大规模地出手。 我们正说得起劲儿,一个金大富的手下突然闯进来,在金大富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出去了。 因为刚才这小子闯了进来,我们就停止了说话。 金大富见大家都望着他,他笑了笑说道: “那周老板果然有问题。 当初我就怀疑他跟李善长是一伙儿的,所以就派人盯着他。 果然刚才得到了消息,那周老板把我从这儿买的那八千亩地几乎都转手出去了,看样子应该是赚了不少。” 听了这话,我也是莞尔一笑。心想,这李善长也真是个人精,让我们卖面子给他,他却找个代理人从中赚取差价。 不过这样也好,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才可能让我们手中的大批量地皮,能够迅速出手。 我估计那胡惟庸就是看见李善长得了手,他也跟着效仿。 众人听了我刚才那番言论,很快也领悟过来了。的确我这个办法是能确保大批量地皮出手,而不掉价的最好办法了。 虽然会让一些诸如周老板之流赚取一些差价,但我们赚得也不少了,就让他们替我们接盘吧。 金大富、郑有功表示,明天他们就立即着手去办理此事,迅速把这个准备举办竞拍会的风给放出去。下次再有这些老板缠着他们,他们就让这些老板在拍卖会上见。 如果有人拿着胡惟庸等人的名帖来找他们,他们就把这些人推到我这里来。 这个准备卖地的方针确定之后。贾海通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这些地皮出手之后,肯定是换回了大笔银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 可是换回大批银子后,这些银子又怎么办呢? 就放仓库里存着吗? 这可没有发挥钱生钱的效益啊!而且这么多钱,那可得加派人手保护,防止别人来偷来抢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先也想过了。就是这些钱得了手,该怎么办的问题。 要是能找到一个新的项目,再搞点儿投资,狠狠地赚他一笔,那就好了。 但贾海通提出了这个问题,我还是顺带着强调了一下,这些地皮出手,对方必须是用现银和黄金来换取。我们一律不接受至正钞。 对于贾海通的这个问题,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一时也真不知怎么办好? 许久,陈元贵才说道,要是咱们能找到新的投资方向就好了。 特别是现在一些不值钱的、大家都看不上的地皮,咱们出点钱收购过来了,再好好整理整理。说不定过几年,又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听了陈元贵这个想法,我也觉得是条可行之路。 但眼下去哪里找这么一块地方呢? 众人也是一阵冥思苦想。 许久,郑有功才说道:“眼下这应天城内的地皮,几乎都在我们三家手中,可没有什么不值钱的地皮哟!” 金大富说道:“不值钱的地皮倒是有,可就是没有开发的价值。” 听了金大富这话,我立即追问,他指的是哪里的地皮,怎么就没有开发价值了。 金大富告诉我,这秦淮河两岸的地皮,绝大部分都属于公地。也就是说这基本上都归朱元璋、李善长管。 可这些地,他们自己都头疼,我们怎么可能让其升值呢? 一听“秦淮河”三字,我心里立即是一个哆嗦。 这秦淮河畔那不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烟花之地吗? 什么董小宛、李香君、陈圆圆这些名妓,不都是成名于秦淮河畔吗? 怎么这秦淮河两岸之地被金大富说得这么没有价值呢? 原来当时的秦淮河畔可不是后来的南京繁华之地。因为受汛期的影响,这秦淮河水经常会发生倒灌。 如果是长江水倒灌入秦淮河,继而引发的秦淮河水倒灌到应天城内,那个情况就更糟糕。 加上元朝统治者是马背上得天下,崇尚铁蹄治国、武力治国,因此对于农业灌溉、人文治理这一块很不感冒。 所以,这元朝统治百年来,秦淮河内淤积严重,每年的汛期都会发生河水倒灌的情况。 早年间,这秦淮河畔还有不少人居住,由于长年无人治理,人们渐渐搬离此地。 当初,朱元璋刚刚拿下了集庆。这秦淮河内漂浮着大量的人畜尸体及各类垃圾,可以说是臭不可闻。 朱元璋虽然十分重视对应天城的治理,加修了城墙,扩大了应天新城的地盘。但对于这秦淮河,他也只是采取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派人清理了河内的一些垃圾。 如果要清理淤积的河道,朱元璋可是没这个功夫,那不知又得耗费多少民力、物力和财力。 听金大富说了这些,我当即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让李善长把秦淮河两岸各一里宽的地方全部卖给我们,我们来清理河道,把这秦淮河两岸的地方开发出来。 只要把这秦淮河治理好了,想想后来著名的十里烟花之地,那可是多大的财富啊。 我将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许久,金大富等人才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他们可是不知道未来的秦淮河畔是多么的有名,又有多么的繁华。他们要是跟我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我这个想法。 我告诉他们,我们把应天的地皮都卖出去之后,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大家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我决定亲自去找沈大哥商谈。 如果他也同意,我再去锥子山找刘聚大哥谈。 如果能够谈成功,将来这个事情就是锥子山、沈大哥还有我,三个方面合作。具体股份分配事宜,我们三人再作商定。 如果按照两岸沿岸各开发一里地计算,总共也就是两万余亩。这个工程,我初步估计,顶多也就是三、五十万两银子的事儿。 只要我们三人能联手,别说是几十万两,就是几百万两的银子,我们都完全拿得出来。 这秦淮河要是治理好了,将来至少能带来几百万两的收益。 众人见我描绘了这么好一个蓝图,也是有那么几分心动。 金大富告诉我,如果我真想治理这秦淮河,李善长是巴不得。 金大富还说,最好能跟李善长多作些沟通。最理想的情况是,这些秦淮河沿岸的地皮,李善长他们能让我们免费使用。 我说这可要不得,不能跟他们贪这点儿小便宜。 眼下这秦淮河岸边的地皮是不值钱,甚至算得上是负资产。如果我们将来开发得有模有样了,朱元璋必定是看着眼馋。 到了那个时候,他如果以当初我们没有付给他地皮钱为由,要收回地皮,那就麻烦了。 他是官、咱是民,咱怎么斗得过他? 而且我也相信,朱元璋这哥们儿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所以,我觉得这收购两岸地皮的事情,必须得跟李善长谈清楚。让他出价,反正他还欠着咱不少钱呢。 这时,郑有功告诉我,其实这秦淮河两边的地皮,我们手中也有一些,但不多。估计我们这边两个方面加起来也不足三百亩,原先都是算作滩涂地和林地的。 也就是说,其余大部分地皮都是在李善长手中。 当然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是在一些应天本地的居民手中,这些人在朱元璋拿下应天之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我当即给大家说了一下我的想法。我明天去找这李善长,就把想开发、治理这秦淮河的事跟他说说。 如果他同意,我就让他把这秦淮河两岸各一里范围之内的地皮全部卖给我们。 另外,一些零星的地皮,让他出面去找那些居民征收,钱可以由我们出。 毕竟他代表官方,那些居民不敢坐地起价。要是我们出面,碰上几个“钉子户”就麻烦了。 如果这事儿谈妥了,我立即去一趟苏州和锥子山,分别找沈大哥和刘聚大哥,说说这事儿。 如果两位大哥都同意,这秦淮河治理工程就由我们三方合股经营。 众人虽然还是心中有点悬,但见我如此坚持。想想当初在这应天城内购置地产、房产,也是我一意坚持,再看看今天这个收益,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金大富表示,我们明天是不是先去秦淮河边看看,把实地情况都弄清楚了,再跟那李善长去谈。 我觉得这个办法相当好,便让他明天派个熟悉秦淮河沿岸情况的手下,跟着我去实地查看。陈元贵他们几个,明天也同行。 金大富表示,他明天亲自陪我去。 金大富这一开口,郑有功、马振宇也说要跟着去。既然是这样,那更好了。 我告诉大家,我明天一早,先去李善长那里露个面。毕竟他到我家里找过两次,我回应天了迟迟不去见他,说不过去。 如果他明早在家,我就先不谈这秦淮河治理的事,等明天跟你们实地查看了具体情况之后,再跟李善长商谈此事。 如果他明天早上不在,那就更好了。我就直接从李府到这里来,我们大家一起去实在勘查。 众人都觉得我这个办法不错。谈到快申时的光景了,金大富说是让人立即准备晚餐。说大家好久不见了,今晚在这里喝一杯。 说起这晚餐的事儿,我才想起晚上要去朱老爷子那里吃饭呢。我立即对大家是以实相告,让陈元贵他们几个就在这里吃晚饭,把我们今天讨论的两个事情好好再琢磨琢磨。 众人听说我晚上还得去朱老爷子那里吃饭,也表示能够理解。 离开了金大富那里,我立即回家。我得带上思淑、兰儿、小季牦、小季貔,当然还有哈斯其其格。 我们一行六人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朱老爷子还没回呢。不过曹氏让我们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朱老爷子必定回来。 果然,我们才喝了一杯茶的功夫,朱老爷子就回来了。 朱老爷子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正好菜已经开始摆上桌了,朱老爷子便拉着我坐在他身边。 因为都是家里人,大家也就不避席了。霏儿她们几个,还有朱异、朱同的妻子也都是入了座。 我怕待会儿朱老爷子一讲起来,就没个完。立即把哈斯其其格介绍给了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一听这小丫头就是脱脱的小女儿,也是立即起身到哈斯其其格身边,抓着她的小手说: “孩子,你受苦了。 当年我在大都的时候,与你父亲也是共事多年。你父亲的为人我清楚得很,他死得冤啊!” 朱老爷子这话一出,哈斯其其格立即也是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曹氏见了这个情况,立即数落起朱老爷子,说今天是大家团聚的日子,不要说些伤心的事儿。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小舅哥的眼光 曹氏一边数落朱老爷子,一边安慰哈斯其其格,说她现在既然平平安安地出来了,以后在应天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这次朱老爷子没有和曹氏顶嘴,反倒一个劲儿称赞曹氏这话说得在理。 霏儿、思淑、兰儿又在一旁安慰了哈斯其其格一番,哈斯其其格总算破涕为笑。晚宴也就在欢乐的气氛中进行了。 主要是有了小季牦他们几个小捣蛋鬼,时不时说上几句天真的话,可把我们这些大人是给逗乐了。 吃了约小半个时辰,曹氏、霏儿她们这些女眷因为也不喝酒,吃饱了就带着小孩子下席了。桌上就只剩下了朱老爷子、朱同、朱异兄弟,还有我四个大男人了。 几个大男人在酒桌上,那必定是开始谈天说地了。我开始问起一些朱老爷子到了应天之后的情况。 朱老爷子告诉我,既然他选择了跟着朱元璋干,那么就得认真把事情干好。 现在,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大部分时间是去吴国公府上,帮着处理一些事情,为朱元璋出谋划策。 另外,他还经常去各官员府上拜访拜访,毕竟他是新来乍到,得跟这些朱元璋的“老兄弟”、“铁哥们儿”处理好关系。 再有时间,就在应天城内、城外到处转转,体察体察应天的民情。 朱老爷子说着说着,就问起了我一件事儿。 也就是上次在石门,朱元璋问起他的,将来这徐寿辉和陈友谅,到底谁能笑到最后。也就是谁会是朱元璋真正的敌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异、朱同兄弟就率先发表了意见。 朱异是哥哥,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他认为徐寿辉能笑到最后。其理由是徐寿辉能建立天完政权,那也绝非等闲之辈。 当初倪文俊也是何等的雄才武略,但跟徐寿辉一过招,立即就败下了阵来。 这陈友谅虽然也挺厉害,但原先也就是倪文俊的一个手下,难道还能比倪文俊强? 所以,他看好徐寿辉能笑到最后。 朱异的话刚说完,弟弟朱同就跟他抬起了杠。 在朱同看来,这徐寿辉的胜算不大,反而是陈友谅能笑到最后。 朱同表示,这陈友谅比起倪文俊来,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不去天完的国都汉阳,而是待在他自己的地盘。 这样一来,陈友谅就渐渐做大了自己的势力,而徐寿辉却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等到将来陈友谅入汉阳之时,一定就是准备来取而代之了。 听了朱同这话,我心中还是有几分佩服我这小舅子的。我便问他,你为何如此肯定将来陈友谅入汉阳之时,就会取徐寿辉而代之呢? 你认为下一步陈友谅又会做出一些什么举动呢? 朱同笑着告诉我们,陈友谅下一步一面是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另一面,则让徐寿辉的嫡系力量去与元军、甚至是与其他起义军打一些消耗战。 当徐寿辉的嫡系势力削弱之时,就是陈友谅崛起之日。 这徐寿辉手下有“四大金刚”。陈友谅肯定就会先从这“四大金刚”下手,逐步剪除徐寿辉的羽翼,最后让徐寿辉成为一个光杆司令。 听到这里,我对这小舅子就更加佩服得紧了。 现在徐寿辉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赵普胜,不是正和徐达斗智斗勇么。 如果陈友谅在对安庆、池州方向的后勤供给上作些文章,让赵普胜处处处于被动。即使赵普胜将来不被徐达打得大败,也得被消耗得差不多。 只要消弱了这“四大金刚”的实力,他陈友谅的机会就来了。 朱同洋洋洒洒地把这番话讲完,朱老爷子可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想听听我的意见。 这下,还真叫我有点犯难。大舅哥和小舅子的意见不统一,我赞成一个,另外一个势必心中有想法。 所以,我是迟迟没有开口。虽然我是赞同小舅哥朱同的看法,但我也不能让大舅哥朱异丢了面子。 我不开口,朱老爷子也不开口。朱异、朱同兄弟只好直愣愣地看着我,等着我发表高见。 我看这下不开口是不行了,但为了不伤大舅哥的面子,我便打了个太极。 我笑了笑,说道: “其实二位舅哥说得都有道理,要说这事儿我以前还真没有认真琢磨过。这会儿突然让我来做个判断,我还真是不好判断。 但我有一事,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于是,我便将这个话题给巧妙地岔开了,说起了准备开发秦淮河这事儿。 说起开发秦淮河这事儿,朱异、朱同兄弟是不怎么感兴趣,而朱老爷子倒是兴趣十分浓厚。 他首先肯定了我这个想法,认为我这是一件造福应天百姓的大好事。不管是他朱元璋,还是李善长都应该支持。 朱老爷子还表示,如果遇到了什么阻碍,他可以帮着去朱元璋那里疏通疏通。 听朱老爷子给我交了这个底,我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朱老爷子就跟我大谈特谈这治理秦淮河的好处。 因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朱异、朱同兄弟对这话题又不感兴趣,朱老爷子便拉着我去了书房,让家人收拾桌子。 进了书房,又谈了会儿治理秦淮河的事宜。 朱老爷子话风突然一转,他又问起了上次朱元璋问他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将来谁能够问鼎中原。 我上次说的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是不是真的就意味着将来这天下是朱元璋的。 我笑了笑,很明确地告诉朱老爷子,下次朱元璋再问你这个问题,你就说你不是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吗? 你既然决定当了他手下的谋臣,辅佐他的基业。那就是说明在你心中,他朱元璋就是将来问鼎中原的不二人选。 听了我这个很明确的答复,朱老爷子也是捋着胡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朱老爷子又问起了刚才那个问题,到底徐寿辉和陈友谅谁能笑到最后? 这次因为没有了朱异、朱同兄弟在场,我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我告诉朱老爷子,我十分赞同小舅哥朱同的意见。我认为小舅哥朱同比大舅哥朱异将来在政治上更能取得成功。 说到了这里,朱老爷子也跟我说了几句心里话。 他说他就两个儿子,他的想法是将来一个跟着他做学问,编编书、讲讲学什么的;另外一个,就让他去从政。 因为他现在已经跟着朱元璋出山了,算得上是入仕了。将来如果有一天,他决定激流勇退,朱元璋一定是不乐意。 如果他说指定一个儿子去代替自己为主尽忠,估计朱元璋就不再好拒绝他的请求了。 所以,朱老爷子心中的打算就是,将来让长子朱异跟着他做学问。 如果有一天,他老人家决定归隐,那么就带着长子朱异一起走。 而次子朱同,他决定就让其留在应天,让他自己去闯。 对于朱老爷子的这个安排,我觉得还是十分可行的。 我们还准备继续谈下去,曹氏就进来了。她又埋怨起朱老爷子,说我这昨天才刚回应天,他今天大晚上的拉着我说个没完。说是让我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不然几个小家伙都睡着了。 有了曹氏这一打岔,我们就匆匆结束了谈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李善长府上。李善长果然又不在,李府的人也知道李善长找过我的事情,说是我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在他们府上喝喝茶。 嘿嘿!我哪有那闲功夫,在李府喝茶。我得跟着金大富他们去看秦淮河呢! 于是,我告诉李府的家人,我这前天晚上才到了应天,昨天去看望了老丈人,听说李大人派人到我府上问过两次。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过来了。 我这还有好些事情没来得及处理呢,先暂且告退。等李大人有时间了,我一定会立即过府拜访。 李府的家人也知道我与李善长的关系,自然是不再留我,说是李大人回来之后,他们立即禀报。 出了李府,我就直奔金大富那里。众人早在那里等着我呢,我立即带着众人出门。 马振宇心细,还带了纸和笔。说是要把今天查看的地方,画个草图,做到心中有数。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所谓的秦淮河畔。 当时的秦淮河畔,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荒凉的可以。 大部分都是一些滩涂地,长满了野草;也有少量的林地,大部分都是柳树什么的;零零星星的也有一些种了庄稼。 也不知道这些庄稼是哪位勤劳的同志所种。因为在这种地方种庄稼是很难保证有收成的,汛期一来,河水必涨,这些庄稼被淹没之后,几乎就是绝收。 偶尔我们还能看见,在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孤零零地矗立着几栋小木屋或都小石屋什么的。 不用我交待,马振宇便画好了草图,标出每栋小屋的大致位置,并注明是木制结构还是石制结构。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李善长的试探 在一些野草并不是十分茂盛的地方,我们也能发现一些残垣断壁。很明显,这些地方以前也是房子。 只不过是因为秦淮河河道淤积,住在这种地方,经常得做好抗洪的准备,所以很多房子就被废弃了。 我们一行从早上出门,中午就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吃了点儿饭。下午继续干活儿,直到申时时分,才算把应天城内整个秦淮河段勘查了一遍。 回到金大富那里,我们几个正聊着今天的收获,马振宇则在一边迅速将今天勘查的情况整理了一下。 据初步估计,如果我们准备在秦淮河两岸各一里的范围内搞开发,共计是得占用土地约两万多亩。 这两万多亩几乎全部属于朱元璋的地盘儿,估计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属于当地居民所有。 当然,我们手中也有一些,但这些与朱元璋所控制的地盘来比的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两岸各一里的范围内,共计有房屋四十六处,其中小木屋三十三处,小石屋十三处。 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有土墙房子。因为临近秦淮河,要是土屋的话,早被汛期上涨的河水给冲垮了。 马振宇说完了这些基本情况,我让大家议一议,如果真要开发的话,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总体规划。 金大富率先发言。他的意思很明确,以清理河道淤积为主,让秦淮河行洪顺畅,少受汛期水患的影响。 众人也都表示是这么个理儿。 也有人表示,如果沿河新建房屋,还是以木制结构和石制结构为主。这样,即使遇上大涝,房屋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损失。 陈元贵倒有个提议,不光要清理河道,还要修砌两岸的护坡,岸边都种上柳树。 另外,还要设置一道约两米高的堤坝。不过这个堤坝得设计得巧妙一些,就是以一排房屋作为堤坝。每间房屋都留下一个高约两米的架空层,这样可以有效地起到防水防潮的效果。 即使汛期河水上涨,也淹不到房屋的里面。 这个架空层,临近秦淮河的一边则是一个真正的架空层,里面可以堆放杂物。而背离秦淮河的一边则用石头等物封死,形成一道堤坝。 而这间房屋背离秦淮河的一边则规划出一条街道,房屋高出街道的约两米的高度都砌成台阶。 如此一来,这道堤坝便成了一道隐形的堤坝。既起到了防洪防涝的效果,又不影响这秦淮河畔的美观。 听了陈元贵这个想法,众人都是拍手叫绝。 因为那个年代,还是一个生产力极不发达的年代,也不象现在有什么塑料之类的白色垃圾。 这秦淮河河道内即使有垃圾也都是一些极易腐烂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当然也是直接排放在这秦淮河内。 在汛期的时候倒还好,反正大水一冲就走了。但在枯水季节,这就成了一个大麻烦,这秦淮河就成了一条臭水沟。 这也正是人们陆续搬离秦淮河畔的重要原因。 针对这个情况,我提出这个生活污水直接排入秦淮河的问题必须解决。不然即使我们修建得再好,谁也不愿意住在一条臭水沟边。 众人听了我这个意见,当然是同意。 但是谁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生活污水排放的问题。以那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我们也不可能建造一个污水处理厂。 见众人都没了主意,我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我的想法是,在修建河道两边的护坡之时,在护坡之内修建一条暗沟。沿河两边的生活污水通过这两道暗沟,直接排入长江。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这秦淮河水变得清澈,不再是一条臭水沟。 如果荡舟在这清澈秦淮河上,看着这沿岸的繁华景象,也必然是一种享受。 如果是在一条臭水沟上划船,即使两岸景致再好,估计也没什么雅兴。 金大富听了我这个想法,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如此一来,要修两条约二、三十里长的暗沟,那又是一笔不小的投资呢。 我表示,这个钱的问题倒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能够治理好这条秦淮河,将来这沿岸的废地绝对会变成宝地,现在多投点资,值得! 众人听了我的分析,也觉得这个方案还是不错的。 大家又讨论了一阵,就到了晚饭的点儿。席间,大家是继续深入讨论,继续描绘着一副美好的未来秦淮河畔的蓝图。 其实在我心中,对这个方案还是有一点不满意之处。就是修建这两条暗沟之后,让沿岸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长江之中。 虽然是避免了秦淮河受到污染,但给我们的母亲河长江,还是形成了污染。 不过好在当时生产力不发达,人们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排放也有限。而且在当时以我们的技术条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如此了。 饭还没吃完,就有李善长府上的人找来了。 来人说是找了我一大圈。先是去了我家里,后来又去了朱升老爷子那里,又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都没找着我,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的。 来人告诉我,李善长一听说我回来了,立即派人来请我,说是与我有要事相商。 我心中已有了底,这李善长必定是找我要地的。 正好,我也欲出手这些地皮。同时,我还得跟他谈谈这秦淮河治理之事。 李善长早已在书房中等候。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左膀右臂胡惟庸和李存义并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书房中等我。 既然只有我与他两个人,我们二人说话就又可以直接不少。 但李善长并没有立即跟我谈起这卖地之事,而是先恭喜我的岳父朱老爷子来了应天,吴国公大人对他老人家格外器重。 我与朱老爷子的关系,李善长是早就知道的。 但我并不想在此事上与他作过多纠缠,便笑道: “李兄啊,你也知道我是个无意从政、没有大志之人。 岳父大人虽然再次出山了,与我的生意好象也没多大干系吧!” 李善长反驳我道: “胡老弟,此言差矣啊! 你没有从政这不假,但你那些生意上的事情,能得到官方的支持,那往往是事半功倍;反之,那可是事倍功半啊! 现在你岳父大人在应天如此得势,对你胡老弟的好处那是不言而喻啊!” 我笑道: “李大人这话说的,我岳父大人就算再受器重,也比不过你在吴国公大人面前的分量啊! 你说一句话,就可顶得上我岳父大人十句。 毕竟你才算得上是吴国公大人的‘老兄弟’、‘铁哥们儿’啊!这以后,我还是得仰仗李大人你呀!” 说完这话,李善长没继续说话,只是看着我一阵哈哈大笑。 我心中暗想,李善长不会就等着我说这话,好让我表明态度吧? 他心中肯定会有几分担心,我岳父朱老爷子上位了,以后不给他李善长面子了。 今天试探我一下,也是为他下一步的计划确定一个方向。 如果我刚才不说今后还得仰仗他的那番话,说不定他就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时不时给我使个绊子了。 现在我已向他表明,今后还得继续跟他合作,那么他就可以放心跟我谈后面的生意了。 果然,李善长话风一转,就跟我谈起了这卖地的事宜。 他说起他一个朋友本想找我们锥子山买点地,但郑有功以我不在应天,他作不得主为由,没有答应。 后来,他又去找金大富。好说歹说,金大富最后才卖给了那周老板三千亩城内的地、五千亩城外的地。 这期间,他也派人去我府上问我两次,打听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善长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耐心听他说完,以示对他的尊重嘛! 等他说完,我才替郑有功、金大富两个向他赔不是。 我说这二人也是办事实诚之人,当初我离开应天之时,也是特意给他们交待过,这卖地之事,不可擅自作主。 就是金大富卖的那八千亩地,也是回苏州请示过了沈大哥,他才敢卖的。 沈大哥也是给他特意交待,只能卖这么多了,再要卖得等我回来再说。 要说这事儿对不起你李大人,那是我胡硕对不起你李大人。跟郑有功、金大富没多大干系,他们二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李大人海涵。 李善长是什么人? 听了我这番话,立即是表示这事他完全能够理解。不过我现在回来了,是不是能凭着我与他的关系,再卖些地给他的好朋友周老板。 李善长提了这个要求,我则是实言相告。我告诉他,昨天我已经与金大富、郑有功等人商量过了,这地咱们准备卖。 不过,我们手中的地其实也并不算是很多,其实大量的地还是在吴国公大人手中嘛,还是由你李大人掌管嘛!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买地的人多、咱手中的地少这个矛盾,我们昨天才商议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我便将那个准备举办一场竞拍会的事宜,讲给李善长听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与李善长磋商 李善长听了我这番话,十分疑惑地看着我,说道:“按胡老弟这个意思,到时就是谁出的价钱最高,谁最能得地啦?” 我笑道:“正是如此,价高者得,也是公平合理嘛!” 李善长十分不满意地说:“照胡老弟的意思,我与胡老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抵不过那几个钱了?” 我则笑道: “李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与你李大人是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眼下不光是李大人你啊,什么汤和、冯国用、李文忠等人。对了,对了,还有胡惟庸老弟,可都是来找我们打招呼啊! 我给那周老板私下卖些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如果不给这些人面子,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呀! 所以,我们才想出了举办一场竞拍会的这个办法。” 听了我这话,李善长也是陷入了深思。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是不是觉得这些人在跟他抢生意?或者是在想怎么让我在竞拍会之前,先私下卖些地给他们? 我见李善长半天不搭话,便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我将准备开发秦淮河的那个宏伟蓝图讲给李善长听了,并说出了这个计划的几大好处。 第一,这治理秦淮河本就是令他和朱元璋头疼的事情,现在我主动来干,而且还不要他们出一两银子。 第二,这秦淮河治理好了,可是为应天百姓造福的一件大好事。在朱元璋目前没有能力去办这件造福于民的事情的情况下,我们帮他去做,也是大大提升了吴国公大人的威望。 第三,如果李善长帮我们促成了此事,我们再私下卖些地给那周老板,其他如汤和、胡惟庸之流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善长听了我这个宏伟的蓝图,也是十分震惊,半天没有表态。 见他不发话,我便在一旁慢慢喝着茶,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许久,李善长才转过头对我说: “胡兄这个计划很大胆啊! 沿岸两边各开发一里地,那就得是两万余亩地。 这些地虽然大部分都属于公产,但这么大的数量,我得请示吴国公大人啊! 可是这个浩大的开发工程做完之后,胡兄需要些什么好处呢?” 我则笑道: “我们不要吴国公大人什么好处,我们就是帮着治理秦淮河。 目前这沿岸的两万多亩地皮,也没什么效益。吴国公大人拿在手中,也是烫手山芋。 我们愿意从吴国公大人手中把这两万多亩地买过来,我们再开发。 不过,还有一些零星的土地是在沿岸的居民手中。我们想请李大人出面,帮我们征收这些地皮。 当然,这个钱也是由我们出。李大人的手下出面,我们也照常支付辛苦费。” 听了我这话,李善长是转了转眼珠子,道: “胡兄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来投资搞治理、搞开发,你们是看上了这秦淮河两岸地皮将来的价值。 现在先把地皮买过去,等开发好了,地价上去了,你们将来再出手?” 我笑道: “意思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笔生意,我们也赚不了多少钱。 光这个治理开发,我们至少得花五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购买地皮的钱,以及其他一些零零星星的支出。总投资估计得在七十万两左右。 三、五年之后,这些地皮就算开发出来,按现在最好的地皮价格计算,也就能卖一百万两左右。 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万一出现个什么天灾人祸,延误工期什么的,那基本也是没什么收益了。 我们之所以有这个开发秦淮河的想法,主要就是因为我岳父朱老爷子现在在应天为官,我这个当女婿的,得想着办法,让他也能做出些成绩。 当然了,这个事情要是成功了,受益最大的还是李大人你啊! 因为这个开发工程的决策,你才是主角。我岳父朱老爷子,顶多也就算是个配角。 另外,我们三年前在应天购置产业,这次如果全部出手的话,也是赚了一些。我们也想为应天的百姓做件实事。” 我这番话讲完,李善长似乎是有点儿心动了。 毕竟如我所说,这秦淮河治理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朱元璋对他一定是更加倚重。 但李善长是什么人?他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他只是说,这个事情他会尽快向吴国公大人禀报,这个决策还得由吴国公大人定夺。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找人商议,我岳父朱老爷子肯定也会在列。只要他们两人都赞同这个方案,估计问题应该不大。 见李善长算是认同了我这个方案,我也是起身对他拱了拱手。 李善长让我不用客气,便跟我谈起了那周老板买地之事儿。 我问李善长,那周老板已经拿了八千亩地了,还想要多少? 李善长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我说:“还要一万亩?不是已经拿了八千亩了吗?” 李善长笑了笑道:“上次那八千亩,有五千亩都在城外,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嘿嘿,这哥们儿不老实,以为我不知道啊! 于是我接过他的话头道:“城外的地怎么就没用啦?是不是没有城内的地价格高,倒手的收益小了许多?”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当即是一愣,接着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就不继续说破了,点到为止吧! 我告诉李善长,这城内的地,我们现在手中也不多了。锥子山和沈大哥两边加起来,也就两万亩。 我们既然放出风去,要举办竞拍会,不可能现在就全部给你们。到了竞拍会上,我们如果没有城内的地皮拍卖,那也是个大笑话。 李善长见我如此说,也是表示,道理倒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再三要求我,无论如何,还是想想办法先卖些地给那周老板。 见李善长不似刚才没被我揭穿之前,那么装了。我便说道: “李大人啊!你我也算得上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今天你既然开了口,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你面子。 你说那周老板还要一万亩,那就卖给你们一万亩。 只不过,是城内五千亩、城外五千亩。你看可好? 另外,汤和、胡惟庸等人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这些人打过招呼的老板,我们或多或少,还是要私下卖些地给他们。 所以,这城内之地,我给那周老板五千亩,也是到了极限。还请李大人体谅啊!” 李善长没想到我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因为,我已得知了那周老板不过是在倒卖地皮的内情之后,竟然还同意卖给他一万亩地。李善长是没有想到的。 李善长看了我半天,才咧嘴笑道:“那就只好谢过胡兄了。” 我告诉李善长,让他转告那周老板,让那周老板三天之后,去找郑有功。这事儿我明天会给郑有功交待的。 说完了这地皮的事情,我顺便向李善长打听了一下常二哥的下落。 李善长告诉我,常二哥去了婺州。 因为这个方针是朱元璋与李善长早就谋划好的。待大军拿下婺州之后,派出邵荣、耿再成、冯国用兄弟等人从婺州向东北方向进军,继续向义乌、诸暨方向发起攻击。 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拿下义乌、诸暨二地了。下一步就是夺取绍兴,最终的目标就是拿下杭州。 而调常二哥入婺州,表面上看起来是补邵荣、耿再成、冯国用兄弟等人率大军进攻东北方向诸地之后婺州的空档。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甚至连朱升老爷子都不知道。 这个原因就是,朱元璋准备去让常二哥去啃衢州这块“硬骨头”。 一旦衢州拿下,南方诸地又形成了一道新的战略防线就。不出意外的话,攻取衢州的战役,应该很快就要打响了。 李善长还给我讲述了其他方向的战略局势。 徐达与西边的赵普胜部,已成僵持局面。 西南方向的邓愈、胡大海自拿下婺源、开化之后,又拿下了常山。 如此一来,给东边婺州的常遇春部攻取衢州就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一旦常遇春攻下衢州。邓愈、胡大海立即兵分二路,分别向南、向西发展,力争拿下婺源西边的景德镇和婺源南边的信州(今江西上饶市)。 目前,进展稍微有点不顺的就是东线与张士诚的交战。 因为把战略重心放在了南线和西线,所以张士诚利用这个时机,发动了几场偷袭。 加上张士诚的水军部队本就实力比我们强一些。而我们的水军主要用在枞阳、以及芜湖至应天一线的水上防御。 所以,张士诚部在水陆协同的有利条件下,又从我们手中夺回了长兴、宜兴二地。 失了宜兴,朱元璋也坐不住了。 朱元璋立即调回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带水军从无锡入太湖。全力配合以徐达为主帅的大军,力争重新夺回宜兴、长兴二地。 随着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去了东线,枞阳则全权交由康茂才负责。 与李善长直谈到深夜,我才告辞回府。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朱元璋跟我们玩PPP? 第二天,我则去了郑有功那里。告诉了他我与李善长商谈的大致情况,顺便让他给那周老板预备一万亩地,城内五千亩,城外五千亩。 具体价格,让郑有功去跟那周老板谈,只要不低于市场的价格就成。 另外,准备在一个月之后举办竞拍会的事情,让他迅速放出风去。 从郑有功那里出来,我又去了金大富那里。 这边的情况,我肯定也得跟他通报一声。同样也是告诉他,那举办竞拍会的风也要尽快放出去。 看马振宇这小子办事灵活,我让他利用时间,给我大致搞出一份秦淮河治理的预算出来。 马振宇这小子不愧是个有心人,我这事儿一交待,他就立即问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比如这个工程量的计价规则、口径等问题,他都是与我仔细商讨了一番。 我告诉他,以目前的形势,也只能搞出一个大致的预算。有些情况,可能还需要他到现场再经过多次实地勘探,才能完成。 马振宇表示,他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其实这工程建设的事儿,杜黑子比较在行。 我也有了个想法,等过几天,李善长那边回信之后,看看朱元璋对这个秦淮河治理,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可行的话,我先去苏州找沈大哥。 等从沈大哥那里回来,我则带上马振宇回趟锥子山。 估计那个时候,他这个预算也搞得差不多了。把这个预算拿去,征求一下杜黑子的意见。 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杜黑子的工程建设经验能帮我们把这个预算做得更加准确了。 毕竟那个年代,也没有工程造价这一块的学科,更不可能有现代的“广联达”计价软件这类东西。 只能是凭着我们的实地勘测结果,加上大致估算,再加上杜黑子的经验来完善这份预算了。 我将这个想法告知了马振宇,他表示会尽快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我从苏州回来,就跟我一起回锥子山。 接下来的几天,汤和、李文忠、冯国用兄弟府上的人都陆续登门。 当然与这些人的家人同行的必有一、两个商人老板,来登门拜访的目的也是很明确。 因为我们要举办竞拍会的风已经放出去了,他们可不想到时在竞拍会上出高价。 这些人的面子,当然是不能不给。 三个人总共给五个老板打了招呼。我便许以每个老板城内一千亩,城郊的中田、次田等两千亩,城外林地、滩涂地两千亩。 也就是说每个老板给了五千亩地,总共又出去了两万五千亩。 胡惟庸是亲自登门拜访的,当然也是找了个商人,说是他朋友,其实就是他的代理人。 正是因为胡惟庸是亲自登门拜访,加上我与他认识得也比较早,我便许以这个老板城内三千亩,城外五千亩。如此来显示,我对他比对汤和等人更加亲善。 胡惟庸还算是比较满意。 如此一来,锥子山与沈大哥两边的产业加起来,城内也只剩下一万二千余亩了,城外也只剩下一万六千余亩了。 看看也差不多了,竞拍会上我们总得卖些地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只能等着李善长来找我,看看那治理秦淮河的事情,他跟朱元璋商量得怎么样了。 如果可行,我便准备去苏州找沈大哥了。 四月十三日晚饭后,朱老爷子突然差人来请。 也不知道朱老爷子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好久没跟他谈天说地了,他老人家心里又痒痒了? 去了朱老爷子那里,他正在书房等着我呢。 我刚坐下,朱老爷子就告诉我,今天吴国公找他和李善长三人开了个会。就是关于我们那个秦淮河治理的事情。 听闻此言,我心中还是有几分小激动。赶紧问朱老爷子,情况怎么样,那朱元璋同意没有。 朱老爷子告诉我,那朱元璋倒是同意我们这个开发治理秦淮河的方案。他也对这个方案实施后,给应天人民带来的好处表示很看好。 但是,他不同意把沿秦淮河两岸各一里的地全部都给我们,只愿意给我们一半。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说道: “只给一半? 那我们怎么治理? 另一半他留着干什么? 而且只给一半的话,另一边就修不了暗沟,那这个生活污水直排秦淮河的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啊?” 朱老爷子告诉我,朱元璋的意思并不是只让我们开发、治理一半,而是让我们按照原方案治理。 只是这最后开发出来的土地只有一半的是归我们的,由我们自己去市场上卖。另一半还是他朱元璋的。 一听此言,我犹如是受到当头一棒。 照这么说,那这个工程完全就是个赔本的买卖了。 据我们初步估计,这个治理的工程至少也得花费六、七十万两。 如果按照我们的方案,两岸各一里的地方都是我们的,那就有约两万余亩土地。 等将来这一片开发好了,肯定会超过现在城内的地价每亩五十两。那么算起来,就有一百多万两的毛收入。 除去那六、七十万两的成本,我们至少可以赚好几十万两。 可是现在,他只给我们一半。那就是说,我们开发完成之后,手中就只有一万余亩的土地。 每亩至少得卖到七十两,才能刚刚保个本儿。 要是卖不到这个价,或者是工程进行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成本上升,我们可是连本钱也捞不回来。 我呆在了当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难道这个宏伟的蓝图真的要放弃? 未来的秦淮河畔,十里烟花之地,将确定与我无缘? 朱老爷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告诉我,朱元璋提出这个留下一半的意见后,李善长立即跟他算了一笔账。说这样的话,这个工程就没有人搞了。 最后,他和李善长二人又跟这朱元璋是仔细分析论证了一番。 朱元璋最终提出了如下意见,沿岸两边各一里的地方搞开发,这个不变。 开发地段目前的地皮,如果是属于公产的,无偿给我们使用。如果涉及到当地居民的,由李善长出面征收,当然这个费用得由我们出。 开发完成之后,环内城一侧的土地由他们按照二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回购;外城一侧的土地则是归我们的。 也就是说,开发完成之后,咱们双方还是一人一半。只不过,他们的那一半,要按照每亩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算下来,也就是二十余万两银子。 另外,我们不用出钱找朱元璋、李善长他们买那部分公产了。 如此一来,只要不出意外,我们的总投资应该能控制在六十万两之内。 将来的地皮转让价格只要不低于五十两每亩,外加上另一侧朱元璋按二十两一亩回购,总收入肯定是七十万两往上走。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也有十多万两的赚头。 还有一点,朱元璋表示,如果我们开发完成之后,另外一半归我们自己所有的土地,无论是卖出去也好,还是自己搞建设也好,李善长都会给予我们相应的优惠措施。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我们如果办好了治理秦淮河这事儿,绝对不会让我们吃亏。 听了这个方案,我虽然心有不甘。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也只好如此了。 想想能为应天百姓做点事儿,能为创造一个山清水秀的应天新城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是值得的吧。 万一这秦淮河治理好之后,这片土地大幅增值,远远超过我们预期的五十两银子每亩的话,我们也还是很有赚头的。 只是让朱元璋得了如此之大的便宜,我着实有些恼火。 你看他一两银子都不掏,就出了沿秦淮河两岸约两万亩目前可以称之为“废地”的地皮。几年之后,出个二十余万两银子,就可以购买我们至少价值五十余万两银子的土地。 完全是啥事儿不用干,啥心不用操,几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就进了腰包。 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回购的方案,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按说在那个年代,应该是没有这种人才的呀! 先说他要求的靠环城内侧那片土地按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的主意,这也有点类似于现在的bt模式。 只不过他这个回购价格实在是有点低,要是算是bt模式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一个畸形版的bt模式。 如果是算上我们这一侧土地将来运营的收益,以及他承诺将来给予的支持,这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经典的古代版模式嘛! 想到这里,我都有些后怕。 朱元璋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吧? 不然,他是怎么想出了这么精明的点子呢? 你说说他一个农民出身,怎么就可能逆袭当了皇帝的呢? 这皇帝是这么容易当的么?有多少人都在盯着他那个位置? 如果这朱元璋真的是跟我一样是从未来穿越之人,也是开了外挂的,那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逃离? 不然如果让他识别出我的身份,他一定会容不下我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朱文正来要地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飞速运转。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之声。朱老爷子开门一看,原来是朱同。 朱同一脸笑嘻嘻地道:“爹,姐夫,你们两个又在商量些什么呢?” 朱老爷子道:“还不是上次你姐夫说的那治理秦淮河的事儿,你跑进来有什么事儿吗?” 朱同搓了搓手道: “爹,你看我天天在家念书也闷得慌。要不,让我去跟着姐夫出去跑跑,见见世面? 古人不是说得好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现在书读了不少,可没机会行万里路呀!” 朱升老爷子听了这话,十分不耐烦地道: “你小子那点把戏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就是嫌天天念书、做学问太枯燥,想跟着你姐夫好整天东游西逛。 你不要在这里啰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走,走!” 说完冲朱同直摆手。 而朱同并没有听他父亲的,马上就出去。而是凑到我身边,让我跟朱老爷子说说。 当时,我并没顾得上这事儿。 自从朱同进了屋子,我猛烈间似有所悟,我根本不用担心那朱元璋啊! 如果他真是穿越之人,那他一定知道他死之后,他的儿子与孙子之间发生的那段骨肉相残的事情。 朱元璋死之前,他的长子,也就是太子朱标就先他而去了。于是,朱元璋临终之际便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 后来,朱允炆的削藩之举,惹恼了他的四叔朱棣。 结果朱棣发动了所谓的“靖难之役”,成功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至于朱元璋生前十分看好的皇太孙朱允炆在这场战争中,是死是逃,成了一个历史之谜。 如果朱元璋真是穿越之人,那他一定会清楚传位于他最钟爱的孙子,其实是害了这个孙子。 那他朱元璋为什么当时不传位于其他儿子,偏偏要传位于朱标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得意。 可朱同一个劲儿在旁边哀求我,我才收回了刚才的思绪。 说实话,对这位小舅哥我还是挺喜欢的。人很机灵,至于学问嘛,好歹也受些其父的遗传,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将来真的打算步入仕途,跟着我在外面历练历练,也是有好处的。 于是我便对朱老爷子说,等李善长跟我谈过这事儿之后。我要去趟苏州,找沈大哥。去完苏州,我还得回趟锥子山。 朱同这天天呆在家里念书也是很闷,要不我下次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他? 让他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对他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但只要我回了应天,他就得在家潜心做学问。 这样,算是劳娱结合,也算是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嘛!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他也明白,如果将来指望朱同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让他跟着我去外面见识一下,也是相当有好处的,便同意了此事。 朱同见父亲点了头,也是格外兴奋。 朱老爷子说:“这事儿也答应你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朱同笑呵呵地说:“谢谢父亲!谢谢父亲!” 得到了父亲的批准,朱同转头正准备出门,又折回来叮嘱我道:“姐夫,你可得说话算数哈,出发时要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好收拾收拾!” 我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骗你的!” 朱同出去之后,我与朱老爷子又谈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朱家回了府。 没想到家中竟然又有三个人在等着我。其中两人就是朱文正和沐英,另外一个人不认识,年龄比朱文正似乎也大不了几岁。 不知道朱文正和沐英这两小子找我干什么,但看在常二哥的面子上,我得给他们拿出十二分的热情。 我把三个请进书房,吩咐人沏了茶之后,便问朱文正,你不是在池州战场上吗?怎么深夜跑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朱文正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指着跟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个陌生人告诉我,这人是他在芜湖那边结识的一个商人,姓赵,算是他的朋友吧!因为听说我们要卖地,所以想找我们买点。 嘿嘿,没想到朱文正、沐英这两个小娃娃也干起了这官商勾结之事儿。 我一本正经地说:“想来应天投资,是好事嘛!我们一个月之后就准备举办一场竞拍会,到时候还望赵老板来多多捧场啊!” 我这话说完,那赵老板咧嘴笑了笑,也没作声。 倒是朱文正答得快,他说道: “胡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那一个月后的竞拍会,那还不是谁出的价钱最高,谁就能买到地。 我们今晚来找你,不就是想请你帮帮忙。就以目前的市场价格给点儿地我们,这样我这位赵兄才有钱挣嘛! 不然,等到竞拍会上去竞拍,那估计就没多少油水可赚喽!” 我笑道: “你小子不在前线好好带兵,偷偷溜回来不说,还搞些投机倒把的事儿。 这要是让我常二哥知道了,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还有你沐英,你才多大呀!可别跟着文正这小子学坏了呀!” 我这话一说出口,把沐英搞得倒是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朱文正脸皮子厚,笑道: “胡大哥,你可别拿这些话吓唬我们。 我带兵在池州前线,这位赵老板几次带着好酒好肉去我军中犒军。这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他也是听说咱应天现在变化大,尤其是在我叔叔的治理下,应天已呈现出一种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 所以这位赵兄也想来应天做点买卖。你说这到应天来做买卖,怎么不得买点儿地,建个房子、建个仓库什么的? 可这些地除了我叔叔手中的,就在你们锥子山,还有沈老板手中。 我叔叔手中那些地肯定是不会卖的,那就只剩下你们锥子山和那沈老板手中的地出售了。 这真要等到那竞拍会的时候再出手,那估计还得出不少冤枉钱。 所以,我们这不寻思着,来找你给点儿地我们吗?” 听听这小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再说了,给点地他也没多大的事儿。我便问他们需要多少地。 朱文正跟我伸出一个手指头。 我也不知他具体想要多少。心想,按他刚才所说,来做生意嘛,建个房子、仓库什么的,能要得了多少地? 我便问道:“一百亩?” 朱文正摇了摇头。 我心想是不是说多了,就建几座房子嘛。便再次问道:“十亩?” 朱文正这次把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胡大哥,你怎么越说越少啊!一百亩地够干什么的?” 我反问道:“你不是说这位赵老板就是想买块地建个房子、建个仓库什么的吗?一百亩还不够建啊?” 朱文正道:“胡大哥,要是一百亩地,我还用得着这么急着从前线跑回来,深夜到你府上造访吗?” 我一想,说的也是。便继续问道:“一千亩?” 这次朱文正也没让我继续往下猜了,很干脆在告诉我:“一万亩!” 我一听,心中一惊。这小子想干什么?他也想学李善长、胡惟庸他们吗? 我便立即追问道:“你们要这么多地干什么?” 朱文正倒是直爽,直接跟我说道: “胡大哥,你也别瞒我。 李善长、胡惟庸、汤和他们的事儿我也略知一二。 你看看我和沐英两个,虽然也算是叔父的身边人。但我们要想建功立业,也不能光靠着我叔父这个幌子,咱们也得干出些实绩。 比如我这次带兵在前线作战,也是想着建立一番功名。想建功立业的心,谁都有,但不是谁都能成功。 你想想,那些兵士凭什么给你卖命打仗? 那你得对他们好,该赏赐要赏赐。 特别是对一些阵亡的将士,我们必须要做好优抚、善后的工作。 可做这些工作,那都得要钱哪?” 说到这里,朱文正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 我没有任何表示。 朱文正继续说道: “可这些钱从哪里来? 总不能从兵士的口粮、军饷中来吧? 那就得靠我这个主帅来想办法呀! 所以,不想点儿办法赚点儿钱,积累一定的物质基础,想要建功立业,那也是难。”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不屑道:“那照你这么说,那打仗就得靠给兵士们好处,然后让他们去为你拼命啊!那我常二哥给了兵士什么好处?” 朱文正倒是一本正经地道:“常大哥虽然是英勇善战,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但他也是没少给手底下的兄弟好处呀!”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倒是一愣,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朱文正。意思很明显,你倒说说常二哥给了兵士们什么好处? 朱文正不紧不慢地说道:“常大哥敢于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那也是有几个先天的优势的。这第一,他功夫好,即使是在乱军之中,敌人也很难伤他分毫。”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朱文正的高论 朱文正说完这话,拿眼直看我,意思是看我认不认可他说的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朱文正接着说道: “这第二,常大哥手下有一帮愿意为他牺牲的老兄弟。这帮老兄弟,以原先锥子山的人为主,黑蛟帮的人也不差。 这帮老兄弟,为什么这么拼命呢? 这还有胡大哥你的功劳。 你们锥子山制定了一个什么薪酬分配制度,他们这些从军之人的家属,你们锥子山每月都为他们发饷。 这些人要是受了重伤,不能再战了,即使回到家,你们锥子山会继续供养他们一辈子。 这就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如果能在战场上为常大哥而死,他们的家属、他们的子孙后代会在锥子山受到更大的优待。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保障制度,那些老兄老弟,怎么会不拼命呢? 可你想想我们,出去带的兵,都是从其他人麾下临时调拨、拼凑的。 这些兵士战斗力本就不强。如果你不能给予相应的激励措施,谁还认真给你打仗啊!” 说完这一点,朱文正再次停顿下来,看着我。 我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向下讲。 朱文正继续说道: “这第三点,也是与你胡大哥有关。 你帮常大哥训练了一支天狼特战队,这支小部队的威力我也见识过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支精兵,我朱文正今天也许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胡大哥说这些话了。 可训练这么一支精兵,那也是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的。 可是训练这支精兵,常大哥除了自己挑选一下人选,他还需要操心什么? 所有的财力支持、所有的后勤保障,都是胡大哥、都是你们锥子山帮常大哥解决了。 我上述说的这后两点,表面上看,常大哥似乎是没有给手下的兵士什么好处。 可仔细一分析,这都是对兵士的激励手段,都是给兵士的一种隐形的好处啊!” 听了朱文正说的这三点,我忽然觉得这小子分析得还挺有道理的。 就在我准备答应给那赵老板一万亩地之时,朱文正又发话了。他说道:“还有一点,胡大哥这次你必须给我这一万亩地。” 我不禁诧异道:“还有什么?你说来听听。” 朱文正说道:“胡大哥,李文忠那小子派人来找你,你都给了五千亩地。这次我是和沐英亲自登门,如果你不给我们一万亩地,这说不过去。” 我哈哈大笑,心想,别看朱文正这小子,平常仗着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一副公子哥儿玩世不恭的形象。 这好多事情,他都是心中有数。来找我之前,也是把情况都摸透了的。 况且他分析的这几个问题,也还算是切中要害的。不愧是朱元璋的亲侄子,骨子里还是隐隐透露出他们朱家那股精明的基因。 当时的情况是,锥子山与我和沈大哥这边加起来,总共也只有两万八千余亩地了。其中,城内约一万二千亩,城外约一万六千亩。 要说给那赵老板一万亩,问题也不大。 于是,我对朱文正说道: “今天既然是你们这两小子深夜拜访,我要是不给这个面子,将来常二哥那里,我也说不过去。 实不相瞒,现在我们手中的地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万多亩。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城内的地,我们卖给这赵老板五千亩。另外五千亩,我们给他城外的地。” 这话刚出口,朱文正、沐英,还有那赵老板三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可以,可以!” 我告诉那赵老板,明天下午直接去金大富那里,我明天上午会将此事安排妥当的。 另外,我还不忘叮嘱朱文正,让他赶紧回池州前线,不要给徐达将军添乱,不要给常二哥丢脸。 朱文正当然是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送走了他们三人,我才回到霏儿那里歇息。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那里,告诉了昨晚朱文正他们来要地之事。因为手中的地已不多了,这事儿需要他和金大富协调一下。 郑有功跟我一起去了金大富那里,我们三人坐下,把这事儿好好合计了一番,就等着那赵老板来找金大富了。 约巳时光景,李善长府上的人来找,说是李善长找我有要事相商。 我当然知道就是那秦淮河开发的事情了,昨晚朱老爷子刚刚给我说过的。 我把那赵老板的事儿就交给金大富和郑有功去处理,自己则带着马振宇去了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倒是很直接,将这关于秦淮河开发的最新情况,以及朱元璋的意思都给我讲了一遍。除了个别语句的表述不一样,主要内容与朱老爷子跟我讲得完全一样。 想到朱老爷子也参与这场讨论,李善长也清楚我与朱老爷子的关系,我也就没必要在李善长面前装了。 但是还有几个细节性的问题,我还是得跟李善长先当面讲清楚。 这第一个要讲清楚的,就是这地契的问题。 这秦淮河开发好之后,有一侧的土地是我们的。而这片土地,目前绝大部分都在朱元璋手中。 那么这片土地的权属,是不是先得给我们变更过来。 不然,等我们开发出了个样子了,朱元璋来个中途反悔。到时候,我们是钱也投出去了,地也没拿到。 对于这个问题,李善长表示完全没有问题。朱元璋已授权他全权作主,这个土地地契的问题,可以立即办理。 第二个,就是关于极少数居民手中的土地、房屋的征收问题。 李善长表示,他们也可以立即展开征收活动,但我们是不是得提供一笔先期的工作经费、拆迁款什么的。 对于钱的这个事儿,不是问题。但是李善长还欠着我们钱呢,我得跟他提提。 于是我问他,上次他们搞建设征用土地,以及借用的我们的周转资金,什么时候还给我们。 提起这事儿,李善长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钱还是两年前的1357年年初找我们借的,沈大哥和锥子山这边,共计是借给了李善长七万七千多两,年息百分之十二。 现在算起来,已过去两年多了,本息合计也是九万多两了。 李善长表示,这个欠款还是只能先欠着。 因为这两年来,不光是应天城大搞建设,各将领也不断向四周开疆拓土,正是用钱之际,他们也实在拿不出钱来。 如果硬是让他们现在就还,估计多地都得出现军粮告急、装备告急的情况。 如若真是那样,我们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我们现在出手了这么多土地,手中的钱多得很,正愁没地方投资。给李善长提供一笔启动资金,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之所以提起这事儿,就是给李善长提个醒儿,别忘了还欠着咱钱呢? 经过与李善长初步磋商,先给他们提供一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 至于拆迁花费了多少、工作经费花费了多少,我让李善长安排人专门记个账,同时我们派出人员进行监督。 这个监督的人选,就由马振宇选派。 我也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如果沈大哥和刘聚大哥都同意这个治理秦淮河的方案,还是让金大富和马振宇来负责此事。金大富代表沈大哥,马振宇就代表锥子山和我。 与李善长讨论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工建设的问题。 我肯定是要先去趟苏州,再回趟锥子山。这一来一回,估计得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让李善长他们把土地、房屋的征收工作完成,也差不多。 于是,这个工期就定在了七月初一正式动工。六月中、下旬的时候,我们跟李善长将这个地契的事情办妥。 李善长也同意我这个方案,说我们的启动资金到位之后,他立即安排。 我让他找人先拿个初步的预算。这征地拆迁以及他们的工作经费,大概需要多少,先报个数据过来,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我不在应天的时候,他们的启动资金用完了,可以直接去找郑有功预支。 李善长表示这个不难,明天就派人把预算送到我府上去。 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趁着李善长在,当面跟他讲清楚较好。 于是,我告诉李善长,明天上午,我来他府上找他,就这个预算的问题咱们现场落实。等这事儿落实之后,我就得立即动身去苏州和锥子山。 另外,这个开发、治理工程,咱们还是先签个协议,免得以后发生不愉快。 李善长也同意我的意见,让我明天上午来找他。 当天下午,我让马振宇将这个征地拆迁的情况大致梳理一下。 明天让马振宇跟着我一起去李善长府上,跟他们谈这预算的事儿。咱们得先做到心中大致有个数,防止李善长忽悠咱们。 第二天上午,我和马振宇如约而至。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这“三巨头”都在。 大家都是老熟人,也就不用客套了。 李善长让胡惟庸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征地拆迁的情况,我估计这个征地拆迁的预算就是胡惟庸负责搞的。 第四百章 砍价砍一半 胡惟庸是侃侃而谈,说这秦淮河两岸各一里之地,如果要用来搞开发、治理的话,总共得拆迁房屋七十六处、土地八百余亩。 听了这话,马振宇就拿眼直瞄我。 我当然也是清楚的很,这胡惟庸分明就是在虚报数据,想让我们当冤大头嘛! 我示意马振宇先不着急,让他们先说完,看他们能耍些什么把戏。 胡惟庸最后给我们算了个账,这拆迁房屋按两百两银子一处,就得一万五千二百两;土地按二十两银子一亩,得近一万七千多两。 最终取个整数,拆迁款共计三万二千两。 胡惟庸介绍完征地拆迁的情况,李存义开始介绍这拆迁等工作的工作经费情况。 先是大多特说这拆迁工作的难度,总之就是那么几句话,什么“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之类的。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工作经费得一万八千两。加上那拆迁款,正好是五万两。 李存义说完,李善长掏出一份草拟的协议。 我粗略看了一下,与昨天跟我谈的基本一致。当然这个拆迁及工作经费五万两,也写在了这协议之上。 我看着这个协议,思索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 “辛苦各位了,这个预算和这个草拟的协议,总体来说还是做得十分细致、详尽的。 但是,这个数据上与我们掌握的情况,还是有些出入。 不瞒各位讲,在跟李大人提起这开发、治理秦淮河工程之前,我们已经花了好几天时间到现场进行过实地勘察,而且还算是勘察得比较细致。 考虑到我昨天才跟李大人提起这预算之事,今天上午就得要结果,所以你们这边提供的数据跟我们的有些出入,也很正常。” 说完这话,我停顿了一下,拿眼直瞧他们三个。 李善长、李存义兄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很严肃、很正经的样子。 胡惟庸则有些坐不住了,时而抬头瞄我两眼。见我正看他,他又赶紧缩回目光。 我心中暗暗好笑,这李家兄弟也是人才,撒起谎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十足的正人君子。 而胡惟庸则更搞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着实招人喜爱。 我在心中盘算着,这房屋明明只有四十六处,他们报个七十六处。 土地估计就更少,我们手中都只有约两、三百亩,他们也敢报个八百余亩。 得跟他们杀杀价。但是如果杀少了,起不到什么效果;如果杀多了,又怕他们三人脸上不好看。 思忖了片刻,我心中就有了个主意。 我开口说道: “这个数据到底是多少,我今天也不想在这里追根溯源了。 我有个方案,姑且让三位听听看。 如果可行,咱们就立即开始执行;如果各位觉得有意见,咱们还可以再谈。” 我说完这话,李存义、胡惟庸当然都是不作声。 李善长则十分严肃地说道:“胡兄请讲,我们洗耳恭听!” 我则跟他们讲起了我的方案。就是我们出两万五千里银子,但是这个协议里面,我们只给拆迁款及工作经费两万两银子。 剩余的五千两银子,我会派人送到他们三位的府上,李善长两千两、李存义和胡惟庸各一千五百两。 说白了,我就是先砍了一半的价。 另外,这支付的价款里面,还包含给他们三人行贿的部分。 我这方案说完,李善长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胡惟庸的脸色则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甚至从他的眉宇之间,还能察觉出几分喜悦之色。 但胡惟庸也是没敢开口说话,倒是李存义率先开了口。他只是说:“这,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吧!” 我则笑道: “李兄啊!这有什么不好呢? 说实话,给两万两的拆迁款和工作经费,绝对是足够了,你们的工作肯定是能够顺利进行的。 但是,这个工作真的要顺利进行,还得仰仗三位从中多多关照。 所以,这多出来的五千两银子,分别送到三位府上,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呀!” 这话说完,李存义也不说话了。 我则问李善长:“李大人,你看怎么样?” 李善长倒是稳得住,还是不表态。 我则走到胡惟庸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胡兄,你字写得好。 这份草拟的协议,麻烦你腾抄两遍。待我和李大人签字画押后,各人手持一份。 当然那个‘伍’字,你可得给我改成‘贰’字哈!” 胡惟庸没敢立即答应我,而是拿眼看看李善长。 李善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我刚才看过的那份草拟的协议递给了胡惟庸。 胡惟庸是立即会意,拿起纸笔就开始腾抄这份协议了。 马振宇也是会意,立即到胡惟庸身边替他磨墨。 很快,两份字迹工整的协议就抄好了。那个“伍万两”的金额当然也是改成了“贰万两”。 为了显示对李善长的尊重,我亲自将这两份相同的协议捧到了李善长面前,请他签字画押。 这下李善长是二话没说,爽快地签了字,并按了手印。 李善长签完,我则在他的名字下方,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按了手印。 至此,这个协议算是签完了。 我告诉李善长,今天下午就可以派人去郑有功那里,先支取两万两银子。至于那五千两银子,我今晚会派人送到位的。 同时,我还叮嘱李善长,我马上会出门去苏州和锥子山。争取在我回来之后,能立即办妥那地契的手续。 李善长表示这个事情没有问题。在我谈妥事情,回应天之前,他一定会安排人将地契的事情弄好。 从李府出来,我带着马振宇直奔郑有功那里。 路上,马振宇一个劲儿说今天的事情很刺激。没想到我那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价钱砍下了一半。 我则笑着告诉他,以后跟李善长他们的人打交道,遇上棘手的事情,不妨多采取这种迂回的手段。 反正我们是要花钱,管他钱是给谁了,只要能花最少的钱,办成最大的事,就算是成功了。 到了郑有功那里,我则将今天上午与李善长他们谈判的事情,大致跟他讲述了一遍。 我告诉郑有功,让他先预支两万两银子给李善长他们。晚上另派人给李善长府上送两千两,给李存义和胡惟庸府上各送一千五百两。 这两万五千两,先把账记好,到时候由马振宇统一核算。 另外,我也告诉郑有功,我得马上去趟苏州。从苏州回来,还得回趟锥子山。 这土地竞拍会的事情,就由他和金大富二人协商配合、共同负责了。等我从锥子山回来,他们二人给我汇报一下这个详细的收支情况就行了。 出发去苏州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日。 这次,我准备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四人,外加小舅哥朱同。 至于陈元贵,我让他留在应天,协助郑有功、金大富的工作。毕竟这土地买卖的事情也很复杂,也很重要。 思淑我也不想让她再次跟着我出门了,毕竟还有小季牦在家里。主要是去苏州和回锥子山,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回到家里,我跟霏儿、思淑、兰儿谈起这事儿,思淑倒还是想跟着我去。 我则反复跟她们讲明,此次外出,危险性不大,让她就在家安心地带着小季牦就行了。 经过我的劝说,对于此次思淑不跟着出行之事,霏儿她们三个也都表示了同意。 我还叮嘱霏儿她们,要好好照顾哈斯其其格,这小丫头命苦。 这话还没说完,霏儿、思淑、兰儿三个都是异口同声地让我放心,说一定会拿哈斯其其格当亲妹妹看的。 四月二十日,我们一行六人在应天码头上船,赶往苏州。 这一路上,就属朱同最为兴奋。在船上,他也跟着我们学会了拖拉机、斗地主,那更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一路顺风顺水,四月二十七日,我们就到了沈大哥家。 与沈大哥也是好久不见了,我则跟他说起了上次大陈国之行的诸多新鲜事儿。 关于应天卖地的事情,我也告诉了沈大哥一些具体情况。 沈大哥对应天这笔生意还是相当满意的。 我告诉沈大哥,等这次应天的土地全部出手之后,会让金大富算一个详细的收支情况报回来,这个利润肯定是很可观的。 当晚,沈大哥安排了极其丰盛的晚宴招待我们。众人也是兴致很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忽然间,沈家下人来报,说是诚王府派人来请,说是诚王找沈大哥有要事相商。 沈大哥只好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沈大哥一走,气氛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 虽然还有沈大哥的亲弟弟沈贵亲自招呼我们,但却没有了沈大哥在场时,那股亲热劲儿。 沈贵我当然是认得的,说起来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与他互敬几杯之后,我便向他打探起这诚王是何人,怎么大晚上来找沈大哥。 第四百零一章 诚王“化缘” 沈贵对我也是如实相告,说这诚王就是张士诚。 原来,张士诚当年占据了高邮之后,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因张士诚的堂兄张士荣是沈大哥早期的生意合作伙伴,因此,沈大哥跟张家的人也走得十分近。 后来,沈大哥做生意发了大财,也少不得给了张士诚不少资助。因此,张士诚与沈大哥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不一般。 这次张士诚突然相请,估计又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要找沈大哥商量吧。 听沈贵说了这些,我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站在沈大哥的立场,这么做并没有错。他只不过是个商人,跟张士诚搞好关系,同时又跟朱元璋搞好关系,说不定还得跟一些元朝官员搞好关系,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只怕他如此多方结交,最后反而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尤其是那朱元璋,那是多么精明的人。 虽然沈大哥也帮了他不少忙,当初资助重金让李善长去毫州找刘福通,给朱元璋讨了个平章政事,让郭天爵只当了个毫无实权的中书右丞。 从此,朱元璋开始了事业上的飞黄腾达。 朱元璋的三个儿子出生,沈大哥每次都是重金恭贺。 当初为了稳定应天市场,沈大哥筹集十多万两银子,到应天置办产业,让应天完成了政权更迭之后的平稳过渡。 还有当初攻克集庆的时候,沈大哥去扬州策反苗兵头子寻朝佐。不仅让朱元璋在集庆站稳了脚跟,也为朱元璋拉来了一支生力军。为日后拿下扬州,扫除应天北面的威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这些好处,朱元璋会件件都记得吗? 或者说能记得住其中的一件、两件吗? 恐怕他将来记得的只会是,当年沈大哥如何如何资助过张士诚,让张士诚有了充足的资本与他朱元璋作对。 想到了这些,我对沈大哥更多了几分担心。 看样子,我得找个时间跟沈大哥好好谈谈,让他离张士诚远一点。 因为沈大哥的离席,我们便以旅途劳累为由,匆匆结束了晚宴。 第二天上午,我本想去找沈大哥谈谈。但沈家的下人告知我,沈大哥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让我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他晚上才能回来。 既然沈大哥不在,我便带着朱同和贾海通他们几个在苏州瞎转悠了大半天。 晚上,沈大哥果然是回来了。 晚宴上,我先向沈大哥说出了这准备在应天开发、治理秦淮河的事情。 沈大哥听我讲了约小半个时辰,对这个事情也是十分感兴趣。 等我讲完,沈大哥表示,这个事情他肯定参与。沈大哥还表示,在归属于我们这一侧的地盘上,可以继续加大投入。 按照沈大哥的意思,我们这一侧的地盘开发好之后,不必要急着出手,可以进一步开发。 建些房子什么的,将来这些房子或租或售,都是可以的。如果是我们建房子的话,就能保证统一规划。 只要我们规划合理、布局得当,以我们的财力完全可以把这秦淮河畔打造成应天城最靓丽的风景线。 按照沈大哥描绘的宏伟蓝图,这秦淮河畔就是未来应天城的繁华所在。 听了沈大哥这番慷慨激昂的描述,我觉得之前我那个方案比起沈大哥这个宏伟蓝图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投入的资金就不是几十万两这么简单了,至少也是两百万两以上。 沈大哥表示,这次在应天出售地皮挣的钱,他不收回一两银子到苏州,全部放在应天继续投资。 原先应天的投资,沈大哥占五成,我占四成,沈贵占了一成。 按沈大哥这么说,他这五成的收益全部投资。那么,我这四成的投资肯定也是准备全部投资了。 不知沈贵那一成准备怎么办? 沈贵当时也是在席上,他听了沈大哥这番描述,表示哥哥都带头了,他这个当弟弟的怎能落后?当然也是跟着继续投资啦! 听了这话,我是相当满意。 同时,我也告诉沈大哥他们兄弟俩。这次的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肯定是一个花费巨大,而且投资回收期较长的项目。 我们这应天卖地皮的钱估计也就是一百余万两,离我们刚才打造出那幅宏伟蓝图所需要的投资,肯定还是存在一定差距。 我的话还没说完,沈贵就插话了。他说道:“胡兄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继续追加投资?” 我笑道:“我们这点钱肯定还是不够的。但是我不需要大家再追加投资了,毕竟你们在苏州这边、与远洋商人那边还有好些生意得做,那也是需要大量资金周转的。”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沈大哥看着我,没有发言,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而沈贵又没忍住,不禁问我道:“胡兄还有什么其他来钱的办法?” 我笑着告诉他,我准备从苏州回去之后,立即回趟锥子山,去找刘聚大哥。 我告诉沈家兄弟,上次我们锥子山在应天置办产业,这次也准备全部出货。 另外,这些年,我们锥子山还做了私盐及一些其他生意,锥子山也是攒下了不少家当。 我准备说服刘聚大哥,让锥子山也投资此事。如此一来,咱们这个资金就不是问题了。 说到这里,沈大哥点了点头道: “这个主意好!只要有了锥子山的加入,那不愁这未来的秦淮河畔不繁荣。 三弟,你回应天之后,立即让金大富迅速出手手中的地皮,从收益之中拿出绝大部分与锥子山合股。 等双方投资金额都具体确定之后,未来的这个秦淮河治理工程项目就是一个四方投资的项目。 这四方就是锥子山,三弟你,还有我和弟弟沈贵。 至于这个具体占比,当然是根据各自投入资金的大小,再签订一个具体的协议。 这个协议到时一式五份,我们投资的四方一方一份,另外一份就放在应天的工程项目部里面。” 听了沈大哥这话,大家也都是一片叫好。 我则告诉沈家兄弟,等我回锥子山谈妥相关事宜之后,到时会让金大富、马振宇拿出一个详细的草拟协议。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分别在这五份草拟协议上签字;如果还有不甚合理的地方,大家就提出来,我们再具体完善。 因为今天的晚宴谈到了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直到深夜,众人才散去。 本来,我还想单独与沈大哥谈谈他与张士诚之间的事情的。由于太晚了,只好等第二天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沈大哥刚好没有出门。我便与沈大哥进了他的书房,开始了一次兄弟之间的促膝长谈。 落座之后,我率先问起前天晚上,张士诚急着找他有什么事。 沈大哥也不瞒我,说是张士诚与朱元璋在宜兴、长兴二地战得火热。 由于朱元璋部的水军实力较弱,所以张士诚打算在太湖之内投入更多的水军,配合宜兴、长兴二地的战斗。 只要张士诚能够在太湖之上牢牢控制水上的优势,即使朱元璋部从陆上拿下宜兴、长兴二地,张士诚也能很快夺回宜兴、长兴二地。 但是张士诚的水军部队已全部投入战斗,在长江的江面上还有大部分水军在负责江阴至松江府一线的防守,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水军部队入太湖了。 再加上连年征战,水军的船只等装备也得不到有效的维修补给。 张士诚这次找沈大哥就是找沈大哥“化缘”来了。 沈大哥入了诚王府,不仅张士诚亲自出府迎接,连沈大哥的老朋友张士荣,也是与自己的堂弟一道在诚王府门前迎接沈大哥。 既然张士诚这么给“面子”,沈大哥也不好拒绝张士诚提出的一些要求了。 当晚,张士诚提出让沈大哥借他三十万两银子的要求。 张士诚也言明,他此次借钱,主要就是要添置一些水军装备,扩建太湖之内的水军部队。力求在太湖之上,给朱元璋以沉重的打击。 对于张士诚的这个要求,沈大哥当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了。当即答应第二天立即调拨三十万两银子过来。 借了三十万两银子,还不算完。张士荣又帮他的堂弟诚王开了一次口,就是让沈大哥帮着召集一些修船、造船的工匠。 虽然张士诚的水军部队日常也是有专人维护船只等装备的,但在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特殊时期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即使把苏州当地及周边的工匠都召集起来,也是满足不了需要。 而沈大哥这边就不一样了。由于他结交甚广,整个江浙闽一带的大小商人,他几乎都能说得上话。 当时的泉州可算得上是最大的海港了,泉州港的远洋商船进出也是十分频繁。 因此,这泉州港从事修船、造船的工匠也是十分多。 但这泉州可不是张士诚的地盘,要想去他所控制地盘之外,召集一些工匠来帮他修船、造船,张士诚的确是没这个能力。 第四百零二章 下辈子还做兄弟 张士荣便趁着这个机会,向沈大哥开了一次口。 对于这个要求,沈大哥就更是无法拒绝的了。因为这事儿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沈大哥当即表示,他会立即安排人去泉州,请一批工匠回苏州,并保证所有人员在二十天之内到位。 当然,这些请工匠的钱,沈大哥也不会找张士诚要了。 如果张士诚为人还算大气,在这批工匠到来之后,就会主动支付这些工匠劳务费。 如果张士诚故作不知、不予理会,沈大哥估计又得贴上好几万两银子了。 昨天一早,沈大哥就出了门,就是给张士诚安排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借款及去泉州请工匠的事宜去了。 听了沈大哥这番讲述,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大哥是个为人爽快之人,如果我跟他说,让他离张士诚远一点,或者说让他不要再给张士诚这么多帮助,他会怎么看我? 毕竟这些年来,他的主要生意都是在张士诚地盘上做的。也是因为有张士荣这一层关系,沈大哥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生意,也是顺风顺水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大哥与张士诚已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张士诚兴,沈大哥则兴;张士诚败,沈大哥则衰。 如果我非要沈大哥与张士诚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沈大哥会答应吗? 即使他答应听我的话,他又有这个能力做到吗? 我知道将来张士诚在与朱元璋的较量中,是毫无悬念地败给了朱元璋。但即使我将这个最终的结果告诉沈大哥,他又会相信吗? 沈大哥与常二哥最大的不同在于,因为我救过常二哥父子的性命,常二哥对我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即使常二哥在当时他无法真正理解我那些话的具体含义,他也会照我的意思去做。 而沈大哥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当初在鄱阳湖,我也曾救他于危难之中,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沈大哥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他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即使是我说的话,也不例外。 对于任何一件事情,沈大哥都有自己的判断。其他人想在左右他的判断,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 沈大哥是我结拜大哥。这些劝告的话,我如果不说,那我就是对不起他这个大哥。 如果我说了他不听,我只能想其他办法,尽量保护我这位结拜大哥不受到伤害。 想到了这些,我心中也释怀了。没必要考虑那么多,该我说的,我就得说。 我缓缓地开口说道:“沈大哥,你认为张士诚比起朱元璋,谁更厉害一些?” 沈大哥听我问起了这话,也是有些惊讶。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 “三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抢他们的地盘儿、当他们的土霸王,咱们做咱们的生意。咱只要谁都不得罪,就行了。 将来不管谁赢谁输,谁坐江山,咱还是得做咱的生意!” 沈大哥这样想,本也无可厚非。 生意人嘛,只需要关心自己的生意,尽量不跟政治扯上关系。 但真正能与政治划清界限,是这么容易的吗? 见沈大哥不接趟儿,我继续说道: “你这个想法是好,就怕将来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在张士诚看来,你跟朱元璋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如果将来张士诚得了天下,会不会跟你算这些旧账呢? 同理,在朱元璋看来,你的主要生意都是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的。将来要是朱元璋胜了,他会不会也来个秋后算账呢?” 沈大哥听了我这话,呵呵一笑道: “三弟,你太多虑啦! 现在大元朝都还没灭,我们就在讨论将来是朱元璋还是张士诚坐天下,这是不是太早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徐寿辉、小明王韩林儿吗? 现在天下是群雄并起、各自割据。咱能做的,就是谁都不得罪。什么生意挣钱,咱就做什么。 他们抢他们的地盘儿,咱们就闷声发大财就行啦! 何必考虑这将来谁坐天下的事情,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沈大哥说这些话,有他的道理。 毕竟在他现在的认知里,无论是朱元璋也好,还是张士诚、徐寿辉等人也好,他们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将来是谁都有可能当皇帝的。 所以,我们没必要这么早,就把赌注押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但我是没办法象他这么想的呀,因为我是开了外挂的,我是知道这将来的天下是朱元璋的。 既然我知道事情的结局,我就得尽最大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兄弟呀。 我再次劝沈大哥道:“沈大哥,如果我告诉你,将来这天下是朱元璋的,你信吗?” 沈大哥盯着我看了许久,缓缓说道: “三弟,我知道二弟在朱元璋军中效力,你的生意也都在朱元璋的地盘上。你和二弟一定是期望着朱元璋将来得天下,而且你们也是把宝都全押在了他朱元璋身上。 你们这样做,我没有理由反对。毕竟你们自己对未来的局势有自己的判断。 即使如你所说,将来是朱元璋得了天下。但有了二弟和你,就算我现在与张士诚有着密切的联系,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到时候会对我见死不救吗? 同样的道理,我与张士诚有些联系。对于你们来说,又有什么不好呢? 万一你们今天押错了宝,将来是张士诚得了天下。即使二弟是朱元璋手下的战将,但如果我出面去找张士诚。 张士诚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不至于要取二弟和你的性命吧!” 听了沈大哥这番肺腑之言,我也理解他的心思。 他的确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听我说朱元璋将来霸业可期,就轻易地将宝全押在朱元璋身上。 反而他认为,我们三兄弟各为其主,将来无论是谁赢了,我们三兄弟就是赢了。因为我们三兄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沈大哥都说到这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再继续劝他弃张保朱,无疑都是徒劳。 沉思了良久,我开口说道:“沈大哥,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你还有二弟和三弟。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即时通知我们。这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沈大哥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三弟,你们也一样。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千万也要即时告知我。咱们三兄弟,这辈子是兄弟,下辈子还得做兄弟。” 与沈大哥的谈话就算结束了,虽然是远远达不到我的期望,但也只能如此了。 在苏州盘桓了几日之后,五月初三,我们便踏上了返回应天的行程。 途经妙智庵,我们一行专程又去看了下道衍小和尚。 几年不见,道衍成熟了许多。这种成熟,不光是年龄、面容上的成熟,更多的体现在一种思想上的成熟。 道衍告诉我们,妙智庵的主持师傅对他格外地好,不仅很少安排他杂事做,让他专心研读,还时不时地派他外出,让他增长见识,广结好友。 道衍比朱同大一岁,二人算得上是真正的同龄人。 道衍虽出身贫寒,但自从入了妙智庵,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 朱同生在书香门弟,其父是一代大儒,自幼受其熏陶,在文学造诣方面,比起一般的同龄人也是高出一大截。 这二人到了一起,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最初还是我们三人一起谈天说地、胡吹海侃。 后来,从儒家经典、诗词歌赋直说到星相占卜。我就只剩下在旁边时不时插几句嘴的份儿,贾海通他们几个,就更是只剩下竖起耳朵听的份儿了。 因为这吹吹牛皮,我还是没问题,毕竟我比他们的见识广多了。又开了外挂,能预知未来。 但要说起这吟诗作赋,我就没这个能耐了。让我跟《红楼梦》中的薛蟠一样,编几句顺口溜,念几句歪诗,我还能勉强应付。 真要是讲求言辞优美、对仗工整,就是打死我,也没这个能耐呀! 没有金钢钻儿,就不揽瓷器活儿吧!既然咱不会吟诗作赋,那咱就老实听着呗。 谁知这哥俩儿耍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了。要不是主持师傅喊我们去吃斋饭,他们两个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趁着这吃饭的光景,我打趣道衍和尚道: “姚老弟,这才几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呀!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以前,我只知道你喜欢读书,对诸子百家都是有所涉猎。没想到,你这吟诗作赋的功夫,也是如此厉害。” 道衍听了我这话,也是尴尬地笑了笑道:“恩公,你这就过誉了。我也只不过是和这位朱兄意趣相投,一时诗兴大发。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我笑道:“姚老弟啊,你可知道你口中的这位‘朱兄’是何许人也?” 道衍笑了笑道:“朱兄刚才私下跟我说起过的,他是你的小舅哥,你是他姐夫嘛!” 第四百零三章 冯国用之死 见道衍如此回答,我便卖了个关子,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位小舅哥为什么在这文学造诣上也有如此功夫呀?他还有一个身份,恐怕你还不知道哦!” 道衍诧异地看着我问道:“还有一个身份?是什么身份?” 我笑道:“听说过朱升朱老爷子吗?” 道衍说道: “那我是当然知道的呀,那可是一代大儒呀! 可惜我是没有机会向他当面讨教了。听说他前些年从池州学正上卸任之后,一直在石门隐居讲学。 主要是这兵荒马乱的,从苏州去石门也是十分不便。不然,我倒真想去聆听他老人家的教悔。” 我笑道:“我的这位小舅哥朱同,正是朱升老爷子的次子。这下,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年纪青青的,论文学造诣,与你是不相上下了吧!” 道衍听闻此言,是立即起身,对朱同作揖道:“原来是朱老先生的公子,失敬失敬!” 朱同当然也是立即起身,对道衍和尚作揖。 这身份一说破,二人又是亲近了不少。道衍当然是得向朱同打听一下他父亲的近况,以示对朱老爷子的仰慕。 当道衍小和尚听说了朱升老爷子已经到了应天,在朱元璋手下效力的时候,表示一定会抽时间去趟应天,去拜访朱升老爷子。 我和朱同当然都是十分欢迎道衍小和尚去应天的。 道衍小和尚说起朱升老爷子投奔朱元璋这事时,也是有些不解。 在道衍看来,朱元璋、张士诚、徐寿辉之流招纳朱老爷子这等贤士,无非就是作出一个样子,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装点一下门面,其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多地去招揽人才。 真正要去辅佐这些人,积极建言献策的话,恐怕是徒劳无益。 因为这些人都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他们都有自己的主张,可未必听得进去这些贤士大儒的治国安邦之策。 听了道衍这话,我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也有些太过武断。于是便问道衍何出此言。 道衍小和尚先跟我卖了个关子,他说道: “恩公,你知道我这两年为什么在诗词歌赋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吗? 我以前可是比较注重兵家、法家这些与时政结合紧密的方面,对吟诗作赋的确是兴致不高的。” 其实这也正是我十分疑惑的地方,怎么短短几年时间,他似乎是从一个“理科生”一下子就蜕变成了一个“文科”、“理科”都很厉害的“学霸”似人物了。 我便表示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让道衍小和尚继续讲下去。 原来这两年,道衍先后结识了两位人物。这两个人物一个叫杨基,一个叫高启。 这二人可是诗词歌赋的高手,与当时吴地的另外两名优秀文士张羽、徐贲,被时人称之为“吴中四杰”。 先说说这杨基,生于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比道衍大了九岁。 他诗风清俊纤巧,尤其擅长五言诗,时人称杨基为“五言射雕手”。另外,他还兼工书画,特别善于绘山水竹石。 再说说高启,生于元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比道衍小一岁,与朱同同岁。 高启出身富家,童年时父母双亡,他生性机敏,读书过目不忘,尤其精通历史,但最大的嗜好还是诗歌。 高启在诗歌方面可以说是一位超级天才,特别擅长模仿。用现在的话来讲,可以说是一位诗坛的“超级模仿秀”。 高启的这种模仿,绝对不是简单的流于形式和外表,而是师从古之,而后自成一家。 后世纪晓岚曾有这么一段话,来形容高启。说他是“其于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之所长无不兼之。” 张士诚起事之后,多方招揽名士。这“吴中四杰”自然是全被招入张士诚的幕府之中。 道衍也正是仰慕“吴中四杰”的名声,加之这四人都在苏州,便去拜访。 因为道衍和尚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学识之人,一来二往,道衍和尚便于这“吴中四杰”成了熟人了。特别是与杨基、高启二人志趣相投,他们三人倒成了至交好友了。 也就是在与杨基、高启的多次谈人生、谈理想的过程中,道衍小和尚也得知了他们“吴中四杰”无非也就是张士诚的一个花瓶。 后来,杨基、高启先后弃官归隐,“吴中四杰”也只剩下张羽、徐贲“二杰”继续追随张士诚。 杨基、高启归隐之后,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与道衍和尚进行文学交流。至此,道衍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也有了质的飞跃。 听了道衍小和尚这番讲述,我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长进得这么快呢,原来是结交了良师益友啊! 最遗憾的莫过于朱同这小子了,他听道衍讲了杨基、高启之事,很想跟着道衍一起去拜访这二位名士。 可惜我们我赶着回应天,然后还得去锥子山,没时间给朱同这小子去交流文学、吟诗作赋了。 五月初十,我们一行回到了应天。 第二天一早,我便叫上郑有功、陈元贵,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我将沈大哥同意这治理、开发秦淮河项目,并要求扩大投资规模的情况,大致给大家都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是十分兴奋。特别是金大富,感觉身上象是憋着一股劲儿似的,就等着老板发话了,他好爆发呢。 我则告诉他们几个,迅速做好竞拍会的相关准备事宜。待地皮全部出手之后,迅速做好核算工作。 我近日即将去锥子山同刘聚大哥商议此事,一旦刘聚大哥那边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迅速草拟一份四方合作协议。 待各方都看过协议,签字画押之后,我们迅速与李善长接洽。这个浩大的工程项目,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金大富、郑有功表示,目前我们手中的地皮已经不多了。在我从锥子山回来之前,这个核算工作肯定是能够完成的。二人让我安心地去锥子山,应天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听这二人如此表态,我也是十分高兴。 我叮嘱陈元贵,要继续协助好他们两个的工作。陈元贵当然是没有二话。 马振宇倒是提出一个问题。本来这个预算已经弄好了,这次可以跟我一起回锥子山,拿去给大当家和五当家审阅。 可按照沈大哥的意思,要进一步加大投资。这个新建房屋的规划和设计都没出来,他也没办法做这一块的预算。 我想了想,认为这个问题不大。咱们先拿着他的这份预算回锥子山,让杜黑子帮忙参谋参谋。 至于那个建设房屋的规划,也不是这么快能做出来。可以到了锥子山,与杜黑子商议之后,做一个初步的规划及预算。毕竟这杜黑子在工程建设方面还是经验十足嘛! 当然,这个初步的规划及预算还得让沈大哥也过目一下,看看他还有什么建议。 反正这建房子的事,至少也得等把秦淮河的治理弄完了,周边的土地都平整到位了,才能开始。算起来,至少也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了。 出发去锥子山的日期,定在五月十五日。 在去锥子山前,我从朱老爷子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对于朱元璋来说,那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绍兴战场传过来的,冯国用死了。 冯国用死得十分蹊跷,不是在战场上被敌军所杀,而是在军中暴病身亡。 具体是什么病,谁也不知道,总之从前方战场就传回来“暴病身亡”这四个字。 冯国用的死亡日期是四月十五日。五月初,这个消息就传回了应天。 说起这“暴病身亡”四个字,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我依稀记得,据历史书上记载,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也是暴病身亡。但他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暴病身亡的,我可是不记得了。 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发达,一般军中有人暴病身亡,就会担心是瘟疫等传染病。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就地深埋葬之。 若干年之后,如果子孙后代想将其迁回祖坟,则会挖坟开棺,捡些骨头什么的,收殓之后葬回祖坟。 冯国用当然也不例外,只能就地厚葬。 冯国用可是朱元璋的老兄弟,他死了,朱元璋必须高度重视。 朱元璋本打算亲赴绍兴前线祭奠冯国用,但众人都是极力劝说制止。 理由当然有很多,诸如绍兴还未攻下,主帅亲临前线风险太大;东线与张士诚、西线与徐寿辉的战事吃紧等等。 不光是李善长、朱老爷子这些近臣劝阻,就连朱元璋的正妻马氏,也是极力劝阻。 其实这些理由,如果细细分析,都是站不住脚的。 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一不是官二代、二不是富二代,他是平民百姓出身。他今天的江山,都是靠他凭着自己高深的谋略、坚韧的意志一寸土地一寸土地拼出来的。 第四百零四章 人才的摇篮 什么亲临前线风险太大? 什么战事吃紧走不开? 朱元璋怕打仗? 朱元璋怕上前线? 李善长、马氏等人之所以极力劝阻朱元璋不去绍兴,就是怕冯国用真的是得了什么厉害的瘟疫,朱元璋去了被传染上了。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他去绍兴,朱元璋还是要祭奠冯国用的。 朱元璋祭奠冯国用的地点也很有深意,不是在应天,而是选在了和州的鸡笼山(现属于马鞍山市)。 鸡笼山是著名的佛教、道教圣地。它脚踏岚笼山,怀抱九条垅,群山环拱,一峰独秀,拔地而起,享誉“江北第一山”、“江北小九龙”、“中华四十二福地”之称。 当年,朱元璋初克和州,郭子兴抑郁而亡。 朱元璋当时可是心情大好。因为从此之后,他就脱离了郭子兴的控制,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也是久闻鸡笼山之名,偕马、郭二位夫人登这鸡笼山。当时陪同朱元璋登山的就有冯国用。 朱元璋登上鸡笼山后,还曾诗兴大发,挥毫写下《登鸡笼山》:罢猎西山坐拥旗,一山出地万山卑。崔巍巨石如天柱,撑着老天天自知。 朱元璋少时读书少,后来还是十分注重学习。这诗写得好坏,我们暂且不谈。 据说,朱元璋要在这鸡笼山上筑坛来祭奠冯国用。由此可以看出,朱元璋是真心缅怀这位老兄弟的。 至于这祭奠之地选在鸡笼山,是不是朱元璋在暗示冯国用就是他朱元璋当初发迹重要人物?就跟这鸡笼山一样,对他朱元璋相当重要? 对于这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谁要是有本事,谁自己去问朱元璋去。 今年以来,朱元璋在浙江战场的进展本是出奇的顺利。冯国用兄弟、耿再成、邵荣、李文忠等将领率部从婺州出发向东北方向攻击。 诸将是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克义乌、诸暨二地,眼看着就要拿下绍兴,下一步就是取杭州了。 可就在这即将攻下绍兴之际,冯国用却意外死亡。如此一来,拿下杭州的日子就又得推迟喽。 五月十五日,我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张天赐、吴成照、马振宇,还有小舅哥朱同,一行七人从应天出发,踏上了回锥子山的征程。 当晚,我们宿在了和州联络点。 和州联络点的负责人现在是甘仁桐,他已经是第三任负责人了。 对这和州联络点,我可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这是咱们锥子山设立的第一个联络点,也是当初我向刘聚大哥极力建议,设立的这个联络点。 在我心中,这和州联络点的意义不光是承担着从锥子山到应天的中转,或者是说与沈大哥的私盐生意接洽点这么简单。 我其实早已将这和州联络点视为人才培养的基地。从第一任负责人陈元贵开始,先后培养出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甘仁桐,这几人现在可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了。 甘仁桐先是向我汇报了这和州联络点的近期工作。据他说,自从五当家开始让黑石岭中的谭诚他们大肆印刷伪至正钞之后,他们和州联络点也忙碌得很。每天都要安排人去黑市上交易,以换回大量的真金白银。 另外,连柳怀镜现在也不去负责这私盐生意了。而是与张怀德一样,干起了去周边地区用伪至正钞换取货物及真金白银的生意。 甘仁桐打开了和州的仓库,跟应天一个样,里面全都堆满了各类货物。 和州联络点虽然场地不大,但也是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空间。在仓库周围的空地上搭起帐篷,存放了不少货物。 不仅如此,甘仁桐在和州还租了不少民房,用来屯积货物。 据甘仁桐讲,现在锥子山上、和州联络点、应天联络点都是屯积了大量的货物,所有换回的金银都运回了锥子山保存。 听了这些消息,的确是十分振奋人心。 我叮嘱甘仁桐,在和州联络点,不仅是要做好各类经营的事务,更要注重人才的培养。 要充分发扬前任陈元贵、张怀德时期的光荣传统,多给年轻人压担子,为锥子山多培养些懂得经营的人才。 第二日一早,我们七人则继续上路。 从和州到锥子山,现在是一路太平。和州、滁州都是朱元璋的地盘,整个濠州府也早已被刘福通拿下,定远县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刘福通的地盘。 准确地说,从应天一路走来,我们都是在龙凤政权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也没有什么危险。 因为考虑到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是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们直奔锥子山。 等到了锥子山,将此事告知了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我们就可以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如此一来,也是可以给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充分的时间考虑。 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看过之后,我们再折回锥子山,最终再一起定夺这个事情。 我们七人是一路快马加鞭,五月二十六日下午,我们便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见我们突然而至,也是高兴坏了。立即吩咐山上的兄弟是杀猪宰羊,预备好酒好肉为我们接风。 与山上众位兄弟都打过招呼之后,我看看天色尚早,离吃晚饭还得个把时辰。我便想跟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将这开发、治理秦淮河的事情先说一说。 上山之后,还没见过杜黑子,我便问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告诉我,杜黑子昨天一早就去濠州府了,估计要明天才能返回。 既然杜黑子不在,我便叫上马振宇、朱同和刘聚大哥一起先将这个事情商讨一下。 贾海通他们四个,也是好久没回过锥子山了。我让他们先跟山上的兄弟叙叙旧,顺便把我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今晚,我们这七人就住我的那间房子了。 四人坐定,我先给刘聚大哥和朱同互相做了个介绍。 刘聚大哥听说朱同就是霏儿的亲弟弟,对他也是格外亲热。 算起来,朱同和刘聚大哥也是亲戚呢。因为姣儿和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是定了娃娃亲的,而朱同可是姣儿的亲舅舅,这肯定是不能算外人的啦。 大家寒暄过一阵之后,我便将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大致给刘聚大哥做了个介绍。 朱元璋的态度,以及沈大哥对此项目的看法,我都是毫不隐瞒地告知了刘聚大哥,其目的就是让刘聚大哥充分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我把大致情况讲完之后,又让马振宇将目前我们做的预算情况,给刘聚大哥也大致介绍了一下。 之所以讲了这么多,也是想让刘聚大哥能够对此事进行全面分析、充分权衡利弊。 这事儿说完,刘聚大哥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就有兄弟们来催,说是要开席了,让我们马上过去。 在去聚义大厅的路上,刘聚大哥给我吃了个定心丸,说他对这个项目是绝对支持。但一些具体事宜,等杜黑子回来之后,大家再在一起好好商讨商讨。 虽然我们下午才回山,但晚宴还是准备得十分丰盛。因为山上的兄弟太过热情,我们今天回山的七人,都是被灌得晕晕乎乎的。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很晚,早餐和午餐就并作一餐吃了。 吃完饭,刘聚大哥说要带我到山上转转,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刘聚大哥一跛一跛地在前面带路,我们几人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一、两百步,我就发现了变化,这山上又多了不少房子呀。 我问刘聚大哥,是不是这山上的人口又增加了不少? 刘聚大哥笑着告诉我,人口倒是略有增加,主要就是出生了一些小娃娃。这盖了这么多房子,并不是用来解决人口居住问题的,而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听闻此言,我也是恍然大悟。在和州的时候,甘仁桐就说起过,锥子山上也存放了不少货物。 原来这山上新建了这么多房屋,都是用来当了仓库的呀! 刘聚大哥带着我们来到一栋屋子跟前,命随行的小喽啰打开了锁着的房门。 我们进了屋子一看,满满的一屋子都堆得是整整齐齐。但里面究竟是放的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上面都盖着牛毡布。 刘聚大哥命人揭开那牛毡布的一角,这下我们看清楚了,这码得整整齐齐的是一卷一卷的布匹呀! 为了防潮,地面都用木材垫起来,形成了架空层。架空层的上面,自然就是堆的这些布匹了。 我问刘聚大哥:“这满屋子里都是布匹?这得有多少匹呀?” 刘聚大哥让一个小喽啰拿过来一个账本子,翻开看了看,笑着对我们说: “这间屋子里,总共是存了两千四百匹。 这山上总共有四间房子存满了布匹,算起来就得有九千六百匹。 这九千多匹布里,以棉布为主,绸缎也有六百多匹。” 听刘聚大哥说到这里,一旁的朱同是直吐舌头,说道:“这么多布匹,得值多少钱哪?” 第四百零五章 锥子山上的藏宝洞 刘聚大哥笑着将手中的账本儿递给我,说道: “这才多少点货。 算起和州和应天的,咱们总共是有两万多匹布、近两万包棉花、三万多担粮食、十余万斤盐、六千多坛酒、三万多斤铜、四万多斤铁、虎皮一千余张、牛皮三千余张、羊皮、狗皮等各类兽皮一万余张……” 这话还没说完,朱同就是直咋舌。 刘聚大哥笑呵呵地说:“这还不是最贵重的,来来来,你们跟我走。” 说完,刘聚大哥带头出了门,令小喽啰锁好门。 我们跟着刘聚大哥拐了几个弯,绕过了几座房子,来到了一个山洞跟前。 这个山洞我当然是记得的,也不算很大,当初是用来堆放一些给牲口垫窝的茅草之类的东西。 可现在看上去,这个山洞明显是经过了改建。外面修砌了石拱门,石拱门上安了一道铁栅门,铁栅门的里面还有一道木门。 铁栅门上是上了两道锁的,透过铁栅看过去,里面的木门也上了锁。门口还有四个小喽啰在蹲守,看样子这里面定有不寻常之物。 刘聚大哥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亲自打开了铁栅门上的两道锁。贾海通他们几个立即帮着把这铁栅门拉开。 刘聚大哥接着又打开了那道木门的锁,贾海通他们推开门之后,刘聚大哥引燃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放置在门口墙角的一个马灯。 接下来,刘聚大哥让一个小喽啰提着马灯去把这个山洞两边洞壁上的十多盏油灯都给点上了。 这下,这山洞里总算是亮堂了一些。 借着点燃的灯光,我发现这个山洞算得上是经过了大修整、大改造。 首先,这个山洞被扩大了。原先估计顶多也就二十多个平方的小山洞,现在已被挖成了至少有六米宽、十米深。 另外,这个山洞的内部都用青砖砌了一遍,做成了一个拱顶,砖头的缝隙之间都用三合土沟了缝。 地面也镶嵌了青石,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山洞坚固得很,绝对不用担心会垮塌。 我记得原先这个山洞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从普通的山体间挖的一个洞,除了洞口有一层是泥土层,里面都是砾石层。 这山洞里面堆了好些个木箱子。这些木箱子还是比较规整,约五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 这些箱子都是整齐地码在这山洞的中间,靠近洞壁的两边,各留了约一米宽的过道。 最高的地方,码了七层木箱子,矮的地方也有只摆了一层的。总体呈一个阶梯形状,这样也是便于堆放和取出这些木箱子。 刘聚大哥带着我们从左边的过道进去。走到中间,我发现这些木箱子堆的是中间最高,成阶梯状向外面和里面分布。最外面和最里面,则只有一层。 刘聚大哥一直带我们走到了最里面,然后回过头,对我神秘地笑了笑道:“四弟,你猜这些木箱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五、六百个木箱子。看这阵势,这里面绝对是贵重物品,难道是用至正钞换回的黄金和白银? 那也不会有这么多吧?这得有多少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猜测,朱同倒是先开了口,他问刘聚大哥道:“这里面该不会全部是金银珠宝吧?” 刘聚大哥听了是哈哈大笑,拍着朱同的肩膀说:“不愧是朱老爷子的公子,就是聪明啊!”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一阵激动,这可得有多少啊! 刘聚大哥亲自打开一口箱子,我是看得直吞口水呀! 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黄澄澄的金元宝呀!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这靠近山洞里面的全部放的是金条、金元宝,总共是一百二十箱。每箱约是一万两,整整是一百二十万两。 靠近外边全部堆放的是银锭子,总共是五百一十二箱,每箱约是五千两,整整是二百五十六万两。 听闻刘聚大哥此言,众人都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根据刘聚大哥的描述,我在心中也大致算了个账。这每个箱子约是五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总体积就是约四万五千立方厘米。 我依稀记得黄金的比重大约是每立方厘米19克,白银的比重约是每立方厘米10克。 如此算来,除去金元宝、银锭子之间的空隙,每箱黄金一万两、每箱白银五千两是绝对够分量的。 我还在惊异咱们锥子山有如此之多财富,刘聚大哥走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 “四弟啊!咱锥子山今天能有如此兴旺,你是最大的功臣呀! 从私盐生意,到应天购置产业,再到印刷伪钞,哪一件都是你的功劳最大啊!” 听刘聚大哥如此说,我也赶紧谦虚一把,说道: “大哥你言重了。 锥子山之所以有今天的这个局面,首先是因为有你总揽全局,带领我们把握了正确的方向啊!而我只是出了些主意。 至于把我出的这些主意落到实处,那也少不得五当家、陈元贵、张怀德、郑有功、马振宇、甘仁桐、柳怀镜这一众人等的辛勤付出啊!” 刘聚大哥动情地说: “四弟啊!你不用太过谦。 想当初,你上山之时,正是我们最艰难的时期。 当时,二弟身受重伤,在定远城咱也折了不少兄弟。下面的弟兄们当时士气都很低落。 不瞒你说,当时都有好些个小喽啰开了小差,溜到别的山头去当土匪了……” 刘聚大哥这话说得倒是实情,我刚上锥子山那会儿,的确是锥子山最困难的时期。 刘聚大哥接着说道: “也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挽救了二弟他们父子两条人命。 在你的运筹帷幄之下,我们不仅挫败了定远城元军的进攻,也打掉了周边几处豪强,还兼并了周围不少小股的土匪势力。 从此,咱们锥子山才一步一步地开创新了辉煌,一步一步地迈上了新台阶。 如果不是你的横空出世,二弟就算不死,也只会比我现在更惨。不光是要带残疾,武功肯定也是尽废了。 如果不是你的横空出世,锥子山早被阿古达木带兵给剿灭了。 我刘聚是一个对自身能力认识还算清醒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我说四弟你是咱锥子山兴旺发达的最大功臣,那绝对是肺腑之言,绝没有半点夸口的意思。” 我看了看刘聚大哥,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真的是很真诚的。 我都不知跟他说什么好了,情急之下,我也搂过刘聚大哥的肩头,与他紧紧相拥。 当时,我的脑子里真是思绪万千。 从常二哥,到沈大哥,到刘聚大哥,再到大陈国的陈叔明大哥,还有元大都的张玉兄弟,这一个一个都是真汉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是我运气好吗? 不会呀!在我穿越之前,我就是一个狗都不爱理的穷dia屌丝呀! 看来,一切都得从那场穿越说起。自从穿越之后,我的人生是发生了质的飞跃。 感谢上天!感谢虫洞! 我还在心猿意马,刘聚大哥在我耳边道: “四弟,应天的事情,你就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我永远都支持你。 即使就算投资失败了,又能有多大个事儿,咱锥子山不差钱儿。 而且你说的那个治理工程,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对于这种大善事儿,咱们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即使是个亏本的买卖,我刘聚也支持你做下去。” 似乎是有一股暖流在我浑身激荡,此时的我除了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从藏宝洞出来,有小喽啰来报,说是杜黑子回来了。 我们一行立即去了聚义大厅,让报信的小喽啰顺带着将杜黑子也叫到聚义大厅去。 我在聚义大厅看到杜黑子的时候,明显感觉他黑了、瘦了。看样子,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他了。 杜黑子告诉我们,他这趟去濠州府是去谈了桩大生意。 闻听此言,我也是来了兴趣,想听听杜黑子又谈了什么生意。 杜黑子告诉我们,原来是柳怀镜在那边联系到了一个偷采铜矿的小老板。 这在古代,不光盐铁是专卖,被官方牢牢控制,铜这种金属就更是要被官方控制了。 元初的统治者为了防止汉人造反,采取了当年秦始皇在民间禁止铸造、使用兵器的策略。 记得大学期间,我在图书馆翻看过翦伯赞先生主编的《中国通史参考资料》。这书中就提到过元初统治者是如何对兵器及铜铁等金属进行严格控制的。 据书中记载,元朝的法律规定,民间祭祀用的神庙仪仗,必须以土木彩纸等物代替,禁止使用真兵器;平民百姓,私造弹弓者,仗七十七,并没收一半的家产。 由此可见一斑,元朝统治者对民间的兵器禁止到了何种的程度。 甚至在现代还流传有元朝汉人十户才能共用一把菜刀的传说。虽然这个真实性很值得商榷,但从侧面也是能反映出,元朝统治者对于民间铜铁及兵器等战略物资的严格控制程度。 第四百零六章 相约在应天 股市中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报复性反弹”。对于元初这种铁血统治,在元末也是产生了“报复性反弹”。 特别是在一些元朝统治者已经无力控制的区域,私盐、私铁、私铜等生意也是异常红火。 由于元朝使用的是纸币,所以对铜的需求量甚少。如果是用来制作兵器、农具等物品,铁比起铜来说,性价比更高。 因此在元末,虽然铜、铁都被偷采,但铁的销量是远大于铜的。 铁矿一偷采、冶炼出来,往往是供不应求;而铜则并不是十分好销售。 柳怀镜正是因为认识一个濠州的采铜老板,便与他进行了初步接触。 那采铜老板听说有人找他买铜,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在柳怀镜的引荐之下,杜黑子与那采铜老板谈了这桩生意。 本来这种在外采购的事情,一般都是张怀德、柳怀镜自己就作主了。但这个采铜老板坚持要用现银换购他的铜,不愿意接受至正钞。这下,杜黑子才亲自出马去了濠州。 最终,至正钞是按照五贯折合一两现银的价格,从那采铜老板手中购进了两万多斤铜。 目前,这批铜正在从濠州运回锥子山的路上。杜黑子把这事儿谈拢了,就先回了锥子山。 听了杜黑子这番话,我也是对他这笔生意大加赞赏。 现在,龙凤政权已经铸造了自己的铜币,未来朱元璋等人都得铸造铜币。 别看现在这铜没有铁走俏,要不了几年,这各地的割据势力开始铸造铜币的时候,这铜就又成了紧俏物资。 我告诉杜黑子,趁着现在的大好时机,多用至正钞换些这类好东西回来。 即使这至正钞换算的折扣低一些,也不打紧。反正就是用纸张印的么,让谭诚他们加足马力印钱。再过三、五年,估计这印制伪钞的生意咱就做不下去了。 说完了这采购物资的事情,我就开始给杜黑子讲起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情。刘聚大哥和马振宇还时不时帮着我补充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讲完之后,杜黑子还没发话,刘聚大哥就说道: “老五啊!四弟说的这个事儿,可是件为应天百姓造福的大善事儿。 我的意见是,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挣钱,即使是让咱锥子山贴点钱,我也认为这事儿该做。 这些年来,咱锥子山也积累了不少财富,咱锥子山这些兄弟这辈子都是够花了,我认为不必要在乎那点儿钱。” 刘聚大哥都定了调子,杜黑子是什么人? 他可是咱锥子山最有政治头脑的人。杜黑子立即表态,这事儿得干,他还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杜黑子建议两天之后,他和马振宇立即返回应天。他们两人一起去秦淮河沿岸实地,将这个一期工程的预算再做得仔细一些。 同时,根据应天那边地皮出售、拍卖的情况,与金大富、郑有功一起,大致确定一下这个项目总体投资多少,各方投资多少。顺便将这个各方的合作协议拟定一个草案出来。 等我回应天的时候,最好能和刘聚大哥一起回应天。 如果刘聚大哥对这个合作协议没什么意见,就可以代表锥子山把这个合作协议先签了;当然,我也代表我个人把协议签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苏州的沈家兄弟了。把我和刘聚大哥签好的合作协议让金大富派人送回苏州,只要苏州的沈家兄弟也签了,这个协议就正式生效了。 因为有金大富在应天为沈家兄弟把关,因此这个合作协议送到了苏州,被改动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一切顺利,我个合作协议就能快速达成了,这样可以大大节约时间。 不然的话,等我们在应天把这个协议草拟好了,又得派人送回锥子山,让刘聚大哥审议签署。 等刘聚大哥签好了,又得从锥子山送回应天,再从应天送到苏州。如此来回折腾,就太耽误了时间。 我觉得杜黑子这个建议挺好的,但刘聚大哥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是不想去应天,自从他受伤之后,他就不愿意去面对外面的世界。这事儿我还真得好好劝劝他。 晚饭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向这个方面引。因为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与我女儿姣儿是订了娃娃亲的,所以我决定从刘才谈起。 当时,刘才也是快三岁了,生得是乖巧可爱。 我问刘聚大哥,将来准备怎么培养刘才。 因为我是刘才未来的老丈人,所以我问刘聚大哥这个问题,刘聚大哥觉得是再正常不过。 刘聚大哥表示,他还是想让刘才念念书。 说到这念书的事情,刘聚大哥就想起了他自己的父亲刘老爷子。当年他父亲也是十分想让他念书有个出息,还特意找了常遇春来给他当书僮。 可惜年少的刘聚对念书并不怎么感兴趣。直到现在,刘聚大哥在内心还是觉得十分愧疚于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了小刘才的身上。毕竟等到刘才将来长大的时候,可能天下就太平了,再也不可能象他的父亲刘聚一样,在山上当个土匪头子了。 听刘聚大哥表露了这个想法,我觉得这个事情有门儿。于是,我劝刘聚大哥,将来把孩子送到应天去,就拜在我老丈人朱老爷子门下。 刘聚大哥虽然书念得不多,但朱老爷子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既然我说让刘才拜在朱老爷子门下,那应该是问题不大,朱老爷子不会不收的。 这要真算起来,朱老爷子是姣儿的亲外公,那刘才可就算得上是朱老爷子的亲外孙女婿了。 朱老爷子也不可能不收刘才这个小孩子嘛! 不过虽然说是拜下朱老爷子门下念书,我估计一个月朱老爷子能亲自给这些小娃娃上一、两堂课就不错了。这些教小娃娃的事情,肯定主要得由我的大舅哥朱异代劳。 我告诉刘聚大哥,将来我的几个孩子、常二哥的孩子,还有锥子山一些居住在应天的孩子,都可以拜在朱老爷子的门下。 说到这里,刘聚大哥也有些动心了。 加上杜黑子也表示将来要把孩子送到应天去跟着朱老爷子念书,刘聚大哥终于是松了口。说是这小刘才到了启蒙的年龄,就让王氏带着小刘才住到应天去,顺便照顾小刘才念书。 按刘聚大哥这个说法,他还是想继续待在锥子山的。 这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上锥子山这些年了,对锥子山也有感情了。 另外,这锥子山上还有好些个老兄弟、一些受伤带了残疾的兄弟,刘聚大哥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带到应天去。 既然刘聚大哥松了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我提议,这次就按杜黑子说的,刘聚大哥跟我一起回应天,让他在应天好好看看。看看我给他置的那处宅子,将来刘才来应天念书就住在那里。 另外,也让刘聚大哥来应天看看我们这几年在应天所取得的一些成就。 不知道是刘聚大哥真的心动了,还是因为酒精发挥了作用。反正刘聚大哥当时是答应了,这次就跟着我去一趟应天。 这下,不仅我高兴,杜黑子他们也高兴。 既然刘聚大哥这边确定下来了,那杜黑子表示他明天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后天一早就和马振宇先回应天。 这边的事情定下了,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是不是派人去苏州请沈大哥呢? 如果沈大哥也能抽时间来一趟应天,正好刘聚大哥也去了应天。如此一来,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就说清楚了。 至于合作协议的事儿,当场就可以拍板敲定了。也不用等我们这边搞好了,再拿去征求沈大哥的意见。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即使沈大哥觉得应该有些微调的地方,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开口了。毕竟如此来回修改,太麻烦了。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刘聚大哥和杜黑子都说我这个想法好。如果沈大哥真的能来应天,那这个事情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 刘聚大哥也是一直听我和常二哥说起这沈大哥,他们两个可从来没见过面。这次想想如果能与我和常二哥的结拜大哥沈大哥会一会,他也是显得十分期待。 我当即给沈大哥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如果他能抽得出时间的话,请在六月底赶往应天。到时候,我和刘聚大哥都在应天。 如此一来,这治理秦淮河的项目,我们就能当面把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谈清楚了。 信写好之后,我封好口,交给了贾海通。我让他和郑光成明天一早带着这封信直接去苏州找沈大哥。他们两个从苏州回来,就直接回应天等我。 第二天,贾海通、郑光成出发去苏州找沈大哥了,我则陪着刘聚大哥闲聊了一整天。 第三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九日了,也是杜黑子、马振宇下山的日子。 这天,我也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和杜黑子他们一起下了山。不过,杜黑子、马振宇他们是回应天,我和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则是去黑石岭。 第四百零七章 热火朝天地印钱 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回过黑石岭了,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 周定成又苍老了不少,他今年已是整整六十岁了。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他今年是六十一岁了。 刘善荣也成熟了不少。据周定成讲,现在冶炼陨铁及打造铁器的事宜,他都是让刘善荣在具体负责。 周定成说自己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眼力也越来越差,感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唐家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研制他们的各种炸弹。据他们两个讲,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给还在应天的常二哥送去了一千余枚各类炸弹。现在黑石岭仓库中他们还有一千多枚存货。 想想常二哥马上要攻衢州,那可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攻坚战,少不得要使用大量弹药。听说给常二哥送去了一千余枚,我也就放心了。 我叮嘱唐家父子,这研制各类弹药的事情不能放松。以后常二哥还少不得要打许多硬仗,对这个弹药的需求量也大。 另外,我还嘱咐他们也要时刻小心,千万要注意安全。 现在黑石岭中最忙的那无疑算是谭诚、陈为俊他们几个了。 特别是陈为俊,我去看他的时候,手上、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油墨。 自从杜黑子想出这个用伪钞换真金白银和各类物资的主意之后,这陈为俊就是成天忙得团团转。 本来,谭诚、谭锦二兄弟主要是负责雕刻铜版,候富贵主要负责造纸,而陈为俊才是负责印刷的。 可谭诚的铜版是早就雕刻好了,候富贵造纸也是早就在进行了,而且当初也是库存了很多。 唯独陈为俊印刷这事儿,一声喊印刷,那就得抓紧时间印。 最后,不仅谭诚、谭锦、候富贵都来帮着陈为俊印刷,杜黑子又给陈为俊加派了十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昼夜不间断地印刷。 因为二十贯的铜版只有一副,所以就是人员分三班倒,人歇铜版可不歇。 即使是这样,陈为俊无疑也是最辛苦的那个。因为即使现在不归他当班,但如果印刷过程中遇到什么技术难题,那也只能去叫他。 最后,陈为俊索性就在印刷间的旁边屋子里开了间铺,以确保他能随叫随到。 看到陈为俊这里忙碌的情景,我并没有与他们作过多的交流,主要是怕耽误他们的工作。 我只叮嘱了他们两件事,一是要注意身体;二是要用心教几个徒弟。 这教徒弟的事儿,我不光是对陈为俊说的,也是对谭诚和候富贵说的。 我让他们要打破那种传统的观念,不要怕自己的技术外传了。假如他们能把自己的技术多传授给几个学徒,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忙碌。 再说了这个技术是不断进步的,你在教别人的同时,别人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积思广益,才能促进各项技术的更好、更快发展。 如果你的技术只在自己的家族内部流传,那样是存在相当大的局限性的。几十年之后,甚至几百年之后,都不会有什么进步。 万一哪一天发生个什么突发事件,这个技术还会面临着失传的风险。 听了我这话,不仅是谭诚他们几个直点头,就连周定成、唐家父子,也觉得我这话有几分道理。 在黑石岭中盘桓了几日之后,六月初三,我们就去了天狼学校。 这次去天狼学校,我们四人是狼狈不堪,因为我们是被抓进了天狼学校。 这事儿还得从天狼学校的训练说起。 今年,天狼学校培训的是第三期特战队员,人数正好也是三十人。 挑选这批人员时,常二哥正好在应天。他当时的伤也好利索了,但朱元璋并没有给他安排任务。 常二哥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日子,在自己所属的人马中仔细挑选了个把月,最后终于是确定了人选。 因为这第三批队员是经过常二哥严格把关的,从整体素质上来讲,比第一批和第二批还要强些。 到了天狼学校,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大好事,这更加有利于他们的教学工作嘛! 根据前两批培训队员的反馈情况,将特战队员分成三组,进行互相对抗的演习,是最能锻炼人的。 于是,陈维林他们商定,从五月份开始,每个月的月初利用三天的时间,进行综合实战对抗演习。 这个综合实战对抗演习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特战队员按照班分成了三个队。 最初,给这三个班各自划分一块地盘,只给火种和短兵器,不给食物和饮用水。让特战队员自己在野外找食物维持体能。 同时,允许特战队员的三个小组之间进行攻击,俘虏对方一人,加十分;如果自己这边被别人俘虏一人,则扣十分。 但是,为了防止意外伤害,特战队员在互相攻击的时候,不准使用配备的短兵器。这个短兵器主要是用来猎取食物,或者用来制作一些捕人或捕兽的器械。 如果哪一组的队员在对抗演习中违规,对其他组的特战队员使用了兵器,那么这组队员的成绩直接定为最后一名。而且演习结束之后,这一组的全体队员要接受处罚。 陈维林、罗仁他们几个则作为裁判员,头扎醒目的红头巾,来回在各小组之间巡视。 当特战队员遇见这些巡视员的时候,可以当其为透明,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当然,这些队员肯定是不能向巡视员发起攻击的。 巡视员的主要职责就是在巡视过程中,查看各小组的特战队员,有没有进行违规操作。 另外,巡视员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收罗被俘虏其他小组的特战队员。 例如a组的人非常厉害,才第一天就俘虏了b组二人、俘虏了c组三人。这五个俘虏他们还得派专人看管,而且还得看管两天。 因为这些被俘虏的都是自己人,而且身手都还不凡。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逃亡,甚至会反击。 如果真正在战场,完全可以使用一些特殊手段,让其无法逃亡或反抗。但在对抗演练中,因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兄弟,那肯定是不能用那些特殊手段的。 另外,特战队员在对抗演习过程中,得自己获取食物,那俘虏的这些人要不要供应其食物呢? 如果供给的话,有时可能连自己都吃不饱,还得给俘虏找食物;如果不供给的话,让自己的兄弟饿两、三天,似乎也不厚道。 因此,为了公平起见,巡视人员在每天的巡视过程中,顺便就把各组俘虏的人员收罗回去。 当然,这个人员交接的时候,肯定是有登记的。 比如,刚才上面这种情况。巡视人员接收这五个俘虏之后,先登记好五人的姓名及所在分组。同时,给a组加上五十分,扣除b组二十分,扣除c组三十分。 三天之后,根据各组所得的成绩,分出高下。 每个月获的第一名的小组,在这个月的训练中,有优先使用各类器械的权力,以此作为奖赏。 每个月获得最后一名的小组全体成员,以及在演习过程之中被俘虏的人员,都要接受惩罚。 但获得第一名的小组如果有人员被其他小组俘虏,可以不用接受惩罚。 之所以如此规定,就是考虑到在对抗演习中,有时为了获取更大的胜利,我们需要一、两名特战队员作为诱饵,去吸引敌人上当。 这些甘愿充当诱饵的特战队员,被对方俘虏的可能性极大。但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团队,宁愿牺牲自己。 对于这种行为,我们是应当鼓励的。如果这个小组最终获得第一名,他们是有资格豁免接受惩罚的。 即使在实战中,亦是如此。为了获取整个利益,我们必须舍弃一些局部利益。 对于这些甘愿为集体作出牺牲的少部分人员,我们应该是尊重的。而不能因为他们被对方俘虏了,我们就否定他们的功绩。 相反,他们对于获取最终的胜利,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的。 六月份的实战对抗演习是从六月初二早上开始的,计划六月初四晚上结束。 我们到天狼学校的时候,是六月初三,正好是他们进行实战对抗演习的第二天。 这天上午,我们从黑石岭上下来。中午在韭菜山的潜伏哨处,我们吃了点东西,顺便跟几个蹲守潜伏哨的兵士聊了会天。 约未时末的光景,我们就快到天狼学校了。我依稀记得,大约还有四、五里地就到了。 我们所过之处是一条林间小路。因为平常走的人不多,加上现在正值六月的天气,正是杂草疯长的季节,所以这路上并不好走。 主要是杂草太多,我们担心有蛇。所以就是张天赐拿着根棍子在前面探路,也可以算是“打草惊蛇”吧! 因为离天狼学校也不远了,就快要看到我的好兄弟罗仁、陈定邦、陈维林了,我的心情也是大好。 我便哼起了小曲儿,“……有今生,今生做兄弟,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第四百零八章 丢人丢大了 朱同在一旁好奇地道:“姐夫,你这哼的是什么曲儿,怪怪的。” 我笑道:“说了你也不懂,这歌曲的名字就叫《兄弟》,那可是一首金曲……”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前面“啊!”的一声。 我扭头看去,坏了! 走在最前面的张天赐中招了,他的左腿踏进了一个用树藤做的圈套里。现在,他已经被人拉了起来,半吊在空中了。 我和吴成照、朱同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就见地上又突然弹起来四根粗树藤。 很明显,这四根树藤是早就放在这地上的,只是因为杂草过多,我们并没有在意。 这四根树藤显然不会自己凭空从地上弹起来。很快我们的周围就出现了八个人,分别抓着这四根粗树藤的一端。 这四根树藤接触到我们腰腹部位置的时候,这八个人就两两一组开始绕圈。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我们三人被这四根树藤给缠在一起了。再抬头看看张天赐,他也被放到了离地面约半米的高度,两个人正在用树藤将他绑个结实。 虽然张天赐功夫不错,但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谁又能预料得到?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已被吊在了半空中。即使功夫再好,也无处借力了。 虽然张天赐也作了些挣扎,但对方身手也不错,显然这些挣扎只能是徒劳了。 起初,我和吴成照、朱同三人被绑在了一起,还想作些挣扎,因为我的腰间还有陨铁短刀呢。那东西锋利得很,割断这几根树藤肯定是问题不大。 只是因为双手也被这树藤缠绕,难以摸到腰间的宝刀。再看看张天赐都这样了,我也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我心里估摸着,在离天狼学校如此近的地方遭遇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偷袭,这伙人十有八九应该是天狼学校的特战队员。 如果是其他外来人员,陈维林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如果真是其他外来人员,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天狼学校也被这伙人给连锅端了。 我想了想,这肯定是不可能。 如果这伙人能收拾得了天狼学校的陈维林他们,那锥子山上的刘聚大哥他们早就遇袭了,锥子山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啊! 想到这些,我也镇定了不少。 等这伙人将张天赐绑好,安静了下来,还不等他们问话,我就开口问道:“各位兄弟,千万别误会。你们是不是天狼学校的?” 我这话一问出,我看出这伙人都是明显地一愣。其中一个人走到我们身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笑道:“咱们是锥子山的人!” 那人紧盯着我看了看,说道: “不对,你们不是锥子山的人。锥子山倒是经常来人,我们可从来没见过你们。 而且你们除了随身带着兵器,两手却是空空的。 锥子山的人都是来给我们送给养的,怎么会是你们这副样子? 你快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这人这么一说,我完全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天狼学校的特战队员嘛! 我笑着告诉他,我们真是锥子山的人。我还告诉他,我认识陈维林、罗仁、陈定邦。 听了我这话,那人还是将信将疑地说:“就算你认识三位教员,我们也不敢现在就确定你们的身份。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对抗演习,难保你们不是其他两组派来的探子。” 我笑道: “如果我是其他两组的。平常训练的时候,你也应该见过我们。 你们都是常遇春的部下,说不定上这天狼学校之前,就有不少认识的,不至于看不出我们几个都不是你们天狼学校的队员吧?” 这时,一个人在一旁插话道:“班长,我看他们几个说得还挺象的。说不定他真是陈教员他们的朋友,是来咱天狼学校找陈教员他们的呢?” 原来刚才问我话之人,是这个班的班长。 于是,我说道:“这位班长,我真是来看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这几位老兄弟的。你要是不信,你们去把他们三个人之中叫任意一个人过来,一切都清楚了。” 这时,那位班长说道:“这怎么可能?你要真是其他两组找来引诱我们上当的,我们派一个人出去,就会被他们捉住一个;派两个人出去,就会被他们捉住一双。” 这时,刚才那位插话的特战队员道:“班长,我看其他两组也没这个能耐吧!就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能在外面找四个人进来,把一切都编得这么圆,引诱我们去上当?” 我也补充道: “就是,就是。 如果我们四个真是他们临时找的,我们怎么可能把这些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连你们是常遇春的部下,我都清楚得很? 实不相瞒,我还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呢。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待我哈!” 那位班长沉思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几个特战队员说道: “兵不厌诈,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看这人满嘴吹牛皮,还咱天狼学校的校长呢? 你们什么时候听说咱天狼学校还有校长啦? 再说了,真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那不比我们厉害多啦? 怎么就这么一下子,就被我们给捉住了? 这几个人肯定有问题。即使没问题,咱们也先将他们绑起来,等明天陈教员他们来巡视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 他手下的几个特战队员,听班长这么一说,也是立即分别将我们几个人都反绑在了树上。 我虽然被绑在了一棵树上,手脚都不能活动,但还是在一旁劝他,让他们放了我。 但这些人怎么肯听我们的。 后来,他们嫌我们吵,索性扯了把草,塞进了我们的嘴里。 也就是想撒尿的时候,他们才给我们松一下绑。撒完之后,继续给我们绑上。因为被绑住之后,他们也不给我们水喝。后来,尿也没得撒了。 因为是从黑石岭去天狼学校,计划着中午在潜伏哨点吃点东西,晚上就在天狼学校吃晚饭。因此,我们身上也没带干粮。 这几个特战队员,也就打了几只鸟,采了几个野果子充饥。 我们几个,就只有饿着的分儿了。唉!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当日夜间,我正被绑在树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儿。忽然听到了一阵骚动,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多大一会儿,听那几个特战队员说起,原来是另一组有人来偷袭,差点俘虏了他们一个哨兵。 幸好那哨兵即使呼救,他们才救回了那个哨兵。但对方的人溜的很快,他们也不敢贸然去追,也怕中了对方的埋伏。 从六月初三下午,一直绑到六月初四的上午。十几个小时,除了让我们喝了几口水,粒米未进,我们几个早是饿得饥肠辘辘了。 直到六月初四上午巳时时分,我们的大救星才算来了。 不错,正是罗仁来这一组巡视了。 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过来,似乎很象是罗仁。但因为口中被塞着草,我也无法叫出声。那些特战队员肯定是会向罗仁报告此事的,此时我倒也不急躁了。 果然,罗仁在那位班长的带领之下,向绑着我们的地方走了过来。 我则是一直都盯着罗仁,期盼着他早点来为我松绑。这绑了十几个小时了,我浑身是早就麻木了。 就在罗仁离我还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他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儿,立即快步向我们跑了过来。 我也看清楚了,正是我的好兄弟罗仁啊,救星终于是来啦! 罗仁来到我的面前,立即扯出了堵在我嘴里的青草,对那班长吼道: “快给他们松绑,瞧你们干得好事儿!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我胡大哥,是咱锥子山的四当家,是你们常将军的结拜兄弟,也是咱天狼学校的校长。” 这话一出,那位班长立即是面色惨白。那手下那些特战队员,也是慌了神儿,手忙脚乱地为我们解绑在我们身上的树藤。 可这一慌神儿,本来是解树藤的,可怎么也解不开了,反而打了更多的死结。 还是朱同这小子心里明白,说道:“还解什么呀!用刀子把这树藤给我割断了呀!” 闻听此言,那几个特战队员才开始用短刀给我们割断树藤。 终于是重获自由了!松绑之后,我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实在是麻了,站不住啊! 张天赐他们几个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也都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大病初愈、焉不拉几的样子。 看着罗仁在一旁训斥那几个特战队员,我本想出面阻止。但因为身上实在太酸痛,又饿又渴,实在是没力气说太多话了。 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我觉得稍稍有些缓过劲儿来了。便说道:“快搞点水我们喝!” 虽然这些特战队员在外野战生存,能获取的食物有限,但这山上水源还是充足的。 很快,就有特战队员给我们四个,递来了水袋。 我接过水袋,二话不说,是“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痛快。 第四百零九章 “灵活”也是把双刃剑 半袋水灌下去,心里可是畅快多了。我喘了口气儿,对罗仁说道: “你也别骂他们几个了。他们也是小心谨慎,怕中了别人的计。 我们几个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可是饿得肚子子‘咕咕’叫了。” 罗仁听说我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粒米未进了,立即是准备与我们一同出发,回天狼学校。 那几个特战队员,特别是那个班长,象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伫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看他那样子,也着实可爱。 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说道:“兄弟,你做得对。在战场上就得小心谨慎,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咱们这次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们继续,我等着你们的好成绩。” 那位班长在那里依依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也觉得这个班长更加可爱了。看他那一脸憨厚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实在人。 我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那位班长终于是说出了一句利索的话:“我是天狼学校第三批特战队员培训班二班班长丁德义。” 我虽然是饿得心发慌,还是勉强挤出一些笑容道:“好,不错!带着手下的弟兄好好干。我先回天狼学校,等着你们二班的好成绩。” 我们实在是太饿了,不想继续啰嗦了,就与这帮二班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了。 回天狼学校的路上,罗仁也给我们介绍了这批天狼特战队员的基本情况。 三十人分成三个班。一班班长叫黄少虎,是当年攻下集庆之后,投降的元军,但他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二班班长就是刚才那个带人捉住我们的丁德义,他原是陈野先的部下。陈野先死后,在其子陈兆先手下效力。 当年,陈兆先在集庆城南江宁镇遭遇朱元璋部痛击,被迫投降,丁德义便成了朱元璋的部下。 在攻下集庆之前,常遇春、廖永安与朱元璋一起,在陈兆先面前演了一出非常成功的苦情戏,陈兆先不得分别出借给常遇春和廖永安各一万人马。 丁德义就是借给常遇春的那一万人马中的一员。当然,这借出去的两万人,后来再也没能回到陈兆先身边。 丁德义自此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常遇春的部下。因为丁德义这人作战勇猛,执行任务从来不打折扣,逐渐崭露头角,得到常遇春赏识。 这批队员上山之前,常遇春还特意叮嘱陈维林,说这个丁德义值得好好培养一下。 本来按常遇春这话的意思,这第三批特战队员的分队长,应该让丁德义来当比较合适。 上山之后,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也在一起商量过这批队员的分队长人选问题。他们三人都觉得,这丁德义行事比较死板,处理问题不够灵活。 他们三人最终决定,每个月开展一次实战对抗演习。最后获胜最多、成绩最好的那个班的班长就是这第三批的分队长。 我当时心想,常二哥的意见我还是要支持的。 在很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个人的态度往往比一个人的能力更为重要。 头脑灵不灵活,处理问题够不够灵活,其实也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处理问题十分灵活,其实就是处事圆滑、不讲原则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来讲,我认为常二哥是没看错人的。 比如让一个人带队去执行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是碰上一个头脑灵活的,说不定在遇到危险时,要么跑路了,要么投降了。 而丁德义这种人,肯定是会坚定不移地把这个任务执行下去的。无论这个任务看起来是有多么得不合理,多么得不可能完成,在他们的心中,服从就是军人的天职。 三班班长叫周振天,是当年一取采石矶的时候,投降常遇春的元军。跟一班班长黄少虎一样,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只不过是早年间吃了元军这碗饭而已。 我们来到天狼学校的时候,陈维林、陈定邦都去巡视了,还没回来。 也差不多是临近午时的时分了,罗仁带着我们直接去了厨房。 因为今天是对抗演习的最后一天,晚上演习结束之后,要安排特战队员会餐。因此,虽然中午没几个人吃饭,但厨房的人一上午就开始忙活。 在厨房里,我也碰到了老熟人黄国春。 第一期天狼特战队员集训之时,黄国春作为杜黑子的副手,负责天狼学校的后勤工作。 第一期培训结束之后,杜黑子就去忙别的事儿。从第二期培训班开始,黄国春就一直是天狼学校的后勤负责人。 黄国春见我们突然而至,也是十分惊异。 我也来不及跟他们说些什么了,立即说:“快给我搞点吃的来,饿死我了。” 黄国春说:“饭倒是有不少,菜还没做,肉食也还没煮。” 我立即让他们取些白米饭、馒头什么的来。顺便就点咸菜、腌菜什么的,我们四人就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人饿久了,先得吃点清淡的、易消化的。如果直接就吃大量肉食的话,反而会让肠胃受不了。 我们一边吃,罗仁一边给黄国春讲述我们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黄国春听了,也是呵呵直笑。 因为已快到了中午的饭点儿,我招呼他们几个也坐下来陪着我们吃点儿。 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讲究人,中餐虽然略显简单点儿,但大家还是吃得有说有笑的。 吃完饭,罗仁立即给我们安排了两间房子。 看我们被绑了十几个小时,肯定是浑身酸疼得很。罗仁直说让我们好好休息休息。 等我们几个一觉醒来,差不多是申时的时分了。罗仁、陈定邦、陈维林他们一个人都不在。 黄国春正带着人在厨房里忙活。黄国春看见我们醒了,告诉我们,我们刚睡着没多久,陈维林和陈定邦就回来了。他们看我们太累了,就没叫醒我们。 这会儿,他们三个分别出去找那三个班,让他们都把人给带回来。这个月的对抗演习马上就要结束了。 天还没黑,那三个班的人马就陆续回来了。 陈维林、陈定邦、罗仁见我们醒了,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召集特战队员训话了,主要是讲评这次对抗演习的情况。 我们几个正好也没事儿,就在一边远远地听着。 陈维林先说了一下各班的情况,这个月的对抗演习比上个月有了很大的进步。 上个月是第一次对抗演习,各班都很冒进。才第一天,每个班都有被别的班抓住的俘虏。 而这一次,各班都吸取了上个月的教训,都没有轻举妄动。前两天,虽然各班都是互有攻防,但都没取得什么成果。 直到今天下午,眼看着这次对抗演习马上就要结束了,那些特战队员,是再也忍不住了。 首先是三班派人去偷袭二班,二班的丁德义是早有防备,在他的地域设置了好些个机关,这其中还包括捉住我们的那一处。 三班的队员在偷袭二班的过程中,不仅是没讨到便宜,反而是让丁德义带领着手下捉住了两个人。 如此一来,丁德义的二班是以逸待劳,得了二十分,三班则被扣掉了二十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三班派人偷袭二班的过程中,一班却盯上了三班。 一班倾巢出动,而三班因为派人去偷袭二班,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最后,三班是硬生生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班捉去了一个人。 最终,二班倒成了第一名,得了二十分;一班是第二名,得了十分;三班最倒霉,净负三十分。 陈维林宣布,这个月的公共卫生区域,全部由三班的人打扫,以示对三班的惩罚。 陈维林说完之后,罗仁和陈定邦也分别上台给这批队员分析了这次对抗演习过程中,各班存在的一些优缺点。 说完了这对抗演习的事儿,陈维林话锋一转,就说起了我们被擒的事儿。 陈维林直接是让二班班长丁德义站到了队伍的前面来亮相。当着所有天狼特战队员的面,把丁德义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本来我想上前阻止的。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的话,就相当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定了陈维林。 这第一,是影响他的威信。 第二,陈维林也算是为我出头,也是一番好意。我就这么打断他,也不是很礼貌。 陈维林训斥完丁德义之后,并没有让丁德义入列。而是对大家说: “今天我就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天狼学校的校长,胡硕胡大哥。 我估计大部分队员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个校长。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没有胡大哥,也就没有咱们天狼学校。 胡大哥是锥子山的四当家,是咱常将军的结拜兄弟。 当年,就是胡大哥强烈建议常将军从他手下挑选精兵强将,组建一支担负特殊作战任务的精锐之师。 而且咱们这天狼学校组建以来,所有的军械装备、后勤保障,全部都是锥子山供应。 下面,有请咱们的胡大哥、胡校长上台给大家讲话。” 第四百一十章 批评与表扬 既然陈维林让我上台,那我就上台吧。 下面的兄弟们都很安静,一个个的都笔直的站立着。虽然这些兄弟们都在野外演练了三天两夜,身体肯定也是很疲乏了。 为了让大家不用这么严肃,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我便笑着对大家道: “兄弟们,我就是胡硕。 承蒙各位兄弟抬举,当初成立这天狼学校的时候,让我当了这个校长。 说起来真是惭愧呀!我这个校长不称职呀! 第一期培训班,我就在这里待了个把多月,连毕业典礼我都没赶上。 第二期培训班,我更是连面都没露一个。 所以,到了第三期培训班的时候,咱们的丁德义兄弟,好好地把我教训了一顿。” 说完这话,下面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转过头去看看丁德义,他那憨厚的脸庞更是一阵臊红。 我对丁德义道:“德义,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丁德义见我叫他,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愣愣地看着我,没敢动步子。 我笑着对他道:“兄弟,你过来呀!难道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来,过来,到我身边来!” 下面的兄弟又是一阵哄笑。 丁德义见我一再催促,也没办法,就走到了我的身边,毕恭毕敬地站好。 我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兄弟安静下来。然后缓缓地开口道: “诸位兄弟,刚才陈教员,也就是咱天狼特战队的副队长兼一期分队长陈维林兄弟,批评了咱们这位丁德义兄弟。 主要是说这位丁兄弟处理问题太过死板,对抗演习中,竟然把我这个校长给绑了一夜。 站在陈兄的角度,他这么说完全正确,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我之所以先肯定陈维林训斥丁德义之事,就是准备帮丁德义说几句话。 但这事儿得做得巧妙一点儿。首先得肯定陈维林,不然搞不好,下面的兄弟会产生误会,认为我是在否定陈维林。那样对陈维林是非常不利的。 我接着说道:“陈兄对这位德义兄弟的批评很到位。我希望德义兄弟,也希望今天再场的所有兄弟,都能从中吸取教训,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慎重。 但是这次德义兄弟擒住我们这事儿,我觉得应该一分为二地看。或者说,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和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德义兄弟这事就做得挺谨慎的,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 我这话说到这里,下面出现了些许骚动。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德义兄弟擒住了我们,在我们表明身份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放掉我们,而是坚持将我们绑到第二天天明。 从陈兄刚才分析的角度来看,德义兄弟做这事儿挺莽撞的。 但是,如果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德义兄弟的这个举动,就是一个十分谨慎的典范。 为什么说德义兄弟坚持绑住我们一夜,是一个处事十分谨慎的典范呢? 兄弟们,要是我们四个真的是其他小组派来偷袭他们的人呢? 如果德义兄弟他们就如此轻易地相信了我们,他们这次就输惨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对方死。往往一个微小的决定,最后就左右了整个战场的胜与负、左右了无数兄弟的生与死。 如果是在战场上,德义兄弟轻信了我们的话,很可能不光是他自己去见阎王,他手下的兄弟都得陪着他去见阎王。 所以我说,从对抗演习的角度来看,这次德义兄弟处理这个事情,的确是不够灵活。 如果把这个事情上升到一场战争的高度。那么,德义兄弟这事处理得是相当正确的,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处理问题谨慎的典范。 因此,刚才咱们的陈教员批评德义兄弟的时候,我并没有制止,因为陈都员批评得没错。 现在,我又表扬德义兄弟,并不是和陈教员唱对台戏,也不是在否定他,而是从不同的角度帮助大家分析这个问题。 今天,我之所以如此大费口舌,就是让大家要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人无完人,不可能在处理每个问题的时候都做到绝对正确。 但是,在无法确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要选择那个最谨慎的方案,也就是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的那个方案。 大家都明白了没有?” 我这番话说得有些绕,本来是期望着,大家能给我异口同声地来一句“明白了。” 没想到,下面的兄弟都没有作声。 许久,才有人问我: “校长,那以后在对抗演习中,遇到类似的情况。也就是说,如果遇到没有头扎红头巾代表巡视身份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 捉住他们之后,他们又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一时还无法核实的时候,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笑着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采取德义兄弟的做法啦!” 又有人问道:“可是德义兄弟的这种做法,还是受到了陈教员的批评呀!” 我笑了笑道: “假如你们是陈教员,应该怎么办? 自己的老大哥被手下的弟兄绑了一夜,难道你们还会表扬他吗? 当然是批评呀! 但是挨这个批评是值得的呀! 这充分说明,你们办事儿够谨慎呀! 很多事情是无法两全其美的。在很多时候,我们抉择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很难找到一个近乎完美的方案的。 我们只能选择一个对自己伤害最小、相对较优的方案。 我今天之所以大费周章地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以后在战场上,各位遇到的情况,可能比这个还要复杂得多。 可能会牵扯到各方的利益关系,我们是无法找到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方案的。 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选择一个相对较优的方案。 就比如说,让你指挥一场作战,你能保证自己手下的兄弟一个都不死吗?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们只能说找出一个让自己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的较优方案。 这下,大家明白了没有?” 说完这话,我再看看下面的各位兄弟,有不少人都是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站在身边的丁德义的肩膀,说道:“兄弟,虽然陈兄批评了你,但是我要表扬你,好样的。下去,到你的队伍里去。” 丁德义是对我一脸感激地下了台入列。 我看看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他们三个,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话说。 他们三个都表示没什么要讲的了。 于是,我便宣布: “兄弟们,下去洗把脸。晚上有好酒好肉,大家吃个痛快。 特别是你们的副队长陈维林,这家伙不光是功夫好,酒量也好着呢! 你们今天晚上都得给他敬酒哈,大家今晚也是一醉方休哈!解散!” 随着我这声“解散”,下面的兄弟们也是一哄而散。 陈维林则跑到我身边埋怨我道:“胡大哥,你这是瞎说什么呢?你这唆使着下面的兄弟都来敬我酒,今天晚上准备灌醉我呀!” 我笑道:“你的实力我还不知道吗?我对你有信心,好好陪陪手下的兄弟们。” 陈维林还想说些什么,罗仁和陈定邦在旁边一打岔,大家就直接进了饭厅。 我们坐下不久,那些兄弟们也陆陆续续地都进来坐好了。 晚上的气氛很是热烈。特别是有了我刚才那几句鼓动的话,兄弟们都跑来敬陈维林的酒,搞得陈维林没坚持到半个时辰,就趴桌子上了。 三个班的兄弟,正好一个班一桌。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三人分别给三桌敬了酒。三个班长,我还单独去敬了酒。 几杯酒一下肚,大家又亲近了不少。 我告诉这些兄弟们,平常训练的时候,陈维林他们三个可能会对大家严格一些。但大家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要认为是在针对他们个人。 此时的严格要求,是为了让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将来真的到了战场上,就会少一分危险。 众位兄弟也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其实这练兵就是这样的,不光是要平常严格要求,这日常的思想工作,也得跟上。一味地强压,是练不出好兵的。 当晚,由于太高兴,我也是喝得晕晕乎乎的,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桌子,怎么躺到床上去的。 第二天又是睡了个日上三竿的自然醒。陈维林带着这帮队员操练去了,罗仁、陈定邦都在。 自从组建天狼学校以来,这两个小子与我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这两年多来,他们一心窝在这个小山沟沟里,外面可是发生了很多变化。 我给他们讲起了大陈国以及云南那边的一些奇闻趣事,给他们讲起了云南的马里金父子,给他们讲起了苦命却异常坚强的哈斯其其格,给他们讲起了应天的变化,给他们讲起了现在天下各方割据势力的大致形势。 二人也是有些许惋惜,主要是这两年一直在这天狼学校,少了跟着我出去走南闯北的丰富经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群龙无首 见罗仁、陈定邦这两小子有些许遗憾,我便安慰这二人,这批是第三批培训班了。按照我最初与常二哥设想的规模,总人数就控制在一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顶多明年再办一期。等这个教学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两个又可以跟着我走南闯北、仗剑江湖了。 与二人谈话过程中,我还特意叮嘱了丁德义的事情。让他们可千万不能因为这次丁德义绑了我,以后就对丁德义另眼相看。 我再次表明了我的态度,我认为丁德义是个好苗子。如果让我现在就确定这第三期分队长,我认为丁德义是最合适的。 但这个分队长人选的确定,还是按照他们三个事先商量的方案来,能者居之。 我之所以如此说,就是担心他们因为丁德义擒住了我们四个的事,而扣了丁德义的印象分。 下午,是罗仁教识图用图知识。关于丁德义的事情,我再次跟陈维林又强调了一遍。 在天狼学样逗留了三天,与三个班长是混熟了,其余二十七名特战队员,我也基本上是认了个差不多。 六月初八,我则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朱同回了锥子山。 因为考虑到这次回应天要和刘聚大哥一起去。刘聚大哥腿上有残疾,骑马的话,短途还行;如果是长途行军,估计他受不了。 我让山上的兄弟预备了一辆马车,准备两日之后,就出发回应天。因为刘聚大哥坐马车嘛,速度肯定比我们骑马要慢一些,因此得早点出发。 跟刘聚大哥谈坐马车这事儿的时候,正好小刘才在旁边玩儿。这小家伙听说父亲要出门,也吵着要跟着去。 小刘才也两岁半了,正是一个充满好奇的年龄。 他这一吵,我突然又有了新主意。反正给刘聚大哥预备的是马车,不如让王氏带着小刘才也跟着一起下山,去应天耍一趟。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刘聚大哥是犹豫不决。 我则逗小刘才道:“才儿,要不你去叫上妈妈,这次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应天好不好?应天可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我这话还没说完,小刘才就连蹦带跳地嚷嚷道:“好!好!我这就去叫妈妈!” 说完就一蹦一蹦地出了聚义大厅的门,肯定是找他妈妈去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小刘才就拉着妈妈王氏进了聚义大厅。 刘聚大哥见王氏来了,还是显得犹豫不决。 我则赶紧招呼王氏坐下。 我劝刘聚大哥道: “大哥,这些年来,嫂子自从跟你上了这锥子山,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山一步。 以前没上山之前,顶多也就是去去定远县城。那应天城与定远县城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觉得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嫂子和孩子到应天好好逛逛。” 我还没说完,小刘才又抢着道:“好呢,好呢,去应天玩喽。” 王氏则在一旁摸着小刘才的脑袋没说话。我估计在她心中,也是十分想去应天,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 但刘聚大哥还是显得十分为难地说道: “咱们这次去应天,可是有正事儿呢。 你说的那个秦淮河的治理、开发项目,还有和你沈大哥咱几方合作的事宜,我哪有时间带着她们娘俩儿在应天闲逛呢?” 听了这话,我是哈哈大笑道: “大哥,我说你这次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等嫂子她们到了应天,还用得着你陪呀! 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哪个不认识嫂子,而且几个孩子也都差不多大,她们正好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对了,还有蓝玫,自从离开了锥子山,也是好几年没见过嫂子了吧! 我给你说,到时候你就是想陪着她们母子去逛街,她们都没功夫理你,怎么可能耽误你在应天的事儿呢?” 刘聚大哥听闻此言,也是恍然大悟。 他看了看王氏和孩子。小刘才早就是巴望着父亲能带他出去玩,王氏也是怜爱地看着孩子。 刘聚大哥是一拍大腿,对王氏道: “好,好。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这次去应天,正好我也有事儿,你们母子也可以在应天好好耍一阵子。衣服之类的多带一些。” 我呵呵一笑道: “大哥,你让嫂子带一些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就够了,不要搞得象搬家一样哈。 你锥子山有的,应天哪样没有? 让嫂子多带点儿钱就够了,去了应天,给嫂子和小刘才多做几身新衣裳。” 刘聚大哥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刘才就又一蹦一跳地拍着手嚷嚷道:“好也,好也,有新衣裳穿喽!” 刘聚大哥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还真是呀!四弟,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怎么考虑问题这么不周全呢?这是去应天,又不是出去逃荒,哪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啊!” 这话可是把我跟王氏都给逗乐了。 我对王氏道:“嫂子,你先回去准备吧!带些随身的衣物和用品就够了。” 刘聚大哥也说道:“对,对,对,收拾收拾,咱们后天一早出发。” 王氏走了,刘聚大哥立即跟我商议,他这次出门了,让谁在家里看家的问题。 毕竟这山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呀!杜黑子早去了应天,他一下山的话,山上是群龙无首了呀! 刘聚大哥一提起这事儿,我才猛然间意识到,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呀! 刘聚大哥说,如果论资历的话,刘三狗子的资历算是够了。可是刘三狗子这人能力太过平庸,万一这山上发生点什么事儿,就怕他镇不住。 与刘聚大哥讨论来、讨论去,实在是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了。 柳怀镜、张怀德办事也还利落,可这二人现在都在外面。陈元贵他们几个硬角色还在应天,那更是指望不上了。 最后还是小舅哥朱同脑子活泛,他说:“要不,咱让天狼特战队的队员上山。有他们在山上镇守,我们就是去应天待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用担心。” 朱同这话一出口,我也是猛地一拍脑袋,说道: “这么好的主意,怎么我早没想到? 不然,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就应该让陈维林他们带着人一起跟我们回山的。 这会儿也去不了了,只好等到明天一早,我去天狼学校,争取让他们后天上山。 如此一来,我们又得推迟一天,六月十一日才能出发了。” 刘聚大哥想了想,说:“那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这天狼特战队的队员靠不靠得住呀?” 刘聚大哥说起这事儿,我立即打消了他的顾虑,笑着说道: “大哥,这事儿你就放心好了。 咱先说这三名教员,也就是三个领头的。 一个是陈维林,那是黑蛟帮的老兄弟了。他与黑蛟帮帮主傅友广的关系铁得很,我与傅友广的关系,大哥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陈维林这个人完全信得过。 另外两个,罗仁和陈定邦,这都是咱锥子山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剩下的就是三十名特战队员,那可是去年常二哥在应天养伤期间,亲自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 这些人绝对没问题,我敢打包票。 另外,他们上了锥子山后,我们也只说这山上有好些布匹、粮食之类的物资。 至于那藏宝洞的事儿,我只告诉罗仁、陈定邦两个,连陈维林也不告诉,这总成了吧。 我明天去给陈维林他们说,你要跟我去一趟应天。这锥子山上有好些物资,还有好些老弱病残的兄弟,请他们上山帮忙照顾。 陈维林肯定不会拒绝。 上山之时,大哥你亲自召集山上兄弟的热情迎接。并当众宣布,你不在山上的日子,这山上的安全保卫问题就由天狼特战队的兄弟负责。 至于那藏宝洞,你只需要安排刘三狗子每天安排几个人巡逻。另外,我再暗中叮嘱一下罗仁和陈定邦,这事儿就算妥了。” 刘聚大哥想了想道:“这个可以。你明天一早下山,去天狼学校。后天,我们山上安排中午和晚上的流水席,我带着山上的兄弟到时在山口列队迎接。” 说完,刘聚大哥就叫了一个小喽啰过来,让他立即去把刘三狗子叫过来。 很快,刘三狗子就来了。 刘聚大哥也不废话,直接把他要去一趟应天,准备让天狼特战队的队员上山帮忙负责安全保卫的事情,都给刘三狗子说了一遍。 刘三狗子说,每天他亲自带人在那藏宝洞附近巡逻,一定确保这藏宝洞的安全。 我则叮嘱刘三狗子,那上山的天狼特战队员都不知道这藏宝洞的事儿。但这事儿,我会告诉罗仁和陈定邦。如果他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罗仁和陈定邦。 刘三狗子点了点头,让刘聚大哥和我放心,只要他刘三狗子还活着,就一定确保这藏宝洞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人再次下山去天狼学校。也就午时刚过,我们就赶到了天狼学校。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见我们突然而至,都是十分惊讶。 第四百一十二章 炒地皮赚大了 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跟他们藏着掖着。我将刘聚大哥准备跟我下山去应天,山上群龙无首的局面给他们三人讲了。 我也讲了,这些年咱锥子山也积累了不少东西,刘聚大哥不在,我们确实放心不下。 当然了,山上还有好些个老弱病残,万一有人偷袭,他们可是应付不了。 所以,我今天突然而至,就是请他们立即上山。在刘聚大哥回山之前,他们天狼特战队就负责山上的安全。这段时间的教学就在锥子山上进行。 听闻此事,陈维林他们三个表示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是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上山了,我让他们今天下午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回山。 陈维林立即去召集特战队员,准备安排任务。 这回山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黄国春,他可是负责后勤保障。我立即让罗仁把他叫来,告诉他,立即安排人手准备,明天一早回锥子山。 至于为什么回锥子山,我和罗仁、陈定邦也是给他很快就讲清楚了。 我还叮嘱黄国春,回锥子山后,这天狼特战队的后勤保障问题还是由他负责,与锥子山上原来的后勤保障工作不发生冲突。 黄国春领受任务之后,很快就去安排了。 陈维林也去指挥特战队员准备一些相关事宜了,罗仁、陈定邦准备去帮陈维林的忙。 我叫住罗仁、陈定邦他们两个,把藏宝洞的事情大致跟他们两个说了一下。让他们两个时刻留意一下,尽可能地多帮助一下刘三狗子。 山上换回不少好东西的事情,罗仁和陈定邦是知道的。但他们不知道咱们还有那么多真金白银藏在了那个洞里。 听闻此言,二人既是兴奋,也有些许紧张。 就一些细节性问题,咱们又研究了约小半个时辰,罗仁和陈定邦才出去帮陈维林、黄国春他们安排一些准备回锥子山的事宜。 第二天一早,咱们一行四十多人的队伍向锥子山进发了。 因为事发突然,昨天准备得也很仓促,还有好些东西不可能一次都带上。 陈维林也只是让大家携带了少部分训练器材,个人携带了一些随身物品,就出发了。其余一些需要后续带上山的物资先打包好,就放在天狼学校。 好在这锥子山离天狼学校也不算远。后续可以让黄国春安排人手,再回天狼学校把这些物资给运回去。 我们到锥子山山脚岗哨处的时候,也才巳时末的光景。 刘聚大哥对这些哨兵是早有交待,准备了水,让我们在此处喝点水,稍事休息。 另外,刘聚大家也给山脚的岗哨交待过了,让一个哨兵立即回山去送信。刘聚大哥要召集山上的兄弟在山口处迎接的。 休息了约一刻钟之后,我们开始上山了。 到了山口处,我们就看见刘聚大哥一跛一跛地向我们走来,道路两边都站满了山上的兄弟。 刘聚大哥这次可是对我们夹道欢迎啊! 陈维林与刘聚大哥没见过面,我给他们互相做了个介绍。 刘聚大哥对陈维林表示,这次就要辛苦他和手下这些弟兄们了。 陈维林赶紧让刘聚大哥不要见外,说他都来天狼学校两年多了,也从没上山来拜望过他,实在是对不住。 这些年来,没有锥子山的支持,他们天狼学校也办不下去。这次能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这些兄弟为锥子山尽一份绵薄之力,他和下面的兄弟都是十分乐意的。 因为已到了午饭的点儿,山上也早备好了宴席。刘聚大哥立即是请这帮特战队员入席。 天狼学校与锥子山的关系本就不一般,加上我和罗仁、陈定邦都是锥子山的人,这天酒宴上的气氛是格外热烈。 考虑到第二天一早,我们要出发去应天。刘聚大哥还特意挑选了几个酒量好的兄弟去给这些特战队员们陪酒。 陈维林他们也知道我们第二天要出发,所以没跟我和刘聚大哥扯酒。我只好让罗仁、陈定邦代表我和刘聚大哥,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六月十一日一早,刘聚大哥亲自赶马车,车上坐着王氏与小刘才。另外还带了四个小喽啰,加上我们四个,一行共是十一人,八匹马、一辆双马拉的马车下山了。 因为马车的速度本就慢一些,另外考虑到怕把王氏和小刘才颠到了,我们的速度就更慢了。 一路上,小刘才是兴奋得很,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下山呢。 王氏也是显得心情格外的好,估计是好久没有下山呼吸过锥子山下的新鲜空气了。 我们是一路慢行,直到六月二十九日,我们才回到了应天。 虽然我早给刘聚大哥在应天置了一套宅子,但也来不及打扫。况且刘聚大哥他们在应天也待不了多长时间,我便让刘聚大哥住进了我的家里。 霏儿、思淑、兰儿见王氏带了小刘才来了,也是格外高兴,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也是好不热闹。 小刘才与小季牦也就差了半岁,二人倒是成了好伙伴儿。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我们也是格外高兴。 看到霏儿她们几个有说有笑的,我想起怎么没看见哈斯其其格这小丫头呢? 霏儿告诉我,哈斯其其格前些天去他父亲那边住去了。 主要是朱同跟着我们走之后,他父亲那边要整理一些书稿之类的东西,就全靠他大哥朱异了。 他大哥确实是忙不过来,霏儿就推荐让哈斯其其格去帮帮忙。 哈斯其其格这一去,朱老爷子就觉得这丫头天资聪慧,一点儿也不比当年的霏儿差。再加上曹氏也喜欢这丫头,索性就让哈斯其其格在那边住下了。 霏儿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沈大哥也来应天了,现在就住在金大富那里。 既然是这个样子,我与刘聚大哥当即商定,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里,就这个事情,咱们先讨论出一个初步的规划。 为了让明天上午的讨论不至于太仓促,我让吴成照立即去把杜黑子、马振宇、郑有功、陈元贵叫来,我们要初步了解一下情况。 另外,让张天赐去金大富那里知会一声,说是我们刚回应天,明天上午到他这里来与沈大哥一起商量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具体事宜。 霏儿立即让人安排晚宴,思淑则立即安排刘聚大哥他们几个的住宿事宜,一切都显得是紧张而有序。 很快,杜黑子等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因为离吃晚饭还有点儿时间,我便让大家进了书房。先让郑有功将这个地皮拍卖及出售的情况大致介绍一下。 据郑有功讲,这地皮竞拍会是与金大富他们在五月中旬的时候一起举办的。 由于前期卖出的地比较多,等到这竞拍会的时候,总共只剩下不到两万亩地了。 最后,我们两边的地皮,除了秦淮河畔的那约三百亩我们治理、开发过程中需要用到的地,其余的全部售罄。 最终,咱们锥子山这边,加上以前卖给李善长的少量地皮,总共是卖了一百零九万六千余两。 三年前,咱锥子山也就投入了约十万两的本钱购置这些地皮,净赚了约一百万两,想想就令人激动。 马振宇告诉我们,我和沈大哥的产业这边,如果算上先期卖给李善长的地皮,总共是卖了一百四十五万二千余两。这比锥子山这边更厉害,足足是赚了一百多万两呢。 刘聚大哥听了也很高兴,他表示,不管明天沈大哥准备投入到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多少银子,咱锥子山就跟多少银子。 也就是说,在这个治理秦淮河的项目中,锥子山占五成,沈家兄弟和我三人总共占五成。 听刘聚大哥如此表态,我也是十分高兴。看来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咱可以大干一场了。 众人正说得高兴,有人来催要开席了。众人是出了书房,立即入席。 因为今天人多,霏儿安排了三桌,她们几位女眷带着几个小孩子是单独坐了一桌。 我与沈大哥、杜黑子、郑有功、马振宇、陈元贵、朱同、张天赐、吴成照坐了一桌。其余人等,坐了另外一桌。 席间,杜黑子也是大谈这开发、治理秦淮河的宏伟蓝图。看样子,这段时间的实地考察,杜黑子还是下足了功夫的。 众人也是相互敬了酒,气氛十分地融洽。 我叮嘱朱同,待会儿吃晚饭后,立即回家。并请他转告朱老爷子,我等这几天忙完之后,会去他府上拜访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刘聚大哥、杜黑子、郑有功、马振宇等人去了金大富那里。 霏儿、思淑、兰儿、王氏她们则都带着孩子说是去找蓝玫,让我们不用管她们。这样也好,让她们这帮女眷带着娃娃,好好在应天城逛几天吧。 我们赶到金大富处的时候,沈大哥正好也在,我立即给两位大哥互相作了介绍。 二位大哥少不得又是一阵寒暄,毕竟是初次见面嘛,不可能跟与我谈事情一样,开门就见山。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四方合作 大家都陆续入座,店里的伙计沏好了茶。 我则率先提起了正事儿。我告诉沈大哥和金大富他们,刘聚大哥对这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十分支持,他认为这是一件造福应天民众的事情,即使是赚不了钱,他也愿意投资做。 沈大哥听了我这番话,也显得十分高兴。他说道: “刘大哥果然是豪爽之人。 既然刘大哥都表示对于这个项目,就是不赚钱也做,那我沈某人岂敢落后。 咱在应天的产业,就这短短三年,就净挣了一百多万,这里面很大部分都是这三弟的功劳。 这次我们地皮出手,收回了一百四十多万两银子。当然这些收益之中,我占五成,我弟弟占一成,还有我的胡三弟占了四成。 即使把这一百四十多万两全部投进去,我也是没意见的。 但具体投进去多少合适,要不还是三弟你说吧。毕竟这两个方面都是你的大哥啊!” 说完,沈大哥把头扭向了我。 把在应天挣的钱全部投进去,这是上次我去苏州的时候,沈大哥就已经表过态了的。就是把这一百四十多万全部砸进去,沈大哥肯定也是没意见。 但是,我考虑到两个方面的问题。 这其一,这秦淮河的治理,即使按照沈大哥构想的宏伟蓝图,两百万两银子也差不多了,撑死也就是二百五十万两。 按照刘聚大哥的说法,我们这边投多少,锥子山就跟进多少。 如果我和沈大哥这边出一百四十万两的话,锥子山也跟进一百四十万两,那总共就有二百八十万两了。 那么多银子,闲置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一边出个一百二十万两,总共凑个二百四十万两,完全足够了。 即使还差点零头,那也很好解决。 另外,留下二十多万两在金大富这里,也可以用作一些临时周转,以及其他的小项目。 毕竟沈大哥在应天,也不光是治理、开发秦淮河这一个项目。地皮虽然都出手了,还有不少房产嘛。 当即,我把这个共计出资二百四十万两的方案说了出来。 我的初步方案是,锥子山出资一百二十万两,占五成;沈大哥出资六十万两,占二成五;我出资四十八万两,占二成;沈贵出资十二万两,占半成。 另外,先期我已经让郑有功支付李善长前期征地及拆迁工作费用两万五千两,也就是说到时锥子山只需要到位资金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两即可。 沈大哥听了这个方案,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刘聚大哥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 “对于这个投资方案,我也是完全赞同。 资金我们也会迅速到位,而且都是以现银到位,毕竟这至正钞现在贬值太快。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想法。 我们目前到位资金都是以现银缴付。 但是,如果我们这个项目部在实际运作过程之中,可以以至正钞支付一些账目的话。 是不是咱们锥子山可以以优惠的兑价,用至正钞换回我们准备支付给其他方的白银。然后咱这个项目部将至正钞再支付给其他第三方?” 听闻此言,我是一阵窃喜。没想到刘聚大哥做这个至正钞换白银的事情也上瘾了。 不过,话要说回来,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反正是把至正钞用出去,咱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的项目部又不亏什么。 沈大哥听闻此言,似乎有点不太清楚,他想让刘聚大哥把这个问题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这下,刘聚大哥还没开口,杜黑子倒先开口了。 杜黑子说道: “沈大哥,是这么回事儿。 咱锥子山现在不光是托您的福,做私盐生意。其他捣腾一些粮食、布匹的生意,咱也做。 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子,但也积攒了不少至正钞。这至正钞,沈大哥你是知道的,掉价太厉害。 所以,咱大当家的想法是,假如咱们这个项目部要支付给谁一万两银子。 如果当时的市场折合价是一两银子折四贯至正钞,且这个收钱方也愿意接受四万贯的至正钞。 那么,咱锥子山可以以优惠的价格用至正钞换白银。比如咱们用四万五千贯至正钞换回这一万两白银。 这一万两白银咱锥子山的拿走。这四万五千贯至正钞,除了四万贯支付给那个收钱方,咱这个项目部也是白白得了五千贯至正钞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收款方愿意接受至正钞。不然,咱不会强求。” 听杜黑子这么一说,沈大哥表示,这点儿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他说他和锥子山的兄弟也算得上是自家人了,还挣这五千贯至正钞,那多不厚道呀! 以后,只要是有这种事儿,跟那收款方谈好了,就按这个价格换算就行了。还从中赚锥子山一坨钱,他都不好意思。 刘聚大哥表示,这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在赚锥子山的钱。既然沈大哥允许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这么换算,那这个优惠的价格肯定是要给的。 毕竟如此一来,得耽误项目部这边一些功夫。这点换算的差价,权当辛苦费。 另外,这项目部,锥子山还占着五成呢,不能算是沈大哥挣了咱锥子山的钱。 沈大哥见刘聚大哥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告诉一旁的金大富,以后如果能帮着咱锥子山把这些至正钞花出去,就尽量花出去。 这样一来,这事儿就算谈妥了。 我则提醒二位大哥,既然大家把这事儿算是谈拢了,咱们是不是趁热打铁,现在就来签订一个合伙协议。 二位大哥当即表示同意。 于是,我便让杜黑子、金大富、陈元贵、郑有功、马振宇等人在一边仔细草拟一份合作协议出来。 我则陪着二位大哥,互相拉起了家常。 约半个时辰过后,杜黑子等人拿着一份草拟好的协议,递给我看。 我本来是准备先给刘聚大哥看的,毕竟咱锥子山是大股东,占股百分之五十嘛!但想想沈大哥从苏州过来,这远来的算客嘛! 我对刘聚大哥说道:“沈大哥为了这事儿从苏州专程远道而来。按说这协议当由你先过目,但我觉得还是尊重一下远方的客人嘛!让他先看,你看行不行?” 刘聚大哥是爽快人,当然表示没意见。 这下,沈大哥倒是不好意思了。他坚持说要让刘聚大哥先看,毕竟锥子山占股最多。 唉,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下倒被我给搞复杂了。这要是有复印机多好,复印几份,一人发一份得了。 刘聚大哥还是坚持我的说法,让沈大哥先看,沈大哥又偏偏推辞。 最后,还是金大富在一旁解了个围。他说这个协议当由刘聚大哥先看。 金大富的理由是,今天不谈谁是主是客,也不谈谁占的股份多少。今天就按长幼排序,刘聚大哥最年长,当由他先看,然后是沈大哥,最后是我。 金大富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长者为尊,是咱几千年的老传统了。 刘聚大哥见众人都认为金大富说得有理,也就不再推辞。 两位大哥分别看过之后,我也接过这份草拟协议仔细看了一遍,我们三人都是没有意见。 我便让陈元贵他们把这份协议誊抄五遍,刘聚大哥、沈大哥和我都签字按手印之后,把这五份都交给了沈大哥。 让沈大哥把这五份协议带回苏州,让沈贵签字。 等沈贵签好了,沈大哥和沈贵一人留一份。其余三份送回应天来,刘聚大哥和我各一份,另外一份就放在这项目部,由金大富他们保管。 这协议的事情搞好了,下面就是关于各方派出人员的问题了。 沈大哥这边,当然是金大富了。 锥子山这边,刘聚大哥让杜黑子负责。但考虑到杜黑子平常事情太多,马振宇作为锥子山和我派的常驻代表。 另外,郑有功因为就在应天,也少不得要与项目部打交道,也算他一个。 一上午的功夫,主要的问题就算都解决了。金大富早已备下了丰盛的午宴。 刘聚大哥与沈大哥是初次见面,二人少不得又要多喝两杯。 席间,众人趁着这热烈的气氛,大谈将来这秦淮河畔的美好前景。 对于这秦淮河畔的二期开发工程,到底建些什么风格的房子,建好了准备干什么,众人都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有的说要建个商业一条街,让这卖各类货物的店面都到这里来。 也有的说要建个饮食一条街,让大家都来这里吃饭。 还有的说要建个文化一条街,让卖文房四宝、古玩字画的都到这里来。 众人是七嘴八舌,说得好不热闹。 说了半天,两位大佬光顾着喝酒,可是没发表一点儿意见。 那建文化一条街的方案是杜黑子提出的,他便趁着酒兴对刘聚大哥说道: “大当家的,我的这个建设文化一条街的建议可是认真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说说而已!”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沈万三的深谋远虑 刘聚知道杜黑子有话想说,便笑道:“你小子倒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在座的兄弟都听着呢!” 杜黑子见刘聚大哥让他讲,那他当然是当仁不让了。他便开口侃侃而谈道: “各位大哥、各位兄弟,你们看咱们锥子山这些兄弟就是没有文化,就只能当土匪。 以前在山上当土匪,连肚子都吃不饱。 自从四当家这个文化人来了之后,咱不光是吃得饱肚子了,还挣了不少钱,娶了老婆、生了娃。 你说这文化重不重要? 所以,我强烈建议咱就建个文化一条街。” 刘聚大哥听杜黑子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说认为杜黑子这个方案可行。 但刘聚大哥还没喝醉,他说这做生意方面,他也不是很在行。至于最终搞个什么,还是要听听沈大哥和我的意见。 众人都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就少了些客套。 沈大哥听刘聚大哥想听他的意见,便说道:“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所以我认为嘛!这吃饭和睡女人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两件事。” 此言一出,众人是一阵哄堂大笑。 沈大哥等众人笑过之后说道:“你们认为我刚才说得这话有没有毛病?你们大家承不承认,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两件事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这两件事情是最容易勾起大家的兴趣的?” 这话一问出,众人又是笑了一阵。 但众人都还是表示,沈大哥的这话是话糙理不糙。在现实生活中,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回事儿。 沈大哥见大家既然同意他的说法,他就谈了自己的设想。 沈大哥认为,将来这河畔一里的范围,可以修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边修房子。临河的这一边,都修三层高楼,两边都开大门,主要就是用来经营风月场所。 沈大哥借着酒劲儿,开始描绘他的宏伟蓝图。 他说这沿着秦淮河畔一幢幢高楼修好之后,一到晚上,都点上灯笼,那可是多么得金碧辉煌呀!不论是在河对岸,还是荡舟秦淮河上,这里绝对吸引众人的眼球。 甚至这秦淮河上,还可以造一些彩船。上面是唱戏也好、表演杂耍也好,肯定是热闹得很。 沈大哥甚至放出豪言,将来这秦淮河畔,不仅是应天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整个江南最热闹的地方,最终要成为咱汉人最热闹的地方。 不知道是沈大哥的演说太有煽动性,还是酒精发挥了作用。听了沈大哥这一席话,连刚才吵着要打造文化一条街的杜黑子都说好。 借着这一阵叫好,众人又是互相敬了一番酒。 几杯酒下肚之后,杜黑子道:“沈大哥,你刚才说这临河的一边建成风月场所,那边街道的另一边呢?是不是准备打造文化一条街呀?” 沈大哥笑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除了这睡女人,还有一件什么事情最重要?” 不等杜黑子答话,刚才吵着要建饮食一条街的金大富抢先发言了,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当然就是吃啦!” 沈大哥接过金大富的话头,笑道:“孺子可教也。这另一边,当然就是打造成饮食一条街啦。你想想,几个大男人,中午在这对面街上好好喝一顿。到了晚上,趁着酒劲儿,又到街对面潇洒一回,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呀!”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唯有杜黑子嘟囔着嘴说:“那这个文化一条街不就没指望了吗?” 沈大哥是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端起酒杯来到杜黑子面前,对杜黑子道:“杜兄啊!来,我敬你一杯,你那个文化一条街的方案提得很好呀!” 杜黑子十分扫兴地道:“建议好有什么用,不过都是些空想。” 沈大哥笑道:“这么好的建议,怎么会是空想呢?你这个想法绝对会实现。” 闻听此言,杜黑子是一脸诧异道:“这街的两边,一边建成了风月场所,一边建成了饮食一条街,那还有地儿?” 沈大哥笑道:“咱们这才多少,这才说了一半呀!” 杜黑了不解道:“一半?怎么会是一半?难道你刚才说得那些只建一半?另外一半拿来建其他的?” 沈大哥继续笑道:“那倒不是,咱们的地盘已经建完了。我指的还有一半,是朱元璋、李善长他们手中的那一半呀!” 这话一出,杜黑子是更加诧异了。他不解道:“朱元璋、李善长难道还能听咱们指挥?你说让他建文化一条街,他就建文化一条街?” 沈大哥笑道:“我是不行,你也不行,但咱三弟行呀!”说完,沈大哥指向我。 我一脸惊异道:“沈大哥,你别瞎说呀!我哪有这个能耐?” 沈大哥笑道: “三弟,这事儿还真就你能办得成。 朱元璋这人虽然是草莽出身,但他非常尊重文化人,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尊重,不是只做个样子而已。 你看你岳父大人这么大年纪了,都甘愿出山为其效力,足见朱元璋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以你和李善长的关系,再加上你岳父大人的建议,朱元璋不会不同意在他们那一边的地盘上修建文化一条街这个建议的。 这事儿最大的关键是,朱元璋如果采取了这个建议,他在读书人中的形象立马又将高大许多。 以朱元璋的才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这事儿只需要你跟李善长及你岳父大人提一提,由他们出面跟朱元璋说,朱元璋绝对会同意这个方案的。” 沈大哥这话一出,杜黑子也是嚷嚷道:“对呀!只要四当家的出马,这河对岸就是文化一条街呀!” 杜黑子说完,一仰脖子,将沈大哥刚才敬他的酒饮尽。然后又给沈大哥和自己都满上,说是要敬沈大哥。 此时,我也是恍然大悟,沈大哥的确分析得有道理。 虽然秦淮河另一边的地盘是在朱元璋手中,他想建什么就建什么,我们无权干涉。但如果只要我去李善长那里提出这个建议,再加上我岳父大人到时在李善长提出这个建议时,敲敲边鼓,这事儿绝对就成了呀! 我也立即是端起酒杯,敬沈大哥,说他不愧是个生意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精密谋划之中。 其实,真正让我去敬沈大哥这杯酒的初衷,并不是这个建议李善长修建文化一条街的提议,而是沈大哥那个打造应天乃至江南最大的风月场所的宏伟计划。 因为这文化一条街,我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结果,但这秦淮河畔的十里烟花之地,可是在史上出了名的。 这日下午,众人都是多喝了几杯,都借着酒劲儿,畅谈人生、畅谈理想。 晚上,继续在这里吃饭。我也因为喝多了,后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也记不太清了。 第二天,沈大哥来约我们去秦淮河边走一遍。 于是,我们一行人在河边逛了大半天,就一些细节性的问题,我们在现场展开了讨论,研究了解决方案,算是一场“现场办公”吧! 当天晚上,沈大哥让金大富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过到这边账上来,算是投入的资金到位了。 刘聚大哥也是让郑有功先将那卖地皮的银子,加上应天联络点的一点零头,先支付了一百一十万两。剩余还应支付七万五千两,刘聚大哥表示七月底之前,一定到位。 沈大哥在应天逗留了几日之后,于七月初五返回苏州。我和刘聚大哥一道把他送到应天码头,直等他乘坐的船走远,才返回。 送走了沈大哥,我才有时间单独陪陪刘聚大哥。刘聚大哥是第一次来应天,我得陪他好好转转。 王氏和小刘才早有霏儿她们陪着,她们也不让我们跟着。于是,我便带上张天赐、吴成照骑着马陪着刘聚大哥在应天城转悠了好几天。 好在是在城内转悠,反正也走不快,时不时还得下来休息。因此,虽然刘聚大哥的腿有残疾,但问题也不大。 这日早上,我们还没出门,刘聚大哥提出,想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朱老爷子,他说他是真想让小刘才过几年之后拜在这位大儒门下。 刘聚大哥说出这话,我才想起来,刚回应天那晚,我还叮嘱朱同,说有时间了去他家拜访朱老爷子的。这几天,光顾着与沈大哥他们谈这秦淮河的事情,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是得去拜访一下朱老爷子了。起码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宜,我们的四方合作协议已经达成,也得跟老爷子汇报汇报了。 但考虑到朱老爷子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现在去,估计也是找不着人了。我便对刘聚大哥说,要不咱先去拜访一下李善长,晚上再去朱老爷子那里。 刘聚大哥听说先去拜访李善长,当然也是表示同意。毕竟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项目,还得靠着李善长多多配合。这来了应天,去拜访一下肯定是有必要的。 我便与刘聚大哥一道,带着张天赐、吴成照,到了李善长府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刘李会面 李善长不在。不过李府的家人告诉我,李善长这两天正准备找我,等他回来之后,会立即禀报李善长。 与刘聚大哥、张天赐、吴成照出了李府,我便提议与他去我给他购置的宅子处看看。 前些天,光顾着忙活这讨论治理、开发秦淮河项目的事情,我给刘聚大哥置办的这处宅子,还没带他看过呢。 刘聚大哥的这处宅子,与我的宅子相距并不远,差不多也就一里多地的距离。 因为刘聚大哥一直没来住,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屯集了太多的货物,郑有功也是按我的意思,将这些空置的宅子里都堆满了货物。这宅子的钥匙,当然也是全部都在郑有功那里。 我便与刘聚大哥带上吴成照直接去他的宅子处,让张天赐去找郑有功拿钥匙,我们在刘聚大哥的宅子前等他。 刘聚大哥的这处宅子与我住的那套差不多大小,看上去虽算不上十分气派,但在这应天城内,也不算小了。由于长期没有住人,大门两边灰尘较多,门角处也有几处蜘蛛网。 由于刘聚大哥腿脚不方便,我们走得较慢。我们到了宅子门前,也就约一刻钟的功夫,张天赐和郑有功都赶来了。 郑有功说是听说刘聚大哥要来看宅子,他就亲自过来了。说完,郑有功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先打开了锁在大门上的锁。 推开大门,院子虽然不算十分宽阔,但也不小了。前庭处是一排带着回廊的房子,郑有功介绍,这前庭的房子主要是会客厅、书房等一些房间。 此时,这些房间里是早已堆满了五谷杂粮。郑有功说,因为这些空置的宅子他们不方便随时派人来巡查,所以都是放了些粮食之类的物资,贵重物资都放在他那边联络点的仓库里。 郑有功随便打开了一间房子锁着的房门,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堆得整整齐齐的麻袋。靠近地面的地方,架着木头,以起到防潮效果。 郑有功告诉我们,这麻袋里装的全部是谷子。每个月的逢五(初五、十五、二十五),他都会安排人到这些堆粮食的宅子里来做些维护工作。 主要是查看房屋有没有漏水,有没有鼠患,每间房子的墙角都是投放了老鼠药的。 另外,每次来巡查,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将每间房子密闭之后,用烟熏来防虫。据郑有功讲,这个烟熏主要是里面加入了花椒等香料,能够有效地防止粮食生虫。 刘聚大哥对郑有功的情况介绍是相当满意,锁上这间房门之后,我们穿过前厅,来到后院。 这里有个小花园,两边还有不少厢房,这里主要就是供人居住的。当然这些房子里也都是堆满了粮食。 由于长期没人住,这花园里也是杂草丛生。一些景观树木由于没有及时修剪,也是任意生长,逐渐丧失了原先该有的造型。 看到这些,郑有功尴尬地说,由于不知道大当家的要来,所以也没提前派人打扫和整治,所以现在这里还是显得比较荒凉。 刘聚大哥可是个爽快人,他可不会在乎这些。他告诉郑有功,这宅子虽然是我给他预备的,但这一两年他也不会来住。没必要浪费一些人力、物力在这宅子日常维护的功夫上。 等他哪一天真的准备来住了,一定会派人提前通知郑有功的。到时候再派人来好好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刘聚大哥一席话,是立即消除了郑有功的尴尬。 我们带着刘聚大哥在这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刘聚大哥对这处宅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从这宅子里出来,郑有功邀请我们去联络点看看,中午就在联络点吃饭。对于这事儿,众人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到了联络点,郑有功少不得带着刘聚大哥在各仓库转了一遍,刘聚大哥也是相当满意。 中午饭还没吃完,李善长府上来人了,说是李善长回来了,请我们立即过府一叙。我和刘聚大哥是匆匆吃完饭,就去了李府。 李善长以前跟刘聚大哥也是没有见过面,我先得给他们互相做个介绍。 李善长看着眼前这个跛脚男人就是咱锥子山的老大,也是对刘聚大哥十分客气。 客观地说,刘聚大哥虽然现在有残疾,但他生得高大威猛。加上又有一身好功夫,即使现在腿脚不利索了,但看起来,还是一条生猛的好汉。 刘聚大哥自然也是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分量,二人自然都是对对方格外客气。 二位重量级人物,既然互相客套起来,我也不好直接打断。只有等他们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咱再进入正题吧。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问李善长道:“李大人,沈大哥上个月底来了应天……” 我正准备继续往下说,李善长就打断了我的话头道:“这个我知道呀!沈兄来应天的时候,你还没回应天,所以沈兄到我府上来过。关于那个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情,沈兄也是跟我进行过深入探讨,他也是很看重这个项目的啊!” 闻听此言,我倒是一愣。原来沈大哥在我回应天之前,就已经拜访过李善长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大哥。毕竟我们一回应天,大家就在一起对这开发秦淮河及四方合作的事宜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沈大哥也没功夫跟我扯去拜访李善长的闲话。 朱元璋三次得子,沈大哥都是前去恭贺,这都是由李善长牵线搭桥。这样说起来的话,沈大哥每次来应天,拜访一下李善长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既然李善长知道沈大哥对这事儿的态度,那也再好不过了。 我将刘聚大哥也对此事十分支持,以及我们准备投资二百四十万两银子来搞这个治理、开发的事情大致跟李善长说了一下。 其间,刘聚大哥也做了些必要的补充。 刘聚大哥再次给李善长表明,这治理、开发秦淮河的事情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们锥子山一定是大力支持此事。即使这个项目不挣钱,咱锥子山也要坚决做下去。 李善长听了刘聚大哥这番话,也是立即起身,对刘聚大哥作了个揖道:“刘兄大气,我代表吴国公及应天民众在此谢过刘兄了。” 刘聚大哥立即是让李善长不用太客气,他说李善长与我关系不一般,这样算起来,他与李善长之间也就不算外人了。 李善长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自然也是高兴。 算起来,李善长比刘聚大哥还年长八岁,李善长便称刘聚大哥为“刘老弟”。刘聚大哥也不再生分地称李善长为“李大人”,而是直呼“李大哥”。 既然双方又拉近了不少距离,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 李善长表示,目前的征地工作也基本结束了。他正在让人整理这些征收过来的地皮及房产的契约,这个月下旬的时候,他们这边肯定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也就是说七月下旬的时候,李善长这边就可以与我们完成地皮的移交的工作。只要地皮一移交,我们就可以迅速展开这治理、开发工作了。 这样说起来,我们也得迅速准备一些开工建设的事宜了。 这治理秦淮河,首先这清淤就是一个大工程。还有两岸的暗沟、护坡工程也可以同时展开,另外两岸各一里范围之内的土地平整也都可以同时进行。 杜黑子虽然对搞工程建设还是相当有经验,但手下也就那么几个人。要应付如此之大的场面,肯定是不行的。那得怎么办? 那必须大量招募民工。但如果招来大量的民工,日常的管理也是个相当大的问题。 我正在思索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之时,李善长突然话锋一转,对我说道: “二位老弟呀!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那绝对是一个大工程。 如果就凭你们锥子山这点人,那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工啊? 因此,我觉得吧,你们还得借助点其他方面的力量。” 李善长这话算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当即跟他表示,我也十分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招募大量民工,我们也得花费大量的精力去管理这些民工。 李善长笑着对我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可以借助点其他方面的力量。 这两年来,我们在应天也搞了不少建设。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亲力亲为,有很多工程,我们都是采取承包出去的方法。 我们只需要随时关注工程的进度与质量,发现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承包人就行了。 我觉得你们这次,不妨也采取咱们的方法。 这两年的建设过程中,也认识了几个在工程建设方面比较有经验的老板。 要是你们有意,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怎么样?” 当时我心里就暗暗好笑。原来说了半天,李善长是来找我们打招呼来了,好让我们把工程分包一些给他的关系户。 看来,这工程建设领域自古以来,就是个腐败高发区域。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善长的关系户 当然,话又说回来,在古代象这种事情,也只能是凭着关系,让人介绍一些个包工头。 那个时候,也不可能有正规注册经营的工程建设公司。如果没人介绍,你对这块地儿又不熟的话,那一时半会儿要组建一个庞大的施工队伍还真不是个容易事儿。 另外,即使这些施工队伍好找,咱也不可能象现代一样,搞个招投标什么的。反而是熟人介绍的,咱心中多少还有点儿数。 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要是搞得不好,李善长在朱元璋那里少不得也得受批评。 这样一想的话,这事儿反正承包给谁做都是做,何不卖李善长一个顺水人情呢? 再说了,这个浩大的工程还得要靠着李善长日后多多协调,咱也不能得罪他嘛! 当然了,有刘聚大哥在此,我不方便立即就表态,只是转头去看看刘聚大哥。 当我看向刘聚大哥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正拿眼看我。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立即会意,对方都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我立即冲刘聚大哥点点头,意思很明确了,接受李善长这个推荐。 刘聚大哥也是聪明人,见我点头示意。立即起身对李善长作了个揖道: “李大哥,这事儿就仰仗你了。 我和四弟正愁着这么大的工程,我们的人手太少,做不过来。李大哥你这就雪中送炭来了,真不知道让我们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呀!” 听了刘聚大哥这话,也是暗暗好笑。没想到刘聚大哥这忽悠功夫也是见长啊! 李善长倒是又与刘聚大哥客气了一番,说些什么咱们双方是长期合作伙伴之类的。 双方又是一阵客套之后,李善长起身开了门,叫了个下人在耳边言语了几句。 那下人退去之后,李善长关上了门,再次坐下陪我们边喝着茶、边继续谈论着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宜。 也就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外边有人敲门。李善长亲自起身去开门。 很快,从门外进来了三个人。 有两个都是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还有一个也是四十岁开外的年纪。 李善长将门关好,给我和刘聚大哥作起了介绍。 因为来人还是站着,看穿着服饰,还算是考究。我和刘聚大哥也是立即起身,以示对这三人的尊重。 李善长先介绍了一个六十岁的老者,姓陈,大名陈正文,绰号“陈三儿”,手下有一帮一千多人的队伍。上次李善长修建应天新城城墙的时候,这“陈三儿”也参与了其中。 另外一个约六十岁的老者,叫周方云,因脸上有不少麻子,人称“周麻子”。 那个四十开外的,叫赵其森,长得精瘦,人称“赵猴子”。 这二人跟“陈三儿”一样,都是施工队伍的小老板。 这三人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李善长又将我和刘聚大哥介绍给了这三个人。这三人对我和刘聚大哥也是格外客气。 介绍完之后,李善长让大家都坐下,再次吩咐人沏好茶,对我和刘聚大哥说道: “这三位老板跟我也是有过好几次合作经历,办事绝对信得过。 这三人也是听说了这个秦淮河要搞治理、开发的事宜,所以就找到了我,想替手下的几千号弟兄讨口饭吃。” 我心想,原来李善长早都是一切准备就绪了呀!这三人肯定是早都在他府上候着,就等着我和刘聚大哥对此事点头。 这不,我们一点头他们三人就出现了。要不然,要是临时去叫这三人,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哪能这么快就来了? 既然李善长早都准备好了,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反正不就是卖个人情给李善长嘛。 我拿眼去看刘聚大哥,他立即向我点头示意。以刘聚大哥的聪明才智,这点事儿他肯定也想到了。 我看刘聚大哥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起身开口道: “既然是李大人亲自推荐的,那肯定是没问题呀! 这样吧,咱们这个治理、开发的事情目前还是千头万绪,因为太过仓促,好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三天之后,你们三位到金大富那里,我们就一些具体事宜再详谈,你们看如何?” 这三位当然是满意啦,李善长那里自然也是有面子的。 又是一阵闲聊之后,三位老板也是十分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之际,三人对李善长、刘聚大哥和我,少不得又是客气了一番。 送走了这三位不速之客,我和刘聚大哥跟李善长继续就这下一步的地皮移交事宜又谈了些具体内容。 刘聚大哥还专门提到,这个工程一旦铺开,有好多事情还少不得要他李善长出面帮助协调,到时还得请他多多支持。 刚才那三位老板的事,咱们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这下,李善长自然也是十分爽快,拍着胸脯给我和刘聚大哥担保,只有需要他出面的事情,尽管来找他。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晚了下来。我想着要和刘聚大哥一起去拜访朱老爷子,便起身准备告辞。 但李善长死活不让我们走,非说要留我们在这里晚餐。加上刘聚大哥和他也算是初次见面,我们如果执意推辞,也是不太好,便留了下来。 李善长还特意派人去把李存义和胡惟庸也叫了过来。这下也好,以后大家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今天算是再次加深感情吧。 我和这二人都是熟得很,刘聚大哥与这二人都是初次见面,少不得都得互敬几杯,说几句“知心话”。 从李善长那里出来,已经很晚了,想去拜访朱老爷子也是来不及了。再说了,我和刘聚大哥两个都是满嘴酒气,这样跑过去,似乎也是对朱老爷子不敬。 第二天,我拉着刘聚大哥到常二哥府上、还有在应天购置了宅子的几个兄弟的府上都去晃了一晃,算是让刘聚大哥熟悉一下这些人都住在哪里吧! 去常二哥府上的时候,蓝玫当然是不在。她一早带着小常茂、小常升跟王氏、霏儿她们一道去逛街了。 不过蓝老爷子在。蓝老爷子也是好久没见过刘聚大哥了,见我们来了,是格外地高兴。 本来我们也就是打算让刘聚大哥到常二哥府上看看,然后再去别处转转的,但蓝老爷子非得留我们在那里吃午饭。我们见蓝老爷子也是一番真诚,不忍心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蓝老爷子感激当初刘聚大哥和我劝他下锥子山来应天,如今在应天的生活也是美滋滋。 席间,蓝老爷子轮番向刘聚大哥我和敬酒。我和刘聚大哥也不好推辞,如此你敬我一下,我回敬一下,最后是把蓝老爷子给喝趴下了。 好在常二哥府上还有几个下人,大家是把蓝老爷子抬上床。我和刘聚大哥见一切还好,便起身告辞了。 刘聚大哥坚持要给朱老爷子带点礼品,下午我便陪着他在应天大街上买了些土特产。约申时时分,我们二人便到了朱老爷子府上。 朱老爷子肯定是还没回来,曹氏见我们大包小包地提来了不少东西,一个劲儿地埋怨我们。 刘聚大哥当然是少不得要跟曹氏客气一番,我则只好在一边傻笑。 曹氏见刘聚大哥一直这么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叫出朱同来陪着我们,她则立即安排人去准备晚餐。 朱同这小子见我和刘聚大哥来了,也是高兴得很,一个劲儿跟我们扯东扯西,当然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再出去? 估计这小子一回家,就被朱老爷子关在家里做学问,那他肯定是巴望着再次跟着我出去晃荡。 我则是告诉他,让他这些天安安心心地在家做学问。如果要再次出发,我肯定是会带上他的。 正与朱同说着话,大舅哥朱异也出来了。朱异与朱同就是大不相同了,他可是稳重老成得多。我对这位大舅哥向来也比较尊重,与他说话就不似与朱同这么随便了。 又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老爷子回来了。 我和刘聚大哥当然是立即起身,刘聚大哥与朱老爷子也是初次见面。朱老爷子听说眼前这位就是锥子山的大当家,自然也是显得十分客气。 大家谈得正起劲儿,曹氏来催大家入席,说是晚宴已准备好了。 当着朱老爷子的面,曹氏又把我和刘聚大哥是“埋怨”了一番。说我们带了这么多礼品,太见外了。 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趁着还没喝酒,大家都还头脑清醒,我便将话先说开了。 我说刘聚大哥这次来拜访朱老爷子,之所以带着这么多礼品,是因为有事相求。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一愣。 曹氏说,他们朱家当年在池州暗人陷害,多亏了黑蛟帮与锥子山的这些英雄好汉。如今有什么事,只要他们朱家能够做到,尽管开口,实在是不该带这么多礼品来。 曹氏说完,朱老爷子也发话了,意思与曹氏说得是差不多。 我看看刘聚大哥,他嗯嗯呀呀的,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 第四百一十七章 清淤工程 既然如此,还是我说吧。反正双方都跟我是一家人,我说话就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我便将刘聚大哥准备让小刘才拜在朱老爷子门下,以及咱们锥子山有不少兄弟都准备将孩子送到朱老爷子门下的事儿说了一遍。 朱老爷子听了我说的这话,是哈哈大笑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前在石门不就是讲学吗? 只不过以前是给大娃娃讲学,现在是给小娃娃讲学而已。 这事儿肯定是没问题。大当家的娃娃应该还小吧?我听霏儿也说过,这小娃娃和姣儿是定了娃娃亲的。 等过几年,这些娃娃大一点了,都送到我这里来。 我虽然没多少时间教这些娃娃,但有朱异嘛,这事儿主要由他负责。 当然,朱同你也得帮着大哥分担一些。 对了,对了,还有哈斯其其格那丫头,一点不输当年的霏儿,也可以帮不少忙。” 见朱老爷子答应得这么干脆,刘聚大哥也是向他老人家作揖,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曹氏见刘聚大哥实在太过客气,就催着大家快入席吃饭,说是再客气下去,菜都凉了。 众人是立即入席,开始喝酒。 席间,我和刘聚大哥也是将这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情给朱老爷子大致作了个汇报。 朱老爷子见我们这个四方合作协议完成得这么快,也是直夸我们办事效率高。 听说了李善长那边在这个月下旬就可以与我们完成地皮交接的相关事宜,朱老爷子对这个事情的进度也是相当满意。 至于李善长为那三位老板托关系的事情,朱老爷子只是笑笑,说这个事情也正常不过。说不定过两天,还会有其他人找我们,给介绍一些老板什么的。 听朱老爷了说到这里,我认为也是相当有道理的。 上次买地皮的事儿,什么胡惟庸、冯国用兄弟、李文忠,甚至是朱文正和沐英都来找过我们。这次也说不准,又有一些搞工程的老板来托这些人找我们说话。 朱老爷子告诫我们,一定要加强对这些承包出去工程的管理。每个工程点都得派出一个认真负责的人,随时关注工程质量,防止出现豆腐渣工程。 我和刘聚大哥都是点了点头,认为朱老爷子的分析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这时,朱同又插话了。他说,反正他在应天闲着也没什么事儿,不如让他也参与这工程质量的监督。每天白天跟着大家在各工程点转转,长长见识,晚上再回来念书。 朱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白天出去东游西逛一天,晚上早就呼呼大睡了。还回来念书,你哄鬼哟!” 朱同尴尬地笑了笑,拿眼直看我,意思是让我帮忙说说话。 我想了想,朱同这个建议虽然的主要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天天待在家里做学问,想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但他这个建议未尝不是不可以。 因为我是一个反对死读书的人,我认为理论应该密切联系实际。如果朱同将来真的准备步入仕途,让他去帮着监督一下工程,多一些经历,对未来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我对朱老爷子说道:“让小舅哥去参与工程监督,也还是可以的。但不能天天去,我认为在家读一天书,然后出去巡查一天,还是比较合理的。” 朱老爷子笑道: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这么讨厌做学问,天天把你关在家里,我看也不会有什么很好的效果。 就按你姐夫说的,咱们先试验一个月。在家里读一天书,然后出去跟着锥子山的兄弟巡查一天。 一个月之后,我亲自考考你。如果还算有长进,那就继续;如果没什么长进,那你以后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朱同闻听此言,也是立即表示,在家读书的时候一定认真读书,保证一个月之后有所长进。总之,这事儿算是就这么给定下来了。 当晚,在朱家的晚宴也是进行了很久。吃完饭,朱老爷子又拉我和刘聚去他书房聊了许久。 我和刘聚大哥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刘聚大哥就到了金大富处,让人把杜黑子他们全部叫来了。主要就是来商量一下,这李善长介绍的几个关系户,我们该如何承包一些工程给他们的问题。 杜黑子听到了这个消息,是十分意外。他正愁着如何组织人手搞这么大的工程。 说实话,就咱锥子山这点儿人,还真是难为他了。当他听说要把一些工程分包出去之后,立即是表示赞同。 其实他赞不赞同,都没关系。答应李善长的事儿,难道我们还能反悔不成? 杜黑子表示,这清淤工程,他以前还真没做过。而且是在河道上作业,那得需要船只,最好参与作业的人员都是会游泳的。 这锥子山上会游泳的兄弟还真不是很多,所以杜黑觉得这个清淤工程最好是分派承包出去。 这应天城内的河道足有十多公里,这要让杜黑子这个水上作业生手来完成这项工作,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也觉得这个清淤的工程应该承包出去。 刘聚大哥和众人听了杜黑子和我的话,也都觉得这个清淤工程是该包出去。 但就这三个老板,要清理这总长十多公里的河道,也是着实不易。 而且现在我们得确定一下,这个河道清淤工程,应该怎么承包出去。 是按长度一次性分包给这三个人? 还是一里地一里地,这样向外承包?等这些承包人做完一段,我们验收过了,继续再向外承包。 金大富提出,还是分段承包出去较好。先根据各位老板手下人员的情况,顶多承包够他们做半年的工程。 如果一下子都承包出去,万一中途发生个什么意外情况,不光是要相互扯皮,也耽误了工期。 陈元贵也赞同金大富的观点,说是按一个人员三尺的长度来承包比较合适。 也就是说一个人一米。假如某位老板手下有一千人的队伍,那么可以承包给他一公里,也就是两里的河道,让他清理。 这么宽的河道,他真要是清淤到位,还得把清理出来的淤泥运走,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马振宇提出,这个问题还是找条船,载着我们先去江面上实地勘察一番较好。 因为这河道宽窄相差不大,但水面以下的情况,我们就不甚清楚。 也许有的河道本身淤泥就较少,那样清淤任务就不重。 而有的河道长年淤积较多,特别是一些存在支流的河段、转弯的河段、周边人口居住密集的河段,肯定会淤积比较严重,那清淤的任务就相对较重。 对于清淤任务轻重不同的河段,咱们肯定得分别出价。不能简单地按照河道长度,就一个标准定价,那样会造成极大的不公平。 那样的话,有的承包人会赚死了;遇到清淤任务较重河道的承包老板,就得赔死了。 马振宇把这个问题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觉得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我在心中也暗暗赞叹,这马振宇的进步的确挺大的。他能考虑到这个问题,还真是不易。 既然这个问题说出来了,众人都表示,明天大家就去江面上走一遭。 金大富立即让人去安排船只,说明天一早,大家没什么事儿的都跟着去看一看。 正在众人计议着明天如何测量各河段的淤积程度之时,郑有功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 他说,咱们用不着这么麻烦,明天只需要去大致了解一下各河段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了。 我们可以给各承包施工队,划定地域,让他们将从河道里清理出来的淤泥、杂物堆放在我们指定的地域。 最终我们根据清理出来堆放在各指定地域的淤泥、杂物,就能确定他们这个清理任务的轻重。 再根据这个清理任务的轻重来确定最后结算的价格。 此言一出,我心中又是一阵大喜。这几个小子还真是不错,能够积极开动脑筋、思考问题了。 杜黑子也对郑有功这个建议是大加赞赏。 杜黑子表示,咱们可以搞个基本价加加成价。 基本价,就是按照河道的长度,比如每里八千两银子。然后根据清理出来的淤积物的多少,再确定一个加成价格。两项价格相加,就是最终与承包老板的最终结算价格。 杜黑子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表示同意。 马振宇给大家算了个账。这应天城内的秦淮河,算上支流、分岔什么的,总长度得有三十里。 如果每里的基本价定为五千两银子,那就是十五万两了。再加上加成价,估计得要个二十万两银子出头了。 既然提到这个加成价,我们就不得不提这个从河道里清理出来的淤泥、杂物该如何处理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留在应天城内,肯定得运出城去。 好在这淤泥在当时算得上是很好的肥料,运出城去,不愁没人要。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隐蔽工程”得自己做 主要是现在咱们自己的地皮几乎都出手了,不然这些淤泥我们自己都用得着。 提起这地皮的事儿,我就想起了李善长。这淤泥及杂物该如何处理,正好找他。 他介绍了人找我们拿地,现在我们免费送肥料给他们,他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即使这些人不要,康茂才以前在城西屯了那么多田,这些淤泥肯定也用得着。 只要李善长找到了接收人,那这个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我们在城内只需要提供堆积这些淤泥、杂物的地方就行了。谁要这些当肥料,谁就自己来拉,也免得还需要我们出人工把这些东西给运出城去。 我说出这个办法之后,众人也觉得挺好的。这清理出来的淤泥及杂物,就不需要我们过多操心了。 陈元贵又提出,这个加成价格该如何确定的问题。 金大富想了想道: “这些淤泥及杂物肯定是要清理出城外的,如果找到了人接收,肯定是用马车或牛车来拉。 这三十里的河道估计怎么着,也得清理出四、五万车的淤泥及杂物。 要不就定为一两银子一车。大家看怎么样?” 金大富这个意见一提出来,众人都是在心里算了笔账。 三十里的河道,基本价格是一里五千两,总共就要约十五万两。 然后是这清理出来的淤泥及杂物的加成价格,约要四、五万两,共计是二十万两左右。 这也是在我们之前的预算范围之内,众人也就没什么意见。 说完了这河道清理的事宜,杜黑子问道,他带领的锥子山的人,还可以在附近招募少量的民工,是不是也投入到这个清淤的工作。 我和刘聚大哥都没有说话,但郑有功发表了反对的意见。他不同意咱锥子山的人也投入到这清理淤泥及杂物的工程中来。 郑有功给出的理由是,咱锥子山的人以前没有在水上作业的经验,而且旱鸭子不少,万一发生点事故,就不好了。 另外,郑有功认为这个清淤工程就是个力气活儿,不算是个技术活儿。咱们只需要时刻保持关注,确保质量就行了。 郑有功这话说完,刘聚大哥也认为他分析得有道理。毕竟这些锥子山的兄弟跟着他也这么多年了,他可不想任何一个兄弟在这秦淮河的清淤工程中丧命,还是做点岸上的工程稳妥一些。 刘聚大哥说起这岸上的工程,我就想起了那个在岸边要修建护坡及暗沟的工程。 这修建暗沟,用现代的说法,那可是“隐蔽工程”,是“良心工程”。 也就是说,这些工程极易被别人弄虚作假,还是咱们自己干放心一些。于是,我便将这个想法说给大家听了。 大家听了之后,都觉得我这个提议好。就让杜黑子组织人手修建护坡和暗沟。至于那两岸的土地平整工程,也完全可以承包给别人去做。 经过一天的讨论,这个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一期工程,我们总算是把一些基本任务给明确了。 这清淤工程及岸上的土地平整工程都尽量承包出去,这两岸岸边的护坡及暗沟,就由咱锥子山的兄弟负责施工。 当然,杜黑子肯定还得招募一些民工。不然,就我们锥子山这一、两百号兄弟,要修建两岸,总共约六十里长的护坡和暗沟,任务还是相当艰巨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登船,在秦淮河上溜了一圈。 马振宇是早准备好了长竹竿和尺子之类的工具,沿途用竹竿测量了河床的深度。以大致确定了各水域清淤工程的工程量大小,做到心中有数。 这日晚间,胡惟庸带着两个老板登门拜访了,和李善长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给这些包工头来托关系的。 这两个老板,一个姓刘,因在家中排行老三,人称“刘老三”;另外一个姓秦,人称“秦老虎”,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来头。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们已经确定要将大部分工程承包出去。 上次李善长介绍的三个老板,约好的是明天在金大富处详谈,我便让胡惟庸介绍的这两个老板明天也直接去金大富那里。 胡惟庸听我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让这两位老板承包一些工程,自然是十分高兴,少不得又对我说了许多客气之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刘聚大哥就去了金大富那里,杜黑子等人也是一早就到了。 我们正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那“陈三儿”、“周麻子”等人也是陆续到场。 因为这些人也就跟我和刘聚大哥打过照面,我少不得又得给他们和金大富等人做一下相互介绍。 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我见大家也都相互了解得差不多了。便示意杜黑子把我们准备先期将这个清淤工程承包出去的意见说了一下,至于这个价格的计算,杜黑子也是给各位老板都介绍了一遍。 听完杜黑子讲解的这个分包方案,几位老板也是各自问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 我们这边众人也是一一作过解答之后,杜黑子开始了解各位老板手下的人员情况,以便于下一步如何承包出去的问题。 “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的人手充足一些,手下都有一千余人的队伍。 “赵猴子”、“秦老虎”是流氓地痞出身,手下都有约两、三百号人的小流氓队伍。以前做工程,都是临时招募一些民工,他们自己的人只负责管理,并不去下苦力。 刘聚大哥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考虑到各方人员参差不齐,给“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每人先承包出去两里河道,给“赵猴子”、“秦老虎”二人每人先承包出去一里河道。 这样算起来,就承包出去了八里河道。谁要是工程完工了,经我们验收合格,还可以继续承包。 那“赵猴子”、“秦老虎”二人有些不乐意,他们也想着跟“陈三儿”、“周麻子”、“刘老三”三人一样,每人先承包两里的河道。 “赵猴子”、“秦老虎”还在一旁叽叽歪歪,刘聚大哥一席话就镇住了这二人。 刘聚大哥说道: “这秦淮河的治理、开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咱锥子山以及苏州的沈老板都是宁愿贴钱也得把这事儿办好,所以我希望各位能高度重视,确实抓好工程质量。 先期承包这八里河道出去,也是根据各位老板手下人员的规模大致确定的,不一定很准确、很科学。 但谁要是觉得承包给他的少了,这都不是问题。谁先做完了,经验收合格,我们还可以继续承包一些工程给他。 就算这三十里的河道都承包完了,咱还有岸上的土地平整工程,以后还有一些后续的建设工程。 所以大家千万不用担心没承包到活儿干,你们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将这工程做好就成了。 在这里,我再次强调一遍,这是一个为应天民众谋福利的工程,也是吴国公大人亲自过问的工程。 一定要确保质量。谁要是敢跟咱打马虎眼、敢糊弄咱,咱锥子山的兄弟可从没怕过谁。 谁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吴国公麾下的常遇春将军是什么人,那是咱锥子山的二当家。 如果你们觉得搞得定我们锥子山这帮人,你们可以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这话一出,众人是一阵沉默。 须臾,“陈三儿”、“周麻子”等人是先后表态,一定确保工程质量。 即使是“赵猴子”、“秦老虎”二人,估计也是知道咱锥子山的名头的,他们的实力与咱锥子山还不在一个数量级。 说完了这事儿,杜黑子就开始张罗着给各位老板分包的事宜。 这清理河道,肯定得先从上游开始清理。为了公平起见,杜黑子建议,用五个小纸条,分别写上“1、2、3、4、5”。 由这五个老板自己抓阄,谁抓到上面是“1”的纸条,谁就从上游第一段承包起。 如果是“陈三儿”这种承包两里河道的人,就承包最上游的两里;如果是“赵猴子”、“秦老虎”二人,就承包最上游的一里,依此类推。 众人也都是表示同意,马振宇早已做好了五个阄,五个老板也是依次抓取。 最后,“周麻子”承包了最上游的两里河道。其后,依次是“赵猴子”承包了一里河道、“刘老三”承包了两里河道、“秦老虎”承包了一里河道、“陈三儿”承包了两里河道。 如此一来,这最上游的八里河道就算承包出去了。 金大富早已拿出了抄写好的合同,在预先留出的空白处,分别填上了各位老板的名字、承包的河道长度等等。 五位老板分别签字画押,金大富也代表我们项目部签了字,这合同算是订立好了。 杜黑子告诉这五位老板,下午大家一起去现场,确定这五段河道的分界点。 最后,我又强调了几句。主要是有些话咱得说在前头,免得日后扯皮。 第四百一十九章 地皮交接 我告诉这五位老板,这个合同上,咱们也预先写好了工期及付款方式等。只要各位把事情做好了,我们付款肯定会很即时。 另外,也请各位老板要按照我们限定的工期之内完工。其实我们限定的工期也是时间很充足,目前这承包出去的清淤工程是要求在今年年底前完工。 如果动作迅速,就算是这个月底开工,十月份的时候肯定能够完工。 我们之所以给这么充足的时间,就是考虑可能有时会遇上天气等不利因素。 但是,我们既然给了这么充足的时间,请大家一定要保持进度,不能因为某一个人耽误了整个大工程。 五位老板听我说了这个关于工程进度的问题,也表示没有问题,他们一定会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工程。 中午,金大富也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与这五位老板是初次打交道,如果合作愉快,以后少不得还得打交道。众人也是与这五位老板互相敬酒,一切看起来还是十分和谐。 下午,众人去了岸边的现场。在河道的两边岸上都是确定了分界点,便于下一步各位老板施工。 这界线搞清楚之后,金大富告诉这五位老板,回去之后可以迅速准备开工的事宜了。也就这个月下旬,我们就能和李善长那边搞好地皮移交的事情,那个时候就可以开工了。 也就是说,这开工日期最迟也就是这个月底就行了。具体开工的时间,我们到时会及时通知这几位老板。 当晚回到家中,李存义也带着两个老板来拜访。当然也是跟李善长、胡惟庸一样的情况,来为这两个老板要工程做的。 这二位老板一个姓王,据说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但这王老板生得是五大三粗,年轻时也有把力气。后来逐渐聚集了三、四百号苦力劳工,成了个领头的小老板,平常大家都叫他“王二憨”。 另一位姓杜,人称“杜铁头”。手下也有几百号人,至于这外号是怎么来的,我们也没深问。 我将今天白天已承包出去五段河道清淤工程的事情都讲给李存义和这二位老板听了,也讲了一些我们制定的规则。 李存义和这二位老板也表示遵守我们的规则,只要能承包一些工程给他们做就行。 根据这二人的情况,我说他们二位目前每人只能承包一里的河道。如果工程完工了,经我们验收合格,还可以继续承包。 这二位老板对我的这个先承包一里河道的方案也表示赞同,并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既然这二人愿意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那就好办了。 我告诉他们两个,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里,先把合同签订了。然后去现场指定一个分界线,就可以回去迅速准备开工的相关事宜了。 我们这边与李善长做好地皮交接的相关事宜之后,就会迅速通知他们开工的。 李存义与这二位老板自然又是对我和刘聚大哥客气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我与刘聚大哥就去了金大富那里。这“王二憨”和“杜铁头”比我们去得还早,看样子这二人还是挺重视这事儿的嘛! 我跟金大富、杜黑子、马振宇等人介绍这二位老板的来历。金大富拿出早先就预备好的空白合同,准备与这二位老板签订合同。 因为这二位平常也打过交道,算是熟人,谁做上面一段河道,谁做下面一段河道也没多大关系。 经过金大富与他们协调一致,“王二憨”承包了上面一里的河道,也就是紧临着“陈三儿”承包的河道。“杜铁头”就承包了“王二憨”下面的一里河道。 如此一来,就承包出去了十里河道了。 杜黑子、金大富又给这二位老板是好好叮嘱了一番,让他们一定要把握工程质量。同时,也要注意工期。 这二位老板当然是表示没问题。 合同签订好之后,金大富等人就带着这二位老板去河道的现场划分界线,便于日后施工。 七月二十二日,李善长的人通知金大富他们,去李善长府上办理土地交接事宜。 金大富是立即派人来通知我和刘聚大哥,我和刘聚大哥是立即赶往李府。 同时我还告诉金大富派来的人,让杜黑子、马振宇、郑有功、陈元贵都赶到李府去。 我和刘聚大哥赶到李府的时候,除了郑有功还没到,金大富他们等人早都到了。 这事儿李善长是早都安排妥当了,让李存义在他府上主持一下今天的地皮交接划转事宜。因为李善长不在,所以他就没派人通知我,只派人通知了金大富他们。 虽然李善长不在,但我和刘聚大哥肯定还是得来,毕竟这地皮交接划转也不是一件小事儿。 李存义见我和刘聚大哥也过来了,自然也是格外客气。他说这事他大哥与我们早都协商好了,今天只是办个手续,没想到我们也来了,倒显得他们怠慢了。 我连忙让李存义不要这么说,我说李大人每天事务繁忙,哪能天天陪着我们,让他千万不可跟我们见外。 因为李善长他们征收了别人一些地皮,所以手上就有了不少地契。当然,他没有必要把这些地契全部都移交给我们,只要他们自己核对无误之后,就可以重新写一份地契,交给我们就行了。 李存义将他们新签的那份地契交给了金大富,金大富看都没看,就很识趣地递给了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粗略看了一下,就递给了我。 我一看,这地契上也说得很明白,就是这秦淮河东岸、北岸一里范围之地,总共是一万零八百六十亩,全部都归咱们这秦淮河开发项目部所有。 另外,李存义也讲明,他们那边的地皮已经征收完毕,不过还有一百余亩在我们手中,是不是这点地皮就送给他们了。 考虑到我们是长期合作伙伴,这也不算个大事儿。但这一百余亩地都是以前锥子山购进的,我还是看看刘聚大哥。 刘聚大哥冲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们说。 我便告诉李存义,这点地就给他们了,回头我让马振宇他们把地契送来。 没想到马振宇是早把地契都准备好,带在身上了,当即就从怀中拿了出来。 李存义接过地契,递给手下的人,让他们立即去整理汇总。 很快,李存义的手下也报了个数字,他们那边共计是一万零四百三十亩。 虽然是沿秦淮河两岸各一里之地,但河道并不是一个直线,所以两边存在几百亩的差异,也属正常现象。 李存义迅速让人将相关数据填写到他与李善长一起早拟定好的开发协议上面,然后递给刘聚大哥。 因为我与刘聚大哥本就十分亲密,所以我就凑到刘聚大哥身边,与他一起看起了这份协议。 这份协议上说得十分明白,我们这边的一万零八百六十亩土地,自开发协议签订之日,全部无偿划转给我们所有。 他们那边的一万零四百三十亩土地,在治理、开发期间,交给我们管理,由我们负责平整。 待治理、开发工程完工,且这些土地已平整到位之后,由他们按照每亩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回购。 工程全部竣工之后,整个秦淮河河道无偿移交给李善长他们所有。 我和刘聚大哥是细细看过了这份协议,与之前与李善长商议的情况完全一致。于是,刘聚大哥将这份协议递给了金大富,让他们几个也看看。 金大富等人看过之后,也表示没有异议。 不过,马振宇提出一点。我们这边的土地,我们已经拿到了地契,在开发过程中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扯皮之事。但李善长他们准备回购的那一边的地皮,地契在他们手中,如果我们在开发过程中,遇到一些权属不清的扯皮事情,还得请李善长他们出面帮忙协调。 李存义表示,这个事情肯定是没问题。不光是他们那边的地皮,就是在这秦淮河道上,包括我们这边的地皮上,如果出现任何权属不清的扯皮事情,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李存义做出了这个承诺,那就没问题了。 李存义见我们对这份协议没有其他异议了,便命人重新誊抄了两份,说是让我们签字。他们这边等他大哥李善长今晚回来之后,签过字了,明天一早就送一份到金大富那里。 本来我们这边由金大富或者杜黑子代表我们签字就行了。但听李存义说他们那边是李善长亲自签字,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重,我和刘聚大哥分别签过字后,才让金大富也在上面签了字。 刘聚大哥代表锥子山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金大富代表沈家兄弟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则代表自己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如此一来,这位这边也算对这份协议十足的重视。 从李府出来之后,我让金大富他们立即通知那七位老板,让他们迅速组织开工。 同时,我也让杜黑子立即组织人手,开始这两岸护坡及暗沟的修建工程。 第四百二十章 易守难攻的衢州城 第二天上午,李善长的人果然将他亲笔签署,并加盖了吴国公府官印的协议送到金大富这里来了。 我和刘聚大哥等人又是细细将这份开发协议看了一遍,才让金大富将这份协议收好。 杜黑子已迅速回锥子山,准备组织人手来应天施工了。 金大富、马振宇他们也有得忙了,那些承包出去的工程,就得靠他们几个来监管了。 刘聚大哥本想着与杜黑子一道回锥子山,我还是劝他在应天多待几天,下一趟山也不容易。山上有天狼特战队的人帮忙看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那七位老板出陆续带着人开始施工了。 我也是即时通知了朱同,让他隔一天就到金大富这里来,跟着他们一起去监督施工,让他长些见识。 到了八月初,刘聚大哥再次提出要回锥子山。 我当然是再次极力挽留,加上霏儿、思淑、蓝玫她们也劝王氏在应天多玩几天,好歹也过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再走。 那小刘才更是不愿意回锥子山,扯着刘聚大哥的袖子,一个劲儿地说要吃了月饼再走。 如此一来,刘聚大哥再次答应我们在应天多逗留几天。不过他也把日子定下来了,八月十七日一早,就从应天出发,回锥子山。 中秋节马上要到了,就在中秋节即将到来之际,又一个好消息传回了应天。 常二哥在上个月底拿下了衢州。 这个消息最先是从岳父大人朱老爷子那里得来的。后来,我们专程去找了李善长。一些常二哥取衢州的细节,李善长更加清楚一些。 攻取衢州之战,在六月份就打响了。 常二哥领兵先取了衢州东边的龙游城,带领数万人马直逼衢州城下。 据说,常二哥取下龙游城之后,也是一时兴起,吟诗一首:“策蹇龙游道,西风妒旅袍。红添秋树血,绿长旱池毛。比屋豪华歇,平原杀气高。越山青入眼,回首鬓须搔。” 虽然常二哥是豪气十足,但兵临衢州城下之时,他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元军之所以将衢州城作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堡垒是十分有道理的。 在唐朝之前,这衢州还只是一个县。当然,当时的衢县县城也是有城墙的,只不过那规模肯定是不大。 唐朝的时候,将衢县的规格提高,正式设立了衢州。 唐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衢州发大水,原先的城墙被大水给冲毁了。水灾过后,当时唐朝的衢州驻军重修了衢州城墙,这一次重修,规格可是比原先的老城墙要高了不少。 到了北宋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十二月,方腊起义军攻陷衢州,衢州城墙再次毁于战火。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121年,方腊起义失败,方腊被擒,后遭杀害。衢州回归宋朝,当地郡守再次修筑衢州城墙。这次重修衢州城墙,从本质上讲,应该算是一次大规模的改扩建工程。 这次的衢州城墙重修,在旧城墙原有的六门之上建设了城楼,提高了衢州城的防御功能。不仅如此,这次重修,还挖了城内河,并开凿城壕,把乌溪江的水引了过来,自此衢州便有了护城河。 当时的护城河环衢州城北、东、南三面,而且与衢江相通,如此一来,船只可以从衢江航行到衢州城下,通过衢州城下的水门洞,可以到达城中各处。自从有了护城河,这衢州城的城防就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 据史料记载,北宋年间这次重修,新修的城墙高约一丈六尺五寸,宽约一丈一尺。如果用现代的长度单位换算,也就是这城墙高约5米,宽约3米5。这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绝对算得上是城坚池深了。 到了元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元朝统治者在各地农民纷纷起义的大背景下,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些战略防御之事。 这衢州城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军事重镇,自然是得到了元朝统治者的重视。这一年,衢州城墙再次经过了修整。 元末的这次修整,让衢州城的防御强度在北宋那次修整的基础上,再一次得到了提升。经过元末这次重修,衢州城设有六座城门。 东边的城门当时称为“迎和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东门。 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礼贤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大南门,也被称为通远门或光远门。 西边的城门当时称为“航远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大西门,也被称为水亭门或朝京门。 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永清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北门,也被称为浮石门或拱宸门。 东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清辉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小南门,也被称为前湖门或魁星门。 西南边的城门当时称为“和平门”,也就是如今的衢州城小西门,也被称为埭堰门或通广门。 元末的这次修建,不仅是重修了六座城门的门楼及城墙,还在北门、东门、南门和小南门外包以月城。 这月城又是个什么东东呢? 月城也被称之为瓮城。就是在原有的城门外,筑一道半圆形的小城,用以掩护城门,加强防御之用。 如果有敌军进攻城门,月城上的守军可以从旁边和背后给攻城部队予以打击。相当于现代的交叉火力,无死角地攻击攻城部队。如此一来,是更加加大了进攻一方的攻城难度。 常二哥带着几万大军将这衢州城的六个城门是团团围住。由于这衢州城有护城河,且紧临衢江,光有骑兵、步兵等陆上部队,还不足以围困住城内敌军。 幸亏常二哥的老班底有不少是黑蛟帮的人,这临时组建一支水军,用以在水面上封锁城内元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虽然是将元军困在了衢州城内,但城内还有几万元军精锐,单从人数上讲,常二哥并不占优势。 说了衢州城的城防情况,再来看一看衢州城内的元军兵力情况。 这衢州城内元军主将名叫伯颜不花的斤,是荆南王朵尔的斤之子。 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伯颜不花的斤授衢州路达鲁花赤。后因功升浙东都元帅,擢江东道廉防副使,分守衢州。 这伯颜不花的斤不光是出身富贵,身居高位,还擅长诗歌,通晓音律,工于书画。他的《古壑云松图》至今仍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 用现代的话来讲,他不仅是一位镇守衢州的军事将领,更是一位艺术家,亦可称之为一员儒将。 说起这儒将,就不得不提城中的另一员高级将领。此人名叫薛超吾儿,时任衢州路总管。 跟伯颜不花的斤一样,这薛超吾儿也是出身贵族。薛超吾儿还有一个汉人名字,叫马浩。 这马浩可是元代著名散曲家,他与当时的元曲大家马致远并称豪放中之“二马”。 有坚固的城池、有精锐的军队、有学识渊博的儒将,一切似乎对于进攻方都是十分不利。 也正是因为有这诸多不利的因素,当初朱元璋才坚定地让常二哥去啃这块“硬骨头”。 常遇春整顿好兵马,开始了第一次攻城。 第一次攻城,常遇春只是作一次试探性攻击,因为攻城器械也有限,主要目的是摸清一下对方的实力。 六月底,常遇春让士兵架着云梯,用飞爪、绳索等物品开始常规攻城。 但衢州城内元军的防守相当严密,常遇春几乎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在士兵连续进攻四个多时辰之后,常遇春命令收兵。 此战,常遇春损失了两千多人马,城内元军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 战后,常遇春召集众将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会上,诸将分析了这一次攻城失利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敌军城高池深,且衢州城内都是元军精锐,用往常的常规攻城手段,是很难奏效的。 甘泽生是黑蛟帮出身,因为衢州城有护城河,甘泽生作为水军统领,他认为要拿下衢州必须迅速制作一些攻城利器。 蓝玉、裴德龙等将领也非常赞同甘泽生的建议,他们认为要多造一些诸如吕公车、仙人桥等在当时比较先进的攻城器械。 不过,虽然这些攻城器械在当时虽然都算比较先进,但由于拆卸复杂,不易活动,在一般的战斗中很少使用。 而且临时制作、组装这么多攻城器械,至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那要想攻克衢州,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办得到的了。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则提出了由他们天狼特战队入城偷袭、里应外合的作战方案。 但蓝玉诸将是极力反对。因为这样做太过冒险,稍有不慎,这些入城的兄弟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说,这蓝玉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去只身犯险。 常遇春是知道天狼特战队的实力的,但这衢州城内元军尽是精锐,且城内防守严密,他也担心赵忠义他们很难取得成功。 但真如蓝玉他们所说,等着赶制大型攻城器械,又得耽误不少时日。 兵临城下、久攻不克,势必影响军心、士气。即使不影响军心,怕是朱元璋也等不住了。 当初,邓愈、胡大海久攻婺源不下,朱元璋都亲临前线。这次要是在衢州大半个月没什么进展,说不定他老人家就跑来了。 第422章 常遇春思索再三,决定两套方案同时进行。 一面让蓝玉负责组织人手,迅速赶制吕公车、仙人桥、懒龙爪等大型攻城器械;一面让赵忠义、崔道远带领所属人员不断入城袭扰。 常遇春对赵忠义、崔道远是再三叮嘱,他们的任务是袭扰,把守城的元军搅得鸡犬不宁就好了。千万不可与敌军正面对战,一旦遇到大股敌军,迅速撤退,要保证天狼特战队员的安全。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自然也明白常遇春的良苦用心,也是当着众将的面保证,不让特战队员遭受损失。 方针既然已经确定,蓝玉就迅速召集人手赶制攻城器械,甘泽生负责江面上的防御,裴德龙负责陆地上的防御,防止城内元军出城偷袭我军。 赵忠义、崔道远二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二、三十号特战队员,每天是白天休息,晚上子时时分,就分别找一些敌军防守薄弱的地域进行袭扰。虽然每次都收获不大,但能搅得守城的元军睡不了安稳觉就行。 过了十多日,已到了七月中旬,蓝玉这边的攻城器械也造了不少了,常遇春准备在七月二十日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 就在常遇春准备再次大规模发动攻城战斗之时,赵忠义和崔道远也准备大干一场。因为传统的中元节就要到了。 相传,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打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 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便是中国一年一度的“鬼节”中元。 佛教中称为“盂兰节”。相传到了这一天,阎罗王就会打开地狱之门“鬼门关”,让关押的鬼类出来自由活动,直至七月结束才回归地府。 因此,民间便盛行在这段时间对死去的亲人进行拜祭招魂。烧冥钱元宝、纸衣蜡烛,放河灯,做法事,以祈求祖宗保佑,消灾增福,或超度亡魂,化解怨气。 特别在是七月十五日这天,很多地方店铺都关门,据说是要把街道让给鬼。 一般从这天午后开始,就有各种祭祀活动举行。这一天,也是有许多禁忌,诸如不可夜游、不要随便搭别人肩膀、不可游泳、甚至是不可去河边等等。 赵忠义、崔道远这二人以前跟我打过不少交道,对于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们也深受我的影响,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因此,这二人准备利用七月十五日晚上,做点儿文章。 赵忠义、崔道远向常遇春报告了这个想法之后,常遇春等人还是有些许担心的。 好在常遇春也是个不信邪的人,见赵忠义和崔道远信心满满的,不想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只是叮嘱他们格外小心。另外让裴德龙调出两支轻骑兵在城外接应这两队人马,防止出现意外。 征得了常遇春的同意,赵忠义、崔道远就开始做一些准备。 七月十五日晚间,赵忠义、崔道远让手下的特战队员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脸上也画上一些唱京戏的油彩,当然不是随便涂抹一下,而是要画出一些东西来。 画什么东西呢? 当然是越恐怖越好啦!牛头马面、青面獠牙之类的,自己人看了,都能吓得一愣。何况是在这七月十五日晚间,这要是入了衢州城,定能吓傻不少人。 常遇春见了赵忠义、崔道远这五、六十号人的人样子,也是觉得很有意思。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常遇春和裴德龙每人率两千人马偷偷摸近衢州城,为赵忠义、崔道远这两队人马保驾护航。 赵忠义带着人偷偷从南门旁边的城墙上翻墙而入,裴德龙则率着两千轻骑在南门外不远处驻扎,随时作好接应准备。 崔道远带着所属人员从西门旁边的城墙上翻墙而入,常遇春则率着两千水军在西门外江面上驻扎,随时作好接应准备。 也是因为这天是中元节,所以城内的守军都是龟缩在城楼之内。只是偶尔派出兵士在城墙上巡逻,并不出城巡逻。 所以赵忠义、崔道远他们都是轻易地溜进城内,而没有被元军察觉。 要是在往常,常遇春、裴德龙的接应人马都很可能被出城巡逻的元军发现。更别说赵忠义、崔道远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城了。 先来说说赵忠义,他率领手下的二十几号特战队员溜进城之后,见大街上是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连往常他们溜进城之后会遇上的更夫和巡城官兵都看不见,不过这也完全在他们预料之中。 前一阵子的袭扰,赵忠义也曾率领手下这二十多号特战队员入过城。但每次都入城不深,每次遇上大队的巡逻官兵之后,都是立马撤退。 这次可好,入城在空阔的大街上晃荡了约两刻钟,竟然一个人都没遇见。朱朝贵等人提议,继续向城内深入。 赵忠义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中了元军的奸计,便让大伙分散开来,在附近再观察一刻钟再说。 众人是立即分散开来,爬墙的爬墙、上屋的上屋,在附近的民居里是一探究竟。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那二十多号特战队员也是陆续回到赵忠义身边集合。 众人都表示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看来这衢州人民是真怕鬼。 既然没什么危险,赵忠义就召集众人商量一下,该去什么地方。 朱朝贵提议去砍了这衢州路达鲁花赤的脑袋,敌军明天见主将突然身亡,必定是军心大乱。 但马长越、龚荣华二人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这衢州路达鲁花赤的府上是戒备森严,要想摸进去肯定是不容易。 另外,他们也没去这达鲁花赤大人的府上踩过点儿,这达鲁花赤府在哪里、里面是什么情况一点儿都不清楚。 就算这衢州路达鲁花赤大人伯颜不花的斤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认得。这事儿要想成功,可能性太小了。 赵忠义觉得马长越、龚荣华二人的分析还是挺有道理,另外这二人也是班长的身份,赵忠义好歹也得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 赵忠义便告知朱朝贵,他的这个意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能误打误撞,进了这达鲁花赤府,并且能够宰了这达鲁花赤,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这种希望实在太渺茫,抱着这个目的入城,实在是胜算不大。 王思振、徐如林等人建议,现在也搞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也指不定我们能闯到哪里。不如边走边看,大家随机应变。 马长越、龚荣华也觉得对衢州城还是不够了解,只好如此。即使今天没什么收获,把这衢州城摸一遍也是好的。 赵忠义也赞成这个把衢州城摸一遍的想法,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们这二十多人可是不能分散行动。 赵忠义便让马长越带着他自己班里的九人在前面打头阵,赵忠义带着自己班里的人居中,龚荣华的人殿后,每队间隔约一百米。 如此一来,每队只有九人,目标看不起就没有那么大,就不容易被别人察觉。 万一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他们这三队人马也相隔不远,随时能够互相支援。 方针已定,马长越便带着自己班里的人先行。 他们是从这衢州城内的南门旁边翻城墙而入的,这入城之后,自然是要一路向北深入。 前行了约一里之地,沿途似乎都是些普通的民宅。或许也有这衢州路官员的私宅,但也没有看见那种门弟特别高贵的宅子,料想也不会是城内的大官儿。 继续向前行了约百把米,发现了一个岔路口。 这城中有岔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条岔路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条岔路与其说叫岔路,不如说叫一个死胡同更确切。因为马长越他们在胡同口就能看见这胡同的尽头有一个大门,这大门的两边还挂着灯笼。 一般的胡同,道路都挺窄。但这个胡同不一样,道路挺宽的,几乎与外面的正街道一般宽。 马长越觉得这有些不合常理,他让所属人员迅速分散到这街道两边警戒,他则在原地等待后续跟进的赵忠义他们。 很快,赵忠义的人马也跟上来了。 马长越迅速向赵忠义报告了这个情况,赵忠义也是猫在这胡同口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马长越所言不虚,这个胡同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 赵忠义正与马长越商量着该如何前去一探究竟,最后面的龚荣华的人马也跟上来了。 赵忠义索性与马长越、龚荣华研究了一番。决定让龚荣华的人马在这胡同口警戒,马长越、赵忠义的人进这胡同里面一探究竟。 按照他们三人的分析,这个胡同里面,肯定住着一位衢州路的高官,说不定这就是那衢州路达鲁花赤大人的宅子。 赵忠义带着所属人员在左,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在右,各自沿着这胡同的墙根儿向前摸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地方? 摸进去约十多米,刚开始这胡同两边是沿街那民宅的侧墙,再向里面,就是单独的院墙了。从这结构上来看,这里应该就是这胡同深处这处大院儿的院墙了。 借着那大门旁边挂着的两个灯笼的微弱灯光,以及七月十五日满月的月光,赵忠义、马长越发现这里应该不是蒙古官员的宅子。 因为这宅子的大门前放着似乎是拒马一类的障碍物。按照一般的情况,这类东西只能放在一些军事设施前面,不可能放在一个私宅的前面。 难道这里面是军营?或者是什么仓库之类的? 从灯光的角度来说,这大门处在明,赵忠义、马长越他们因为依托着墙根儿,月光也被遮挡,算是在暗。 远远的似乎能看出那大门前有人站岗值勤。赵忠义、马长越立即打了个手势,让所属人员都停止前进,原地猫腰蹲在墙根儿,防止暴露。 赵忠义与马长越悄声商议了一番,这大门前面有人把守,直接去闯不明智。不如先派人爬墙,到院内先去探一下情况。 于是,马长越带了三个人从右边围墙上去,徐如林也带了三个人从左边围墙上翻进院内,赵忠义则带着余下的人在原地蹲守。 这围墙不算高,以马长越他们的身手要进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马长越四人从右边围墙上翻进这院子之后,四处一看没人。但他们不敢贸然深入,只好继续顺着墙根儿往大门处摸。 徐如林那边的情况也一样。 虽然两拨人都是沿着墙根儿向前摸,但两拨人遇到的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马长越等四人顺着墙根儿很快就摸到了大门处附近,一路畅通无阻。 但徐如林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在快到大门处时,前面出现了一堵墙。看这样子,应该是这里有一间房子,有一扇墙就正好共用了这左边的院墙。 既然有间房子,那徐如林他们四人还是要继续向前摸,但此时他们必须得加倍小心了。 看这阵势,这大门旁边就有处房子,十有八九里面住着守门的人。稍有不慎,如果惊动了里面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徐如林他们顺着这挡住去路的墙根儿继续摸索,向左折了约十来步,就到了墙角,又可以继续向大门方向摸过去了。 这的的确确就是一间房子,只是目前还没摸到门和窗户处。 又向前摸了约五、六步,果然出现了一扇小窗户。窗户里面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们很明显听见里面有打鼾的声音,那这里面是有人在睡觉了。 徐如林他们继续向前摸,再次转过一个墙角之后,他们发现了这间屋子的门。 徐如林正准备带着其余三人摸进屋子一探究竟,发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影闪动。因为离得较远,也看不太清。 徐如林估摸着,应该就是马长越他们,于是立即打起了事先约定的暗号,学了几声蛐蛐儿叫。果然对面也传回来几声蛐蛐儿叫,正是马长越他们。 原来马长越他们是一路顺利,他们可没遇到挡住去路的房子,很快就摸到了大门处。 因为这大门外边有人站岗,在没有与徐如林他们汇合之前,他们不便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 于是,马长越带着其余三人绕过了大门,来到了徐如林翻墙的这一侧。 很快他们也发现这侧有一间房子,为了搞清具体状况,马长越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远远在蹲守在这里观察。 就在徐如林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徐如林。正好徐如林打暗号过来,他们立即回复。 这下好了,两队人马在这间房子门前汇合。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拟定了一个计划。 马长越带一个人在门外蹲守,徐如林等六个人进这屋子里一探究竟。 很快,徐如林等六人已从腰间拔出短刀,准备好可以随时点燃的火折子之后,鱼贯而入。 徐如林走在最前面,因为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有人在打呼噜,听声音肯定不止一个人。 徐如林只好慢慢地一步一步摸着向前走。约走了六、七步之后,徐如林觉得差不多了,便小心地点燃了火折子。 虽然这火折子光线不强,但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之中有这么一点儿火光,还是显得弥足珍贵。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徐如林他们也看清了,这屋子里总共睡了八个人,还有四张空铺。 也就是说,这屋子里本来是住了十二个人的,现在只有八个人睡在这里。联想到这大门外还有人站岗,那肯定是有四个人去大门之外站岗执勤了。 徐如林立即朝众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很明确,赶紧动手。 众人也是立即会意,一人一个,很快就有六个人还在睡梦之中心口中刀。 随着六把短刀拔出这六个熟睡之人的心口,有六道血液喷泉喷射而出。也就是这一点儿小动静,剩余的两个人被惊醒了。 但这二人被惊醒之后,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抗或者逃生的举动,因为他们都被吓傻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这二人看见面前站着六个青面獠牙之人。这可是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晚上,而且这六人手上都握着把滴血的短刀…… 这二人是连挣扎着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瘫软在床上,有没有被吓出尿就不得而知了。 徐如林他们是立即控制了这二人,徐如林逼问道:“你们这里是干什么的?”说完,手中的短刀是向其中一人的心口上稍一用力。 那被逼问之人此时完全是慒逼了,都不会回答问题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道:“饶命!饶命!” 徐如林赶紧让人捂住这二人的嘴,怕他们大声嚷嚷,惊到了其他的人。 徐如林再次小声喝道:“我问你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你们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把守?再不说,我送你去见阎王!” 那个被徐如林逼问之人,显得是惊恐万分,还是语无伦次地说着:“饶命!饶命!” 不知道是被徐如林他们这身打扮给吓着了,还是被抵在胸口的短刀给吓着了,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好在另外一个被控制之人倒是开了口,他似乎还是清醒一点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里,是,是粮仓……” 一听粮仓这几个字,徐如林是立即明白了。这个胡同道路宽阔,正是有利用运输粮食进出呀!而且还有人把守,看样子这人应该是没有说假话。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这粮仓有多少人把守?” 刚才答话之人说道:“我们这大门处有十二个人,每四个人一班,每隔两个时辰换一班,现在有四人在大门外值班,有八个人在这里睡觉。”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我是问这粮仓里面有多少人把守?” 这人还来不及答话,刚才那被吓傻之人,似乎是缓过神儿来了,插话道:“这里,这里有个百户,算上我们大门处的值班人手,一共有一百零六人。” 徐如林继续追问道:“那就是说,除去你们这大门处的十二人,里面还有九十四人,对不对?” 那两人立即是点头称是。徐如林本想把这二人就地解决了,转念一想,留着这二人,兴许还有用。 徐如林立即让人将这二人绑住,嘴里塞上从刚才被杀之几人身上割下来的破布棉花之类,押着这二人出了屋子。 徐如林将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大致跟马长越说了一下。二人立即留下两名特战队员在这里看住这二人,其余六人向大门处摸去,准备先将门外的四人解决掉之后再说。 那门外的四人正聚在一起打盹儿。要是往常,他们还会在这胡同里巡逻巡逻。但今天这些事儿就免了,谁都不想在这“鬼节”的夜晚去撞鬼。 马长越他们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这门“吱呀”地发出了响声。 那四人立即被惊醒。但听到是里面开大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高度警觉,只是一人大声问了一下:“是谁呀!到了换班的时辰了吗?” 马长越见这几人已醒,也顾不得许多了,迅速从这打开了一条缝的大门里闪了出来。 马长越他们一现身,这四人的表情大家都可以猜到。 因为这大门处是挂了两个灯笼的。借着这灯笼的灯光,看见马长越他们这副打扮,加上又是七月十五日的夜间,几乎是没有人不会被吓着的。 这四人被吓得还没缓过神儿来,胸口就已分别中刀。这样也好,就让他们在临死之前认为自己是被阎王索命的吧! 解决了这四人之后,马长越立即向远处的赵忠义他们发出暗号,很快赵忠义带着人都到了大门处。 赵忠义、马长越、徐如林等人是一番商议,决定今晚大干一场。 赵忠义立即让人叫来了胡同口的龚荣华,让他负责从这处大门一直到胡同口处的警戒。 赵忠义和马长越便带领所属人马,押着刚才俘虏的那两个元军兵士,去粮仓中端掉那位百户的老巢,然后找些物资迅速将这粮仓烧掉。 第四百二十三章 烧毁粮仓 只要这粮仓一被烧,衢州城内的元军必定军心大乱。 龚荣华提议,待会儿如果要烧粮仓,那就得提前准备便于燃烧的物资。 他手下还带着八个兄弟,全部在这大门至胡同处蹲守,也太浪费了。不如给一个俘虏他们看管,他们押着这个俘虏去找些利于燃烧的物资回来。 赵忠义听了龚荣华这个建议,表示同意。 很快,赵忠义、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押解着一个俘虏去寻找这粮仓之中驻军的驻地。 龚荣华则带着三个特战队员押解着另一名俘虏去寻找各类益于引火的物资,其余五人则分布在大门至胡同口处警戒。 赵忠义、马长越在那个俘虏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粮仓内驻军的驻地。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离这院门老远,赵忠义他们就可以确定,这名俘虏没有骗他们。 因为刚才他们所过之处,几乎都是圆形的粮仓。但这粮仓的中间竟然有个小四合院,这里肯定是住人的了。 这四合院的门紧闭着。据这俘虏讲,这四合院的院门后面有两人站岗。 白天这四合院是没人站岗的,只有夜间他们才会轮流派出两人站岗。如果他们大门处的士兵发现有什么情况,可以立即到此处叫门。 另外,这院中的兵士每晚还会轮流派出四个人在粮仓中巡逻。因为今天是中元节,为了避免晦气,今晚就没有人巡逻,全部在这院中睡觉。 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赵忠义带了六个人从这小四合院的院墙上翻了过去。 很快,听到里面发出了两声闷哼之后,这院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赵忠义他们已经得手了。随着院门的打开,其余的十多人陆续进了院子。 在这俘虏口中大致摸清了里面人员居住分布情况之后,赵忠义突然给了那名俘虏胸口一刀。 这个时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当断则断。为了全体人员能迅速投入战斗,留着这个俘虏已经不合适了。总不能还留下一名特战队员专门陪着他吧! 赵忠义示意立即行动。马长越带着所属人员从左边第一间房子下手,要确保动作迅速,尽量不发出声音。 赵忠义则带着朱朝贵及另三名特战队员直接摸进那百户的房间,他们准备先解决掉敌军的头子。 徐如林带着三个特战队员在这四合院的门口把守,防止有敌军被惊醒,从此处逃生。 马长越他们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一个房间里十人全部被他们干掉之后,他们摸进了第二间房子。此时,赵忠义他们还没有摸进那百户的房间。 因为这些普通兵士的房间是不锁门的,所以马长越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进去。而那个百户是一个人住的一间房子,所以里面是拴上了的。 赵忠义轻推了一下,发现里面锁上了,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虽然这门他一脚就能踹开,但他们肯定是不能这样做。 既然门不能开,那就去找窗户吧。好在当时是七月的天气,晚上睡觉肯定是开着窗的。 要是在冬天,里面把窗户也关上了。那要在不发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进入房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窗户虽然没有锁上,但这窗户是中间一个中轴。一推这窗户下面的边沿,这窗扇会发生九十度的翻转。然后支出一根撑子,窗户的窗扇就算固定住了。 也就是说,这个窗户被从中间分隔成两部分。要想从窗口进入,象朱朝贵这种五大三粗的大个子,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窗户本身就不大,必须得瘦小的人才能顺利钻进去。 赵忠义自己也是个中等身材,估计想进去也够呛。 好在跟着他们的三个特战队员中,有一人身形算得上相对较瘦小。 也只能说与他们比起来算得上相对较瘦小。毕竟这天狼特战队员,经过近一年的艰苦训练,身上怎么着也有一身腱子肉。再瘦小也瘦小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这情况,也只好让这位兄弟去试试了。 赵忠义示意这名队员从这窗户里爬进去,然后从里面把大门打开,放他们进去对付那个百户。 这名瘦小的特战队员便开始爬窗户了。这窗户实在是太窄了,这名特战队员上半身进去了,屁股这里就被卡住了。 好在屁股这个地方不象脑袋,要是脑袋都进不去,那就真进不去。但屁股这里卡住了,不要紧,挤一挤就能通过。 可就是这一挤一用力,坏了。 这窗扇子的中轴发出了“喀嚓”一声,这中轴断了。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这中轴本就不牢固,反正这中轴是断了。 这响声也惊动了里面的百户,只听得里面喝道:“什么人?” 那特战队员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一用力钻了进去,迅速奔向房门去为我们开门。 与此同时,里间点燃了灯。立即有灯光移动,看样子,那百户是点着灯出来看个究竟了。 随着房门被从里面打开,赵忠义带着另两名特战队员迅速从房门里进去,各自拔出短刀,准备动手。 朱朝贵则在赵忠义的授意下,仍然站在窗口。 朱朝贵索性将这断了中轴的窗扇子一掰,整个窗扇子便到了他的手中。 如此一来,清除了窗户中间的障碍物,等那百户来到窗前之时,就能更清楚地与朱朝贵打个照面了。 那百户左手提着马灯,右手拿着柄大刀奔到这窗口跟前来。提起马灯向窗口一照,顿时是“妈呀!”一声惊呼。 这换作是谁,也得吓一大跳。你看这中元节的晚上,窗户被人掰断了,掰断窗户的“怪物”还站在窗口朝他笑。 那百户正惊慌失措之际,赵忠义迅速从侧面窜来,给了他的咽喉一刀。 血滴顺着刀尖划过的美妙弧线洒落而去。接下来是这名百户撒落右手的大刀,右手去摸自己的咽喉。紧接着,左手的马灯掉在地上。 眼前着就马灯要熄灭,后面的情况就看不清楚了。一名特战队员迅速拣起地上的马灯。 眼看着这名百户,双手捂着脖子,瘫软在地上,双手的指间冒出大量的鲜血。 赵忠义他们得手之手,迅速转向其他他房间。 此时,马长越他们已经血洗了四个房间了。 过了约一刻钟的功夫,任务顺利完成。包括这名百户的房间,总共是十一个房间,九十二人,全部丧命。 加上刚才门口被解决掉的两个哨兵,正好是解决了九十四人。 这一仗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只能想到四个字“干得漂亮!” 解决掉这些人之后,赵忠义立即招呼大家都就地取材,找些桌子腿、扫把头什么的,做成火把。 赵忠义让每人手持一根火把,迅速收集一些易燃物资。以这四合院为界,出了四合院门,赵忠义的班在左,马长越的班在右,迅速去点燃这粮仓里的粮草。 此时,约是丑时末的时分了。也就是说,还有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天就要泛亮了。 特战队员是迅速展开行动。这救火是十分不易,但放火还是十分容易的。 加上龚荣华他们早准备好了一些易燃的油脂等物资,很快,这各处储粮间就被陆续点上了火。 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这粮仓之中的储粮室就全部被点上了火。 最初被点燃了那几间储粮室,此时火势已烧得大旺。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浓烟和霹雳啪啦的响声,看来这粮仓中的粮食算是彻底报销喽。 赵忠义立即命人迅速撤出。这要是再晚一会儿,等大火烧了起来,伴随着阵阵浓烟,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被困在这火海之中了。 众人立即撤到了这粮仓的大门处,龚荣华的人马早已在此处等候。 赵忠义让各班清点了人员,全员平安。 撤退之前,朱朝贵示意是不是把最后一个俘虏给就地解决掉。 那俘虏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赵忠义他们已起杀心,立即是双腿跪下求饶道: “各位英雄饶命! 我虽然是吃的元军的饭,但我是真正的汉人。 从此我愿意与元军一刀两断,跟着各位英雄。给各位英雄端茶倒水,侍候各位英雄,还请各位英雄饶命!” 赵忠义转头看着这越来越旺的大火,对今晚的战果还是相当满意。 赵忠义见这小子如此求饶,听他说话的发音,似乎也确是汉人无疑。便让朱朝贵好生看着他,带他出城,说不定将来还有用。 赵忠义他们直到快奔到南门处时,才听见远处有人似乎是在惊呼“起火了!” 回头看去,这火光在这七月十五的夜色之中,显得是如此耀眼。 虽然有人惊呼着火,但大街上还是一个人没有。看来这七月十五的晚上,还真是个利于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呀! 本来赵忠义还让众人偷偷向南门处开溜,这会儿估计即使有人发现他们,也顾不上他们了。 毕竟那粮仓的大火还等着元军去扑灭了。赵忠义他们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快速向南门旁边前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奇怪的文庙 到了南门处附近,他们远远地看见南门的城门楼子上聚集了不少元军。这些人似乎都在远远地看着这场大火,但没有一个人去救火。 当然,这也不能说这些人不负责人。这恰恰说明这些人是恪尽职守的,因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这南门的安全,毕竟这衢州城外还有常遇春的几万大军呢。 赵忠义他们还是找了处离这南门的城门楼子较远的地方,开始爬墙。 这衢州城墙虽高,但在没有元军阻挡的情况下,天狼特战队的队员爬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入城的时候是二十七人,出城的时候是二十八人,因为还有一个俘虏。 等众人都爬上城墙之后,则继续放下绳索,向城外溜去。 这时,远远地似乎是有一个元军兵士朝他们这边走来。赵忠义立即让所属队员加快下城墙的速度,他和朱朝贵等人是立即作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担心这是元军派出的探子。 但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太象。因为一般要执行任务,不可能只派出一人。而且这人摇头晃脑地朝这边走来,来到离赵忠义他们出城处约十多米的距离,这人停下了。 赵忠义让众人是猫着腰,继续向城下撤退,他和朱朝贵等人也是借着城墙的掩护,一看究竟。 没多大一会儿,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嘿嘿,原来这人是来这里撒尿的。 赵忠义他们也不想惊动此人,命众人继续下城。 马长越、龚荣华的人都全部撤下城了,赵忠义的班里也下去了三个人。算上赵忠义,城上还有七人,因为还有一名俘虏嘛! 朱朝贵见这俘虏太麻烦,便用一根绳索拴住这名俘虏的腰间。他亲自在上面放绳子,准备把这俘虏给放下城去。 但这俘虏见城墙如此之高,一时胆怯,不敢下去。 朱朝贵可不愿意跟他啰嗦这些,见他迟迟不敢下,双手紧抓住绳索,一脚就把这俘虏给踹了下去。 这下,那俘虏是一声音惊呼。 可就是这一声惊呼,让那撒尿的兵士给听见了。他一边提裤子,一边朝这边喝道:“什么人?” 朱朝贵还在继续向城下放绳索,又有两名特战队员已顺着绳索下城去了。 那撒尿的兵士离赵忠义蹲身的地方,只有约五、六米的距离了。 赵忠义索性站起身来,说道:“是我!”然后朝那兵士嘿嘿直笑。 那撒尿的兵士叫了一声“妈呀!”迅速向回跑,边跑边喊:“有鬼呀!有鬼呀!” 等那兵士跑远,赵忠义他们也顺着绳索下了城。 出了城,赵忠义迅速与接应他们的裴德龙接上头,众人是立即返回军营。 此次入城,赵忠义他们是端掉了元军一个粮仓,成果着实不小。 但据那被俘来的元军兵士讲,这衢州城内有两个粮仓。这次损失了一个,对元军是有一定的打击,但还不够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另一组人马,崔道远那边此次的收获也不小。因为他们也抓住了几个人,准确地说,是抓住了几个娃娃。 而他们抓住的这几个娃娃,最终是左右了衢州的整个战局。 这事儿还得从崔道远他们入城说起。 崔道远带着手下的特战队员从西门旁边入城,入城之后的情况与赵忠义他们差不多,也是入城了半天没遇到一个人毛。 崔道远带着所属人马继续向东移动,深入衢州内城。 崔道远与赵忠义一样,是这一期特战队的分队长,同时兼任一班班长。 这第二期特战队二班班长叫陈冲飞,三班班长叫林清海,均为常遇春进攻集庆时俘虏的原元军官兵。 崔道远等一干人等约行了两里多地,林清海发现前面有一处房子有些怪异。 真要说这房子有什么怪异,那也说不上。 这处建筑大门旁边正好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灯光正好照在牌匾上,牌匾上是“衢州文庙”四个大字。从远处看去,这处建筑规模也不算太大。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衢州文庙”的大门之前,竟然有元军站岗。 按理说,这不应该呀? 如果说是一处官家衙门,有官兵站岗,很正常;如果说是这衢州城内高官的住宅,有官兵站岗,也不奇怪。 但这就是一处普通的文庙呀?一般也就是用于祭祀孔子这类历代大儒,再有也就是存放一些官方藏书或者用于讲学之类的用处。 按说这些事儿,应该不至于派出官兵站岗守卫。 特别是在这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之夜,连往常正常出城巡逻的事儿都免了。城内大街上也是空无一人,竟然在这文庙的门口有人站岗,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冲飞年少时读过一些书,集庆被攻克之前,他是集庆元军的一名低级军官。 借着七月十五的月光,他仔细观看了这处建筑,对崔道远等人道: “从这建筑的格局及大门前的牌匾来看,这应该是衢州城内的文庙。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文庙应该不至于派出官兵来守卫呀! 正常的情况下,文庙就是有一、两个人平常住在里面看守、维护就够了。” 崔道远等人闻听此言,也觉得这其中可能大有文章。 为了一探究竟,崔道远决定让陈冲飞带着所属的人员找个僻静的地方,翻墙入这处院子内探探具体情况。 崔道远带着人远远观注着大门前的那几个元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随时准备解决掉大门前的那几个元兵。 林清海则带着所属人员做好外围的警戒工作。 陈冲飞带着自己的九名特战队员,找了个偏僻的墙角处,开始指挥人爬墙。算上陈冲飞自己,进去了七个人,留了三个人在外面接应。 进入院子之后,他再次留下三个人在这里接应,以确保他们遇到危险,能随时从此处逃生。 陈冲飞与另外三名特战队员,就向这处建筑的深处摸了过去。 这大门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大院的最里面有一处门楼,上书“启圣祠”三个大字。 这“启圣祠”的门敞开着,也没见人看守。 陈冲飞四人便摸了进去,借着屋外的月光,能够看清这“启圣祠”的大殿之中供奉着孔子的塑像。 这“启圣祠”的两边各有厢房数间,陈冲飞四人是全部查看了一遍,都是供奉的衢州历代的先贤名士,相当于是衢州当地的一个先贤纪念馆吧! 那“启圣祠”门前的大院,应该就是供大型祭祀所用。 穿过“启圣祠”,又是一个院子。 不过这个院子与刚才“启圣祠”门前的大院不同。首先是面积小了许多,其次这个院子里种了许多树,并不显得空旷。 陈冲飞到这树下看看,认出这是槐树。一般文庙之类,都会栽种此树。 据《周礼·秋官》记载: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三公朝见天子时,站在槐树下面。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周代三种最高官职的合称。 后人因此用三槐比喻三公,成为三公宰辅官位的象征。后世在门前、院中栽植槐树有祈望子孙位列三公之意,槐树因此成为我国著名的文化树种。 民间也有俗谚: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 因此,这文庙之类栽种槐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一般文庙之类的槐树上都会系有许多红绳,这一般都是考生在考试之前系上祈福许愿的。 陈冲飞在这槐树之下果然看见上面系了好多红绳,就更加能够确定此处就是衢州的文庙无疑了。 穿过这种着槐树的小院子,前面又是一处门楼,上书“棂星门”三个大字。 古代传说棂星为天上文星。一般的文庙之类,都会设此道门,以此意味着天上星宿下凡。 这“棂星门”的大门紧闭着,门前也没见人守卫。 陈冲飞等人悄悄摸近这“棂星门”,稍微用力推了推这紧闭的大门。推不动,看样子里面是用顶门杠给顶上了。 那也就是说,这“棂星门”的里面是有人的。不然的话,这大门是怎么能顶死呢? 总不可能有人在里面顶上大门之后,再从屋上飞出来吧? 既然判定里面有人,那就得小心了。 陈冲飞贴近这紧闭的大门,从门缝里向里面张望。 好在这古代的制造技术不发达,这大门关上之后都会留下一条小缝,给了陈冲飞查探里面情况的机会。 刚好今晚又是满月,借着这皎洁的月光,陈冲飞看见这“棂星门”的后面又是一个小院子。 还有就是在这“棂星门”的大门内侧,摆着一张八仙桌。这八仙桌上趴着两个人在睡觉,看装束打扮,是元兵无疑。 这“棂星门”里面还有人值守,而且大门紧闭。看样子,这里绝对不会是一处普通的文庙。 陈冲飞与那三名特战队员低声商议了一番,必须得入这“棂星门”去一探究竟。 但要进这“棂星门”,走大门肯定是不行了。总不能在外面敲门,让里面那两个值守的元兵来给他们开门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探究竟 这“棂星门”的两旁都是厢房,一直延伸到院墙处。 查探了一番地形后,陈冲飞等人决定,先爬上一侧的院墙,再从院墙上翻到这“棂星门”里面去看看。 天狼特战队队员的爬墙本事那可都是陈定邦亲自教的,翻越一个“棂星门”,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从院墙上采取迂回的道路,四人顺利进入了“棂星门”后面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的四周都是房子,院子里面还有一道门,上书“文汇阁”三个大字。 不过这“文汇阁”的大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看样子,“文汇阁”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居住。 如果这“文汇阁”里真有人居住,那么,肯定就是里面关押了什么人。 考虑到这“棂星门”的大门边还有两个元兵在睡觉,陈冲飞怕万一他们闹出什么响动,惊醒了这二人。 陈冲飞便指使两名特战队员向这二名元兵靠近,就蹲守在他们身后。如果这二人被惊醒,立即解决他们。 如果能在不惊醒这二人的基础上,陈冲飞他们顺利摸清里面的情况,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两名特战队员向大门处的两名元兵靠近之后,陈冲飞就与另一名特战队员,开始在这院内的各房间查探,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围着这院子转了一圈儿,陈冲飞发现,靠近大门左侧的两间厢房里都住着人,因为里面有人打鼾。 院子左侧的三间厢房里也住的有人,大门右侧及院子右侧的厢房之类都没有住人,但有一间较宽大的厢房里摆了不少桌椅。 看样子这应该是个讲学的地方,从桌上摆放的纸笔墨等物品来看,似乎是经常有人使用。 难道左侧那些厢房里住的人,是在这里念书的学生? 但陈冲飞觉得还是不对劲儿。因为在那个年代,是很少有寄宿制的学校的。即使是有,那也绝对不会在文庙这类场所出现。 陈冲飞为了搞清情况,带着另一名特战队员再次翻越“文汇阁”的大门一探究竟。看看这锁着的大门里面,是否还有人居住,是不是有人被关在里面。 不过这次让陈冲飞失望了,这“文汇阁”除了大门紧锁,后面的确还有不少房间,但门都没锁。 陈冲飞一一查看之后,发现这“文汇阁”里面就是一个藏书的地方,各房间里都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典籍。 这“文汇阁”的后面就是后院的院墙了。看样子这衢州文庙的蹊跷之处,应该就在“棂星门”后那几间厢房之中住的人上面了。 由于搞不清这些厢房里到底住了多少人,现在他们也只进来了四个人,如果真要发生冲突,他们的力量还是显得单薄了一些。 陈冲飞回到“棂星门”大门旁边与那两名特战队员会合之后,做了一个简单的安排。 那两名特战队员继续在这里盯住那两个守门的元兵,他与另外一名特战队员迅速出去叫人来帮忙。 一旦大队人员来到“棂星门”大门之外,他们就会迅速发出信号。里面的这两名特战队员迅速解决掉守门的两个元兵,然后打开“棂星门”的大门。 只要他们能进来控制住这“棂星门”院内五间房子里的人,他们就能搞清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了。 陈冲飞出了文庙之后,迅速将相关情况向崔道远做了个简短的汇报。 崔道远也觉得这文庙之中住的这些人有问题,便让林清海带着所属的人员在文庙外接应,顺便盯住文庙大门外的几个守卫兵士。其余的人都跟着他们进去一探究竟。 有了陈冲飞的事先踩点,崔道远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棂星门”大门之前。 陈冲飞迅速向里面打了个暗号。很快,这“棂星门”的大门就打开了。两名元兵也被扭断了脖子,倒在大门里边的地上。 陈冲飞让人迅速将这两名元兵的尸体拖到暗处藏好,正准备与崔道远商议,如何分派人手,控制这五个房间。 忽然,他们听见那院子左侧的一间厢房里有了响动,紧接着里面亮起了灯光。 崔道远示意大家赶紧隐蔽,待机而动。 很快,那亮起灯光的屋子里,灯光开始移动。紧接着门也开了,有两个人打着灯笼从屋子里出来。 因为在这黑夜之中打灯笼,那就是在明处。崔道远、陈冲飞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走出这房门的两人似乎是两个半大孩子。大一点儿的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小一点儿的应该才十岁出头。 这两个孩子到了门口,那大一点儿地提着灯笼继续向前走,那小一点儿的继续站在门口没动步子。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似乎发现这小一点儿的孩子没跟上来,便回过头道:“你快点呀!别把尿撒到裤子里啦!”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哥,就在这门口撒吧!他们说今天晚上有鬼,我害怕!”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 “你撒在这门口不臭呀! 明天要是被先生知道了,又得打你板子。 快跟我来,这里住了这么多人,怎么会闹鬼,别自己吓自己。 那门口还有人替咱们站岗呢,你怕什么?”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还是没有迈动步子,向门口张望了一阵。幸亏崔道远他们早隐蔽好了,这孩子也没发现他们。 不过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张望了一阵之后,对那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哥,你看他们站岗的今天都没人,他们肯定也是怕闹鬼!” 说着那小一点儿的孩子拿手指着大门处,让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看这边。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听闻此言,也立即看向此处。 看过一阵之后,他也说道:“咦,这也真奇怪了。天天象看囚犯一样看着我们,怎么今天晚上都没人呀!而且这门也开着。” 崔道远这才意识到,刚才进来之后忘记关上这大门了。这下让这小孩子看出了问题,要是这小子一嚷嚷,那他们就暴露目标了呀! 崔道远立即向身边的几名特战队员示意,迅速做好控制这二人的准备。 这时,那大一点儿的孩子回过头对那小一点儿的孩子说:“浩子,要不趁着今天没人,咱们逃吧!”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太敢,他说道:“逃,逃哪里去?逃回家去,他们明天还得找爹爹要人,还是得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咱可以不回家呀!”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不逃回家,那去哪里呀?饿也得饿死了。那还不如在这里呢。虽然不让咱回家,但一天三顿饭有人管,爹爹他们也可以经常来看咱们。”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都到这里快一个月了,你不怕天天在这里闷出病来了呀!我知道有个地方,咱去了,他们绝对找不到咱们。而且天天有饭吃,不会饿肚子。”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道:“哪有这地方?你说的我才不信呢!”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道: “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咱们要是逃走了,他们肯定会去咱家找咱们。但咱逃出去之后,偏偏就不回家。 咱去咱爹爹军营的厨房旁边的储物室里待着。那旁边天天有人做饭,而且那里面的兵士我都认识,有好几个跟我都是铁哥们儿。 我们要是去了,他们绝对不会出卖咱们,而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我们敞开肚皮吃。 你想想,咱们要是逃走了,他们怎么会想到我们躲进军营了呢?”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还是有点儿不太敢,说道:“我快憋不住了,我还是先撒了这泡尿再说。” 说完站在门口就开始解裤子。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急忙去扯他道:“你往这边来点儿,别撒在先生门前。万一咱们没逃出去,明天先生知道了你晚上在他门口撒尿,肯定又得打你板子。”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好歹是在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的拉扯之下向院子中间迈动了几步,在一片灌木丛旁边撒起了尿。 崔道远立即示意身边的几名特战队员,迅速前去制服这两个孩子。立即有四名特战队员悄悄地向这两个孩子身后摸去。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撒完尿,正在提裤子,四名特战队员就扑了上去。 两名特战队员制服一个孩子,那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正好一名特战队员负责制服,另一名特战队员用手捂住他们的嘴,防止他们大喊大叫。 控制住这两个半大孩子之后,陈冲飞迅速让特战队员将这两个孩子带到院子右侧空着的房间里开始审问。 进了房间这两孩子都吓傻了。因为他们刚才虽然被捂住了嘴,但并没有被蒙住眼啊。 加上今晚的月光十分皎洁,看着崔道远他们这群人这身打扮,再加上脸上画的这些东西。别说是两个半大孩子,就是两条壮汉,也得被吓得不轻。 为了让这两个孩子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崔道远小声告诉这两个孩子,他们并不是鬼,只是扮成这副模样来吓门口这些守卫的元兵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文庙凶案 因为从刚才这两个孩子的对话之中,崔道远他们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似乎这两个孩子是被元兵关押在这里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兴许是能与他们合作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那两个孩子听这帮捉住他们的人说,他们不是鬼,是故意扮的鬼,总算是不那么害怕了。 崔道远问这两个孩子,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文庙之中,而且还有这么多元兵看守。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似乎是被吓得不轻,不敢开口。 那大一点儿的孩子结结巴巴地告诉崔道远他们,他们被关押在这文庙还得从一个月之前说起。 当初,常遇春拿下龙游城之后,兵锋直指衢州城。 衢州路达鲁花赤伯颜不花的斤和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都是维族人。虽然他们不算正宗蒙古人,但他们的先祖都是早期跟着铁木真的人,所以在元朝他们的地位并不低。 而且这衢州城内,大部分掌握实权的官员都是蒙古人、维族人。 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是少有的文化人。当时衢州城防坚固,他们认为,只要上下能够同心,红巾军要想攻入衢州是不可能的。 但就怕衢州城内的汉人官员投诚,如果一旦让他们里应外合的话,那就糟糕了。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经过商议,想出了一个妙招儿。说是在文庙内办学,招收一些官员子弟来文庙念书。 可是这个招生条件就有些意思了,只招收汉人官员的子弟,而且是正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 更有意思的是,衢州城内的正七品以上汉人官员,必须至少得派出一个亲生的子弟到这文庙中来。 而且送来念书的学子,必须住在文庙之中。这文庙内有二十多名元兵把守,文庙的旁边还驻扎着一支一百多人的元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办学?这分明就是要每个正七品以上的汉人官员送一个人质到他们这里来嘛! 如果这些汉人官员敢心生二心,送来的人质肯定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文庙的大门了。 当然了,虽然是实质上的人质,但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还是要做一些表面文章的。 他们让衢州路的学正大人亲自负责此处的教学事宜。 这衢州路的学正大人可是正宗的蒙古人,对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的这条妙计,当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对于为什么专门招收汉人官员的子弟来讲学,这衢州路的三位高官自然也是想出了一套说辞。 无非就是相当于现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喽,让这些汉人子弟坚定一心一意跟着蒙古人走的决心,树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信心之类的喽。 有了这么一套说辞,这些正七品以上的汉人官员明知这是个陷阱,也不得不跳呀! 就像现在某个单位一样,让你去搞业务学习,你可以找个生病了之类的由头推掉。但说让你去学习某某领导讲话精神之类的,你敢说不去? 任谁给你上纲上线、扣一顶政治帽子,你都受不了。 这衢州路学正也是亲自从自己衙门里挑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官员住在文庙,也就是刚才这两个孩子口中所称的先生。 据这两个孩子交待,他们两个的父亲都是这衢州城内的汉人官员。 那大一点的孩子,姓郑,名叫郑少严,今年十六岁。其父郑桂龙,乃是元军的一名千户,正五品,且负责这衢州城小西门的防御。 那小一点儿的孩子,姓张,名叫张浩,今年十一岁。其父张斌,乃是衢州路院判,从四品。 这张浩与郑少严是表兄弟,郑少严的父亲郑桂龙是张浩的父亲张斌的大舅哥。 另外,这院子左侧的三间房子中,有一间住的是在此教学的先生,也就是这衢州路学正大人亲自选派的官员。 另外两间房子里,总共住着九个孩子,都是衢州城内正七品以上汉人官员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除开郑少严、张浩两个,这文庙里面还有七个孩子。 郑少严告诉崔道远他们,这大门左侧的两间房子里住着二十四名元兵。平常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两名元兵在大门处值守,今天可是没看见人。 崔道远心想,这两孩子哪里知道,今天也是有两人值守的,不过是被他们解决掉了而已。 崔道远问郑少严,这文庙大门外边的站岗兵士是不是也是住在这大门左侧房间里的。 郑少严告诉他们,那文庙大门外边的值守军士是驻扎在文庙旁边的一个百户的人马。 这文庙里面的兵士是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亲自挑选的一队人马。两队人马互不干扰,一个负责外围防御,一个负责文庙里面的防御。 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防着这些孩子的父亲。 因为郑少严他们这些孩子的父亲都是朝廷的官员,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哪天真是要准备反水,说不定会来收买看管文庙的官兵,救出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派出两队各不相干的人马来看守这文庙,那要想全部收买成功,那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听闻此言,崔道远他们也觉得这衢州路的达鲁花赤伯颜不花的斤和衢州路的总管薛超吾儿真是不可小觑。 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二人一主一副镇守衢州,不光是兵多将广,而且主将副将都是有学识之人,还真是难以应付。 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算得上是常遇春这次遇上的两个有文化的流氓了。 问清了这些情况,崔道远他们也明白了敌军兵力及分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文庙之中是有二十四名元兵,刚才已解决掉了两个。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二个元兵在“棂星门”左侧的两间屋子里睡觉。 另外这院子左侧还有一间屋子睡了个派来当先生的衢州官员,这个人也得解决掉。 崔道远与陈冲飞做了个简短的商议,先解决掉余下二十二名元兵,然后解决掉那个先生。 接下来,就把包括郑少严、张浩在内的九名汉人官员的孩子带出城去。 如此一来,就有了与张斌、郑桂龙他们谈判的条件。只要他们愿意当内应,咱们可以确保他们孩子的安全。 当然,也不用威胁他们。即使他们不愿意充当内应,也没必须去加害这些孩子。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人各有志嘛!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这些官员听说自己的孩子已被城外的红巾军带出了城,加上大家都是汉人,应该不会拒绝合作。 方针既定,崔道远指挥大家迅速展开行动。 除了留下两个特战队员看住这两个孩子,其余的特战队员按照各自所在的班,分别由崔道远和陈冲飞带领,进入了“棂星门”左侧的两间屋子里面。 结果当然是特战队员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熟睡之中的二十二名元兵。元兵都解决之后,崔道远又亲自带人去解决了那名选派来的教书先生。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如何将这九个孩子带出城去了。现在跟这些孩子讲道理,恐怕是来不及了。 崔道远让特战队员迅速找来绳索,将其余七个孩子跟郑少严、张浩一样,都绑了个结实,然后用破布堵上了嘴。 有好几个孩子,都是在睡梦之中被绑上堵上嘴的,根本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将这些孩子都绑好之后,崔道远告诉他们,他们是来救他们的。但怕这些孩子看到他们的样子受到惊吓,发出声音,所以就将他们的嘴都堵上了。 一旦等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即为他们松绑。 反正是除了郑少严、张浩两个,其他七个孩子见了崔道远他们这副打扮,早都吓慒了。 崔道远立即安排特战队员看管这些孩子。象郑少严这样大一些的孩,就让特战队员拉着他们走;像张浩这样小一些的,索性就背上;另外还有两个吓傻了,不敢迈动步子的,也只好背上了。 好在这些特战队员的体力不是问题,而且三十个特战队员,带九个孩子出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以轮流背嘛! 崔道远他们是原路返回,并没有惊动文庙大门处守卫的兵士。 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这大门外的值守兵士与文庙内的兵士是两拨人,如果没人进文庙里面,也就没人会发现文庙里面的元军已经被杀,孩子已经被劫走。 如果现在解决了大门处的几个元兵,一旦换岗的人员到来,立即就会发现出了事情。 因为要运送九个被绑住手脚的孩子,又要不惊动大门处的元兵,这动作肯定是慢了一些。 等崔道远他们带着这九个孩子赶往西门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初的光景的。 此时,他们也发现了城中的火光,这正是赵忠义他们烧粮仓放的那把火。 如此一来,正好。即使有人夜间听到什么响动,也会是第一时间去关注那把大火。没人会注意在夜幕之中,还有一队人马在向西门移动。 第四百二十七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崔道远他们这队人马出城是十分顺利。当然,这首先得感谢中元节之夜这个美好的日子。 出城之后,江面上早有常遇春带着人马在接应。 回到军营之后,常遇春听了今晚两支特战队的成果汇报是相当满意。 第二天上午,常遇春主持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 一是布置四天之后的攻城大战,另外也在会上好好表扬了特战队员一番。 同时,常遇春也交待崔道远他们,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尽快与城中的张斌、郑桂龙等人取得联系。 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目前很安全,希望他们能够充当内应。但不用去威胁这些汉人官员,并给他们承诺,即使他们不愿意投诚,我们也不会以他们的孩子相要挟。 如此一来,常遇春与衢州元军主将伯颜不花的斤的形象,在这些汉人官员之中就会高下立判。 话说回来,以常遇春的性格,他也不屑于使用伯颜不花的斤的这些手段。 这边常遇春军营各项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那边,衢州城内就乱成了一锅粥。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是在清晨被手下的兵士从睡梦中叫醒的。粮仓着火了,这绝对是衢州城内的大事。 二人赶到现场之时,已经有官兵在组织救火。 粮仓里的粮食是保不住了,现在能做的工作也就是防止火势扩大蔓延,殃及到其他地方。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是先后作出指示,一是要全力搜救,看粮仓内还有没有活口;二是一定要查明失火原因,如果涉及到相关责任人员玩忽职守,一定要严肃追责问责。 从粮仓失火现场回到衙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正商量着是不是等火势得到控制之后,迅速召集衢州城内的正七品以上官员开个会,分析一下当前的安全形势。 突然又有官兵来报,文庙出大事了。 庙内的二十四名兵士及派去当教书先生的官员,一共二十五人全部被杀,九名汉人官员的儿子全部失踪。 文庙外围负责防守的一百多人马完好无损,他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事儿。还是今天上午例行送蔬菜给养的兵士入文庙,才发现出了这个事情。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即赶往文庙。 负责文庙外围防守的那个百户早派人封锁了现场,就等着领导前来呢。 这名百户大人得知这个重大消息之后,也是心中大惊,立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现场的情况他也觉得十分蹊跷,二十四名兵士全部死亡,全部都是一击致命。这下手之人,肯定是绝非寻常之辈。 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家在里面把人都杀光了,他安排在门口的兵士竟然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这名百户大人也是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因为这被杀的二十四名兵士可是衢州路总管大人薛超吾儿亲自选派的,被杀的那名“教书先生”可是衢州路学正大人亲自选派的。 这些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他竟然还毫不知情,你说他有没有失职。 可等着这名百户的不光是挨骂受罚这么简单了。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是什么人? 那可是两个文化人。文化人考虑问题就不似普通的大老粗这么简单;文化人考虑起问题来,弯弯绕就特别多。 看了现场的情况之后,伯颜不花的斤当即命人将这百户及其所属人马全部拿下,隔离审查。 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的认知里,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掉二十四名元军官兵及一名朝廷官员,还救走九个孩子,外面的一百多元军竟然毫不知情?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如果非要给这个故事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认为,这名百户及其所属兵士中,肯定有人被凶手收买了。 一定是出了内鬼,里应外合,才会发生如此蹊跷之事。 百户及其所属人马全部被收监,隔离审查。那凶手是谁? 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决定不再被动等待审查的结果,必须主动出击。 眼下的情形是明摆着,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九个孩子的父亲。 这九名官员也必须仔细审查。这九名官员的家中必须得掘地三尺,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伯颜不花的斤本想立即停这九名汉人官员的职,把他们也单独关押起来隔离审查。 但薛超吾儿及时提醒了他,建议这事儿目前还不宜如此处置。如果真是这九人所为,能够从他们口中查出蛛丝马迹那还好说。万一与这九人无关,那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衢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及守城军士,有一半以上可是汉人。只不过他们都是小角色,真正的实权还是掌握在维族人及蒙古人手中。 但如果做得太过分,激起了这些汉人官员和兵士的反抗,那衢州城就危险了。 伯颜不花的斤思索了一番,还是采纳了薛超吾儿的建议。在衢州全城开展搜捕行动,不论官员职位高低,府中一律都得接受搜查。 为了做做样子,官兵先从伯颜不花的斤的达鲁花赤府和薛超吾儿的总管府搜起。这样一来,其他官员就没有阻拦搜查的理由了。 至于那九名汉人官员的府上,那可是重点搜查对象。为了保证搜查彻底,薛超吾儿亲自督阵,现场指挥人员搜查。 而这边审查那名百户及其所属人马的事情,就由伯颜不花的斤亲自坐镇指挥。力求从两个方向共同发力,一举打开此次悬疑事件的突破口。 再来说说那以衢州路院判张斌为首的九名汉人官员。本来是为了向蒙古人表忠心,把儿子送去文庙当人质。 这下可好,儿子失踪了。 达鲁花赤和总管大人不仅不给个说法,反而带人来他们府上搜查。 虽然号称是全城搜捕,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为什么单单搜查他们九人府邸之时,就是由总管大人亲自督阵? 这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们九人。说得更直白一点儿,这衢州路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就是在怀疑是他们九人杀了看守的官兵,救出了自己的儿子。 但人家是上级,那伯颜不花的斤是从二品,那薛超吾儿是正三品。而这边最大的官儿张斌也不过就是个从四品,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在搜查这九名汉人官员府邸之时,薛超吾儿还是做了些表面文章。 利用官兵搜查的时间,薛超吾儿分别与这九名官员及府上重要的管事人员进行谈心。名义上是安抚这些官员及家属,实质上薛超吾儿是想从与这些人的谈话中,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那九个孩子是被崔道远他们救出城了,在全城进行搜捕行动的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至于对那百户及其所属人马的隔离审查工作,也是没有任何进展。因为这事儿他们的确是不知情,你让他们如何老实交待? 伯颜不花的斤可不信这个邪,他就不信这帮人的嘴是铁打的。 隔离审查不行,怎么办? 严刑拷打呀! 只要动了刑,肯定就会出现屈打成招的情况。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因为当一些官兵禁不住拷打之时,只能临时编些瞎话“招了”。可是一旦派人去查实这些供词,又发现是没影儿的事。 怎么办? 继续拷问,又得到了新的“情况”,有了新的“发现”。 再次查实,发现又是无稽之谈。 整整四天,可把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给急坏了。 就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着急上火的这四天,崔道远、赵忠义他们继续每晚派人袭扰,当然也派人偷偷进了城。 入城的目的,本来是去联系张斌等人的。但崔道远他们入城之后,发现这个事情有意思。 因为城内流传着七月十五日中元节之夜闹鬼的说法。说是有人看见了成队的索命鬼,这粮仓着火及文庙凶杀案就是这些厉鬼所为。 而且这事儿还被传得有模有样,那些厉鬼是个什么样子,去了哪些地方,都被传得是头头是道。 崔道远他们听了,也是暗暗好笑。因为城中人描述的这队厉鬼的模样就是他们那晚乔装打扮的样子。 看来,那中元节之夜,他们在大街上晃悠,肯定还是有人看见了。只不过看见他们的人当时都被吓着了,以为他们真的是阎王爷放出来的成队的厉鬼。 至少在南城门旁边的城墙之上,那撒尿时遇见赵忠义的守城官兵,是与他们打了照面的嘛! 这个当时被吓慒的官兵肯定得跟别人提起这事儿,这从官兵口中传出来的话,至少也相当于半个官方消息嘛! 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崔道远他们决定索性“让子弹飞一会儿”,先不去找张斌他们。 因为这个时候去找这些人,就会消除这衢州城内闹鬼的传言。 另外,现在的张斌等人府上肯定是达鲁花赤大人密切监控的地方。万一有个不慎,自己的队员可能还会招受损失。 第四百二十八章 掘城而入? 对于崔道远他们这个“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方案,常遇春是完全赞同的。 为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解除着急上火这四天烦恼的,也是常遇春。 因为在七月二十日这一天,他下令攻城了。 这次攻城可与上次不同,这次可是动用了当时的“高科技装备”。吕公车、仙人桥、懒龙爪等最新赶制的大型攻城器械全部用上了。以前攻城用的云梯、绳索等物也没少用。 常遇春攻城,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不用再为粮仓失火及文庙凶杀案的事情着急上火了。他们立即指挥城中军士,迅速展开防御战。 衢州城不愧是元军的战略防御堡垒。城中兵士本就训练有素,加上徽州、建德、婺州、婺源等地相继失守之后,这些地方的一些残兵败将也都陆续逃到了衢州城中。 伯颜不花的斤对这些溃逃过来的兵士迅速收拢整编,不断加强了衢州的防御力量。 本来按照衢州的兵力配置,只有一万多元兵。但现在经过收拢整编,衢州城内的兵力已经接近五万人了。 对于如何利用衢州坚固的防御工事进行守城作战,这是伯颜不花的斤日常让兵士训练的最主要的内容。 七月二十日的衢州攻防战,从上午辰时直打到下午申时末,常遇春才鸣金收兵。因为攻城战虽然进行得很激烈,但他们并未讨到半分便宜。 对于这些攻城器械,伯颜不花的斤早都做好了如何破解的准备。 由于吕公车是用木头、牛皮等物制成,虽然坚固,但也有移动缓慢、易遭火攻的缺陷。 伯颜不花的斤是早命人准备了硫磺、油脂、柴草等物,待攻城的吕公车靠近,就采取火攻之策。 仙人桥、懒龙爪等攻城器械,比起吕公车就简单、轻巧许多,移动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伯颜不花的斤如果采取火攻的方法进行防御,那效果肯定是比对付吕公车差多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伯颜不花的斤,因为他是文化人嘛! 文化人就是点子多。对于仙人桥、懒龙爪这等轻巧型的攻城器械,伯颜不花的斤让元兵准备了不少钩子、绳索。 待这类攻城器械靠近,立即用钩子钩住。然后采用杠杆的原理,将这些攻城器械给钩散、破坏掉。 至于常规的云梯、绳索等简易攻城设备,伯颜不花的斤是更能轻而易举地对付了。 总之,常遇春出什么牌,伯颜不花的斤就对应打出什么牌。常遇春可是一点儿便宜也没占着。 双方收兵之后,各自清点人员,打扫战场。 常遇春方新制的攻城器械损失近半,人员伤亡四千余人。守城的元军一方,人员伤亡近两千人。 七月二十日的衢州攻防战,以元军的小胜结束。 收兵之后,常遇春迅速召集人员开会。 虽然作战失败了,但常遇春并没有发脾气。他心里清楚,这次战斗如此艰难,并非自己手下的人员不尽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元军是早已做好了各种防御作战的准备工作,看起来,似乎是很难找到破绽。 会上,常遇春首先作了自我批评。说今天作战不顺,主要是他这个主帅的责任,是他对目前的形势没有分析到位,没有制定出确实有效的攻城战术。 常遇春是什么人?在朱元璋军中向来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著称。 他主动做出自我批评,蓝玉他们肯定不会落后,都主动分析了自己工作中存在的不足,都声称自己应对此次作战的失败承担责任。 什么叫“担当”? 这就叫“担当”。 如果战斗失利之后,主帅推卸责任,把成绩都说成是自己的,把错误都说成是别人的。那会是什么结果? 那至少不配称“担当”二字。 只有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主帅才配拥有敢于牺牲、敢于担责、敢打胜仗的精锐之师。 常遇春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主帅。 对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蓝玉等将领建议,以西门或小西门为突破口,采取在城下挖洞的方法,出其不意地突入衢州城。 为什么选择西门或小西门呢? 因为衢州城的六座城门之中,只有西门和小西门是因为临江,所以没有修建月城。 如果在修有月城的地方采用挖洞的方法,那肯定是把挖洞的兵士给累死了,也难以挖出成果。毕竟那个年代可没有挖土机,全部得靠人工。 为什么蓝玉等人会想出这个挖洞的方法呢? 因为黑石岭的唐家父子给他们送来了很多弹药嘛。 蓝玉可是个有心的人,唐家父子送了些弹药,本来是用来扔到敌阵中使用的。但蓝玉觉得这个弹药是个好东西,便问唐家父子这个东西能不能用来炸城墙、炸防御装备什么的。 唐家父子以前可没想到这一点,经蓝玉这一提醒,便又给常遇春的军营送来了好些炒制的散装火药。 他们告诉蓝玉,至于能不能炸城墙他们不知道。但可以用这些东西试一试,比如在城墙上挖个小洞,然后灌些火药进去压实后,再引燃。兴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次蓝玉准备就采取这个方法,准备在西门一带的城墙上挖些小洞用火药爆破,看有没有效果。 即使炸不垮这城墙,只要能将城墙之下的地基炸松,土层炸软,那也是好事。他们就可以顺便掏个洞,从这个地洞中突入城内嘛! 对于蓝玉他们这个方法,常遇春也觉得是可以试一试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与此同时,常遇春决定双管齐下,立即启动第二套方案。也就是让崔道远他们入城迅速与张斌等人接上头,现在已经没时间让子弹继续飞了。 郑少严等九人在中元节之夜被带到常遇春军营之后,崔道远并没有食言,立即为这九个孩子松了绑。 只要他们不出军营,也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每天还好饭好菜地招待。 这些天,常遇春、赵忠义、崔道远等人与郑少严等九个孩子进行了深入的谈心谈话活动。他们从自己的家世说起,一直说到了这九个孩子的家世,使这九个孩子对他们有了深深的认同感。 现代有一个词叫做“愤青”,就是说青年人的思想较激进,容易愤世嫉俗。 当然,“愤青”这个说法有点带贬义。我个人认为,“愤青”对于一个民族还是相当重要的。 晚清末年,中华民族倍受西方列强屈辱,最先起来反抗的是什么人? 是青年人,是学生。 也正是因为他们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敢于牺牲自己,拒绝做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咱们中华民族才再一次地在西方列强的环伺之下站了起来。 郑少严等人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当时的“愤青”,他们愿意为了反抗当时昏庸的统治豁出去,他们愿意为了汉人重新当家做主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几个孩子都是奋笔疾书,在给自己父亲的信中痛斥了当朝的残暴、昏庸统治,同时也赞扬了常遇春对他们的优待之事。 这些孩子给自己父亲写信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他们为了天下苍生的利益,彻底跟当朝统治者决裂,为常遇春进攻衢州城充当内应。 因为郑少严的父亲负责驻守小西门,因此他的家离西城门最近。崔道远他们决定将这九个孩子的信全部送给郑桂龙,由郑桂龙再去联系其他八个孩子的父亲。 由于当天白天顺利击退了常遇春的攻城行动,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也解除了四日以来的烦闷情绪。 为了不打消守城兵士的积极性,他们就没有继续派人对那九名汉人官员进行严密的监控了。 因为此时正是利用外有攻城大军压迫的严峻形势,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大好时机。 如果此时还在怀疑自己的同志,甚至监视自己的同志,那就让手下的汉人官兵彻底心寒了。 可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崔道远他们就顺利地将那九个孩子的信都交到了郑桂龙的手中。 郑桂龙得知自己的儿子就在城外好好地活着,也是十分兴奋。但反不反水这事儿事关重大,他说要与其他人商议。 崔道远自然是要给对方留出充分的考虑时间的。双方约定三日之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的夜晚在小西门城下接头。反不反水,到时候都将给个明确的说法。 崔道远他们认为郑桂龙这个安排也是比较合理,三天的时间,够这九名汉人官员仔细考虑了。 约定的接头地点就在小西门城下,那是郑桂龙负责防守的地盘儿,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从七月二十一日开始,常遇春就让蓝玉等将领带着人在西门之外的城墙下开始挖掘、爆破作业了。 这个作业也是有难度的,肯定是不能光着膀子就上去。得派人佯装攻城。 同时,进行挖掘、爆破作业的人,也得采取好防护措施。不然城上的人一放箭,或者是一扔石头什么的,下面的人就遭了殃。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是诈降吗? 不过这事儿难不倒蓝玉,他又让人将一些残损的攻城器械临时改装成一人高的推车,上面铺以坚固的木板,木板之上再堆放泥土、沙石等阻燃物品。 进行挖掘、爆破作业的人就躲在这小车之下进行施工。如此一来,城上的元军扔石头什么的,也砸不着下面的人。 采取火攻也烧不着,用钩子钩吧,也没什么机会,而且还得防着下面佯攻人马时不时射来的一阵冷箭。 如此一来,城上的元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下的红巾军挖自己的墙脚。 但伯颜不花的斤也是个聪明人,他已看出来红巾军是在城下挖洞,企图从城墙下方突入进来。 衢州城的六座城门,只有这西门与小西门因为临江,所以没有修建月城,因此红巾军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既然这西门与小西门城外没有修建月城,那么,可以在城内作点文章嘛! 伯颜不花的斤立即想出了应对之策,命人在西门至小西门一带的城内,距城墙约一丈之处再修建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 如此一来,红巾军即使从城下采取掘洞的办法突入城内,还会面对元军的第二道防御工事。 城墙即使被掘出一个洞,红巾军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来很多人。城内的元军正好可以利用这道简易的防御工事,以逸待劳。钻进来一个红巾军,他们就消灭一个;钻进来两个红巾军,他们就消灭一双。 挖掘、爆破作业是从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开始的,到了七月二十三日上午,果然被蓝玉他们搞出了两个洞。 但这两个洞都不大,只能勉强通过一人。等蓝玉派人从洞中入城,城内的元军正候个正着。 蓝玉见这洞太小,进入的人太少,只好让人继续把洞口扩大。 但即使如此,因为伯颜不花的斤早准备好了防御工事,蓝玉他们也没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七月二十三日晚间,是崔道远与郑桂龙约定接头的日子。子时时分,崔道远早带着人在小西门外等候着。 郑桂龙果然也没有食言,他带着几个亲信人马,打着出城巡逻的幌子,在城外僻静处与崔道远接上了头。 郑桂龙表示,他与他妹夫张斌以及其他七名汉人官员早就恨透了这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愿意在城内充当内应,迎接红巾军入城。 他表示他妹夫是衢州城内品级最高的汉人官员,也是这些汉人官员之首,他想亲自与红巾军的头领在这小西门外会一次面。 两个领头的人见了面,可以具体商议一下如何迎接红巾军入城,以及如何迅速控制衢州城、如何避免突入城内的红巾军误伤准备投诚的汉人官兵等诸多事宜。 崔道远听郑桂龙说张斌要与常遇春在这小西门处会面,这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 这第一,常遇春愿不愿意来是一个问题;另外,崔道远最担心的是怕中了敌人的诈降之计。要是他们在这小西门处设伏,常遇春贸然前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旦常遇春要有个闪失,这不仅是攻打衢州之事进行不下去了,即使是撤军,也得防止敌军从后掩杀。这衢州城内可都是元军的精锐。 崔道远说此事关系重大,他得回去禀报主将。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他们再次会面。 崔道远回营之后,立即向常遇春报告了此事。 常遇春一听,直说好呀,他是真想去会会这衢州路的院判张斌大人。 可蓝玉等将领发表了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让主帅亲自前去,太过冒险。万一敌人是诈降,那就问题严重了。 常遇春是什么人?他可不怕这些,他还是坚持前往。 但诸将还是一个劲儿劝他要慎重。蓝玉甚至说出由他出马,冒充主帅的想法。 当然,这个话也只能是蓝玉说说。其他将领可不敢说这种自己去冒充主帅的想法,毕竟蓝玉可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嘛! 常遇春听了蓝玉的建议,哈哈大笑道:“论功夫,你与我相比如何?” 蓝玉支支吾吾道:“那当然是赶你差远了!” 常遇春笑道: “当年攻采石矶,对面的元军也是严阵以待,我常遇春不也是亲自打得先锋吗? 这次在小西门外与准备投诚的朝廷官员会个面,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面上多安排些人马随时接应就行了,这衢州城内的元军难道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众将见常遇春一再坚持,另外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张斌他们是真心投降,常遇春亲自前去,也是向对方展现了十足的诚意。 如果元军真有什么埋伏,有水上部队的接应,有天狼特战队员的护卫。加上常遇春自己又是一身好功夫,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七月二十四日晚,崔道远和郑桂龙如约在小西门外再次会面。常遇春与张斌会面的日期就定在了七月二十五日的晚间。 这两天白天,攻城守城双方仍在坚持战斗。多日连续作战,双方都已略显疲态,但双方都是咬牙坚持着。 七月二十五日晚间,常遇春带着崔道远等五、六个天狼特战队的好手如约赶赴了前两晚崔道远与郑桂龙的接头地。 为了慎重起见,赵忠义带着剩下的几十号特战队员在这接头地约两、三百米外的地方分散隐蔽。蓝玉、甘泽生率领三千多精兵在江面上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准备。 常遇春他们刚到位不久,张斌、郑桂龙就带着几个人赶过来了。 崔道远先向张斌、郑桂龙他们介绍了常遇春。郑桂龙也向常遇春他们介绍了张斌。 双方初次见面,谈话略显拘谨。 为了打破这比较沉闷的气氛,常遇春率先对张斌道: “张大人,你我同为汉人子孙,我很高兴咱们双方这次能有合作的机会。 为了推翻蒙古人的残暴统治,希望咱们能够像兄弟一样,并肩前进。” 张斌也是很客气地道: “常将军,感谢你对犬子及其他八个孩子的优待。 说心里话,正是因为你没有为难犬子,没有用他们的安危要挟我们,我们才下定决心跟元朝决裂,跟你们合作。 如果你们也跟咱们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一样,以我们的家小作为要挟,我们肯定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常遇春听闻此言,哈哈一笑道: “张大人客气了。 咱吴国公朱元璋大人当初也是贫困农民出身,咱吴国公麾下的大小将领基本上都是出身社会底层,都是蒙古人压迫统治的对象。 所以,我们救出郑少严、张浩这九个孩子之后,我们也只是拿他们当一个普通汉人的子弟来看待。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即使你们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也没有理由为难这些孩子。 站在你们的立场,你们拒绝投诚,也是在尽你们为一个元朝臣子的职责。 只能说咱们双方在民族大义的看法上存在分歧。但这些事儿与这些孩子无关。 我希望我们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应该祸及下一代。” 闻听此言,张斌是对常遇春深深作了个揖道:“常将军,就冲着你这不应该祸及下一代的话,请受我一拜。” 常遇春立即是上前阻止,说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张斌继续说道: “眼下常将军大军兵临城下,城内的粮仓还损失了一个。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在衢州城内悄无声息地烧掉咱们一个粮仓。 当我得知犬子是被常将军的人劫走了,而且文庙内的二十四名元兵也全部被杀,文庙外的元兵竟毫不知情的事儿之后。我猜想,这粮仓一定也是常将军的人所为吧?” 常遇春笑了笑道:“不错,正是在下所为。” 张斌继续道: “如此说来,常将军拿下衢州只是早晚的事儿。 你明明可以用咱们九个汉人官员的儿子为要挟,逼迫我们投诚,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说明常将军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单从人品上来讲,你就高出了咱衢州的达鲁花赤大人和总管大人一大截。 从烧粮仓和文庙劫人这两件事来看,常将军完全有这个实力拿下衢州。 既然如此,我张斌愿意顺应天命,作为常将军的内应。 不过,有一事还请常将军答应我。” 常遇春道:“何事?请讲!” 张斌道: “这衢州城内的官员及守城兵士有一半以上都是汉人。 我想先替这些汉人官员及守城兵士求个情。 即使他们现在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投诚,还请常将军拿下衢州后,对他们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 常遇春道: “这个是自然。 你们现在也不可能联络所有的汉人官员及兵士,让他们都立即投降。 你们只能将这个投诚的范围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这样才能确保成功。 一旦人多,就嘴杂,行事不密。那样一旦被伯颜不花的斤或薛超吾儿得知消息,那就大大不妙了。” 第四百三十章 小西门密谋 常遇春还告诉张斌,如果能顺利拿下衢州,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投降的。不论是汉人,还是色目人,甚至是蒙古人,除非是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这种元军头目,或者是罪大恶极之人,我们绝不为难他们。 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更是热烈欢迎。 说到这里,郑桂龙插话道: “到时你们就从我这小西门突入吧! 我们约定好时间,我将手下的一些蒙古人、色目人的小头目控制住,你们只管带着大军从这小西门里向里面冲。 但咱们双方得约定好暗号,不然你们的大军一冲进来,和城内的元军遭遇上,双方必然开打。 可咱们投诚的兵士也都是穿的元军的服饰,一旦双方杀红了眼,你们的人误杀了我们的人就不好了。” 常遇春笑道: “这个容易。我们突入城内的时间,肯定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到时光线不好,如果事先计划不周,确实容易出现误伤误杀事件。 咱们先定下一个口令。一旦双方人马打了照面,先问一下对方口令。如果能对上,那就不用弓箭这种远程武器招呼了,免得出现误伤。 另外,你们投诚的兵士,都在我们突入城内之时将左臂上系上一根红绳。 如此一来,我们的兵士见了左臂上系有红绳的人,就知道是自己人。 你们那边就更简单喽,因为我们的兵士服装与你们是不同的。 至于这口令嘛,我们就选定‘龙凤呈祥’吧! 因为咱吴国公隶属了龙凤政权之下,我认为这四个字比较吉利。” 郑桂龙道: “龙凤呈祥,确实吉利。 一旦双方的人打了照面,一方喊出‘龙凤’二字,期待另一方答话。如果另一方能答上‘呈祥’二字,那么就是自己人。 如果对方答不上来,那么就对不起了,咱用兵器招呼他。” 常遇春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张斌道: “明晚来攻城,恐怕是来不及。 因为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得处理,你们也得不动声色地将主要兵力移动到小西门一带。 我看这样吧,就定在后天,七月二十七日夜间子时,我们打开这小西门。常将军就率着大军入城吧!” 常遇春握紧张斌的手道:“好,就这么定了!拿下衢州后,我定向吴国公大人为二位请功!” 张斌、郑桂龙二人表示,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二天,常遇春让蓝玉他们继续指挥所属人马佯装攻城,以此麻痹城内元军。与此同时,常遇春悄悄地完成了主要兵力向小西门方向集结的任务。 到七月二十七日中午,主力攻城部队已在小西门对面悄悄驻扎。过江的船只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当日晚间最后的一击。 常遇春令佯攻部队继续佯攻,主力攻城部队于七月二十七日午饭后,开始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当日亥时初,常遇春开始指挥主力攻城部队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渡江。 按说,这个时候,小西门的防御部队应该有人在城外巡逻。江面上有什么动静,应该不难发觉。 但张斌、郑桂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当日晚间戌时时分,郑桂龙让几个亲信官兵早预备了好酒好菜端上了小西门城门楼子里。 郑桂龙说是近日以来,各位兄弟齐心协力,顺利击退的红巾军的攻城行动。今日晚间,他预备了好酒好菜,要在这城门楼子上犒赏一下部属。 衢州路设万户府。因为伯颜不花的斤是以浙东都元帅、江东道廉防副使的身份分守衢州,同时也官授衢州路达鲁花赤。因此,这衢州路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就由伯颜不花的斤兼任,而这万户府的万户则由衢州路总管薛超吾儿兼任。 郑桂龙虽是一个千户,但隶属于衢州路万户府,并不单独设置千户所。因此,这种隶属于万户府的千户就是这千户里的老大,因为这种千户的建制里是不设达鲁花赤一职的。 郑桂龙的千户里,还设有副千户一员,从五品;弹压二员,均为正九品;下设十个百户,都是从七品。 因为郑桂龙是汉人的身份,因此这副千户必是蒙古人;两名弹压,一个汉人,一个蒙古人;下面的百户,三个是汉人,三个是蒙古人,四个是色目人。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这弹压,才正九品。从级别上来说,这弹压比下设的诸位百户的品级还低。 但这弹压职掌纠察之职,而且又是各百户的上级机关的人,因此实际地位比诸位百户要高。 关键是这弹压有权直接向万户府奏事,可以不通过千户大人。在有些时候,千户大人也不得不对弹压礼让三分。 特别是郑桂龙这种以汉人身份当千户的,弹压就是上级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随时替上级监视着他。 打个比方吧,这个弹压就有些类似于后来明朝设立的监军一职。不过明朝的监军都是有太监担任,这弹压都是正常的男人担任。 郑桂龙要想顺利地放常遇春的大军入小西门,那么必须得控制住那名副千户和蒙古人担任的弹压。 另外,下设的十个百户,只有三个是汉人。这三人之中,也只有两人是他的死党。 对于如何控制住这些人,张斌与郑桂龙也是好好谋划了一番的。 “上班时间严禁饮酒”这不是现代的规矩,古时候也有这一条。 郑桂龙备下好酒好菜,在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宴请所属官兵,这本身就是违反规定的事情。 但真要在实际工作中,这种事情也是可大可小的。如果非说这个事情性质恶劣、属于顶风违纪,别人也是无话可说;如果说喝酒之人就是不拘小节,工作作风不扎实,也说得过去。 况且行伍出身之人,本就喜欢直来直去。对于这规矩、那规矩的繁文缛节,他们本就不在意。 当听说千户大人要在城门楼子上宴请他们,下面的这些人当然是高兴。反正出了事也有千户顶着,怕什么? 众人陆续到席,郑桂龙与那汉人弹压先演了一出双簧。 那汉人弹压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比郑桂龙大出许多。平常郑桂龙对他挺尊重,毕竟别人比自己父亲也小不了几岁。 这汉人弹压与郑桂龙虽然算不上是死党,但平常关系也不错。对于蒙古人的残暴统治,那汉人弹压也是有些看法。 当初郑少严被迫送到衢州文庙之后,那汉人弹压还单独找郑桂龙谈过一些话。话里话外,那汉人弹压都替郑桂龙叫屈。 文庙被劫后,那汉人弹压也安慰过郑桂龙。 与常遇春议定投诚之事之后,郑桂龙第二天就单独找这汉人弹压密谋了一番。 这汉人弹压对这投诚之事也是十分赞成,就一些细节问题,二人是好好密议了一番。 副千户、蒙古人弹压、十个百户都相继到齐之后,那汉人弹压才迟迟到来。 郑桂龙还是向往常一样,对那汉人弹压表示了足够的尊重。待众人落座之后,他才说起今天宴请大家的由头。主要是感谢连日以来,众人上下一心,确保了小西门安然无恙。 郑桂龙一席话说完,本来是端起酒杯,准备与众人先走一个。 哪知那汉人弹压却唱了反调,他说大敌当前,众将不认真守城,却在这里喝酒,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 此话一出,众人是一片哗然。 平常这千户郑桂龙对这汉人弹压还是十分尊重的,今天他却当众说出这话。这不仅是扫大家的兴的问题,更是不给这千户大人面子的问题。 那副千户、蒙古人弹压是稳坐钓鱼台,也不发言。剩下的那几个蒙古人百户和色目人百户,当然也是不动声色。 郑桂龙的那两个死党,也就是那两个汉人百户是坐不住了。 二人当即站起身来说道: “弹压大人,您老人家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吧! 平时千户大人对咱们怎么样? 今天也就是见大家连日以来太辛苦,在这城门楼子上宴请大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城外红巾军现在来偷袭,咱们就在城门楼子上,难道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那汉人弹压道:“规矩就是规矩。按规矩就是不该在这城门楼子上喝酒,大家该各司其职,坚守岗位。” 其中一个汉人百户道: “各司其职?那你老人家的职责又是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喝这酒,你当初就别上这城门楼子来呀! 你见我们都在城门楼子上喝酒,没有人在下面一线镇守。那你是不是该有职责去补上这些空缺,亲自去楼下的城门处督阵呢?” 那汉人弹压道: “你这小子不得无礼,我作为弹压,就负有监察之责。 既然你们不听我的,不为所动。那好,你们就在上面喝,我现在就去下面亲自值守。 等你们酒席散了,都到位了,我立即去禀报达鲁花赤大人,追究你们的失职之责。”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片愕然。连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也有些坐不住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双簧好戏 众人都有些担心,这老头要是真去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他们这些人也都有责任呀! 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正思索着该怎么办,郑桂龙发话了。 郑桂龙说道: “弹压大人,今天我是真心犒赏下面的弟兄,还请您老人家通融通融。 如果您老人家真打算去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也行。这事儿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不关下面这些兄弟的事儿。” 那汉人弹压愤愤道:“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现在就下城楼去值守。” 说完就愤然离席而去。 这汉人弹压一走,有个蒙古人百户坐不住了。按照排班,今天晚上归他在城门楼下镇守。 他刚起身,郑桂龙就说道:“兄弟,你坐下。刚才我说过了,一切后果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下面有那老头当班,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咱先别管他,咱先喝酒。” 那蒙古人百户见郑桂龙拉他坐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眼去瞧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 虽然这百户从道理上讲是归郑桂龙直接领导,但他是蒙古人,他实际上平时是接受的这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的领导。 正是因为如此,在这种时候,那蒙古人百户就直拿眼去瞄那副千户和蒙古人弹压二人。意思很明确,就是等这二人的指示。 那副千户早在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取郑桂龙而代之,可郑桂龙这人治军的确有些才能,也没犯过什么错误,他不得不一直被郑桂龙压着。 可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呀!如果那汉人弹压真的去了达鲁花赤大人那里告状,那他的机会就来了嘛! 因此,这个时候他是想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里喝酒。让那郑桂龙与那汉人弹压去斗去,他自己到时来个渔人得利就行了。 正是有了这番思考,那副千户见那百户拿眼瞧他,立即是起身端起酒杯说道: “众位兄弟,今天机会的确是难得。 千户大人甘愿以身犯险,值得我们敬佩。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给千户大人面子,那就太不象话了。 来,来,我建议大家都端起酒杯,咱一起走一个。” 那几个蒙古人百户和色目人百户见此情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立即端起酒杯开干呀! 众将在一起是胡吃海喝了一番,而那汉人弹压下了城门楼子,开始了他的行动。 今天值守城门的虽然是一个蒙古人百户的人,但他手下的兵士也以汉人居多。这汉人弹压就与这些兵士在城下拉起了家常。 这弹压虽然官不大,但权力大,平常一些兵士见了他都害怕。 这些守城兵士见今天这弹压大人跟他们如此亲切,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大家也都是敞开了心扉说话,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就拉近了不少。 约到了亥时正的时分,张斌登场了。 张斌以那两名郑桂龙死党百户的人马为基础,早已组织了一支约四、五百人的投诚部队。这些人的左臂上都系上了红绳,而且已经全副武装地开到了这小西门之下。 守小西门的兵士见城内有人马到来,立即提高警惕。 那汉人弹压早知张斌会带着人马出现,立即让守小西门的兵士稍安勿躁,说来人是衢州路的院判张大人。 那汉人弹压立即迎了上去,问张大人带兵前来,有何事? 张斌立即当着众兵士的面,大声说道: “我奉达鲁花赤大人之命,前来巡查小西门。 达鲁花赤大人得到密报,说是有人在这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喝酒。 今天值守小西门的是哪位?给我站出来。” 那汉人弹压假装支支吾吾了一番,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张斌立即抓住一个守城兵士喝问道:“你们的百户大人在哪里?你们的千户大人又在哪里?” 那汉人弹压假装上前来求情道:“他,他们的百户大人有点私事,在,在下不是正在帮他顶班吗?” 那刚才被喝问的兵士也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弹压大人在这里顶替百户大人值守。” 张斌厉声喝道:“大胆!大敌当前,哪有让人代替值守的?你们这些混帐,明知主将不在位,也不向上报告,还想替他们遮掩。统统给我放下兵器,给我到城门里面跪下受罚。” 说完朝城门内的一处空地一指。 那些守城的兵士一时还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原地不动。 那汉人弹压立即提醒这些兵士道:“还愣着干什么,都跟我到那边跪着去。” 说完,带头向那空地走去。 那些兵士见弹压大人都带头过去了,哪还敢有什么其他想法,纷纷放下兵器,跟着那弹压大人去那边跪下了。 这放下兵器的上百号人都在地下跪着,旁边倒有不少张斌带来的兵士拿着武器看着他们。 张斌可没时间给这些人训话。立即分派了几十人在这城门下值守,他自己则带着几十号兵士上了城门楼子。 张斌一脚踹开最顶层城门楼子的大门时,众人竟然都没察觉。因为他们太投入了,正在划拳、喝酒呢。 张斌让兵士们都手持兵器鱼贯而入的时候,众人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纷纷停止了喧闹。 张斌见众人安静了不少,大声喝道:“你们这帮混帐,大敌当前,竟然在此饮酒作乐。来人,统统给我拿下。” 说完,众兵士立即上前,准备拿人。 郑桂龙立即来到张斌面前,说道:“妹夫,你这是唱的哪出?我也是看连日来兄弟们太过劳累,今日特地设宴犒赏。” 张斌可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 “千户大人,达鲁花赤大人接到密报,说有人在小西门的城门楼子上饮酒作乐,特地派我前来查证。 起初我还以为就是几个普通兵士不懂规矩,没想到你竟然参与其中。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都给我乖乖地束手就擒,听候达鲁花赤大人发落。 谁要是敢借酒滋事,一律格杀勿论。” 郑桂龙立即说道:“妹,妹夫,你看这事儿能不能通融通融?你这么一做,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张斌喝道:“通融?怎么通融?达鲁花赤大人都知道了,我怎么通融?我通融就是包庇。不要废话了,都给我拿下。” 说完大手一挥,招呼手下的兵士去拿人。 郑桂龙立即阻止道: “妹夫,我郑桂龙一人做事一人当。 今天是我让大家喝的这个酒。有什么罪责,全部由我郑桂龙一人承担,与其他这些兄弟无关。 你拿我就行了,不要为难他们。” 张斌道: “大舅哥,你倒是挺仗义啊! 即使是你一人承担,那也不是你说了算,也得等候达鲁花赤大人发话。 他们这些人今天都参与了饮酒,至少也是现场的一个见证人。 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要是私自放了他们,你让我怎么向达鲁花赤大人交待?” 郑桂龙不禁骂道:“肯定是那个老狗告的密!” 说完,他朝刚才与他一起喝酒的众人道: “诸位兄弟,今天真是对不住了,让大家受到牵连。 不过大家放心,达鲁花赤大人那里,我会全力去承担。 当有人问各位兄弟的话时,众位兄弟就把这责任都往我头上推,我郑桂龙这次是豁出去了……” 不等郑桂龙把话说完,张斌就喝道:“你少在这里啰嗦,都给我老实点,快快束手就擒!” 郑桂龙连忙赔笑道: “妹夫,你不要动怒。来,来,先绑了我。众位兄弟也不要莽撞,先让张院判暂时收押。 待达鲁花赤大人问过话,弄清原委之后,一定会放了大家的。” 说完,郑桂龙率先高举双手,让张斌的兵士将他全身五花大绑起来。 其余诸将见郑桂龙都甘心受缚,那还有什么话讲,当然全部是束手就擒了。 如此一来,这小西门就被张斌带来的人不动声色地控制住了。 张斌让手下兵士将刚才这些喝酒之人也都押下城门楼子,押到了刚才那些跪下的兵士旁边,听候发落。 到了临近子时的时分,张斌突然下令,让几个亲信兵士将那副千户、蒙古人弹压以及三个蒙古人百户都给砍了脑袋。同时,也立即让人给郑桂龙及那三个汉人百户松了绑。 众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张斌已站在高处,大声喊道: “蒙古人无道,霸我汉人江山,杀我汉人子民,欺辱我汉人女子。 现在城外的红巾军已经大军压阵,城内的粮仓已被红巾军烧了一个。还有一个粮仓粮食也所剩不多了,只够城内军民维持不到一个月了。 现在衢州北面、西面、东面都已被红巾军控制,衢州南面是茫茫大山。也就是说,咱衢州现在是一座孤城了。 大家也不用指望有援军会来了,眼下大家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顺应天命,迎接红巾军入城。 红巾军的攻城主帅常遇春常将军也亲口给我承诺,只要放下武器,绝不为难大家。 如果愿意加入红巾军,他们是热烈欢迎。” 第四百三十二章 智取衢州 说到这里,跪在下面的众兵士已经议论纷纷起来。 张斌环顾了一下众人,可以看出大部分兵士眼中充满着期待,是愿意跟着他投诚的。于是,他继续大声说道: “愿意跟着我们投诚的,就在这左臂上绑上一根红绳,拿起武器,待会儿与入城的红巾军一起去战斗。 不愿意跟着我们投诚的,就在原地跪着,等我们拿下衢州城,绝不为难你们。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我们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刚才那些跪在地上的兵士大部分都已起身,从张斌带来的兵士手中接过红绳,系在左臂之上。 那四个色目人百户也有三人起身系红绳,表示愿意归降。 最后,只剩下一个色目人百户及十多个兵士跪在原地不愿意投降。 张斌也不难为这些人,让兵士将这十多人都绑住,跪在城门里面的角落里,派了几个人在那里看守。 其余愿意投诚的人,都已拿好兵器。 张斌令人打开小西门,撤除了城门内外的防御工事及设施。他与郑桂龙就站在这小西门的城门下,静候着常遇春的人入城。 常遇春的人早已在小西门外集结完毕,现在见小西门突然打开,知道是张斌他们已经控制了小西门。 常遇春让崔道远带人先去查探。很快,常遇春已得知张斌他们控制小西门的事实。 常遇春大手一挥,城外的两万多精锐整齐有序地从小西门入城。 在小西门城门之下,常遇春与张斌、郑桂龙打了照面。 张斌、郑桂龙早已替常遇春制定了初步的攻城规划,并与常遇春作了个简短的商议部署。 蓝玉的带领五千人马立即去突袭城中元军大营; 裴德龙率领五千人马立即去控制城内军械库、粮仓等重要军事设施; 甘泽生率领五千人马去袭取其余五门; 赵忠义、崔道远率领特战队员及两千人马去捉拿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等人; 常遇春自己率领三千人马居中坐镇,随时准备增援各路人马。 当然,这各路人马都有张斌、郑桂龙的人带路。这攻取衢州城之战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如此一来,这结果是可想而知。 第二天清晨,常遇春已基本控制了整个衢州城。伯颜不花的斤被擒。薛超吾儿仓皇之中准备从南门逃生,可刚出南门,就被南门外的兵士截住。慌乱之中,薛超吾儿中了一箭,落入南门外的护城河溺水身亡。 此役,共捉拿衢州城大小官员数十人,歼灭元军精锐两万余人,俘虏整编衢州元军近两万人,其余有零星元军四散溃逃。 朱元璋得知常遇春拿下衢州的消息之后,是兴奋了好几天。 与李善长、朱升老爷子等人商议之后,朱元璋在衢州设立“金斗翼元帅府”,常遇春当然就是元帅喽。 至于伯颜不花的斤等人,朱元璋也懒得麻烦,让常遇春自己看着办。 常遇春当然是更怕麻烦,而且他又是一个嗜血之人,加上张斌、郑桂龙这些攻取衢州的有功之臣对伯颜不花的斤是恨之入骨。其结局可想而知,当然是就地斩首喽。 从历史学的角度来讲,伯颜不花的斤和薛超吾儿双双身死,这是常遇春推动了历史发展的进程;但从文学艺术的方面来看,常遇春却是扼杀了史上两位文学人才。 是与非,功与过,只等后人去评说吧! 经过一番苦战,常遇春终于是拿下了衢州。本以为朱元璋在衢州设立“金斗翼元帅府”后,他这个都元帅可以在衢州好好休养几个月。 哪知,此时西线和东线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朱元璋不得不再次麻烦我的这位常二哥了。 先说这西线,西线此时发生了一个巨大的人事变化,应天城里最先得到消息的人竟然是我。 挽留刘聚大哥一家在应天过了中秋节之后,刘聚大哥于八月十七日一早,带着王氏、小刘才还有几个小喽啰回锥子山了。 刘聚大哥走后,秦淮河的治理、开发工程已经全面铺开。发包出去的几段河道清淤工程,也在各个承包老板的带领之下陆续展开。 金大富、马振宇他们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工程质量的监督、清理出来淤积物的堆放、计量及运送出城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得他们几个去把关。 朱同也是隔一天就到金大富那里报到。只要是跟着金大富他们一起去巡查、监理的日子,他还是格外认真,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九月初四日傍晚,傅友广突然来找我。 我一听说他来找我,心里就是一惊。这哥们儿一般没急事儿不会来找我。 上次来找我就是陈叔明大哥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他带着人来找我。这次指不定又是什么大事儿。 我也顾不上客套,也不问他有没有吃饭什么的,立即拉他进了书房。 傅友广当然也是与我不讲客套,开门见山地就跟我说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赵普胜死了! 听闻这个消息,我也是大吃一惊。 赵普胜是徐寿辉麾下“四大金刚”之一,长年驻守安庆、池州一线。也就是说,徐寿辉在东线与朱元璋对峙的最前线,就是赵普胜在全权负责。 现在赵普胜死了,怎么死的? 傅友广立即给我讲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事儿还得从朱元璋的反间之计说起。 当初,因为赵普胜早年间与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及俞廷玉父子之间有旧情。在袭取枞阳之时,俞家父子故意去劝降赵普胜。 当时的效果是拖住了江面上的赵普胜,使朱元璋部顺利地夺取了枞阳之地。 但这俞家父子劝降之计更深远的效果,就是让天完政权内部对赵普胜产生怀疑。现在这个效果就体现出来了。 陈友谅欲取代徐寿辉,首先得剪除他的左膀右臂。 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为邹普胜、丁普郎、赵普胜、傅友德四人。 这四人之中,丁普郎、傅友德均为陈友谅旧将。因二人作战勇猛,加上陈友谅的极力推荐,因此受到徐寿辉重用。 真要说起来,这“两大金刚”还算是陈友谅的人。至少在陈友谅与徐寿辉发生火并的时候,这二人应该不会公然反对陈友谅。 真正算得上是徐寿辉嫡系、且与陈友谅没有瓜葛的就只剩下邹普胜、赵普胜二人了。 邹普胜是湖北麻城人,铁匠出身。当初徐寿辉准备造反的时候,就是邹普胜替他提供兵器。 徐寿辉称帝之后,感念昔日这位兄弟的恩情,便封其为太师。 论资格,邹普胜是“四大金刚”中最老的一个。但要论行军打仗的水平,他可是最菜的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寿辉建立天完政权之后,邹普胜一直贵为太师。但并未裂土封疆,为其镇守一方。 赵普胜就不一样了,他是安徽庐江人,早年在巢湖一带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为伍,后来才投奔徐寿辉。 但赵普胜能位列“四大金刚”之一,那绝对靠的是实力。 徐寿辉之所以让赵普胜带兵镇守安庆、池州一带,一是因为赵普胜打仗有一套;另外,也是因为他是安徽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 可以说,徐寿辉的这个安排是十分正确的。自从赵普胜镇守天完政权的东线以来,朱元璋可是没占着什么便宜。 即使是派出徐达这等千古名将,也没捞到什么太多的好处。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才用了反间之计。 要说朱元璋的这个反间计能够成功,那也真是时也、命也! 因为,陈友谅也想利用这个反间计做点文章。 刚才已经分析过了,陈友谅想铲除徐寿辉的左膀右臂,最应该下手的目标无疑就是赵普胜了。 正好,朱元璋又弄出了这么个反间计。不知道是陈友谅真的“中计了”呢?还是陈友谅在“将计就计”? 陈友谅自倪文俊欲取徐寿辉而代之事败,当机立断,杀了倪文俊,自称宣慰使,不久又自称平章政事。 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陈友谅率军攻克龙兴(今江西南昌)。 此时,徐寿辉有了迁都龙兴的想法。 从当时的战略局势分析,元军主力在北方,汉阳所受到的元军军事威胁无疑比龙兴要大许多。从这一点来看,徐寿辉萌生迁都龙兴的想法也说得过去。 但从政治斗争的角度来分析,徐寿辉意欲迁都龙兴,又让人无法理解。 毕竟倪文俊死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友谅就是一个新的“倪文俊”,他与徐寿辉迟早得摊牌。 既然陈友谅迟早得与他撕破脸,他为什么还要迁都到陈友谅的地盘上呢? 待在汉阳,虽然受到的北面元军的威胁更大,但他至少还是天完政权的“一把手”;一旦到了陈友谅的地盘上,他顶多也只能做个傀儡。 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让我们觉得无法理解。 兴许我们只能从玄学方面去获得解释了。 这龙兴,是不是就意味着“龙的兴起”?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赵普胜被杀 徐寿辉是不是真是看中了“龙兴”这个地名如此美好的寓意,才想出要迁都龙兴这一出的呢? 站在陈友谅的角度,徐寿辉主动提出要迁都龙兴,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正愁着在他的地盘上解决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下倒好,他竟然自动送上门儿来了。 可让大家想不通的是,陈友谅竟然拒绝了徐寿辉迁都龙兴的要求。 陈友谅还是有水平的,可不能跟我这等大老粗一样,说你不能来,这是我打下的地方,你不能光想着占便宜之类的。 陈友谅当然是有一套精美的说词。说这龙兴初克,百废待兴,南边局势还不稳定,目前还不适宜做为咱天完政权的都城等等。 总之,徐寿辉在至正十八年欲迁都龙兴的愿望是没有达成。 看来,这二人都是不爱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如果非要给陈友谅拒绝徐寿辉迁都龙兴一事,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是陈友谅太过谨慎,在没有十足把握扳倒徐寿辉之前,他不会贸然出手。 他担心徐寿辉到了龙兴,会来个反客为主。 不管这事儿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终归是有可能,所以陈友谅要求稳。 既然要求稳,那应该怎么办? 得加快铲除徐寿辉左膀右臂的速度。 事情发生在至正十九年八月底,陈友谅带着张定边、王厚义等诸多好手从江州顺江而下。到了安庆,他的水军军营就驻扎在安庆对面的雁汊(今大渡口镇)。 此时,赵普胜正在池州前线。 九月初一,陈友谅派使者前往赵普胜军营,约其到安庆会面,商谈池州前线战事。 对于陈友谅的召唤,赵普胜并没有多想。毕竟别人是上级嘛!亲临前线,在自己的地盘上点名要见自己,那还有什么说的? 赵普胜遂带着五百水军、战船五艘,自池州逆江而上,去面见陈友谅。 九月初三上午,赵普胜的船队到了雁汊水域。 陈友谅也是摆出了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命人在岸边杀猪宰羊,说是要慰劳前方将士。陈友谅也是站在自己座船船首,亲自迎接赵普胜上船与他共商要事。 赵普胜有些飘飘然,这个平章政事这么给他面子,还是不错的嘛! 赵普胜让自己所带的兵士就地休息,自己则带了两个随从上了陈友谅的船。 刚上了甲板,还来不及与陈友谅寒暄,赵普胜就发觉不对头。 按照常理,赵普胜上船之后,陈友谅应该是迎上去,不说紧紧拥抱什么的,至少也得亲切握手吧! 哪知,他刚一上船,刚才还满脸笑容的陈友谅居然闪到了一边。刚才那些站在船边、手持兵器、背对着他们的兵士突然转过身来,手持兵器朝他们刚上船的三人扑了过来。 赵普胜意识到有诈,立即去抽腰间的佩刀,企图反抗。可他哪里知道,朝他们扑过来的兵士可不是普通的兵士,那都是陈友谅精心挑选的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就包括张定边、王厚义二人。 结果可想而知。赵普胜虽然一惯以能征善战著称,但要论功夫,他比起张定边、王厚义还是差了一截。而且别人是早有准备,他是仓促应战。 赵普胜腰间的佩刀还没有拔出来,他的两个心腹随从就已授首,而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架上了两把钢刀。 赵普胜只得束手就擒。 陈友谅擒获赵普胜后,是快刀斩乱麻,当着赵普胜所带来五百兵士的面,历数了赵普胜的种种“不轨”之行。 陈友谅说赵普胜不仅与朱元璋的人勾勾搭搭,还与张士诚的人勾勾搭搭。甚至说枞阳之失,就是赵普胜与朱元璋事先密议好的。 赵普胜还想分辨,可陈友谅哪里会给他机会。随着陈友谅一声令下,赵普胜的人头就落了地。 杀了赵普胜之后,陈友谅趁着消息还没传到池州,立即带着精兵奔赴池州,擒杀了赵普义,控制了赵普胜在安庆、池州的大军。 傅友广之所以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因为陈友谅到了安庆之后,王厚义来找过他。 王厚义是和张定边一起去黑蛟帮找的傅友广,毕竟他们和陈维林是师兄弟,他们两个想了解一下小师弟陈维林的现状。 傅友广告诉他们两个,陈维林现在在常遇春麾下混得挺好的,正在浙江与元军作战呢。 傅友广可没告诉陈维林在天狼特战队的事情,毕竟这是咱的军事机密嘛! 王厚义与傅友广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二人也算是个熟人了。对于此行安庆的目的,王厚义也没有瞒着傅友广。 因为王厚义知道黑蛟帮在安庆、池州一带的实力,他们在安庆这点儿事即使不告诉傅友广,出不了三天,傅友广也会知道。 索性跟傅友广实话实说,大家更显得开诚布公一些。 对于这事儿,王厚义根本不担心傅友广会走漏消息。因为黑蛟帮与常遇春有渊源,也就相当于黑蛟帮与朱元璋有关系。 而朱元璋与赵普胜是对头,陈友谅要对付赵普胜,黑蛟帮肯定不会去通风报信。 正是因为如此,赵普胜死后,傅友广立即得知了消息。傅友广觉得赵普胜的死是个大事儿,所以立即就赶来应天找我。 听了赵普胜被杀这个消息,我也是思绪万千。 赵普胜一死,虽然其兵力被陈友谅控制,但陈友谅是不可能派出精锐在安庆、池州驻防的。 以陈友谅的尿性,肯定是让赵普胜的旧部继续在安庆、池州驻防,在一线与朱元璋的部队互相消耗。他顶多派一、两个信得过的将领在这里镇守。 而且他派出镇守安庆、池州的将领绝对不会是张定边、王厚义这种厉害角色。 因为象张定边、王厚义这等人才,得跟着他走。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他还得与徐寿辉斗。 也就是说,对于朱元璋来说,夺取安庆、池州等地的机会来了。 我正在替朱元璋“操瞎心”,傅友广打断了我。 他告诉了我另一个消息,就是他从王厚义那里打听到了他堂哥的消息。不错,傅友广的堂哥就是“四大金刚”中的另一位,傅友德。 傅家原本是宿州的一个大族,因早年间,他们傅家得罪了蒙古人,不得不离开宿州。 他们傅家的大部分族人陆续北迁,到了砀山(今安徽省砀山县)一带定居。 到了傅友广的父亲这一辈,傅友广的父亲带着家小来到了安庆定居;而傅友广的大伯,也就是傅友德的父亲继续在砀山居住。 刘福通起兵之后,年少的傅友德不愿意继续过这种老死乡野的生活,参与了芝麻李的起义军。 芝麻李兵败被杀之后,傅龙德便投靠在刘福通麾下将领李喜喜处效力。 李喜喜作为龙凤政权的西路军北伐,后来辗转到了四川,傅友德也跟着到了四川。 天完政权的明玉珍部在四川击败了龙凤政权的李喜喜部,傅友德又投降了明玉珍。 但明玉珍并不怎么待见傅友德。一个偶然的机会,傅友德转而投入陈友谅的麾下。 陈友谅见傅友德作战勇猛,是个人才,便有了栽培之心,多次在徐寿辉面前推荐他。 自此,傅友德声名鹊起,成了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 陈友谅拿下龙兴之后,江州的战略地位凸显。而江州下游宿松的小孤山就成了扼守江州下游水上通道的咽喉。 关于镇守小孤山一带的人选问题,徐寿辉与陈友谅也是进行了好一番博弈。 经过多次磋商,最后,由“四大金刚”中的丁普郎和傅友德共同驻守小孤山。 对于由丁普郎和傅友德共同驻守小孤山这个结果,也是一个能让徐寿辉和陈友谅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站在徐寿辉的角度,他待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不薄,这二人不至于干出背叛他的事。 站在陈友谅的角度,这二人早先都是他的旧部,他对这二人也算有知遇之恩。 傅友广还告诉我,过段时间,他准备去一趟小孤山,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堂哥。 对于傅友广这个想法,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提起傅友德这个名字,我似乎还是有些印象,他应该也是日后朱元璋麾下的一员虎将。 那么,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利用傅友广这层关系,将傅友德给争取过来。最好是让他直接投靠常二哥,常二哥要想建立一番功业,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征善战的人才。 对于成功招降傅友德一事,我还是十分有信心的。这不光是因为我开了天眼,知道后来傅友德是朱元璋的部下,而是因为陈友谅杀了赵普胜。 傅友德不是个傻子,陈友谅为了对付徐寿辉能杀了赵普胜。同样,就能杀了他傅友德。 我相信,不光是傅友德,就是丁普郎得知了赵普胜被陈友谅杀害之事后,也一定会有几分担心。 虽然他们二人与陈友谅有旧,但这二人也都是徐寿辉赏识之人。陈友谅又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两个肯定会有些心虚。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两个心愿 我将请求傅友广为常二哥去招降傅友德之事说出来之后,傅友广也是没说二话。 傅友广说他也觉得陈友谅为人太过奸诈,如果傅友德继续在天完政权效力,他也为自己这个堂哥有些担心。但这个事儿,他只能尽力,他不敢给我打包票。 我要的就是傅友广这个态度。至于傅友德会不会投降,一定是局势的发展,让他认为自己必须弃陈友谅而去,他才会另谋出路。不会因为傅友广的几句招降的话,他就会立即作出什么反应。 让傅友广去招降的真正意义在于,让傅友德清楚,自己还有另一种选择,而且要做出这个选择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晚,我热情地款待了傅友广。 第二天,送走傅友广之后,我立即去找岳父朱老爷子,我得将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他。 虽然我知道赵普胜被杀的消息要不了几天就会传到应天来,但我还是应该让岳父大人早先得知这一消息。 因为朱元璋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准备在西线搞出一些什么动静。那个时候,肯定会听取一下朱老爷子的意见。 所以,我应该早先让朱老爷子作些谋划,免得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就与去朱元璋谋划此等大事。 白天,朱老爷子当然是不在家。不过这没关系,我只是告诉曹氏,我有要事要跟他老人家相商,他老人家回来之后,立即派人来通知我。 曹氏当然是知道我突然来访,肯定是有重大事情。她直接告诉我,如果白天没有人来请我,申时的时分就直接上他们家里来,陪朱老爷子吃晚饭。 这个时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我爽快地答应了。 从朱家出来,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郑有功那里。 因为前些天杜黑子带着几百号人开始在秦淮河两岸干起了这修护坡及暗沟的活儿,金大富、马振宇、陈元贵他们几个就更忙了。 我也不想去打搅金大富他们,便去了联络点,和郑有功将这个事情好好捋了一捋。 约申时时分,我直接去了朱老爷子家里。 曹氏正在让人准备晚餐,恰好今天朱同跟着金大富他们去秦淮河边了,曹氏便让大舅哥朱异出来陪我说话。 朱异是个潜心做学问之人,和他谈话,我感觉气氛太过压抑。于是,我便对曹氏说不敢劳烦大舅哥。 哈斯其其格自从在朱家住了段日子之后,曹氏就舍不得放她回去。加上朱老爷子和曹氏对她也格外好,她索性就住在了朱家,只是偶尔回我们那边串串门。 即使回我那边去了,也是跟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几个聊得兴起。她的一些情况,我也基本上是从霏儿她们口中得知。 想想趁着这会儿朱老爷子还没回来,我索性对曹氏说道:“我好久没见过哈斯其其格这丫头了,我去看看她吧!” 曹氏闻听此言,说那正好,正愁没人陪你说话,说着就让下人去叫哈斯其其格过来。 现在的哈斯其其格已经十三岁了,比起一年前,有了大变化。不仅是人长高了,长壮实了,精神面貌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想想当初被我们救出来时,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不禁是感慨世事难料。 哈斯其其格见了我,也是格外高兴。她说她在朱家生活得挺好的,她十分感谢来应天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 我问哈斯其其格今后还有没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什么想法。如果我能够办得到,一定会尽力帮她去办。 哈斯其其格沉默了一阵,告诉我她有两个心愿。 一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回趟元大都,去找寻父母和姐姐的坟墓,想去祭拜一番。同时,也想在父亲的坟前告诉父亲,她坚强地活下来了。 二是如果还能去趟云南的话,她想再跟马哈只父子亲口说声“谢谢!”,想去看看这马哈只父子生活得还好吗。 对于哈斯其其格这两个心愿,我也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力帮她完成。 这第一个心愿倒还好说,我曾经答应过兰儿,要带她去大宁府,去她三叔的坟头祭拜。这去大宁府,就得先到元大都。 另外,去了元大都,我还可以了解一下偰逊大哥的情况,还可以去看看我的小兄弟张玉。虽然眼下不可能成行,但三、五年之内,应该是没问题。 算算三、五年之后,哈斯其其格差不多也成人了。 于是,我告诉哈斯其其格,在她十八岁之前,一定带她去趟元大都,帮他完成第一个心愿。 至于第二个心愿,我只能说尽力。因为去云南实在路途太过遥远,我自己都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与马哈只父子碰面。 哈斯其其格听我答应了会带她去元大都的要求,高兴得要命。 她反倒安慰起我来,她说:“胡大哥,我知道我这两个心愿都是不容易达成的,所以我才称其为心愿嘛!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一时口无遮拦,就让自己为难了。” 我则笑着告诉她,元大都我迟早还得去的,所以这第一个心愿我一定帮她完成。至于第二个,我只能告诉她随缘。 正与哈斯其其格谈得高兴,朱老爷子回来了。 朱老爷子见我在,也自然是十分高兴,拉着我说个没完,主要就是说的这秦淮河治理之事。 因为现在工程已全面铺开了,到秦淮河边一看,每天都有新变化,他老人家当然是高兴。 我本来是想与他商谈这赵普胜被杀之事的,见他高兴的样子,也不忍打断他。反正这赵普胜被杀的事目前还算是机密,我还是等会儿跟他去书房谈吧。 曹氏见朱老爷子回来了,立即是安排上菜。 朱老爷子今天高兴,不停地跟我喝酒。 倒是曹氏劝他道:“你别光顾着喝酒,姑爷可是早上就来过了,说是有事找你商量。你们还是少喝两杯,吃完了去书房吧!” 朱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拿眼看我。 我冲他点了点头。朱老爷子也意识到,我确是有重要事情,匆匆吃完饭后,便拉着我去了书房。 沏好茶,坐定之后,我便跟朱老爷子讲起了这赵普胜被陈友谅杀害之事。 听闻赵普胜被杀之事,朱老爷子也是大吃一惊。他一个劲儿地说,真是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 许久,朱老爷子转过头问我:“赵普胜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夺取池州、安庆的机会来了?” 我冲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道: “我来找您老人家正是此意。 据我估计,不出三天,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应天来。 以朱元璋的个性,赵普胜一死,他一定会打池州、安庆的主意。 到时候少不得要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见,我今天急着找您老人家,就是让您老人家现在就知道此事,提前做好谋划。 免得朱元璋突然问起,您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此事甚好!这事儿我的确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过依贤婿之见,这攻取池州、安庆是宜急?还是宜缓?” 我笑着道: “按我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 但对于此事,我估计会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种就是快速拿下。其理由当然是趁着敌军现在军心不稳,且没有厉害的将领镇守,趁早拿下为宜。 另外一种声音,应该是静观其变,待天完政权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更有利于我们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我也是担心这事儿会出现这种争执,但你为什么坚持认为应该尽快拿下呢?” 我笑了笑道:“您老人家认为朱元璋是想尽快拿下这两块地方,还是想先看看形势再说?” 朱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道:“以吴国公大人的个性,当然是兵贵神速,立即夺取池州、安庆二地。” 我笑道:“那不就得了吗?您老人家是给吴国公大人当谋臣的,当然是要做他的‘贴心人’了。” 朱老爷子哈哈大笑道: “有道理!不过这攻取池州、安庆的主帅还是让徐达将军来当吗? 现在东线战事吃紧,进攻宜兴的战斗正在最后的关键时期。拿下宜兴之后,还得继续收回长兴。 恐怕徐达将军是分身无术呀!” 我沉默了一阵说道:“虽然赵普胜是死了,但这西图池州、安庆之战,眼下除了徐达将军,我还真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朱老爷子说道:“是啊!这还真是难呀!看来只能是辛苦徐将军了……” 赵普胜被杀的消息果然在两天之后的九月初七,由正在枞阳主持屯田的康茂才带回了应天。 九月初九,朱元璋召集在应天的重要官员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其目的当然是讨论这谋取池州、安庆的事宜。 徐达、廖永安因为攻取宜兴在即,朱元璋并未召回他们。但朱元璋召回了前线的朱文正、李文忠、汤和、廖永忠等人。 正是因为要召回朱文正等人,因此这九月初七就得到了消息,会议却直到九月初九才召开。 第四百三十五章 廖永安生死未卜 李善长和朱老爷子当然是参与了此次会议。 会上,朱元璋先让康茂才详细介绍了赵普胜被杀的经过,以及当前所掌握的徐寿辉部在池州、安庆一带的布防情况。 接下来,朱元璋让大家对赵普胜被杀一事,谈谈下一步的打算。 会上,当然是分作两派。 以汤和、李文忠为代表的非西线作战派,赞成先静观其变,待天完政权内部发生更大内讧之时,再趁虚而入。 以朱文正、康茂才为代表的西线作战派当然是极力主张迅速向西线出兵,尽早拿下池州、安庆二地。 发生这种分歧,站在第三人的立场,完全能够理解。 西线作战派,当然是希望在西线加大兵力,他们也可以搞出一些名堂,获取一些战功。 非西线作战派,因为这事儿与他们无关,即使拿下池州、安庆二地,也没他们什么功劳,他们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于发生这种分歧,也完全是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 众人是纷纷发言,最后就剩下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没开口了。 朱老爷子见这些后生晚辈说得都差不多了,也不待朱元璋点将,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当然是支持迅速夺取池州、安庆的。 朱老爷子这一举动,倒是让李善长有些诧异。 在李善长的认知里,朱升老爷子是与他半斤八两的人物,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发表意见。怎么今天这么积极主动地就发表了迅速出兵西线的意见? 而且这朱老爷子把这两种方案的各自利弊都剖析得十分清楚。最终朱老爷子选择的是迅速出兵西线的方案,因为这个方案的利更大于弊。 李善长不由得佩服起朱老爷子来…… 李善长暗暗思忖,这朱老头儿的头脑反应怎么如此迅速?两种方案才摆上桌面,他就能分析得这么详尽? 其实,李善长哪里知道,早在四天之前,朱老爷子就已经知道了赵普胜被杀一事。对于今天的两套相佐的方案,他也是早已做过深思熟虑。 李善长见朱老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就连朱元璋也时不时地点头,他当然也是发表了赞成迅速出兵西线的意见。 朱元璋还没来得及表态,突然有兵士闯进来来,说是徐达将军有重要军情来报。 朱元璋拆开密封的紧急军报一看,顿时是一片木然。军报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朱老爷子和李善长都是一阵心惊,立即问朱元璋怎么了。 朱元璋没有答话,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朱文正和李文忠立即来到朱元璋身边,准备扶朱元璋坐下。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个前去搀扶最合适。毕竟一个是他亲侄儿,一个是他亲外甥。 朱元璋在朱文正和李文忠的搀扶下,坐在了帅案之前。朱元璋拿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紧急军报,只说了一个字:“念!” 李文忠眼疾手快,迅速从地上捡起军报,大声念了起来。 军报是徐达从宜兴发过来的,上面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九月初七,徐达的大军在太湖廖永安水军的全力配合之下,收复了宜兴。 收复宜兴之后,廖永安指挥水军立即去尾追张士诚部溃散的水军船只。 本来是一个攻城克地之后,打扫战场的行动,谁知竟然发生了不测。 廖永安的水军部队在太湖之上,遭遇了张士诚麾下水军将领吕珍部伏击。由于双方实力悬殊,廖永安只得指挥部队回撤。谁知回撤途中所乘船只搁浅,廖永安现在是生死未卜。 事情发生在九月初七傍晚。 第二天,徐达派出大量人马搜救廖永安。但不知怎么张士诚部在太湖之上忽然又冒出好些水军。看那战船、装备似乎都是崭新之物。 由于湖面基本被张士诚部封锁,廖永安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徐达这才在九月初八晚,连夜向应天发出紧急军报。 军报还没读完,廖永忠就已失声痛哭起来。 从当前的形势分析,廖永安十有八九是已葬身太湖湖底,想要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太小了。 军报之中,徐达也是主动担责。说是对敌军侦察不足,没曾想到这太湖之上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张士诚的水军,所以才导致廖永安遇伏。 这边,廖永忠正失声痛哭;朱元璋也不禁仰天长叹道:“老天呀!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才失冯国用这个左膀,现在又失廖永安这个右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一旁的朱文正、李文忠赶紧宽慰朱元璋,说徐将军的军报上说廖将军是生死未卜,并没有看见廖将军的尸体。那说不定廖将军还活着,只是由于敌军的封锁,目前还没办法回到大营而已。 朱元璋看看朱文正、李文忠两个,也不说话。 许久,朱元璋才算稳定住了情绪。他让人立即给徐达回信,先是表扬了徐达、廖永安二人收复宜兴之功,接着让徐达想办法尽快弄清此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天的会肯定是开不下去了。朱元璋让大家休会,说是明天继续开会,讨论这如何迅速西取池州、安庆之事。 廖永安的事儿,让朱元璋也没心情跟大家猜哑谜、兜圈子了。他直接是说让大家明天来讨论这如何迅速西取池州、安庆之事。 这就很明显了,相当于他已经给大家交了底、定了调子,这西取池州、安庆他是志在必得。 大家就好好想想怎么出谋划策,帮他顺利拿下这两个地方吧!没必要纠结于这西取池州、安庆之事,是宜急还是宜缓了。 朱老爷子回府,是立即派人来找我。我当然是立即前往喽! 当朱老爷子说起廖永安这事儿,我也是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他描述的那个关于徐达自责说是自己准备工作不足,对敌方侦察不够,导致廖永安遇伏之事。 廖永安是在追击敌军溃逃水军之时,突然遭遇敌将吕珍。这吕珍的水军战船、装备几乎是崭新的。 这一细节说明什么? 我不禁有些后怕。 以徐达将军一贯稳重的作风,这打仗之前,他不可能不摸一摸敌军的情况。 也就是说,徐达、廖永安肯定是侦察了张士诚部水军的情况的,这吕珍的水军部队肯定是没有被徐达、廖永安侦察到。 上次我去苏州的时候,张士诚突然召见沈大哥,找沈大哥借银子造战船。沈大哥还专程派人到泉州为张士诚招募造船的工匠。 这突然冒出来的吕珍的水军部队。我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沈大哥的“功劳”呀! 沈大哥资助张士诚扩充水军,导致廖永安遇伏。你说这事儿将来要是被朱元璋知道了,指不定他就此记恨沈大哥呢。 我正在思索着朱元璋、张士诚、沈大哥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朱老爷子打断了我。 朱老爷子问我,现在廖永安生死未卜,徐达是暂时在东线脱不开身了。那这西线的攻取池州、安庆之事,由谁来当主帅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汤和倒是老成有余,可是要突袭池州、安庆二地,且要能一击击中,汤和似乎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朱文正、李文忠之流,太过年轻。 邓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一旦他离开南线,元军势必反扑。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了常二哥。 没想到我这个想法竟然跟朱老爷子不谋而合。朱老爷子也认为,眼下适合到西线当主帅的也就剩下常遇春了。 正与朱老爷子谈得兴起,忽然家人来找,说是李善长派人到我家来了,说是找我有急事相商。 我与朱老爷子是相视一笑。看来李善长也是打算连夜征求我的意见了,因为明天得给朱元璋交“答卷”嘛! 辞别朱老爷子之后,我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李善长那里。 同时,我让来叫我的家人回家去给李善长派来的人讲一声,我已经赶往李府了。 到了李善长府上,李家下人直接将我迎进了书房。李善长在,李存义在,胡惟庸也在。 李善长也不跟我拐弯抹角,他直接开口问我:“赵普胜死了,廖永安生死未卜,这些胡老弟应该知道了吧?” 我也没必要否认,如实回答了他。 因为我是从朱老爷子府上出来的,朱老爷子不可能不将此事告知我,所以我没必要装了。 李善长追问道: “吴国公大人的意思是,池州、安庆二地志在必得。 但眼下东线遇到了麻烦,徐达将军可能要被‘钉’在东线了。 这要迅速向西线进兵,以胡老弟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我不禁反问道:“李大人这一问是何意?难道依李大人之见,这西取池州、安庆之事应该暂时搁置不成?” 李善长笑道: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吴国公大人在今天休会之前,也说得十分明确,明天开会继续讨论如何西取池州、安庆二地之事。 也就是说,吴国公大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立即夺取这二地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徐寿辉迁都 既然李善长都把话说到了这里,我立即回他道:“那不就得了嘛!既然吴国公大人已定下决心,那就向西线进兵呗!李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善长道:“我当然是知道应该迅速向西线进兵,可谁当这个主帅呢?徐达将军肯定是不可能回到西线了,其他将领,谁有这个必胜的把握?” 我咧嘴一笑道:“吴国公大人麾下兵强马壮,人才辈出。李大人对这一点应该比我清楚,这点兵点将的事,李大人应该比我更擅长。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李善长为难地说道: “这是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本来这西线的战事一直是徐达将军在负责。东线由于张士诚部的反击,连失长兴、宜兴二地。 这不,吴国公大人急了,调徐达将军和廖永安水陆并进,意图夺回长兴、宜兴二地。 本来,拿下了宜兴,长兴也就唾手可得。哪知这关键时刻,廖永安竟然遇伏,生死未卜。 太湖之上,也突然冒出好多张士诚的水军部队。如此一来,徐达将军在东线可怎么走得开? 他要是没办法回到西线,这西线的大局又能有谁来主持呢?” 我假装沉默了一阵,笑道:“李大人应该是知道我刚才去了岳父朱升老爷子哪里吧?” 李善长也爽快地答道:“那是当然。所以胡兄一进来,我就直入主题。因为这细枝末节之事,想必胡老弟早已从朱老先生那里得知了。” 我点了点头道:“恩,正是如此。岳父大人对这西线主帅之人选问题,倒是提出了一个人,我也认为合适。不知道李大人认为如何?” 李善长惊异道:“朱老爷子有合适的人选?在下愿闻其详!” 我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结拜二哥常遇春!”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善长,就连一旁的李存义、胡惟庸也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李善长说道:“要说这徐达将军分身无术,眼下最适合当这西线主帅之人,那真是非常将军莫属了。不过这衢州初克,常将军的人马撤回,元兵不会趁势反扑吧?” 我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这南线只要有邓愈在,就出不了事情。且衢州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衢州既然已经在我们手中,元军想要再夺回去,几乎是难以登天。” 李善长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既然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加上天也不早了。李善长又跟我讲了几句关于秦淮河治理、开发的事宜之后,就没什么更多的实质性内容了。 我也是立即辞别这三人,出了李府,回家! 第二天,朱元璋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朱元璋昨天就定了调子,要迅速西取池州、安庆。 李善长、朱老爷子两位重量级人物都是极力推荐从衢州调回常遇春。由他主持西线夺取池州、安庆二地事宜。 对于这个建议,众人都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徐达在东线脱不开身之后,常遇春就成了西线主帅的最佳人选了。 不过朱元璋可不只满足于西取池州、安庆二地,他提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作战方针。 廖永忠迅速赶往宜兴,接替其兄廖永安之职,统领其水军部队,配合徐达,力争早日夺回长兴。 常遇春迅速带领所属人马迅速向池州方向机动,朱文正、康茂才部配合其行动,争取迅速拿下池州。拿下池州之后,继续图安庆。 邓愈将兵力重心东移,坐镇衢州,兼顾婺源、衢州至婺州一线的防御。 李文忠、邵荣部在诸暨、绍兴一线,对杭州形成压迫。 耿再成、胡大海二人在婺州集结兵力,随时做好南下图处州(今浙江丽水市)的准备。 会议结束,众将领命,迅速按照朱元璋的部署调动兵力。 战事的发展完全如朱元璋所料。十月底,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峙,徐达终于拿下了长兴。至此,在东线形成了沿太湖西岸的一道完整的战略防线。 十一月初,常遇春顺利地取下池州。 由于赵普胜被杀,池州的徐寿辉部战斗力大打折扣。常遇春几乎在池州没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就拿下了池州。 池州的徐寿辉部大部分向西逃窜到安庆,力求在安庆死守,对抗常遇春部。 南线的耿再成、胡大海也没有让朱元璋失望。十一月中旬,二将大败元将石抹宜孙,攻下处州。 耿再成、胡大海拿下处州,不仅是为日后进兵福建取得了先机,他们还干了一件日后对朱元璋影响甚大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他们收编了刘基的人马。 刘基当时的身份是元朝的江浙省元帅府都事,主要任务就是在家乡青田组织乡勇镇压农民起义。 对于组建乡勇之事,刘基倒是执行了命令。他以自己族人为主,组建了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 但对于镇压农民起义一事,刘基几乎是毫无建树。两、三百人的队伍,能干什么?能保卫自己的族人不受土匪伤害就不错了。 耿再成、胡大海拿下处州之后,刘基主动带着队伍前去投奔。 耿再成见刘基所带来的人马虽然不多,但这人谈吐不凡,似乎是有些学识,便渐渐留意起他来。 两个月后,耿再成回应天之时,让刘基也跟着。 正是这个机会,耿再成将刘基推荐给了朱元璋,这要说起来,已经是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的事儿了。 至正十九年,对于我来说,也是发生了许多事。 从大陈国回来之后,先是出手了大量土地,狠赚了一大笔;然后又多方协调,谈拢了治理、开发秦淮河之事。 但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并不是这些,而是霏儿又怀孕了。 得知霏儿再次怀孕的消息,我也是高兴得要命。虽然我已有了小季耗、小季貔两个儿子,还有了姣儿一个女儿,但又要添丁进口,我还是显得十分兴奋。 至正十九年十二月,常遇春一鼓作气,拿下了安庆。 自此,池州、安庆二地尽归朱元璋所有,这也算得上是常遇春送给朱元璋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但与此同时,一场更加严峻的考验马上就要向朱元璋他们袭来了。 来考验朱元璋他们的主考官姓陈,名友谅。因为在与徐寿辉的较量中,他胜出了。 早先为了对付徐寿辉,他无法顾及东边的安庆、池州二地。现在,他要来收回这二地了。 这事儿还得从至正十九年十二月说起。 早在一年多之前,陈友谅刚刚拿下龙兴之际,徐寿辉就提出要迁都龙兴。但陈友谅以种种理由搪塞,这一延误就是一年多。 到了至正十九年十一月,徐寿辉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让太师邹普胜带着一帮干练之臣先到了龙兴,给他打前站。 十二月初,徐寿辉带着天完政权的“文武百官”以及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财富从汉阳出发,顺江而下,准备由江州转入陆路,直抵龙兴。 对于徐寿辉的这次兴师动众,陈友谅并没有阻止。因为自从杀了赵普胜之后,陈友谅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战胜徐寿辉的把握。 待陈友谅得知徐寿辉已于汉阳启程之后,他迅速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在江州准备“迎接”徐寿辉诸多事宜。 第二件事,让人带着丰厚的赏赐之物赶到小孤山,慰问丁普郎、傅友德二将。 陈友谅让派去之人给丁、傅二人带话,池州已失、安庆岌岌可危,小孤山是扼守朱元璋部西进的重中之重。让二位将军一定要精诚团结,牢牢扼守住天完政权的东大门。 第三件事,便是在庐山南麓设下一支伏兵,防止太师邹普胜带兵从龙兴北上至江州。 一切准备就绪,徐寿辉浩浩荡荡的船队刚好也到了江州,陈友谅立即登船迎接徐寿辉入江州城。 徐寿辉在左右的簇拥之下刚入江州城,陈友谅便下令紧闭城门,并“请”徐寿辉册封他为汉王。 与此同时,徐寿辉留在江州城外的大军遭到陈友谅早已设下的伏兵攻击。 由于不清楚城内徐寿辉的情况,加上陈友谅早已做了大量策反工作,徐寿辉的城外大军除了少数“顽固派”被陈友谅部歼灭,其余大部表示服从汉王陈友谅调遣。 好汉不吃眼前亏,徐寿辉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亲自颁布了册封陈友谅为汉王的诏书,企图离开江州到了龙兴之后,转回头再来收拾陈友谅。 可陈友谅是什么人? 徐寿辉的这点儿“小九九”早被他识破了。陈友谅一面是继续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一面是继续收买、离间、分化徐寿辉带入江州城内的“文武百官”。 为了稳住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这“三大金刚”及一些镇守在其他地方的徐寿辉嫡系,陈友谅逼迫徐寿辉下了道诏书。 徐寿辉在这诏书中告诉众人,他是为了体恤将士们一路来的疲劳,便决定在江州休整些日子。待来年再择机启程,前往龙兴。 第四百三十七章 廖永安没死! 有了这道诏书之后,陈友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了。 如此还远远不够,陈友谅为了做好取代徐寿辉的准备,先是在江州设置了汉王府,并比照徐寿辉的官制设置了诸多属官。 可别小看这一步。真的到了取代徐寿辉那一天,要确保政权顺利交接、平稳过渡,自己没有一套完整的班子,没有一套熟悉的议事、办事流程可是不行。 第二步,就是“温水煮青蛙”。逐步撤换掉一些徐寿辉的心腹嫡系,让自己的人逐渐在天完政权内部掌握实权。 陈友谅所做的这一系列人事变更,都是由徐寿辉以颁发诏书的形式公布,徐寿辉的这些嫡系就是想拒不执行都难。 要怪只能怪徐寿辉自己,好好的汉阳不待着,不知非要跑到龙兴去干什么。 此时的邹普胜,除了空有太师之名,真是给徐寿辉帮不上半点忙。 也有属下建议邹普胜立即出兵江州,迎徐寿辉到龙兴。可邹普胜也清楚,真要论打仗的本事,他还不是陈友谅的对手。 何况现在徐寿辉还在陈友谅手中,如果他贸然出兵,必定是投鼠忌器。 另外,徐寿辉颁布的诏书中也说得明白。真要出兵,他还真有点师出无名。 如果胜了,顺利迎回徐寿辉倒还好说;如果是败了,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友谅将徐寿辉扣押在江州之后,也没少派人去龙兴拉拢过邹普胜。陈友谅给邹普胜的亲笔信中也提到,只要他不乱来,不管这天完政权发生什么变故,他邹普胜还是这天完政权的太师。 任是谁处于邹普胜这个位置,最好的办法无疑都是按兵不动。 迎回徐寿辉又能怎么样? 他邹普胜还是个太师,难道徐寿辉还能将自己的位子让给邹普胜不成? 出兵,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成功之后,继续当太师;失败之后,肯定是身首异处。 不出兵,还是继续当太师。 只要他邹普胜不是个傻子,在充分权衡利弊之后,当然是选择不出兵啦! 何况陈友谅早在庐山的南麓设下了伏兵,邹普胜真要出兵,真是没什么胜算。 至于丁普郎跟傅友德两个,他们本是陈友谅的旧将,陈友谅对他们有知遇之恩。 徐寿辉颁布的诏书上说自己要留在江州,他们两个还能怎么样? 跟陈友谅反目?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至正十九年年底,陈友谅基本控制了局势,他已成了天完政权实质上的控制人。 当然,陈友谅肯定不满足于这个实质控制人,他还要当这名义上的控制人。 但目前还不是时候,他得积累人气、积攒名声。他要在一切水到渠成之时,让徐寿辉禅位于他。 那这下一步,就是夺回被朱元璋抢去的安庆、池州二地。只要夺回这两个地方,他的人望将进一步上升。 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打到应天去,端了朱元璋的老巢。那徐寿辉还有什么理由不退位让贤?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春节之后,陈友谅在部署好江州的各项工作,特别是“安顿”好徐寿辉之后,派出大军从江州顺江而下,直取安庆。 陈友谅进攻安庆之时,我受李善长之托去了一趟苏州。这事儿还是我给李善长拜年之时,李善长亲口对我所托。 李善长托我去苏州找沈大哥,让沈大哥利用在那边的关系,打探一下廖永安的下落。 因为徐达在前线得到传闻,说是廖永安被吕珍擒获,目前正被张士诚秘密关押。 因为是所谓的“秘密关押”,所以这事儿传出了n个版本。徐达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只好向朱元璋作了个汇报。 朱元璋得知此事,就将这事儿交给了李善长,让他想办法去核实一下这个事情。 李善长接到这个任务之后,首先就想到了沈大哥。 虽然他与沈万三也算是老熟人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太棘手。沈万三要是没有豁出去的打算,想真的要核清此事,也是很难。 想到了这一层,李善长就想到了我,让我出面,亲自去一趟苏州。这样的话,比他去找沈万三的效果肯定是更好些。 我真是不想趟这趟混水。但大过年的,李善长亲口相求,我真是不好拒绝。 李善长还帮我找了个由头,说是马氏又怀上了,预计在四月份生产。说是让我以给沈大哥报信的名义去苏州,然后再逐渐把话题引到这廖永安的身上来。 过了正月十五,我带上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四人去了苏州。 见到了沈大哥,我先是将马氏再次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给沈大哥汇报了一下秦淮河治理、开发工程的进展情况。 我告诉沈大哥,目前一切运转良好。第一期承包给那七个老板的清淤工程都先后完工了,现在都将第二期清淤工程先后发包出去了。 沈大哥对这个工程的进展也是很满意。当然,即使我不说这些,他应该也都知道。每个月,金大富都会有一个详细的汇报送到苏州这边来。 渐渐地,我将话题引到了朱元璋与张士诚的战事上来。我也将此行的真正目的,李善长所托那事儿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沈大哥。 沈大哥听闻此事,只是笑笑。他告诉我,的确听说吕珍是擒获了朱元璋军这边一个将领。由张士诚亲自审问后,正秘密收押着。 但这人是不是廖永安,他还真不知道。不过,沈大哥答应我,三天之内,他一定把准确的消息给我反馈回来。 既然沈大哥答应亲自出马,并信心满满地以三日为期,我就放心了。 闲聊之间,我说起这廖永安被擒,主要是对于张士诚的水军部队真实实力没有摸透。在追杀张士诚部溃逃水军部队时,突然遭遇吕珍部的大量水军。 而且吕珍的水军部队,无论是战船,还是各类器械装备,几乎是全新的。这太湖之上突然冒出的吕珍的水军新军,该不会是沈大哥资助组建的吧? 沈大哥听闻我这一问,笑了笑,并不否认。 看来,我早先的判断是一点儿没错。 我叮嘱沈大哥,这事儿千万要低调,不要向外声张。朱元璋可是个爱记仇的人。他日,如果朱元璋知道了是你援助张士诚组建的这支水师,肯定是要把这笔账算在你身上的。 沈大哥听了我这话之后,只是苦笑道:“身不由己啊!如果朱元璋真是如此器量狭小之人,不光是我啊,你和二弟都得当心啊!” 沈大哥说出这话,竟让我无言以对。正如他所说,如果朱元璋真是这么器量狭小之人,将来常二哥是不是也随时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这史书上记载,常遇春正是暴病身亡的呀!这事儿与朱元璋有关吗? 我是真的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沈大哥果然没有食言,三日之后,我得到了答案。 廖永安的确没死,而是在那场水战中被吕珍捕获。 为了确保消息可靠,沈大哥是同时从两个方面去打探消息。 第一个消息来源出自于张士荣处。沈大哥与张士荣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对于沈大哥托他打听的这件事儿,张士荣还是要尽心尽力去办的。 第二个消息来源出自于吕珍处。解铃还须系铃人,吕珍是整个事件最直接的当事人。从他那里来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 沈大哥虽然与吕珍不熟,但沈大哥自有沈大哥的办法。从吕珍和张士荣处都得到了同样的消息,那这事儿就可以坐实了。 虽然得到了廖永安被俘未死的消息,但对于廖永安现在被关押在哪里,并未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因为连擒获廖永安的吕珍都不知道廖永安现在在哪里。当初他擒获廖永安之后,立即报告了张士诚。 张士诚让吕珍亲自押送廖永安到苏州,并与吕珍一道审问了廖永安。 由于吕珍陪同张士诚进行了审问,因此,张士诚对于廖永安的军事能力有了深入的了解。 张士诚也是个“爱才”之人,意欲招降廖永安。 没想到这廖永安是个“硬骨头”,宁愿死,不愿降。 人往往就是有这种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认为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去得到。 张士诚见廖永安不愿意投降,就越想招降此人。张士诚认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他相信,廖永安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张士诚让自己的心腹将廖永安秘密关押起来。至于这廖永安究竟被秘密关押在何处,连吕珍、张士荣这些人都无法打探得到。 我心里清楚,如果回了应天,朱元璋得知廖永安并没有死,而只是被张士诚秘密关押,一定会让李善长再想办法打探其被关押之处。 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这李善长还得来找我。为了避免我在李善长的再三请求下,再浪费时间来一趟苏州,我请求沈大哥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探出廖永安的秘密关押之地。 第四百三十八章 退守九华山 沈大哥是什么人? 沈大哥早料到了这一切。他告诉我,他在向张士荣和吕珍这两个方面打探廖永安是否被擒之时,已经同时在打探廖永安的下落。 但张士诚对这个消息确实封锁得较严密,估计整个苏州城内除了张士诚,知道这个秘密关押之地的不超过两个人。 我对沈大哥这个说法表示并不同意。 这廖永安被秘密关押,肯定得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他。怎么着也得三班倒吧!而且每班的看押之人肯定不止一个。这么说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是挺多的嘛! 沈大哥笑着跟我解释,这张士诚是什么人?那可是个猴精猴精的人物。 他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 他很可能给一个他最信任的亲信交待,把这廖永安秘密关押到哪里。至于那些看守的兵士,他们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这被关押之人的真正身份。 也就是说,这些看守廖永安的人,只知道这里被关押了一个重要人物,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就够了。至于这被关押之人到底姓甚名谁,那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十分有道理。既然连张士荣都无法得知廖永安的下落,让沈大哥继续去打探,恐怕只是徒劳。 在沈家逗留了几日之后,我们一行立即返回应天。途经妙智庵的时候,我们还是照例去看看道衍小和尚近况可好。 可这次非常不凑巧。住持告知我们,这道衍和尚三天之前,刚刚出门云游去了。在住持口中,我们得知道衍和尚一切还安好,便放心了。既然道衍和尚不在,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辞别了住持,我们继续上路。 回到应天的日子是二月十五日。 回到应天的第二天,我便去拜访了李善长。当李善长得到了廖永安只是被俘并未身亡的消息,也是有些兴奋。 借着这个兴奋劲儿,李善长还带给了我一个好消息。常二哥又打胜仗了。 这事儿还得从陈友谅说起。陈友谅自从控制了天完政权,将徐寿辉“安顿”在江州之后,便开始着手东边的战事了。 因为在去年年底,常遇春连克池州、安庆二地,这岂是陈友谅能容忍的? 今年年初,陈友谅派出大军顺江而下,兵锋直指安庆。朱元璋见陈友谅来势汹汹,经过与诸将商议,确定避其锋芒,指示常遇春在安庆作出象征性抵抗之后,将大军回撤至池州。 朱元璋放弃安庆,将大军回撤至池州,并不是朱元璋不喜欢安庆这块地盘。主要是安庆离得太远,后勤补给比较困难。另外,这也是朱元璋故意示弱的诱敌深入之计。 陈友谅的大军拿下安庆之后,果然就有些飘飘然了。他心中一定在想,这朱元璋也不过如此嘛!就是趁着前段时间,他与徐寿辉内斗,所以才偷机得了池州、安庆。现在他得让朱元璋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陈友谅的大军拿下安庆之后,他立即命令大军继续顺江而下,直取池州。 面对从安庆大举来犯的陈友谅军,常遇春并没有在池州城内死守,而是继续后撤。 因为池州城濒临长江,而水军正是陈友谅军的王牌。在池州城死守,无异于拿自己的短处去对敌军的长处。 这种以己之短对敌之长的傻事,常遇春是不会做的。常遇春一面指挥大军后撤,一边给朱元璋送去了他的作战计划。 常遇春的作战计划是,他只留下少量的兵力在池州,大军全部撤退到九华山北麓隐藏起来。 待陈友谅军来攻池州,池州城内的守军作出象征性抵抗之后,迅速向青阳县方向撤退。 陈友谅军连克安庆、池州二地,士气正盛,必定会继续向青阳方向追击。 待陈友谅的追击部队到达青阳之时,就是我军发动伏击的最好时机。 如果应天方面能派出一支精锐埋伏在青阳县新河镇一带,从正面狙击陈友谅军,而常遇春从侧面偷袭敌军,那效果更好。 说到底,常遇春向朱元璋报告这个作战计划,也是在找朱元璋要援军。 毕竟陈友谅军顺江而下,连克安庆、池州,大有势如破竹之势。此时的陈友谅军肯定会头脑发热。 如果这个时候,能利用陈友谅军轻敌冒进的机会,给其沉重一击,对整个战局都将产生重要影响。 收到常遇春的作战计划之后,朱元璋非常满意。他立即召集徐达、李善长、朱升等重臣商议。 商议的结果当然是立即出兵到青阳县设伏了。但出乎常遇春意料的是,朱元璋不仅采纳了常遇春的建议,而且是派了一位超级重量级的人物来给他助阵。 这位超级重量级的人物就是徐达。 正是因为朱元璋觉得常遇这个诱敌深入的伏击计划不错,因此在商议这个计划前,他派人从东线召回了徐达。 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伏击计划,那正好,让徐达去。没有派谁比派徐达去更让他朱元璋放心的了。 从朱元璋派出徐达来打狙击战这个举动来看,此次伏击之战,朱元璋是志在必得。 二月初二,也就是常遇春派快马给朱元璋报信的第三天,常遇春便将主力部队已经隐蔽到九华山。 当时,正值枯水季节,几万人隐蔽在九华山附近,饮用水成了个大问题。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上天的眷顾。常遇春竟然在五溪桥南边不远处一连找到六个泉眼,这下,几万人的饮水问题就解决了。 二月初七,徐达带着应天城内的两万精锐到达了青阳县。闻听常遇春一连找到六个泉眼之事,徐达也是啧啧称奇。 二月初八,也就是徐达到达指定地域埋伏的第二天,池州城内传来军报。陈友谅军水军两万、步兵两万、骑兵一万,大小战船数百只,水陆并进,已抵达池州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的池州城内,只有五千守军。守城将领正是朱文正。 按照当初常遇春的设想,这守城的任务,他是准备交给蓝玉的。 但朱文正立功心切,在常遇春面前是好一番软磨硬泡,终于是领到了这镇守池州的任务。 常遇春带大军撤出之前,也是再三叮嘱这小子,让他在城内虚张声势就够了。一旦敌军来攻城,立即向青阳方向撤退,千万不可恋战。 朱文正也是拍着胸脯给常遇春保证,他一定会把敌军主力引到青阳县,绝对不会坏了大事的。 常遇春对朱文正这小子还是不甚放心,还特地给朱文正留下了三十个人。 不错,正是给朱文正留下了天狼特战队的一个分队。这个分队是第三分队,分队长就是去年把我们几个捉住绑了一夜的丁德义。 这第三分队,是去年年底回到常遇春军营的。当时的二班班长丁德义,也是不负众望,带领二班在每月一次的实战对抗演练中获得了总成绩第一名。这第三分队的分队长,当然就是非丁德义莫属了。 这第四期培训班,也在我去苏州打探廖永安消息期间,在天狼学校开班了。我与常二哥已经约定,这第四期就是最后一期了。 常遇春的大军撤出池州之后,朱文正带着这五千人马,也是做了一番工作的。 朱文正首先让人在长江边的岸际滩头,设置了不少障碍,其目的就是不让陈友谅的水军很容易就能兵临池州城下。 当然,池州城的西边、南边也设置了不少路障,城内还准备了大量的檑木滚石。一切看起来,就是要跟这来犯的陈军拼命的架势。 二月初九清晨,陈友谅军的攻城战斗打响了。 陈军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向池州发起了攻击。朱文正早有了准备,让守城兵士用弓箭和檑木滚石只管招呼。 毕竟守城的一方,占了地利的优势。虽然人数少,但陈友谅军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陈军也不是傻子,知道守城部队肯定是有大量的檑木滚石,所以这先期的进攻,一般都是试探性的。 因为城内的檑木滚石肯定是有限的,一旦这些东西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攻城一方准备大干一场的有利时机。 这攻城战斗从清晨开打,直打到巳时时分,双方才各自收兵。此番作战,朱文正部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而陈友谅的攻城军队也只损失了一千多人。 按照陈军的估计,经过近两个时辰的交火,城内的檑木滚石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待休息一阵,吃过午饭之后,再一鼓作气拿下池州。 既然陈军是这么想的,朱文正也不是傻子。城内的檑木滚石的确也消耗了大半了,是时候撤退了。 朱文正见敌军后撤,立即招呼兵士将事先准备好的稻草人立起来,靠在城墙的女墙之上。 这样,敌军远远向城墙上看来,以为是守城的兵士正猫在女墙后面观察。 估计也就是敌军还未全部回营之际,朱文正就已招呼城内兵士迅速从东城门撤退。出城之后,一路向东,直奔青阳县。 第四百三十九章 灭敌先锋 为了确保撤退工作井然有序,防止敌军从后追击,尾队发生骚乱。丁德义带着手下的二十九名特战队员是亲自担负了断后的任务。 午时正,陈友谅军发起了第二波攻城战斗。这一次,陈友谅军顺利地拿下了池州城。因为城中的守军早开溜了,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陈友谅军一入池州城,发现城内空无一人,东城门洞开,城门外官道上有不少随意丢弃的各类物资。很明显,这守城的兵士从东城门出城,向东逃跑了。 池州顺利拿下了,敌军向东逃窜了。追?还是不追?这是摆在陈军主帅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当时的陈军主帅名叫欧普祥,湖北黄冈人,早年间跟随徐寿辉一起起义反元。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由于徐寿辉称帝,元军主力大举南下围剿徐寿辉部,徐寿辉部遭受重创。 此时的欧普祥带领一支人马转战江西,以江西袁州为中心,不断扩大地盘。 由于欧普祥的动静越闹越大,元军主力不得不放弃对徐寿辉残部的围剿,转而进攻袁州。至此,终于为徐寿辉赢得了喘息之机。 后来,徐寿辉册封欧普祥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 陈友谅在江州控制住徐寿辉后,便让徐寿辉令欧普祥率大军前去收复安庆、池州二地。 如此一来,一是能支走一些忠于徐寿辉的老班底。另外,也可以消耗这些人的实力。让他彻底控制住天完政权的局势。 欧普祥自接到徐寿辉的命令,自然是三军用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连克安庆、池州二地。 现在池州守军仓皇向东逃窜,追,还是不追呢? 从战事的发展情形来看,现在正是从后追击的大好时机。毕竟朱元璋部是仓皇出逃,而他的军队现在士气正旺。 但欧普祥还是有一个担心,这池州地面上他不熟悉啊。 原先这安庆、池州一线是赵普胜在镇守。可惜赵普胜被陈友谅杀了,连他的堂弟赵普义也被陈友谅给顺带着收拾了。 不久之后,这安庆、池州就又被朱元璋攻下了。 现在欧普祥虽然复克安庆、池州二地,但他对这一带地形并不熟悉,他怕贸然出城追击,会着了朱元璋的道儿,中了埋伏。 不得不说,欧普祥的这个担心是十分有道理的。当初,徐寿辉能封他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也充分说明他还是有两下子的。 欧普祥正在犹豫要不要派兵追击,手下不少将领就纷纷请战,要求迅速追击朱元璋军。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面对手下的纷纷请战,欧普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时,一个人蹦了出来。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局面。 这个人就是张疤子。 不错,就是当初狮子山上的那个土匪头子,与赵普义合谋捉住了朱文正的张疤子。 当初,赵普义和张疤子在狮子山捉住朱文正之后,因为赵普义未能立即履行让张疤子去铜陵驻防,并给他补足一千人马的承诺。张疤子便不让赵普义将朱文正押往铜陵。 赵普义一时没有办法,只得回去请示大哥赵普胜,让张疤子看管好朱文正。可就在这个时候,常遇春带着二十七名天狼特战队员,竟然救走了朱文正。 正是因为朱文正被救走了,等赵普义回来的时候,张疤子搞了个大无趣。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毕竟是自己坏了大事。张疤子就只好让赵普义给收编了。当然,当初那个让他驻防铜陵,并给他补足一千人马的承诺也就自动失效了。 从此,张疤子就成了赵普义手下一员普通将领,估计没少让赵普义穿小鞋。 后来,陈友谅杀了赵普胜、赵普义兄弟,估计这张疤子的情况应该是有了好转。毕竟以前那个老是看自己不顺眼的顶头上司死了嘛! 常遇春在去年攻克池州、安庆二地之后,原先这两地的驻军顺江向上逃,张疤子自然也在其中。 这次欧普祥带着大军顺江而下,沿途整编了这些残部,张疤子又成了欧普祥手下的一员普通将领。 当欧普祥当着众将的面,说出担心池州东边地形不熟,怕遭遇埋伏的话后,张疤子坐不住了。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呀! 张疤子在欧普祥面前把牛皮吹上了天,说自己当初在铜陵县至狮子山一带是如何威风八面,池州东边的地形地貌,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此次追击朱元璋池州守军残部,他愿意自请先锋。 欧普祥虽然没被张疤子这通牛皮给忽悠到,但张疤子说他熟悉池州东面的地形,他还是相信的。 此时又有不少将领跟着在下面呱噪,欧普祥终于是下定了追击的决心。 当时,张疤子手下只有百余号人了。这百余号人去当先锋,也太寒碜了。欧普祥拨给张疤子三千骑兵,让他当了先锋,立即从后追击池州守军残部。 张疤子领受任务之后,欧普祥又亲率步兵两万、骑兵七千人紧随张疤子出池州城东门而去。此时的池州城内,只留下从安庆顺江而下的近两万水军驻守。 为了营造仓皇逃窜的假象,朱文正是一边指挥部队向青阳县挺进,一边令兵士丢弃一些老旧装备。 张疤子、欧普祥的追兵在后面看到沿途随意丢弃的这些装备,就更加坚定了要乘胜追击的决心。 未时末的光景,朱文正的五千人马就到达了常遇春的设伏地域。 常遇春一面派人给徐达报信,一面安顿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 考虑到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上午参与了守城战斗,刚刚又是一路奔袭而来,肯定是十分疲惫。常遇春便令朱文正的这五千人马作为战略预备队,先隐蔽起来,原地休整。 酉时初的光景,张疤子率领的三千先锋部队就已暴露在常遇春的眼前了。 常遇春并没有动,他要让这三千人先过去,前面还有徐达招呼他呢。 又过了约两刻钟的光景,欧普祥亲率的追兵主力,已经进入了常遇春的视线。 按照事先与徐达的约定,伏击战由徐达率先打响。一旦徐达的伏兵与敌军的先头部队交上火,敌军主力必然迅速向新河镇方向机动,以便快速投入战斗。 当敌军主力通过约一半时,也就是常遇春发动突袭的时刻。此时的敌军的主力突然遭遇侧面打击,必然大乱。 战事的发展,完全就是按照徐达、常遇春事先的设想发展的。 当张疤子的三千先锋部队遭遇徐达伏兵突袭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正的光景。时值二月的天气,酉时的天已开始麻麻黑了。 就在这些追击兵士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左右两边都有伏兵杀出,三千先锋顿时慌了神。 好在张疤子还算“头脑清醒”,此时万万不能乱,大军就在后面,怕什么。 张疤子一边喝斥手下慌乱的兵士,一边指挥骑兵向前冲锋。 张疤子认为,这支伏兵肯定是从池州逃出的来残兵。这支残兵肯定是打算今晚在此宿营,不巧被他们追上了,只好顺势虚张声势,打他们的伏击战。只要他带着骑兵向前猛冲,把这伏兵的阵形给冲乱了,后面欧普祥的大军一到,他们就赢了。 张疤子的这一推断,其实还是有道理的。怪只能怪他运气太差,他遇到了徐达、常遇春这两大战术高手。 按正常情况,前面遇到伏兵,一边抵抗,一边利用地形有组织地后撤,才是常规操作。 但今天,张疤子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前面有伏兵,眼前有困难,咱们就迎难而上。 其结果可想而知,张疤子这三千先锋骑兵,大部分战死,余下不足五百人全部被俘。不过张疤子还算命大,没有被伏兵的乱箭射死,但被俘是避免不了的了。 就在张疤子与徐达的伏兵交上火之后,张疤子还派人给后面的欧普祥送了信。 张疤子告诉欧普祥,他在前面已经遭遇了敌兵残部,他正带领先锋部队冲击敌军,请求主帅欧普祥迅速率领大军前去投入战斗。 欧普祥得了张疤子从前方传来的这个消息,想都没有多想,招呼骑兵部队率先冲锋,两万步兵跑步前进。 就在欧普祥命令大军迅速向前奔袭的时候,常遇春指挥着大军迅速从欧普祥部的侧面发起了突袭。 这下欧普祥部是乱了套。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前面刚刚遭遇了敌军残部吗? 怎么南边又冒出这么多敌军? 是敌军的残部太多吗? 还是遭遇了埋伏? 乱军还在慌乱之际,常遇春麾下的猛士们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此时,欧普祥明白了,中计了。 欧普祥也顾不得前面的三千先锋部队和张疤子了,赶快撤吧! 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欧普祥的撤退命令也没法及时传达到每一名作战的士兵。即使传达到了,也难以起到显著的效果。 第四百四十章 复克池州 在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这些天完兵士刚刚接到了迅速向前奔袭的命令,怎么这才一会儿,又改为后撤了?场面混乱是必然的。 就在常遇春的伏兵冲击欧普祥大军的同时,徐达已经把张疤子率领的三千先锋部队都收拾了。徐达立即下令,迅速向敌军中军发起冲锋。 如此一来,东边有徐达、南边有常遇春,欧普祥的大军哪里还顶得住。 欧普祥率领着不足万人迅速向池州城方向溃逃。来的时候是近三万人马,经过一场遭遇战,就不足万人了。欧普祥受的这个损失有点大呀! 但这事儿还没完。徐达、常遇春还没打算就此罢手,二人觉得今天还不够尽兴,指挥手下的兵士一路追着欧普祥的部队猛打。 朱文正的五千人马,刚才作为战略预备队,还没有投入战斗。这会儿,徐达、常遇春率部往池州方向追击,朱文正立即请战。 常遇春这才想起来,还有五千人在看热闹嘛!不过对于朱文正的这个请求,常遇春并没有答应。 主要是朱文正的这五千人上午在池州顶了两个时辰,下午又是一路奔袭到青阳县,他们也够累的。 常遇春让朱文正带着这五千人马,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打扫战场。毕竟刚才不光杀死、杀散了不少敌军,还俘虏了不少敌军。总不能他们一边追击敌军,还得一边押着这些俘虏回池州吧! 眼下正好,这打扫战场,收押俘虏的事儿就交给朱文正了。 朱文正虽然立功心切,但也不敢违抗常遇春的命令,只好屁颠儿屁颠儿地带着所属人马打扫战场。 先来说说徐达、常遇春这边。二员猛将是带着所属几万兵士对着欧普祥部的屁股是一路穷追猛打。双方的兵士都没有吃晚饭,但双方兵士的士气、状态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达、常遇春这边,是扩大胜利果实的一方。虽然兵士们是饿的肚子咕咕叫,但还是生龙活虎地向前猛烈追击。 反观欧普祥这边,士气低落,屁股后面还有大军追击。兵士们不光是饿得心发慌,不少人被后面嗷嗷叫的追兵也是吓得心发悚。 此时的欧普祥,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赶紧跑吧!目标:池州! 池州还有他们的两万人马,池州还有城池可守。到了池州,就缓过来了。 一路上,欧普祥也没少给身边的将士打气。他不断鼓励身边的将士,到了池州,一切都好了。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在半路上开了小差。他们并不是不信主帅这话,他们实在是跑不动了。反正跟谁混不是混?跟谁混都是吃粮打仗。不如一屁股坐在地上,投降算了。这样,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聪明”人。眼下,大部队是向池州方向逃跑,后面的追兵也是追着向池州方向跑。那么,咱们就往其他方向跑嘛!走个迂回路线回池州,也是可以的嘛!至少不会被后面追兵的乱箭给射死吧! 就是这样,欧普祥的这余下不足一万人马,投降的投降、开溜的开溜,还有不少被徐达、常遇春的追兵杀死。 约子时的时分,欧普祥的人马终于是到了池州城下了。此时,他的人马只有不足两千人了。徐达、常遇春的追兵还紧跟在屁股后面,情况危急呀! 按说,有敌人的追兵在后面,这个时候是不宜大开城门的。因为敌人的追兵一旦跟着入了城,那池州城就有可能失守了。 但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谁还顾得了这么多呀?还是先保命要紧。 欧普祥的这近两千残兵,隔了池州东城门还有一里地,就不停地朝城墙上的兵士叫喊着,让他们迅速开城门。 二月初九的夜晚,天没有下雨。既然没有下雨,那就有月亮了。初九的月亮虽然比不得满月,但还是有些可见度的。 守城的兵士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朝东城门快速奔来,看装束正是自己人。又听得这帮人大叫“速开城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守城的将领听闻动静,也是立即上了城门。就这么一耽误的工夫,欧普祥的前队人马就已到了城门楼子下了。 当然,这个前队人马中就有欧普祥本人。这欧普祥虽然也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他毕竟还达不到常遇春这个境界。在逃跑的过程中,他可不敢自己亲自在后面断后。 欧普祥出现在了城门楼子下,那守城的将领还有什么话说?赶紧吩咐兵士打开城门。 随着东城门的打开,欧普祥的人马一股脑儿地往城门里面涌来。 这城门虽然也有好几米宽,要说也不算小了。但经不住这一、两千人拼命往里面挤呀! 这些人手中都有大小长短不一的兵器装备,又还有不少马匹。人可能还听得见主帅的招呼,可马哪里听得懂? 如此一来,东城门楼子下可是乱套喽!越是这样混乱得向里面挤,反而进城门的速度就越慢。 这就一阵混乱的工夫,徐达、常遇春的追兵也到了城门楼子下。 由于城上的守城兵士都没弄清楚状况,只看见大家都往城门里面挤,后面的人都打起来了。 当然,这并不是欧普祥的人马为了挤进城,自己人打起来了,而是徐达、常遇春的人马追着他们的屁股打起来了。 等到欧普祥告知城上的守军,后面的这些人是朱元璋的追兵,让他们迅速放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城门楼子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双方都已经杀得火热了。双方的人马交织在一起,城上的守军也不敢贸然放箭,因为那样会误伤自己人。 虽然城下乱成一锅粥了,但常遇春心里清楚得很,此时要迅速入城,占领这东城门。 常遇春带着赵忠义、崔道远二人,率领着五十多名特战队员,迅速冲入城中。蓝玉率着所属人马紧随其后。 当欧普祥下令关闭城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方面,是常遇春的人不让他们关这城门。常遇春都亲自带着人进来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还把城门关上? 另一方面,跟着欧普祥一起逃回来的,那些正在城门楼子下抵抗徐达、常遇春追兵的陈军,也不让关这城门。 他们正在城下抵挡敌军呢?主帅这是想丢卒保车,不管他们死活啦!那怎么能行? 既然是这样,那还抵抗个屁,赶紧往城里跑吧! 本来还在城下拼死作战的陈军也不抵挡追兵了,都一扭头向城门涌来。这下,就是想关城门都关不上喽! 欧普祥一看这情势,今天这池州城是守不住了。他立即是一面命令兵士在这东城门处抵挡徐达、常遇春的部队,一面带着亲信兵士向北门处逃窜。 欧普祥去北门干什么? 当然是跑啦! 北门外边是长江,他们的战船就停在北门外的江边,此时上战船是最安全的。 欧普祥逃到北门处时,也没有“忘记”城中还有自己的兄弟。他立即命人去城内各驻军地通知自己的这些手下,赶紧从北城门处出城,迅速上战船。 本来池州城是留下了两万水军驻守的。准确地说,池州城内有一万五千人驻守,还有五千水军就在北门外的战船之上。 一边是拉开了架势,准备穷追猛打的;另一边却得到了主帅的命令,从北门处撤退逃生。 其结果肯定是一边倒的。此役不光是再次攻克了池州城,在池州城内,又斩敌三千余人,俘敌一千余人。 欧普祥当然也不打算在池州江边上待这一晚上了。待城内兵士大部分登船,且徐达、常遇春的人马杀出北门之际,他迅速命令开船,回安庆去吧! 估计回安庆的路上,欧普祥就在一路思索着,这次回去了怎么交待吧!从安庆出发时,总共是五万兵马。这回安庆时,已经不足一万七千人了。 再来说说朱文正这边。追击敌军、再克池州是没他的份儿了,但这一路上也是收罗了不少俘虏,还得了不少敌军的兵器、装备。 等朱文正到池州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十天发白的时候了。 此役,总共俘虏了敌军三千多人。当然,这些人都由朱文正的人负责看押着。 历史往往就有太多的巧合。 这张疤子虽然是被俘敌军中的一员将官,但也只是一个普通将领,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按说,他与朱文正打照面的机率并不大。 可这件事恰恰就发生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对于这些俘虏,当然是能争取为我所用的,就要尽量为我所用。反正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朱文正当然也是接到了常遇春的命令,让他负责招降、整编这些俘虏。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职责所在,他与那个并不重要的敌军小头目张疤子遇上了。 二月十一日一早,经过了一整天休整,兵士们终于是缓过来了。朱文正也打算着把俘虏都集中起来,他好发表一通招降演说。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仇人相见 在一片大空地上,兵士们为朱文正找来一张桌子,算是给朱文正预备的讲台。 就在朱文正准备跳上这个讲台之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这桌子旁边蹲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光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是一张非常特殊的面孔,因为这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这人不就是张疤子吗? 朱文正没有立即跳上讲台,而是回头仔细打量着这张面庞。 不错,就是张疤子! 仇人相见,那是分外眼红呀! 本来这些被俘的敌军,只是被缴掉了兵器装备,由兵士集中看管起来。这下,朱文正立即命人将张疤子五花大绑起来,说是要斩首示众。 人哪有不怕死的。 张疤子听说要斩了自己,当然是跪地求饶啦!什么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话是说了一大堆。 可朱文正哪管这些,不光是要斩首这张疤子,而且要当这三千多俘虏的面,立即斩首。 或许朱文正的本意,是要以此来威慑这些俘虏,让他们明白,跟他朱文正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可这朱文正却犯了一个大错误。 因为那张疤子见求生不成,索性就豁出去了。 在即将被斩首之际,他不光是大骂朱文正,还把朱文正当初做了他阶下囚的事给顺带着嚷嚷出来了。 这下,可坏了大事了。 朱文正曾经被张疤子俘虏过? 朱文正手下的兵士不敢相信,大部分俘虏也不相信。毕竟蹲在当场的三千多俘虏中,当初狮子山的土匪班底也没几个人了。 朱文正是恼羞成怒,立即让人斩了张疤子。他以为,只要张疤子一死,这事儿就不会再被人提起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连朱元璋都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呀! 本来,朱文正打算借斩首张疤子一事,先震慑一下这些俘虏。然后他再上台讲两句,借此机会来招降这些俘虏。 可真的当张疤子被斩首了,他走上台之后,他竟然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早先打好的腹稿,他竟然一个字都记不得了。 朱文正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字:“他,他,他胡说……” 当然,这个“他”指的就是已经身首异处的张疤子,因为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张疤子的尸体。 朱文正毕竟还是太年青了。他刚才说的这几个字,怎么都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憋出这几个字之后,朱文正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俘虏,他发现这些个俘虏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究竟这些俘虏当时想的是什么,为什么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朱文正自己也不知道。 但朱文正此时心里已经慌乱了。毕竟这事儿太大了,这事儿要是让他叔叔朱元璋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收拾他呢。 朱文正在原地待了一刻钟,都不知怎么办好。 有困难,找领导。 朱文正是个好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常遇春。对,就去找他,这事儿只能让他帮我摆平了。 朱文正草草结束了本该由他亲自主持的招降大会,他让兵士将这些俘虏严加看管,他自己匆匆忙忙地去见那个既像师傅、又像大哥的常遇春去了。 常遇春猛然间听得这个消息,也是心中大惊。 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好在常遇春虽然吃惊,但心中并未慌乱,他立即派人去请徐达将军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就在常遇春和朱文正等徐达过来的约两刻钟时间,二人也是就这个事情开了个小会。 在徐达到来之前,二人的这个小会讨论出的结果就是,如果要掩盖此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给杀了。 徐达闻听常遇春说有要事相商,也是立即赶了过来。 徐达入座后,常遇春也没多废话,直接将刚才朱文正斩首张疤子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徐达听闻此事,也是大惊失色。 当初为了掩盖朱文正被俘之事,徐达、常遇春是这事儿的主要谋划者和参与者。眼下这事儿如果要被捅出来了,徐达、常遇春、朱文正三人都没好果子吃。 徐达愣在当场,半晌都没作声。 朱文正见两位老大哥半天都没拿个主意,也是横下一条心,将这个杀光全部俘虏的计划讲了出来。 听了朱文正这话,常遇春肯定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刚才他与朱文正开的小会中,他也认为眼下只好如此了。 可徐达听了朱文正这要杀光俘虏的计划,立即表示了坚决地反对。 徐达的理由是,就在昨天,他与常遇春二人是已经共同拟定了一封报捷的军报,派人送到应天朱元璋那里去了。 在这封报捷的军报中,大致讲述了朱文正率部先是在池州假装抵抗天完军进攻,后又迅速撤退,将敌军主力引诱至青阳县一带。以及徐达、常遇春二人在青阳县设伏重创敌军,并乘胜追击,复克池州的整个过程。 对于此战的成果,这封军报中也详细提及。这俘获三千多人的事儿,肯定也是写在这封军报之上了。 也就是说,朱元璋肯定会知道他们俘获了三千多俘虏的事。如果他们现在擅自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杀掉了,在朱元璋那里也交不了差。 问题的关键是这封军报昨天就已发出去了,按照路程估计,今天晚间朱元璋就会收到军报。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想采取补救措施,派人去把这封军报给追回来,都不可能了。 另外,徐达还摆出了一个理由。就是自古就有“杀降不祥”的说法,历史上可是有许多杀降的将领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的。 徐达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朱文正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我事儿我只能豁出去了。这三千多俘虏是由我收容,也是由我看押的。到时叔父追问起来,就是我一人所为,与二位将军无关。” 朱文正这话一说出来,徐达、常遇春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接朱文正这话。 许久,徐达才缓缓说道: “就算灭了这三千多俘虏的口,还有你自己手下的兵士的口又怎么堵住? 他们也听见了张疤子临死前那几句话。这下突然就杀光了这些俘虏,是不是更让那些兵士觉得,你朱文正曾经真的被那死去的张疤子给俘虏过?” 徐达这话一出口,立即就把朱文正给噎住了。 的确如他如说,自己兵士的嘴又怎么堵呢? 又是许久的沉默。 终于,常遇春开口说话了。 常遇春说,这帮俘虏得杀,而且由他常遇春亲自来完成这事儿。 常遇春的这个杀俘计划是这样的。 先派人出城物色一个理想的坑杀俘虏的地点,然后迅速派人挖坑。 到晚间的时候,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带到坑杀地点,除留下两个人,其余全部活埋。 执行活埋任务的就是朱文正的那些手下。 待将这些俘虏全部活埋之后,常遇春再当着那些执行活埋任务兵士的面宣布,说这些俘虏之中,有人大放厥词,侮辱吴国公朱元璋大人。 对于胆敢侮辱吴国公大人的人,绝对能放过他们。所以,今晚坑杀这三千多人,就是要昭告世人,敢辱吴国公大人者,死! 同时,也告诫在场所有的兵士,在他们看押这些俘虏这几天,从这些俘虏口中得知的任何言论、消息都不足可信。以后,不得以讹传讹。谁要是胆敢违抗此令,也是一个字,死! 如此一来,那张疤子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就没人再敢提及了。 因为坑杀了这三千俘虏,也会让朱文正手下的那些兵士的心理受到强烈的震憾。以后,谁还敢多嘴谈论此事,那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常遇春立即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就说是因为俘虏之中有人出言侮辱吴国公大人。常遇春一时气愤不过,就将这三千多俘虏全部杀了。 常遇春说到这里,朱文正表示,还是由他来承担这个杀俘的职责。毕竟他是朱元璋的亲侄子,朱元璋不会把他怎么样。 对于朱文正的这个想法,徐达、常遇春都表示了反对。二人的理由是,朱文正在这次作战中只是负责收押俘虏。如果说他真能擅自杀死这三千多俘虏,而徐达、常遇春却毫不知情,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如果真让朱文正独自去承担这个罪名,以朱元璋的机智,定会发现其中另有隐情。那样的话,这事儿反而会越搞越复杂。 徐达认为,这个擅自杀俘的罪名,他得和常遇春一起扛。毕竟当初朱文正被俘之后的事,是他与常遇春一起扛的。 常遇春听说徐达要和自己一起去扛这事儿,也是十分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常遇春认为,只要把这个杀俘是因为吴国公大人受辱一事的谎言给说圆了,以朱元璋的个性,处置常遇春的大板子必然是“重重举起,轻轻落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 死神来了! 常遇春的分析很到位。他认为,对于这杀俘之事,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因此,他的个人安危倒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是这样,这事儿就由他常遇春一个人扛好了。如果吴国公大人一时发怒,将常遇春关入大牢,徐达能够置身事外,反而能从中斡旋,争取早日将常遇春解救出来。 如果他们两人去扛这个事儿,一旦吴国公大人发怒,将他们两个都拿下了。那这事儿就只能靠朱文正这个当事人和朱升老爷子了,那样情况会更加被动。 徐达听了常遇春的这个理由,沉默了许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朱文正突然冒出一句:“常大哥刚才说还要留下两个俘虏,是什么意思?” 常遇春看了看徐达、朱文正二人,这二人也都紧盯着他。徐达、朱文正是在等常遇春的答案。 常遇春告诉徐达、朱文正二人,这两个俘虏他是给徐寿辉、陈友谅准备的。他要借这二人把徐寿辉、陈友谅羞辱一番,以此来回敬那死去的三千俘虏对吴国公大人的“不敬”。 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吴国公大人对此事的疑虑。让他坚定地认为,常遇春之所以怒杀这三千多俘虏,的确是因为这些俘虏对他朱元璋大不敬。 常遇春的计划是这样的。待将那三千多俘虏全部坑杀之后,将这两个俘虏的舌头割掉、眼睛刺瞎,然后在脸上刺上“天完必败”四个大字。 一切就绪之后,派人偷偷将这二人送回安庆。安庆的天完军,见了这两个被放回的俘虏,必然层层上报给徐寿辉、陈友谅。 但这二人舌头已被割掉、眼睛也被刺瞎,天完方面从他们口中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这二人的凄惨样子,会深深地刺激到天完政权的所有人。 听了常遇春这个计划,徐达、朱文正二人都是十分惊讶!他们没有想到,常遇春会想出这么个办法。 要说这办法的确是对“侮辱”吴国公大人最好的回应,只是略显得残忍了一些。 又是许久的沉默,三人相视而坐,都没有说话。他们也许是在思考,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有可能是在思考,这个计划中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约一刻钟之后,常遇春起身道:“就按这个计划行事吧!事不宜迟,我们得抓紧去安排这事儿。文正,你迅速出城,去为这三千多俘虏准备今晚的归宿。我立即去俘虏中挑选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人选。” 徐达也赶紧起身,挡在了常遇春身前。徐达紧盯着常遇春道:“遇春,你是我一生的好兄弟。只是这次,苦了你了。” 常遇春也激动地对徐达说道:“徐兄,这次你一定要记住。对于这杀俘之事,自始自终,你都不知情,全是我和文正背着你干的。只有你置身事外,才能成为我们最坚强的后盾,才能确保我和文正没事儿。” 二人几乎是同时伸出了右手,在胸前紧紧相握。也就是我们平常用的掰手腕的那个姿势。 许久,二人才松开了双手…… 三人立即分头行事。朱文正立即带人出城,常遇春去了俘虏集中关押地,徐达迅速回到自己的指挥所。 当日晚间,朱文正突然命令属下兵士将那三千多俘虏带出城外。说是接到前方线报,近期有敌军来犯,需要他们连夜去挖筑工事。当然,这三千多俘虏中已经有两人被常遇春提走了。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二月十一日夜,一轮近乎满月在时隐时现的乌云中穿梭,时明时暗的月光普照着大地,给这个特别的晚上更添了几分鬼魅的色彩。 三千多名天完军俘虏被朱文正的五千兵士押解到一个小山坳处。 一路之上,这群天完军俘虏都在不停地嘀嘀咕咕。有不少人还在憧憬着他们的徐皇帝、陈王爷马上就要派大军来拯救他们了。他们哪里知道,死神来了! 这处山坳处本来就地势较低,再加上当天下午朱文正又派人来继续挖了一米多深的大坑,地势就显得更加低洼。 三千多俘虏已全部带到这个大坑边,朱文正扭头看看不远处的山岗上。 那山岗上站着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常遇春。 常遇春朝着朱文正挥挥手,虽然是在黑夜,但因为月光皎洁,且身边有人打着火把,朱文正很容易就接到了常遇春的指示。 朱文正命令兵士们将俘虏都赶到这个大深坑里去,说是让他们继续去挖这个深坑。 兵士们有些犯嘀咕,这挖这么大的深坑有什么用呢? 但主帅发话了,他们也不容多想,只好去赶自己押送的俘虏下深坑。 这下,那些俘虏也犯嘀咕了。已经有这么大个深坑了,还继续挖了有什么用呀?按说这修筑工事,一般是加修城墙、挖护城河、修堡垒什么的。这挖这么大个坑算什么事儿呀? 不少俘虏在这大坑边徘徊,迟迟不愿意下去。可朱文正手下的兵士哪管他们这么多,喝令这些俘虏快点下去。 一些胆小的俘虏就率先被赶下深坑去了,一些胆大的兵油子俘虏仍然不肯下去。 这些兵油子在琢磨,这挖这么大个坑能有什么用呢?而且让他们挖也只是让他们人下去,都没给工具他们呀?难道用手去下面刨? 这些个兵油子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越觉得不对劲儿就越不愿意下去。不少俘虏都和推赶他们下去的朱文正手下的兵士发生了冲突。 朱文正一看,这事儿得快刀斩乱麻,再拖下去,容易生变。 朱文正大喝道:“把这些俘虏都给我赶下去!谁要是不听招呼,格杀勿论!” 随着朱文正这一声大喝,兵士们都放开了手脚,不断地将那些俘虏驱赶下深坑。 要说刚才之所以行动迟缓,不少兵士还与拒绝下深坑的俘虏发生争执,是因为这些兵士听信了让这些俘虏去下面挖工事的话。这些兵士在没得到主帅的号令前,不敢用自己的兵器去对待那些不愿意下深坑的俘虏。 这下,既然主帅都发话了,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几个俘虏兵油子还企图赖在上面不下去,早被这些兵士或是一脚踹下去了,或是一枪头、一刀背什么的给敲下去了。 如此一来,这些俘虏很快就要全部被赶下去了。这时,有几个头脑灵活的俘虏反应过来了。把他们都赶进这深坑,这明摆着是要活埋他们呀! 这几个头脑灵活的俘虏一明白过来,就立即嚷嚷开了。这一嚷嚷开,就热闹了。 还有少数没被赶下深坑的俘虏开始拒绝下坑,甚至是赤手空拳地开始反抗了。被赶下了深坑的俘虏也明白过来了,赶紧往上爬,晚了小命就交待了。 朱文正一看这阵势,再不动手就迟了。他立即下令,将反抗的俘虏全部杀掉丢进深坑。同时,命令弓箭手朝深坑中射击,将那些企图爬上来的俘虏全部杀掉。 随着这一声令下,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边是全副武装的兵士,一边是赤手空拳的俘虏,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那些还没有下坑准备反抗的俘虏全部被杀死砍伤丢进了深坑。 还有不少准备爬出深坑的俘虏,或是被乱箭射死跌入深坑底部,或是在即将爬出深坑的那一刻迎上了朱文正手下兵士的兵器。总之,他们今晚的结局都一样,死! 随着大部分俘虏或死或伤地跌入深坑,也没有几个俘虏继续向上爬了。朱文正命令兵士立即铲土掩埋。 这下,所有的兵士都明白了,今晚的任务就是送这些俘虏上西天。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作业,那个大山坳被填了一丈多高。也就是说在这一丈多深的地下,有三千多天完军的亡灵。 活埋了这三千多俘虏,朱文正的这五千兵士也累坏了。朱文正没有让这些兵士立即回城休整,而是让他们迅速列好队伍,就站在这三千多亡灵的头上。 对于这五千兵士来说,今天晚上是一个能够让他们铭记一生的夜晚。活埋三千多俘虏,他们一生都难得遇上这种事儿。 除了少数的老兵油子还算镇定,大部分兵士脸上都显得有些惊慌。 朱文正集合好兵士,并没有讲话。此时,常遇春等人已经远处的山岗来到了刚才朱文正指挥这场活埋运动的地方。相对于站在低处的五千兵士,常遇春也算得上是站在高处了。 不用朱文正喝止,这五千兵士看着常遇春都显得十分安静,也许是惊魂未定吧! 常遇春告诉这些兵士,今晚之所以坑杀这些俘虏,是因为这些俘虏之中有人说了对吴国公大人大不敬的话。 为了让这些大不敬的话,永远不要再被人提及,他只能选择送这三千俘虏上西天。他常遇春愿意担这个杀俘的罪名,但他不愿意看到吴国公大人的声名受到任何的玷污。 常遇春也希望,今天在列的全部兵士,将前些天与这些俘虏接触中听到的任何言语全部忘个一干二净。 第四百四十三章 羞辱天完 常遇春着重强调,他希望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而且是永远地翻过去了。 如果以后,他还听见关于这三千俘虏的任何风言风语,他常遇春保证送这些口风不严的兵士去给这三千俘虏做伴儿。 常遇春的话很简短,但字字千钧。 回到了池州城中,常遇春并没有立即去休息。常遇春带着朱文正去了一处监室。 这个监室里关着两个特殊的人。不错,正是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天完军俘虏。 今天下午,常遇春在三千俘虏中选中了这二人,然后立即带到此处关押。 负责看押这二人正是丁德义。丁德义早先被常遇春配属给了朱文正守池州,因此,朱文正收罗俘虏的行动,丁德义的人也参与了。 这下将这二人交给丁德义看管,常遇春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送这二人回安庆的任务,常遇春也打算让丁德义去执行。 今天下午,常遇春就交待丁德义,晚上他会与朱文正去处理那三千俘虏的事宜。这两个俘虏就由丁德义来负责处置。 当常遇春和朱文正走进监室的时候,见这二人早已躺在了地上。头上缠着绷带,双眼的位置有血迹,很明显,丁德义已让人刺瞎了他们的双眼。 这还不是最显眼的地方,最显眼的地方是这二人的面部也是血迹斑斑。按照常遇春的指示,丁德义已让人在这二人脸上刺上了“天完必败”四个大字。 这古代的纹身技术可没有现代这么发达,就是用银针在被纹身者面部刺出文字或图案,然后用墨汁上色。因此,有些血迹也很正常。待血迹干了,伤口自然愈合了,这纹身的字迹和图案也就永远地保留了下来。 丁德义告诉常遇春,这二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而且这些伤口已让随行的军医处理了。眼下是二月的天气,伤口一般不会感染,待得过个十来天,这两人就没什么大碍了。 常遇春点了点头,让丁德义跟他一起出了监室。 常遇春告诉丁德义,明天他将军中事情交待完毕之后,后天一早,他将回应天向吴国公大人请罪。天狼特战队员,除了丁德义这个班,其余人都会跟他一起回应天。 之所以留下丁德义这个班,就是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他们。也就是待这两个俘虏身体稍稍恢复之后,让他带人秘密将这二人送到安庆。 任务完成之后,丁德义带着手下的人立即回应天,就不用再返回池州军营了。 天狼特战队在正规军编制之外,而且人数也不多,常遇春回应天,这帮人肯定得跟他走。至于蓝玉他们,继续驻守池州,一切等吴国公大人的命令。 丁德义当然是二话不说,接受了这个命令。 朱文正突然在一旁插嘴道:“放这两个俘虏回安庆,就凭这脸上刻的‘天完必败’四个字,还不足以羞辱天完军。要不,咱们给这两个俘虏身上再塞上一封挑战书,如何?” 闻听朱文正此言,常遇春、丁德义都将头转向了他,意欲准备听他的高见。 朱文正告诉常遇春、丁德义二人,不如咱们赶制两套衣服,到时给这两个俘虏穿上。这赶制的衣服上就绣上“犯吴国公者,必遭天谴。”九个大字。 这两个又盲又哑的俘虏被偷偷送回安庆,在大街上穿着绣了这九个大字的衣服招摇过市,必然在安庆军民中引起强烈的反响。 听了朱文正这个主意,常遇春、丁德义也点了点头。常遇春吩咐朱文正,这事儿就由他朱文正去安排落实,确保在丁德义送这二人离开之时能穿上这身衣服。 至于常遇春自己,他可顾不上这事儿了。他明天得跟徐达交待一下军中之事,蓝玉、裴德龙、甘泽生等心腹将领那里,他也得有所交待。 第二天一早,常遇春便去找徐达。 常遇春先是将昨天晚上活埋这三千俘虏,以及如何处理那两个准备放回安庆的俘虏的事宜大致讲述了一遍。 徐达听了常遇春一番话,除了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可以过多表示的了。 常遇春叮嘱徐达,一旦他回应天向吴国公大人请罪。以吴国公大人的睿智,肯定会召回他徐达质问。 所以他再三恳请徐达,如果吴国公大人问起这事儿,徐达一定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一定要把这杀俘之事说成是他常遇春不听徐达劝阻,一意孤行的结果。 常遇春这番话的意思,徐达肯定是懂的。而且这番话,常遇春先前也说过。 一个铮铮铁汉都如此反复要求了,他徐达还能说什么?他徐达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常遇春对他的重托和信任,做他坚强的后盾。 另外,常遇春还有一事托付徐达。 眼下,随着欧普祥败走安庆,东线战事暂缓。但这也许是大战前的宁静。 常遇春估计,一旦那两个俘虏回到安庆,这事儿让徐寿辉、陈友谅知道了,天完军必然再大举进攻池州。 常遇春自己这番回了应天,前途未卜。如果朱元璋召徐达回应天,必然会指定新的东线主帅。至于这谁当新的主帅,他常遇春并不感兴趣。 常遇春担心的是这新任的东线主帅,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看到此番池州之战的胜利果实,错误低估了天完军的实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东线的战事必然要吃亏。 常遇春可不想蓝玉、裴德龙、甘泽生这些锥子山和黑蛟帮的老班底有什么损失。 但他自己此番回应天,是戴罪之身,能把天狼特战队带回去就不错了。蓝玉他们的人马是不可能带回去的。 所以,常遇春恳请徐达在接到朱元璋让他回应天的命令后,顺带着把蓝玉他们几个人也带走。 虽然现在蓝玉他们几个总共管理了几万人马,但真正的锥子山、黑蛟帮核心力量,也就千人左右。 因此,徐达如果回应天,肯定会带上自己的人马。顺带着再带上蓝玉他们这千把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常遇春的这个请求,徐达当然是满口应承了下来。 既然这事儿在徐达这里说妥了,那么,常遇春接下来肯定是去找蓝玉他们几个了。 蓝玉、裴德龙、甘泽生等人对这杀俘之事也是知道个大概了。常遇春也是把这事儿的始末给他们都仔细说到了一遍。 想想主帅即将回应天受罚,这帮人也是十分难过。众人均表示愿意跟随回应天一起受罚,但常遇春岂肯让他们跟着去。 常遇春告知蓝玉、裴德龙、甘泽生这三人,要做好挑选精锐跟徐达回应天的准备。他自己这番回应天,说不定得过个两、三年,等吴国公大人气消了,才会让他再出山。因此,他要求蓝玉他们一定要保存好核心力量。 蓝玉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常遇春的良苦用心。 此时,赵忠义、崔道远等人倒让蓝玉他们有些许羡慕。因为赵忠义、崔道远他们这些天狼特战队员不在编制序列之内,此次当然是跟着常遇春回应天了。 二月十三日一早,常遇春带着七十多名天狼特战队员离开了池州。徐达、朱文正、蓝玉、裴德龙、甘泽生、丁德义等人都出城为常遇春他们送行。 出了池州城东门,常遇春与诸位道别。众人也都是与常遇春互道尊重。 徐达等人坚持再送一程,常遇春还是坚持让大家早回池州城。 就在临别之际,朱文正突然提出,要与常遇春一道灰影天,要一道灰影天向朱元璋请罪。 常遇春知道朱文正这小子是真心要与他一起共患难,心中对这小子也是甚感欣慰。 常遇春拍了拍朱文正的肩膀说道:“文正,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吴国公大人定会召你和徐将军回应天质问。你千万要记住,这个坑杀俘虏的决策是我做的,你只是执行了我坑杀俘虏的命令。” 说完,常遇春又扭过头去看看徐达。 徐达也走到朱文正身边说道:“文正,这次我们都听伯仁(常遇春字)兄的。只有你我能置之事外,才能早日助伯仁兄脱困。我们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伯仁兄啊!” 常遇春则继续说道:“诸位,估计要不了多久,池州的新主帅会来换防,大家要抓紧时间做好各项准备。我锥子山和黑蛟帮的那点老底儿就拜托各位了。” 说完常遇春向众人抱拳行礼。 众人也是向常遇春抱拳,表示一定会安排好接下来的诸多事情…… 一行近八十人的队伍从池州东城门外一路向东奔去。徐达等众将领在目送这行队伍走远之后,也回到了池州城内。 要说这队人马也是比较奇特,他们都随身携带着兵器,但他们并未身着兵装。看上去,他们像是一队土匪。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出现这么一小队私人武装,并不会引起旁人的过度关注。 由于并不急着赶路,行军速度也不快。二月十六日申时时分,这近八十人的队伍,终于是抵达了应天城南约十里地的一个小集镇。 第四百四十四章 常遇春请罪 这个小集镇离应天城较近,常遇春以前出城打猎时来过多次,对这里比较熟悉。∈,2∞3↓o另外,再过一个时辰,应天城门就要关闭了。常遇春也不想今晚急着入城,索性招呼众人下马,准备今晚就在此地宿一晚。 这小镇上只有一家并不大的客栈,总共还不到十间房。因为离应天城很近,只有那些没能及时赶在关闭城门之前进入应天城的过客才会在此入住,因此这小客栈生意并不好。即使是有客人入住,一般也是酉时之后,才会有客人进店。 今天可是把这客栈的老板给高兴坏了,因为还才申时的时分,就来了七十多个住店的客人。 不错,这七十多个住店的客人正是常遇春他们。 虽然这客栈房间也不多,但七十多人打通铺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再怎么着,也比平常行军打仗时风餐露宿要好得多了。 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常遇春他们也不去外面吃饭了,给了些银子这客栈老板,让他代为安排了正三人,没想到常遇春就回应天来请罪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元璋问道。 常遇春还是伏首在地,大声道:“臣有罪!请吴国公大人发落!” 说完,常遇春就将自己因为一时激愤,如何如何自作主张,让朱文正将那三千俘虏全部坑杀的事情全部讲给朱元璋他们三个听了。 听到坑杀了三千多俘虏这事儿,不光是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就连朱元璋也是大为震惊。 朱元璋当即就咆哮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旁的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立即是劝解道:“请吴国公大人息怒。常将军也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铸成了大错。还请吴国公大人念在常将军的赫赫战功上,从轻发落。”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如何劝解朱元璋一点儿也不奇怪。 从公而论,常遇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两人一定要为朱元璋保护这个人才。 从私而论,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的事,他们二人都是知道的。再怎么着,他们也得帮着常遇春说话。 朱元璋红着双眼问常遇春道:“你说那些俘虏说了些对我大不敬的话。那我问你,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常遇春还是伏着身,他答道:“这些话从我常遇春耳中进去,就再也不会出来。我常遇春再也不会让这种污言秽语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朱元璋大声道:“这是我让你说的,你必须说。” 常遇春仍然是很坚定地答道:“我绝对不会说。” 朱元璋冷冷地说道:“你不说?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听到朱元璋这话,一旁的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都是心下大骇。朱元璋是什么人他们清楚得很,他说要杀一个人,那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二人正欲开口劝解,只听得常遇春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即使吴国公大人杀了我,我也不会说。我常遇春做人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要是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来投奔吴国公大人了。” 听了这话,朱元璋怒道:“来人!” “吱呀!”大门开了,进来几个兵士。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一看情势不好,立即双双跪在了朱元璋面前,为常遇春求情。 本来,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欣赏常遇春的。况且就刚才这番问答来看,这常遇春似乎真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不受玷污,才坑杀了那三千俘虏。 之所以要摆出一个准备杀了常遇春的态度,一是不敢全信常遇春的话,要诈他一诈。另外,这擅自杀俘可是触犯了军律,他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常遇春,不然这以后可不好管束这些带兵将领。 现在见到李善长、朱升跪在面前苦苦相求,朱元璋也算找到了一个台阶。 他又厉声问道:“我来问你。你当初杀这三千俘虏的时候,徐达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做的这事儿。” 常遇春坚定地说道:“这事儿我的确跟徐将军说过,但徐将军坚决不同意,说是要派人回应天请示了再说。但我不想夜长梦多,就在当晚让文正带着他的兵士去坑杀了这三千俘虏。徐将军的确是不知情。” 朱元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暂且先留你脑袋几天!来人,先将常遇春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另外,派人立即去池州,召徐达和文正回应天。” 说完,就有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挟持着常遇春出去。另有一名兵士准备去传达朱元璋的命令,召回徐达和朱文正。 此时,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还跪在地上。李善长也顾不得起身,跪在地上说道:“大人,且慢!这突然一下子把徐将军和朱文正都召回应天来,那池州前线怎么办?” 朱元璋此时才意识到这二人还跪在地上呢,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起来吧!”11 第四百四十五章 西线易帅? 朱元璋的脑子转得飞快,他也觉得一下子将徐达、朱文正二人都召回来也有些不妥,立即制止了准备去传达召回徐达、朱文正命令的兵士。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也借此机会起身。二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朱元璋给劝住了。 朱元璋让兵士再次将门关好,并退了出去。然后冲李善长、朱升二人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二人刚刚入座,朱元璋便问道:“那依你们二位的意思,就让徐达和文正在池州前线顶着?” 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也没想到今天突然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朱元璋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是一时没有准备。 本来池州前线是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嘉奖池州前线的这几位将领,没想到常遇春整了杀俘三千这一出。 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见二人不吭声,就有些恼正二人,这西线的战事该如何处理。 我看了看朱老爷子,朱老爷子冲我点了点头。我也明白了,朱老爷子是和李善长都商议好了,一起借着这个饭局来征求我们几个人的意见。 既然是征求我们几个人的意见,那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肯定不会率先发表意见。 因为事出突然,我也还没想好应对之策,正在低头沉思。 胡惟庸率先发话了。他认为,以吴国公大人一贯的秉性,是肯定要把徐达和朱文正召回来对质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会就凭着常遇春的一面之词,做出什么决策。 因此,胡惟庸觉得,这池州的主帅我们应该再推荐一个人。 胡惟庸说完,李存义发表了意见。他也觉得朱元璋一定会召徐达、朱文正回来对质。但对于池州主帅的人选,他不建议另推他人。 李存义认为,可以建议将徐达、朱文正二人轮流召回应天。这样,有一个人在池州前线坐镇,也能确保前线不出什么乱子。 如果二人轮流回应天对质之后,能够说服吴国公大人让常遇春再去池州前线戴罪立功,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了李存义这话,李善长、朱老爷子二人是相视苦笑。看样子,常二哥想要这么快就脱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胡惟庸、李存义二人都说完了。李善长、朱老爷子都转头看着我,等着我发言呢。 我心里明白,这次常二哥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那这西线的战局得好好谋划了。 徐达本是在东线。因为常二哥觉得可以在九华山打个伏击战,便回应天搬救兵。朱元璋也觉得这的确是个机会,便临时将徐达派到西线。 也就是说,东线战事现在也吃紧。特别是廖永安被俘之后,本就不强的水军遭受重创。凭着汤和、廖永忠二人,还是难以抵挡张士诚强大的攻势。 因此,这徐达迟早要回到东线。 既然徐达要回东线,那西线交给朱文正?那显然是不行的。 并不是说朱文正不好,只是他的确太过年轻。如果陈友谅亲率大军来犯,以目前朱文正的水平,那西线肯定得吃大亏。 也就是说,这西线得重新确定主帅人选。看来,胡惟庸的策略比起李存义的策略就更加适宜了。 那这西线究竟派谁去呢? 一时我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可此时,李善长、朱老爷子他们四人都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正等着我发表“高见”呢。 既然如此,我只好开口说话了。 我将整个战局又分析了一遍,然后问他们四人道:“如果这次常二哥故意放回去的那两个俘虏让陈友谅看见了,陈友谅一恼火,亲率主力来犯。诸位认为,池州这地方我们能守得住吗?” 众人听我这么一问,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接着分析道,安庆、池州二地是天完zhèng án多年经营之地。虽然目前池州在我们手上,但我们在池州的群众基础并不好。11 第四百四十六章 保存实力 说到这里,我特意强调,特别是一些乡绅大户,我们不得不防。眼下是我们得了池州,别看他们也时常来犒个军什么的,真要是天完军又攻来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充当天完军的内应。 另外,这池州离应天也较远,战略补给线过长。加上天完军水军强大,我们的战略补给线可能随时遭受他们水军的攻击。 因此,我觉得一旦天完军大举来犯,我们还是战略放弃池州为宜。 我这话一出口,李善长等人都是纷纷点头。 池州虽与枞阳隔江相望,但二地的战略地位大不相同。池州好歹是一座城池,但枞阳只是屯田之地。 要想在池州打坚守战,就得靠后方大量的后勤支援。即使是守住池州,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枞阳则大不相同。首先,不管是徐寿辉,还是陈友谅,都不会把这枞阳之地放在眼中。即使派大军占领枞阳,还得派兵驻守,修筑工事。另外,还得提防着和州的朱元璋部时不时来搞个偷袭。 经这么一比较,这放弃池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到这里,众人也是纷纷发表了意见。大家一致认为,这池州是可以战略放弃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放弃池州,那铜陵肯定也是保不住。如果天完军来犯,我们的前沿阵地究竟放在什么地方合适呢? 众人对着地图也是研究了半天。如果天完军拿下池州,水军顺江而下,陆军沿着江南遥相呼应,我们真的是无险可守。 经过仔细研究,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太平。 不错,就是那个当初渡江采石矶后,大军南下攻下的太平城。 这太平城江面情况复杂,江中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江心岛。如果在上面驻扎军队,天完军的水军到了此处,面对如此复杂的水域,必定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只要扼制住了天完军的水军,他们的陆上部队面对防御工事完备的太平城,肯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另外,这太平城已被我们拿下多年了,应该说在太平这一带,我们的群众基础是相当不错的。 坚守太平城,我们算得上是占了地利和人和。至于这天时嘛!谁又说得准呢? 话说到这里,李善长一拍大腿道:“这西线的主帅人选有了。”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将目光投向了李善长。 原来李善长提出的这个西线人选,就是当时太平城的守军主将花云。 这花云也可以算得上是朱元璋的老兄弟了。花云比朱元璋大了七岁,早年间投奔了朱元璋。因其作战勇猛,朱元璋十分信任他。 其实作战勇猛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朱元璋十分信任花云呢? 那是因为,如果要简单评价花云这个人的话,我们可以用八个字——“刚猛有余,谋略不足。” 朱元璋就喜欢这种没有太多心眼儿的下属,这种人好驾驭。 当年,朱元璋初克集庆时,曾让花云担任了一段时间集庆城防军的最高指挥官,也就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禁军统领吧! 随着朱元璋地盘的不断扩大,朱元璋也新设了一些机构。比如在太平就设立了行枢密院,提拔花云做了这太平行枢密院的院判。也就是说,花云是太平的最高军事兼行政长官。 李善长之所以推荐花云当西线主帅,有以下几个理由。 其一,这花云是朱元璋的老班底,深得朱元璋信任。如果推荐一个朱元璋并不信任的将领,朱元璋肯定不会同意。 其二,将来这太平城才是抵御天完军的前沿阵地。花云在太平驻守多年,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有助于他打好这场坚守战。 其三,这太平离池州也不算远,军队换防也省事儿一些。如果从其他较远的地方调一个将领过来,他势必得带上自己的班底,那其实是劳军伤财。 李善长这几个理由一说出来,众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当初,常遇春在池州总共有约四万人马。后来,徐达驰援来打伏击战,带了两万人马。也就是说,现在池州城及其周边约有六万人马。 一旦召徐达回应天,他那两万人马肯定得带回去。池州还剩下近四万人马。 而花云的太平守军有两万多人马,如果加上池州的守军,他就有六万多人马了。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兵力,如果战线回缩到太平一带,抵御天完军的攻势,也不会显得被动。 众人正谈得高兴,突然有李府的下人闯了进来。 这人带来了两个消息。这第一,是马夫人今天上午是虚惊了一场,大夫给马夫人开了几副安胎药就走了。目前,马夫人一切正常。 要说这也亏得李善长心细。他一回府就安排人在吴国公府侯着,一有马夫人的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其实这打探马夫人消息的人早就回来了,因为见我们在谈正事,而且马夫人也没什么事儿,就没有闯进来报告,只待我们散了,再来报告。 之所以现在突然又闯进来报告,是因为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儿与我有关,就是郑有功来找我。他对李府的下人说是有急事,让李府的人一定行个方便。 这郑有功也经常跟我出入李府,而且经常跟李府的人打交道。这李府的下人大多认得他,听他说是有急事,也怕是误了大事,便闯进来报告此事。 我一听郑有功来找我有急事,见这西线的战事问题也谈得差不多了,便与李善长他们告辞了。 出了李府,我与郑有功是直奔联络点。 在路上,郑有功告诉我,常二哥因为杀了三千俘虏去向吴国公大人请罪了。而天狼特战队有七十多号人现在正在联络点侯着,说是有要事向我报告。 对于常二哥的事儿,我当然是早就知道了。但我并没有想起天狼特战队这事儿,我也没想到常二哥把天狼特战队也带回来了。 也怪这事发太突然,我也没时间细细思考此事。 到了联络点,崔道远、赵忠义正带着七十多名特战队员在联络点大厅里等我。众人都是面色沉重,见我过来了,都立即起身与我打招呼。 我示意大家都坐下。 崔道远将池州的整个事件是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述了一遍。这样,对于整个池州杀俘事件我算是有了个更加具体的了解。 对于常二哥临走之前,要求徐达回应天时将锥子山、黑蛟帮的老班底也一并带走之事,我也是从崔道远这里得知了。 当即我就有了个打算,今晚我还得去找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要将常二哥的这个想法告诉他们。最好是常二哥原来在池州的人马能让徐达带走两万,剩下两万留给花云。 如果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能说动朱元璋,那基本上就是保住了常二哥的主力。 当然这带走的两万人马,肯定得让蓝玉他们几个仔细筛选,要确保把精锐力量都带回来。 对于常二哥在朱元璋面前请罪的具体情况,也有必要让徐达、朱文正知晓。这样,才能确保朱元璋找他们二人对质之时,不会出什么岔子。 也就是说,在徐达和朱文正面见朱元璋之前,必须让他们跟李善长或者朱老爷子之中的一人先会个面,做些必要的沟通。 就眼前的形势来看,这与徐达和朱文正会面之人,显然是朱老爷子比李善长更合适。 因为这会面的地点肯定不能在应天城内,一旦入了应天城,徐达和朱文正有什么风吹草动,朱元璋肯定是一清二楚。 那这个会面的地点最好就是在回应天的路上。 我将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崔道远、赵忠义等人都赞同我这个意见。赵忠义还提出,这会面的地点就定在应天城南十里的那个小镇。 赵忠义建议,先派人告知徐达、朱文正二人,让他们回师应天途中要做好行程安排。最好是控制在酉时时分到达这个小镇,如此一来,让军队在此驻扎宿营也就顺理成章。 当天晚上,徐达、朱文正二人与朱老爷子做些沟通,第二天一早入城去见朱元璋就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认为赵忠义说的是个好办法。我建议,等明天李善长、朱老爷子见过朱元璋之后,看朱元璋是什么打算。 如果朱元璋同意更换西线主帅,调回徐达、朱文正的建议。那么天狼特战队就派出几个人立即赶往池州报信,让徐达、朱文正迅速做好相关准备。 待得新的西线主帅到位之后,徐达、朱文正立即回师应天。按照赵忠义的设想,确保在入应天城的前一天晚上,与朱升老爷子做好事先的沟通。 至于天狼特战队员的安排。在我没来联络点之前,崔道远、赵忠义已会同各班班长,做好了相关统计工作。 目前在应天有家眷的有二十二人,有至亲好友可前去住宿的有十三人,其余人等皆准备就在联络点住下。 崔道远在应天置办了宅子,家眷也在应天,他肯定是回家住宿。赵忠义倒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打算住在联络点。 第四百四十七章 都想当和事佬 我当场提议,在常二哥还没出来之前,逢单日午时初在联络点点卯。这样,一是便于安排一些临时性工作任务,二也是可以随时掌握人员动向。 这两日一点卯也不影响自己办点儿什么私事。之所以定在午时初,主要是方便一些住处离联络点较远的人员。另外,午时初点完卯,安排完工作之后,大家可以一起在联络点吃顿饭。 至于这去池州给徐达、朱文正报信的任务,我就交给赵忠义了。因为他没有家人在应天,有的是闲功夫。另外,他功夫好,由他带队去池州我放心。 赵忠义当然是二话不说。当即表态,一旦吴国公大人那里有了消息,他立即带上三五个人直奔池州。 本来,郑有功安排了晚饭,留我在这里吃晚饭。我惦记着还得去李善长、朱老爷子那里,就这力争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的时候,顺便带回原池州两万兵力的事儿跟他们做些沟通,就辞别了众人,直奔李府。 到了李府,还没到饭点儿。李善长见我突然又至,知道又有什么新情况,立即拉我进了书房。 我也是长话短说,将从天狼特战队那里得到的消息,以及明天请他和朱老爷子从中斡旋带回原池州两万人马的事儿,跟李善长作了深入沟通。 李善长也是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儿他自当在吴国公大人面前竭力争取。对于在徐达、朱文正回师途中与其会面之事,李善长也同意我的意见,由朱老爷子前去。主要是李善长管的事儿更多,怕到时侯时间安排不过来。 正说完这事儿,李府下人来催吃饭。我惦记着还得去朱老爷子那里,就欲告辞。 李善长一把拉住了我,他说都到这个点儿了,去朱老爷子那里也不急这一时。不如在他这里吃了饭之后,再去朱老爷子那里。 既然李善长诚意相留,我也不便拒绝。因为晚上还有事儿,我和李善长也是略饮了几杯,便起身告辞。 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的光景了。还好朱老爷子没这么早睡下。 朱老爷子见了我就说,下午郑有功匆匆来找,他就有些担心。这会儿见我来了,他也安心了。 我将下午这事儿,还有刚才与李善长交流的情况都大致给朱老爷子说了一遍。 朱老爷子也表示,他明天一定与李善长一道努力促成这事儿。至于在徐达、朱文正回应天之前,与他们提前会面之事,朱老爷子也是当仁不让。 与朱老爷子直谈到亥时末,我才起身告辞。 回到家的时候,霏儿她们都歇下了。我也是匆匆洗漱就躺下休息了。 二月十八日一早,李善长、朱老爷子照常去吴国公府报到。二人也是信心满满,因为对于昨天朱元璋给他们出的这道题,他们已思谋好了应对之策。 进了吴国公府的议事大厅,因为朱元璋还没来,二人便寻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陆陆续续的一些平时参与议事的僚属都到齐了,有一个李善长老熟人的突然出现了,李善长也是赶紧过去打招呼。 这人正是耿再成。 话说耿再成与胡大海一道于去年十一月拿下了处州。至此,整个南线的发展形势是一片大好。 拿下处州不久,朱元璋就跟李善长单独谈过一件事儿,就是召回耿再成的事情。 当时,朱元璋认为,有胡大海在处州就够了。应该把耿再成叫回来,毕竟这东线和西线的战事更加吃紧一些。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突发情况,还可以让耿再成去顶一顶。 当时,李善长也认为朱元璋分析得在理。而且这是朱元璋已经打定主意的事情,李善长也没必要去抬杠。正是因为如此,李善长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今天早上,耿再成突然出现。李善长才想起去年朱元璋就跟他说过这事儿。其实,朱元璋在去年年底就派人给耿再成、胡大海二人送了信。 朱元璋在信中要二人迅速稳定处州军心民心,开年之后,耿再成返回应天。处州的诸多事务由胡大海全权负责。 耿再成接到朱元璋的书信,自然是加紧处理事务。正月十五过后,就带着所属亲信的近三千人马,从处州返回应天。 耿再成到达应天的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当然,他的那三千亲信部队并未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当时朱元璋虽然还没称王称帝,但这规矩还是要有的。外出将领回师,带上自己的班底是没有问题。毕竟好些人当初来投奔朱元璋都是带着自己的族丁来的,朱元璋也给这些族丁编制,且允许他们私人调遣。只要这个亲信部队的人数不过分就行了。 但是这些亲信部队要入应天城,那就不是由着他们自己胡来。要想入城,必须经过朱元璋批准。 想想这也不难理解。不然,要是谁准备造反什么的,趁着朱元璋不注意,带着几千家丁入了应天城。不说一定能把朱元璋怎么样,至少也可以把应天城搅得鸡犬不宁。 这次,耿再成带回的近三千人马中,还有一支近三百人的队伍并不是他的亲信家将。这三百人队伍的领头人就是刘基。 当初,耿再成拿下处州之后,听说了刘基的贤名,便前去拜访。 刘基见耿再成如此客气,加上当初又有我的点拨,耿再成走后,他直接是带着由族人组建的这支两百多号人的队伍前去投奔。 刘基投奔耿再成之后,对于如何治理处州提出了一些合理化建议。耿再成对刘基就更加高看一眼了。 这次回应天,耿再成就让刘基跟着一起回来了,他要将刘基引荐给朱元璋。当然,刘基的那两百多人的队伍也留在了应天城外,他只带了一个亲随跟着耿再成入了应天城。 耿再成入城之后,将刘基暂时安置在自己的住处,他立即去吴国公府报了个到。 当时,已是申时时分,朱元璋只是寒暄了几句,让他早点回家休息,明日一早来府上议事。 这不,耿再成一大早上就来了。 就在李善长与耿再成打招呼之际,他脑子也转得飞快。这耿再成也回来得真是时候,刚好今天要推荐西线主帅人选,他就回来了。该不会是朱元璋准备派耿再成去池州吧? 虽然李善长心里有些犯嘀咕,但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不管最终朱元璋是让花云当这西线主帅也好,还是让耿再成当西线主帅也罢,反正这徐达、朱文正都得召回来。只要力争能让徐达将常遇春在池州的人马带回两万来,一切就万事大吉。 李善长正思考着这个问题,朱元璋就进来了。原本一些坐下之人都是立即起身,李善长、朱老爷子当然也不能例外。 朱元璋招呼众人落座,就说起了昨天关押常遇春之事。 当然,这事的前因后果朱元璋自己懒得去叙述。这事儿只好由李善长代劳了。 李善长说完这事儿,朱元璋就抛出一句:“诸位对常遇春这事儿都有些什么看法?” 在场之人除了李善长、朱老爷子昨天经历了这事儿,其余人都是大为惊讶。他们没想到常遇春下手这么狠,三千多人说活埋就活埋了。对于朱元璋立即收押常遇春之事,众人就更是惊讶了。 按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常遇春是个将才。这活埋了三千多俘虏,也就活埋了,事实已经促成了。就是杀了常遇春,也不能让那三千俘虏起死回生。 况且这三千多俘虏对他朱元璋大大不敬,常遇春如此做,也算得上是忠心护主。如果真要杀了常遇春,那可就寒了众多将士的心了。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就都想来充当这和事佬。有说应当让常遇春去池州前线戴罪立功的;也有说责罚一番便罢了,毕竟眼下是用人之际的;甚至有人说出,这三千俘虏胆敢侮辱吴国公大人,就是该死的…… 其实,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他何尝不知道这常遇春杀不得。他只不过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常遇春,他要让众将士都看见,违抗军令的人,他一定不会轻易饶恕。 因此,这常遇春他也不打算这么早就放了。 见众人都来当和事佬,朱元璋摆摆手道:“都不用说了。眼下也只是常遇春的一面之词,我准备立即召回徐达和文正。我要亲自询问这二人,看看这常遇春有没有耍什么花样。你们看怎么样?” 朱元璋这话一出,众人都不作声了。众人心里都明白,现在常遇春被关押在应天,一旦将徐达、朱文正二人都召回应天,那就意味着西线要调整主帅人选。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还是仔细琢磨为妙,万万不可胡乱发言。 朱元璋见众人都不吭声,笑着对耿再成道:“德甫(耿再成字)兄,你刚刚从处州前线归来,与这西线的战局不沾边儿。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听听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第四百四十八章 老油条耿再成 耿再成没想到朱元璋不问别人,一开口就问到他头上。他是一边嗯嗯呀呀地搪塞着,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回复朱元璋。 略作思考过后,耿再成说道:“吴国公大人向来治军严谨,对于常遇春擅自杀俘之事,要彻底弄个清楚明白,这本是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一下子把天德将军和文正将军都召了回来,那池州前线怎么办?” 耿再成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要观察一下众人的反应,特别是要观察一下朱元璋的反应。 既然耿再成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他人就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朱元璋是来主持开大会的,他可不想这帮人在下面开小会。见耿再成没有接着说下去,朱元璋便提高嗓门儿问道:“那依德甫兄看来,这二人是不能召回来咯?” 耿再成没想到朱元璋有如此一问。这一问可是把他问得挺被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就是他耿再成否决了朱元璋的意见一样。 耿再成跟着朱元璋混了这么多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他立即开口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在召回天德将军和文正将军之前,得先确定一个池州主帅的人选。不然他们两个都走了,那池州前线不就成了群龙无首了嘛!” 朱元璋见耿再成反应得快,便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如果更换池州主帅,何人为宜?” 这下可就把耿再成给难住了。眼下,南线虽然是节节胜利,但自从冯国用突然暴亡之后,形势不说是吃紧,至少也不是那么轻松。 这南线的诸将,邓愈、胡大海虽然是有这个镇守西线的能力,但他们二人肯定是走不开。至于李文忠等人,让其担任西线主帅,恐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这东线战局也不容乐观。特别是廖永安被俘之后,光靠汤和、廖永忠二人,恐怕也是撑不住。这徐达肯定得回到东线。 要说眼下这西线主帅最合适的人选,还真是非常遇春莫属。可眼下常遇春是被关起来了,朱元璋也没有松口放了他的意思。 就在耿再成苦苦思索之际,朱元璋突然抛出一句:“我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德甫兄从处州回来了,我看就由你去池州接防,怎么样?” 闻听此言,耿再成是心中一惊。他倒不是怕打仗,他是觉得这个池州的西线主帅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关键是他可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眼下天完政权方面也不断传来消息,陈友谅已基本控制了整个天完政权。耿再成估计,不出三月,这天完的大军必将再次顺江而下,直取池州。 而池州一带地形地貌如何?军情民情如何?池州城防工事如何?西线战略纵深如何?这诸多的问题,耿再成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当时的耿再成已是年近不惑之人,他可不像李文忠、朱文正这帮小年轻,他办事儿得求稳。 面对这西线如此不熟悉的情况,耿再成琢磨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可接不得。这要搞不好,不仅仅是打一场败仗这么简单,有可能自己这下半辈子就在这件事情上给交待了。 既然不准备接这个活儿,那可得编排一个合适的理由。这工作中把活儿推给其他人最好的理由是什么? 像耿再成这种资深的老油条当然明白,那就是装病呗!说自己身体不行,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如果要找些其他什么理由,那搞不好不光这任务没推脱掉,反而搞得领导不高兴。 比如你说自己能力不足,不能胜任这西线主帅的职务。那行!以后评功评奖、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你就靠边站着!你能力不足么,有什么资格跟别人争功? 如果你说这事儿太过仓促,你一时准备不足。那领导会说,谁又准备工作做足了?大家还不都是一样。任务来了就得顶上。 总之,这身体有毛病,是最好的理由。一方面可以把自己说得很愿意为领导分忧另一方面,又可以以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而把任务给推脱掉。 在心中打好这些算盘,耿再成立即是跪倒在地,大声对朱元璋说道:“承蒙吴国公大人抬举,属下真是受宠若惊!但属下现有一下情报告,恐怕要辜负吴国公大人的期望了。” 于是,耿再成便编排了一番谎言。说是在攻占处州的战斗中,他曾被守城元兵的檑木砸中。当时,为了不影响兵士们的士气,他假装没事儿。 其实,他是强行将喉头翻涌上来的鲜血又活生生地吞到肚子里去了。 攻下处州之后,他也私下找过大夫。大夫说他是受了内伤,并给了配了些药。 这大夫还再三叮嘱他,一年之内,切不可做太过发力之事。不然,这内伤是难以复原。特别是不能与人打斗,这要搞得不好,很可能因为发力过猛,导致内脏出血而暴毙! 嘿嘿,不愧是跟着朱元璋混出来的老油条!编排个瞎话,都编排得这么完美。 这受了内伤,你在身体表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大夫都告诫过他,不能太过发力,你这还让他去守池州,这是不提前在给他准备棺材吗? 即使朱元璋有所怀疑,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派个大夫给耿再成检查一番,看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再说了,那个年代也没有ct,更没有核磁,有没有受内伤,你又怎么检查得出来? 而且朱元璋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步,那他的这些属下必然对他离心了。 朱元璋本来想着自己的意见,耿再成是断然不敢拒绝的。可没想到,耿再成说自己受了内伤。那再坚持让他去池州,肯定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朱元璋一时也想不出该当如何,便扭头去看其他人。看着看着,他就将目光落在了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身上。 这二人可是昨天就知道我要召回徐达和朱文正了,这都回去考虑一天了,总得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吧? 于是,朱元璋开口问道:“百室(李善长字),朱老先生,你们二人可是昨天就知道了我要召回天德跟文正了。你们对这个事儿有什么看法?” 既然朱元璋点了将,而且自己也早有准备。李善长就发言了。 李善长先是肯定了朱元璋要召回徐达、朱文正的意见。说坑杀俘虏不是个小事儿,让众位一定要从常遇春这事儿上吸取经验教训。 也只有把徐达、朱文正二人召回,将这事情彻底弄清楚了,才便于下一步如何处理常遇春这事儿。 说到了这里,李善长建议更换西线主帅人选。他也顺着朱元璋的话头,说本来耿再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可耿再成有伤在身,也不便让他去池州。 李善长甚至提到,冯国用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冯将军突然暴病身亡,很有可能就是积劳成疾,平时对身体不注意所致。 说到这里,李善长停顿了一下,他要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特别是要观察一下朱元璋和耿再成的表情。 朱元璋见李善长从耿再成的内伤谈到了冯国用的暴亡,内心也是深有感触。 朱元璋不禁有些动情地说:“国用的死,我也有责任呀!都怪我平常对你们关心得不够!” 说到这里,众人是立即劝解。无非是说些世事无常,让朱元璋不宜太过悲伤之类的话。 而此时的耿再成对李善长更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他正愁着这个谎话是不是能骗过朱元璋,日后朱元璋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对他区别对待。 没想到李善长一席话是将朱元璋说得动了情。如此一来,耿再成是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儿受得任何影响咯! 当然,耿再成这感激的目光,李善长肯定是瞧在眼里了。二人就差相视一笑了。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可不能笑,这一笑,一切都会搞砸了。 李善长继续说道,昨天出了吴国公府之后,他与朱老爷子也是商议了大半天。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如果要召回徐达和朱文正,不如直接指派就近的太平主将花云前去池州接防。 当然,这花云去池州的好处李善长也是罗列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他熟悉西线情况啦!花云作战又是如何勇猛过人啦!从太平去池州接防,不会劳军伤财啦! 他这一通理由说出来,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朱元璋见众人都同意李善长这个提议,也是点了点头。就当时的情形,如果耿再成不能去西线,花云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朱元璋还是有些担心花云。 要说花云的为人和花云对他朱元璋的忠诚度,朱元璋绝对可以放心花云这个西线主帅人选。 朱元璋不放心的是花云的能力。这西线是对抗天完军的战斗前沿,天完政权内部虽然多有内讧,但天完军里还是有几个厉害角色的。 如果是徐达、常遇春在,朱元璋倒是不必过分担心。可这花云就不好说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给花云配个副将 花云这人作战勇猛是不假,但作战勇猛带来的也不一定全是好处。作战勇猛的人在战场上很容易头脑发热,甚至是杀红了眼,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进攻和坚守一个地方。 朱元璋当时的战略思路是不断扩充地盘,不断壮实力量。如果二者不可得兼,朱元璋必是以壮实力量为先。 在这一点上,朱元璋与晚他几百年出生的又一位伟人的战略思想非常相近。那就是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保存并壮大自身的有生力量,而不断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战略战术的精髓所在。 但是朱元璋的这点思想精髓,估计花云是领会不了的。在花云的心目中,朱元璋如果将池州交给他,那他必定是与池州共存亡。 朱元璋听刚才李善长说道,他昨天与朱升老爷子一起商量了这事儿。于是,他问朱老爷子道:“朱老先生,您认为这花云去接防池州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吗?”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就眼下而言,的确只能是花将军最合适了。” 朱元璋嘴角一撇,说道:“您老认为,假如这天完军再次来取池州,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有几何?” 这下算是把朱老爷子给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真是不好回答呀!要说天完军如果再次来攻的话,这池州是很难保住的。但如果说花云守不住池州,这不是打自己和李善长的脸吗? 如果说花云守住池州有很大胜算,那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朱元璋也不是个三两岁的孩子,哪有这么容易被忽悠? 朱老爷子嗯嗯呀呀了半天,才说道:“这,这,这胜算,恐怕不算很大!” 朱元璋眯着三角眼儿,笑道:“不算很大,是多大?” 朱老爷子又是哼哼叽叽了半天,才说道:“大,大概不足一半的胜算。”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不足一半也是个很宽泛的范围,四成多的胜算也叫不足一半,不足一成的胜算也可称之谓不足一半。您老人家可不可以给我说具体些,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这下,朱老爷子是更加不好应对了。朱老爷子是憋了半天,涨红了脸,小声说道:“大概有个两到三成的胜算。” 朱元璋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 “朱老先生,我估计你这个两到三成,也是掺了水分的吧? 这次常遇春不光坑杀了三千多俘虏,还特意弄残了两个俘虏送回应天去恶心徐寿辉跟陈友谅。 下次天完军来攻池州,必定比这次的人马还要多上几倍。有可能陈友谅都得亲自率兵来攻。 说实话,我的判断比起朱老先生还要悲观一些。我认为,花云能守住池州的胜算不足一成。” 此话一出,众僚属是议论纷纷。有不少人纷纷开口,说吴国公大人万不可长了他人士气,灭了自己威风。 朱元璋也懒得与这些僚属分辩,他清了清嗓子问李善长道:“百室,你觉得我的判断如何?” 这下,轮到李善长结巴了。说同意朱元璋的判断吧,那这推选花云将西线主帅是不是就有问题了呢? 说不同意朱元璋的判断吧,你这不是明摆着跟朱元璋抬杠吗?况且,李善长心里也清楚,朱元璋的判断是对的。 他也跟朱老爷子一样,哼哼叽叽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终于是横下心说道:“吴国公大人判断得没错!这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的确是微乎其微。” 见李善长同意他的判断,朱元璋又是一阵怪笑。他接着问道:“那这花将军守住池州的胜算这么低,你们还推荐他去池州接防,这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今天这个问题要是应对得不好,说不定朱元璋就得猜忌他们两个了。 李善长觉得跟朱元璋玩心计那是自找苦吃,还不如跟他实话实说。 于是,李善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打着腹稿。冷场了约两三分钟,李善长说道:“其实我跟朱老先生也认为,这池州难以守住。之所以我们推荐太平的花云,就是准备战略放弃池州。一旦天完军来攻,花云利用防御工事稍作抵抗之后,退回到太平城坚守。” 接下来,李善长给在场的众人分析了守太平比起守池州的诸多好处。其间,朱老爷子也插上几句。反正是“战略放弃池州,退守太平城”这一战略方针在他们两人的论述中都可以编成一篇论文了。 听完李善长跟朱老爷子这一番论述,众人也是不住地点头。如此一来,也就给他们两人推荐花云找到了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反正是要放弃池州,这西线的防御堡垒是在太平,那当然是太平主将花云最合适咯! 此时的朱元璋也是在脑中不断地盘算,他见众人被李善长、朱升老爷子这一战略方针是说得心服口服,自己也有些动心。 朱元璋让人铺开地图,他又仔细研究了半天,觉得这守池州的确是不如守太平。可这样一来的话,那就得先把花云召回应天,跟他好好交待一番,让他在池州不可恋战了。 可即使如此,朱元璋还是不放心。 这花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他是十分了解的。这位老兄弟要说对他朱元璋那绝对是忠贞不贰,但这人有点儿死脑筋。就怕他在池州杀红了眼,没有及时撤退到太平,那就坏大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可是古人都说过的。 朱元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确保花云这个外将能够丝毫没有偏差地执行这“战略放弃池州,坚守太平城。”的战略方针。 李善长这时又发话了。他早已看穿了朱元璋的心思,知道朱元璋担心这花云在池州杀火了眼,把这事先制定的既定方针给抛诸脑后了。 李善长说道,花将军能征善战,而且对吴国公大人忠心耿耿,我认为是这西线主帅的不二人选。 但是,花将军也有个缺点,就是打起仗来就不要命。这样,很容易遭到敌人的暗算。如果天完军攻池州的时候故意示弱,难保花将军不会着了敌人的道儿,把主力就留在池州战场血拼,而忘记了撤回太平这事儿。 所以,我觉得这花将军去池州之前,得先让他回应天,吴国公大人得亲自对他交待一番。 另外,这池州目前有六万多兵马。如果徐达将军撤回,将带回两万人马,那这池州还剩下四万多人马。 这四万多人马可不是个小数,如果再加上太平的人马,这花将军的确是有在池州跟敌军拼命地本钱。 所以,我建议徐达将军撤回应天的时候,不光把自己原先带去的两万人马带回来,最好是把原常遇春手下的人马也带一半回应天。 这样一来,池州就只有两万多人马,加上花将军在太平的近三万人,总共也就约五万人马。再加上有吴国公大人事先的叮嘱,花将军一定不会犯浑的。 李善长说到这里,朱升老爷子也是赶紧插嘴。这替常二哥保留两支生力军可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此时正是大好机会。 经过李善长跟朱老爷子这好一番忽悠,朱元璋也有了让徐达从池州带回四万人马的打算。 这时,耿再成又出了一个主意。 他说道,我觉得此次召回花将军之后,还得给他派一个人当副将,确保他能毫无偏差地执行吴国公大人的战略方针。 耿再成说到这里,朱元璋“哦”了一声,问道:“派个副将?” 耿再成笑了笑道:“对,就是派个副将!” 朱元璋也来了兴趣,问道:“想必德甫兄是早想好了要推荐的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耿再成顿了顿说道:“我不是推荐一个人选,我是推荐两个人选。具体派谁去,由吴国公大人自己定夺。” 朱元璋听了也觉得有意思,哈哈一笑道:“那德甫兄说来听听!” 耿再成道:“我推荐的这两个人选,一个是沐英,另一个是朱文逊!” 此言一出,李善长等众僚属都是会心一笑,而朱元璋也是嘴角微微一撇。 这沐英是朱元璋的养子,也是亲卫队的副队长。自从朱文正去前线后,这沐英实际上就是亲卫队长。 这朱文逊原本是朱元璋的一个族侄,只因朱文逊父母死得早,朱元璋便收养了他。也就是说,这朱文逊也算是朱元璋的养子。 朱文逊原来也在亲卫队,后来李文忠从亲卫队分离出来成立拱卫队之后,朱文逊也到了拱卫队。与沐英情况差不多,李文忠去前线之后,朱文逊便暂时管理了拱卫队。 不管是沐英也好,还是朱文逊也罢,这二人到了花云的身边,就容不得花云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朱元璋听了耿再成推荐的这两个人选,也是微微一笑。这两个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这二人到底派谁去呢?朱元璋也不打算征求这些僚属的意见了,他直接定下了,就是朱文逊。 第四百五十章 刘基来了 为什么不是沐英呢?因为朱元璋认为,这派给花云的副将最主要的职责是,确保花云能不折不扣地执行朱元璋的命令。在这一点上,显然朱文逊比沐英合适了。毕竟这拱卫队干的就是监视人的勾当,这可是后来锦衣卫的老祖宗呀! 事情说到这里,基本算得上是大政方针就定下了。朱元璋立即安排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派人立即前往池州,召花云回应天。 第二件事,派人云池州,让徐达、朱文正做好换防的准备。一旦花云来池州接防,徐达、朱文正二人立即回应天,并带回徐达原统领的两万人马及常遇春原管辖的两万人马。 安排完这两件事之后,朱元璋为了体现出对耿再成这位刚从前线归来的老兄弟的恩恤,是好好把耿再成给夸赞了一通。 当然这夸赞的重点,是耿再成这推荐两名西线副将的人选上。朱元璋总不能对耿再成因伤不能当这西线主帅的事儿也夸赞吧?只能表扬他在攻取处州之战中的功绩。 本来朱元璋也就是例行公事地夸赞一番,但耿再成却来了精神。他再次对朱元璋说道:“属下今日推荐的这西线副将人选倒不是最重要的,属下今日还要给吴国公大人推荐一位奇人,望吴国公大人在方便的时候能召见。” 听了这话,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德甫啊!你这是推荐人推荐上瘾了呀!你倒说说,你给我还要推荐一位什么奇人?” 耿再成便讲起了此人的来历,此人是在他攻克处州之后,亲自拜访的一位奇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跟着他一起回应天的刘基。 朱元璋听耿再成把这刘基吹得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德甫兄推荐的人,我肯定是要见的。不过这几天军务繁忙,我肯定是没时间了。改天抽空,德甫兄再把这刘基带来。” 耿再成满以为朱元璋听了他对刘基的描述,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召见。没想到朱元璋是这么个态度,耿再成也没有办法,只好改日再提这事儿吧! 其实朱元璋并不是不尊重人才,相反他是很重视人才的。可他为什么对这刘基如此不冷不热呢? 朱元璋是要故意吊一吊这刘基的胃口。因为在耿再成的描述中,这刘基年纪也不算小了。如果他真如耿再成所说的那么厉害,那他肯定是有几分文人的孤傲之气。不然,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是闲人一个。 那这个可是朱元璋不能接受的,所以朱元璋决定先冷他一冷。 他要让这刘基明白,只有他吴国公大人赏识他,他才有施展才华的舞台,才能成就一番功名;如果他朱元璋不认可他,那他刘基也就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什么也不是。 因为,我事先已经跟李善长和朱老爷子通过气,今天的会议讨论结果一出来,他们就要立即通知我,让我好作下一步打算。 当晚,我便被朱老爷子请到了府上。当然,朱老爷子肯定已经跟李善长做好了沟通,今天这事儿就由朱老爷子跟我通气了。 当我得知李善长和朱老爷子说服了朱元璋,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之时还要带上原常二哥手下的两万人马之时,我也是异常高兴。 看来,我得立即派赵忠义去池州了。让蓝玉他们迅速做好撤退的准备,要确保这带回应天的两万人马是常二哥麾下的精锐。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去一趟常二哥府上,常二哥被朱元璋关押之事她还不知道。但蓝玉他们一回来,蓝玫肯定就知道了。 这事儿也没必要瞒着蓝玫,我只需要让她知道,常二哥虽然身陷牢笼,但并没有性命之忧。其实,这对于蓝玫来说,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被朱元璋关押起来,也不过就是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如果身处池州前线,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想到了这点儿,我觉得去给蓝玫做思想工作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朱老爷子还跟我讲起了耿再成突然回到应天之事。对于这耿再成拒绝出任池州西线主帅人选之事,朱老爷子讲得我也是哈哈大笑。别看朱元璋手下这帮人,看起来都是泥腿子出生,可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 当然了,在那乱世之中,能经历大小无数战役洗礼,最后存活下来封王封候的人物,没有一点儿猴精猴精的灵气,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后,朱老爷子还给我讲到了耿再成推荐刘基之事。听了这个消息,我当然是为之一震。 我反复追问朱老爷子可曾听错,这人是不是刘基。朱老爷子见我这个态度,忙问我怎么了。 我当然是如实告之朱老爷子,这刘基我早就认识呀,而且咱俩的关系也只差结拜了。 我还告诉朱老爷子,这刘基的确有些才能,他日定能在朱元璋手下大放异彩。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也表示,他日他好好会会这刘基。 既然朱老爷子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有了个想法。 反正这朱元璋召见刘基肯定得过些时日,我决定明天把几件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立即去找刘基。如果可能的话,我请刘基到我府上做客,到时把朱老爷子也请过来,让他们好好会一会。 朱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当然是没有意见。他表示,只要刘基来了,他随时过来奉陪。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崔道远因为在应天置办了宅子,家眷都在应天,因此他不在联络点。但赵忠义在联络点,他可是常驻这里的。 因为崔道远不住这里,所以平时住在联络点的四十多号人就由赵忠义负责管理。现在如果要派赵忠义去池州,那么得指定一个临时负责人。 当时,住在联络点的班长还有一分队二班班长马长越、二分队三班班长林清海、三分队一班班长黄少虎、三分队三班班长周振天。 我让赵忠义把他们四个人都叫来,咱们一起开个短会。 很快,众人都已到位。我先将昨天吴国公府开会的情况给大家大致说了一下。 接下来,我安排赵忠义带上四、五个人去趟池州。这让徐达、朱文正回应天时还带上原常二哥所属两万人马的事儿,朱元璋派去池州的信使肯定会传达。这就只需要赵忠义给蓝玉他们几个再说一下即可。 此次赵忠义去池州的重点是要将应天这边的情况提前告知徐达、朱文正二人。另外,让他们一定要控制好行军速度,确保在酉时时分左右行进到应天城南十里的那个小镇。 这样,我才好安排朱老爷子与他们相见,以确保第二天能顺利地接受朱元璋的质询。 赵忠义领受任务之后,就提出了关于这联络点特战队员临时负责人的问题。 这事儿我也不想搞得太复杂,让大家去推选什么的了。我直接指定就由马长越负责。 这马长越是天狼特战队一期学员,要论资格比其他三位都老一些,这样也能镇得住一些。 另外,这马长越是锥子山的老兄弟,知根知底的,我更放心一些。 这事儿安排完毕,赵忠义立即去挑选几个人,准备吃过午饭之后直奔池州。 我正与郑有功扯着淡,吴成照、张天赐二人也过来了。正好,我准备下午去耿再成府上拜访,正好带上这二人。 中午,我特地让赵忠义他们五个准备出发去池州的人跟我坐了一桌,我还特意敬了每人一杯酒。这五人也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点小事他们一定完成任务。 吃完午饭,我带上吴成照、张天赐出了联络点,准备去耿再成府上拜访一下。 这耿再成我可不熟,他住哪里我还真不知道。我便打发吴成照去打听一下耿府的具体地点,我便带着张天赐去了常二哥府上。 小常茂都快满七岁了,也到了该读书发盟的年龄了。我想起以前带刘聚大哥去朱老爷子府上拜访的时候,提起过让朱老爷子收些锥子山的孩子的事情。 看来,这事儿我得尽快跟朱老爷子沟通一下了。朱老爷子肯定是没时间了,但朱异在家潜心修学,有的是时间。 蓝老爷子和蓝玫见我突然前来拜访,也是格外高兴。又是让小常茂、小常升兄弟给我们递茶、拿点心什么的。 这两个小家伙平时在家顽皮得很,今天我来了,也是老实本分了不少。 我还在酝酿着这话怎么说出口,不然蓝玫一下子心急,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绪。 我先从小常茂身上谈起,我说准备过几天去找朱老爷子商量商量,咱锥子山的孩子到了发盟的年纪,就都送到他府上去念书。这孩子越来越大了,没有先生管着可是不行的。 说到这事儿,蓝老爷子和蓝玫都是格外高兴。蓝玫还说,常遇春长年在外,这些事情就只好麻烦我了。 我笑道,我和常二哥是结拜兄弟,这小常茂、小常升也就是我的侄子,这事儿我必须得管。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宽慰蓝玫 接下来,我故意把话题往常二哥身上引。我说道,常二哥长年在外,也是够辛苦的。这刀箭可是不长眼,大家也是替他担心。   但常二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即使有再大的困难,他也绝不会退缩。   蓝玫听我说到常二哥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双目中也流露出些许骄傲自豪之气。   那是一个夫贵妻荣的时代,常二哥如果有了地位,她蓝玫自然也就脸上有光。虽然常二哥长年在外作战承担了很大风险,但既然常二哥愿意过这种有挑战的生活,那她蓝玫肯定是支持的。   蓝玫说道,她有时也希望常遇春就是个普通人,天天跟她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生活。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自私。所以,不论常二哥在外面怎么闯,她都愿意做他坚强的后盾。   我笑着说道,嫂子能这么想那就是太好了。这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然要遭受一番磨难。这将来万一常二哥在仕途上有些不顺,或者暂时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希望嫂子能继续做常二哥这坚强的后盾。   话说到这里,蓝玫一愣。她看了看我说道,胡兄弟,你今日突然前来,莫非是遇春有什么事?   我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敏感。   这蓝玫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但这见识还是不浅的。既然她问到了这里,我想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但我还是决定要先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我笑着说道,嫂子,你真是厉害,我胡硕想在你面前藏住一点事儿,我看比登天还难。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急,常二哥现在是遇上了点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我说到这里,蓝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追问我道,那是什么事儿,有多严重?   我笑道,不严重!常二哥也没性命之忧,估计现在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只是你想要见到常二哥,那估计得要些时日了。   听我这么一说,蓝玫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她问道,是不是遇春又被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了,这一年半载是回不了应天了。   我笑道,那倒不是,常二哥现在就在应天呢。   我这话一出,蓝玫和蓝老爷子都是十分惊讶。我也不跟他们继续卖关子了,便将常二哥在池州杀俘三千,以及主动回应天请罪,后被朱元璋关押之事大致讲了一遍。   听到这里,蓝玫还是有些不放心。她问我,这吴国公大人会不会哪天一恼火,要杀了常遇春呢?她可听说这吴国公大人治军也是个狠角色,这胡大海的儿子都被他给杀了。   我让他们在这一点上不用担心。我给他们分析了朱元璋关押常二哥的真正目的,其实也就是警告其他带兵将领,在外不可擅专。   另外,常二哥和胡大海的情况又大大不同。这胡大海是原郭子兴的老班底,是郭子兴父子死后,他要收拾打击的对象之一。而常二哥可是在郭天叙死之前,就投奔了他朱元璋的,跟郭子兴父子不是一路人。   听我分析了这么多,蓝玫和蓝老爷子终于是安下心来。蓝玫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如果有可能,让我去探探监,看看常遇春还好不好。   这朱元璋亲自发话了的,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监,这岂是我能做得到的?   但为了宽蓝玫及蓝老爷子的心,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吴国公大人正在气头上,探监肯定是不可能。但过个三、五月,情况缓和之后,我一定多想办法。   蓝玫及蓝老爷子见我也没把这话说死,也明白这以后去探监还是有机会的,肯定是安心了不少。   为了进一步安他们的心,我还说,眼下让常二哥就关押在应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常二哥长年在外奔波,也是够辛苦的。这次虽然是被朱元璋关押,但他毕竟不同于普通囚犯。不论是吃饭,还是住宿,那条件肯定不会差。不说能赶上住在家里舒适,那至少比住在军营的条件要好些。   另外,常二哥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敢打包票,下次常二哥出来了,绝对会比以前长胖的。   听了我这话,蓝玫和蓝老爷子也是露出了笑容。   就在我刚才跟蓝玫及蓝老爷子谈论这事儿的时候,吴成照回来了。看来,他是打听到耿府的位置了。只是听我正和蓝玫她们说着这事儿,他就坐在一旁没有作声。   这会儿我见这事情也说清楚了,蓝玫和蓝老爷子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我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蓝玫说要留我们在这里吃晚饭,蓝老爷子还说自从遇春和玉儿出了门,就没个熟人上门,他想让我今晚陪他喝两盅。   这蓝老爷子说得倒是实情,看样子,还是我们以前关心得不够。不过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我得去耿府拜访。   于是,我对蓝玫和蓝老爷子说道,今天还有事情要办,真是不行。改天我在家里备下酒宴,让思淑亲自来请他们一家,到时候我再陪蓝老爷子好好喝两盅。   蓝玫和蓝老爷子听我这么一说,就不好再挽留我们了。二人是把我们送出了屋外,我们也是匆匆告辞。   从常二哥府上出来,我问吴成照,怎么这么快就打听到了耿府的下落?看来这耿府必定处在一个交通便利之地,十分便于打听。   吴成照说道,胡先生,这次你可猜错咯!这耿府恰恰处于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角落,可不好找呢。   听了这话,我有些不大相信。这应天城经过朱元璋的改扩建,地盘可是比以前的集庆老城大了不少。如果这耿府真是处于一个较偏僻的角落,这吴成照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吴成照见我对他的话有些不信,便笑着告诉我,他可没有像个无头的苍蝇到处去打听,他直接去了李善长府上,找李府的下人打听这耿府的下落。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这李府的下人可是知道这些居住在应天官员的宅子的分布情况的,况且这李府的下人跟吴成照他们也熟悉,这打听一下耿府的位置,自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顺便夸赞了吴成照两句。不过这两句夸赞,可是发自我内心的,这小子的确是机灵。   在吴成照的带领下,我们连穿了几个小巷子,终于是找到了耿府的下落。   听吴成照说,这处宅子也是以前集庆蒙古官员的宅子。后来朱元璋拿下应天,就把这些宅子分给了众将领。   吴成照敲了敲门,很快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来一个脑袋,问我们找谁。   这耿再成我可不熟,我说拜访他,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让下人将我们打发了。看来,不如以实相告了。   我对这探出脑袋的耿府下人说道,鄙人姓胡名硕,听说耿将军前日从处州回应天之时,带回来一个浙田县的刘基。我是这刘基的亲戚,所以前来拜会。   这耿府下人听我如此一说,便仔细打量了我们三人一遍。然后他说道:   “前日老爷回府时,确实带回了一个刘姓的老爷。但这刘老爷是不是你们所说的刘基我不知道,你们就在门外稍等。   咱家老爷今日出门了,但这刘老爷现正在府上。我这就去禀报刘老爷,如果他说认得你,自然会出来见你们。”   这听耿府下人如此一说,我立即对他一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了!”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我们三人就只好在外面等候。   约一刻钟的功夫,大门再次打开了,刘基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当时的刘基已是年近五旬了,但我还是亲切地叫了一声“刘大哥”,他也称我“胡老弟”。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请我入府一叙,但他迟迟也没开这个口。我也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他千里迢迢来投奔朱元璋,可朱元璋不召见他,现在他只有寄居在耿府。偏偏这会儿耿再成也不在,他怎么好意思把我们请到耿府里去呢?   既然他不方便请我们入府,那我可以请他去我府上呀!我问他此次来应天带了几个人。   刘基告诉我,他那两百多人的队伍还驻扎在应天城外,跟随耿再成入城之时,他只带了一个跟班进来。至于妻儿老小,现在还在青田县老家。   我一想这两个人好安排,便对他说道,我今日是专程来请刘大哥到我府上一叙。既然刘大哥只带了一个跟班来,不妨让那跟班一起去我府上。   耿再成可是朱元璋的大将,耿府的下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即使耿再成对刘基再尊重,他府上的其他人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刘基。毕竟眼下这刘基只不过是一个无级无的大闲人。   可刘基与我的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不说是亲如兄弟,那至少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我请他过府一叙,他哪有不答应的。   刘基立即准备入府去找自己的跟班。我便对耿府的下人说道,今晚如果戌时时分刘大哥还没回耿府,那就是我在府上歇下了。如果耿老爷问起,你们如实告之就行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安顿刘基 另外,我也告之了这耿府下人我住处的详细地址。   说完,我对刘基说道:“刘大哥,方便的话就带些随身物。晚上如果咱喝得晚了,就在我那边歇下。”   刘基当然是不跟我客气了,立即回了自己的住处。   我和刘基回到府上的光景也差不多就是申时末的时分。我吩咐下人立即准备一桌好菜,另外派吴成照去朱老爷子府上候着,朱老爷子一回府,就立即请他过来喝酒。   我则陪着刘基在房里述说着上次一别之后各自的境遇。话回话外,刘基似乎对眼下的境遇很不满意。   他当时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是一腔热情前来投奔,可眼前朱元璋对他不冷不热的,让他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眼下,我除了说些宽慰之言,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知不觉,我们就谈了个把时辰,都是酉时末时分了。吴成照和朱老爷子回来了,我们才出了房。   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因为朱老爷子没到,霏儿就没让大家开席。   我和朱老爷子、刘基及他的跟班,还有张天赐、吴成照六人坐了一桌。霏儿她们另外坐了一桌。   开席之前,我也向刘基介绍了霏儿、思淑和兰儿。这兰儿刘基可是早就认识的,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带着兰儿从泉州逃离,在青田县遇上了刘基的。   只是刘基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如今成了我的三夫人。   介绍完我的家小之后,大家都坐下。我这才向刘基介绍起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的名头刘基当然是知道的,今天得以相见,刘基自然也是高兴。   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地乱侃。这刘基也是才学非凡之人,酒过三巡之后,朱老爷子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这二人可是越谈越投机。搞得我几乎是插不上话了。   直喝到亥时初,大家也觉得差不多了。我才对朱老爷子提起另一件事,就是准备让小常茂这些到了发盟年龄的孩子去他府上上私塾之事。   朱老爷听说是这事,这可是他早就答应过我和刘聚的,自然也不推脱。朱老爷子说,他明天就让朱异在家里着手准备。顶多一个月时间,他就会通知我将这些娃娃送到他府上去。   我们三人是又闲话了一阵,直到亥时末的时分,朱老爷子才起身告辞。我让吴成照、张天赐二人先将朱老爷子送回府上,然后再各自回家。   我则让下人给刘基和他那个跟班安排住宿。好在我这府上也宽敞,给他们安排两间房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第二天,我跟刘基提起,我准备出钱帮他在应天置处宅子。将来这边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就可以回青田将家小都接到应天来住。   本来咱锥子山还有不少以前购置的房产,可为了屯集货物,眼下这些宅子里都堆得满满的,是没办法腾出一间给刘基了。   刘基听说我要给他置办宅子,立即推辞。他说他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能继续待在应天,这置办宅子的事儿还是等能在应天稳定下来再说。   我也理解刘基的心情,他既然坚持,我也不便勉强。我便对他说,既然眼下不置办宅子,那就住我府上,不要回耿府了。   说到这里,刘基告诉我,这耿府他的确是不想回。倒不是说耿再成对他不好,而是他长期住在别人府上不好,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另外,他也不想住在我府上,毕竟我府上有不少女眷,他这进进出出的,也是不大方便。   刘基提出,看我能不能在外面帮他单独找个住处。面积不用太大,也不用讲究,反正他们就住两个人。   我见刘基如此说,也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换个位置思考,如果让我长期住别人家,别人家有女眷,我肯定也觉得不甚方便。   想想这刘基日后的成就,这朱元璋早晚得发现这个人才,说不定还得给他赐处宅子。所以,我觉得在外面租一处,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就到郑有功那里去住。   郑有功那联络点虽然也屯了不少货物,但毕竟那里地盘大,给他腾两间房子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来了不少天狼特战队员住那里,不然那里空的房间可多着呢。   我向刘基说出了这个想法,他当然是没有意见。于是,我便与他一起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处。   我跟郑有功说明了来意,郑有功表示,腾两个房间肯定是没有问题。只是现在联络点里住了不少人,恐怕是有些嘈杂,怕刘基嫌这里不够清净。   对于这联络点里住了很多人的情况,我是早就告诉了刘基。他听郑有功这么一说,当即是打消了郑有功的顾虑,说就住在这里了,人多还热闹一些。   三月初三傍晚,徐达、朱文正率领四万大军终于是按照时间节点赶到了应天城南十里的小镇。   这四万大军中,有两万是徐达带去池州打伏击战的援军,余下两万人当然就是蓝玉、甘泽生等人精心挑选过的精锐了。   四万余人一下涌进这个小镇,也是把这个小镇的居民吓得够呛。虽然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大军过境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乱世之中老百姓不光是怕匪,也是怕兵的。   当时,天还没黑下来,这小镇上的居民便纷纷紧闭了门窗,生怕这些当兵的进门滋事。   徐达治军向来严谨,这大军入小镇之前,他就吩咐所属将领包括朱文正、蓝玉等人,一定不能扰民。   因此,这四万多人虽然一下子挤进这个小镇,但并未发生什么鸡鸣狗盗之事。   赵忠义等人早在今日上午就加快行军速度先走一步了。此时,他们正带着朱升老爷子出了应天南城门,直奔这小镇而来。   而丁德义的人在二月下旬顺利完成了常遇春交待的任务,将那两名被刺瞎双眼、割掉舌头的俘虏偷偷送回安庆之后,便乘船直接返回了应天。   当晚,徐达、朱文正与朱老爷子会面的地点就在上次常遇春他们住的那个客栈。   经过三人当面的交流,徐达、朱文正也清楚了常遇春与朱元璋对话的大致内容,对于明天如何接受朱元璋的质询,二人心中也是有了底。   三月初四一早,徐达让大军继续驻扎在原地待命,他和朱文正带了几个亲兵随从应天城南门直接入城了。   而朱老爷子肯定不和他们一路,他与赵忠义几人从应天城东门入的城。   有了前一天晚上与朱老爷子的会面,第二天徐达和朱文正面见朱元璋就顺利得多了。朱元璋从这二人口中得到了和常遇春口中一致的答案,这坑杀三千俘虏之事徐达的确是个局外人,都是常遇春擅自作主。   至于朱文正嘛,也是按常遇春命令行事。   朱文正与朱元璋流着相同的血,骨子里他们的基因肯定是有些相似。他跟朱元璋撒泼耍赖,一口咬定这三千俘虏就是侮辱了朱元璋。虽然常遇春擅自杀俘这事儿不是很妥当,但当时那情形,坑杀这三千俘虏就是维护他朱元璋名誉最好的办法。   再加上李善长、朱升老爷子、耿再成等人在一旁和稀泥,朱元璋对徐达、朱文正二人也就是批评一通了事。   至于说常遇春嘛!肯定没这么快放了他。   朱元璋说此次池州之战,他们三人都有功。但因为这事儿,也不嘉奖他们了。   徐达仍统率所属人马立即回东线。常遇春的那两万人马暂时由蓝玉率领就驻扎到牛首山,进可作为西线的战略预备队,退可作为拱卫应天的屏障。   至于朱文正,朱元璋少不了得骂他几句。但这顿骂更像是一个叔叔在骂侄儿,不像是一个上级在骂下级。   李善长等人见此情形,也不劝阻,等朱元璋把这通气撒完了就好了。   果然,也就骂了两刻钟,朱元璋不骂了。他说道,罢了,罢了,文逊被我派去池州了,拱卫队也没个真正管事的人了。   下去后,你就不要再去什么前线了,就给我老实在应天待着,把亲卫队和拱卫队都给我管好了。亲卫队倒还好,沐英一直管着;可这拱卫队,文忠和文逊都不在,就看你的了。   朱文正虽然被夺了上前线的兵权,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这杀俘之事看来叔叔是不会追究了,立即跪下连连磕头。   站在徐达和朱文正的角度来看,这事儿总算过去了。下一步,无非就是找一个有利时机,劝说朱元璋放了常遇春。   朱元璋召见刘基,是三月十八日了。这差不多是刘基来应天一个月光景了,据说还是在耿再成隔三岔五地向朱元璋强烈推荐的情况下,才取得的进展。   朱元璋初见刘基,并未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展现给世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朱元璋只是问了刘基一些个人的基本情况和对时局的看法。   刘基的回答也很朴实无华,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朱元璋的萧何  正是刘基这种缺乏特殊亮点的回答,让朱元璋对刘基并不是很上心。   估计在朱元璋的心中,认为这刘基肯定是给耿再成灌了不少迷糊汤,让耿再成认为他很有本事,是个人才。其实这刘基,无非也就是故弄玄虚,想到应天来讨口饭吃。   唉,既然是来讨口饭吃,那就给他口饭吃吧!再怎么说,这也是耿再成极力推荐的人才。要是就这么打发了,不光是耿再成脸上不好看,恐怕以后没人敢随便给他推荐人才了。   于是,朱元璋让刘基留下来听用,每天早上和众僚属一样按时到吴国公府来报到就行了。至于具体的工作安排,那就是“没有”。   如果是朱元璋看中的人才,他一定会赐套宅子什么的。毕竟别人从浙江远道而来,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吧!可朱元璋压根儿就没提起这回事儿。   好在刘基也就两个大男人的住宿问题,在郑有功那联络点,吃住全免费,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但刘基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到了应天受到朱元璋如此冷遇,他也有些灰心。他曾经向我表达了准备回浙江老家,准备继续过耕读生活的想法。   这事儿被我极力阻拦了。我没有给他讲太多的例子,只用了当初常二哥投奔朱元璋之初受冷遇的例子。   我告诉刘基,既然来了应天,就要坚持下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甚至给刘基担保,如果三个月之后,他的境遇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亲自送他回青田县。   我这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以我和刘基的交情,难道这三个月他还坚持不了吗?   刘基暂且放弃了离开应天的打算,每天一早起床去吴国公府报到。   在朱元璋与众僚属商议政事之时,如果朱元璋点名问他的意见,刘基便据实以答。如果朱元璋不问到他名下,他也不随便发表意见。   总之,在朱元璋没有真正了解刘基的实力之前,他的原则就是低调内敛,至少让朱元璋不讨厌他吧!   当初,韩信因为得不到刘邦的重用,意欲出走。是萧何苦苦相劝,才为刘邦留住了这个人才。“萧何月下追韩信”也成了一段千古佳话。   如今,我也是苦苦相劝,才为朱元璋留住了日后那个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这真要说起来,我就是朱元璋的萧何嘛!   只不过,这历史上可没有留下关于我“胡硕”的只言片语。   但是,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转机。   被丁德义他们偷偷送回安庆的那两名俘虏很快就被安庆守将欧普祥发现了。   面对这两个又盲又哑的属下,欧普祥也没法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这向天完zhèng án挑战的挑战,欧普祥自然是看见了。   欧普祥简直是气得暴跳如雷,这不光是对他的侮辱,这是对整个天完zhèng án的侮辱,是对徐寿辉、对陈友谅的侮辱。   受到这种侮辱怎么办?   带大军回池州去找回场子?   欧普祥可没这个胆子。其实此时池州的守将已不是徐达、常遇春了,但欧普祥并不知情。   即使他知道徐达、常遇春离开了池州,他又有这个胆子率军攻池州吗?   估计这池州会成为欧普祥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既然自己不敢回池州找回场子,那么就只有向领导报告了。欧普祥立即派亲信带着这两个又盲又哑的兵士到了江州。   此时的江州真正当家做主的是陈友谅了。但即使是这样,徐寿辉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气得牙痒痒。至于那陈友谅,那就更不用说了。   陈友谅向徐寿辉“请示”,该怎么办?打吧?   此时的徐寿辉虽然已沦为傀儡,但对于这事儿,那和陈友谅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池州之战是肯定要打的。   其实徐寿辉还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能支使陈友谅亲自去打这一仗,他就可以想办法逃出江州去龙兴。   太师邹普胜早被他派到了龙兴,只要他能到达龙兴,这天完zhèng án还是他徐寿辉说了算。   徐寿辉的这点小心思,陈友谅是看得明明白白。徐寿辉建议他亲自带兵去打池州之时,陈友谅也不推辞。但陈友谅要求徐寿辉给他的一些老班底送去消息,让他们听从陈友谅调遣,全力配合此次东征池州。   徐寿辉心想,只要把这小子忽悠出了江州,其他的一切都好解决。自然是全力配合陈友谅这次兵力调度。   也就十多天时间,陈友谅就调集了天完zhèng án的水军精锐十万、步兵三万、骑兵两万。总兵力十五万在江州集结,只待一声令下,向池州进发。   三月二十三日,是陈友谅预备进军的日子。   一大早上,陈友谅让兵士“簇拥”着徐寿辉来到江州码头。说是这大军即将东征,他这个天完zhèng án的“皇帝”怎么着也得在码头上为大军饯行,讲个话,鼓舞一下士气什么的吧?   徐寿辉觉得陈友谅说得非常有道理,十分高兴地前往江州码头。   此时的江州码头是热闹非凡,十万水军的舰船是把江州码头的江面塞得满满的。   众兵士都已上船,包括步兵、骑兵都已分散安排到各船舱之上。毕竟从江州乘船顺江而下,比起这走陆路是要轻松多了。   码头边停泊着数十艘比起一般舰船更大一号的战舰,这是陈友谅水军精锐中的精锐。   陈友谅让中高级军官全部上岸在码头上等待徐寿辉训话,其余兵士都站在甲板上听令。   徐寿辉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大军,也是有几分飘飘然。自从来到了江州,他还没有跟今天一样,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当年那股意气风发的豪气似乎又涌上了心头。   按照陈友谅与徐寿辉事先商议的计划,由徐寿辉当着众军士的面,亲自宣布陈友谅为此次东征大元帅。东征大军所过之处,所有军政官员均受其节制。   徐寿辉在兵士们的“簇拥”下走上了临时搭建的点将台。虽然徐寿辉眼下是陈友谅的傀儡,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徐寿辉一上点将台,众军士都是齐刷刷地跪下了,包括陈友谅在内。   徐寿辉见陈友谅跪在自己跟前,立即招呼众人起身,并亲自去拉陈友谅起来。   陈友谅见徐寿辉来拉,当然也是一边起身,一边高喊:“谢主隆恩!”   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自然。   按照事先的计划,徐寿辉摆摆手,立即有一名太监拿起一卷黄色的卷轴。   只见这位太监动作娴熟打开这个黄色卷轴,开始尖起嗓门宣读起来。众人再次齐刷刷地跪下了。   不错,这个黄色的卷轴正是天完zhèng án的圣旨。此时,这位太监正在宣读圣旨呢!   当然,这个圣旨可不是徐寿辉派人拟定的,而是陈友谅代为拟定的。这圣旨上无非就是宣布任命陈友谅为东征大元帅,节制各军政大臣的事宜。   随着那太监一声“钦此!”,再次跪在地上的陈友谅大声喊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寿辉朗声道:“众卿家平身!”   众人再次起身。按照计划,这后面的事儿应该就是陈友谅宣布各将士归位,立即启程了。   可就在这时,出现了意外。   徐寿辉身前的数位大将再次齐刷刷地跪下,大声叫道:“恳请皇上御驾亲征,一举荡平应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寿辉吓了一大跳。   就在刚才,徐寿辉还在打着如意算盘,这陈友谅一走,他就得想办法立即逃出江州。即使逃不掉,也得迅速派人去龙兴,让太师邹普胜率军来江州勤王。   反正只要陈友谅走了,徐寿辉的机会就来了。   可这一下,这几位将领喊着让他御驾亲征,那岂不是一切计划都泡汤啦?   此时的徐寿辉急得头上直冒汗,正寻思着怎么把这几个捣蛋鬼给忽悠回去。陈友谅再次展现了他“急皇上之所急,忠心护主”的一面。   陈友谅呵斥这几位喊着让徐寿辉御驾亲征的大将道:“胡闹!皇上万金之躯,这御驾亲征岂是儿戏?”   对于陈友谅的这个“救驾”,徐寿辉是相当满意。他正准备充当个红脸,好声抚慰这几位大将几句,争取把这事儿给忽悠过去。毕竟眼前这些将领都是陈友谅的人,徐寿辉说话可不能太过分。   唉!他这皇帝当得也真令人着急!   可那几位将领不但没被陈友谅的几句呵斥给制住,反而是继续高喊“请皇上御驾亲征!”   不光是他们几个喊,那远处的军士们,包括那些战船甲板上的军士也跟着齐声高喊:“请皇上御驾亲征!”   这下,似乎是陈友谅也控制不住这个局面了。而此时的徐寿辉可以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在以前,徐寿辉可以下令让人将这几个带头起哄的将领给拿下。可现在,他没这个资本咯!   今天在场的这十多万人,可以说几乎全部是他陈友谅的嫡系。此时的陈友谅,就算是放个屁,都比徐寿辉说的话要响亮。 第四百五十四章 御驾亲征? 徐寿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新任命的东征大元帅身上了。他几乎是哀求着对陈友谅说,让他想想办法,把这些个兵士给劝住。   而此时的陈友谅似乎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可此时,这些兵士们的叫喊声是更加响亮了。   初时,还只是码头近处战船上的兵士跟着喊,渐渐地,远处停泊战船上的兵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这声音是越叫越大,越叫越响亮,越叫越整齐。   陈友谅还是继续扮演着“救驾”的角色,试图说服身边这几位带头起哄的将领。可他即使是提高了嗓门儿,也不顶事儿。那响亮而又整齐的叫声,直接是把他的劝阻之言给淹没了。   就在此时,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停泊在码头近处战舰上的兵士都从甲板上顺着跳板上了岸,他们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朝着这点将台涌了过来。   这点将台周围是被这些个兵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今天这徐寿辉想要顺利地回去是够呛了。   此时,一直扮演着“救驾”角色的陈友谅也来到徐寿辉身边大声说道:“皇上,要不今天就依了这些兵士?”   估计此时的徐寿辉心里想骂一万句“草泥马!”   但眼下又能怎么办?   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真说不定这些兵士能做出什么来。但就这么跟着陈友谅去东征,继续当傀儡,徐寿辉真是心有不甘。   就在徐寿辉犹豫的这会儿,陈友谅继续进言道:“皇上,还是早做决断吧!迟则生变啊!这些兵士一旦上了头,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呀!”   怎么听,陈友谅这话都有几分威胁的味道。但此时的徐寿辉除了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了。   徐寿辉这一点头,陈友谅立即对刚才那几位起哄的将领喝道:“皇上同意御驾亲征了,你们还不快去抚慰这些兵士?”   有了陈友谅这话,这几位一直跪在地上请命的将领是立即起身,回过头冲着渐渐涌过来的兵士喊起话来。   这几位将领无非就是向四周涌来的兵士传答了“皇上同意御驾亲征了”的最新精神。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兵士立即恢复了宁静,并且是迅速归位。该上那条船的,立即就上了哪条船。   看到这里,如果说这不是一场事先精心策划的好戏,我真是不信。不知道当时的徐寿辉是否同意我这个看法。   很快,徐寿辉和陈友谅就在兵士们的“簇拥”下上了一条码头边最大的战舰。用现代的军事术语来说,这应该是这支水军的旗舰了。   徐寿辉“御驾亲征”的大军是在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就到达了宿松的小孤山。   按照东征大元帅陈友谅的安排,今晚就在小孤山扎下水军营寨。明天一早,大军继续顺江东下。   当时镇守小孤山可是两位重量级人物,“四大金刚”中的丁普郎和傅友德。这徐寿辉和陈友谅二人到了小孤山,自然是要接见这二位的。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早已接到这东征大军先锋部队的报告,这迎接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的准备工作早已是安排妥当。   这日午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便带着一众中高级将领在小孤山江边翘首以盼。   这东征大军的旗舰刚一泊岸,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率领的欢迎团队都是齐刷刷地跪在了江边。   徐寿辉在陈友谅的亲自“陪同”下上了船头甲板。江边跪着的众将领立即是一边磕头,一边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寿辉只是冲着众人摆摆手道:“众卿家都辛苦了!平身!”   跪在江边的诸将齐声高喊:“谢主龙恩!”之后,便都起了身。   按照一般的程序,这个时候徐寿辉得发表一段重要讲话。主要是讲述此次东征的现时紧迫性和重要意义什么的,然后是鼓舞大家的士气,让大家再接再励,夺取更大的胜利,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什么的。   但令诸将领奇怪的是,徐寿辉什么都没讲,就转身准备回船舱里。   徐寿辉转过身去之后,陈友谅对着江边的诸将领说道:“皇上连日奔波,龙体欠安!请丁将军、傅将军二人上船,皇上有要事与二位将军面谈。其余众将领速速归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此话一出,众将领是嘀嘀咕咕一阵议论。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简要地给众将领安排了一下工作,就先后从船头放下的跳板上登了这艘体积庞大的东征水军旗舰。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跟着陈友谅走进了一间布置还算得上奢华的房间。这正是陈友谅给徐寿辉预备的房间,徐寿辉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们呢。   徐寿辉是正襟危坐,旁边侍立着四名普通兵士。   各位可千万别小看了这四名兵士,这四人都非等闲之辈。有两人原是陈友谅的贴身亲卫,功夫可是一流的。   另外两人,正是陈维林的大师兄张定边和二师兄王厚义。这二位功夫如何?大家应该心里都清楚。   为什么陈友谅会做出这种安排?   陈友谅也是相当重视这次接见工作的。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虽然与他陈友谅有旧,但这二人也受徐寿辉恩遇非浅。如果这二人在关键时刻决定弃陈保徐,那对陈友谅是非常不利的。   且不说这小孤山驻扎着这二人手下的近四万精锐,单就这二人能征善战的名头,一旦他们救出了徐寿辉,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为了防止这种极端事件的发生,陈友谅当然是有理由派出自己的王牌。   有了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在,纵使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想有什么不轨,陈友谅也能很轻松地料理了他们。   徐寿辉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的会晤是在一种相当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的。徐寿辉除了问了二人几句近况的不痛不痒的话,似乎就没什么下文了。   虽然这二人以前是徐寿辉非常倚重之人,但有了陈友谅在旁边,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五句话之后,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陈友谅。他对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说道:“皇上龙体欠安,咱们还是不打扰他的休息了吧!”   此时的徐寿辉其实是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两个昔日的肱股之臣述说。但因为有陈友谅在眼前,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如果不想现在就死的话,还是闭上嘴巴最好了。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见陈友谅说了这话,徐寿辉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没有半分表达希望他们二人留下来的意思,他们二人还能怎么做?   二人跪在徐寿辉身前边磕头边说了几句“请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就只好起身告退了。   就在这二人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们同时听到了身后发出的一声叹息。   以二人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这声叹息是出自徐寿辉之口。   这一声叹息似乎是信息量巨大。但此时的二人只能选择性忽视,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就在这二人一边迈动着步子,一边思绪万千的时候,陈友谅突然挡在了这二人身前。   陈友谅说道:“二位将军且慢。皇上本来是准备了晚宴要与二位将军共同用膳的,但因皇上龙体欠安,不能陪二位将军了。为了显示皇上的恩宠,皇上特意安排在下陪二位将军用餐。二位将军请吧!”   说完,陈友谅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一下,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是直接愣在了当场。此时,二人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诸多问题。   首先是这饭能吃吗?是鸿门宴吗?   自从赵普胜死后,他们二人和邹普胜似乎就成了陈友谅首先要对付的目标。从陈友谅一贯的作风上来看,他的确有这个动机。   如果真是徐寿辉安排的这顿晚宴,即使他因身体原因不能相陪,刚才会面的过程之中,徐寿辉肯定会提及此事。   为什么徐寿辉压根儿就没说这事儿?   看来,这顿饭根本就不是徐寿辉安排的,而是陈友谅安排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来,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更是不愿意迈动步子。   陈友谅是什么人?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心中的疑虑他早就料到了。   陈友谅笑着对二人道:“二位将军过虑了。我与二位将军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位将军能得到皇上的赏识,似乎也有我陈某人当初的举荐之功吧!二位将军与那赵普胜在我心中绝对不是一路人。二位请吧!”   说完了,陈友谅继续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友谅这话也算说得够直接了。他相信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与那赵普胜不一样,毕竟陈友谅算得上是这二人的伯乐嘛!也就是说,陈友谅承诺不会在今天这饭局上对二人下手。   可陈友谅这话可信吗?   二人经过一番认真思索,认为陈友谅这话的可信度还是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鸿门宴弱爆了  刚才在与徐寿辉的会面过程中,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看得十分明白。现在徐寿辉已经被陈友谅控制了,如果陈友谅想除掉他们两个,完全可以以徐寿辉的名义发布圣旨,没必要还摆一出鸿门宴,多此一举。   想通了这一点,二人也似乎心安了不少。但这顿饭是吃好呢?还是不吃好呢?   从以防万一的角度,当然是不吃的好。   另外,他们二人今晚接受了陈友谅安排宴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会向外界传达一个什么信号?   如果将来有一天,陈友谅除掉了徐寿辉,外人一定认为,今晚的这顿晚宴至少是徐寿辉丧命的一个转折点。   甚至有人会猜测,是不是陈、丁、傅三人在这场晚宴上就已密谋好了他日除掉徐寿辉的计划。   毕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可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中的两位啊!这二人没能与徐寿辉共进晚宴,甚至都没和徐寿辉说上几句话,而和陈友谅一醉方休。这至少也说明他们三人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想想这些,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都觉得有些后怕。   眼下,陈友谅就是把一艘“贼船”推到了这二人面前。可他们两个能拒绝吗?他们有这个资本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只得在陈友谅的“再三相请”下,进了另一间房间。   房间的桌上早已准备了一桌精致的宴席。关上房门之后,除了他们三人就座,只有两名普通兵士站在一旁陪侍。   如果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细心一点的话,肯定会发现这陪侍的两人就是刚才陪侍在徐寿辉身边那四人中其中的两人。   这两人正是张定边与陈友谅的一名贴身亲卫。自从徐寿辉“御驾亲征”以来,王厚义的任务就是充当徐寿辉的“亲卫队长”,时刻“保护”着徐寿辉的人身安全。   张定边今天临时陪侍在徐寿辉身边,是因为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要来。陈友谅要为二人与徐寿辉的会晤,营造出一个更加“安定”的局面。   这会儿,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告辞了徐寿辉,张定边自然就退了出来。他得回到陈友谅身边,在接下来的这顿晚宴中,当好一个“陪侍”。   三人落座,陈友谅亲自拿起酒壶先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的酒杯满上,然后才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   陈友谅端起酒杯说道:“二位将军不必过于拘谨,今日咱兄弟只叙旧情,不谈政事!来,来,先把这杯干了!”   说完,陈友谅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陈友谅还将杯子展示给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看。意思很明显,你们二位可以放心大胆地喝,这酒中没毒。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见陈友谅的确是满饮了此杯,而且这酒都是刚才陈友谅亲自倒的,看来,这酒是没有问题了。既然如此,二人也是立即干了此杯。   陈友谅见二人都喝完了杯中酒,也是对二人赞赏有佳,说二人够义气。说完,陈友谅招呼二人吃菜。   二人虽然口中连连说“客气,客气!”却没去动筷子。陈友谅立即会意,二人对这菜还是不放心呢!   陈友谅哈哈一笑,也不说破。只见他抄起筷子,将每盘菜都夹了一点放进嘴中咀嚼。每吃完一道菜,还对这道菜头论足一番。   这桌上的菜都吃了个遍之后,陈友谅又对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招呼二人吃菜。   二人这下肯定得吃了。这陈友谅虽然话没说破,但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这菜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三人是边喝酒、边吃菜。   陈友谅就像是个话唠,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过陈友谅倒是守信用,说了半天话,只是叙旧,对现在天完zhèng án敏感的局势是只字不提。   渐渐地,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就放松下来了。   他们就怕陈友谅的这顿饭不好吃,生怕陈友谅逼着他们在这顿饭上要他们二人表明一个态度。一旦陈友谅和徐寿辉翻脸,他们二人到底支持谁?   既然陈友谅压根儿都不提这敏感之事,那就再好不过了。二人当初都是受陈友谅举荐,才得到徐寿辉赏识。这会儿既然是叙旧,怎么着也得跟陈友谅说几句感激之言。   如此一来,这晚宴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这顿饭直吃到戌时时分,才散了席。三人打着酒嗝出了门,来到了这艘大船的甲板上。   正常情况下,此时陈友谅应该在甲板上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道别了。但陈友谅继续扮演着“话唠”的角色,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叨唠个没完。   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本想速速离去,可也没有办法。且不说陈友谅现在是东征大元帅,就凭着是他们俩以前老上级的身份,他们也得陪着陈友谅继续在甲板上扯淡。   陈友谅说着说着,似乎是越来越投入了。   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地述说着这二人的丰功伟绩,夸赞二人的人。后来,渐渐地就与这二人称兄道弟起来。更有甚者,还不停地与这二人勾肩搭背。   这知道的人,可能以为陈友谅是不是喝高了,有点兴奋过头了。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三人真的跟“刘、关、张”似的,是生死兄弟呢!   其实,这就是陈友谅要的效果。   对这顿晚宴,他也是蓄谋已久。他就是要营造出一个他跟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关系十分密切的氛围给大家看。   今天晚上甲板上的这一演出,必然会在小孤山的守军中传开。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会在整个天完zhèng án中传开。   这事儿一传开,对他陈友谅而言,好处是大大的。但对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似乎是有一种被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将来要是陈友谅取徐寿辉而代之,那可能还好说。顶多也就是世人认为他们二人事先与陈友谅达成了默契,成为了倒徐支陈的一股力量。   要是将来陈友谅败了,徐寿辉再次大权再握,估计他们俩就要被遭到清算咯!   可纵然是陈友谅赢了,他们俩未必有好果子吃。因为他们今天并未与陈友谅达成任何默契,他们也没有给陈友谅表忠心。将来陈友谅肯定还是会将他们二人列为徐寿辉的余党一族。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局势如何发展,他们二人似乎都得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看来,今天陈友谅摆的这个晚宴,可比鸿门宴的技术含量更高一筹。   陈友谅直到在甲板上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亲切友好”地交谈了约半个时辰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这二人。   第二天一早,东征大军再度启程。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当然是率着一众中高级将领在岸边为大军送行。   徐寿辉只是象征性地在船头与众兵士挥手致意了一番便再次进入船舱。陈友谅却是站在船头好好勉励了小孤山众守将一番。   特别是他放下了汉王和东征大元帅的架子,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在众将面前称兄道弟,让众人都觉得这位身兼东征大元帅的汉王是多么地平易近人啊!   当东征大军消失在小孤山众将的视线之后,丁普郎和傅友德二人也是相视苦笑。   四月初二,东征大军到达了安庆。   听说皇上御驾亲征,安庆守将欧普祥提前三天,就派人将安庆城里里外外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着徐寿辉“亲率”的东征大军的到来。   四月初二一早,欧普祥就带着安庆的一众文臣武将在安庆码头等候。   直到午时末的时分,东征水军的旗舰终于是在安庆码头靠岸了。这群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文臣武将终于是安下心来,心想着,总算是来了。   欧普祥带着众官属跪在江边,准备迎接徐寿辉上岸,他可是早为徐寿辉准备了上好的休息之地。   一套简短的会面仪式结束之后,欧普祥亲自登船来请徐寿辉和陈友谅上岸休息。   欧普祥可是徐寿辉的人,让徐寿辉跟着他上岸,那岂是陈友谅能放心的?   徐寿辉来没来得及迈动步子,陈友谅就以皇上龙体欠安为由,拒绝上岸。   欧普祥可不认这个茬儿。龙体欠安,那就更应该上岸休息才是。这岸上的生活条件,怎么着也比这船上强吧?   陈友谅见这欧普祥这么“不明事理”,当即就发飙了。   他当着众多文臣武将的面,对欧普祥喝道:“你这个狗东西,难道你要作圣上的主吗?圣上龙体欠安,想在这舰船上休息。你个不长眼的,竟然再三来叨扰。还不快滚?”   欧普祥没想到陈友谅会突然发飙,一时语塞。联想到徐寿辉与陈友谅的明争暗斗,他已大致揣摩到陈友谅不让徐寿辉上岸,就是想挟持他。   欧普祥当年可是凭着一双拳头打出的天下,也不是个善茬儿。纵然今天对方是汉王兼东征大元帅,他也决定据理力争。既然皇上到安庆来了,他就得负责皇上的安全。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太平告急 准备据理力争欧普祥还没说两句,就被陈友谅又是一通劈头盖脸地大骂。说他在池州作战不利,导致天完军遭受重创,让皇上蒙羞……   今天是念在皇上新到安庆,不想坏了彩头,所以才决定不治他的败军之罪。如若再在这里纠缠不休,定将军法从事。   这下,欧普祥真是无言以对了。   谁叫他在池州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呢?   一个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友谅真要治他的罪,他还真没办法。   驱走了欧普祥之后,陈友谅立即将徐寿辉“请”进了舱室。他告诉众人,不拿下池州,他陈友谅绝不上岸。   你看看,这话说得多么有水平。不想踏足欧普祥的地盘,避免发生什么意外,都被他说得这么高大上。   四月初五一早,陈友谅亲率大军直奔池州。   按照朱元璋对池州守将花云的事先交待,花云也只是在池州象征性抵抗,便将主力撤回至太平城。   陈友谅的大军几乎是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池州。   拿下池州之后,陈友谅挟徐寿辉终于是上岸了。陈友谅立即召集众将召开了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会议没有让徐寿辉参加,但特意通知安庆的欧普祥前来参加。   开会之间,陈友谅再次重申,皇上龙体欠安。他是受皇上所托,来主持这次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迅速拿下太平城这块硬骨头。   此番,徐寿辉带大军前来,可不是就为了夺取池州,报上次常遇春羞辱之仇这么简单,他可是有更深远的打算。   如果能拿下太平城,应天南边最坚固的战斗堡垒就算是被他给破除掉了。进,可图应天;退,也可以随时窥视着朱元璋的应天。   但陈友谅欲急图太平的方针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特别是从安庆赶过来的欧普祥更是极力反对。   反对立即进攻太平的人都认为,太平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且朱元璋已在太平经营多年,太平又离应天较近,利于朱军战略补给。   相反,池州离太平就有些远。我方是劳师远征,敌军是以逸待劳,此战胜算不大。   不少人建议,应该立即派人与张士诚联系,约定一个时间,双方共同向朱元璋攻击。如此一来,朱元璋受到天完军和张士部的东西夹击,夺取太平就容易得多了。   有人反对陈友谅急图太平,那有没有人赞成立即进攻太平城呢?   那肯定是有的。而且人数还不少。   主张立即进攻太平的人认为,目前我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池州,眼下士气正旺。   太平城紧临长江边,天完军比起朱元璋部最大的优势就是水军。如果我们水陆并进,以陆军为佯攻牵制,以强大的水军破城,必定会出乎敌军主将的意料,拿下太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友谅当然是赞成立即进攻太平的。但他也没有完全否定那些不赞成立即攻太平之人的建议,特别是这个联系张士诚共图朱元璋的建议,陈友谅觉得还是不错的。   但陈友谅认为,现在派人去联系张士诚,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两个月。这样,等于给了朱元璋在太平一线更加严密布防的时间。   另外,陈友谅认为张士诚不过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没有什么大的器量,对他不可抱以太大的希望。   因此,陈友谅认为,派人去联系张士诚与立即进攻太平这两件事同时去做。如果他派去的使者还在与张士诚交涉中,这朱元璋失守太平的事就传到了张士诚那边,岂不是更有利于达成这一临时的战争同盟?   众将见陈友谅也分析得在理,便不在发表反对立即进攻太平的意见。但欧普祥还是据理力争,认为立即进攻太平的风险太大。   陈友谅便激将欧普祥道:“欧将军不会是被朱元璋打怕了吧?怎么老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呢?”   这话一出,确实把欧普祥给噎住了,谁叫自己上次栽了大跟头呢?   但欧普祥也绝非是个草包,见陈友谅如此看轻自己,便涨红脸争辩道:“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明知前面有危险,而不去阻止,这不是我欧普祥的为人。”   陈友谅懒得跟他继续掰扯,问他道:“你在安庆还有多少人马?”   欧普祥答道:“水军两万、步军一万七千、骑兵五千。”   陈友谅道:“既然欧将军这么怕打太平这一战,那么,这攻打太平之战,你们安庆的人马就不用参与了。不过,你得率着你的这点人马水陆并进,拿下枞阳,继续向东,作出欲图和州之势。也算是为我江东部队减轻一些压力。如何?”   欧普祥本就不想去打太平,听陈友谅如此说,正合他意,便一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陈友谅接着说道:“不过,本王想向你借点儿东西。”   闻听此言,欧普祥心中一惊。今天,他可是只带着亲兵随从入的池州城。如果这会儿陈友谅将要对他不利,他可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啊!   欧普祥担心陈友谅所说的借点儿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指的他的项上人头。毕竟,当初赵普胜那事儿可是都传开了的。   其实,欧普祥是神经太过敏感了。   他还不知如何作答,陈友谅便说道:“这安庆守军中肯定是有不少池州籍兵士。我想向你借五百池州籍兵士,作为我们此次攻打太平的向导。如果有太平籍的兵士,那是更好了。”   听了陈友谅这话,欧普祥心中是松了一口大气。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安庆为妙。   于是,欧普祥二话不说,满口应承了陈友谅这事儿。并保证明天午时之前,这五百兵士立即到池州来报到。   陈友谅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去准备吧!”   欧普祥立即转身迈开步子,刚走到门口,只听得耳边又响起了陈友谅的声音:“欧将军且慢,本王还有一事。”   欧普祥立即又紧张起来,他极不情愿地停下脚步,回转身过来。   陈友谅笑道:“欧将军,如果这一战攻下了太平。那么下一步必定是要准备进攻应天了。那个时候,水军的力量就显得更加重要。这欧将军的两万水军到时候可是要听从调遣的哟!”   欧普祥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惦记上他的水军了。但人家是上级,而且现在还“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欧普祥表态道:“汉王身兼东征大元帅,所到之处,节制当地军政大臣。安庆的军队听从汉王调遣,那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听了欧普祥这个表态,陈友谅还算是满意。他早就打了欧普祥那些人马的主意,但这欧普祥是徐寿辉的坚定支持者,他一时还来不及收拾他。   毕竟收拾赵普胜的手段不能多用。用多了,可能会激起兵变。最稳妥的办法还是逐步剥夺这些非嫡系力量的兵权,达到“温水煮青蛙”的效果。   欧普祥走后,陈友谅立即安排进攻太平城的详细作战计划,大军东进太平的日子就定在了四月初九。   欧普祥果然是说话算数,第二天就派来了池州籍的五百兵士。陈友谅让人迅速将这五百兵士全部编排到进攻太平的各支部队里。   四月初九一早,除留下水军一万、步军一万驻守池州,其余十三万大军水陆并进,直取太平。与此同时,江左安庆的欧普祥部向枞阳发起攻击。   枞阳之地,本也无险可守,康茂才不过是在此屯田,顺便窥探安庆。这下安庆大军来犯,康茂才当然是率军撤退。眼下虽正是插秧的时节,但敌军来犯,只能是放弃今年的收成咯!   欧普祥得了枞阳,大军并未继续东进和州,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向和州方向挺进,做出一个佯攻和州的姿势就行了。   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并不希望陈友谅此次能顺利拿下太平。如果陈友谅真的拿下太平,不光是要打他手下那两万水军的主意。下次在庆功大会上,指不定陈友谅又得拿他当初池州战败之事说事儿。那样一来,欧普祥脸上更加无光。   正是因为如此,拿下枞阳就足够了。派出小部队向和州佯动,这已经完成了陈友谅安排给他的任务。   再来说说陈友谅攻打太平的情况。   说实话,太平守将花云也没料到陈友谅竟然这么迅速就来攻打太平了。而且陈友谅采取的战略战术更让花云没有想到,太平危险了。   按照正常的作战方针,一定是稳扎稳打,逐步推进。那是一个冷兵器时代,更谈不上陆海空天立体式作战了。   但陈友谅这个人才,他不按常理出牌。他并不是从池州顺江而下,直取太平。他采用了现代战争中才有的跳跃式攻击。   陈友谅的大军水陆并进,四月十一日,就已兵临太平城下。守将花云当然是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第四百五十七章 采石矶失守 花云一面派人向应天的朱元璋报告军情,一边组织人手利用防御工事抵抗兵临时城下的陈友谅大军。 但让花云没想到的是,陈友谅留下两万水军,配合四万陆军摆开阵势,大有一举拿下太平之势。另外七万水军,于当日夜间,偷偷顺江而下,直取采石矶。 当时,采石矶只有五千人马驻守,面对陈友谅突然而至的七万水军,顿时就慌了神儿。 这采石矶的守将立即派人向太平的花云求援。 当日夜间,当太平城花云的营帐得到采石矶告急的紧急军情之后,在场的所有文臣武将都慌了神儿。 眼下,太平城内及周边地区共有四万人马,按照花云的估计,不出两日,应天方面的援军必到。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利用太平城坚固的城池能固守两日,问题就不大了。 可这个陈友谅,突然进攻采石矶,这可打乱了花云的整个作战计划。 这采石矶的防御工事远不如太平城,那五千守军要想顶住陈友谅的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采石矶一失,太平城内军心必乱。因为一旦陈友谅控制了采石矶,就相当于切断了太平城与北边应天的联系。那这太平城内的守军,也就成了孤军。 如果分兵救援采石矶,不但是太平城内防守兵力吃紧,极有可能援军还未至,采石矶已失守。 怎么办? 这是摆在花云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难题。 太平知府许瑗认为,必须火速救援采石矶。如果采石矶失守,太平城内将不攻自乱。 许瑗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甚至有人提出,应派出主力立即驰援采石矶,要确保太平与应天的通道不被敌军切断。 朱文逊反对派出主力驰援采石矶的方案。他认为,一旦主力尽出,太平城肯定顶不住陈友谅水陆大军的进攻。如果太平城失守,应天就失去了南边最坚固的屏障。 对于朱文逊这个太平不能失的说法,花云是完全赞同的。但知府许瑗也分析得有道理,如果采石矶失守,太平城内军心必乱。 怎么办?怎么办? 花云最终是狠下心,两头都要顾。一面是派出两万兵力连夜驰援采石矶;一面由他自己、朱文逊、知府许瑗、院判王鼎四人各率五千兵马亲自带头,在太平四个城门上坚守一线阵地。 花云坚信,只要他们太平城内职务最高的四人能在一线坚守,就一定能够大大鼓舞城内守军的士气。坚守太平城两日,等待应天方向援军的到来,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那两万驰援采石矶的援军,不说一定能够击退陈友谅的部队,至少能僵持一阵子。待得应天的援军南下,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事物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两头都要顾,往往就成了两头都顾不了。 两万驰援采石矶的人马到达采石矶的时候,已经是近黎明的时分。此时,采石矶已被陈友谅的人马拿下了。 之所以驰援采石矶的人马并未得到采石矶失守的消息,是因为那五千守军除开战死的,其余的都向北边的应天方向逃窜了。 这也不难理解。敌人从南边来进攻,城池失守了,当然是向北边逃啦!哪有向南边逃,去自投罗网的道理了。 当驰援采石矶的两万人马到达采石矶后,立即遭到了陈友谅部的袭击。这两万援军本以为采石矶还在自己人手中,这下遭到突然袭击,立即是乱了套。 首先,他们没有做好采石矶已经失守的心理准备。这下,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得知这个消息,岂有不乱之理。 另外,连夜急行军,都没休息过。这将近黎明时分,正是人极度犯困的时候。这时遭受突然袭击,再加上采石矶已失守的心理慑作用,两万援军瞬间崩溃了。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两万援军,近六千人战死,三千多人被俘。余部全部被冲散,大部分向北边和东边溃逃,只有不到五百人选择向南逃回太平城。 这五百人逃回太平城的时间四月十二日中午。此时,太平城也正在遭受陈友谅大军的攻击。 陈友谅大军攻击太平城的战斗在四月十二日早上就打响了。围攻太平的有四万陆军,两万水军。水军攻西门,四万陆军分成两部分,分别进攻南门和东门,唯独留下北门不攻。 这五百残兵正是从北门逃回了太平城。 陈友谅的大军三倍于太平守军,他完全可以把四个门都围住。但陈友谅故意留下北门不围,这正是围师必阙之计。 而他的这个计策,终于随着这从采石矶方向溃逃而来的五百残兵的入城,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这五百残兵带回来了采石矶已失守的消息,加上只逃回来五百人,太平城内顿时大乱。 首先是城内的一些大户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携家带口从北门逃跑。很快,普通民众也跟着跑。 本来在这种关键时刻,北门是应当紧闭的。但因为有大批民众要求出城,坚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只好向花云、许瑗报告。 花云、许瑗一合计,这战争归战争,但普通民众是无辜的,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就这样,太平城的北门涌出了大批人群。这其中,有豪绅大户,也有普通民众,还有一些换上民众衣服开小差的兵士。 求生是人的本能!我们不必要有太多的苛责。 当日傍晚,太平城内普通民众几乎跑光。守城的两万多兵士,除去战死的近三千人,开小差的有近五千人。也就是说,此时的太平城内,守军兵力已不足一万五千人。 陈友谅军的攻城行动从早上一直打打停停地持续到现在,目的就是在不断消耗、疲惫太平守军。同时,也是给一部分立场不坚定的守军创造开小差的机会。 很明显,精于算计的陈友谅的目的达到了。 这太平城依江而建,毗邻长江的西门及西城墙在枯水季节离江面还有些距离的。 而现在是阴历四月中旬的时节,这一年长江中上游地区进入梅雨季节的时间格外地早。 受上游降水的影响,江水上涨,江面离西城门的垂直落差已不足一米。由于地形条件所制,大部分西城墙的墙根都已被江水淹没。 本来在汛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西城墙都是由条石、青砖所砌,根本不怕江水。往年水位还有比现在更高的时候,江水都能淹没到西城门约一米处。 当然,这西城门处还是经过处理的。一旦江水淹过来,城门会紧闭。城门内部会有一些防水措施,根本不用担心江水会顺着西城门灌入城内。 但这江水的上涨,却让陈友谅攻城一方受益匪浅。本来陈友谅军的优势就在于水军,现在江水上涨,他的舰队可以直接对西城门发起攻击。 要是在枯水季节,水军想要攻击西城门,首先得从岸际滩头登陆,然后才能从陆地上向西门发起冲击。 冥冥之中,似乎真是天意,陈友谅成了上天眷顾的一方。 陈友谅也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收到攻克采石矶的捷报之后,陈友谅立即调回两万水军加强对西城门和西城墙的进攻。 对于驻扎在采石矶的五万水军,他也是早有交待。密切关注应天方向的动静,切断应天过来的援军;至于太平城方向,只需在交通要道埋伏数千人,伏击从太平方向北逃的残兵即可。 从采石矶回援的两万水军,约未时的时分就投入了进攻西门的战斗。 陈友谅的旗舰停泊在太平城西门对面的江心岛处,他陪着徐寿辉站在甲板上,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一系列变化。 傍晚时分,双方经过一天的厮杀,似乎都是有些疲累。但天完军的情况肯定是要比花云的守城一方好多了,人数上有巨大优势,可以采取车轮大战嘛! 陈友谅笑呵呵地对徐寿辉说:“皇上,你看今日这战况如何?” 此时的徐寿辉能说什么?当然是把陈友谅夸了一通,说他治军严谨、用兵如神之类的。 说完了,徐寿辉还来了句,今日将士们也累了一天了,天马上黑了,是不是让进攻的将士们撤回来,明日再战? 陈友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对徐寿辉说道:“皇上,拿下太平就在今晚!此时焉有撤退之理?” 虽然太平守军此时疲累,但这太平城实在太过坚固,想要今晚就拿下来,势必攻方要付出不小代价。 徐寿辉疑惑地望着陈友谅,惊讶道:“今晚就拿下太平?那可能我们也要遭受一些损失。我看不如明日再战,说不定今晚这城内守军又有不少开小差的呢?” 陈友谅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本王自有妙计,拿下这太平,就在今晚!” 徐寿辉以为陈友谅是在吹牛b,如果当时在场在的还有其他人,肯定也会认为陈友谅在吹牛b。 可是陈友谅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陈友谅发大招 陈友谅传下军令,南门和东门的攻城部队分批继续轮番进攻,不要给城内守军喘息之机。江面水军由小型战舰继续轮流向西城门和西城墙施压,大型战舰都泊到江心岛这边来。 这次陈友谅带来的十万水军中,像他乘坐的旗舰这么大号的战舰有近两百艘,而此刻在太平江面上的也有近一百艘。 这种大型战舰每条船上乘坐五百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要放在现代根本算不上大船,但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大的了。 这种大型战舰空载的时候,甲板至吃水线足有五米的落差。这太平城西城墙此时与江面的落差也就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大型战舰的甲板上进攻西城墙,也就相当于在地面上进攻约五米高的城墙。 这比起陆军在地面上进攻南城门和东城门,就轻松了许多。毕竟东城墙和南城墙也是约有十米高。进攻十米高的城墙与进攻五米高的城墙,难度系数肯定是有差距的。 而此时的陈友谅让这近百艘本来占有优势的大型战舰不去进攻,而回泊到江心岛。他想干什么呢? 陈友谅要发大招了。我们拭目以待。 陈友谅吩咐兵士们在江心岛上抬些石头堆在这些巨型战舰的尾部。 渐渐地,随着石头的堆集,船头翘了起来。为了保持船体平衡,陈友谅安排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聚集在船头休息,顺便进食晚餐,蓄集体力。 约亥时初的时分,随着石头的大量堆集,船体已经吃水很深了。 陈友谅召集众兵士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 陈友谅向将士们说出了他的这个怪招。待会儿这些战舰立即过江去攻击太平城。 由于船尾有大量石头堆集,只待战舰驶到太平城那边,船头待命的众多兵士立即分出一部分向船尾移动。 此时,由于受力发生变化,船头定会高高翘起。本来这巨型战舰的甲板离太平西城墙也就不到两丈的高度。此时船头高高翘起,那船头的甲板与西城墙的高度差几乎就没多大了。 此时,船头的兵士立即可以用短梯、跳板等简易工具搭上城墙头,然后迅速冲上城墙。 如果船体的位置把握的合适,甚至可以不利用任何工具,兵士们可以从船头的甲板直接登上西城墙。 当先头部队登上城墙之后,刚才撤向船尾的兵士在保持这船头高高翘起的姿势的情况,立即分批向船头移动。最后,当然也是登上城墙,一举拿下太平城。 众兵士听了陈友谅这个方案,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夸陈友谅一句,你丫真是个战术鬼才! 亥时正,这近百艘巨型战舰载着约一万五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江对岸的太平城驶过去了。 此时,进攻太平的战斗仍然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目的,就是不给太平城内的守军任何喘息之机。 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的确也是累的够呛。这晚饭都是在城墙上随便解决了一下。 按照花云的安排,他自己带着三千兵士守南门。因为,陈友谅军是从南边过来,所以,据他们分析,这南门定是敌军攻击的重中之重。 朱文逊带着三千兵士守西门,主要是忌惮陈友谅军水军实力强大。 知府许瑗则带着三千兵士守东门,这里虽然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但敌军进攻东门的战斗也一直断断续续没停歇。 只有镇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倒还好,没有受到陈友谅军的攻击。不过,这后勤保障、临时机动的任务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担子也不轻。 很快,陈友谅的巨型战舰编队就驶到了太平城西城墙边。按照陈友谅的部署,偷袭西城墙的战斗打响了。 当朱文逊率领的守城部队发现敌军采用了这么个怪招登上了西城墙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少兵士被这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天完军给吓傻了。 如果站在陈友谅的角度,他应该这样描述:一万多攻击西城墙的勇士,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太平城的西城墙之上。 朱文逊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立即招呼众兵士结阵抵抗这突上西城墙的天完军。奈何天完军越来越多,他这受到惊吓的三千疲惫之师哪里是对手? 很快,朱文逊战死,这三千西城守军如羊入虎口一般,全军覆没了。 西城门一失,陈友谅的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太平城内。 当镇守南城门的花云和镇守东城门的许瑗得知西城已失,敌军已从西城进入太平城之时,他们想跑都来不及了。 花云和许瑗各自带了些残兵从城墙上撤下来,一边在城内巷战,一边寻求机会突围。 可要突围,谈何容易! 花云和许瑗都被俘了。只有院判王鼎捡回了一条命,他带着两千多残兵仓皇从北门逃出去。 逃出北门的王鼎没有立即北上应天,而是选择了先向东、再向北的迂回路线,避开了采石矶的陈友谅伏兵。算王鼎这小子还聪明! 当被五花大绑的花云和许瑗出现在陈友谅面前之时,已经是四月十三日子时末的时分。 陈友谅拿下了太平,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应天。既然要攻应天,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就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们对应天熟悉嘛! 陈友谅的招降工作十分不成功。 这花云和许瑗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除了对他和徐寿辉破口大骂,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了。 陈友谅顺利拿下太平,自然是有些飘飘然的。这两个人既然这么不识相,那就送他们上西天吧! 另外,上次欧普祥在池州栽了个大跟头,三千多被俘兵士遭到活埋。常遇春还偷偷送回两个又盲又瞎的兵士回安庆,这对天完政权是极大的羞辱。 这次,陈友谅没有理由不报复。 就这样,花云和许瑗都在五花大绑的情况之下,被乱箭射死了。其余被俘兵士,也全部被斩杀。 应天方面,朱元璋在四月十一日晚间就收到了花云从太平城传来的紧急军报,天完军大军来犯,太平城告急! 朱元璋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题当然是如何迅速驰援太平城。 当时,应天周边还是有不少部队的。光是城南牛首山一带就有原属于常遇春的两万人马,还有邵荣的五千人马。 牛首山在应天城南,离太平城最近。如果要派援军,这两支人马应该是最合适的。 另外应天城东及城东北,还有应天城内,也有不少驻军。只不过是驰援太平的话,反应速度没有这两支部队快。 当然,应天城沿江岸边,还驻有不少水军。但因为水军实力比起天完方面相差太过悬殊,外加上如果水军驰援是逆江而上,就更不占优势。因此,就没必要派水军了。 朱元璋和众幕僚一致认为,太平城告急,牛首山的两万多人应当立即前去支援。至于下一步是否要继续增派兵力,待这两万多兵力投入战斗后,再视情况而定。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驰援的兵力倒好凑合,但这驰援的主将派谁去呢? 当时,应天城内有耿再成、朱文正,还有身陷牢笼的常遇春。应天城东北有赵继祖,城东有张明鉴等人。 从能力水平上来讲,常遇春固然是最合适的。朱老爷子在参与讨论这个问题时,也顺便探了一下朱元璋的口风。但朱元璋并没有放出常遇春的意思,朱老爷子便不好继续再讲。 其他众人,耿再成似乎是最合适的。但上次耿再成说受了内伤,他自己不主动请缨的话,朱元璋也不好派他出马。 朱文正立功心切,说愿意带兵前去驰援。朱元璋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 这小子还不死心,立即举荐常遇春。其结果当然是招来几句更加严厉的责骂。 这样一来,似乎就是邵荣最合适了。邵荣与赵继祖一样,都是早先跟着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又是郭天叙手下的得力干将。要论资历,这二人比起张明鉴就老道许多。 最主要的是,邵荣现在就在牛首山驻扎,离太平最近,他去当然是最合适的了。 朱元璋连夜传出紧急军令,由邵荣率领所属人马及常遇春的两万人马立即驰援太平,有任何最新情况,立即回报。 邵荣得到驰援太平的军令已是四月十二日清晨。邵荣这些年虽然一直被朱元璋晾着,但骨子里还是有一颗建功立业之心。听说让他当驰援太平城的主将,他立即是整顿兵马。 至于常遇春的两万兵马,他得拿着军令前去,让其立即做好驰援的准备。好在常二哥的部队向来纪律严明,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已经开拨了。 大军前行了约个把时辰,已是正午时分了。邵荣立即命大军埋锅做饭,稍作休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太平城方向涌来一大帮散兵游勇。邵荣命兵士一问,才知道采石矶失守了,这些人正是从采石矶溃逃而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陈友谅发大招 陈友谅传下军令,南门和东门的攻城部队分批继续轮番进攻,不要给城内守军喘息之机。江面水军由小型战舰继续轮流向西城门和西城墙施压,大型战舰都泊到江心岛这边来。 这次陈友谅带来的十万水军中,像他乘坐的旗舰这么大号的战舰有近两百艘,而此刻在太平江面上的也有近一百艘。 这种大型战舰每条船上乘坐五百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要放在现代根本算不上大船,但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大的了。 这种大型战舰空载的时候,甲板至吃水线足有五米的落差。这太平城西城墙此时与江面的落差也就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大型战舰的甲板上进攻西城墙,也就相当于在地面上进攻约五米高的城墙。 这比起陆军在地面上进攻南城门和东城门,就轻松了许多。毕竟东城墙和南城墙也是约有十米高。进攻十米高的城墙与进攻五米高的城墙,难度系数肯定是有差距的。 而此时的陈友谅让这近百艘本来占有优势的大型战舰不去进攻,而回泊到江心岛。他想干什么呢? 陈友谅要发大招了。我们拭目以待。 陈友谅吩咐兵士们在江心岛上抬些石头堆在这些巨型战舰的尾部。 渐渐地,随着石头的堆集,船头翘了起来。为了保持船体平衡,陈友谅安排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聚集在船头休息,顺便进食晚餐,蓄集体力。 约亥时初的时分,随着石头的大量堆集,船体已经吃水很深了。 陈友谅召集众兵士做了个简短的战前动员。 陈友谅向将士们说出了他的这个怪招。待会儿这些战舰立即过江去攻击太平城。 由于船尾有大量石头堆集,只待战舰驶到太平城那边,船头待命的众多兵士立即分出一部分向船尾移动。 此时,由于受力发生变化,船头定会高高翘起。本来这巨型战舰的甲板离太平西城墙也就不到两丈的高度。此时船头高高翘起,那船头的甲板与西城墙的高度差几乎就没多大了。 此时,船头的兵士立即可以用短梯、跳板等简易工具搭上城墙头,然后迅速冲上城墙。 如果船体的位置把握的合适,甚至可以不利用任何工具,兵士们可以从船头的甲板直接登上西城墙。 当先头部队登上城墙之后,刚才撤向船尾的兵士在保持这船头高高翘起的姿势的情况,立即分批向船头移动。最后,当然也是登上城墙,一举拿下太平城。 众兵士听了陈友谅这个方案,也是显得十分兴奋。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夸陈友谅一句,你丫真是个战术鬼才! 亥时正,这近百艘巨型战舰载着约一万五千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江对岸的太平城驶过去了。 此时,进攻太平的战斗仍然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目的,就是不给太平城内的守军任何喘息之机。 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的确也是累的够呛。这晚饭都是在城墙上随便解决了一下。 按照花云的安排,他自己带着三千兵士守南门。因为,陈友谅军是从南边过来,所以,据他们分析,这南门定是敌军攻击的重中之重。 朱文逊带着三千兵士守西门,主要是忌惮陈友谅军水军实力强大。 知府许瑗则带着三千兵士守东门,这里虽然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但敌军进攻东门的战斗也一直断断续续没停歇。 只有镇守北门的院判王鼎倒还好,没有受到陈友谅军的攻击。不过,这后勤保障、临时机动的任务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担子也不轻。 很快,陈友谅的巨型战舰编队就驶到了太平城西城墙边。按照陈友谅的部署,偷袭西城墙的战斗打响了。 当朱文逊率领的守城部队发现敌军采用了这么个怪招登上了西城墙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少兵士被这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天完军给吓傻了。 如果站在陈友谅的角度,他应该这样描述:一万多攻击西城墙的勇士,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太平城的西城墙之上。 朱文逊可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立即招呼众兵士结阵抵抗这突上西城墙的天完军。奈何天完军越来越多,他这受到惊吓的三千疲惫之师哪里是对手? 很快,朱文逊战死,这三千西城守军如羊入虎口一般,全军覆没了。 西城门一失,陈友谅的兵士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太平城内。 当镇守南城门的花云和镇守东城门的许瑗得知西城已失,敌军已从西城进入太平城之时,他们想跑都来不及了。 花云和许瑗各自带了些残兵从城墙上撤下来,一边在城内巷战,一边寻求机会突围。 可要突围,谈何容易! 花云和许瑗都被俘了。只有院判王鼎捡回了一条命,他带着两千多残兵仓皇从北门逃出去。 逃出北门的王鼎没有立即北上应天,而是选择了先向东、再向北的迂回路线,避开了采石矶的陈友谅伏兵。算王鼎这小子还聪明! 当被五花大绑的花云和许瑗出现在陈友谅面前之时,已经是四月十三日子时末的时分。 陈友谅拿下了太平,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应天。既然要攻应天,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就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们对应天熟悉嘛! 陈友谅的招降工作十分不成功。 这花云和许瑗根本不吃他那一套,除了对他和徐寿辉破口大骂,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了。 陈友谅顺利拿下太平,自然是有些飘飘然的。这两个人既然这么不识相,那就送他们上西天吧! 另外,上次欧普祥在池州栽了个大跟头,三千多被俘兵士遭到活埋。常遇春还偷偷送回两个又盲又瞎的兵士回安庆,这对天完政权是极大的羞辱。 这次,陈友谅没有理由不报复。 就这样,花云和许瑗都在五花大绑的情况之下,被乱箭射死了。其余被俘兵士,也全部被斩杀。 应天方面,朱元璋在四月十一日晚间就收到了花云从太平城传来的紧急军报,天完军大军来犯,太平城告急! 朱元璋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议题当然是如何迅速驰援太平城。 当时,应天周边还是有不少部队的。光是城南牛首山一带就有原属于常遇春的两万人马,还有邵荣的五千人马。 牛首山在应天城南,离太平城最近。如果要派援军,这两支人马应该是最合适的。 另外应天城东及城东北,还有应天城内,也有不少驻军。只不过是驰援太平的话,反应速度没有这两支部队快。 当然,应天城沿江岸边,还驻有不少水军。但因为水军实力比起天完方面相差太过悬殊,外加上如果水军驰援是逆江而上,就更不占优势。因此,就没必要派水军了。 朱元璋和众幕僚一致认为,太平城告急,牛首山的两万多人应当立即前去支援。至于下一步是否要继续增派兵力,待这两万多兵力投入战斗后,再视情况而定。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驰援的兵力倒好凑合,但这驰援的主将派谁去呢? 当时,应天城内有耿再成、朱文正,还有身陷牢笼的常遇春。应天城东北有赵继祖,城东有张明鉴等人。 从能力水平上来讲,常遇春固然是最合适的。朱老爷子在参与讨论这个问题时,也顺便探了一下朱元璋的口风。但朱元璋并没有放出常遇春的意思,朱老爷子便不好继续再讲。 其他众人,耿再成似乎是最合适的。但上次耿再成说受了内伤,他自己不主动请缨的话,朱元璋也不好派他出马。 朱文正立功心切,说愿意带兵前去驰援。朱元璋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 这小子还不死心,立即举荐常遇春。其结果当然是招来几句更加严厉的责骂。 这样一来,似乎就是邵荣最合适了。邵荣与赵继祖一样,都是早先跟着郭子兴起兵之人,后又是郭天叙手下的得力干将。要论资历,这二人比起张明鉴就老道许多。 最主要的是,邵荣现在就在牛首山驻扎,离太平最近,他去当然是最合适的了。 朱元璋连夜传出紧急军令,由邵荣率领所属人马及常遇春的两万人马立即驰援太平,有任何最新情况,立即回报。 邵荣得到驰援太平的军令已是四月十二日清晨。邵荣这些年虽然一直被朱元璋晾着,但骨子里还是有一颗建功立业之心。听说让他当驰援太平城的主将,他立即是整顿兵马。 至于常遇春的两万兵马,他得拿着军令前去,让其立即做好驰援的准备。好在常二哥的部队向来纪律严明,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军就已经开拨了。 大军前行了约个把时辰,已是正午时分了。邵荣立即命大军埋锅做饭,稍作休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太平城方向涌来一大帮散兵游勇。邵荣命兵士一问,才知道采石矶失守了,这些人正是从采石矶溃逃而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又一个老油条 采石矶失守了? 邵荣心中大惊。采石矶失守,也就意味着太平城已陷入天完军的包围。也许此时太平城已经沦陷,只不过是消息还没传过来而已。 怎么办? 继续向南前进?那首先得攻击采石矶。但据这些溃逃兵士所述,这采石矶有天完军数万之众。 邵荣掂量着率领的这两万多人马,似乎不是敌军的对手。 采取迂回路线,先折向东,绕过采石矶,再驰援太平城? 那样一来,得耽误不少时间。且大军行动,很难做到不被采石矶的敌军发觉。那样的话,大军侧翼很容易遭到采石矶天完军的突袭。 最后,就算到了太平城,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太平城也失守了。 立即回撤? 那恐怕不好向朱元璋交待,朱元璋可是早就想收拾他和赵继祖这二人了。 邵荣脑子转得飞快,稍作思考,他便冷静了下来。 眼下前方战况不明,贸然前进,可得遭受巨大损失;在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命令前,擅自撤退肯定也不行。 邵荣命军士立即收容这些从采石矶方向溃逃而来的散兵,同时立即派人回应天报信,采石矶失守了。 而邵荣的大军则一边收容残兵,一边缓慢地向采石矶方向机动。既然在没得到命令之前,不能后退,那就只有缓慢前进了。 邵荣也是个老油条。 四月十二日下午,朱元璋就得到了采石矶失守的消息。 这下,吴国公府可是炸开了锅。采石矶失守了,那太平城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邵荣的援军还要不要继续驰援太平? 如果继续南下驰援,很可能连这两万多人也搭里面去;如果回撤援军,那就意味着彻底放弃花云、朱文逊等人了。 从感情上来讲,朱元璋应该命令邵荣继续驰援太平城。且不说花云是跟随他朱元璋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单就朱文逊这个族侄兼养子,他都不应该不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要有敢于舍弃一切的雄心! 无疑,朱元璋就是一个能成大事者。 虽然放弃太平城是痛苦的抉择,但朱元璋还是相信吉人自有天向,他相信花云和朱文逊的命够硬,能够挺过这一关。 朱元璋亲口说出了他的军令,让邵荣的大军悄悄接近采石矶。力争在不与敌军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接应从太平城逃回来的残兵。如果采石矶的天完军大举进攻邵荣的军队,他们就迅速向应天方向撤退。 邵荣的大军得到朱元璋这一命令之时,已是四月十二日晚间。 此时,他们的大军在离采石矶还有约三十里地已扎下大营。也就是说,这老奸巨滑的邵荣还没和采石矶的天完军打过照面呢。 既然朱元璋不让他继续驰援太平,只是让他接近采石矶收容太平的残兵,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离采石矶三十里驻扎就差不多了,不能再向前了。 第二天,四月十三日一早,邵荣就派出多支小分队向东和东南方向移动。一是完成朱元璋的任务,收容太平方向过来的残兵;二是密切关注采石矶之敌,防止敌军前来突袭。 太平城是在四月十二日夜间失守的,他的多股小分队一派出去,就很快有了收获。因为,四月十二日白天从北门逃窜的平民,以及换作平民衣服出逃的开小差的兵士都让他们撞了个正着。 当然,此时邵荣他们还只知道太平城危在旦夕,并不知道太平城彻底沦陷的消息。因为此时,院判王鼎率领的最后一拨残兵还没有逃过来。 当然,邵荣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王鼎率领的这拨残兵在当天下午就让他的人马给遇上了。 得知太平沦陷的消息,邵荣再次派出快马回应天报信。他自己决定在这里再待一个晚上,看有没有花云和许瑗的消息。从王鼎的口中,他已得知朱文逊战死了。 王鼎当然是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等了,他得立即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虽然这太平失守的罪责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承担,但他作为目前生还的太平城最高领导,他应该要表现出这个姿态。 其实,领导挺在乎这个的。不知道经过这事儿之后,朱元璋是不是会把王鼎看成是一个敢于担当的好干部。 四月十四日,邵荣率大军开始回撤了。他已从当天早上收容的残兵口中得知花云和许瑗都已遇害的消息。虽然这消息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但邵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大军回撤到牛首山,继续驻扎在此。邵荣亲自入应天城向朱元璋汇报工作。 这次入应天,与以往都不一样,他已经察觉到一股怪怪的气氛。 虽然朱元璋想极力封锁太平和采石矶相继失守的消息,以免造成应天军民的恐慌心理。但随着采石矶和太平城大批残兵及流民的涌入,这个消息还是在应天城传开了。 太平城和采石矶一失,天完军必将继续进攻应天。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立场,是时候离开应天了,至少也得出去避避风头。 邵荣面见朱元璋的时候,已是四月十五日。朱元璋正与众幕僚在商议当前危急的局势。 朱元璋虽是不大高兴,看见了邵荣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战在即,还得靠这些人出力,朱元璋再怎么着也得给这些人一点儿好脸色看。 毕竟邵荣之流可不是他的嫡系,这个时候不把他们笼络好,说不定他们会趁机反水,充当天完军的急先锋。 朱元璋对邵荣是好生褒奖了一番,让其回应天城的家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立即出城去牛首山军营,密切关注太平城及采石矶敌军动向。 邵荣出去之后,朱元璋继续和众幕僚商议对策。可商议来商议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甚至有人还埋怨起常遇春,说都是这小子不懂事,杀了三千多俘虏,惹恼了天完军。这下好了,天完大军来了,应天危矣! 在朱元璋内心深处,他对持有这种言论之人,是极度鄙视加憎恨的。养着你们这帮幕僚,就是指望着你们能替我排忧解难,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成天发牢骚的。 再说了,这常遇春杀俘之事确有不妥之处。但问题的根源是他朱元璋和天完政权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常遇春杀俘事件只是加速了这场战争的到来而已。 不得不说,朱元璋是睿智的。 但眼下,对于这种埋怨常遇春的言论他不便立即打压,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在这种紧要关头,首要的工作,是要说服大家一同出力抗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秋后算账的事,那肯定得等到秋后。现在还不是清理门户的时候。如果现在把这些人臭骂一顿,甚至处罚一顿,只会让他们迅速投入到徐寿辉和陈友谅的怀抱。 在与众僚属一通毫无实质性进展的议论之后,朱元璋进行了一番总结性发言。 朱元璋先是肯定了太平城三位以身殉国将领的功绩,对于逃回应天的王鼎也没有半分责怪,反倒是对其一番褒奖。 接下来,朱元璋分析了一通天下局势。眼下,天完军虽然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而自己这边,还有大量精锐部队在东线和南线作战。 下一步,无非就是收缩东线、南线兵力,加强西线防守。只要能僵持个一年半载,天完军必定因为补给线过长,后继无力。那个时候正是一举击溃敌军的大好时机。 其实朱元璋说这番话,全是忽悠。眼下天完军士气正旺,而应天城内弥漫着恐慌气氛,真要打起来,应天城危矣!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忽悠还能做什么? 对于收缩兵力之事,朱元璋是立即行动。他派人迅速去东线召回徐达,让其速率部分水陆大军回撤应天,这东线就交给汤和了。 南线的冯国胜和李文忠也被他召回,整个南线战事就交给邓愈和胡大海了。 对于采石矶和太平失守之事,我也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批人。我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毕竟我是开挂之人嘛! 霏儿、淑儿、兰儿可就没我这么淡定喽!特别是思淑,她张罗着咱们全家先上锥子山去避一避。 霏儿当时有孕在身,这避难之事自然是由思淑来张罗。当然,对于去锥子山的事,霏儿肯定是赞成的。 兰儿就更不用说,她们三个是商量好了,才一起来跟我说这事儿的。 我除了说些宽她们心之话,还一再向她们保证,待在应天绝对没有危险。反而是霏儿有孕在身,长途奔波,搞不好容易出现危险。 可霏儿她们几个还是不放心。在她们心中,跟当时应天城内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不管天完军能不能打进应天来,出去避一避总是好的。 霏儿她们三个见我不同意去锥子山避难,就想了个办法,她们请朱升老爷子出面。 四月十六日下午,曹氏差下人来请,说朱老爷子晚上请我过去吃个便饭。 第462章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霏儿她们搬的“救兵”,我还以为这是应天局势紧张,朱升老爷子想听听我的意见呢? 既然是这样,我决定带上刘基跟我一道去吃这个饭。 刘基自从投奔应天以来,没有给朱元璋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朱元璋对他不咸不淡的。 这次,我打算与朱老爷子和刘基在一起把这事儿好好捋一捋。争取能让刘基在朱元璋面前“风光”一次。 刘基每天按时去吴国公府“打卡上下班”,我便让张天赐在吴国公府门前候着。一旦刘基出来,就带他来我府上,然后我与他一道去朱老爷子府上。 我和刘基、张天赐三人赶到朱老爷子府上的时候,才酉时正的光景,朱老爷子也才刚回府。 朱老爷子显然没想到我还拉了个蹭饭的,稍作迟疑后还是对刘基表达了欢迎之情。 他们二人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刘基仰慕朱老爷子的才学,朱老爷子对这个刚好小自己一轮的晚辈也是十分欣赏。既然二人互有好感,临时来蹭顿饭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 我们三人加上朱家三父子坐了一桌,其余女眷及下人在另一间屋子里吃。时不时,曹氏安排人过来添个菜、倒个酒什么的。 酒过三巡,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似乎都是心有灵犀地谈起了眼下应天的局势。从他们二人的言词之中,似乎都有些悲观之意。 我一看,这可不好,可得给他们传递“正能量”。 还不待我发言,朱老爷子话锋一转,说道:“霏儿目前有孕在身,如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再要想行动,就很是不便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得早作绸缪?”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难道朱老爷子也有让霏儿她们离开应天的意思? 我还来不及搭话,朱异便接口说道:“妹婿啊,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大意!实不相瞒,昨天我还跟父亲商量着,由我们兄弟俩带上一家老小先回石门避避风头。如果妹婿实在有事走不开,不妨让妹妹她们也跟着我们去石门?” 我思忖道,大舅哥他们也准备回石门避风头?可现在太平已在天完军手中,此去石门只能绕着走了,那路途就更加遥远了。让霏儿她们去石门,还不如去锥子山呢? 我正在思考着如何答这话,曹氏也从另一间屋子里走来,她说道:“姑爷啊!这事儿你可真得仔细考虑考虑!这要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霏儿大着个肚子,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啦!呜呜……” 说着,曹氏就情绪激动起来。 一看这情况,我连忙安慰曹氏。朱异、朱同兄弟也跟着我安慰起曹氏起来。 虽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朱元璋能挺过这一关,应天这次屁事没有。但是,就当时这情况,我又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众人应天不会被战火洗礼呢? 与其让霏儿她们成天到晚跟我待在应天担惊受怕,我又为什么不能让她们暂时离开我,过几天安稳日子呢? 特别是霏儿现在有孕在身,如果成天提心吊胆的,对肚子里的孩子和对她的身体,都不是个好事儿。 想通了这些,我也就释然了。 我问朱老爷子道:“岳父大人,这事儿是你们二老想跟我说的呢?还是霏儿的意思?” 朱老爷子盯着我,许久他才答道:“其实,我们都有这个意思!” 既然是这样,也好。思淑不是张罗着大家回锥子山吗?我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朱异、朱同兄弟也带着一家老小跟着去锥子山。 我将我的意思说出来之后,朱家三父子及曹氏都是一愣,他们可是没想过要去锥子山避难的。 我当然是把去锥子山与去石门作了番比较,毋庸置疑,去锥子山可比去石门好多了。 再说了,上次刘聚大哥来应天,还专门就小刘才将来读私塾的事儿拜访过朱老爷子。曹氏她们去锥子山,刘聚大哥肯定是好生招待。 曹氏还在犹豫是去石门,还是去锥子山。朱老爷子就拍板了,让朱异、朱同兄弟护送一家老小,还有霏儿他们回锥子山。 要说这护送他们回锥子山,还真轮不上朱异、朱同兄弟。他们虽都是青壮年,但毕竟都是文人,真要是遇上个土匪什么的,他们真还搞不定。 好在我这边有人手呀!郑有功的联络点住着几十号天狼特战队员,这事儿交给他们最合适了。 想起天狼特战队,我就想起了常二哥。是不是得把蓝玫她们也送回去避一避?还有锥子山其他兄弟有家眷在应天的,他们如果担心家眷在应天不安全,也可以这次一起回去。 其实把这些家眷送回去也好,真到了陈友谅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没有了家小的顾虑,这些人也能在战场上酣畅淋漓地大战一番。 我立即说出了要组织大批人回锥子山的想法,并让朱家兄弟立即着手准备。这护送的队伍,我也给他们交了底,让他们不用担心。 我的话刚说完,朱同又起了个幺蛾子。他说既然有护送的队伍,那他就不去锥子山了,他要在应天照顾父亲。 这话一出口,曹氏不干了。她一个劲儿地劝朱同跟着她们走。朱老爷子也说朱同胡闹,他哪需要朱同这小子来照顾? 唉!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在遇到危难之时,有几个父母会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孩子的平安的? 朱同见父母不同意,就扯着我的袖子说:“姐夫,你帮着说说。哪有当儿子的抛下父母不管的道理?大哥负责照顾母亲,这照顾父亲的职责当然就落在我头上。姐夫,你快帮着说说。” 我一向对小舅哥朱同是十分喜欢的。而且这应天真没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咱们当男人的也不该退却。 我立即对朱老爷子和曹氏说道,小舅哥的话也有些道理。如果将来真是事情有变,有小舅哥在,也会照顾好岳父大人的。 大舅哥要一路照顾岳母大人及一家老小,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小舅哥想陪着父亲在应天,当一回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支持。 即使将来真的有什么危险,还有我呢?还有锥子山的那么多兄弟在应天,还有天狼特战队在应天,怕什么? 我这一席话,算是把朱老爷子给说动了。他也觉得如果朱同将来要走上仕途的话,这次的应天危机就是个最好的历练机会。 虽然曹氏还是不大愿意,但朱老爷子答应朱同留在应天,这事儿也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这事儿说定了,我们又接着喝了几轮酒。然后,我就把话题引到了这即将爆发的应天保卫战上。 我先是打趣刘基道:“刘兄,你向来精通占卜之术。你不妨为应天占上一卦,看看这次应天吉凶如何?” 刘基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他还真为应天占过一卦。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惊奇地问道:“得了什么卦?” 刘基悻悻地说道:“最后一卦,未济卦。” 我对这阴阳八卦可是个门外汉,看刘基那样子,就知道这卦象不咋地。 朱老爷子是个中高手,他接口道:“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我和张天赐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从朱家两兄弟的表情上来看,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卦。 在座众人之中,除了张天赐,就朱同比我年纪小了。平常我跟这位小舅哥也几乎是无话不谈,我便问他道:“这卦是个什么意思?你姐夫我对这个可没研究,你给我讲讲。” 朱同虽然学问不及朱老爷子和刘基,比起他哥哥朱异,也差了一大截,但解个卦象对他还不是什么难事。 朱同告诉我,未济卦是既济的综卦,下坎上离,离为火,坎为水。 火向上炎,水往下润,两两不相交。 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是未济卦的卦象。 君子观此卦象,有感于水火错位不能相克,从而以谨慎的态度辨辩事物的性质,审视其方位。 卦中也是三阴三阳,两两相应,有同舟共济之象,故此卦“亨”。 但此卦象六爻均位不正,阴差阳错。若“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通俗地说,就好比是小狐狸过河,尾巴向上舒。可刚要到河边尾巴就被沾湿了,没有过去。 以此象征着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听朱同说到这里,我也感觉到这卦象真是不咋地。 朱同见大家都面色沉重,便宽慰大家道,此卦虽然爻位不正,形象上极端恶劣,但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嘿嘿!未来充满希望,这话说得好。 虽然我对这卦象是一窍不通,但我得运用现代的忽悠方式,把他们给忽悠住,让他们对这应天保卫战重拾信心。 我根据刚才朱同解的卦说道,这卦象上说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因此事情未济。 也就是说,如果水能克火,这事情就济了嘛! 第四百六十一章 歪解卦象 众人听了我这番话,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我索性更加直白地说,如果我方是火,敌方是水,那就是敌方未济嘛!那这个卦象就对我们有利嘛! 朱老爷子和刘基一向佩服我标新立异的言论,听我如此一说,他们都紧紧盯着我,看我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我接着说道,这《易经》是门深奥的学问,谁敢说他把这《易经》的玄奥全都给解了?我看大多数人都是一知半解。 就这个未济之卦,是站在我们是水,天完是火的立场,所以解出来对我们不利。 可是诸位想过没有,这万事万物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况且就眼下而言,我认为,我们是火,天完是水才更加恰当!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更加诧异了。 我笑着继续说道,天完军此次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水军。 而且他们此次东征的主力是什么? 还是水军。 那么从这个卦象上来解释,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此次应天之战,水军是打不过陆军的? 如果这样说来,那岂不是我们的胜算更多一些? 况且刚才小舅哥也提到,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还是充满希望。 也就是说,从目前来看,敌军士气旺盛,兵力强劲。但这个是会发生变化的,有可能过段时间,随着东线和南线战线的收缩,我军的兵力又占了优势呢? 另外,这水与火的较量,天完军始终是水军强大,我们是陆军强大。 从卦象上来看,他们的水军是打不过我们的陆军的。 如此说来,我们这应天保卫战,还是胜算很大的呀! 我这一番歪解卦象之话,是将朱老爷子和刘基说得将信将疑的。到了这个时候,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啦! 我接着忽悠道,岳父大人、刘大哥,你们二人与我胡硕打交道以来,可曾发现我在哪件事情上预测错过么? 我可以很明确在告诉大家,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此次应天之战,吴国公大人将完胜。 朱老爷子没有发话,刘基扭头对我说道,胡老弟,此番来应天,我是孤身前来,家小都在青田。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我决定这次跟着你押注,就赌吴国公大人胜。 可是,可是…… 我问道,可是什么? 刘基说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坚信吴国公大人能守住应天有什么用?这几天,可是有好些人开始跑路了。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在谋划把家小先送走的事宜。 闻听此言,我也是一惊。我问道,不是有拱卫队么? 据李善长讲,当初成立拱卫队的初衷就是秘密监控官员家小,防止这些人给自己留一手。 这时朱老爷子说道,拱卫队现在已今非昔比。自从李文忠赴前线之后,拱卫队就交给朱文逊打理。朱文逊办事儿可没李文忠那么较真儿。 再后来,朱文逊去了池州,拱卫队就由朱文正管理。 朱文正自从上次回了应天之后,心里一直不痛快。加上常遇春身陷牢笼,他就更加不开心了。几乎天天是花天酒地,一派浪荡公子哥儿的形象,哪还有心思管这拱卫队的事儿。 说到这里,我也挺同情朱文正的。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内心一定十分煎熬。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抹不开常二哥此番为了他身陷牢笼的愧疚之情。 看样子,我还得抽时间去找这小子好好谈谈。 看来,此时的应天真是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开始用脚给朱元璋投票了。 那么,对于刘基来说,眼下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说动他,让他坚持说服朱元璋守住应天,将来,这朱元璋定会对他高看一眼。 眼下,如果说动了刘基,也就说动了朱老爷子。如果再能说动朱文正,就有三个人了嘛!古人云:三人成众嘛! 我开始给刘基和朱老爷子分析这利害关系,让他们坚信,这次只要坚持守住应天的作战计划,将来朱元璋肯定是要感激他们的。 这话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以他们二人的智商,理解这层意思,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刘基说出了他的顾虑,眼下是众人都坚持放弃应天,以避敌锐气。就他和朱老爷子坚持守应天,恐怕是人微言轻。 我看看朱老爷子,他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我笑着问他们二人道:“你们觉得吴国公大人是个什么意见?” 二人见我如此一问,都是一愣,似乎是没预料到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许久,朱老爷子说道,吴国公大人向来从善如流。在一些大的方针方面都会广泛征求意见,很少见他一意孤行。 这一次,如果大家都坚持暂时放弃应天,吴国公大人应该不会铤而走险吧! 刘基接着说道,我来应天日子不长。我的想法也跟朱老爷子差不多,如果大家都认为应该暂避锋芒,保存实力,恐怕吴国公大人会认可这个意见的。 我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放弃应天,去哪里?渡江回和州?还是去滁州? 如果真的放弃应天,江南这一大块富庶的地盘,就算是拱手让人了。江北的和州和滁州,无论是财力还是民力都是无法继续支撑吴国公称霸一方,甚至问鼎中原的雄壮志的。 眼下,吴国公大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死守应天。 吴国公大人跟你、跟我、跟他所有的幕僚随从都不一样。 我们要是败了,只要没有在乱军中丧身,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沦为阶下囚。说不定,摇身一变,又可以换个主子继续当着太平官儿。 可是吴国公大人要是败了,会是什么结果? 他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想想,陈友谅也好,徐寿辉也好,会让吴国公朱元璋继续活在世上,成为一个他们潜在的对手吗?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主张放弃应天,甚至不少人都已开始安排家眷逃出应天避难的原因。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战是胜是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应天是谁的地盘儿也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都主张放弃应天。毕竟撤退了,就可以减少在乱战中丧命的风险。只要人还活着,还会有机会的。 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吴国公大人肯定是要死守应天的。因为他已无路可退。 之所以目前他没有表明自己的意见。因为,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他需要等待,他需要等待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出现。 刘大哥,眼下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就是吴国公大人日夜盼望的“志同道合”之人。吴国公大人需要你在这个大政方针上充当他的急先锋。 我这一番话说得刘基的眼中似乎放出了光芒。 刘基是何等聪明之人,我这番话又说得这么清楚,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他人生中的一个大机会来了。 这时,朱老爷子说道,如果就我和刘老弟两人坚持这个意见,似乎还是显得人微言轻了一点儿。要不,咱拉上李善长? 对于朱老爷子这个提议,我是持反对意见的。 我认为,目前虽然只有他们两人。明天,我立即去找朱文正,只要说服了他,就有三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建议朱元璋将常二哥放出来,估计朱元璋迫于当前的紧急形势,十有八九,会答应放人。 只要常二哥出来了,就有四个人了。这在议政大厅里,四个人也可以算做一种意见了。 关键是我们这个主张,肯定是对朱元璋的心思,他在内心是绝对支持我们的。 至于李善长嘛!这人城府太深,目前也搞不明白他真正的想法。 按照往常的情况,一般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都会找我征求意见。可这一次,他却出奇地安静。 所以,我认为,对于他咱们应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如果他主动征求我的意见,我们不妨把刚才的这些分析也给他捋一捋,让他也坚定地站在坚守应天这一边。 如果他按兵不动,以他的心思,估计早有了应对之策。这样的话,我们主动去找他就不太合适了。搞得不好,他还会从中作梗,让我们的计划流产。 朱老爷子听了我们意见,也是点了点头。 当晚,我们几人直谈到深夜才散了。 因为我的宅子离朱老爷子府上较近,我让刘基、张天赐先跟着我回府。然后,才让张天赐送刘基回应天联络点。 我进大门的时候,估计应该快到子时的光景了。让我惊讶的是,霏儿、淑儿、兰儿竟然都还没睡,她们三个竟然坐在大厅里等我。 我连忙责怪霏儿,这有孕在身,不好好休息,深更半夜的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有张天赐跟着我出门,而且是去岳父大人府上,难道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霏儿她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发觉我会错意了。我光想着刚才与朱老爷子他们谈的这坚守应天城之事了,我倒忘了今晚朱老爷子喊我去吃饭的初衷。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说漏嘴了 想到了这一点儿,我立即逗她们道:“三位夫人,怎么了?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等我,是不是都争着晚上跟我睡觉呀?” 思淑性子急些,她率先嚷嚷道:“相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兰儿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就是。你快说正事儿。” 我继续嬉皮笑脸道:“什么正事呀?这大晚上的,睡觉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儿么?” 思淑都有点恼火了,她回头看看霏儿道:“姐姐,你看看相公这样儿。你看我教训教训他。” 说完思淑就欲伸手过来揪我耳朵。 思淑的身手那可不是盖的,我赶紧求饶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在下这就从实招来。” 霏儿立即解围道:“妹妹,你先住手。相公就这个贫嘴的毛病。” 听了霏儿这话,淑儿当然是住了手。 我一看,也不好继续吊她们三个的胃口了。便将今晚与朱老爷子及曹氏商量的,让他们都回锥子山的事儿原原本本给三位宝贝老婆讲述了一遍。 听说曹氏她们也去锥子山,霏儿当然是高兴了。 我吩咐思淑,明天去一趟蓝玫那里。如果她也想回锥子山避一避,正好就一起回去。 思淑当然是答应得痛快。 霏儿问我是不是跟着一起回去,我当然是说走不开。主要是我坚信,陈友谅是打不到应天来的。 当晚,我宿在思淑那里。我故意跟她说,刚才她出手用力太大,把我的耳骨似乎揪得有点儿折了。 思淑闻听此言,立即俯身过来,欲看个究竟。 趁着她俯身过来之时,我一把搂住了她。她正欲挣扎,我那张长满胡茬子的嘴立即向她的香腮凑了过去……(此处略去两千六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张天赐去找朱文正。 同时,我吩咐吴成照,立即让郑有功派人去摸个底。有家眷在应天的,担心在应天不安全的,可以立即准备,到时我们派人将这些家眷送到锥子山去。 当然,我还是再次强调,天完军是打不进应天城的。 思淑则一早去了蓝玫那里,看蓝玫她们这次是不是跟着一起回锥子山。 去到朱文正府上时,这小子竟然还没起床。他家的下人知道我跟常二哥的关系,立即给我们沏茶、搬座,然后去喊朱文正起床。 朱文正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完全是一副超级颓废的样子。不光是无精打采的,而且还满嘴酒气。可以想象,这个家伙昨天晚上肯定是喝了不少。 我知道这小子心肠不坏,之所以搞成这样,还是因为常二哥的事情,他感到自责。 唉!也怪我没有及时跟他保持沟通。如果我能时不时过来开导开导他,他也不至于这样。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文正啊!你不能这个样子呀!这继续这样下去,常二哥出来了,可是要责怪你的。” 本也就是一句劝解之言,没想到朱文正竟然反应很大。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常大哥出来了?常大哥出来了吗?” 我看着这小子的表情,也觉得有几分可笑。我说道:“常二哥目前还没出来。但我敢肯定,要不了几天,他就出来了。” 听了我这话,本来超级颓废的朱文正似乎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他急切地问道:“真的吗?” 我朝他点了点头。但他似乎还是不大相信。 我接着问他道:“你知道眼下是什么局势吗?徐寿辉和陈友谅都快要打上门了。这个时候,吴国公大人还不放常二哥出来,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呀?”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仿佛是恍然大悟似的。他一拍脑袋大叫道:“对呀!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叔父怎么可能放着常大哥这员虎将不用,还将他关着呢?我这就去向叔父进言,请他立即释放常大哥。” 说完,朱文正就准备朝外走。 我立即阻止他道:“你这个样子去见吴国公大人,你不是找骂吗?” 朱文正又是一拍脑袋,说是立即去梳洗一番。 我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你先听我说,这个事情得有个过程。而且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咱们要让一切水到渠成。” 朱文正似乎这时才清醒了一点儿,他盯着我问道:“胡大哥的意思是?” 我问道:“你对眼下应天的局势了解吗?你知道好多人都已经准备跑路了吗?” 朱文正不屑地道:“我虽然好些天没去叔父府上参与议事了。不过我也听说了,几乎所有提建议的人都建议暂时避敌锋芒,撤出应天。其余的人,几乎都是稳坐钓鱼台,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我也懒得听那帮人天天去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到这里,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是能轻松说服朱文正了。 我问朱文正道:“眼下太平城和采石矶都已在天完军手中,而且对方水军实力强大。如若天完军水陆大军齐头并进,你认为应天还守得住吗?” 朱文正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愤愤地说道:“都怪花云这老儿。要是常大哥在太平,绝对不会让天完军将太平和采石矶夺了去。” 我立即开解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花将军、朱文逊,还有知府许瑗都是以身殉国了,咱不能这么说他们。 听了我这话,朱文正似乎也感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我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他道,如果真要守住应天,那可不能光靠嘴说,可得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具体方案。不知你有何高见? 这话算是把朱文正给问住了。他哼哼哈哈了半天,就说了一句,反正只要叔父不走,我就是死也死在应天。 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我继续问朱文正道,眼下绝大部分人都是赞成暂时放弃应天的,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这些人呢? 朱文正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说:“胡大哥,你今天突然造访,是不是就为了这事儿?如果是为了这事儿,你肯定是有办法了。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你直接跟我说,我应该怎么办,就行了。我全听你的。” 嘿嘿!这小子脑袋够灵光的,不愧是朱元璋的亲侄子。 于是,我将昨天与朱老爷子和刘基分析的那一套讲出来给朱文正听了。 我告诉朱文正,明天开始,每天按时去吴国公府上下班儿。一旦议论到这个事情,刘基肯定会率先发表意见,紧接着朱老爷子也会表明坚守应天的态度。 等刘基和朱老爷子讲完了,你朱文正就紧跟着出来表明态度。你们要让吴国公大人明白,你们愿意跟他老人家共进退。应天在,你们在;应天破,你们亡。 朱文正听了我这话,当然是表示没问题。他还问我,是不是把沐英也拉上。 我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沐英好歹也是朱元璋的养子,在这种时候,亲情的力量很重要。 因为我还要安排那大批家眷回锥子山的事情,这拉上沐英的事就交给朱文正了。 从朱文正那里回来,思淑竟然还没回来,难道蓝玫不愿意回锥子山?兰儿正指挥着几个家人在收拾东西,一切井然有序。 吃了午饭,我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去联络点,看看郑有功他们摸底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时,李善长府上的人来了,说是请我过府一叙。 既然如此,我就带上张天赐去李府。 一路上,我思忖着,这李善长今日怎么这么得闲?这上班时间不去吴国公府参政议政,怎么倒有时间请我一叙了? 难道李善长也要征求我的意见啦? 但也应该不是这个时间点儿啊?怎么着也得上晚上,他才有时间嘛! 到了李府,下人直接将我领到书房。李善长在、李存义在、胡惟庸也在。 这就有些奇怪了,三人集体翘班? 下人沏了茶、掩上门。我率先发问了,三位大人今日怎么都不去吴国公府议政? 李善长也不绕弯子,直接告诉了我一个大消息。 本来上午,一大帮人在吴国公府继续议论当前紧张的局势的。突然,有下人来报,马氏临盆了。 吴国公大人本来就心烦,索性让大家都散了。这不,他们三人就都回来了。 马氏临盆了,这可是马氏生的第四个孩子,这就是日后的朱棣嘛! 我立即追问,马氏生下来没有? 李善长笑着告诉我,午后刚刚收到吴国公府传来的消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闻知此言,我也是咧嘴笑道,看来我又得去跟金大富知会一声,让他们再次准备恭贺吴国公大人得子咯! 李善长听闻此言,惊讶地问道,你也收到消息啦?那你刚才怎么还问我? 我不禁诧异道,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李善长说道,我只说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我并没有说是男是女呀?胡老弟怎么就知道这马氏又生了个儿子呢?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对呀!这不说漏嘴了么?刚才李善长确实是没说是男是女呀? 第四百六十三章 揭他们的老底 我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圆谎道:“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当初马氏怀上了,就有高人帮着算了一卦,说这又是个男丁。我对这位高人可是向来深信不疑的。怎么样?丝毫无差吧?” 我故意把话题岔到高人与算卦上面来,免得李善长看出了破绽。这哥们儿可是个人精。 果然,李善长对这高人来了兴趣。他问我道:“这高人难道是朱老爷子?” 我哈哈一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我继续岔开话题道:“今日三位突然来找我,应该不会是来听我说这高人与算卦之事吧?我看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毕竟今天这个时间也是来得宝贵呀!” 这下,李善长还没开口,胡惟庸就率先开口了。他说,今天我们请胡兄过来,真是有两件难事儿。 听胡惟庸这么一说,我知道马上就要切入正题了。我也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胡惟庸说的第一件事儿,与他们几个介绍的秦淮河清淤的老板有关。 说得简单点儿吧,就是这些个老板看到眼下应天局势危急,准备跑路了。但因为他们手头的工程都还有一部分没有完工,没有经过我们验收。 这样一来,那些还没完工的工程,我们肯定是没有支付工程款的。但这些工程他们确实已经做了一部分,而且那时也没有机械化施工,工程成本几乎都是人工成本。 这些老板虽然准备跑路,但不能不给这些民工工钱呀? 所以,这些老板就找到了李善长他们三人,让他们三人出面找我谈谈。看能不能把眼下已经完成的部分折算一个价格,让我们支付部分工程款,他们也好兑付这些民工工钱。 嘿嘿!原来是这事儿! 要说按照我们当初订立的施工合同,他们施工方单方面退出,我们完全有理由拒绝支付款项。但是,考虑到以后跟李善长的合作关系,我决定还是得卖给他们一个面子。 另外,眼下应天人心惶惶,这些施工队伍想跑路也属正常。谁愿意为了一点儿工程,把小命儿都搭上呢? 再说了,那些普通民工也确实是出了大力的,如果我们拒付工程款,最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虽然我是准备答应这事儿,但还是老规矩,咱可得装出很为难的样子。 于是,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是这事儿呀!这可真是不好办呀!当初咱们可是签订了合同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完工,我们怎么能支付款项呢?” 见我如此说,李存义在一旁说道:“胡兄啊!这眼下不是情况特殊嘛!这些做工的人也着实可怜,还请胡兄多多担待一些啊!” 我接着吊他们的胃口道:“要说这几位老板都是三位老哥介绍过来的,三位老哥也应该给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眼下天完军也不过是占领了太平,这离应天还远着呢?再说了,咱吴国公大人麾下兵多将广。怎么着,大家都这么没有信心啊?” 说到这里,李善长也坐不住了。他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天完军离咱应天还远着呢! 可这些做工之人听风就是雨的,哪肯听我们解释呀? 话又说回来,咱们是食吴国公大人的俸禄,定当与吴国公大人共生死。可这些人不过就是承包些工程,挣点辛苦钱。你让他们一心一意跟着我们,恐怕就很难咯! 我心中暗忖:这李善长水平真是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几个跟这些个老板关系不一般。说不定,这几个老板只是幕前代理人物,真正的老板就是眼下这三人。 而他却一番话把自己撇得清清的,好像支付这几位老板工程进度款,就是支付良心钱。不支付的话,倒像是我们昧良心似的。 我决定试探一番,看看李善长他们三个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儿的确难办。如果我们今天付了款,这以后的工作恐怕就不好开展了。以后谁要是临时撂挑子,咱们到底付不付工程进度款呢? 付吧!那咱们管理的这项庞大的工程必然要乱套;不付吧!今天可是有了付款的先例,别人会说我们厚此薄彼。 另外,我要是没征得沈大哥和刘大哥同意,就擅自付款,到时候我还真没办法给他们交待。 除非,除非…… 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不继续说下去。 胡惟庸立即追问我,除非什么? 我看看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三个,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我,都在等待着我这个“除非”后面的内容。 我继续假装为难地说道,除非这事儿真的是与三位兄台的切身利益有关。否则,我还真没办法跟沈大哥和刘大哥交待。 我这话一出,李存义率先崩不住了。他随口说道,要说这几位老板与我们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胡兄不妨可以这么认为,这几位老板这次亏了钱,也就相当于我们三个亏了钱。 这话一出,我假装惊讶地问,他们亏了钱,就相当于三位老哥亏了钱?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三位才是幕后真正的老板吧? 李存义正欲开口,李善长抢过话头道,胡兄你想到哪里去了。也就是我们以前与这几位老板过从甚密,双方有些不分彼此罢了。因此,刚才存义才说是这几位老板亏了钱就相当于我们亏了钱。 我心中暗想:李善长这家伙嘴就是硬,今天非逼着你认账不可! 于是,我接着说道,双方不分彼此?这个概念也太宽泛了。究竟不分彼此到什么程度?三位老哥最好还是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真没办法向沈大哥和刘大哥交待。 这话一出,李善长又是嗯嗯呀呀地半天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我继续追问道,这几位老板每承包一笔工程,是不是给了三位老哥返点? 接下来,这三个又是一阵嗯嗯呀呀! 我笑道,难道被我猜中了?既然如此,三位也不妨以实相告嘛!我也好给沈大哥和刘大哥一个交待嘛!这几位老板给你们的返点是几成? 说到这里,胡惟庸终于是开口了。他说道,胡兄,这事儿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你到时候就跟沈大哥和刘大哥说,这几位老板承包工程挣得利润,我们三个也有份儿就行啦! 我心中暗笑,看你们几个老不老实。 李善长正欲开口阻止胡惟庸,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朝我笑笑。 我看这样不行,得好好给这几个家伙上上思想政治课。 我说道,三位老哥,这就是你们不对啦!刚才李大哥也说了,大家吃的是吴国公大人的俸禄,理当与吴国公大人共进退。 如果这几个老板与你们关系不大,他们想跑路倒也罢了。可是现在,这几位老板应该与各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各位是不是应该替吴国公大人挽留住这些应天城的建设者呢? 说到这里,李善长终于是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应天的前景,咱们不能盲目乐观呀!现在东有张士诚、西南有天完军,一旦应天受到夹攻,胜算还真是不大呀! 嘿嘿!从李善长的这个话里,我已经可以明确地判定,这一次,他李善长绝对不会当坚守应天派了。说不定他们几个早就找好了退路,也说不定,他们已经将妻儿老小秘密转移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也支持坚守应天,那刘基的作用怎么能够发挥出来?怎么能够得到朱元璋的赏识呢? 想通了这些,我继续追问道,以三位老哥推断,吴国公大人这次守不住应天啦?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不该付钱呀?不然,要是应天不保,我们在这秦淮河治理上所花的银子,那都是打水漂啦! 李善长憋了半天,开口说道,也不一定应天真是守不住。我们三个不也是未雨绸缪嘛!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嘛! 我心中暗想,你们做最坏的打算,让我们来买单,这是个什么道理? 敢情这钱不是他们出。我们出了钱,他们跑路。这将来天完军真要是打进来了,我们难道还能跟徐寿辉和陈友谅说,这秦淮河两岸的地皮都是我们的,我们正在搞开发呢! 也就是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李善长他们三人就是让我们来出这个冤枉钱的。 好在我是知道天完军打不进应天来,要是换作其他另一人,绝对也是跟着跑路。谁还管得了这工程,谁还顾得上支付工程款哟! 李善长见我半天不发话,站起身给我作了个揖,说道,这次还请胡老弟无论如何帮我们哥三个过了这一关! 我见李善长都起身向我作揖了,也不能太过分了。便说道,三位老哥啊,既然你们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胡某人再怎么也得给你们面子。 只是这工程款的支付,我们就不能支付给各位老板了。眼下兵荒马乱的,我们要是付了款,这几位老板卷着钱跑路了,而且还给手下的民工放风,说是我们没有过付工程款。那我们岂不是当了冤大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商机再现 说到这里,我看看李善长他们三个,他们都是边听边点头。毕竟我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嘛! 我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是吃了个哑巴亏呀!不光是钱付出去了,最后还落得一个恶名,说我们刻薄民工呢? 那几个老板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就是想把他们找回来对质,也是不可能的啦! 我的话音刚落,胡惟庸就问道,那依胡兄之见,这个工程款到底该如何支付呢? 我向他们三个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就是让这几位老板,把目前还未完工支付工程款的项目的详细出工单、每个民工应获得的报酬明细报到金大富那里,由金大富他们先审核。 为了便于理解,咱打个比方。比如李善长上次介绍的“陈三儿”,他目前有段工程未完工,当然我们也未付款。 这次,就由“陈三儿”将这段工程目前总共投入了多少用工、每名民工具体做了几个工、应该支付多少报酬,详细地报到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他们审核无误之后,就与这几位老板定个时间,把所有的民工都聚在一起,现场发放报酬。个别民工实在有特殊情况,来不了现场的,就由这几位老板代领。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那几位老板卷款跑路,最后还得由我们背锅了。 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三人听了我这个方案,立刻都是满脸堆笑地向我致谢! 关键是我知道这次应天没事儿,所以就答应了他们这个在当时看来十分苛刻的请求。我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便问他们三人道,你们刚才说有两件事。这另外一件事儿是什么? 胡惟庸接过我这话头,说道,胡兄,不知你对近期地价的走势可曾留意? 自从常二哥被关押一来,我一直关注着他那边的情况,还真没关心这事儿。另外,自从我们上次大量出手地皮之后,主要业务都转到这秦淮河开发治理上来了,这房价、地价也不在我们特别关注的范围之内。 这下,胡惟庸猛地一提这地价,我就立即意识到问题了。 据朱老爷子、刘基他们说,现在有好多人已偷偷转移家小,用脚给朱元璋投票了。那就是说,现在应天的地价房价肯定是大跌呀! 因为这些人既然不看好朱元璋守住应天,肯定是要出手手中的地皮跟房产,准备跑路。跑路的人多了,接盘的人没有,那价格不暴跌还真是出鬼了呢? 想清楚了这些,我故作不知地问道:“怎么了?地价又有大的波动?我们自从投入到秦淮河开发治理以来,对应天的地价、房价还真是没怎么关注!” 李善长他们三人也知道我所言不虚。于是,胡惟庸便给我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眼下应天地价、房价暴跌的详细情况。 据胡惟庸讲,现在应天的地价、房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因为抛售的人多,接盘的人几乎没有,现在的价格比起当初朱元璋初克集庆时都还要低。 现在城内上好的地皮也就三两银子一亩;城郊的良田,二两银子一亩,等着卖的主儿可多着呢? 跌得最惨的还是房价,一般一间占地一亩左右的宅子,二十两银子,甚至十五两银子都能拿下。 想想也不难理解,在这种时候,房价比地价跌得更惨,完全是符合逻辑的。 因为地皮在那里,即使敌人占了应天城,地皮受不了什么损失。说不定哪天,朱元璋又带人杀回来了,地皮还是那块地皮。 而房子就不一样了,一仗打下来,搞得不好,就被夷为平地了。即使朱元璋保住了应天,这房子也成了一堆废墟。 当时,我脑子转得飞快。既然是这样,这次又是一个大大的商机呀!咱们趁着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放心大胆地吃进呀! 等过几个月之后,朱元璋击退了天完军,这房价、地价肯定还得涨回来。 我心中虽然是一阵狂喜,但表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 直到胡惟庸讲完之后,我才“面色凝重”地说道:“原来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呀!幸亏咱手中没多少地了!” 说完,我还做出一副十分庆幸的样子! 李善长见我这个态度,立即说道:“胡老弟呀!这第二件事,就是与这应天的地价、房价有关呀!” 听闻此言,我立即猜测,是不是朱元璋见应天地价、房价大跌,应天人心不稳,想让李善长想办法稳定局势呀!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干当初他们初克集庆时的那点事儿。 要说这事儿,那岂不是正中我们下怀?这又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呀? 但在李善长他们面前,我可得小心谨慎一些。我故作茫然地问道:“与这应天的地价、房价有关?” 李善长见我嘴里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就再没有下文了,立即满脸堆笑地对我说道:“胡老弟,这次就是跟当初咱位刚拿下应天的时候一样。就是想请你们出手,帮我们稳定应天的局面。只有这人心稳住了,后面的工作才好开展!” 我故意问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又出手买地、买房?” 李善长对我笑呵呵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眼下,也只有胡老弟有这个实力了!” 我故作不悦地说道:“李大人,你这可太难为我们了吧?你说那些老板搞了些个半吊子工程,现在想跑路,我们本着不让那些底层民工吃亏的想法,付一些款项,勉强还可以说得过去。这眼下应天局势危急,连李大人你都认为胜算不大,你还忽悠我们去帮别人接盘?” 李善长立即又是满脸堆笑地说:“这做生意嘛!就是要胆子大,别人都想卖的时候,你就买;别人都想买的时候,你就卖。那不就有钱赚了嘛!” 我立即反唇相讥道:“李大人,你这话倒说得轻巧。敢情不是花的你的钱。要不你先号召吴国公大人麾下的文武百官,大家都带头拿出自己的积蓄来买房置地。这样一来,应天守不守得住,就直接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说不定,可以激发出大家高昂的斗志,这应天就守住了呢?” 我这么一说,李善长立即是嗯嗯呀呀了半天。 这时,胡惟庸赶紧来打圆场道:“胡兄呀!你说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你不了解吴国公大人麾下这些文武百官呀!” 见胡惟庸如此一说,我便说道:“兄台不妨说来听听!” 这胡惟庸也是脑子好使,立即就给我说出了几大理由。 这首先,吴国公大人自己节俭,同时也要求下属节俭。因此,这些文武百官俸禄也不高。大家又都是拖家带口的,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房置地? 另外,这吴国公大人吏治严明,下属的这些幕僚,也没有几个敢贪赃枉法的。这做官的,真要靠发放的那点儿俸禄,能填饱肚子都不错了,还真是没钱买房置地。 这第三,眼下应天人心惶惶,好些个官员都准备跑路了。现在如果还要求他们买房置地,这就是在把他们往外撵了,那应天的局势就更糟糕了。 还别说,胡惟庸说得这几条还是站得住脚的。李善长、李存义兄弟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虽然我很想立即着手低价买房、买地,但这事儿我得装作不愿意的样子。最好是能和李善长达成什么利益交换。 一想起利益交换,我就想起了常二哥。常二哥现在还身陷牢笼,虽然已经跟朱老爷子、刘基、朱文正达成共识,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提议让朱元璋将他放出来。但毕竟他们才三个人,就算如朱文正所说,加上沐英,也才四个人。 如果李善长到时候能够帮着据理力争,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毕竟李善长的资历比起他们几个老多了,朱元璋手下许多幕僚都是唯李善长马首是瞻的。 想到了这一层,我立即就有了个主意。 我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让我出手帮着稳定应天局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听闻此言,李善长立即问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我李某人尽当竭力所为!” 我告诉李善长,这个条件就是让他在朱元璋面前,以眼下应天局势危急为由,放常遇春出来! 李善长听了我这个条件,立即是哈哈大笑。笑过一阵之后,他立即起身,握住我的右手,做了个类似掰手腕的动作,然后说道:“成交!” 李善长怕我不放心,还继续说道,这次说动吴国公大人放常将军出来,不光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出,而且他还会事先私下跟一些关系要好的官员通气。 眼下应天局势紧急,正是用人之际,吴国公大人也没理由继续关押着常将军了。只要有个十来人一起提议放常遇春出来,吴国公大人一定会采纳大家这个建议的。 有了李善长这个承诺,我也就放心了。看来,今天的收获真是大大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紧急撤退 两件事情谈妥了,已是申时的光景了。 李善长他们留我晚上在李府喝酒,我因为惦记着郑有功那边统计家属回锥子山的情况,便推辞了。 推辞的理由当然是我得迅速去安排支付那几个老板工程款和着手买房、买地的事宜。既然是这个理由,李善长他们肯定是支持我立即回去办理的。 从李府出来,我立即赶往郑有功的联络点那里。现在手头的事情比较多,我一边赶路、一边思索。 今天晚上,还是跟郑有功他们将需要回锥子山的家属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通知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他们一干人等明天一早,在金大富处集合。这支付工程款及买房、买地的事宜,明天开个会,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 到联络点的时候,还没有开饭。因为,今天要搞这个调查摸底,郑有功可是把陈元贵他们几个都请到联络点来帮忙。这会儿,除了贾海通还没回来,其他人都算是到齐了。 郑有功先给我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就目前统计的情况来看,这次打算回锥子山的总共有两百多人。当然,绝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儿童。 我一边听着郑有功给我介绍情况,一边翻看着他们统计的花名册。霏儿她们,包括曹氏、朱异他们都是赫然在列。我还特意翻了翻,看到上面也有蓝玫的名字。 不大一会儿,贾海通也回来了。根据他统计的情况再汇总,这次回锥子山的一共是三百一十一口。 见贾海通回来了,郑有功立即招呼人开饭。 今天的晚饭可热闹了,不光陈元贵他们一干人都在,天狼特战也有不少人在。大家是一边吃、一边谈,好不热闹。 因为此次回锥子山的有老老少少三百多口,这安排运力的任务当然是交给郑有功。 我叮嘱郑有功,这运输装备问题,要充分利用各家自有的车辆、马匹。比如我家,就有两辆马车,这次就可以都跟着回锥子山。另外,象思淑这样的,能骑马的,而且自己也有马匹的,可以放心大胆骑马。 这么一说,这运输的车辆问题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了。只要根据统计的详细情况,再临时租用、购买一部分,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么多人去锥子山,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眼下,天狼特战队有三个分队、八十多人在应天,我打算派两个分队前去。至于,最后到底派谁去,还是有必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正好,今天因为统计回锥子山的事宜,连平常不住联络点的崔道远也在。这下,这事情就可以当场敲定了。 崔道远的家小都住在应天,这次回锥子山,他的家小也在花名册之中。我当时就想,这次回锥子山,由他担任这一路上的总指挥。 主要是因为他是锥子山的人,此去一路的情况他都相当熟悉。另外,上山之后,一些与刘聚大哥、杜黑子他们的衔接事宜,由他出面的话,我也更放心一些。 至于,另外一还有一个分队,是派赵忠义的一分队去,还是派丁德义的三分队去,大家可以进一步商量。 又喝了一阵之后,大家的热情是进一步高涨。我趁机就抛出了这次我打算派两个分队的天狼特战队员护送这些家眷回锥子山的话题。 这话一出来,众人立即是跟着附和。 崔道远当然是当仁不让,他说他这次肯定得去。 既然这哥们儿主动请缨,那是再好不过。我立即端起一杯酒,敬崔道远道:“好!我提议这次回锥子山的总指挥就是你!来,来,来!大家都跟我一起敬这总指挥一杯!” 这下倒是把崔道远搞了个脸红,他说这总指挥由谁当,还是大家议一议的好。 还是陈元贵嘴快,他说道:“我认为四当家的这个安排就非常合理。眼下三个分队长,就你崔道远是咱锥子山上下来的,你当这个总指挥最合适!” 陈元贵这一嚷嚷,众人都是跟着一起嚷嚷。崔道远见大家都坚持这个意见,只好当即表态,他这次就当一把总指挥。说完,把杯中酒是一口闷了。 总指挥的事情搞定了,接下来是一分队和三分队,到底谁留守应天,谁参与这次任务。 我直接是点了赵忠义和丁德义的名,由他们两个先谈谈。 这二人都是实在人,都说这事儿全听我的安排。这不论是去锥子山,还是留在应天,肯定都是有任务,谈不上孰轻孰重。 这二人都不表态,倒轮到我犯难了。究竟派谁去好呢? 这时,马长越突然插话了。他说他自从五年前离开锥子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了。他很想能参与这次任务,回锥子山去看看。 马长越是一分队二班班长,既然他要求去锥子山,那就意味着赵忠义的一分队参与这次任务。 马长越说的这番话也是合情合理,既然他主动要求参与此行,赵忠义自然是不好驳他的面子。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这时,郑有功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 这出发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再晚了,说不定陈友谅打过来了,朱元璋就要下令紧闭城门了。 我问郑有功,把运力什么的都准备到位,做好一切出发准备,大概要几天时间。 郑有功告诉我,最多五天时间可以全部准备妥当。 今天是四月十七日,也就是说四月二十二日之前可以确保准备完毕。那这出发的日子就定在四月二十三日吧! 众人当然是没有异议。 我告诉大家,明天要及时通知各家属,抓紧时间准备。四月二十三日一早,在码头等候。自己有车辆、马匹的都尽量带上。 此次去锥子山也就是为了安大家的心,让大家去避避风头,不用带过多的东西。一路上的饮食自有崔道远他们安排。至于到了锥子山,有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定能确保他们衣食无忧。 我之所以让郑有功他们给大家说这些东西,就是怕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影响大部队的行军速度。 安排完这些事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我告诉崔道远和赵忠义,此次出行前的准备工作,虽然是由郑有功在负责,但具体事宜还请他们二人多多参与谋划。因为,明天一早,我还得带着郑有功他们去金大富那边,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众人听我如此一说,都来了兴趣。估计也是酒精作用的影响,大家都显得格外兴奋。 我也是长话短说,就说大致是目前应天地价、房价暴跌,李善长请我们出面维持稳定的局面。 同时,我也告诉当时在场的郑有功、马振宇、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等人,明天一早,都去金大富那里,商议这件重要的事情。 郑有功听到这里,立即表示,这事儿的确是件大事。他一会儿把明天的几项工作都安排下去,确保明天一早去金大富那边。 我知道他是要安排这准备运力及其一些其他准备工作。我当着大家的面,对崔道远、赵忠义说道,待会郑有功安排明天任务的时候,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估计这几天,郑有功会比较忙一点,好多事情就得靠你们二位兄弟帮忙撑着了。 崔道远和赵忠义当即表态,这事儿有他们两个顶着。即使郑有功安排不了,只需要告诉他们两个该干些什么、怎么去干,他们两个绝对在四月二十二日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 既然这二人都如此表态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霏儿都已经睡下了。因为惦记着思淑今天去蓝玫那里的情况,我直接去了思淑屋里。 思淑告诉我,起初蓝玫确实有点不大愿意回锥子山。她觉得常二哥还身陷牢笼,她不应该离他而去。 后来,思淑好说歹说,拿朱异他们去锥子山准备给这些小孩子启蒙讲课的事儿,才算把蓝玫说动了。毕竟,小常茂可是到了读书发蒙的年龄了嘛! 思淑提起这档子事儿,我立即表示还真得去跟朱异说说。这去了锥子山,也没什么事儿,正好教教这些孩子。 思淑听了扑哧一笑,她告诉我,这事儿还用得着我去找朱异说吗?等上了锥子山,霏儿自会跟朱异提起的。 思淑这一说,我也是一拍大腿道:“还真是的,我怎么反应就这么迟钝呢?还是我的宝贝儿老婆想得周到。来,来,来,让老公好好慰劳慰劳你……” 说完,我就朝思淑扑了过去……(此处略去两千六百字)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金大富那里。郑有功、陈元贵他们一干人等也都前后脚到了。 因为,郑有功他们昨天已大致知道了今天要谈的事情,我也就不过多地废话了。 我先将李善长他们要求我们支付一部分未完工工程款的事情,以及我准备让那几个老板报来工明细清单及应支付各民工报酬清单的事情讲给大家听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李府“闹鬼” 我也充分给大家说明了理由。本来按照合同,我们是可以拒绝付款。但是,考虑到以后与李善长的长期合作关系,以及这些民工的确是出了力的,我们不付款,从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另外,之所以这次不为了图省事儿,直接把工程款支付给各工程老板,而是要把众多民工聚集起来,统一支付。就是为了防止这些老板卷款跑路,最后还得由我们背锅。 众人听了我这个方案,都觉得虽然是麻烦一些,但可以避免出现一些后患。 金大富还是有些不甘心,说这李善长一找我们,就没好事儿。 我笑着告诉金大富,这次李善长找我们,还真有好事儿。但在告诉他这个好事儿之前,我还准备告诉他一个昨天刚刚得到的消息。 金大富一听我这话,立即眼巴巴地看着我,看我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和什么好事儿。 我先是告诉了金大富,马氏于昨天给朱元璋生下第四个儿子的事情。因为已经是第四个儿子了,众人也没做过多评论。 他们都是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呀!这第四个儿子,可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明成祖朱棣呀! 我还是提醒金大富,找个合适的时机,以沈大哥的名义去恭贺一下马氏。 金大富当然是应承下来了。 接下来,我就告诉了他现在应天地价、房价暴跌,李善长请我们出手的事情。 我讲完了,众人都在低头沉思。如果真如我所预料的,这次天完军攻不下应天,那几个月之后,我地价、房价肯定是会暴涨的。 但如果朱元璋没守住应天呢?有可能这次的投资就全部打水漂了。 众人都对这事儿没什么把握。一时不敢随便发言。 许久,金大富才说道:“胡兄,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咱们是不是请示一下沈老板的意见?” 站在金大富的角度,他这么说完全有他的道理。我也能够理解。但是真如他所说,先去征求沈大哥的意见,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从应天到苏州虽说不上很远,但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二十来天。二十天之后,可能双方已经开战了,该跑路的早跑了。就算到时候沈大哥同意,估计市场上也没人卖地、卖房了。 如果真要出手,顶多就一个月的时间,有可能就十来天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点,机会就没有了。 我立即问金大富,眼下咱们这个四方合作开发秦淮河的项目,还剩下多少活钱。 金大富告诉我,当初总共到位了两百四十万两银子。目前主要就是进行了清淤工程和修筑护坡、排水沟的工程。截至目前为止,已花出去四十八万多两,账上结存一百九十一万余两。 我又问金大富,如果兑付目前还未完工几项工程人工成本,约需多少银子。 金大富大致给我算了个账,两万两足矣。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手头能动用的有近一百九十万两银子。这一百九十万两当中,锥子山占了一半,我占了两成,沈家兄弟合起来占了三成。 我又问郑有功,目前联络点这边账上还有多少钱。 郑有功告诉我,现银有约二十万两,至正钞有约五十多万贯。当时的至正钞已贬值到一两银子值六贯至正钞的水平了。也就是说,当时郑有功手头有约二十九万两银子可以动用。 我告诉郑有功,立即派人去一趟和州,带上我的亲笔信,把那边所有的现银跟至正钞全部调过来。因为去锥子山调银子和至正钞已经来不及了。 郑有功告诉我,这个月底之前,锥子山那边应该还会有银子和至正钞到位。主要是用于人员薪酬发放和计划内的物资购买。 我当即做了个决定,这些银子到位之后,全部投入买房、买地,人员薪酬暂时停止发放。 郑有功疑惑地看着我,问道:“这能成吗?” 我告诉他,让他去跟下面的兄弟们说,这是我的主意。谁要有意见,可以来当面问我。如果谁真要是家里揭不开锅了,非等着这几个薪酬活命,可以到我府上去,咱家的饭管饱。 我说到这里,郑有功呵呵一笑道:“那哪能呀?真要有人说没饭吃,咱联络点也不差这点粮食,哪能去打扰四当家的?” 我笑着对郑有功道:“你小子知道就好!” 接下来,我对金大富道: “我们锥子山这边会动用自己的钱立即展开收购。 至于这项目部目前结存的一百九十一万两银子,锥子山和我加起来有七成。我也不打算动用多了,拿出一百三十万两出来,立即买房、买地。 如果将来这笔生意亏了,全部算在锥子山和我的头上,不干沈大哥他们兄弟的事儿。 如果这笔生意赚了,这钱还是留在项目部,按照原先的比例分配。” 我这话说完,陈元贵他们几个都是急切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碍于金大富他们在场,他们又不知怎么说。 其实,他们这几个小子想的什么,我都清楚得很。他们肯定是认为,我这个方案太吃亏了。毕竟赚了钱是大家的,亏了钱就由锥子山和我来承担。 但我当时就是这么自信,因为我知道,天完军攻不进应天城,咱们这次又要赚大钱了。 这时,金大富发话了。他告诉我,也别什么一百三十万两了,就是一百五十万两。既然我们这边诚意十足,他们也不好完全一点儿力不使。就算将来亏了,沈大哥这边投入的近二十万两,由他向沈大哥亲自谢罪。 虽然只是增加了二十万两,虽然这个方案还是对我们不甚公平,但我知道,金大富擅自做主加这二十万两,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了,也是对我寄予了莫大的信任。 我拍了拍金大富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接下来可有得你们忙了。放心大胆地去干,如果将来真的亏了,我去向沈大哥谢罪!” 金大富经我这一鼓励,也是显得干劲儿十足。 考虑到短期要购入大量的地皮、房产,目前应天方面可能人手不够。我表示立即去丁德义商量一下,把天狼特战队第三分队的全体人员都配属给大家。 特战队员虽然不怎么熟悉业务,但他们身手好。这去外面买房买地的,一人独自前去,我也怕出现安全问题。要是给每人配上一名特战队员当帮手,这个安全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日,可是把我们忙得够呛。又是要与那几个老板核对工程量及人工成本,又是要买房、买地,还得安排大批家属回锥子山。 四月二十一日,总算是把支付工程款的事情搞定了。总共支付出去一万两千多两银子,大部分都发给了民工本人,只有少数人员因特殊原因不能到场,由几个老板代领。 在那个集中发放报酬的大会上,我还特意提到,如果过几个月之后,应天的危机解除了,欢迎大家继续回来搞这些建设。 当时,我们的这番举动,还是争取了不少民心。“陈三儿”、“周麻子”他们几个老板也是对我们说了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话。 四月二十二日,也就是霏儿她们准备启程回锥子山的前一日,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发生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朱文正急匆匆地来到我的府上,说是有要事找我商量。 本来我还打算着,今天好好陪陪霏儿她们,毕竟这一去,至少也是几个月见不了面了。但我见了朱文正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麻烦事儿。 我立即把朱文正请进书房,关上房门。朱文正还来不及喝口水,就一口气将这古怪之事讲了出来。 这事儿跟李文忠有关。确切地说,李文忠府上昨天晚上“闹鬼”了。 本来,李文忠还在南线作战。因为陈友谅力克采石矶和太平城,朱元璋不得不收缩战线,立即召回徐达、李文忠等人。此时,估计李文忠正在回应天的路上呢。 昨天晚上,李文忠府上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这人竟然偷偷摸进了李文忠妻子彭氏的房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郭天爵。 彭氏见了这已经“死去”的郭天爵,当场吓得尖叫。郭天爵立即去捂彭氏的嘴,说他当初没死,是被常遇春给救下了。 他这次就是专门来找她彭氏的,让她跟着她跑路。因为天完的大军马上就要进攻应天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当时彭氏都被吓傻了,哪还听得进郭天爵这些话呀!彭氏一边撑脱了郭天爵,一边大声呼救。这呼救声终于是把李府的下人给惊动了。 因为是女主人呼救,李府的男丁也不敢擅自闯入,只好打发两个丫环进去探一探。 郭天爵知道这下子惊动了李府的人,还是先保命要紧。郭天爵虽然是官二代出身,但好歹还跟着父亲学了几手,因此几个普通的家丁他还是不怕的。 正当两个丫环推开彭氏的房门之际,郭天爵正好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东窗事发 这两个丫环可是彭氏早年嫁给郭天爵时的陪嫁,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认得郭天爵的。这下,郭天爵从里面冲了出来,这两丫环是一屁股墩在地上,半天都没起身。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 那些围在彭氏房前的男丁也有几个是认得郭天爵的,情况比这两丫环也好不了多少。 当然还有不认识郭天爵的家丁,本想着与众人一起合围郭天爵,将他拿住。但没想到好几个人都是待在当场,这个包围圈没合拢,眼巴巴地看着郭天爵夺门而逃了。 这些个不认得郭天爵的,当然是不怕了。眼见郭天爵冲了出去,他们就在后面追赶。 出了李府的大院,外面就是大街。这大街上有巡逻的官兵,也有拱卫队的一些暗哨。 这拱卫队专门负责监视应天城内大小官员的一举一动,平常都是身着便衣、扮作普通百姓,也有的扮作商贩,甚至还有扮乞丐的。 按说这大晚上的,除非是有什么特别任务,拱卫队一般不会出来执勤了。但李文忠的府前却不一样。 因为李文忠本是拱卫队的队长,他带兵出征之前,就特意交待下面的一个小队长,每天派人在他门前盯着些,保护他家人的安全。 说白了,这李文忠就是公器私用,让拱卫队为他个人所用。但古往今来,有几个当官的又不是如此呢?反正是公家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嘛! 这小队长的名字也有些意思,姓屠名性(大家可千万别想歪了)。在拱卫队内,他绝对是李文忠最信赖之人。也正是因为李文忠信赖他,所以这屠性对李文忠交待的事也是办得挺扎实。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都有人在李府门前值守。 这白天派人值守倒还好说,扮个商贩儿什么的,很容易应付过去。这晚上值守,要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那只能扮乞丐喽! 因此,这李府门前不远处,常年都有几个乞丐。好在那个年月乞丐多,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 郭天爵偷偷溜进李府是从后院的院墙上翻进去的,因此这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当然是不知道。可这下,郭天爵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处跑了出来,而且后面还有家丁在追,这两个拱卫队兵士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郭天爵冲出了李府的大门,心想这下安全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他随便一跑,后面李府的家丁都抓不住他。 可他哪里知道,前面有两个“乞丐”在等着他。 本来这两“乞丐”也是躲在暗处,郭天爵也没看见他们。当郭天爵从这两个“乞丐”身边经过时,这两“乞丐”伸出腿一绊,郭天爵就来了个狗啃屎。 随后而来的李府家丁,就一涌而上将郭天爵给拿住了。 这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是不认识郭天爵的,但这是从李府里机跑出来的,肯定得抓回去找队长屠性邀功呀!于是,这二人跟李府家人表示,要把这郭天爵带走。 这李府的家丁哪里知道这两个乞丐的真正身份,听说这两个乞丐要带走他们辛辛苦苦抓到的歹人,那怎么行?他们还等着带这人回府找主人领赏钱呢? 就这么双方一起争执,立即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官兵。这队巡逻官兵是可是亲卫队的人。因为李府离吴国公府并不远,因此,亲卫队的巡逻官兵经常也会巡到这边来。 这亲卫队的官兵了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听说是抓住了一个夜闯李府的歹人。李府的家丁和这两个乞丐都说是自己抓住的,抢着要带走这个歹人,他们就觉得奇怪。这乞丐要带这歹人干什么?难不成这两个乞丐是这歹人的同伙? 于是,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立即喝问这两名乞丐,问他们是不是这歹人的同伙。 这下,这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员也只好亮明了自己拱卫队的身份,说是专门负责李府安全的。 双方这一闹腾,李府的下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包括那些以前认得郭天爵的下人。 有个胆大的见郭天爵已被五花大绑,便壮着胆子走到跟前,大声喝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个下人如此一问,亲卫队和拱卫队的兵士都觉得奇怪。 这个下人索性告知众人,这个歹人和以前死去的中书右丞郭天爵长得很相像。 众人闻听此言,都觉得这事儿必有蹊跷。 如果就是一个普通的歹人,拱卫队的兵士说要人,亲卫队的兵士也没必要与其相争。但李府的下人竟然说这歹人长得像郭天爵,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就琢磨着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随便把这人交与别人之手,得立即向领导报告。 对于拱卫队员经常要扮商贩、扮普通民众、甚至扮乞丐之事,亲卫队的人也是知道的。但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确定这两人就真的是拱卫队的人,就算对方真是拱卫队的人,也不能把这歹人交给他们。 因此这亲卫队的带队小队长提议,立即报告朱文正。 因为当时的朱文正既是亲卫队长,又受朱元璋之令,暂时管理拱卫队。也就是说,现在朱文正是双方共同的领导,向朱文正报告也在情理之中。 这李府的家丁见有官兵将这歹人带走,也不好说什么了。只不过这几个家丁有些扫兴,本指望着拿住歹人向女主人讨赏钱的,这下可没戏了。 亲卫队的这名带队小队长,一边派人去朱文正家中报告,一边押着郭天爵前往亲卫队大营。 那两名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员也立即分了个工,一人跟着亲卫队兵士去亲卫队大营,一人立即回拱卫队向他们的小队长屠性报告。 朱文正得此消息,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郭天爵其实没死之事,但还是感到这事儿可能不简单,便立即赶往亲卫队大营。 朱文正与那拱卫队的小队长屠性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亲卫队大营。 那屠性虽然是李文忠的心腹,但在朱文正面前也不敢造次,何况现在朱文正还是他暂时的领导。 朱文正当然知道这屠性是李文忠的人,对于这人犯之事,他肯定是不会让屠性沾边儿的。 屠性也是个实在人,他立即向朱文正报告,说他安排在李府的两个眼线擒住了一个歹人。因为这事儿与李文忠有关,他想把这歹人提到拱卫队去审讯。 对于屠性的这个要求,朱文正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告诉屠性,他都到亲卫队来了,可是准备亲自审讯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这屠性倒也是不屈不挠,坚持说这人是拱卫队抓住的,而且是在拱卫队队长李文忠府前抓住的,当然是应该带到拱卫队审讯。 朱文正很不高兴,不想跟这个不长眼的小喽啰啰嗦,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堂堂的亲卫队长、拱卫队代理队长,难道还要听你的?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我亲卫队大营就地处决几个擅自闯营的小官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朱文正恶狠狠地看着屠性。 这屠性就算是李文忠的心腹,眼下也没招儿。朱文正可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他真要发飙杀了自己,估计都没人敢去朱元璋那里告状。 即使李文忠回来了,敢去朱元璋那里告状,这事儿估计也得不了了之。难道朱元璋还能为了他们这几个小兵的性命,杀了朱文正不成? 再说了,现在朱文正是他的上级,他不听命令,朱文正杀了他也白杀。 想清楚了这些,屠性只好带着那两个扮作乞丐的拱卫队兵士离开了亲卫队大营。 赶走了屠性之后,朱文正带着几个亲信亲自突审了郭天爵。当朱文正第一眼看到郭天爵时,他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死了吗?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朱文正也成熟了不少。他立即镇定下来,心里先琢磨着这事儿。 眼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郭天爵呢? 如果真是郭天爵,那么这事儿肯定是大有隐情;如果不是郭天爵,那这人扮作郭天爵入李府又有什么目的呢? 朱文正死死地盯着郭天爵,冷冷地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郭天爵是一个悲剧人物,但他的悲剧与他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当初常遇春、陈维林为了救他,是担着担脑袋的风险的。既然已经离开了应天,从此就更名换姓,世上再也没有郭天爵了。 可这郭天爵真是个二百五,竟然跑回应天找彭氏。这彭氏真的就有倾国倾城之色?就算有倾国倾城之色,现在也不是他这个平民郭天用该惦记的了。 他一回应天,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他会害了当初帮他的常遇春、陈维林。 就说眼下被抓入了亲卫队大营,他只要咬死说自己就是想假扮成郭天爵找彭氏骗财骗色就完了嘛!这样就可以把常遇春他们当初救他之事给隐瞒下来。 可这郭天爵面对朱文正的讯问,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他就是郭天爵。 第四百六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郭天爵还把当初常遇春、陈维林如何救了他,我们又如何安排他到安庆黑蛟帮之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朱文正听了。 朱文正听了郭天爵这番话,也是震惊不已。 如果这郭天爵所言非虚,一旦让他叔父朱元璋知道了这事儿,目前还身陷牢笼的常遇春肯定得死。 身边的几个陪同审讯的虽然都是自己的亲信,但也难保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的朱文正是如坐针毡。 他的内心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事儿是该立即向叔父禀报呢?还是替常遇春隐瞒呢? 向叔父禀报,常遇春肯定得死。那么对于那个令他倍受尊敬的亦师亦兄的常遇春来说,他就是不忠不义。 如果隐瞒此事,那对于他的叔父朱元璋,他是不是又是不忠不孝呢? 这真是一个让朱文正难以抉择的问题。 如果这人真是郭天爵,朱文正不管怎么处理,都会陷于不忠之境。怎么办呢? 也亏得朱文正脑子转得快。他当即大喝一声: “大胆狂徒,在本将军面前竟敢信口雌黄。那郭天爵已死去多年,在应天人尽皆知!本将军面前,岂容你这等小贼在这里混淆是非? 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要装神弄鬼混进李府? 快快如实招来。 本将军向来奉行坦白从宽的政策,若老实坦白,本将军可从轻发落。否则,可要大刑侍候了。” 那郭天爵也是个榆木脑壳。这朱文正已经给了他很清楚的暗示了,只要他改口说自己不是郭天爵,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可这郭天爵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郭天爵。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再也“忍”不住了。他把案几一拍,大喝道:“给我掌嘴!看这小贼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在这里,我不得不表扬一下朱文正。 你说这大刑侍候也好,严刑拷打也罢,比掌嘴更能让人屈服的手段不知有多少种。可朱文正为什么就单单让人给郭天爵掌嘴呢? 朱文正就是怕这郭天爵这张臭嘴到处瞎咧咧,先把这张臭嘴打得不能再开口说话,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掌嘴的亲卫队兵士把手都打疼了,郭天爵的两个腮帮子都被打肿了,朱文正才让人停了下来。 看着郭天爵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朱文正挥了挥手,让兵士将郭天爵单独看押起来。此时,估计已是丑时的时分了。 朱文正靠在椅背上,本想着眯一会儿,但怎么也睡不着。关键是这事儿太大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郭天爵竟然没死,而且还是被常遇春给救的。 按照这郭天爵的交待,当初应天方面知道这事儿的只有常遇春、陈维林和我三个人。 常遇春现在已身陷大牢,陈维林不在应天。眼下,也就只有我在应天了。 朱文正就这么一边想问题,一边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寅时时分,朱文正也睡不着了,索性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带上两个心腹就直奔我府上来了。这才有了一大早上,朱文正就来找我的那一出。 听了朱文正的讲述,我首先在心中将郭天爵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与此同时,我也在思索,这事儿该怎么办? 还不容我细想,朱文正就问我道:“胡大哥,你告诉我,这郭天爵所说的,当初是你们救了他,是不是真的?” 我抬头看着朱文正,这小子也正直视着我。 我不清楚这朱文正是不是真的愿意帮我们隐瞒这事儿,于是反问了一句:“如果常二哥当初真的救了郭天爵,你会向你叔父告密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 朱文正叹了口气道:“如果这郭天爵讲的是真的,我只能替常大哥隐瞒这件事了。如果我对叔父讲了实情,常大哥肯定没命了。但如果我隐瞒下来,常大哥会没事,我叔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听了朱文正这话,我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双手按着朱文正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替常二哥谢谢你!” 朱文正盯着我缓缓说道:“常大哥是你的结拜兄弟,他也是我的好大哥!我理应如此!” 我说道:“当初常二哥为了感念郭天爵的引荐之恩,才背着你叔父将他的性命偷偷地救下了。可是现在,你也帮着隐瞒,你不觉得这样对你叔父有些不公平么?” 朱文正沉思了良久,冷冷地抛出一句:“看来,我只能当常大哥救郭天爵这事永远都没有发生过。这郭天爵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惊,这朱文正似乎是动了杀机。我问道:“你的意思是……” 朱文正朝我点了点头道:“只有郭天爵死了,这样对我叔父才算公平一点儿。胡大哥,你觉得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认为朱文正这话其实很有道理。这郭天爵要不死,迟早还会惹出祸事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常二哥会有些难过。 我把我的担心说给朱文正听了。朱文正也点了点头,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即使常大哥因此事怪罪于我,我也心甘情愿!” 我再次紧握朱文正的双手说道:“等常二哥出来了,由我来向他提及这件事。杀掉郭天爵的决定是我们两个共同作的,我相信常二哥不会不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 朱文正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许久才松开…… 明天,霏儿她们就要去锥子山了,思淑一大早就指挥着家人忙里忙外的,做着临行前的各项准备。 本来这个时候,我不说帮着思淑料理这些事务,至少也应该多陪霏儿说说话,毕竟她可是有孕在身呀! 可惜郭天爵这事儿,搞得我是一点儿兴致也没有。连季耗他们几个小家伙缠着我,要我陪他们玩耍,我都是心不在焉的。 当天晚上,亲卫队大营终于是放出了消息。昨日晚间,有一歹人欲冒充死去的郭天爵,在李府装神弄鬼,意欲劫财骗色。这歹人被抓入亲卫队营之后,立即认罪。因感到自己所犯罪孽重大,于今天上午趁看守不备,撞墙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我也隐隐有一丝担忧。这彭氏可是亲眼见到了郭天爵,不知她认不认同亲卫队大营放出的这个消息。还有那拱卫队的两名假扮乞丐的兵士和小队长屠性,还有那即将赶回应天的李文忠…… 四月二十三日一早,我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应天码头。 要在往常,我肯定是骑马的。因为霏儿有孕在身,我特意陪着她和姣儿坐在马车里。 兰儿和季耗、季貔兄弟坐在另一辆马车里。思淑当然是骑马了。 我们赶到码头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好多人了。崔道远、赵忠义、郑有功等人正指挥着众人登船。 虽然只有三百多人的队伍渡江,但因要把马匹、车辆什么的都渡过去,郑有功是安排了十多艘渡江船只。 我正准备问郑有功,安排霏儿她们上哪条船。只见一条船的船头就蹦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喊道:“姐姐、姐夫,这边,上这条船!” 不错,这人正是小舅哥朱同。 朱同虽然不回锥子山,留在应天陪父亲,但今天是母亲、哥哥启程的日子,他肯定得把他们送上船的。毕竟这事儿不能太张扬,朱老爷子肯定是不会出现在应天码头的。 朱同这一叫喊,朱异夫妇、曹氏、哈斯其其格,还有蓝玫等人都出现在了这艘船的船头。 既然是这样,霏儿她们上这条船是再好不过了。 将霏儿她们安顿到船上之后,我拉着思淑和兰儿的手说道:“二位夫人,霏儿有孕在身,一天可能比一天行动更不便了。这以后的日子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思淑、兰儿都是冲我直点头。 我又拉着霏儿的手说道:“霏儿,这次真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回锥子山了。可能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我鼻子一阵酸楚。 这时,曹氏和朱异夫妇都过来安慰我,让我放心,有她们在,肯定能照顾好霏儿的。 思淑和兰儿也说了些让我宽心的话。 我还是不甚放心,告诉她们两个,季耗、季貔兄弟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姣儿年纪还小,让她们两人千万要多多留心。 这时,哈斯其其格过来说道:“胡大哥,你不要太担心了。思淑姐姐、兰儿姐姐要照顾孩子,但我没什么事儿呀!我一定帮你照顾好霏儿姐姐,你放心吧!” 我感激地冲哈斯其其格点了点头。 曹氏也宽慰我道:“我这上了锥子山,也没什么事,正好天天陪着霏儿。你就放心吧!” 说完,曹氏又冲一旁的朱同说道:“同儿,你父亲天天忙得很。有什么事情多跟你姐夫商量,你也老大不小了,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自古多情伤离别!在这种至亲分离的时刻,纵使我们这等大男人也难免变得婆婆妈妈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巧夺水军 直到崔道远指挥各船工准备起锚开船了,我才和朱同下船站在岸边,看着这十艘船向江对岸的和州驶去…… 郑有功因为还有收购地皮、房产的任务,开船了,他便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去忙了。 我和朱同是看着船都已经到对岸靠岸了,才转身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这段时间金大富他们因为收购地皮、房产的事忙得很,不知朱同有没有兴趣去帮帮忙。 朱同听了我这个想法,是求之不得。他正愁着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既然是如此,我们也不回府了,直接去了金大富那里。 金大富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大帮人正围着他转。听一旁的伙计们讲,都是些来卖房、卖地的主儿,准备换了钱离开应天的。 这金大富要先验明这些卖主的地契、房契,看这地契、房契有没有问题,特别是大小、位置是否清楚。然后得安排人去现场查勘。 查勘无误之后,去李善长那边做好备案登记,然后给卖主付款。 当然,这只是基本流程。中间还有一些讨价还价的过程,地皮成色与地契是否一致等等问题,所以这事儿操作起来,还是挺复杂的。 我和朱同在一旁给金大富帮忙,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眼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金大富告诉我,陈元贵、郑有功他们一大早就带着人去外面验收、交接地皮、房产去了,他一个在这里坐镇。象遇上今天早上这种卖主扎堆儿来的情况,那是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我当即告诉金大富,朱同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就留在这里给他帮忙。 金大富听说朱同来帮忙,当然是求之不得…… 再来说说天完军方面。 自从陈友谅奇计拿下太平城,这个野心家就时时谋划着下一步如何进攻应天的计划。 在正式进攻应天之前,陈友谅还有三件事情要办。 第一件事,就是进一步分化瓦解徐寿辉的势力,特别是安庆的欧普祥。这个家伙手中握着四万多大军,一旦陈友谅准备全力进攻应天,这家伙要是在背后捅一刀,那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二件事,就是等待去苏州联络张士诚的使者的回信。虽然陈友谅心中明白,这张士诚比起朱元璋来,器量狭小,不是成大事之人。但如果这人能够在朱元璋部的东线摇旗呐喊,替他牵制一部分兵力就够了。陈友谅根本就没指望张士诚能在进攻应天的过程中出多大力。 如果前两件事都能顺利解决,那么第三件事,就是该跟徐寿辉摊牌了。陈友谅的心中,早已谋划好了如何处置徐寿辉的策略。 在进攻太平城之前,陈友谅与欧普祥之间可是有一个约定的。如果陈友谅能拿下太平,下一步进攻应天的时候,欧普祥得把自己麾下的两万水军交与陈友谅指挥。 陈友谅是四月十三日拿下的太平城,四月十八日,陈友谅在太平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仪式。 这个庆功大会,欧普祥当然得来参加。因为参加这个庆功大会是命令,而且是徐寿辉的“命令”。由不得他不来。 挟天子以令诸侯。陈友谅再一次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庆功大会由东征大元帅陈友谅主持,徐寿辉当然也得到场,接受百官朝贺。 庆功大会上,先是在徐寿辉的带领下为此次战斗阵亡的将士默哀。然后举行了对阵亡将士的祭奠仪式。 接下来,陈友谅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致意思无非就是在这次攻取太平和采石矶的战斗中,全体官兵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精神,一路势如破竹拿下了应天南边的两个重要堡垒太平和采石矶。 下一步,他将与徐寿辉共同指挥广大指战员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稳扎稳打,攻坚克难,争取一举拿下应天。他相信,在他与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天完政权一定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最终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 你看看,这陈友谅的政治水平还是颇高的。在当时,徐寿辉虽然只是个傀儡,但名义上他还是天完政权的皇帝。在这种重要讲话上,应当是说在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如何如何嘛! 怎么成了在他和徐寿辉的正确领导下如何如何了呢? 陈友谅如此说,是因为口误?还是平常和徐寿辉平起平坐,搞习惯了?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这就是陈友谅高明的地方。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看看下面这些人的反应。如果有人因这话愤愤不平,那就代表着这人是跟徐寿辉一个鼻孔出气的“保皇派”,那是陈友谅必须要逐步铲除的。 陈友谅这一番话,与历史上那个著名的的赵高的“指鹿为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不其然,陈友谅讲完这话,下面虽然是欢呼一片。但还是有几个从安庆过来的欧普祥的手下,表现出一脸的不悦。只是碍于陈友谅在太平的势力强大,这些人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陈友谅早就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庆功大会的第三项议程,就是宣读徐寿辉的圣旨。也就是此次作战的嘉奖令。 当然这个嘉奖令其实也是陈友谅让人代徐寿辉拟定的。 在这个嘉奖令上,几乎大小官员都升了一级,包括欧普祥在内。 这就有些出乎欧普祥的意料了。本来此次作战,欧普祥也就是从安庆出兵枞阳,向和州方向机动了一下,做了做样子。没想到陈友谅竟然给他也升了一级。 欧普祥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得宣读圣旨的太监说道:“……为了集中优势兵力,不日向应天发起总攻。原驻守安庆的两万水军于三日之后到太平城集结,直接作为东征大元帅的配属部队……钦此!” 直到这“钦此”二字说完,众将领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欧普祥才反应过来。他奶奶的陈友谅,这哪是给他升官呀?这分明就是来夺他的军权的的嘛! 欧普祥正思忖如何应付此事,毕竟这两万水军可是他的心头肉呀!这白白给了陈友谅,欧普祥哪能不心疼? 可陈友谅哪肯给他这个机会。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陈友谅直接拉着欧普祥的手来到徐寿辉面前。 陈友谅大声说道: “当初在进攻太平城的军事会议上,我曾与欧将军约定,如果此次顺利拿下太平,欧将军就将麾下两万水军调到太平,交与本帅指挥,便于下一步谋取应天。 这些天来,我忙东忙西的,早把这茬事儿忘记干净了。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这事儿。 有了你们安庆两万水军的加入,这拿下应天我就更有信心了。这可是皇上给予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呀! 来,来,欧将军,我们一起来感谢皇上的圣恩。” 说完,陈友谅自己一边下跪,一边用手拉着欧普祥下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欧普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能怎么办? 与陈友谅一同跪下谢恩吧!那这安庆的两万水军三日之内可得调到太平城来。不然,那欧普祥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不跪下谢恩? 那更不行了。难道欧普祥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违抗圣旨不成? 如果真想当面抗旨,陈友谅身边这些死党可以分分钟灭了他,毕竟这太平可是别人的地盘儿。而且陈友谅灭了他欧普祥,一旁的徐寿辉都没有理由阻止。 事已至此,欧普祥只得接受这个现实,跟着陈友谅一起跪了下来,给徐寿辉磕头。 三日之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安庆的两万水军终于开到了太平城港口。这下可把陈友谅是高兴了好一阵。 让陈友谅高兴的事儿可不止这兼并安庆两万水军一件,四日之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陈友谅收到了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张士诚那边回信啦! 据派去的使官讲,张士诚对于和天完军夹击朱元璋一事儿非常上心。 张士诚不仅热情地接待了陈友谅派去的使者,还给天完方面亲笔回了书信,并派出使者与陈友谅的使者一道来太平给天完政权送信。 虽然这事儿由陈友谅一手操办,但当时毕竟徐寿辉才是皇帝。陈友谅听说张士诚派人来了,还有亲笔信,立即是安排徐寿辉接见了张士诚的使者。 张士诚在信中充分论述了双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重大意义和现实紧迫性,对方双方合作的美好前景也寄于了殷切的期盼。 最后,张士诚在信中表示,一旦天完方面向应天出兵,他必定派大军西征,兵锋直指应天。 得到了张士诚这个承诺,陈友谅非常高兴。其实,在陈友谅的内心深处,他并未对张士诚寄于多大希望。只要他进攻应天的时候,张士诚的兵能在应天的东边摇旗呐喊就足矣! 陈友谅立即让手下给张士诚的使者安排住处,说他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他将与徐寿辉亲自宴请张士诚的使者。 第四百七十章 策反康茂才 在宴请张士诚的使者之前,陈友谅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那就是立即召开一次高级军事会会议,确定进攻应天的日期。 一旦日期确定下来,他准备立即给张士诚回信,让张士诚从应天的东边发起进攻。 这次高级军事会议没有让徐寿辉参加,但会议的进程却是相当顺利。与会的将领经过讨论,把进攻应天的日期就确定在了五月初十。 十五天的时间,张士诚的使者能够将陈友谅的书信送达苏州。十五天的时间,也够天完军做好一切战斗准备了。 进攻应天的日期确定下来了,陈友谅亲自提笔给张士诚回了信。 这次为什么没有以徐寿辉的名义给张士诚回信呢? 因为陈友谅正谋划着一个更大的计划。他准备在进攻应天之前,解决掉徐寿辉。 如果现在还以徐寿辉的名义回信,等徐寿辉身亡之后,张士诚说不定还得担心徐寿辉给他的回信是否有效。而现在就以陈友谅的名义回信,到时张士诚自然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当晚,接待张士诚使者的酒宴在热情而又祥和的气氛中进行。陈友谅不仅让赴宴的众将领给张士诚的使者敬酒,他还亲自三番五次地给张士诚的使者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自然是亲近了不少。陈友谅再次借着向使者敬酒之机,悄悄地将他的亲笔信交给了张士诚的使者,并轻声对张士诚的使者说,让他务必尽快将此信转达给张士诚。 张士诚的使者自然是明白这封书信的重要性,当即给陈友谅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因为三、五杯酒下了肚,众人都有些飘飘然,陈友谅又特别授意了麾下将领不停地向徐寿辉敬酒。陈友谅将书信悄悄交给张士诚使者之事,徐寿辉都没察觉到。 酒宴结束之后,陈友谅并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主持召开了一次更加机密的会议。 参会的人员除了陈友谅自己,还有四人。 这四人就是张定边、王厚义、张必先、康泰。可以说,全部是陈友谅的心腹。 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前面已经交待过,不必再赘述。 这张必先与陈友谅是发小,两人从小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后来,陈友谅参加了徐寿辉的起义,张必先自然就是陈友谅的左膀右臂。 当年,张定边初投陈友谅之际,陈友谅觉得张定边是个难得的人才。为了笼络张定边,他便效仿刘、关、张三结义,与张必先、张定边三人一起拜了把子。 这康泰虽与陈友谅不是发小,但也是陈友谅的沔阳老乡,算得上是陈友谅的死党了。 康泰祖上就是驾船的,他自然也是有这门手艺。加上他又会些功夫,人也相当精明,陈友谅就让他做了自己的水军统领。 这康泰也是不负陈友谅所托,将陈友谅的水军打造成了一支当时最精锐的部队。可以说,天完军之所以水军实力强大,康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既然都是几个心腹之人,陈友谅也就不绕弯子了。他直接说出了此次机密会议的议题,就是准备解决掉徐寿辉,然后称帝。 对于陈友谅称帝之事,与会的这四人当然都是坚决赞同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陈友谅找他们四人商量,那对他们四人是莫大的信任。而且事成之后,他们四人可就算是有拥立之功了。 至于如何做掉徐寿辉,陈友谅也想好了一个初步方案。 陈友谅准备邀请徐寿辉一道去游览采石矶,趁机杀掉他,然后对外宣称徐寿辉在采石矶不慎落水而亡。 接下来,就是如何称帝了。 按照陈友谅的设想,杀掉徐寿辉后立即在采石矶称帝。为了稳住局势,邹普胜仍为太师,张必先升为丞相,张定边升为太尉。其余百官职位不变。 至于国号,当然得改,不能再叫“天完”了。陈友谅曾自封汉王,这国号就定为“汉”了。 这国家换了领导人,按当时的规矩,肯定得改年号了。年号陈友谅也想好了,就叫“大义”,今年就叫大义元年。 陈友谅这等不忠不义之徒,竟然也敢称“大义”,不知他在跟谁开玩笑。 称帝之后,陈友谅准备按照与张士诚约定的日期于五月初十向应天进攻。但这次进攻应天,他不准备让自己的得力干将张必先参加了。 他给张必先安排了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就是称帝之后,立即返回江州,以丞相身份沿途安抚各官员,防止徐寿辉的死党作乱。 等张必先返回江州之后,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龙兴,把邹普胜“请”到江州来。 当初陈友谅在江州称汉王,现在虽然是在采石矶称帝,但这国都他还是准备定在江州。 既然是这样,那太师肯定就得到江州来办公嘛! 徐寿辉一死,原徐寿辉集团就属邹普胜资历最老、声望最高了。 只要邹普胜能够到江州来,这无疑是向世人传达了一个重要信号。那些徐寿辉的死党必然也就不敢犯上作乱了。 另外,陈友谅携徐寿辉东征之后,这江州就由他亲弟弟陈友仁镇守。只要把邹普胜“请”到江州来了,有他亲弟弟陈友仁看着,邹普胜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可惜那个时代消息闭塞,不像现代有各种媒介可以宣传。要不然,邹普胜要是能够发表个重要声明什么的,声称他坚决支持“大汉”取代“天完”,愿意为陈友谅效犬马之劳,那效果一定会更好。 对于陈友谅的整个计划,张必先他们四人不仅表示赞同,当然还得拍几句马屁,什么“此计甚妙”啦,“汉王英明”啦之类的不绝于耳。 王厚义请示,这解决徐寿辉的地点是不是就定在采石矶江边,先将其杀死,然后再推入江中,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陈友谅同意王厚义这个计划,但他还准备了一个b计划。 毕竟在江边人多,万一不便于下手,就与徐寿辉一起去五通庙拜神,然后在五通庙下手。 陈友谅叮嘱王厚义,一切看他眼色行事。 这时,康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不说是改变了历史,至少对接下来发生的应天之战的战局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康泰说的这句话是:“元帅,你可曾还记得当年那个康茂才?” 不错,康泰所说的康茂才正是朱元璋攻下集庆之后,招降的那个元军水军统帅康茂才。 康茂才是湖北蕲县人,算起来他还是康泰的远房族兄。早年间,陈友谅还跟康茂才打过交道。 当年陈友谅参加红巾军攻打蕲县之时,康茂才在家乡聚兵自保。因为有了康泰与康茂才的这层关系,双方并未发生正面冲突。 后来,陈友谅与康茂才达成默契。陈友谅不进攻康茂才的家乡,康茂才的乡勇也不攻击红巾军。 当然,陈友谅和康泰也曾劝说康茂才参加红巾军,但康茂才并没有答应。 后来,康茂才因保境之功,其率领的乡勇被元朝收编,他也被元朝朝廷封了个都元帅。再后来,集庆失守之后,康茂才投降了朱元璋。 这个时候,康泰猛地提起康茂才,陈友谅也是恍然大悟。他问康泰道:“康将军的意思是去策反康茂才?” 康泰呵呵一笑,说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不瞒元帅大人,自拿下太平城之后,我就派堂弟康宁扮着普通难民去应天跟康茂才接上了头。” 陈友谅闻听此言,兴奋地问道:“情况如何?那康茂才有没有归降的意思?” 康泰说道: “康茂才为人精明,元帅早年间也与他打过交道,必定知道。 这次康宁去找他,他没有答应策反之事,当然也没有立即回绝这事儿。只说此事重大,他需要好好考虑。 以在下愚见,康茂才必然是愿意反水的。只是目前还在观望,当一棵墙头草,好待价而沽。” 陈友谅嘴角一撇,问道:“何以见得?” 康泰继续分析道,眼下天完大军压境,应天的东边还有张士诚的兵马虎视眈眈。可以说现在的应天是人心惶惶,不少百姓都已经跑路了。 康茂才是精于算计之人,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肯定是反复琢磨过了。 另外,康茂才自从投降朱元璋后,虽然继续当水军统帅,但其地位一直在朱元璋的嫡系廖永忠兄弟之下。以康茂才的治军才能,他肯定是不甘心一直屈居廖家兄弟之下的。 眼下,康茂才未答应反水之事,主要是没有得到咱们这方面诚意十足的承诺。毕竟康宁只是以一个远房亲戚的身份去找他,顶多也只能代表我而已。 如果元帅大人能够亲笔修书一封,并许义重利,我想康茂才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了康泰这番分析,陈友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友谅又问张必先他们三人是什么意见。 对于这策反康茂才之事,众人当然是赞成的。如果能从内部瓦解朱元璋势力,这拿下应天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嘛! 第四百七十一章 常遇春出狱 陈友谅立即提笔给康茂才写信。信中先是共忆了早年间双方结下的战斗友谊,接下来分析了朱元璋在应天岌岌可危的局势。最后还十分有诚意地许诺,一旦康茂才归顺,就封康茂才为水军右副元帅,地位只在康泰之下。 另外,陈友谅在给康茂才的信中还暗示,不日他陈友谅将继承天完政权的大统。并许诺,拿下应天之后,就让康茂才继续镇守应天,统揽应天军政、民政。 要说陈友谅给康茂才的这封招降书,的确是诚意满满。无论怎么看,康茂才这次投降陈友谅都比继续跟着朱元璋混要强一些。 陈友谅将这封密集写好之后,亲自用火漆封了口,交给了康泰。 康泰表示,明日一早,立即派康宁再次北上应天,去招降康茂才。 无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似乎胜利的天平正在倒向陈友谅一边。 再来看看朱元璋这边的情况。 因为应天大部分官员看见天完军的阵势都被吓着了,不少人都不赞成死守应天。朱元璋这些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即使马夫人给他生下第四个儿子,他也没有一丝笑意。 每日在吴国公府议事,“主和派”、“逃亡派”都占了上风。 朱元璋岂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既然这些人靠不住,朱元璋决定这次靠自己。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按大部分人的意思,放弃应天,退回江北和州、扬州、滁州一线,依托长江天险,无非就是苟延残喘而已。一旦天完军和张士诚继续追着打,他又向哪里逃呢? 既然手下这帮人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案,怎么办? 自己亲自拟定方案呗!还能怎么办? 朱元璋就是这么一个行动派,一个精力旺盛得超乎常人想象的行动派。 即使后来位登大宝之后,朱元璋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以至于胡惟庸事件之后,这个丞相的职位他说废除就废除了。 废除宰相之位后,朱元璋索性来了个皇帝、丞相一肩挑,其效果也还真不错,一点都不影响机构的正常的运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既然要亲自拟定作战方案,那亲临一线去实地勘查是少不了的了。象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亲临一线勘察地形,用现代的说法那叫“到基层调研”。 这些天来,朱元璋在沐英的陪同之下,几乎把应天四周的大小山头、江河码头都跑了个遍。特别是应天南边和西边的地形,朱元璋几乎是了如指掌了。 如果应天大军来犯,陆军必然是从应天南边而来,这水军肯定是顺江而下,在应天的西边登陆了。 四月二十四日,朱元璋照例在府上召百官议事。但今天的议事内容,并没有就守不守应天展开,而是由沐英提议释放常遇春。 这些天来,沐英几乎与朱元璋天天在一起。沐英提起这事儿,众僚属都可以猜到,这是朱元璋准备放常遇春出来了。 沐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事儿,朱文正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坚决支持。 接下来,李善长和朱升老爷子都发表了意见,说眼下是用人之际,应当让常遇春出来戴罪立功。 李善长一发言,众人立即是跟着纷纷发言。 在释放常遇春这件事情上,众人的态度是惊人的一致。 可惜的是,常遇春出狱之后回到家中,蓝玫她们是刚刚走了一天。 当然这一切我立即给常二哥好好解释了一番。 晚上,我让郑有功在联络点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让弟兄们给常二哥接风。 晚宴之上,我不仅向常二哥讲述了他入狱之后发生的一切。郑有功他们还顺带着将近几日大肆收购房产、地皮的情况也详细汇报了一番。 常二哥对经营的事儿不怎么上心,只说一切让我作主即可。 酒过三巡,众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应天的局势上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立即将刘基介绍给了常二哥。 常二哥早就听我说起刘基是个难得的人才,今日得以相见,自然少不了寒暄几句。 我之所以这会儿才想起介绍刘基,是因为刚才的气氛太热烈了,我一直没顾上。直到郑有功他们说收购房产、地皮的事儿,我才想起了刘基。 因为我早打算送刘基一套宅子,这会儿郑有功他们说到了这儿,我立即就想起了这码事儿。 常二哥与刘基寒暄过后,我见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便直接对刘基说道:“刘大哥,我早就有在应天替你置办宅子的想法。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咱们趁着应天人心惶惶,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土地、房产。明天抽空我陪你去挑一套,也不顶几个钱。” 刘基见我如此说,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客气,说钱由他自己来掏。 我当然是拒绝了他这个要求。刘基见我一再坚持,也只好向我敬酒答谢。 这时,郑有功插话了。他说还真有几套不错的宅子,明天带我们去看。 说着说着,常二哥便问起了我对下一步的应天战事怎么看。 刘基则代我回答了这个问题,将眼下大部分人赞成放弃应天的情况大致讲了。毕竟刘基天天去吴国公府议事,他了解的都是第一手资料,比我情况更加熟悉些。 听完刘基的讲述,常二哥显得十分气愤。他不禁爆出了粗口,说这些人未战先怯,真是白食吴国公大人的俸禄了。 我则劝常二哥不必生气,眼下大部分人不同意死守应天,正是他和刘基立功的大好机会。 因为吴国公大人必然是要死守应天的,只要他们二人率先在会上表明意见,再加上我早已叮嘱的朱老爷子、朱文正和沐英,至少也能形成一股“主战派”的力量。 常二哥听了我的分析也是点了点头。 常二哥又问我,如果死守应天,面对来势汹汹的天完军,特别是强大的天完水军,我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哎呀!这就可难倒我了! 要说当初对这段历史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无非就是陈友谅大军压境,中了朱元璋的埋伏,不仅应天没攻下来,反而是损兵折将、落荒而逃。 至于这次应天保卫战的详细战况,我真是不知道。 我只好告诉常二哥和刘基,你们只管在朱元璋面前信誓旦旦地誓死保卫应天就够了。至于这仗如何打,朱元璋搞了这么多天的“调研”,估计心中早有谱了。 第二日,刘基从吴国公府回来之后,我便与他一道在郑有功的带领下去物色了宅子。 要说郑有功推荐的那几处宅子都还不错,面积也够大,房间、院落布局也相当合理。 最后,刘基亲自拿出罗盘,仔细勘察了一番,选定了一套。 要说帮着参谋房间布局、采光什么的,我还能说上两句。这用罗盘看风水,我可就是个门外汉咯!好在这正是刘基的长项,一切自然是由他自己定夺了。 接下来的几日,徐达、冯国胜、李文忠等人是相继回到了应天。 四月二十九日,朱元璋再次召集众将在吴国公府议事。 经过这些天的实地调研,朱元璋也是有了自己的初步打算了。 朱元璋此时心中清楚,面对应天眼下的困境,信心远比什么战略方针都重要。只要众将还能跟他同心同德,坚信能守住应天,用生命去捍卫每一寸土地,这一仗的胜算就大。 如果众将都未战先怯,谋划着一旦情势不对,就立即跑路,那即使有百万大军来援又能怎么样?估计援军还未至,城池已先失。 朱元璋本指望着李善长这个平时他最倚重的人能够站出来力挺坚守应天的方案。但让朱元璋失望的是,这次李善长只字未提坚守应天的事。当朱元璋问及他时,他也只是闪烁其词,说此事重大,他还没考虑好如何应对。 李文忠不在,朱元璋也曾经让朱文正带领拱卫队密切关注各官员及其家眷的动向。 让朱元璋心寒的是,一些中下级官员,早将家小偷偷送出了应天。即使李善长这种他平日倚重的官员,也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随着徐达、冯国胜、李文忠陆续回到应天,朱元璋认为这三人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特别是徐达,是他在军事上最倚重的帮手。 会议开始了,朱元璋先是对徐达、冯国胜、李文忠等刚从前线返回之人嘘寒问暖了一阵。毕竟这些人刚从前方归来,他这个当领导的,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嘛! 也就不到一刻钟时间,会议终于步入了正题。 朱元璋率先点名了徐达,让他谈谈眼下应天的局势。 朱元璋的突然这一问,让徐达真是始料未及。徐达怎么也没料到,朱元璋一开口就直接问到了他的头上。 按照常理,朱元璋也得先问问李善长、朱升这些一直待在应天的重臣的意见嘛!毕竟徐达刚从东线回来,对应天局势还不算很了解。 朱元璋呢?他本以为徐达早谋划好了坚守应天的方案。之所以率先让徐达发言,就是为了给今天的大会定个调子:死守应天!免得下面这些人想东想西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病猫发威 在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上,象这种定调子的发言,必须要有些资历的人物出面,才能起到良好的效果。 如果可以随便找人的话,那他就直接点名让朱文正、沐英发言了。 朱文正、沐英这两个子侄在这段时间多次向朱元璋表明了心志,欲与应天共存亡。但这两人资历不足,发表的意见很容易遭到其他官员的反驳。如果朱元璋让这两个小子率先发言,肯定是不合适的。 本来这个任务,朱元璋最开始是准备交给李善长的。但李善长不接这个活儿,没办法,只好交给徐达了。 徐达向来慎重,这么大的事情,突然被点名让发表意见,他真是没想到。 既然朱元璋让他出乎意料,那好,徐达也让朱元璋出乎意料一回。 徐达只好说道,眼下局势复杂,东有张士诚、西南有天完军。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这事儿还得大家一起好好议一议。 你看看这徐达,真是让朱元璋出乎意料。本来指望着你帮忙定个坚守应天的调子,你老人家倒好,把这皮球又踢回来了。 朱元璋脸上这下难看了。 徐达这话一出口,李善长跟着补了一刀,说道:“的确如天德将军所说,这应天的战局危急,稍有不慎,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朱元璋的脸上更难看了。 徐达、李善长的话一说完,那些“主和派”、“逃亡派”纷纷出来发言了。什么应立即派人去太平跟徐寿辉言和、暂时避敌锋芒撤出应天的言论就都出来了。 其间,只有常遇春、朱文正、沐英三人偶尔反驳这些人几句。但这三人资历不够、威望不高,他们的意见反而遭到了“主和派”、“逃亡派”的集体奚落,说他们三个是不知天高地厚,逞匹夫之勇。 朱元璋此时不光是脸上难看了,他已经气得双拳紧握了,他恨不得一拳砸在帅案上,把刚才这些人给狠狠地臭骂一顿。 但朱元璋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他“嘿嘿”一声冷笑,继续环视着今天与会的众人。他倒要看看这些人中,到底有几个人能跟朱文正和沐英一样,能够跟他一起,与应天共存亡的。 朱升、耿再成、邵荣、冯国胜、李文忠。。。。。。 朱元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刘基身上。 为什么会停留在刘基身上? 因为他只在刘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今天在场的人中,那些“主和派”、“逃亡派”一副盛气凛然的样子。常遇春、朱文正、沐英三人却是针锋相对,一脸的不服气。 李善长、徐达、朱升,包括李文忠在内,都是面无任何表情,一脸的严肃。好像今天的这场争论与他们无关似的。 惟有刘基是紧咬牙关、双拳紧握,似乎要与人打架的样子。 这不应该呀? 在朱元璋的认知中,这刘基也就是在福建、浙江那一带有些清名,被耿再成当成人才带回了应天。要说他也来应天有些日子了,也没看见过他什么时候发表过惊人的高论。 往日里,这刘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也是一副文人的风范。说得好听一点儿,那叫儒雅;说得难听一点儿,那叫软蛋。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个平日里的病猫难道要发威了? 朱元璋觉得好奇。 为了揭开这个谜底,朱元璋故意清了清嗓子,让众人都禁了声。然后说道:“刘基,看你那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刘基就等着朱元璋这句话呢! 闻听此言,刘基提高嗓门说道:“启禀吴国公大人,在下认为今天在会场上那些说要与天完军议和、说要放弃应天的人都应该统统杀掉!” 刘基此言一出,不光是众人一片哗然,连朱元璋都吃惊不小。 刘基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食着吴国公大人的俸禄,真到了生死的紧要关头,你们却打起了退堂鼓。 大家天天都在谈论着“忠”和“义”。此刻我想问你们,你们身上的“忠”在哪里?“义”又在哪里? 跟天完议和?这是好听的说法。 更加直白的说法,就是向天完称臣。 我想请问各位,向天完称臣之后,徐寿辉和陈友谅还容得下咱们的吴国公大人吗? 站在你们那些“投降派”的立场,向天完称臣,无非就是换个主子而已。可要站在吴国公大人的立场,这就是生与死的问题。 刘基的短短几句话,直接是把在场的众人都给震慑住了。特别是刚才那些鼓吹要与天完议和之人,此时大多已是额头冷汗直冒。 但此时有一个人最开心,那当然就是朱元璋了。 刘基继续说道,还有那些主张撤出应天、避敌锋芒之人,我估计你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携家小逃出应天的准备了吧?说不定,此时有些人的家小都已不在应天了吧? 这话一说完,额头上冒冷汗的人就更多了。包括李善长、朱升、耿再成、邵荣等元老重臣在内,他们此时都是低着头,不敢再看朱元璋一眼。 朱升老爷子虽然也是愿意坚守应天的,毕竟他的家小都让我派人转移了。刘基这“枪扫一大片”的发言,自然也是把朱升老爷子也给“误伤”了! 刘基接着说道,撤出应天?那我们去哪里? 去应天东边的镇江? 放弃自己的战略纵深,直接让天完军和张士诚给我们来个东西夹击? 还是渡江北逃到和州和扬州? 如果应天丢了,人心必散。你们认为和州和扬州我们还守得住吗? 我刘某人不妨给诸位通报一个消息,就在大家准备安排或已经安排家小跑路的时候,我已在应天置办了一套宅子。 只是眼下大战在即,我刘某人无法分身。不然,我立即启程回老家将家小都接到应天来。 我刘基人微言轻,我没有资格发号施令,我也没有办法左右大家的思想。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不管别人何去何从,我刘基以及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三百乡勇哪儿也不去,我们将与应天共存亡! 此时,李善长等人将头是埋得更低了。 而此时的朱元璋真是百感交集。他不禁有些懊恼,这么好的刘基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此时的朱元璋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刘基好一点儿。 只听得刘基继续说道,眼下天完军确实强大,特别是其水军实力远在我军之上。 但天完军有没有弱点呢? 停顿了数秒之后,刘基继续分析道,我认为是有的。 首先,天完政权内部君臣不和,陈友谅与徐寿辉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在天完政权内部,必然是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徐寿辉的,另一派是支持陈友谅的。 不管这两派谁占上风,反正他们之间肯定是不和,必然相互掣肘。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可乘。 另外,天完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地拿下了太平城和采石矶,此时他们士气正旺。我们也可以换个角度来看,他们此时正骄狂得很。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我相信大家都是懂得的。 天完军之所以能不费什么力气就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的防御工事都紧临长江。天完军的水军实力强大,在长江边上水陆协同作战,自然对他们有利。 另外,我们也没有料到天完军会跳跃式地先攻取采石矶。天完军的这一怪招让我们乱了方寸,因此丢失了这二地。 如果他们要来攻应天,必然也要依仗其强大的水军。但应天的城墙并不紧临长江,他们的水军必然通过秦淮河来直接攻击应天。 秦淮河可不比长江水那么深、江面那么宽阔,他们的水军实力必将大打折扣。 如果我们能善于利用地形设下埋伏,再加上天完军的骄横轻敌,击退天完军有什么难的? 刘基这一番话说完,朱元璋恨不得立即起身给他作揖了。 刘基的话可谓字字珠玑,全都说在了朱元璋的心坎儿里。 还是李善长反应快。见刘基把话已说到了这个分儿上,如果还坚持避战,那就是跟朱元璋过不去了。刚才刘基这一番话完全是可以给李善长等人上纲上线的,如果被朱元璋抓住这个小辫子,那他们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李善长是立即跪下向朱元璋一边磕头,一边请罪道:“臣罪该万死!臣一时糊涂,差点儿误了吴国公大人的大事。” 李善长这一带头,其余诸人都陆陆续续跟着跪下了。最后,包括朱文正、沐英、常遇春、刘基这些本来就力保应天的人在内,也都跟着跪下了。当然,率先跟着李善长跪下的肯定是刚才那些大言不惭的“主和派”和“逃亡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元璋今天召开会议的目的也是达到了。只要这思想统一起来了,至于下一步如何坚守应天就好解决多了。 纵使要清算先前那些“主和派”和“逃亡派”,现在也不是时候。现在可是用人之际,还得依仗这些人帮着他坚守应天呢! 秋后算账!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四百七十三章 如何守住应天? 朱元璋于是笑呵呵地对诸将说道: “众位快快起身!开会讨论就是要大家都发表不同意见嘛! 孙子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我们开这个战前会议,就是要大家把双方的优劣势都经过周密的分析、比较、谋划。 既然是分析,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嘛!” 闻听朱元璋此言,李善长等人心中才算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吴国公大人今天是不会计较这件事了。 但李善长并未立即起身,他还是跪在地上继续自我检讨道:“食君之禄,未能与君分忧,臣万分惭愧呀!” 李善长虽然嘴上说着这些自我检讨之言,但他的眼角时不时瞄向那刘基。 在李善长心中,他早已把刘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李善长心想,这狗日的也太不像话了。为了向吴国公大人表忠心,竟然把我们贬得都跟乱臣贼子一般。他日若有机会,老子定当报此仇。 从这一天开始,刘基刘伯温在应天是声名鹊起,一颗政治新星冉冉升起。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刘基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一生的政敌。 而此时的朱元璋见众将不肯起来,立即起身来到李善长、朱升等近臣面前,一边说着:“诸位快快起身!”一边去拉李善长、朱升等人起来。 李善长、朱升、徐达等人一起身,众人就都跟着起来了。 朱元璋再次入座,继续宽慰大家道: “诸位不要太自责,会场上有分歧是好事。如果大家都跟我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让大家来一起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 昔日唐太宗就是善于纳谏,不光成就了一番霸业,还成为了一代名君。唐太宗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你们看看今天,虽然是有分歧,但现在不是意见又统一了嘛!” 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表扬朱元璋。在达到自己战略目的的同时,还能搏得一个胸襟宽广的贤名,高啊! 朱元璋在今天的讲话中,《孙子兵法》被他引经据典出来了,唐太宗李世民也被他拿出来做了论据,朱元璋的理论水平是大有长进呀! 既然众人都达成了坚守应天的一致意见。下一步就是如何用兵,如何守住应天了。 对于这个问题,大致分成了两种方案。 一种是以常遇春、朱文正、沐英等人为代表的激进派方案;另一种是以徐达、李善长、李文忠等人为代表的保守派方案。 激进派方案认为,眼下天完军得了太平城和采石矶,随时准备进攻应天。此时不妨来个不按常理出牌,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立即向太平城和采石矶发动反攻。 如果能一举拿下太平城和采石矶,这战略局面就又发生了重大变化。不光是战略纵深足够支撑了,而且从心理上、士气上对天完军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保守派方案方案则认为,眼下去进攻太平城和采石矶风险太大。鉴于天完军水军实力强大,去进攻太平城和采石矶反而容易受到天完军的水陆夹击。 应天城的城墙离长江主河道有一段距离,天完军进攻应天之时必然没有攻取太平城和采石矶那么容易。 但是,天完军肯定不会放弃他们的水军优势,其水军部队肯定会从长江进入秦淮河。依托秦淮河再次对应天城形成水陆夹击之势。 虽然受制于秦淮河的水深和河面宽度影响,但还是会给我们守城一方增加不少压力。 因此,保守派认为,应将守城兵力分出一半驻扎到应天城东的蒋山(今钟山)一带,大力修筑防御工事。 应天城内守军依靠城池的防御工事,给天完军的攻城军队予以打击之后,撤出应天也驻扎到蒋山来。 天完军攻下应天城之后,必然大军继续东进进攻蒋山。 此时就是我军反攻杀敌的大好时机。 因为天完军进攻应天城还可借助秦淮河发挥水军优势,但要进攻蒋山,就没办法借助水军优势了。 要说这两种方案,各有各的优势。 激进派方案的优势在于先声夺人,提振己方军队士气。因为自从太平和采石矶二地丢失之后,我方军队的士气一直低落。 如果按照保守派方案,放弃应天如此坚固的城池,那士气将受到更大打击。说不定到时候有不少兵士要开小差,不仅无法凭借蒋山地势展开反攻,反而自己可能未战先溃。 保守方案的优势在于能扬长避短,让天完军水军的优势不能发挥出来。只要自己阵脚不乱,采取保守方案守住应天的机率还是挺大的。但即使是最后能守住应天,还是要付出挺大代价的。 别的不说,如果天完军攻克应天之后,最后迫于蒋山朱元璋部的反攻,不得不放弃应天的话。天完军临走之时,完全可以大搞破坏,放一把大火把应天城烧成废墟。 这应天新城可是朱元璋这几年的心血所在,如果因这场战乱毁于一旦,朱元璋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也就是说,从内心深处来讲,朱元璋是不可能接受保守方案的。 但对于常遇春他们那个激进派方案,朱元璋也觉得太于过冒险。 其实朱元璋心中早已有了个初步的战略构想,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罢了。 今天的大会,从辰时正开始,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儿了。 为了不耽误议事,朱元璋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中午就在这吴国公府宴请诸将。 大家千万可别误会,以为今天朱元璋高兴,会好酒好肉地招待大家。朱元璋纯粹是为了节约时间,尽快议定这应天防御战的诸多细节。 朱元璋向来节俭,即使他后来位登大宝之后,宴请群臣也是俭朴得很。何况当时的朱元璋才是一方诸侯,他是不可能大酒大肉招待大家的。至于山珍海味嘛,想都别想! 趁着还没开席,朱元璋制止了激进派与保守派的争论,分别问起诸将目前率领的兵力情况。 徐达告诉朱元璋,此次回应天,他带回两万精锐驻扎在应天城东,目前由赵德胜率领。 另外,徐达还告诉朱元璋,廖永忠考虑到天完水军实力强大,特地从东线抽出五千水军精锐、战船百艘由张德胜为主将、朱虎为副将赶回应天驻防。目前正驻扎在应天城北的码头上。 听完徐达的汇报,朱元璋似乎是挺满意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自从廖永忠兄弟率水师去东线与张士诚作战之后,这应天水军的布防就由康茂才负责。康茂才的治军能力朱元璋是放心的,但康茂才这个人朱元璋是不放心的。 这次,廖永忠派张德胜率五千水军回援,也算替朱元璋解决了一个难题。 这张德胜早年间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赵普胜一起在巢湖组建水师反元。后来,除了赵普胜归附了徐寿辉,张德胜与廖家兄弟、俞家父子都归附了朱元璋。 对于张德胜这个人,朱元璋是放心的。另外,张德胜的治军能力也是不错的。 既然廖永忠派张德胜回来了,这应天水军当然得交给他统领了。 至于徐达所说的,目前率两万精锐在应天城东驻扎的赵德胜,朱元璋也是相当了解的。 这赵德胜本是元将,朱元璋攻克滁州之后,赵德胜率军来投。这赵德胜作战十分勇猛,朱元璋让其在徐达麾下听用。这些年来,跟随徐达,赵德胜也立下不少功劳。 徐达说完,冯国胜、李文忠分别介绍了情况。此次从南线回师,二人各自带了一万精兵,目前驻扎在应天城南。 李文忠还向朱元璋报告了一个新的情况,自从耿再成去年从处州回应天之后。处州的局势出现了人心不稳的情况。 眼下胡大海镇守处州,要论打仗,胡大海的确是把好手。但要论处理军政、民政,稳定局面,胡大海就差了点儿意思。 对于李文忠报告的这个情况,朱元璋认为还是应该要引起足够重视的。 浙江不仅还有不少元军,另外方国珍在江浙一带也有不少人马。一旦处理不慎,不光是要丢失地盘,还得损兵折将。 至于胡大海是不是真如李文忠所说的那么不堪,我们也没必要深究。毕竟当初因为胡大海在攻克建德的庆功宴上对李文忠不敬,李文忠怀恨在心,最后设计杀死了胡大海的儿子胡德源。 李文忠与胡大海之间的矛盾肯定是有的,李文忠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在朱元璋面前说胡大海的不是,达到打击胡大海的目的,也是有合理的动机的。 李文忠与胡大海之间是一本剪不断、理还乱的滥账,我们就没必要去翻了。 总之,听了李文忠报告的这个情况,朱元璋当即作了一个重要决定,就是派耿再成再次去处州稳定大局。 朱元璋对耿再成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二人昔日结下的深厚革命友谊,一直憧憬到将来霸业得成之后的美好愿景。 第四百七十四章 “超标”的午宴 朱元璋对耿再成的这番谈心谈话概括起来,就是一点。处州的局面只有他耿再成能够稳住,让他一定要再接再厉,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大无畏精神。 即使耿再成这等老油条,面对着朱元璋的这一番忽悠,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况且朱元璋也说得很明白,让他去处州就是支撑大局,稳定军心民心。至于具体领兵作战的事宜,交给胡大海去办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耿再成也拒绝不得了。就是他的“杀手锏”身体受了内伤也不能拿出来说事儿了。 正说着这事儿,府上下人来报,宴席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朱元璋便招呼众人入席。 也许是今天的会议定下了坚守应天的方针,朱元璋特别高兴,招待众僚属的宴席不光上了两道硬菜:蒸肉和整鸡,每个桌上还破例摆了一坛子酒。 要知道在当时,朱元璋请下属吃饭,能有个四菜一汤,其中有一道硬菜,那就是规格相当高了。 就今天这标准,那绝对是超标了,有“铺张浪费”之嫌。 朱元璋让众人都倒上酒,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就与众人干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向朱元璋敬酒,各僚属之间也开始互敬。 酒过三巡之后,朱元璋也开始向众人敬酒。 因为三、五杯下了肚,气氛也热烈起来了,对于朱元璋敬众人酒,基本也没人太在意。 但有三个人还是密切关注了此事的。 这三个人分别是朱升、李善长和刘基。 朱元璋第一个敬的是刘基,第二个是耿再成,第三个以后分别是李善长、朱升、徐达等诸人。 朱元璋第一个敬刘基,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毕竟这人资历浅。怎么能排在李善长、朱升、徐达这些重量级人物前面呢? 耿再成毕竟也是老班底了,马上要去处州。把他放在李善长前面还说得过去,可把刘基放在第一个,这绝对是一个重大信号。 刘基见朱元璋第一个来敬自己酒,也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刘基是激动,还是紧张,和朱元璋碰了个杯都差点儿把杯子摔到地上了。 当然,对于刘基的失态,除了刘基自己,也只有朱元璋知道了。朱元璋与刘基喝完酒之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刘基大臂,冲他点了点头。 刘基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理解朱元璋的意思。朱元璋是感激他今天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呢,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朱元璋没把话说出口而已。 对于朱元璋第一个敬刘基酒,最不高兴的当然是李善长。李善长已经意识到,也许这个刘基就是自己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 此时的朱升老爷子又是另一番想法。自从投奔朱元璋之后,朱升老爷子一直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不敢有半分马虎。 朱升老爷子清楚,以李善长为首的濠州帮才是当下朱元璋最为倚重的力量。虽然朱元璋对朱老爷子也是十分倚重,但真要在朱老爷子与濠州帮之间做一个取舍,朱元璋是毫不犹豫地会站在濠州帮这一边的。 纵使以朱升老爷子如此高的声望,他一个人也是没法与濠州帮抗衡的。 但从今天开始,事情或许就有了转机。如果能够联手刘基这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不说今后可以与濠州帮分庭抗礼,至少以后不用时时处处在濠州帮面前谨小慎微。 至于与刘基联手的一切先决条件,眼下都是具备的。因为我的关系,朱升老爷子与刘基也算是熟识了。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朱元璋也乐于看见这种分庭抗礼的局面出现。 朱元璋是一个多么有政治手腕的人物。他怎么能够坐视濠州帮一家独大? 以李善长为首的濠州帮势力越强,对朱元璋的威胁也就越大。朱元璋可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他成了李善长的傀儡。 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议事,这午宴虽然有酒,但也并没有拖沓多长时间。仔细想想也合乎情理,酒每桌只有一坛,硬菜也只有两道,在场的都是些精壮汉子,这点酒、这点肉根本不够开整的嘛!只能是填饱了肚子继续干正事儿。 午后的会议,朱元璋并未让激进派与保守派继续争论,而是点名直接让刘基谈谈意见。 刘基也是侃侃而谈,将两种作战方案的各自利弊都深入剖析了一遍。最后,刘基只提出了一个大致方针,既不冒险进攻太平,也不撤出应天,而是就在应天附近寻找战场,以逸待劳,伏击天完军。 虽然刘基并没有提出具体作战方案,但他这个大致方针与朱元璋是不谋而合的。 待刘基说完,朱元璋也不再征求其他人意见了,直接在地图上指着应天城西的龙湾说道:“就是这里了。” 众人看着朱元璋所指的龙湾都有些诧异。要说这龙湾倒是个适合打伏击的地方,但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徐寿辉、陈友谅自然也是明白。这天完军凭什么把部队开到龙湾这里让朱元璋打伏击? 朱元璋看着众将不解,笑着道:“诸位是不是认为我这是一厢情愿,天完军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众人虽然没有立即回答,但那疑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朱元璋不想继续卖关子了。他指着地图告诉众将,天完军来攻应天,如果水陆协同并进,陆上部队在牛首山一带就将遭到我们的顽强阻击。 天完军肯定不会在牛这首山一带与我们打拉锯战,因为这样对他们是不利的。毕竟他们是进攻一方,后勤补给线又长,这样跟我们打消耗战肯定对他们不利。 天完军的长处是什么? 当然是水军。 他们的水军肯定会顺江继续向下寻找战机。那最好的方案当然是由长江进入秦淮河,真的应天南城门。 如果他们选择这个方案,那肯定就会经过龙湾这片地域。 朱元璋说到这里,冯国胜提出了一个疑问。天完军水军既然到了龙湾,肯定会继续顺秦淮河向应天南门推进,而且他们水军实力强大、战船装备先进,我们在秦淮河与他们对战,似乎也不占什么优势呀?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他们水军实力的确强大,在江面上作战,我们的确处于劣势。但我们可不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上岸来和我们打呢? 说到这里,众将就更加不解了。 冯国胜随口说道,他们又不傻子,怎么会弃舟与我们步战呢? 朱元璋见众人都是不解,遂指着地图上的一道桥说道:“诸位看这是哪里?” 康茂才随口答道:“江东桥!” 当初攻下应天之后,康茂才就在城西屯田,对这龙湾一片的地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朱元璋笑道:“对了!这就是秦淮河龙湾水域上的江东桥!” 康茂才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他问道:“吴国公大人的意思,在这江东桥上阻击天完水军?但这江东桥就是一座木桥呀!如果天完军想要攻击或者毁掉这江东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呀?” 朱元璋笑着看向李善长,说道,接下来的几天,就要辛苦咱们的李大人了。只要李大人能在十天之间在这江东桥旁边建一道石桥,到时候天完军到了江东桥这个位置会怎么办? 这时,李文忠插嘴道:“妙啊!有了这座石桥,天完军必然弃船上岸,从陆上去攻击应天城。” 这时,朱文正又泼了一瓢冷水。他说道:“万一这天完军不经过这里怎么办?天完军水军实力虽然是强大,但如果一路顺江而下,并没遇到我们像样的抵抗,势必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陈友谅这个人本身就狡诈得很,我们设计好的这个圈套,他未必肯钻。” 听了朱文正这一发问,众人又是一愣。唯有朱元璋对朱文正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看样子,他对这个侄子问的这个问题很满意。 朱元璋并没有让众人疑惑多久,很快他就揭晓了这个答案。 朱元璋突然提高嗓门问道:“康茂才!康将军!近日府上可有什么贵客拜访?” 康茂才闻听此言,心中大惊。 原来受康泰所托,康宁携带着陈友谅的亲笔招降书信刚刚于昨天晚上到达康茂才府上。 康茂才得了此信,心中也是极其矛盾,可以说昨天晚上是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着。 答应陈友谅反水,帮助天完军拿下应天之后,他康茂才不仅是水军右副元帅,还将镇守应天,这不说是一方诸侯,至少也可称得上是封疆大吏呀! 陈友谅开出的条件真是太具诱惑性了! 如果不反水,那么有两种结果。 一是天完军攻下应天,自己战死或被俘,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即使侥幸捡回一条命,跟着朱元璋继续逃亡,好像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天完军进攻应天失败,朱元璋继续在应天当吴国公,而自己仍然在朱元璋麾下当一个地位并不高的水军统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双面间谍 康茂才经过反复琢磨,认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第一种结果,也就是天完军攻下应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自己答应陈友谅反水,那就相当于给天完军加成,天完军攻下应天的可能性更大了。 思考了一夜,康茂才准备答应陈友谅反水了。可就在今天一大清早,有兵士来报,说是今天要到吴国公府上议事。 康茂才只好把给陈友谅回信之事暂时放一放了。临出门之前,他叮嘱康宁,让他安心在府上休息。等他回来了,立即给天完军方面回信。 可让康茂才没想到的是,朱元璋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康宁到他府上的事,朱元璋肯定是知晓了。如此一来,康茂才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关乎着他自己和他全家老小的项上人头。 要说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朱文正功劳还不小。 自从上次处理了郭天爵的事情之后,朱文正的工作热情一下子提高了几个档次。 既然是暂时替李文忠管理拱卫队,那就得干点儿成绩出来。加上眼下应天人心惶惶,想跑路的官员着实不少,朱文正的这项工作也容易出成绩。 象康茂才这种“根不红,苗不正”的人,肯定是拱卫队的重点监视对象。 康宁第一次来拜访康茂才,就被拱卫队的探子发觉了。朱文正并没有打草惊蛇,待康宁出了应天城之后,派人一路跟踪到采石矶附近。因为到了天完军的地盘儿,不便于继续跟踪了。 朱文正根据这个情况来分析,这康宁极有可能是天完军方面派来策反康茂才的人。 朱文正并没有立即向朱元璋报告,因为他准备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一点儿了再报告。他可不想给叔叔留下一个办事不靠谱的印象。 朱文正的深入调查策略也很不错。他知道康茂才的管家喜欢赌博,就让人做了“笼子”,把康家的管家给套上了。 直到拱卫队的人将康家的管家抓进拱卫队审讯室,那康家的管家还以为是放赌债的人找他要债。 朱文正亲自审讯了康茂才的管家。当然,这管家也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这人叫康宁,是康茂才的远房族弟,是天完方面的人。 不过,有了这些就已足够了。 朱文正对这管家又是一顿连蒙带吓,让他一有新情况立即到拱卫队报告。当然,也少不了给其好处。这好处之一,就是欠的赌债一笔勾销了。 另外,朱文正还许诺,他日如果康茂才东窗事发,他这算检举揭发有功,不仅不受牵连,还将得到奖赏。 要说朱文正这事儿的确办得漂亮。 首先是做“笼子”让康茂才的管家欠下赌债。后来,即使派人拿了这康茂才管家,也不会引起康茂才的怀疑。毕竟他自己的管家是个什么德性,他还是清楚的。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才向朱元璋报告此事。 对于朱文正报告的这件事,朱元璋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因为当时不少当年跟着他从濠州起家的人都起了跑路之心,何况是康茂才这种半路招降过来的人。 后来,李文忠回应天之后,朱文正虽然不再负责拱卫队的事情。但对于前期的一些工作,李文忠做到了持续跟进,当然其中就包括这继续监视康茂才之事。 那康茂才的管家也算是“言而有信”,昨天康宁刚到康茂才府上,他就立即向拱卫队报告了。 李文忠当然是立即加派人手盯住了康府,并第一时间向朱元璋作了汇报。 朱元璋本想派人立即将康茂才全家给拿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正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但朱元璋立即想到了一个更佳的方案,他要好好利用这件事儿做点儿文章。 当然,这一切得看康茂才愿不愿意配合了。如果康茂才愿意配合,击败天完军,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如果康茂才不愿意配合,那就只好杀康茂才祭旗了。 因此,朱元璋在这次军事会议的关键时刻突然向康茂才抛出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认为,康茂才会配合的。谁会嫌自己的脑袋顶在脖子上累呢? 果然,朱元璋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康茂才迅速在心中也是好好盘算了一下。 康茂才清楚,这康宁的行踪肯定是暴露了。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只能对不起康宁、康泰他们了。 既然准备配合,康茂才决定就配合得彻底一点儿。 康茂才立即是双膝跪下,一边给朱元璋磕头,一边说道:“臣罪该万死!臣不该让那个远房族弟康宁进我的府!但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臣并没有答应。臣请吴国公大人立即派人到我府上将那康宁捉拿归案。”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康茂才停止了磕头,从怀中摸出了陈友谅给他的亲笔信。康茂才跪在地上,将此信举过头顶,说道:“这是陈友谅给罪臣的招降书!” 对于康茂才这个配合的态度,朱元璋还是十分满意的。朱元璋让人取过陈友谅给康茂才的招降书。 朱元璋一边看边说道:“看信中陈友谅的意思,他要对徐寿辉下手啦?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须臾,朱元璋又说道:“陈友谅给你开出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嘛!康将军有没有动心呀?” 对于陈友谅如此优厚的条件,康茂才肯定是心动了。要不是今天一早要来吴国公府议事,康宁这会儿都带着他康茂才给陈友谅的亲笔信在返回太平的路上了。 但朱元璋问到这里,康茂才总不能老实回答动心了吧!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没有的事……” 康茂才虽然是矢口否认,但他那紧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当然,朱元璋并不是非得要康茂才承认这事儿,他只是想给康茂才施加些压力而已。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当然,这事儿也怪不得康将军,毕竟是你的族弟前来招降,总不能指望着你把族弟都卖了吧!” 康茂才听到这里,似乎觉得朱元璋话里的意思是对这事儿不深究了。他立即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都怪臣一时糊涂,让那族弟进了我府上。我,我现在就请吴国公大人立即去将那康宁捉拿归案!” 康茂才这次是准备用他这族弟康宁的性命来换取他全家的平安了。 谁知朱元璋突然话风一转,说道:“别,别,你这族弟我可捉不得,我还等着你这族弟为我们送信呢!” 听闻此言,康茂才是一愣。在场的诸人也没弄明白朱元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还是朱元璋亲自揭晓了这个谜底。 朱元璋的意思是,让康茂才充当一次双面间谍。康茂才回去之后,立即给陈友谅写信让康宁带回去。 康茂才在给陈友谅的信中肯定是表示愿意归降,并利用自己镇守龙湾一带之便,为陈友谅充当内应,让陈友谅的水军从秦淮河直抵应天南城门。 康茂才会在江东桥接应陈友谅,待得陈友谅水军到达江东桥,他立即让手下人马将这座木桥撤掉,让陈友谅的水军能顺利抵达应天南城门。 众人听了朱元璋这条妙计,都是拍手叫绝。 朱元璋还叮嘱康茂才,一定要派人将康宁送到江东桥,让其亲眼看到这江东桥的确是一座木桥。这样一来,陈友谅必定对康茂才的归降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朱元璋把事情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康茂才还能怎么办?他眼下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只能配合朱元璋把这出戏演下去了。 虽然后面还有重要的会议议程,朱元璋可不用康茂才继续参会了,他让其立即回府,马上办妥向陈友谅诈降的事宜。 支使走康茂才的同时,朱元璋让众人都跟着退去。但有几个人朱元璋却点名让他们留下了,因为朱元璋马上要排兵布阵了,这可是高级军事机密,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 被朱元璋点名留下的人有李善长、朱升、刘基、徐达、常遇春、冯国胜、李文忠、朱文正、沐英九人。除了刘基,其余人都算得上是朱元璋的近臣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朱元璋这是要重用刘基了。 朱元璋先大致介绍了自己的初步的想法,应天城南门外由徐达任主将、赵德胜任副将带领三万精兵设伏;常遇春率领所属人马在龙湾一带设伏,作为突袭陈友谅军的先锋;冯国胜为主将、邵荣为副将,带三万人马在石灰山一带设伏;水军以张德胜为主将、朱虎为副将,隐藏在青州(今八卦洲)北边的芦苇荡中;朱元璋自己则率领精兵在狮子山坐镇指挥,随时准备增援各路人马。 按照朱元璋这个计划,陈友谅军一旦到达龙湾地域,立即会陷入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的包围圈。如果陈军后撤,由于秦淮河河道太窄,必然发生混乱局面,张德胜正好率领水军从长江进入秦淮河截击。 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还是有一点纰漏,发现这个纰漏之人正是徐达。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五路伏兵 徐达指出,一旦陈友谅军在龙湾地域遭受伏击,肯定是边打边退,此时张德胜的水军前来截击,似乎是可以合围陈军。但如果此时陈军弃舟上岸,从陆上向西、向南逃窜呢? 水军对水军,张德胜还可以利用敌军混乱、秦淮河道太窄等优势。如果陈军上了岸,张德胜的水军可就没办法阻挡撤退的陈军了。 这样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陈军逃出了包围圈? 徐达抛出这话,在场众人,包括朱元璋在内也是为之变色。对呀!刚才大家都只考虑到了水军对敌撤退水军的优势,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一呀! 朱元璋看看众人,众人似乎一时也没了主意。朱元璋只好又问徐达道:“那依天德将军的意见,这个疏漏我们应该如何堵上呢?” 徐达不愧是朱元璋麾下第一战将,就这短短的时间,他已在心中谋划了一个初步方案。 徐达告诉众人,还需要在大城港(此战胜利后,朱元璋改此地地名为大胜关,沿用至今)一带埋伏一支人马。这样一来,当陈军后撤之时,我们就有了水陆两路兵马截击敌军。 朱元璋盯着地图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看来他是认可徐达这个提议了。 不过他马上又抛出一个问题,这埋伏在大城港的人马由谁当主将呢? 朱元璋话音刚落,李文忠和朱文正都立即起身,争着讨要这个差事。毕竟这可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嘛! 朱元璋立即否定了这两个子侄的请命。 朱元璋告诉李文忠,他还有重要任务,就是盯住康茂才。此战成败的关键就在康茂才,如果康茂才真的是向陈友谅诈降,这一战几乎就可以拿下了。 如果康茂才当一棵墙头草,甚至他弄假成真,真的充当了陈友谅的内应,那应天的局势就危矣! 所以康茂才这个人必须死死盯住,要完成这个任务,李文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李文忠得到朱元璋这个答复,也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马虎不得的任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也充分说明了朱元璋对他的信任。 朱元璋不让朱文正去大城港设伏的理由是,他要让朱文正跟在自己身边坐镇狮子山。一旦哪支设伏人马出现战局吃紧的情况,朱文正必须去带兵增援。 说得更加通俗一点儿,朱文正就充当了战略预备队队长兼亲兵卫队队长的职责,这个职责当然也不轻松。 其实,朱元璋不让朱文正去大城港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告诉众人而已。 这个理由就是,当初人心惶惶之际,朱文正不止一次地向朱元璋表明心志,愿与应天共存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朱元璋决定要好好培养一下这个侄子。 通过这次应天事件,朱元璋坚信了还是血缘关系更加可靠的想法。既然要培养朱文正,那就让他在这次战役中跟着自己,时不时地对他指点一二。 参与此次机密会议的九人之中,徐达、常遇春、冯国胜分别是三路设伏人马的主将,李文忠、朱文正的主动请缨被朱元璋驳回了,沐英年纪又太小了一些。至于李善长、朱升、刘基三人都不是武将,看来这设伏大城港的主将人选是不可能在今天参会的人员中产生了。 正在朱元璋思谋之际,李善长倒是提出了一个人选。 此人就是杨璟。当初攻克集庆之前,此人是元军中的一个管军万户。攻克集庆之时,此人投降了朱元璋,初时编入徐达部。 后来在攻取常州的战役中,此人作战勇猛,被朱元璋授予亲军副都指挥使。眼下,此人正驻守在牛首山。 李善长推荐杨璟的理由是,此人骁勇善战,且在应天多年,对应天周边的地形是相当熟悉。 此人虽是元军降将,但跟康茂才不同的是,此人跟陈友谅及天完军方面没有任何交集,不必担心他会有二心。 听完李善长这个建议,朱元璋拿眼瞅了瞅徐达。当初这杨璟归降之时,曾在徐达麾下效力。朱元璋是要征求征求徐达的意见。 对于杨璟的能力,徐达当然是知晓的。本来他也曾想着推荐此人,但怕别人说他与杨璟有私交,便没有开口。没想到现在李善长推荐了此人,那徐达还有什么理由不帮着美言几句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有了李善长和徐达的强力推荐,朱元璋很快就拍了板,这大城港就由杨璟从牛首山带两万人马过来设伏。 五路伏兵的事情搞定了,还有一个重要事情得交给李善长了。那就是待康宁走后,立即在江东桥边迅速修建一座石桥。 李善长当即领命,迅速去布置。他给朱元璋打了包票,七日之内,一定把石桥造好。 对于李善长的办事能力,朱元璋当然是放心的。 考虑到杨璟率兵赶到大城港还得需要时间,朱元璋定下五月初四再次召开会议。参会人员除了今日这九人,还要叫上杨璟、赵德胜、张德胜、朱虎、邵荣五人。 会后,李文忠被朱元璋单独留了下来。朱元璋告诉李文忠,接下来的几天,他不仅是要时刻关注康茂才的动向,还要兼顾一些其他官员的动向。 眼下大战在即,人心思变,万万不可出一点儿纰漏。天完方面既然想到了策反康茂才,难保不会策反其他人。 也正是这个任务艰巨,刚才朱元璋才没有同意李文忠的请战。之所以刚才只说监视康茂才之事,就是不想众人都知道朱元璋对他们也不信任。 听了朱元璋交的这个底之后,李文忠才真正体会到了此次任务的重大。 五月初四,吴国公府召开了一次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参会人员除了朱元璋,还有上次就已确定的十四个人。 会上,李善长汇报了江东石桥的施工进展情况。据李善长汇报,自从康宁走后,新桥立即投入施工,人员分为三班倒,夜间用火把照明继续施工。 李善长拍着胸脯保证,五月初七天黑之前保证完工。 听了李善长这个汇报,朱元璋当然是满意的。 接下来,朱元璋亲自讲解了此次应天防御战的详细作战计划。 徐达、常遇春等人早已知道这个计划,但杨璟、赵德胜、张德胜、朱虎、邵荣五人可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计划,脸上显出几分兴奋之情。 当然,最激动的就非杨璟、张德胜二人莫属了。其他三人都是各路人马的副将,这二人却是主将,自然是更加兴奋了。 就在朱元璋在应天城外给天完军布下一个天罗地网之时,陈友谅也在谋划着他的大事。 陈友谅与四大心腹经过反复计议,将除去徐寿辉的日子就定在五月初四,称帝的日子则定在了五月初五。 之所以定在五月初五,众人也是仔细研究了一番。 既然准备称帝,那就得搞得隆重一些。但徐寿辉还没死,明目张胆地准备称帝事宜,也不太合适。万一被徐寿辉察觉出什么消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虽然眼下徐寿辉已被软禁,但毕竟池州还有欧普祥的人马,这个人可是个“保徐党”。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怀疑,陈友谅宣布五月初五“端午节”这一天要犒赏三军,并在采石矶举办龙舟赛等庆祝活动。 嘿嘿!陈友谅还考虑得挺周到的。以“端午节”举办活动犒赏三军为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准备称帝庆典了。 既然五月初五要在采石矶举办庆祝活动,陈友谅便“请”徐寿辉五月初四一大早一同前往采石矶。 徐寿辉听说采石矶要举办活动,也没过多怀疑,便与陈友谅一道乘船从太平出发,当日午时便到了采石矶。当然,即使徐寿辉有所怀疑,想不去采石矶也不是可能的。 到了采石矶,陈友谅陪徐寿辉在座船上用过膳之后,便提议一起上岸去传说中的李白坠江处游览,去凭吊这位大诗人。 徐寿辉虽是市井小民出身,但现在也是贵为天完政权的皇帝。人往往最缺什么,就越想去显摆什么。 当了皇帝的徐寿辉当然是愿意附庸风雅的,他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低微的出身。凭吊李白是一件有利于提升自身形象的事情,徐寿辉当然是乐于前行。 徐寿辉在陈友谅的陪同之下去附庸风雅,可他却不知道,陈友谅已经给他设了一个局,准备送他上西天。 在江边解决徐寿辉,伪造其不慎失足落水的假象,这是徐寿辉与张定边、王厚义等人商定的a计划。 徐寿辉、陈友谅登岸,张定边、王厚义这两大高手肯定是一起随行。 很快,徐寿辉和陈友谅就到了李白墓前。 据传,当年李白在这采石矶江边饮酒赏月、对江吟诗。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真被美丽的景色陶醉了,李白竟然去江中捉月。就此,一代大诗人在此溺水而亡。 李白坠江之后,其尸身漂流到青山,便葬于青山。而采石矶的一个渔夫在江中捞起李白的衣服,就为李白在这采石矶的江边修建了这座衣冠冢。 第四百七十七章 徐寿辉“驾崩” 徐寿辉和陈友谅前来凭吊的正是李白的衣冠冢。 当时正值五月,山间一片翠绿,加上采石矶又在长江边,看着这美丽的风景,徐寿辉心情大好。 徐寿辉不禁对身边的陈友谅说道:“此处风光秀丽,难怪当年李白会对此处流连忘返呀!” 陈友谅接过话茬道:“李白一生虽然仕途不顺,但死后能在此与青山绿水常年相伴,也是其人生不错的一个归宿呀!” 陈友谅说完这话拿眼直瞅王厚义。嘿嘿!陈友谅这是话中有话呀! 说李白在此处而死、葬于此处是不错的一个人生归宿,那潜台词就是他给徐寿辉找的这个人生归宿也不错嘛! 而他说出这话之后拿眼瞅王厚义,意思很明显啦,是让王厚义动手啊! 王厚义何等聪明之人!立即去摸挂在腰间的一柄铁锤。 王厚义平常并不使用铁锤作为兵器,今天这铁锤是特意为徐寿辉准备的。 为什么要用铁锤呢?这里面可有大学问。 既然要制造失足落水的假象,那就不能用刀、剑这等利器。否则这一刀下去,徐寿辉的尸身上肯定会留下血迹。即使将其杀死后抛入江中,血迹会被江水冲刷掉,但身上还是会留下明显的伤口。 如果用铁锤,加上王厚义的功夫,可以一锤将徐寿辉的五脏六腑震碎,但在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外伤。这样再抛尸江中,然后再捞起,就很容易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正是因为平常不使用铁锤,王厚义就不能把这柄铁锤随手拿着。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用绳子拴在腰间,一般人就不会太在意。 可也正是因为不擅长使用铁锤,这到了关键时刻,铁锤竟然没有顺利取下来。 因为当着徐寿辉的面,王厚义也不便有太大的动作,更不能转过头去看这铁锤柄是怎么被腰间的绳子缠住了,只好两只手在腰间摸索。 摸索了半天,铁锤还没取下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原来,安排第二天参加龙舟赛的几只龙舟在练习的过程中,正好经过此处。他们见徐寿辉和陈友谅正站在江边,立即是跪在船上向这边磕头,嘴里还叫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嘿嘿!这下徐寿辉可来了精神,他冲龙舟上的这些人轻轻挥手致意。 这下可不得了,这些龙舟上的人更来劲了,声音叫得更加响亮了。 陈友谅一看,这么多兵士在这里看着,这在江边解决徐寿辉的a计划是行不通了,得立即实施b计划。 待徐寿辉与这些人闹过一阵之后,陈友谅对徐寿辉进言道:“离此地不远处有一座五通庙,香火十分旺盛。看皇上今天兴致这么高,我们不如前去拜一拜这五通神,祈求此番顺利拿下应天,皇上霸业得成!” 虽然被陈友谅软禁,但陈友谅说得这几句话还是相当令徐寿辉受用的。加上今天特别高兴,徐寿辉哪有不去五通庙的道理? 殊不知,黑白无常已经在向徐寿辉招手了。 就在徐寿辉与陈友谅赶往五通庙的路上,张定边早派人去五通庙清场了。 等徐寿辉和陈友谅进入五通庙的时候,闲杂人等早已被“请”走,庙中僧人早已被控制在一间离大殿较远的屋子内。 当徐寿辉和陈友谅并排站在五通神面前之时,这五通庙中全是张定边手下的人。 陈友谅亲自取了三根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交到徐寿辉手中。就在他向徐寿辉递香之时,迅速给徐寿辉身后的王厚义使了个眼色。 刚才在江边折腾了半天没将铁锤取下来,王厚义早吸取了教训。在赶往五通庙的路上,他将大铁锤取了下来,别在了后腰。 这次是别在后腰,而不是拴在后腰。这要取下来,就方便得多。 见陈友谅使来眼色,王厚义迅速取出铁锤,对着徐寿辉的后心就是猛地一击! 一代枭雄徐寿辉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 杀死徐寿辉之后,陈友谅命人迅速收殓其尸体,并严密封锁消息。 第二天,五月初五,传统的端午节! 按照事先的计划,应该先是百官共同去江边观看龙舟比赛,然后回到五通庙宣布徐寿辉昨夜暴病身亡的消息,接下来陈友谅在众人的再三“劝进”下,宣布继承大统。 可是天公偏不作美,从五月初四夜间就开始下雨。 到了五月初五早上,这雨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 什么情况?这是老天爷要阻止陈友谅登基?还是在为惨死的徐寿辉哭泣? 因为今日的端午庆典是早就确定的,不少官员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早早在江边等候。虽然这斗笠加蓑衣的装备并不能完全挡住大雨,但好歹是能确保这前胸后背不被雨水淋湿。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在江边列队的兵士们了,他们可没有这么齐全的避雨装备,能有顶破斗笠顶在头上就不错了。甚至有不少兵士连个斗笠、草帽什么的都没有,只能站在雨中任他风吹雨打。 眼瞅着到了巳时时分了,雨势还没有一点儿减弱的意思。陈友谅跟身边的张必先、张定边、康泰等人一合计,这龙舟赛索性就取消了。让原本参与庆典的大小官员及兵士都赶到五通庙来。 约巳时末的时分,五通庙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小官员及陈友谅的亲兵卫队在五通庙里面,好歹不用淋雨了。其余的兵士就只能在五通庙外列队听令了。 一顿嘈杂过后,在张定边、王厚义率领的亲兵卫队的维持秩序之下,五通庙里终于是恢复了宁静,只听得见庙外下雨的声音。 张必先当即宣布了一条重大消息:昨夜,皇上驾崩了! 除了亲兵卫队及陈友谅的几个近臣,五通庙内的大小官员都慒了! 什么?皇上驾崩了?怎么死的? 五通庙内顿时又乱了起来,不少官员在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几个官员立即就跪下号哭起来…… 这时,张定边、王厚义再次展现了其非凡的组织和领导能力,在他们二人的亲自组织下,亲兵卫队再次控制了场面。 待众官员再次安静下来之后,陈友谅开始讲话了。 他声泪俱下地告诉众人,连年的征战,本就让皇上积劳成疾。特别是此次东征以来,皇上日理万机,时刻心系着前方的战事。 昨天夜间,皇上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就驾崩了。天亮之前,皇上的遗体就已经收殓完毕了。 陈友谅表示,他将带着皇上的遗体迅速返回江州。从皇上年幼的诸子之中找出一位贤者,继承天完大统。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就又不少官员跪下,大呼“汉王不可!”其为首之人正是张必先。 张必先大声说道:“眼下应天唾手可得,如果此时退兵,不光是功亏一篑,让朱元璋死灰复燃不说,还极有可能遭受朱元璋部从后追击。” 张必先此话一出,康泰等一众陈友谅的死党纷纷进言,此时万万不可退兵…… 陈友谅朝众人摆了摆手,让众人噤下声来。他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选定国君才是头等大事,这谋取应天就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 陈友谅这话一出,张必先等人立即大声叫道:“眼下皇上诸子都十分年幼,肯定是担不起天完这个重担。臣冒死进言,请汉王立即继承大统,然后兵锋直指应天……” 张必先的话还没说完,陈友谅厉声喝道:“大胆,这等忤逆之言岂可乱讲?我陈友谅是那种忤逆犯上之人吗?” 经过陈友谅的喝斥,张必先不仅是没有住口,反而是一边磕头,一边继续大声说道:“昔日孟子有言,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汉王为天完立下赫赫功劳,眼下实是继承天完大统的最佳人选!” 陈友谅“发怒”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将张必先这等乱臣贼子给我拉下去砍了。” 亲兵卫队由张定边、王厚义掌控,虽然陈友谅下了命令,但张定边、王厚义没有动,众亲兵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拉张必先。 反而是张定边、王厚义也纷纷跪在陈友谅面前,哭诉道:“张将军的话也是为了天完,请汉王息怒。” 张定边、王厚义这一下跪求情,当然又有不少官员跟着跪下替张必先求情…… 陈友谅似乎是不领这个情,他继续喝斥道:“你们这些人是要反了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就在陈友谅喝斥众人,众人在下面不断劝进的同时,王厚义飞快地起身,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就找来一件黄袍给陈友谅披上了。 陈友谅是一边扭身假意推脱,一边喝斥王厚义。王厚义可不管这些,把黄袍披在陈友谅肩上,死死地将他按在座位上。 陈友谅是挣得脸红脖子粗,也没奈王厚义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陈友谅称帝 也许是王厚义的功夫实在是太高了,陈友谅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也许是陈友谅压根儿就不想动。反正大家看见的就是,陈友谅披着黄袍坐在堂上,众人跪在下面纷纷磕头。 兴许今日的采石矶陈友谅黄袍加身,与昔日的陈桥驿赵匡胤黄袍加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最终,陈友谅是在众官员的“要挟”之下,“十分不情愿”地继承了天完的大统。 被“要挟”当了皇帝,陈友谅还是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就职演说”。 陈友谅当众宣布,从即日起,将国号“天完”改为“汉”,年号改为“大义”。邹普胜仍旧担任太师,晋升张必先为丞相。其余诸将职位暂且不变,加发一个月俸禄。待拿下应天之后,再行论功行赏! 五日之后,全军立即向应天发起攻击。丞相张必先则护送先皇徐寿辉的遗体返回江州,并沿途安抚各地官员。 陈友谅说完之后,以张必先为首诸人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必先这一开头,五通庙内诸位官员跟着一起下跪,跟着喊起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渐渐地,这呼声迅速向五通庙外扩散,风雨中的兵士都跪下山呼万岁,向这位新登基的大汉皇帝表示效忠…… 站在这些普通兵士的立场,谁当皇帝不是当?别的不说,单单就是看在这加发一个月俸禄的面子上,他们还是要支持新皇的嘛! 虽然天公不作美,陈友谅的登基大典是草草收场,但不管怎么说,当了皇帝就是好事嘛! 五月初十一大早,新近登基的大汉皇帝陈友谅在采石矶江边主持了一个简短的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之后,除太平城和采石矶各留下五千兵士驻守外,其余兵士倾巢出动,水陆并进,兵锋直指应天。 当日下午,陆路部队在牛首山一带遭遇朱元璋部的狙击。 按照陈友谅的计划,这陆路部队也只是起个牵制作用,将朱元璋的一部分兵力拖在牛首山一带就足够了。因此,这遭遇战虽然是打上了,但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攻坚战。双方部队都很有默契,都是点到为止,双方的伤亡自然也就不大。 当日傍晚时分,陈友谅的水军部队就已到了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一路走来,虽然偶有朱元璋的陆上部队远远地朝陈友谅的水师射来箭枝,但也没遇见任何象样的狙击。 这都到了秦淮河口了,还没遇见朱元璋的水军部队,陈友谅心中也有点儿犯嘀咕。 很快,陈友谅的水军统领康泰打消了他的顾虑。康宁从康茂才那里不仅带回了其愿意充当内应的回信,还带回了应天水军防御空虚的重大好消息。 康茂才是这样给康宁描述的:自从廖永安的水军在太湖遭到张士诚水军的重创之后,应天的水军在其弟廖永忠的率领下几乎都开到东线战场去了。眼下,应天仅有的一点儿水军全都由康茂才统管。 对于康宁从康茂才那里得来的消息,陈友谅还是信得过的。与康泰一番商议之后,水军就在这秦淮河口扎营休息。等到了下半夜,水军趁着深夜入秦淮河,在江东桥与康茂才接上头之后,迅速拆掉江东桥,水师直抵应天南城门。明天一大早,一定给朱元璋一个天大的“惊喜”。 五月十一日凌晨,陈友谅的水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向秦淮河进发。约丑时末的时分,水军先锋部队抵达江东桥。 按照与康茂才的约定,康茂才的人应该在此处接洽,并帮助他们迅速拆掉这木制的江东桥。 可陈友谅的水军先锋部队发现,此时,江东桥边死一般的寂静,别说康茂才的人了,连个鬼都瞧不见。 得到先锋部队的反馈,陈友谅的座船迅速抵达江东桥。陈友谅迅速派出探子上岸,在沿河两岸搜索。 陈友谅派出的这些探子在黑灯瞎火中摸索,为了防止被康茂才的接应人马误伤,他们是一边向前摸索,一边轻呼:“康将军!康将军……”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都到了寅时正了,探子没有发现任何康茂才人马的踪迹。 什么情况? 康茂才放自己鸽子了? 不会呀!如果康茂才放自己鸽子,假意投降,那此时应该是朱元璋的伏兵尽出,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呀!或者是朱元璋的伏兵假扮是康茂才的接应人马,同样是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呀! 那是什么情况? 康茂才那边临时发生了什么变故,没有赶来江东桥? 陈友谅亲自登岸查看,这江东桥的确是一座木桥呀!如果要拆掉它,并不怎么费事儿。 陈友谅和康泰经过一番分析,认为康茂才肯定是临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既然康茂才不在,那咱就自己拆吧!拆掉了这木桥,水军直抵应天南城门,杀他朱元璋一个措手不及! 陈友谅立即命人去拆这江东桥。 就在陈友谅和康泰正在谋划着待会儿如何进攻应天南城门之际,有探子回报了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 原来距这座木制江东桥约一里地,有一座石桥!看样子,应该是一座新桥。 什么?还有一座石桥?还是新桥? 这下,陈友谅和康泰心中都慌了。康茂才骗了自己? 怎么办? 迅速回撤? 陈友谅迅速冷静下来。即使此次没有康茂才充当内应,汉军的实力也是远在朱元璋部之上的。或许是康茂才这边出了什么纰漏被朱元璋察觉了,康茂才被朱元璋控制了。 这石桥是新桥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朱元璋想补救这江东桥是木桥容易被拆掉的弱点,命人迅速新建了石桥。 如果这石桥是早就存在的,那肯定是康茂才骗了自己。现在这石桥是新修的,那说明康茂才当初并没有骗自己。 另外,如果真是中了朱元璋的埋伏,朱元璋肯定是将伏兵设在自己撤退的路上。那样一来,在后撤的途中必将受到伏击。 如果朱元璋并没有埋伏,这石桥不过就是为了阻止己方的水军通过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不如来个不按常理出牌。索性来了弃舟登岸,直扑应天南城门而去。 如果朱元璋真有埋伏,就让他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埋伏去,咱去端他的老巢。 如果朱元璋没有埋伏,以为可以将汉军阻止在此处,那也要让他失望,咱偏偏去进攻应天南城门。 主要是自己这方面的兵力占优,陈友谅根本就不怕朱元璋的埋伏。很快,水军迅速登岸,整顿队形,向应天南城门进发。 陈友谅的这一系列动作,早被埋伏在龙湾的常遇春看在眼里。既然常遇春掌握了陈友谅的一举一动,狮子山上的朱元璋自然也就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就在陈友谅的水军大部分登岸,还没来得及整好队形之际,常遇春的伏击部队迅速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常遇春迅速派人向狮子山上的朱元璋报信。 刚才还是一片宁静,霎时间,龙湾已是杀声震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陈友谅并没有慌乱,他一面登上座船,一面组织人员抵抗。 根据声音判断,伏兵只是来自一个方向,陈友谅觉得不必太过紧张。先派人迎上去,与对方交手,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如果伏兵并不多,完全不影响大部队向应天南门挺进。如果伏兵实力强劲,再沿着秦淮河撤退也不迟。 就在常遇春的伏兵尽出之际,埋伏在秦淮河另一边、石灰山侧的冯国胜部迅速杀了过来。南城门之外的徐达部也沿着秦淮河悄悄奔袭了过来…… 常遇春的伏兵一番畅快淋漓的厮杀过后,陈友谅部很快是稳住了阵脚。 就在陈友谅指挥大军准备向常遇春的部队发起反冲锋,企图一口吃掉这支伏兵之际,冯国胜的伏兵从另一个方向冲杀了过来。 汉军立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陈友谅眼见要吃大亏了,立即命令兵士一边结阵抵挡敌军冲击,一边组织人员有秩序地登舟,准备沿着秦淮河撤退。 可是上天不会给他这个从容撤退的机会了。因为,徐达的伏兵也杀过来了…… 很快,陈友谅的大军陷入了被三面合围的危境。 与此同时,狮子山上的朱元璋正与侄子朱文正谈笑风生。 朱元璋问朱文正:“我军三路伏兵已出,你看下一步该如何?” 朱文正说道:“应立即在山上点火为信号,让张德胜、朱虎迅速率水师前来截击。同时,也让杨璟做好伏击准备。”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你去代我发号这个施令!” 朱文正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里,自己的这位叔叔做什么事情都是身体力行,很少让别人去代劳什么事情。即使一些本应该交给属下去办的事情,他这位叔叔都是亲力亲为。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位叔叔怎么一下子变懒了?连去发号施令这种事情都交给自己了?这不符合他一贯“劳动模范”的作风呀? 第四百七十九章 龙湾大捷 战况紧急,朱文正也顾不得细想,立即命人去给张德胜和杨璟发信号。 信号发送完毕之后,张德胜和朱虎率领着水军迅速出动。 朱元璋又与这位侄子在狮子山上,一边关注战局变化,一边指点江山。 再看看陈友谅这边,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就在陈友谅慌乱指挥大军撤退之际,秦淮河水开始退潮了。 陈友谅的豪华旗舰还没开出两里地,随着潮水退去,这艘旗舰竟然搁浅了。 陈友谅的水军之所以强大,不光是水军兵员素质较高,武器装备先进也是一个重要方面。此番前来取应天,有大小战舰近两百艘。光是与他自己乘坐的豪华旗舰大小相差不大的大型战舰,就有七十余艘。 既然这些大型战舰大小都差不多,陈友谅的旗舰能搁浅,其他的大型战舰自然也是不能幸免了。 慌乱之中,陈友谅只得命令搁浅战舰上的兵士登岸,一些小型船只则继续沿江后撤,登岸的陆上部队与残存的水军互为呼应。 而陈友谅自己,只得换乘了一艘小船。 也算是歪打正着,陈友谅换乘了小船,反而救了他的性命。 本来他的旗舰十分打眼,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伏兵是一路追着陈友谅的旗舰猛攻。这下,他换乘了小船,徐达他们三路追兵反而就失去了追击的主要目标了。 战斗打到了这个时候,陈友谅的部队已差不多减员过半了。当然这损失的六万余人马并不全是被杀或被俘,其实大部分是被三路伏兵给冲散了。 眼看着,陈友谅带着约六万残兵,水陆并进,快要到达入江口,顺利进入长江了。前方又杀来大队人马。 不错,在前方恭候陈友谅的正是埋伏在大城港的杨璟部。 眼看着杨璟部与陈友谅的溃兵交战正酣,狮子山上的朱文正有些坐不住了。他向朱元璋请战,立即去增援杨璟,要将陈友谅送上西天。 对于朱文正此时的请战,朱元璋是立即就答应了。其实他正有此意,没想到这个侄子自己先提出来了,看来这个侄子还是有些慧根的。 随着前方张德胜、朱虎的水军杀到,陈友谅的大军已陷入团团包围之中。 此时,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在屁股后面追着打,前方水上有张德胜水军、陆上有杨璟的伏兵,不远处,朱文正正领着一支精兵从北边杀了过来…… 眼看着,陈友谅今天要命丧这秦淮河上了……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此时有一个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话。 这个人就是张定边! 这张定边生得是高大魁梧,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留着五绺美髯,相貌堂堂,英气逼人。 张定边对王厚义吩咐道:“师弟,眼下情势危急,皇上就交给你了,你不能离开他半步。待我前去杀出一条血路!你们的座船就紧随而来。” 说完,不待陈友谅和王厚义回话,便将佩刀挂在腰间,手持一柄精钢铁枪,带着约三、四十号亲兵跳上了另一艘小船。 此时,陈友谅才反应过来,本想叮嘱自己这位结义兄弟几句,但张定边已经走远了,哪里还听得见他啰嗦。 张德胜、朱虎的水军不足万人,本来是不占任何优势的,只是借助汉军四面被围、慌乱撤退,加上河水退潮、大船搁浅的劣势,双方战得是旗鼓相当。 汉军水师的先锋与张德胜的水军先锋在秦淮河上本是一番混战。突然,一艘汉军小船脱离己方队形,径直向张德胜水军冲来。 张德胜的水军见有敌船落了单,立即有三艘战船围了过去,企图将这艘落单的敌船歼灭。 正在这三艘战船即将接触到落单敌船之际,突然从敌船上跳过来一个人。只见这人手持长枪对着张德胜水军的兵士就是一通横扫。 张德胜水军的众多水军兵士见这人脑子抽风,竟然孤身一人前来送死,立即都是一手举起盾牌挡住这拦腰一扫,另一手则都手持兵器朝这来人的身上招呼。 要说这些张德胜水军的兵士考虑的也是没有错。敌方只来了一人,自己这边有几十人在船头与其对战,就是不还手只举起盾牌抵抗,这敌人也休想占得便宜。毕竟这人不可能一枪能将这几十人都扫倒。 错就错在他们今天遇上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猛男——张定边! 只见张定边一枪横扫过去,立即就有五、六人落入江中。众人还在惊愕之际,张定边一枪又扫了回来,又有五、六人跟下饺子似的落入了秦淮河中…… 紧接着张定边是越战越勇,扫了三、五个回合,船头的几十号张德胜的水军全部被其扫入江中…… 当时的场景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张定边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柄长枪,而是拿着一把扫帚,而张德胜的水军兵士都不是兵士,就象是一片片树叶。张定边就像用扫帚扫落叶一样,轻轻松松地就将这船头聚集的几十号兵士全都给清除了。 那三、四十号跟随张定边而来的亲兵,这时也纷纷跳上了本来准备来围剿他们的三艘张德胜水军的战船。 张定边率领的这些亲兵战斗力也是相当强的。很快,刚才这三艘张德胜水军的战船就全部被张定边的人给控制了。 解决了这三艘战船,张定边立即瞅准敌船阵营的薄弱环节冲杀过去。而此时的王厚义则招呼十来艘战船紧随张定边的战船而去。 等到张德胜发现敌船已突入己方船队的时候,想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张德胜是不断地招呼战船截住冲在最前面的张定边的战船,无奈张定边太过勇猛,就跟开了外挂一样,一路是杀得前来阻止他突围的战船丢盔弃甲…… 等到朱文正率领的精兵加入这场歼灭战的时候,张定边打头阵的汉军水军突围部队已冲入了长江。 张德胜见朱文正的援军已到位,加上早就在此截击敌军的杨璟部,还有后面的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追兵,围歼余下的敌兵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就率水军去追击敌船。 很快,徐达、常遇春、冯国胜的三路大军已经与朱文正、杨璟部成功会师。也就是说,此时,秦淮河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众将正在商议是否进一步南下追击敌兵之际,从狮子山上传下来朱元璋的命令,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继续向南追击汉军溃兵,朱文正、杨璟部在秦淮河两岸打扫战场。 且说徐达、常遇春、冯国胜三路人马是一路向南追去。直到追击到牛首山一线,敌军残部与正在牛首山一带打和谐战争的敌军汇合后,敌军继续向采石矶方向撤退。 在牛首山稍作休整,三路大军继续南追。 此时的朱元璋已赶往龙湾,据朱文正和杨璟打扫战场的情况来看,这绝对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此役共计击毙汉军近三万人,俘虏敌军两万余人,俘获大小战船一百余艘,其余兵器装备不计其数。 被俘虏的汉军将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刘世衍等人均表示愿意归降。特别是张志雄给朱元璋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这张志雄本是赵普胜的部将,赵普胜被陈友谅杀掉之后,张志雄隶属于安庆的欧普祥领导。 陈友谅拿下采石矶和太平之后,张志雄及其所率领的水军被从安庆抽调过来参与进攻应天的战斗。 张志雄因为赵普胜被杀之事,本就对陈友谅十分不满。后来,徐寿辉死得不明不白,陈友谅篡夺了天完政权,张志雄便有了叛离之心。 当汉军在龙湾中了埋伏之后,一片混乱,张志雄并未跟随陈友谅一起突围,而是率领亲信兵士投降了。 张志雄告诉朱元璋,这次陈友谅几乎是倾巢出动,太平和采石矶都没有留下多少人马驻守。安庆的欧普祥部也被抽调走了一部分精兵,且欧普祥是徐寿辉的死党。陈友谅篡夺天完政权,欧普祥肯定是不会服从于陈友谅的。如果此时率军一路追击,不仅可以拿下太平、采石矶,就是拿下安庆、池州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张志雄是一个降将,但朱元璋经过分析,认为他的话是可信的。陈友谅取代徐寿辉,汉军内部肯定有许多跟张志雄一样的人,是会对陈友谅产生反叛之心的。 另外,从这几名降将口中,朱元璋也得知陈友谅早与东边的张士诚有过联络。 朱元璋当机立断,命令常遇春、冯国胜两路大军继续向采石矶、太平追击,张德胜、朱虎则率水师向采石矶方向追击。 徐达、赵德胜部迅速撤回应天,稍作休整之后,立即赶往东线。 朱元璋估计,张士诚肯定是打着坐收渔利的主意。当初陈友谅与张士诚肯定是约定了共同向应天进攻的时间的,陈友谅进攻应天之时,东线并没有什么动作。说明张士诚是在等待,他是在坐山观虎斗呢! 第四百八十章 相煎何太急?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朱元璋的内心是无比鄙视张士诚的。他认为张士诚这个人鼠目寸光,闹不出大动静。如果他真的信守与陈友谅的承诺,与陈友谅同时进攻应天,这次应天还真是危险。 不过这下好了,赶跑了西边的陈友谅,是时候让徐达去东线好好收拾张士诚一番了。 常遇春、冯国胜收到朱元璋继续向采石矶方向追击的命令之时,正是他们三路大军在牛首山稍作休整之后,向南进发之际。 收到朱元璋的命令之后,徐达、赵德胜立即是率兵返回应天。常遇春、冯国胜则继续率军南下。 而水军方面,张德胜收到继续向采石矶方向追击命令之时,他正在慈湖一带,准备北上返回。 原来,张德胜在慈湖水域追击上了陈友谅突围的水军,经过一番苦战,汉军继续南逃。虽然汉军中有张定边这员猛将,但张定边可不敢恋战,他与王厚义二人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陈友谅安全撤退。 也就是说,张德胜与汉军在慈湖一带激战,张定边并没有顾得上与张德胜率领的追兵交手。 眼瞅着陈友谅逃向了采石矶的水军大营,张德胜可不敢继续向前追了。毕竟自己才几千水军,采石矶那边是什么情况,他可不知道。 正在这时,朱元璋的紧急军情传到。张德胜听说太平和采石矶兵力空虚,而且己方的陆上部队已直扑采石矶,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张德胜是立即掉转船头,率水军向采石矶进发。 当张德胜率领的水军到达采石矶汉军水军大营之时,常遇春、冯国胜的人马还在赶往采石矶的路上。 张德胜见攻下采石矶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岂肯放过?张德胜立即率军向汉军水军大营发起攻击。 要说当时的情况,实际上是汉军的水军实力占优,好歹自己还有几万人马,而且先前还有五千驻军是驻扎在采石矶没有参加战斗的。 无奈是兵败如山倒,这些刚刚从龙湾战场捡回一条命的兵士见了张德胜的水军就慌了,许多战船是刚与张德胜的水军一接触就掉头向太平方向溃逃。 这有一首战船掉头逃跑,其他的战船是有样儿学样儿,纷纷加入逃跑的序列。 此时的水军统帅康泰是急得直跳脚,本来回了采石矶,他是相当有把握能顶住朱元璋部队进攻的。可是下面这些兵士不听指挥,他也是没办法。 眼看着汉军的几万水军要被张德胜的几千水军打得抱头鼠窜之际,张定边再一次挺身而出了。 张定边让康泰阻止战船向太平方向溃逃,他自己则亲率一队亲兵,驾着一艘大船向张德胜的先锋水军冲了过去。 此时的张德胜见汉军又开始溃败了,立即是大吼一声,让自己的座船冲在了追歼敌军的第一线。其余水军战船见主将都冲在了最前面,当然是迅速跟着主帅的战船向敌军溃兵冲杀过去。 就在张德胜以为又要大胜之时,他的座船的船头甲板上跳上来一名敌军军官。 张德胜并未在意,只是命令身边的兵士去活捉此人,他还认为此人十有八九是过来投降的。 很快,张德胜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只见这名敌军军官是单枪匹马将前去围攻他的兵士一一挑落船下。嘿!还真有不怕死的! 张德胜挥挥手,让更多的兵士去活捉此人,他自己也快步上前,准备伺机加入战斗。 这一次,张德胜是彻底失算了。因为这个跳上他的座船的敌军军官正是他的家门儿——张定边! 就在张定边又挑落数十名兵士之际,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几名汉军的兵士。这几人正是张定边的亲兵。 有了这几名兵士的加入,张定边挑落船头张德胜兵士的速度就更快了。 此时的张德胜如果拔腿就跑,迅速逃窜到己方其他战船上,兴许还有活路。可是他再一次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也可以说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张德胜让自己座船上的传令兵迅速挥动战旗,示意其他战船向他的座船靠拢,前来增援,他自己则亲率一队亲兵朝张定边扑了过去。 只见张德胜手持大刀朝着张定边的天灵盖就是一刀劈了下去,张德胜这一刀可是使足了力气,加上他冲过去的惯性,一般人肯定是顶不住他这一击的。 在正常情况下,遇上张德胜的这一刀,选择躲避是最合理的。让张德胜这狠命一击落空,然后伺机向其进攻,是常规操作。 如果有自恃功夫还可以的人,用兵器去格挡张德胜的这一刀,十有八九自己的兵器会被震得脱手。毕竟张德胜这一击力量太足了,而且他是从上向下用力,格挡之人是从下向上用力,张德胜是占便宜的。 但张德胜今天失算了,因为他遇上了张定边。 只见张定边见张德胜一刀劈来,一不躲避,二不双手架起自己的长枪格挡,而是用了一个在张德胜看来纯粹是找死的动作。 张定边的这个动作就是,他左手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刀去格挡张德胜手这致命一击。 张德胜见状,心中大喜。这厮今天真是活腻了,竟然单手用刀来挡我这一劈。看我不连刀带人,一起给你劈成两半。 就在张德胜的大刀劈上张定边的佩刀,等待着对方佩刀被劈成两截,天灵盖被他大刀劈中之际,张德胜的脸陡然变色了。 因为张德胜发现,自己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将对方的佩刀劈成两断,也没有将对方的佩刀震飞,当然就更谈不上将对方的天灵盖儿劈成两半了。 反而是张德胜觉得自己手握大刀的双臂隐隐有些发麻!什么情况?真是邪门了!竟然有人能单手持刀挡住我这一击? 不可能呀! 就在张德胜诧异之际,一件更加让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对手左手持刀格挡他这一重击的同时,身体向左边侧身,右腿向前一个弓步,同时右手持长枪向他的咽喉处直刺而来…… 张德胜只见一道白光直奔自己咽喉处而来,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敌人向他还击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一柄精钢铁枪的枪头准确地刺入了张德胜的咽喉。 张德胜直到死都没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这不科学呀? 只有一招,一枪封喉!干出这种不符合科学常理的事情的正是张定边! 要是我这个吃瓜群众当时在场,我一定会在张定边出杀招之际大喊:“别,别,别呀!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你们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呀!相煎何太急呀……” 当然,历史不会给我这个吃瓜群众这种机会,纯粹只是我这粒历史长河中的微不足道的尘埃意淫罢了…… 主将瞬间被秒杀,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张德胜水军立即萎了。本来开足马力尾追汉军溃军的战船都停止了前进,主将已死,怎么办? 就在张德胜水军愣神之际,张定边与康泰是立即招呼那些准备溃逃的战船掉转船头,准备向张德胜的水军发起冲击。他们要吃掉这股上门行凶的敌军水军,一血前耻。 无奈汉军水军当时是一片混乱,等张定边和康泰好不容易排好了数十艘战船组成的冲锋阵形之后,只听得江边岸上步军大营一阵喧哗。 张定边和康泰循声望去,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不少汉军兵士手中没有任何兵器、身上的铠甲几乎都是没来得及穿上,就不顾一切地朝江边涌了过来,他们是准备逃到水军战船上来。 原来是常遇春和冯国胜率领的追兵来袭击岸边的步军大营了,这些步军大营的兵士见追兵来势汹汹,都不听军官号令结阵抵抗,而是直接向江边冲了过来,企图跳上战船,跟着水军逃生。 张定边一看不好,陈友谅还在岸上呢!这些步军不堪一击,只顾着逃命,连皇上都不顾了。现在陈友谅身边也就王厚义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卫队,情况是万分紧急呀! 张定边立即吩咐康泰,让其率领刚才准备冲锋的水军船队在这是城顶住朱元璋的水军,只要朱元璋的水军不前进就够了。 他自己得立即返回岸上去救陈友谅。如果护送陈友谅从陆地上向太平方向撤退,那太冒险了,他们的步军可不是朱元璋派来的这些追兵的对手。 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把陈友谅接到战船上来,然后乘船去太平城。当然,这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康泰得在这里把朱元璋的水军顶住,为陈友谅上船逃生赢得时间。 康泰当然是明白张定边的意思,立即命令水军战船结阵以待,为皇上陈友谅守住一条逃生通道。 张定边率着一队亲兵刚上岸,就被迎面而来的己方溃兵给冲散了,张定边自己也被迎面涌来的溃兵给包裹在里面,想要向前进是相当困难。 张定边对着这些溃兵大声喝斥,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到了这种兵败如山倒、争先恐后逃命的时刻,谁还顾得了他的喝斥呀?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正能量的重要性 张定边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刚刚登基不久的大汉皇帝、他的结拜兄弟陈友谅就要被朱元璋的追兵给杀掉或俘虏了。 张定边一咬牙,瞪着通红的双眼,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着身前涌来的溃兵就是一通乱砍…… 瞬间,张定边的面前就躺下了数十具汉兵的尸体。那些溃逃的兵士这时猛然发现,昔日威风凛凛、风度翩翩的张将军,瞬间变成了凶神恶煞、狂暴如雷的杀人恶魔。 很快,那些溃逃的兵士自动向两边闪开,给张定边让开了一条路。但他们并没有跟着张定边一起掉转身子去抵抗朱元璋的追兵,只是绕过这“恶人”张定边,继续向江边溃逃…… 偶尔也有两个闪避不及时的溃兵,结果当然是毫无悬念地成了张定边的刀下之鬼。 顺着这些溃兵“主动”给他留下的通道,张定边很快找到了陈友谅和王厚义。 此时的王厚义正率着亲兵一边抵抗朱元璋的追兵,一边护送陈友谅向江边撤退。因为王厚义的功夫厉害,他这一路也杀了不少朱远璋的追兵。朱元璋的追兵便不断地用弓箭向王厚义的亲兵卫队射击。 等到张定边来到王厚义身边时,王厚义率领的亲兵卫队已死伤过半。要不是张定边及时赶到,这次陈友谅还真有可能命丧采石矶,去给刚死去不久的徐寿辉作伴儿了。 张定边一到,情况立即发生了变化,他一面指挥亲兵卫队射箭还击,一边支使王厚义立即带着陈友谅上船。 有了张定边亲自断后,王厚义就可以一门心思地保护陈友谅撤退了。很快,王厚义就拉着陈友谅上了船。 此时,张定边也边打边退,离江边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了。 还好此时的水军终于是稳住了阵脚。在康泰的率领之下,一部分战船结阵顶住了朱元璋的水军,另一部分战船则泊在岸边收拢溃逃而来的步军兵士。 朱元璋的水军因为张德胜战死,一时没了主心骨。副帅朱虎好不容易才收拢了战船,与康泰的水军成对峙之势。 好多水军刚才都被张定边那两下子给吓傻了,不敢贸然向汉军的水军进攻了。 朱虎一看这阵势,只能寄希望于陆上的部队给点力,迅速击溃采石矶的步军大营。汉军的步军大营一失,水军必然向太平方向撤退,这样,自己就有了从后掩杀的机会。 也正是双方水军的这种对峙局面,给了陈友谅从容撤退的机会。 直到陈友谅的座船驶离岸边,向太平进发之际,张定边才率着剩下的亲兵卫队上了一艘战船,在康泰水军的掩护之下,匆匆向太平方向撤退。 康泰不愧是陈友谅的水军统帅,即使在自己后撤的不利局面下,仍然保持了很好的战斗队形,后面朱虎率领的水军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朱虎与占领采石矶的常遇春、冯国胜一合计,虽然张德胜战死,还是应该继续水陆并进,向太平进发,争取一举拿下太平。 在采石矶稍作整顿之后,常遇春、冯国胜继续率兵突袭太平,朱虎则率水军呼应。 张德胜战死的消息和攻占采石矶的消息,一并在军情中向朱元璋报告。 陈友谅的水军到了太平,料想着朱元璋的追兵还会继续追过来。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在采石矶狼狈逃命的情况,这次陈友谅压根儿就没有上岸,他就待在船上。美其名曰是:亲临水军一线指挥作战。其实就是随时做好向安庆、池州方向逃跑的准备。 随船从采石矶逃回来的汉军步军,当然是上岸进入了太平城,加强太平城的防御。但这股加强太平城防御的汉军步军并没有起到正面的效果,反而是起了不少负作用。 因为这些步军一入城,就向太平城内的原守军描述了采石矶溃败的惨状。本来采石矶之战只能算是一场普通的败仗,但按照“三人成虎”的原理,采石矶之战就被描述成了汉军的彻底溃败。 在这些传递负能量的士兵口中,朱元璋的追兵似乎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天神下凡。遇上这些如狼似虎的追兵,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跑。 也正是因为如此,汉军的太平守军也是未战先怯了三分。 如果陈友谅此战之后要分析太平失守的经验教训,控制舆情、弘扬正能量、封杀负能量似乎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 也正是由于这种怯战心理的持续发酵,当常遇春、冯国胜率领的追兵兵临太平城下之时,太平城内的汉军就慌了。 常遇春、冯国胜刚刚组织了一点稍有规模的攻城战,太平城内的步军就又跟采石矶的步军一样,纷纷往泊在江边的水军战船上溃逃。 陈友谅一看这个阵势,太平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罢了,还是先退回安庆再说吧。 在张定边、王厚义的亲自指挥下,陈友谅的座船在数十艘战船的护送下向安庆方向驶去。康泰则在后面组织水军断后,一并收容太平城内溃逃出来的步军。 逃回了安庆的陈友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朱元璋的人马要一路追来,也只能追到池州。要到安庆来,得依靠战船渡江,而朱元璋的水军根本没那么多战船。 虽然龙湾之战,朱元璋缴获了陈友谅不少战船,但大部分都因为搁浅有轻微损坏,需要维修。况且驾船也是个技术活儿,朱元璋一时也找不出这么多会驾船的人员。 朱虎率着水军追着康泰的水军打了一阵,快到池州的时候只好折回。 陈友谅到了安庆,本想在此集结溃兵,看看能不能伺机再度杀个回马枪,争取拿下太平和采石矶。只要拿下了这两个地方,应天的朱元璋就不得安生。 可是一个人的态度让陈友谅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人便是欧普祥。 欧普祥本是安庆守军的主帅,陈友谅登基那一天,本是通知了欧普祥到采石矶参加端午节庆典活动的。但欧普祥本人那日并未去采石矶,只是派了个部将前去,并称自己身体不适。 当时,陈友谅就感觉到欧普祥身体不适只是个托词,他是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玩儿。 这次,陈友谅仓皇逃回安庆,欧普祥仍然是称病避而不见,只派了个部将接洽陈友谅一行。 陈友谅很生气。他知道这欧普祥一定是对他自己篡夺了天完政权心怀不满。 既然是这样,想要继续图太平、采石矶就困难了。毕竟这欧普祥在安庆、池州经营了多年,如果朱元璋派来说客招降欧普祥,自己都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经过与康泰、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一番商议,还是尽快回江州为妙。眼下登基不久,一些原先忠于徐寿辉之人肯定是心怀不满,当务之急是稳住这些人。 至于这安庆的欧普祥,得把他调走。否则他要来个阵前倒戈,这安庆、池州立马就成了朱元璋的地盘儿了。可不能便宜了朱元璋那小子。 把这欧普祥调到哪里去呢? 陈友谅与众心腹是好一番商议。要想调动欧普祥,又要让其他原忠于徐寿辉诸将不起疑,那就只能给这些人加官进爵。当然,最好是明升暗降。 当初天完政权遭受重创之际,正是欧普祥在江西袁州一带搞出了大动静,才让元军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黄梅地区徐寿辉的围剿。至此,徐寿辉才有了喘息之机。 后来,徐寿辉再度发展壮大之后,曾封欧普祥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 要说这欧普祥的职务也是够高了。 先说这左丞相,虽然在右丞相之下,但也相当于副丞相了。当然是不能再继续升了,再升的话,陈友谅的心腹张必先往哪里摆呢? 再说这大司徒,在汉代时可是“三公”之一,只是后来成了个虚职,但也代表着荣耀。 还有这袁国公,也不低了。论爵位,只在“王”爵之下。难不成还要晋封他为“袁王”?陈友谅当然是不肯的。 当时,就是他的对头朱元璋也只是龙凤政权的吴国公,让这欧普祥继续当他的袁国公完全足够了。 不过这欧普祥当年虽被封为袁国公,可没继续待在袁州,而是被徐寿辉调往东边防御龙凤政权的一线安庆。再说了,这安庆比起袁州也富庶得多。 陈友谅决定让欧普祥回归袁州,这样才算是真正的袁国公嘛!另外,这袁州在江西西部,与朱元璋相隔甚远,不怕他们有什么勾结。 最终,陈友谅的方案是,加封欧普祥为太子太保,再加上他原先被天完册封的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三个职务,其地位也不低了。 关键是这太子太保也只是个虚职,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没有任何权力。 方案虽然是确定下来了,至于如何实施,倒也是个大学问。 如果单纯只是派个人去欧普祥府上宣读圣旨,欧普祥不接受怎么办?或者就算他明里不反对,接了圣旨继续宣称自己有病,赖在安庆不走又怎么办? 第四百八十二章 欧普祥装病 陈友谅这次决定把戏做足,把面子给欧普祥给足,让他不得不接受册封,让他不得不去袁州那个战略大后方。 陈友谅命人拟好了圣旨,并挑了两个医术不错的随行军医,在张定边、王厚义的护卫下,亲自去了欧府。 皇帝亲自前往探病,陈友谅这个面子工程做得不错! 欧普祥听说陈友谅要亲自前来探望也是吓了一大跳。在欧普祥的认知中,这陈友谅就是个利欲熏心之辈,为了登上皇位,他会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登上了皇位,这人肯定是鼻子朝天上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欧普祥没有想到,这次陈友谅竟然会如此放低姿态,到他府上来探望。 看来,欧普祥还真是低估陈友谅了。 欧普祥本打算与陈友谅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或者是有“欣赏他欧普祥的人”出现,换个主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实在不行,在安庆、池州一带当个土皇帝也是不错的。 可这下陈友谅要来亲自探望他,怎么办? 继续避而不见?那肯定是不行! 再怎么说,人家现在是皇帝。就算自己不承认他这个皇帝,那他之前也是天完政权的汉王,地位在自己之上。如果避而不见,那是自己失礼了。甚至会向外界传达自己理亏的信息。 可是欧普祥没有生病呀!他只是不想跟着陈友谅混而已。如果陈友谅前来,发现自己没有生病,会不会给自己定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呢? 怎么办? 欧普祥迅速作出抉择——装病! 欧普祥立即让家人好生准备了一番。先是自己得躺到床上,脑门儿上搭个毛巾什么的。 然后,得立即让下人去外面药铺抓几副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立即炖上。最好是待会儿陈友谅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喝下去。 反正这个风寒感冒嘛!是个很平常的病,人人都会得。你说自己病得厉害,起不了床干正事儿,别人也没办法给你检查出来。 反正就是把陈友谅给唬弄走,就成了。 五月初夏,这日下午,大汉皇帝陈友谅进了欧府。 在欧家人的带领下,陈友谅很快来到了欧普祥的卧室门前。 欧普祥自然是早知道陈友谅的行踪。就在陈友谅跨进他卧室门口之际,欧普祥是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之下,跪在了陈友谅面前。 欧普祥装模作样地说道:“臣,臣,咳,咳……臣欧普祥,咳,咳……拜,咳,咳……” 就在欧普祥这连说话都“吃力”之际,陈友谅是快步来到了欧普祥身边,他亲自搀扶欧普祥起身,嘴里说道:“欧将军,这可使不得。你是咱大汉的功臣,是咱大汉的栋梁,现在又是有病之躯,赶紧去床上歇着。” 欧普祥也是很配合地在陈友谅的亲自搀扶之下,坐到了床头。 陈友谅说道:“欧将军,听说你身体不适,我是很着急呀!这不,我带了两名最好的军医来帮你瞧瞧,看能不能对欧将军的病有所起色。” 欧普祥心里暗骂道:他奶奶的,还不是怀疑老子装病,想来抓老子的现行的吧! 但欧普祥面上还是装着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激动地说道:“那,咳,咳……那,咳,咳……真是,咳,咳……有劳了,咳,咳……” 两名军医立即上前,让欧普祥张开嘴吐出舌头,二人是仔细端详了一阵。接着一名军医绷起欧普祥的眼皮,二人又仔细观察了其眼睛及其面部的情况。 两名军医轮流给欧普祥把过脉之后,又询问了一些日常起居、饮食、用药等情况。 虽然欧普祥回答得十分不利落,说上两三个字,就得夹杂着“咳,咳……”之声,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来回答这二名军医的问题,并没有让一旁的下人代劳。 表面上来看,他这是对两名军医的尊重,更是对前来探望的陈友谅的尊重。其实他是怕这两个下人说漏了嘴,被陈友谅抓住了把柄。 当两名军医听说厨房里正熬着欧普祥日常服用的药时,提出要去查看一番。 对于这个要求,欧普祥当然是不便拒绝,只好让一个下人领着这两名军医去了厨房。 两名军医在厨房里查看过抓来的药之后,让下人给他们找了间僻静的小屋子,他们二人要讨论一下欧普祥的病情。 这两名军医待欧府的下人离开后,轻声交换了对欧普祥病情的看法。二人都认为,从脉相及刚才现场诊断的情况来看,欧普祥的身体并无大碍,欧普祥服用的药也就是普通的伤寒感冒之药。看来,这十有八九就是欧普祥装病。 由于事先二人得到过陈友谅的面授机宜,就是让他们来诊断欧普祥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下基本确定了,他们也就准备按照事先约定的暗语,将欧普祥的情况告知陈友谅。 因为这是在欧普祥府上,待会儿去见陈友谅时,欧普祥就在旁边,总不能当着欧普祥的面,说他是装病吧? 就在二位军医去厨房之际,陈友谅坐在离床边不远的一把椅子上,对欧普祥是好一阵嘘寒问暖。 这会儿,二位军医回来了,陈友谅立即询问二人,欧将军的病情到底如何。 二位军医告诉陈友谅,欧将军是因为常年处在对敌作战的一线,积劳成疾,加上偶染风寒,所以一时病得不轻。其实,欧将军的这病并无大碍,只要找个安静的环境,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肯定是能恢复得棒棒的。 其实这番说辞都是事先与陈友谅沟通好的。如果确定欧普祥是装病,就是这番说辞。如果欧普祥真的是有什么病,二位军医肯定会说出一些具体的名目来。 当然,说到这里,就完全足够了。因为陈友谅已经知道欧普祥这病是装的了。 陈友谅虽然心中对欧普祥是骂了无数遍“草泥马!”,但脸上还是和颜悦色地对欧普祥说道:“欧将军呀!可真是辛苦你了呀!不知二位军医刚才所说,是不是与平时来给你瞧病的大夫的说法一致呀?” 嘿嘿!陈友谅这是要给欧普祥下套咯! 到了这个时候,欧普祥能怎么说?当然是顺着这二位军医的话头说咯!别人都说他是积劳成疾、偶染风寒,说明自己没有装病嘛! 欧普祥立即是一边咳嗽,一边把二位军医给好好表扬了一番,说这二人的确是医术不凡,对自己的病症拿捏得十分准确。 就在刚才二位军医走后,陈友谅对欧普祥嘘寒问暖之际,陈友谅已得知欧普祥的长子欧仁隆已经十九岁,眼下刚跟随其在军中效力不久,尚未取得尺寸之功。 陈友谅趁着这个机会便说道:“欧将军,刚才说到你的长子已在军中效力。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今天我既然到你府上来了,也想见见咱的这位少年将军。” 欧普祥立即是谦虚地说道:“咳,咳……惭,咳,咳……惭愧,咳,咳……犬子顽劣,咳,咳……恐,恐,咳,咳……恐怕,咳,咳……要让皇,咳,咳……皇上,咳,咳……失望了,咳,咳……” 虽然话是这么说,欧普祥还是指示站在一旁的下人去叫他的儿子欧仁隆过来。 很快,十九岁的欧仁隆进了屋子,跪到了陈友谅面前磕头。 陈友谅再次亲自搀扶起欧仁隆,仔细打量了欧仁隆一番后,陈友谅赞叹道:“嗯,不错!不仅长得是一表人材,眉宇之间也有一股你父亲的英武之气呀!嗯,我大汉又多了一位少年英才呀!” 正所谓人人都爱听奉承话。即使是背地里不知骂了陈友谅多少遍“天打五雷轰”的欧普祥,听了这话也是十分受用。 欧普祥那受用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当然是逃不过陈友谅的法眼。他见时机已到,便说道: “欧将军呀!这么多年以来你为咱天完、为咱大汉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你已被封为左丞相、大司徒、袁国公,可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今天我再加封你一个‘太子太保’之衔。 刚才两位医官也说过,欧将军你这病需要静养呀!如果继续把你放在这对抗朱元璋的一线,那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呀! 因此,五天之后我回江州的时候,你就带着家小和亲兵卫队跟我一道上路吧!既然你是袁国公,那么你就回袁州去吧! 你的儿子欧仁隆,朕封他为游击将军,并授以袁州知州一职。你看如何?” 陈友谅这话一出,欧普祥的脑子是转得飞快。陈友谅封了他一个虚职“太子太保”,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好歹是一种荣耀。 至于回袁州嘛!欧普祥心中也明白,这是陈友谅对他不放心,怕他倒向朱元璋,要剥夺他的军权呢! 不过,陈友谅说五天之后,让他带上家小和亲兵卫队跟随陈友谅的大军一路走。那这个亲兵卫队的规模是不是可以商量呢? 眼下,他掌控安庆的兵力还剩下近三万人。这其中,真正算他自己嫡系的也就五、六千人。如果要是能带五千人马回袁州,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欧普祥的如意算盘 欧普祥思谋着,到了袁州,那可是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群众基础好,想招募新兵还是挺容易的。再加上自己从安庆带过去的五千嫡系打底,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部队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今后,咱明面上归陈友谅领导,实际上咱自己就在袁州自治,静待时局变动。 关键是这最后面的一条。封了儿子欧仁隆当游击将军,还授予了袁州知州。加上自己袁国公的身份,那在袁州,咱欧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嘛! 欧普祥的如意算盘是敲得叮当响。关键是这带五千嫡系回袁州的事情怎么能让陈友谅答应! 稍作思忖,欧普祥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道:“皇,咳,咳……皇上,咳,咳……这,这,咳,咳……袁州乃,咳,咳……乃荒蛮,咳,咳……之地,咳,咳……当,咳,咳……当地的,咳,咳……匪患特,咳,咳……特别严重,咳,咳……此番我,咳,咳……我去,咳,咳……袁州,咳,咳……能不能,咳,咳……带,咳,咳……带一万人马,咳,咳……过去?咳,咳……” 欧普祥料想着这事儿陈友谅不会爽快地答应,索性先狮子大开口,说要带一万人马过去,待会儿再与他讨价还价。 果然,陈友谅说道:“欧将军呀!这袁州本还有我们的两千人马驻守。你去了袁州,还可招募一些人马,足以应付匪患。这带一万人马过去,劳军伤财不说,安庆的防御力量也就不足了呀!” 欧普祥继续讨价还价道:“皇,皇上,咳,咳……袁州,咳,咳……原本驻,咳,咳……驻守的两千,咳,咳……人马,咳,咳……也是老,咳,咳……老弱病残居多,咳,咳……新招募的,咳,咳……人马战斗,咳,咳……战斗力肯定不足,咳,咳……这要应付,咳,咳……当地匪患,咳,咳……我,我不从,咳,咳……安庆带点儿人马,咳,咳……过去,肯定,咳,咳……肯定是不行的呀!咳,咳……” 陈友谅继续为难地说道:“这一万人马太多了,安庆本来也守兵力量不足。要不这么着吧!你带五千人马去袁州,如何?” 嘿嘿!欧普祥要的就是陈友谅这句话。 欧普祥立即说道:“那,那好,咳,咳……五日之后,咳,咳……我随大军,咳,咳……出发,咳,咳……” 说完,他又朝儿子欧仁隆喝道:“你个臭,臭小子,咳,咳……皇上封你官职了,咳,咳……你,你还不下跪,咳,咳……下跪谢恩?咳,咳……” 说着,欧普祥让下人搀扶他起床,他要向陈友谅下跪谢恩。 陈友谅见这事情谈拢了,也是相当满意,立即阻止欧普祥下床,只接受了其子欧仁隆的跪谢。 临走之际,陈友谅让人将早已拟好的圣旨读给欧家的人听。至于欧仁隆的任命诏书,陈友谅表示稍后即到。 送走了陈友谅之后,欧普祥也不装了。立即找来心腹部将黄彬,商议挑选五千嫡系精兵,五日之后奔赴袁州之事。 五日之后,陈友谅的大军离开安庆,向江州进发。欧普祥当然是率着五千精兵随行。至于安庆的守军将领,自然是换成了陈友谅信得过的人。 成功地将欧普祥“请出”安庆,陈友谅还是相当满意的。这欧普祥跟太师邹普胜一样,是拥护徐寿辉的代表性人物。只要稳住了这二人,就是稳住了以前那些拥护徐寿辉的人。 当然,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还是有不少原本忠于徐寿辉的将领后来陆续投奔了朱元璋。这些都是陈友谅没办法阻止的,谁叫他遇上了朱元璋呢? 而此时的朱元璋,日子过得可比陈友谅潇洒多了。如果要用句话来形容,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吧! 陈友谅率大军撤出安庆之后,命驻守安庆、池州的将领加强城池防御工事。如果有朱元璋的军队上门挑衅,只依托其防御工事还击即可,万万不得出动出击。 如此一来,常遇春、冯国胜、朱虎三人虽多次定下诱敌之计,也无可奈何。不得已,常遇春、冯国胜、朱虎三人只好在太平和采石矶加强防御。双方又形成了战略对峙的局面。 应天保卫战胜利之后,咱们可也没闲着,倒是比起先前还忙碌了几分。 首先,这应天保住了。咱先前已经停工的秦淮河治理工程,得再次复工呀! 咱自己的施工队伍,也在大战开打之前,由杜黑子带回锥子山休整去了。现在是时候派人通知他们尽快回来复工了。 至于其他几支施工队伍,那都是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人介绍的。看样子,我又得去拜访一趟李善长了。 当然,去拜访李善长之前,我还得到金大富那里主持召开一个会议。主要是把应天的陈元贵、郑有功、马振宇、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张天赐等人都召集起来,大家统一一下思想。 自从龙湾大捷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但这次我必须得对他们有所交待,因为我打算不久之后回一趟锥子山。 按照路程估计,四月下旬护送家属回锥子山的赵忠义、崔道远他们应该在六月初返回应天。我打算先派人回锥子山送信,如果能在路上遇着他们,就让他们立即返回锥子山把刚刚送上锥子山的家眷队伍再接回应天,但霏儿她们就不跟着这次的大部队回应天了。 而我自己则准备把应天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立即去锥子山。毕竟霏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按照推算,还有两个多月就得生产了,那肯定是不适宜将霏儿接回应天生产。索性我就回锥子山去陪产吧! 另外,我与常二哥早已议定,这一期的天狼特战队培训班是最后一期了。怎么着,我这次也得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吧! 如此算来,我这次离开应天估计得半年时间。好些事情得跟他们好好交待一番了。 这一天一早,众人都来到了金大富处。 会上,金大富首先报告了近期收购地皮和房产的情况。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部花出去了,共计购进应天城内良田约一万亩,城内房产316处;共购进城郊良田约十五万亩、中田约二十万亩、次田约四十万亩、林地、滩涂地约八十万亩。 另外,郑有功以咱锥子山的名义自行收购了城内良田五千亩,城内房产69处,其中一处房产上次赠送给了刘基;还购进城郊良田约三万亩、中田约十万亩、次田约十万亩。共计花费约三十五万两银子。 至于郑有功以咱锥子山名义收购的这些,他都单独向我汇报过。不在此次会议讨论范围之内,只是在此顺便交待一下。 我告诉众人,收购的这些地皮、房产不用急着出手。城郊的地皮至少等涨到购进价两倍的基础上才出手。至于城内的地皮嘛,那就更值钱,反正咱手里两方面总共也就一万五千亩,不翻两番,坚决不卖。 对于我这个明确有表态,众人当然都是没有意见。 特别是金大富,今天那是相当高兴。这次见应天成功解围了,他手中的收购的这些地皮、房产肯定是赚大了。下次沈大哥来应天,不把他狠狠表扬一通才怪。 说完了收购房产、地皮之事,接下来就是说秦淮河治理的复工问题了。 我告诉大家,我准备立即去拜访李善长,让先前撤走的施工队伍继续回来施工。接下来几天,大家要抓紧时间迅速处理好施工前的一些协调、衔接工作。 至于锥子山的施工队伍,我当即表示,我马上给杜黑子写一封信,明天就由吴成照带着信先回锥子山。当然,我还得给崔道远他们也写一封信,由吴成照一并带上,让崔道远他们返回锥子山再把人接回应天来。 我让吴成照回锥子山之后,不必急着返回,就在锥子山等我。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毕之后,我会带着张天赐回锥子山的。 同时,我告诉张天赐、吴成照二人,因为霏儿要生产,此番我会在锥子山待上好几个月,让他们二人做好相关准备。 听说我近期要回锥子山,而且此去时间还不短。金大富、陈元贵、郑有功等诸人都纷纷表示,让我放心,现在的事情虽然多且杂,但都已经走上正轨,他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有了他们这个表态,我也放心了许多。 当日下午,我先给杜黑子和崔道远分别写了信,直接交给了吴成照,并叮嘱他明天一早出发。然后我便带上张天赐去李府找李善长。这个人现在肯定是忙得很,我怎么着也得先去预约、排个号什么的。 果然,李善长不在府上。李府的下人表示,李大人一回府,会立即向他报告我来找过他的事儿。 李善长果然办事讲求效率,当日晚间便派人找我过府一叙。 由于晚饭已经吃过了,也就不用跟李善长吃饭、喝酒、吹牛皮了。李府的下人直接是将我请进了李善长的书房。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给刘伯温“挖坑” 书房里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难道李善长已经猜到我来找他是为了秦淮河复工之事?不然,怎么胡惟庸、李存义这两个当事人也在场?如果说只是巧合,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嘿嘿!这李善长也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既然这三人都在场,我也就不过多地绕弯子了。我先是恭喜吴国公大人击败了来犯的汉军,接下来当然就提起了秦淮河治理的复工之事。 说到这事儿,李善长也是来了精神。他告诉我,今天就是我不来找他说这事儿,他也会找我说这事儿。 眼下,应天危机已解,吴国公大人正在催促着他迅速恢复战前应天城内的各项事宜呢!那这秦淮河治理的事宜自然也就在应当迅速恢复之列。 既然双方对于这事儿都是有些迫不及待,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三人先后表示,他们会立即让那几位老板带人来复工。至于这复工有什么需要他们帮着协调的事情,可以尽管找他们。 有了李善长他们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同时,我也告之李善长他们,我近日准备回锥子山处理一些事宜。估计这次回锥子山需要一些时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咱们应天联络点的郑有功。即使是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他也会即时派人去锥子山通知我的。 接下来,李善长又给我介绍了一下西线的最新战况。东线的张士诚似乎也要准备找事了,不过有徐达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李府回来,我就筹备着第二天去请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到我府上吃晚饭的事儿。 因为此去锥子山,得好几个月。我走后的一些事情,我也得跟他们二位做一些沟通。 第二天晚上,朱老爷子和朱同,还有刘伯温是如约而至。 酒过三巡之后,咱们四人就又开始议论时政了。 说着说着,刘伯温忽然又提起当初我瞎编的那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来了。 刘伯温再次郑重地问我,这“明珠”二字中的“珠”字是不是就代表着朱元璋的“朱”字?那这“明”字又作何解? 我本想又打个太极,来个“天机不可泄漏”云云,给唬弄过去,可朱老爷子父子这会儿也借着酒劲儿,非让我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在场这三人,一个是老丈人,一个是小舅子,还有一个是好兄弟。在他们那渴求的眼神下,加上我又喝了点儿酒,便决定再次点拨他们一下。 我反问他们三人,当今天下,论领兵作战、驾驭下属、治理民政的综合能力,他们还见过谁比朱元璋更强吗? 我这一问,三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我这一问,也就是给他们传达了很明确的意思,此“朱”就是彼“珠”嘛! 借着酒劲儿,朱同这小子又补了一句,那这“明”字又作何解呢? 我抿了一口酒,看了看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只见二人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我,在等我的答案呢! 我笑着道:“二位吴国公府上的高参,你们敢不敢赌一把,去怂恿朱元璋称帝呢?这国号就定为‘大明’怎么样?” 嘿嘿!我这话一出,他们三人都是为之变色。 朱老爷子首先说道:“当初我可是提出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而且吴国公大人对这个方针也是十分满意。这两年来,几乎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此时,我忽然改口劝他称帝,似乎是自相矛盾呀!” 我点了点头,这劝朱元璋称帝,将国号定为“大明”的意见还真不能由朱升老爷子提出来。我便转头瞧了瞧刘伯温。 刘伯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应天之战未开打之前,我都敢说那番议和之人都该杀的话,这话我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只是……” 我见刘伯温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追问道:“只是什么?今天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刘大哥有话但讲无妨。” 刘伯温告诉我们,他是有两个担心。 这其一,他如果说出劝朱元璋称帝之言,这就与朱老爷子先前提出的九字方针相违背。他怕朱升老爷子多心,认为这是在针对他。或者说他有取代朱老爷子成为朱元璋身边第一谋士之位的嫌疑。 这其二,朱元璋既然十分信赖朱升老爷子提出的九字方针,并且这两年都是按照这个方针来行事。现在劝他称帝,估计收效甚微,很难得到他的同意。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这第一点他是多虑了。朱老爷子是我岳父,而且今天我是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自然就不会因为刘伯温的劝进之言对他有看法了。 我说完这话,朱升老爷子也是冲刘伯温点点头,表示支持我的说法。同时,朱升老爷子也表示,吴国公大人迟早是要称王的,他那个九字方针以后肯定也得跟着改变的。 朱升老爷子把这番话说开之后,刘伯温明显是少了些顾虑。但他还是担心眼下朱元璋不会急着称帝,劝进这些言论是不是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笑着告诉刘伯温,他这次劝朱元璋称帝,并将国号定为“大明”,朱元璋肯定不会同意。 刘伯温听我如此一说,十分诧异地问我道:“胡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估摸着吴国公大人不会答应这事儿,你还如此怂恿我。你这不是故意挖坑给我跳吗?” 我笑着说道:“从名义上来讲,眼下咱吴国公大人归龙凤政权领导。但实质上,咱吴国公大人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子,也有自己的地盘儿。 吴国公大人要想从龙凤政权独立出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在没有足够的声望之前,或者说在没有人反复劝他独立出来之前,他肯定是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称王称帝的。 但是在他最终下定决心独立出来之前,这些反复劝说他独立之人,肯定会被他视为心腹。 另外,这事儿大家其实也都是心知肚明,只要有人起了头,肯定会有人跟着支持独立的意见。 当然,吴国公大人最先听到了这些劝进之言,肯定在嘴上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这最先劝进之人,还有可能遭到吴国公大人的责罚的。 不过,我可以肯定,即使吴国公大人要责罚这些劝进之人,必然也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因为在吴国公大人的内心深处,必定会十分感激这些劝进之人的。” 话说到了这里,以刘伯温的聪明睿智,自然是明白了一切。 就在我与朱老爷子父子、刘伯温边喝酒、边谋划未来之际,此时的朱元璋也正在思谋着下一步的人事变动。 从应天之战之前开始,朱元璋就有了提拔朱文正之心。现在,应天之战不仅是胜了,而且是胜得干脆利落。他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提拔朱文正这小子了。 经过这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认为还是血缘关系更加靠得住。只是眼下自己的儿子都还小,目前只好指望朱文正这个亲侄子和李文忠这个亲外甥了。 按照朱元璋的设想,朱文正跟常遇春走得近,也跟着他学了些东西,行军作战有股狠劲儿。以后最好让他主外,争取经过几年的历练,让他攒取一些政治资本,然后逐步将他提拔成大都督,让他节制在外的诸军。 而李文忠心思缜密,最好让他主内。以后这亲卫队、拱卫队、禁军什么的,都由他来指挥。 既然有了这番想法,朱元璋决定要先跟李文忠先谈一谈。 为什么要跟李文忠谈,而不是跟朱文正谈呢? 因为朱文正这小子本就一天到晚想着去外面领兵作战,因此这事儿根本无需多言。 而李文忠就不一样了,眼下他在外面领兵作战,搞得也是有模有样,一下子让他回来主内,怕他心中有些什么想法。如果能将他的思想工作做通,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一场舅舅与外甥之间的谈话就开始了。 朱元璋跟外甥也不绕弯子,他直接问李文忠:“你觉得是在外领兵作战,为我开疆拓土重要?还是替我守住应天,给我一个稳固的大本营重要?” 李文忠可没料到舅舅突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他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见这个外甥不作声,就笑眯眯地盯着他。朱元璋想着,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这个外甥的临场应变能力。 李文忠一时结巴,见舅舅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是非得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个问题。 李文忠告诉朱元璋,要说这两个方面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稳固后方必定是更加重要一些。毕竟后方不稳,一出乱子,那就十分危险了。前方攻下再多的地盘儿也就成了徒劳。 但是舅舅不一样,舅舅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不会甘心一辈子偏安于应天一隅。那么对于舅舅来说,这两个方面自然是同样重要。 第四百八十五章 咽下嘴边之言 李文忠这番话讲完,让人不得不惊叹,别看这李文忠年纪轻轻,但这个太极还是打得相当不错! 李文忠不光是说两个方面都同样重要,没有孰轻孰重之分,还顺带着把舅舅朱元璋给狠狠表扬了一通,说他有雄才大略。 对于李文忠的这个回答,朱元璋是满意的,同时又是不满意的。 之所以说他是满意的,是他觉得这个外甥的临场应变能力还真不错,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关键是李文忠这话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朱元璋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李文忠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李文忠则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小子有些滑头! 既然如此,朱元璋便继续追问,如果让你来选择,你是愿意继续在外领兵,为我开疆拓土呢?还是愿意回到应天,帮我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呢? 嘿嘿!看你小子滑头!这下你总得给个明确的答复了吧? 李文忠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是不是舅舅要搞什么人事变动,这次回了应天,就不让我出去带兵了呀? 从内心深处来讲,李文忠自然是愿意在外领兵作战。一来积累功劳更加容易一些,二来不用时时处处在舅舅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这领兵在外,他即使不当主帅,别人也会因为他是朱元璋的外甥给他三分面子。如果是主帅,那就更加不用说了,那是能拍板决定好多事情的呀!毕竟当一把手的感觉,那是美滋滋的呀! 可是这种话肯定不能给舅舅说呀!但如果要违心地说出愿意待在应天,他也确实是心有不甘。 思索片刻之后,李文忠决定再耍一手太极。 他对朱元璋表态,他愿意时刻听命于吴国公大人。他愿意做这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他领兵外出作战,他定当竭尽全力,为吴国公大人打下一片江山。 如果吴国公大人要他在应天镇守一方,他也一定会在守在吴国公大人身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果李文忠是在作报告,此处应该有掌声! 不得不说,李文忠这一手太极耍得漂亮!连一旁的朱元璋都有些佩服这个善于耍太极的外甥了。 朱元璋是何等精明之人? 话说到了这里,他也明白了李文忠的心思。这小子还是愿意在外领兵作战,但如果让他留守应天,他也会服从命令。 看来,那个朱文正主外、李文忠主内的方针得变一变了。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让这外甥出去领兵吧! 至于眼下,先将他留在应天。因为朱元璋打算把常遇春、冯国胜调回应天,把朱文正派到太平,当这西线主帅。 朱文正一走,这亲卫队、拱卫队得让李文忠挑起大梁。目前沐英还太嫩,等过两年,沐英成长起来了,再让李文忠出去吧! 至于调回常遇春、冯国胜是很容易找理由的嘛! 眼下张士诚在东边挑事儿,可以让他们两个回来加强应天东边的防御。 只要常遇春、冯国胜不在太平,朱文正在西线当一把手似乎就显得顺理成章。 他日若准备在西线继续发起进攻,朱元璋准备亲自带上徐达、常遇春等诸将出阵,这样一来,朱文正还是明义上的西线主帅,如果战事顺利,朱文正的功勋就集攒起来了。 作好了这番思谋,朱元璋便对李文忠说道: “文忠呀!眼下西线战事趋于平缓,而东边的张士诚要准备挑事儿。我打算将常遇春、冯国胜调到应天东边加强防御。 这西线的临时主帅嘛!我思来想去,也就派文正过去我放心。只是他这一走,亲卫队靠沐英这个孩子一时有点儿撑不住。 所以嘛!舅舅打算让你在应天待些日子,替我把亲卫队、拱卫队的事儿都给抓一抓。这应天的城防,舅舅可就只能靠你啦!” 听了朱元璋这话,李文忠心中是大为不快。原来舅舅让我回应天,是为了让朱文正这小子去西线当主帅、攒军功呢! 李文忠本就与朱文正不和,这时,肯定得背后说点儿他的坏话啦! 于是,李文忠说道:“这,这西线主帅让朱文正来当,是不是……” 李文忠故意不说下去。 朱元璋何等聪明,他知道李文忠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和侄子平时关系不睦。 朱元璋便笑着说道:“只是什么?文忠呀!你是不是说文正当不好这个西线主帅呀?你是不是怕文正当了这个西线主帅,将来立功的机会比你多,官儿比你升得快呀?” 朱元璋说到这里,李文忠立即是涨红了脸。自己这个舅舅实在是太厉害了呀!自己想什么,他都清楚着呢! 李文忠本想将郭天爵的事情和盘托出,但话到了嘴边,他硬是生生地将话给压回去了。 从老婆彭氏和亲信屠性那里,他得知那日晚间闯入他府中之人就是郭天爵无疑。而且这郭天爵当初是被常遇春所救。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郭天爵已被朱文正给弄死了。官方的报道是,这人是冒充郭天爵之名,意图潜入李府图谋不轨。眼下这事儿是死无对证呀! 虽然彭氏和自己府中的人是人证,但真要以此检举揭发常遇春、朱文正,对方可以来个死不认账,还可以反咬自己一口,说是李文忠唆使自己的家人来诬告他们。 即使朱元璋相信自己的检举揭发,但只要目前还活在世上的当事人朱文正、常遇春拒不承认,这事儿就没办法定案。 更加关键的一点是,对于郭天爵的死,朱元璋本就不想过多谈起,毕竟这事儿吵得越火热,对他朱元璋的舆论就越不利。 也就是说,郭天爵这事儿,只能和舅舅私下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更不能作为置朱文正于死地的明面上的理由。 眼下,肯定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毕竟朱元璋正准备培养朱文正,他李文忠现在就来说这事儿,就会让舅舅朱元璋觉得他动机不纯。 李文忠认为,郭天爵这事儿只能作为他日压垮朱文正的最后一要稻草。所以,他是硬生生地将这准备出口之言给压了下来。 既然不准备说这事儿了,那眼下舅舅让自己留守应天,那就只能“爽快”地答应了。 朱元璋见李文忠还是“诚恳”地接受了留守应天的任务,谈话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便让李文忠退下了。 到了六月初,我终于是将应天的诸事安排妥当了。我与张天赐一合计,出发回锥子山的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初五。 就在我出发前一天晚上,朱升老爷子设宴为我送行,刘伯温也被朱升老爷子请来喝酒。 席间,刘伯温讲起了三天之前的一场重要会议。 就在这一天,朱元璋在会上大肆表彰了应天之战的诸将,其中常二哥被升了个行省参知政事的官儿。 会上,朱元璋也宣布了朱文正前去太平担任西线主帅的任命。同时,也宣布了朱文正去太平之后,常遇春、冯国胜各率一万人马到应天的东边设防,其余西线的驻军暂不变动。 此次会议,朱元璋还做了一个对后来影响甚大的决定,那就是不再征收“寨粮”,军粮主要靠屯田来解决。 所谓“寨粮”,就是军队向大户及百姓征收军粮。当初,朱升老爷子帮朱元璋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朱元璋的军队每占领一地,便广征“寨粮”。这几年来下来,还算得上是收获颇丰。 这次,朱元璋之所以会作出取消“寨粮”这个决定,与在江西浙江前线的耿再成和胡大海有莫大关系。 原来,早在这一年年初,胡大海攻取了信州。 信州这几年连续旱灾,百姓年年欠收。信州当地民风也非常彪悍,兵士在征收“寨粮”的过程中,双方经常发生冲突。 了解到当地实际情况之后,为了稳定信州的民心,胡大海便下令停止征收“寨粮”。 要是站在百姓立场,胡大海这事儿办得不错,他可以称得上是个好官儿。 但要是站在官方立场,胡大海这就算擅作主张。一个地方的“寨粮”征收不上来,你不经请示汇报,就下令免了。那其他地方的百姓也纷纷效仿,那又怎么办? 如果有人要用这事儿作文章,胡大海这次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恰好此时陈友谅部攻信州,信州一时军粮吃紧,眼看不支。虽然有不少人建议放弃信州,但胡大海坚持固守信州。 也许是当地百姓见胡大海免了“寨粮”,认为这人是个好官儿,不少百姓自发地加入了坚守信州的战斗。这信州竟然是守下来了。 再后来,应天之战前夕,耿再成再次被朱元璋派回了南线。他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认为胡大海这个行为应该得到表彰,便给朱元璋送去了加急军报。 在此次会议上,朱元璋便将耿再成的军报拿来讨论。 初时,反对取消征收“寨粮”的意见占了上风,因为这毕竟是与九字方针相违背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天命所归 众人虽然对“寨粮”之事讨论得非常投入,但此时,李善长、朱升、刘伯温三人还没有发表明确意见。这三人的意见才是朱元璋最为看重的。 自从上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越来越喜欢刘伯温了,他便直接点名让刘伯温发表意见。 刘伯温当仁不让,发表了支持取消征收“寨粮”的意见。刘伯温认为,现在我们的粮食已经比较充足了,而且屯田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效。是时候采取一些收买民心的手段了。 要说这话是说到朱元璋心坎儿里了,他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粮食与民心,孰轻孰重,他自然是清楚得很。只是创业之初,自己缺兵少粮,不得不征收“寨粮”。 谁知刘伯温的话还未说完,李善长就打断了他的发言,坚决反对取消征收“寨粮”。 李善长的这一举动倒是大大出乎朱元璋的意料。这哥们儿今天发言怎么这么积极?一般情况下,在这种重大事情上,他不会如此急着表达自己的意见的呀? 李善长的理由很简单,眼下我们只是取得了一小块地盘。日后还要继续开疆拓土,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撑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九字方针是朱升老爷子为吴国公大人精心制定的策略,岂能说废除就废除了? 李善长真是狡猾狡猾的。他顺带着把朱升老爷子拉上,说刘伯温这是反对朱升老爷子的九字方针。 其实李善长是不想让刘伯温在朱元璋面前得宠。上次刘伯温说得那一番主和派都该杀的言论,是深深刺痛了李善长的心。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政敌渐渐发展壮大。 朱元璋见刘伯温与李善长二人争执不下,而且李善长还搬出了朱升老爷子,便索性问朱升老爷子,他怎么看待这事儿。 李善长本以为朱升老爷子肯定是要赞同他的意见的,毕竟自己刚才是“向”着他嘛!哪知他这次可失算了。 朱升老爷子表示,这征收“寨粮”确实为咱们行军作战提供了坚强的后勤保障,但征收“寨粮”确实又会有损民心。这“寨粮”还要不要继续征收,他还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不能因为胡大海这次在信州免除“寨粮”而受到惩罚。如果这一次要不是胡大海如此举动,这信州现在肯定就不是咱们的地盘了。 李善长没想到朱升老爷子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态,既不赞成停征,也不同意继续征收。 可朱元璋从朱升老爷子的这番话中听出了另外一种声音。那就是朱升老爷子说的,胡大海绝不能因此事受罚。 站在朱升老爷子的立场,如果明确表态赞成停征“寨粮”,那就是表明自己的九字方针现在已经该废除了。任谁人也不会说出这种打自己嘴巴的话。 朱升老爷子既然说出不能惩罚胡大海的话,那言外之意就是赞同胡大海在信州的免除“寨粮”的做法。 朱元璋正在思索着如何处理这事儿,刘伯温又插话道:“朱升老爷子的九字方针,为我们这几年来的发展壮大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政策得及时作出调整。” 刘伯温说出这话,朱元璋笑着问他,应该怎么调整。 刘伯温先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取消征收“寨粮”的大道理,接着提出以后的军粮主要靠屯田来解决的方针。 刘伯温说道,眼下战乱四起,各地流民也是越来越多。如果我们能把这些流民编为屯民,将他们安置到咱们攻取的一些地盘之上,那可是一举多得。 这第一,有了这些屯民给咱们种地,咱们的军粮就会越来越充足。 这第二,让这些流民稳定下来,就不会在咱们的地盘上滋生事端,有利于咱们的政权稳定。 这第三,这些流民转变为屯民之后,我们可以采取抽丁的制度。让其中的青壮年能成为咱们兵源的一个来源。 要说这事儿是说到点子上了,朱元璋也正有此意。 刘伯温边说边观察朱元璋的表情,见他越来越高兴,便把话题突然一转,说到了称帝的事情之上。 刘伯温继续侃侃而谈道,朱升老爷子的“广积粮”方针,我们只是做出一点小小的变动,将积粮的方式由征收“寨粮”改为屯田而已,并不算是真正的改变。但他老人家提出的另一个方针,我认为倒是应该改一改了。 说到这里,刘伯温端起茶杯喝茶,倒不往下说了。 众人听刘伯温说到这里,都是一愣,包括朱元璋在内。在场的也就朱升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变化,因为他已经知道刘伯温要说什么了。 朱元璋见刘伯温突然不往下说了,便催促道:“你说朱老爷子的有一条方针得改一改了,你倒是接着说呀!大伙儿都等着呢!” 刘伯温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说的要改一改的方针,就是‘缓称王’这一条。眼下,咱们击败了刚刚改朝换代的汉军,士气旺盛得很。 如果此时吴国公大人能宣布脱离龙凤政权,在应天称王,那必将有不少有识之士前来相投。 连陈友谅那跳梁小丑都敢自称“汉王”,东边的张士诚也自称“诚王”,咱吴国公大人有什么不可称王的? 如果咱吴国公大人称王,这国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大明’。”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来了精神。刘伯温这是公然劝进呀!如果朱元璋真是允了这事儿,那他刘伯温可是头功呀? 这可不行!这拥立之功的好事,可不能让他刘伯温得了头筹。李善长第一个要对刘伯温发难。 李善长在心中是好一番思谋,阻止刘伯温得头功可是有一番大学问的。 这首先不能说反对朱元璋称王的话。如果朱元璋现在的确是不想称王,那还好说。如果朱元璋现在真的想称王呢?你说出一堆反对的理由,那不是没事儿找抽吗? 但那也不能顺着刘伯温的话说,不然你还怎么反对刘伯温呢? 李善长决定就在这国号“大明”二字上作文章,说他定的这个国号不合适。一来可以阻止刘伯温拨得头筹,二来不影响朱元璋称王的决定。 刘伯温还未展开分析这“大明”二字是如何如何好,就被李善长打断了他的发言。 李善长说道:“我认为刘兄将这国号定为‘大明’,极为不妥!”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已经明白了,李善长是专门与刘伯温抬杠。凡是刘伯温坚持的,他李善长就得反对。 不过朱元璋倒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这当领导的,不就是要防止手下人员一党独大吗?能找出人制衡李善长,那是再好不过了。看来,这刘伯温还得多多支持呀!毕竟他现在资历尚浅,还没有能力与李善长抗衡呢! 朱元璋笑着对李善长说道:“那你倒是谈谈,刘大人所言有何不妥呀?” 李善长说道,当初韩山童与刘福通等人率白莲教起义之初,韩山童便打着“明王”的旗号。韩山童死后,刘福通迎韩山童之子韩林儿至毫州,建立了龙凤政权,韩林儿也便称为“小明王”。 吴国公大人如果要称王,怎么能再称“明王”呢? 李善长还未言毕,刘伯温立即反驳道,韩林儿与刘福通在毫州建立的政权,国号“大宋”,年号“龙凤”,与“明”字没有一点儿关系。 之所以有人称韩林儿“小明王”,也是因为其父韩山童被人称为“明王”而已。 咱们如果称王,以“大明”为国号,一点儿也不受其影响,反而能因此争取到一部分早先支持韩山童的反元势力。 韩林儿现在虽然贵为皇帝,但其实也就是个傀儡。如果咱们能将国号定为“大明”,就能将那些真正支持“明王”的人争取过来。因为他们肯定不想继续支持韩林儿这个无德无能的傀儡。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根据五行之说,北方属于水德,咱南方属于火德。蒙古人建立元朝,是以水德取胜。 如果咱们要取代元朝,自然得靠火德取胜。现今元朝政治黑暗,我们将国号定为“大明”,正好应了以明驱暗、以火克水之意。 说到以火德取胜,咱又不得不提起四象之首——朱雀。 《淮南子·天文训》中是这样描述的: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这段话中,朱明代表着炎帝后裔、火神祝融。如果要克制北方之水,舍火神其谁?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朱明”二字竟然能在先贤作品中能找到出处,那朱家建立大明王朝,进而取代元朝,是不是正是在暗合天意? 也可以说,朱明王朝就是天命所归! 如果要论搞阴谋诡计、玩弄政治权术,李善长与刘伯温二人可谓不分伯仲。但如果要谈起天文地理、引经据典,李善长比起刘伯温可就差远了。毕竟二人出身不同嘛! 第四百八十七章 停征“寨粮” 刘伯温刚才这一番话,直接是把朱元璋建立明朝、取代元朝上升到合乎天意的高度。在那个“君权神授”的时代,刘伯温这番话一说出来,李善长还能怎么说?他再要继续抬杠,可得小心被刘伯温扣上一顶“逆天而为”的帽子。 此时,心中最高兴的当然是朱元璋啦! 当皇帝,当然是合乎他的心意!可没想到,刘伯温竟然能帮他找到称王称帝的合法依据,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要知道在那个讲究“君权神授”的年代,有了这种理论作为支撑,那是可以忽悠千千万万的人为他称王称帝去冲锋陷阵的呀。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朱元璋并未得意忘形。他内心深处已然接受了刘伯温为他定下的这个“大明”的国号,他日称帝,必定国号为“大明”无疑。但眼下他并不急着称帝。 朱元璋仍对朱升老爷子当初为他定下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是坚信不疑的。 眼下称帝,的确有能迅速争取到一部分人心的效果,但同时也会永远地失去一部分民心。 毕竟现在他名义上还是接受龙凤政权的领导,虽然实质上他已完成独立,但捅破这层窗户纸还得继续等待时机。 现在有毫州的韩林儿、刘福通在上面当头,也为他专心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减少了不少压力。元朝统治者必定会将韩林儿、刘福通作为主要打击对象。 他日,若韩林儿、刘福通发生什么意外,那才是自己建立“大明”的最佳时机。到了那个时候,龙凤政权的残余势力,必然从四面八方赶来投奔自己。 想到了这些,朱元璋开口说道:“刘大人呀!你这个现在就称王称帝的建议,暂且还是搁置不议啦!咱们今天主要是来讨论这‘寨粮’是不是停止征收的问题,可不要偏离了主题呀!” 朱元璋说完这话,李善长立即是跟着附和,说刘伯温跑了题。李善长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不然,刘伯温这小子今天就又立功啦! 经过刚才刘伯温这番劝进的言论一点醒,众人的心理都有些膨胀起来。虽然,朱元璋没答应称帝,但他也没有因此对刘伯温有半分批驳之言。看来,朱元璋对刘伯温的言论是不反对的。 既然这样,不少原本反对停征“寨粮”之人现在就不作声了。 此消彼长,反对派不作声,支持停征“寨粮”的人的声音就更加响亮了。加上朱元璋也有此意,这停征“寨粮”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既然停征“寨粮”,那就得扩大屯田事宜。 这个事情当然是由李善长负总责,由这方面的“资深专家”康茂才负责具体操作事宜。 为什么要李善长负总责,而不是让康茂才直接对朱元璋负总责呢? 朱元璋当然是有考虑的。李善长掌管整个后勤工作,由他负总责,名正言顺。 另外,这扩大屯田规模,就牵扯到流民招募、人员分配、装备物资供应、分配等诸多问题,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事情的成效就要打折扣。 而这些事情如果让李善长统管起来,就便于操作。如果要是让康茂才负责,李善长万一使个绊子什么的,故意把什么物资不及时供应到位,康茂才就是有苦难言。 为了这事儿,朱元璋还专门封了康茂才一个“都水营用使”的官衔,专门负责各地的水利兴修工作。 各位看官可千万不要小瞧了“都水营用使”这个官位,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肥差呀! 你想呀!要大力推行屯田,这大力兴修农田水利就少不了。要修这么多水利工程,那得有多少钱从手中过呀!“雁过拔毛”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嘿嘿! 也可能是朱元璋感激康茂才在此次应天之战中的这一出反间计吧!反正朱元璋这次就是将这个大肥差给了康茂才。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朱元璋肯定不放心让康茂才带更多的兵。以康茂才的治军之能,让他当水军总统帅也不是不可以。但真要将那么多兵交给康茂才,朱元璋晚上能睡着觉吗? 因此,让康茂才当这“都水营用使”也就不难理解了。反正这官衔中还带着“水营”二字嘛!与康茂才的特长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六月初五,我与张天赐二人踏上了回锥子山的征程。 六月十二日,在滁州境内,我们迎面遇上了崔道远他们护送的应天家眷团,随团一道而来的还有杜黑子率领的应天施工队伍。 曹氏、朱异、蓝玫等众人自然也都是在这大队伍之中。 与众人打过招呼、简短叙旧之后,我们继续上路。六月二十三日,我终于是回到了锥子山。 前段时间,家眷团回锥子山之后,山上房屋一度比较紧张。 霏儿和曹氏、哈斯其其格等一众女眷都住在我原先的房子里,而思淑、兰儿她们还有几个其他兄弟的女眷都住在思淑那间房子里。 而像朱异他们这些男性,那就更得委屈一下,大家一起打通铺了。 家眷团走后,住房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霏儿还是带着姣儿住在我的房子里。为了便于照顾她,思淑让从应天跟来的几个女佣人都住在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房间。 而思淑原来的屋子里,她和兰儿仍然是分别带着小季耗和小季貔各住了一间屋子。 回了锥子山,还未来得及对三位夫人嘘寒问暖,刘聚大哥便来拉我叙旧了。 当晚,刘聚大哥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宴请了我们一家人。 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只比季耗小四个月,自从思淑她们上山了,这两个小家伙天天在一块儿玩儿。 与刘聚大哥也是好久不见,当晚是边喝边聊,直闹得很晚。 本来打算晚上就宿在霏儿这里,毕竟霏儿现在肚子大了,需要人照顾。 谁知进了屋子屁股都还没坐热乎,霏儿便将我往思淑那边撵。我跟霏儿保证,晚上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毫毛,但霏儿还是坚持让我去思淑那边过夜。 霏儿告诉我,旁边屋子里住着几个佣人,哪还需要我晚上照顾。另外这小别胜新婚,我也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了,而且思淑、兰儿那边也好久没与我温存了。何必非住在这边呢? 我见霏儿这话也是说得真诚,捏了捏她的小脸儿便出了门。在去思淑那边的路上,我还在感叹,今生能娶霏儿真是天大的福气。 思淑和兰儿早已关上大门,我只得叫门。 思淑刚洗漱完毕,听见我的声音,立即为我开门。 季耗这小家伙见我来了,立即扑到我怀里,让我给他讲故事。唉!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哄过这小家伙睡觉了。 我也顾不得洗漱,开始给这小家伙讲故事。 思淑倒是贤惠,立即为我去后面的小房间烧洗澡水。 不大一会儿,小季耗就睡着了。我立即去美美地泡了个澡。 我正准备上思淑的床,思淑小声对我说,让我晚上去兰儿那边过夜,她月事来了。 嘿嘿!还这么不凑巧? 我立即打趣道:“夫人你这是关键时刻拉稀摆带呀!看来,我胡硕今晚是空有满腔的爱国热忱咯,因为在你这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思淑抿着嘴直笑,笑够了她说道:“去,去,去,别在这里耍贫嘴。快去兰儿妹妹那里,不然她都睡着了,我看你今晚是干着急……” 本来还想凑上去来个吻别的,思淑推着我就出了她的房间,然后就将门给带上了。 我只好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兰儿房门前。因为外间的大门是栓上了的,因此这里间的房间一般不会栓,只需要将门关上即可。 我轻轻推开房门,门发出了“吱呀”的一声。 “谁呀?”房间里的兰儿立即出声。 看来兰儿还没睡着。我轻声说道:“兰儿,是我!” 说完,我便随手将门给带上了。 兰儿当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立即坐了起来。 我快步来到床前,兰儿一把就扑进我怀里。 我当然是将兰儿紧紧搂在怀里。小季貔早已睡着了,兰儿在我怀里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在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那里过夜,跑我这里来了?” 我告诉兰儿,是霏儿、思淑让我到她这里来的。如此一说,有利于她们三个以后保持和睦的关系。 兰儿打趣我道:“那是不是霏儿姐姐和思淑姐姐不说,你就不准备到我这里来啦?” 我知道这丫头又要跟我耍嘴皮啦,我哪肯给她这个机会,立即用我那长满胡茬子的嘴去堵住她的樱桃小嘴……(此处略去三千四百字) 回锥子山的第三天,刘聚大哥派人来请我和思淑去他家里叙话。 我和思淑落座之后,刘聚大哥就开始感慨人生了。 刘聚大哥说道,这转眼之间已经到锥子山上九年了,昔日的许多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和思淑才反应过来。当年,刘家遭遇横祸,刘家祖孙和张然惨死,众人被迫上了锥子山。那一年是至正十一年,如今是至正二十年了。的确是九年如弹指一灰间呀! 第四百八十八章 刘聚的情商 刘聚大哥一说起这事,又让思淑想起了当年父亲的惨死,思淑的眼圈立即就红了起来。 我见思淑又到了伤心处,立即是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太过悲伤。” 刘聚大哥一看思淑的样子,立即是抱歉地说道:“师妹,别,别,都怪我不好,又提起这些往事。其实今天找你们两个来,是有一件事情我考虑了许久,想跟你们两个商量商量。” 听说刘聚大哥有事跟我们商量,我立即问是什么事。如此一来,思淑也渐渐调整好情绪,看刘聚大哥准备说什么。 刘聚大哥说道:“俗话说,十年一个轮回!明年,就是咱们上锥子山十年了。我有个想法,就是明年挑个时间,让以前锥子山的老兄弟一起回山来聚聚。不知你们两个怎么看?” 一听是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思淑就抢先开口道:“好呀!自从五年前二师兄带人去和州投军之后,好些老兄弟我也是没见着过面了。” 我立即补充道:“对,对,这的确是个好事儿。但是我估计常二哥他们军中那些人恐怕到时候是来不了了,毕竟明年他们还在不在应天,是不是会外出作战,我们也不知道。即使他们人在应天,这从应天回锥子来,往返一趟,至少也是一个多月,军中肯定也是走不开。” 刘聚大哥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军中之人十有八九是回来不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了另一个想法。” 听说刘聚大哥还有想法,我和思淑立即是注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他准备明年在锥子山把能聚集起来的兄弟都聚起来,大家在一起好好交流交流。实在不能来的,可以由家属代为参加。当然,即使是能自己参加的,如果能带上家属,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就是希望大家都回来,图个热闹嘛! 肯定还会有一些自己既不能来,也没有家属代会的情况出现。因此,刘聚大哥准备给大家制作一点儿纪念品,实在不能来的,就让人将纪念品送过去,以此表示锥子山始终不会忘记他们。 当然,这个纪念品也不是专门为不能来参会的人准备的,而是所有原先锥子山的老兄弟都有份儿。能参会的,自己领取;请人代会的,代会人领取;实在不能来,也没人代会的,会后安排专人将纪念品送上门。 听到这里,我心里暗暗赞叹:这刘聚大哥还很有情调嘛!搞个锥子山十周年纪念大会,还制作点儿纪念品。这个情商确实可以! 说到此处,刘聚大哥也打住了话头,看着我和思淑,意思很明显,看我们是个什么态度。 思淑当然是高兴,她说这个制作点儿纪念品的确是应该,只是不知道该准备点儿什么好。如果这个纪念品太普通了,就达不到效果。最好这个纪念品还能带点儿锥子山的元素,让大家以后看见这个东西,就能立马想起锥子山。 趁着思淑说话的这个空儿,刘聚大哥起身从旁边的抽屉取出三把小刀递给我和思淑。 我和思淑接过这三把小刀一看,好家伙!这刀鞘、刀柄均为黄金打造,刀鞘上雕刻的花纹也十分大气。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三把刀的刀鞘、刀柄上还镶有宝石。 仔细一看,这三把小刀还是各不相同。刘聚大哥开始给我和思淑讲解起来。 第一把小刀,刀柄上有一颗绿色的宝石,刘聚大哥说这只是一颗较为普通祖母绿。如果是品相好的祖母绿,那可是很珍贵的。另外,刀鞘上也镶嵌有两颗绿蓝色宝石,刘聚大哥说这是绿松石。 因为我对宝石这一块不甚了解,刘聚大哥和思淑都是在一旁对我做了不少科普。 第二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蓝色的宝石,据刘聚大哥说,这是一颗蓝宝石,比起刚才那柄小刀上的祖母绿要贵重不少。这把小刀的刀鞘上镶嵌有四颗绿松石。 第三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刘聚大哥说,这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名叫“鸽血红”,可称得上稀世珍宝了。另外,这把小刀的刀鞘上镶嵌有六颗绿松石。 可以说刚才刘聚大哥拿出的三把小刀是一把比一把贵重。 我先后拔出三把小刀一看,都一样,均为陨铁打造。如此看来,这三把小刀在当时都算得上是一件相当贵重的物品了。 仔细一瞧,这三把小刀上,靠近刀柄的刀身处都刻着一个“锥”字。 我正琢磨着这三把小刀是怎么回来,刘聚大哥又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早在今年年初,他就跟杜黑子商量过明年把兄弟们聚到锥子山、制作上山十周年纪念品的事情。杜黑子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 这些年来,锥子山用黑石岭印刷的伪钞在外面可是换回不少好东西。刘聚大哥最初和杜黑子思谋着用换回的黄金、珠宝什么的制作点儿佩戴饰品,后来又觉得这个太俗气了。 经过刘聚大哥与杜黑子反复商量,他们觉得用黑石岭的陨铁制作一批匕首,匕首手柄和外面的刀鞘用黄金打造。在匕首上刻上“锥子山”三个字,以此显示出纪念意义。 后来,他们二人又专门派人将黑石岭中的周定成和刘善荣叫回来商议这事儿。 周定成和刘善荣表示,这陨铁硬度太高,在上面刻字十分不易。如果要刻上“锥子山”三个字,那难度太大了,便建议只刻一个“锥”字。 至于这黄金制作的刀柄和刀鞘,杜黑子他们又去定远、滁州征求了一些制作珠宝首饰的工匠的意见,最终决定按照以前的薪酬定级方案,制作这三种不同的小刀。 领导级5人和高级技师级8人,共计13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鸽血红”、刀鞘上镶嵌六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七颗宝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中层干部级原有34人,除去已死亡且无家眷的还剩下27人。外加中级技术人员7人,共计34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蓝玉石、刀鞘上镶嵌四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五颗宝石,寓意着五福临门。 至于其余的人员,经过这几年的发展,目前还活在世上或者虽已死去但有家眷的,还有352人。就制作那刀柄上镶嵌一颗祖母绿、刀鞘上镶嵌两颗绿松石的宝刀。刀柄、刀鞘总共三颗宝石,寓意着三阳开泰。 说完,刘聚大哥递给我一本名册,说这是杜黑子让人统计整理的。 我接过这本名册,便和一旁的思淑仔细看了起来。这领导级5人就是刘聚大哥、常二哥、思淑、我和杜黑子。高级技师级8人分别为:周定成、唐世超、谭诚、候富贵、陈为俊、刘善荣、唐耀祖、谭锦。 中层干部里面,我看了一下原定为一档的本有11人,现在就剩下裴德龙、崔道远、蓝玉、陈元贵、罗仁、陈定邦、柳怀镜、刘三狗子、黄国春9人,还有2人都是早先跟着刘聚大哥上山的老兄弟,现在都已去世了,且也无家眷。 5人、8人、9人,共计22人。这22人,我思索是不是在匕首上再加点儿什么元素。 就这样,我在边看边思考,思淑也凑在我旁边细细看着这份名单。 许久,刘聚大哥才问道:“怎么样?你们认为我们定的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思淑还在仔细翻看着名单,我便对刘聚大哥说道:“这个刀柄、刀鞘上镶嵌宝石的方案我觉得可行,可以显示出每个锥子山成员的身份。但是当初被定为领导级、高级技师级、中层干部级一档的22人,是不是在匕首上面再加点儿什么元素,显得更加与众不同一些?” 刘聚大哥听了我这话,便琢磨起来:“5个领导级,8个高级技师级,9个中层干部一级……” 就在刘聚大哥琢磨之际,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5个领导级,咱是不是来个五行;这8个高级技师级,来个八卦;就是这九个中层干部一档,来个什么呢? “9”这个数字其实也挺好的,就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 我嘴里便反复念叨着这“九”字,什么“九九归一”、“九九同心”、“九大行星”……都被我念叨了个遍。 一旁的思淑见我老念叨这个“九”字,便打断我道:“你老跟这个‘九’字过不去干什么?” 于是,我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是在5把领导级的匕首上,在“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上“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象征着五行。 而8把高级技师级的匕首上,在“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上“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字,象征着八卦。 就是这9名中层干部级一档的,不好确定这刻上哪九个字? 第491章 经我这么一解释,刘聚大哥和思淑也跟着念叨起来。许久,思淑说道:“九个不好凑数,要不再增加一个?凑十个。明年不也正好是咱上锥子山十周年么?” 思淑这么一说,刘聚大哥也是一拍脑袋,说道:“对,对,对,就凑十个,这天干不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么?”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经他们二人这么一说,我也是豁然开朗,这“十大天干”正好。 可接下来又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中层干部级一档的就九个人,那还增加一个谁进来呢? 本来我寻思着,贾海通、郑光成、张怀德、郑有功这几个人都挺不错,但增加一个进来,其他人是不是会有意见呢? 算了,算了。要不把这个增加一个名额的事情留给刘聚大哥去做决定吧!这一来,可以避免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二来,也可以让刘聚大哥高兴,这是尊重他最大的体现嘛! 于是,我便对刘聚说道:“刘聚大哥,眼下这中层干部级一档只有9个人,还需要增补一个人进来,你看谁合适?” 刘聚大哥听我这么一问,他便笑道:“不知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你拿主意?” 没想到刘聚大哥又把皮球给踢了回来,但这个人选还是由他提出来较好。于是,我便说道:“咱居中人员这边,也有几个不错的,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我看还是刘聚大哥从留守在锥子山中的人员中提名一个吧!” 刘聚大哥又征求思淑的意见。思淑见我不提名,而是让刘聚提名,她便也只说是没有合适人选。 最后,刘聚大哥倒是提出了一个人选。这人名叫马悦,是当初阿古达木最后一次来进攻锥子山被俘时,一并被俘并投降的一个汉人“牌子头”。 这马悦投降锥子山之后,参与了进攻定远城的战斗。定远城攻下之后,他便把家眷都接上了锥子山。 后来,常二哥带人去和州投军之时,他不忍心抛下家人,便留在了锥子山。 这人粗通文墨,逐渐得到杜黑子赏识。后来杜黑子经常将其带在身边。在锥子山的弟兄们用伪钞去外地购回大批物资的过程中,这人起了大作用。 自从应天那边秦淮河治理工程开工之后,这留守人员去外地用伪钞购回各类物资的工作,杜黑子就让马悦全权负责了。 听刘聚大哥介绍了这些情况,我认为这马悦跟着中层干部一档的人员一起领受宝刀,也是情理之中。 关键是在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中,没有比他工作更加突出的其他人选了。这样也可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这件事情确定下来之后,就是这聚会的时间问题了。 刘聚大哥原先和杜黑子议定在明年二月初二,这龙抬头的日子,寓意着兴旺之意嘛! 我和思淑当然是没有意见。我还即兴编了句顺口溜: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本来我也就是随便瞎编两句,逗个乐子。谁知刘聚大哥听了非说这两句话好,说是到时候在山寨的各显眼处都张贴上这两句话。 刘聚大哥告诉我们,他会立即安排人将周定成、刘善荣叫回来,让他们按照今天咱们确定的标准迅速赶制这批宝刀。 至于这刀鞘、刀柄的制作,肯定还要请一些珠宝工匠帮忙。考虑到把这些人请上锥子山有些难度,就让马悦带人、带物下山去处理这件事情。 我告诉刘聚大哥,我正好准备去一趟黑石岭,这周定成、刘善荣就不用他派人去叫了,等我到了黑石岭,直接让他们回来就行了。 事情既然确定下来了,刘聚大哥还拜托我回应天之后给常二哥他们这些军中之人知会一声,如果他们到时候能回锥子山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分身,派家眷参加,锥子山也是大大地欢迎。实在是自己不能来,也不能派人来的,只好到时候把那陨铁宝刀给他们送过去了。 至于和州联络点、应天联络点的人,当然也由我顺便通知一下。 在锥子山逗留了几天,我便带着张天赐、吴成照准备出去转一圈。当然主要是去黑石岭和天狼学校这两个地方。 跟霏儿、思淑她们做好交待之后,七月初的一个上午,我便和张天赐、吴成照出发了。 黑石岭中好一派繁忙的景象,炼铁的炼铁、造火药的造火药、造纸的造纸、印刷伪钞的印刷伪钞…… 在周定成的陪同之下,我在黑石岭中是转了整整一天。 周定成和唐家父子带我参观了他们的兵器火药仓库,各式弹药共计有三千余枚。最让我兴奋的是,还有四十多条长枪。 看着这些略显粗糙的家伙,我还是激动不已。这些枪以后要是装备到天狼特战队,定能帮助常二哥在接下的征战中无往不利。 唐家父子问我,这批制作的长枪是不是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运输出去了。 本来我还准备让他们多制作一点儿,等这批特战队员回应天之时,顺便带回去。但考虑到刘聚大哥要他们制作那陨铁宝刀作为纪念品的事情,我只好打住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就将在锥子山上与刘聚大哥商的结果告诉了他们几个。我让周定成和刘善荣将手头之事处理一下之后,立即回锥子山。 我还告诉了他们要在其中二十三把小刀上再加刻一字之事,周定成和唐家父子听说他们的宝刀上还要多刻上一个字,显示出与众不同,也是十分高兴。 至于这枪支之事,我让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尽量制作,十一月份的时候,我会让人上山来取走一批。 我的打算是,这批枪支的运送就不用劳烦别人了,正好是这批特战队员培训结束时,顺便带上这批枪支去常二哥的队伍。 谭诚、谭锦兄弟那边正在负责这造纸到印刷的流水线生产。候富贵、陈为俊二人更是忙得团团转。 谭诚告诉我,至正钞现在贬得厉害,杜黑子要求他们开足马力生产。这边的伪钞印刷好之后,立即会有人运输出去,拿到外地换回一些物资屯集到锥子山上。 看着他们这忙碌的样子,我除了说些鼓励的话,也没什么过多的话可说了。 黑石岭中的一切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我也就不过多地打扰了。另外,周定成和刘善荣也赶着回了锥子山。三天之后,我与张天赐、吴成照去了天狼学校。 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见到我们的到来,自然是高兴坏了。 和这几位兄弟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自然是有好多话讲。除开这明年二月初二举办锥子山十周年纪念大会的事情,前些日子的应天保卫战自然是此次的重要话题。 众人听说朱元璋此番在龙湾取得大捷,重创了陈友谅的大汉军队,也是惊喜不已。 这一期的特战队员是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了。罗仁、陈定邦在这里也窝了快四年了,想想再过几个月又能跟着我一道游走天涯,他们两个是更加来了精神。 我好歹也是这个天狼学校的挂名校长,第二天,陈维林便集合了全体队员,让大家都认识了我一下。 我也顺便认识了一下这些特战队员,当然这一批的三十人,我也不可能一下子都记住名字,先把几个班子搞熟悉吧! 这一班班长姓魏,名叫魏鑫峰,是常二哥在衢州之战后从元军降兵中收编过来的。这魏鑫峰有一个很显著的面貌特征,那就是一张嘴很大。因此在军营中,很少人称呼他的姓名,都管他叫“魏大嘴”。就是到了天狼特战队,大家仍然习惯叫他“魏大嘴”。 二班班长姓汤,名叫汤国栋,是去年常二哥攻克池州之时,俘虏的原天完军的一名低级军官。此人不仅功夫不错,还能识文断字。才收编过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被常二哥发觉是个可造之材,便在今年选入特战队。 三班班长姓叶,名叫叶大拱,是当初常二哥进军衢州途中,顺道招募的兵士。这人是猎户出身,特别擅长在山间丛林中穿行,有他在,不用担心会在山中迷路。另外,这人作战时还有股子狠劲儿。 在天狼特战队的那几天,我还顺便跟陈维林提起了这批队员回应天之时,顺道把黑石岭中的那批枪支运回去的事宜。 提起了这事儿,罗仁来了一句,既然黑石岭中已造好了四十多条枪,不如先取过来,顺便取点弹药过来,让这批队员人手一把枪,进行一些实弹训练。 我一听这主意不错,利用天狼学校这么隐蔽的环境,在此练习实弹射击技术,就比以后出去了练习要方便得多了。 当时,我们就议定了一个方案。过几天我离开天狼学校之时,由陈定邦带一个班的特战队员跟着我一道去趟黑石岭。 从黑石岭中领取枪支弹药之后,陈定邦带着特战队员回天狼学校,我则与张天赐、吴成照返回锥子山。 第四百九十章 于光投诚 因为惦记着霏儿顶多也就个把月要生产了,我也不便在外过多逗留。七月初十,我带上张天赐、吴成照,陈定邦带着叶大拱的三班,大家一早出发,直奔黑石岭而去。 到了黑石岭已是当日下午,我对周定成、唐家父子说明了来意。 周定成与唐家父子一商议,让陈定邦他们此次带走四十七条长枪,弹药带走若干。 考虑到在天狼学校进行实弹训练得耗费不少弹药,估计等到回应天之时,也剩下不了多少。我便让唐家父子趁着这段时间多造些弹药,等这批天狼特战队员返回应天之时,再顺便带一批弹药回去。 因为当日返回天狼学校已经来不及了,做好物资交接之后,我们这十多人只好在黑石岭中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同出了黑石岭,在韭菜山分道扬镳之后,我与张天赐、吴成照直接回了锥子山。 接下来的日子,我无非就是天天陪着三个老婆、三个孩子,每天还和刘聚大哥吹一通牛皮,谈谈明年二月初二大聚会的细节性问题。 八月初二,霏儿顺利地产下一名男婴。这次估计朱升老爷子和曹氏得乐坏了,当然,我也是乐坏了。 霏儿坐月子,自有几个应天过来的女佣照顾。思淑和兰儿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姣儿的任务。 一日,我和思淑、兰儿都在霏儿屋子里坐,陪着她说话。说着说着,又说到给这新出生的小家伙起名字的事情上了。 我的态度很明确,这个名字由霏儿起。毕竟霏儿读过的读书可比我多多了。 思淑立即揶揄我道:“这次我看相公倒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水平没有霏儿姐姐高!” 谁知兰儿立即补了一刀:“什么自知之明呀!我看相公分明就是不愿意动脑筋!这给孩子起名字,就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 思淑立即跟着来了一句:“兰儿妹妹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哦!” 见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我立即笑道:“兰儿你这是对我心怀不满呀!小心我晚上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哟!”说完,我就对兰儿一阵坏笑。 兰儿正欲发作,霏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兰儿妹妹,你别跟相公斗嘴皮子。相公这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了三句半,就没有正形儿了。” 霏儿还没数落完,思淑就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我正欲争辩,只听得霏儿说道:“这些天,我还真替这小家伙想了个名字,你们一起听听怎么样?” 听说霏儿已经想好了名字,我们立即停止了争辩,等着霏儿继续往下说。 霏儿告诉我们,他给孩子起一个单名“俨”字。 霏儿侃侃而谈道:“《尔雅·释诂》中,‘俨’为‘恭敬,庄重’之意。 如果将‘俨’字拆分开来,就是一个‘人’字和一个‘严’字。(当时的繁体字‘儼’,拆开来也是这个意思。)那也就是表示一个严肃的人、一个严谨的人。 咱们相公最缺的是什么? 我看最缺的就是这‘严肃’二字! 所以,我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遗传父亲的,就是不能遗传他父亲一天到晚没有正形的毛病。 我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严肃之人、一个严谨之人。” 霏儿这话一完,我立即是拍手叫好!这下子,不仅是把思淑、兰儿给逗得哈哈大笑,把床的霏儿也是给逗乐了。 思淑继续揶揄我道:“相公,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你当霏儿姐姐这是在夸你呢?还第一个出来叫‘好’?” 我则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胡硕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承认错误、勇于承认错误。霏儿指出我的毛病,那是为我好!我当然得接受啦!” 说完我又嬉皮笑脸地朝霏儿看。 霏儿抿着嘴笑道:“你就会耍贫嘴……” 到了九月份,天气渐渐转凉了。霏儿坐月子也坐满了,什么时候回应天,自然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霏儿当然是想早点儿回到应天,这不是还没给朱升老爷子和曹氏报喜呢! 但考虑到这一路颠簸,且霏儿刚刚出了月子,怕身子骨吃不消,再加上刘聚大哥一再挽留,这回应天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月初。 如果是十月份回应天,天狼特战队是十一月培训结束,那我肯定又是赶不上他们的毕业典礼了。因此,这回应天之前,我还得去一趟天狼学校,好歹跟这些兄弟们打声招呼嘛! 在锥子山的这段日子里,不时有大批物资运回山上。这都是黑石岭中印刷的伪钞,拿到外地去换回的东西。 每次有好东西运回山,刘聚大哥都得拉着我去各仓库转转。看着这些满山的好东西,我不禁暗暗赞叹:刘聚大哥这是将后世的“深挖洞,广积粮”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呀! 当然,在刘聚大哥拉我看这些物资的同时,我也与马悦碰过好几次面,彼此也算加深了印象。 九月份的天狼学校之行,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是跟陈维林他们三个交待了一下我的行踪,另外提醒他们回应天之前,先去黑石岭接洽运送弹药的事宜。 因为上次已经带陈定邦去领取过一次枪支弹药了,且当时已经跟周定成、唐家父子将这事儿说清楚了,也就无需我再次去黑石岭中跟周定成他们说了。 十月初三,三辆马车外加四匹马的队伍从锥子山出发了。我、思淑、张天赐、吴成照各骑了一匹马,其余人等分乘了三辆马车。 考虑到霏儿的身子骨,一路上行军速度并不快。一路太平,十月二十七日,终于是到了和州联络点。 到了这里,当然是得休息一下,顺便还得告知联络点的这些人,明年二月初二上山聚会之事。当然,这联络点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走了,肯定是要安排人员在此处留守。具体谁去谁不去,当然由他们自己商量着办了。 十月二十八日一早,众人乘船渡江,也就巳时末的时分,我们终于是回到了应天的家中。 回了应天,当然是先得去金大富那里、郑有功那里都转一转。 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也逢高出手了一些土地和房产。二人给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目前已经逢高出手的土地和房产,占了将近这次购进的一半。不过,这购进的本钱可都是赚回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手头的这些地皮和房产那一变现,都是纯赚的。 秦淮河的治理工程已经全面复工了,现在的秦淮河两岸可谓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陈元贵更是自告奋勇,说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带我去河边转一转。 我也给众人说明了刘聚大哥准备明年二月初二在锥子山举办聚会的事宜,众人听说还有一把陨铁宝刀作为纪念品,且刀柄、刀鞘均为黄金制作并镶宝石,也是兴奋得不得了。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当然还得拜会李善长,与朱升老爷子、刘伯温会面等一些事情。 在与他们的会面中,我又了解到朱元璋的一个重大战略调整。 这事儿还得从七月份发生的一件事情上说起。 这年七月,陈友谅的大汉军的饶州守将于光向邓愈投诚了。 这于光本是江西都昌县人,元泰定四年(公元1327年)出生。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红巾军起义。于光与余椿在家乡结兵自保。这余椿与于光的关系非同一般,二人不仅结为兄弟,还给自己与对方的孩子定了娃娃亲。也就是说,这二人还是儿女亲家的关系。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徐寿辉兵临都昌,因双方兵力悬殊巨大,都昌失守,于光和余椿率残部出逃。 徐寿辉占领都昌之后,听说了于光的事迹。徐寿辉认为于光是个人才,另外也是为了稳定都昌的军心民心,徐寿辉轻车简从,亲自拜访了于光。 于光大为感动,自此向徐寿辉称臣。徐寿辉任命于光为江东宣慰元帅,镇守鄱阳湖边浮梁县。任命余椿为右丞,辅佐于光。 今年五月初五,陈友谅称帝之后,于光大为震惊。因为感念徐寿辉的恩德,于光对众将表示他将与陈友谅的大汉朝廷绝裂。 得到众将拥戴的于光于六月率兵南下,直取饶州。 龙湾之战大败退守江州的陈友谅听说于光取了饶州,大为火光,命饶州附近兵马进攻于光的部队。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于光、余椿与一众心腹密谋了一件大事,就是向朱元璋投降。 七月十七日,于光派副将刘彦辅、部将计希孟、黄季伦三人携带饶州地图、户籍人口等信息向驻扎在饶州东边的邓愈投降。 邓愈见于光携饶州投诚,十分高兴。他一面安抚于光的部众,一面派兵进驻饶州,与于光一起抵抗进犯饶州的大汉军队。饶州周边的大汉军见于光与邓愈合兵一处,自然不敢来犯。 就在邓愈兵进饶州的同时,他向应天送出加紧军报,报告了于光携饶州投诚之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生死相许 八月初,朱元璋就接到了邓愈的加急军报。得此军报,朱元璋大喜过望,与李善长、朱升、刘基等一干近臣商议之后,朱元璋亲赴饶州,慰问于光。 朱元璋亲自前来探望,再加上他那超凡的忽悠能力,于光跟当年徐寿辉来拜访他一样,再一次被感动。 朱元璋任命于光为江西行省参政,让他仍旧带领自己的兵马镇守浮梁县。 于光向朱元璋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对于陈友谅的军队,以招降为主、以攻城为辅。 于光的理由是,陈友谅篡夺天完政权,自己建立大汉,有许多跟他于光一样忠心于徐寿辉的将领是对陈友谅不服的。如果能将这些人招降过来,增强自己力量的同时,削弱了大汉的力量,就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于光的这个建议,朱元璋是大加赞赏。他想让于光当他的招降大使,去招降大汉内部原忠于徐寿辉的将领。 对于朱元璋的这个任务,于光并没有接受,而是向朱元璋推荐了一个人。也正是这个重要的推荐,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后来的天下大格局。 于光推荐的这个人就是刚刚被朱元璋使命为“都水营用使”的康茂才。于光告诉朱元璋,康茂才老家是湖北,与徐寿辉的好多部将都是老乡,也有一些交情。如果让康茂才去招降,定能有所斩获。 对于于光的这个建议,朱元璋当然是全盘接受。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立即召来康茂才及李善长、朱升、刘基等人开会。 会上,朱元璋给众人再一次统一了思想,下一步的重点工作方向还是在大汉这边。先收拾陈友谅、后收拾张士诚,成了当时的重大战略决策。 至于先收拾陈友谅的方式方法,朱元璋完全听从了于光的建议,让康茂才带着一帮人扮作普通民众,去大汉的地盘上逛一圈。其中心任务,当然就是招降那些原先对徐寿辉非常忠心的大汉将领。 当然,康茂才此行还是带了不少好东西的。这与昔日的朋友见面,怎么着也得备点儿见面礼吧! 好在当时朱元璋已攻下不少地盘,每攻克一地,自然也查抄了不少好东西,不像当初刚攻下集庆时那般拮据。 康茂才的招降队伍于十月初从应天出发,顺江而上,暂且不提。 康茂才前脚刚走,于光后脚就回了应天。原来,朱元璋从饶州走后不久,邓愈见来犯饶州之敌退却,便将兵力南调,防止南边元军偷袭。 也就是这个空档,大汉军队再度进犯于光镇守的浮梁县。于光兵力不济,只得退却,浮梁县失守。 虽然邓愈并未有半分责怪于光之意,但于光还是坚持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 朱元璋见于光失了浮梁县,不仅未责怪他,反而主动为他开脱,说是此番大汉军队实力太过强大,浮梁县失守他于光并无半分过错。 既然浮梁县失守了,朱元璋便令于光率部镇守徽州。不仅如此,朱元璋还任命于光为行枢密院判官,并赐金雕顶帽一顶和锦袍一套。 于光没想到朱元璋不仅未处罚他,还对他赏赐,再次坚定了一心跟着朱元璋走的理想信念。 于光在应天并未过多停留,立即准备回饶州带上旧部去徽州驻守。哪知刚出应天南城门没多远,就有人追上他,说是吴国公大人有请。 于光以为有什么重要事儿,立即策马返回。哪知见了朱元璋,朱元璋解下自己腰间的金连环赐给他,说是刚才赐了他锦袍,可没有金连环,这怎么能配套? 自此,于光是彻底被朱元璋给降伏了。 问世间,情商为何物?只教于光生死相许! 十年之后,也就是朱元璋称帝的第三年年初,于光奉徐达之命镇守巩昌(今甘肃省陇西县)。元将王保保听闻徐达回了建康,便率兵围了兰州。 兰州守将张温一面率军抵抗元军进攻,一面向巩昌的于光求援。于光于是率兵驰援兰州。 岂知这正是王保保的围点打援之计,于光兵进至兰州马兰滩一带遭遇王保保伏兵袭击,于光被王保保生擒。 王保保绑缚了于光至兰州城下,让其向城内的张温喊话,让兰州守军投降。 于光已抱定必死决心,假意答应了王保保的要求。谁知到了城下,于光对城上的守军突然高声大喊道:“徐总兵(徐达)的援军正在赶往兰州的路上,大家一定要与张将军同仇敌忾,守住兰州城。我今不幸被擒,死不足惜……” 于光的话还没喊完,就被王保保派人将其按在地下。王保保彻底被激怒了,令人砍掉于光的脑袋和双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不必多提。 不过眼下,为了表达对朱元璋赠衣又赐金连环的感激,于光再次向朱元璋请命,回徽州之后,他将亲自去一趟袁州拜访欧普祥。 这欧普祥本也是忠于徐寿辉之人,而且和于光一样,都是江西人。虽然于光以前与欧普祥的交情并不是很深,但因为大家都是江西老乡,二人还算能说得上话。毕竟在原徐寿辉集团,湖北老乡是一党独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之间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次为了表达对朱元璋赠送衣服、金连环的感激之情,于光决定去袁州走一趟。 听于光如此一说,朱元璋是大喜过望。他鼓励于光,放心大胆地去袁州,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提。 于光对朱元璋是再三拜谢之后,离开吴国公府,踏上了回徽州的征程。 至于于光袁州之行能否有所斩获,只能暂且不表。 十一月初三,我回应天还没几天,朱文正这小子竟然兴冲冲地找上了门。 听闻朱文正来找我,我当即是一愣。这小子不是在太平城当这西线主帅嘛,怎么突然一下子跑回应天了?该不会又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儿吧? 我立即将朱文正拉进书房,关上门。 朱文正这小子却是一脸喜气,对我笑道:“胡大哥,你这是做啥呢?我是跟你说一桩大好事儿呢!你别搞得像偷偷摸摸的呀!” 我见朱文正一副认真的样子,似乎真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立即问道:“大好事儿?什么大好事儿?” 朱文正笑道:“我马上要成亲啦!特意来请胡大哥到时候去我府上喝杯喜酒!” 听朱文正说他马上要结婚了,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主要是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也没听说朱文正跟哪家姑娘拍拖,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呢? 既然那个年代没有自由恋爱,那就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咯! 朱文正的父亲早死了,这些年来一直跟着朱元璋这个叔叔长大。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也才四岁,因此,他一直拿朱文正当亲生儿子看。 自从上次应天事件之后,朱元璋就一心想要提拔、培养朱文正,当然这朱文正的个人问题,他朱元璋也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而且当时的朱文正已经年满二十四岁了,朱元璋认为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既然准备给朱文正说亲,这女方的家庭,朱元璋就琢磨了好一阵子。 朱文正虽然是朱元璋的侄子,其实也跟儿子差不多,谁叫他大哥死得早呢! 朱元璋思来想去,把自己昔日的濠州老兄弟在脑海中过了个遍,最后认为自己的老兄弟谢再兴的大女儿合适。当时,谢再兴的大女儿年方十八,正是待嫁的年纪。 朱元璋也听人说起过,谢再兴的几个女儿都是天姿国色,给朱文正这个侄子说一门亲,这小子肯定高兴。 关键是朱文正相当于是朱元璋的儿子,因此这女方也就好比是朱元璋的亲家。既然是结亲家,朱元璋当然首选是昔日从濠州跟过来的好兄弟了。 通过这种联姻,可以更加稳固朱元璋对属下的驾驭。朱元璋当然是得好好考虑。 当时,谢再兴正在浙江一带作战,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得请谢再兴回应天商议了。 也就是我们回应天前不久,谢再兴从南线赶回了应天。 朱元璋与谢再兴老友相见,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谢再兴听说朱元璋替侄子朱文正说亲,这就是与朱元璋结亲家呀!谢再兴当然是没理由不同意。 谢再兴还假装跟朱元璋客气一番,说这么大的好事儿,即使不叫自己回来,由吴国公大人代为作主都成。他们俩是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他自己的女儿就是朱元璋的女儿。 朱元璋听这个老兄弟跟自己如此近乎,当然也是高兴。 如此二人一拍即合,这门亲事就算给定下了。 因为朱文正当时正在西线当主帅,也没有大把时间回应天筹办婚事。朱元璋与谢再兴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就将朱文正与谢再兴长女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十。 两个大男人把这事儿拍了板,自然是各自让自己的夫人筹备相关事宜。马氏自然是筹备着娶亲事宜,而谢再兴夫人自然筹备嫁女事宜。 与此同时,朱元璋命人将朱文正叫回应天。 第四百九十二章 小孤山密谋 回到应天的朱文正得知叔叔为自己说了门亲,自然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朱文正虽是穷苦人家出身,但这些年沾叔叔的光,也是结交了一帮应天的太子党。这些太子党纨绔子弟居多,赌博、喝酒这类事情,朱文正也是跟着干了不少。 正是有这么一帮狐朋狗友,这应天城内谁家小媳妇儿长得俊、谁家姑娘出落得水灵,自然也是平常大家一起议论的一个话题。 对于谢再兴的女儿,朱文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起那些狐朋狗友可说过不少。这下听叔叔说给自己说的亲就是谢再兴的女儿,朱文正当然是高兴啦! 因为常遇春就在应天城东驻扎,朱文正当然得去请他参加婚礼。不过,朱文正还是考虑得挺周到,去请常遇春之前,还特意向叔叔朱元璋报告了此事。 毕竟常遇春现在是军中将领,不给朱元璋打招呼就私自回应天,那也是违反规定的。 听说常二哥也要回应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本来我还打算着去一趟他的军营,告之刘聚大哥明年二月初二在锥子山聚会之事。既然他会回应天,那我就不用去跑这个腿了。 十一月初十,朱文正的婚礼如期举行。朱元璋亲自坐镇,为自己这个侄子当了主婚人。 婚礼的前一天,常二哥就回到了应天,这明年的锥子山聚会之事,我自然也是跟常二哥好好说道了一番。 常二哥表示,他肯定是回去不了了。但天狼特战队中原锥子山的兄弟,明年二月初二都回去。另外,他准备让蓝玫和蓝玉也回去一趟。毕竟蓝玉是他小舅子嘛!蓝玉、蓝玫姐弟俩去了,就表示他对这件事相当重视了。 听说常二哥要派蓝玫、蓝玉参加聚会,我自然也是双手赞成。 就在朱文正婚礼的这一天,安庆方面的傅友广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说是有要事请我去安庆商量。 信中只说有要事,也没说是什么事。问送信之人,也是毫不知情。看来这事儿应该是不宜公开的事情,不然傅友广不会在信中只字不提,也不会对送信人不透露半分消息。 既然傅友广请我去安庆,那我肯定得立即前往。当晚,我便对陈元贵、郑有功、金大富等人做了一番交待。第二天,我便带上张天赐、吴成照跟随傅友广派来的送信之人乘上了去安庆的船。 见到了傅友广,傅友广屏退左右,开山见山地跟我说,想请我一起去一趟小孤山。 去小孤山? 小孤山是陈友谅的地盘,去那里干什么? 傅友广立即递给我一封书信。我打开信一看,全明白了。 原来是康茂才奉朱元璋之命,去游说大汉军中原忠于徐寿辉的将领。因为安庆、池州在陈友谅撤退之时,早就换上了信得过之人,这康茂才去的第一站就是安庆上游的小孤山。 小孤山的守将是傅友德、丁普郎,这二人曾是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中的人物,其能力、威望自然是比较高的。 也正是因为这二人曾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陈友谅对他们两个也是时刻提防着。 早先,傅友广曾去小孤山找过堂兄傅友德,也曾表达过如果在天完过得不如意,他可以帮着牵线投靠朱元璋的意思。 当时,徐寿辉还没死,傅友广对这位找上门来的堂弟自然没有做任何表示。 徐寿辉死后,陈友谅继位,情况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了,毕竟按照陈友谅的路数,他们两个就是即将被清理的对象了。 恰逢此时,康茂才的游说团队找上了门。康茂才自己虽然并非能言善辩之士,但他的团队里可不缺乏这种人。 经过康茂才团队的一番忽悠,傅友广和丁普郎都有些心动了。毕竟这个年月,保住项上人头,才是一切工作的中心工作。 当然,傅友广和丁普郎也不可能立即答应康茂才的游说,他们只说此事还得慎重考虑。不过对于康茂才团队,他们是热情地接待。总之,他们给康茂才团队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件事可以商量,但是眼下不可能立即有结果。 送走康茂才之后,傅友广和丁普郎一计议,决定请傅友广来小孤山一趟,他们想再更加全面细致地了解朱元璋这边的情况。 傅友德给傅友广的信中简明扼要地阐明了此事,傅友广觉得这是个替堂兄牵线搭桥的好机会。但傅友广担心他对应天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怕去了小孤山说服不了这位堂兄。因此,傅友广便差人来应天请我来安庆商议此事。 听说是去小孤山游说傅友德、丁普郎,我立即表示愿意与傅友广一同前往。至于到了小孤山,咱们如何开展工作,我得和傅友广好好合计合计。 当时,傅友广最担心的是堂兄傅友德投降了,会不会遭人排挤。 毕竟这一方面,傅友德曾是徐寿辉的得力干将,那能力自是不必说,有能力的人自然会遭到别人嫉妒。 这另外一方面,朱元璋麾下濠州帮眼下势力最强大,这些人肯定会自然地结成同盟,防止后来的降将与他们争功。 而当时我的想法是,这傅友德、丁普郎都是有些本事之人,如果能将这二人收归常二哥麾下,那对常二哥而言,绝对是个最佳助攻。 也正是我和傅友广二人都各有各的想法,最终咱们竟然达成了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到了小孤山,劝傅友德、丁普郎二人投降到常遇春麾下。 常二哥为人光明磊落,傅友广也是知道的。傅友德如果跟着常二哥,傅友广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受人排挤。 十一月底,傅友广带着几个亲信随从,我带上张天赐、吴成照乘了艘黑蛟帮的小船到了小孤山的军营。 傅友德当晚安排了丰盛的宴席款待了我们,军中好些高级军官出席了宴会,丁普郎自然也是出席了晚宴。 因为我们是以傅友德堂弟的身份而来拜访,自然宴席也就不必避人。也正是因为出席晚宴的人较多,我们在宴席上也就不便谈投诚之事。 既然不便谈政治,那咱们就谈风月。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讲几个荤段子,这双方的距离又彼此拉近了不少。 傅友德、傅友广这两兄弟兴致格外高,免不得多喝了几杯,当晚肯定是没法谈正事了。直闹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傅友德的亲随兵士自然是给我们这几个人安排了住宿事宜。 第二天上午,我与傅友广两人一道,再次去拜访傅友德。傅友德自然也明白,是谈正事儿的时候了。 傅友德一面派亲随兵士去请丁普郎过来,一面是将我和傅友广请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落了座,沏好了茶,还没寒暄几句,丁普郎就来了。 四人坐定之后,傅友德是率先发了言。 傅友德告诉我和傅友广,自从陈友谅称帝之后,他与丁普郎就时刻担心着有朝一日,他们会和赵德胜一个下场。 他们也曾想过就此归隐,但如此一来对自己手下那帮兄弟又没有一个交待。这些兄弟多年来一直跟着他们出生入死,如果他们两个走了,这些人被陈友谅整编,似乎也就是个当炮灰的命。 他们还计议过带着这帮兄弟去立个山头当土匪,但似乎这土匪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他们手下带着几万人马,不论走到哪里,对当地的驻军都是一个威胁。别人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们二人酣睡? 思来想去,他们觉得投降朱元璋似乎也算是个办法。但他们不了解朱元璋的为人,怕朱元璋只想要他们的兵,不想要他们这两个人。 这也正是傅友德写信给傅友广,让他来小孤山的主要原因。 傅友德一边说,丁普郎偶尔也在一旁帮腔两句,看来,他们二人早就结成同盟,要共进退了。 傅友德说完,傅友广告诉他和丁普郎,朱元璋这个人对降将还是十分厚道的。不过,他们的担心也有道理。 虽然朱元璋会容得下他们二人,但与朱元璋当初一起在濠州起兵的那帮老兄弟,未必会容得下他们二人,因为他们会担心他们两个投降过去后与他们争功。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傅友广建议傅友德和丁普郎投降到常遇春的麾下。傅友广还告诉他们二人,当初黑蛟帮的部分帮众,就是投靠在常遇春麾下。 现在常遇春是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又与濠州帮没有任何瓜葛,投在他的麾下,就不用担心遭人排挤。 傅友广此时又向他们二人隆重推荐了我,说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 既然傅友广把话都说到了这里,我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好好地把我这位结拜二哥表扬了一番。无非就是我这位结拜二哥为人义气、爱兵如子之类。 常遇春的名头,傅友德和丁普郎自然是听说过一点儿。傅友德见我和傅友广都极力推荐他投到常遇春麾下,自然是不住地点头。 第四百九十三章 龙抬头,再聚首 就在我和傅友广以为,此事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丁普郎却突然冒出一句,常先锋官的名头,我们确实听闻过。不过他似乎杀伐心太重呀?当初的池州之战,天完军的三千战俘可是全被他活埋了呀!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个格噔,这事儿要坏! 我正思谋着如何应付丁普郎此言,一旁的傅友广倒是立即为我这位结拜二哥说起了话来。 傅友广告诉傅友德和丁普郎,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站在天完军的立场,常遇春此举的确是有些过了。但要站在朱元璋军的立场,无非就是一个处置战俘的方式方法问题。 傅友广还拍着胸脯给他们两个保证,常遇春的人品绝对没问题。当初常遇春还没从军之际,他们黑蛟帮就与他打过交道。也正是因为他信得过常遇春的为人,在常遇春投军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黑蛟帮中愿意从军之人都给常遇春送了过去。 要说傅友广这话也不假,当初他与常二哥因为我的关系,的确是打过交道的。 当初吴老帮主死后不久,黑蛟帮发生内讧,也正是我们的及时出现、常遇春与张思淑的及时出手,才平息了黑蛟帮的那场内讧。 不过,对于这事儿,傅友广自然是不会给丁普郎讲了。否则,丁普郎说不定会认为是因为常遇春对傅友广有恩,傅友广才会如此说他好话。 傅友广说完,丁普郎没接话茬儿。不过傅友德倒是开了口,他说他信得过傅友广,他日如果常遇春率军前来,他一定投于其麾下。 听傅友德如此说,我也放心了一大半。转头看看丁普郎,他表情很淡定,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不愿意归附到常二哥麾下就算了吧!只要他不出卖傅友德的投诚大计就行。 其实,此时丁普郎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投降朱元璋,他肯定是愿意的。毕竟继续跟着陈友谅混,那是很危险的。 丁普郎的想法是直接投降朱元璋,他可不想投到常遇春麾下。再怎么说,朱元璋才是老大,常遇春只是朱元璋的马仔。 他直接投降朱元璋,那就是给朱元璋当马仔,地位与常遇春差不了多少。丁普郎认为,给老大当马仔,肯定是比给老大的马仔当马仔要强许多的吧! 人各有志,随他吧! 在小孤山停留了五天,我与傅友广、傅友德还就如何投到常遇春麾下而不引起朱元璋多心的问题,进行了反复探讨。 当然,这个探讨并没有邀请丁普郎参加。因为傅友德也知道,丁普郎似乎对投到常遇春麾下不感兴趣。丁普郎也私下跟傅友德探讨过直接投降朱元璋的想法。 经过我们三人的多次推演,最终是确定了一个方案。 朱元璋大军来攻小孤山之时,傅友德与丁普郎一道请降。正常情况下,朱元璋肯定会亲自接见傅友德、丁普郎,让他们谈谈自己的想法。这也是受降之人常用的招数,要安投降之人的心,就得满足他的一些愿望嘛! 这个时候,傅友德就提出要与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常遇春比武。如果他能击败常遇春,那么,以后朱元璋的正印先锋官就是傅友德,没他常遇春什么事儿了。 如果他败给了常遇春,那他愿意当常遇春的马前卒,继续为吴国公大人冲锋陷阵。 对于傅友德这个比武定先锋官的要求,朱元璋应该会答应,关键是常遇春接不接这个招。也就是常遇春有没有打赢傅友德的信心。 如果常遇春不愿意比武,这个事情似乎不太好办。 我当即安了傅友德的心,这个事儿等我回应天之后,立即去跟常遇春提起,这比武之事常遇春肯定会接下。 不过,我还是跟傅友德客套了几句,说到时候还请傅将军能点到为止,不要伤了与我常二哥的和气。 其实,我这话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差不多就行了,你老人家可别真的跟我常二哥搞得像生死决斗似的。 但傅友德只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马上就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让我也转告常二哥,比武的时候还请常遇春承让。 虽然傅友德的这一丝诡异的笑容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我当时在心中暗想,这哥们儿该不会是想弄假成真吧? 如果常二哥功夫的确比他高,他就心甘情愿地在常二哥麾下效力;如果常二哥功夫没他高,他是不是就乘着比武取胜之机,夺了常二哥的先锋印呢?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人不可无。看样子,到时候得跟常二哥将这事儿说透。好在我对常二哥的功夫有信心,虽然他傅友德曾是徐寿辉的“四大金刚”之一,但我还是坚信,他不是常二哥的对手。只要常二哥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就不怕这哥们儿有取代之心。 腊月十三,我与傅友广回到了安庆。因为也快要过年了,在安庆歇了一晚,我便与张天赐、吴成照回了应天。 就在我去小孤山之时,天狼特战队的第四批队员回到了应天。罗仁、陈定邦自然是回到了应天,陈维林等人则是直接去了应天城东的常二哥军营报到。 考虑到年后,我还得带着思淑回锥子山参加聚会。这傅友德、丁普郎投诚之事,我得赶在年前告诉常二哥。好在常二哥的驻地就在应天城东不远,一来一回,也就三、四天的事儿。我便带上罗仁、陈定邦直奔常二哥军营。 常二哥听闻了小孤山的傅友德、丁普郎愿意投诚之事,也是十分高兴。 我告诉常二哥,一旦朱元璋的部队拿下了池州和安庆,小孤山就成了大汉的战略最前沿。此时,你这个先锋官就要争取机会,率军直取小孤山。 按照我和傅友广与他们交涉的情况,你们的大军一到,傅友德、丁普郎二人就会派出使者请降。到时候,这就是你这个先锋官的大功一件嘛! 常遇春听说有这个立功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表示会全力去争取。 至于后面傅友德会提出与他比武的问题,我也是跟常二哥好好说道了一番。 常二哥当即表示,如果傅友德要挑战,他肯定会应战。他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四大金刚”到底有几分本事。 我则告诉常二哥,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傅友德嘴上说会投到你麾下,难保他不会起取代之心。因此在比武的过程中,一定要千万小心。 能够及时取胜,就不要手软。你在傅友德面前表现得越是厉害,他以后就会对你越加佩服。如果你的功夫只是稍稍高出他些许,或者伯仲之间,他可能会认为你是侥幸取胜。 对于傅友德这种有心气之人,就是要用实力征服他。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或者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放水,那样反而对自己不利。 常二哥也是仔细揣摩着我这番话,点了点头。 回到应天,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之后,就要准备回锥子山参加二月初二的聚会了。 因为蓝玫等一些家眷也要回锥子山,行军速度必然不快。考虑到这种情况,我与蓝玉、崔道远在年前早已约定,军中之人要回锥子山的,正月初五在应天联络点集结。 正月初五傍晚,我和思淑赶到联络点,陈元贵、罗仁、陈定邦等人早已到了。蓝玉、崔道远、马长越、王思振等二十多名军中之人也早已到位。 郑有功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众人是一边喝酒,一边商议着回锥子山的行程。 考虑到诸人手中肯定还一些事情需要一、两天时间处理,出发时间就定在了正月初九。 好在这次一同前往的家眷并不算很多,咱们还有崔道远等天狼特战队员,就不用过分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 正月初九,一行四十多人的队伍在应天码头出发了。考虑到应天联络点事务的繁忙,郑有功等人就没有跟着去。 正月二十七,队伍就到了锥子山。 进了山寨大门,过了那段上山的险要路段,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景象。 刘聚大哥听说我们到了,在杜黑子等人的陪同下,是跛着脚亲自到山口来迎接。 看着这一派喜庆的景象,我跟刘聚大哥开玩笑道,这知道的是锥子山十年聚会,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锥子的大头领又要娶亲了呢! 刘聚大哥是哈哈大笑,说这一切还是杜黑子的功劳。考虑到二月初二的聚会,杜黑子在春节前就命人在定远城内是采购了好多灯笼、彩旗什么的,这一派喜庆的景象是早在春节前就布置好了。 说着,刘聚大哥拉着我的手,向前走了几十米,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墙问道:“怎么样?” 我顺着刘聚大哥手指方向一看,这间屋子的屋檐下不光是挂着灯笼,那墙上还贴着不少红纸,上面就写着我当初随口说的那句: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见此情景,我也是会心一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 蓝玫换刀 我们这些人回了锥子山,锥子山就更加热闹了。刘聚大哥也是让杜黑子从这天晚上开始,天天开流水席。 在山上的各显眼处,几乎都贴满了红纸标语: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二月初一,黑石岭中的人也是悉数回到了锥子山,这下子就更加热闹了。 二月初二,天公作美,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是格外舒服。 聚义大厅前的广场上,杜黑子早已安排人搭好了一个高台,并铺上了红布,就更加显得喜庆。 杜黑子搭设的这个高台,不光是今天聚会的主席台,会议结束后,这里将成为戏台。杜黑子专门派人去定远城请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三天。 巳时初,刘聚大哥、杜黑子、蓝玉,还有我和思淑一共五人在主席台上就座,刘聚大哥居中。 虽然常二哥不在,但位子肯定是给他预备了。本来我和刘聚大哥及思淑都认为,应该把蓝玫请上台来坐常二哥的位置,但蓝玫死活不上来,非要让弟弟蓝玉上来。 蓝玉见姐姐坚持让他上来,而且他此次也是代表军中级别最高之人,也就不跟姐姐推辞了。 会议由杜黑子主持。 第一项,鸣炮奏乐! 一阵霹雳啪啦的鞭炮声过后,请来的戏班子奏出了欢快的乐曲。我也不知道奏的是个什么曲子,只感觉节奏欢快,放在今天这个场合十分合适。 闹过一阵之后,会场又恢复了寂静。杜黑子宣布会议第二项,由刘聚大哥讲话。 刘聚大哥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 刘聚大哥先是从十年前在刘家与蒙古兵发生的那场大战讲起,一直讲到现在锥子山的兴旺,还讲到了常二哥在军中创造的辉煌。 台下众人,特别是十年前就上山的那帮老兄弟都是随着刘聚大哥的演讲,时而激动、时而悲愤。 最后,刘聚大哥告诉大家,这次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定要尽兴。 刘聚大哥讲完,杜黑子就带头喊起了口号:龙抬头,再聚首。兄弟情,到永久…… 杜黑子带头这一闹腾,下面就更加热闹了。 闹腾了约三、五分钟,下面才陆续安静下来。杜黑子宣布大会第三项,也是今天的重头戏,发放纪念品。 虽然今天的聚会要发放纪念品,早已告之众人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显得十分激动。 杜黑子冲台下一招手,一个小伙子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五把陨铁小刀。 不错,就是为我们五大头领准备的那五把小刀。 杜黑子拿出一把小刀,给大家边展示边讲解。 杜黑子告诉众人,今天发放的所有纪念品小刀,均为陨铁打造。刀柄、刀鞘均为黄金制作。有所区别的是,陨铁刀上刻的字和刀柄、刀鞘上镶嵌的宝石不同。 首先发放的五大头领的这五把小刀,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名叫“鸽血红”,刀鞘上镶嵌有六颗绿松石。共七颗宝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讲到这里,台下众人都发出一阵赞叹声。 杜黑子拔出小刀,告诉众人,所有的小刀上都刻有一个“锥”字,象征着锥子山。日后谁要是见到谁拿着这种小刀,那都是咱锥子山自己人。 说完,杜黑子又将小刀翻个面,告诉众人,五大头领的小刀上,“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象征着五行。 介绍完这小刀之后,杜黑子先将刻有“金”的小刀双手奉给了刘聚大哥,然后又请蓝玫上台,将刻有“木”字的小刀赠给了她。 接着,思淑拿了刻有“水”字的小刀,我则拿了刻有“火”字的小刀,最后一把刻有“土”字的小刀,自然就是杜黑子的了。 蓝玫拿着小刀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准备走下台去。突然,她回过头对我和思淑说道:“把你们的小刀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和思淑想都没多想,就将小刀递给了她。 蓝玫先拔出思淑的小刀,见上面刻着“水”字,又拔出我的小刀,见上面刻着个“火”字。 蓝玫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 闻听此言,不光我和思淑是一惊,一旁的刘聚大哥、杜黑子、蓝玉都是一愣。杜黑子立即问道:“嫂子,怎么了?有何不妥?” 蓝玫见杜黑子和刘聚大哥都诧异地望着她,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说这刀不好,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三弟和思淑妹妹的刀上刻的字不好!” 这下轮到我和思淑更加诧异了。 蓝玫笑着将思淑的刀还给了她,然后把本该给常二哥的刀递给了我,将我递给他的刀留下了。然后说道:“这下可以了!” 这下子,在场之人都是被搞得摸不着头脑,蓝玫为什么要让我和常二哥换刀?这“金”、“木”、“水”、“火”、“土”是按顺序排列的呀?她这一换,顺序不就乱了么? 蓝玫笑着解释道:“三弟原来的刀上刻的是‘火’字,思淑妹妹的刀上刻的是‘水’字。你们两个要不是一家人,这也没什么。可现在你们两个是一家人,这一个‘水’,一个‘火’,岂不是水火不容?这个兆头不好!这把刀得换!” 闻知此言,众人是恍然大悟。 我本就不大相信这些东西,便随口说道:“嫂子你这是多虑了。这‘金’、‘木’、‘水’、‘火’、‘土’是按顺序排列的,我和常二哥一换刀,岂不是把顺序都给打乱了?” 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说,我要换成刻有“木”字的刀,岂不是有挤掉常二哥二当家的位置的意思。 谁知蓝玫却说道:“这怎么能是多虑了呢?你不在乎这些可以,但我不能不替思淑妹妹在意这些。这刀就这么换了,你不要多说了。” 嘿嘿!蓝玫把思淑一搬出来,我还真没办法反驳了。我总不能说,让思淑也不顾这一套了吧! 这时,一旁的刘聚大哥是哈哈一笑道: “我看这刀是得按蓝妹妹说的换。如果四弟拿了‘火’字刀,正好是‘水’克‘火’,这岂不是让师妹克了四弟? 现在让蓝妹妹这么一换,‘火’字刀成了‘木’字刀,正好成了‘水’生‘木’。也就是说,我师妹这正好是旺夫呀! 我可不想听到别人说我师妹克夫啊!我这师妹必定是旺夫的!所以这刀必须得换!” 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思淑在一旁也是抿着嘴直笑。我正想着还说点儿什么,杜黑子和蓝玉又在旁边一帮腔,这刀就这么给换了。 蓝玫跟我换刀之后,便下了台。杜黑子又朝台下一招手,这时又有人端着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八把小刀。 杜黑子又拿出一把开始给众人讲解。这八把小刀外观跟刚才那五把一样,都是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和六颗绿松石,寓意着七星高照。 与刚才那五把不同的是,这八把小刀上刻着“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个字,象征着八卦。 这八把小刀正是给黑石岭中八名高级技师准备的。最终,按照周定成、唐世超、谭诚、候富贵、陈为俊、刘善荣、唐耀祖、谭锦的顺序,分别领受了这八把小刀。 接下来,杜黑子又招呼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有十把小刀。 这十把小刀的刀柄上镶嵌有一颗蓝色的宝石,刀鞘上镶嵌有四颗绿松石。五颗宝石,寓意着五福临门。 这十把小刀刻有“锥”字的另一面,分别刻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 杜黑子告诉众人,这十把小刀是给十位最杰出的中层干部准备的。其余的中层干部级中级技术人员,与这十把小刀的外观一致,都镶嵌有五颗宝石,只是“锥”字的另一面没有刻字而已。 讲完这些,杜黑子念出了这十名中层干部的名字,按顺序依次是:蓝玉、裴德龙、崔道远、陈元贵、罗仁、陈定邦、柳怀镜、刘三狗子、黄国春、马悦。 当初也是按照军中人员优先的原则,确定的这个顺序。这十个人,除了裴德龙没来,其余人都上台领取了纪念品。裴德龙那把刻有“乙”字的小刀,则由蓝玉代为领取。 紧接着,就是发放其余中层干部及中级技术人员的纪念品小刀。最后发放镶嵌有三颗宝石的普通人员纪念品小刀。 这一通下来,直忙到午时都过了。 纪念品发放完毕,刘聚大哥招呼大家去吃饭。从下午开始,戏班子开始唱戏,喜欢看戏的,可以看个够了。 当天晚上,还有一个特别的节目,就是还安排了焰火晚会。当然,这就少不得唐家父子的功劳了。 这些天,为了这个聚会,唐家父子带着几个人也是加班加点,赶制了好些烟花、焰火。 第四百九十五章 偰逊病逝 唐家父子制作的烟花、焰火,虽然比起现代的烟花、焰火来说,显得档次稍低了一点儿,但在当时,却是工艺最好的。那一晚,锥子山燃放的烟花、焰火,绝对是代表了当时的顶端科技的。 特别是一些小孩子,那一晚算是见识了出生以来的最大场面,都是兴奋得要命。 二月初五,黑石岭中的人率先撤回了。 虽然刘聚大哥再三挽留,二月初九,我们还是踏上了返回应天的征程。 回到应天已经是二月二十二日了。回应天之后,我在金大富、陈元贵等人的陪同之下,在秦淮河沿岸各工地好好转了转,进展还是不错的。 三月初,杜黑子的施工队伍也从锥子山赶过来了。工程的进展就更加喜人了。 在这段日子里,也少不得与朱升老爷子、刘基把酒言欢。从他们二人及李善长的口中,我也了解到,朱元璋对陈友谅又要有大动作了。 本来我还考虑着朱元璋派军西征的时候,我要不要暗中跟随常二哥的军队到小孤山,帮着撮合傅友德、丁普郎投诚之事。三月底的一天,一封突然而至的书信,打乱了我的整个计划。 这日下午,我正在教小季耗数数,下人来报,有三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外地人找上了门,点名来找我。 听说是操着北方口音的外地人,而且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清楚是什么来头,立即让下人请他们进来。 打头之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我觉得十分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只好对三人拱拱手,请他们先落座,并吩咐下人沏茶。 那打头之人见我是没有认出他来,并没有立即落座,而是走到我近前,对我说道:“胡老弟,这一别快三年了,看样子是不是记不起我了呀?” 听这人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打量,这人的确以前见过,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听口音,是一口正宗的京腔。不过当时可没有京腔这一说,当时那里叫元大都呢! 三年之前,为了送我那个结拜大哥陈叔明去元大都见元顺帝,我也是有过一趟元大都之行。 那一次,还结交了一位好友张玉。难道这人是张玉派来的? 我正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关于张玉的点滴记忆,这人提醒我道:“敝人姓李!三年之前,胡老弟离开元大都之时,还曾赠送给我马车、马匹。” 说到这里,我一拍脑袋,这人就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联络点的负责人李成荣嘛!当初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因为偰逊的关系,离开元大都之际,我便将在元大都购买的车辆、马匹全部赠送给他们联络点。 我一面拉着李成荣的手坐下跟他寒暄,一面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今晚要招待贵客。 李成荣见我终于是想起了他是谁,也是边喝茶,边跟我叙起了旧来。 约客套了一刻钟之后,我突然想到,他一个高丽国设在元大都的联络点负责人不在元大都待着,突然跑到应天来找我,十有八九是有什么大事。 我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李大哥,据我所知,你在元大都也是有十分重要的工作,怎么一下子有闲心跑这么远来找我了?” 李成荣见我如此一问,立即是恢复了凝重的神色,他说道:“胡老弟,这次来应天,一是带给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事想请胡老弟帮忙。” 听闻李成荣给我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立即想到远走高丽的大舅哥偰逊,难道是??? 李在荣见我的神色,已经明白我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给我。 书信是封了口的,信封上写着“姑父胡硕、姑母偰兰儿亲启”,落款是“侄偰长寿”。 单从这信封之上,我就已经猜到,兰儿最亲的堂哥偰逊十有八九已不在人世了。 正常情况下,偰逊如果给我和兰儿来信,肯定会是由他亲自书写。即使他不亲自提笔,也必定是以他的口气来写这封信。 可是现在,是偰逊的长子偰长寿以侄儿的身份给我们写信,看来,偰逊大哥应该是不在人世了。 因为书信上是写着我与兰儿亲启,这信肯定得叫兰儿一同来看,我立即让人去叫兰儿过来。 就在等兰儿的这当儿,我问起李成荣,是不是偰逊大哥出什么意外了。 李成荣对我也是如实相告。偰逊在去年九月就因病病逝了,刚刚年满四十一岁,也称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要说偰逊大哥去了高丽,高丽王王颛对他还真是不错,对其委以重任。 或许是为了感激王颛的知遇之恩,偰逊是拼命工作;或许是远离故土,难断思乡之情。反正就是到了高丽才两年多,偰逊就一病不起了。 偰逊病逝之后,王颛不仅是厚葬了他,还让其长子偰长寿继续承其爵位,其余诸子,均在高丽朝廷任职。 也正是因为王颛的种种优待,临死之前的偰逊向高丽王王颛推荐了自己的五弟偰斯。 当初,偰逊在单州任职之时,偰斯在松江府任职。后来,父亲去世,偰逊回到元大都,却已经联系不上五弟偰斯,因为松江府已被张士诚占领了。 由于是爱臣偰逊的临终推荐,且推荐之人又是偰逊的亲弟弟,王颛亲自给偰斯写了书信,让人带给了元大都的李成荣,让他务必在江南一带找寻到偰逊五弟偰斯的下落。 也正是这个时候,受到王颛恩遇的偰长寿给我和兰儿写信报丧,并让李成荣来找我。让我想办法,帮助李成荣找到他的五叔偰斯。 这李成荣刚才所说的,还有一事请我帮忙的,正是想请我帮他寻找偰斯的下落。 李成荣刚刚给我把此事的大致情况说完,兰儿就来到了会客厅。 我先向李成荣介绍了兰儿,当他得知我这位夫人就是偰逊的堂妹之时,也是显得格外恭敬。 至于李成荣的事情,上次从元大都回来之后,我就跟兰儿提起过。这次我只需说这位便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联络点的负责人,兰儿就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兰儿与堂哥偰逊从小感情很深,便一手拉着她坐下,然后郑重地对他说道:“兰儿,偰逊大哥病亡了!”说完便将偰长寿的信交给她。 兰儿接过偰长寿的信,看了一眼信封,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只听见“叭答叭答”的声响,兰儿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信封之上。 我一手搂着兰儿的肩头,轻拍其背,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快看看长寿侄儿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吧!” 兰儿是一边流着泪,一边拆开了信封。 偰长寿在信中简要述说了他们一家到高丽国之后的境遇,对其父偰逊的病逝经过则是详细提及。信的最后,是请我们帮忙,带李成荣去松江府一带找寻他五叔偰斯的下落。 看完了信,我见兰儿实在太过伤心,便跟李成荣打了声招呼过后,拉着兰儿的手去了霏儿那里。 霏儿见兰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立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因为李成荣他们还在会客厅,我只简要地说明偰逊去世之事,便让霏儿好好陪陪兰儿,我则返身去会客厅招呼李成荣他们。 再次入座之后,我则与李成荣商议起如何寻找偰斯之事。 据李成荣从偰长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前,偰斯在松江府任知事,与大哥偰逊还经常有书信来往。 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后,两兄弟就失去了联系。不久之后,父亲偰哲笃病逝,偰逊回元大都奔丧,并领着家小归隐。至此之后,两兄弟再未取得任何联系。 从李成荣掌握的情况来看,要想寻找偰斯,必须得去一趟松江府。但这松江府茫茫人海,要想寻找偰斯,又谈何容易。 不过,李成荣对此事倒是比较有信心。在他看来,一些被农民起义军攻占的地方,许多原先元朝册封的官员,特别是一些文官,只要宣布投降,起义军一般不会为难他们。反而有许多人摇身一变,又成了起义军的地方官员。 毕竟起义军要管理好这些新占地盘,就需要人才治理。起义军中要论打仗,不乏好手;但要论治理民政,那就是人才紧缺喽! 因此,李成荣相信,偰斯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后,很可能成了张士诚治下的一名地方官员。 也就是在张士诚攻占松江府后不久,迫于元军主力与浙江方国珍部夹击的压力,外加上西面的朱元璋部虎视眈眈,张士诚也学起了方国珍,与元朝勾勾搭搭。最终,竟然接受元廷的招降,被元廷封为太尉。 不过,张士诚这个投降跟方国珍差不多,虽然名义上接受元朝的领导,实际上仍是一方霸主。张士诚本来就控制了当时的海盐主要产区,加上江浙本属富庶之地,张士诚在经济上完全独立于元朝。 在人事任免问题上,元朝更是鞭长莫及,一切都由张士诚自己作主。 第四百九十六章 相爱相杀 用现代的话来讲,张士诚当时的情况叫做人员、经费均独立,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 为了显示投降元朝的诚意,张士诚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每年他都要派出大型船队赴元大都进贡。反正他手中盐多、钱多、粮多,只要元朝任由他在江浙一带逍遥自在,进点贡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听李成荣如此一说,我觉得他的分析倒还真有几分道理,这偰斯说不定眼下就在张士诚手下任职。不过真要去松江府打听,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一定好找。 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偰斯现在不在松江府,而是去了其他地方,那就更难寻找了。如果能有人在张士诚那边供职,让其帮着打听,那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一层,我立即想起了沈大哥。沈大哥虽然不在张士诚手下供职,但与张士诚还算有些交情,肯定认识不少张士诚手下的官员。如果请沈大哥帮着打听此事,那就容易多了。 我立即将想请沈大哥帮忙的想法说给李成荣听了,李成荣觉得这个办法甚好,可以避免走不少弯路。 说着说着,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了,我立即请李成荣他们三人入席。按照当时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我并未让霏儿她们入席。主要是我和李成荣的关系只能算一般,要是沈大哥、常二哥来家里做客,她们几个女眷肯定是要露面的。 三、五杯酒下肚,大家就渐渐熟络起来。加上酒精的作用,我们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为了寻找话题,我先是向李成荣他们询问了元大都那边张玉父子的情况。李成荣他们与张家并不是很熟,只是知道张家的大致情况。不过,从他们口中得知张家平安,那就足够了。 我又问起元廷的一些新动向。这一是找话题,烘托晚宴的热烈气氛;另一方面,也是想从李成荣他们口中看能不能得出一些对朱元璋、常二哥有用的信息。 这一问,虽然没给朱元璋和常二哥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替哈斯其其格问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在今年年初,元廷有人建议为脱脱平反,并召回被流放的脱脱的两个儿子哈剌章和三宝奴。 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当朝的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其亲生母亲奇皇后。 说起这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与已故的脱脱之间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咱们可以用“相爱相杀”。 按照元朝皇室惯例,皇子出生之后,都要放在大臣家里寄养。 恰好爱猷识理答腊出生之时,脱脱长子哈剌章刚出生不久。因此,这位爱猷识理答腊出生之后,便寄养在脱脱家中。 爱猷识理答腊因为是吃着脱脱正妻(哈剌章生母)的奶长大的,便称呼称呼脱脱正妻为“奶娘”,称呼脱脱为“奶公”。 爱猷识理答腊与哈剌章不仅可称得上是“一奶同胞”,也是儿时的玩伴。 对于这个皇子,脱脱也是对其寄于厚望。很自然地,脱脱成了爱猷识理答腊的启蒙老师。虽然爱猷识理答腊六岁的时候,就离开脱脱的家回到宫中,但脱脱对幼时的爱猷识理答腊影响还是不小的。 正所谓“受之深,责之切”,复位丞相之后的脱脱对爱猷识理答腊也是有些严苛的。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爱猷识理答腊被元顺帝立为太子。在这件事情上,脱脱是有违常理地在元顺帝面前发表了反对意见的。 因为在一般人看来,脱脱相当于爱猷识理答腊的另一位“父亲”。爱猷识理答腊上位,必定能给脱脱带来更加稳固的政治地位。 但在脱脱看来,当时爱猷识理答腊才十四岁,还太年少。立为太子之后,他很可能会满足于现有地位,放弃以前那种刻苦学习的劲头。 可是脱脱当时的这番苦心,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 反正爱猷识理答腊是不能理解的。正是因为脱脱阻止他上位,他下定决心拿脱脱开刀。在与哈麻勾结之后,脱脱被突然罢官。 哈麻更是发挥了穷追猛打的精神,在脱脱流放之后,置其于死地。 当然这个罪大恶极的哈麻,也没讨到好果子吃。至正十六年,才挤掉脱脱当了一年丞相的哈麻,被其妹婿秃鲁帖木耳在元顺帝前进馋言,受仗刑而死。 脱脱、哈麻等重臣相继死后,爱猷识理答腊与其生母奇皇后开始在朝中结党营私,谋划着驱逐元顺帝。因得不到左丞相贺惟一的支持,爱猷识理答腊的秘密篡位计划宣告失败。 也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爱猷识理答腊意识到自己的羽翼还不够丰满,不足以撼动元顺帝的地位。 爱猷识理答腊便与生母奇皇后向元顺帝进言,欲为脱脱平反,并召回被流放肃州的脱脱的长子哈剌章及流放兰州的脱脱次子三宝奴。 爱猷识理答腊此举其用意有三: 一是积极争取朝中原先支持脱脱的那批官员。脱脱倒台之后,受到牵连的官员不在少数,而且这批人基本都是能臣。如果能得到这批人的支持,他这个皇太子的位置就稳如磐石。 其二,树立自己的形象。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觉得脱脱当初死得冤枉。如果此时,他这个皇太子首先站出来为脱脱平反,其形象提升效果肯定十分明显。 其三,脱脱长子哈剌章与自己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召回哈剌章后,对其委以重任,必定是给自己争夺帝位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元顺帝听到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奇皇后的这个建议之后,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说此事重大,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廷议。 这元顺帝在之前文中也介绍过,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他的“男女双修之术”,一年都难得上几次朝。要按照他的办事效率,这找个合适的时机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要是立即廷议,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得到多数人的支持。毕竟大家虽然都觉得脱脱死得冤,但这事儿也是皇上、皇太子当初都大力支持查办的。现在突然说要给他平反,是真是假?不会是皇上为了试探他们这些臣子的忠心吧?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表态? 元顺帝说此事以后找时机再议,那好了,给了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充分的酝酿及准备时间。 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完全可以先私下与各文武大员沟通。不管这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是出于何种目的,站在脱脱支持派的立场,为他平反昭雪、召回其子,这都是天大的好事,岂有不支持之理? 也就是说,脱脱平反昭雪是迟早的事儿。李成荣他们是一个多月前从元大都出发的,也许说不定这会儿,由于爱猷识理答腊和奇皇后的办事效率奇高,已经充分酝酿、准备完毕,明日的元大都朝堂之上,元顺帝就与文武百官廷议此事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有几分兴奋。哈斯其其格命太苦了,如果其父能得到昭雪,其兄能重回元大都为官,将其送回其兄身边,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当晚,我便与李成荣商定,明、后两天我将手头事情处理一下,大后天一早,我们立即出发去苏州找沈大哥。 李成荣当然是乐得听从安排。 第二天一早,我安排人分别去朱升老爷子和刘基府上,请他们二人到我家中吃晚饭,另外还特别嘱咐让朱升老爷子带哈斯其其格同来。 我还安排人今天陪着李成荣他们在应天到处转转,我自己则先去了李善长府上,这次去苏州,很可能还得去松江府,不知得耽误多少时间,得跟李善长知会一声。 李善长虽然不在,我把意思都给其下人交待清楚就行了。如果李善长真有什么事,他回来之后肯定会立即派人来找我。 从李府出来,我直接去了郑有功那里。按惯例,没什么紧急事情的情况下,陈元贵他们这些人每天上午会到郑有功的联络点处碰个头。 我到联络点的时候,正好众人都在。 我先给大家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情况,后天,也就是四月初一,我要去一趟苏州,去请沈大哥帮忙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之后,还得亲自去拜会,如此一来,这次外出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一定。 我这话还没说完,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张天赐等人都吵着要跟着我去。 考虑到应天还有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而且此行危险性也不大,我打算顶多带三、四个人同去。 我这打算一说出来,罗仁、陈定邦立即站了起来,说是他们回应天也不久,应天这边的事儿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跟着我去苏州。 我一听这话说得在理,便同意他们二人跟着去苏州。 这样一来,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说他们手头的事儿也不多了,可以走得开。 第四百九十七章 和尚修道 我看了看陈元贵,告诉他,他必须留在应天。这些人中,他对应天的事务是最清楚的。 陈元贵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反驳,只得表示接受安排。 最终,我还是选择带上张天赐、吴成照二人同去。因为张天赐功夫好嘛! 贾海通、郑光成虽然也想跟着去苏州,但我以他们二人对应天的工作也比较熟悉为由,让他们安心待在应天。 安排完毕之后,我让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先回去准备出发事宜,并让他们四个今天晚上去我府上吃饭。相关后勤保障工作,由罗仁会同郑有功迅速解决。 罗仁他们四个走后,我与郑有功、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又开了个小会,主要是关于下一步秦淮河治理及房产、地皮高价出售的诸多问题。 在联络点统一了思想之后,我又带上这四人去了金大富那里,继续商讨相关事宜。 傍晚时分,朱升老爷子带着哈斯其其格来了,不大一会儿,刘基、罗仁等人也陆续到场。 我将李成荣与他们互相作了介绍。开席之前,我特意将昨晚从李成荣那里听来的,元廷即将为脱脱平反昭雪、并召回他两个被流放外地的儿子之事,说给众人听了。 其间,李成荣自然作了一些必要的补充。 哈斯其其格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哭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算喜极而泣,众人都对她是好生安慰了一番。 待哈斯其其格情绪稳定之后,晚宴就开席了。因为请了哈斯其其格过来,晚宴便安排了两桌。 我与李成荣他们三个,还有朱升老爷子、刘基及罗仁他们四个坐了一桌。霏儿她们一众女眷陪着哈斯其其格坐了另一桌。 晚宴之上,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也是问了李成荣许多关于元大都那边的情况,李成荣当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月初一,我们一行八人在应天码头上了船,直奔苏州。 不过这次十分不凑巧,我们到达沈家的时候,沈大哥刚刚出门去了松江府,说是与一个远洋商人谈一笔生意,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返回。 没办法,我们只好在苏州等待。虽然偰斯很有可能就在松江府,但如果我们追着去松江府,很难就这么巧合能遇上沈大哥。到时如果沈大哥又回了苏州,那就更加浪费时间了。 好在沈贵在家,加上沈大哥的几位夫人我都见过,沈家对我们八人也是进行了热情的接待。 到了苏州,沈大哥不在,虽然沈贵每天安排专人来陪我们,我还是觉得无趣,便打算去一趟妙智庵,看看道衍小和尚。 李成荣他们三个是第一次来苏州,长年生活在北方的他们见着苏州如此典型的江南美景,自然是十分陶醉。既然如此,去妙智庵就不叫他们了,让沈家的人继续带他们三个欣赏苏州美景吧。 四月二十三日一早,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去妙智庵。 去了妙智庵,住持老僧自然认得我。不过,他告诉我们,道衍小和尚现在不在妙智庵了,他去了灵应宫,随子阳子真人修道去了。 闻听此言,我心中暗叫:我靠,什么情况?这小子不当和尚,去当道士了? 我立即追问道:“大师的意思是那道衍小和尚还俗后,又去当道士了?” 那住持老和尚听我如此一问,立即笑道:“那倒没有!道衍还是咱妙智庵的和尚!” 老和尚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诧异了。心想:他这是既当和尚,又当道士?还是当着和尚去修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在武侠小说上,我也没听说过谁既学少林功夫,又学武当功夫的呀? 老和尚从我诧异的神情中看出了我的不解,他笑着对我解释道:“道衍天性好学,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子阳子乃当世高人,道衍能从其学,老衲甚感欣慰!” 我当即反驳道:“自古佛道各成一派,我只听说佛道相争之事,却从未听说过二教融合之事呀?” 老和尚双手合十,继续说道:“佛道各成一家,此话不假。佛道两家,也可以说是各有所长。普通之人,能学好其中一家都是极其不易。能成为其中一家中的大师级人物,那天资必定是极其聪慧的。如果说谁的天资能够高到能精通佛道两家,那此人必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依胡施主看,道衍有这个慧根吗?” 嘿嘿!没想到这老和尚反而问起我来了!那依着他的意思,这道衍小和尚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喽? 虽然道衍小和尚十分聪明,又十分好学,但硬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我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估计是那老和尚看穿了我的心思,便继续解释道:“早些年间,我也只是认为道衍有慧根,又十分好学,因而让他在学习佛学典籍的同时,可以自由地学习其他各家学说。但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对道衍的看法。从那之后,我坚信道衍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因此,我鼓励道衍去灵应宫随子阳子修道。” 老和尚这番话一说出来,我想到了两个关键点。 这其一,两年之前究竟是一件什么事情让这老和尚对道衍更加另眼相看。 这其二,这子阳子又是什么来头。如果真如他所说,道衍的天资不凡,那为什么鼓励他去追随子阳子,而不是去追随其他人。想必这子阳子也必定是道家中的翘楚人物。 对于这两个疑问,住持老和尚是给我详细解释了一通。 两年之间,道衍随同住持老和尚外出云游。在嵩山脚下,他们遇见一对父子。 这对父子,父亲名叫袁士元,称得上是当时的文坛名人了。袁家世代书香门第,出过不少文人、名人,在那个学而优则仕的年代,袁家自然也有不少人曾在朝中为官,包括袁士元自己。只不过是袁士元仕途坎坷,后来便专心做学问,开馆授学,还出过不少诗集。 道衍博览群书,还曾与“吴中四杰”中的杨基、高启结为好友、互相切磋,其文学造诣还是有一定功力的。 道衍自然也是听过袁士元的名头,言谈举止中对其也是相当恭敬。袁士元在与道衍的对话交流中也发觉这个后生晚辈颇有见地,对其也是刮目相看。 与袁士元同来嵩山的儿子袁珙恰好与道衍同岁,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是自幼能诗之人。如此一来,三人是趣味相投,相谈甚欢。 相传,袁珙年少时游洛伽山,曾有一段奇遇,得一高僧传授相面之术。少年袁珙凭借着他这神奇的相面之术,在当地也是颇有盛名。 也是三人有一种相见甚晚的感觉,袁士元提议由儿子袁珙为道衍相面。 也正是这次相面,让住持老和尚认为道衍就是那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 袁珙仔细观看了道衍的面相之后,直呼奇哉!说道衍是天赋异禀之人,他日成就,绝不亚于元朝国师刘秉忠。 听袁珙如此一说,袁士元与老和尚也是惊奇不已。 此次嵩山之行之后,住持老和尚对道衍是更加关爱。 再来说说这子阳子?年)。少时,席应真便入道观习道。 至顺二年(公元1331年),因其修为颇高,受邀主持常熟李塘佑圣道院。 至元三年(公元l337年),席应真继承其师遗志,前往郡城始苏扩建白鹤观,随后主持白鹤观观事。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子阳子又回到相城灵应宫,主持灵应宫观事。 因灵应宫离妙智庵只有一天的路程,在住持老和尚的鼓励之下,道衍便前往灵应宫找子阳子学道。 听了老和尚这一番解释,我总算是明白了,要找小道衍只好明日去灵应宫了。 当晚,住持老和尚就留我们五人在妙智庵住了一晚。因为妙智庵较小,我们五人就挤在道衍小和尚原来住的屋子里睡了一夜。本来与道衍小和尚同住一屋的另一名小和尚,只好去其他房间挤一挤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辞别了住持老和尚,前往灵应宫。当日傍晚,我们终于是在灵应宫见到了道衍。 这灵应宫比起妙智庵就显得规格高多了,妙智庵总共才几个僧人,这灵应宫却有五、六十个道人。 正所谓入乡随俗,到了灵应宫,道衍便换成了一副道士的装扮。好在是他戴着顶道帽,外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名和尚。 道衍告诉我们,他已拜子阳子为师,并被赐道号“逃虚子”。 我心中暗笑,这“逃虚子”的名字还真是起得名副其实。从和尚庙“逃”到了道观,净搞些“虚”的。 道衍还告诉我们,他师傅子阳子在阴阳术数方面是造诣相当高,不仅对《易经》是研究得相当透彻,他老人家自己还收集了一些资料,都可以出几本秘笈了。 看着道衍这兴奋劲儿,我们也只能替他高兴。 第四百九十八章 偰斯的下落 在灵应宫待了一天,我发现这里的香火还是挺旺盛的。可能是因为子阳子这位名震一方的高人在此坐镇的缘故吧,好多人是慕名而来。 辞别了道衍,一路游山玩水,四月二十八日,我们回到了沈家。 沈贵告诉我们,沈大哥应该就是这几天回来了。他走之前说过的,端午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苏州知府,与其一同出席今年端午节在胥门塘河(今胥江河)上举行的龙舟比赛的。 沈大哥本就与张士诚过从甚密,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做生意,与张士诚治下的官员交往那是必不可少的。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安心在沈家等待了。说不定沈大哥从这苏州知府那里就能打听到偰斯的下落呢! 五月初三,沈大哥终于是回来了。对于寻找偰斯之事,我也是直言相告。 沈大哥表示,他明天会去拜会知府大人,就后天的龙舟赛事宜肯定是要与知府大人提前做一些沟通。这打听偰斯下落的事儿,他正好明天顺便提及。 看沈大哥办这事儿是如此轻描淡写,一旁的李成荣是心里乐开了花儿。 五月初四晚间,沈大哥从知府大人那里回来,带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知府大人答应他,龙舟赛过后,他去找一位好友。知府大人的这位好友是张士诚手下的一个令史,正好是管理张士诚手下各官员升迁任免事宜的。 只要这位令史好好查一查,如果现在偰斯在张士诚的手下为官,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了。如果偰斯不曾在张士诚手下为官,那就只能再找当初松江府的降官,看能不能打听出偰斯的下落。 听沈大哥如此一说,我和李成荣都是默默祈祷,偰斯当初一定要投降张士诚,并在张士诚手下为官啊! 五月初五的龙舟赛,沈大哥也是邀请我们去看热闹。不过沈大哥可没功夫陪我们,一切由沈贵代劳。因为沈大哥要陪着知府大人,出席这次苏州城内的重大活动。 一边看着龙舟赛,一边听沈贵讲,举办这么隆重的活动,肯定需要一些经费。虽然苏州府不穷,有经费,但知府大人可不想自己掏钱。那怎么办?拉赞助呗! 也就是说,苏州府是此次活动的主办方,沈大哥是此次活动的协办方,也可称之为赞助商。 活动的一切费用由沈大哥包了,活动结束之后,知府大人再安排人做个假账,凭空捏造出一些此次活动各项开支的明细。那这些钱!哼哼!大家都懂的! 不过此次端午节活动,最让我涨知识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苏州端午节纪念活动的纪念对象与众不同。 一般人都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但苏州这个地方却不同,虽然他们举办的活动与其他地方是大同小异,但他们纪念的人物却是春秋时期吴国名将伍子胥。 由于有知府大人帮忙打听偰斯的下落,端午节过后,我们只好在沈家继续安心地等待。 不过这知府大人办事还挺靠谱,五月初八,他就给沈大哥传来消息,已经打听到偰斯的下落了。 原来当初松江府被张士诚攻占之后,偰斯果然是跟大部分官员一样投降了张士诚。 再后来,张士诚又投降了元朝,这些元朝的降官也就相当于再次归附了元朝。不过他们的升迁任免就由不得元朝朝廷了,完全由张士诚自己做主。 起初,偰斯被安排在松江府任提控案牍。不过在两年前,松江府内人事变动,偰斯被调任到松江府下面的嘉定州(现上海市嘉定区)任吏目,据说是个从八品的小吏! 听沈大哥说到这里,我和李成荣都是十分高兴!总算是找着偰斯的下落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这从八品的小吏估计也就是个靠拿死工资吃饭的主儿! 既然已经打探到偰斯的下落,我和李成荣决定立即前往嘉定州寻访偰斯。 沈大哥也知道我们找人心切,当即让家中管家立即给我们备马,做好第二天一早出发的各项准备。 虽然沈大哥再三强调,去嘉定州办妥此事之后,一定要再次来他家中盘桓几日。但我仔细一研究地图,发现嘉定州就在长江边上,在那里直接乘船比折返苏州之后再乘船回应天要方便得多,便以离家日子较长为由,谢绝了沈大哥这番好意。 考虑到从苏州到嘉定州也就两日路程,我便提议让沈大哥派两个下人与我们同行,顺便给我们带路。 对于这事儿,沈大哥当然是乐意。 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等我们到了嘉定州,办妥了相关事宜之后,我们五个肯定是要乘船返回应天,李成荣他们肯定也是乘船回元大都。 这样一来,沈大哥为我们准备的八匹马我们又不好处理了。虽然沈大哥不差钱儿,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必浪费呢!如果有两个下人跟着同行,将我们送到嘉定州之后,他们完全可以带着马匹返回苏州。 五月初九一早,总共十人十马的小队伍从沈家出发,目标:嘉定州。 初十下午,我们就到了嘉定州。考虑到旅途疲惫,沈家的两个下人替我们找了间客栈,安排大家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几经打听,终于是找到了偰斯家的位置。在客栈用过午饭之后,我们直奔偰斯府上而来。 偰府坐落在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子内,敲了敲偰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老苍头。 我上前自报名号,说是偰斯的堂妹夫。老苍头听我说是偰家的女婿,但一看我们有十来人,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放我们进去。 毕竟我们这一行十人都是青壮年,以前也没来找过偰斯,他家里的人肯定是不认得,很可能都没听说过。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遇上土匪冒充亲戚上门打劫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我看出了老苍头的犹豫,便摊开双手笑着向他解释,我真是偰斯堂妹偰兰儿的丈夫。以前我们只与偰斯的大哥偰逊打过交道,今日也相当于是受偰逊所托来寻访偰斯。 那老苍头还是把着大门,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还是李成荣机灵,立即从怀中掏出偰长寿写给他这位五叔的信,让这老苍头立即转交给偰斯,我们就在屋外等候。 至于高丽王王颛写给偰斯的亲笔信,李成荣现在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那是必须当面交给偰斯的。 那老苍头接过书信,只好对我们说了声“失礼”,让我们在屋外稍后,他立即去禀报。说完,这老苍头立即是关上大门。 我们站在屋外听见这老苍头用顶门杠顶上大门,脚步声才渐渐远去。看样子,这老苍头还真是个精细之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有人来开门了。不过开门的不是那老苍头,而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中年男人。看这打扮,看这面相,十有八九就是偰斯。因为我隐隐觉得他长得与偰逊大哥还是有几分相似。 不等我们开口,这人就对我们一拱手,说道:“怠慢各位了,敝人就是偰斯,各位快快请进!”说完就迎接我们进屋子。 果然我没有猜错,我立即是上前抓住偰斯的双手说道:“五哥,我就是兰儿的夫君胡硕,再下有礼了!”说完,我就朝偰斯拱手作揖。 偰斯听说我就是兰儿的夫君,立即是拉住我的双臂,请我们进屋再叙。 这偰家的宅子并不大,但人气可旺得很。就在我们进大门之际,只见一大帮孩子在门口的屋檐下站着,远远地看着我们这边,似乎是看热闹一般。 我一边跟着偰斯进正屋,一边打量着不远处这帮孩子,大约有十来个,男孩女孩都有。最大的已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最小的大约还是穿开档裤的年纪。 我心中暗忖:看来这位偰斯大哥的“能力”不错,不然不会如此人丁兴旺。 为了寻找话题,我边走边对偰斯说道:“五哥,咱家人丁很兴旺嘛!娃娃们都成串了!” 偰斯笑着对我说道:“让妹夫见笑了!” 说完就对着那帮孩子叫道:“快过来给姑父磕头!” 偰斯这一招呼,那帮娃娃们就都过来了。这一走近,我是瞧清楚了,总共是八男四女,十二个娃娃。 这帮娃娃们突然给我磕起了头,搞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正准备把这些娃娃们都拉起来,一旁的偰斯说道:“妹夫不要客气,初次见面,这帮娃娃应该给你磕头。” 就偰斯所说的“初次见面”四个字,让我立即想起了点儿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给这几个娃娃一人一个红包呢? 我看看这帮娃娃,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干净,但都显得比较陈旧。特别是几个小娃娃的衣服,都有不少补丁。很明显,这都是弟弟、妹妹拣哥哥、姐姐的旧,这拣旧的衣服时间穿得长了,肯定也是要破洞的,自然也要打补丁。 就是那几个大一点的娃娃,衣服也是不甚合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用大人的旧衣服改小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又一位清贫的公务员 细细想来,这也不奇怪。这偰斯虽然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员,但也不是什么有实权的知县、知州、达鲁花赤之类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本来我还寻思着,这来之前也没准备红包什么的,要不直接一人给一叠银钞!当看到眼前这情况时,我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主要是这至正钞现在太不值钱了。这几年来,由于元顺帝穷奢极欲,加上为应付各地起义军,财政紧张,元朝是更加加快了至正钞的印刷速度。 如此一来,至正钞的贬值速度自然是越来越快了。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咱锥子山的“功劳”。 现在的至正钞最大面额已经发行到八十贯了,谭诚他们自然也是与时俱进。经过这几年的大量造纸印刷,锥子山及周边都没有多少可供造纸的桑树了。 上次在锥子山聚会的时候,听杜黑子、柳怀镜、马悦他们给我讲起过,现在用至正钞去换东西是越来越难了。一些元朝统治区域内,百姓都不大愿意接受至正钞了,要购进他们的货物必须用银子。就是日常的小额交易,一些小商贩都要求给碎银子或当时铸造的至正铜钱。 在一些非元军统治区,那就更不用说了。 徐寿辉在世时,天完政权的统治区域内就流通徐寿辉下令铸造的“太平通宝”、“天启通宝”、“天定通宝”。徐寿辉死后,陈友谅又铸造了大批“大义通宝”。由于至正钞的快速贬值,眼下陈友谅的大汉政权内,根本就不流通至正钞了。 朱元璋所在的龙凤政权范围内,韩林儿和刘福通也早就铸造了“龙凤通宝”。只不过是在朱元璋的治下,并不禁止元朝货币的流通而已。 张士诚早在当初攻下平江城之后,就铸造了“天佑通宝”。只是由于张士诚又投降元朝,至正钞在张士诚的地盘上仍可流通。 虽然至正钞在朱元璋和张士诚的地盘上仍可流通,但流通面也是越来越窄。主要原因当然是愿意接受至正钞的人越来越少。 这次来寻访偰斯,罗仁不仅是找郑有功领取了好些至正钞,还领了不少银子,主要就是为了防备至正钞不好用出去。 这会儿想着要给这些小娃娃意思意思,光给至正钞似乎不太好。我便把罗仁叫过来,问他包袱里碎银子多不多。 罗仁当然明白我的意思,立即过来在我耳边说道:“都是二十五两一锭的,没有碎银子。” 我又问他,至正钞带了多少? 罗仁告诉我,从应天出发时带了整整一口袋,正好一百扎(每扎一百张,面值八千贯),现在还有七十四扎。他随身带着二十扎,剩下还有五十四扎就放在客栈里。 我立即是从罗仁那里取来四锭银子,正好一百两。我拿着银子对偰斯说道:“五哥,咱这来得匆忙,也来不及给哥哥、嫂子及这些孩子准备点礼物,这点儿银子就表示一下我的心意。” 偰斯是文人,文人的特点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听说我要给钱他,他自然是不乐意。 我只好向偰斯再三解释,最后还不得不搬出偰兰儿,但偰斯就不是接我手中的银子。 我一看没办法,就冲跪在我身边最大的一个男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下,偰斯倒是替我一个一个介绍起来。刚才这个男孩子,就是他的长子,名叫偰镛。 我从罗仁手中拿过一叠至正钞递给偰镛,并对他说道:“姑父来得匆忙,没给你买什么,这点银钞你拿去买点笔墨纸砚什么的。” 那偰镛抬头看看父亲,并没有敢伸手去接这叠至正钞。从这里可以看出,偰斯平常对几个孩子的管教还是挺严的。 可能是出于这至正钞真的不值钱,而且我又言明是给孩子买笔墨纸砚的,偰斯也没好意思阻拦。 偰镛见父亲没有反对,一边说着“谢谢姑父!”一边欢喜地接过了这叠至正钞。 既然长子都接了,我如法炮制,给了这些小家伙一人一叠。还让这些小家伙都快起来,不要跪地上了。 这十多个娃娃一起来,又都手里有了叠至正钞,自然是乱哄哄起来。一旁的偰斯是立即请大家进屋叙话,并让自己的夫人和那老苍头给我们沏茶。 我趁机对偰斯的小儿子说道:“姑父交给你一个任务!” 这小家伙才三岁多,歪着脑袋问我道:“什么任务?” 我趁机将那四锭银子塞给他,让他用衣服兜着,将银子交给母亲。 这小家伙十分听话,兜着银子就进了屋子。 本来我是打算将银子交给长子偰镛的,但一看偰镛在偰斯面前十分胆小,便改了主意。一般情况下,作父母的,都是对最小的孩子娇惯一些嘛!让这小家伙接我的银子,偰斯知道了也不会责罚他。 进了偰家的屋子,屋子显得并不宽敞,室内陈设也很简单,一些家具也显得十分破旧。 这个情形让我想起了当初去云南阳城堡,搭救偰玉立老爷子时,拜访的那个为我们帮了大忙的万户府知事张运九。 两家的情况差不太多,都是一个普通“公务员”要养活一大家子,都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 所不同的是,偰斯是个文人,他的墙上挂着好些字画。不用说,这些字画都是偰斯本人的作品。 对于字画之类的东西,我也没有太深的研究,只好随口敷衍道:“五哥的字与偰逊大哥比起来,是更添了几分明快之色!” 偰斯见我如此一说,便说道:“妹夫也见过大哥的字画?当初松江府战事一起,我便与大哥失去了联系。直到后来我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已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我也去元大都寻访过大哥,听说他携家小去了大宁。后来我又追踪到大宁,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刚才你们交给我长寿侄儿的信,我才知道大哥远走高丽后已经病故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我便告诉偰斯,当初我去大宁寻访到了偰逊大哥,还在大宁拜祭了三叔的墓。当时,由于红巾军攻克元上都,偰逊大哥担心家小遭受战乱。加上高丽王王颛再三相邀,他便远走高丽。 听到这里,偰斯也是唏嘘不已。听说父亲的墓地就在大宁,偰斯便说,日后找个机会想请我同去一趟大宁,好去父亲墓前拜祭一番。 说起这事儿,兰儿也早跟我说过想去一趟大宁拜祭三叔。我便对偰斯如实相告,他日我去大宁之前,一定来请他一同前往。 这下,李成荣是立即插话了。因为要按照我所说,那偰斯还得继续待在嘉定,那他就是没完成任务呀! 李成荣告诉偰斯,他父亲偰哲笃之墓,元大都联络点中就有人知道。要是他现在方便,不如此次就跟他去元大都。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高丽王王颛写给偰斯的亲笔信,递给了偰斯。 李成荣这话确实不假,当初高丽国的人为了迎偰逊入高丽,对他的一举一动是了如指掌。偰哲笃的埋葬之地,他们自然是有人知道的。 我立即向偰斯介绍起李成荣,告诉他,这人就是高丽国设在元大都的联络点负责人。偰逊大哥那边的情况都是他给我传递的消息。 偰斯打开王颛的信,反复看了两三遍,陷入了沉思。 可以想象,此时的偰斯内心是有多么矛盾。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我们可以猜到王颛在信中一定是对偰斯诚恳相邀。 大哥偰逊年少时在元大都与王颛的关系,偰斯这个当五弟的自然也是清楚的。大哥临终前的举荐、高丽王的真心诚意,偰斯似乎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但他在嘉定还有一大家子,难道真的就跟大哥当初一样,带着一家老小长途奔波、远走他乡吗? 从王颛的信中,偰斯可以预见,如果到了高丽,他的地位自然是比现在要高。但这流落异乡,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我明白偰斯此时的犹豫之心,况且这事儿也不能让他现在就立即给一个答复。我立即起身道:“五哥,今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连着奔波了两天,想早点回客栈休息。你们也早点歇着,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偰斯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我是给他时间考虑。他立即起身说道:“如此也好!我送各位回客栈!” 我立即推辞道:“五哥留步,客栈离此不远。” 偰斯笑道:“妹夫这就见外了,各位远道而来,我没能安排大家住宿,我这送各位回客栈那是理所应当的。另外,我也是跟着走一趟,顺便知道各位住在哪里。” 见偰斯坚持,而且他这话也在理,我们便不再拒绝。 临出门之际,偰斯的夫人赶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偰斯听了之后,立即对我说道:“妹夫,你这个使不得!你刚刚说要给几个孩子见面礼,都已经给过了,怎么又给了四锭银子?” 说完对一旁的夫人说道:“去屋里把银子拿来,还给妹夫。” 第五百章 截胡高丽 听偰斯说要把四锭银子还给我,我立即是阻止道:“五哥、嫂子,你们这样就见外了。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就是那至正钞,那能值什么钱?这四锭银子五哥必须收了,不然我这个妹夫可是没脸再上门咯!” 偰斯还欲坚持,我立即抢白道:“五哥,咱们明天到你府上来吃午饭哈!你看我这人脸皮就是这么厚!你要再是推辞,我们明天就不来吃饭了哈!” 这一下,偰斯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说明天在家恭候我们大驾。 偰斯是一直将我们送到客栈,见我们都进了屋子,才转身离去。 五月十二日一早,我让沈大哥派来的两个下人将马匹都带上返回苏州。约巳时光景,我们八人则是直奔偰斯府上。 偰斯一家子今天一大早就忙活开了,买菜、打酒、收拾屋子…… 好在是有一大帮娃娃帮忙,偰斯只是负责安排,一切显得是忙而不乱。 临近午时的时分,一大桌子菜是准备好了。在主人的招呼下,我们八个也就不客气了。 我们八人加上偰斯共九人坐了一桌,至于偰夫人和十几个娃娃,还有那老苍头,他们就在厨房吃了。 酒一喝起来,气氛自然就热烈了。李成荣最是活跃,他是一边不停地向偰斯和我敬酒,一边不停地述说着王颛的种种政绩。 这些都可以理解,他是王颛派来招募偰斯的,自然是要把王颛的好都说个遍。 从李成荣的口中,我们得知王颛执政以来,不断推行改革。这几年最大的成就,莫过于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击败了毛居敬率领的4万入侵高丽的红巾军;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红巾军将领潘诚、关铎、沙刘等率20万红巾军再度入侵高丽,虽然开京被红巾军攻陷,但王颛组织了大批军队展开反攻,眼下红巾军已出现后勤难以维际之象,相信不久的将来,这支红巾军必将再次铩羽而归。 既然李成荣说得如此兴起,我和偰斯少不得要多称赞高丽王王颛几句。 我和偰斯一恭维,李成荣他们三个就更加兴起了,酒也是越喝越多了。 好在是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散席之后,李成荣他们三个是喝得晕晕乎乎的,我们便给他们找了三张躺椅,让他们躺着睡个午觉。 我起身去上厕所,没想到偰斯说要跟我一道。 上完了厕所之后,偰斯并没有让我回客厅,而是拉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进了书房,我见这书房不仅是墙上挂满了字画,书柜上也是堆着不少字画。为了找个轻松的话题,也是为了拍拍这位五哥的马屁,我便说道:“五哥,你对字画的造诣如此之深,能否送两幅给小弟呀?” 其实,我心里的想法是,这文人都爱听别人吹嘘他的话。你向他要钱、要物,他肯定没有,你要向他要字画,他必定高兴得很。就是现成的没有,也必定会屁颠儿屁颠儿地写两幅,或者画两幅送给你。 反正这字画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浪费一点笔墨纸张而已。而对于我来说,不仅是说了他爱听的奉承话,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万一哪天他出了名,说不定这字画还增值了呢! 这个想法我也就是一闪而过,我自己都有点鄙视我自己,怎么老是想着倒腾字画呢? 果然,偰斯听我如此一说,立即是拱手对我说道:“妹夫呀!你这就是过奖了!我这些也就是随便写写画画,消遣消遣而已。妹夫要真是喜欢,我今晚挑灯夜战,一定给你好好写几幅字。明天我找人裱了,亲自送到你客栈里去。” 我一听这话奏效,立即是拱手说道:“五哥肯赐墨宝,我先谢过了!” 双方客气了一阵,偰斯忽然问我道:“妹夫,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高丽王的邀请,远走高丽吗?” 嘿嘿!这肯定是偰斯拉我来书房的真实目的。他肯定是拿不定主意,来征求我的意见呢! 不过这个意见,我可是不能随便替他拿的。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全得凭他自己拿主意。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讲,我还是希望他留在嘉定,将来朱元璋灭了张士诚之后,他跟着朱元璋混就行了。我可不想让咱中华的人才都流落到异国他乡,我更不想便宜了那高丽棒子。 不过这事儿,还得看他自己。如果他真的准备远走高丽接过大哥偰逊的接力棒,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十分矛盾的。 我便问他道:“想必此事五哥昨晚肯定跟嫂子商议过,不知嫂子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偰斯叹了一口气道:“你嫂子的想法还用说嘛!她肯定不希望我们去那么远啦!咱这一大家子奔赴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地方又天寒地冻的,万一路上有个好歹,真是不敢想象。” 我笑了笑道:“嫂子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她是为这一大家子考虑嘛!不过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五哥你呀!不知你又想不想远走高丽呢?” 偰斯许久没有回答我这一反问,这就更加证明了他心中的犹豫不决。 我见他不说话,便帮着他分析起来,目的也正是探寻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替他分析道,留在嘉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流落异乡,一大家子可以安心地生活在江南的富庶之地。 如果远走高丽,以高丽王对他的诚意,更有利于自己的政治前途。说白了,就是高丽王肯定会封他一个大官儿做。自己这一大家子不说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偰斯听了我这一番分析,点了点头。看样子,我这分析还是十分靠谱嘛! 从内心深处来讲,我是不想偰斯远走高丽的。但我又不能说得太直白,便打算采取一点迂回战术。 由于对偰斯所担任的职务不甚了解,我便问起了他这些年来的仕途经历。 这一下,算是打开了偰斯的话匣子。 偰斯告诉我,张士诚攻克松江府之前,他在松江府担任一名知事,是正八品。这知事的主要职责就是掌理案牍和管辖吏员,地位在提控案牍之上,比其还高半级。 也就是说,张士诚攻克松江府之后,偰斯以降官的身份被任命为松江府的提控案牍,降成了从八品了。这提控案牍的职责是掌文书案牍之事,比知事少了管理吏员的职责。 再后来,他调任嘉定州担任吏目,还是从八品,主要职责还是掌文书。 经偰斯如此一说,我也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就是担任一个掌管文书之类的小吏,怪不得日子过得如此清苦。 现在高丽王王颛如此盛情相邀,偰斯岂能不动心。 照这么看来,要想把偰斯留在嘉定,得想点儿办法了。 本来,我可以动员偰斯去应天,以我跟李善长的关系,还有朱升老爷子和刘基为我站台,替偰斯在应天谋个好差事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如此一来,我就是把李成荣给得罪了。说好了是帮他来寻人,最终成了跟他抢人了。 因此,是万万不能让偰斯跟着我去应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偰斯还是跟着张士诚混,张士诚被朱元璋击败之后,偰斯归顺朱元璋就行了。 但是如果要偰斯安安心心地继续跟着张士诚混,继续让他当这个小吏目,恐怕就不太保险了。眼下虽然偰斯没有答应李成荣,但以李成荣他们一贯的手法,即使他离开嘉定,也会派人时不时来探望,并给偰斯留下联络方式。 一旦哪天偰斯脑子转过了这个弯儿,恐怕就要投入高丽的怀抱咯! 怎么办?怎么办? 我寻思许久,只有想办法替偰斯在张士诚手下混个不错的官职,让他安安心心地待在嘉定。 这谋求官职之事,我也想好了,肯定是去找沈大哥帮忙了。以沈大哥跟张士诚的关系,再使点儿银子,这事儿不难。 只是谋个什么官职合适呢?我便先向偰斯打听起这嘉定州的情况。 偰斯告诉我,这嘉定州是松江府治下的一个州。张士诚的治下,自然是摒弃了元朝的特设官职达鲁花赤。这嘉定州最大的官员就是知州,正五品;其次就是同知(知州的副职),从六品;再下面就是判官,从七品。再往下数就是吏目、提控案牍等一些不入流的小吏了。 我问偰斯,如果要使他们这一大家子在嘉定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至少得当个什么官儿。 偰斯也不知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并未多想,直接告诉我,至少得是个同知,才能分管一些事务,自然就会得到一些好处。如果能当上个三、五年正五品的知州,这下半辈子基本就不用愁了。 我也是借着酒劲儿给偰斯表了态,我立即去苏州替他活动活动,半年之内,争取让他当上嘉定州的一名同知。 闻听此言,偰斯肯定是有些不敢相信,直瞪着眼睛看着我。 第五百零一章 机智的文人 对于这事儿,我还真是有把握的。不就是一个从六品的同知吗?我就不信沈大哥搞不定这点儿事。 如果这事儿顺利,让偰斯先干上一两年同知,积攒点资历,然后替他把这嘉定州的知州位置拿下,也不是不可能嘛! 当然,这谋求嘉定知州位置之事现在可不能说出口。我只是再三向偰斯强调,我能在苏州准确地找到他,就有办法在苏州替让谋求同知这个位置,让他给我半年时间,一定稍安勿躁。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让他一定要坚持半年,千万不可现在就答应李成荣跟着去高丽。 偰斯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相信我的话了。他起身对我拱手道:“如若妹夫真能替我谋求到心仪的职位,我先谢过了!不过妹夫此去苏州必定有不少花费,只怕,只怕……” 偰斯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是想说,他手头没钱,只怕这事儿办不拢。 我立即是打消了他的顾虑,告诉他,苏州的沈万三是我的结拜大哥,他有的是钱。就是我自己,虽然算不上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但手头还是有几个小钱儿的。 这去苏州替他求官的花度,不用他操半分心。 我还告诉偰斯,自从兰儿嫁给了我,这偰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希望他不要如此见外。 说到这里,也算是情到浓处,偰斯是对我再三言谢! 在书房里谈了近一个时辰,我估摸着李成荣他们三个是不是酒快醒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谈话了。不然等会儿李成荣他们三个醒来见我与偰斯在屋子里单独谈话,偰斯又不愿意答应他跟着去高丽,李成荣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从中作梗。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便与偰斯立即出了书房。 还好,李成荣他们还躺在椅子上,罗仁他们几个也是各自找几条板凳、扯张席子什么的,将就着眯一会儿。 随着我与偰斯归来,众人也是陆续醒来。 李成荣醒来之后提议,晚上咱们找个酒馆,由他作东,大家继续畅饮。 偰斯当然是不肯答应,说晚上就在他家继续喝酒。 我知道李成荣是觉得在偰家人太多,远走高丽这件大事不太好谈,想找个僻静的地方。 我拿眼去瞅李成荣,他也正朝我使眼色,意思是想请我帮着说几句,晚上出去谈事情。 我也想着咱这八个人正值青壮年,都能吃能喝,老在偰家吃喝,无异是给他们并不富裕的家庭增加负担。于是,我便决定做个顺水人情。 我对偰斯说道:“五哥,此番李大哥千里迢迢来寻你,也是有重大事情想跟你商议,咱今晚就不妨找个清静的小酒馆,大家边喝边谈!” 偰斯见我也是这个意思,就不好驳我的面子,毕竟我刚才可是许诺要帮他谋求这嘉定州同知的官位的。 说是找家小酒馆,其实是找了家在嘉定州算来比较大的酒馆,毕竟小酒馆哪有雅间? 我们九人在雅间落了座,李成荣立即点菜。店小二沏了茶,趁着还未上菜之际,李成荣发话了,问偰斯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否愿意此番跟他回元大都。 如果嘉定这边还有未了之事也不打紧,需要他们帮着处理的,尽管跟他们开口。 李成荣开始替偰斯勾绘着美好的蓝图,说是从嘉定到元大都,可以直接乘船,旅途也不会很累。到了元大都,歇上三、五日,他亲自陪同他们去大宁祭奠其父。然后从大宁出发,前往高丽。 至于到了高丽,李成荣并未敢过多言及。毕竟高丽王王颛封偰斯什么职位,不是李成荣现在能作主的。李成荣只是告诉偰斯,现在他的侄子偰长寿等人都已在高丽高官厚禄。 不得不说,李成荣替偰斯勾绘的这个蓝图还是十分美妙的。要不是今日下午,我私自答应替偰斯谋个嘉定州同知的官位,说不定偰斯这会儿真的动心了。 偰斯还未来得及发言,菜已经上来了。众人立即又是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李成荣又讲了许多高丽国的风土人情、轶闻趣事,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每人又是几杯下了肚,终于,李成荣把话题抛给偰斯,想听听他是个什么想法。 偰斯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端起酒杯,提议大家遥敬高丽王王颛一杯。 嘿嘿!这个倒新鲜!对不在场之人,还有遥敬之说。 不过李成荣他们三个倒是高兴,这偰斯一说话,就先说要遥敬他们的皇帝,哪有不高兴之理。 我们几个也只好跟着端杯敬酒。 一杯下了肚,偰斯动情地说道,高丽王能如此有诚意,真是让他偰斯感恩戴德。按说,这事儿也是由他大哥偰逊临终前举荐,他偰斯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偰斯告诉李成荣,他现在的确是走不开。 偰斯给出的理由是,他已替长子偰镛向一位要好的朋友求了亲,要娶这位好友的女儿为妻。而且这事情就初步定在明年,具体日子还要等他与这位好友再行商量。 子女的婚姻也是其人生之中的大事,而且偰斯的亲家又是他多年的好友。他总不能一走了之,那是坑了他这位好友呀! 古代的婚姻可比现代要严肃得多,既然双方父母同意了婚事,那这友人的女儿就是偰家的儿媳妇了。如果偰家突然消失,这位友人之女以后就难以嫁出去了。 对于这些风俗,李成荣自然是明白的。这还真是棘手,总不能鼓动着偰家毁这门亲吧? 见李成荣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中暗暗好笑。同时,我也佩服起这位五舅哥来,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还真是不错。谁说文人迂腐?我看这人就机智得很。 李成荣还是有些不死心,他问偰斯,这孩子的婚期能不能提前到今年呢?如果能提前,明年开年之后,他就派人来嘉定接他们去元大都。 偰斯立即面露难色地说道,这位友人虽与他关系要好,但别人把女儿养这么大也不容易。这娶亲之事,肯定得双方商议好了一步一步来,哪能草草从事? 这一下,是断了李成荣明年年初就能接偰斯去高丽的念想了。不过,李成荣岂会轻言放弃!他告诉偰斯,明年春夏之际,他一定会派人再次来嘉定,希望到时候能听到偰家的好消息。 听说李成荣明年还要派人来嘉定,我立即是举起酒杯敬李成荣,说是有一事请他帮忙。 李成荣看我拿着酒杯敬他酒,还说请他帮忙,他立即起身对我说道:“胡老弟你这就太客气了。这次要不是你出马,我哪能这么容易就找着偰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李某人能办到的,绝对让胡老弟满意。” 我便告诉李成荣,还是为了脱脱之女哈斯其其格之事。如果元朝朝廷真的替脱脱平反昭雪,且召回了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哈剌章、三宝奴,一定要给我捎个信。到时候,我将亲自护送哈斯其其格去元大都,将她交给她的哥哥。 李成荣一听说是这事儿,立即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事儿他绝对给我办好。 因为李成荣此行虽然寻着了偰斯,但并未成功替高丽王招募到他,这个任务只算完成了一半。现在偰斯以儿女婚事为由,李成荣也没有办法,只好表示后续再跟进此事。 离开元大都也有些时间了,李成荣急着回元大都。五月十三日,也就是大家一起喝酒的第二天,李成荣他们便找到了五月十五日返回元大都的船只。 本来按照最初的打算,我们五人也是直接在嘉定州直接找船回应天的。因为临时又与偰斯私下说起替他谋求嘉定州同知的官位,我只能再次去一趟苏州了。 这去苏州之事,自然得瞒着李成荣了。我让罗仁假意去嘉定州码头寻船,说是寻着了五月十六日回应天的船。这样,正好在送走了李成荣他们之后,我们再回苏州。 五月十四日晚,还是上次喝酒的那间酒馆的那间雅间,还是李成荣他们三个、我们五个加上偰斯九个人,咱们再次开喝。不过这次,我已事先声明是由我作东,为李成荣他们送行。 虽然这送行酒偰斯想跟我争,但我知道他家庭的状况。我便告诉他,由他出面办也行,但钱肯定是由我出,毕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大把地使银子,而让几个侄子在家挨饿。 偰斯见我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晚喝酒之前,偰斯还专程到我们住的客栈找我,就是为了送我字画。偰斯递给我两卷画轴,我打开一看,一幅字、一幅画。 那幅字是偰斯自己作的一首诗,我草草看了下,也没有记住,只记得大致内容是叙写友情的。不过那字真是写得不错,十分工整,我当然也少不了得夸赞几句。 那幅画就是一幅山水画,应该说是一幅不错的作品。只是对于我这种对书画知识知之甚少的人来说,这两幅偰斯精心创作的作品送给我,有点儿暴殄天物的感觉。 第五百零二章 快成废纸的至正钞 虽然李成荣他们因为没能带走偰斯,有些扫兴,但那一晚喝酒的气氛依然热烈。众人直闹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偰斯都到码头为李成荣他们送行。临别之际,李成荣是再三叮嘱偰斯,要好好保重。当然,李成荣也是再次跟我保证,一有关于脱脱平反的消息,立即派人给我送信。 送走了李成荣,我让罗仁、陈定邦立即去买马,准备去苏州。不过偰斯却告诉我们,到苏州也不算远,购买马匹不划算,不如租用别人的马车,让别人将我们送到苏州就行了。 我一听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在嘉定州我们人生地不熟,不知去哪里租用马车。 偰斯告诉我们,这事儿包在他身上了。因为他们有时公干会租用别人的马车,这嘉定城内几个租马车的小老板他都熟悉。 听偰斯这么一说,我们自然是高兴。这坐在马车里,比骑马就要轻松一些。到了苏州沈大哥家,支付一下租车费就行了。 偰斯是带着我们几个从码头返回城内,直接去了马市。一路上,偰斯也是不断给我们几个介绍嘉定城内的一些情况。 到了马市,在偰斯的带领下,我们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位小老板儿。这小老板儿自然是认得偰斯,立即亲热地迎接了我们。 偰斯告诉这位老板,我们五人要去苏州,想租用他的马车,让他费用便宜一些。 这老板看了看我们几人,问我们是租一辆车,还是租两辆。如果租一辆的话,就是十两银子;如果租用两辆,就十五两银子。 我看了看他这几驾马车,要说我们五个人坐一辆,倒是坐得下,不过就挺挤的,想歪在马车里躺一躺,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坐两辆的话,那倒是显得比较宽敞,坐累了,完全可以躺在车里睡一觉。 我当即告诉那老板,咱们租两辆。 偰斯又在一旁替我们砍价,让老板便宜一点儿。 老板作出为难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让价。 我一看,这钱倒不打紧,咱有的是,只是如果能将至正钞用出去就更好了。于是,我跟那老板商量,用至正钞支付租车费用行不行。 那老板听说用至正钞,似乎就更加不情愿了。 我告诉那老板,咱至正钞折银子的折扣可以高一些。另外,如果用至正钞支付,咱可以按二十两银子的租车费用折算。 那老板听我这么一说,便回复我们道,这至正钞现在掉价掉得厉害。三、四年前,五、六贯面额的至正钞都能折一两银子;两年前,就要七、八十贯才能折一两银子。去年就掉得更厉害了,到了去年年底,一千贯都难得折到一两银子。今年就更不消说了,眼下两千贯折一两银子,一般人都不愿意收。 这老板说的也是实情。我在心里也估摸着算了一下,二十两租车费,如果按照两千贯折一两银子,那就得四万贯。咱那一扎至正钞是一百张,每张面值八十贯,一扎的面值就是八千贯。如果给这老板五扎,就正好是四万贯。但这老板说两千贯折一两银子,别人都不愿意要。 于是,我让罗仁拿出六扎至正钞,递给这老板,并说道:“这有四万八千贯,顶车费如何?” 那老板接过这六扎至正钞,看了看偰斯,说道:“这价值是差不多,只是这些银钞不好往外面用哟!” 见这老板还是不大愿意,我从罗仁的包袱里又拿出两扎递给他,说道:“这下差不多了吧?” 这时一旁的偰斯发话了,他告诉这老板,差不多就得了,大家以后少不得还要来往。他这租车的生意,以后州府里的人也少不得要光顾。 听偰斯如此一说,那老板才将八扎至正钞揣进怀里。 唉!我当时就心想,这要再过两年,至正钞都成废纸了! 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我告诉这老板,他的车夫去苏州路上的吃喝住宿等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到了苏州之后,我再给他们一人一扎至正钞,作为回嘉定的路途费用。 说到这里,那老板才终于是咧开嘴笑了。他立即是拱手对我们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各位破费了。不知几位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问这老板,如果现在立即出发,明天晚上可否赶到苏州? 那老板告诉我们,这个没问题。如果路上不遇事耽误,明日傍晚之前必定赶到苏州。 听这老板这么一说,我当即表示我们立即回客栈收拾东西、结账,让他们的马车迅速准备一下,然后直接去客栈接我们。 那老板问了我们具体是哪家客栈后,告诉我们两刻钟之后,他的马车准时在客栈门口恭候。 既然如此顺利,我们五人与偰斯一道,一边往客栈赶,一边道别。 我告诉了偰斯我在应天的具体联络地址,如果他这边的事情搞定了,让他派人给我捎个消息过来。 偰斯当然表示是没有问题。 回客栈结完账之后,马车就已经过来了。我们与偰斯也是匆匆道别,然后就乘上马车,直奔苏州。 一路无话,五月十七日傍晚,我们果然是赶到了苏州沈家。 我们突然返回苏州,沈大哥肯定是感到意外。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言明了此次是为了替偰斯谋官之事。 沈大哥让下人一边为我们安排饭食,一边为我们安排住宿事宜。当然,那两名车夫今晚也就跟着我们住沈家了。 因为这谋官之事,可不是随便能向外说的。用过晚饭之后,沈大哥拉我进了书房。 沈大哥告诉我,这事儿应该不是难事儿,关键是要找对人。如果找对了人,可能不用花银子,事都能成;如果没找对人,不光是折了银子,还得走些弯路。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立即想到上次帮我们打听偰斯下落的苏州知府大人的那位令史好友。 沈大哥听我提起这人,摇了摇头。他告诉我,这位令史大人并没有什么实权,只是说谁在哪里任职,谁将去哪里任职,他门儿清。但他可没有决定别人升迁的权力。 如果是在苏州,找这个苏州知府,花点儿银子,谋个从六品的同知,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嘉定州归松江府管辖,松江府的知府,沈大哥可不熟。 如果让这苏州知府去搭这条线,那就是人托人,得走不少弯路。还不如沈大哥什么时候有机会与张士诚会面的时候,直接去跟张士诚提这事儿呢! 可是沈大哥什么时候再与张士诚会面呢?这张士诚好歹是一方霸主,岂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 再说了,张士诚找沈大哥的时候,一般是有什么大事儿。估计他就是应了这事儿,也不一定有时间立即处理。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毕竟这官员的升迁任免可是有好多双眼睛盯着的,如果处理得不好,反而会给偰斯带来负面影响。 正在此事陷入僵局之际,沈大哥忽然是一拍大腿,说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原来,沈大哥所说的这人就是咱的老熟人张士荣。 张士荣这些年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前些年长年在外奔波,身体状况有些差了。因此,他生意上的事儿基本不管了,都交由沈大哥作主,他只承认吃红利。 偶尔有一些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也是让儿子张大满代替他出面。 张士荣虽然并未接受堂弟张士诚的封官,但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张士诚治下的百官对张士荣还是相当尊重的。更为关键的是,张士诚最小的亲弟弟张士信打小就受到这位堂兄的格外照顾,对这位堂兄也是相当敬重。 张士诚当初起义之时,他的三个弟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都跟着他一起打天下。后来,张士义、张士德先后战死,张士诚就只剩下张士信这个亲兄弟了。 自从张士德死后,张士信理所当然地接替了张士德的位置,成了张士诚的丞相。 如果张士荣肯出面,给张士信递个话,偰斯别说是当个嘉定州同知,就是当松江府知府,问题也不是很大。 听沈大哥如此一说,我也是兴奋起来了。我立即问沈大哥,咱明天是不是就去拜访一下张士荣,让他帮这个忙。另外,要不要给张士荣准备点儿什么东西? 沈大哥笑着告诉我,拜访张士荣之事,明天咱俩抽个时间去一下。不过准确地说,应该是明天咱俩去请张荣后天到我府上来。 之所以我俩亲自去请,就是让张士荣后天不得不来。毕竟他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子嘛! 我听沈大哥这话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也只好笑了笑说道,依大哥的意思,这事儿把张士荣请过来谈? 沈大哥告诉我,张士荣现在是深居简出,一般都不愿意出门。所以咱得给他安排点儿活动,再加上是你我二人一同出马,亲自前去相请,就由不得他不过来了。 第五百零三章 夜明珠 按照沈大哥的意思,只要把张士荣请过来了,咱们三人好好叙叙旧,差不多的时候,咱再把这事儿一讲,张士荣肯定会应下来。 沈大哥还告诉我,以他这么多年对张士荣的了解,就不用替张士荣准备什么东西了。如果真给张士荣准备了东西,反而让他觉得咱跟他见外了。 不过,咱可得给张士信准备点儿好东西。张士信这人十分爱财,这些年来,卖官鬻爵的事儿也没少干。能有他最敬重的堂哥张士荣出面,再加上咱为他精心准备的好东西,张士信岂有不答应这事儿之理? 听沈大哥说到这里,我心中暗想,还是咱这位结拜大哥的套路深,早把一切都谋划得如此精细了。不过,这中间还有两个关键点,沈大哥没有给我说清楚。 这第一,后天为张士荣安排点儿什么活动好?这第二,给张士信又准备点什么好东西? 当然,这两件事儿沈大哥也是早有打算了。 沈大哥告诉我,张士荣自从在生意场上“退居二线”之后,就迷上了听戏。不过这说来也不奇怪,那个年代,一没有电视,二没有网络,哪有现代这么多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能看看戏、听听戏,那就是当时相当有档次的娱乐活动了。 普通人如果能有俩余钱儿,就去茶馆、戏园子听听戏;有钱人要是高兴,就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唱戏。 沈大哥给张士荣安排的娱乐活动,就是请个戏班子到沈家来,请张士荣过来听戏。 至于给张士信准备的好东西,沈大哥说他家里好东西多的是,随便拿一样就行。 说完,沈大哥从书架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做工十分精致。 我正欲看看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个什么宝贝,没想到沈大哥却是转身将书房里的两盏灯都给吹灭了。 这下子,书房里是漆黑一片,我正诧异沈大哥这是搞什么鬼。突然,黑夜中出现了一点浅蓝色的荧光。 借着这浅蓝色的荧光,我看清了,这正是沈大哥那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发出的荧光。 未待我说话,沈大哥便将这盒子递给我,说道:“怎么样?这颗夜明珠送给张士信,应该够档次了吧?” 我接过檀木盒子,近距离地仔细观察着盒子里的夜明珠。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夜明珠,以前只是听说过这夜明珠如何如何珍贵。 这是一颗比鸡蛋小一号,比鸽子蛋又略大一号的夜明珠,椭圆形,浅蓝色。 因为对这些东西我不甚了解,只好问沈大哥,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张士信,是不是太可惜了。 沈大哥听我如此一说,笑着转身从刚才那几抽屉里又摸出几个盒子。 沈大哥将这几个盒子一一打开,看得我是目瞪口呆,这些盒子里装的都是夜明珠呀! 不过颜色、大小、形状都是各不相同,不仅有浅蓝色的,还有黄绿色的、橙红色的。就大小而言,最大的比鸡蛋都还要大一些,最小的差不多就是刚才这颗了。形状除了刚才这种椭圆形的,还有圆形的。 我啧啧称奇,问沈大哥,这么多宝物,你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呀? 沈大哥告诉我,这些东西真是没花什么钱。都是用瓷器跟远洋商人换的,而且折算下来,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 其实,夜明珠这个东西是被一些史料、小说之类的记载浮夸了。一些品相上等的夜明珠更是被吹嘘成了无价之宝。 按照现代珠宝学界的说法,古代的夜明珠说白了就是萤石。萤石其实在地质储藏中的含量较高,算不上珍贵的宝石资源。只是古人由于受勘探、开采等技术条件的限制,没能开采出这么多夜明珠而已。 当然,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夜明珠就是萤石。只是看见沈大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又说这个东西不值钱,认为送一颗给张士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让罗仁将那两位马车车夫打发走了。沈大哥则先是安排家人去请戏班子,然后跟我一道骑着马去拜访张士荣。 张士荣住的地方离沈家也不算太远,骑马过去也就大半个时辰。 张府占地面积很大,从外面看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园子差不多。但走进去一看,就能马上发现张府的与众不同。虽然我是一个艺术细胞十分匮乏的人,但我还是感受到张府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虽然张府是那种典型的苏州园林格局,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切显得那么协调、那么自然。细细想来,这张府亭台轩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近景远景的层次都是恰到好处。有那种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的感觉。 听说是沈大哥来访,张士荣自然是亲自到院中来迎客。当张士荣看见的我时候,更是显得有几分意外。估计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会到苏州来拜访他。 与张士荣也是好几年没见面了,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他确实老了不少。不过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我和沈大哥是一边与张士荣寒暄,一边夸赞张府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张士荣听了我这番夸赞,自然是十分受用。谁不喜欢听奉承话呢? 张士荣告诉我们,别看他这园子从外面看没什么奇特,但园子里一花一木、一石一池的布局都是相当有讲究的。这个园子可是他花重金,请江浙一带负有盛名的堪舆大师子阳子真人到现场来亲手设计的。 听到这里,我立即让张士荣打住。子阳子真人?是不是现在相城灵应宫的主持子阳子? 张士荣听我如此一问,也是感到惊奇,问我道:“胡老弟难道还与子阳子真人有交情?” 我立即是笑着告诉他,我与子阳子真人只是有一面之缘,不过我与他的一名弟子倒是颇为熟悉。 张士荣听我如此一说,也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说起,当初请子阳子真人来设计这个园子的时候,他还在郡城的白鹤观主事。 张士荣一边带着我们参观他的园子,一边给我们讲解,这棵树为什么要栽这里,那个石头为什么要这么摆…… 虽然我对风水学也差不多是个门外汉,但张士荣一番讲解下来,让我对他这个园子更加增添了几分欣赏。 我不禁在心中默默地对张府的园子和沈大哥的园子进行了对比。 沈大哥的园子就是那种远看这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园子的感觉,园子的用料都是十分考究,看起来是金碧辉煌、相当气派。 而张府的园子则比较低调、内敛,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要到里面仔细瞧上一番,就立即会发现可贵之处。 如果打个比方,把他们两家的园子比作车的话。沈大哥的园子就是奔驰、宝马、劳斯莱斯这等豪华的座驾,而张士荣的园子就好比是那外表看起来像帕萨特的辉腾。 闲话休叙。跟着张士荣进了会客厅,我们刚刚落座,便有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向沈大哥打招呼。沈大哥立即给我介绍,此人正是张士荣长子张大满,平常生意上往来,都是张大满来与沈大哥接洽。 虽然沈大哥只比张大满大了十来岁,但因为沈大哥与张士荣的关系,张大满对沈大哥是以叔叔相称。因为我是沈大哥的结拜兄弟,而且与沈大哥也是同岁,因此也沾了沈大哥的光,张大满也是称我为“胡叔”。 张大满与我们打过招呼后,正欲退下。也许是张士荣有意加快儿子接班的步伐,他让张大满也坐下,一起陪着我们叙话。 因为与张士荣是好久不见,话题自然也是不少。加上张大满也正是好奇心甚多的年纪,对我们讲述的奇闻趣事也是问东问西,四人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的点儿。 因为与张士荣也是老熟人了,我们也不客套,当然是在张府吃午饭了。 现今的张士荣已不比当年了,早已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午招待我们说是吃个便饭,其实也是上了八个大菜,四个凉盘。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苏州地处鱼米之乡,食材当然也是以当地的鱼、虾、蟹为主。 每上一道正菜,在一旁侍候用餐的张府下人都会报菜名。因此,我也是将这八道正菜记住了。依次上桌的是,松鼠鳜鱼、三虾豆腐、白汁元鱼、莼菜塘鱼片、胭脂鹅、八宝船鸭、雪花蟹汁、油爆大虾。 如果要让我对张府的这顿午餐点评一番,那就是八个字:做工精细、味道鲜美! 因为张士荣说身体不太好,这陪酒的任务自然是由他的儿子张大满来完成了。好在张大满年轻力壮,正有一副喝酒的好身体。虽然他是以一陪二,也没有半分酒力不支的迹象。 借着吃饭喝酒的契机,沈大哥提出请张士荣明天去他府上看戏之事。 张士荣听沈大哥说请他去府上看戏,自然是答应得痛快。 第五百零四章 听戏求官 张士荣表示,他现在年纪大了,本是该享享福的时候了,但身体却不行了,吃也不能吃了,喝也不能喝了,现在他也就好这口:听听戏。 吃过了午饭,我们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张府。 回到沈家,刚进大门,管家立即前来汇报工作。当然就是请戏班子之事。 管家告诉沈大哥,他已请好了城内最有名的罗家班,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 听说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与沈大哥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后园。戏台子正是搭在后园的一块空地上,正对着凉亭。可以想象,明日要是坐在那凉亭里,品着茶,听着戏,绝对是一种享受。 沈大哥对管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天一早,戏班子就来了沈家。罗家班,听名字就知道这班主肯定姓罗。 因为张士荣还没来,沈大哥便让管家安排戏班子的人先歇息,等客人来了再开演。 约辰时末的时分,张士荣便在张大满的陪同下来了沈家。 我和沈大哥自然是立即出迎。 张士荣告诉我们,他今天可是起了大早。主要是身子骨不如从前了,不能骑马,只能坐轿子了。要是骑马,他们早到了。 我和沈大哥立即是将张士荣父子迎入后园,在凉亭里坐定之后,沈大哥招呼管家,可以让戏班子开演了。 这时戏班子的罗班主走向前来,问我们今天想点什么戏。 沈大哥当然是征求张士荣的意见,毕竟是请他看戏嘛! 张士荣也不客气,便问那罗班主,他们戏班子会不会唱《琵琶记》? 那罗班主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既然昨天管家曾说过这罗家班在苏州城内是数一数二的,我想张士荣点的戏肯定是难不倒他们的。 点了戏,戏班子的人自然要准备一番,要化妆什么的。因为我对戏曲也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有京剧、黄梅戏、粤剧什么的,便向张士荣打听起这《琵琶记》是个什么东东。 我之所以如此一问,这一是寻找点儿话题,二也是故意问点张士荣擅长的东西,让他好在我面前显摆显摆,让他高兴嘛! 这说起唱戏,自然是打开了张士荣的话匣子。 张士荣告诉我们,这《琵琶记》是一部南戏,是由当时的浙江瑞安人高则诚在民间南戏《赵贞女》的基础上改编而来。 刚说到这里,我就请张士荣打住。这什么叫南戏?我可是从没听说过呢! 张士荣笑着告诉我,这南戏是相对于北曲而言的。顾名思义,北曲是流行于中国北方的戏曲;而南戏自然就是流行于江南一带的戏曲。 其实南戏的兴起,还得从宋朝说起。南宋时期,朝廷被北方强大的金国压制,国都不得不南迁。也正是在这种政治中心南移的背景之下,南戏逐渐流行起来。 张士荣正说得兴起,《琵琶记》开演了。 由于唱戏是用的苏州当地乡音,加上我对戏曲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又不大感兴趣,看了半天,我都没看懂这个戏曲讲的是个什么东东。 好在是一旁的沈大哥看出我没有入戏,立即是一边看戏,一边替我讲解。 原来这《琵琶记》故事的大意就是,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不久,被父母逼着赴京赶考。没曾料到,这蔡伯喈竟然高中状元。 高中之后,蔡伯喈还是挂念着家中的父母及妻子,便想辞官回家。没曾想到,当朝的牛丞相看中了蔡伯喈,不仅不让其辞官,还硬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蔡伯喈。 而此时,蔡伯喈老家却遭遇饥荒,为了能让公公婆婆吃点好的,赵五娘竟然自己只吃些糟糠。 最终,这事儿被公公婆婆察觉了。婆婆觉得对不起儿媳妇,一时伤心,竟然病亡。公公在婆婆死后不久,也是一命呜呼。 蔡伯喈本来也给家中写了多封书信,可不凑巧,书信都未曾送到。 公公婆婆去世之后,赵五娘亲手安葬了两位长辈。然后身背琵琶,沿路弹唱乞讨,前往京城寻夫。 事有凑巧,到了京城的赵五娘遇上了蔡伯喈现娶的牛氏。牛氏十分贤惠,得知了赵五娘的真实身份之后,安排了丈夫蔡伯喈与赵五娘重逢。 蔡伯喈得知父母双亡之后,请求回乡守孝。最终,皇帝表彰了蔡家,并恩准蔡伯喈带着赵五娘和牛氏两位妻子回乡守孝三年。 这个戏一共分为四十二出,挺长的。除了我们中午吃饭约休息了半个时辰,一直唱到下午申时末才唱完。 唱完戏之后,张士荣大呼过瘾! 在沈家的晚宴之上,沈大哥终于是向张士荣提及了替偰斯求官之事。 或许是今天的戏太让张士荣高兴了,也或许是张士荣听说偰斯是我舅哥,张士荣是二话不说,当即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一定找张士信替偰斯讨个官。 既然张士荣打了包票,我便将偰斯的具体情况跟他说了说。我向张士荣提及,最好能将偰斯提拔成一个正五品的知州。当然,从从八品一下子到正五品,这个跨度太大了。不妨先将其提拔成从六品的同知,待过个一年半载,再将其提拔成知州也不迟。 张士荣听说偰斯也是身出名门,这些年来还是个不入流的从八品,也是表示了一些惋惜之情。他说这事别说是我们出面了,就是偰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他也得替堂弟张士诚发掘人才。 这时,沈大哥立即拿出那个装着夜明珠的檀木盒子,对张士荣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张兄与其堂弟张丞相关系要好,但这毕竟是帮我们办事,这颗珠子也不值什么钱,麻烦张兄转交给张丞相。至于张兄这里,我就全凭这张老脸,不会给张兄半分好处了呀!” 沈大哥说完这话,我与张士荣、张大满都是哈哈大笑。张士荣说道:“这些年来,也就沈老弟你对我的脾气。你要是今天真的为我准备了一份儿,我非得让你给我吞到肚子里去。” 张士荣说完这话,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们几人又扯了一阵淡,张士荣一看天色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辞。我和沈大哥自然是要出门相送。 临出沈家大门之际,张士荣告诉我,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三、五日,这个事儿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与沈大哥直到看着张士荣乘坐的轿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到沈府之中。 本来我打算办完这事儿立即回应天,但沈大哥劝我在苏州再等几天,等张士荣那边有确切消息了再走也不迟,反正顶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 我一听沈大哥这话也在理,万一张士荣这边出了什么岔子,只要我还在苏州,就还可以与沈大哥另想其他办法。虽然张士荣办这事儿出岔子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但我还是觉得稳妥点更好。 五月二十九日,张大满来到沈家,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事情办妥了。 据张大满讲,他父亲张士荣就这事儿找到张士信之后,张士信当即是答应封偰斯为嘉定州同知。当张士荣把那颗夜明珠交到张士信手上的时候,张士信是立即让人起草了偰斯的任命文书。 张士信告诉张士荣,今年年底正好是三年一度的各地官员大考。根据各地官员的考核情况,明年年初肯定会有一些人事的调整。这嘉定州的知州明年就是这偰斯的。 听张大满如此一说,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偰斯刚刚才被任命为嘉定州同知,就算今年年底的考核有张士信的关照,怎么就能保证他明年就能当上知州呢? 假如现任的嘉定州知州考核成绩也很好,或者这现任的嘉定州知州也提前做了些工作,他想连任这嘉定州的知州又该怎么办呢? 张大满和沈大哥告诉我,这事儿让我放一百二十个心。既然张士信把这话说出口了,这事儿肯定就是板上钉钉了。就算现任的嘉定州知州做好了工作,张士信完全可以把他调任到其他地方,甚至给他调高一级,也是可以的嘛! 既然沈大哥和张大满都让我对此事放心,那我也就不做无谓的担心了。至少偰斯现在被提拔为嘉定州的同知已成事实了吧,我也不用担心他会投入高丽国的怀抱了。 在沈家又盘桓了几日,等我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九日了。 回了应天,我立即从朱升老爷子和李善长那里得到消息,朱元璋亲率大军西征,目前已经拿下池州、安庆了。也就是说,朱元璋的大军马上就要进攻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了。 不过听朱升老爷子说,此次朱元璋虽然亲自出马,但这西征军主帅却还是侄子朱文正,常遇春则是此次西征军的先锋官。 看来,朱元璋是费了大心思要将自己的这个侄子扶上马了。不过好在常二哥仍旧是先锋官,这进军小孤山,招降傅友德和丁普郎就看他的了。 去苏州之前,我还谋划着是不是去趟小孤山,帮着常二哥搓合傅友德、丁普郎投降之事。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百零五章 常遇春“冒泡” 我思谋着,要是现在出发赶往小孤山,恐怕我人还没到小孤山,小孤山那边早就已经有结果了。不如就在应天静待常二哥的好消息吧! 另外,朱升老爷子还告诉我,刘基此次也以谋士的身份随朱元璋西征了。看来,咱的这位老大哥也在朱元璋那里越来越得宠了。 既然不去操心常二哥军中之事了,我便在应天时刻关注着秦淮河治理之事。 眼下,清淤工程基本完工了。杜黑子带人负责的两岸排水暗沟修建工程也接近尾声。下一步要全面展开的就是场地平整的工程。 好在是那时候的征地拆迁工作不像现在这么棘手,李善长他们早替我们搞定了。按照我们估计,到明年下半年,两岸的土地平整工作就差不多了。 到了那个时候,李善长他们就得按照当初的协议回购一半的土地了。至于咱们手中的另一半土地,又得着手来打造当初就已确定好的饮食一条街和江南的最大风月场地了。想想这些,就令人兴奋。 在与杜黑子的交谈中,杜黑子告诉我,黑石岭中的伪钞印刷工作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这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原材料基本快耗光了,按照他与谭诚他们几个的预计,目前还剩下的桑树顶多能维持造纸到九月底、十月初的样子。这些纸张造好之后,顶多也就够印刷两个月时间的至正钞。也就是说,到明年年初的时候,谭诚他们几个在黑石岭中就无事可干了。 这另外一个原因是,至正钞贬得太快了。如果从其他地方找原材料继续来造纸、印刷的话,基本就是个亏本生意。 这至正钞贬值太快之事,我们这趟苏州之行我算是感同身受,我也认为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停了就停了吧!反正这些年,靠着这印刷伪钞,咱锥子山可是狠赚了不少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谭诚他们几个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就得提上议事日程了。 杜黑子把话都说到这里,我知道他肯定是有想法的。我便索性让他谈谈这几个人以后的工作安排计划。 杜黑子听我问他这话,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心中暗想,这哥们儿真是个人精,有想法都不愿意说出来,非得让别人先亮底牌。于是,我便跟他打个太极。 我告诉杜黑子,要说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黑石岭本来就属于锥子山的留守人员,他们的工作安排本来就应该由他和刘聚大哥拿计划,我哪顾得上这些? 如果他和刘聚大哥有什么打算,说出来大家议一议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以我对刘聚大哥的了解,像这种事情,他肯定是让杜黑子全权负责的。因此,这个初步方案还得杜黑子来拿。 我将这番意思说出来之后,杜黑子一下子便没有话说了。 杜黑子尴尬地笑了笑,告诉我,至于谭诚他们几个下一步怎么安排,他也跟谭诚他们几个谈过,无外乎就是两个方向。 其一,继续待在黑石岭。不过那样的话,他们就得给周定成、唐安父子他们打下手了,他们似乎不大愿意。 另外,就是到联络点来。眼下,应天的业务越来越繁忙,人数还是远远不够。谭诚他们几个也是聪明人,如果到应天来给郑有功帮忙,肯定是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听了杜黑子这话,我心中暗笑道,嘿嘿!这哥们儿其实早就有打算了,不逼一逼他,他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他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他跟刘聚大哥商量过没有?毕竟黑石岭中之人算作留守人员。 当我问起这事儿刘聚大哥是个什么态度的话之后。果然如我所料,杜黑子告诉我,刘聚大哥说这事由杜黑子自己定,如果非要打人商量,刘聚大哥让他找我商量。 既然如此,我便决定尊重杜黑子的决定。我告诉他,让他找个时间跟谭诚他们几个正式谈一谈这事儿,他们愿意留在黑石岭,或者去锥子山做其他留守人员的事情都可以。如果他们愿意来应天,我们也是大大地欢迎。毕竟这种人事变动之事,尊重当事人自己的意愿是最妥当的方案。 至于这事情的具体操作,我让杜黑子自己去搞。我也得学一学刘聚大哥,在这种事情上当当甩手掌柜了。 七月底的时候,偰斯派人从嘉定州那边给我带来了一封书信。信中,偰斯告诉我,他已经被任命为嘉定州同知了。同时,他也对我再三表示了感谢之意。 我当即给送信之人安排了住处,让他休息一天之后再返回嘉定州。另外,我立即给偰斯回了一封书信。 在信中,我先是让他不必客气。既然我娶了兰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另外,我还给偰斯透了风,今年年底的官员大考,我已经顺便打了招呼,不出意外,下一任嘉定州知州就是他偰斯的。 第二天一早,我将写好的书信封好后交给了送信之人,并给了他一锭二十五两的银子作为答谢,请他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偰斯。 那送信之人本就是偰斯安排过来了,我即使不给他银子,他也得替我将信送回去。何况是有了这一锭银子,那送信的小伙子是更加欢喜了。跟我道别之后,那送信的小伙子立即踏上了返回嘉定州的征程。 八月下旬,朱升老爷子和李善长便接到西线传来的好消息,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率军投降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拿下安庆、池州之后,朱元璋召集众将在安庆召开了阵前军事会议,会议的议程当然是如何拔掉小孤山这颗钉子。 朱元璋并没有被顺利拿下池州和安庆而冲昏头脑,毕竟镇守池州和安庆的虽然是陈友谅的嫡系,但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但镇守小孤山的傅友德和丁普郎则大不相同,这二人是早就声名远播了。 虽然朱元璋对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是相当重视,但众将并未被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声名吓倒,都是纷纷请战。 正是因为傅友德和丁普郎是曾经徐寿辉麾下的“四大金刚”,那就算不上陈友谅的嫡系,自然就成了朱元璋要努力争取的对象。 也正是因为想着收服此二人,朱元璋才对小孤山如此重视,召开了阵前军事会议。 会上,众将是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稳扎稳打,进军直逼小孤山。不过,大军到了小孤山一带,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以攻心为上,最好是能派人到小孤山敌军军营中去交涉一番,争取说服这二人。 虽然在一年之前,康茂才曾奉朱元璋之命去过小孤山,傅友德和丁普郎当时也并未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但这一次再去说降,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康茂才当时只是扮作普通人,而且是秘密进行,傅友德和丁普郎不会担心被陈友谅发觉。因此好酒好肉招待康茂才是一个正常人都会作出的举动,毕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多给自己留条退路有什么不好呢? 这一次再去招降,那是什么情况呢? 朱元璋兵临小孤山,两军交战一触即发。站在傅友德和丁普郎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来人说降,相当于就是最后通牒,如果他们两人不降,对面就要开打了。 在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和丁普郎就有点被迫投降的感觉。如果他们两个脑子一热,不接受这种受迫投降,杀了说降之人,与朱元璋开战,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另外,这次朱元璋兵临城下,派人过来说降,那就是明目张胆地进行的。即使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不答应投降,陈友谅也必定会知道此事。 如果傅友德和丁普郎不降,那就必须杀掉来说降之人,以向陈友谅表忠心。如果不杀掉说降之人,他们两个以后在陈友谅面前也是没有办法交待的。 也就是说,这一次去小孤山说降,是有相当大的生命风险的,与一年之前的康茂才说降有着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说到了这去小孤山敌营中说降之事,大家就都不发话了。因为这事儿搞不好就把自己小命儿搭进去了。虽然自古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说,但在现实中,经常有拿对方说降之人祭旗的事情发生。 正在众人都没开口之际,常遇春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即向朱元璋请命,他愿意以先锋官的身份去敌营中劝降。 常遇春一出来冒这个泡,许多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被朱元璋派去小孤山说降。并不是说这些人贪生怕死,而是这些人觉得要是死在说降的过程中太憋屈了。 朱元璋手下的这些将领,有许多人都是不怕死的,但是那种不怕死是指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之上。11 明越坡 第五百零六章 马垱受降 对于朱元璋麾下的众将领来说,“驰骋疆场,马革裹尸还”是许多人的夙愿,“血溅疆场”也被他们视为无上荣光。但真要让他们去跟敌人磨嘴皮子,而且搞得不好还死无全尸,那许多人就不乐意了。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小孤山说降,而常遇春又自告奋勇,朱元璋当然是乐得顺水推舟了。 当常遇春以朱元璋麾下先锋官的身份进入小孤山军营的时候,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表现得很稳重,既未刻意亲近常遇春,也未表现出敌对之意,只是用一些场面上的话互相寒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两军之间正常交涉。 但当常遇春被请进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特意为他准备的密室之后,二人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与常遇春套起了近乎。为了拉近与常遇春的距离,他们把我和傅友广都攀扯了出来。 我与傅友广来小孤山之事,常遇春自然都是清楚得很。真正到了三人在密室之中会面之时,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表现出这个态度,常遇春知道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三人一番密谋之后议定,八月十五日上午,朱元璋亲自在小孤山下游的马垱镇{今彭泽县马当镇}渡口受降,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只率一百人的亲兵卫队前往马垱镇渡口。 要说这个受降方案,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还是显得诚意十足的。 常遇春的先锋部队已抵达小孤山对面的龙城沿江一带驻防,马垱镇更是有大量朱元璋部驻防,朱元璋在马垱镇渡口受降,不用担心任何安全问题。 反倒是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只带百人前往马垱镇渡口,完全是将自己的脖子往朱元璋的刀上凑的感觉。如果朱元璋决定玩阴的,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肯定是无法活着离开马垱镇渡口的。 当然,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本来就是真心诚意投降,根本无需担心这种问题。 当常遇春将这个受降方案报给朱元璋之时,朱元璋是高兴得要命,他当即是将常遇春狠狠表扬了一番。 朱元璋甚至召来众将商议,一旦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投降,立即率军继续西征,打江州的陈友谅一个措手不及。 小孤山的地理位置相当关键,可以说是江州下游重要的防御要塞,这个地方一旦被朱元璋拿下,不仅是战略态势上,朱元璋取得先机,拿下江州似乎是指日可待。更为关键的是,一旦小孤山失守,将对陈友谅治下的大汉军队造成巨大的心理震慑。 按照朱元璋与众将的分析,陈友谅怎么也不会料到,朱元璋能这么快就拿下小孤山。也就是说,陈友谅的大汉军从江州至小孤山一线的防御必定是相当薄弱的。趁敌惊慌失措之际,一举拿下江州,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八月十五日,马垱镇渡口的受降仪式按计划进行。 自从常遇春带着密谋的受降方案离开小孤山军营之后,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立即命令部下进入高度警备状态。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二人是立即走马换将,将一些重要的防御的位置全部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八月十五日一早,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对几个重要心腹作了一番交待之后,立即乘快舟在近百人的卫队护卫下,顺江而下直奔马垱镇渡口。 当然,这一天朱元璋也起了个大早,早就率着一众官员在马垱镇渡口等候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到来。 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的快舟进入常遇春的防区之后,常遇春亲自率船队为其护航,共同前往马垱镇渡口。 当船队在渡口停稳之后,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让卫队就在船上等待,他们两个则在常遇春的陪同之下登了岸。 朱元璋早率着一众官员等候多时,常遇春、傅友德、丁普郎到了朱元璋所站高台之前,立即下跪。 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一边磕头,一边高呼:“罪臣前来投奔明主!” 朱元璋见二人未带任何兵器,且一旁有常遇春这个高手镇场子,立即在徐达、朱文正等人的陪同之下下了高台,亲手搀扶起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 朱元璋对二人说了些鼓励、褒奖之言后,忽然话风一转,问道:“你二人既然愿意归顺我,不知我给二位将军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呀?” 按照朱元璋的预案,这个时候,这二人应该是说些“不敢妄求官职,但凭元帅作主……”之类的话语。 此时,为了显示朱元璋的大度,他接下来就会安排傅友德和丁普郎二人各自仍旧统领原所属兵马,除留下少数老弱病残人员驻守小孤山,其余人马跟随他继续西征,直取江州。 接下来,就是与众将讨论如何迅速西过,直取江州的事宜了。 事情的发展也似乎朝着朱元璋的预案方向发展。朱元璋问完那话之后,丁普郎立即表示不敢奢求官位,只求在朱元璋麾下效力。 但紧接着傅友德的发言,是打乱了朱元璋的整个计划。 只听得傅友德高声说道:“罪臣听闻吴国公大人麾下常先锋官有万夫不当之勇,罪臣也想在吴国公大人麾下当一名冲在杀敌最前线的先锋。罪臣斗胆向常先锋官挑战,如果罪臣败在常将军手下,罪臣愿意在常将军麾下当一名马前卒。如果罪臣侥幸胜个一招半式,罪臣想,罪臣想……” 说到这里,傅友德故意不往下说了。 朱元璋也没料到傅友德会突然唱这么一出,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取常遇春代之? 按说不应该呀? 这傅友德、丁普郎二人之所以愿意投降,全凭常遇春敢于以身犯险,前往小孤山军营说降。 现在二人如愿投降,他们至少应当感激常遇春的牵线搭桥之功呀? 怎么现在这傅友德不仅不感激常遇春,反而惦记起他的位置起来了? 为了确信这个推论,朱元璋还是追问道:“如果傅将军胜了常将军,不知傅将军想怎么样?” 傅友德见朱元璋追问起这句话,立即是不卑不亢地答道:“罪臣想请吴国公大人也封我一个先锋官当当!”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此时,朱元璋脑子里也是转得飞快。这傅友德还真有点儿意思! 要真按他所说,让他和常遇春比武,如果他输了,那倒也好说,让他就在常遇春麾下效力得了。可是一旦他赢了,那怎么办? 让他当先锋官,那常遇春怎么办? 这些年,朱元璋对常遇春的态度是相当复杂的。最初,因为他是郭天爵举荐之人,对他是不理不睬的。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经过采石矶一战,他慢慢接受了这个帐前先锋。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他越来越发现常遇春真算得上是个军事人才了。 如果常遇春真的败给了这傅友德,他能痛快地让出这个先锋官的位置吗? 正在朱元璋左右为难之际,常遇春突然发话了。 他跪在朱元璋面前大声说道:“臣愿意接受傅将军的挑战。如果臣败在傅将军手下,臣请吴国公大人收回我的先锋印,转赐给傅将军。日后,臣愿意在傅将军麾下听用。” 常遇春这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朱元璋听了常遇春这番话,却是另一番感受,他认为常遇春太自负了。 这傅友德曾是徐寿辉帐下“四大金刚”之一,早就声名在外了。也就是说,这傅友德肯定是功夫了得。 虽然常遇春功夫也很厉害,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必胜的把握?而且还愿意拿自己的官职做赌注? 在朱元璋看来,常遇春这是傻到家了。 眼下这傅友德就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反正就是一个降将,比武输了,大不了在常遇春麾下听用;如果他一旦比武胜了,那可就是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的先锋官了。 朱元璋还思忖着常遇春不会这么痛快地就答应,毕竟这场比武对于常遇春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好处。胜了,自己还是原地不动;一旦败了,那就得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了。 如果常遇春不接傅友广这个趟儿,他再想办法让身边的官员打几个岔,这事儿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傅友德发起了挑战,常遇春立即就傻愣愣地应了。 朱元璋是担心一旦常遇春败了,他怕这人就从此一蹶不振了,他怕就此失去了一位军事人才。 朱元璋一看这场比武今天恐怕是阻止不了了,只能另想其他办法,替常遇春保住这先锋官印了。 朱元璋脑子果然好使,稍作思考,他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对众人说道:“傅将军与丁将军都曾是昔日天完的‘四大金刚’,早就声名远播。如若傅将军愿意当我朱某人麾下的先锋官,我朱某人自然是求之不得。我看这样吧,如果常先锋官胜了,傅将军就在常先锋官麾下听用;如果傅将军胜了,我就授予傅将军左先锋的官印,而常将军还是我朱某人的右先锋官。”11 明越坡 第五百零七章 常遇春“犯二” 朱元璋这话一出,连立在一旁的刘基都在心中暗暗叫绝。他正思忖着如何替我的这位结拜二哥解围,没想到朱元璋想出了这么个妙招。 听闻比武胜了可以授予左先锋官印,傅友德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即跪在地上拜谢道:“谢吴国公大人成全。”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儿就此解决之际,常遇春的再一次“犯二”,让朱元璋恨不得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常遇春是这样“犯二”的,他当着众人说道:“在下十分感激吴国公大人的庇护,但吴国公大人麾下本就只有一名先锋官,没必要为了一场比武,再增设一名先锋官。如果我常某人真的技不如人,那我能有什么好说的?退位让贤似乎是我最好的选择。因此,臣恳请吴国公大人收回成命。如果傅将军比武胜了,臣愿意将这先锋官印让给傅将军,从此之后,我常某人就是傅将军麾下的一名马前卒。”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还能说什么?他心想,罢了,罢了,你这个常二愣子非要犯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既然这两个家伙非要一较高下,那只能由着他们吧!但最好是来个拳脚功夫比试,即使伤着对方,也是小伤。朱元璋可不想因为一场比武,白白损失一员战将。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朱元璋将二人叫到面前,说是要让他们协商,定一下比武规则。比如是在马上对战,还是步战?用不用兵器等等…… 对于常遇春的名头,傅友德当然也听说过,他心中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单纯比拳脚功夫,那比的硬实力就更多一些,功夫高的一方自然取胜的机会就大。 如果能加上兵器,那不可确实因素就多了一些。要是能用暗器或者允许打斗过程中放暗箭,那不可确实因素就更多了,往往是谁的手段更加阴毒一些,谁取胜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因此,傅友德是希望在马上对战,兵器自选,最好允许使用暗器。 要说起这用暗器,傅友德也算得上是个好手。他的一手飞镖是快、准、狠,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但在实战中,他经常用暗器将对方击中。 当年他正是凭着一身不凡的功夫,外加一手厉害的暗器,从一个小兵渐渐崭露头角,一步一步成为徐寿辉帐下的一员大将。 在多次战斗中,他与对方将领战得是旗鼓相当,正是凭着一手暗器,出其不意地将多名敌将打落马下…… 既然是要与常遇春一较高下,傅友德当然是要用己所长。可这朱元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比比拳脚功夫得了。那怎么行?那他可没有绝对把握能击败常遇春的。 于是,傅友德对常遇春说道:“常将军身经百战,威名远播,想必肯定是一名实战高手。这实战过程之中,肯定是骑上战马,刀qiāng剑戟各取所长,甚至弓箭、暗器也都是常有使用。因此,我想与常将军的比武过程之中,尽量贴近实战。不知常将军意下如何?” 傅友德果然是精明,明明是自己想把弓箭、暗器都用上,还非得说这是常遇春所擅长的。他把话这么一说,还由不得常遇春不答应。毕竟说了是贴近实战嘛!如果只比拳脚功夫,那就有花拳绣腿之嫌。 傅友德本以为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常遇春肯定得掂量掂量。谁知常遇春马上痛快地说道:“好,就依傅将军所言,越贴近实战越好。兵器任选,弓箭、暗器均可使用。” 这一下,朱元璋可不大愿意了。这二人要使起兵器来,甚至还用弓箭、暗器,那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失手伤人。要是谁一招不慎,命丧另一人之手也保不齐。 朱元璋立即阻止道:“这刀箭无眼,万一伤着对方,我看那就不好了。” 傅友德立即接过话茬道:“吴国公大人多虑了。常将军身经百战,而且战场的险恶比起我们今天的比武肯定是艰险多了,我傅某人恐怕还没有那个能耐能伤着常将军呢!” 朱元璋知道傅友德这是假装谦虚,但他实在不想二人动刀动qiāng,便接着劝阻道:“即使傅将军伤不着常将军,那万一常将军伤着傅将军也是不好嘛!” 傅友德又笑道:“咱二人对战肯定是披上铠甲、重装作战,即使常将军能伤着我,顶多也是皮外伤,不碍事儿。不知道常将军意下如何呀?” 傅友德是话里话外故意激将常遇春跟他来个大决斗,虽然是回答朱元璋的话,这每次回话最后却故意将话题抛给常遇春。 常遇春是早就知道傅友德要跟他比武之事,当初我曾跟他细细研究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决定是时候拿出真本事了,今天一定要把这傅友德打得心服口服啦! 于是,不待朱元璋发话,常遇春便接过话头道:“傅将军果然有魄力。既然傅将军有此雅兴,我常某人今天一定奉陪到底。今日比武,咱骑上战马对决,各自挑选趁手兵器,至于弓箭、暗器什么的,能有本事使出来,那是更好了。不知傅将军意下如何?”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傅友德是心中大喜,暗忖:这丫的真是不知死活,竟然主动跟我说可以弓箭、暗器一起用。看傅爷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要不了多长时间,你这个常二愣子就是我傅大先锋麾下的一员战将…… 傅友德还在意淫着他的先锋大计,朱元璋立即表示坚决反对,他说这刀剑无眼,还弓箭、暗器齐上,伤着谁都不好…… 无奈常遇春、傅友德心意已决,旁边不少将领也是看戏不怕台高,跟着起哄,朱元璋是想拦都没拦住。在不少吃瓜群众的欢呼、簇拥之下,常遇春和傅友德各自整理好身上的战袍铠甲,在朱元璋的亲卫队中各自挑选兵器、战马。 二人皆因为是来参加受降仪式,登岸的时候都未携带兵器。常遇春从亲卫队兵士那里挑来一杆精钢长qiāng{qiāng杆也为金属打造}、一把腰刀、一张弓、一筒箭枝。 傅友德也是要了一杆精钢长qiāng、一把腰刀,但他并未要弓箭。他只是跟常遇春言明,他会使飞刀,不过因为是上岸向朱元璋投降,因此飞刀并未带在身上,还在船上。可不可以派个兵士上船去取来。 常遇春本就是要让傅友德输得心服口服,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就在一名亲卫队兵士上船去取傅友德的飞刀之际,朱元璋说道:“这弓箭、飞刀使起来,偶然因素就增多了。如果是仗着这暗器取胜,似乎是也不够光明正大。” 傅友德生怕朱元璋这一打岔,飞刀用不成了,立即说道:“这比武之际用暗器也很正常,如果打出暗器的同时,能喊出一声‘打’或才‘着’,那也是给对方一个提醒,就不算不够光明正大了。不知常将军怎么看?” 你看看,只要朱元璋一发表反对意见,傅友德就将话题引到常遇春身上,让他不得不同意自己的意见。 既然傅友德把话茬抛给了常遇春,常遇春自然是跟着附和道:“傅将军言之有理。打出暗器、射出弓箭的同时,喊一声,给对方提个醒,这的确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打法。”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息:罢了,罢了!希望这两位今日能吉人天相,不要命丧比武场。咱可不想白白失去一员战将呀! 在众将领、兵士的鼓噪声中,常遇春、傅友德二人是各自将腰刀挂在腰间,手持长qiāng骑上战马。所不同的是,傅友德腰间还挂了一个皮囊,不说大家应该明白,这个皮囊里装的就是他擅使的飞刀。而常遇春则是将箭筒和那张弓都挂在马鞍之上,以便随时取用。 二人均一手持长qiāng,一手扯着缰绳,在比武场上互相对视着转了三圈。 可一旁的吃瓜群众都等不急了,不断鼓噪着二人赶紧的。在众人的鼓噪声中,二人均催动战马,向对方杀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错马而过,同时两杆长qiāng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按照一般的剧本,这第一下交手,都是为了试探对方实力,不会使出全力。但即使二人的这第一qiāng都只使出六、七分力道,那也是非常强悍的杀招。要是普通兵士接他们这一qiāng,不说被挑落马下,至少也得是被对方震得兵器脱手而出。 不过这二人都是高手,第一下试探手,都对对方有几分暗暗的佩服。 就在二人战马错过之后,傅友德立即是将手伸入腰间,迅速摸出一把飞刀,扭身的同时,飞刀就已甩了出去,当然还有他嘴里蹦出的一个“打”字。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了傅友德这一手,这飞刀甩出去的同时,他似乎都没看着目标,完全是凭感觉甩出去的。但傅友德却是真真切切的个中高手,就在刚才错马的瞬间,他已精确计算出常遇春的骑行轨迹,如果常遇春不闪避,他这一飞刀绝对会命中目标。11 明越坡 第五百零八章 怪招制敌 在过往的多次实战过程之中,傅友德就是凭着自己的精确计算走位,刹那之间就用手中的飞刀将敌方战将打落马下。 当然,常遇春也是不吃素的。而且当初我对他再三告诫过,他早防着傅友德这一手。 就在傅友德甩出飞刀的同时,常遇春是左手按住马脖子,右脚离蹬,身体迅速滑向马匹的左侧。也就是说常遇春躲避傅友德这一击的时候,全靠着左手勾住马脖子,左脚踩在马蹬里的力量,维持着身体平衡,不至于从左边掉落马下。 当傅友德这一飞刀破空之声远去之后,他才迅速利用自身强大的腰腹力量和身体协调能力,重新骑上战马。 直到傅友德的飞刀在远处落地之后,一旁的许多吃瓜群众才反应过来,刚才常遇春躲过了傅友德的致命一击。 当然,此时的傅友德心中也是既惊奇,又稍有遗憾。他惊奇的是,这常遇春竟然能轻而易举地躲过他这突然袭击;他遗憾的是,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被对方轻易化解了。 这使用暗器讲究的就是突然袭击,攻敌无备。如果第一下没击中对方,对方就会有防备,后面就更难了。 按照傅友德的估计,他这第一下,即使让常遇春避过了,常遇春也得掉落马下。这个时候,他再掉转马头,持长qiāng以马战对常遇春的步战,基本可以宣告胜利。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常遇春不仅是避过了他的飞刀,而且也没掉落马下,反而又骑上战马,准备与自己过第二招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对方准备过第二招了,傅友德也是立即拍马上前,持qiāng向常遇春冲了过去。 这一次,傅友德准备玩一把更阴的。就在他拍马向前之际,左手早已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 就在大家眼看着他与常遇春即将再次战到一处之际,他左手忽然一抖,随着一声“着”字的喊出,一把飞刀从他左手处飞了出去,直奔常遇春面门。 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连在一旁观看的朱元璋、徐达、朱文正等人都是一声惊呼。 要避过傅友德这一刀实在是太难了。要说刚才第一刀,两人已过错身过去,是向相反的方向行进,傅友德一飞刀甩过来,只要常遇春早有防备,有充足的时间避让。 可这第二刀,两人正是相向而行。傅友德突然甩出这一刀,飞刀的速度加上常遇春拍马向前奔的速度都是很快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侧身或者俯身什么的,以避让这一飞刀,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大家看来,常遇春这次是着了道儿了,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傅友德的这一阴招了。 就算常遇春有通天之能,能侥幸能避过这一刀,但他与傅友德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傅友德甩出飞刀之后,已手持长qiāng向他刺来,他还能避得过傅友德的长qiāng? 朱元璋已经呆了,在这一瞬间他只求常遇春能侥幸保住性命…… 徐达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朱文正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了…… 可是让众人更加意外的是,随着“噹——”、“噹——”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之后,常遇春竟然没有落马,二人再次错马而过。 什么情况? 常遇春竟然避过了傅友德的这一阴招? 这不可能呀? 这也不科学呀? 这一次,众人都低估了常遇春的真正实力。 就在傅友德甩出这一飞刀之际,常遇春已经知道,想避过这一刀是不可能了。即使避过了飞刀,傅友德手中长qiāng刺来,是万万避不过了。 常遇春当机立断,双手持qiāng,用金属qiāng杆向前迎上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一个小黑点…… 不错,这个小黑点正是傅友德甩过来的飞刀。 常遇春也是艺高人胆大,就是靠着这金属qiāng杆,硬生生地挡住了傅友德的这致命飞刀。 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第一声“噹——”的金属撞击之声,正是常遇春用qiāng杆挡住傅友德飞刀之声。 只要挡住了这飞刀,接下来就好办了。常遇春顺势持qiāng挡住了傅友德迎面刺来的一qiāng,两匹战马再次错身而过。 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第二声“噹——”的金属撞击之声,正是常遇春的精钢长qiāng与傅友德的精钢长qiāng相交之声。 这一下,不仅在场的一众吃瓜群众是大感意外,那傅友德更是心下大骇。这常遇春究竟是什么人?他能连着挡住我的致命双击,他是怎么做到的? 傅友德此时开始心虚了。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对面常遇春的强大气场震慑出阵阵怯意。 高手过招,就在一念之间。 常遇春身经百战,经此两招之后,他已知道对方心中必然会起波澜。于是,他趁热打铁,掉转马头,在即将发起第三次冲锋之际,向对面的傅友德喊话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傅将军,我要出招了,你可得当心!” “心”字刚出口,常遇春已策动战马,直向傅友德杀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傅友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战了。眼见对方来势凶猛,傅友德也是立即策马向前。 这一次,傅友德料定常遇春的这一qiāng会使足力道,于是他打算来个后发制人。先顶住常遇春的精钢长qiāng,然后再伺机甩出一飞刀。 就在傅友德还在盘算应对之策之际,常遇春的战马已到近前。只见常遇春的长qiāng直奔他胸口而来,傅友德立即双手持qiāng,去格挡常遇春刺来的qiāng尖。 可让傅友德没有料到的是,常遇春这一qiāng力道似乎并不大,只是与他格挡的qiāng杆发生轻微的碰撞,对方就错身而过了。 什么情况? 这常遇春也是虚张声势? 傅友德来不及细想,立即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采取与第一次交锋一样的策略,错身之后,立即甩出一飞刀。 就在傅友德甩飞刀,嘴里喊“打”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对方常遇春嘴里蹦出的一个“着”字。 什么情况? 傅友德立即扭身一探究竟。 可就在他刚刚扭过头来之时,立马看见一个小黑点在离自己的额头已不足两尺的距离迎面而来。 “完了,完了……”这是傅友德瞬间作出的判断。 傅友德以为自己将要命丧于此之际,只觉得头顶之上一阵清凉加舒爽…… 傅友德头部中箭? 中了常遇春之箭? 不对。只是傅友德头上的铜盔被常遇春这一箭射落了,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瞬间挣脱了铜盔的束缚,立即飘逸了起来,一阵清风拂过头顶,所以才令他感到一阵清凉和舒爽。 而此时的常遇春再次翻身上马,向远处奔去…… 刚才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常遇春料定傅友德心态起了变化,故意做出大力搏杀之势,让傅友德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中的精钢长qiāng之上。 他刺向傅友德的那一qiāng是个虚招。就在傅友德持qiāng格挡之际,他已左手迅速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根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与此同时,他持qiāng的右手将qiāng杆塞到嘴里,用嘴角叼住。空出的右手立即勾住马脖子,用了个与第一次交锋相似的动作,不过这一次是向右边侧身。 就在他右手勾住马脖子,右脚踩在马蹬里,稳定身体的同时,左脚已翘上马背,脚尖刚好顶住那把硬弓内侧平常射箭时的把手之处。与此同时,左手捏住箭尾迅速拉弓瞄准。 就是在这么个奇异的姿势之下,常遇春用单手单脚拉弓射箭,而且不偏不倚,将傅友德的铜盔射落。 当然,傅友德甩出的第三把飞刀,也被常遇春用这奇异的姿势给轻而易举地避过了。 现场在短暂的宁静之后沸腾了。短暂的宁静,是因为大家都看呆了;沸腾,则是因为常遇春实在太厉害了! 朱元璋开心地笑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保住了两员战将…… 徐达点了点头,他心中暗忖:这常遇春果然有两下子…… 朱文正眼圈湿润了,自己那个亦师亦友的老大哥还是他的老大哥,让他更加崇拜了…… 而此时的傅友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没事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过就是铜盔被射落而已!当然,这都是常遇春手下留情!如果他刚才想取自己的性命,估计自己这会儿快到奈何桥了…… 胜负已分,常遇春潇洒地跳下马来,对傅友德一抱拳说道:“傅兄承让了!” 已经有些无地自容的傅友德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对常遇春拜道:“傅某人愿意终身追随常将军!” 常遇春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培植亲信、拥兵私立”乃为将之大忌,傅友德愿意追随自己那是傅友德的事儿,但是不是就能让他从此跟随自己,这得由朱元璋来决定。 于是,常遇春立即上前扶起傅友德道:“傅将军言重了!刚才大家不过是玩笑而已,傅将军不必当真!自此之后,你我二人当同为吴国公大人效命!”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常遇春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就刚才回复傅友德之话,就是相当有水平的。11 明越坡 第五百零九章 三线快攻 常遇春是在拿这番话点醒傅友德,咱都是效忠于朱元璋,你不要分不清大小王,搞错了码头。 傅友德虽是行伍出身,这些年来也算是见惯了政治角斗场的风风雨雨。常遇春这话对他是一点就透,但他这一次真的是被常遇春彻底折服了,他是真心诚意地要终身追随常遇春。 因此,他是立即膝行到朱元璋面前,一边对着朱元璋磕头,一边对朱元璋说道:“吴国公大人麾下果然是藏龙卧虎,在下这一次是输得心服口服。还请吴国公大人成全,在下愿意终身追随常先锋。” 对于傅友德的这个请求,朱元璋当然是愿意答应的。不仅是满足了其心意,得了一员战将。更加重要的是,傅友德是天完的大将,对眼下大汉的军事布防应该也是相当清楚。如果他愿意跟着常遇春充当大军的先锋,相当于给击溃大汉军队又增添了重要的法码。 于是,朱元璋当众宣布,任命丁普郎为行枢密院同知,仍旧率领其旧部;任命傅友德为偏将军,带领其旧部编入先锋营,归属常遇春指挥。 这一下,众人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事儿还不算完。就在不少将领以为受降仪式结束,准备散会后各归其位之际,朱元璋招呼各中、高级军官及刘伯温等幕僚,前往他的临时指挥所议事。 丁普郎、傅友德自然也被朱元璋点名参会。 众人坐定之后,朱元璋开门见山,立即来了一通当前战略形势的分析。随着丁普郎、傅友德率军投诚,大汉的小孤山防御要塞已不复存在。眼下正是立即整顿兵马,迅速西进江州的最佳时机。 朱元璋认为,兵贵神速,要趁陈友谅还不知小孤山已失的有利时机,迅速西进,打陈友谅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大军西进,肯定得要时间准备。这行军打仗可不是旅行,可以说走就走。再怎么兵贵神速,至少也是三、五日之后之事。因此,朱元璋要求丁普郎、傅友德要严密封锁投诚的消息。 如果江州方面有文书、人员往来,丁普郎、傅友德要一如既往地做好应付工作。必要的时候,可以扣留往来小孤山的相关人员,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这事儿,丁普郎、傅友德当然是答应得干脆。 至于大军如何西进,朱元璋也点名让丁普郎、傅友德先谈一谈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对大汉军队的布防更加清楚一些。 丁普郎率先发言,他建议西征大军水陆并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湖口县,兵锋直指九江。至于如何取下九江,待拿下湖口县之后,再根据届时的具体情况,做详细打算。 朱元璋一边盯着军事地图,一边听着丁普郎的发言。 丁普郎说完,朱元璋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朱元璋示意傅友德谈一谈他的想法。 傅友德也是赞同丁普郎拿下湖口县的作战方针,但他提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作战方案。如果要概括一下,我们可以姑且称之为“三线快攻”。 傅友德的作战方针是这样的。根据朱元璋部陆军强、水军弱的特点,兵分三路。 左路军从常遇春先锋军的现驻地龙城一带出发,沿江而上,直取湖口县。 右路军从小孤山军营出发,与左路军隔江呼应,在江州北面江心的一个小岛屿桑落洲(今江洲岛)上驻扎,与湖口县的左路军成犄角之势,随时准备渡江取江州。 而中路军则由水军组成,直扑江州,同时兼顾左、右两路大军。 充分利用陈友谅不知小孤山已降的信息劣势,三路大军突然兵临江州,大汉军队必然军心动摇。在中路水军牵制住大汉水军主力的同时,左、右路大军如果能够迅速渡江,拿下江州就指日可待了。 听了傅友德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朱元璋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还想听听其他将领的意见。 因为是傅友德提出的作战方针,为了表示对傅友德的支持,常遇春完全同意傅友德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不过把话说回来,傅友德这种猛打猛冲的作战方式,倒是十分合常遇春的胃口的。 常遇春同意这个“三线快攻”的方案,那这西征大军名义上的主帅朱文正同志当然也是同意的。 不过,以徐达、刘伯温为首的部分将领、幕僚还是指出了这个方案的不妥之处。也就是右路军一旦在桑落洲驻扎,后勤补给倒是个问题。 当时的桑落洲就是一个小岛屿,不像现在的江洲岛这么大,上面也没什么人居住,后勤给养得靠水军补给。而朱元璋的水军实力比起大汉水军,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如果大汉水军反击,切断了桑落洲的补给线,这右路军极有可能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朱元璋还是死死盯着地图,徐达、刘伯温等人的意见是相当有道理的。这右路军驻扎到桑落洲好似一把双刃剑,对于大汉军队,这的确是一个威胁;但对于自己这一方,弄得不好,就极有可能陷入被动的局面。 就在朱元璋左右为难之际,傅友德再次请缨,他说他愿意带着所属人马充当右路军。 傅友德把话说到了这里,朱元璋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你们不是说右路军直指桑落洲很危险吗? 那好!这危险就由我来承受!你们总该没话说了吧? 就在朱元璋准备答应傅友德这个请求之际,常遇春再一次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傅友德。 他告诉众人,如果以傅友德的所属人马为右路军,力量似乎太单薄了。他愿意带着自己麾下的人马充当右路军,如此一来,傅友德自然也是在右路军中。 至于左路大军,他建议朱元璋另行指派一位稳重的将领担任。 既然常遇春、傅友德这两个家伙不怕死,首先挑选了最危险的任务,其他将领自然是纷纷请战。 最终,“三线快攻”的作战方案达成。 徐达任左路军主将,康茂才率水师充当中路大军,而朱元璋与朱文正紧随徐达的左路军挺进,坐镇后方。 这一次让康茂才任中路水军主帅,也是因为廖永忠尚在东线与张士诚军对峙。西征大军中,当时水军将领中资历最高、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康茂才了。 另外,此次作战朱元璋让康茂才随军而来,也是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招降大汉军中将领。 八月二十一日,朱元璋三路大军沿江而上,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三路大军均未遇到像样的抵抗,在八月底就已到达了预定位置。 直到朱元璋的左路军占领湖口县,右路军在桑落洲向长江对面的江州磨刀霍霍的时候,陈友谅的大汉军队才反应过来。 一边是杀气腾腾,一边是仓促应战,大汉的军队一下子就慒逼了。 陈友谅好歹也是从一个小人物真刀真枪地闯出来的,面临危急的局势,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即组织兵马加强江面的防御,防止朱元璋军从湖口和桑落洲两个方向向江州登陆。 好在陈友谅的水军强大,他命康泰立即带领水军对朱元璋的水军进行压制。很快,他就发现了朱元璋军此次进攻的薄弱环节——桑落洲的部队后勤补给困难。 陈友谅是那种善于运用敌军的薄弱环节将敌军往死里揍的人。他命令康泰利用水军优势,全力攻击桑落洲的补给船只,妄图拖垮朱元璋的右路大军。 眼看着陈友谅逐渐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江州驻防的大汉军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渐渐稳住了心神。但就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朱元璋的右路大军给了陈友谅致命一击。准确地说,应该是陈维林率领的天狼特战队给了陈友谅致命一击。 九月初二晚间,经过一番周密策划,陈维林率领着天狼特战队一百多号人趁着夜色,向长江对岸的陈友谅江防要塞发起了武装泅渡。 也正是这种化整为零的武装泅渡,让陈友谅的岸防部队没有丝毫察觉。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朱元璋的部队要渡江,肯定是会动用大量船只。即使是在夜间偷渡,船只由于目标大,根本就无法避过陈友谅岸防军的警戒观察。 而天狼特战队采取武装泅渡的方式,这在战争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也正是这种极其罕见的作战方式,让朱元璋的右路大军取得了巨大成功。 天狼特战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武装泅渡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个难事儿。 当特战队员悄悄摸进陈友谅岸防军大营,大肆杀人放火的时候,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等人率着右路军主力立即乘船渡江。 当岸防军反应过来,发现遭遇偷袭的时候,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率领的三路大军已成功登陆。 此时的陈维林一面率领着特战队员大开杀戒,一面命特战队员大声疾呼:“快跑啊!快跑啊!敌军渡江啦……”21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章 攻克江州 此时正值月初,晚上也没有月亮。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陈维林率领着天狼特战队员,一路杀人、一路虚张声势、扰乱敌军军心。 很快,正对桑落洲的陈友谅岸防军大营彻底沦陷了。 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的三路大军是追着溃散的岸防军的屁股一路杀将过去。 陈友谅在睡梦之中被前来告急的兵士惊醒,当他得知朱元璋部已成功渡江的的消息之后,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 就在陈友谅不知所措之际,张必先、康泰、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将领迅速来到身边。 当时深更半夜的,只知道朱元璋的部队渡江了,岸防大营失守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其实,当时也就是桑落洲正对面的岸防大营被常遇春占领了,湖口正对面的岸防大营还好着呢! 不过这些情况,谁又能真正完全掌握呢?那可是一个通信ji běn kào hou的时代呀! 此时陈友谅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连夜携带家小,在张定边、王厚义等心腹的护卫之下逃往武昌。 当然就当时的情况,连夜携带家小逃跑也许并不是陈友谅的初衷。他或许是在众心腹的“苦劝”之下,才不得不接受那句古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 但陈友谅终究是跑了。 他这一跑,大汉军队是兵败如山倒,朱元璋的“三线快攻”方案取得巨大的成效。 朱元璋毫无悬念地拿下江州之后,更是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三路大军继续西进,追着陈友谅的屁股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三路大军是先后攻克蕲州、汉阳等战略要地。陈友谅直到退到武昌,才算稳住了阵脚,组织兵力与朱元璋的追兵对峙。 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汉的军队是因为在江州准备不足,一路兵败如山倒。待得陈友谅在武昌站稳了脚跟,大汉兵力占优,特别是水军占优的优势又凸显出来。 朱元璋是审时度势,立即命令三路大军后撤,在做好江州一线防御的同时,做出了一个当时无比正确的战略抉择——派出以康茂才为首的代表团向驻守在江州南边的各大汉将领说降。 康茂才的第一站便是龙兴{今南昌},当时龙兴的最高行政及军事长官叫胡廷瑞{后为避朱元璋字,改名胡美}。 胡廷瑞也是最初跟着徐寿辉起兵之人,陈友谅杀害徐寿辉之后,并未对胡廷瑞进行清算,反而任命他为江西行省丞相,驻守龙兴。 陈友谅之所以如此厚待胡廷瑞,因为他是自己心腹康泰的亲舅舅。 当初朱元璋三路大军兵临江州,陈友谅连夜逃奔武昌之际,他并未让康泰随行,反而是交给他一个任务,让其率部分水军迅速沿鄱阳湖南下,进入龙兴,与其舅舅胡廷瑞一道驻守龙兴。 陈友谅的这一步棋要说确实是一步好棋。 康泰率部分水军进入了鄱阳湖,从南面对江州形成牵制,朱元璋必然不敢让大部分兵力继续逆江而上,对武昌形成威胁。 另一方面,胡廷瑞终究是徐寿辉的老兄弟,虽然自己也给他升了官,还有着与他外甥康泰的这一层关系,但陈友谅还是放心不下。万一胡廷瑞投降了朱元璋,那情况就不妙了。如果康泰能到龙兴,胡廷瑞必然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向朱元璋投诚。 事情最初也完全按照陈友谅的预想发展,当陈友谅在武昌站稳脚跟之后,朱元璋立即让三路大军回撤。如此一来,武昌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了。 当康茂才的说降团队到达龙兴之后,虽然胡廷瑞对其是热情接待,但并未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 康泰自然也与康茂才在龙兴会过面,上一次龙湾大捷,康茂才耍了康泰一把,康泰已恨死了自己这个族兄。但因为舅舅胡廷瑞在场,康泰也不能将康茂才怎么样。 一年之前,康茂才就曾来过龙兴说降。当然,那一次是无功而返。一年之后,当康茂才在次来到龙兴之时,恰巧康泰又在龙兴,似乎这一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就在康茂才谋划着离开龙兴,下一步是去西南的新喻州{今江西新余},还是去东南的抚州之时,事情发生了一个超级大逆转。 这日晚间,康茂才正准备歇息,胡廷瑞差心腹副将郑仁杰前来相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康茂才琢磨着,胡廷瑞肯定已经知悉自己即将离开龙兴,应该是要与自己单独说几句告别之言吧。 当康茂才进入胡廷瑞的书房之后,郑仁杰立即关上房门,房间里只有胡廷瑞、郑仁杰和康茂才三个人。 胡廷瑞开门见山,立即问康茂才道,如果他率部投降,能不能答应他两件事。 听闻胡廷瑞此言,康茂才心中大为惊讶。什么情况?胡廷瑞这是要降? 康茂才本已对龙兴不报任何希望了,准备就在这两天离开龙兴了。怎么突然发生了大逆转? 按说这大半夜的,胡廷瑞把他找来,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康茂才为了谨慎起见,立即反问道:“胡丞相,深夜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胡廷瑞没有绕弯子,他告诉康茂才,他准备投降朱元璋,不过想让朱元璋答应他两个条件。 这话从胡廷瑞口中亲口说了出来,康茂才便打消了顾虑,他问胡廷瑞是两个什么条件。 胡廷瑞告诉康茂才,第一个条件是投降朱元璋后,他想仍旧统领所属人马,不将他麾下的人马分散整编到其他建制。 第二个条件就是不管他外甥康泰愿不愿意投降朱元璋,都放其一条生路。 这第二个条件,康茂才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康泰是陈友谅的心腹干将,如果胡廷瑞向朱元璋献了龙兴,可能康泰不愿意跟着投降。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请朱元璋放其一条生路。 不过康茂才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康泰根本就不想投降,必然会对胡廷瑞形成掣肘,胡廷瑞想顺利投降朱元璋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胡廷瑞告诉康茂才,这一层他早就想到了。如果要投降朱元璋,他必定先软禁两个重要人物。这一个人物是江西行省平章祝宗,另外一个就是他外甥康泰。 当初陈友谅任命胡廷瑞为江西行省丞相驻守龙兴之时,就将心腹祝宗任命为江西行省平章同守龙兴。说白了,就是对胡廷瑞不放心,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亲信。 后来,江州失陷,陈友谅担心祝宗一个人在龙兴控制不住局面,又派了康泰过来。 祝宗虽然是陈友谅心腹,但为人还真不是错。在龙兴与胡廷瑞共事期间,对胡廷瑞也是足够尊重。因此,胡廷瑞想投奔朱元璋,并不想杀掉祝宗,只是想软禁他。 至于胡廷瑞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康茂才认为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论是当初龙湾大捷时投降朱元璋的张志雄、梁铉等将领,还是新近投降的傅友德、丁普郎,朱元璋都让其仍旧统领所属兵马,并未打乱其建制。 只是对于第二个条件,康茂才没有十足的把握。 略作思考,康茂才给胡廷瑞出了个主意。让其在龙兴坐镇,控制住康泰、祝宗等人,同时派出一员心腹立即去江州向朱元璋请降。 当然,康茂才会派人同去江州。康茂才还会给朱元璋带去亲笔信,建议朱元璋接受胡廷瑞的这两个条件。 康茂才给胡廷瑞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率龙兴投降的诚意十足,他这两个条件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胡廷瑞也认为康茂才这个办法靠谱。派人去江州请降,顺便说出这两个条件,朱元璋为了得到龙兴,必然会答应。以朱元璋的精明睿智,绝对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龙兴这件大事。 不过康茂才还有一点没有明白的是,胡廷瑞缘何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无征兆地就愿意投诚了。 胡廷瑞也不隐瞒,当然也没法隐瞒,此事的关键在于一个已对朱元璋生死相许之人——于光。 不错,正是当初投降朱元璋后,丢城失地去应天请罪,朱元璋不断未追究其责,反而赐予衣冠及金连环的于光。 于光不仅建议朱元璋让康茂才去招降大汉将领,在被朱元璋赐予金连环后,更是自告奋勇去袁州走一趟,力争说服同为江西老乡的欧普祥。 于光到了袁州之后,自然是与欧普祥密议了一番。于光在欧普祥面前对朱元璋是大加赞赏,欧普祥本就对陈友谅杀徐寿辉,取而代之的事耿耿于怀,经于光这一说,欧普祥当即是动心了。 但欧普祥并没有立即答应于光投诚,而是说要等待时机。 当时欧普祥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身处袁州,四周都是大汉的势力范围,突然宣布投靠朱元璋,必然受到四面围剿。而这个时候,朱元璋也是没有办法派兵来支援他的。 而就在朱元璋拿下江州之后,欧普祥认为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宣布向朱元璋投诚,是再合适不过了。11 明越坡 第513章 欧普祥认为,此时率众投诚,一旦袁州周围的汉军兵马来犯,朱元璋立即可以派兵从江州南下直逼龙兴。这个时候,袁州兵马如果北上,就能立即形成对龙兴的夹击之势。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欧普祥立即派人联系上了于光。于光也是立即向邓愈报告了此事。 邓愈觉得这是个大好事,来不及向远在江州的朱元璋报告此事,立即与于光一道将兵力重心西移,对大汉军的饶州一线形成巨大的压力。如此一来,欧普祥在袁州宣布投诚,袁州东边的抚州、饶州大汉军都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于光让自己的好兄弟兼儿女亲家余椿去了袁州。然后余椿与欧普祥的长子欧仁隆秘密北上,去江州向朱元璋投降。 本来此次秘密北上江州,就是余椿与欧仁隆率领几个好手同行。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欧普祥又派心腹部将黄彬率人同行,将他们送出龙兴地界后返回。 龙兴当时在胡廷瑞治下,还属于大汉势力范围。欧仁隆可是欧普祥的亲儿子,万一在龙兴被胡廷瑞的人马截下,那就麻烦大了。 那为什么是派部将黄彬同行,将他送出龙兴呢?难道黄彬有三头六臂? 其实不然,因为黄彬与胡廷瑞的心腹部将郑仁杰当初曾结为兄弟,而且黄彬还救过郑仁杰的命。 正是考虑到有这一层关系,万一余椿与欧仁隆在龙兴地界上有失,以黄彬跟郑仁杰的关系,不至于让他们二人在此丢了小命。 黄彬一路护送着余椿、欧仁隆出了龙兴地界之后,准备返回袁州。但他念及昔日与郑仁杰的过命交情,顺道拜访了郑仁杰。 当二人会面之时,黄彬认为反正余椿、欧仁隆此时已到了江州地界,便将欧普祥率袁州投诚这个即将公开的秘密讲与郑仁杰听了,让郑仁杰早做打算。 站在黄彬的立场,这事儿做得也无可厚非。欧普祥一降,如果江州派兵南下,袁州兵势必北上,龙兴立即将受到南北夹击,加上大汉军眼下士气低落,龙兴很可能不保。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提醒自己的好兄弟,要考虑后路。 可没想到黄彬这一下是歪打正着,反而帮了朱元璋的大忙。 龙兴的胡廷瑞本来还不想投降,但当他听到欧普祥马上要降的消息之后,立即改变了主意。正如黄彬给郑仁杰分析的,一旦袁州、江州同时出兵,龙兴想守也是守不住的。不如趁着康茂才在这里,赶紧投降。 当康茂才了解到这个详细nèi u之后,当场立即给朱元璋修书,详细讲述了龙兴当前复杂的局势,让其务必答应胡廷瑞的那两个条件。 胡廷瑞也是立即安排郑仁杰携带龙兴军籍民册、辖区地图、钱粮物资账簿等重要资料,连夜出龙兴城,直奔江州。 当然,康茂才也是将写给朱元璋的亲笔信交给两名亲信,让他们与郑仁杰一道奔赴江州。 就在郑仁杰率领十多个人出城之后,胡廷瑞立即下令紧闭龙兴城门,并连夜派人围了祝宗和康泰的府邸。 自此开始,局势完全按照陈友谅当初预想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首先是以余椿、欧仁隆为首的袁州代表团在江州受到了朱元璋同志的亲切接见。余椿与于光的关系,朱元璋是清楚的;欧仁隆是欧普祥的长子,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二人前来代表袁州投诚,朱元璋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在朱元璋与众将及余椿、欧仁隆商议如何出兵夹击龙兴之际,以郑仁杰为首的龙兴代表团也赶到了江州。 因为还有康茂才派出的随行人员,以及康茂才的亲笔信,朱元璋自然还是对郑仁杰表示了热烈欢迎。 当郑仁杰奉上龙兴军籍民册、辖区地图、钱粮物资账簿等重要资料后,又代表胡廷瑞重申了他的两个要求之时,朱元璋微微有些恼火。 朱元璋心想,算你们醒悟得及时!再晚来几天,我的征南大军就将踏上进军龙兴的征程,有袁州欧普祥的兵马作为后盾,你们龙兴这几个鸟人还能折腾几天? 想到这些,朱元璋便有心揶揄郑仁杰几句,让郑仁杰和龙兴的胡廷瑞都明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朱元璋问郑仁杰道:“怎么啦?龙兴的胡丞相是真的思想转过弯来了?还是担心咱江州与袁州同时发兵?” 此话一出,郑仁杰立即结巴起来。他不知怎么回朱元璋这话。 而一旁的刘伯温看到这情势不对,眼下胡廷瑞还没降呢?真要把他逼急了,他坚守龙兴,龙兴东边的抚州、饶州一线还有不少大汉兵力,陈友谅再从武昌率大军顺江而下,这大好的局面说不定又白白葬送了…… 刘伯温便立即挪身到朱元璋身边,一边向其使眼色,一边用脚踢朱元璋身前的案几提醒他。 朱元璋见刘伯温向他使眼色,也觉得眼下不宜将胡廷瑞他们逼得太紧,立即是哈哈大笑。这一笑是将郑仁杰笑得更加云里雾里了。 朱元璋立即起身,亲手搀扶起郑仁杰说道:“郑将军不要见怪,我朱某人草莽出身,喜欢与部下开玩笑。没想到郑将军是如此严肃之人,刚才几句玩笑让郑将军无所适从了。我朱某人先向郑将军赔个不是。” 说着便要向郑仁杰打拱作揖。哼!哼!老朱呀!老朱!论演技,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郑仁杰一看,这可使不得,立即再次双膝跪下,向朱元璋说道:“在下刚才失态了,还请吴国公大人恕罪!” 朱元璋看对方打消了顾虑,立即再次将郑仁杰拉了起来。朱元璋告诉郑仁杰,让胡廷瑞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别说只提了两个要求,就是提十个要求,他朱元璋也会答应。 不过,朱元璋也给胡廷瑞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将康泰送到江州来。他说要亲自给康泰做思想工作,让康泰诚心归顺。 对于朱元璋这个要求,郑仁杰有些为难了。这万一朱元璋是将康泰骗到江州来将其杀掉,那他该如何向胡廷瑞交待呢? 朱元璋看出了郑仁杰心中的担心。他笑着告诉郑仁杰,我就是听说康泰治理水军相当有一套,想向他取取经,也是真心诚意想请他归降。我既然答应胡廷瑞不杀康泰,就绝不会食言。 郑仁杰还是不敢应承这事儿,毕竟康泰是胡廷瑞的亲外甥。 朱元璋告诉郑仁杰,只要他将这个话带到龙兴胡廷瑞那里就行了。送不送康泰来江州,全凭胡廷瑞自己决断。 其实,朱元璋也是借此事试探胡廷瑞的真正诚意。如果胡廷瑞真的将康泰送来江州,那就说明胡廷瑞投降诚意十足,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前往龙兴受降。如果胡廷瑞不愿意将康泰送到江州来,那此事就另当别论,对龙兴的警惕时刻都不能放松。 胡廷瑞并没有让朱元璋失望,自郑仁杰回到龙兴之后,胡廷瑞立即命郑仁杰“押”着康泰前往江州。 康泰临行之前,胡廷瑞对他自然是好一番劝慰。胡廷瑞以一个舅舅的身份,讲述了当初他与徐寿辉一起打江山的种种艰辛,又痛斥了陈友谅的见利忘义。胡廷瑞告诫康泰,跟着陈友谅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胡廷瑞能有今日之地位,与他的老领导、老兄弟徐寿辉是密不可分的。而康泰能在新生代中地位显赫,也跟陈友谅对他的欣赏不无关系。 纵使胡廷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康泰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背叛陈友谅而投靠朱元璋的事实。只不过,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得不低头。 康泰心中早有自己的打算,先假意投降朱元璋,他日若有合适机会,再叛逃回陈友谅那边也不迟。 等康泰到了江州,朱元璋自然是对其好生劝慰。这人是个治理水军的人才,如果能收为我用,那是再好不过了。另外,稳住了这个人,就是稳住了胡廷瑞,也就稳住了龙兴。 眼下毕竟还是陈友谅水军占优,而且他又处于长江上游,这江州随时可能被陈友谅夺回去。不过只要将龙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使陈友谅水军再强大,他也不敢在没有拿下龙兴的情况下,远征应天。 龙兴就像是一把插在大汉版图内的尖刀,让陈友谅无法顺利施展其能。 这一年十一月,朱元璋在大军的护卫之下,南下龙兴,正式接受胡廷瑞的投降。 胡廷瑞在龙兴城外迎接朱元璋,并双手奉上陈友谅赐予他的江西行省丞相印。 朱元璋对胡廷瑞的表现十分满意,仍令他统领旧部,镇守龙兴。 就在朱元璋在龙兴逗留期间,又有两个好消息传了过来。大汉的饶州守将吴宏、建昌{江西南城县}守将王溥在康茂才的游说之下,宣布投降。 自此,朱元璋的势力已经向西完整地连接到袁州、龙兴、江州一线,这三地以东的地方不再有大汉的残余势力。11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朱文正上位 饶州、建昌二地先后投降也是迫于袁州、龙兴先后投降的局势。自从袁州、龙兴二地投降后,饶州、建昌就成了突前的孤军,再不投降,就要被朱元璋包饺子了。 朱元璋得了江西这一大片土地之后,立即进行了人事及兵力调整。 胡廷瑞继续担任江西行省丞相,不过让其移师驻防江州,因为朱元璋自己准备回应天了。 另外,任命邓愈为江西行省参政,统领除江州之外整个江西行省其他地方的驻防军队。当然,这其中就包括胡廷瑞原先驻防的地盘儿龙兴。 为了以示与元朝的区别,朱元璋将龙兴改名为洪都。朱元璋还曾私下授意邓愈,让其将兵力重心放在洪都一带。一是防止江州的胡廷瑞图谋不轨,另外,也是做好陈友谅大军东进,再度夺取江州的应对工作。 公元1361年,对于朱元璋来说,是相当成功的一年。在这一年中,他治下的地盘是大大扩张;在这一年中,他招降了不少大汉的将领,增强自身实力的同时,又消弱了最大的竞争对手陈友谅。 如果当时朱元璋要写一篇年度工作总结,相信必然是成绩斐然、看点颇多、吸粉无数…… 这一年,同样取得巨大成功,几乎走上人生巅峰的还有一位咱们熟悉的同志,他的名字就叫朱文正。 九月份,就在朱元璋攻克江州不久,朱文正应天家中的漂亮老婆谢翠英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当然,朱文正得知这一好消息已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娶娇妻、生贵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如果再能来个升官发财什么的,那绝对是要步入人生巅峰的节奏。 很荣幸,咱们的朱文正同志马上就要中大奖了。 到了这一年年底,朱元璋在率军回应天的途中,与刘伯温密议了一件事。 这一日,朱元璋的座船在一众水军船只的护卫之下,沿江而下。刘伯温正独自坐在船头甲板之上,看着沿途的美丽风光。 一名兵士来报,说是吴国公大人请他去叙话。 听说朱元璋有请,刘伯温那敢怠慢,立即跟随兵士进入了朱元璋的房间。 兵士退下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朱元璋和刘伯温二人。 朱元璋问刘伯温,觉得朱文正这小子怎么样? 刘伯温何等机敏之人,他早已洞悉朱元璋有提拔朱文正之心,不然怎么偏偏让他当这西线主帅,要论资历,比朱文正合适的人多了。 刘伯温自然是什么都拣好听的说,说这朱文正虽然年纪轻轻,但办事够稳重。就任西线主帅以来,一直是勤勤恳恳工作。就是遇上成亲这等人生大事,也是在应天匆匆停留数日,便告别爱妻,奔赴太平前线。 今年西征以来,虽然是吴国公大人率军亲征,但他这个西线主帅,也是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成绩也是有目共睹。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朱文正身为朱元璋的亲侄子,与其他将领比起来,对朱元璋也是更加贴心…… 总之,刘伯温是一边说,朱元璋一边点着头。意思很明显,你说得不错!当然,刘伯温所说的那一大堆话,朱元璋最赞同的还是那最后一点,朱文正对他朱元璋忠心。 也正是他们之间有着这种血缘关系,朱元璋才思谋着如何将自己的这位侄子迅速提拔起来。 刘伯温一番表扬朱文正的话说完之后,朱元璋问他,下一步,该如何给朱文正安排职务呢? 嘿嘿!这其实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对于提拔朱文正,刘伯温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的。刘伯温与朱文正无冤无仇,这人又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他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真要说起来,刘伯温倒是十分希望朱元璋提拔朱文正的。因为我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朱文正又与常遇春走得十分近,如果朱文正得到提拔,对常遇春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当时的问题是,朱文正已经是西线主帅,地位已经与徐达、邓愈等人差不多。再提拔的话,怎么提拔呢? 其实这也正是朱元璋犯难的地方,他找刘伯温来谈这事儿的目的,就是希望刘伯温帮他出个主意。 当初,攻下集庆之后,为了创建自己的一套班子,朱元璋在征得龙凤zhèng án的同意下,设立了江南行枢密院。朱元璋自己当然就是这江南行枢密院的一把手。 后来,他又陆续封徐达、汤和等一班老兄弟为同佥枢密院事、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什么的。就连朱文正也曾被封为同佥枢密院事。 反正这江南行枢密院就是朱元璋自己做主,前前后后封了很多人,也挺乱的。在这江南行枢密院,除了大家知道朱元璋是一把手,但真要大家分出谁是二把手来,还真是件难事。 朱元璋的意思是,给朱文正在这江南行枢密院封个什么官职好,让其能与其他人区别开来,成为真正的二把手。 这下,就让刘伯温有些犯难了。这江南行枢密院当初封官太过随意,当然也是出于当时行军作战、鼓舞士气的需要,一切程序从简导致的。 现在真要把这个江南行枢密院理出个条理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弄得不好,反而得罪了徐达、汤和这一帮老臣。 不过刘伯温就是刘伯温,他那“诸葛亮第二”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略作思考之后,他给朱元璋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 刘伯温的方案是,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督府,节制中外军事。这就相当于将这乱成一团麻的江南行枢密院推倒了重来。 刘伯温将话说到了这里,朱元璋当然也是明白了。不过,朱元璋立即追问道,那这大都督府谁当大都督合适呢? 刘伯温心中暗想,你这不是故意逗我玩儿吗?大都督当然是你朱元璋啦!至于你想提拔朱文正,让他当副都督,不就得了。 虽然刘伯温心中不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强作笑颜地回道:“这大都督当然是非吴国公大人莫属呀!” 谁知朱元璋却冒出了一句,“这大都督我还是不当的好。毕竟眼下咱们的地盘是越来越大了,要治理好这些地方,也是相当不易,要牵扯许多精力。这大都督一职是专理军务,我看是不是另找一个年富力强之人担任呀?” 这话一出,刘伯温心中一个激灵,朱元璋这是要玩儿一把大的呀!看他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将朱文正提拔为大都督? 为了印证这个推论,刘伯温故作不解地问道:“吴国公大人不当这大都督?” 朱元璋笑道:“实在是忙不过来呀!” 刘伯温假装为难地说道:“如果吴国公大人不当这大都督,这大都督的人选可就要慎重了。这大都督总理军务,治军能力固然重要,但忠于吴国公大人就更加重要呀!” 嘿嘿!刘伯温是什么人,他是故意将话题往朱文正身上引。 听了刘伯温这话,朱元璋也点了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俗话说‘德才兼备’,有时候,这‘德’似乎比‘才’更加重要呀!” 刘伯温心中暗道:实锤了!你不就是想提拔自己的侄子嘛?还拿什么“德才兼备”说事? 于是,刘伯温假装努力思索了一番,小心地说道:“说起这‘德才兼备’、年富力强,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朱元璋假装惊讶地问道:“真的?你觉得谁合适?不妨说来听听!” 刘伯温故作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吴国公大人的侄子朱文正能够胜任!” 朱元璋心中暗喜,但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文正?他资历是不是浅了点儿?” 刘伯温回道:“要在一年之前,可以这么说,他的确资历浅了点儿。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作为此次西征军的主帅,在吴国公大人的正确领导下,西征取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我看他的资历够了。” 朱元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便故意将话题岔开了。他觉得今天跟刘伯温的谈话算是成功了。刘伯温给他提供的这个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督府的建议很是不错。 至于任命朱文正为大都督的事宜,他还得等到回应天之后,分别征求李善长、朱升等人的意见。 至于那些武将,也得适时跟他们透透风,让他们支持朱文正的工作。徐达、邓愈这二人作为一个方面军的主帅,自然是要跟他们单独谈谈。 常遇春那里也得谈一谈,现在这个先锋官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强大了。好在常遇春这人跟朱文正关系好,朱文正当大都督,常遇春肯定会大力支持。 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先是单独找李善长、徐达等人谈话,作了大量的会前沟通工作。 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632年}年初,朱元璋宣布了重要决定。撤销江南行枢密院,成立大都府,掌管军务。朱文正被任命为这大都督府的首任大都督,统领各地军事,节制诸位将领。11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三章 浙江兵变 对于朱元璋在公元1362年年初的这一重大人事变动,虽然在朱元璋治下成了当时的一条bào zhà性新闻,但并未收到关于此事的任何负面消息。也就是说,朱元璋是成功地完成了将侄子朱文正提拔为自已得力干将的重要工作任务。 如果说公元1361年是朱元璋成果丰硕、顺风顺水的一年。那么,接下来的公元1362年,一切就显得不那么顺心咯! 或许这也正是应了咱老祖宗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首先出事的是浙江战场。 公元1361年,朱元璋在西线与陈友谅的战争中占尽上风,不断攻城略地。但在东线,与张士诚的较量上,就略处下风。 为了提拔朱文正,朱元璋早先将李文忠从浙江战场调回应天,整个浙江战场由耿再成、胡大海二人坐镇。 少了李文忠的生力军,张士诚不仅是守住了杭州,还趁势夺回了绍兴、义乌等地。 在张士诚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兵力处于劣势的朱元璋部不得不采取守势,由耿再成镇守处州{今浙江丽水},胡大海镇守婺州{今浙江金华},谢再兴镇守诸全州{今浙江诸暨},三人互为犄角,与张士诚军成对峙之势。 张士诚在加紧浙江战场上军事压制的同时,还使用了与朱元璋对付陈友谅相同的策略,花重金拉拢浙江战场上的中、高级军官。 张士诚物色的拉拢腐蚀目标也是挺有讲究的,以元廷降将为主。因为张士诚相信,背叛是一个人的本性。如果一个人做过一次叛主求荣之事,很可能会做第二次。 反正张士诚地处江浙鱼米之乡,又掌握大量海盐资源,他有的是钱。对于这种私下腐蚀拉拢行动,十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被拉拢,那就是成功。 人都是喜欢钱的,人也都喜欢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 面对张士诚送来的金银财宝,加上还能攀扯上张士诚这条线,有那么几个人内心开始躁动了。 最先决定投靠张士诚的是婺州的蒋英、刘震、李福三个人。这三人是当初胡大海攻克严州之时,被迫投降的三位苗军将领。 苗军向来以跷勇著称,而蒋英、刘震、李福三人都是那种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加上胡大海自己也是个猛张飞似的人物,因此,他特别欣赏蒋英、刘震、李福这三个人。 渐渐地,胡大海以将这三人视为自己的嫡系力量,对其是格外关照。 可就是这么三个人,最终是算计了胡大海。 公元1362年二月初,三人密议,杀了胡大海,投奔张士诚。 一日清晨,蒋英到胡大海府邸请他去正的老丈人谢再兴了。 对于谢再兴这个人,朱元璋还是十分了解的。在朱元璋的心中,对谢再兴有四个字的评价:难当大任! 以朱元璋的眼光之犀利,对谢再兴的这四字评价,我们就不需要过多怀疑了。 也就是说,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是派人去浙江战场镇场子。 派谁去呢?这成了一个值得仔细研究的问题。 朱元璋在心中把麾下的各位将领在脑子中过了个遍……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四章 平定浙东 当时朱元璋麾下这些将领,要论最让他放心的,徐达无疑是第一位。徐达也完全有能力镇得住浙江那个场子,但是,他走不开! 因为朱元璋心中清楚得很,张士诚既然能在浙江战场重金拉拢他的将领,那么在离苏州更近的江苏战场,张士诚肯定早已行动了。 据朱元璋分析,之所以江苏战场没有像浙江战场那样频频爆雷,与江苏战场投入兵力的人员构成有极大关系。 江苏战场现在是以汤和、廖永忠二人为首,所投入兵力除了这二人的嫡系,就是昔日徐达留在东线的兵力为主。这些兵员大部分都是从和州带过来的,其政治上更加可靠。 但江苏战场是不是就不会跟浙江战场一样发生爆雷事件呢?朱元璋心中没底!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徐达不能去浙江。不仅是徐达不能去,常遇春也不能去。 因为一旦江苏战场有变,张士诚的大军必然西进,应天就会受到威胁。到了那个时候,徐达、常遇春就是他朱元璋的两张王牌。 朱元璋甚至怀疑,张士诚在浙江频频搞事,说不定就是想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将朱元璋的精锐力量吸引到远离应天的其他地方,然后再对应天突施狠手。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担心是相当有道理的。如果应天有失,对他的打击将是致命性的,比起浙江战场的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可要严重得多。 另外,朱元璋还得防着西边的陈友谅。一旦陈友谅大军东进,江州是很难保住的。好在是有了洪都、袁州二地牵制,让朱元璋稍稍放心。 总之,朱元璋是思来想去,这奔赴浙江前线去镇场子的任务,只能交给自己的外甥李文忠了。 当初为了让朱文正上位,只得把李文忠从浙江前线调回应天。现在朱文正成了大都督,留在应天,完全可以让李文忠去浙江了。 这些年来,李文忠的进步朱元璋是看在眼里,这个外甥也是个将才。好好打磨打磨,将来必成大器。 在四月初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上,朱元璋没有跟众人兜圈子、猜哑谜,直接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派李文忠、邵荣二人去浙江前线的想法。 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个决定是朱元璋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就当时的情形来看,这个决定也是非常英明的。 首先,李文忠熟悉浙江战场的情况,不至于去了还要熟悉一段时间的工作。李文忠去浙江战场,可以说就是即插即用。 另外,邵荣也是一名老成持重的老将了,有他去辅佐李文忠,可以令大家放心。 当即朱元璋任命李文忠为浙东行省左丞,总制浙江战场诸州军事。邵荣为浙东行省平章,全力辅佐李文忠的工作。 当李文忠、邵荣二人率大军于5月份赶到婺州之时,来得正是时候。原处州叛将李佑之打头阵,正领着张士诚的大军猛攻处州。而婺州及诸全州均有敌军来犯,牵制住其兵力,让其无暇支援处州。 眼看着处州岌岌可危,李文忠让邵荣镇守婺州,居中策应左右两边的诸全州与处州。而李文忠自己,则亲率大军奔赴处州。 随着李文忠的及时拍马赶到,处州的紧张局势立即发生了巨大变化,双方成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到了六月初,李文忠更加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张士诚的围攻处州大军已有些难以为继之相了。 张士诚当然不想就此放弃,立即让杭州方向继续增兵诸全州{今诸暨},约集结了十万兵力猛攻诸全州。 果然,诸全州的守将谢再兴顶不住了,立即向处州的李文忠求救。此时,李文忠的处州兵力也并不充裕,只得令邵荣麾下的婺州部将胡德济领五千人马前去救援。 但胡德济的人马实在太少,眼看着诸全州就要被攻陷了,谢再兴只得再次求援。 这一次,李文忠可没有再答应谢再兴的请求。 于公来讲,李文忠已经没有多余兵力可派,如果硬性从婺州、处州方向抽兵,则婺州、处州会立即吃紧,难以保全。 于私来讲,李文忠就更不想救援诸全州了。为什么?因为诸全州守将谢再兴正是朱文正的老丈人呀! 虽然不想救援诸全州,但李文忠可是浙东行省的最高长官呀!好歹他也得做做表面文章。 于是,李文忠一面给诸全州的谢再兴下了死命令,让其务必死守诸全州,人在城在,人亡城陷。另外,李文忠让婺州的邵荣虚张声势,作出将派大军增援诸全州的架势。 对于这种虚张声势之事,邵荣倒还是挺有心得。他每日均派出大队人马向北挺进,号称去救援诸全州。实际上,这队人马也就是在婺州城北的山区转了一圈,到了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又偷偷溜回到了婺州城。 但就是邵荣的这个虚张声势,可算帮了谢再兴的大忙了。张士诚的探子竟然信以为真,真的认为邵荣的大队人马向诸全州杀过来了。 围攻诸全州的人马虽然有十万之众,但大多都是临时拼凑,战斗素养太低,听闻敌方援军即将到达,不少人都露了怯意。甚至有将领主张撤兵。 到了这最危急的关头,谢再兴也觉得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了。眼见敌军攻势减弱,料想到敌军必然军心有动。 这日夜间,谢再兴组织了敢死队,突然大开城门,杀向敌军。 张士诚军还以为是邵荣的援军真的赶到了,与谢再兴的敢死队稍一接触,立即溃散。 嘿嘿!又是一个歪打正着,谢再兴击退了围攻诸全州之军,从而保住了诸全州。 张士诚军围攻诸全州失败,立即引起连锁反应,攻打处州部队因为连日征战,疲惫不堪,只得撤军。紧接着,攻打婺州的部队也跟着撤退了。 自此,浙江战场再次平静下来,双方又成了对峙之势。 对于李文忠来说,浙江战场危急局势得到缓解,他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但是,他与谢再兴的明争暗斗也即将开始了。不过这是后话,先暂且不提。 再来说说应天的情况。 四月天气转暖,李文忠、邵荣的大军刚刚离开应天,我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来自嘉定州,偰斯果然被提拔为嘉定州知州了。看来,张士信还算讲信用,对得起他名字中的这个“信”字。 正当我让一个下人拿着偰斯的信去后院交给兰儿之时,偰斯派来的送信人又递给我一封信。 这封信来自元大都,是李成荣写给我的。 我立即拆信,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来了。 原来,元顺帝在太子爱猷识理答腊及奇皇后的一再劝说下,终于下旨为脱脱pg fǎn昭雪。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哈剌章和三宝奴也被元顺帝召回元大都,并授予官职。 这封信既然是从嘉定州偰斯那边转来的,那说明李成荣派人去了偰斯那边。 我立即追问这送信之人,偰斯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成荣仍然惦记着游说偰斯远走高丽之事。刚好年初的时候,元顺帝为脱脱平了反,也下令立即召回哈剌章和三宝奴,并授予官职。李成荣便分别给偰斯和我都写了封信,派人直接从元大都到了嘉定州,再次游说偰斯。 李成荣派来的人一看,偰斯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由一个从八品的吏目,像坐火箭似的晋升为正五品的知州,就知道这游说远走高丽之事是没戏了。 虽然偰斯对李成荣派来之人也是殷勤招待,但李成荣派来之人也无心在嘉定州过多逗留了。与偰斯一番客套之后,李成荣派来的人便将写给我的信交给了偰斯,请偰斯将此信代为转交给我。 弄清了这事的原委之后,我当即有了个想法,是时候去趟元大都了。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都被元顺帝召回,我理应将哈斯其其格送到他们身边去。如果能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其亲人身边,也算了却了一件大事。 我正思忖着这事儿,那送信之人突然跟我说道:“咱偰大人临行之前还跟我交待过一事。” 听了这话,我立即看向这送信之人,说道:“五哥交待你什么事?” 那送信之人告诉我,偰斯从李成荣派来的人口中也得知脱脱pg fǎn之事,偰斯便估摸着我肯定会去一趟元大都。因此,他交待这送信之人,到了应天探一下我的口风。 如果我真的要去元大都,他想请我帮个忙,让他的长子偰镛随我们同行。等我们到了元大都办完事儿之后,让我再带着偰镛去一趟大宁,祭奠一下偰哲笃的坟墓。 偰斯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嘉定州知州,他想亲自去大宁,肯定是走不开了。本来偰斯也可以让偰镛随李成荣派来的人同行,到了元大都之后,请李成荣的人带偰镛去大宁祭奠爷爷的坟墓。但因为李成荣一心游说他去高丽之事,他没有答应,因此他也不好意思再请李成荣帮这个忙。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再度北上 听说是这么个事儿,我当即就有了个想法。这次去元大都,不仅是带上哈斯其其格,将其交给两位哥哥。另外,还要带上偰兰儿。 兰儿一直说想去大宁祭奠三叔,这次正好,反正是带偰镛去祭奠,让兰儿也跟着去祭奠,一举两得。 我立即跟偰斯派来这送信之人言明,让他就在我府上歇息三、五日。我立即利用这几天时间,找哈斯其其格和兰儿议定此去元大都的大致出发日期。 等我边议定行程之后,他立即返回嘉定州。按照我们预计的出发日期,将偰镛送到应天来。到时候,我们从应天出发。 那送信之人当然乐意,此次一路从嘉定州奔波而来,也是辛苦了,正好在我这里歇息几日,缓一缓。 与那送信之人说定之后,我立即让下人给他安排住处。而我自己则立即带着信去找兰儿。 兰儿听说偰斯升任了嘉定州知州当然是高兴。听说我要去元大都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她哥哥身边,顺道带偰镛去大宁祭奠爷爷坟墓,还准备带她也一道去大宁祭奠三叔,兰儿是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就是兰儿与霏儿和思淑的最大不同,霏儿和思淑即使遇上再高兴的事儿,也不会这么主动。可能这就是汉人女子与少数民族女子的最大区别吧! 我告诉兰儿,我们必须迅速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哈斯其其格,顺便定下大致行程。然后偰斯派来送信之人才好回嘉定州向偰斯报告,按照预定的行程将偰镛送到应天来。 我正说到这里,兰儿是不由分说,拉着我直奔朱升老爷子府上。 当哈斯其其格得知父亲终于pg fǎn昭雪之事,立即是喜极而泣。一旁的曹氏和兰儿连忙是好言相劝…… 劝过一阵之后,哈斯其其格终于是平复了情绪。我告诉他们,我大致打算在六月中旬出发。这样,偰斯派来的人正好可以返回嘉定州向偰斯报告后,还有充裕的时间将偰镛送到应天来。 哈斯其其格虽然是归心似箭,但真要说到离开,也是有几分不舍。特别是一旁的曹氏听说哈斯其其格要走了,也是抹起了眼泪。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哈斯其其格也控制不住了,二人抱头痛哭…… 哈斯其其格自从到了朱家之后,朱升老爷子和曹氏一直拿哈斯其其格当亲生闺女看待。这下子突然说要离开,有些伤感是在所难免。 定下了六月中旬出发的大致日期,偰斯派来的送信之人在我府上歇息了三天之后,立即在应天码头搭船回了嘉定州。 接下来,就是要准备这趟北上的行程了。 首先得敲定人员问题。兰儿、哈斯其其格两位女眷同行,这安全保卫工作得搞好,毕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 在家庭会议上,霏儿和思淑坚持此次北行,思淑必须同行。她们的理由是,兰儿和哈斯其其格都是弱女子,万一路上遇上什么事儿,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照顾起她们来也不是很方便。 既然霏儿和思淑坚持,我也不反对。 当晚,我在霏儿那里宿夜。这倒不是因为要走了,临行前的温存,而是我要单独跟他交待几句。毕竟我们这一走,一大家子,还有几个孩子,里里外外都得靠她了。 当我把霏儿搂在怀里,说着一些感谢她这些年为这个家忙里忙外的甜言蜜语之时,霏儿靠在我怀里动情地说道:“既然当初嫁给了你,那我就得为这个家操持。只要你记得我对这个家的好,不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行了。” 我用手指一勾霏儿的小下巴,逗她道:“什么?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好像我天天在外面寻花问柳似的!” 霏儿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谁知道呀!也许是现在我和思淑妹妹、兰儿妹妹都还年轻,你不在外面花心。说不定过上几年,我们都慢慢变老了,你就开始在外面乱来了……” 我见霏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立即指天向她发誓,今生有她们三个足矣!如若还有非分之想,定当不得好—— 这“死”字还没说出口,霏儿就捂住我的嘴巴,说道:“不许动不动就发毒誓!” 我将霏儿搂得更紧了,在她耳边说道:“这次去元大都和大宁,如果一切顺利,应该能在年前赶回来。如果年前没能回来,你在家也不用担心。我们在元大都那边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怎么说还有李成荣,还有我的好兄弟张玉呢!” 霏儿说道:“你说不担心,那怎么可能?你只要一天没回来,我就得担心一天。只是你在外面,知道我时时刻刻在家里为你挂念就行了。” 我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家里为我们担心啦!我每次出门在外的时候,还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我家里的美女老婆!” 霏儿扑哧一笑,说道:“你得了吧!就会花言巧语!” 我立即反驳道:“谁说我就会花言巧语了?我对你的牵挂、对你的爱恋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都是有实际行动的。” 霏儿一乐,笑道:“还实实在在的,还有实际行动的。你倒说来听听,有些什么实际行动?” 我见霏儿紧盯着我,等我回话。立即是搂紧他,迅速朝她美丽的脸蛋儿上凑了上去…… 霏儿一边挣扎,一边质问道:“你,你,你说呀!别动手……” 不待霏儿说完,我一边继续“行动”,一边喘着气说道:“这,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此处略去三千五百字} 敲定了行程和家中所去之人,接下来就得计划一下带哪些人去了。 吴成照、张天赐肯定是要带去的。他们两个一个功夫好,一个善于使用忠、邵荣赴浙江前线不久,立即让徐达去苏州前线转一圈。 徐达此行是朱元璋特别交待了任务的,那就是在江苏战场的前线进行一次全面大排查,重点是排查元朝降将,特别是一些苗将,绝不能让婺州、处州苗将叛变之事再度重演。 而徐达也不虚此行,虽然没能揪出一个被张士诚收买的将领,但经过他的一番敲打,江苏战场真的保持了高度稳定。 就在徐达出发后不久,张士诚再度领结兵力,进犯太湖南边的宜兴、长兴一线。 由于宜兴、长兴紧临太湖,张士诚的水军占有优势,宜兴、长兴一线立即吃紧。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立即打出另一张王牌,让常遇春立即驰援这二地。 到了六月初,由于常遇春的驰援,宜兴、长兴一线与张士诚部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正在朱元璋长舒一口气之时,西线又出事了。这还真是按了葫芦起了瓢。 原来,陈友谅率大军顺江而下,迅速拿下了江州。江州的胡廷瑞只得带着残兵退守洪都。 陈友谅是五月中旬占领的江州,十多天后,应天的朱元璋就得到了消息。 朱元璋料到陈友谅这次率大军而来,不会仅仅满足于只拿下江州,一定会图谋洪都,拔掉江州背后的这颗钉子。 在收到江州失守的消息之后,朱元璋立即召回徐达,让他迅速带兵奔赴洪都。 六月初六,偰镛终于被偰斯送到了应天。我立即让罗仁去联系北上元大都的船只,迅速通知大家做好出发的准备。 六月十七日,我们一行十一人在应天码头登上了驶向元大都的船只。 离开应天的那天,霏儿不仅是带着几个孩子来码头送行,朱老爷子、曹氏都来了。当然,朱老爷子和曹氏并不是为了给我送行,他们是来为哈斯其其格送行的。 看着曹氏与哈斯其其格在码头上相拥而泣,在场的人都被感动了,就连一旁的朱老爷子都不时用衣袖擦拭眼角。两位老人此时一定是认为,今生与哈斯其其格是生离死别了…… 此番行军路线与上次完全相同,所不同的是,一路上没有遇见红巾军与元军相互调兵遣将、准备开战的场景。 上一次北行,正好赶上红巾军三路大军北伐,势头正在红巾军这边,元顺帝只得下令让各路地方兵马勤王。 红巾军虽然一路风风火火,也曾攻下不少地方,甚至一度攻下元上都,直接威胁元大都。但是,红巾军劳师远征,必然受制于后勤补给限制。17 明越坡 第五百一十六章 官二代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红巾军的东路北伐军率先遭受重创。紧接着,在至正二十一年(公元1361年),西路北伐军,也被元军重兵围剿。两路大军都只有少量残部退了回来。 在失去东路军和西路军的遥相呼应之后,曾经攻占元上都的中路大军,不得不在各路勤王大军的追剿之下,取道高丽。可高丽也不是好惹的,中路北伐军在高丽境内多次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 自此,红巾军的三路北伐大军都宣告失败。 另外,自从张士诚宣布降元之后,每年都向元廷朝贡。为了保障大运河这条运输线,元廷自然是让重兵屯住大运河沿线。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此番北上之行,一路相安无事。到八月初的时候,我们就安全到达了元大都。 到了元大都之后,我们先找了个客栈,将大家都安顿下来。毕竟这一路奔波,虽然是走水路,也是够辛苦的。 本来到了元大都,我可以找李成荣帮我们与哈斯其其格的两个哥哥取得联系的。但偰斯的长子偰镛随我们同行,偰斯又没答应李成荣的游说,我决定暂时不去打搅李成荣。免得李成荣见到了偰镛,大家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但既然来了元大都,肯定还是要跟李成荣打声招呼的。好歹别人也是将脱脱平反这么重要的消息给我传到了,不去拜访一下,也说不过去。 于是,我打算先找张玉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办妥之后,然后再带着兰儿和偰镛去大宁。等从大宁返回之后,我再单独去拜访李成荣。 到了元大都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带着罗仁、张天赐二人先去挑了几件普通的礼盒,然后直接去了张府。 因为与张玉关系要好,此番来拜访,如果带的礼物太过贵重,他肯定会认为我见外了。但如果两手空空而去,我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因此,挑几个普通的礼盒,都是些土特产什么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敲开了张府的大门,张府的一个下人收下我们的礼盒,然后告诉我们,张大人去枢密院衙门办公了,请晚上再来。 我当即心想,这下人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我们是来找张玉的父亲的。我连忙向其言明,我们不是来找张大人的,是来找他们家公子张玉的。 不过那下人告诉我,他并没有说错。他们家大公子张玉现在也出仕了,就在枢密院任职。 我心中一惊,这张玉还不满二十岁,就当官了呀? 我立即向这下人言明,说我与张玉有一番交情,并留下了我们所住客栈的地址。另外,我让罗仁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这下人,让其务必在张玉回来之后,告诉他我们来访之事。 那张府下人得了银子自然是高兴,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再三跟我们保证,张大人一回府,他马上禀报。 果然,到了晚上,张玉与这下人到了我们所住的客栈。 几年不见,张玉不仅是相貌成熟了不少,言谈举止也是稳重了不少,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青年。兴许这就是出仕以后,增加了官场历练所致吧! 想到了这一层,我立即是将话题引向了他是如何出仕的这件事情上来。 张玉告诉我,按照他父亲的意思,让他安心在家读书,安心考科举。 不过这元代的科举与前朝有很大区别,元朝初期是不实行科举考试的。直到皇庆二年(公元1313年),元朝才开始科举考试,并且规定年满二十五岁才能参加考试。 不过元朝的科举与我们后来熟知的明清科举有很大区别,不用先考秀才、再考举人、然后考贡士、最后才能考进士。元朝科举考试是一步到位,因此就有了年龄限制,不让年龄太小的人参考。 也正是这个原因,张玉觉得还得待在家里读那么多年的书太无趣了,便再三央求其父谋个差事。 张玉的父亲张天佑也经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便在枢密院给儿子谋了个正八品照磨的职位。 这“照磨”是个什么东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张玉告诉我,这照磨就是“照刷磨勘”的简称,主要就是对枢密院的各类文书、文卷进行检查审核。不过这个检查审核,可不是我们现在理解的校对一下这么简单。 说得通俗一点儿,照磨就是专门检查枢密院收到和发出的各类文书、文卷是否已经得到及时办理,有没有怠办、遗漏,甚至故意拖延不办的情况。如果要套用到现代,那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督查室吧。 听张玉如此一解释,我总算是明白了。这张玉的官职虽然不高,只是一个正八品,但在枢密院的作用却是相当重要。看来,这官二代在官场就是好混呀!都是在一些重要岗位上历练,自然也是容易出成绩嘛! 说完了张玉出仕之事,我也谈起了此行元大都的目的,就是将哈斯其其格交给他的两个哥哥。因为这哈剌章和三宝奴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住在哪里,所以想请张玉帮忙引荐一下。 张玉听说是这事儿,立即是给我打了包票。张玉告诉我,当初脱脱的确死得很惨。但是现在,皇上不仅为其平了反,还将两个儿子召回授官、赐婚。 脱脱长子哈剌章被授予中书省平章政事,那可是从一品啊!脱脱次子三宝奴,也被授予御史台正三品的治书侍御史。单单从这授予的官职来看,元顺帝的确是有抚慰脱脱后人之意。 因为这哈剌章生于至元五年(公元1339年),此时还不满二十三岁,就被授予了一个从一品的官儿。而那三宝奴,更是生于至正二年(公元1342年),此时才刚满二十岁,就被授予了正三品的官儿。 先前我还惊异于张玉不满二十岁,就混了个正八品,肯定是因为官二代的身份,沾了父亲不少光。现在再来看看哈剌章和三宝奴,同样是官二代,张玉那个正八品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至于哈剌章和三宝奴的府第,张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他知道在哪里。张玉告诉我们,让我们先准备一下,明日午后,他带着我们去哈斯其其格大哥哈剌章的府上拜会。 听张玉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松,我自然也是放下心来。虽然张玉还只是一个未入流的正八品,哈剌章不会在意他,但张玉的父亲张天佑好歹也是个正二品,哈剌章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与张玉在客栈又聊了一些琐事,直到很晚了,张玉才起身离去。临走之际,张玉再三叮嘱,明日午后时分在客栈等他。 我把张玉送出客栈,见街道上有不少巡逻兵士,想必这元大都晚上的治安也不是错的,便与之告别后,方才回房间歇息。 第二天一早,我便告知哈斯其其格,今天午后去他大哥哈剌章府上。当然,我也将昨天张玉告诉我的关于她两个哥哥的事儿,都给哈斯其其格说了一遍。 哈斯其其格听闻两个哥哥都被封以高官,自然是十分高兴。 刚刚吃罢午饭,张玉便带着个跟班儿如期而至。 由张玉和他的跟班儿带路,我便带上哈斯其其格、思淑、兰儿一同奔向哈剌章的府第。 张玉的跟班儿敲开了哈府的大门,张玉直接跟哈府下人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也介绍了哈斯其其格的身份。 那哈府的下人全部都是哈剌章被召回元大都之后,新近招募的,自然是不识得哈斯其其格。 这其实并不奇怪。当初脱脱是在外出与农民起义军作战之际突然被贬、家产被抄,脱脱也不可能再度回到元大都家中,府中下人顿时都作鸟兽散。 当然还是有几个忠心的老仆人,便跟着哈剌章和三宝奴分别去了肃州和兰州。在这几位老仆人心中,跟去肃州和兰州照顾脱脱的这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就算是报答这些年来的主仆之情了。 也亏得是这几位忠心仆人的悉心照顾,哈剌章和三宝奴才在那被贬居的荒蛮之地存活下来,并长大成人。也许正是贬居之地异常艰苦的生活,透支了这几位老仆人的生命。待得今年被召回元大都之时,只有一位老仆人是活着跟着回来了,眼下正在哈剌章府中。 那哈府的下人听说是当朝的枢密院同知张天佑大人的公子造访,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即请我们进屋喝茶。因为哈剌章并不在家,因此只好让我们等待。 另外听说哈斯其其格就是哈剌章的亲妹妹,这下人立即去请府中那位老仆人。 不大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佝偻着背出来了。 哈斯其其格上前仔细辨认,那老头儿也紧盯着哈斯其其格打量…… “扑通”一声,那老头儿突然跪下了。他带着哭腔说道:“二小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呀……” 哈斯其其格似乎也是认出对方了,立即说道:“你,你,你是巴根那叔叔?” 第五百一十七章 高丽美女 那老头儿正是巴根那。见哈斯其其格认出了自己,巴根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哈斯其其格立即拉巴根那起身,说道:“你,你,你老……你,这些年辛苦了……” 本来哈斯其其格是想说巴根那老了的,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来他肯定是跟着哥哥吃了不少苦,哪能不老呢? 这一主一仆时隔八年之后再度相见,自然是有不少话要说。看到哈斯其其格终于有了归宿,我们几个人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这巴根那应该在哈府中地位颇高,好歹也是当年跟着大公子哈剌章贬居过肃州之人。就在他与哈斯其其格叙话过程之中,不时安排旁边的下人为我们端茶倒水,还说要为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 我当即阻止了,我们这一行人也不少,住客栈挺好的。关键这是哈剌章的府第,虽然他是哈斯其其格的亲哥哥,但毕竟我跟他不熟。 这巴根那又说要为我们安排晚宴,并支使一个下人去请夫人出来。不用问,这夫人就是哈剌章被元顺帝赐婚新娶的媳妇儿喽。 趁着哈夫人还未出来,巴根那立即为我们介绍起这位哈夫人来。要说这位哈夫人还真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当今奇皇后的亲姨侄女。 在这里有必要跟大家说清楚,这位奇皇后是高丽人,姓奇。而这位哈夫人是奇皇后亲妹妹的女儿,姓权,我们称之为哈夫人,也可称之为权氏。 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与奇皇后也正是企图通过这种政治联姻,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 不多久,这位哈夫人权氏便现身了。 幸亏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而且还娶了霏儿、思淑、兰儿三位大美女为妻。如若不然,我必定被这权氏给震撼到。 因为这权氏太美了,再加上她那一身华贵的衣饰,让人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巴根那立即为我们作了介绍,哈斯其其格自然是施了礼,拜见嫂嫂。 不过这权氏对哈斯其其格却是十分冷淡,只随口敷衍了几句,便称身体不适,让巴根那招呼众人,她自个儿转身走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巴根那立即陪笑着请我们再度入座,说是晚上留我们在哈府用餐。 我立即问巴根那,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将哈斯其其格送了过来,好歹也要与他大哥知会一声。 说到这里,巴根那就结巴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哈剌章什么时候回来。 据说哈剌章回元大都被封为中书省平章政事之后,一直是勤勉工作,以报答圣恩。他经常都是在中书省府衙办公至深夜才归,更有时候直接是在府衙睡下,以节约时间来日继续办公。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这哈剌章还真有其父遗风,为了大元是准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不过这哈剌章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独守空房,他岂不是暴殄天物? 或者他该不会是“能力”有问题,不敢回家吧? 我正心猿意马之际,张玉一句话将我立即拉回了现实。我自己都有些鄙视我自己,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玉告诉巴根那,既然哈大人不在家,我们就不打扰了。他亲妹妹我们也送过来了,等哈大人哪日有空正好在府上时,请巴根那帮忙捎个信儿,我们再来拜会。 巴根那本想还客气一番,留我们吃个晚饭什么的。但禁不住我和张玉坚持不打扰了,只好送我们出府。或许是刚才权氏那个态度,让巴根那也没有底气留我们在哈府用餐吧! 看来哈斯其其格日后要处理好这姑嫂关系,也是有些难度的。想想哈斯其其格这么一个天真、单纯的姑娘,一个饱受苦难的姑娘。。。。。。 我不禁摇了摇头。 从哈府出来的路上,我跟张玉提起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张玉得知我们还准备去大宁,立即张罗着为我们准备马匹。 本来这事儿我是打算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办妥之后,让罗仁去办的。现在张玉主动要求为我们张罗,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不过我跟张玉言明,请他帮忙张罗,毕竟他在元大都地头上熟,但这费用由我们自己出。 张玉给我们出的主意,与当初偰斯的主意不谋而合。张玉也是主张我们租用马匹、车辆去大宁,这样比起购置马匹、车辆,然后回到元大都再贱卖出去,要节省不少银子。 张玉的这个主意,我们自然是赞同的。既然如此,由他帮我们张罗是再好不过了。 张玉又提出,晚上找个地方,和我好好喝一杯,叙叙旧。 考虑到我和张玉这一叙旧,又是扯个没完,我便让思淑、兰儿先回了客栈。我和张玉则带着他的那个跟班儿,找了个酒楼,要了个雅间,大家准备畅饮一番。 席间,大家又不自觉地将话题扯到了哈斯其其格身上。张玉有一事不明,就是当初脱脱族人去云南替其收拾遗骨之时,为什么没将哈斯其其格带回来。按说当时脱脱夫妇已身亡,哈斯其其格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完全可以由其族人带回来的。 唉!说起这事儿,就不得不提起哈斯其其格在腾冲那段悲惨的经历。 要是一般人,我肯定不会对其谈起哈斯其其格这段悲伤的过往。但对张玉,我没有理由有所保留。 当张玉听了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悲惨经历之后,对那腾冲知府高惠也是恨得牙痒痒。张玉不禁有点儿小激动,他自顾自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说道:“这高惠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要是将来有朝一日我能位居高位,我一定要将这高惠法办,还脱脱父女一个清白。。。。。。” 我见张玉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个杯。我将杯中酒干了,说道:“张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依我看这高惠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张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何以见得?” 我笑了笑,说道:“老弟,把酒干了,为兄跟你说。” 张玉也爽快,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然后怔怔地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现在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是什么官儿?他二哥三宝奴又是什么官儿?” 张玉立即会意,他说道:“胡兄的意思是,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和二哥要对高惠下手了?嗯,这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过,不过。。。。。。”张玉没有说下去。 我见张玉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催促道:“不过什么?张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张玉见我再三催促,便略显结巴地说道:“我,我的意思是,胡兄这次可能是好心办了坏,坏事!” 听张玉此言,我心中一惊。我不解地问道:“张老弟此话何意?” 张玉又呷了一口酒,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张玉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那番经历的确是令人生悯的。但是,当初脱脱族人放弃带她回大都,现在即使她被送回了大都,家族的长辈对她的看法依然不会变。甚至可能因为她的突然而至,让这些族人对她更加反感,这里面也包括她的两个哥哥。 因为哈斯其其格在腾冲嫁给了知府高惠,在脱脱族人眼中,哈斯其其格就不在是他们家族的一分子了,毕竟他们觉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嘛! 可是让脱脱族人反感的是,哈斯其其格以当时不足十岁的年龄,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对于他们这个家族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如果哈斯其其格永远不在这些族人眼中出现,他们可以当哈斯其其格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哈斯其其格突然出现在元大都,而且住进了哈剌章的府中。这可能是让其族人无法忍受的。即使哈剌章现在贵为一品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可能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爱莫能助。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额头上不禁开始出汗了。 张玉说得有道理呀!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这问题的关键是,当初高惠并不是要娶哈斯其其格,而是要娶她姐姐德德玛的。只是德德玛不忍其辱,撞墙而死。不得已,高惠临时改变计划,娶了哈斯其其格。 如果说哈斯其其格是被迫嫁给高惠的话,别人会立即拿出她姐姐的例子来反驳,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姐姐一样,宁死也不受辱? 还有更糟糕的是,哈斯其其格当初嫁给高惠时,虽然年幼未与其同房。可是后来……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抬头看看张玉,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老,老弟,依你看,这,这事儿……” 张玉叹了口气,说道:“胡兄啊!依我看,哈斯其其格此生不回元大都,不与其族人见面,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可眼下,似乎一切都晚了。要是我早点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这段经历就好了,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我也有些丧气地说道:“这种事儿,要不是你今日相问,要不是我跟老弟你的一番交情,我怎能随口向外讲?”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宁祭奠 听了我的这番话,张玉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唉!事已至此,只能祈求吉人自有天相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立即请求张玉帮我一个忙,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帮帮她。 张玉苦笑道:“哈斯其其格好歹是脱脱之女、哈剌章之妹,如果她沦落到要一个外人来帮助的地步了,别说是我,就是我爹恐怕也办不好这事儿。” 一听张玉这话,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步,张玉父子也是不好出面的。毕竟别人哈剌章可是一品大员。 我只好再次请求张玉,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有什么事儿,一定想办法给我捎个信儿过来。 这一次,张玉倒答应得干脆。 唉!本来是一场兄弟久别重逢的情义之酒,没想到因为哈斯其其格这事儿,搞得大家都唉声叹气的。 第二天上午,前一天跟我们一起去哈剌章府上的张玉的跟班儿就来客栈找我,说马匹、车辆的事儿为我们办妥了,随时可以出发去大宁。 真是有熟人好办事儿,就这么一早上的工夫,张玉竟然将此事给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那跟班儿告诉了我们马匹、车辆的老板的联系地址,让我们去的时候直接说是枢密院张大人的朋友就行了,价钱保证是全城最低价。 我自然是说了几句客气之言,送走了这跟班儿,我便和大家一同商量这行程。 兰儿和偰镛是恨不得立即就出发,我则让他们两个稍安勿躁。 考虑到大家要准备一下,最主要的是我想等待哈剌章给我们回个信儿。经过一番讨论,我们便将出发去大宁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的八月初十。 直到八月初九傍晚,张玉才带着先前那个跟班儿到客栈找我。 张玉让那跟班儿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我一看,里面有几锭银子,大概两百两吧! 张玉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明天出发去大宁,给我们送盘缠? 这不应该呀?我早就跟他说过,我们身上盘缠足够,不用他在这方面为我们操心的呀? 张玉见我满脸狐疑,知道我会错了意,立即笑着对我说:“胡兄你不要误会呀!这银子可不是我给你的!” 张玉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搞不懂了。 张玉见我一脸懵逼,立即给我将此事说开了。原来这二百两银子是哈剌章派人送到他们张家府上的,说是感谢他们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元大都。 从张玉描述的语气中,我就知道他对此事有些愤愤不平。 按理说,我们这一行人大老远将他妹妹送过来,他哈剌章好歹也得露个面。这么着就让下人带着两百两银子过来,他都不当面说声“谢谢”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儿太瞧不起人了。 另外,据张玉讲,这哈府的下人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自己的主子是从一品,完全不将张玉放在眼里。说明来意,丢下银子就走了。张玉本想告诉来人其实是我们将哈斯其其格送过来的,别人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也觉得这是有些不像话。不就是哈府的一个下人吗?且不说张玉好歹是个出仕的小吏,就是其父张天佑也是正二品的大员呀!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按说哈府的下人不至于这么猖狂,除非有一种可能。 我提出这个疑问之后,张玉立即追问我,是什么可能。 我告诉张玉,这哈府的下人如此行径,很有可能是哈剌章明理或暗理交待过,让他们故意为之。 张玉听了我这话,狐疑地看了我半晌,说道:“胡兄的意思是,哈剌章是因为对我们将他妹妹送回来这事儿很反感,才故意让下人在他们张府如此张狂的?” 我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不然怎么能够解释这哈府的下人敢在你们张府如此张狂呢?” 张玉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里嘀咕着,看来这丫头就是苦命呀! 我再次向张玉提出请求,让他派下人多去哈府找那老仆人巴根那多多了解情况。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在元大都待不下去,我们只得另做打算了。 张玉听了我这话,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八月初十一大早,我们一行十人的队伍向大宁进发。思淑和兰儿坐马车,罗仁驾马车,其余人则骑马而行。 由于我是第二次来大宁,偰哲笃老爷子的坟墓位置我也记得,很容易就找到了。 偰镛自然是在爷爷的坟前好生祭奠了一番,而兰儿则是在三叔的坟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等我们返回大都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三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哈斯其其格之事,我顾不上一路的疲惫,立即去张府找张玉。 当晚,我便见到了张玉。张玉立即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哈斯其其格现在已不在她哥哥哈剌章府上了,她出家了。 什么?出家当尼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为震惊。 张玉早料到我有如此反应,立即一把将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先喝口水消消气。 可我哪里还喝得下水呀? 张玉一个劲儿地劝我不要着急,待我情绪稍为缓和之后,才给我讲起了此事的具体情况。 果然不出我们当初所料,哈斯其其格因为嫁给高惠一事,让其族人觉得蒙羞。起初,哈剌章还念及兄妹一场,并未有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哈府的想法。只是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而已。 而哈府的下人之中,除了老仆人巴根那,其余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脱脱最小的女儿。哈斯其其格自从住到哈府之后,也没个使唤丫头什么的。除了巴根那偶尔过来与她说说话,全府上下几乎是一天到晚没有一个人与哈斯其其格说一句话。 要不是巴根那每天督促,估计连每天给哈斯其其格送饭的人都没有。 回了元大都,受到了这个待遇,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也曾多次去找大哥哈剌章,但哈剌章都是避而不见。 终于有一次,哈剌章让哈斯其其格给堵了门。 哈剌章自然是明白哈斯其其格找他的意思,哈剌章也不想跟妹妹过多废话。哈剌章告诉哈斯其其格,家族里有许多人都劝他,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家门。也就是他念及兄妹一场的情义,不想赶她出家门。希望她从此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听了大哥这话,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分委屈。她告诉大哥哈剌章,在云南腾冲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忍受着极大的屈辱,度日如年似的熬了过来…… 可哈剌章根本不想听这些,他冷冷地对哈斯其其格说: “你要是没熬过来就好了。你要是没回元大都,咱们家族就不会被别的家族背后嘲笑。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我现在每次去署衙之时,都感觉到背后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你知道我们整个家族都在为你蒙羞吗?” 哈斯其其格听大哥哈剌章说到这里,泪水已顺颊而下。在腾冲受了那么多苦,她都没有感觉像现在一样无助过。在腾冲的时候,她一直坚信,只要能够活着离开云南,能够回到元大都,美好生活又可以从头开始。 也正是怀着这个美好的憧憬,她在腾冲默默坚持下来了。 可是现在,冰冷的现实扑面而来。她冷冷地对大哥哈剌章说道:“没想到家族的人都这么让我寒心。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痛快地在云南死去。” 哈剌章不禁冷哼道:“死!你要是有胆量死就好了!就像你姐姐德德玛那样,死了一了百了……” 哈斯其其格看了看大哥哈剌章,说道: “你以为我是怕死吗? 当初我选择活下来,就是因为父亲离开腾冲之前已经预感到命不久矣,他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 姐姐因为不堪下嫁高惠之辱,选择轻生。她临死之前,也是让我遵从父亲遗愿,坚强地活下来。 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按照父亲的姐姐的愿望,活着回到了大都。现在,我可以去阴曹地府找他们了。很快,你也就没有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妹妹了……” 哈剌章没有再理会哈斯其其格,而是拂袖而去。 哈斯其其格回到房间之后,立即锁上房门,她要准备上吊。 可是这一切,老仆人巴根那早在一旁暗暗关注着。他知道哈斯其其格锁上房门意味着什么,他立即去敲门。 哈斯其其格听见是巴根那敲门,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想将他打发走,便说自己想休息了。 巴根那当然是不会离去,他说他有要紧的话想跟她说。 不得已,哈斯其其格选择了打开房门。但是,情急之中她都忘记了把刚刚搭上房梁,准备上吊的绳索给取下来了。 见哈斯其其格开了门,巴根那是松了一口气。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那根还吊在房梁上的绳索,但他并没有立即说破。 第五百一十九章 遁入空门 巴根那先是跟哈斯其其格讲起了脱脱在世时,对府中下人的各种好,说自己没少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 接着,巴根那又说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虽然她父亲脱脱冤死他乡,但皇上最终还是给他平反昭雪。所以说呢,做人不要轻言放弃。 巴根那将话说到了这里,哈斯其其格已经明白,巴根那知道她准备自杀的事情。况且就在巴根那说话的时候,哈斯其其格已经看见自己忘记将房梁上的绳索取下来了。 哈斯其其格告诉巴根那,以前在云南受尽折磨,但她心中始终觉得满怀希望。可是现在回到元大都,哥哥和族人们将她的希望之火生生给扑灭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巴根那告诉哈斯其其格,留在元大都,将会时时感受到族人们带给她的无尽痛苦。如果离开元大都,将会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何不离开元大都呢? 哈斯其其格惊讶地看着巴根那问道:“离开元大都?离开元大都我能去哪里?” 巴根那告诉哈斯其其格,当初送她回元大都的这几个人都很不错,不如去找他们。 没想到哈斯其其格摇了摇头,说道:“我终归是被高惠给污辱了,现在就是一棵残花败柳。连我的亲哥哥都不愿意接纳我,我又怎么能再给胡大哥他们增添麻烦呢?” 哈斯其其格不愿意来找我们,巴根那一时没了主意。但他知道,如果不劝哈斯其其格离开哈府,她肯定会自杀的。 情急之中,巴根那倒是出了个主意,劝哈斯其其格出家。 出家? 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哈斯其其格为之一震。 出家?从此遁入空门?这是她这么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而巴根那之所以劝哈斯其其格出家,只是个权宜之计。他只是想着先稳住哈斯其其格,让她离开哈府,保住这条性命。然后,他再想办法与我们取得联系。 而且这出家的尼姑庵,巴根那都替哈斯其其格想好了。以前哈斯其其格的母亲在元大都时,经常去大都西郊的著名的三山庵上香。 因为哈斯其其格的母亲当时贵为宰相夫人,因此每次去三山庵上香时,庵里的的住持妙沁大师都要亲自出面相迎。这一来二往的,二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巴根那心想着,凭着哈斯其其格母亲当年与妙沁大师的这段交往,让哈斯其其格先入三山庵,再等待时机让哈斯其其格离开元大都。 哈斯其其格当时万念俱灰,听巴根那说让她遁入空门,她觉得也没什么。反正死都不怕,还怕当尼姑吗? 巴根那见哈斯其其格没有反对出家之事,便立即叫来自己的老伴儿全天候陪着哈斯其其格,防止其做出傻事。而巴根那自己立即赶往三山庵,他要先去与那妙沁大师沟通一番,让她一定要帮这个忙。 三山庵的香火很旺,妙沁大师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巴根那只好搬出已故老夫人,也就是哈斯其其格母亲的名义,才总算见到了妙沁大师。 巴根那也是长话短说,将哈斯其其格眼下的窘境跟妙沁大师言明,希望妙沁大师能看在昔日与其母亲的交情上,收留哈斯其其格入三山庵。 当然,巴根那也是跟妙沁大师言明,收留哈斯其其格只是暂时的,是为了防止她目前做出傻事。他日若有人来接哈斯其其格出庵,希望妙沁大师能够恩准。 妙沁大师闻听哈斯其其的悲惨遭遇,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加上她又念及昔日与哈斯其其格母亲的交往,便爽快地答应了巴根那的请求。 妙沁大师跟巴根那言明,待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以其尘缘未了为由,暂时让其带发修行。如若将来这哈斯其其格真有佛缘,再进行剃度。当然,如果将来有人来接哈斯其其格出庵,只要她本人愿意,妙沁大师也绝不会阻拦。 跟妙沁大师这边沟通好了之后,巴根那立即返回哈府,陪着哈斯其其格到了西郊三山庵。 哈斯其其格离开哈府之前,还是给大哥哈剌章和二哥三宝奴分别留下书信一封,也算是兄妹之间最后的诀别吧! 到了三山庵,一切按照妙沁大师与巴根那的计划进行。妙沁大师先是言明跟哈斯其其格的母亲是老相识,拉近与哈斯其其格之间的距离。 当哈斯其其格提出要在三山庵削发为尼之时,妙沁大师盯着哈斯其其格看了许久。然后妙沁大师才告诉哈斯其其格,她觉得哈斯其其格很有佛缘,也很有慧根,只是眼下烦恼未除、六根不净,不适宜立即落发,而是应该先带发修行,待他日时机成熟,妙沁大师将亲自为她剃度。 咱们不妨来仔细分析妙沁大师这番话。 先是肯定哈斯其其格很有佛缘、很有慧根,让哈斯其其格能够感受到佛家对她的认同感,也让她在三山庵能找到归属感。这样,就可以防止哈斯其其格做出什么傻事来。 接着,妙沁大师又说哈斯其其格眼下烦恼未除、六根不净,不适宜立即落发。这样,就给她日后随时可以还俗、离开三山庵留下了一个后门。 在这里,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当领导的讲话就是有水平! 将哈斯其其格安顿在三山庵之后,巴根那立即回到大都找张玉。当张玉得知哈斯其其格在哈府的遭遇之后,也是十分气愤。 张玉告诉巴根那,只要哈斯其其格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他还告诉巴根那,我们一行去了大宁,不久就将返回元大都。 巴根那听说我们还没走,也是十分高兴。他对张玉说,等我们回了元大都,一定要让我们去三山庵将哈斯其其格带走,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元大都了……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心下稍安。 张玉建议我先跟巴根那见个面,商谈一下如何去三山庵接走哈斯其其格的事宜。最好是巴根那能随同前去,那样妙沁大师更能相信我们的身份。 我也认为张玉说得非常有道理,当晚便去哈府找巴根那。 因为关于哈斯其其格的事情不方便在哈府里谈,于是,我将巴根那请到我们所住的客栈,大家在一起详细探讨此事。 当思淑和兰儿听到哈斯其其格不受哥哥和族人待见、被迫出家之事以后,显得是格外气愤。思淑甚至有些冲动,说要去找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算账。 我和兰儿立即好生劝慰,总算是把思淑给劝住了。 大家的意思当然是一致的,必须将哈斯其其格带走,让她这辈子都离元大都远远的。 可是接下来巴根那的几句话,让大家觉得此事可能还要费些波折。 巴根那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这次肯定不会爽快地答应跟我们走。如果她愿意跟我们走,当初巴根那劝她的时候,她早就答应了。也就不会有后面到三山庵出家这一出了。 巴根那的意思是,让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要做好在元大都多停留一段时间的准备,直到把哈斯其其格说动为止。 这么一说,我觉得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正好有兰儿和思淑同行。如果是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天天去三山庵劝解哈斯其其格,这似乎也不太像话。 有兰儿和思淑在,这就好说了。我可以和巴根那带着她们两人一起,先去找哈斯其其格。如果能一次就把哈斯其其格说动,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种机率是很小的。 如果没有说动哈斯其其格,我们就可以每天让兰儿和思淑来劝哈斯其其格,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只需要在三山庵外等候消息就行了。 我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兰儿和思淑也是表了态,一天不说动哈斯其其格,就一天不离开元大都。 见大家都这么有信心,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与思淑、兰儿、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七人在巴根那的带领下,直奔三山庵。而贾海通、郑光成则留守客栈,照顾偰镛。 虽然偰镛也算是成年了,但这个侄子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不留着人照顾他,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到三山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的光景了。我让罗仁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就在外面等候,毕竟这是尼姑庵,一大帮大老爷们儿都闯进去也不像话。另外,让罗仁、陈定邦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个住的地方。就算一切顺利,今天也不可能赶回去了。 由于巴根那在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也来看望过两次,因此我们是轻车熟路。 不过不凑巧的是,妙沁大师正在讲佛法,让哈斯其其格也参与听讲。 一般妙沁大师讲佛法,都是要这三山庵中级别较高的尼姑才能去听讲,以哈斯其其格的资历是没资格去听讲的。但自从哈斯其其格入庵之后,妙沁大师每次讲佛法,都让哈斯其其格在一旁参与听讲。也许这就是念及昔日与其母亲的交情,对其格外照顾吧! 第五百二十章 灭绝师太 既然妙沁大师讲佛法,我们肯定是不能随便打扰的。只好在一名小尼姑的安排下,在一处小厢房内暂时歇息。 直到申时的光景,妙沁大师才讲完佛法。不过众人散去之后,哈斯其其格并没有出来。一个小尼姑告诉我们,说是妙沁大师和“未了”在单独说话。不过,她已经将有人来找“未了”的事情告知妙沁大师和未了了。 这个时候,巴根那才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入三山庵之后,妙沁大师给她起的法名叫“未了”。 从这个法名不难看出,妙沁大师是支持哈斯其其格离开三山庵,再度入尘世的。这“未了”不就是“尘缘未了”之意嘛! 听小尼姑这么一说,我们只继续耐心等待了。 不多久,又来一个小尼姑告诉我们,说是妙沁大师请我们过去说话,“未了”也在那里。 在一个小尼姑的带领之下,我们四人进了一间禅房。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妙沁大师,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一身尼姑装束的哈斯其其格。 妙沁大师约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较白,眉宇之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魄。这股气魄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如果非要我形容一下,我感觉更像是一股杀气。 也许这个比喻不甚恰当,但这妙沁大师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让人有一种惧其三分的感觉。隐隐约约,我觉得她非常像金庸老先生笔下的一个人物——灭绝师太。 也正是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感觉,让我对这妙沁大师有了几分戒备。 巴根那因为与妙沁大师打过几次交道了,立即上前双手合十,嘴里说道:“拜见大师!” 见巴根那这个举动,我和思淑、兰儿也是立即会意,学着巴根那的样子,双手合十,说道:“拜见大师!” 那妙沁大师也是立即又手合十,对我们说道:“几位施主不必多礼!想必几位施主此番前来,是为了‘未了’吧?” 这次不待巴根那替我们答话,我立即回道:“正是!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让哈斯——,哦,不对,是想让‘未了’还俗,跟我们离开三山庵,还请大师成全!” 妙沁立即说道:“‘未了’有佛缘,也有尘缘。也正是因为如此,贫尼觉得她尘缘未了,才起法号‘未了’。但‘未了’此后将何去何从,全凭她自己一念之间。如果她继续在三山庵潜心向佛,我没有理由阻止。如果她决定再续尘缘,我也没有理由强加挽留。各位施主请便吧!贫尼告退!” 说完,妙沁大师就准备起身离开禅房。 虽然妙沁大师给我的第一感觉像灭绝师太,但她刚才那一番话,却是让我立即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刚才的话意思很明显,如果哈斯其其格愿意跟我们走,她绝不会阻止的。 我这正回味着妙沁大师的这番话,巴根那立即双手合十,说道:“恭送大师!” 巴根那做出了这个动作,我们三个也是立即照做。 妙沁大师本来已走到门口,见我们这么客气,立即回头对我们说道:“几位施主多礼了!” 说完这话,我与妙沁大师四目相对。这一次,我的感觉更加不同了。最初我觉得她像灭绝师太,这一会儿,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更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妙沁大师一番话,可能是改变了哈斯其其格的一生。 妙沁大师指着我对哈斯其其格说道:“未了,这位施主是你尘缘未了的根之所在。也可以说,这位施主是你命中的贵人。如果说是这位施主接你离开三山庵,我是一百个放心!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说完这话,妙沁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未了”和我们四个说客伫在那里。 还是兰儿率先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她拉着哈斯其其格的手说道:“格妹妹,你就别委屈自己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元大都,咱们从此就生活在风景秀美的江南,那多好呀!” 兰儿开口了,思淑也在一旁帮腔,说道:“就是,就是。好妹妹,跟我们走吧……” 兰儿、思淑的一番好言相劝,并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哈斯其其格只是冷冷地说道:“几位施主不要再叫我妹妹了,请叫我‘未了’。我既然已经出家了,就从此一心向佛了。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哈斯其其格的这个态度,我们早就预料到了,我们可是早就研究过详细的应对方案的。 见哈斯其其格是这个态度,兰儿和思淑是立即笑道:“好妹妹,你就别跟我们犟了。我们这次也是下了决心了,你要是一天不答应跟我们走,我们就一天不离开三山庵,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哈斯其其格说道:“三山庵没有留宿男客的规矩,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我立即上前说道:“格妹妹,我和巴根那马上就会离开。不过,我们不会走,我们就在三山庵外等候。至于兰儿和思淑,她们两个就留宿在三山庵。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这次来元大都,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都怪我考虑问题不周。 如果你这次愿意跟着我们走,我胡硕用性命保证,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仔细考虑考虑吧!我们给你时间!” 说完,我跟兰儿和思淑点头示意,让她们继续在这里劝解,我则和巴根那准备离开。 我们刚迈出步子,就听得哈斯其其格说道:“胡大——,胡施主,保——保重!” 很明显,哈斯其其格本来是想叫我“胡大哥”的,但话说了一半,她又改口为“胡施主”了。也许她是有什么话想讲,但又不知怎么讲,只好勉强挤出“保重”两个字。 不过,这就够了。至少在哈斯其其格的内心深处,她还是认可我这个大哥的。来日方长嘛!让她今天一下子就思想转过弯来也不现实,相信有兰儿和思淑天天在这里磨着,哈斯其其格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见哈斯其其格没有下文了,我和巴根那也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出了三山庵。 陈定邦、张天赐在外等候,罗仁、吴成照不见了踪影。陈定邦、张天赐二人见我们两个出来了,立即迎了上来。 原来,罗仁、陈定邦骑马转悠了个把时辰,终于在离三山庵约三里地的小镇上找了间小客栈。找到客栈后,罗仁立即打发陈定邦来三山庵外候着,等我们一出来,就可以带我们去客栈歇息。罗仁则在客栈为我们安排晚上的饭食。 陈定邦找到了吴成照、张天赐之后,吴成照说今天身体有点儿不大舒服。陈定邦和张天赐立即让吴成照先回客栈歇着,有他们两个在这里守候就行了。吴成照便按照陈定邦指点的路线,去找罗仁安排的客栈了。 既然罗仁把客栈都安排好了,我们四人立即前往。 吴成照问题不大,就是受凉了,有点儿感冒的症状。吃完饭后,我让罗仁找客栈老板给他熬了碗姜汤喝下了,应该明天早上就会有所好转。 当晚,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从明天开始,每天白天派两人在三山庵外轮流守候,其余人在客栈休息。因为巴根那要回哈府,不可能老在这里守着,我便打算陪着他回城。 虽然巴根那坚持不要我们派人送,但我还是坚持要送他,毕竟他一把年纪了,万一路上出点岔子,就不好了。 本来可以派出罗仁他们中的一人陪巴根那回城,我考虑到兰儿和思淑要劝回哈斯其其格也不是三、两天的事儿,我正好趁着这个空回大都去拜访一下李成荣。 虽然哈斯其其格的事情现在办成了这样,但我还是应该感谢李成荣当初送信之事。这来了元大都,不去拜访一下他,说不过去。 至于到时候从元大都返回三山庵,我可以叫上贾海通、郑光成中的一人同行,留下一人陪着偰镛就行了。这出门在外,安全为上,尽量要两人同行,不要单独行动,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 第二天一早,我便与巴根那同行,返回元大都。 当日晚间,我则在贾海通的陪同之下去拜访李成荣。 与李成荣会面,话题肯定是要谈到哈斯其其格这事儿。我先是向李成荣表达了谢意,李成荣当然是让我不用客气。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哈斯其其格现在的境遇。李成荣听闻哈斯其其格现在在三山庵,也是大感意外。 当听说我们的人现在就在三山庵劝说哈斯其其格,李成荣当即表示,如果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跟他开口。 另外,李成荣似乎也有些悔恨之意。他表示,要不是他当初说起脱脱平反之事,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事儿,哈斯其其格也许就会在应天生活一辈子…… 我立即止住了李成荣的话头,这事儿肯定不能怪李成荣。现在哈斯其其格的事情搞成这个局面,有我考虑问题不周全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脱脱族人对待哈斯其其格的冷漠态度,是封建礼教对一个弱女子的束缚。 第五百二十一章 跟我玩套路? 从李成荣那里出来,已是深夜了。 在元大都短暂逗留之后,九月十二日,我们再度出发赶往三山庵。 本来我计划着将偰镛留在元大都,让郑光成在客栈陪他。但偰镛说他也想去三山庵那边看看,我们四人便带上行李一同出发了。 四个人都去了也好,我也不用在那边天天还挂念着偰镛这孩子。 回到小镇的客栈,罗仁他们立即向我报告了这几天的工作进展情况。 思淑和兰儿每天午后都会出三山庵来与我们守候的人碰个头,大家互相通报一下情况。 据罗仁他们讲,哈斯其其格这几天情况有所好转,对兰儿和思淑的态度没有起初那样冷淡了,但是对于离开三山庵之事,哈斯其其格并没有松口。 了解到这些情况,我决定明天午后去跟兰儿、思淑了解一些更加详细的情况。 第二天午后,兰儿和思淑又准时出来了。陪同我在外守候的张天赐、吴成照很识趣地走开了。这样,我也可以和我的两个漂亮老婆多说些私密话了。 兰儿和思淑告诉我,哈斯其其格现在最大的担心是,她如果跟着我们去了应天,她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因为她已经嫁给了高惠,并被高惠“那个”了。 既然在元大都,她的族人都因此事嫌弃她,那她去了应天又能怎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别人一样会嫌弃她。而且哈斯其其格现在已经不小了,十六岁在那个年代完全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哈斯其其格觉得还不如就在三山庵伴着青灯苦倦,一心向佛,了却此生。 听了兰儿和思淑这话,我立即陷入了沉思。哈斯其其格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呀!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子的贞洁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如果我们这次真的带走了哈斯其其格,我能保证为他找一个不在乎她的过去、能够对她一辈子好的如意郎君吗? 不是说绝对不可能,而是说在那个年代,要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的机率实在是太低了,低得我都想放弃了。 怎么办? 就此打住!让哈斯其其格真的在三山庵出家? 我正苦苦思索,兰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兰儿看我沉思的样子,问我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摇头苦笑着告诉她和思淑,还真是没有办法。这要找一个不在乎她的过去的男人真的是太难了。 兰儿见我摇头,说道:“要不我们先把哈斯其其格劝出来再说,就说保证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思淑立即表示反对。思淑认为,我们拿不出什么合理的可行性方案,哈斯其其格肯定不会相信。想要骗她出来,基本不可能。 另外,如果真的把她骗出来了,将来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草草下嫁了,那对哈斯其其格的伤害其实更大。 思淑说完这话,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正如妙沁大师所说,哈斯其其格有尘缘,但也有佛缘。这三山庵还真说不定就是她下半生最好的归宿了。” 兰儿立即表示反对,她说道:“什么佛缘、尘缘的,我就不信这一套。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去争取、要靠自己去创造。你们别被那妙沁大师的话给绕进去了。” 在霏儿、思淑、兰儿三人中,就属兰儿平时的想法最大胆。或许正是因为她并非汉族出生,从小受到的封建礼教束缚更少的缘故。不过,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我来说,我是最欣赏兰儿这一点的。 但兰儿在这三山庵门口对妙沁大师如此不敬,我还是要立即制止的。我告诉兰儿,妙沁大师绝不是一般的人物,她的话我们还是要重视的。 本来这话我也就是告诫兰儿,不要在三山庵这里说出对妙沁大师任何不敬的话。谁知我这一句话倒是让兰儿将我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兰儿听了我这话,笑着问我道:“真的吗?妙沁大师的话我们就要遵从吗?” 我当即表示,那是肯定的。既然咱们现在是在三山庵,妙沁大师的话是必须要听的。 谁知兰儿话风一转,对我坏笑道:“我记得第一天来三山庵时,妙沁大师曾说过,你就是哈斯其其格命中的贵人,你就是她尘缘未了的根之所在。我怎么感觉妙沁大师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正是那个值得哈斯其其格托付终身的人呀?” 听兰儿这么一说,我心中大惊,这丫头怎么能这么随便瞎说呢?我立即分辩道:“妙沁大师的话怎么会是这么个意思呢?妙沁大师这话也许是在暗示哈斯其其格可以放心地跟着我们走,哪有暗示哈斯其其格可以将终身托付给我之意?兰儿你可不得随便胡说!” 兰儿可不管我么多,她继续说道:“哈斯其其格以前的过往,妙沁大师肯定是知道了。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要离开三山庵,没有一个可靠之人,妙沁大师也不会放心让她离开。这么分析起来,妙沁大师那话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不然,你告诉我,除了你,还能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哈斯其其格的过往?” 兰儿这话要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或许当初妙沁大师真的有此暗示之意?我不敢继续往下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且不说别的,我可是比哈斯其其格大了整整十六岁呀? 容不得我继续沉思,兰儿继续说道:“相公,我看不如我和思淑姐姐陪着你去找哈斯其其格,将这事儿给挑明了。这样,哈斯其其格也不会有什么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三山庵了。” 我听兰儿越说越不像话,立即对她和思淑说道: “今生能娶到霏儿和你们两个,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兰儿你不要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 思淑你还是跟兰儿继续辛苦一阵子,多跟哈斯其其格作好沟通。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相信哈斯其其格一定会想通的。 当初,我们在元大都不是都商量好的嘛?我们对此事要做好长期坚持的打算,绝不轻言放弃!” 本想我是想着把兰儿这话头给压住,让她跟思淑继续去三山庵陪着哈斯其其格,免得兰儿这话越说越没个边儿了。可接下来思淑的话,更是让我大跌眼镜。 思淑十分严肃地跟我说:“相公,我认为兰儿妹妹说得挺有道理。眼下问题的关键所在,也就是哈斯其其格的心结所在,就是她如果离开三山庵之后,将来嫁给谁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离开三山庵的。”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思淑和兰儿怎么竟然都是这么个态度了?该不会她们两个已经是事先商量好了? 不对!在我的认知里,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在男欢女爱方面,人会更加自私。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地跟别人一起去分享对另一个人的爱。 那是什么情况? 我脑子转得飞快,她们两个该不会是故意设了个套让我钻,以此来试探我对她们两个的感情吧? 对!肯定是这样的! 我越来越坚信自己的推测。嘿嘿!你们两个也太小瞧你们的老公啦!我胡硕是这么容易就中了你们的套路的吗? 我决定立即发挥一下我越来越精湛的表演天赋,我得树立好在她们心中完美老公的崇高形象…… 我立即是举起右手,对天起誓:“我胡硕无德无才,竟能得苍天庇佑,娶到三位贤妻,我今生足矣!绝不敢再有半分非分之想!今生今世,我必定对三位贤妻加倍地好,如若有违此誓,让我天打五雷……” 这“轰”字还没出口,思淑和兰儿立即一左一右涌上前来,捂住我的口,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思淑和兰儿一边捂我的嘴,一边埋怨道:“相公你干什么呀?无缘无故地发什么毒誓呀……” 我心中暗道:嘿嘿!小样儿,跟我玩套路,我胡硕可不是个傻子! 思淑和兰儿一左一右地陪着我,说道: “相公,我们也跟哈斯其其格做了这么多天的思想工作了。如果你不想哈斯其其格真的在这三山庵了此残生的话,你就应当先给她交个底。 至少你要跟她保证,如果将来不能给他找个合适的婆家,你就娶了她。这样,哈斯其其格才能没有顾虑地离开三山庵,跟我们走。 只要哈斯其其格跟我们走了,回了应天之后,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替他物色合适的婆家。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什么? 难道我刚才的这番表演还不够煽情?不够成功? 怎么她们两个说来说去,又说到这事儿上了? 我立即再次严肃地跟她们说:“你们这个办法使不得!按照你们的办法,今天是可以将哈斯其其格先劝出来跟我们走。那万一将来没有为哈斯其其格找到合适的婆家,那又怎么办?” 第五百二十二章 当局者迷 听了我的话,兰儿说道:“如果没有为她找到合适的婆家,相公你就娶了她。相公你放心,我和思淑姐姐都愿意接受哈斯其其格这个妹妹。我相信真的到了那一步,霏儿姐姐也绝对支持这件事。” 套路!还是套路!我胡硕可没这么容易上钩! 我立即反驳道:“我怎么能娶哈斯其其格呢?她可比我小了十六岁,我几乎可以算她的长辈了。这事儿你们不要再说了。” 思淑立即问我道:“相公,那我问你,如果哈斯其其格跟我们回了应天,能给他找到一个愿意接受她过去的男人,容不容易?” 这个问题还用说吗?在那个年代,要找一个愿意接受哈斯其其格过去的男人,真是不那么容易。我只好摇了摇头。 思淑见我只是摇头,不回话,立即追问道:“相公,你回答我们,究竟是容易?还是不容易?” 我只好答道:“这个似乎不容易!但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机会!” 兰儿接过话茬儿问道:“那这个能找着的机率有多大?” 说实话,这机率真是不大。但为了不打消大家的积极性,我只好夸张地答道:“成功的机率应该不超过五成吧!” 兰儿笑道:“不超过五成?那四成也算是不超过五成呢?你觉得有四成吗?” 我只好又摇了摇头,但马上又觉得不对,这样问下去,等会儿连一成都没有了。我立即补充道:“也,也不一定,也许有四成吧!这个现在不好说。” 听了我这个回答,兰儿笑道:“如果有四成,那机率还是挺大的。那相公你怕什么?到时候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在应天帮着哈斯其其格解决终身大事,不就行了。你现在先给他先托个底,有什么不可以?我和思淑姐姐都不介意,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嘿嘿!我突然意识到,还是被她们两个给绕进去了。如果真有四成把握,那现在完全可以按照她们所说的,先给哈斯其其格托个底,等把哈斯其其格带回应天再说。 不行!我立即又改口道:“应该没有四成!我刚才是有点夸大,那是为了不想打消大家对此事的积极性。” 这时,思淑立即追问道:“那相公的意思是,这机率很小了?到底有多小?有没有一成把握?” 说实话,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我只好承认机会渺茫。 这时,思淑话风一转说道:“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哈斯其其格就更是这么认为的。那也就是说,哈斯其其格离开三山庵,很可能还是要孤老一生。那这样的话,她又有什么理由离开三山庵呢?明知前面是个深渊,还往下跳,那不是傻吗?” 嗯!有道理! 不对!我立即会过意来。如果承认机会渺茫,那如果我承诺托底的话,将来就是极有可能要真的托底的。 我忽然发现,这个问题成了个悖论。 如果认为能够找到接受哈斯其其格过去的男人的机率大,那我就应该托这个底,先将哈斯其其格带回应天再说。反正机率大嘛! 如果认为能够找到接受哈斯其其格过去的男人的机率小,那我还是应该托这个底,不然哈斯其其格凭什么跟我们走呢? 怎么说来说去,我都得答应托这个底呢? 问题出在哪里?我被我的两个漂亮老婆给绕进去啦? 我没有作声,我得把这个事情好好捋一捋! 可我还没捋清楚,兰儿和思淑都异口同声地问我,究竟还想不想将哈斯其其格带回应天去? 我立即肯定地告诉她们,肯定要将哈斯其其格带走呀!不然我们一大帮人天天在这里守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兰儿和思淑也同意我这个想法。她们两个告诉我,如果想带哈斯其其格离开三山庵,那我就必须亲自去跟兰儿承诺,托这个底。否则,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还是趁早回应天吧! 这乍一听上去,怎么她们两个说得这么有道理呢? 不行!为了稳妥起见,这事儿我得沉下心来,好好捋一捋。不能被她们两个给套住了。将来回了应天,她们随时可以拿此事出来说事儿。到时再加上霏儿,我是有口莫辩。我胡硕英明一世,可不能糊涂一时! 我立即冲兰儿和思淑摆了摆手,我告诉她们,这事儿我得回客栈仔细捋一捋。让她们两个先进三山庵陪着哈斯其其格。 思淑和兰儿倒是不依不饶,她们告诉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耽误了,我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她们让我明天给个确切答复。如果愿意托底,明天她们陪我一起去跟哈斯其其格说。如果不愿意,咱们明天就出发回应天。 我没接她们的话茬儿,只是让她们两个先进三山庵,我先回客栈了。 我心里清楚,人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往往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或决断。我不能被她们两个给我的时间期限,给束缚住了。此次来元大都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乎这么几天吗? 想想今天也是没有什么结果了。目送着思淑和兰儿的背影进了三山庵之后,我便叫上张天赐、吴成照一起回了客栈。 这一路上,我都是心神不宁的。这哈斯其其格的事儿,我们似乎是走进了死胡同了。而能够走出这个死胡同的唯一办法,似乎就是按照思淑和兰儿所说的,我来对哈斯其其格托这个底了…… 这天晚上,我在客栈的床上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关键是对于哈斯其其格这个事情的死结,我是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解开。 第二天上午,直到日上三竿了,我才哈欠连天地起了床。 今天归罗仁、陈定邦在三山庵外值守,他们可是一大早上就过去了。 起床后,我在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往三山庵走去。 我刚走出客栈不远,就听见背后偰镛在叫我:“姑父,你去哪里,把我也带上呀!” 我回头一看,这小子估计也是闲得无聊。我取笑他道:“叫你小子在大都好好待着,你不听。大都好吃的、好玩的到处都是,到了这个穷乡僻壤,人都没有几个,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无聊了呀?” 偰镛笑道:“姑父,我这不是看你们在三山庵遇上难事儿了嘛!我也想出一分力,帮你们排忧解难嘛!” 我一听,扑哧一笑道:“你个小毛孩子,说起话来还真是大言不惭。我们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你有办法解决?” 偰镛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严肃地说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多事情,你们作为当事人,往往不能置身事外来看待这个问题,思维必然受到自身处境的局限。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一个局外人,往往能从更高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 我立即打断这小子的话头,笑道:“你小子的理论倒是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呀?我记得你们学的那些儒家经典里,似乎没有这些东西呀?要说跟你父亲学的,我又有些不大相信,你父亲可不似你这般爱耍嘴皮子呀?” 偰镛笑道:“姑父此言差矣!我学的这些道理,很少来自于书本,几乎都是来源于生活。我们偰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到我父亲这里,姑父也是知道的,连生活都比较困难了。我作为家中的长子,在家中并不殷实的情况下,自然要承担起帮助父母养家的义务。虽然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也读过不少书,但在生活的历练之中,我觉得学到的东西比书本上更多、更能有作用。” 听偰镛说到这里,我不禁点了点头。我们后世都经常说“理论要密切联系实际”,可见死读书本是没有什么用的,至少对于解决现实中的实际问题是没有用的。只有做到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理论才能得到升华,才能更好地指导实践。 而偰镛的童年由于生活的艰辛,可以说不是幸的,但也可以说是幸运的。因为他可以学到一些家境殷实的官二代永远也无法学到的东西。 想到了这些,我便对偰镛说:“我是去三山庵,看看你姑姑那边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怎么,你也有兴趣去三山庵看看?” 偰镛说道:“我是看见昨天姑父从三山庵回来后,一直心绪不宁的,所以想陪着姑父今天一道去三山庵,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 我笑了笑道:“你小子有这份心就好!既然你闲着没事儿,又愿意去。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偰镛听我愿意带他去,自然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我走。一路上,偰镛对哈斯其其格的事儿是问这问那。我想既然带这小子来了,便将哈斯其其格的事儿完完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 听了哈斯其其格的事情,偰镛也是直摇头。他说这姑娘的遭遇实在是太凄惨了,在三山庵出家应该算是她最好的人生结局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爆粗口 听了偰镛这小子这番话,我不禁暗想:嘿嘿!这小子这是什么话?出家倒成了哈斯其其格最好的结局了? 于是我问偰镛,哈斯其其格遭遇了这么多事儿,怎么出家倒成了最好的结局?难道她就不能追求幸福的人生吗? 偰镛见我如此一问,很认真地回答我,哈斯其其格在云南腾冲的那番遭遇,只能让一个局外人同情她。但如果置身事内,真的是哪个男人娶了她的话,一定会是嫌弃多于同情。 这就是局外人与当局者之间的区别,也正是因为二者所处位置的不同所致。 听了偰镛这话,我不禁觉得这小子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一个正常的男人,对于哈斯其其的遭遇,可能会有同情之心。但如果这事儿是发生在自己老婆的身上,又有谁能真正接受得了? 我接着问偰镛,你如此年纪竟然能懂得这些道理,那就证明你比起你的同龄人,你的思想局限性要小很多,你的眼界也就比他们开阔许多。如果让你娶哈斯其其格,你愿意接受她的过往吗? 当时偰镛是一个年近二十的男子,听我如此一问,自然是腾地涨红了脸。不过这小子的回答,倒是很值得玩味。 偰镛告诉我,他自己能不能接受哈斯其其格的过往,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他的父母肯定接受不了,他的亲朋好友也接受不了,世俗的眼光更是接受不了。 即使他认为哈斯其其格应该受到同情,不应该受到嫌弃,但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完全独立于家庭、独立于家族、独立于社会而单独存在。也就是说,他从娶哈斯其其格的那一天起,就是在与父母、与家族长辈、与整个社会的伦理认识作对。 一个寻常的男人,是不敢与伦理道德对抗的。即使是一个超乎寻常的男人,也是不可能与伦理道德对抗的…… 与偰镛边走边探讨着这个问题,不自不觉我们就到了三山庵的门口。罗仁和陈定邦见了我们,自然也是跟我们打招呼。 罗仁、陈定邦、偰镛三人在一边扯着淡,我则在细细品味着偰镛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到了午时的光景,罗仁拿出早已备好的干粮,大家吃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不饿,还是因为早餐吃得太晚,只是索然无味地嚼了几口。 不大一会儿,思淑和兰儿又双双出来了。 不待我发话,兰儿就率先问道:“相公,你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现在就跟着我们进去?” 在场六人,除了我和思淑、兰儿知道兰儿这话的具体含义,罗仁他们三个自然是不明白。 我也不想跟他们解释这么多,但要今天就做这个决断,我觉得还是操之过急了。于是,我对兰儿和思淑说道:“这事儿还得仔细考虑考虑,咱们不急这一、两天。你们说说,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思淑摇了摇头,说道:“事情的症结就在这里,如果你不能对哈斯其其格作出承诺,我们这边不可能有进展的。” 思淑这一句话,又让我们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许久,偰镛这小子开口了。他问兰儿道:“姑姑,哈斯其其格究竟要姑父作出什么承诺?” 兰儿见偰镛如此一问,便打开了话匣子,将哈斯其其格此事目前的僵局给大家都说了一遍。 听完兰儿这番话,罗仁、陈定邦是没敢发言。偰镛这小子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开口说道:“这事儿还真是就姑父能解开这个结,如果姑父不愿意作出承诺,我们不如早点离开这里。否则,如果真将哈斯其其格劝出来了,将来可能是害了她。” 听偰镛这小子如此一说,我立即训斥道:“你个小屁孩子,你懂个锤子。什么叫我不愿意作出承诺,那你怎么不去作出承诺?” 偰镛被我这话给呛住了,一旁的兰儿就不高兴了。她说道:“相公,你这是干什么?在镛儿面前你可是个长辈,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哪动不动就爆粗口的?” 经兰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刚才这话有些过了。我立即向偰镛说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直来直去惯了。特别是在比较亲近的人面前,我往往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可没有要故意骂你的意思。” 偰镛倒是显得大方地安慰我道:“姑父你不必自责,男人嘛!谁能没个脾气?我刚才说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只能是姑父您给那哈斯其其格姑娘作出承诺才有用。我们其他人,即使作出一千个、一万个承诺,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想想偰镛这小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便没有反驳。偰镛见我不反驳,就继续侃侃而谈。 偰镛对众人说,姑父是哈斯其其格的救命恩人,对哈斯其其格在云南腾冲的经历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这些年来,姑父并未因为这事儿,对哈斯其其格有任何看轻的地方。 也就是说,姑父对哈斯其其格的过往是同情的,也是包容的。更为关键的是,哈斯其其格也必定明白姑父对她的同情之心、包容之心。 如果换作一个其他的男人,即使他说不在乎哈斯其其格的过往,哈斯其其格也是不敢相信的。因为这句话是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的。 因此,我刚才才说,这个承诺必须有姑父来作出…… 偰镛说完了这番话,兰儿和思淑则在一旁帮腔,说我这个长辈还不如一个晚辈明事理…… 唉!事情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兰儿一再催促我立即给个明确的答复,但我还是不想这么草率地就决定此事。经过与兰儿反复讨价还价,最终议定,明天午后给她们一个明确答复。去不去给哈斯其其格作出承诺,就在明天! 回到客栈,我继续接受着煎熬。本来想着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最终,残酷的现实告诉我,要么就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么就是我一点儿也不够聪明。 第二天一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哈斯其其格这事儿就全凭天意了,我也不用等午后了,现在就立即去三山庵找思淑她们三个,立即给哈斯其其格作出托底的承诺。 如果将来真的能为哈斯其其格找到满意的婆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实在不行,咱就娶第四房吧! 草草吃了些东西,我便与贾海通、郑光成一道去了三山庵。 到了三山庵门口,贾海通、郑光成自然就在外等候,我则直接进了三山庵。 因为哈斯其其格是与其她尼姑同住一室,而思淑和兰儿两人是同住一室,所以谈这事情自然是去三山庵为思淑和兰儿准备的房间里。 我去的时候,哈斯其其格正在与众尼一起在大殿诵经,我只好先在思淑和兰儿的房间等候。思淑和兰儿听闻我已经想通了,自然是高兴地去大殿旁边守候。 约午时初的光景,思淑和兰儿领着哈斯其其格进来了。 四人坐定之后,我直接是开门见山。我告诉哈斯其其格,让她放心地跟着我们回应天。回了应天之后,朱升老爷子就是她的父亲,曹氏就是她的母亲,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就是她姐姐。 我还告诉哈斯其其格,朱升老爷子在应天认识好些达官贵人,我也与朱元璋麾下重臣李善长、刘伯温等人交情不浅。等回到了应天,我们一定帮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幸福地度过下半生。 如果我们没能帮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也不要紧。以后,她就与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三个姐妹相称,我胡硕保证像对待霏儿、思淑、兰儿一样对待她…… 我这一番话说下来,哈斯其其格并没有立即表态,她是哽咽着对我说道:“谢谢胡施——,胡大哥!这个事情还得容我细细琢磨琢磨,胡大哥请回吧!” 哈斯其其格本来是想称我为“胡施主”的,但又突然改口称我为“胡大哥”,从这一点来看,她必然心中有所动。这个时候,我这个“当事人”就是时候及时退场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思淑和兰儿就行了。 我立即是跟思淑和兰儿点头示意,临别之际,我给哈斯其其格留下了一句“妹妹保重!”意味深长的话。 再次回到客栈,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按照我的估计,哈斯其其格那边顶多两、三天就会有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九月十七日中午,正在值守的陈定邦兴匆匆地跑回客栈。陈定邦告诉我,哈斯其其格同意跟我们回应天了。思淑和兰儿还在三山庵里面陪着哈斯其其格,让我立即去一趟三山庵。 虽然这个好消息早在我意料之中,但真正实锤的时候,我还是有一股莫名的小兴奋。我立即和陈定邦匆匆扒了几口饭,就立即赶往三山庵。 当我赶往三山庵的时候,哈斯其其格正好在思淑、兰儿的房间。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房间里除了她们三个,还有一个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洪都失守 思淑、兰儿房间里的这个人就是妙沁大师。 见妙沁大师在场,我立即双手合十说道:“参见大师!” 妙沁大师让我不必多礼。 妙沁大师也不绕弯子,对我意味深长地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未了的过往就是没有过往。希望胡施主能记住我这句话!” 虽然我不大懂佛法,但这几句话咱还是听说过的,妙沁大师的意思就是告诉我,在对待哈斯其其的过往经历上,不要太执着,不必自寻烦恼。 可惜妙沁大师不知道我是从几百年之后穿越而来的,在我们这个年代,对女性的贞洁问题比她们那个年代宽松多了。妙沁大师是担心我解不开这个心结。 我立即双手合十向妙沁大师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在下绝不是一个世俗之人。从今日起,世上再无哈斯其其格其人,就更谈不上她的过去。从今日起,我只是有了一个从三山庵走出来的未了妹妹。” 妙沁大师似乎对我的回答挺满意,她点了点头,说道:“胡施主保重!三位女施主保重!贫尼告退!” 说完,妙沁大师退出了房间。此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思淑她们三位了。 我立即指着哈斯其其格对思淑、兰儿说道:“从今日之后,我们就不要再叫她哈斯其其格了,我们就叫她未了吧!” 兰儿立即附和道:“未了,好呀!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 思淑也是立即表达了赞同的意见。 哈斯其其格低头小声说道:“一切全凭胡大哥作主!” 我立即对思淑和兰儿说道:“你们快帮未了收拾一点随身衣物之类的东西,我们立即离开三庵,晚上先住客栈吧!我就在三山庵外等你们。明日一早,我们先回元大都,择日返回应天!” 思淑、兰儿听我这番安排,当然是兴奋地拉着未了的手去她房间收拾东西。我则立即出了三山庵,与罗仁、陈定邦在外面等着思淑她们三人。 回到客栈之后,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明日一早,我们十一人立即出发。贾海通、郑光成不跟我们一路,我让他们直奔通州,去联系回应天的船只。其余九人,则先回元大都。 之所以我们九人不直接一起去通州,是考虑到我怎么着也得跟巴根那、张玉他们打声招呼。 九月十八日一早,按照计划,我们立即上路。 回了元大都客栈,未了肯定是不想出门,我就让思淑和兰儿全天候陪着他。我则在拜会了张玉、巴根那、李成荣之后,立即安排大家去通州。 本来不用这么赶,但考虑到元大都是未了的伤心之地,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在通州与贾海通、郑光成汇合之后,直到十月初一,我们才登上了返回应天的船只。 一路无话,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九了。 征求了未了的意见,她继续住在朱升老爷子家。 朱升老爷子和曹氏听说了未了在元大都的遭遇,既感到悲愤,又有几分高兴。悲愤的是,未了的族人竟如此对她;高兴的是,未了又回来了。 朱升老爷子和曹氏表示,以后朱家就是未了的家,未了就是他们老两口的小女儿。 对于给未了托底之事,我在回应天的第一个晚上,就给霏儿详细说明了情况。 霏儿虽然没有说半个“不”字,但我还是感到了她醋意。好在后来思淑和兰儿在这件事上又帮着说了不少话,霏儿才算解开了这个结。 就在我们回应天不久,我们赶上了一场有些奇怪的婚礼。这场婚礼由朱元璋亲自主持,婚礼的男主角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名将徐达,而女主角则是朱文正的小姨子谢翠娥。 徐达本已婚配,其夫人张氏。怎么着,突然朱元璋让他与侄子朱文正就成了连襟?这事儿还得从我们离开应天,去元大都之时说起。 就在五月,陈友谅率大军拿下江州,胡廷瑞只得带着残兵退回洪都。 因为洪都兵力的牵制,陈友谅的大军不敢继续顺江东下。那么,拔出洪都这颗钉子就成了陈友谅的首要任务。 当时洪都由邓愈亲自坐镇,再加上胡廷瑞从江州带回的部分兵力,实力不容小觑,陈友谅想要拿下洪都还真是不容易。 但陈友谅是什么人?他可是一代枭雄! 就在陈友谅麾下众将对下一步,如何进攻洪都议论纷纷之际,陈友谅悄然派出张定边去完成了一个秘密任务。 张定边到哪里去了呢?去干什么了呢? 原来他是被陈友谅派去了洪都,让他去联络康泰和祝宗。张定边化妆为平民,携带着陈友谅的亲笔信去找康泰和祝宗,让他们二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洪都。 张定边是陈友谅的心腹,康泰和祝宗心中是清楚的,再加上陈友谅在信中对二人许以重利,陈友谅的这个招降就显得很有分量。 当初投降朱元璋时,康泰和祝宗是因为被胡廷瑞软禁,不得不降。这次陈友谅既然派人来拉拢,康泰和祝宗当然是乐意。 六月份,正是由于康泰和祝宗的突然反叛,外加上陈友谅突然大兵压境,洪都失守,邓愈、胡廷瑞不得不带着残兵退守抚州。 洪都失守的消息于七月初传到应天,这一消息也让朱元璋与麾下众将大为震惊。 洪都失守,也就意味着陈友谅的大军解除了后顾之忧,随时可能再度东进。这是朱元璋不能容忍的。 要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重新夺回战争的主动权,那就必须夺回洪都。 要夺回洪都,朱元璋将麾下将领仔细过了一遍筛子,也就徐达、常遇春有这个能力。 眼下,常遇春刚刚驰援宜兴、长兴二地。徐达倒是在江苏战场上巡查了一番,刚刚返回了应天。 也就是说,眼下徐达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徐达家里有点儿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徐达的夫人张氏病重。 张氏究竟得了什么病?医官也给不出个明确的说法,反正是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可就在徐达回应天的这几天,张氏的病情又开始好转起来。 看来,张氏的病情应该与丈夫连年在外征战,聚少离多,心中思念有关。 本来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应该是大打感情牌,给徐达放个长假,让其安心照顾老婆的。但是,洪都那边的情况…… 为了一举夺回洪都,朱元璋不得不动用徐达这张王牌了。但是,朱元璋还是决定将此事处理得巧妙一些,他可不想担上不体恤下属的恶名。 朱元璋先是与侄子朱文正探讨了洪都局势,经过朱元璋的循循引导,朱文正也是认为要拿下洪都,在常遇春不在的情况下,只能派徐达出场了。 朱文正是大都督,总领军务,节制诸将,在军事会议上由他点将徐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有了朱文正这个点头炮的,还得有几个敲边鼓的。经过与李善长、朱升、刘伯温等人的会前酝酿,朱元璋已经完全可以控场了。 做好了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之后,朱元璋立即召集众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会议的议题当然是如何夺回洪都的问题。 会议的进程完全按照朱元璋预想的方向发展,先是由大都督朱文正通报了洪都失守的详细战况,接着朱元璋请大家谈谈看法。 李善长等人纷纷表示,洪都必须夺回来,以此牵制陈友谅的兵力。 紧接着,大都督朱文正提请由徐达挂帅西征,一举拿下洪都。朱文正说完,李善长、朱升、刘伯温等人自然是一番赞同的声音。 本来徐达因为夫人重病在床,是不想参与此次出征的,但众人都赞同他挂帅,他一时倒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时,朱元璋的煽情表演开始了。他摆摆手,让众人稍安勿躁。 待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朱元璋缓缓说道:“此番西征,还是我亲自出马吧!天德将军的夫人卧病在床,此时让他挂帅出征,我实是不忍心呀!” 朱元璋此话一出,以大都督朱文正为首的众人立即发表了反对意见。众人都认为眼下洪都方面的问题虽然急需解决,但东边的张士诚也不得不防,再加上上半年婺州、处州兵变事件,朱元璋是绝不能离开应天的。 正在朱元璋与众将“争执不下”之际,徐达突然起身发言。他向朱元璋表示,他愿意立即带兵奔赴洪都,一定要将洪都从陈友谅手中夺回来。 嘿嘿!朱元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这样,徐达立即兵进抚州,在邓愈、胡廷瑞、欧普祥等将领的密切配合下,徐达在八月底就夺回了洪都。陈友谅只得退回了江州。 就在徐达与陈友谅在洪都鏖战之际,他的夫人张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得到张氏病故的消息,朱元璋亲自前往徐府慰问。 朱元璋立即以当时最高规格的葬礼安葬了张氏,同时告诫徐家的人,眼下徐达正在前线苦战,万万不可分心,张氏病故的消息暂时不要送到洪都前线。 第五百二十五章 李谢内斗 当朱元璋收到徐达从洪都传来的捷报之时,他立即命令朱文正以大都督的身份去接替徐达,镇守洪都。 当然,朱文正给徐达带去的还有其夫人张氏病故的消息。 朱文正临行之前,朱元璋也不忘对其勉励一番。 朱元璋告诉朱文正,洪都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这是牵制陈友谅兵力的关键所在。因为徐达夫人病故,他不得不让徐达回应天。 而这坚守洪都的任务,除了他朱文正这种至亲,朱元璋是交给谁也不放心。 朱文正自然是被朱元璋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给感动到了。他给朱元璋打了包票:人在城在! 就这样,徐达于九月底回到了应天。面对亡妻的坟墓,徐达悲痛万分。 看到徐达悲痛的样子,朱元璋也很难受。在李善长等人的出谋划策之下,朱元璋决定为徐达续个弦。 正在考虑为徐达续弦人选问题之时,一个人又蹦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朱文正的老丈人、朱元璋的老兄弟谢再兴。 且说当初谢再兴镇守的诸全州告急,向处州李文忠两次求援,李文忠只是第一次派出了五千人马,第二次未予理睬。二人由此心存芥蒂。 再加上谢再兴是朱文正的老丈人,李文忠素来与朱文正不和,谢再兴与李文忠的矛盾就日益凸显出来。 李文忠当时是浙东行省左丞,总制整个浙江战场。也就是说,李文忠是谢再兴的上级,是他的领导。 但谢再兴是朱元璋的老兄弟,是大都督朱文正的老丈人,他也不会将李文忠这个上级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二人谁都不服谁,势必形成水火不容的局面。但李文忠是领导,在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占据了主动的一方。 当领导的收拾下属,有的是办法。李文忠先是在军需供给上作起了文章。 虽然浙江物产丰富,但因为与张士诚正打着仗呢,好些战略物资只得从应天这边运过来。如此一来,浙江前线军需供应紧张,肯定是客观存在的。 再加上李文忠的“从中作梗”,谢再兴治下的诸全州日子就过得更加艰难。粮草、衣物时常是难以保证按时、足额供给,食盐、兵器这类紧俏物资就更加难以保证正常需要。 对于李文忠这种故意“穿小鞋”的做法,谢再兴虽然也向朱元璋写信反映过,但都是石沉大海。因为谢再兴在向朱元璋打李文忠的小报告的同时,李文忠也在向朱元璋打谢再兴的小报告。 将帅不和是常有的事儿,朱元璋除了让人分别给李文忠、谢再兴带话,让他们要注意搞好团结之类的,就也没有了下文。 如果非要在李文忠与谢再兴二人之间做一个取舍的话,朱元璋肯定是更信任李文忠,毕竟他们有血缘关系嘛! 正是基于这层原因,朱元璋对于李文忠、谢再兴互打小报告之事,就来了个不理不睬。因为他明白,李文忠是谢再兴的上级,只要他朱元璋不干预,李文忠怎么也不会吃亏。 朱元璋对于诸全州的情况不闻不问,谢再兴可没辙了。本想着找自己的女婿朱文正,帮着在朱元璋面前说几句话,可不凑巧的是,朱文正又被派去守洪都了。 兵士饿肚子、兵器装备无法及时补充,下面的兵士已是怨声载道。谢再兴这下是头都大了。 到了这个艰难的时刻,谢再兴的两位心腹跑来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两位心腹一位姓左,是谢再兴的行军总管,地位相当于朱元璋之李善长,我们就称其为左总管吧!另一位姓糜,军中职务为万户,我们称其为糜万户。 这二位心腹给谢再兴出的主意就是,咱们自己与张士诚治下的杭州客商做点贸易,解决一下兵士们的给养供应问题。 左总管和糜万户告诉谢再兴,有几位杭州客商联络过他们,想与他们做点儿贸易,但因为没有报告过谢再兴,他们也不敢擅自作主。 本来在战争时期,为了解决给养物资需要,与敌方统治区的商人做贸易,也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因为年初的婺州、处州兵变事件,朱元璋下了死命令,严禁与敌方统治区的商人贸易。朱元璋此举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人,在这个贸易过程中,被敌方的人拉拢腐蚀。 也正是由于朱元璋的这个死命令,左总管和糜万户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儿。但这个时候不一样了,给养物资供应不上,处理不好,兵士极有可能哗变。因此,二人便怂恿着谢再兴去做贸易。 对于两个心腹的怂恿,谢再兴还是表现得相当谨慎。他知道此事如果让朱元璋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基于一般的认知,浙江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张士诚统治区内几乎什么都不缺,那他治下的商人凭什么要跟我们来做贸易呢?谢再兴也觉得朱元璋那个禁止贸易的命令是无比正确的,那些商人来诸全州做贸易,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再兴将自己的担心和分析说给两位心腹听了,他可不想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尤其是在顶头上司李文忠时刻找他麻烦的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接下来左总管的一番话,让谢再兴改变了主意。也可以说左总管的这一番话,改变了他们三个人命运。 左总管告诉谢再兴,诸全州盛产香榧。这香榧第一年出絮,第二年开花结果,第三年方才成熟,是一种营养丰富的上等干果。在江浙一带,香榧深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前些年,诸全州的香榧大部分都销往苏州、杭州等地。这两年来,由于诸全州成了朱元璋的地盘儿,造成大量的香榧积压。与此同时,苏州、杭州等地香榧价格大涨,还是供不应求。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有多位杭州商人找到了左总管,请求贸易。而且这些商人表示,只要他们愿意贸易,价钱都好商量,甚至用盐、铁等紧俏物资以货易货都是可以的。 左总管觉得这个贸易做得。一方面可以低价从诸全州当地居民手中大量购入香榧,转手再高价卖给杭州商人,赚取差价。当然,也可以从这些商人手中换取一些紧俏物资,解决当前军需供给困难的局面。 另一方面,缓解诸全州香榧果积压的现状,让当地居民得到实惠。这也是争取民心之举。 左总管还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向谢再兴建议,分量不够,因此他便拉上糜万户一同前来。 谢再兴自从主政诸全州以来,这香榧他自然是吃过的。只不过他没料到这小小的香榧果,竟有如此大的市场价值。照左总管如此所说,这与杭州商人做香榧贸易,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嘛! 但因为考虑到朱元璋下的死命令,谢再兴还是不敢轻易作决断。他提出,是不是可以就此事立即向朱元璋发出一封紧急军函,如果朱元璋能够批准,那岂不是更加稳妥? 谢再兴此言一出,左总管和糜万户立即表示了反对。他们二人认为,朱元璋收到此函后,肯定不会同意。因为朱元璋刚刚颁布了严禁与敌方统治区进行贸易的命令,现在他如果同意了此函,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且这个函一旦发了出去,朱元璋就立即知道了此事。他们再想私下跟杭州商人做贸易都搞不成了。 另外,就算朱元璋能同意此事。这紧急军函从诸全州到应天,一来一回,至少也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照眼下这个局势,给养供应越来越不济了,说不定这两个月之内,兵士就要哗变了。 谢再兴也觉得左总管和糜万户的话有道理,朱元璋十有不会同意他们做贸易。但真要让谢再兴下定决心私下贸易,他还是显得十分犹豫。 这时,糜万户再次展现了他的“大老粗”形象。他告诉谢再兴,此事也不用他出面,他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将来万一东窗事发,一切后果由他一个人承担。 糜万户这话可说得有点儿伤谢再兴的自尊了,但紧接左总管又补了一刀。他也起身告诉谢再兴,这事儿还算他一个,由他和糜万户一起承担,谢再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事。 到了这个时候,谢再兴还能怎么办?他只好紧紧握住两位心腹的手说,你们大胆去办吧!大不了到时候把我这颗脑袋也赔上,咱眼下是“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了”呀! 很快,在左总管的策划之下,香榧贸易就秘密地做了起来。谢再兴也顺利解决了给养供应不足的问题,那几位杭州商人也是赚得盆满钵满。一个双赢的局面就此形成了! 这几位杭州商人有没有问题呢? 不能说全部有问题,也不能一点儿问题没有。 因为这几位杭州商人之中,就有一位陈姓老板是张士诚的人,他不仅是来诸全州与谢再兴他们做香榧贸易的,更是来拉拢腐蚀谢再兴他们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 巧施离间计 这位陈老板在挣了钱之后,不仅是花重金结交了左总管,而且还让左总管替他引荐了糜万户和谢再兴。 当然,这位陈老板眼下还只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只说是在诸全州赚了钱,特意拜会、感谢糜万户和谢再兴。当然,陈老板也没少给糜万户和谢再兴送东西。 糜万户和谢再兴也觉得这位陈老板人不错,懂得“感恩”。 陈老板在与谢再兴、糜万户、左总管的交往过程中,也逐渐弄清楚了当初这开展香榧贸易的背景,更是摸透了谢再兴与他的顶头上司李文忠之间的种种过节。 陈老板是个“业务”非常熟练之人,他可没有傻到立即去游说谢再兴、糜万户、左总管三人,而是决定玩儿一出离间计。 恰逢这个时候李文忠发现了诸全州的细微变化。因为在开展香榧贸易之前,谢再兴几乎天天派人来催钱、催粮、催物。可是近一个月,虽然诸全州也偶有人来催钱、催粮、催物,但不像以前那般频繁了。 按照李文忠的推断,经过他的“从中作梗”,诸全州的各类物资应该是越来越吃紧,诸全州派来的人应该是越来越勤。可现在怎么反而越来越不勤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李文忠是什么人? 他可是拱卫队的第一任队长,后来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开山鼻祖。 李文忠立即派出得力干将化妆为平民去诸全州一探究竟。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李文忠的这几位得力干将自然是“业务能力”相当强的。一番打探之后,他们发现了诸全州在秘密地进行香榧贸易。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文忠的人并没有去找左总管手下秘密开展香榧贸易的人,更没有去找谢再兴、糜万户、左总管三人。他们决定从那几位杭州商人突破,力求掌握有力的证据。 正是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那位陈老板成功地来了一出将计就计。他故意向李文忠的人泄露了与谢再兴他们秘密开展香榧贸易的详细情况,什么交易批次、交易数量、交易地点之类的,李文忠的人已经是摸得清清楚楚了。 有了这些铁证,李文忠的人立即返回向李文忠复命。 李文忠得此证据,真是大喜过望。他立即亲笔给朱元璋写了信,并让这几位得力干将带着他的亲笔信和那些“铁证”立即返回应天,他决定这次彻底扳倒谢再兴,以此以给朱文正予打击。 朱元璋在应天看到这些“铁证”之后,大为火光。不过朱元璋没有立即下令逮捕谢再兴、糜万户、左总管三人。为了谨慎起见,他决定先将谢再兴“请”回应天,至于糜万户、左总管二人,秘密带回应天。 朱元璋立即安排心腹幕僚李梦庚,带着他的任命状立即奔赴诸全州,由李梦庚接替谢再兴主政诸全州。 而与李梦庚同行的除了李梦庚自己的人,还有李文忠派来应天告密的那几位得力干将。 朱元璋让李文忠的这几位得力干将给李文忠带去了重要指示。一旦谢再兴离开诸全州,立即秘密逮捕糜万户、左总管二人,迅速押往应天,而且要赶在谢再兴回应天之前,将此二人押解到应天。朱元璋要在谢再兴回应天之前,亲自审问糜万户、左总管二人。 而这个“请”谢再兴回应天的问题,朱元璋很巧妙地就解决了。 这不是正赶上徐达死了老婆吗?谢再兴的二女儿谢翠娥也正好满了十八岁了,而且人又长得非常漂亮,将其嫁给徐达,一定能让徐达感激。 当初要不是让徐达去西征洪都,说不定徐达的妻子张氏就不会死,至少没这么快死。对于此事,朱元璋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这次将谢翠娥嫁给徐达,正好以参加女儿婚礼为名,顺便“请”回谢再兴。而且如此一来,朱文正就和徐达成了连襟,对于朱文正以后开展工作,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朱元璋越想越兴奋,这真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当诸全州的谢再兴接到李梦庚转交给他的朱元璋亲笔信之际,谢再兴有些吃惊。 什么?将二女儿翠娥嫁给徐达? 虽然徐达死了老婆,女儿嫁给他也算是正室,但徐达可是个二婚呀!咱女儿翠娥可是黄花大闺女呀! 谢再兴觉得不爽! 更令谢再兴不爽的是,这事儿你朱元璋好歹跟我商量一下嘛!那可是我的女儿呀!不是你朱元璋的女儿呀! 虽然朱元璋在信中也说得委婉,说当初将大女儿谢翠英嫁给朱文正之际,谢再兴是说过这种事全凭朱元璋作主,朱元璋是他的老兄弟,他的女儿就是朱元璋女儿之类的话…… 但这些话都是客套话呀!你朱元璋是真的不懂吗?还是装着不懂呀? 就好比有客人到你家里来,你肯定会对他说请随便一点儿,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太拘束…… 这不都是客套话嘛! 要是哪个客人真的跟在自己家一样,看见桌子不顺眼踢一脚,看见杯子太旧,随手扔掉,这行吗?这放在哪个主人身上也受不了呀? 谢再兴真是越想越气,但又没有办法,人家朱元璋都在应天为徐达和自己女儿翠娥筹办婚事了。难道自己回了应天还能毁了这门婚事不成?那女儿翠娥以后还能找着好人家吗? 鉴于李梦庚在场,谢再兴只好强压住怒火。 可随即又有一件让谢再兴更加上火的事。李梦庚拿出了朱元璋亲笔颁布的任命文书,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让谢再兴立即回应天,并迅速与李梦庚交接好工作。谢再兴走后,诸全州由李梦庚代为主政。 上次回应天商量大女儿翠英的婚事,也没有专门派人来接替职务呀?怎么这次突然派来了李梦庚?这李梦庚是朱元璋的心腹幕僚,谢再兴肯定是清楚的。 谢再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不会是开展香榧贸易的事儿被朱元璋有所察觉吧?这李梦庚该不会是专门来调查此事儿的吧? 谢再兴立即告知李梦庚,他马上去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召集诸全州大小官员,现场与李梦庚交接工作。 李梦庚见谢再兴还算配合,也就没有多言。 谢再兴当晚立即与糜万户、左总管密谋了一番,让他们立即停止香榧贸易,并迅速做好香榧贸易的痕迹掩盖工作。谢再兴还再三叮嘱这二人,他一天没有返回诸全州,这香榧贸易就一天不得开展。 糜万户、左总管自然也是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表示完全按照谢再兴的指示办。反正谢再兴走后是李梦庚主政,给养供应吃紧,让他去找李文忠要去。 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哪里想到,就在谢再兴离开诸全州返回应天的当天晚上,李文忠突然出现在了诸全州。在李文忠和李梦庚的亲自指挥下,糜万户、左总管二人被立即逮捕起来,连夜秘密押往应天。 第二天一早,李文忠主持了诸全州中高级干部会议。李文忠亲自为李梦庚站台,让与会的人员要全力配合好新领导李梦庚的各项工作。 至于糜万户、左总管二人的去向,李文忠只是告诉众人,二人正在接受审查,并立即指定了放心的人员接手二人原承担的工作任务。 押解糜万户、左总管的人是日夜兼程,自然是走在了谢再兴的前头。为了防止二人串供,押解人员一开始就在李文忠的授意下,对二人进行了有效隔离。 糜万户、左总管二人被押往应天之后,朱元璋分别单独提审了此二人。由于李文忠的人早就掌握了香榧交易的大量证据,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对香榧交易的事实是供认不讳。 不过让朱元璋感到意外的是,这二人还算是颇有义气。 糜万户声称,此事是他与左总管合谋,背着谢再兴与杭州商人做的交易,谢再兴自始至终都是毫不知情。 而左总管则声称,这事儿就是他自作主张,谢再兴和糜万户都未参与此事。 朱元璋也对二人用了刑,但二人都坚持这个互相矛盾的说法。从二人互相矛盾的说法中,朱元璋已然断定,谢再兴肯定知道此事。只是这二人对谢再兴还算忠心,一心想着自己扛下此事。 按照朱元璋一贯的作风,这二人不仅得死,他们的家人也必将受到株连。但二人的一番忠义之心,还是让朱元璋颇为“感动”。朱元璋只是命人将二人斩首,并立即将二人的脑袋送到诸全州示众。至于这二人的家小,朱元璋并未追究。 至于谢再兴,朱元璋还不想杀他。毕竟因为朱文正的关系,他们二人算得上是亲家了。另外,将谢翠娥嫁给徐达,那谢再兴也就成了徐达的老丈人了。这新婚之际,老丈人被斩首了,放谁身上也不好受。 但对于谢再兴,朱元璋决定必须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了,不能让他继续恣意妄为了。 两天之后,谢再兴回到了应天。朱元璋立即单独接见了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朱元璋的三十六岁 朱元璋屏退左右,对谢再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糜万户、左总管二人都是条汉子,他们没有出卖你。 闻听此言,谢再兴立即是额头上冷汗直冒。按朱元璋这话的意思,那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已经被朱元璋抓来应天啦? 谢再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只好怯生生地问道:“他,他们二人?” 朱元璋没有多绕弯子,回答得很直接:“他们二人已被斩首,脑袋已经在送往诸全州的路上。我要用他们二人的脑袋在诸全州示众以告诉众人,军令如山!不管你是什么人,违背军令,必将受到军法严惩!” 朱元璋话音未毕,谢再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朱元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今天是要杀他谢再兴了呀! 看到谢再兴这个样子,朱元璋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断,谢再兴必定知晓香榧交易之事,他肯定是担心自己马上也要被军法从事了,所以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的。 “胡萝卜加大棒”,或者说是“打一嘴巴,给一颗甜枣”,这是一个当领导的必须掌握的手段。当然,我们也可以用一个更加文雅的名字:恩威并施。 见谢再兴这副样子,朱元璋立即是和颜悦色地将谢再兴搀扶起来坐下,继续说道: “亲家呀!我也知道你在诸全州挺难的。行军打仗嘛,粮草、装备难以为继这是常有的事儿。但这不光是你们诸全州呀!骛州、处州的情况也比你们好不了哪里去。 我知道你与李文忠有些矛盾,但这不能成为你们诸全州违背军令去与敌方交易的理由。 糜万户、左总管二人也算是条汉子,因此我只是斩首他们二人,对于他们的家人、部属我一概不追究。 这事儿过去了,也就翻篇儿了。我希望你利用翠娥婚事之机,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这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你长年在外也不容易的。索性就在应天过了春节,然后再去诸全州。” 朱元璋说到这里,谢再兴明白了,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他立即给朱元璋跪下,拜谢不杀之恩。至于朱元璋直接作主将谢翠娥嫁给徐达之事,谢再兴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悦? 在徐达与谢翠娥的大婚庆典上,朱元璋这个主婚人是满面春风。反观一旁的谢再兴,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是强作欢颜。因为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在诸全州违背军令与敌方交易,被朱元璋捉回应天斩首之事是很快传开了,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事儿谢再兴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婚宴之上,自然有不少人来向谢再兴敬酒。可不论别人怎么说,谢再兴都是感觉别人这话似乎是另有深意,让谢再兴郁闷得很。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谢大人治军有方,在诸全州的工作开展得是有声有色啊! 谢再兴肯定会想,这糜万户、左总管二人刚刚被捉回应天斩首,我这是治军有方吗?我这还是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吗?你是存心来取笑我的吧?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恭喜谢大人的千金嫁了个好人家呀! 谢再兴肯定会想,妈的,这徐达刚死了老婆,我宝贝女儿去做个填房,还恭喜我? 比如有人来敬酒时说,谢大人的两个女儿都是人中之凤呀!一个嫁给了大都督,一个嫁给了大将军。谢大人将来可是少不了要沾女儿的光呀! 谢再兴肯定会想,你们是不是认为糜万户、左总管二人被斩首了,而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准是沾了女儿的光吧? 反正不论别人是怎么说,谢再兴都会感觉别人是有故意取笑之意。那一天,谢再兴是喝得酩酊大醉,也许唯有杜康才能解除他心中的烦闷吧! 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对于朱元璋来说,并不是顺心的一年。 东线战场,先是骛州、处州兵变,江浙一线多地战事告急,好在是李文忠再度入浙江、常遇春驰援宜兴、长兴等地,总算是与张士诚形成了对峙之势。接下来,诸全州又发生了香榧交易事件,杀了谢再兴麾下左总管、糜万户,算是对众将有了个交待吧! 西线战场,江州失守、洪都失守,不得已派出徐达这张王牌,才收复洪都。眼下,由朱元璋的亲侄子、大都督朱文正镇守洪都,但随时还是会受到陈友谅的袭击。 按说以陈友谅的能力,在徐达返回应天之后,他应该再度进攻洪都,因为他有这个能力拿下洪都。但是,陈友谅决定等待,他要等待一个更佳的时机。 至正十三年(公元1363年),这一年朱元璋虚岁三十六岁。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男子虚岁三十六岁这一年都是个大坎儿,有许多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没能迈过这道坎儿。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不妨来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的主人公姓韩名信,生于公元前231年。关于他的故事就有很多了,什么“胯下之辱”啦、“萧何月下追韩信”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啦、“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大败项羽啦…… 可就是这么一位牛逼人物,在公元前196年被吕后和萧何密谋杀死。这一年,韩信虚岁三十六。 第二个例子的主人公姓周名瑜,字公瑾,生于公元175年。周瑜一生最经典的战役莫过于赤壁之战了。 可就是这么一位不世奇才,在公元210年染重病而亡。这一年,周瑜虚岁三十六。 那么,问题来了。即将进入虚岁三十六岁的朱元璋先生,你有没有害怕?你有没有颤抖? 路遥先生的作品《人生》的开篇题记中,有这么一段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我觉得将此话稍作改动,更加应景。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在即将进入三十六岁的时候……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朱元璋是怎么迈过三十六岁这道坎儿的吧! 这一年年初,谢再兴按照朱元璋的指示,踏上了返回诸全州的行程。自此,谢再兴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回到应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年年初,朱元璋让八岁的长子朱标和七岁的次子朱樉,拜在朱升老爷子门下,让朱老爷子给他这两个儿子启蒙。当然,这教书育人的主要工作还是由朱老爷子的长子朱异来做。 当时的朱元璋还不是皇帝,自然不会像明朝建立之后那样,让一些有学问的大臣直接在皇宫里给皇子讲学。 也正是因为收了朱标、朱樉开馆授学,朱升老爷子便让我将一些锥子山适龄的孩子都叫来。 如此一来,常二哥的长子常茂、次子常升、刘聚的儿子刘才,还有我的长子胡季耗都跟着一起入了学。 正月二十四日下午,常二哥请我去府上议事。进了常二哥书房,他立即递给我一封信。 信是朱文正写给常遇春的,朱文正在信中提到,据探马回报,江州的陈友谅正在厉兵秣马,似乎是又要准备打洪都了。 朱文正有点儿心虚,想请常二哥给他送点儿火器前去支援。常二哥麾下有一支不在编制之内的秘密部队,朱文正肯定是知情的。当初他在池州狮子山中了赵普义之计被擒,正是常二哥带着天狼特战队的二十七名特战队员将他救回来的。 这些特战队员配备了火器,朱文正清楚得很。他提出让常二哥送点和火器去支援洪都,其言下之意,就是让常二哥派一支特战队去支援。 常二哥接到朱文正此信之后,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于公来讲,朱文正是大都督,节制诸将,常遇春应该派人去支援。于私来讲,朱文正一直视常遇春为好大哥、好师傅,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特别是在龙湾大战前夕,那个不知死活的郭天爵突然跑回应天,来找前妻彭氏。如果不是朱文正当机立断,处理了此事,郭天爵当初被常遇春所救之事,就会暴露于天下。那样一来,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常遇春的项上人头估计早就保不住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常遇春觉得对于朱文正的私下请求,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是,常遇春又隐隐觉得派出一支特战队去洪都,有些不妥。 因为天狼特战队到了洪都,以朱文正一贯霸道的作风,必然将其视为私人部队。如果是单纯的帮助守卫洪都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干一些其他什么事儿,这些特战队员就难以把握这个度了。 关键是这些特战队员肯定会无条件地执行朱文正的命令,即使这个命令不合适,他们也不会去拒绝。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去拒绝,因为对方是大都督。 常遇春将特战队的几个小头领在脑中过了遍筛子,不论是陈维林,还是分队长赵忠义、崔道远、丁德义、汤国栋等人,执行任务都是把好手,但真要跟朱文正耍心眼儿,他们几个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安丰告急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特战队员都是咱们花了大量的经济成本、时间成本,好不容易练就出来的。这要是毁在朱文正手里,常遇春觉得太可惜了,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我。 正是基于这个担心,常遇春突然找我商量此事。 听了常二哥的这番分析,我觉得他的担心非常有道理。朱文正在朱元璋、常二哥等人面前,还算本分,但在其他大多数将领面前,他一贯是飞扬跋扈的。如果把一支特战小分队交给他,我也是极不放心的。 但是不派人去支援朱文正,也说不过去。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朱文正会在洪都书写人类战争史上的一个传奇。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就是他完成了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从后世的史料记载来看,陈友谅下一步会大军围攻洪都,而朱文正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竟然守住了洪都。 想到这里,我有些恍然大悟。朱文正之所以能书写这个传奇,是不是正是因为有天狼特战队的秘密相助? 我越想越兴奋…… 常二哥见我陷入沉思,拍了拍我的胳膊问道:“三弟,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常二哥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告诉他,朱文正前来求援,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但就这么派出一支特战小分队去洪都,肯定也是不行。必然得去一个能镇得住朱文正的人,否则,咱们的特战队员搞不好就被朱文正给整“报废”了。 常遇春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镇得住朱文正之人实在是不好找呀!” 对于常二哥这话,我是深表赞同的。 不待我说话,常遇春继续说道:“三弟,我,我有个想法……” 常遇春没有说下去。我抬头看了看常二哥,他吞吞吐吐的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洪都吧? 我不禁说道:“二哥,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常遇春就是这个意思,他想让我带上陈维林,再带上两支特战分队去洪都驰援朱文正。 不待我答应,常遇春继续说道:“三弟,眼下能镇住朱文正之人,我就只觉得你合适了。另外,你足智多谋,加上陈维林他们英勇善战,这洪都就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在这种关键时刻,常二哥找我来商议此事,并请我去驰援洪都,这完全是出于兄弟之间那种莫大的信任…… 我冲常二哥点了点头,说道:“二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此去洪都,定当不负使命。” 说完,我与常遇春紧紧互握双手。 接下来,我与常二哥议定,我和陈维林带上赵忠义的一分队、丁德义的三分队奔赴洪都。崔道远的二分队和汤国栋的四分队,则随常二哥的部队行动。 此事议定之后,常二哥立即叫来陈维林、赵忠义、丁德义三人,我们又就下一步的驰援洪都的任务,进行了详细地计划。 我带队驰援洪都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初二,这一天是“龙抬头”嘛,我们也是为了博个好彩头。 定好了出发的日子,按照惯例,我得跟李善长、朱升老爷子、刘伯温、郑有功、金大富这些人都打声招呼。 听说我要去洪都,陈元贵、罗仁他们几个也非得跟我同去。经过协商,我还是带上了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 之所以带上罗仁、陈定邦,因为他们曾是这些特战队员的教员,有些事情由他们两个出面,能够更好地得到沟通。 本来思淑还担心我的安全,说要跟着去洪都,但因为一件大好事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大好事就是,在我们准备出发前的第三天,思淑突然吐得厉害,请大夫一把脉,又怀上了。嘿嘿!咱的“能力”还不错吧! 临行前,我将霏儿、思淑、兰儿都叫到一起,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带着两个分队的天狼特战队员,还有陈维林这个高手,安全根本就不是问题。 另外,我叮嘱思淑安心养胎。还跟霏儿她们开玩笑,让她们赶紧帮着未了物色合适的未婚男子。这事儿她们几个要是不上心,将来我娶第四房,她们可不许吃醋…… 霏儿她们取笑我,肯定我是巴不得她们物色不到合适的对象…… 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二月初二,约巳时末的时分,一支六十三人的队伍在应天南城门外约五里地集结完毕。这支队伍虽然并未穿戴盔甲战袍,但都有携带兵器,看上去,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组织的狩猎队伍。 不错,这支六十三人的队伍正是我率领的即将奔赴洪都的天狼特战队。赵忠义的一分队二十七人、丁德义的三分队三十人,外加上我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六人,正好六十三人。 别看我们这一行六十三人的队伍没有盔甲战袍,但我们的装备可都是十分精良的。除了随身携带的长短兵器,背上背的弓箭,每人还配备了一杆用麻布包裹好的火枪。至于防护装备,每人都在衣服里面穿了一件拉丝软甲,其防护效果绝不比一般的盔甲差。 之所以是在应天南城门外五里地集结,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天一大早上,我们这六十三人就化整为零,分批零散出了应天城,然后在此处集结。 就在我们出发后的第三天,朱元璋即将迎来他人生中的一场大考。 先前我们说过,徐达夺回洪都之后回了应天,接替其防守洪都任务的人是大都督朱文正。按说这个时候,是陈友谅再次兵进洪都之机。但陈友谅并没有这么做,陈友谅是在等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马上就要来临了。 早在陈友谅败于徐达之手,再度退回江州之际,他就立即派人联络了张士诚。这次,陈友谅给张士诚出了个主意,让张士诚主力西进,出兵安丰(今安徽寿县)。 就在这年二月,也就是我们从应天出发不久,张士诚真的就让大将吕珍率重兵直袭安丰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张士诚这次怎么就甘心为陈友谅驱使,出兵安丰呢? 那是因为,张士诚这次出兵安丰,是有利可图。 当时,张士诚的势力范围的最北端已到徐州。濠州的部分地方,当然也在其掌控之中。而这安丰城就紧临濠州。 龙凤政权三路北伐大军先后失败过后,刘福通将重兵都集结在安丰北边,他自己则“拥护”着韩林儿就在安丰城内享受人生。 而此时的张士诚已名义上归降了元朝,他从濠州西边进击安丰,元廷肯定是巴不得。 正是因为刘福通将重兵集结在安丰北边,以应付北边的元军,因此对于东线的防守是相当薄弱的。何况安丰东边的滁州是朱元璋的地盘儿,刘福通就更加不会料到张士诚会突然从濠州出兵安丰。 但张士诚真的就从濠州这边派重兵打过来了,因为不论是元廷,还是陈友谅,他们都告诉了张士诚一个“好消息”。韩林儿和刘福通将这些年来收集的大量金银财宝,都聚集在安丰城,以供他们挥霍享受。 什么?有大量金银财宝? 而且元廷承诺,他们会在安丰北边不断施压,拖住其主力部队。陈友谅也承诺,只要张士诚出兵安丰,他立即攻击朱元璋的部队,拖住朱元璋的主力。 也就是说,元军和陈友谅的汉军都会与敌方主力交战,拖住敌军主力,而留给张士诚的除了薄弱的安丰东线防守力量,就是安丰城内大量的金银财宝。 这么大的便宜不捡,那对得起我张士诚的一世英名吗?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张士诚派大将吕珍率重兵从濠州出发,直接从东面攻击安丰城。 战争的进程果然如陈友谅和元廷替张士诚分析的一样,吕珍的重兵进展很快,刘福通的红巾军根本未给予吕珍任何有效的抵抗,吕珍大军的先锋就离安丰城已经不远了。 此时,安丰城里的韩林儿和刘福通等人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从安丰的北边抽回重兵驰援,北边的战事会立即吃紧,元军主力必然全力南下。 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刻,刘福通想起了朱元璋,他立即派人向应天的朱元璋求救,让其迅速出兵驰援安丰。 不说陈友谅当初跟张士诚说好了吗?一旦张士诚出兵安丰,他立即率大军东进,牵制朱元璋的兵力的吗? 陈友谅是什么人?他能杀了徐寿辉,篡夺帝位,他会跟张士诚讲信用吗?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友谅要当的是那只最后面的黄雀,他怎么会当前面那只螳螂呢? 陈友谅苦苦等待的也就是这个机会,他要等朱元璋大军驰援安丰,朱元璋与张士诚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立即率大军围攻洪都。只要拔除了洪都这颗“钉子”,大军东进,直取应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厚黑王者 当应天的朱元璋收到安丰方面刘福通他们送来的求救信之后,立即陷入了深思。 以朱元璋之精明,他肯定明白,一旦派大军驰援安丰,江州的陈友谅肯定要搞事情。但他现在名义上归韩林儿的龙凤政权领导,对领导见死不救,他朱元璋愿意担负这个恶名吗? 此时摆在朱元璋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救援安丰。但走这一条路,不外乎会有两种结果。 其一,成功替韩林儿和刘福通解围。自此,自己在龙凤政权的地位和形象将得到大幅提升,甚至有取刘福通以代之的可能。 其二,安丰解围失败,韩林儿、刘福通等人身死,自己将脱离龙凤政权的领导。但自此之后,自己的人望将得到进一步提升,安丰的残兵必然投入自己的怀抱。以前那些信奉韩林儿父子是“明王转世”之人,也必然转而拥护自己。 不论是哪种结果,自己的人望和形象将得到提升,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有得必有失,如果选择这条路,陈友谅必然偷袭自己。 首当其冲的就是洪都,自己一旦驰援安丰,陈友谅必然重兵围洪都。朱文正那小子能守得住吗? 如果守不住,他会怎么办?会投降?还是以身殉国? 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吗? 陈友谅拿下洪都之后,会就此罢手吗? 陈友谅大军再度顺江而下,我们当如何应付?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朱元璋这个最高统帅必须要面对和考虑的。 那么,第二条路就简单了。按兵不动,静等着陈友谅出招。陈友谅肯定是在自己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但是,如果选择第二条路,自己的声誉和形象必然受到不小影响。 昔日陈友谅弑徐寿辉篡夺帝位为人所不齿,今日自己对韩林儿见死不救,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又能比陈友谅高出几何? 虽然朱元璋认为陈友谅是他最大的对手,但他认为在声誉方面,自己是要高出对手一大截的。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当初才敢在兵力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在龙湾与陈友谅拼死一战。 难道自己要与陈友谅沦为一路货色? 细细思量之下,选择哪条道路,朱元璋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 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开个会,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倾听一下群众的呼声的。 在这次高级军事会议上,赞成选择第一条路救援安丰的人是少数,赞成按兵不动的人占多数。 从人员的构成上,赞成救援安丰的以常遇春和朱升老爷子为首,再加上沐英等几个不怕死的年轻人。 赞成按兵不动的,阵容可就豪华得多了。文以李善长、刘伯温为首,武以徐达、康茂才等人为首。 常遇春为什么要赞成救援安丰呢?作为一名精于战事的将领,他明明知道救援安丰,洪都就危险了。但是,正是因为我带着近六十人的特战分队去了洪都。常遇春坚信,我们会帮助朱文正守住洪都的。 当然,常遇春还临场发挥了一下他的军事才能。他告诉众人,一旦安丰失守,元军主力必然南下,滁州、和州就危险了。一旦滁州、和州失守,那应天…… 朱升老爷子为什么赞成救援安丰呢?因为他也坚信有他女婿的襄助,朱文正肯定能够守住洪都。而且常遇春是他女婿的结拜兄弟,他好歹也得帮着常遇春说几句话。 但以李善长、刘伯温、徐达为首的豪华阵容直接指出,陈友谅眼下按兵不动就是等着我们救援安丰。一旦我们出兵,洪都怎么能顶得住陈友谅的大军? 洪都一失,那应天…… 李善长、刘伯温、徐达他们的担心,朱元璋肯定是早就想到了的。从战略战术上来讲,李善长、刘伯温、徐达他们意见似乎是更为合理。 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战争其实就是政治的延续。对于很多战争的分析,我们不能单单从兵对兵、将对将的单纯军事作战上来考虑。战争是一个多方面综合博弈的结果。 这一次,朱元璋决定站在以李善长、刘伯温、徐达为首的多数派的对面。就跟上次应天保卫战一样,朱元璋要力排众议了。 只不过,上次帮朱元璋的应天坚守战开了头炮的是刘伯温,这一次成了常遇春而已。这一回,再次验证了几百年后的那句名言: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朱元璋告诉众将,他意已决,各将领迅速整顿兵马。由他亲自挂帅,三月初一,出兵安丰。 对于朱元璋这个近乎“疯狂”的决定,以李善长、刘伯温、徐达为首众人,齐齐跪下苦谏。 但朱元璋就是朱元璋,在关键的时刻,他是一个顽固地坚持自己主张的人。 苦谏无效。李善长退下了,他默默地为朱元璋此次救援安丰准备后勤供给去了;徐达退下了,他默默地回到军营整军备战去了…… 众人都退下了,唯有刘伯温长跪不起…… 朱元璋知道这刘伯温也有几分倔犟,便走到刘伯温身边,扯起他的衣袖说道:“刘大人,起来吧!” 刘伯温的倔劲儿真的上来了,他回道:“吴国公大人不收回成命,我就不起来……” 面对这个像个孩子似的刘伯温,朱元璋笑了。朱元璋双手去拉刘伯温的臂膀,边拉边说道:“起来吧!起来再说!你要不起来,我可走啦,不听你说啦!” 就这样,刘伯温在半推半就之下,从地上起来了,被朱元璋按在了椅子上坐下了。 见刘伯温坐下了,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道:“刘大人,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但是,我身为龙凤政权的臣子,见死不救的话,那以后有何脸面在世间立足呀?” 就这短短两句话,让人不得不佩服朱元璋。在与刘伯温的谈话中,不知不觉地就给对方灌输了这种忠君护主的思想。 刘伯温还是不予理会,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告诉朱元璋,一旦出兵安丰,陈友谅必有所动,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去攻洪都。洪都一失,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刘伯温认为最关键的,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理由就是:龙凤政权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韩林儿、刘福通等人如果这次身亡,其实对朱元璋是件大好事儿呀!自此以后,朱元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一方霸主,一个不再受任何人名义上节制的一方霸主了。 反而如果是这次救出了韩林儿,那朱元璋以后还是得接受他的领导,至少是名义上得接受他的领导。 将来实力更一步强大了,强大到能够真正地做天下的主人的时候,如何除去这个韩林儿就成了一个难办的问题了。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即使韩林儿是自然死亡,别人也会将这笔账算在他朱元璋头上。 眼下张士诚重兵进攻安丰,如果能顺便杀掉韩林儿,这不正是帮了他朱元璋的大忙吗? 恩!什么叫水平?这就叫水平! 刘伯温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往往能看透别人不易看透的问题,关键是他的厚黑学也还学得不错。 刘伯温的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会在朱元璋心中掀起波澜吗?朱元璋会心动吗? 如果说刘伯温是人精中的人精的话,那么朱元璋就是人精中的战斗机。刘伯温的这一番话只是让朱元璋的心中有一丝丝小波动,而且这丝小波动是转瞬即逝。小波动过后,朱元璋还是决定,要不忘初心。 朱元璋告诉刘伯温,他能体会他的一片忠心。但是,出兵安丰是势在必行。眼下,他还是龙凤政权的一分子,就理所应当为龙凤政权鞠躬尽瘁…… 恩!这是什么水平?这是比刘伯温更高了一个档次的水平。如果说刘伯温的厚黑学学得相当不错,算得上精英级别的话,那朱元璋可以称得上是王者级别的了。 虽然刘伯温对于朱元璋出兵安丰之事愤愤不平,但是朱元璋心意已决,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三月初一,朱元璋亲率大军驰援安丰。常遇春为大军先锋,徐达为中军主将。 三月十三日,常遇春的先锋部队抵达安丰城下。此时,安丰外城已被吕珍攻破,安丰城内的刘福通正带着自己最后的家底,在内城与吕珍的大军死战。 常遇春一面进攻吕珍部把守的安丰外城据点,一面向朱元璋报告情况。当然,此时的常遇春只知道安丰城破,至于城内是个什么情况,韩林儿、刘福通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知情。 得知安丰城被攻破,朱元璋非常“着急”,他立即派出亲卫随从郭兴带人前去支援常遇春。并让郭兴给常遇春带话,迅速攻入安丰城内,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韩林儿、刘福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郭兴迅速整顿人马,风风火火地准备带人奔赴安丰城之际,朱元璋派人告诉他,让他立即去刘伯温那里一趟,让他就下一步如何救援安丰城向刘伯温讨教一番。 第五百三十章 “疯狂”的郭兴 当郭兴带着人马,身披战袍、手持兵器闯入刘伯温的帐篷之际,刘伯温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子想干什么?想造反?还是奉了朱元璋之命,来杀我? 按说,不至于呀! 刘伯温好歹是经历过大阵仗之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待刘伯温发问,郭兴双手抱拳说道:“刘大人,安丰城已被吕珍攻破,皇上和刘丞相生死不明。末将奉吴国公大人之命迅速驰援安丰城,并通知常先锋官迅速攻入安丰城。临行之际,吴国公大人命末将向刘大人讨教一番。进入安丰城后,该当如何寻找、营救皇上和丞相,还请刘大人明示。” 听了这话,刘伯温恍然大悟,原来咱吴国公大人是自己不想当恶人、担恶名,把这背黑锅的事儿都留给咱呢! 看来,跟咱朱领导比厚黑,我还嫩着呢!他才是真正的厚黑之王。 但到了这个时候,不点拨郭兴一番还能怎么办?只要他吴国公大人心中清楚,这次我替他背了锅就行了。他日,他肯定会给我好处的。 话又说回来,只有在不断地替领导背锅的过程中,你才能得到领导的赏识和提拔嘛!明白了这个道理,刘伯温就释然了。 他立即是在郭兴耳边低语了一番。 当时,这郭兴还是不满二十八岁的愣头青,听了刘伯温这一番点拨,他都有点儿惊掉下巴的感觉。不过,刘伯温这一堂生动哲学政治课,还是让郭兴受益匪浅。 至此之后,郭兴以及他的亲弟弟郭英迅速步入人生的快车道。看样子,郭兴对从刘伯温那里学来的“东西”,能够很快地学以致用,并与亲弟弟一同分享心得。当然,这都是后话。 两天之后,当常遇春的大军攻破吕珍大军仓促建立的安丰城防线之时,郭兴带着他的人马,随着常遇春的先锋部队一同杀入城内,迅速探访韩林儿和刘福通的下落。 而此时的吕珍大军刚刚击溃了刘福通率领的最后一股顽固的红巾军,正在韩林儿的行宫大肆搜刮。 在吕珍眼中,韩林儿、刘福通在安丰城堆积的大量金银珠宝远比这两个人重要。因此,当刘福通领着最后一拨残兵败将,护送着韩林儿向安丰城外突围之际,竟然没有人去理会他们。 此时,估计刘福通的心里会想:奶奶的,你们想要金银珠宝早说呀!何必把安丰城围个水泄不通呢?要是你们给我留个口子,我们早跑了,何必在这内城里大家打得你死我活的…… 可就在吕珍的人大肆搜刮之际,外城被朱元璋的援军攻破的消息也立即传了过来。吕珍骂了一句:娘希匹的朱元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硬是要当黄雀,只让我当螳螂呀!老子好不容易攻入城内,你他奶奶的就跟着屁股后面来了…… 吕珍一面组织人员抵抗常遇春的先锋部队,一面命令搜刮金银珠宝的人动作麻利点儿。 也正是因为常遇春、郭兴的人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找寻韩林儿、刘福通等人的下落之上,而吕珍的人又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搜刮金银珠宝之上,因此,常遇春的人马与吕珍的人马在安丰城内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最先发现韩林儿、刘福通踪迹的是崔道远率领的天狼特战队第二分队。平常为了便于行动,特战队员都是一副普通百姓装扮。 当崔道远率着特战队员前去救驾之际,韩林儿、刘福通还以为是遭遇了土匪、恶霸势力。 刘福通命人先向崔道远的特战队发起了攻击,好在是崔道远率领的特战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加上衣服内都罩着拉丝软甲,除了有几名特战队员受了点儿轻伤,并未出现重大伤亡情况。 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之后,崔道远的人立即向刘福通他们喊话,说他们是吴国公朱元璋麾下先锋官常遇春的人马,是前来救驾的。 就在韩林儿、刘福通将信将疑之际,斜刺里一彪人马杀出。为首之人正是郭兴。 郭兴带着人马一边冲向韩林儿、刘福通处,一边大叫道:“吴国公大人麾下郭兴前来救驾,尔等速速放下兵器……” 这一次,韩林儿、刘福通一回头,发现是真的“救星”来了。因为郭兴人马的装束他们是认得的,与吕珍的人马不一样。 就在韩林儿、刘福通大喜之际,郭兴的人马已冲到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刘福通立即迎上前去,准备向这位及时救驾的小将表达谢意。 岂知,就在这个时候,郭兴的人马一边向前冲,一边突然放起箭来。 刘福通这一下是始料未及,因为距离太近了,他也来不及作出什么躲避、抵抗的动作,就被郭兴的人马射成了刺猬。 一边的崔道远等人本来是看着郭兴前来救驾,心想这下可以解除误会了,哪知突然发生了这起变故。 刘福通倒下之后,那约五、六十人的残兵在短暂的懵逼之后,立即醒悟过来:这人不是来救驾的。 可就是这一短暂的懵逼,让他们又付出了二十几个人的生命为代价。 此时,只有三十余人的残兵簇拥着韩林儿迅速撤退。 此时,郭兴的人马则追着韩林儿的屁股穷追猛打。 此时,崔道远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郭兴是发疯了?还是突然变节了? 但有一点儿是明确的,韩林儿,也就是他们龙凤政权的皇帝此时是危险万分。 崔道远立即让三班班长林清海带着所属的人马迅速去救援韩林儿,他自己则带着一班、二班迅速狙击郭兴的人马。 当林清海的人马追上韩林儿的时候,他身边的人或死或散得只剩下五个人了。而此时,崔道远的人马刚与郭兴的人马交上了火。 郭兴没料到崔道远那手下二、三十号人敢跟他的几百精兵卫队叫板,在付出三、四十人死亡的代价之后,他立即命人兵分两路,一路顶住崔道远的狙击,一路迅速去解决韩林儿。 对方毕竟人数众多,一阵密集的弓箭压制过后,崔道远的人马只得在一处建筑物内隐蔽。 而此时,郭兴亲率约百人的卫队马上就要追上韩林儿了。 更要命的是,韩林儿身边最后的五名卫士又被乱箭射死了三人。而他们也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林清海的人见这死胡同两边都是大门紧闭,如果想进去躲避,只能是翻墙而入了。 正在林清海一面指挥人员警戒,一面派人翻墙之际,郭兴的人马已杀到了近前。 就在郭兴的人马冲进死胡同,欲把韩林儿和林清海的人砍成肉酱之际,郭兴的后队人马发生了一阵骚乱。 郭兴立即回头,就听见后面有人高喊:“不得胡来!速速放下兵器!”同时有大队人马将他的精兵卫队给包了饺子。 不错!来人正是常遇春。 郭兴手下的精兵卫队见常遇春杀到,都知道这人是个硬茬儿,立即是停止了进攻,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丢下了兵器。 郭兴还想着组织人马抵抗常遇春一阵子,先将韩林儿解决了再说。因为,这离出发之前刘伯温交待给他的“大功告成”,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是手下的精兵卫队都不听他使唤了。 郭兴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手下的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他迅速搭弓,瞄准韩林儿。 韩林儿身边的最后两名卫士见状,立即挡在韩林儿身前。因为在这死胡同内,没有任何遮蔽物。 郭兴一箭射出,一名卫士倒下。 崔道远见状,立即向韩林儿扑过去,他知道,如果最后一名卫士被郭兴射倒,韩林儿就没有任何挡箭牌了。 郭兴的第二箭很快射了出来,最后一名卫士倒下了。至此,韩林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在郭兴拉紧弓弦,第三箭即将射出之际,他只听得“嘣”的一声过后,他那紧绷弓弦的右手突然觉得失去了力道。 什么情况? 弓弦断了?自己用力过猛? 按说不至于呀?他的这把弓箭的弓弦可结实着呢? 正在郭兴诧异之际,一把长枪的枪尖顶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用枪尖顶住郭兴咽喉之人正是常遇春。 刚才,郭兴的弓弦并不是被他自己拉断了,而是被常遇春从远处一箭射断了。 且说在郭兴第三箭即将发出的那一刻,常遇春立断搭弓射箭,射断了郭兴的弓弦,巧妙地解救了韩林儿。 此时,郭兴只有仰天长叹的分儿了。 要在早些年,常遇春会立即将郭兴就地正法,再向朱元璋报告。但现在,常遇春好歹也可以算得上是浸淫官场七、八年了,他懂了许多以前想不通、看不透的事情。 按说郭兴这是谋逆犯上,至少也应该是关押起来,交给朱元璋发落。但常遇春并未如此做,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众人说道:“郭将军一路杀过来,太疲惫了,杀红了眼是正常的事。先将郭将军扶到我的大帐里休息,郭将军的人马都原地休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妄动。”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进攻庐州 说完,常遇春让汤国栋的人“扶”着郭兴离开现场。常遇春在汤国栋的耳边低声交待,让他的第四分队全天候地看住郭兴,只待朱元璋来安丰。 常遇春心中清楚,郭兴是朱元璋派过来的,这杀韩林儿的举动十有八九就是朱元璋亲自授意的。今日的韩林儿事件,让他想起了昔日的郭天爵。 作为一名正直的人、一名内心有极大良知的人,常遇春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郭兴将龙凤政权的皇帝杀掉呢?正是出于内心深处的良知,常遇春及时阻止了郭兴。 但是,常遇春心中清楚,万万不能自作主张将郭兴怎么样,只需要将其交给朱元璋就行了。 不过对于常遇春临时编造的那几句郭兴疲惫了、杀红了眼的话,让我还是对他的成长进步感到欣慰。虽然这几句话经不起仔细推敲,但世上又真正有几件事能经得起推敲呢? 至于郭兴的部下,常遇春则让蓝玉的人马就驻扎在他们旁边,将他们监视起来。 此时的韩林儿正蹲在死胡同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常遇春则大步向前,跪在韩林儿身前大声说道:“微臣乃吴国公大人麾下先锋官常遇春,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常遇春这一跪下,身后的人都跟着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遇春他们跪了好一阵儿,韩林儿这才反应过来,这次来救驾的人应该是真的了。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韩林儿立即装腔作势地说道:“爱卿快快平身!众位快快平身!” 众人平身之后,常遇春立即安排崔道远的二分队专门负责韩林儿的内卫安全,而外围安全则交给裴德龙。 此时,吕珍的大队人马早已撤出安丰城,直奔安丰东南的庐州而去。常遇春则命令傅友德迅速在安丰城内安顿秩序、搜捕张士诚的残余人马。 当朱元璋与徐达等众将到达安丰城的时候,常遇春立即将郭兴交给了朱元璋。 常遇春的话说得很委婉,他告诉众人,郭将军日夜兼程,赶过来与他一道杀入安丰城。但郭将军实在太疲累了,以至于杀红了眼,误把保卫皇上的卫兵当成了挟持皇上的敌军,差点儿酿成大错。 至于杀死刘福通一事,常遇春只字未提。 当听到韩林儿被常遇春救下的事儿之后,朱元璋在心里送了他一万句“草泥马”。但是,朱元璋的脸上却是显得格外“兴奋”。 当着众人的面,朱元璋把常遇春狠狠地表扬了一番,说他是不负众望,乱军之中保全了皇上,颇有当年赵子龙的遗风。 表扬完常遇春之后,朱元璋带着众将去拜见韩林儿,包括郭兴在内。 当朱元璋带着众将跪在韩林儿面前山呼万岁之际,韩林儿真是百感交集。他激动地对朱元璋说,刘丞相死了,以后他朱元璋就是丞相。至于刘福通是如何死的,韩林儿可是不敢提起半字。 朱元璋成了龙凤政权的丞相,众人立即起身向其道贺。这时,刘伯温跪到韩林儿面前,说是请求韩林儿册封朱元璋为“吴王”。 刘伯温这话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让他十分受用。但是为了表现出自己不计较个人名利的这个大“优点”,朱元璋马上是当着众人的面制止了刘伯温。 朱元璋说道,眼下张士诚重兵集结在庐州,这是个不小的威胁。在没有彻底解决这个威胁之前,他哪有脸面接受“吴王”的封号。 同时,他立即请求将韩林儿护送到滁州,那个地方离庐州较远,不易受到元军和张士诚军的威胁。 北面有元军压境,东南有张士诚的重兵,韩林儿是早就不想待在安丰城了。但是朱元璋让他去滁州,他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因为他想去应天。 当韩林儿唯唯诺诺地说出这个想法之后,朱元璋告诉韩林儿,他回应天之后,立即为韩林儿建造行宫,待行宫建造好之后,立即迎他去应天。 滁州有以前郭子兴的行宫,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还是先住在滁州合适。 韩林儿向来奢侈惯了,听说应天房屋紧张,而滁州有现成的行宫,只好听从了朱元璋让其暂住滁州的这个建议。 当然,以他韩林儿现在的处境,不接受又能怎么样?他要真是给脸不要脸,朱元璋给他来一句:“那行,就由郭兴将军护送皇上回应天!”看他韩林儿还敢挑三拣四? 说妥了此事之后,朱元璋立即安排人将韩林儿送到滁州。他可不想一天到晚面对着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还得对他三叩九拜的。 送走韩林儿之后,朱元璋立即召集众将再次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为了给今天的会议定个基调,朱元璋没有绕弯子,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进攻庐州。 为什么要进攻庐州呢? 朱元璋给出的理由是冠冕堂皇,庐州就像一颗钉子,随时窥视着南边的安庆、池州和东边的滁州。庐州这颗钉子不拔除,皇上韩林儿待在滁州就会时刻受到威胁。 怎么样?不攻庐州,就是不愿意解除对皇上的威胁。朱元璋把攻不攻庐州的问题上升到了一个政治的高度。 既然把这个问题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那还有没有人反对呢?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反对的阵容是非常强大,甚至比当初反对救援安丰的阵容都还要强大。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进攻庐州的是徐达。 徐达是发了一大通牢骚,说当初援救安丰就是失策。这会儿,虽然安丰还是从敌军手中夺回来了,但安丰的红巾军几乎损失殆尽。除了救回一个名义上的皇上,此次驰援安丰可以说是劳军伤财,没有任何意义。 眼下张士诚重兵屯集庐州,但这庐州的张士诚军与张士诚的大本营江浙一带相隔甚远,其后勤补给也是相当困难的。因此,这庐州的张士诚军是守城有余,但真要南下或东进,必定受制于补给线薄弱,无法大有作为。 也就是说,这庐州的张士诚军想要打南边安庆、东边滁州的主意,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相反的是我们的部队,从三月初就驰援安丰,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说不定这会儿陈友谅正在调兵遣将,准备进攻咱们的洪都了。咱们还是应该早些返回应天为妙! 要说徐达这番慷慨激昂的发言,是有理有据,无可辩驳的。但正是因为徐达首先就指出当初驰援安丰是一大失策,让朱元璋的内心非常不满。 朱元璋立即是驳斥了徐达的发言,说他竟然无视救出皇帝这么大的功绩,说驰援安丰是失策,这就是不讲政治的表现…… 唉!什么事儿都跟政治扯上边儿,那就说不好了。当辩论的双方在争辩是非曲直之时,一方祭出“政治”这面大旗,说对方不讲政治,那就是耍流氓。 因为即使对方讲得再合理,你是没有一点儿道理,但只要你说对方的论据是不讲政治,那直接就是秒杀了对方。 就这样,徐达被朱元璋“秒杀”了。 紧接着,第二个反对进攻庐州的人蹦出来了。这个人不仅是让众人颇感意外,也是让朱元璋十分意外。因为这个人就是常遇春。 当初,常遇春可是对驰援安丰的战略举双手赞成的。也正是他率领先锋部队,一路势如破竹,在安丰城破之后,救出了韩林儿。按说,他应该是朱元璋战略的践行者和坚定拥护者。 怎么着这会儿,常遇春也反对进攻庐州呢? 常遇春当初赞成救援安丰,是因为派出了天狼特战队的两个分队驰援洪都,而且这带队之人是他最为信赖的结拜兄弟。他相信,以他三弟胡硕的足智多谋,朱文正在洪都顶个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安丰这边战事结束了,如果陈友谅重兵围攻洪都,他们立即驰援洪都,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是现在,朱元璋救援了安丰不说,还要去攻打重兵屯集的庐州。一旦将大量兵力投入到庐州战场,那必将是一场持久战。如此一来,朱文正和他的三弟能不能在洪都坚持那么长时间,这都是一个大问题。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常遇春也是坚决反对进攻庐州。他的理由与徐达大致相同,只不过是没有像徐达那样发牢骚,说当初救援安丰是失策而已。 自从常遇春从郭兴手中救出韩林儿之后,朱元璋恨不得将常遇春捆在柱子上用鞭子抽。这会儿这家伙不仅不支持自己的意见,还跟着徐达一起来反对自己。朱元璋十分恼火。 要不是朱元璋觉得常遇春是个难得的将才,将来还大有作用,早就将他晾在一边了。 对于常遇春的意见,他没有像对待徐达那样给他扣一顶不讲政治的大帽子。因为前不久,他刚刚表扬了常遇春在乱军之中勇救皇上,这会儿又说他不讲政治,那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么? 第五百三十二章 马屁精 朱元璋决定从战略战术上来反驳常遇春。 对于徐达和常遇春所说的庐州兵力强大,难以攻下这一条。朱元璋反唇相讥,说徐达和常遇春这次怎么这么怂包,连庐州都不敢去打? 为将的最忌恨别人说他是怂包。朱元璋这一反唇相讥,让常遇春心头就冒火。 朱元璋的话还没说完,常遇春就涨红了脸说道:“在下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想误了大事。如果吴国公大人认为在下是贪生怕死,在下愿立即带兵奔赴庐州!” 常遇春话音未落,朱元璋就猛地一拍帅案,大叫一声:“好!” 说完,朱元璋就当即决定,此次进攻庐州还是由常遇春担当行军先锋,让其迅速整顿兵马,只待一声令下,部队立即开拨。 直到这个时候,常遇春才发现,上了朱元璋的当了。朱元璋这一激将,他没忍住,说自己不怕打庐州。这下倒好,自己成了进攻庐州的先锋了。 不待常遇春辩解,朱元璋立即问众人道:“常将军自请先锋,其他人还有谁有意见吗?” 在座众人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看出了端倪,朱元璋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要攻打庐州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此时还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坚决反对。这个人朱元璋可是早就料到的,这个人正是刘伯温。 当初救援安丰,刘伯温就反对,还私下跟他分析,不救援安丰,正好是借机完成除去韩林儿、刘福通的大计。 在那一场二人的私下交流之中,刘伯温的底牌让朱元璋看得干干净净。朱元璋心如明镜,刘伯温的这点厚黑之术,比起自己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的。 当时,朱元璋趁机给刘伯温上了一堂“忠君爱国”的政zhi课,大大提升了自己在刘伯温及世人面前的光辉形象。 这一次,刘伯温再次站出来反对进攻庐州,朱元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朱元璋告诉刘伯温,当初陈友谅大军压境应天,应天诸将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准备跑路。可就是在那个关键时刻,他刘伯温以一介书生形象,向世人展示了他与应天共存亡的决心。那是何等感人! 今天的这个局面,难道比当初应天被大军压境的局面还糟糕吗?他希望众位要团结起来,不要被困难吓倒。 另外,朱元璋还告诉众人,陈友谅也不过如此。如果他真的要趁我们进攻庐州之际对我们下手,早就在我们驰援安丰的时候就下手了。 可直到眼下,陈友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友谅也是浪得虚名,跟张士诚一样,也就是个鼠目寸光之辈嘛! 当时,朱元璋对陈友谅的那一番分析,就只差一句话了:跟我老朱相比,陈友谅这小子还嫩了点儿。 连徐达、常遇春这两大王牌,外加刘伯温这等能言善辩之士都无法说服朱元璋,让其放弃进攻庐州的计划,其他人还能怎么样? 三月底,朱元璋的部队打响了进攻庐州的战役。 当这个消息于四月初传到江州的陈友谅耳中的时候,陈友谅终于是开心地笑了。他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早在朱元璋驰援安丰之际,陈友谅麾下诸将就建议他立即进攻洪都。 陈友谅表现得很淡定,他让诸将稍安勿躁,立即做好进攻洪都的一切准备。至于何时进攻洪都,只待他一声令下。 因为陈友谅心中很清楚,朱元璋救援安丰之战,必定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不论救援安丰成功,还是失败,张士诚的大军都不可能在安丰立足。 陈友谅必须要让朱元璋与张士诚处于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之际,他再出手直取洪都。他要让朱元璋想分身来援洪都,都没有这个机会。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陈友谅当初预料的一样,张士诚的部队攻破安丰之后,只是抢掠一番,便迅速退出安丰。双方的部队几乎没有形成大规模地作战。 双方都未伤元气,他陈友谅怎么可能从容地进攻洪都呢? 现在,朱元璋兵发庐州,对于陈友谅来说,那是个天赐良机。 庐州城池坚固,张士诚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轻言放弃?而朱元璋一旦兵发庐州,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可能打个两、三天,一看攻不下就撤退。那样的话,他朱元璋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也就是说,这场庐州战役不论谁胜谁败,朱元璋都是不可能速战速决的。 陈友谅当机立断,让诸将迅速整顿兵马,立即杀向洪都。 这一次,陈友谅几乎是以举国之力,意图要拿下洪都。水陆大军齐发,号称六十万大军。 四月二十三日,陈友谅的几十万水陆大军,将洪都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朱文正的洪都城内有多少守军呢? 只有两万多人,不足三万人! 兵力悬殊如此巨大,考验朱文正的时候到了! 在这里,我们就得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朱文正大都督了。 我们是一路风雨兼程,于二月二十六日到达的洪都。 听闻是常遇春给他派来的援军,朱文正是大喜过望,立即亲自在抚州门相迎。 当朱文正发现带队之人是我时,脸上立即表现出一丝不悦,但这一丝不悦马上又被他的满面堆笑所掩盖。即使是如此,我也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从这一丝不悦来分析,朱文正是不希望我来洪都的。我可是常遇春派来支援他的呢?他为什么会不希望我来呢?这里面肯定大有蹊跷。 我隐隐觉得,朱文正肯定是在洪都干过什么不法勾当,或者是准备干什么不法勾当。请求常遇春派特战队员支援,很有可能就是还得帮他干一些私活儿。 可是现在我随同特战队一起来了,朱文正肯定是无法私自调动特战队员的。因此,他才有了最初见到我时,那一丝不悦。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还需要证实。 不过有一点已经很明确,我这次来洪都是来对了。否则,咱们的两个特战分队极有可能被朱文正这小子给糟践了。 当天晚上,朱文正为我们一行六十三人准备了丰盛的欢迎晚宴。出席晚宴的除了朱文正及几个亲信,还有胡廷瑞父子、郑仁杰等人。 在来洪都之前,我就听说过当初徐达回应天之时,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精英,由赵德胜、薛显二人暂时统领。另外,邓愈也应该在洪都城内驻扎的呀!怎么今日的晚宴,这几位都没有到场呢? 以我跟常二哥的关系,以及朱文正对我们这支援军的重视,他不可能不让邓愈、赵德胜等人出场呀!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晚宴在一个大厅里举行,整整摆了八大桌。不过这大厅倒是十分宽敞,八张桌子的中间还有一大块空地。 朱文正、胡廷瑞、郑仁杰、胡廷瑞的儿子胡涉与我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坐了一桌,双方各四人,一桌正好坐八人。 欢迎晚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朱文正虽然身为大都督,对我也是相当客气。 胡廷瑞父子和郑仁杰那就更不消说,或许是因为看见朱文正对我都如此恭敬,他们也是有样儿学样儿吧! 因为与胡廷瑞父子和郑仁杰是初次见面,我自然对他们也是十分客气。双方言语交谈之间,我竟然得知胡廷瑞改名字了,现在不叫胡廷瑞,叫胡美了。 细问其由,原来是因为朱元璋的字是“国瑞”,胡廷瑞为了避讳朱元璋字中的“瑞”字,便改名胡美了。 我心中暗道:胡廷瑞,哦,不对,应该说是胡美这哥们儿也是个地地道道的马屁精。 这胡美当时也应该是奔五的年纪了,比朱元璋大了十多岁。朱元璋现在也只是一个吴国公,有什么好避讳的。如果以当时朱元璋这个级别的人物,别人都需要避讳的话,那普通人起名字就没有多少字可以用了。 假如是朱元璋称帝了,你说你要改名字避讳,咱们都能理解。现在这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搞这一套,你说这胡美不是个马屁精,是什么? 酒过三巡之后,旁边桌上已有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了。因为我预感到朱文正有问题,也就没有放开喝,我想看看朱文正是不是还有什么名堂。 果然,红光满面的朱文正招来旁边桌上的一名心腹,对其耳语了几句之后,这名心腹就悄然离开了大厅。 不久之后,只听得鼓乐齐鸣,紧接着有十多名身着长裙、外罩青纱的妙龄女子,迅速小跑着进入我们这八张桌子中间的空地。 这十多名女子立即在中间这片空地之上,伴着欢快的乐曲,跳起了舞来。 仔细一瞧,这些妙龄女子在那身长裙的衬托之下,显得身材格外曼妙。特别是那长裙的设计颇有些门道,不仅面前是一个深“v”形,而且还可以直接透过青纱看见内着的小衣,随着妖娆的舞姿,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女鬼上门?倩女幽魂? 好在我也是三个绝世大美女的老公,就是在穿越之前,我也是在网上看过不少艳舞及岛国“动作片”儿的。要不是经过这些“历练”,我当时不说现场喷鼻血,至少也得是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什么的。 大战当前,这朱文正不思谋着如何御敌,竟然还有心思莺歌燕舞。我本想着当场发飚的,但内心深处的理智,让我压住了怒火,我想看看这朱文正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于是,我不动声色,假装着欣赏这美妙的舞蹈,其实我随时关注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当然关注的重点就是与咱同桌的这四位。 朱文正是一副轻松喜悦的模样,加上喝了点儿小酒,面红耳赤的,时不时对着那群美女喝个彩什么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很嗨呀! 再看看那胡美,也是眯起眼睛盯着那些美女的敏感部位不愿意挪开。那个样子,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猥琐”。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再看看胡美的儿子胡涉,也没好到哪里去,时不时还对着正好舞到近前的美女挤眉弄眼的。看他这个样子,我真想替他也改个名字,以后不叫“胡涉”了,而叫“胡色”。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骂:这两狗日的怎么姓胡了呢?别说五百年前跟我是一家啊! 最后看看那胡美的亲信郑仁杰,这算是他们四位之中貌似最正派的人了。面上的表情很淡定,除了偶尔露出一丝微笑,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在这四人之中地位最低,不敢在领导面前“本色”尽显吧! 再看看周围桌上的人,除了每桌有一名朱文正的亲信招呼他们,其余的人都是咱天狼特战队的队员。 可就是这些咱们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精英,到了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反正我是看见不少人都流下了哈喇子。看样子,这抓训练固然重要,抓好思想政治建设、提高拒腐防变能力也是同样重要呀! 好在是我身边的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三人还算稳重,没有表现出猥琐的模样。否则,我这脸上真是挂不住了。 再看看那十多名美女,随着气氛的逐渐热烈,她们也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一些扭腰摆臀的热辣动作也渐渐做了出来,一旁的胡美父子时不时带动大家来一声喝彩。 这时,朱文正突然起身,他端起酒杯来到我身边,对我说道:“胡大哥,怎么样?” 为了弄清朱文正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我故意装傻地跟他碰了个杯,然后一口干了,说道:“好酒!好!好!” 朱文正见我把酒喝了,他当然也是喝了。不过他猥琐地对我笑道:“胡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问你酒怎么样!” 我继续装逼道:“你来敬我酒,问我怎么样?难道不是说这酒吗?” 朱文正见我如此一问,也不恼,继续猥琐地边笑,边用嘴角往那群跳舞的美女那边一努,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她们怎么样?”说完响起一阵放浪的笑声。 我则一本正经地回道:“好啊!很好!这舞蹈跳得真是不错!” 朱文正继续追问道:“那这些人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个个都是国色天香。没想到咱们的大都督还是挺会享受人生的嘛!” 朱文正则笑道:“人生在世,要及时行乐嘛!” 我则讥讽道:“及时行乐?就怕再这样下去,乐不了几天咯!” 我这话一出,朱文正略显尴尬。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猥琐地对我笑道:“胡大哥既然称赞这些女子是国色天香,那今晚要不要挑一、两个暖被窝呀?” 嘿嘿!朱文正终于开始亮出底牌了。他这是想用美色拉我下水呀! 我记得朱元璋是一个十分节俭之人,更不会搞这些莺歌燕舞的奢靡之风,如果这些事情让朱元璋知道了,朱文正肯定得被狠狠收拾一顿。 也就是说,在朱元璋的治下,像朱文正这种搞法是违规,是犯禁的。那么,朱文正又是在哪里找到这么多妙龄女子的呢? 他肯定不可能公开地招募,那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秘密进行,甚至是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 想到这一层,我忽然有所领悟。当初他找常遇春求援,说不定就是指望着常遇春给他派一些特战队员过来,然后他让这些特战队员去帮他在民间偷偷抓寻美女吧! 这些特战队员当初能在狮子山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敌军中救出来,那去民间偷偷抓几个美女回来,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呀! 再联想到他第一眼看到我时,露出的那一丝不悦,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是得找个单独的机会跟朱文正好好谈谈了。这小子到洪都来主政还不到一年,怎么就堕落得如此厉害? 看看胡美父子那副嘴脸,我又明白了些许。可能真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老虎学吃人”吧! 想当初,朱文正跟着常二哥历练了几年,让朱元璋都对他刮目相看,短短几年时间,就被提拔为众将之上的大都督。可这才多长时间,就搞成这副嘴脸了。 如此看来,我得立即找个时间会会邓愈、赵德胜、薛显他们了。也许从他们口中,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且这坚守洪都,没有这几位,肯定是不行的。 正在我思索之际,朱文正突然又来了一句:“胡大哥要是不好意思挑,待会儿就由我亲自帮你挑选好了!” 为了不再无休止地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我对朱文正说道:“都督大人就不必麻烦了!我们这一路奔波,也累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看今天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先散了吧!” 本来我这就是一个软拒绝,不想让朱文正当着众人的面难堪,便称今天累了,大家都散了。 可是,朱文正却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是等不及了,想早点回房歇息,让美女来侍寝。 听我说让大家散了,朱文正立即让这些跳舞的美女退了下去,然后让他的亲信送我们回到住处。 朱文正为我们这六十多人准备的是一个小院,我住在正对院门正中间的一个大套间。我的左边隔壁就住着罗仁、陈定邦,右边隔壁则住着张天赐、吴成照。 陈维林也是一个人住了个普通单间,其余特战队员,三个人住一间房。 就在我匆匆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之际,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罗仁他们有什么事儿,立即去开门。 开门一看,吓了我一跳,一位妙龄女子站在我的门口。准确地说,是一位相当漂亮的绝色美女站在我的门口。 我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呀! 什么情况? 女鬼上门?倩女幽魂? 再看看那美女,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即使真是女鬼,我也舍不得赶她走呀! 怎么回事?我立即发问! 那女子告诉我,说是都督大人让她过来侍寝的。 我心中一惊,这朱文正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嘛?怎么还整这么一出呢? 我立即拒绝了这位女子,让她立即回去。说实话,并不是我这人有多么高尚,能够看见美女不心动。只是我心里清楚得很,这要是上了朱文正的贼船,想下来就难咯!这点儿理智,我还是有的。 那女子见我不让她进屋,情绪似乎一下子崩溃了,当场就给我跪下了,一边哭泣,一边请求我放她进屋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这样的吗?不让她来侍寝,她是不是要跟我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但看这美女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又有些不忍心。于是,我便对她说道:“你先进屋来坐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我让这女子进了屋,我自己则闪身出了门。 大家不要误会,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躲避这女子,想放她的鸽子,我是有了一个计划。 我立即去左右两边屋子里,将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都叫了出来。 我要与他们一道去与这位美女好好“聊一聊”,兴许从这位女子身上,我能得到一些我希望得到的关于朱文正的东西呢? 可为什么我不单独问这女子,而要喊一大帮人来呢?这不正是为了避嫌嘛! 万一将来有一天,朱文正说我在某一天晚上与某某女子在屋里共处一室,那我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说不清咯! 罗仁他们四个也是刚刚准备睡觉,听我喊他们出来,还以为有什么事儿跟他们商量。 正当我们准备进屋之际,突然听见旁边陈维林的房间“吱”地一声,大门突然打开,紧接着陈维林从里面鱼跃而出。 什么情况? 有人袭击陈维林? 就在我们看向陈维林的同时,他也刚好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我们。陈维林立即向我们这边快步过来,边走他边结巴地说道:“她,她,她……硬闯……” 见陈维林这副模样,似乎不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袭击呀?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在我的认知里,除了常二哥这等高手,几乎没有人能将陈维林从屋子里逼了出来呀! 我立即问道:“怎么回事?谁硬闯什么呀?” 陈维林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刚,刚才一名先前跳舞的女子闯进我的屋子,说是要给我侍寝。我想轰她走,她就跟我哭哭啼啼的。我想开门离开,她还拉住我不让走……”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看样子,今天享受侍寝待遇的,除了我,还有他陈维林呀! 陈维林当时才二十六岁,还未成家。突然有个大美女闯进屋子里,说要陪他睡觉,他被吓成这副狼狈模样也很正常。 我立即将我这边的情况也作了说明。罗仁等人听了,都是一阵惊愕。 我立即告诉了他们我的想法,咱们不妨分别审问一下这两名女子,看从她们身上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好。不过既然要分别审问,另外一间房子里的女子就不能没人管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让陈维林、张天赐两大高手就躲在这院内暗处警戒,时刻关注一下另一名未被审问到的女子就行了。 而我则带着罗仁、陈定邦、吴成照三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四人会审小组。 审问就先从我屋里这位开始吧! 当我带着罗仁、陈定邦、吴成照三人一起进入屋里的时候,发现那名女子竟然跪在里间的床前。 我让罗仁掩好门,然后走到里间门口对那名女子说:“姑娘,你不用害怕。你先过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那女子一回头,见不光有我,还有三名男子在外面,似乎是有点儿被吓着了。 为了消除她内心的恐惧,我走进里屋,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搀扶了起来。 让这女子在外屋坐定之后,我又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点儿水,平复一下情绪。 约三、五分钟后,我见差不多了。便开始问话了。 那女子告诉我们,她姓姜,今年二十二岁,夫家姓刘,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龙兴(洪都)人。 本来,刘家在城里开了间杂货铺,做点小生意。她嫁到刘家之后,家里的小日子也还过得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去年年底的一天晚上,他家突然闯进一伙官兵。姜氏的公公刘老头儿以为这些官兵是来敲诈些钱财的,立即赔笑着去杂货铺的柜台里找碎银子。 因为这些年来,洪都先后在元军、徐寿辉、陈友谅、朱元璋之间几易其手,一些乱军来敲诈钱财是常有的事儿。每次有乱军闯进来,刘老头儿都“出点血”,拿几两碎银子舍财免灾。这一次,刘老头儿也准备故技重施。 哪知道,这一次刘老头儿的算盘可打错咯! 这些官兵中一个领头的对刘老头儿说道:“为了迎接新年,洪都府决定举办一场庆祝表演大会。你儿媳妇儿被选中参加表演,让你儿媳妇儿马上出来,跟我们走!” 刘老头儿闻言大惊,他心中清楚,这“参加表演”是说得好听。如果儿媳妇儿真跟他们去了,那肯定是回不来了。 刘老头儿心想,这回可能要“大出血”,多花费点儿银子了。立即是走到这领头的官兵旁边,满面堆笑地说道:“官爷,有话好商量,咱好商量……” 刘老头儿一边说,是一边往这领头的官兵手中悄悄塞银子。 哪知这领头的官兵却不领情,一把将刘老头儿推开,喝道:“你少来这一套。实话告诉你,你儿媳妇儿可是大都督亲自选中的。你不要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的,让你儿媳妇儿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去屋里请了啊!” 而此时的姜氏和丈夫在屋子里早已看清了屋外发生的一切,看来今天这伙官兵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冲着人来的了。 姜氏的丈夫还算理智,一把拉起自己的老婆就准备从后门逃走。看今天的场面,除了先逃出去,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古人云:“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刘家这一次遭难的根源,就只能说是娶了姜氏这个大美人儿了。 刘老头儿祖上都一直在这洪都做小买卖,虽然算不上富甲一方,也可以称得上是家境殷实了。 二十多年前,姜氏的父亲尚还年轻,还未成家就身染重病。而姜家又十分贫寒,眼看着这位姜同志就要不治身亡了。 因为这位姜同志经常给刘家打打短工,帮着进货什么的。当时身为少掌柜的刘老头儿,就花钱替姜氏的父亲治好了病。 从此以后,这位姜同志就对刘家感恩戴德。 再后来,姜同志成了家,有了女儿姜氏。这姜氏虽然出身贫寒,但人生得极其标致,成了这一带有名的小美人。 到姜家提亲的人很多,这其中包括刘家。姜同志感激当年刘家的救命之恩,虽然有许多人家的聘礼比刘家贵重多了,但姜同志还是决定将女儿嫁给了刘家。 也正是因为姜氏的美貌,成了附近这一带一些浪荡公子哥儿的一个议论的话题。 可即便如此,那领头的官兵说姜氏是大都督亲自选中参加表演的,刘家的人还是不大相信。这姜氏即使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也不会传到大都督那里去呀? 虽然刘家的人不相信,但那领头的官兵说的还真是实话。这姜氏还真的是咱的大都督朱文正点名要的。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事儿还得从咱们的胡涉胡公子说起。 胡美当时还在陈友谅手下当江西行省丞相之时,这位还不满二十岁的胡公子,就与一帮江西行省的太子党成天一起喝酒赌博、青楼买春、外出猎艳什么的。 有了这帮狐朋狗友,这洪都城内谁家姑娘俊,谁家小媳妇儿俏,他们自然是了如指掌。 姜氏的美貌传入胡公子的耳中之后,胡公子还亲自前往“考察”过。就在胡公子寻思着怎么将姜氏弄到手之际,一件大事的发生,让其不得不暂时停止计划。 这一件大事就是,他父亲胡美献出洪都向朱元璋投降。 胡美是知道儿子禀性的,同时,对于朱元璋吏治清明他也是早有耳闻的。就在胡美派出郑仁杰去江州向朱元璋请降之际,胡美与儿子胡涉有了一次促膝长谈。 胡美告诉儿子,眼下刚刚投降朱元璋,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咱们的官位,保住咱们的兵,保住咱们的地盘儿。千万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让朱元璋抓住把柄。胡美再三告诫胡涉,收殓着点儿,不要再跟那帮狐朋狗友在外面给他惹什么乱子。 胡涉虽然浪荡惯了,但这种大是大非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眼下父亲改换门庭,地位极其不稳固,是得收殓着点儿,不能因小失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姜氏暂时淡出了胡衙内的视线。 再后来,胡美被朱元璋派往江州,胡衙内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直到陈友谅杀回江州,胡美率残兵退回洪都。胡涉那颗不安分的心才又渐渐骚动起来。 紧接着,康泰、祝宗叛变,洪都又被陈友谅占去,胡涉跟着父亲逃出洪都,眼看着得到姜氏是没戏了。 就在胡涉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上天又跟他开了个玩笑。朱元璋派大将徐达再次夺回洪都,胡美父子再度进入洪都城。 可是徐达向来治军严谨,胡涉可没敢妄动。 或许“机会真是留给有准备之人”吧!随着大都督朱文正代替徐达坐镇洪都,胡涉的机会终于是来了。 经过与大都督的几次接触,胡涉发现这位大都督似乎与自己是“同道中人”嘛! 而我们的这位大都督朱文正呢!自从来到洪都,离开了娇妻谢翠英之后,就有些寂寞难耐的感觉。 因为初来洪都,朱文正也不了解当地情况,每日只好借酒消除寂寞。 正是在这个时候,胡涉胡公子及时来送“温暖”了。 喝酒的同志们都知道,一个人喝酒,那就喝闷酒,没劲!如果有个朋友,大家对酌,顺便畅谈人生快事,那生活就变得有意义得多了。 胡涉胡公子与咱们的大都督朱公子是志趣相投,几场酒喝下来,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怎么可能少得了“美女”这个话题。双方互相试探之后,发现对方都是个中高手。 这一下好办了,二人是一拍即合。胡涉胡公子感觉自己蛰伏了这么久,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朱大都督终于是在挣脱了叔叔的束缚之后,可以“大展身手”了。 如此一来,在胡涉及其他的一帮狐朋狗友的物色之下,一批洪都的美女被“巧取豪夺”地进了大都督府。这其中,当然就包括咱们眼前这位姜氏。 当日,那伙官兵奉了胡涉之命,打着大都督朱文正的旗号,直接围了刘家。当然,后门处也是早有人蹲防守候的。 也就是说,姜氏的丈夫小刘同志,刚刚拉着娇妻姜氏冲出后门,就被早在此蹲候的官兵给抓了个正着。 第五百三十五章 控制朱文正 小刘同志见娇妻被抓,哪里还忍得住?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住。 可惜了小刘同志,本想着与官兵拼命,可结果却是,把自己的命是拼掉了,却没伤着这伙官兵半分。 就在那一晚,姜氏丧夫,成了寡妇。就在那一晚,姜氏被掳进了大都督府。起初,姜氏还宁死不从。但朱文正何等老道,直接是以她婆家刘家及娘家姜家的其他人的性命相要挟,姜氏只得就范。 就在那一晚,朱文正尝到了在外作为封疆大吏的甜头…… 自此,朱文正与胡涉这对“黄金组合”在洪都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大都督府组建了阵容豪华的乐队、舞队,每日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胡涉还花重金从青楼请来有经验的老鸨,专门来调教那些被掳来的美女。在咱们胡涉胡公子的不懈努力之下,那些美女都被他塑造成色艺双绝的典范。 也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三年之前那位陪着朱元璋在应天城外狮子山上,指挥千军万马将陈友谅大军在龙湾杀得大败的青年才俊,沦落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哥儿。 为了方便行事,也是为了不让他在洪都的劣迹传入叔叔朱元璋的耳朵里,朱文正仗着手中大都督的权力,将邓愈、赵德胜、薛显等一干重将调到洪都城外驻防。 再后来,朱文正感觉老是在洪都城内强取豪夺也不是个事儿,迟早有一天会传到叔叔朱元璋耳朵里。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些良家女子偷偷劫持到大都督府就更妙了。 想到了这里,朱文正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常遇春麾下那支不在编制之内的天狼特战队。 这也正是朱文正为什么在第一眼看见我也来了洪都之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 不过,朱文正没有轻易放弃。他决定拉我和陈维林下水。 如果能用眼前的美女姜氏将我拉下水,一切就好办了。因为只要我与他同流合污了,陈维林有没有被拉下水都不重要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同时拉陈维林下水。因为如果我没被拉下水,而陈维林被拉下水了,他就可以实现他的b计划。 朱文正的b计划,是我在事后才得知的,想起来就令人害怕。 朱文正的b计划就是,如果我没被拉下水。他只要拉拢了陈维林,就立即对我下手,将我除掉。然后对外宣称,我在洪都被陈友谅前来偷袭的乱军杀死。 可惜朱文正失算了,因为陈维林也没被拉下水。 审问完姜氏之后,我们又立即审问了陈维林房间那位。 这一位虽然也是个苦命之人,但倒没有姜氏这么凄惨。这一位就是胡涉他们在青楼发现的“人才”,有点儿类似于李师师、董小婉之流,色艺双绝的某青楼头牌。 怪不得这位行事这么泼辣,直接将咱的绝世高手陈维林给吓得逃出了房间呢? 审问完这二位之后,我让陈维林立即将两个分队长赵忠义、丁德义,以及另外四位班长马长越、龚荣华、黄少虎、周振天都叫过来,我要开个短会。 同时,这两个被朱文正派来侍寝的女子,也得派两名特战队员,看护起来。 很快,我们将姜氏请到陈维林的房间。我们告诉她和另一名女子,不必害怕,安心去床上睡觉就行了。 我则与赵忠义他们六人,外加上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五人,直接进了我的房间。 当赵忠义他们听说了此事之后,都是大为震惊。他们没有想到,朱文正在洪都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我立即制止了他们对朱文正的口诛笔伐。我只想问他们,下一步怎么办? 黄少虎第一个站起来发言,他的意见是,咱们撤吧!给朱文正这种人卖命太不值得了。 他一开这个头,赵忠义、龚荣华、周振天立即附和。 罗仁他们四个倒是稳重,知道我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也没有急着发言。 而特战队这边,也就剩下陈维林、丁德义、马长越三人没有发表意见了。 马长越是锥子山出来的,我好歹是锥子山的四当家,他在我面前,肯定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的。 至于丁德义,当初在演习的过程中绑了我,后来不仅没有因为此事受罚,反而当了二分队分队长。他肯定对我心存感激,这个时候,他也会听从我的安排。 就是陈维林是个什么态度,我摸不准。 见他们都不发言,我直接问陈维林,他是什么意见。 陈维林倒回答得干脆,他说此次来洪都,常将军就是怕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应付不了,所以才让我跟着过来了。现在出了这个事儿,也是始料未及的。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表示听从我的安排。 陈维林这一表态,丁德义、马长越,包括罗仁他们四个都跟着这么表态。 这下好了,既然他们表示听从我的安排,我也就不多废话了。因为我是不赞同现在撤退的,因为那样一来,对不起常二哥的托付。更为关键的是,当初郭天爵跑回应天找彭氏,要不是朱文正将其做掉以绝后患,常二哥就危险了。 所以,不管朱文正现在变成什么样,我必须还他这个人情。但是这个事儿,我又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讲。因为,在场的知道这个事儿的,也就陈维林了。 于是,我告诉大家,既然常遇春派我们来帮着朱文正守洪都,咱不管怎么样,必须先完成这个任务。至于朱文正这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干了伤天害理之事,与我们这次的任务无关。 同时,我从当时的战略大局上又分析了一通。如果洪都不保,朱元璋这边的局势就不妙了。朱元璋这边如果失败了,那常遇春就失败了,常遇春失败了,也就是我们大家都失败了。 所以,我要求大家都放下这些个人成见,以大局为重,以守住洪都为重。 对于我的这一番话,大家都是同意的。但是,陈维林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朱文正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是要守住洪都的样子。就算我们再努力,他成天花天酒地的,那我们也是白费力。 陈维林提出了这个问题,我立即就把我临时想到的一个方案讲给了大家听。 我的这个方案,可以说是在挽救朱文正。 我的这个方案就是,我们马上将朱文正和胡美父子控制起来。朱文正之所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堕落成这个样子,与胡美父子有很大的关系。 将他们三人控制起来之后,我们让朱文正立即将城外的邓愈、赵德胜、薛显等人召回来,大家一同商议洪都的防御事宜。 当然,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将胡美调到洪都城外驻防,将其子胡涉扣在洪都城内做为人质,以防胡美在洪都城外有什么不轨行为。 如此一来,洪都城内的防御以邓愈、赵德胜、薛显等一干干将的兵力为主,确保留在城内的都是精兵强将。至于胡美这等人,就在他在城外牵制敌军就行了。同时,切断他与朱文正的联系,对朱文正也是好事。 我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没有人反对,而且在陈维林的带领下,很快得到了施行。 当夜,陈维林就带了一个班偷偷潜入朱文正的住处,控制了朱文正。 受到控制的朱文正,立即派人“请”我连夜过府议事。 我将大致想法跟朱文正作了沟通,朱文正表示,只要我不将他在洪都的劣迹传回应天,他绝对配合我。 对于朱文正的这个请求,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因为他以后走什么样的路,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是想替常二哥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不过,在答应他这个请求的同时,我还是对他规劝了一番,让他以后远离胡家父子。在当时受制于我的情况下,朱文正当然是答应得相当干脆。 对于我那个迅速召回邓愈、赵德胜、薛显等人,将胡美调往城外,留下其子胡涉作为人质的方案,朱文正是二话没说。 朱文正心中也明白,这次如果陈友谅真的大军来围攻洪都,而他又坚守住了洪都,那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强抢几个民女嘛!以他与朱元璋的血缘关系,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第二天一早,胡美被“请”进了大都督府。 朱文正告诉胡美,鉴于陈友谅随时会大军南下取洪都,他决定对洪都城内的兵力进行调整部署。这调整的其中一个部分就是,让你带着部分兵力出城,以牵制攻城敌军。 对于朱文正的这一命令,胡美当然是没有过多废话。自从自己府上昨夜被控制之后,他恨不得早点儿离开洪都城。万一将来陈友谅大军来围城,自己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现在,朱文正说让其领兵出城牵制敌军,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胡美立即追问朱文正,什么时候出发,去往何处驻扎。 第538章 朱文正让胡美迅速做好出城的一切准备,只待他一声令下,就立即出城。但是,朱文正同时告诉胡美,令郎胡涉与他一见如故,志趣相投。这次胡涉就不必出城了,留在洪都城内当他朱文正的左右手。 听闻让儿子胡涉留在洪都城内充当人质,胡美心里拔凉拔凉的。但胡美肯定还是要争取一番的,他连忙说犬子顽劣,恐怕难当重任。 朱文正只是冲胡美摆摆手,让他不用再多说了。 胡美看这阵势也明白了,这次朱文正也被控制了,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大都督府。 当日下午,接到朱文正入城议事征召的邓愈、赵德胜、薛显等人先后入城。 在大都督府的议事大厅,朱文正端坐在帅案之前,陈维林、赵忠义二人侍立左右。我则坐在了帅案前右首的第一个位置,邓愈等人依次而坐。 朱文正先向众人介绍了我,说我是常遇春的结拜兄弟,是常遇春派来支援洪都的。紧接着,又将邓愈等人向我一一作了个介绍。 这是我第一次与邓愈会面,我知道这人是个牛逼人物。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我笑着告诉邓愈,朱升老爷子就是我岳父。 当初,朱升老爷子说降徽州,可是帮了邓愈的大忙。为此,邓愈还亲自向朱元璋推荐了朱升老爷子,并促成了朱元璋拜访朱升老爷子一事。 这一下,听说我就是朱升老爷子的女婿,自然就与我亲近了不少。 今天被请过来的有五个人,除了邓愈、赵德胜、薛显外,还有两个人都是邓愈带过来的,一个叫牛海龙、一个叫赵国旺。据邓愈说,这二人都是他麾下得力干将。 赵德胜、薛显都是原徐达麾下干将,徐达回应天之后,将这二人留在了洪都。这赵德胜在之前文中也提到过,龙湾之战时,也是立功不小。 为众人介绍完了之后,朱文正倒是一下子没了话说。因为这如何布置防守兵力,他还从没通盘考虑过呢! 见现场冷了场,也是为了消除邓愈等人的疑虑,我立即起身告诉众人,前些日子,咱大都督因为年轻气盛,难免会在一些事情上冲撞了大家。 通过昨天晚上我与大都督的促膝长谈,大都督决定立即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洪都城的防务工作上来。这不,今天一大早,大都督就派人请大家回洪都共商大事。 另外,在开会之前,大都督也与胡美作好了一些必要的沟通,让胡美带兵去城外驻防。下一步,就是请各位将军迅速将精锐兵马调回洪都城,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在这里,我胡硕也是腆着这张脸皮跟大家说了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计较。洪都这次守不守得住,关系到诸位的前途命运。希望大家共弃前嫌,还洪都城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 我这番话说完,邓愈第一个起来发言。毕竟有了朱升老爷子这一层关系,邓愈还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邓愈表态,全力配合大都督朱文正的工作。 邓愈这一表态,牛海龙、赵国旺跟着起身表态。不过,赵德胜、薛显还是按兵不动,稳坐钓鱼台。 见此情形,朱文正知道,赵德胜、薛显还是对自己抱有戒心。为了消除对方的疑虑,朱文正起身发言了。 朱文正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喜欢我朱文正的为人。当然,我朱文正以前的所作所为,可能也没法让你们喜欢。 我也知道,你们可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不过是因为吴国公大人的亲侄子身份,才当上了这个大都督。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昨天夜晚,胡大哥与我秉烛夜谈,让我明白了以前不曾懂得的许多道理。 陈友谅的大军可能很快就要来了。如果你们害怕,或者是不愿意陪着我在洪都城内坚守,你们可以走。 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一道继续待在洪都城,那我先谢谢你们。但是,如此一来,你们就跟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只有一条路:城在人在,人亡城毁! 诸位珍重,望来日能够相见,望来日能以富贵相见。” 朱文正说完这番话,我看见他的眼圈有些红,似乎还有些湿润。 不管这番话是朱文正的肺腑之言也好,还是他的演技直追刘皇叔也罢,反正赵德胜、薛显是被这番话给感染到了。 二人立即起身抱拳对朱文正说道:“请大都督放心,末将愿与洪都共存亡!” 好!既然大家都表示愿意坚守洪都,那接下来就是研究如何坚守洪都了。 因为对这洪都也不熟悉,我不禁向邓愈请教,毕竟当初胡美率洪都投降之时,邓愈就来了洪都。在座诸人之中,应该属邓愈对洪都的情况最为熟悉了。 邓愈见我向他请教,也是始料未及。但邓愈不愧是个将才,别看他比朱文正还小一岁,但对洪都城的了解都让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个“老洪都”。 邓愈让赵国旺一边给我们展开一幅他自己绘制的洪都城地图,一边跟我们侃侃而谈。 邓愈告诉众人,这洪都城在北宋年间,共有十六座城门。直至南宋年间,名相李纲坐镇洪都城时,重修洪都城墙,废弃五座城门,新修一道城门,此时,洪都城还剩下十二座城门。 而在去年,徐达将军再度从陈友谅手中夺回洪都城后,吴国公大人让大都督来坐镇洪都。同时,吴国公大人命令重修洪都城墙,以备陈友谅再度攻城。 经过这一次重修,洪都城还剩下七座城门。 正东城门定名为永和门,就是以前的坛头门,因为春秋时名人澹台灭明曾葬在此处,民间也称此门为澹台门。 东南城门定名为顺化门,也就是早年间的琉璃门。 正南城门定名为进贤门,也就是早年间的抚州门、望仙门。 南偏西城门定名为惠民门,也就是早年间的寺步门。 离惠民门不远的西南角城门定名为广润门,也就是早年间的柴步门、桥步门。 正西城门沿用原名章江门。 正北城门为南宋名李纲所新建,被世人称为新城门,也被称为望云门。 看着邓愈对洪都城内情况如此熟悉,我是不住地点了点头。我当时心想:有邓愈在,洪都城应该无忧了。 邓愈介绍完七座城门的大致情况后,接着又跟我们分析了七座城门的各自特点,以及防守注意事项。 据邓愈分析,此次陈友谅大军若来攻城,虽然汉军是从北边而来,但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反而是正南面的进贤门。 进贤门也被称为抚州门,城门外不仅有通往抚州的官道,而且还有大片的开阔地。这种大片的开阔地十分有利于攻城一方从容施展各种攻城器械,因此,进贤门的防御,应该就是此次防御战的重中之重。 而处于正东的永和门、东南的顺化门,虽然城门外也有大片开阔地,但其区域内沟壑、湖泊众多,反而是不利于攻城一方施展手脚。 至于惠民门、广润门、章江门、新城门这四门,都是紧临水路,受到进攻的压力会小一些。但是,陈友谅的水军实力强大,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陈友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靠强大的水军攻下咱们的太平城,曾给我们的应天防御战造成了极度被动的局面。这一次,我们必须从中吸取教训。 听邓愈分析得如此有道理,我不禁在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这进贤门的防御是其中最硬的“一块骨头”,交给邓愈应该是最合适了。 其次是东面和东南的永和、顺化二门,再次是临江的四门。 也就是说,七个城门如果要七位守城将领的话,目前我们还缺两位。因为今天来参会的邓愈他们五人,应该算得上是洪都防御部队中最出色的五位将领了。 只是不知道邓愈和赵德胜的军中能否再挑得出两位称职的守门人。至于朱文正的原城内部队,我是不作什么指望了。 因为当初朱文正来洪都接任之时,他是没带部队过来的。防守洪都的精锐兵力都是徐达给他留下的,外加邓愈的兵马。 可是后来朱文正与胡涉为了“方便行事”,就将邓愈、赵德胜率领的精锐防守力量都调出城去,洪都城内基本上都是原胡美的人马。对于胡美的这些人马,我是不指望他们能成为攻坚力量的。 邓愈介绍完整个洪都的情况,以及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分析之后,就停止了发言。至于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之事,他是只字未提。 邓愈心中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将领,而且是一个不怎么受大都督朱文正待见的将领。这排兵布阵之事,不是他邓愈该考虑、该操心的事,即使他考虑过了,有了比较成熟的方案,他也不能随便说。 邓愈说完,众将都不说话了。我见冷了场,便说道:“都督大人,不知你有什么御敌方案?不妨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进贤门告急 整日沉溺在温柔乡中的朱文正哪有功夫研究这么烧脑的问题,此时被我这么一问,朱文正略显尴尬。 但朱文正好歹也是大都督,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临场应变的能力还是大有长进的。 他清了清嗓子先问邓愈,目前他麾下还有多少可以投入到城内防御的兵力。 邓愈告诉朱文正,尚有一万一千人。 朱文正又问了赵德胜同样的问题。 赵德胜回复朱文正,约有一万三千人。 朱文正嘀咕着,这加起来约为两万四千兵力。城内的兵力不足万人,大部分还得让胡美带到城外牵制敌军。朱文正不禁叹道,如果陈友谅倾巢出动,我们这点儿兵力还是太少了…… 嘀咕了半天,朱文正又说道,这七座城门,如果让你们一人守一座,那还有两座城门又该让谁去守呢?难呀…… 见朱文正的确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了,我又转而问邓愈、赵德胜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好好讨论讨论。 这时,赵德胜说出了他的想法。他的这个想法倒是解决了五个将领守七座城门,人手不足的问题。 赵德胜的办法是,惠民门、广润门、章江门、新城门这四座城门都临江,而且惠民门、广润门这两座城门离得较近,章江门、新城门这两座城门离得也不远。因此,惠民、广润二门可由一个人来守,章江、新城二门也可由一个人来守。 赵德胜这么一说,众人都是拍案叫绝。 就这么议着议着,最终大家议出了一个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守城方案。 邓愈率麾下五千人马防守任务最艰巨的进贤门,赵德胜率麾下七千人马防守惠民、广润二门,薛显率麾下六千人马防守章江、新城二门,牛海龙率麾下三千人马防守顺化门,赵国旺率麾下三千人马防守永和门。 原洪都城内的约九千人马由胡美留下三千精兵之后,其余悉数带走,出进贤门,在洪都城南凤凰山驻扎,以牵制进攻进贤门的敌军主力。 胡美留下的这三千兵马作为战略预备队,名义上由大都督朱文正掌控,实际上就由我来指挥,配合天狼特战队,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 城防方案议定之后,接下来就是邓愈、赵德胜等人率军迅速入城,胡美率着约六千人马出南城进贤门,直奔凤凰山。 胡美出城之前,我们自然是好好交待了一番。让其在凤凰山加紧修筑防御工事,敌军从南边进攻进贤门之时,他只需要摇旗呐喊,做出欲从敌后突袭攻城部队的态势就算完成任务了。 如果遇上敌军主力转而进攻凤凰山,他不必死守,可以有序撤退。因为抚州城还有咱们的人马,敌军也不敢对其追得很远。一旦敌人撤退,转而进攻洪都,他就再度卷土重来,远远地尾随敌军,充当一只在敌军耳边不断“嗡嗡嗡”的苍蝇就行了。 各守城部队都归位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任务,就是不断坚固各防御堡垒,多多准备檑木滚石。 而我作为预备队队长,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训练胡美给咱留下的这三千“精兵”。 对于此事,我还是早就留了个心眼儿的。这三千“精兵”由朱文正亲自挑选,好歹他也在洪都待了半年了,对胡美部众的情况多少熟悉一点儿。 如果真的是任由胡美给我们留下三千“精兵”,那这些“精兵”绝对是最烂的。 但即使如此,这些兵员的素质比起邓愈、赵德胜他们的人马还是差了许多。好在有陈维林他们一众人帮着训练,争取达到“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效果吧! 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四月二十三日,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完成了对洪都城的四面合围。一场震烁古今的攻防大战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 四月二十四日清晨,陈友谅下达了总攻命令。 洪都七门同时受到敌军攻击,但很明显,敌军的主攻方向就是邓愈把守的进贤门。其余城门的攻城士兵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无非就是佯攻牵制。这与我们最初的战略分析判断完全一致。 而邓愈把守的进贤门可就不一样了,陈友谅的攻城部队是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冲锋。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汉军如潮水般的进攻,我们除了用远程攻击武器弓箭进行第一轮招呼外,对于已冲入城墙之下的汉军,就更是檑木滚石齐下了。 看着汉军在进贤门外抛下的不计其数的尸体,进贤门的守军也是由最初的紧张、兴奋,变得麻木不仁了,似乎城门外这不计其数的尸体根本就不是人的尸体,而是一些阿猫阿狗的尸体。 虽然损失了不少兵士,但这些都在陈友谅的计划之内。他决定采取车轮战的方法,将洪都城的守城兵士给活生生拖垮。 毋庸置疑,陈友谅当时的这一人海战术,虽然是笨了一点儿,但还是很切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 他的大军号称六十万,投入到进贤门的攻城兵士就有十多万之众。而洪都城内的守军也就区区两、三万人,只要他这边不休止地进攻,守城的兵士总有顶不住的一天。 见陈友谅的兵士从早上攻到晚上,一刻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和朱文正都意识到了,陈友谅这是想用部分士兵的生命生生拖垮我们。 我和朱文正能意识到这一点,邓愈当然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他将手下的五千兵士先抽出两千,余下的三千兵士分成三班,每班在城上守城一个时辰,三批人马轮流更替。 而他那抽出的两千兵力则作为他的预备队,什么时候守城吃紧的时候,他就让那两千兵力迅速投入战斗。如此来保证守城兵士的体力。 邓愈的这种方法在第一天,肯定是没有一点儿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因为当城墙上边的檑木滚石用完之后,就要到内城墙边去取用这些早已备好的檑木滚石,如此一来,要将这些檑木滚石搬上城墙就成了一个十分耗体力的活儿。 如果陈友谅的攻城部队一直持续下去,邓愈的部队肯定会支撑不住的。 看到这个情况,我与朱文正议定,迅速将三千预备队投入战斗。同时,在城内号召男丁去帮忙守城兵士将檑木滚石运送到城墙之上。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助阵,邓愈的调兵遣将就显得从容得多了。一连三天,虽然陈友谅的攻城大军没有停止进攻的脚步,但邓愈也用冰冷现实告诉陈友谅,想突破他邓愈把守的进贤门,门儿都没有。 连续进攻进贤门三天,除了自己损失了近两万士兵,未获得尺寸之功,陈友谅终于有些抓狂了。 不过陈友谅料定,守城的兵士也是强弩之末了。四月二十七日清晨,陈友谅亲自为进攻进贤门的勇士们作了一次简短的战前动员。 陈友谅的这次战前动员,的确很简短,就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敌军守城三天,疲态尽显,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第二句话是,第一个爬上洪都城墙的赏黄金一千两。 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激发了兵士们超强的潜能。套用一句广告词,那就是:我能,无限可能! 但是,这一次邓愈还是用冰冷的现实告诉陈友谅,你放弃进攻进贤门吧! 陈友谅以为他的这两句简短的动员能激发兵士们无尽的潜能,但殊不知邓愈却还藏着一个极大的后手。邓愈的这个后手不仅帮助朱文正守住了洪都,还对日后明军的兵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经过陈友谅动员之后的汉军像打了鸡血似的,乌殃乌殃地向进贤门涌了过来。 前三天的进攻,汉军虽然也是不断地向进贤门冲击,但那些冲锋的兵士都是高举盾牌,或者采取蛇形迂回前进的方式,尽量躲避城上射过来乱箭。 但今天完全不一样,这些汉军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人,采取最短的路线,不要命地向进贤门冲锋。 更为要命的就是,在这片黑压压的冲锋人群之后,还有十多辆吕公车一字排开,在汉军的推动之下,顺着冲锋的人群直向进贤门涌了过来。 十多辆吕公车,这种在当时可以算最重型的攻城器械全部向进贤门涌过来。看样子,陈友谅是将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邓愈最先还是采取了老套路,弓箭远程攻击,辅以檑木滚石的近程攻击。眼见着汉军杀红了眼,并没有因为弓箭及檑木滚石的袭击而有任何放松的迹象,反而是从后面发起冲锋的人更多了。 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只听得城墙上督战的邓愈大喊一声:“小玉子,看你的了。” 随着邓愈这一声大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立即一挥手中令旗,只见有二、三十名壮汉抬着十多只大箱子上了进贤门上的城墙。 很快,这十多只大箱子在城墙上一字排开。那个叫小玉子的年轻人立即命令那二、三十名壮汉打开了箱子。 第五百三十八章 城墙已破! 箱子里有什么宝贝? 邓愈这是想干什么? 答案马上揭晓! 只见那小玉子再次挥动令旗,那二、三十个壮汉就立即伸手从刚刚打开的大箱子里,每人拿出一个铅球大小的黑球,对着城下汹涌而来的汉军砸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过后,进贤门的城头腾起阵阵黑烟。因为黑烟的遮挡,看不清城下的情况,但从城下传来的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不难想像,攻城部队遭受重创无疑。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这个黑球是什么东东了吧! 这不就是咱们黑石岭中唐家父子造的霹雳弹么?怎么到邓愈这里来了? 是常遇春给他的? 不对呀!常遇春几乎与邓愈没有什么交集呀? 在这紧急的关头,也没有时间去问邓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不过邓愈这一手,倒是立即启示了我,迅速让特战队员备好火枪,看来今天是要准备打一场恶战了。 汉军对这突然从天而降的霹雳弹也是没有半分准备,不少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命丧进贤门前。更让陈友谅心痛的是,那十多辆吕公车被这阵弹药袭击过后,大部分就动弹不得了,甚至有两辆吕公车,直接是散了架。 眼见着守城部队还有大招,陈友谅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有退路了…… 急红了眼的陈友谅朝着被霹雳弹吓懵的兵士吼道:“进攻!给我进攻!利用黑烟的掩护冲到城门前,用刀给我将城门砍开!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赏金增加到两千两。最先冲进去的一百人,每人赏黄金一百两!” 金钱的威力是巨大的! 重赏之下也是会有勇夫的! 经过陈友谅的再次打鸡血,更多的兵士借着进贤门前腾起的黑烟的掩护继续向前冲。 死伤者不计其数,现场太惨烈了…… 当邓愈的霹雳弹用完之后,黑烟也渐渐散去。展现在守城兵士面前的,除了堆集如山的汉军尸体,还有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景象。 那就是有不少涌入城下的汉军竟然就用兵器对着城门、城墙一阵乱撬、乱砍。还有两辆吕公车也被推到了进贤门前的城墙下,这会儿汉军也顾不上什么城门了,吕公车到了城墙下,就对着进贤门旁的城墙进行猛烈地冲撞…… 一阵檑木滚石砸下去,敌军倒下一大片之后,又有大批的汉军涌过来,继续对着城门、城墙乱撬、乱砍,吕公车也碾压着汉军的尸体向洪都城墙发起猛烈地撞击…… 经过无数汉军前赴后继的不懈努力,申时时分,进贤门旁的一处城墙竟然被汉军用兵器撬出了一个豁口。紧接着,吕公车对着这个豁口就是一阵猛烈地冲撞…… 城墙已破!汉军发疯似的从这个豁口里往里冲。毕竟陈友谅承诺过的,第一个冲进去的人赏金涨到了黄金两千两。 城墙已破!面对汹涌而来的汉军,守军怎么办? 按照往常的套路,当然是撤下城墙,在城内筑起第二道防线,与攻方巷战。 但邓愈没有命令后撤! 为什么? 因为我与邓愈已商量好了后着。 就在汉军将城墙撬出一个小豁口之际,我立即让那三千预备队员在城内离豁口处约十米的地方,支起了木栅栏、拒马锥之类的障碍物。也就是这道临时的城内防线,对整个战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无数的汉军兵士从这个被吕公车撞开的豁口里冲入城内的过程中,首先得面对头顶上邓愈命人投下的檑木滚石的攻击。因为城墙被撞开豁口之后,邓愈并未撤军,反而是更加从容地指挥城墙上的兵士,利用各种有利条件不断杀伤攻城的汉军。 当汉军的精英们踏着同伴的尸体,从这道城墙上的豁口里冲入城内之时,直接面对着我们的木栅栏和拒马锥。 当然,这些木栅栏和拒马锥是挡不住汉军的。真正能挡住汉军的是咱们五十七名特战队员手中的火枪。 当第一批汉军精英冲到我们的木栅栏之前,迎接他们的是一分队的二十七支火枪。随着我的一声令下,二十七支火枪齐射。刚刚从豁口处跳下来的十多名汉军精英,就去见了阎王。 一分队射击完毕之后,立即起立后退,然后装填弹药。 就在一分队后退之时,三分队的三十名特战队员迅速就位。 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只见豁口处又跳下来约一、二十名汉军精英。随着我的一声令下,三分队的三十支火枪立即齐射。 如此循环往复,保证了火力的持续性。 另外,陈维林、张天赐两大高手则带着数十名精兵驻守在木栅栏后方,谨防有个别的高手能够躲过火枪的射击。相信有这两大高手坐镇,汉军是无法突破我们这临时搭建的城内防线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吴成照。 吴成照擅长使用火枪,我交给他的任务就是自行寻找合适的射击点,专门射击突入城内貌似领头人的汉军。通俗地说,吴成照就是扮演一个狙击手的角色吧! 陈友谅眼瞅着城墙也被撞开了,也冲进去不少人,可就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出来。也没看见这些突入城内的人将进贤门打开,更没看见这些突入城内的人去城墙上控制制高点。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突入城内的人都被杀掉了? 这不应当呀? 按理说,能够突入城内之人,一般都是身手不错的人。不至于一入城就被一锅端了呀? 陈友谅怎么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陈友谅继续鼓舞士气,让兵士们从那豁口里往城内冲锋。 要说这道陈友谅好不容易打开的豁口,确实让汉军看到了攻下洪都的希望。但事实上,这道豁口却成了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汉军兵士的生命。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道豁口,再加上陈友谅高悬的赏金,汉军的兵士是不要命地从这豁口里向里冲。但这个豁口也就两、三米宽,加上一些散落的石头,以及一些兵士的尸体的阻碍,能同时通过这豁口的汉军数量就有限。 同时,邓愈还带人在头顶上对他们进行无死角地攻击。因此,每次突入到木栅栏前的汉军人数并不多,可以让我们从容地用火枪去对付他们。 从申时一直到天黑,陈友谅是从满怀期望到郁闷失落。这明明都撞开了城墙,怎么就是迟迟夺不下这进贤门呢? 放弃进攻? 不!绝不! 陈友谅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虽然已有不少身边的谋士开始劝说他放弃进贤门,改为攻打其他城门,但是陈友谅坚信自己的选择。 他号召众将,继续进攻,利用夜色的掩护,冲入洪都城。这一次,他再次加大了悬赏的筹码:攻下进贤门的将领官升三级,普通兵士提拔为军官。 对我们守城一方来说,更加不妙的是,陈友谅这次决定动用他的王牌:张定边! 到了天黑的时分,我也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妙了。因为我们的弹药已经使用过半了。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到今天半夜的时分,我们的弹药就得告罄了。而且天黑了,也看不清目标了,那纯属浪费子弹。 好在是天黑了,敌军从豁口进入的速度也自然是放缓了。有了邓愈他们在城墙上把守,能够从豁口处突入的,也就零零星星几个人,陈维林、张天赐很快就将他们收拾了。 但是这样持续下去,可不行呀!我们不能一直不休息吧? 经过与邓愈简单的沟通,我们迅速调整方案。让驻守顺化门的牛海龙和驻守永和门的赵国旺各带一千兵马来进贤门驰援。 而我的三千预备队在邓愈的城墙上部队的掩护之下,从这豁口处和进贤门同时杀出去,在豁口处到进贤门的城外临时搭起一道半圆形的防线。 牛海龙和赵国旺的援军过来之后,立即接替我率领的预备队,投入到这半圆形的防线上,阻止汉军的进攻。 那我带领的这三千预备队去干什么呢?是累了一天,要休息一下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这三千预备队的任务就是,连夜修复城墙上的这个豁口。今晚要是不修复这个豁口,等到了明天白天,陈友谅再度发起大规模冲锋,我们可没那么多弹药陪他玩儿了。 待汉军一阵猛烈的攻势过后,趁着汉军短暂的放松时间,进贤门突然大开,陈维林一马当先,带着两千人马迅速从城内杀出。 与此同时,张天赐率着另一千人马从豁口处杀了出来。 城上的邓愈部,则立即让弓箭手对着城下的汉军一阵急促射。 等到汉军回过神儿之际,这道临时性的半圆形防线就搭设好了。汉军的人马冲到防线近前,自有我们的弓箭、长枪侍候。 牛海龙和赵国旺率领的两千生力军接替防线之后,疲惫不堪的预备队立即投入到了城墙抢修工程。此时,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咱们的预备队也减员了约五、六百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 陈友谅的王炸 虽然咱的预备队稍显狼狈,但就是这么一支疲惫之师,一支减员近两成的预备队,迅速展开了城墙抢修工程。这个时候,我是无比想念一位昔日的好战友的,这人就是杜黑子。要是他在就好了,这种基建工程可是他最拿手的了。 可是眼下,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立足现有人员装备,硬着头皮上了。再怎么说,这修复城墙总比与敌军展开激战危险系数小多了吧! 回过神儿来的陈友谅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突然突出城外,临时搭建了一道半圆形的防线了。一旦等我们重新修复了城墙,他今天付出的这么惨重的代价就算白瞎了。 陈友谅真的是恼怒了! 陈友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因为他要出王炸了! 陈友谅高喊:“张定边!王厚义!” 人从之中立即闪出两条大汉,二人同时答道:“末将在!” 陈友谅叫嚣道:“给我把敌军城外那道防线拆了!” 二将回道:“末将遵命!” 一向不离陈友谅左右的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就是陈友谅的两张王牌。如果说张定边是大王的话,那王厚义无疑就是小王。大小王两张牌两时打出,这不是王炸是什么? 张定边、王厚义二将率领近一万骑兵向咱的半圆形防线发起了冲锋。 木栅栏、拒马锥的后面,牛海龙、赵国旺二人率着两千生力军严阵以待。 张定边、王厚义的骑兵已进入了咱们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但牛海龙、赵国旺二人不为所动。他们要等敌军再靠近一些了再打,以确保弓箭射击精度。 可是张定边、王厚义二人可没这么“客气”。他们进入了咱们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也说明咱们的防御阵地进入了他们的弓箭射程范围。 张定边、王厚义一边命令前队迅速冲锋,一面命令后队的弓箭手迅速拉弓射箭。而且射的还不是普通的箭,射的是箭头前端绑了浸过煤油的布团的“火箭”。 张定边不愧是战术高手。这一阵“火箭”射出,不仅是可以引燃咱们的木栅栏、拒马锥,同时还可以让咱们的人马显露在夜色之中。因为在黑暗之中,这些星星点点的火光足以为他们指明攻击目标。 眼见汉军火箭来袭,牛海龙、赵国旺二人只得命令兵士举起盾牌防护,同时向我们的预备队求援。因为这木栅栏、拒马锥一着火,他们可没时间去扑灭,只能向我们求援了。 眼瞅着敌军骑兵来袭,邓愈立即从城上抽调一千兵士支援牛海龙、赵国旺二人。而我也只得让陈维林、张天赐带上一千预备队,外加上五十七名特战队员迅速投入战斗。一定要顶住敌军的这次冲锋。 很快,敌军的先锋骑兵已冲到阵前。 长枪对付骑兵,这是一个十分惯用的套路。牛海龙、赵国旺二人立即让兵士们用长枪从木栅栏、拒马锥中的空隙中伸过去,去攻击对方的骑兵。 而张定边、王厚义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一面抵挡我军的长枪进攻,一面破坏咱们阵前的木栅栏和拒马锥。 好在是邓愈及时派出了这一千援兵,还有陈维林、张天赐及时杀到,渐渐地,咱们防守一方稳住了阵脚,慢慢夺回了优势。 与此同时,咱们的抢修工程,也才完成了约三分之一。这越向上修,施工难度就越大了。因为那些大条石,你得从地下搬到那么高的高度,然后再砌上去。 眼见着自己冲锋部队在咱们的木栅栏前停滞了下来,张定边让王厚义坐镇中军,自己拍马来到双方交战的阵前。 来到阵前的张定边眼瞅着双方隔着木栅栏、拒马锥你来我往,他的骑兵却没占到任何便宜。张定边不干了!张定边要开始发飙了! 只见张定边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来到木栅栏之前,一枪挑起还在燃烧的一块木栅栏砸向木拒马锥之后的我方长枪兵。 眼见对方来了个狠角色,一枪就挑起一块木栅栏,咱们的弓箭手立即朝他身上招呼。 可张定边是什么人?一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得清脆的“当当当”的声音,这么多箭枝射来,竟然没有一支能沾着张定边的边儿。 趁着我方弓箭手的射击间隙,张定边又挑起两块木栅栏,砸向咱们的长枪兵。经他这么一折腾,咱们的临时防御阵地上被他撕开了一条小口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兵士们一边迅速填补缺口,一边向主将报告。 牛海龙、赵国旺二人听闻对方有高手在场,不去会一会,也是不给对方面子,立即拍马赶到事发现场。 此时,对方这员悍将在抵挡住咱们弓箭手的箭雨袭击之后,竟然又将咱们临时封堵在防御缺口上的拒马锥又挑开了…… 这下子,牛海龙可忍不住了。只见他一马当先,挺枪直刺这员敌军悍将。 张定边见这边来了员将领,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今天可是准备要大开杀戒了。 一招过后,牛海龙心中就有些发悚,因为当双方兵器相交之后,他发现对方力道甚大,差点将他手中的长枪震飞。 正是因为心中有些发悚,牛海龙的第二招动作就有些变形了。可这一切,张定边早瞧在眼里。 眼见对方长枪刺来,张定边并未用自己手中的长枪去格挡,也未侧身躲避。 他这是要干什么? 牛海龙不知道对方想耍什么花招,加上第一招过后心中发悚,这本该刺向张定边胸口的动作就稍显迟疑。可就是这迟疑的一瞬间,只见张定边左手一挥,竟然生手抓住了本该刺向自己胸口的长枪枪尖。 枪头被对方死死捉住,牛海龙彻底慌神儿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牛海龙被对方拿住枪头,只能双腿一夹坐骑,企图通过自己与坐骑强大的冲击力道,让对方将自己的兵器撒出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并不是说牛海龙犯了多大错,怪只能怪他遇上了张定边! 牛海龙双手握住长枪向前冲,只听得“喀”的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到对方握住枪尖的力道突然撤去。 什么情况? 对方受不住冲击,撒手啦? 不对! 当牛海龙看清眼前的现实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那“喀”的一声,是自己的长枪断作两截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牛海龙遭遇了假冒伪劣产品? 恰恰相反,牛海龙这杆长枪的枪杆为上等椆木,其质坚硬如铁,可以称得上是最上乘的兵器了。 在这里,咱们不妨先普及一下古代长枪的知识。 古代长枪的枪杆多为木质,当然,也有少数的人使用枪杆为铁质的长枪。 那为什么枪杆多为木质呢?是铁质造价太贵吗? 其实并非如此。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大冬天的时候,手握一柄铁质枪杆的长枪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有透心凉的感觉? 夏天的时候,太阳一晒,这铁质枪杆会不会烫手?另外,这夏天手一出汗,手握铁枪是不是容易打滑? 其实,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 抡过大锤的人都知道,最趁手的是用竹片作柄的大锤,其次是木柄的大锤,最不好使的就是钢铁作柄的大锤。 为什么? 因为竹片的弹性最佳,一大锤抡下去之后,物体对大锤的反作用力会被有弹性的竹质锤柄吸收,而不会传递到使用大锤的人的手上。 而钢铁制成的锤柄,就达不到这个效果了。往往一大锤抡下去,震得人手臂发麻。 因此,古代人的长枪枪杆多为木制。 如果是上好的木头,其造价并不比钢铁低。 说起这古代的木质枪杆,最上乘的就是椆木,其次是合木,再次是白蜡木。 而咱们今天这位当事人牛海龙使用的正是这最上乘的椆木制作的长枪。因此,他的兵器没有问题。 既然他的兵器没有问题,那问题自然就出在另一位当事人张定边身上了。 张定边不说是个神人,至少我们可以称之为神奇的张定边。 就是这位神奇的张定边在抓住牛海龙的枪杆之后,见对方用力向前冲,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手腕一抖,竟然就将这上乘的椆木枪杆折为两截,其力道之强是可想而知。 折断牛海龙的枪杆这还不算完。牛海龙枪杆被折断之后,自然是自己使的力道落了空,就更加加快了前冲的速度。 而此时的张定边则随手掉转手中那半截长枪的枪头,迎着牛海龙的咽喉刺去…… 等到牛海龙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晚了! 就这样,两招之后,牛海龙的咽喉中已被刺入了自己手中断掉的半截长枪。咱们精心挑选的顺化门守门人牛海龙就此毙命。 牛海龙一死,前军一片哗然。赵国旺闻讯,立即赶到事发现场。而赵国旺到达现场的同时,陈维林、张天赐则刚刚收到牛海龙战死的消息,二人也是大惊,立即奔赴事发现场。 看见牛海龙战死,赵国旺大怒,带着亲随兵士就朝着张定边杀了过来。 第五百四十章 猫有九条命 唉!赵国旺是没看到牛海龙是怎么死的,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冲动是魔鬼呀! 赵国旺与牛海龙一样,也是采取了一个常规招式,挺枪直刺张定边。 张定边一看,又来一个送死的,“哼”了一声,随即举枪去挑赵国旺刺来的这一枪。 一枪过后,赵国旺手臂发麻,就有些后悔了。看来真是小看眼前这个人物了。 可是双方这么多兵士都看着呢,这个时候再回身自己阵中,这也太狼狈了吧?好歹也得与眼前这厮走上三、五招再说。 关键时刻,这脸皮的问题也是害死人呀! 怪不得有句俗话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 赵国旺要是真的腆着这张老脸不要了,转身迅速溜回阵中,让弓箭手对着张定边放箭,自己这条命说不定就捡回来了。 可是,赵国旺还要这张脸,只能硬着头皮向张定边发起第二次冲锋。 这一回,张定边见赵国旺挺枪刺来,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双手持枪从高空之中像使棍子一样,用长枪向赵国旺的头顶砸了过来。 张定边这一高高跃起,赵国旺刺来的长枪肯定是伤不着他了。赵国旺见对方跃起这么高,也是吓了一大跳,心想:妈的,这都是什么人呀?属青蛙的吗? 眼见对方长枪砸了过来,赵国旺只得双手举枪向上格挡。 赵国旺的长枪也是椆木枪杆,一般的刀剑兵器根本砍不动它。赵国旺寻思着,幸亏我这枪杆结实,抵抗这厮的这一招,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是,赵国旺失算了。张定边能单手掰断牛海龙的椆木枪杆,一枪劈断他赵国旺的椆木枪杆就更不在话下了。 只听得“喀嚓”一声,赵国旺的椆木枪杆断为两截。而张定边的长枪并未收势,劈断赵国旺的椆木枪杆之后,枪尖立即拍向赵国旺的脑袋。 可惜了赵国旺,就此被张定边一枪是拍得脑浆迸裂而亡。 先是牛海龙身死,紧接着赵国旺身亡,前军开始骚乱了! 眼看着情势要糟,即将赶往事发地点的陈维林、张天赐一边迅速拨拉开挡在身前不知所措的兵士,一边厉声高喝:“大家不要慌!保持阵形!” 眼看着张定边、陈维林这对师兄弟就要上演一场精彩的同门德比大战了,一个人将这事儿给搅黄了。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可恨,这么不解风情呢?我代表全体吃瓜群众鄙视他! 这个让吃瓜群众错过一场世纪大战之人正是吴成照! 怎么会是他? 原来就在牛海龙战死之际,吴成照就预感到对方来了厉害人物。于是,吴成照端着火枪迅速赶往事发现场。 当吴成照赶到事发地之时,赵国旺已经开始与张定边过招了。 吴成照迅速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位置,架枪、瞄准、调整呼吸…… 当赵国旺身亡之际,吴成照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技术动作。虽然周边的兵士见两位主将先后惨死,发生了骚乱,但吴成照不为所动。 吴成照已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死死地锁定了“张定边”这个目标。屏住呼吸,食指轻轻加力…… 只听得“嘭”的一声过后,时间仿佛停滞了。双方的兵士都呆住了。 我方的兵士暂时停止了骚乱,汉军兵士停止了进攻。因为双方的兵士都同时看向了一个人——张定边! 吴成照,这位当时最顶尖的射手,没有让大家失望,他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张定边应声摔落马下。 张定边死了? 赵国旺死之前认为张定边是属青蛙的,因为他跳得太高了! 我表示坚决反对。我认为张定边是属猫的! 为什么?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嘛! 纵使吴成照这等高手准确击中目标,张定边竟然没事儿,怎么回事? 原来,吴成照这一枪射得太正,正好打在张定边的胸口上。而张定边的铠甲上有个护心镜,就在胸口正中间的位置。 吴成照这一枪过去,正好击中张定边的护心镜。虽然钢珠子弹将铜质护心镜打碎,但子弹就此失去了力道,除了给张定边的胸口留下一个淤伤的痕迹,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但张定边自己当时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胸口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身体本能地后仰,但这一仰就仰过头了,直接栽下马来。双方的兵士,包括吴成照在内,都以为这下张定边是中招了。 要是当时吴成照有一把真正的狙击步枪,配以穿甲弹,张定边这次必死无疑。但历史是不容假设的。 张定边没死! 当张定边被身边的亲卫搀扶起来之时,吴成照有点儿蒙圈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有神功护体? 经过我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不信邪”成了我身边的几位同志的标配。 吴成照也来不及考虑这么多,管你是练了九阴真经也好,还是练了九阳神功也罢,就算是练了葵花宝典,今日也要让你死在我吴爷的枪下。吴成照迅速装填弹药…… 被兵士搀扶起来的张定边也是惊魂未定,除了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似乎自己没什么大碍。但张定边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今天白天的攻城战斗,已让他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火器的威力。刚才幸亏了这护心镜,否则,这会儿估计快到奈何桥了! 张定边这下学乖了,不再冲在第一线当活靶子了。他让几个亲卫站在身边,自己则在一旁指挥麾下兵士抓紧时间清除木栅栏、拒马锥等障碍物。 可是这种事情,张定边如果不亲自出马,光靠他的马仔肯定是搞不定的啦!因为咱们的兵士也不是吃干饭的嘛!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将这些木栅栏、拒马锥清除掉不成。 因此,汉军一面拆除障碍物,一面还得防备着咱们兵士刺过去的长枪、射过去的弓箭,那个工作效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张定边嘛!这些普通兵士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用长枪挑起一个拒马锥呢?往往要几个人一起用力,才能勉强抬起一个拒马锥。可这刚一抬起来,就成了我方兵士的活靶子。这个“施工进度”,可以将张定边活活气死。 张定边大为火光,正准备再次身先士卒,刚冒出头来,陈维林、张天赐就到达了最前线。 此时,陈维林还没看清对方主将是谁,只是看见对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之下,冒出了个头。陈维林心想,牛海龙、赵国旺估计就是死在这厮手中。 陈维林报仇心切,立即搭弓射箭。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合。陈维林要是晚来半分钟,吴成照这一枪就要立大功了。因为吴成照已等候多时了,就等着张定边这次冒出头来,给他一枪的。 刚才,吴成照也渐渐琢磨明白了。第一枪没有伤着对方主将,肯定是因为对方穿了铠甲,子弹射不透铠甲。 这第二枪,吴成照可是瞄着张定边的面门射击的。 可惜的是,这一次陈维林的弓箭抢了先。弓箭的速度哪有子弹快呢?一般的高手躲避弓箭是常有的事。 张定边听风辨器,眼见对方有箭枝朝自己射来,立即是头一偏,顺势左手持佩刀朝面前一挥,企图拨开对方射来的箭枝。即使没有拨到箭枝,也无所谓,因为他这一偏脑袋,对方的箭枝肯定是射不着自己的。这左手拨箭枝的动作,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可就是陈维林的这一箭,坏了吴成照的大事。 因为张定边脑袋这一偏,又拣回了一条命。陈维林射出的子弹刚好擦到了张定边挥佩刀的左手的手背,然后射向了张定边的头盔。 张定边只觉得左手背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紧接着自己的头盔被对方击落了。 这一次,张定边发现了,对方有人紧盯着自己,只要自己一冒头,就会变成射击目标。刚才幸亏对方是先射了一箭,自己有了躲避箭枝的动作,否则,击中的就不是自己的手背和头盔了…… 张定边的亲卫兵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看见张定边的左手手背上血流不止,立即是护送着他向后撤…… 就这样,吴成照搅黄了张定边与陈维林的同门德比大战,陈维林也搅黄了吴成照的致命一枪。双方算是扯平了吧! 当张定边撤到中军之时,王厚义见师兄左手流血不止,立即命军医包扎医治。同时,王厚义提枪上马,准备去替师兄找回场子。 张定边见王厚义上马,立即一把扯住缰绳,说道:“师弟,不可造次。对方有个使火器的高手,这天黑路滑,情况复杂,不可鲁莽行事!” 王厚义见师兄死死攥住自己的缰绳不撒手,再看看师兄都被搞成这副狼狈模样,也就没再冲动。 就这样,张定边师兄弟不在一线身先士卒,那帮汉军肯定不是陈维林、张天赐的对手。折腾了一晚上,陈友谅打出的王炸,也没能将咱们临时搭建的城门外的这道半圆形防线冲毁。 第五百四十一章 火器被人惦记 到得天明之时,城墙的修复工程已经完工。我们也立即让城外部队从那道临时的半圆形防线上撤回城内。 陈友谅看看已经重新修好的城墙,再看看疲惫不堪的士兵,还有受伤的爱将张定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陈友谅传令暂停大规模的攻城行动,改为不定时、不间断地小股攻城骚扰,待部队休整一段时间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虽然陈友谅的第一拨进攻以失败收场,但在四月二十八日的汉军大营高级军事会议上,陈友谅还是不忘给大家打气。 陈友谅首先表扬了张定边,说他身先士卒、勇猛无敌,连挑对方两员大将…… 当然,这话说得没毛病,毕竟牛海龙、赵国旺是真的死在了他手上嘛! 不过,接下来陈友谅的发言就多少有些忽悠的成分了。 陈友谅告诉众将,眼下虽然还没能攻下洪都,但形势的发展还是十分喜人的。朱元璋受制于庐州战场,眼下根本无暇顾及洪都。这洪都只有区区几万守军,就是加上城南凤凰山的骚扰部队,也不及我们大军的十分之一。 眼下遇到点儿困难,那只是暂时的。陈友谅让大家看问题要看清楚什么是主流,要综合分析全局,准确把握当前的大好形势。机遇与挑战是并存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眼下就是我们抓住机遇、创造历史的大好时机…… 唉!怎么这些话听着这么耳熟呢? 本来是一场因为攻城不利,导致士气低落的会议,硬是让陈友谅给整成了一场团结的大会、一场胜利的大会、一场奋进的大会。 陈友谅!我墙都不服,就服你! 忽悠完众将之后,陈友谅可没闲着。因为张定边受了点儿伤,先让他安心养伤吧!接下来的几天,陈友谅就带着王厚义绕着洪都城足足转了三圈。他要亲自带队考察调研,寻找洪都防守的薄弱环节。 陈友谅的军队疲了,需要休整,咱们的部队正好也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休整。 牛海龙、赵国旺战死,这顺化门、永和门的防守任务就都落在邓愈身上了。毕竟牛海龙、赵国旺是邓愈的部将,守顺化门、永和门的兵士都是邓愈的部属,由他来指挥也显得顺手。 经过这几天的战斗,让我对邓愈这哥们儿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当时才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这么能战斗,前途不可限量呀!不过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哥们儿在哪里搞到的炸弹呢? 本想去试探一下这哥们儿,但因为琐事太多,也没有机会。 没想到五月初四的晚上,这哥们儿主动找到我,让我解开了这个心结。 与邓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我立即将话题引到了那炸药上面。 邓愈告诉我,这一切还与那个叫小玉子的人有关。 原来这个小玉子,姓焦名玉。他家祖上一直都是猎户,不过与一般的猎户不同的是,他们家擅长用火器打猎,不像普通猎户那样擅长弓箭、兽夹什么的。 也就是说,他们家祖上就有制作火铳的手艺。而且对待一些大型猛兽,他们也会使用到炸药。 当初,小玉子同父亲一道投了郭子兴的军,在胡大海麾下效力。后来,焦玉的父亲战死,焦玉继续在胡大海麾下效力。 焦玉父子曾多次向胡大海宣传火器的重要性,但胡大海却对这些奇技淫巧不甚感趣。加上焦玉的父亲死后,焦玉才一个十多岁的毛孩子,胡大海就更不拿他当回事儿了。 在后来进攻旌德的战斗中,邓愈为主将,胡大海为副将。一个偶然的机会,邓愈知道了胡大海军中有个喜欢摆弄火器的毛孩子。 当邓愈见到这个喜欢摆弄火器的毛孩子之后,非常喜欢他。经过与其的交谈,邓愈觉得这火器日后肯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其实,当时邓愈自己也才刚满二十岁。两个年轻人交流起来,就显得更加顺畅。聊着,聊着,二人就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邓愈当即便向胡大海提出要焦玉这个人。 胡大海当时是邓愈的副将,而且对方不过就点名要一个毛孩子,这点面子不给,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乎,焦玉成了邓愈的部下。 邓愈收下焦玉之后,让其专心研制火器。但受制于材料不足、长期在外行军打仗等因素,焦玉一个人也没法研制出大批量能投入战斗的火器。 焦玉倒是有两杆火铳,不过那都是当初从军时从家里带过来的。因为在军营中,他根本就没办法制作枪管等机巧部件。 即使条件如此艰难,焦玉还是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自己造了些弹药,偶尔战场上他自己随着大军对着敌人放上两枪,过一过瘾。 至于前几天在城上投向敌军的炸弹,那都是父亲传授给他的“轰天霹雳火雷”。这些年来,他一个人也就“生产”了这十多箱,前几天这场恶战全部用完了。 听邓愈如此一说,我也算是整明白了。这焦玉父子与咱黑石岭中的唐世超父子也差不多,都是喜欢研究、创新的主儿。 所不同的是,唐家先祖是专门制造火器的,是正宗。而焦家祖上都是猎户,制造火器,他们算是野路子。 说完了这事儿,邓愈话风一转,说道:“胡大哥,今天我找你,其实就跟这火器的事儿有关!” 听邓愈如此一说,我心中一惊,这哥们儿不会是看上咱特战队手上的火枪了吧? 果然,邓愈说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那日焦玉看见咱们用火枪数次击退了汉军从城墙豁口处的进攻,便对我们的火枪非常感兴趣。 因为经过观察,那焦玉发现我们的火枪比起他的火铳,无论是射击精度,还是射击威力,都高出了一大截。那小子便想跟咱学制作火枪。 我嘿嘿一笑道:“邓将军,是那小玉子想学制作火枪呢,还是你想要那火枪呀?” 邓愈见我一下子点穿他的心思,腼腆地一笑说道:“这,这,这都差不多嘛!” 经过这几天的守城作战,我与邓愈也算是结下了一点革命友谊。但是这制作火枪是个非常麻烦的事儿,在军中肯定是无法进行的。 当我说出这些担心之后,邓愈告诉我,如果焦玉能够掌握这些制作方法,他准备给其找一个地方,让其安心地制作火器。将来,他也希望自己的麾下能配备这么一支火器小队。 听了邓愈这个想法,我告诉他,这事儿我一个人作不了主,得跟我二哥常遇春商量之后再定。 另外,这教小玉子的地方,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单纯从教学的角度来讲,把小玉子带到黑石岭是最好的选择了。那里有咱炼铁的、锻造的、制作火药的成套的设备,想干什么,都能很快完成。 但是,如果将小玉子带入黑石岭,那咱黑石岭这个秘室基地就很可能暴露了。 假如将唐家父子、周定成等人召到应天或者其他地方来给小玉子教学,又没有相应的配套设备,这教学也不能光凭嘴说呀? 邓愈听我并没有一口回绝这事儿,只是以要跟常遇春商量为由,暂时没有答应,也是相当满意的。因为我这个理由也确实比较合乎情理嘛!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在不跟常遇春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作主呢? 五月初七上午,陈友谅再次召集众将开会。经过这几天的仔细调研,陈友谅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攻打新城门。 新城门虽然离河道不远,但是其城门前还是有一片开阔地,可以施展吕公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而陈友谅之所以将新城门确定为新的主攻目标,正是因为考虑到其城门离河道不远。陈友谅的真实想法是,将上次攻打进贤门的吕公车全部拆卸成几个大部件,然后装上战船,秘密运到新城门。 当新城门的攻城战斗准备就绪后,立即派人迅速将吕公车组装完毕。然后视试探部队攻城的具体情况,伺机将吕公车投入到攻打新城门的战斗。 上次攻打进贤门,因为城门外地形开阔,守城的一方早就看见了汉军从远处推过来的吕公车,因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相应的准备。虽然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汉军也曾有两架吕公车攻到城下,甚至把城墙撞开一个豁口,但因为守城一方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汉军没能形成攻击的突然性,因此也就没有达到理想的攻击效果。 而这一次,陈友谅决定吸取攻打进贤门的教训,让吕公车突然出现在新城门的城下,以达到攻击的突然性。 对于陈友谅的这个突袭方案,众将当然是表示坚决赞同,至于“皇上英明”之类的马屁,众人也是跟着拍了不少。 就连带伤参加会议的张定边对陈友谅这一方案也是拍案叫绝。张定边虽然受伤不重,但汉军现在兵多将广,因此这次攻打新城门的战斗,自然是没他什么事儿。 第五百四十二章 新城门之战 为了表现出对部属的体恤,陈友谅还当着众将的面,说给张定边放两个月的假,让他安心养伤。 五月初七傍晚,汉军就开始行动了。 先是进贤门外的汉军兵士开始拆卸吕公车,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有不少汉军利用夜色的掩护,将拆卸成大组件的吕公车搬上战船。 上次进攻进贤门,拜焦玉的“轰天霹雳火雷”所赐,汉军的吕公车受损严重。战后,经过维修及搭配组装,终于拼凑出八台吕公车。不过有了这八台吕公车,汉军攻打新城门足矣。 约亥时时分,八艘战船载着八台拆卸后的吕公车沿赣江北上。五月初八丑时末,这八艘战船就已抵达新城门外河道边。一些工匠、兵士立即开始迅速组装这八台吕公车。 到寅时末,八台吕公车已全部组装完毕,停放在河道旁边。为了防止新城门的守军识破,汉军又在吕公车上盖上帐篷、稻草等物品伪装。 好在是汉军人数众多,前一天晚上加班的兵士,第二天可以不用投入战斗。否则,这一夜的折腾,可有这些汉军受的。 五月初八清晨,当陈友谅看着这八台伪装好的吕公车之时,心里是好一阵得意。陈友谅看了看洪都的新城门,心道:洪都!我来了!朱元璋!你的末日到了…… 就在陈友谅洋洋自得之时,殊不知他的这一计划已经暴露了。新城门内的兵士已经在主将薛显的率领下严阵以待了。 陈友谅这个计划的暴露,还得从五月初七夜间说起。 当汉军的八艘战船载着八台拆卸后的吕公车沿赣江北上之时,广润门的水关守军发现了异常。借着微弱的月光,守兵发现了这是汉军的战船。 虽然这些战船只是沿赣江北上,并未对广润门有任何攻击、挑衅行为,但水关守军还是立即向赵德胜报告了情况。因为自从进贤门的战斗平息之后,赵德胜就预感着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因此他特地交待所属广润、惠民二门守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他报告。 赵德胜跟随徐达多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陈友谅攻进贤门未果,肯定会转而寻求攻击其他城门。这几日的风平浪静,肯定是陈友谅在谋划新动作。 再说了,这夜间行船本就值得怀疑,何况还是八艘大型战船。赵德胜在睡梦中被叫醒后,立即奔赴江边查探。 眼看着这八艘战船驶过薛显驻守的章江门之后,仍无任何动静,赵德胜立即让探马继续追踪这几条船。 当这八艘战船在新城门外不远处靠岸,开始装配吕公车之际,探马立即回报。赵德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寅时正了。此时,汉军正在新城门外的江边上组装吕公车。 赵德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赶往大都督府。同时,派人请邓愈、薛显和我到大都督府议事。 众人齐聚大都督府的时候,也不过卯时初。 经过探马的陆续回报,我们此时已经得知汉军已在新城门外集结了八台吕公车了。 薛显听说陈友谅准备到新城门外找事了,也是摩拳擦掌地说道:“也休整了好几天了,没有仗打也是难受。今日终于是又要开打了……” 邓愈提醒薛显,陈友谅歇了好几天了。今天一开打,必然是准备全力拿下新城门。这次,陈友谅还从城南将吕公车连夜偷偷运送到城北,不可掉以轻心呀! 情况已经很明了,陈友谅的主攻目标就是新城门。但是,邓愈驻守的进贤、顺化、永和三门,赵德胜驻守的惠民、广润二门,还有薛显负责守卫的章江门,肯定也会同时遭受攻击。也就是说,除了我的预备队,其他各门的兵士恐怕是没有办法驰援新城门的。 薛显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当即立下军令状,保证守住新城门。 看薛显信心满满的样子,我随口问道:“看薛将军这样子,应该是有了御敌之策了。不知薛将军能否说出来大家听一听?” 我这么一说,朱文正和邓愈、赵德胜也跟着附和。 薛显告诉大家,他准备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这次陈友谅将吕公车偷运至新城门,就是为了形成攻击的突然性。一旦攻城战斗开打之后,如果进行得比较顺利,这吕公车肯定会很快向新城门发起攻击。 如果一开打,我们就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反而会让陈友谅认为我们准备充分。吕公车就不会迅速投入战斗,而是要在消耗我们大量檑木滚石、并且守城兵士开始疲惫之际,再突然祭出吕公车这个大杀器。 因此,薛显决定来个诱敌深入。先是故意作出仓促应战的样子,让陈友谅立即将吕公车投入战斗。当陈友谅的吕公车向新城门冲过来之际,咱们就立即大开城门,薛显就带着精锐骑兵出城突击一番。只要毁掉了汉军的吕公车,汉军想到攻破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了薛显这个计划,众人都是有些惊讶。守城的一方,不利用城坚地利的优势,反而出城去打突袭,这真是够大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常遇春与朱元璋定下坚守定远城的十日之约,为朱元璋攻取滁州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当时,咱不也是用的这个战术吗? 想到这些,我不禁在心中为薛显默默地点了个赞。看来徐达麾下出品,必属精品呀! 薛显驻守章江、新城二门,最初总计有六千人马。前几日汉军大攻进贤门之际,章江、新城二门虽然只是受到佯攻,但还是损失了两、三百的弟兄。 今日防守新城门,他是不可能将这近六千人马全部投放在新城门的,章江门至少还得分出两千人去。也就是说,他手中可用于新城门防御战的也不过近四千人。 薛显的计划是,一旦诱敌深入的计策成功,立即率三千精骑出新城门展开突袭。城门上留下几百兵士驻守应该差不多了。 为了保证薛显的计划能够成功,我和朱文正、邓愈、赵德胜经过商议,将剩下的两千多预备队全部投入到新城门。天狼特战队配以一千预备队就在新城门下接应出城突袭的薛显骑兵,其余预备队与薛显留下的守城部队一道在城墙上为突袭部队掩护。 薛显见众人如此支持他的突袭计划,自然是兴奋得很。 黎明时分,也就是陈友谅在新城门外洋洋自得之时,咱们的预备队已经就位。而薛显的三千精骑也已经在新城门内整装待发。 约辰时末的时分,汉军进攻新城门的战斗正式开打。 当汉军兵士们身着铠甲、举着盾牌小心翼翼地向新城门靠近之际,并未受到城上兵士的猛烈还击。 到了巳时正的时分,已经有不少汉军兵士突入到新城门城下,举着盾牌一面抵挡城上的进攻,一面用兵器去撬新城门和新城门周边的城墙了…… 直到此时,城上守军的檑木滚石及箭枝还是还击得不够猛烈,比起当日在进贤门遇到的顽强抵抗,这次进攻新城门顺利得出乎想像。 陈友谅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心想:这洪都城的新城门还真是个防守的薄弱环节呀!看来,这些天的功课没有白做嘛!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新城门防守薄弱之际,赶紧突破此门。要是等城内守军缓过劲儿来,将重兵投入到新城门,想再要取得突破,就难了。 于是,陈友谅下达了吕公车出击的命令。随着陈友谅身边亲卫兵士的令旗一挥,早在江边等候多时的汉军兵士立即扯掉那八台吕公车上的伪装,很快,八台吕公车就快速向新城门冲击过来……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城楼上的兵士不断向城门下的薛显报告敌军吕公车距新城门的距离。 当汉军吕公车距新城门约一百步的距离时,突然新城门大开,紧接着一彪人马从城内杀了出来。 与此同时,城上的檑木滚石突然投放得密集起来,城墙下发出汉军兵士的阵阵哀号…… 而正在新城门下用兵器撬城门的汉军兵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城内冲出来的骑兵夺去了性命…… 薛显一马当先,率着骑兵冲入敌阵。由于是攻城作战,汉军当然是不可能投入骑兵的,步兵对骑兵,其惨状是可想而知。 更惨的是,那些推着吕公车冲向新城门的汉军兵士,为了方便用力,身上几乎就没有携带兵器,也没有穿上铠甲。薛显的骑兵一冲出来,这些推吕公车的兵士立即成了待宰羔羊…… 对于汉军来说,更加不妙的是,薛显的骑兵似乎是专门“吃柿子捡软的捏”,目标直指推吕公车的汉军兵士。 等汉军兵士明白过来,想推着吕公车往后退的时候,已民经来不及了。很快,八台吕公车陷入了三千骑兵的阵中,那些推吕公车的汉军兵士除了有少数漏网之鱼,大部分成了薛显骑兵练习刺杀技术的活靶子。 第五百四十三章 猛人薛显 因为汉军的吕公车冲到离新城门的距离太近了,等到陈友谅反应过来,想去抢回这八台吕公车之际,已经来不及了。 薛显可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杀掉吕公车周边的汉军兵士之后,薛显的骑兵部队迅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油,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八台吕公车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从进贤门前偷运过来的八台吕公车就这么报销了,陈友谅气得直咬牙,他立即组织兵士围攻薛显的骑兵。 同时,陈友谅让更多的部队投入攻城战斗,不过这一次,这些新投入的攻城部队主要目标并不是进攻新城门,而是抢夺新城门前的那块阵地,他们要堵住这些出城骑兵的返城之路,将这支冲出城外的薛显骑兵给围剿了。 薛显看着汉军的兵士绕过他的骑兵,向身后的新城门方向冲击,就已经料到汉军这是想断他的后路呢! 不过咱们的猛人薛显可不管这些。一方面,他知道咱们还有人会在城门处接应他;另一方面,因为他是个猛人,他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之举。 见汉军步军结阵绕到身后,薛显可一点儿也不慌乱。他率领着三千骑兵不退反进,继续朝着河边杀了过来…… 这一下,不仅出乎汉军兵士的意料,也大大出乎陈友谅的意料。按照陈友谅的计划,当这三千骑兵看出汉军在断他后路之际,一定会回身向新城门冲击。 这个时候,汉军的部队就会结成方阵,让长枪兵顶在最前面,再配合盾牌的抵挡,至少让这三千骑兵不能顺利返回新城门。 只要能拖住这返城的骑兵两刻钟,汉军的后继兵士将会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到时候,这三千骑兵就会被汉军给生生围剿了。 可是这一回,猛人薛显的一通王八乱拳,硬是打懵了陈友谅这个老师傅。这三千骑兵不返回新城门,反而向江边杀了过来。 江边的汉军兵士都没结好阵形,哪里能抵得住骑兵的冲击? 更为要命的是,咱们的陈友谅同志此时就站在江边指挥呢!陈友谅见这三千骑兵向自己猛冲过来,心下一惊:这薛猛人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来个“擒贼先擒王”?这薛蛮子也太坏了吧? 其实咱们的薛显同志真的没这么坏,他也只不过是歪打正着,看见江边那里的汉军兵士没结好阵形,就想着冲过去痛痛快快地砍杀一阵而已。他哪里知道陈友谅就在那里呢! 就这样,陈友谅的亲兵卫队在王厚义的率领之下,立即簇拥着陈友谅向战船上逃跑(张定边在养伤,未参战)。 可是人两条腿的速度肯定是没有马的四条腿快,王厚义一看情势不对,立即让传令兵摇动令旗,让所有部队都立即过来截杀薛显的骑兵。 这下,可忙坏了汉军兵士。本来有不少汉军都已经从骑兵旁边穿插过去,准备去断骑兵回城的后路的。哪知道令旗一动,自己又得回身跟着刚才那支骑兵的屁股去追。 而此时的薛显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前面那一拨人是簇拥着陈友谅在逃命,他只是看见前面的一拨汉军没命地向停泊在河边的战船上跑。薛显心想,这些汉军只顾着向前跑,正好跟着他们的屁股猛杀一阵。 好在是有王厚义亲自殿后,陈友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逃到了战船之上。惊魂未定的陈友谅立即命令开船,他也顾不上还未上船的王厚义了。陈友谅心想,以王厚义的身手,再加上咱这么多兵士,他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薛显一路杀到江边,这时才发现刚才停泊在江边的战船已驶入江心了。看这样子,刚才一定是汉军的指挥官在这个位置,可惜了没能杀掉这位汉军大官儿。 其实薛显那里想到,刚才逃命的这位,可是他们汉军的皇上陈友谅呀! 没杀掉大人物,就没杀掉吧!反正这一路冲杀过来,至少也斩敌五、六千人了,关键是焚毁了汉军的八台吕公车,今天这一仗痛快! 回过身,薛显发现刚才那些绕道准备去断自己回城后路的汉军兵士,怎么又朝着自己追过来了? 仔细一琢磨,薛显越发坚信了刚才的判断,刚才这里的汉军中,肯定有汉军的大官儿。 见这些汉军的步兵朝自己涌过来,薛显又来了精神,他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骑兵部队就朝着汉军的步兵冲了过去。 一边带头冲,薛显还一边鼓舞士气:兄弟们!跟我杀回洪都城里去!晚上有好酒好肉为大家庆功! 众兵士听闻主将的鼓舞,一个个催动战马向汉军步兵冲杀过去…… 汉军兵士见薛显的骑兵回身冲杀过来,慌忙结阵应对。来不及结阵的,立即向两边躲闪。 薛显带着他的骑兵又是一阵酣畅淋漓的砍杀。不过这一阵砍杀虽然特别酸爽,但也延缓了薛显骑兵回城的速度。等到薛显骑兵冲到离新城门约两百步的距离时,前方的汉军兵士已结好长枪阵。 长枪向来就是骑兵的克星,眼看着薛显的骑兵这次要吃亏了。突然,新城门再次洞开,城内杀出一彪人马,直冲新城门前这队结阵的长枪兵。 这彪人马正是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辅以一千预备队。早在薛显的骑兵回身冲击之时,陈维林就带着这彪人马在新城门内整装待发。 这会儿薛显的骑兵离城门只有约两百步的距离了,而汉军结好了长枪阵。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陈维林这一彪人马杀出,汉军兵士哪里能预料得到。 薛显见城内接应的兵士杀了出来,也是来了精神。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守城兵士也是立即射出了密集的弓箭。 本来新城门前这一队结阵的汉军是阻止骑兵回城的,这一下,却成了腹背受敌。薛显、陈维林的两队人马夹攻,很快杀退了这支汉军,薛显的骑兵从容地退回城内。 此战,薛显的三千骑兵损失不过两百余人,其他城内的守城兵士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反观汉军这边,今日一战,损失八千余人,八台吕公车尽数被焚毁。还有大汉皇帝陈友谅遭遇险情,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战船之上。 经此一战,陈友谅再也没将新城门作为过主攻目标了。这还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更为搞笑的是,三天之后,汉军将主攻目标转为章江门。当进攻章江门的兵士发现守城的主将就是三天前率着骑兵焚毁他们八台吕公车的薛蛮子时,汉军的进攻竟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了一大截。 就这样,汉军主攻章江门的战斗也就不了了之。 紧接着,汉军又先后将主攻目标定为永和门、顺化门,但有邓愈坐镇,汉军始终是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 到了五月下旬,双方的兵士都已疲惫不堪了,经过一个月的激战,双方似乎都要到极限了。 这时,朱文正倒是坐不住了。 朱文正跟众将分析道,按说这洪都城的战斗已开打一个月了,应天方面应该有援军过来了。可是这会儿应天方面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的信息传递是比较落后的,朱文正最后收到应天方面的消息是洪都被围之前的四月中旬,那消息说的还是朱元璋驰援安丰,救出了韩林儿的事儿。 至于后来朱元璋重兵围攻庐州,朱文正是毫不知情了。 按照朱文正及众人的分析,韩林儿也救出来了,驰援安丰的部队应该早就回应天了。眼下洪都已被围困一个月了,应天方面不至于没有任何表示呀? 是不是应天方面根本就不知道洪都被汉军重兵围困,以为朱文正能够很轻松地守住洪都呀? 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援兵迟迟不至,那洪都迟早有被攻破的一天呀? 这时,朱文正不禁对胡美骂起了娘。朱文正说,别人不知道洪都被汉军重兵围困,他胡美能不知道吗?这王八糕子为什么不向应天报信? 其实,朱文正还真是冤枉胡美了。 当初胡美出城之后,驻扎在凤凰山。眼见着汉军乌殃乌殃地将洪都围住了,胡美就立即向应天报了信。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亲生儿子胡涉,他也得报这个信呀! 可是既然应天方面收到了胡美的告急信,应天方面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呢? 那是因为此时的朱元璋正焦头烂额,没工夫顾得上洪都的亲侄子了。 朱元璋不就是重兵围攻庐州不下嘛!现在洪都告急,大不了不攻庐州了,驰援洪都不就得了? 要说进攻庐州之初,朱元璋是拉不下这个面子。还没打两下,就撤兵,那不仅会让对方看扁,也会让自己的兵士笑话。 可眼下攻庐州已经一个多月了,撤兵也属正常。朱元璋为什么还不肯撤兵救援洪都呢? 因为朱元璋实在是没有人马可以往洪都派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四十四章 郁闷的谢再兴 原来朱元璋无法派兵救援洪都的原因就是:浙江战场的诸全州出事了!事件的主角就是朱文正的老丈人谢再兴! 春节过后,郁闷的谢再兴踏上了返回了诸全州的征程。如果说,小女儿谢翠娥被朱元璋擅自作主嫁给徐达、自己的心腹左总管和糜万户被朱元璋捉拿至应天斩首,算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挫折,让自己郁闷不已的话。那接下来在诸全州的遭遇,就彻底激怒了谢再兴。 当初谢再兴回应天之际,朱元璋派李梦庚暂时代理其主政诸全州的职责。可是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也并未给谢再兴明示,回到诸全州之后李梦庚是不是应该归政谢再兴。 当然,谢再兴也没跟朱元璋提起过这事儿。因为在一般人看来,谢再兴离开诸全州由李梦庚代替其主政,那么,谢再兴回到诸全州之后,李梦庚自然就应该还政于谢再兴。 说得更加通俗点儿吧,当初谢再兴主政诸全州可是有正式任命、有红头文件的。而李梦庚代其主政的文书只能算是一个代理任命,只能在谢再兴不在诸全州的时候代理其主政。一旦谢再兴回到诸全州,他就应该还是诸全州的主政人。因为没有任何正式文书、正式文件宣布免去谢再兴在诸全州的相应职务嘛!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很多事情都是会变通的,而且咱中国人最擅长搞变通。 朱元璋的本意是既然派出李梦庚去诸全州,就让他在诸全州继续主政。但是,李梦庚是谋士出身,真要让其带兵,朱元璋还是不放心。这诸全州的兵马还是交给谢再兴,他更放心一些。毕竟这老谢跟着他多年,行军打仗还是有一套的。 但是如果直接下一道文书,说是免去谢再兴在诸全州的行政职务,只保留军职,朱元璋又觉得日后见了谢再兴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因为朱文正的关系,他们还算是亲家嘛! 为了达到让李梦庚在诸全州主政,谢再兴在诸全州带兵的目的,朱元璋便想了一个变通的办法。那就是对于诸全州之事不再出具任何官方文书。 朱元璋只是派人给李文忠带话,让其全权处理好浙江战场军政、民政之间的协调,特别要注意抓好诸全州李梦庚与谢再兴的团结,要坚决杜绝诸全州香榧交易类似事件的发生…… 你看看,朱元璋的这个口谕是多么有水平。他也不说这诸全州到底谁来主政,只说让李文忠注意军政、民政之间的协调,那言外之意就是这军政、民政应该分别有人来管理喽! 紧接着下面这句,特别要注意抓好李梦庚与谢再兴的团结问题。那不就是摆明了让这二人来分别管理诸全州的军政、民政吗? 那究竟谁抓军政、谁抓民政,以谁为主呢?最后那一句中就可以找到答案。要坚决杜绝香榧交易类似事件的发生,那就是不能再由着谢再兴在诸全州一手遮天了呀!得有个人管着他呀! 李文忠是何等精明之人,朱元璋的话他是一听就懂。何况谢再兴是朱文正的老丈人,他们两人之间早就有过嫌隙。这一次让李梦庚在诸全州压住谢再兴,也是相当符合李文忠的现实想法。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当谢再兴回到诸全州之后,李梦庚只是让其管理诸全州的军事,并且再三跟谢再兴言明,重大事件必须向他李梦庚报告。 谢再兴当场就跟李梦庚撕逼,说他才是诸全州的主政人,让李梦庚滚回应天去…… 二人这一闹,李文忠立即奔赴诸全州。 李梦庚与谢再兴各执一词,李梦庚说从谢再兴离开诸全州的那一天起,他就是诸全州的主政人。在没有收到应天方面任何消息的情况下,他就应该还是这诸全州的主政人。 谢再兴则坚称,他当初离开诸全州,李梦庚只是代其主政。现在他回到了诸全州,李梦庚自然应该靠边儿站。 双方争执不下,李文忠以浙东行省左丞、总制浙江战场的身份宣布,诸全州目前还是由李梦庚主政,谢再兴只负责军务。如果应天方面有新的文书到达,再作调整。 李文忠的这个裁决,几乎与李梦庚的安排一致,谢再兴自然是不服气。但是对方是自己的上级,而且自己离开诸全州大半年了,左总管和糜万户已死,其他重要岗位的心腹都已被李梦庚的人替换,谢再兴只得忍气吞声。 如果李文忠、李梦庚就此打住,不再找谢再兴的麻烦,又或者那位杭州商人陈老板没有及时出现,就不会导致后来的诸全州大事件。但历史是不容假设的。 有了李梦庚在诸全州盯住谢再兴,李文忠就有更多的办法给谢再兴穿小鞋了。 谢再兴是当年跟着朱元璋一起闯天下的人,骨子里他是有一股匪气的。现在,他竟然被一个小娃娃李文忠和一个酸臭文人李梦庚合起伙儿来欺负,他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气? 就在谢再兴对李文忠、李梦庚二人由不满渐渐上升为怨毒的时候,当初那位“十分懂事儿”的陈老板再次出现了。 这位陈老板可是个精明人,当初左总管、糜万户被李文忠抓住把柄,可以说是他故意为之,也可以说是朱元璋中了他的离间计。 这一次,他又将目标瞄准了谢再兴。他可没有大大咧咧地闯进谢再兴的军营。因为谢再兴既然受制于李梦庚,李梦庚必然在其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如果直接去找谢再兴,那是找死的节奏。 陈老板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找到了谢再兴的三弟谢再发,人称“谢老三”,也称“谢三”。 当年,谢再兴跟着朱元璋起事之后,先后将四个弟弟都带入军营。后来,老二、老四不幸战死,就剩下老三谢再发、老五谢再贵继续跟着大哥谢再兴。 这“谢老三”与大哥谢再兴虽是一母同胞,但与其兄的差距却是挺大的。谢再兴英勇善战,名声在外。但“谢老三”打仗却像个泥鳅,滑得很,经常是还没与敌军接触上,就想办法先开个小差。等大哥的队伍将敌军收拾得差不多了,这哥们儿又奇迹般的返回战场,去抢战利品。 因为这人是谢再兴的亲弟弟,谢再兴麾下众将也不敢拿“谢老三”怎么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众将都有些看不起他,称他为“谢老三”或“谢三”,懒得叫他大名。 而谢再兴的五弟谢再贵,因为年纪尚幼,也被众人称为“谢老五”或“谢五”。不过,“谢五”倒是有几分大哥谢再兴的气概,打起仗来,也是有勇有谋。 “谢老三”正是因为名声不太好,反而没有因为大哥谢再兴与李梦庚、李文忠之间的明争暗斗受到多少影响。因为在李文忠、李梦庚的眼中,这“谢老三”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不用对他太在意。 反而是“谢老五”,跟他大哥谢再兴一样,让李梦庚的人给看得死死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陈老板将目标首先放在了“谢老三”身上。请“谢老三”喝过几场花酒、开展了几次少儿不宜的娱乐活动之后,陈老板就与“谢老三”打得火热。 “谢老三”本来名声就不好,喝喝花酒、逛逛窑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因此,也没人觉得这陈老板有什么问题。 可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下,陈老板让“谢老三”给他大哥谢再兴带话:“良禽择木而栖,如果过得不如意,他可以介绍好去处。” “谢老三”不是傻子,一听陈老板这话,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谢老三”让陈老板直言相告,这好去处究竟是指哪里? 陈老板也不跟“谢老三”卖关子,说张士诚很欣赏他大哥谢再兴,如果谢再兴愿意改换门庭,保证给予高官厚禄。 “谢老三”认为,高官厚禄这些东西在乱世之中都是虚的,今天给你,明天可以从你手中夺去。有兵、有地盘才是王道。 于是“谢老三”问陈老板,如果他大哥谢再兴投奔了张士诚,肯定是要离开诸全州,那他大哥谢再兴在哪里安身?如果没兵、没地盘那一切都是虚的。 陈老板觉得跟“谢老三”谈事情不费劲,大家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弯弯绕。陈老板告诉“谢老三”,如果他大哥谢再兴愿意反水,张士诚肯定会给一块地盘儿他,只是具体给哪块地盘儿,陈老板作不了主。 “谢老三”告诉陈老板,如果张士诚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的话,他是没办法说服大哥的。 “谢老三”说到这里,陈老板笑了。他发现这“谢老三”越来越“可爱”了。他反问“谢老三”,如果他去禀报了张士诚,张士诚真答应给谢再兴地盘儿,那他“谢老三”有没有把握能说服大哥谢再兴呢? “谢老三”拍着胸脯跟陈老板保证,如果张士诚真的能给块地盘儿,他绝对能说服大哥反水。 第五百四十五章 诸全州兵变 “谢老三”告诉陈老板,现在他大哥谢再兴处处受制于李文忠、李梦庚,早就想除去这二人了。 陈老板觉得“谢老三”虽然有点贪得无厌,但还算是实在,便与“谢老三”击掌为誓。 半个月之后,陈老板从苏州返回诸全州,并给“谢老三”带来了好消息。如果谢再兴愿意反水,就带兵入杀出诸全州、入绍兴,绍兴方面的张士诚军自然会接应他,并将余杭封给谢再兴。 余杭隶属于杭州路,其富庶程度比诸全州高了一个档次。得到这个承诺,“谢老三”立即与陈老板胡吃海喝,好好庆祝了一番。 当“谢老三”喝得酒气熏天之际,摇摇晃晃地下了酒楼,直奔大哥谢再兴府上。离席之际,“谢老三”让陈老板安心等着他的好消息。 当“谢老三”醉态尽显地来到大哥谢再兴府门前之际,谢府的下人自然是扶着这位“三老爷”入了谢再兴的大门。 谢府之中那些李梦庚布下的眼线,见了“谢老三”这副模样,除了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哪里料到这位“酒麻木”即将策划一场惊天大变…… 谢再兴听下人禀报,说是三弟又喝得酩酊大醉,来到府上,只好叹了口气,让下人扶他去客房休息。谁知下人却禀报他,说是“三老爷”要与他继续喝酒,今晚要来个一醉方休。 谢再兴本就为了受制于李梦庚之事,郁闷得很。这会儿,这个三弟又来添乱,自然是懒得理他。 可这“谢老三”似乎是算中了大哥不会理他,竟然不顾下人的阻拦,硬闯到大哥的书房,说是要与大哥再痛饮几杯。 谢再兴有点恼火,对“谢老三”说道:“三弟,你要再是胡闹,我可要叫下人将你绑起来送回你自己府上了呀!不要再闹了,先去客房休息。等酒醒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说完就冲“谢老三”直摆手,意思是让其赶紧离开。 可“谢老三”却不管这一套,腆着脸皮凑到谢再兴面前笑道:“大,大哥!你,你说咱俩,是,是不是亲兄弟?” 谢再兴懒得听老三发酒疯,立即叫下人将“谢老三”请到客房去休息。 可是这些下人看了看“谢老三”这样子,又没敢用力拉扯,只好在一边好言相劝。 “谢老三”见大哥真要让人拉他走,立即又是笑着说道:“大,大哥!你就陪我喝两杯,喝两杯,我就去睡觉。好不好?” “谢老三”说完,还不等大哥答复,立即支使旁边的两位下人,“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拿壶好酒,上两个好菜。我与大哥好久没喝过酒了。喝两杯,我马上就走!” 那两个下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眼瞅谢再兴。 谢再兴看三弟这个样子,便认真地对他说道:“真的就喝两杯就走?” “谢老三”拍着胸脯说道:“我,我,用咱死去的老娘发誓……” “谢老三”的话还没说完,谢再兴就让他打住。他教训“谢老三”,不要动不动就搬死去的母亲出来,要不是看在一奶同胞的份儿上,他早就收拾他了。 谁知“谢老三”却没皮没脸地笑道:“谁叫咱是一个娘生的呢?大哥你要是收拾了我,娘可是要怪你的哟!” 谢再兴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刚才那两个下人去准备酒菜。看今天这样子,除了陪他喝两杯,尽快打发他走,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难不成还真的治自己这个亲弟弟的罪不成? 那两个下人见此情形,也是一边摇着头,一边去准备酒菜。 也就约一刻钟的工夫,一名下人便用托盘端了壶酒,还有几个小菜,进了谢再兴的书房。 那下人给谢再兴兄弟二人满上了酒,便侍立在一旁。 “谢老三”却冲其摆摆手道:“你,你下去吧!咱和大哥喝酒,肯定是我给他斟酒,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那下人只好又拿眼瞅瞅谢再兴,谢再兴也只好冲其摆摆手。那下人就掩好房门之后,便退了出去。 兄弟俩喝了一杯酒,闲话了一阵,“谢老三”突然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心里苦。” 听了“谢老三”这话,谢再兴一惊,听他这口气,似乎不像是喝醉了呀? 谢再兴拿眼去瞅“谢老三”,却发现自己的三弟紧盯着自己。谢再兴意识到今天三弟上门,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不待谢再兴发问,“谢老三”就附在大哥耳边,轻声将与那陈老板谈妥的条件都说给大哥听了。 谢再兴闻言大惊,虽然他对李文忠、李梦庚二人由反感上升为怨毒,但真要反水,他可是从来没想过的。 “谢老三”可是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从左总管、糜万户被杀、人头挂在诸全州示众,一直说到女儿被嫁给比朱元璋还大的徐达,最后又说到无缘无故地被李梦庚夺了权、现在处处受制于李文忠、李梦庚这两个小人…… 这些话其实都是说到了谢再兴的心坎里了,平时这些事儿都是闷在谢再兴心里,今天由自己的亲弟弟亲口说了出来,谢再兴一时百感交集,还是自己的亲人了解自己呀…… 本来谢再兴是打算陪“谢老三”喝两杯之后,将其打发走的。可这下倒好,谢再兴竟然主动地与三弟喝了起来。 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或许是“谢老三”用兄弟情打动了哥哥,或许是张士诚开出的条件实在是优厚,总之,就在这一天,谢再兴与三弟完成了一番密谋。而且这番密谋完全让李梦庚都没有预料到。 当然,这场密谋想到得以实现,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要参与其中。这个人就是谢再兴的五弟谢再贵,人称“谢老五”。 因为要想兵变成功,首先必须控制住两个人,一个人是李梦庚,另外一个人就是诸全州的知州栾凤。这二人都与李文忠过从甚密,与谢再兴成了死对头。 至于军中之人,虽然也有李文忠、李梦庚安插的亲信,但谢再兴好歹是诸全州最高军事长官,想收拾他们,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而要想迅速控制住李梦庚、栾凤这二人,肯定是不能由谢再兴出面,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李梦庚的掌控之中,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 而“谢老五”不一样,虽然李梦庚也派人紧盯着他,但是他手中还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执行控制这二人的任务绰绰有余。 只要控制住了这二人,谢再兴再迅速出面,剿杀忠于李梦庚的人马,然后带着大量物资直奔绍兴。 当然,要让“谢老五”执行这个计划,就得由“谢老三”从中穿针引线了。因为在兵变之前,谢再兴是绝对不能与“谢老五”碰面的,否则,李梦庚肯定会有所觉察。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这样,在谢再兴的运筹帷幄之中,在“谢老三”的积极奔走、协调之下,在“谢老五”的冲锋陷阵之下,一场诸全州的军事兵变拉开了序幕。 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四月初的一天晚上,“谢老五”突然率着自己的部下首先控制了李梦庚的府邸,李梦庚当即被“谢老五”擒获。 “谢老五”的人控制住李梦庚之后,立即赶往知州栾凤的府邸。栾凤听说兵变,立即率家丁抵抗。可他们那点儿人马哪是“谢老五”的对手。乱军之中,栾凤被“谢老五”斩于马下。 与此同时,谢再兴迅速出场。以他在诸全州的威望,很容易就控制了诸全州的大部分军队。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忠于李梦庚的部队立即出城,向驻守在诸全州附近的胡德济部求援。 谢再兴清楚,如果胡德济部杀过来拖住他们,等到李文忠大军赶过来之时,他们想要从容离开诸全州就难了。因此,得迅速整顿人马出城,赶往绍兴,那里自有张士诚的人马接应。 虽然情况紧急,但为了让愿意跟着他走的兵士们走得安心,对于有家眷在诸全州的,一律将他们的家眷都带上,由“谢老五”亲自带队护卫家眷团,走在大军的前列。 谢再兴让“谢老三”坐镇中军,而谢再兴自己则走在队伍的最末尾。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是防止有兵士迫于形势跟着他们走,但到了半路上就开了小差;另一方面,谢再兴亲自殿后,也是让众人放心赶往绍兴,不会有李文忠的追兵杀到。 大军出城不远,陈老板的人就与大军最前面的“谢老五”接上了头,有了陈老板的人在前面带路,大军向绍兴行进就更加顺畅了。 尽管谢再兴让“谢老五”带着家眷团走在最前面,防止有不愿意跟着他走的人开小差,但还是出了岔子。 因为就在当日夜间,有一个人不管也不顾自己在队伍最前面家眷团中的妻小,趁着谢再兴不备,向诸全州方向逃回去了,关键是这个人在军中地位还颇高。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此马云非彼马云 这个逃回诸全州的人名字叫胡汝明。当初左总管、糜万户被秘密逮捕回应天之后,李文忠与李梦庚一计议,便让胡汝明接替了左总管的职务。 至于糜万户的空缺,李文忠便让自己麾下的一员王姓偏将接任。在这次兵变过程中,这位王万户死于乱军之中。 胡汝明是土生土长的诸全州人,本是诸全州元军中的一名低级军官。朱元璋部攻克诸全州之后,胡汝明投降,在谢再兴麾下效力。 正是因为胡汝明不是谢再兴的嫡系,加上他又非常熟悉诸全州的情况,李文忠和李梦庚推他当了诸全州的行军总管。 也正是因为胡汝明的身份特殊,谢再兴兵变之时,并未像对待知州栾凤、王万户那般,直接将其斩杀。谢再兴认为,留着胡汝明有用。如果胡汝明肯跟着他们一道入绍兴,可以稳定一部分人的军心。 可让谢再兴没料到的是,胡汝明竟然不顾妻小,独自向诸全州方向逃窜了。 当得知胡汝明逃走的消息之后,有不少人建议立即追捕胡汝明。谢再兴摇了摇头,因为他清楚,胡汝明对诸全州比他熟悉得多,想要抓回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反而如果因为此事耽搁,容易被李文忠的大军给追上。 另外,虽然胡汝明是李文忠、李梦庚推上位的,但是他当上总管之后,对谢再兴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并不像王万户那些李文忠的嫡系一般,对谢再兴阳奉阴违的。 在谢再兴的内心深处,他还是拿胡汝明当自己的兄弟看的。自己现在是没办法,只能去投奔张士诚了。但自己手下这些兄弟,他们还是可以继续为朱元璋效力的。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好些人的家眷都在应天,如果裹挟着他们去了绍兴,他们在应天的家小估计跟自己在应天的家小一样,得遭到朱元璋的清算。 这些年来,这些兄弟们都是跟着他谢再兴出生入死。可到了最后,都陪着他谢再兴一起被朱元璋清算,搞得家破人亡。想到这些,谢再兴就有些不忍心了。 谢再兴越想心中越不是个滋味,他不仅没有派人去将胡汝明抓回来,反而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也令人十分敬佩的举动。 谢再兴下令停止行军,他集合众将,发表了一通令人潸然泪下即兴演说。 谢再兴先是述说了当年跟着朱元璋一起闯天下,与众人一起同生共死的种种艰辛。 紧接着,谢再兴说起李文忠当上浙东行省左丞之后,处处为难他、给他穿小鞋,不仅对诸全州遭敌围困不施援手,而且还故意拖延、克扣诸全州的给养物资供应,导致诸全州粮草、装备供给十分困难。不得已,左总管、糜万户与杭州商人做起了香榧交易,换来不少紧俏物资,解决了军中的燃眉之急。 可哪曾料到,李文忠将此事向朱元璋打了小报告。自己以女儿出嫁为名,被朱元璋召回应天,左总管、糜万户被秘密逮捕,抓回应天斩首。如此还不够,还将左总管、糜万户的头颅送回诸全州示众。 回到诸全州之后,暂代其职务的李梦庚不仅不归政于自己,反而与李文忠合起伙来整他。他出走绍兴,实属不得已。 他也清楚,有不少人跟他一样,家小都在应天。此次如果跟着他去了绍兴,应天的家小必遭清洗。 他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也正是念及昔日的兄弟之情,胡汝明逃走了就逃走了,他不仅不打算去追他,他还准备将其在家眷团中的妻小都放回去。 另外,他也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愿意跟着他去绍兴的,就一起走。如果不愿意走的,他绝不强求,现在就可以返回诸全州。有妻小在家眷团中的,一并带走。 同时,他还拜托准备回诸全州的人一件事,就是将胡汝明的妻小护送回诸全州,交给胡汝明。他还请他们给胡汝明带个话:一日兄弟,终生兄弟!他日若战场上相见,各为其主,理当拼死一搏。但下辈子,大家还是兄弟…… 谢再兴这番话讲完,不仅是自己的眼圈红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抹起了眼泪…… 《明史》卷一百三十四列传第二十二中有如此记载:叶旺,六安人。与合肥人马云同隶长枪军谢再兴,为千户。再兴叛,二人自拔归。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当然,谢再兴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放了这些人的家眷,让他们一同返回诸全州。同时,也将胡汝明的妻小交给叶旺、马云,让他们将其交还给胡汝明。 虽然谢再兴真心实意地放这些人回去,但还是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跟着他去了绍兴。这其中有不少人的家眷在应天,但是他们真的是被谢再兴的深情演说给感动到了,愿意抛妻弃子跟谢再兴做一辈子兄弟…… 当身在庐州前线的朱元璋接到李文忠送来的谢再兴叛变的紧急军情之后,勃然大怒。此时,才是四月底,陈友谅围攻洪都的战斗刚刚开打不久。 朱元璋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如何应对。 当时,虽然还不知道陈友谅已大军围困洪都,但与会众将都建议立即撤回应天,因为诸全州的谢再兴叛逃,张士诚很可能会再度加强浙江战场的军事攻势。 围攻庐州也快一个月了,庐州城池坚固,守军异常顽强,朱元璋的部队可没占到一点儿便宜。此时撤军,也算得上是审时度势了。 但是,朱元璋不想轻言放弃。因为在骨子里,朱元璋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 朱元璋不肯放弃进攻庐州的理由是,一旦放弃进攻庐州,张士诚军可以更加从容地向浙江战场增兵。只要我们在庐州这里咬住,张士诚自然是要将一部分精力放在庐州的。而且此时从庐州撤军,如果去救援浙江战场,哪有张士诚从江苏向浙江增兵的速度快? 虽然众将觉得继续在庐州耗下去,难以取得什么成果,但朱元璋心意已决,众将也无能为力。况且,朱元璋还是将大部分兵力撤出庐州战场,众将也是无话可说。 朱元璋本人立即返回了应天,就在出发之前,他立即派人给李文忠送去了紧急军函,让李文忠务必做好浙江战场各地的防御,特别是要防备谢再兴带着张士诚的部队进攻诸全州。 与朱元璋一道启程的还有常遇春、廖永忠等诸多将领,庐州战场他就全权交给徐达了。 不过常遇春、廖永忠的大军并未跟着朱元璋入应天城,而是按照朱元璋的指示,继续东进入常州,与汤和部汇合之后,向张士诚治下的无锡发起猛攻。 无锡紧临在苏州的西北方向,算得上是张士诚西线防御的军事重镇。如果无锡有失,苏州的西北门就暴露在朱元璋部的攻击范围之内,这是张士诚绝不想看到的情况。 当然,无锡有张士诚屯集的重兵,加之又紧临太湖,有强大的水军协同保障,朱元璋部想到攻下无锡也绝非易事。 其实,朱元璋根本就没打算能攻下无锡。只不过是向无锡施加军事压力,让张士诚无法从江苏抽调兵力向浙江战场增兵。如此一来,浙江的李文忠就有充裕的时间处理好谢再兴叛逃之后的诸多遗留问题。 也正是因为谢再兴叛逃引发了连锁反应,当洪都被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困一个月之后,朱元璋还迟迟没法派兵救援洪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朱文正还误会了胡美,认为其没有给叔叔朱元璋送去洪都被围的军情。 但当时的朱文正哪里知道这些情况呀?他压根儿就想不到,自己的老丈人、朱元璋的老兄弟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投降了张士诚。别人是坑爹,他谢再兴这可是坑女婿嘛! 既然朱文正不知道这边的一系列事情,他便决定要派人向应天的叔叔朱元璋求援。 可当时洪都被陈友谅的大军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想要派人出去送信,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呀? 众人在大都督府是商议了好一阵,还是想不出个办法。 最后,陈维林提出,派特战队员去执行这个任务,向应在求援。 虽然特战队员都是千挑万选,并经过严格训练的,但面对如此严密的围城之势,想要出城去应天送信,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呀? 我当然是不想让咱们的特战队员去冒这个险的,因为这些特战队员是凝聚了我们好大的心血的,任意死掉一个,我都会心疼的。 另外,也是最关键的是,我心中有底,我知道洪都不会失守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还得坚守一个月? 虽然我知道洪都不会失守,可是其他人都不会像我这么想呀!他们都认为应该立即派人出城向应天求救。朱文正、邓愈、赵德胜、薛显,包括陈维林都认为应该派人向应天求救,我一个人反对也是没有什么用。 最终,陈维林临时制定了一个声东击西的出城方案,在会上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胡美的部队就驻扎在洪都城南的凤凰山一带,如果咱们的人要出城,当然首选就是从进贤门出去,只要冲到了凤凰山一带,就有了咱们的人接应。 但是,陈维林决定要反其道而行之,咱真正出城去应天求救之人反而是向北行。洪都的北边都是汉军的地盘,汉军绝对不会想到,路咱们的人会走这条路。 虽然这个办法是可以出乎汉军的意料,但是要通过洪都北边层层汉军的封锁又谈何容易呢?陈维林的方案就是走水路,顺赣江泅渡而下,入鄱阳湖。只要入了鄱阳湖,送信之人就可以扮作普通民众,大摇大摆地通过汉军的地盘儿了。 在这里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谁执行这个泅渡的任务呢?虽然特战队员是训练过泅渡这个科目的,但要在赣江中通过汉军的层层封锁,那也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时,陈维林提出了一个人选。这个人就叫张子明。 据陈维林介绍,张子明出身渔家,从小在江中长大,水性十分好。要单论水性,张子明算得上是总共一百多名特战队员中最好的了。 另外,张子明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还粗通文墨。进入了汉军统治区,扮作一个书生什么的,跟别人攀扯两句,也不至于露馅儿。 因为在那个战乱年代,除开商人、和尚、学子、乞丐一类的人物,普通人是不会成天没事儿到处乱跑的。 一般深入敌占区侦察,扮作和尚、乞丐是最常见的。当然,为了防止敌军奸细,大家对和尚、乞丐的盘查也是最严格的。 而扮作商人,从道理上难以讲通。因为没有几个商人不怕死,明明知道前面在打仗,还拼命往前凑。 反而是扮作普通书生,最容易蒙混过关。因为那时的大头兵基本都是文盲,你让他扮书生,别人稍微一考究,他立马就会露馅儿。 所以,陈维林建议让张子明利用夜色掩护,从广润门的水关偷偷潜出泅渡。以张子明的水性,只要嘴中叼上一根芦苇管什么的,可以在水下潜上两、三里路才需露个头,换口气。 当然,为了配合张子明的泅渡,咱们还得有模有样地在进贤门假装派人突围,以此转移汉军的注意力。 五月二十三日夜间,陈维林带着十名特战队员偷偷溜下进贤门边的城墙,悄悄地摸向汉军的前哨阵地。 对于这种出城骚扰活动,特战队员自然是轻车熟路,摸掉了汉军两个哨所,解决了六名汉军哨兵之后,陈维林让特战队员在接近这两个哨所的两顶帐篷边放了火。 看着火势起来了,陈维林立即带人后撤。这火一烧起来,汉军的士兵立即察觉了。 因为那帐篷里都睡着汉军士兵,还是救火、救人要紧,汉军兵士也顾不上出城偷袭的陈维林他们了。因此,陈维林他们从容地退回了洪都城内。 与此同时,张子明悄悄地从水关上溜了下来,潜入了赣江之中。 进贤门外遭受城内守军袭扰,死伤了几名汉军士兵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围城汉军的军营。各营军官迅速清点人员、装备,防止有人被袭击还不知情。 就这么一折腾,张子明已从广润门外的赣江中潜出了约两里地。到了天明,张子明已到了离洪都新城门外的十多里地远的地方。 因为仍然有汉军的层层封锁,张子明没有继续赶路,而是潜伏在芦苇丛中休息。毕竟折腾了一晚上,需要恢复体力。 如此昼伏夜出,到了五月底,张子明终于在安全通过鄱阳湖后,在湖口登上了一条货船。 此时的张子明一身书生打扮,号称是去应天省亲,谁能想到,他就是洪都城内派出去求救的送信兵。 六月初十,当张子明站在朱元璋面前时,朱元璋还有些诧异,朱文正这小子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应天求救? 因为张子明觉得以这身书生打扮站在朱元璋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正是张子明的这种不自在,让朱元璋觉得,这个送信人俨然就是个新兵蛋子。派个新兵蛋子来传递重要军情,朱元璋觉得侄子朱文正这事儿办得有点儿不靠谱。 要不是因为这人随身携带着盖有大都督印的求救信,朱元璋绝对不会想到此人是朱文正派来的求救之人。 向来谨慎的朱元璋又将这封求救信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了字迹的确是朱文正的笔迹、大都督印也是真的。 朱元璋问了张子明的姓名,张子明如实相告。 朱元璋又问张子明洪都城中的情况,张子明也是如实告之洪都城被陈友谅几十万大军围困,守城众将士拼死抵抗,打退了汉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听了张子明的讲述,朱元璋才真正觉得眼下洪都的情势的确比较危急了。可是眼下,徐达的部队还在庐州,常遇春的部队还在常州,去救援洪都,没有这二人肯定不行。 于是,朱元璋当着张子明的面,提笔给朱文正写了封短信,让其务必坚守洪都,援军马上即到。 至于援军什么时候到,朱元璋没有提及。朱元璋将短信盖上吴国公官印之后,交给张子明,让其立即返回洪都。 张子明可是来求援的,不是来为朱元璋和朱文正当邮递员的。当他看到信中并无实质性内容之后,估摸着朱元璋是不是怕书信在路上有失,所以不写实质性内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朱元璋应该将实质性的内容口述给他,由他转述给朱文正。可是直到他准备离去了,朱元璋都没有要叮嘱点儿什么的意思。 张子明是个实诚人,在即将跨出朱元璋书房门的时刻,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问朱元璋,有没有什么话需要他代为向大都督转达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张子明有些激动了,这怎么能行呢?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突破汉军的层层封锁,送来了这紧急军情。这送回洪都的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那怎么向洪都的兄弟们交待? 张子明说道:“在下斗胆问一句,援军何时可以到达洪都?” 其实不是朱元璋不给张子明答复,而是他实在不能给个准确的答复。徐达、常遇春两员大将都不在应天,至少得让这二人带着麾下人马跟着他一起去驰援洪都吧! 可是把这些人马召集齐,也不是三、两天的事儿。他实在是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表。 朱元璋本来是准备再冲着张子明摆摆手,让他直接回洪都复命算了。可是当他再次看向张子明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发现张子明看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强烈的渴求,他似乎是看见了洪都城内那数万将士强烈渴求的眼神。朱元璋有些不忍心了。他随口应了张子明一句:你告诉大都督,务必再坚守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救援大军必到! 听了这话,张子明心中有种拔凉拔凉的感觉。一个月之后,洪都还在咱的手中吗? 就在他离开洪都的时候,洪都城内的守军已不足一万八千人了。虽然开战的一个多月来,洪都守军打了不少漂亮仗,顶住了汉军一拨又一拨的进攻。但是,只要还在开战,总会有伤亡的。 开战之初,洪都守军就只有两万多人,经过一个月苦战,减员近万人。张子明离开洪都也差不多二十天了,现在城内肯定都不足一万五千守军了。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咱不断打胜仗的基础上的。 要是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一个月之后,洪都的守军几乎得消耗光。因为越是打到最后,守城的兵士越来越少,就更加没有办法轮换休息了。体力不支、疲惫不堪,就会更加加快人员伤亡的速度。 虽然朱元璋给出的这个答复让张子明很不满意,但是张子明也没有办法。难道他还能让朱元璋尽快发兵不成? 当张子明赶到湖口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二十日了。湖口早在陈友谅夺回江都之后,就已经成了陈友谅的地盘儿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张子明又要开始他的闯关游戏了。 不过,十分可惜的是,这一次张子明的闯关游戏才刚刚开始,就彻底失败了。 按说张子明是咱们精心挑选、培养的天狼特战队员,不至于才到了湖口这种最外围阵地就报销了吧?就好比玩一个通关游戏,你连第一关都没过就出局了,那是不是水平也太菜了? 其实,张子明在湖口暴露被擒,并不是因为他的水平太菜。只能说是张子明的运气太差了,因为他在第一关就遇上了最厉害的大boss。 第五百四十八章 善良也是错 这个oss是谁?估计应该有人已经猜到了,就是那个咱的老熟人张定边! 且说上次张定边斩杀牛海龙、赵国旺之后,被吴成照的火枪所伤。陈友谅特意让张定边休养两个月。 其实张定边的伤就是点皮外伤,要真是到了战争的关键时刻,他绝对会是轻伤不下火线的。只是陈友谅觉得五、六十万大军围困洪都,洪都这块肥肉迟早得咽下去,眼下让张定边先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既然领导让其休息,张定边自然就是安心休息了。 张定边出身渔家,从小与水打交道,自然是与水有很深的感情。这到了鄱阳湖边,怎么着也得去鄱阳湖好好欣赏一下秀美风光。 另外,张定边觉得,将来朱元璋如果来救援洪都,肯定会采取围魏救赵的方法,兵锋直指江都,迫使陈友谅撤出洪都之围,回师救援江都。而朱元璋要作出攻取江都之势,这鄱阳湖与长江的连接地湖口必然是朱元璋首先要拿下的地方。因此,张定边觉得有必要先去湖口踩一踩点儿。 唉!什么叫好员工?什么叫劳动模范? 张定边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他就是陈友谅手下最好的员工,他就是那个年代最杰出的劳动模范。人虽然处于休假状态,但他时刻心系工作,时刻关心着团队的发展……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当张定边带着两个随从,扮作普通渔夫,在湖口处的鄱阳湖上驾驶小舟溜达之时,遇上了一身书生装扮,准备从湖口开始闯关通往洪都的张子明。 按说,一个扮作渔夫,一个扮作书生,他们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呀!这能发生什么交集呢?他们以前又不认识? 难道是他们凑到一起聊天,发现对方都姓张,五百年前是一家。然后越聊越投机,最后张子明说漏了嘴? 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张子明好歹是咱经过严格训练的,放在现代,至少也是高级特工级别的,不至于专业素养这么差劲。 那二人究竟如何发生交集的呢?问题就出在“善良”二字之上。 《孙子兵法》九变篇中有这么一段话: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这最后一条“爱民可烦”说的就是,当将领的如果过于爱护民众,就会受不了敌方的扰民行动,导致不能采取相应的对敌行动,最终导致整个战争的失败。 还有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而这一次,张子明正是犯了这么个错误。而且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犯了这么一个错误。 话说这日张子明正在湖口的鄱阳湖边徒步向洪都方向行进。忽然,湖中传来了“救命”的声音。 张子明循声望去,湖中有几个小孩子嬉水,似乎是一个小孩子溺水了,脑袋在湖面时隐时现的。 当时正值六月,天气炎热,小孩子去湖中嬉水、不慎有人溺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张子明想都没有多想,立即除掉身上的衣服,穿个裤衩子就跳入水中,迅速向事发地游过去。 只见张子明跳入水中,就如一条鱼一般,一个猛子起来,就已到了事发地点。这个水性绝对不是盖的。 很快,张子明就将一个溺水的小孩子救到岸边,那几名与溺水小孩一同嬉水玩耍的小孩子也先后游回岸边。 按说事情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张子明学了一次雷锋,当了一回好人,可以穿上衣服继续赶路了。可不凑巧的是,有一个人已经盯上了他。 就在张子明听到救命声的同时,远处的一条渔船上的三人同样也听到了救命的声音。这三人正是张定边与他的两个跟班儿。 张定边也是立即让跟班儿划船赶往事发地。 可是当张定边的船赶往事发地之时,竟然发现一个水性极好之人已将溺水小孩救起,并往岸边游去。 张定边让跟班继续划船,就在张子明将这小孩子救上岸之际,不断有人围过来之时,张定边也悄悄地上了岸。 当时,张定边并不是怀疑张子明的身份,只是出于关心溺水小孩的目的,看看这小孩子有没有大碍。 因为张子明救人及时,那溺水小孩子吐了些水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张子明也准备穿衣服走人。 可是张定边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儿。 因为他发现这个救人的张子明竟然是一副书生打扮,一个书生有这么好的水性,有点儿不正常。 张定边盯着正在穿衣服的张子明看了许久,直到张子明穿好衣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张定边脑子转得飞快,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救人的书生有问题。因为就在他刚才穿衣服之际,张定边发现这人身上的肌肉很发达,似乎是个练家子。再加上他这么好的水性,张定边觉得这人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这么简单。 关键是这个书生前进的方向是向南。南边是什么地方?是洪都呀!正在开战呢!一个书生怎么会嫌脖子硬,非往战场上凑呢? 张定边连小船也不要了,带着两个随从悄悄尾随着张子明。一直尾随到当日晚间,张定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发现这个书生的体力太好了,即使是走山路,速度也很快。这决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能办到的。 当张子明在一个破庙里寄宿的时候,张定边想到了一个计划。 他让自己的两个随从扮作蒙面土匪去那破庙里行劫,他自己则在一边暗中观察。张定边叮嘱两个随从,如果这个书生不抵抗,就仔细搜查他身上的物品,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如果这个书生抵抗,切忌要留个活口。 赶了一天路的张子明好不容易找了间破庙,准备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正当他啃着干粮之时,突然从外面窜进来两个蒙面大汉。这二人均手持大刀,喝斥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张子明身上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带的盘缠基本上都在湖口买成干粮用光了。因为从湖口到洪都,稍微大点儿的集镇上都有大量汉军,张子明可不想招惹他们。因此,还是多带些干粮,尽量走小路相对安全些。 另外,张子明担负着去洪都报信的重要任务,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虽然眼前只有两个土匪,对付他们没问题,但万一这土匪窝就在附近,那就是自找麻烦。 于是,张子明将自己的包袱打开,展示给两个“土匪”看,说自己除了带了点儿干粮,就剩下一块不足一两的碎银子了。 说完,张子明将这块不足一两的碎银子递给这两个“土匪”,期待着他们放过自己。 两个“土匪”接过碎银子拈了拈,似乎是不大满意。他们又在张子明的包袱中仔细搜查,确实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子明本以为这两个“土匪”要转身离去了,谁知一个“土匪”突然厉声喝道:“把衣服都脱下来,大爷我要仔细搜查。” 张子明心想,这两个“土匪”肯定是怀疑自己贴身还藏有贵重物品,于是便顺从地脱去了外衣,递给了这两个“土匪”。 两个“土匪”也是搜查得十分仔细,对张子明递来的衣服都仔细捏过一遍。直到张子明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子了,两个“土匪”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张子明以为,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 谁知那两个“土匪”依然不依不饶,非要张子明将裤衩子也脱下来搜查。本来大家都是男人,脱了也不碍事儿,那家伙事儿大家都有,互相观摩观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张子明的这条裤衩子可不能随便脱掉,因为里面有个暗袋,暗袋之中就藏着用防水的牛皮纸包好的、盖着吴国公官印的朱元璋的亲笔信。虽然朱元璋在信中没有说任何实质性内容,但这种机密信件还是不能随便示人的。 于是,张子明对这两个“土匪”告饶道:“两位大王就放过我吧!我这裤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呀!” 一个“土匪”却不耐烦了,他喝道:“叫你脱,你就脱。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你难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成?” 张子明只好继续央求道:“两位大王,我从小就比较害羞,这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脱光过呢!” 谁知一个“土匪”却懒得理会他,直接过来拉张子明的裤衩子,而这个“土匪”拉扯的位置刚好就是暗袋的方位。 当然,这个“土匪”此时并没意识到里面有暗袋,只是刚好扯到了这个位置。而张子明此时慌了,这要是被这两个“土匪”搜出朱元璋的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呢?于是,张子明决定制服这两个“土匪”。 只见张子明对着这扯他裤衩子的“土匪”的右手就是一脚,一下子就将这“土匪”手中的大刀给踢飞了。与此同时,张子明的右手迅速行动,一把就捏住了这名“土匪”的咽喉。 第五百四十九章 张子明被擒 这两个张定边的随从,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在军中还算是功夫不错的选手了。没想到张子明十分轻松地就制住了一人。 另一人见状,立即挥刀朝张子明劈了过来。 本来张子明可以立即捏碎那名被制住的“土匪”的喉咙之后,再与这名挥刀的“土匪”交手。但张子明不想多事,只是右手随手一掌砍在那名“土匪”的后脖颈处,那名“土匪”就立即晕过去了。 此时,那名挥刀的“土匪”已经一刀劈过来了。张子明很轻巧地就避过了这一刀,当第二刀劈过来之际,张子明后发先至,一拳击中是这名“土匪”的右肋骨。这名“土匪”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就已被张子明夺了过去,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要说张子明这两下子,还真对得起天狼特战队的名号,轻轻松松就徒手制服了张定边的两个随从。 但是,张子明还不知道,厄运就此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就在张子明准备如法炮制,将第二名“土匪”打晕之际,突然觉得自己脑后生风。 张子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土匪”还有同伙,现在正从外面进来袭击自己。 张子明来不及回头,立即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就在他在地上打滚之际,只听得破庙的墙壁上“嘭”的一声,紧接着是墙壁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击出一个大坑,土屑横飞,有不少土屑就落在张子明身上。 张子明还未起身,就看见眼前掉落一块小石子。也就是说,刚才有人用这块小石子袭击自己,幸亏自己打了个滚,让这小石子打了个空,打在这破庙的墙壁之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石子,竟然将这破庙的墙壁打出一个大坑,还击飞这么多土屑,其力道是让人吃惊的。至少张子明自己是没有这个力道的。 也就是说,后面来的这个人是个高手,得小心应付。 张子明的判断一点儿都没错,这个用小石子袭击他的人正是张定边。 张子明虽然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特战队员,但当初张德胜、牛海龙、赵国旺都没在张定边手下走过三招,张子明的命运也注定了好不到哪儿去。 当张子明站起身来,回过头之时,张定边已经以快入闪电的速度来到了张子明身后。张子明举着刚才夺过来的大刀朝张定边劈了过去。 张定边只是轻轻一闪,就如鬼魅般地避过了张子明这一刀。 张子明可不管这些,刚才是一刀向下劈,这第二刀就直接改为从下向上撩,直奔张定边的面门。 要说张子明这第二刀出招完全正确,第一刀劈下之后,刀尖处于身体下方的位置。第二刀改为向上撩,是最快的出招方式。 可是张子明运气不好,他偏偏遇上了张定边。 要是换作一般人,张子明第二刀由下向上撩过来,在手中没有兵器格挡的情况下,自然闪身躲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张定边没有这么做。 只见张定边不仅不向旁边闪避,也不向后退,而是着朝张子明迎了上去,就在张子明这一刀离张定边的身体还有不到一尺距离之时,张定边突然腾空而起…… 张子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一个人影从自己头顶上飞过,紧接着自己后脖子似乎受到重击。接下来,张子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错,张定边正是迎着张子明的这一刀起飞,一个空翻到了张子明头顶,同时用了个张子明对付他第一个随从如出一辙的动作,对着张子明的后颈就是一个手刀。 张定边的准度、力道,那是没得说的。张子明一下子就被张定边击中晕了过去。 等到张子明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不过,张定边倒是十分讲文明,让两个随从在绑缚张子明之前,将张子明的衣服都穿在了张子明的身上。 如果至正二十三年,要评选一个“全中华十大文明个人”或者“全中华文明标兵”什么的,我绝对会投张定边一票。相信就是被张定边擒住的张子明,也不会吝啬向张定边投出这一票。 当然,两个随从在替昏迷的张子明穿好衣服之前,已经从他裤衩子中的暗袋里,搜查出了朱元璋的那封亲笔短信。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远见。他怎么就知道张子明这次会被陈友谅擒获呢?是因为张子明那一副书生的装扮,以及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表情,让朱元璋觉得这人能力不足,办事不靠谱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说,朱元璋只是蒙对了事情的结局,却没猜中事情的过程。我宁愿相信朱元璋之所以只给朱文正回了一封毫无实质性内容的短信,是因为朱元璋向来谨慎,凡事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张定边将搜出来的那封短信,放在被五花大绑的张子明眼前时,张子明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张定边当然是看出了这封短信毫无实质性内容,他需要得到关于朱元璋方面更多、更详实的情报。于是,他让张子明坦白交待,并承诺如果张子明合作,不仅可以免其一死,还可以在大汉皇帝陈友谅那里为其请功。 如果合作,就可以不死,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但是,张定边还是低估了张子明身上那股宁死不屈的意志。 面对张定边的威逼利诱,张子明始终一言不发。 张定边本欲对张子明用刑,转念一想,这人身手不凡,如果能为我所用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来日他真的投降了,今日对其用刑,日后必遭其忌恨,不如将其直接交给陈友谅。 说不定陈友谅亲自说服他,他就答应了呢?如果陈友谅说不动他,定会安排人对其用刑,自己何必当这个恶人呢? 就这样,张子明被张定边带到了陈友谅的行营。 听闻张定边在湖口抓了个朱元璋部的奸细,陈友谅也是来了兴趣。当一身书生气的张子明站在陈友谅面前之时,陈友谅有些惊讶,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奸细呀? 当张定边将从张子明身上搜出来的朱元璋写给朱文正的亲笔信交到陈友谅手上时,陈友谅才明白张定边所言不虚。 陈友谅不由得又仔细打量起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张子明来。 张子明此时也已经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大汉的皇帝陈友谅,这是一个在当时名声比朱元璋还响亮的大人物…… 想到了这些,张子明不禁又有些紧张、拘谨起来,就跟他第一次见朱元璋的感觉差不多。 张子明的这副紧张、拘谨的样子陈友谅自然是看在眼里。陈友谅不禁心中暗喜:这人一副书生装扮,不管是不是真的读过书,但现在这副模样,与一个书呆子也差不多。看来,这个人容易应付。 于是,陈友谅开始展示他当领导的必备基本功——忽悠大法。 陈友谅先是跟张子明拉起了家常,述说了自己当年为了民族大义,义无反顾地参加了反元大业。后来,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和地位。 但是,他陈友谅并不满足于此。他的人生理想是完成天下江山的一统,让汉人重新当天下的主人…… 标榜完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后,陈友谅又问起张子明姓甚名谁。张子明一改对张定边那种一言不发的态度,如实告之自己的姓名。 当陈友谅问起张子明朱元璋在应天备战的情况之时,张子明告诉陈友谅,朱元璋正在整顿兵马,可能很快就要杀到洪都来了。 陈友谅再问到张子明一些其他细节情况,张子明便以自己地位卑微,并不清楚回之。 陈友谅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话风一转,说道:“你当初参加朱元璋的义军,是抱着什么目的去的?” 张子明决定嘲讽一下陈友谅,便随口说道:“当年我参加义军,也跟皇上你参加义军的目的差不多。就是要为了反元大业尽自己的一分力量。” 张子明虽然是在嘲讽陈友谅,但陈友谅听了却十分受用。他一拍帅案,笑道:“好!好!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我皆是铮铮男儿,理应不惜生死,建功立业!现在就有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可要好好珍惜哟!” 听陈友谅如此一说,张子明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看着陈友谅。 陈友谅继续说道:“本王六十万大军围困洪都已近两个月,之所以没有下死命攻城,只不过是本王念及洪都城内芸芸众生。本王不想洪都城内血流成河,本王也不想得到一座尸横遍野的死城。” 听陈友谅说到这里,张子明心中都暗暗好笑。攻不下就是攻不下,竟然还能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真是个人才! 陈友谅继续说道:“如果你肯去洪都城下说降守城兵士,我就免你一死。如果你能说降成功,我就封你当这洪都城内的知州。怎么样?” 第五百五十章 张子明变节? 不得不说,陈友谅的这个许诺还是相当有诚意的。纵然是张子明的说降没有效果,也可以免其一死。如果一旦洪都城真的投降了,他张子明就平步青云地当上了知州。这太有诱惑力了。 面对如此有诱惑力的条件,张子明是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一边点头,张子明还一边说道:“谢皇上栽培!谢皇上栽培……” 什么情况? 张子明真的变节了? 其实并非如此。张子明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是有了一个大计划。 陈友谅、张定边听说张子明愿意合作,也是满意地笑了。陈友谅当即将张子明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让人给张子明松了绑,并让人给张子明准备了美酒、美食,另外,还有美女伴舞。 陈友谅告诉张子明,明日一早就去广润门外劝降,今日先好生歇着。美酒、美食可以尽情享用,至于那几位伴舞的美女嘛!只要他张子明的身体吃得消,想怎么折腾就可以怎么折腾。 说完,陈友谅、张定边就转身离开为张子明准备的房间,留给张子明的除了美酒、美食、美女,还有陈友谅在临出门之际留给张子明的那一阵淫荡的笑声…… 张子明当然是不客气,既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那这些美酒、美食就只当是送行酒了…… 至于那几位美女,张子明自然是笑纳了。临死之前,能痛快一番,也不枉此生呀!要真是以一个处男之身去见阎王,可是要被地狱的小鬼们笑话的哟…… 至于那一晚,张子明折腾了几次,是怎么折腾的?那只能是一个历史之谜了!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我只能肯定地告诉大家,张子明的确是折腾了…… 再来说说洪都有七个门,朱元璋为什么要将张子明劝降的地点放在广润门呢? 那是因为陈友谅觉得广润门的防御似乎是最弱的,广润门的守城兵士的意志肯定也是最弱的。 为什么陈友谅会有这种判断?那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差点儿就拿下广润门了。 双方交战一个多月了,陈友谅对洪都城内的守城将领也大致摸清了。 永和、顺化、进贤三门由邓愈负责,这邓愈算得上是守城将领中最顽强的了。当初进贤门旁边的城墙被撞开了一条大口子,汉军愣是没能突破邓愈强悍的防守。因此,去这三个门劝降,估计都是白搭。 新城、章江二门由薛显负责防守。这薛蛮子当初在新城门外差点儿要了陈友谅的命,陈友谅是再也不想与这个人碰面了。对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来说,跟他讲道理都是白搭,还是别去招惹他好。 剩下的广润、惠民二门由赵德胜防守,似乎这人是这三人中最差的一位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陈友谅的大军差点儿就突破了广润门的水关。 这事儿就发生在六月中旬。当时,陈友谅的大军几乎把各门都攻了个遍,都没取得什么建树。 这时,有部下建议攻取广润门的水关。 广润门的水关有铁栅栏,汉军围城之后,水关外面的水域被守军用石头堵塞了河道,稍微大一点儿的船只根本就无法靠近。想要攻取,也是难度不小。 群众的智慧是强大的。陈友谅的部下建议他,水关的这些特点使得靠船只去攻取水关是十分困难的。但是我们可以转换一个思路呀!守军用石头堵塞河道,我们不妨帮他们做得再彻底一点儿,让兵士携带木板、柴草等物品,直接将这水关外面的河道给填上。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在平地上进攻一道铁栅栏门吗? 另外,这水关狭窄,不利于展开进攻。同时,他也不利于防守呀!汉军的兵士只是用木板、柴草填平了水关外的河道。水关里面还是河道呀!这样,反而是防守水关的守军更不好施展手脚,对进攻方有利呢! 陈友谅听取了部下的建议,立即向水关发起了进攻。 当汉军的兵士携带木板、柴草去填塞水关外的河道之时,水关的守军发现苗头不对,立即报告了主将赵德胜。 赵德胜到现场一看,这可不行。等汉军将水关外的河道填平了,自己在水关内的守军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 赵德胜立即让兵士在水关内的河道上搭上木板等物品,同时让城上的兵士朝水关外堵塞河道的汉军兵士射箭。 可水关外的兵士早有防备,举起盾牌,弓箭射不着。 眼看着汉军离水关越来越近了,赵德胜立即命令水军内的兵士,用长枪穿过铁栅栏去刺杀城外堵塞河道的汉军。 这一招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汉军兵士有盾牌,但长枪刺在上面,可以利用杠杆原理,将铁栅栏当成支点,很轻松地挑开护在汉军兵士身前的盾牌。一旦汉军兵士面前露出破绽,更多的长枪就跟着刺了过来…… 如此一来,防守水关的守军又夺回了优势。汉军堵塞河道的兵士在隔着水关铁栅栏三米外的距离停滞下来,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了。 眼前夺取水关的战斗又陷入僵局,陈友谅又着急了。 这时,汉军中有人建议派出身手敏捷的选手举盾牌站在最前列。当水关内有长枪刺出来之际,立即用手抓住长枪。如果双方都不撒手,就又成了僵持之势。水关外的兵士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继续堵塞河道了。 陈友谅当然是采取了这个建议。效果也是很不错,虽然有不少人在抓枪头的过程中受了伤,但是抓住了几杆长枪之后,情况立即发生了变化。 因为水关本身就不宽,也就容得了十多个兵士同时刺出长枪。这抓住了十来根长枪,后面的守军就只能干着急了。如果要继续攻击,就只能让前面的守军放弃手中的长枪。 赵德胜一看这个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此时,听闻广润门水关遭受攻击的我带着罗仁、张天赐等人奔赴了现场。 当时,情况已经十分紧急了。再这样僵持的了半个时辰,汉军就要冲到水关的铁栅栏跟前了。真到了那一步,守军就没有优势,双方就只能在水关前打消耗战了。就双方人员的巨大差距,打消耗战就意味着我们守军的失败。 正在众人六神无主之际,罗仁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让我是茅塞顿开。 罗仁的办法是,咱们立即找个僻静的地方生火,将长枪的枪尖放在火上烧红,然后再去水关铁栅栏处向外刺杀汉军。 我立即将这个办法告诉了赵德胜。赵德胜一听,也是大喜过望,立即去安排人执行。同时命令水关内的兵士尽量拖住汉军,以争取给长枪枪尖加热的时间。 也就过去了约两刻钟,汉军的兵士已推进到离水关铁栅栏约两米的距离了。这时,咱们经过“加工”的长枪也到位了十来条,当然还有几十条长枪正在“加工”中,以备替换使用。 赵德胜命令水关前手持长枪与水关外汉军僵持的兵士,迅速丢掉手中的长枪,立即撤回。 兵士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只得服从命令。 倒是水关外的汉军,见守水关的兵士突然撒手了手中的长枪,大大出乎意料。不少人在想,怎么回事?他们要放弃抵抗啦? 正在水关外的汉军兵士诧异、惊喜之际,突然,咱的十多条长枪又刺了出去…… 这时,那些汉军兵士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水关内的守军没力气与咱们用长枪“拔河”了,他们只好舍弃原先手中的长枪,用新的长枪来对付我们了。 在这些汉军的眼中,水关内的兵士也是蠢到家了。咱们既然能抓住你们前一批长枪,这第二批难道就抓不住了吗? 事实告诉这些水关外的汉军,他们还真抓不住这第二批刺出来的长枪。 当这些水关外的汉军兵士带着鄙夷的眼神,抢着去抓取第二批从水关内刺出来的长枪枪尖之时,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城内的守军狡猾狡猾滴! 当一阵阵惨叫声,伴随着烤肉的焦香味过后,进攻水关的汉军再次败下阵来…… 得知事情真相的陈友谅不由得恨恨地骂道:“个婊子养的,个板妈的,就差一口气老子就成功了……” 虽然夺取水关一战并未成功,但在陈友谅的心中已经为洪都七门的进攻难易程度,默默地排了个序,广润门自然是被他排在了最容易的第一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友谅安排张子明去广润门劝降。 第二天一早,张子明还是那身书生的装扮,在一群汉军兵士的簇拥之下,张子明来到了广润门前。而陈友谅、张定边等人则在一边远远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张子明等人靠近广润门时,并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加上汉军远远地就喊话,城门上的守军并没有向下攻击,而是一边警戒,一边有人立即去报告赵德胜。 当张子明来到广润门城下之时,立即言明了自己的身份。此时赵德胜已来到了城墙之上,他也确定了张子明的身份。 第五百五十一章 赵德胜中箭 张子明身边簇拥的汉军立即提醒张子明开始劝降。 张子明清了清嗓子,对城上的守军喊道:“吴国公大人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兄弟们一定要坚守下去……” 张子明的话还没喊完,身边的汉军兵士就发觉了不对劲儿,立即有数把尖刀架在了张子明的脖子上。 张子明还愈喊话,却被汉军堵住了嘴巴…… 此时,城上的赵德胜明白过来了,立即命令城上的兵士进攻。 可是汉军兵士行动也很迅速,架着张子明快速退出了城上弓箭的射击范围。 此时最气急败坏的莫过于咱们的大汉皇帝陈友谅了。当兵士将张子明押解到他身前之时,他亲手举起佩刀捅死了张子明。 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陈友谅捅死张子明后并未罢手,而是对着其尸体又捅了数十刀。 张子明虽然死得很惨烈,但他临死之前却是对陈友谅露出了轻蔑的眼神。这个眼神随着张子明的死亡也定格了。 当陈友谅看着这具尸体还对他露出轻蔑的眼神之时,他的心里实在是太抓狂了。 陈友谅几乎要发疯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张子明这样的人,为什么放着活路不要,放着高官厚禄不要,非要去寻死呢…… 当我得知张子明的死讯,心情也是万分的复杂。如果算上陈维林,咱们的天狼特战队员一共是一百一十八人。这一百一十八人,虽然数量并不多,但可是花费了我们四年多的心血呀! 虽然战争是残酷的,免不了会死人。但每死去一名特战队员,我的心都宛如刀割。 张子明是第一个牺牲的特战队员。我也清楚,以后还会有人死去。但真正要让我对一名特战队员的死去释怀,我真是难以做到…… 张子明死后,陈友谅继续开始着他的攻城运动。因为他坚信,随着战争进程的不断加深,守城的兵力会逐渐消耗殆尽,洪都城终有被他攻破的一天。 不错!陈友谅的预料一点儿都没错!毕竟我们洪都城内的守军是一定的,随着战斗的继续,我们的守军只会是作减法,而绝不会变成加法。 到了六月底,城内的守军只有八千余人了。 八千余人守七座城门,我们已经有点儿玩不转的感觉了。可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刻,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七月初一,陈友谅督率大军向惠民门发起了猛攻。因为陈友谅亲自督战,刚刚“休假”完毕的张定边自然是陪侍在左右。 因为张子明的事儿让陈友谅恼火了好几天,今天他自然是想拿惠民门来出这口恶气。 惠民门遭到猛烈攻击,赵德胜自然是亲自登上城门,鼓舞疲惫不堪的兵士给予猛烈的还击。 好在是当初薛显在新城门外将汉军的吕公车尽数焚毁,没有了大型攻城器械,汉军的攻城火力大打折扣。 再加上赵德胜身先士卒,极大鼓舞了士气。 这一战从早上一直战到正午,汉军除了损失了数千兵士,可是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当然,守城兵士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千惠民门守军与仅剩的一千余预备队经过一上午的战斗,也减员了约三、四百号人。 眼看着双方僵持不下,陈友谅准备暂且收兵,让兵士们休整一下,吃过午饭再战。可张定边却突然建议陈友谅,暂且不停止进攻,待他前去偷袭那城上的守军主将,如果能够成功,拿下惠民门的机会就大了。 自从上次张定边被火枪所伤之后,陈友谅就告诫众高级将领,切不可与敌军靠得太近,免得被城内守军的火器所伤。 也正是因为汉军忌惮城内的火器,每次进攻战斗,高级指挥人员都无法冲在最前线。这样一来,汉军的战斗力就打了折扣。毕竟这些大领导们是“捋起袖子一起干”,还是“站在旁边看”,给予这些攻城兵士的感受是大不一样的。 如果领导们都身先士卒,兵士们哪有不卖命进攻的道理?如果领导们只是吆喝着兵士们去冲锋,那这些兵士们肯定不会去傻傻地卖命。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围城两月有余,陈友谅愣是啃不下洪都这块硬骨头。 听闻张定边又要深入一线,陈友谅立即阻止。他告诉张定边,这城内守军的火器厉害得很,而且专挑咱的军官射击,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其实陈友谅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自从上次进贤门大战之后,咱的火药就剩下不多了。因此,我也是给特战队郑重交待了,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使用火枪。 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他有无限开火权。这个人就是吴成照。 我给吴成照单独交待过,让他没事儿就带着枪在各城门转悠,遇见汉军的军官,就给我狙击掉。 可以说,这两个月来,被吴成照干掉的汉军军官,差不多都可以组建一个连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陈友谅听说张定边要去偷袭城门上的守军主将,立即阻止他前去。 谁知张定边叫来一名兵士,让其脱下身上的外衣、装备,然后自己穿上了这名兵士脱下的外衣、装备。 张定边告诉陈友谅,两个月来,咱有不少军官都被城内火器所伤。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城内的火器专伤咱们的军官,至于普通兵士从来就没有受到过火器的攻击。这也就充分说明,城内使火器的人是专门针对咱们的军官的。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城内守军就是靠着打击咱的优秀军官,来达到削减我军战斗力的目的。无疑城内守军的这个方法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现在,咱们的军官,特别是中、高级军官都不敢冲在最前面,这个战斗力怎么能攻下洪都城? 今天,我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城上这名守军的主将也干掉。 我之所以换上普通兵士的衣服、装备,就是不想成为城内火器的目标。 陈友谅看着一身普通士兵装扮的张定边,看看他那坚定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同时,他让王厚义也换上普通兵士的衣服,带一队精兵,做好接应张定边的准备。 就这样,张定边换上普通兵士的“马甲”,混进了攻城的汉军大军中。以张定边的身手,城上射来的箭矢都被他轻易地避开了。 很快,张定边就摸到了惠民门下,身体紧贴着城墙壁。张定边一边注意着躲避城上的箭矢、檑木滚石,一边密切关注着城上赵德胜的动向。 就在离张定边约五十步开外的距离,同样是一身普通兵士装扮的王厚义正领着十多名精兵举起盾牌小心防御城上的箭矢。 王厚义带着十多人就停留在离张定边约五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的拿捏也是十分有学问的。 城上的檑木滚石砸不到他那里去,他只需要注意躲避箭矢就够了。同时,他这个距离距张定边也不远。如果张定边偷袭成功,城上的兵士很可能会向张定边发起猛烈攻击。如果没有人接应,纵然是张定边这等高手,也是十分危险的。 而此时的赵德胜,还在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指挥着兵士弓箭应该往什么地方射、檑木滚石往哪里砸。时不时,他还亲自操作一把,给身边的兵士做做示范动作。殊不知,死神又要找上门了。 就在赵德胜瞧见一大拨汉军拥到城墙下,探出头亲自砸下一个大石头之际,早已在城下蹲候多时的张定边迅速搭弓射箭。 只听得一声惨叫,赵德胜中箭栽下城头…… 主将中箭坠城,城上兵士一片哗然。幸亏陈维林就在离赵德胜不远处指挥预备队作战,听闻赵德胜坠城的消息,陈维林迅速赶了过来。 看见赵德胜面朝下趴在惠民门前的地上一动不动,陈维林断定,赵德胜死了! 张定边得手之后,并没有迅速退走,他是想趁热打铁,趁着守军慌乱之际,看有没有拿下惠民门的可能。 于是,张定边不断朝着城上射箭,城上也不断有中箭的兵士坠落城下。 在远处观战的陈友谅见张定边得手,还不撤回,也有些担心。他只好命令攻城大军继续加紧进攻,同时,让兵士迅速传播守军主将毙命的消息,以鼓舞士气。 陈友谅此时鼓舞汉军攻城,也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如果能趁敌军主将丧命慌乱之际,拿下惠民门是再好不过了。即使拿不下惠民门,大量汉军发起猛攻,也能为张定边安全撤回来创造机会。 陈维林见赵德胜坠城之后,汉军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势,立即指挥守城兵士给予更加猛烈地还击。虽然赵德胜坠城,但有了陈维林这个主心骨,守城兵士没有慌乱,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就在此时,得到赵德胜坠城消息的我也赶到了现场。与陈维林简短交流之后,我们一致认为赵德胜已几乎无生还可能。但是,赵德胜是咱们军中的重要人物,一定要为其收尸,否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忽悠王厚义 正在这时,吴成照告诉我和陈维林,射杀赵德胜之人就在这城下。因为他一直在观察城下情况,发现不断有人射箭准确地射中我们投放檑木滚石的兵士。 因为这人就贴在城墙下面,吴成照没有办法射击。他那个枪大家都知道,比火铳也强不了多少,只不过火铳是在火药上面压了一把散弹,他的火枪是在火药上压了一颗与枪管口径匹配的钢珠弹,射击精度更高而已。要是把枪口垂直朝下射击,很可能还没击发,钢珠就从枪管里滑落下去了。 顺着吴成照的手指方向看去,陈维林也发现这个方位有人不断朝城上兵士射箭,而且相当有准度,看来应该是个高手。 陈维林立即命令兵士朝这个方位投掷大量檑木滚石,期待能将这人给消灭掉。 但张定边是什么人?他可是号称属猫的,有九条命呢! 这么多檑木滚石砸过来,愣是没伤着张定边。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将张定边压制在城下,别说再朝咱们射箭了,连抬头看我们都困难。 王厚义见师兄被困住了,立即准备前来接应。 但看看城上那不断投下的檑木滚石,王厚义决定不能蛮干,因为他已经有了个声东击西的好办法。 王厚义命令攻城的兵士立即向赵德胜的尸体方向冲击,去把赵德胜的尸体给抢回去。为了鼓舞士气,王厚义声称,谁要是抢到这敌军主将的尸体,赏黄金一百两。 王厚义可是陈友谅身边的红人,陈友谅不在现场,王厚义话就相当是陈友谅的话。汉军兵士得令,立即蜂涌般地朝赵德义的尸体扑过来。 有了这一百两黄金的物质刺激,汉军兵士也顾不得城上投下来的大量檑木滚石,都发了疯似的涌向赵德胜的尸体。 已经有不少汉军兵士接近了赵德胜的尸体,正欲向回拖,但很快就被城上的檑木滚石击中。即使是这样,这些汉军兵士依然是前仆后继…… 看到这个情景,我和陈维林都意识到汉军这是要抢赵德胜的尸体了。不行!这坚决不行! 我和陈维林也来及不商量了,因为时间紧迫,再拖得了一时半刻,这些不要命的汉军每人临死前将赵德胜的尸体向城外拖一米,要不了多长时间,赵德胜的尸体都得被他们抢走。 陈维林带着特战队下了城墙,我则十分默契地在城上指挥着守城兵士向企图抢夺赵德胜尸体的汉军猛烈地投掷檑木滚石。当然,这些檑木滚石也有不少击中赵德胜尸体的。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等抢回了他的尸体,再向他赔罪吧! 就在城上兵士将投掷檑木滚石的重点打击范围,从张定边的藏身之处改为赵德胜尸体周围之时,张定边总算是赢得了喘息之机。 张定边当然明白这是师弟王厚义的声东击西之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很快,在王厚义的接应之下,张定边返回到安全地域。 与此同时,惠民门突然大开。陈维林领着一帮特战队员从城内杀出…… 见陈维林杀了出来,我立即让人停止朝赵德胜尸体周围投掷檑木滚石,改为向其他地方发起攻击。 陈维林虽然只带了几十人出城,但这几十人都是相当之厉害的。再加上有我们从城门上方的空中火力支援,很快特战队员就几乎干光了赵德胜尸体周围的汉军。赵德胜的尸体也被两名特战队员抬了起来,迅速向城内撤退。 惠民门突然大开? 守城兵士为了抢夺主将尸体竟然打开城门? 王厚义见此情形,立即大呼:“惠民门破了!快冲呀!” 在这里,我真的不得不服王厚义。明明是我们为了抢夺回赵德胜的尸体,打开城门去抢人。可到了王厚义的嘴里,却成了惠民门被攻破了。 可后面的大量汉军兵士哪里知道真实情况。听王厚义说惠民门城被攻破了,而且惠民门真的是开了。眼睛看到的,与领导嘴里说的,完全一致!那还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呀!往里面冲呀! 就这样,经过王厚义这一忽悠,本来已经被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杀退的汉军,又朝着惠民门疯狂地冲杀了过来…… 纵然特战队员再厉害,但毕竟只有这几十人,而从城内涌过来的汉军实在是太多了。就是都伸着脑袋让咱特战队员去砍,我们也砍不过来呀! 陈维林只得一边指挥特战队员死命顶住汉军的进攻,一面护送着赵德胜的尸体向惠民门内撤退…… 到了这个时候,城上的兵士也顾不得这么多,都杀红了眼一般,檑木滚石、弓箭什么的,手中有什么就向城下招呼什么,哪里人多就朝哪里招呼…… 我敢肯定,咱们的特战队员肯定有被咱们城上的人给误伤的。 当赵德胜的尸体被抬入惠民门之时,城内的守军就开始关闭城门。而陈维林一边拼命抵抗城外的汉军,一边指挥特战队员有序地通过逐渐关上的城门,向城内撤退。 当惠民门关闭得只容得上一个人通过之时,就只剩下陈维林与朱朝贵两个人了。 朱朝贵生得高大威猛,是咱一百一十八名特战队员中身材最魁梧的,由他和陈维林殿后,是最合适不过了。 就在陈维林准备让朱朝贵先入城,他最后一个入城之时,变故发生了。 要说陈维林这个让朱朝贵先进去的计划是没有错的,毕竟朱朝贵体型庞大。关闭城门的兵士在不断转动绞盘,城门也在缓缓关闭,要再晚了,朱朝贵可能就进不去了,或是卡在门上了。而陈维林的身形就消瘦得多,很容易就能通过这道门缝。 就在陈维林右手持刀抵挡涌过来的汉军、左手去推朱朝贵进城门之际,一个小黑点直奔陈维林面门而来…… 按照朱朝贵的想法,当然是陈维林先入城,他最后入城。当陈维林推他入城之际,他立即去拉扯陈维林,企图将陈维林先推入城内。 可就在朱朝贵拉扯之际,他看到了直奔陈维林面门而来的小黑点。利箭的破空之声,陈维林和朱朝贵都听到了。这是一枝射向陈维林面门的箭矢。 可是等到他们两个发现之时,想要躲避已经很困难了。 危急时刻,朱朝贵抢到陈维林身前,背对着射来的这一箭,顺势将陈维林往惠民门内一推,他自己用后背迎上射来的这一箭。 朱朝贵并不是想舍命救陈维林,而是按照他的计算,这一箭是冲陈维林的面门而来的,而陈维林比他矮了一头。也就是说,这一箭如果射在自己身上,正好射在自己后背上。而自己身上是穿了拉丝软甲的,挨上这一箭,不会有什么大碍。 要说朱朝贵这个计算称得上是十分精准的,但是,当这一箭射在朱朝贵后背上之时,他立即明白了,自己失算了。 因为这一箭力道实在是太大了,直接贯穿了他身上的拉丝软甲,至少没入他身体内三寸。 朱朝贵直感到背后一股钻心的痛,更糟糕的是,城外的兵士见他中箭了,不断用兵器朝他身上招呼过来。 朱朝听闻背后兵器划过空气的破空之声,立即回身准备用手中的大刀格挡。可是他这一用力,就发现,完了! 因为他提刀的右手稍一发力,就直觉得喉头一阵发甜,一股鲜血从嘴里喷射出来…… 刚才那一箭太厉害了,自己的内脏受损了。 射出这一箭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定边! 张定边本来是瞄准陈维林的,因为他远远望见这人功夫了得,必须除掉。只是离得太远,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人正是自己师弟陈维林,如果知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射出这一箭的。 可是就这么阴差阳错,朱朝贵替陈维林受了这一箭,让张定边逃过了残害同门的恶名。 此时的朱朝贵根本无法格挡这些汉军兵士的兵器了,他只得立即朝后退,以期能避过汉军刺过来的这些兵器。 但因为身体受伤,他的动作频率明显放缓。他的后退速度哪里比得上汉军兵士刀枪刺来的速度。 很快,朱朝贵身上再添了两道伤口。 而此时,惠民门还在继续关闭,朱朝贵估摸着自己很难通过了。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侥幸躲过致命一箭的陈维林反应过来了。朱朝贵危险了,城门已关闭得太窄,他进不来了。 陈维林立即大喊,让转动绞盘的兵士先把城门打开一点儿。 眼看着惠民门就将彻底关闭,又突然放松绞盘开门,哪有这个道理?转动绞盘的兵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些转动绞盘的兵士愣神的这一会儿,更多的汉军兵士涌到了朱朝贵的身边。不仅是朱朝贵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不少汉军兵士将兵器从门缝里伸进来,企图阻止城门的关闭。 到了这万分紧急的关头,心知自己大限已至的朱朝贵发了狠,强忍着身上各处伤口的剧痛,将那些已插入城门缝隙中的兵器都抱在自己怀中。。。。。。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朱朝贵惨死 在成功拔除了众多插入城门兵器的同时,朱朝贵从门缝里对着城门内大喊:“快关门!” 那些汉军兵士见插入门缝的兵器都被这个傻大个儿给拔出来,抱在怀里,也是恼火得很。 很快,有很多汉军的兵器朝着这个背对着他们的大个子身上招呼…… 透过门缝,陈维林看见朱朝贵嘴里不断流出的鲜血,以及他不断抽搐的身体。但即使是这样,朱朝贵仍然是站在门缝前一动不动,他这是在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准备插入城门门缝的汉军兵士兵器。 到了这个时候,陈维林肯定是不能辜负朱朝贵的一片心意了,他立即让转动绞盘的兵士迅速关闭的惠民门城门。 当城门再次关闭之后,门外的兵士在头顶不断砸落的檑木滚石的强大攻势之下,只得退了回去。 惠民门再一次有惊无险地保住了。 此战,汉军伤亡近两万人。 而我们这一边,也是相当惨烈。 赵德胜战死,普通兵士伤亡一千余人。 更让我心痛的是,除了朱朝贵,天狼特战队三分队一班班长黄少虎也战死。另外,还有十一名特战队员也命丧惠民门下。算上之前牺牲的张子明,天狼特战队已减员十四人。 赵德胜死后,广润、惠民二门的守将人选成了个大问题。 按说,陈维林倒是挺合适的。但是,他毕竟不算军中之人。况且赵德胜麾下的兵士对他也不熟悉,指挥起来恐怕不顺畅。 邓愈已防守了三门,肯定是无暇顾及这二门了。薛显已守了章江、新城二门,如果再加上这二门,他肯定也是顾不过来。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主动要求来当这二门的守将,着实让大家十分意外。 这个人就是朱文正。 众人都认为让朱文正这个大都督来当广润、惠民二门的守将,似乎有些不妥当。但朱文正一再坚持,并且又说出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 朱文正告诉众人,他以前在洪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主帅,甚至有些所作所为有些寒将士们的心。但是,自从洪都被围两个多月来,看着昔日的战友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他感到无比痛心。 这两个月来,他也时时刻刻在检讨自己。他也是真心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修复之前展示给众人的形象。因此,这广润、惠民二门的防守任务由他亲自来完成是再适合不过了…… 要说当时的确是人员捉襟见肘,朱文正愿意亲自坐镇二门,是再好不过了。另外,朱文正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们要是再反对,好像就是对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还是耿耿于怀似的。 就这样,朱文正成了洪都城内主帅兼广润、惠民二门的防守主将。 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合理,让人又隐约觉得不合适的人员调配方案,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朱文正坐镇广润、惠民二门之后,也是大大鼓舞了城内守军的士气,虽然在陈友谅的人海战术消耗之下,我军兵力越来越少,但还是顶住了汉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七月初,应天的朱元璋终于是将常州的常遇春等人都调回了应天。同时,也让庐州的徐达放弃了继续进攻庐州,直接去安庆待命。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朱元璋带着众将在安庆与徐达的部队会师,然后取道长江西进,目标直指陈友谅。 这一次,朱元璋是做好了与陈友谅决一死战的充分准备。不仅是带了徐达、常遇春两大王牌,还有廖永忠、康茂才、俞通海、郭兴、郭英等一干战将。李善长亲自负责此番征战的后勤供给,刘伯温也随军听用。 据说,这一次朱元璋是将能带出来的兵都给带来了,号称二十万。不过相比于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朱元璋的兵力还是少了些。 历史上以弱胜强的战例不在少数,也有“兵贵精不贵多”之说。因此,马上到来的朱陈大战,想必相当精彩。 七月十六日,朱元璋的大军占领了湖口,切断了陈友谅水军退入长江的退路。随后,朱元璋的率大军进入鄱阳湖,他要在鄱阳湖歼灭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朱元璋大军封锁湖口、并进入鄱阳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陈友谅那里。陈友谅见朱元璋竟然找上门来,欲与自己在鄱阳湖上决一死战,是显得异常兴奋。因为这朱元璋竟然拿他自己的短处跟咱的长处比,与咱打水战,简直就是找死! 兴奋的陈友谅再也顾不上这啃了快三个月也没啃下的硬骨头洪都了,当即让大军有序地撤掉洪都之围,进入鄱阳湖与朱元璋决一死战。 而此时的洪都城中,并不知道陈友谅撤军的真实目的。因为消息被封锁,我们还不知道朱元璋的大军已杀到鄱阳湖了。 眼看着城外的汉军似乎是在撤军,朱文正有些坐不住了。他说这正是咱们从敌军阵后掩杀的大好时机。 朱文正的这个建议当即遭到了邓愈、薛显和我的极力反对。因为经过快三个月的战斗,城内的兵力已不足四千人了,而且已经是疲惫不堪,哪还经得起这个折腾。 谁知朱文正却十分有把握地说道:“眼下汉军突然撤军,一定是咱叔叔的大军杀到了。此时汉军正忙着谋划怎么与咱叔叔交战,哪里会料到我们洪都城内的守军会出来捅他们一刀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不得不说,朱文正的这个分析还是相当有道理的。即使在消息如此闭塞的情况下,朱文正都能准确地预料到是朱元璋的大军到了。看来,他这个大都督还是当得有些水平的。 纵然朱文正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我和邓愈、薛显三人还是坚持要稳妥一点儿,不可冒失。万一这是汉军的诱敌之计,咱们坚守了这么长时间,可能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了…… 朱文正见无法说服我们三人,便使出了激将之计。他失落地说道: “当初汉军大军围城,我朱文正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洪都。没想到的是,经过兄弟们近三个月的拼死血战,洪都城还没有失。 这是为什么了呢? 我想这就是靠着诸位兄弟们一股必胜的信念。 眼下,汉军仓促撤退,正是我们杀敌的大好时机。如若诸位将军怕中了汉军之计,这也不打紧。这次从后杀敌的任务,就交给我朱文正了。 眼下,咱们城中还有近四千兄弟。除了每个城门留下三百守军,剩余还有约一千五百余人由我朱文正率领,从惠民门杀出。 我朱文正出城之后,邓将军、薛将军还是坚守自己负责的城门,至于广润、惠民二门的防守任务就交给胡大哥了……” 说完,朱文正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在一旁几乎从不发言的陈维林站了起来,说道:“大都督带兵出城杀敌,这似乎不大妥当。诸位如果信得过我陈某人的话,由我带兵突袭怎么样?” 朱文正似乎并不接受陈维林的这番好意,他拍了拍陈维林的肩头说道:“陈兄功夫了得,胡大哥谋略高深,陈兄是胡大哥的最佳搭档。如果陈兄出城杀敌,胡大哥在城内就少了好搭档,这个不妥。还是我朱某人前去吧!” 哎,哎,哎,这朱文正怎么说话呢?陈维林出不出城杀敌,你就说陈维林好了,怎么扯上我了呢? 我不禁有点儿怀疑朱文正这话的真正意图了。他说我与陈维林是好搭档,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二人不应该是一个在城内,一个出城。如果陈维林要出城,我就应当跟着一起去。 可是陈维林性子直,他可没意识到这些。他只是坚持说道:“大都督是洪都城的最高统帅,由大都督出城杀敌,我们在旁边看着,似乎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在这事儿要说僵之际,那不知死活的薛显薛蛮子却冒出一句:“胡兄文韬武略、陈兄功夫盖世,他们两个确实不应该分开。如若他们二人出城杀敌,还倒是能让人放心!” 我当然明白薛显这话倒是出于本心,可是他这么率真的言行,有时候却是很致命的。 正在我考虑着如何推脱出城之事时,耿直的陈维林又补了一刀,“胡大哥,要不咱俩领军出城杀敌。你看如何?” 我当时恨不得抽陈维林两个耳巴子,这万一要是陈友谅的诱敌之计,我们这次岂不是在洪都城把自己给交待了? 可是陈维林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又能不答应吗?朱文正一个大都督都叫嚣半天了,要带兵出城杀敌。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怎能贪生怕死?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邓愈突然开口说道:“其余各门留三百兵应该是差不多了。只是这进贤门城外开阔,如果汉军杀个回马枪,三百守兵的确还是太少了。看大都督能不能再给进贤门调剂点儿兵马!” 哎,哎,哎,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五百五十四章 朱文正的阴招 我心中暗想,本来让我和陈维林带兵出城杀敌,也就能带出一千五百余人,你邓愈倒好,还想从咱这里撸人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以出城兵力太少,来个节外生枝呢? 朱文正接过邓愈的话茬儿道:“那邓将军以为,这进贤门至少得派出多少守军呢!” 邓愈说道:“怎么着,也得再来三百吧!” 朱文正想了想说道:“那行!其余六门每个门调剂五十人过来,正好凑足三百之数。至于胡兄、陈兄这边的出城部队,你是不能再打主意了呀!” 就这样,我的将计就计没成功,反倒是我和陈维林带兵出城追杀汉军竟然被众人达成了共识。 到了七月十八日黄昏,看着城外似乎已经不多的汉军,我与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带着四十多名特战队员,外加上一千五百余人马,突然杀出了惠民门。 临出城之际,朱文正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胡大哥,成败在此一举!等胡大哥凯旋之际,我朱文正定当为胡大哥请功!” 当时兵马出发在即,我也顾不得与朱文正啰嗦,与他互道尊重之后,利用夜色的掩护,寻求歼敌之机。 刚出惠民门约一里地,我们就遭遇了汉军。 当时这支汉军似乎正在整理、打点物资,看样子应该是在准备撤退事宜。我们的突然杀至,的确是让这支汉军慌乱了一阵子,但很快,汉军就稳住了阵脚,结阵与我们对抗。 因为我方全是骑兵,便趁着哪里的汉军步兵密集就往哪里冲杀,以求最大程度地歼灭敌人。 最初,我们的这一方针的确收到了不少成果。经过我们的反复冲杀,至少是让汉军付出了死伤三千兵马的代价。 但汉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们会从后追杀,很快就利用一些防御工事,让咱们的骑兵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 更加不妙的是,我发现周围的汉军似乎是越来越多了。 不行!汉军早有准备,咱们还是赶紧退回洪都城为妙。 经过与陈维林简短沟通,我们率着骑兵迅速向惠民门方向撤退。 汉军虽然人数众多,刚才猛然遭遇我们突袭,便将主要精力放在防御咱们向他们的大营冲击,对于咱们退回洪都城的退路,他们还未及时封堵上。 正是看准了汉军还未来得及封堵咱们的退路,咱们还是速速回城,方为上策。 当我们冲出敌阵之后,汉军也立即明白过来了。我们这是杀了一圈,想跑呀!汉军就这么被我们白白杀了一阵,也是很没面子,便追着咱们的屁股跟了过来。 不过,他们的步兵速度,哪有咱们的骑兵速度快。等我们的先锋部队冲到惠民门城下之时,汉军的先头部队离惠民门还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呢! 本以为咱们痛快地出城厮杀了一阵,可以回城好生歇息一下之际,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因为陈维林率领殿后部队在队尾,我和罗仁等人便在队伍的中间靠前位置。当我们离惠民门城门还有约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便听到前军一阵骚乱! 什么情况? 我与罗仁、陈定邦等人立即拍马向前。 到了惠民门前,队首的赵忠义告诉我们,城内的守军说是奉了大都督之命,不得擅自打开城门。 我一听,心中大惊。我立即举起火把,仰起头,让城上的兵士能看见我的面容。然后我大声喊道:“我是胡硕,城外汉军众多,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速速入城。” 谁知那城上的兵士回我道:“大都督有令,为了确保洪都安全,防止汉军乘虚而入,晚上不得开城门!”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立即吼道:“让大都督过来,我当面跟他说。你们要是再耽误时间,这一千多将士的性命就堪忧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这话一出,身旁的兵士就立即跟着我附和道:“就是,就是,快快开门!” 那城上的兵士估计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毕竟城下有一千多自己的兄弟,这可不是个小事儿。 见那城上兵士迟疑,我准备趁热打铁,再吓唬他几句,好让他乖乖打开城门。可我刚想张口,城上就传出了一个人的笑声。听见这笑声,我就知道,糟糕,今天要坏事了! 这个发出笑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咱的家门儿胡涉胡公子。 只听得胡涉阴阳怪气地说道:“口气倒不小,叫大都督来跟你们对话。大都督岂是你们这等人想见就能见的?” 见胡涉出现在城头上,我立即厉声道:“快开城门,不要废话。再晚了,汉军杀过来了,咱这一千多兄弟就没了。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谁知胡涉却说道:“大都督有令,晚上不得擅自开城门。要是汉军跟着你们杀进洪都城,你又担得起这个责吗?” 本来我还欲与胡涉争辩,但陈维林的尾队似乎已经顶不住了,汉军的前锋已距惠民门不足百米了,看样子,朱文正与胡涉是早就商量好今天要阴我们一次了。再这样耽搁下去,咱们就都得伏尸惠民门城下了。 我当即告诉赵忠义及身边的罗仁等人,迅速向东边撤退,力求能通过夜色的掩护,摆脱身后的汉军追兵,毕竟咱们都是骑兵,而汉军以步军为主嘛! 至于为什么向东边撤退呢? 当时我们已没有选择了。当时我们处于洪都城外西南角的惠民门下,南边是汉军的追兵,北边是洪都城墙,西面有赣江,唯有东边的地形还算开阔,利于咱们的骑兵跑路。 当时情况紧急,将士们突然被拒之城外,也只能跟着我这个主心骨了。 我与赵忠义等人在前面打头,立即向东边转移。同时,我让张天赐立即去通知陈维林,跟着我们向东边跑,惠民门已进不去了。 我们刚跑出约两、三百米的距离,汉军就已杀到了惠民门下了。不过由于忌惮城上的檑木滚石,汉军并未靠近城门、向城门发起攻击。反而是看见我们并未进入惠民门,向东边跑了,立即是追着咱们的屁股穷追猛打。。。。。。 估计当时这种情况,汉军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明明看见这股人马都冲到了惠民门下,为什么他们就不入城呢? 可就是这个让双方都没预料到的突发情况,却是让陈维林的尾队损失不小,不少兵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命丧惠民门下。等到陈维林从张天赐那里得知事情真相,开始带着大家向东边转移之际,咱们的队伍已不足千人了。 而汉军兵士却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本来以为我们要逃入城内了,没想到我们继续在城外转悠。这下倒好,为他们围歼我们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反正汉军人数众多,收拾我们这支已经不足千人的队伍,那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了。 就这样,咱们是且战且退。而身后的汉军却是个个奋勇争先,似乎咱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当我们东进到快到进贤门的位置时,情况更加糟糕了。因为不光是有尾随而来的汉军,还有汉军的后续部队直接是从侧面来攻击我们了。 我们的北边就是洪都城墙,避无可避,很快,咱们的队伍竟然被汉军截成两断,首尾不能相顾了。 也就是说,陈维林他们此时已陷入敌军的三面合围了。而我所在的前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断有汉军兵士结起长枪阵从侧面攻击我们。 此时,摆在我前面的有两条路。 其一,率领前队迅速向前突击,只要依靠骑兵的速度,甩掉身后的敌军,利用夜色的掩护,尚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此一来,陈维林的后队必然是全军覆没。 其二,迅速回头攻击截击陈维林的汉军,替陈维林的后队打通东进的通路。但是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就是咱们的前队也陪着陈维林的后队一起全军覆没。 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众兵士都踌躇不前,一旁的赵忠义等人也是直盯着我,等着我做决定。 一条路是有一线生机,一条路几乎是绝路。一条路是抛弃兄弟,一条路是与兄弟共存亡。 怎么选? 时间紧迫,来不及让我做过多的思索。我立即大声喊道:“兄弟们!今日若命丧于此,咱们只能来生再做兄弟!为了身后的兄弟,咱们杀回去。。。。。。” 话未说完,我便掉转马头,冲在了最前面。 赵忠义等人自然是唯我马首是瞻,见我掉转马头,他们也立即跟着掉转马头,向西杀去。 截击陈维林的这股汉军断然没有想到,我们会掉头杀过来。很快,我们就与陈维林的尾队汇合了。但是,咱们也与刚才的陈维林一样,陷入了三面被围的境地。 看样子,似乎真的被我言中了,咱们只能下辈子再当兄弟了。。。。。。 此时的陈维林已多处挂彩,但他仍一马当先,带领着已所剩无几的兵士们继续向汉军发起攻击。。。。。。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天无绝人之路 我当即做了一个简短的分工。 陈维林率着一分队三班和三分队一班,继续殿后,对付尾随的汉军。 赵忠义则率着一分队的一班、二班在前面开路,继续向东边挺进。 丁德义则率领着三分队的二班、三班与我和罗仁等人一起,阻挡从侧面打击我们的汉军。 至于随我们出城的一千多普通兵士,此时只剩下约五、六百人了。好在们的队伍汇合到了一起,这五、六百兵士自然跟随我们行动。 又战了约一刻钟,我们才前行了不足百米。主要是汉军人数太多,赵忠义这个开路先锋杀了一批阻挡前进的汉军,马上又有一批汉军围了过来 而此时,我们的减员相当严重,特战队员加上普通兵士上,已不足三百人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再过一刻钟,我们剩下的这拨人估计也差不多都要去见阎王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头已经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难道这次真的要在此交待了? 与其说我们是死在了汉军手中,不如说我们是死在了朱文正手中。当时他固执己见,非要出城杀敌,就是给我和陈维林下了个套儿。 虽然我当时隐隐觉得此时不妥,但没料到朱文正竟有如此阴谋。唉!都怪自己太自负,以为自己是从后世穿越的,与这些古人比起来就跟开了挂一样。谁知,自己最后竟然被朱文正这等人给算计了 就在我这一愣神儿之际,只听得身边的罗仁传来一声惨叫,然后趴在我的肩头。我扭头一看,只见罗仁背上中了一箭,他表情痛苦,不知这箭有没有伤着要害。 此时,我才明白过来。刚才罗仁是看见有乱箭朝我这边射了过来,立即扑到我身边,为我挡下了一箭。 看他这痛苦的模样,估计是难以独自骑马了。我立即跳上他的马背,坐在他的身后。同时,让他趴在马背上,用双手搂住马脖子以固定身体。 此时的我们,仿佛是到了穷途末路了。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兄弟,我大喝一声“继续冲啊!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本来这乱战之中,我这一声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稍微远一点儿的兄弟,肯定都不知道我胡某人刚才还吆喝过一声。可是我身边的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丁德义等人倒是机敏,跟着我喊了起来“继续冲啊!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这一下,还是闹出了一点儿小动静。本来士气低落的兵士一下子都跟着叫喊了起来,最后,前队的赵忠义部,后队的陈维林部都跟着叫了起来。 也许在围攻我们的汉军看来,我们这伙人就是临死前的最后一次宣泄了吧! 正是这临死前的最后挣扎,让我们的队伍又向东挺进了约五十米的距离。此时,赵忠义的先头部队距离进贤门已不足百米的距离了。但是,我们此时的人员也所剩无几了,粗略估计只有百人左右了。 正在众人抱着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作出最后的抵抗之时,只听得赵忠义所对阵的前面靠近进贤门的汉军似乎发生了一阵sn。 紧接着,赵忠义的先头部队似乎是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因为我所在的中军已经能够很顺畅地向前移动了。 什么情况? 赵忠义的先头部队难道都有神功护体,此时能够刀枪不入? 带着巨大的疑惑,我率领着中军快速向东移动,紧随着赵忠义的先头部队。 当我们的中军来到进贤门前之时,一切疑惑都解开了。因为此时的进贤门打开了一条能容两人同时通过的缝隙,邓愈与赵忠义一面指挥着部队抵挡城外的汉军,一面让伤员率先通过这个小通道撤入进贤门内。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朱文正欲置我们于死地,没想到最后是邓愈救了我们的命。 到了此时,我方才明白过来,当时邓愈为什么说守卫进贤门的兵力不足,硬是让朱文正又给他增了三百兵。 难道邓愈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 邓愈会不会是朱文正的同谋? 如果邓愈是朱文正的同谋,按说他这会儿应该是在进贤门的城墙上看着我们全部伏尸城下,怎么又会救我们入城呢? 如果邓愈不是朱文正的同谋,他又是怎么知道朱文正会对我们不怀好意呢? 如果邓愈不是朱文正的同谋,那他救了我们,就相当于是跟朱文正作对。因为这么多残兵入了进贤门的事儿肯定是瞒不过朱文正的,那邓愈又当如何应付朱文正呢? 一系列的疑问再次涌上我的心头。不过,当时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还是先入城要紧。 经过咱们的一番苦战,再加上邓愈的雪中送炭、及时援手,我们终于是退入了洪都城内。当进贤门再次关闭的时候,城外的汉军只好悄然退去了。 经过清点,此战损失特战队员十二人。其中,一分队二班班长马长越、三班班长龚荣华二人相继战死。 而随我们出城杀敌的那一千多兵士,活着回来的不足五十人。 这一战,可以算得上是自穿越以来,我输得最惨的一战了。看着这么多死去的兄弟,我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 我这边还没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邓愈突然对身边的一员偏将交待道“加强警戒,迅速安顿好入城的兵士,让他们好好休息。如果有大都督的人来进贤门,就说我去永和门巡查了。详细情况,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向大都督报告。” 安顿完进贤门的事宜之后,邓愈可顾不上跟我作过多解释,立即小声对我说道“带上你的人,咱们迅速去永和门。” 看邓愈那一脸真诚的样子,我没法拒绝,只好让张天赐、吴成照、陈定邦三人照顾着受伤的罗仁,陈维林则带着仅剩的三十一名特战队员,随着邓愈一同悄悄地赶往永和门。 在赶往永和门的路上,邓愈告诉了我们一切。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朱文正有除掉我们这些特战队员的心思,只是迫于对方的大都督身份,他又没有确凿证据,因此不好向我们言明。 可谁知道陈维林竟然上了朱文正的当,揽下了出城攻击汉军这个活儿。当时,邓愈就觉得事情要糟。 正是为了日后有充足的兵力能在关键时刻对我们施加援手,当时,邓愈才坚称进贤门守军不足,让朱文正给了加派了三百兵力。再加上永和门、顺化门的守军都在邓愈掌控之下,他能够调动的兵力就有一千余人了。 当时,邓愈也只是猜测,朱文正是故意忽悠咱们出城,让咱们和汉军打一场消耗战。毕竟双方兵力悬殊太大,等我们出城闯一圈,估计能回来的应该也剩下不了多少。还很有可能被汉军截住回城的通道,无法返回城内。 因此,邓愈才多要了这几百兵。准备到了关键时刻,看有没有机会帮我们打通回城通道。就跟上次薛显从新城门出城杀敌,陈维林最后在新城门外帮他打通回城通道一样。 可是,邓愈也没料到,朱文正竟然来了个更绝的,当我们杀回惠民门城下之时,他们竟然不开城门。 当时,邓愈就觉得我们这次要玩完了。 可出乎邓愈意料的是,我们就靠着这点儿兵力,竟然从惠民门城下,杀到了接近进贤门城下的位置。眼看着我们的先头部队离进贤门不远了,邓愈当机立断,开了进贤门,带着人杀了出来,这才让我们拣回了一条命。 听邓愈说了这些,身上已挂了数十道彩的陈维林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即愤愤地说道“待我去提那姓朱的人头回来!” 邓愈立即拦住了陈维林,说道“我知道以陈兄的功夫,杀掉朱文正并不算难事。但是,如果杀了朱文正,你们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了。况且,如果你们杀了朱文正,最高兴的当属城外的汉军了。如此一来,你们这三个多月来,为洪都所做的这么多,都付诸东流了” 我一听邓愈这话说得在理,立即拉着陈维林的胳膊说道“眼下不是跟朱文正算账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如何保住剩下的这些兄弟们。你看看这些兄弟们,大多人跟你一样,都受了不少伤,我们该找个地方先好好休整一下。至于那姓朱的,早晚有收拾他的那一天。” 陈维林看了看身边的这些兄弟们,的确如我所说,有不少人受伤。如果我们此时与朱文正发生火拼,可能城外的汉军是最开心的。 见稳住了陈维林,我又问邓愈,咱们去永和门,是你在那里为我们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供我们休整吗? 邓愈告诉我们,的确是让我们去休整,但他没法为我们地方。因为明天一早,朱文正肯定会得知有人从进贤门逃了回来之事。到时候,朱文正肯定会打探我们的下落。 因此,邓愈决定今晚ns息,说我们没在从进贤门回来,回来的只有一些普通兵士,眼下正安置在进贤门。21 明越坡 第五百五十六章 决战鄱阳湖 对于如何安置我们这帮人,邓愈也是早有打算,他让我们连夜从永和门出城,在永和门城外找个地方休整。 邓愈告诉我们,从今天早上开始,永和门外的汉军就撤光了,下午的时候,顺化门外的汉军也撤光了。眼下,也就是章江门、广润门、惠民门三个城门外汉军较多,因为他们要掩护大量汉军从赣江上撤走。 也就是说,我们此时到永和门外驻扎是相当安全的。以朱文正的尿性,他明天一早,很可能在洪都城内搜查,防止我们潜逃回洪都城。因此,这洪都城内我们不能停留。 听了邓愈这些分析,我不禁对这名年轻人更加增添了几分佩服。 等我们直到永和门的时候,已到了约丑时的时分。 邓愈让守城兵士将城门打开一条缝,供我们出城。同时,邓愈还让一名守城军官将早给我们准备好的两袋干粮、一些刀伤药品交给了我们。 看来,他倒是考虑得挺周全的。 这一次,要不是邓愈及时援手,我们这些人肯定是报销了。当时,我萌生了一种如此大恩,不知该如何报答的感觉。 本来,我还是想说一些感谢之言的,可是话到了嘴边,我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忽然,我又想起了今晚惨死在城外的那些兄弟,特别是那十二名特战队员。我不禁对邓愈说道:“邓兄,我想再请你帮一个忙。” 邓愈立即问我是什么事。 我立即说出了请他帮忙给城外战死的兄弟及那十二名特战队员收尸之事。邓愈听我所说的是这事儿,立即表示,即使我不说,他也会待汉军退去之后,去清理城外这些尸体的。 我让邓愈将那十二名特战队员就集体葬在进贤门外,给他们树一个墓碑,上书“天狼十二勇士”六字。他日,我定当亲自前往祭拜。 邓愈也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临出城门之际,我告诉邓愈,让他麾下的那个对火枪很感兴趣的小玉子,两个月之后到应天找我,如果我不在应天,就找郑有功。至于联系地址,我自然是告之了邓愈。 邓愈听我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明白了我是要让小玉子去跟我们学制作火枪了。他立即对我一拱手,说道:“胡兄保重!” 我也是对他一拱手道:“邓兄保重!” 出了永和门,果然如邓愈所言,城外根本就没有汉军的影子。 我们也是立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休整。 第二天天明,我替罗仁取出了箭头。好在是穿了拉丝软甲,箭枝射入体内不算深,也没伤着要害,休息个半年,肯定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 至于陈维林他们,我也是一一替他们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好在都是些皮外伤,没有很严重的问题。 也就是在七月十九日这一天,洪都城外的汉军几乎都撤完了。洪都之围就此而解,历时近三个月的洪都保卫战终于划上了句号。朱元璋的大都督、亲侄子朱文正就此写下了人生最精彩的一笔。 经此一战,朱文正声名大振,洪都保卫战也成了后世无数军事专家及军事爱好者研究防御作战的一个经典案例。 那陈友谅撤去了围攻洪都的大军,干什么去了呢? 自然是去鄱阳湖上找朱元璋的大军决战去了。 陈友谅围攻洪都未果,自然是心有不甘。听说朱元璋带着大军到鄱阳湖上来找茬儿了,陈友谅哪里还管得了洪都这档子事儿。 陈友谅心想,这朱元璋也太狂妄了。城池坚固的洪都,我们是没有攻下来。但是,这厮竟然狂妄到水上来和我一决高下,这次定要砍下朱元璋这厮的狗头,去鄱阳湖喂鱼。 洪都保卫战战火刚熄,一场更大规模的鄱阳湖之战马上就拉开了帷幕。 七月二十日,汉军水师与朱元璋的水师先锋在鄱阳湖西南部的康郎山一带相遇。双方都很谨慎,并未立即发起攻击,而是警惕地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就好像两个绝世高手决斗一般,都是不轻易出招,一旦出招,必定是极其厉害的杀招。 陈友谅看着朱元璋的水军,内心还是十分激动的。因为朱元璋的水军与自己的水军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自己的战舰在朱元璋的战舰面前,就像是一个个“巨无霸”,而且自己的战舰数量也比朱元璋的多得多。这水战就是不靠打,光靠用战舰去撞,自己都是稳操胜券。。。。。。 而对面的朱元璋此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方的战舰又高又大,与对方的水军交战,自己的士兵都得仰视,首先在这底气上就输了对方一筹。 虽然自己处于下风,但朱元璋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服输的人,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他真诚地听取了各将领的意见。 众将领的意见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三条: 一是敌方战舰船体巨大,这是他们的一个优势,同时也是他们的一个劣势。因为大型战舰行动起来就不会很灵活。我们要充分发挥船小好掉头的优势,尽量避其锋芒,灵活地寻找战机,打击汉军水军。 二是将自己的水军编成多个战斗小组,分头向汉军的大战舰发起攻击。对方战舰体量大,目标也就大,有利于我们命中目标。我军战船小,加上又分散开来,反而让汉军无法找准打击的重点。 三是攻击汉军时要开展有层次地攻击。先用火器、火箭等展开远程攻击;当离汉军战舰较近时,就可以采取弓弩;等咱的战船靠上敌军战舰时,再登上敌舰短兵相接。如此采取集中优势兵力的方式,达到各个击破敌方大型战舰的目的。 对于众将士总结的这些经验,朱元璋表示了高度的赞许。朱元璋相信,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即将在他的导演下写入历史。 七月二十一日,鄱阳湖水战正式开打。 出乎陈友谅意料的是,最先发动攻击的竟然是难入他法眼的朱元璋水军。 本来陈友谅还在自己的旗舰上思谋着自己的水军前队率先进攻朱元璋水军的哪个部分,没想到徐达就率着麾下的战船向陈友谅的水军前队发起了冲锋。 可是当陈友谅的水军战舰去迎战徐达的水军之时,徐达的水军战船突然分散开来,让陈友谅的水军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因为当时那个场面就好像是一只大老虎突然被一群狼围攻,这只大老虎不知该先解决哪一匹狼。 就在汉军的水军前军愣神儿之际,徐达的“群狼战术”立即取得了效果。一艘汉军的大型战舰还没来得及找准攻击目标,不少徐达的兵士就已攀上了这艘战舰。 由于徐达集中了优势兵力,这艘汉军大型战舰上的兵士很快是全数被歼,这条大型战舰就此改为了姓“朱”,不再姓“陈”了。 经过徐达这一闹腾,汉军的水军前军大败。死伤近两千人,还有一艘战舰成了别人家的了。 不过汉军水军的战斗素养还是不错的。虽然前军大败,但在陈友谅的沉着应对之下,汉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此时,陈友谅也弄清了朱元璋军先锋水军指挥官的位置,也就是徐达所在战舰的位置。 只见陈友谅旗舰上的传令手令旗一挥,就有差不多二十余条汉军大型战舰,立即向徐达所在战船的方向发起了猛攻。 “群狼战术”的优势在于,能够以较小的代价获得较大的利益。即使对方的猛虎歼灭了自己的一匹狼,但整个狼群就有时间共同剿灭这只大老虎。 可是如果对方的这只大老虎发现了狼王之所在,将狼王作为第一个攻击目标。那群狼的处境就不妙了。因为一旦狼王被大老虎歼灭,整个狼群就失去了主心骨,就成了一盘散沙。 也就是说,击毙狼王正是破解“群狼战术”最有效的手段。而聪明的陈友谅很快就发现了“群狼战术”的这个命门,他也很快就开始行动了。 眼见着汉军二十余条大型战舰突然集中火力,向徐达的战舰发起了攻击,徐达立即命令水军后撤。 就这样,徐达带着小战船在前面跑路,汉军的二十余条战舰则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着,汉军就要找回刚才被徐达突袭得手的场子了。突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就在这二十余条战舰眼看着就要追上徐达的战船之际,突然朱元璋的中军大军中有上百艘小型战船突然向前迎了上来,并且从侧面向这二十余条突前的汉军大型战舰,发起了猛烈的火器攻击。 指挥这上百艘小型战船向汉军大型战舰发起攻击的正是俞通海。这人可是当初与廖永忠兄弟一起在巢湖组建水师的人,水战可是他的强项。 俞通海的及时杀出,不仅是替徐达解了围,还几乎全歼了这二十余条突前的汉军大型战舰。 初战,以朱元璋小胜收场。 有句俗话叫“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这一次,朱元璋的部队可是马上就要对这句话感同身受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闪击战之祖 在前军被徐达的“群狼战术”打懵,反击过程中又中了埋伏,损失了二十多条战舰之后,陈友谅迅速总结了失败的教训。他及时整顿了舰队,通过合理编组,再次向徐达的水军发起攻击。 这一回,陈友谅的水军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战舰体型庞大的优势,对于徐达水军的其他小战船都不予理睬,目标直指徐达所乘坐的指挥舰,并且让所有参与突袭任务的战舰都集中火力,猛烈地攻击徐达所乘坐的指挥舰。 陈友谅水军的这一战略调整,立即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正是因为陈军的战舰体型庞大,稍微受到一点攻击并不影响其战斗力。反而一旦是让这些战舰集中了火力,朱元璋水军的小战船就要吃亏了。 徐达所乘坐的指挥舰第一个遭殃了。在陈军水军一阵猛攻之后,徐达所乘坐的指挥舰被击断了龙骨,船体很快就散架了。 仓惶之中,徐达立即跳水逃生,好不容易是游到自己的一艘战船边,爬上了船,才捡回了一条命。 徐达所乘坐的指挥舰一沉,朱元璋的水军前军立即就乱了。因为主将徐达生死不明,他们再也收不到指挥舰上下达的前进或后退的指令,只得各自为战了。 一边的陈军水军指挥顺畅、进退有度,且人员、装备均占优势;一边的朱军水军则是一盘散沙。其结果自然是朱元璋的水军前军被陈友谅的水军杀得大败,几十艘战船均被陈友谅水军击沉,溺水者难以计数。 眼看着情势危急,朱元璋立即在旗舰上亲自指挥中军迅速顶上,好不容易才顶住了陈军的这拨进攻,形成了僵持之势。 就在众人以为战斗又将进入拉锯状态之时,一个人突然打破了这个平衡,甚至差点儿就改写了历史。 大家不要误会,这人可不是我胡硕。这人是那位“属猫”的张定边先生。 就在刚才这番混战之际,张定边瞧出了端倪。明明是己方的水军一路高歌猛进,将对方前军主将徐达的指挥舰击沉了,朱元璋的水军已经十分混乱了。可是朱元璋的水军很快又稳住了阵脚。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对方中军之中出现了一艘白色战舰,显得格外耀眼。而对方的战船正是在这艘白色战舰的的指挥之下,渐渐稳住了阵形,与陈友谅的水军又形成了僵持之势。 按照张定边的估计,这艘白色战舰十有八九就是对方主帅朱元璋的旗舰。之所以将这艘战舰涂成白色,显得与众不同,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战船都能及时收到旗舰传来的战斗指令。 不得不说,张定边的分析判断能力是相当精准的。 当然,这只是张定边的判断,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战斗发展到这个白热化阶段,张定边觉得有必要采取一次冒险行动。如果行动成功,他张定边就足以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张定边决定采取的这个冒险行动,在现代有个术语,就叫作“斩首行动”。 张定边决定指挥自己的座舰,另外再带上两艘护卫舰,迅速前插,直取对面这艘白色战舰。 按说,像张定边这个级别的领导,应该是懂得“规矩”的。这么重大的事情,肯定应该是先向领导陈友谅报告,得到领导批准之后,再进一步采取行动。 但是张定边这一次,决定不按“规矩”办事儿了。 为什么呢? 他都不把领导陈友谅放在眼里了? 当然不是。张定边是觉得战机稍纵即逝,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与陈友谅相隔甚远。如果先派人去向陈友谅报告,即使陈友谅回复可以行动,那黄花菜也凉了。 另外,自从自己上次进攻进贤门被火器所伤之后,陈友谅就更加谨慎了,不轻易让部将去采取这种冒险行动。因此,张定边觉得,如果去向陈友谅报告,得到批准的可能性也是极小。 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那艘白色战舰真的是朱元璋的旗舰,那他的这次“斩首行动”成功的机率还是挺大的。即使不成功,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张定边为什么就这么自信呢? 因为他觉得双方的战舰体形差距悬殊。自己的战舰体型庞大,即使稍微受到攻击,根本就不影响战斗。即使自己的战舰陷入敌军战船围困,他相信只要开足马力,撞也能将敌军围攻的战船给撞开。 何况他的座舰还有两艘护卫舰,三艘三战舰齐发,互为犄角,很容易突破敌军战船的封锁、合围。 如果自己这边还有其他战舰,能跟在他的战舰的屁股后面,那就更妙了。他相信以自己战舰的强大战斗力,完全能将朱军战船的阵形突开一条口子。如果行动得顺利,后续援军也能及时赶来增援,说不定还能够一冲到底,将整个敌军的战船队形切割成两个部分。 如果真的能达到那个战术效果,即使没攻击到那艘白色战舰,也是成果丰硕的。因为一旦对方的战船队形被切割成两个部分,自己这边的大型战舰,就可以依托他们从中间取得的突破口,从侧面攻击敌军战船,甚至可以从敌军战船的后方攻击敌军。 要说在当时,张定边的这个想法的确是够大胆的。但是五百多年之后的历史证明,他当初的这一战术思想简直就是划时代的。 因为在五百多年之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陆军大将”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就将这一重要战术思想发挥到了极致。 古德里安被历史学家及军事学家称作“闪击战之父”。他在作战中通常先集中使用大量的坦克,在空军的配合之下,迅速突破敌方正面的某一狭窄地区,其后续的坦克和步兵在扩大占领区域的同时,先头部队继续向敌方纵深发展,不给敌方以喘息之机。 1939年9月,时任德军装甲兵第十九军军长的古德里安对波兰进行突然奇袭,这是闪击战在世界战争史上的第一次正式表演。闪击波兰取得巨大成功,也让古德里安从此名声大振。 古德里安因为闪击战让全世界的军事专家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其实他的这一战术思想早在五百多年之前,就被一个叫作张定边的人应用到了战场之上。如果说古德里安是“闪击战之父”,那么,张定边完全可以被称为“闪击战之祖”。 只见张定边的指挥舰与两艘护卫舰突然从陈友谅的水军阵形中突进出来。起初,这三艘战舰的突进行为并未引起双方的注意。 直到张定边的三艘战舰与朱元璋水军的前军交上火,朱元璋水军前锋才反应过来,这三艘敌舰是来找茬儿的。朱元璋军的水军战船,立即朝这三艘脱离队形突进的敌军战舰围了过来。 可张定边却不管这些,命令军士开足马力,迅速向前冲。 朱元璋的水军对付敌军的大型舰船,当然是采取避其锋芒,从侧面和后面围攻的方法。而在正前方,几乎是没有战船与之对战的,因为毕竟双方战舰的体量相差巨大。 按照正常情况,此时这三艘陈友谅军的战舰见朱元璋的诸多战船围了上来,应该是且战且退,迅速回到自己的阵形之中。因此,朱元璋的水军认为,在正面堵截这三艘敌舰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三艘敌舰不会傻到往自己的水军大阵中钻,那纯粹是找死嘛! 可是,张定边的这一划时代战术思想,却是颠覆了众人的传统思维观念。张定边见正前方没有敌军战船堵截,正合他意,招呼两艘护卫舰跟着他继续向前冲。 这一下子,不仅是出乎朱元璋军的意料,也是大大出乎陈友谅军的意料。 此时,陈友谅已经得报,有自己的三艘战舰脱离阵形,已突入敌军阵中。很快,陈友谅也弄清楚了,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张定边冒险突入敌阵了。 到了这个时候,陈友谅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命令大军迅速向前攻击朱元璋的水军,以减轻张定边受到的攻击压力。同时,陈友谅命令与张定边距离最近的大将陈英杰,立即率领麾下十多艘战舰迅速跟随张定边的步伐,去接应张定边。 张定边看见有汉军的战舰朝着自己前进的方向跟随过来,是大受鼓舞。他亲自伫立在船头,指挥战舰继续前进。目标:当然就是那艘白色战舰。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的水军才明白过来,敌军这三艘战舰是冲着咱们的主帅旗舰过来的。不过,在朱元璋军中许多将领看来,这三艘敌舰就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孤军深入。嘿嘿!立功的时刻到了!剿灭了这三艘敌舰,那就是护主有功呀! 对于这种有些露骨的拍马屁做法,一流的将领是不屑去做的。因此,前军主将徐达只是让少部分战舰去尾随这三艘战舰,其余战船则是专心应对陈友谅军的大举进攻。 第五百五十八章 “巧”干双先锋 前军主将徐达对待这三艘敌舰是这种不屑的态度,常遇春、廖永忠、俞通海等将领自然也是懒得去管,专心应付陈友谅的大军。 这个时候,一些二流人物就会蹦出来,因为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呀! 第一个率部向张定边冲过去的是陈兆先。当初在攻克集庆之前,自己的兵马被朱元璋“借”了去。后来因为私自斩杀汪诚一事,朱元璋对他“网开一面”,但是“借”出去的军队可是没办法再要回来了。 本来自己麾下人马也不多了,加上自己打仗又真是不咋地,陈兆先就只能继续在朱元璋麾下混日子了。好在是自己死去的父亲陈野先曾与朱元璋拜过把子,朱元璋也不好过分为难自己。 但是这一次,似乎是翻身的希望来了。只要剿灭了那三艘敌舰,然后再在朱元璋面前将自己死去的父亲搬出来说道说道,朱元璋怎么着也得提拔提拔自己嘛。。。。。。 想想这些,都令人激动。陈兆先是一边意淫着自己美好的未来,一边带领着麾下的十多条小战船就向这三艘敌舰围了过去。 为了鼓舞士气,陈兆先这次是一反常态,他也亲自伫立在船头,做出一番要与敌军拼命的架势。。。。。。 在陈兆先的认知里,干活儿最重要的是要“巧”干,而不是蛮干。 什么是蛮干呢? 那就是在没有领导看见的情况下,使劲地干活。因为领导没看见,干了也是白干。 那什么又是“巧”干呢? 那就是领导在场的时候,或者说领导能够看见的时候,那就要捋起袖子使劲儿干。 朱元璋的旗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此时不“巧”干,那还等待何时? 就这样,咱们的“巧”干先锋陈兆先同志就与张定边遭遇上了。 张定边一瞧,对方也来了个人物,竟然跟自己一样,也是站在船头亲自指挥作战。看他这样子,要想去找那白色旗舰,似乎得先过他这一关哟! 既然是这样,张定边就不客气了。咱现在就开始闯关! 张定边的座舰高大,陈兆先的战船矮了一大截。眼看要与张定边的战舰正面相遇了,陈兆先立即指挥战船稍微调整方向,毕竟对方战舰巨大,这么直接撞上去,肯定是自己吃亏。如果能与对方战舰错身而过,从侧面攻击,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定边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小战船没有与自己相撞的勇气,只管招呼兵士继续全速前进。当陈兆先的小战船从他的战舰旁边驶过之时,张定边瞅准时机,一个飞跃,同时手中的长枪迎面向陈兆先劈了过去。 陈兆先哪里料到,敌军的这位主将竟然单枪匹马,想跳到他的座船上来。这人真是个疯子! 对付这种疯子,咱还是要“巧”干,不能蛮干。不能与其正面硬刚,而是避其锋芒,让他先跳上来,咱身边有这么多兵士,还收拾不了他? 陈兆先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他到死也不知道,取他性命的张定边是何等高人。 张定边一出手,张德胜、牛海龙、赵国旺、赵德胜这等高手都得乖乖受死,何况是他陈兆先这种低等级选手。 陈兆先刚一抽身想退,张定边早就料到他这一手,长枪在空中变换攻击方向,十分精准地刺入了陈兆先的后心。 就这样,咱们的“巧”干急先锋陈兆先同志都没在张定边手下走过一招,便一命呜呼了。 陈兆先身边的军士见对面这疯子一下子就刺死了自己的主将,心中大骇。 张定边的麾下勇士可不管这些,见主将将对方一员将领斩杀,立即是跟着张定边跳了过来。很快,陈兆先座船上的兵士不是被斩杀,就是跳湖去求生了。 陈兆先的座船被歼,其麾下的其他战船立即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巧”干专家,带着麾下的战船向张定边杀了过来。 鉴于陈兆先已经被授予了“巧”干急先锋的荣誉称号,那我们只能称呼这第二位杀过来的“巧”干专家为“巧”干二先锋了。 咱们的这位“巧”干二先锋姓宋名贵,本是朱元璋麾下一员部将。他几乎是与“巧”干急先锋陈兆先同时发现立功的大好时机到了。无奈的是,他的船队离事发地点较远,陈兆先这小子利用了地利了优势,拨得了头筹。 就在陈兆先被张定边一枪刺中、毙命的同时,宋贵的船队刚好赶到了事发现场。 眼见陈兆先麾下的十多条战船在主将死后一片混乱,宋贵立即大声吆喝,安抚众兵士的情绪。 宋贵这次带来了二十多条战船,加上陈兆先的十多条战船,还有前军尾随而来的十来艘战船。张定边的三艘战舰几乎是陷入了五十余条朱军战船的重围。 面对如此“大好形势”,宋贵没有像陈兆先那样冒进,傻愣愣地伫立在船头,成了敌军的首要打击目标。宋贵让一众亲卫兵士护在自己身前,同时指挥各船迅速穿插,企图将敌方的三艘战舰给分割开来,然后再各个击破。 远处的朱元璋与诸将见宋贵指挥调度是有模有样,心想,这三艘敌军战舰在五十多艘己方战船的层层围堵之下,肯定是翻不起什么浪了。 而此时,陈友谅麾下陈英杰的舰队正从张定边刚才突破的口子发起猛攻,准备去接应前边的张定边。 面对陈英杰的十多艘大型战舰,朱军水军是不敢硬碰硬的,只好让开一条通路,不断从侧面攻击这十多艘大型战舰。只要拖住这十多艘敌军战舰,前面那三条大型战舰就没有后继。 甚至一些朱军将领认为,即使这十多艘敌军战舰都突入进去,也没什么打紧的。自己的中军有那么多战船与其周旋,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就这样,朱军的水军在麻痹大意中与陈友谅的水军展开大战,完全没有想到张定边会采取向纵深不断突破的不要命打法。 张定边见对方本已慌乱的战船阵形渐渐又恢复了统一号令,只得指挥所属三艘战舰继续战斗。 张定边是一边指挥作战,一边观察敌军动向。很快,他就发现了宋贵的指挥舰所在。 只要歼灭了敌军这首指挥舰,敌军这些战船必将再次陷入混乱。趁着敌军混乱之际,就可以迅速办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年关羽诛颜良、杀文丑之后,曾有一段经典名言:“某何足道哉!吾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 当年关羽夸耀义弟张飞的这句话有些吹牛皮之嫌,以张飞之勇猛,敢于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倒是所言不虚。但如果说百万军中取敌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这就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了。 今天,张定边就是要替他的这位张氏先祖证明,他们张家人有这个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的实力。当然今天的这个上将之头,肯定不是宋贵之头,而是朱元璋之头了。 张定边决定一鼓作气,先灭掉对面的这位将领宋贵,然后趁敌军慌乱之际,迅速突入到那白色战船之前,干掉敌军的主帅。 方针已定,只待行动。 张定边指挥两艘护卫舰替他的指挥舰护住侧翼,同时命令自己的座船直冲宋贵的指挥舰。 朱元璋水军的战船虽然众多,但敌军这三艘大型战舰紧密配合、互为犄角,想要短时间击沉他们,还真是不容易。 张定边正是利用了自己这边舰体巨大,不易被击沉的优势,对于其他战船的攻击毫不理会,只管开足马力向宋贵的指挥舰冲过去。 待得张定边的三艘战舰冲到近前,宋贵已感到不妙,看来自己似乎是被敌军给盯上了。 被盯上了怎么办? 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啦!宋贵立即命令自己的座船往一边闪。 可是张定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眼见宋贵的指挥舰想开溜,那怎么能行?张定边立即指挥自己的战舰迅速跟上。 可是宋贵的指挥舰体型较小,掉头灵活,外加上其麾下战船众多,很快就有其他两艘战船挡在了张定边的战舰前面,眼看着宋贵的指挥舰就要顺利脱险了。 只听得船头的张定边大喝一声:“敌将哪里逃!”就提起长枪跃上了一艘挡在他战舰前面的敌军战船之上。 这一下,这艘战船上的朱军兵士被吓懵了。这些兵士哪见过这种阵势,敌军的战将竟然独自一人跳上了他们的战船。 好在是对方只有一人,而自己这边有很多人。兵士们头脑短暂地短路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了,操起家伙就来向张定边进攻。 可是等到他们想起进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张定边腾空而起,从最前面的几名兵士的肩上、头上迅速踩过,然后用自己的长枪向船舷边一点,做了个现代的撑杆跳的动作,呼啦一下子就又飞到了另一艘战船之上。 不错!这一下子,张定边正好是落到了宋贵所在的指挥舰之上。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天亡朱元璋? 宋贵见这员敌军将领竟然单枪匹马跳上了他的战船,立即招呼身边的兵士一拥而上,企图将这员敌将剁成肉泥。 可谁知道这员敌将面对一拥而上的兵士竟然毫无畏惧。只见他双手握枪不断地向左右两边拨拉,自己这边的兵士就跟下饺子似的,都“扑通、扑通”被拨拉到鄱阳湖中去了。 这一下,轮到宋贵傻逼了。因为自己身前的兵士都被这员敌将给打发了,下一步,自己就成了对方的直接攻击目标了。 本来自己是仗着人多势众,意图在朱元璋面前表现一把,好加官进爵的。这下,要把自己的小命儿搭进去了,那可亏大了。 刚才张定边露的这一手,直接让宋贵先怯了三分;想起先前陈兆先也是死在这人手下,宋贵又怯了三分。 两军交战,气势很重要。宋贵还未与张定边交手,十分胆先去了六分,气势完全没了。 宋贵一看,这战肯定是战不过了,还是赶紧溜吧!可他刚一转身,还未迈出步子,张定边的长枪就刺了过来。 很不幸,咱们的“巧”干二先锋宋贵,也步了“巧”干急先锋陈兆先的后尘,死于张定边长枪之下。 陈兆先、宋贵先后战死,这下围攻张定边的那些战船上的朱军兵士彻底慌神儿了。没有了主将的统一调度,这几十条战船就成了各自为战了。 张定边抓住有利时机,迅速回到自己的指挥舰,指挥自己的三艘战舰迅速前冲。 就在张定边的三艘战舰即将突破这几十条朱军战船阵形之时,一个令他更加兴奋的情况出现了。陈英杰指挥着十多条战舰,突破了朱军的层层堵截,已经跟上来了。 陈英杰看见前面战舰上的张定边,立即喊话道:“张将军,在下奉皇上之命,前来接应将军。张将军不可恋战,请速速与我杀回去,免得皇上挂念。” 什么?胜利就在眼前了,这个时候回去? 张定边可不想回去。如果陈英杰的这十多条战舰能紧随他行动,他们完全可以继续向纵深进攻,将朱军的水军截成两段。 只要将朱军的水军阵形给搅乱了,自己后面的大军今天就可以彻底击败朱元璋的水军了。 另外,此时张定边已经可以看见前面那艘白色战舰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帅旗,那帅旗上分明是写着一个“朱”字。也就是说,那白色战舰就是朱元璋的旗舰。 如果能够活捉朱元璋,那…… 想到这里,张定边突然灵光一现,有了说服陈英杰跟着他干的办法了。 当张定边赶走了最后挡在面前的两艘敌军战船之后,陈英杰的指挥舰也跟了上来。 张定边指着前面那艘白色战舰对陈英杰说:“陈将军,你看见没有,那艘白色战船就是敌军主帅朱元璋的旗舰,咱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呀!” 陈英杰顺着张定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方有一艘敌军的白色战船,那战船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朱”字旗。 朱元璋真的就在那船上? 陈英杰有点儿不敢相信。但看看张定边那认真的样子,再看看那真真切切的“朱”字旗,陈英杰又没有理由不相信。 如果能活捉朱元璋,或者能斩杀朱元璋,那皇上会封自己一个什么官儿呢?又会奖赏自己多少黄金、多少美女呢…… 陈英杰兴奋得没敢继续往下想。当然他也没时间继续想,他得迅速抓紧时间,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呀! 张定边见陈英杰心动,立即趁热打铁道:“我在前面开路,你的船队快速跟上。追上了那艘白色战船之后,我迅速前插断其归路,你迅速将其包围起来。如果能活捉朱元璋,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抓不到活的,带回去尸首也成。皇上一定重重有赏的。” 陈英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上了朱元璋的战船之后,张定边继续前插,这活捉朱元璋的大好机会,他竟然让给了我? 张定边看着陈英杰那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张定边告诉陈英杰,皇上待自己亲如兄弟,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还有什么奖赏是皇上没给过的?因此,这次他决定做个顺水人情,将活捉朱元璋的这等好事让给陈英杰。 陈英杰听张定边这话说得在理,立即是朝张定边一拱手道:“多谢张将军提携!” 张定边见说动了陈英杰,立即笑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客气!马上行动,你迅速跟上!” 说完,张定边一回身,立即指挥着自己的三条战舰迅速向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冲过去。 此时,朱元璋的水军大乱。陈兆先、宋贵先后战死,眼看着敌军的战舰马上就要攻击自己主帅的旗舰了…… 朱元璋的水军也顾不上战斗队形了,有不少战船都赶着过来“勤王”。可这些零零星星赶过来的战船,哪里是张定边这三艘大战舰的对手,很快,张定边的三艘战舰离朱元璋的旗舰只有不到三十丈的距离了。 这下,朱元璋也慌了神儿。他也顾不得自己主帅的形象了,还是赶紧掉头跑吧!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一掉头,将对士气产生极大的影响,但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呀,还是先保命要紧。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他这一慌乱,船上的兵士就更加慌乱。匆忙之中掉头,竟然搁浅了。 你说张定边那么大的战舰,吃水那么深,都没有搁浅;而朱元璋的旗舰比张定边的战舰小了几号,竟然就搁浅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朱元璋了? 反正当时张定边是这么想的,陈英杰是这么想的,就连朱元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眼见着朱元璋的旗舰搁浅,张定边的战舰迅速跟了上来。张定边立即朝这艘白色战舰上张望,只见这白色战舰上有一人头顶亮银盔、身披亮银甲、外罩素罗袍,正在众兵士的簇拥之下,紧张地朝他这边张望。 二人这一对视,张定边便发现对面这人长了一张大长脸,这与传说中的朱元璋长着一张“马脸”就十分吻合了。张定边就此断定,此人就是朱元璋。 虽然朱元璋的白色旗舰搁浅了,但是从后方还不断有敌方的战船准备赶过来救驾。张定边一想,刚才都忽悠陈英杰的舰队跟着过来了,这会儿跟他去抢这捉拿朱元璋的功劳也太不厚道了。 于是,张定边迅速翻身上了船顶,对着身后不远处战舰上的陈英杰喊道:“陈将军,那白色战舰上银盔银甲,并长着一张‘马脸’之人便是朱元璋。我去前面截击朱军的其他战船,陈将军速速去将那朱元璋擒住。” 后舰上的陈英杰听得张定边的呼喊,立即是来了精神,迅速招呼自己的战舰向搁浅的朱元璋的白色旗舰逼近。 很快,朱元璋的战舰便被陈英杰的战舰给团团围住了。陈英杰的兵士想要登上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却遭遇了朱军兵士的顽强抵抗。 陈英杰可不是张定边,那可没有那种敢于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勇气,当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眼见要攻上朱元璋的旗舰还需要一点时间,而朱军的其他战船都已纷纷赶过来“勤王”了,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很可能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紧急时刻,陈英杰灵光一现,决定来点儿心理战。他对着白色旗舰上的朱军兵士喊话道:“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只要朱元璋愿意跟着我去向我们的大汉皇帝俯首称臣,大汉皇帝仍旧让他当吴国公。你们其余这些兵士只要放下兵器,我们一概不追究。”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躲进了舱室,毕竟现在外面乱战一片,他要是在甲板上,说不定一枝流矢射来,都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朱元璋这一躲进舱室,加上对面陈英杰的一招放下兵器即可不予追究的攻心计,让不少朱军兵士的心里产生了波动。 对于这些普通兵士来讲,跟着谁混不是混?他们参加起义军,不过是想着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当然如果能顺便闯出一番天地那是更好了!另外,绝大部分兵士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跟着朱元璋的,他们有的最初是跟着郭子兴的,有的最初是元军,有的最初是归属于其他地方武装,只是在不断的战争兼并过程中,成了朱元璋的部下而已。。。。。。 正是出于个人利益得失的考量,不少朱军的士兵产生了动摇。朱元璋是龙凤政权册封的吴国公,现在不过是改为大汉册封的吴国公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必要让大家都去赔上性命吗? 正是因为心里产生的动摇,抵抗也就不坚决起来。已经有不少陈英杰手下的汉军兵士开始登上白色旗舰了。。。。。。 躲在舱室内密切关注着外面一切的朱元璋,此时已经感到自己大势已去了。看来,自己真的跟韩信、周瑜之流一样了,打不过这传说中的“三十六”了。 第五百六十章 偷天换日 朱元璋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我如果向陈友谅投降,绝没有好下场。但为了兄弟们不再枉死,我去甲板上自刎,免得受陈友谅的侮辱。。。。。。” 说完,朱元璋便提着宝剑,准备出舱室。 这时,一个人立即跪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这人是一名宿卫军官,姓韩名成。 这韩成也是濠州人,说起来与朱元璋是老乡。当初,郭子兴起事,韩成投奔了郭子兴。一个偶然的机会,郭子兴发现这韩成与自己的女婿朱元璋在身形和相貌上都有几分相似。 郭子兴将这个意外的发现当成玩笑话跟朱元璋说起了。朱元璋一见韩成,的确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当时,朱元璋就有了个想法。这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如果能够要过来留在身边,说不定将来能有用处。 于是,朱元璋便跟老丈人郭子兴说起了这事,说他与韩成一见如故,不如让韩成跟着他。 对于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当岳父的郭子兴当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就这样,韩成成了朱元璋的部下。朱元璋便让韩成成了自己的亲兵。 虽然韩成没立什么战功,但朱元璋对其却是恩宠有加。最初是将韩成封为帐前牙将,后又陆续封为帐前总制、亲兵左副指挥使。 正是因为平日里受了朱元璋不少恩典,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韩成决定书写一段“士为知己者死”的人生传奇。 韩成跪在朱元璋面前,抱住朱元璋的大腿说道:“吴国公大人不可冒失,眼下不过是被这股敌军偷袭成功。只要再坚持两刻钟,各路兵马都将赶过来。在下受大人恩遇,无以为报,今日就让在下代大人去受死吧!” 说完,韩成立即起身去扒朱元璋身上的衣冠。 身边的几名心腹亲兵一看,韩成的这个办法好,立即去给韩成帮忙。就这样,朱元璋在半推半就之下,被换上了韩成的衣服。而韩成则换上了朱元璋刚才那副装扮:头顶亮银盔、身披亮银甲、外罩素罗袍。 韩成抢过朱元璋的宝剑就欲出舱室,朱元璋立即拉住韩成的衣角说道:“你,你有什么家事需要我为你办的吗?” 韩成心想,今日若代朱元璋受死,他日他必当照顾我的家人,不然这老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家庭琐事何必再提。 于是,韩成朗声道:“在下一心为主,大敌当前,岂有心思去顾念家小?” 说完,韩成提着朱元璋的宝剑出了舱室。看着韩成的背影,不知当时朱元璋心里会不会对韩成发出赞叹:哥们儿,你这个逼装得不错!比我还厉害! 出了舱室的韩成大喝道:“都住手!” 刚刚登上白色旗舰正与朱军兵士酣战的汉军兵士,眼见着银盔银甲的“朱元璋”出来招呼大家停手,立即是减缓了攻势。 而船上的朱军兵士见对方减缓了进攻,且有人在身后喊“住手”,也都渐渐停止与汉军的对攻,转头看着这位冒牌的吴国公大人。 见双方兵士都停了手,韩成朗声道:“对面将官出来答话!” 陈英杰见“朱元璋”叫阵自己,立即走上自己座舰的船头,对韩成说道:“朱将军,只要你束手就擒、向咱大汉皇帝称臣,我保证你来日富贵!” 韩成不屑地说道:“我朱元璋纵横疆场十余载,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到了这个时候,我朱某人只求能得以全尸。如果你能放过我手下这些兄弟,我现在就从船头跳下去。你大可以拿着我的尸体去向你们的大汉皇帝讨赏,如何?” 陈英杰见“朱元璋”要投湖自尽,这如果带回去的是“朱元璋”的尸体自然是没有活捉“朱元璋”分量重。于是,陈英杰继续忽悠道:“朱将军何必自寻短见呢?只要你愿意向咱大汉皇帝称臣,我保证大汉皇帝绝不会加害于你。” 韩成冷笑道:“一山不容二虎!今日落在你们手中,我终究难逃一死。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马上就跳下去。如果你不愿意放过我这些兄弟,我朱元璋今日将血战到底。” 韩成把话说到了这里,就由不得陈英杰不答应了。如果他说不答应,那就会让在场的朱军兵士认为陈英杰不会放过他们,那样一来,只会激起朱军兵士更加顽强的抵抗。 陈英杰立即大声喊道:“那行!我答应你!放下兵器的士兵,一律免死!” 陈英杰话音刚落,只听得“扑通”一声,韩成就跳入了水中。 眼见着“朱元璋”跳湖自尽,陈英杰也顾不得白色战舰上的这些朱军兵士了,立即是招呼自己的兵士迅速脱去衣物,下水打捞“朱元璋”的尸体。 趁着汉军哄抢“朱元璋”的尸体之际,真正的朱元璋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之下,从白色旗舰的尾部放下一条小舟,迅速划动小舟,向自己的水军逃去。。。。。。 再来说说张定边。看着身后的陈英杰已将朱元璋困住,张定边立即继续向前去堵截朱军的战船,防止这些战船来救援朱元璋。 虽然朱军战船众多,但都是发现朱元璋的旗舰遇险,赶过来“勤王”的,根本就没有战斗队形。再加上对面有张定边这员猛将,朱军的众多“勤王”战船反而被张定边打得狼狈不堪。 就在张定边收拾着这一众“勤王”战船之际,他真正对手已经赶过来了。 能配得上称张定边真正的对手的人其实不多,不仅要能征善战,还得武功高强。当时朱元璋麾下符合第一条“能征善战”之人有不少,但同时又符合第二条的,似乎只有常遇春了。 不错!正是常遇春来了! 常遇春远远看见自己这边诸多战船竟然被敌军三艘战舰打得狼狈不堪,就知道对方来了高手。 距张定边的战舰还有约二十丈远的距离时,常遇春迎面遇上了败退的己方战船。常遇春对这些败逃的兵士喝道:“吴国公大人现在遭遇险情,尔等不拼死向前攻击,还有脸后退?” 那战船上一名低级军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张定边指挥舰,委屈地说道:“那战舰上为首之人自称是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陈兆先、宋贵将军都是死在他手里。我们实在是顶不住呀!” 常遇春顺着那名低级军官手指方向看去,敌舰舰首确实站着一位敌将在指挥作战。。。。。。 听说这人连挑自己这边数将,常遇春决定先来一波偷袭。他命令战船缓缓向张定边的指挥舰靠过去,同时取来弓箭。 只见常遇春屹立在船头,右手捏着三枝弓箭,同时搭在弦上。这手三箭齐发的功夫可是当年他的师傅张然的独门绝技,平日里常遇春很少使用,今天正好让张定边来试箭。 随着自己的座船离张定边越来越近,常遇春紧紧地锁定着目标。而此时的张定边全然不知,十丈开外有一名当世高手已经用弓箭锁定了自己。 当常遇春的座船离张定边的战船只有不足十丈的距离之时,只听得“嗖”的一声,三枝箭同时射了出去,分别直奔张定边的咽喉、腹部、大腿三个位置。 张定边正忙着对付朱军的“勤王”战船呢,哪里想到有人偷袭他。但张定边可是当世绝顶高手,那一手听风辩器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当他发现有箭枝朝他射过来之际,他立即是本能地用双手去拨拉箭枝。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闪身躲避了。 常遇春射箭功夫尽得张然真传,快、准、狠是其三大特点。面对如此迅猛的箭枝,张定边用双手去拨拉,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要是换作一般人,根本是避不了常遇春的箭枝的。 可是当张定边真正去拨拉箭枝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三箭齐发。自己双手去拨拉箭枝,也只有两只手,顶多也只能拨拉掉两枝呀!那还有一枝怎么办?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定边来不及多想,只能采取避重就轻的策略了。只见他左手向上拨拉,右手顺势从胸口向下在腹前划了弧线,改为向右拨拉。就这么两下子,常遇春射向他咽喉和腹部的两枝箭都被他拨拉开了。 那枝射向大腿处的箭枝怎么办? 张定边可没有放弃格挡的想法,直挺挺地去挨对方这一箭。就在张定边刚才用双手拨拉的同时,他的右脚突然轻抬,做了个平常大家踢毽子的动作,企图通过自己右脚这轻轻向上一拨,将这攻击下盘的箭枝给格挡开。 要说也就是因为他是张定边,普通人面对常遇春的这致命三箭,除了踏上黄泉路,没有可供选择的第二条路。张定边硬是凭着极其过硬的功夫,拨开了上面两枝箭。至于最下面的这枝箭,张定边的右脚虽然是蹭到了,但是并没能将其拨拉开,而只是稍稍改变了一点箭枝前进的方向。 本来常遇春射过来的最下面一箭,应该是正中张定边的左腿股骨(左大腿骨)的正中间的。以常遇春射来这箭的力道,如果被射中,虽然不至于说有生命危险,但左腿股骨肯定是要骨折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常遇春救驾 但就是张定边右脚的那轻轻一拨,让这枝箭稍稍向外偏移。虽然也是射中了张定边的大腿,但并没有伤着骨股。 即使如此,张定边也是受伤不轻。因为常遇春这一箭几乎就是从张定边的左大腿外侧肌肉中穿透了,箭尖已从其左大腿后侧冒了出来。可以想像,这一箭要不是被张定边的右脚拨了一下,改变了一点方向,张定边的左腿这次不休养个一年半载根本是不可能恢复的。 就在张定边刚才格挡这三箭之时,他就已经明白,今天遇上高手了。如果要是在往日,自己还是可以与其一战的,但是今天,自己左腿中了他这一箭,肯定是敌不过他了。 张定边一中箭,他的几个亲卫立即围了上来,查看详情。张定边告诉他们,迅速掉转船头,往回撤。 张定边虽然受伤,但其部下的战斗素养还是相当高的,并未有半分慌乱,立即开始掉转船头。而他的几名贴身亲卫立即搀扶着他进入舱室,其余兵士立即在甲板上警戒。 常遇春见张定边中箭,这可是个大好机会,立即命令船只迅速追上去。 张定边的座船上的兵士见有敌军追来,立即用弓箭朝这边招呼。常遇春立在船头一手持枪、一手持盾,很容易就格开了这些射来的流矢。 追出去约半里水路,张定边的指挥舰就离朱元璋那艘搁浅的白色旗舰不远了。此时,陈英杰的部下刚刚从湖中捞出了“朱元璋”的尸体。 张定边的亲卫立即在船头朝陈英杰的兵士喊道:“张将军中箭受伤,速速后撤!” 陈英杰听说张定边受伤,知道对方肯定来了厉害人物,立即命令舰队掉头。 可就他们这一耽误,常遇春的座船就要追上张定边的战舰了。眼看着离张定边的船尾只有一丈的距离了,常遇春是顾不得许多了,提枪飞身从船头跃出,准备单枪匹马闯入张定边的战舰。今天他一定要将对方这员猛将斩于阵前,以显自己的声威。 可张定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对方一员战将飞身跃了过来,立即是弓箭齐射,企图将对方射成刺猬。 常遇春早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招,只见他忽然将身后的披风战袍扯到身前,用了个东北二人转转手绢的动作,将战袍在面前舞得是密不透风。那些张定边亲卫射来的箭枝,就被他轻松地抖落到鄱阳湖中去了。 眼看着常遇春就要踏上张定边的战舰了,忽然一道白光向常遇春的方向飞了过来。只听得“当”的一声,这道白光改变了方向,落入了鄱阳湖中。 可就是这一道白光的阻挡,让船头张定边的亲卫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常遇春还未落下,数十杆长枪就朝着他准备落下的方向刺了过来。 此时的常遇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顺势落下,势必要立即面对这同时刺过来的十多条长枪,自己此时人还在空中,根本无从借力,想要一下子格挡开这么多长枪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自己很可能被其中的一条或几条长枪给刺中。 如果不落下,那又能怎么样?自己难道还能克服地心引力,还能跟直升飞机一样,永远悬停在空中? 在常人看来,常遇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可是常遇春虽然姓常,但他却不是常人。只见他手中长枪突然向下,枪尖在张定边的战舰船头上一点,自己就再次腾空而起。 众人都是一阵惊呼,没想到一个必死之局竟然被这人轻松地给化解了。 就在常遇春再次腾空而起,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着陆点之时,忽然身后有人在喊:“伯仁救我!” “伯仁”是常遇春的字,不是有身份且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不会称自己“伯仁”的,因为一般人都会称自己“常将军”、“常元帅”、“常先锋”什么的。而且喊出“伯仁救我!”之人的声音,似乎很耳熟呀! 常遇春在空中循声扭头,很快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座船的不远处,有一叶小舟,小舟上那几个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看就是被汉军杀得丢盔弃甲,正靠着这叶小舟逃生呢! 可那为首之人,虽然穿的只是一名普通军官的铠甲,但身形怎么就这么像咱们的吴国公大人呢? 常遇春猛然醒悟,刚才这耳熟的声音,不就是朱元璋的声音嘛! 想想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就在前面不远处搁浅,那人不是朱元璋,还能是谁? 想明白了这些,常遇春克服地心引力的时间也即将耗光了,他即将再次落下。这一回,下面张定边的亲卫们早就又将长枪对准了他。 正当常遇春准备故伎重施,再次用长枪枪尖点向船头之际,忽然又是一道白光朝自己飞了过来。 刚才那一道白光,就是对面扔过来的一把腰刀。虽然刚才自己一枪挑开了那把腰刀,但对方的力道甚大,将自己的双手震得发麻。可见这掷腰刀之人,必是个高手。 常遇春猜测的一点儿没错,这掷腰刀之人正是受伤的张定边。他见常遇春即将踏上他的战船,立即是从贴身亲卫的腰刀拔出一把腰刀,朝着常遇春就掷了过来。 刚才常遇春的功夫张定边也瞧见了,如果不出手阻止这人登船,一旦等他在自己的战舰上站稳脚跟,自己就危险了。 随着第一把掷过去的腰刀被常遇春挑入鄱阳湖中,张定边立即又从另一位贴身亲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腰刀。这一回,他又是待常遇春即将落地之际,再次掷出了腰刀。 感受到第一把腰刀的力道,再加上身后不远处的朱元璋还等着他去护驾,常遇春决定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因为这腰刀如果是张定边掷出的,说明他受伤并不重,要想解决他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如果这腰刀不是张定边掷出的,那就说明他身边还有其他高手,那要解决他,就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而此时的朱元璋就在那一叶小舟之上,不远处还有大量汉军。如果朱元璋有失,一切都成徒劳了。 既然准备撤退,常遇春就准备在这第二把奔向自己的腰刀上做点儿文章。因为他并未在敌舰上着地,想要凭借着枪尖在敌舰上点一下的力量,就退回到自己的战船上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枪尖点地的力量比起双脚着地充分发力的力量,那是差了许多的。 可眼下敌舰船头都是敌军,想要着地再发力跳回去也是不可能。那怎么办? 常遇春决定借力。 这所借力道又从何而来? 正是来自张定边掷出的第二把腰刀。 只见常遇春再次枪尖点在船头,身体立即再次腾飞。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垂直向上腾飞,而是向自己的战舰方向腾飞。 可是他靠这枪尖点船头的力量,哪里够他飞回去,飞到鄱阳湖中去还差不多。难道这常遇春是准备先跳入水中,再游回自己的战船? 非也!非也! 就在张定边战舰上的亲卫诧异之际,只见张定边掷出的腰刀,也正是那道白光还在继续向前飞。只听得“当”的一声,那道白光与先前的第一道白光一样,也落入了鄱阳湖中。 可是那常遇春竟然借着手中长枪与这把腰刀相撞的力道,在即将开始下落之际,竟然又再次腾空而起。这一次,他是十分潇洒地落回了自己的战船船头之上。 眼见这人回去了,张定边的亲卫们都松了一口气,立即开足马力,迅速向自己的阵营前进。虽然前方有不少朱军的零散战船,但他们哪里是张定边、陈英杰的对手。 与此同时,陈英杰再次祭出了他十分擅长的心理战攻势,让兵士们对着前方挡路的朱军战船上的兵士喊话,说朱元璋已投湖自尽,尸体就在他的战舰之上…… 朱元璋的白色旗舰搁浅,遭遇汉军多艘战舰围攻,这是大家刚才都亲眼所见的。至于朱元璋是不是真的已死,谁也搞不清楚。但陈英杰的兵士这一喊话,朱军水军的气势是泄了一大半,谁还有心思去拦截张定边、陈英杰的战舰呀! 就这样,张定边、陈英杰的战舰是一路畅通无阻地退回了汉军阵营。 而落回自己战船之上的常遇春,哪还有心思去追杀张定边,立即命人将朱元璋接到了自己的战船之上。 看着朱元璋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常遇春立即是跪在朱元璋面前,大声自责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对于常遇春这种客气之言,朱元璋自然是要好生“劝慰”一番,当然也少不了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表扬常遇春一番。 眼见着天色渐晚,敌军的战舰在自己阵中大闹天宫了一番之后,全身而退,朱元璋只好命令各军暂且后退。 而陈友谅那边见朱军后撤,且张定边也安全归营,还听说了“朱元璋投湖自尽”的重大利好消息。陈友谅也下令各军后退。 第五百六十二章 健忘的朱元璋 这就有一个疑问了。明明陈友谅得知了“朱元璋投湖自尽”的重大好消息,他为什么就不对朱军穷追猛打一阵,继续扩大战果呢? 当时,陈友谅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当时天色已晚,水上是不宜打夜战的。因为夜间彼此都看不见对方,自己人也看不见自己人,容易发生自相残杀的情况。另外,夜间行船更加容易发生搁浅、撞船等事件。 第二,听说陈英杰带回了朱元璋的尸体。陈友谅得迅速召集中高级军官开个现场会,在朱元璋的尸体旁边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第三,听说张定边在追杀朱元璋的过程中受伤了,他得立即去看看自己的这位把兄弟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大碍。 第四,朱元璋一死,朱军内部必然群龙无首,陷入混乱的局面。这个时候,作为朱军的对立面,还是静观其变为妙。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不少朱军的将领带着人来投奔自己。也说不定今天晚上,朱军的内部就会发生内讧。。。。。。 当汉军的大小将官集合到陈友谅旗舰的甲板之上时,陈友谅让兵士们打起火把,围着甲板站了一圈,将这旗舰的甲板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陈友谅仔细看了看甲板上横陈的“朱元璋”的尸体,他也不敢肯定这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朱元璋。 当时没有照相技术,更没有电影、电视等媒体,对于一些重要人物的面貌特征,都是口口相传。就算是朱元璋真的站在陈友谅面前,陈友谅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在古装剧中经常能看到一些皇帝能够微服私访,那是因为在当时的全中国真正见过他的人没有多少。他要是改换一副行头,出现在市井之中,谁又能知道他就是皇帝? 当然,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现代各国的政界大鳄谁还敢微服私访?因为他们的面貌早已是人尽皆知。 面对陈友谅的质疑,一旁的陈英杰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人绝对是朱元璋,如假包换。就连一旁带伤参加会议的张定边也告诉陈友谅,他当时见到朱元璋时,就是这副银盔银甲的装扮,再加上他这副长长的“马脸”,应该不会错。 陈友谅思索了片刻之后,告诉众人,不管这人是不是真正的朱元璋,今天还是得好好表扬张定边与陈英杰。因为他们这一路杀过去,直接是将朱军的阵形搅成了一锅乱粥,汉军也是趁机掩杀,今日的战果可谓不小。 陈友谅觉得,朱元璋这人向来狡猾,这么容易就死了,确实有点儿让人感到意外。不过,明日这事就能见分晓。 陈友谅给众将分析道,如果这人真是朱元璋。今夜朱军必然大乱,很可能会有人来投诚。即使没有来投诚,明日只要一开战,朱军就会因为号令不一,迅速溃不成军。 假如到了明天,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那也基本可以确定,真正的朱元璋没有死。 听到这里,众将都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不少马屁精甚至是随口就说出了“皇上英明”之类的话语。 不过此时,有一个人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在冒冷汗了。要说当时正值阴历七月的天气,头上冒汗也是正常之事。但是这人擦汗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还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刚好这人就在陈友谅身边,陈友谅立即是看出了端倪。 陈友谅立即喊道:“陈英杰!” 此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陈英杰已双膝跪倒在地。不错,刚才这头上冒冷汗、且擦汗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之人,正是陈英杰。 陈英杰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紧张呢? 正是因为他觉得陈友谅分析得十分有道理。如果这人不是朱元璋,那么,就意味着他陈英杰今天犯了欺君之罪。 所以,当陈英杰听到陈友谅呼唤他的名字之际,立即是双膝跪地。陈英杰刚想开口,说自己真的不是要冒功,是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朱元璋,愿意一死换取麾下兵士的性命。。。。。。 陈英杰的话还未说完,这边陈友谅就开口了,他说道:“陈英杰你不用害怕,不管这人是不是真的朱元璋,你都是有功无过。如果这人真的是朱元璋,待班师回朝之日,我定要重重地赏你。如果这人是个冒牌货,那也只能怪朱元璋太奸诈,怪不得你!” 听陈友谅如此一说,陈英杰立即是将头在甲板上磕的“嘣、嘣”直响,一边磕头,陈英杰一边说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而侍立一旁的诸将也立即跟着跪下,山呼:“皇上圣明!” 陈友谅满意地笑了笑,让众将平身。要说陈友谅这一手收买人心的举动还是不错的,如果这人真的不是朱元璋,那怎么能怪陈英杰呢?况且陈英杰还圆满地完成了陈友谅交给他的任务——救回了张定边。 接下来,陈友谅与众将商讨了明日的作战计划。 针对朱元璋对付大战舰采取的群狼战术,众将一致认为,要保持好战斗队形,各舰距离不可离得太远,这样,朱军的水军战船就不好打穿插。 说到了保持阵形,防止敌军的渗透穿插,有人还提出了一个创造性的建议。那就是在并列的两艘战舰之间拴上一根铁索,铁索之上绑上一些树枝、木头之类的东西。因为树枝、木头之类的东西本身就可以漂在水上,挂在两舰之间,也不会拖累战舰的行进速度。 而这些挂在两艘战舰之间的树枝、木头等物,可以起到很好的阻碍作用,防止朱军的小战船从两舰的中间渗透过去。如果真有朱军的战船企图从两舰的中间穿过,遇上铁索、树枝、木头等物的阻碍,必然是要进进不得,要退退不及,正好成了旁边两艘汉军大战舰的靶子。 对于这个绝妙的主意,陈友谅是赞不绝口。他让各将领下去之后,迅速督促各战舰准备铁索、树枝等物品。明日一早,各战舰编排队形完毕之后,相邻的两舰之间,就迅速拴上铁索,挂上树枝、木头等阻碍物。 在众将的“皇上英明!”山呼声中,陈友谅回了自己的舱室,各将领退下之后,迅速按照陈友谅的安排,准备相应物资。好在铁索各船都有,树枝、木头类的东西,湖边就有不少,准备起来也没有一点儿难度。 至于猛人张定边,虽然受伤不轻,但没有伤着筋骨,医官给他处理了伤口,陈友谅便让他在后方大营静养。 再来说说朱元璋这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管这话灵不灵,反正当时的朱元璋就是这么想的。 当晚的军事会议是在朱元璋的那艘白色旗舰上召开的,当然,他那艘白色旗舰早被常遇春派人拖了回来,不再是处于搁浅状态了。 在当晚的军事会议上,朱元璋先是给众将打气。他先是将徐达狠狠表扬了一通,说徐达带领的前军与俞通海的水军密切配合,消灭了汉军二十余艘战舰,功劳着实不小。 至于后来张定边与陈英杰的十多条战舰在他们这边大闹天宫,朱元璋并未过多提及。因为是要给众将打气嘛,当然是要多说好的方面,不足的方面要少说嘛!要看清问题的“主流”与“支流”嘛! 至于韩成顶替自己投湖自尽、迷惑汉军之事,朱元璋压根儿就没提起。朱元璋认为,这事儿应该忘记,否则影响士气。 朱元璋白色旗舰上的亲卫兵士能不能忘记这事儿不好说,但朱元璋自己倒真是忘记得挺彻底的。以至于后来登基之后,大封功臣之时,他竟然忘记了追封韩成。 据野史记载,韩成死后,韩家处境艰难。朱元璋登基之后,对韩家没有一点儿表示。后来,韩成的母亲愤愤不平,用现代“进京上访”的方式,终于拦了一次朱元璋的圣驾。 朱元璋见了韩成的母亲这副贫穷、落迫的样子,终于是“良心发现”,连忙向韩成的母亲道歉,说自己国事繁忙,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之事。 朱元璋当即让人带着韩成的母亲进宫,令人好生款待。另外,立即追封韩成为高阳侯,封其妻为诰命夫人。直到高阳侯府建好之后,朱元璋才派人将韩成母亲送回侯府居住。再后来,朱元璋还将韩成的儿子韩锦虎招为驸马。算是为韩成事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之所以现在提起这事儿,只是想告诉大家,朱元璋的危机公关能力也是相当之强。毕竟当初韩成代自己受死之事还是很多人知道的,只是自己不愿意说,就没有人敢提起罢了。 现在韩成的母亲找上门来了,这事儿必将成为民间街头巷尾的谈资,自己就不能再回避了。因此追封韩成为高阳侯,招其子为驸马,也就顺理成章了。 言归正传。当晚的军事会议上,说起接下来的对敌之策,众将一致认为,除了火攻,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半路里杀出程咬金 众将之所以认为除了火攻,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克制汉军了。那是因为无论是在人员,还是在装备上,自己一方都是处于极大的劣势。 可是火攻并不是你想攻就能攻的,必须占尽天时、地利。 首先这火攻,必须得有风。要是没有风,你一条火船放过去,顶多引燃敌军一艘战舰。而且敌军战舰上的兵士又不是死人,看见火船引燃了自己的战舰,必定会想办法灭火。况且战舰就在水面之上,取水灭火也是十分方便的。如果有风,那情况就不一样了。风一刮,火借风势,战舰上的兵士就是想要救火也是根本就来不及的。当年的赤壁之战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另外,就算是有风,你也得保证你是处在上风口,敌军处于下风口。这样,你才能顺风放火,以攻敌军。假如是你在下风口,敌军在上风口,那你放火岂不是烧了自己? 当时,汉军在康郎山的西南边结阵,朱元璋军在康郎山的东北边结阵。也就是说,必须是刮东北风,朱元璋才能实施火攻计划。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虽然火攻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但是朱元璋认为,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他命令康茂才立即准备十余条战船,上面堆满火药、柴草等易燃物。同时,扎些稻草人,穿上兵士们的衣服,树在这些船上。一旦有合适时机,就可以迅速点燃这些战船,同时挂起风帆,让其迅速冲向敌军战舰。 同时,其他各战船要多备火油、破布、棉花等物。一旦有火攻机会,在火船放出的同时,其他战船上的兵士立即将箭枝前端绑上破布、棉花等物,浸上火油,向敌舰发射大量火箭。 至于火攻时机没有到来之前,除了继续采取群狼战术,利用自己这边船小好掉头,利于打穿插、渗透的优势,集中优势兵力围攻汉军的战舰之外,并无他法。 七月二十一日夜间,是一个让陈友谅比较失望的夜晚。因为在这一晚,没有任何朱元璋的部将前来投降。陈友谅隐隐觉得,朱元璋可能真的没死,陈英杰捞回来的那个,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 七月二十二日清晨,汉军的水军按照计划,开始编队、挂铁索、树枝、木头等物。 而对面的朱元璋也在白色旗舰之上指挥众将编排队形,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当汉军的准备工作就绪之后,陈友谅令兵士挥动令旗。很快,汉军的大型战舰就开始“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向朱元璋的水军发起了攻击。 朱元璋见汉军已发起攻势,自然是按照既定作战方针,让各将领督促自己所属战船,寻找合适的目标,迅速进行穿插、渗透。 可是当朱元璋水军的小战船开始穿插、渗透之际,他们才发现,情况大大不妙呀!因为在他们的穿插必经之路上,有一些树枝、木头等物挡住了前进的路线。仔细一瞧,原来是敌军两艘战舰之间挂上了绳索,这些障碍物就是绑在这绳索之上的。 一些兵士企图斩断汉军战舰之间挂着的绳索,以期能为穿插打开通路。但这一斩,发现更加不对劲,这些不是普通绳索,而是铁索。 就在朱元璋的穿插部队进退维谷之际,两边战舰上的汉军则居高临下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这一下,前路被堵,左右两边又同时受到攻击,这些准备穿插的小战船哪里顶得住,只能赶紧往回撤。虽然朱军的战船是船小好掉头,但掉头也是需要时间的。有许多战船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两边汉军战舰上的汉军给收拾了。 一些侥幸逃回来的战船了顾不得阵形了,是迅速后退,与自己的中军搅和在一起了。这一下子,朱元璋的水军是乱套了。。。。。。 而此时的汉军水军则是士气大振,继续“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向朱元璋的水军发起攻击。本来采取群狼战术,朱元璋的水军还能勉强支撑。可现在汉军用铁索、树枝、木头等物堵住了朱军的穿插之路,群狼战术是无法发挥了。 这样一来,朱元璋的水军是立即大败。不少前军的战船也顾不得徐达、廖永忠、俞通海等将领的喝斥,纷纷向后逃窜。 眼见着大军即将溃败,朱元璋坐不住了。他亲自仗剑伫立在白色旗舰的船头,让身边的亲卫齐声高呼:“后退者死!” 可即使朱元璋发出如此强硬的命令,仍然止不住颓势,不时有战船从他的旗舰旁边溜过。 当然,大部分战船还是听招呼的,听闻主帅旗舰上发出了“后退者死!”的号令,也不敢继续后退了,而是在待在原地,先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因为有那么几个不听招呼的战船继续后退,而且都溜出去好远了,也没屁事儿,那些待在原地观察情况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面汉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了,再不快点逃命,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一些蠢蠢欲动者终于又开始逃跑行动了。。。。。。 见自己下达的命令竟然被这些人置若罔闻,朱元璋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亲自动手,斩杀了几名企图从自己的旗舰边后退的低级军官,并让自己的亲卫也迅速对旗舰旁边企图后退的兵士进行斩杀。 朱元璋是一口气斩杀了十多名企图后退的军官,总算是稍稍止住了这股大溃逃之势。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几乎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因为没有东北风,他的火攻计划也无法施展。汉军用大铁索、树枝等物堵住了小战船的穿插渗透之路,群狼战术也是无从发挥。而正面硬刚的常规作战,他的人员、装备均处于极大劣势。。。。。。 眼看着自己的前军几乎要被汉军给全歼了,朱元璋举起自己的宝剑大喊一声:“我这柄宝剑削铁如泥,可以斩断敌舰之间的铁索。何人敢前去取陈九四的首级?我将这柄宝剑赠与他!”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只有孤注一掷了。假如自己手下也有人跟那张定边一样不怕死,敢于突入敌阵,将敌军搅个天翻地覆,说不定战局又会有新的变化。 至于朱元璋口中所说的“陈九四”,那就是陈友谅的曾用名。陈友谅出身贫穷,父亲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当然就是随便起个名字“陈九四”啦!只是后来陈友谅参加了起义军,闯出了些名堂,便请了文化人帮自己改了名。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朱元璋身上。朱元璋原名朱重八,也是参加起义军,当了个小头领之后,才改名朱元璋的。 朱元璋也知道,想要突破敌军的战舰、铁索,取下陈友谅的性命,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眼下除了这个激励士气的办法,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本来,在这种乱战之中,直取敌军主帅的急难险重任务,他认为唯有常遇春可能还有一丝机会。当年,陈野先在太平城外围攻,不就是常遇春直冲敌军阵中,擒住了陈野先么? 所以,朱元璋刚才这么高喊一嗓子,就是希望这话能迅速传递到常遇春耳朵里,让这个打起仗来就不要命的二愣子去当他的敢死队长。 当时,常遇春离朱元璋的旗舰较远,这话还没传到常遇春那里,就有一个人前来抢戏。这人竟然来到朱元璋的白色旗舰边,要求接过朱元璋手中那把号称削铁如泥的宝剑,去取陈友谅的性命。 这半路里杀出的程咬金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胆色! 这人就是当初在小孤山与傅友德一同投诚的丁普郎。 丁普郎虽然曾经是徐寿辉麾下“四大金刚”之一,但凭他的功夫,想要完成这次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这次丁普郎去执行敢死队的任务,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丁普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他自己太自大了吗? 非也!促使丁普郎去领受这个任务的根本原因是,朱元璋说出的“何人敢前去取陈九四的首级?”这句话。 丁普郎是个相当重义气之人。当初,他与赵普胜的关系相当铁,二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赵普胜被陈友谅计杀之后,丁普郎就曾在赵普胜灵前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 后来,丁普郎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徐寿辉又被陈友谅所杀,丁普郎就更加加深了对陈友谅的仇恨。 这一次朱元璋的水军在与陈友谅的水军交战中,全面处于下风。而眼下,朱元璋已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如果朱元璋败了,丁普郎想要杀陈友谅、为好兄弟赵普胜报仇的誓言就将成为一句空话了。 到了这个危急时刻,丁普郎决定挺身而出。 丁普郎心想,即使自己这次没能杀得了陈友谅,但只要自己豁出去搅和一阵,朱元璋的水军就会稳住阵脚。只要朱元璋没败,杀死陈友谅就有希望。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这次搅和,就能成为此次战争胜负的关键手。 第五百六十四章 令人胆寒的红色 当然,丁普郎也知道此事失败的后果。不过,丁普郎认定,就算自己的这次努力只是徒劳,最终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值得的。因为那样一来,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他也有脸面去与赵普胜和徐寿辉见面。 也正是因为丁普郎这次抱定了必死之决心,他的这次行动,不说成为了此次战争胜负的关键手,至少也可以称之为影响此次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 从朱元璋手中接过了宝剑,丁普郎并没有率领自己的部属立即发动攻击,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旁人有些咋舌的举动。 丁普郎让自己所属的五条战船都降下风帆,然后在所有的风帆上都写下“旁人不问唯诛九四”八个大字。将风帆都重新升起之后,丁普郎率领着所属的五条战船开始前进了。 要说丁普郎在战船上写下“旁人不问唯诛九四”八个大字,还是有一定的深意的。于自己这边的部队来讲,看着这五艘战船抱定必死之心,冲入敌阵,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震撼,更会是心理上的一种震撼。而这种心理上的震撼,必将大大鼓舞朱军的士气。 对于汉军来讲,看见这八个大字,必然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震慑作用。这五艘敌舰是来拼命的,但是他们不是来找自己拼命的,他们只是来找自己的主帅陈友谅拼命。 陈友谅窃取了徐寿辉的政权,其麾下自然有不少人还是怀念徐寿辉、对陈友谅或多或少有些不满的。至少这部分对陈友谅稍有不满之人看见了丁普郎的五艘战船之后,是不会傻到与其死战的。甚至不排除有战舰默默地为丁普郎的五艘战船让开一条通路的可能性……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上述几点有利因素,但丁普郎的五艘战船一突入敌阵,我们几乎还是可以预料到他们将是有去无回的结局。因为百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绝对是一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儿,而且还必须得满足以下几个至关重要的条件。 第一,主角必须身怀绝技,有万夫不当之勇。 第二,主角的武器装备必须足够先进。如果是在陆地上,不说必须有匹吕布的赤兔马,至少也得有匹汗血宝马。在水上,不说得有艘刀枪不入的铁甲战舰,至少也得有艘汉军那种大型战舰吧!因为你的坐骑、你的战舰如果在速度上没有优势,你怎么能形成攻击的突然性?你又怎么能追得上敌军的上将?敌军的上将也不是一块木头,伸着脖子等着你去砍。 第三,要有一定的突然性、迷惑性。要让敌军根本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就突然冲到敌军主将面前,大喝一声,转移敌将的注意力,同时再一刀砍出,方能取得敌军上将首级。 而以上三个要点,丁普郎显然都是不具备的。 第一,丁普郎虽然号称“四大金刚”,功夫也应该算是过得去,但是要达到一名绝世高手的境界,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至少比起对方的张定边、王厚义来,丁普郎的武功就逊色了不少。就算他一路畅通无阻冲到了陈友谅的旗舰边,只要张定边、王厚义二人之中有一人在场,他也伤不了陈友谅半分。 第二,丁普郎的战船就是朱元璋部最普通的战船,跟对方的大型战舰根本没法儿比。武器装备处于劣势,人员数量更是处于劣势,想取陈友谅首级根本就无从谈起了。 第三,至于突然性、迷惑性,那就更是没有了。别人一看他们战船上的八个大字,就知道他是冲着陈友谅去的了。对于一部分非陈友谅的嫡系来说,默默地闪开一条道路,放个水什么的,还是有可能。但汉军中还是有很多人是陈友谅的嫡系,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围上来疯狂地围剿这五艘战船吗? 故事的发展,也跟我们预料得差不多。丁普郎冲入敌阵之后,确实凭借着朱元璋的宝剑斩断了几根铁索,也向汉军的阵中突进了一些距离。但是,即使丁普郎如此拼命,他的战船最后离陈友谅的旗舰还差得远呢!丁普郎至死都没看到陈友谅的人毛。 丁普郎死得极其悲壮,他在汉军的前军中还是戏份十足地搅和了一番,一直战到午后,他才战死。据传闻,丁普郎死的时候,头颅都被砍掉了,但他仍然是手持兵器,屹立在船头。 可以脑补一下,一个人脑袋都没有了,还拿着兵器站在船头做出要跟你拼命的姿态,这个吓不吓人? 丁普郎的惨死还是相当有价值的。 首先,他以死为代价,大大震慑了汉军。 其次,他以死激励了朱元璋部本已十分低落的士气。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一搅和,为朱元璋部赢得了喘息之机。就在他死后一个时辰,上天终于开始眷顾朱元璋了。因为突然湖面上就刮起了东北风。 朱元璋苦苦等待的东北风终于刮起来了,朱元璋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康茂才!康茂才!”朱元璋开始呼唤。 很快,康茂才来到了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之上。康茂才当然明白朱元璋叫他来做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东北风一起,大家都开始摩拳擦掌了。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约申时时分,朱元璋阵中有十余条战船突然向汉军的战舰冲了过去。 在汉军眼中看来,这十余条战船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船也不大,甲板上站着一些朱军的兵士。就这么十余条小战船冲过来,简直就是过来送死的节奏嘛! 殊不知,这十余条战船是康茂才特意为汉军量身打造的。甲板上的朱军兵士都是些稻草人,只不过是穿着朱军兵士的衣服,远处的汉军看不清楚而已。 当朱军的这十余条战船行进到离汉军前军约二十丈的距离时,突然这些战船开始起火了。不错,这些火就是这十余条战船上的朱军兵士引燃的。引燃这些战船之后,这些朱军兵士迅速跳湖往回游。 此时,东北风刮得正猛,火借风势,加上船上有大量的易燃易爆物,船体迅速燃烧起来。也正是因为东北风刮得正猛,扬起风帆的这十余条火船很快就冲到了汉军前军的阵前。 与此同时,朱军的水军前军在徐达、廖永忠等将领的指挥下开始逼近汉军,并迅速射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箭…… 水战逆风一方最怕遇上火攻,当年的赤壁之战是这样,如今的鄱阳湖之战还是这样。当年的赤壁之战,曹操为了让北方兵士克服晕船的毛病,将战船用铁索连接起来。如今,陈友谅为了对付朱元璋的群狼战术,也将相邻的战船之间挂上了铁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霎时间,汉军水军大乱,整个康郎山的西南边陷入了一片火海。 不少汉军兵士被迫跳湖求生,可是整个康郎山的西南边是一片火海,他们除了向东北方向游,尽量远离火海,已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在他们的东北方向,朱元璋的水军正虎视眈眈。随着朱元璋白色旗舰上传令手令旗一挥,朱元璋的水军全部出动。 他们去干什么? 当然不是去看热闹。更不会是去救火。他们是要去补刀。 补谁的刀? 当然是去补那些跳进鄱阳湖企图逃生的汉军兵士的刀。 七月二十二日黄昏,康郎山东北边不远处湖面上的白色旗舰上,朱元璋稍显兴奋地望着西南方向。此时,西南边的天空残阳如血,西南边的湖面上火光冲天,西南边的湖水血红一遍…… 当然,这血红一遍的湖水并不是因为天空和湖面上的红色倒映所致,而是真的被血水染成的红色。准确地说,是被无数汉军兵士的鲜血染成的红色,是一种令人胆寒的红色。 随着夜幕的降临,那可怕的红色逐渐被黑色所掩盖。此时,汉军开始收拾残兵。朱元璋也令各战船归营。 经此一战,陈友谅引以为傲的巨型战舰被焚毁了数百艘,损失超过一半。 对比装备的损失,更让陈友谅心痛的是人员的损失。经过清点、整顿,此时的汉军只剩下二十三万余人了。当初陈友谅围洪都之际,号称六十万大军。在与朱文正拉锯了近三个月之后,损失了近十万人马。也就是说在两天之前,在鄱阳湖之战还未开打之时,汉军是有五十余万人的。 战争才进行了两天,就减员的近三十万人,代价可谓极其惨重。如果说这么多士兵的死去,让陈友谅心痛的话,那至亲骨肉的分离,才是陈友谅心中永远的痛。此战,陈友谅的两个亲弟弟陈友仁、陈友贵,还有他的大将陈普略均被活活烧死…… 面对如此残局,陈友谅没有放弃。当然,他也没有放弃的资格。他麾下的将军、兵士可以放弃,大不了就是换个老板继续干活儿,他陈友谅却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陈友谅天生就是当老板的料,他要是不当老板了,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陈友谅更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他几乎已经输光了所有的资产,但他还是必须要坚持下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瓮中捉鳖之计 此时的陈友谅几乎一败涂地,那他还有什么资本可以跟朱元璋继续赌呢?他的性命成了他剩下唯一的赌资,也是他最后的赌资。赢,则上天堂;输,则入地狱。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当晚的汉军高级军事会议上,陈友谅并未责怪他麾下的这些将领。他心中十分清楚,不是自己麾下这些将领不卖力,也不是自己的兵士贪生怕死,怪只能怪敌人太狡猾了。 陈友谅明白,此时的表扬比批评管用。此时,最重要的是收买人心、凝聚人心,让剩下的这二十三万余人紧紧地团结在他陈友谅的周围,与他陈友谅共进退。 因此,在总结此次作战失败的经验教训之时,陈友谅除了把敌人太狡猾作为一个重要原因之外,还主动检讨了自己轻敌的错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两句带过,但众将领还是很感动的。扪心自问,皇上都主动担责,他们这些当将领的就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就在众将领准备检讨自己的过失之时,陈友谅摆了摆手,让大家不用说了。因为陈友谅要开始凝心聚力、鼓舞士气了。 陈友谅告诉众人,虽然咱们人员、装备均损失过半,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与对面的朱军比起来,还是实力更占优的一方。 陈友谅还着重分析了自己这边两个占优的地方。 一个是今天上午的战斗,他们凭借着战舰之间挂上铁索,并绑上树枝、木头等障碍物,让对方的群狼战术无法发挥。自己的战舰也曾经将对面的朱军打得狼狈不堪,要不是那个杀千刀的丁普郎出来搅和一阵,朱军早就溃败了。 另一个就是昨天的战斗中,张定边、陈英杰率战舰直扑朱元璋的旗舰。要不是朱元璋阴险狡诈,用了个偷梁换柱之计,朱元璋早就葬生鄱阳湖底喂鱼去了。 陈友谅告诉众将,战舰之间挂上铁索,效果还是显著的。只是我们得稍微改动一下,不要将所有的战舰都连在一起了,而是三、五条战舰连在一起就行了。 如此一来,这三、五条战舰就能互为攻守,朱军的小战船是无法从这三、五艘战舰之间穿插、渗透的,他们的群狼战术也就起不到什么效果。一旦遇上逆风,朱军使用火攻,那也不打紧,咱们只有三、五条战舰连在一起,想要迅速分散开来也很容易,不至于出现今天这种被火攻彻底击溃的局面。 反观对面的朱军水军,战船小,操作灵活是他们有利的一面。但战船小,抗击集中火力打击的能力就弱。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张定边、陈英杰的十多条战舰就能将朱军搅得天翻地覆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蛇无头不行。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明天,咱们继续采取昨天张定边、陈英杰的攻击模式,派出几十艘战舰,分成几个战斗组,专门执行攻击朱元璋白色旗舰的任务。 击毙朱元璋之日,就是咱们大摆庆功宴之时。 陈友谅不仅是个政治家,也是一个相当有天赋的演说家。反正陈友谅这一番话说下来,本来士气低落的众将情绪一下子就高涨起来。 再来看看朱元璋这边。白色旗舰的大舱室里,灯火通明。朱元璋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兴奋地对众将说,今日一战,汉军遭受重创,他们很快就要撑不住了,胜利终将是属于我们的………… 朱元璋与众将经过一阵激情的互动之后,一向冷静的徐达发言了。他告诉众人,汉军虽然遭受重创,但眼下,他们的人员、船只都还是比我们多,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比如昨天的战斗,本来是我们先拨得头筹,但是他们的十多艘战舰突然冲入我军阵中,采取了不要命的攻击方式,让我们一时难以招架,最终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我们必须防止这种情况的再次出现………… 虽然徐达的发言像是在给众将泼冷水一般,但朱元璋一点儿也不恼,相反,他始终是面带着微笑。 当徐达发言完毕之后,朱元璋笑着问众将,如果你们是陈友谅,下一步,这仗准备怎么打? 众将没料到朱元璋有此一问,一下子是都愣住了。 见众将都不发言,朱元璋便问徐达道:“天德!你来说说,你认为下一步陈友谅会采取个什么路数?” 徐达沉吟了半晌,不紧不慢地说道:“末将认为,陈友谅很可能狗急跳墙,采取昨天下午的方式,派出一些战舰来突袭大人的白色旗舰…………” 朱元璋点了点头,继续笑道:“天德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一次咱要让他陈九四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众将看朱元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都是兴奋地瞧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就这样,朱元璋在众将的热切期盼下,一边指着地图,一边洋洋洒洒地说出了他的计划。 就在朱军水军营寨后边约五里,有一个地方叫做下山。从下山再向东北约五里,那个地方叫做长山。长山与下山被鄱阳湖水隔开,两片陆地隔水相望,最窄处不足一里地。 如果从鄱阳湖通过长山与下山之间这条狭窄的水道之后,前面又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据朱元璋手指着的地图显示,这片开阔水域差不多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小湖泊,长约十五里,宽约十里。 朱元璋指着这个与鄱阳湖连通的小湖泊告诉大家,他为汉军水军准备的墓地就在此处。 就在众将诧异之际,朱元璋让刘伯温给众将详细讲述了他们二人密谋已久的这个作战计划。 刘伯温告诉众将,明日一早,派人在长山与下山之间这片狭窄的水域埋伏,并且多备竹筏、木筏,上面装满石头、砂土等物,隐藏在水域边的芦苇丛中。 另外,在这个小湖泊的四周都埋伏上咱们的精兵,至于战船之上,每艘战船上人员减半,其余的人都去这小湖泊的四周埋伏。 明日开战,如果汉军派出战舰攻击咱们的白色旗舰,那白色旗舰就迅速后撤。白色旗舰一退,其余战船就跟着向东北方向撤退,装出一副溃败的样子。 此时,汉军水军见朱元璋水军溃逃,必然在后面紧追不舍。当白色旗舰撤退到长山、下山水域之时,便装出慌不择路的样子,与少量的战船从长山、下山之间的这狭窄水道进入那个小湖泊。而其他战舰则继续向其他方向逃窜。 汉军战舰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部分战舰肯定是要来追朱元璋的白色旗舰的。当汉军的大部分战舰进入这个小湖泊之后,埋伏在长山、下山水域的部队迅速行动,将装有石头、砂土等物的竹筏、木筏从芦苇丛中推出来,直接推到那狭窄水道处沉入湖底。 汉军的战舰体型大、吃水深,只要我们在这狭窄水道处沉入一些砂石、竹筏、木筏等物,汉军的这些战舰就成了瓮中之鳖。 至于咱们进入这个小湖泊引诱敌军战舰的人员,完成诱敌任务之后自然是迅速上岸,与咱岸上的伏兵汇合。 至于如何消灭这些进入小湖泊的瓮中之鳖,就简单得多了。即使咱们不主动攻击他们,将他们在湖中困上三天,饿都饿死他们。 听了刘伯温讲述的这个详细方案,众将直呼“妙哉!” 这时,常遇春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方案还是有点儿冒险,万一咱们的白色旗舰遇上点儿什么突发情况,比如上次的搁浅就是突发事件,那吴国公大人岂不是很危险? 听了常遇春提出的这个问题,朱元璋摸着胡须笑了笑,看向了刘伯温,意思是让刘伯温继续来给大家答疑解惑。 刘伯温笑着告诉大家,明天吴国公大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白色战舰之上,而是在下山的山头上运筹帷幄,只等着汉军前来钻入这个圈套。 但是,为了顺利完成这个诱敌之计,白色旗舰上必须有一位能征善战、有勇有谋的将军坐镇。刘伯温与朱元璋事先商量的结果就是,领受这个任务之人非常遇春莫属。 虽然这事儿事先没有征求常遇春的意见,但放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也由不得常遇春不同意。再说了,以常遇春那一身功夫,即使遇上了突发情况,他自己想保命还是很容易的。 紧接着,刘伯温将整个兵力部署计划都说了出来。 明日与汉军的水上作战,由徐达、廖永忠领衔。他们二人的任务并不需要消灭多少汉军,只是需要尽量与汉军周旋就够了。 当常遇春完成诱敌计划,伏兵封住那狭窄水道之后,徐达、廖永忠二人迅速率领战船反攻,扼守住长山、下山的外围水域,防止汉军战舰增援进入小湖泊的孤军。 长山、下山水域的伏兵,由俞通海负责。当然,去那狭窄水道沉木筏、竹筏,断敌归路的任务也是由他来完成。 而那个小湖泊的东边,由冯国胜负责率兵设伏;西边则由郭兴、郭英兄弟率兵设伏。 第五百六十六章 利令智昏 至于那个小湖泊的南边,当然是交给了常遇春。按照朱元璋的计划,常遇春的大部队先期埋伏在小湖泊的南边。常遇春则带着自己麾下的少部分兵士,坐着朱元璋的白色旗舰进入小湖泊之后,直接开进到小湖泊的最南边,然后弃船上岸,与自己麾下的大部队汇合。 而所有部队的后勤供给、协调工作则由康茂才负责。康茂才这个任务可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今日夜间,康茂才就没法休息,他得连夜在长山、下山的设伏水域为俞通海的设伏部队准备竹筏、木筏等物。 另外,朱元璋还特意交给康茂才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汉军被困之后,由他负责去招降汉军。毕竟汉军将领中,大部分人都与康茂才是湖北老乡嘛! 七月二十三日清晨,常遇春让蓝玉、傅友德率大军直奔那小湖泊的南边设伏。他自己则带着崔道远、汤国栋率领的两个特战分队,还有裴德龙率领的约一千精兵,分乘在六艘战船之上。常遇春自己当然是在那白色旗舰上坐镇。 而朱元璋早与郭兴、郭英兄弟一道,在下山登陆,并在那小湖泊的西边设下伏兵。冯国胜自然也率着麾下兵士在长山登陆,设伏在那小湖泊的东边。 康茂才与俞通海也在下山、长山之间的狭窄水域完成物资交接,就等着汉军战舰来上钩了。 虽然陈友谅的水军在前一天大败,但是经过陈友谅的鼓舞士气,汉军并未受太大影响,七月二十三日的交锋也是汉军率先发起的。 面对对方气势汹汹的攻击,徐达、廖永忠按照事先的计划,指挥水军沉着应战。因为汉军的战舰不再连成一条线了,顶多也就是五、六条战舰连在一起,徐达、廖永忠的小战船就可以与对方展开周旋了。 虽然面对汉军三、五条战舰组成的战斗小组,群狼战术已经达不到理想的战术效果了。但是,朱军水军的小战船总算是有隙可乘,可以从汉军战斗小组的间隙穿插,以躲避攻击了。这与前一天上午的情况比起来,就好多了,朱军水军不至于一下子就溃败。 就是这样,战斗从辰时末一直打到午时,双方虽然打得很热闹,但是伤亡都不大。 汉军这边自然是不用多说,他们的战舰本来就大,抗打击能力很强,再加上几艘战舰连在一起,互为攻守,朱军的小战船根本就奈何他们不得。 而徐达、廖永忠指挥的朱军水军,尽量不与汉军的大战舰正面交锋,充分发挥了小战船进退灵活的优点,与汉军的战舰在广阔的鄱阳湖面玩起了“藏猫猫”。 面对滑得像泥鳅的朱军小战船,强大的汉军战舰忙活了一上午也没什么斩获。不过面对这种情况,陈友谅并未着急。他在等待时机,只要时机到来,他将给朱元璋致命一击。 到了下午,陈友谅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因为经过几个时辰的大战,朱军的小战船已经分开得很散了,这个时候如果突袭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对方那些分散开的小战船根本就来不及回援。 只见陈友谅旗舰上的令旗一挥,立即就有约四十余条战舰向朱元璋的白色旗舰突袭而去。这次突袭,陈友谅可是做足了准备。他这四十余条战舰并未向其他战舰一样,三、五条连在一起,而都是单打单的战舰,为的就是行动起来更加方便,追击白色旗舰的时候,速度更加快捷。 当这批突袭的战舰行驶到离朱元璋白色旗舰约一里地的时候,白色旗舰似乎发现了苗头不对,立即掉转船头,向后撤退。 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一退,其余的战船也跟着撤退,眼看着,朱军就要开始大溃败了………… 当然,这只是站在陈友谅的角度观察战况。 既然陈友谅认为朱军将要大溃败了,立即命令所有战舰迅速追击朱军战船,当然追击的主要目标是朱元璋的白色旗舰。 就这样,朱军的小战船在前面跑,汉军的大战舰在后面追。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一直向东北方向逃窜,而一些朱军的小战船见汉军就冲着东北方向追击,便半道开了小差,改为向北边逃窜。 对于这些开小差的朱军小战船,汉军当然是不予理会的,他们要追逐的是那条大鱼——白色旗舰。 汉军一口气追出七、八里地,最前面的汉军战舰离朱远璋的白色战舰只有约三十丈的距离了。而此时紧紧追随白色旗舰的,只有五艘朱军的小战船了。其他的朱军小战船,要么是半道开了小差,要么是离白色旗舰的距离甚远。 也就是说,汉军这次是胜利在望呀!只要追上了朱元璋的白色旗舰,就凭着他们这五、六艘小战船,根本就没法抵挡汉军的大军。 在汉军的这些追兵看来,胜利就在眼前,朱元璋这次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就在汉军追兵得意洋洋之际,朱元璋的白色旗舰突然改变航向,不再向东北方向继续行进,而是改为向南行驶了。 汉军将士们一看,南边是一片狭窄的水域,朱元璋的白色旗舰是要去钻死胡同吗? 此时的汉军追兵可顾不得考虑这么多,还是追捕朱元璋要紧,抓住了朱元璋,皇上定有重赏,下半辈子就有足够的资本享清福了。 想想抓住朱元璋之后,能得到许多令人激动的好处。不光是那四十多条战舰尾随着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一些本来是追击朱军其他战船的汉军战舰也加入了追击白色旗舰的队伍,都进入了那个小湖泊。 要命的是,这些战舰通过那段狭窄水道之后,明明知道这段水域的重要性,可偏偏没有任何一艘战舰停留在此处,为其他战舰守住要害。 追击的汉军此时都已经疯狂了,这些人的脑子里全是想着抓住朱元璋之后的事。只要追上了前面的白色旗舰,抓住了朱元璋,他们将获得巨大的利益。此时,谁要是停在这里扼守要道,为他人做嫁衣裳,谁就是个傻瓜………… 就这样,有近百艘汉军战舰进入了朱元璋为他们精心设置的埋伏圈之中。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些掉进圈套的汉军的话,我想没有哪个词比“利令智昏”这个词更加贴切了吧! 虽然我们称这个椭圆形的湖泊为小湖泊,其实它也不算小了,长径足足超过十五里,短径也有十里,只不过是比起鄱阳湖来说,它算是一个小湖泊而已。 常遇春的一千精兵分乘着六艘战船进入这个小湖泊之后,并未有半分停留,而是一路向南挺进。而他们的身后,有一大群汉军大型战舰紧紧追随………… 就在常遇春所乘坐的白色旗舰,已经行驶到距离小湖泊南岸还有约两里地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因为此时汉军的战舰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只有不足十丈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已经完全称不上是安全距离了。汉军的大型战舰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向前面的朱军小战船发射火药弹、火箭什么的。而白色旗舰自然是汉军攻击的主要目标。 就在汉军火力的持续打击之下,白色旗舰终于是扛不住了,渐渐起火燃烧起来………… 眼见着就要到达南岸了,白色旗舰偏偏起火了。危急关头,常遇春并没有慌乱,他迅速指挥两艘护卫舰迅速贴近自己所在的白色旗舰,好让白色旗舰上的兵士们搭起跳板,可以跳过去逃生。另外三艘战船,则放缓前进速度,向身后紧追不舍的汉军战舰发起猛烈的还击,以掩护白色旗舰上的兄弟们换船。 这一次常遇春所在的白色旗舰上的约两百号兄弟能安全逃生,得给黑石岭的唐家父子记一大功。因为那五艘护卫舰上可是载有不少黑石岭送来的弹药,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当然是要拿出来招待后面的追兵了。 要说当时不论是汉军,还是朱元璋的军队,都已经开始使用一些火药、火器之类的东西了。但是,那都只是作为辅助攻击手段,他们的主要攻击手段,还是倚仗着冷兵器。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们的这些火药、火器威力并不巨大,而且使用起来也比较麻烦。 但黑石岭中唐家父子制作的弹药就完全不一样了,同样的体积,比别人家的弹药威力至少要高出两、三倍。平常这些弹药,常遇春都舍不得用。但是今天,必须靠它们救命了。 就在那三艘护卫舰用小型投石机将这些弹药精准地投向汉军战舰之后,冲在最前面的几艘汉军战舰先后起火了。好在是咱们的三艘护卫舰只是为了给白色旗舰上的兄弟逃生争取时间,并未对敌舰进行持续性打击,否则,冲在最前面的这几艘汉军战舰得当场报销了。 汉军兵士见自己的战舰中弹起火,当然先是忙着扑火了。好在他们船大,船上的人也多,三下五除二就将火给扑灭了。不过,就他们这一耽误,咱们白色旗舰上的兵士就全部安全转移了。 朱元璋的白色旗舰随着火势渐大,慢慢沉入了湖底。但其余五条战船,载着常遇春的一千精兵,终于到达的小湖泊的南岸。 第五百六十七章 此消彼长 汉军战舰上的兵士们见朱军白色旗舰上的兵士们弃船登岸,当然也是迅速靠边,准备上岸后继续追击。因为这些汉军坚信,前面这支约千人的队伍中,肯定有朱元璋。 不过汉军战舰由于体型巨大,吃水较深,无法跟常遇春他们的战船一样直接靠边,而是在距岸边约十丈开外的距离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汉军兵士只能跳下战舰,在湖边的浅水区趟水向常遇春他们发起追击。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汉军趟过了这十余丈的浅水区,刚刚踏上陆地之时,前面忽然闪出大量的朱军。顿时,箭如雨下,浅水区中正在趟水的汉军立即发出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哀号………… 而冲在最前面、刚刚踏上陆地的汉军兵士更惨,面对突然冲出来的伏兵,他们要是不愿意做刀下之鬼,就只能转身跳进浅水区,去接受那箭雨的洗礼了。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汉军既没有当刀下之鬼,也没跳进浅水区等待着被射成刺猬,他们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那就是立即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就在汉军前锋被常遇春麾下傅友德、蓝玉率领的伏兵杀得晕头转向之际。在这个小湖泊北边的长山、下山水域埋伏多时的俞通海也开始行动了。 俞通海让麾下兵士们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满载着石头、砂土等物的小竹筏、小木筏迅速从芦苇丛中推了出来,直接是推到那条狭窄航道处,然后迅速弄沉这些小竹筏、小木筏。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从这条小湖泊进入鄱阳湖的唯一通道就被俞通海给堵上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汉军大型战舰从那小湖泊返回鄱阳湖的唯一通道被堵上了。因为在一些浅水区,小战船、小渔船还是能够勉强通行的。 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俞通海按照计划,率领部队就潜伏在此处,等待着汉军兵士前来送死。 进入小湖泊的汉军有近百艘战舰,人数约六、七万之众。因为汉军的前军准备在南岸登陆时突然遭遇伏击,且损失惨重,看样子朱军是早有准备,想抓住朱元璋的梦想似乎是要落空了…………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这些战舰便开始往回撤。可当汉军的战舰编队行至长山与下山间的那片狭窄水域时,立刻就傻眼了,因为最前面的几艘战舰都搁浅了,一下子就将通往鄱阳湖的通道给堵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有一艘战舰在此处搁浅,怎么回去的时候,几艘最前面的战舰全部搁浅了? 就在汉军诧异之际,只见两边的芦苇丛中突然就冒出许多小战船,不断地向汉军的大型战舰上发射火箭。大家应该都已猜出来了,正是俞通海指挥着他的伏兵开始发起攻击了。 到了这个时候,汉军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中了朱元璋的计了。汉军的反应还算迅速,后面一些还未进入狭窄水域的战舰立即开始后撤,为已经进入狭窄水道的己方战舰让出一条生路。 但是最前面那几艘搁浅的汉军战舰是无路可逃了,除开少部分负隅顽抗的汉军兵士被击毙,这几艘战舰上的大部分汉军只得投降。 而此时长山、下山以北的鄱阳湖水域,徐达、廖永忠正指挥着麾下的战舰进行反攻。到了黄昏时分,徐达、廖永忠已经牢牢控制了长山、下山以北的水域,那小湖泊中的汉军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 天黑之前,被困在那小湖泊中的汉军做出了当天的最后一次努力。他们企图在那小湖泊的西边弃船登岸,然后从陆地上西进,与自己的大军汇合。 虽然这支被困汉军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是很骨感,他们在七月二十三日黄昏做出的最后一搏,除了让早就埋伏在西岸的郭兴、郭英兄弟增添了一次战功之外,就再也谈不上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由于忌惮朱元璋的陆上伏兵会对他们夜袭,这支被困在小湖泊中的汉军,只得将几十艘战舰泊在了小湖泊的湖中心。此时,这支汉军的士气极度低落。与大军失去了联系,四周都是朱元璋的伏兵,经过一天的激战,兵士们也是相当疲惫,且又得不到补给…… 七月二十四日,这支被困汉军又企图在这个小湖泊的东边登陆。而在东边埋伏了一天的冯国胜此时正手痒痒呢。其结果,当然是以汉军的抢滩登陆失败而告终。 时间倒回到七月二十三日晚上,此时的陈友谅正心急如焚。本来自己的大军已经将朱元璋的部队击溃了,听说自己的近百艘战舰去追踪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了,可是到了晚上,那去追踪朱元璋白色旗舰的汉军竟然就没有音讯了。一支近百艘战舰的汉军,有六、七万人之众,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七月二十三日这一夜,陈友谅几乎就没有睡着。到了七月二十四日一早,陈友谅下达了命令,全军冲击到下山至长山这一带的水域,去寻找这支失踪的汉军。因为陈友谅听说,那支追踪朱元璋白色旗舰的汉军,就是在这段水域与大军失去了联系。陈友谅估摸着,自己的这支军队肯定是中了朱元璋的埋伏,得去解救他们。 不得不说,陈友谅虽然败得一塌糊涂,但他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对问题的分析、对情况的研判,还是相当准确的。怪只怪他遇上了朱元璋这个难缠的对手。 对于汉军七月二十四日对长山、下山水域的攻击,朱元璋是早就预料到的。徐达、廖永忠的水军也是早就做好的充分的准备,外加上有郭兴、郭英兄弟指挥的陆上军队配合,汉军水军始终无法挺进到长山、下山之间的那片狭窄水域。 此战廖永忠充分发挥了自己擅长水战的特点,表现是相当亮眼。他亲自带领十多艘小战船,穿梭于汉军的大型战舰之间,将汉军水军是搅成了一锅乱粥。 到了七月二十四日傍晚,汉军只得撤军,他们的营救计划就此宣告失败。 到了七月二十五日,已经是被困在小湖泊中的那支汉军被困的第三天了。此时,这些汉军兵士已是又累又饿,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到了这日午后,他们再也顶不住了,决定进行最后一搏,那就是再次向那狭窄水道发起冲击。能不能逃生,就在此一举了。 而此时,已经养精蓄锐了一天多时间的俞通海部见汉军又来送死了,立即是打了鸡血一般,个个奋勇争先,对企图打通这片水域的汉军给予了迎头痛击。 就在这支汉军被俞通海一顿暴揍,准备再次退回小湖泊湖心苟延残喘之际,康茂才出场了! 康茂才操着他那口湖北乡音,对正在溃逃的汉军喊话道:“陈九四弑主篡位,必遭天谴!众位兄弟不必再替这种狼子野心之人卖命了,不如就此归顺吴国公大人。他日,吴国公大人定当与诸位共谋富贵!” 杀徐寿辉上位,成了陈友谅此生最大的污点。本来汉军之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陈友谅此举十分不满,到了这个时候,康茂才用浓浓的乡音,再次拿此事说事儿,效果是立竿见影。 起初只是有两艘战舰踌躇不前,不愿意跟着大军重回湖心。渐渐地,这种情况如瘟疫一样漫延开来,更多的战舰停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支被困汉军的两位临时最高统帅短暂地交换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很快,他们便做出了决定,决定投降朱元璋。 本来陈友谅最初安排追踪朱元璋白色旗舰的汉军由左金吾将军率领,只有四十多条战舰。只是朱元璋的白色旗舰一掉头,朱元璋的水军就“溃败”了,汉军就此大举压上。 在追杀朱元璋“溃败”水军的同时,有不少战舰就“主动”地加入到追踪朱元璋白色旗舰的阵营中来。这些陆续加入进来的汉军战舰并不是成建制的,其中官职最高的就是右金吾将军。 等到这支近百艘战舰的汉军进入小湖泊被困,成为一支孤军之后,所有的汉军就自主地唯官职最高的左金吾将军和右金吾将军二人马首是瞻了。 此时,左、右金吾二将军见在康茂才的招降攻势之下,大部分汉军兵士都动摇了,他们也不得不顺势而为了………… 汉军的左金吾将军和右金吾将军二人率残部四万余人投降了朱元璋。至此,朱元璋与陈友谅之间的实力对比,就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虽然经过五天的激战,朱元璋的部队也损失了近六万人。但是随着这支四万余人的汉军队伍加入,再加上前几日投降的汉军部队,朱元璋的部队还是有约二十万人。 但此时,陈友谅的部队已不足十五万人了。而且在战船数量和质量上,朱元璋的部队也不再处于劣势了。毕竟这么多汉军投降,可是都带着他们的巨型战舰一起投降的。 到了七月二十六日,陈友谅见大势已去,想在鄱阳湖中消灭朱元璋根本不可能了,便决定率军北上,企图突入长江,退守武昌。 可是朱元璋早料到了陈友谅会有这一手,哪肯给陈友谅这个轻易逃生的机会? 第五百六十八章 欲恨不能 朱元璋不仅是早就控制了湖口,而且还让徐达、廖永忠迅速北上,控制住了左里至老爷庙水域。 由于北上之路被朱元璋控制住了,不得已,陈友谅只得让水军驻扎在鄱阳湖西岸的诸溪地域,继续寻求逃生的机会。 虽然此时兵力已占优,但朱元璋并未心急,他知道想一口吞下陈友谅,还是难以办到的。于是,朱元璋在紧紧扼住陈友谅退回长江的要道之时,并未贸然向汉军发起进攻,而是继续采取了心理攻势。 朱元璋对于投降的汉军,迅速进行了整编。对于实在不愿意加入自己麾下的汉军俘虏,朱元璋并未强求。对于一些因伤残废,不能继续征战的俘虏,朱元璋也是让医官尽量救治。 同时,不仅康茂才的招降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朱元璋还玩儿了个更绝的。朱元璋让不愿意归附他的汉军俘虏给陈友谅带去了一份劝降书。 接到朱元璋劝降书的陈友谅此时已是恼怒至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仅下令斩杀了替朱元璋送劝降书的这些被送回来的汉军俘虏,还将已经抓获的朱元璋军的俘虏也全部杀掉。 这一下,陈友谅杀了这么多人,自己心里是痛快了。但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上天已彻底抛弃他了。 那些被朱元璋送回的汉军俘虏,其实是十分忠于陈友谅的,要不然他们不会冒着被朱元璋处斩的风险,拒绝向朱元璋投降。可是最终,他们却落得如此下场,这让还在继续追随陈友谅的汉军官兵都十分心寒。 另外,当汉军兵士们听说了朱元璋善待俘虏的种种事迹之后,汉军之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动摇了 到了八月中旬,情况对于汉军来说就更加糟糕了。他们被朱元璋的军队压制在诸溪水域,给养奇缺,士气极其低落。加之前面陈友谅的杀俘事件,有不少汉军兵士开始开小差了,甚至有人直接投降了朱元璋。 也就是在八月中旬,我和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还有陈维林及其率领的剩下三十一名特战队员,终于是找着常遇春了。 当初我们撤出永和门之后,在隐蔽的地方休整了十多天。因为众人几乎身上都挂了彩,天气也很炎热,伤口不处理好,就急着行军肯定是不行。 好在是出永和门之际,邓愈还给我们备了些刀伤药。不然就靠我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药箱,这么多人身上挂彩,药品根本就不够用。 在这隐蔽休整的十多天里,鄱阳湖最精彩的战斗一直在持续。七月二十二日傍晚,当我们看见东北方向的鄱阳湖上火光冲天之际,就料想到陈友谅的末日不远了。 八月初三,众人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基本无碍了。我和陈维林等人一商量,还是直接去鄱阳湖战场寻找常遇春吧,说不定我们去了还能帮上忙。 因为双方正在交战,我们也不知道常遇春的驻军在哪里,要是一个不小心闯入汉军军营,那就糟了。于是,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向鄱阳湖行进。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就相当缓慢,等我们找到常遇春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当我们出现在常遇春面前之时,常遇春几乎不敢相信,他眼圈有些湿润,什么也没说,冲上来与我紧紧相拥 许久,常遇春才开口说道:“三弟,你还活着!真好!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掉的” 听常遇春说到这里,我立即感到了不对劲儿。常遇春怎么会认为我们已经死了?谁告诉他的? 我立即联想到,洪都之围解除之后,朱文正肯定会及时联络前来与汉军决战的朱元璋。至于我们几个的“死讯”,肯定就是朱文正告知常遇春的。 我立即问他道:“二哥,是不是大都督告诉你,我们已经死了?” 常遇春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此信正是朱文正写给常遇春的。 朱文正在信中告诉常遇春,那日我和陈维林带着一千多兵士出城追击汉军。就在我们出城之后不久,因为新城门遭遇汉军攻击,朱文正立即赶去了新城门,惠民门和广润门的防务,他就临时交给了胡涉。 可没想到的是,我们从惠民门出城追杀了汉军一阵之后,汉军立即反击。眼看着汉军一直追到了惠民门下,守城的胡涉怕打开城门,汉军趁机涌入,便不敢打开城门。 最后,只有少量的兵士从进贤门逃了回来。但逃回来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我们此次从应天赶过去增援之人。 第二天,汉军退却之后,朱文正让邓愈出城打扫了战场,找到了一些我们的人的尸体,但并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因此,朱文正推测,我们已经凶多吉少,可能尸体已经被连夜打扫战场的汉军误认为是自己的人给收拾走了。因为第二天邓愈出城打扫战场的时候,城外没有一具汉军的尸体,那就充分说明,汉军已经连夜打扫过战场了。 这个事情之后,朱文正也狠狠地惩罚了胡涉。至于是如何惩罚的,朱文正在信中并未提及。 看完了朱文正的信,我心中都有点儿佩服起这小子来了。明明就是他出了阴招,想置我们于死地,他却可以说得跟他没关系似的,让胡涉出来背这个锅。 这个事情妙就妙在当时我们到了惠民门城下之时,他不露面,让胡涉来出面打发我们。这样,他就可以装作对此事不知情。即使我们生还,想去找他对质,也是奈何他不得。 由于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关系到咱大都督朱文正的人品、声誉问题,加上当时又有多人在场,我便未对常遇春详细说起此事。 不过,后来我还是找了个机会,与常二哥单独谈起了此事。我并不是要在常二哥面前告朱文正的状,当时朱文正贵为大都督,常二哥即使知道他欲加害于我,也不能拿朱文正怎么样。我只是告诉常二哥,朱文正现在已经变了,对他要多加提防。 另外,我也站在朱文正的立场,分析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正是因为我们一到洪都,就切断了他与胡家父子的来往,不仅不能让其在洪都城内继续为所欲为,反而是他在洪都城内的劣迹可能被我们公诸于天下。朱文正害怕了,他欲除掉我们,而维护他的声誉。 常遇春听我说了这些,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许久,他问我道:“三弟,你恨文正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恨!也不恨!” 我这个回答让常遇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迷茫地望着我。 我跟常遇春解释道,当初张子明、朱朝贵等人因为帮助朱文正守洪都城而死。可朱文正却恩将仇报,欲置我们于死地。 再后来,马长越等十二人就是因为朱文正的诡计而死。天狼特战队员总共在洪都城留下了二十六具尸体。 看着这些兄弟的惨死,我十分心痛。如果不恨他朱文正,我觉得对不起这些死去的兄弟。 但是,当初郭天爵偷偷潜回应天找彭氏,要不是朱文正帮我们掩盖,可能我们也活不到今天。因此,我又没有理由去忌恨他。 这次,我明知帮着坚守洪都城,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但是,我义无反顾地来了。为什么?就是为了报答当初朱文正掩盖郭天爵之事的恩情。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又怎么能去忌恨这个当初有恩于我们的朱文正呢? 恨他!我难以完全办到! 不恨他!我也难以完全办到! 我能怎么办? 我只求今生永不再与他见面,永远不要与他再有交集! 常遇春拍着我的肩,说道:“三弟,你能将此事放下,我大感欣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朱文正再打扰到你的生活。”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常遇春说道:“二哥,你以后也得离他远点儿。以前那个率真的朱文正已经死了,现在的朱文正是一个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的人” 常遇春自然也是郑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既然说起了我们在洪都城的事儿,肯定就得提起邓愈了。当初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们今天也见不着常遇春了。 当初出永和门之际,我可是主动提出让邓愈麾下的那个小玉子两个月之后去应天找我的。既然准备教那小玉子制造火器,这事儿就必须跟常遇春说起。 当然,这事儿我还得跟锥子山的刘聚大哥、杜黑子都说一声。不过,跟他们二位说起来很方便,不像常遇春,常年在军中,碰面的机会难得。 常遇春对于黑石岭的事情,本就是全力支持我。这会儿提起了这事儿,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另外,常遇春还嘀咕着,他日有机会,必须还邓愈这个人情…… 到了八月二十日,朱元璋从一名叛逃过来的汉军低级军官口中得知,陈友谅已经撑不住了,他正与身边的几员大将商议着做最后一搏,北上突围入长江,然后回武昌以图东山再起。 第五百六十九章 突围闯关 得知了陈友谅将于近期北上突围的消息之后,朱元璋肯定是不会给陈友谅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朱元璋决定迅速调整兵力部署。 朱元璋知道这一次是与陈友谅决战的最后机会了,一定不能让其活着离开鄱阳湖。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朱元璋也决定立即动用他最倚重的两张王牌:徐达和常遇春。 汉军如果从诸溪水域开始北上突围,要过的第一关就是老爷庙水域。考虑到这里必将发生一场恶战,朱元璋决定让徐达镇守老爷庙水域,同时,让廖永忠、俞通海两大水战高手作为徐达的副将,密切配合他在此处截击汉军。 考虑到汉军还有一定的实力,徐达在老爷庙水域不一定就能截住陈友谅。于是,朱元璋决定给陈友谅上个“双保险”。那就是派常遇春移师湖口,让其务必在湖口处截住陈友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为一旦让陈友谅通过湖口,那就相当于放虎归山了。扼守湖口之人,必须要是一员悍将。朱元璋将这个任务交给常遇春是再合适不过了。 常遇春领受任务之后,自然是带着麾下兵马立即赶往湖口。我和陈维林等人自然也是随行。 由于是走水路,在赶往湖口的路上,常遇春召集蓝玉、傅友德、裴德龙等人在他的座船之上,仔细研究了如何给陈友谅布下一张天罗地网。我和陈维林自然也是参加了此次会议。 陈友谅如果要进入长江,必定要突破德化县东北角(今九江市濂溪区新港镇)与湖口县石钟山之间的咽喉要道。因此,必须在德化县东北角与湖口县石钟山这二地布下重兵。这里将是拦截陈友谅的第一道防线,也必将是最重要的战场。 如果陈友谅侥幸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他将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是迅速向西,沿长江主河道,迅速逆江而上,逃回武昌。 第二条路便是继续顺江向下,到了泾江口(今宿松县汇口镇)之后,折向西北,入泾江,经桑落洲入长江,再逆长江而上。 第一条路很直接,但也容易受到狙击。因为这条路始终处于驻守德化县东北角的军队的攻击范围之内。如果在桑落洲再设下一支伏兵,两岸共同夹击,加上江水湍急,陈友谅的战舰是很难从此处全身而退的。 第二条路相当于绕了个大弯,路程远了些。但路程一远,我军就不好设伏。如果真要在这第二条路上设伏,最理想的地点无疑是在泾江口。可这泾江口离第一个设伏地点较远,得单独派出一员猛将。 常遇春告诉众人,他自己亲自带兵驻守德化县东北角。如果汉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后,选择第一条逃生路线,他敢保证不会让陈友谅活着离开他亲自驻守的第二道防线。 但是,如果汉军突破第一道防线之后,直接选择第二条逃生路线,或者是在发现第一条逃生路线上有重兵设伏,临时改为第二条逃生路线走泾江口的话,那就需要一员悍将在泾江口扼守住陈友谅的逃生路线。 常遇春的话还没说完,傅友德腾地起身。他告诉众人,他愿意带兵去泾江口设伏,绝不让陈友谅活着离开泾江口。 本来,常遇春是想将这扼守泾江口的任务交给蓝玉,将扼守湖口石钟山的任务交给傅友德的。没想到傅友德主动请缨要去泾江口,常遇春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便同意了傅友德的请战。 于是,蓝玉便被派去守湖口石钟山。裴德龙被派去守桑落洲,与常遇春组成第一条逃生路线上的第二道防线。 按说,有了这两道防线,基本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因为陈友谅的汉军到达湖口的时候,基本已经脱了一层皮了。毕竟老爷庙的徐达、廖永忠、俞通海可都不是善茬儿,哪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跑到湖口来。 不过,常遇春决定还是给陈友谅加上最后一道保险。 按照众人分析,如果陈友谅能通过前面这些关卡,身边必然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当然,剩下的这为数不多之人,必定是汉军精英中的精英了。 因此,这最后一道关卡,不一定需要多少人扼守,但必须有一位高手坐镇。 说到这里,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维林。 不错,在场众人之中,除了常遇春,唯有陈维林敢称高手了。 常遇春立即说出了他的计划,让陈维林带上天狼特战队余下的全部九十余人,外加五百兵精兵,就埋伏在桑落洲的最西端。不管陈友谅选择哪条逃生路线,他最终都得从此处经过。相信陈友谅即使撞了大运,能够撑到此处,一定也是精疲力竭,有陈维林及天狼特战队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 对于常遇春的这个安排,众人都觉得是万物一失。 最后,常遇春告诉众将,到位之后,迅速在自己防区的江面上多多设置木栅栏等障碍物。同时多多准备一些小竹筏、小木筏,上面置备一些易燃物。一旦有汉军前来闯关,可以立即用这些小竹筏、小木筏来发动火攻 八月二十六日凌晨寅时时分,已被困一月有余的汉军在陈友谅的亲自指挥下,乘着一百余艘大型战舰开始向北突围。此时,张定边左腿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有他和王厚义在身边护驾,陈友谅心里踏实多了。 之所以选择寅时时分开始北上突围,那是因为陈友谅已经摸清情况,知道朱元璋的重兵就屯集在左里至老爷庙沿线水域。趁着天还没亮,在混乱之中突破朱元璋的这道防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等突破了这道防线,天也差不多亮了。那就正是北上赶路的好时机了。 虽然老爷庙水域有徐达、廖永忠、俞通海三大高手坐镇,但汉军趁着天黑出击,徐达他们还真是不好拦截。毕竟四周一片漆黑,互相看不见,也不好贸然攻击,否则误伤了自己人可不好。 另外,这黑夜中突围,对于陈友谅还是有一个优势的。毕竟他的战舰体型大嘛!就是与徐达他们的小战舰撞上了,也是徐达他们吃亏。 就这样,汉军在付出了十多艘战舰为代价的情况下,趁夜突破了老爷庙水域。 虽然汉军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但是徐达、廖永忠、俞通海可没闲着,待得天明之后,他们三人率领大军开始从后追击。因为他们知道,常遇春还在湖口等着陈友谅呢。等汉军在湖口受阻后,他们正好从后面夹击。当然,这也是朱元璋早就拟定好的作战计划。 到了这日午时时分,陈友谅的汉军就已到达了湖口。江左的常遇春部、江右的蓝玉部,此时已经恭候多时了。 在湖口的水面上,常遇春、蓝玉早已设置了诸多障碍物,在湖面最窄处的两边陆地上,常遇春和蓝玉早已配置了多辆小型投石机。当然,这些小型投石机可不单是准备往陈友谅的汉军战舰上抛射石头,而是准备抛射黑石岭中唐家父子制作的霹雳弹。 另外,常遇春和蓝玉还为汉军的大型战舰特意准备了多艘装满易燃易爆物的小竹筏、小木筏。 汉军闯关湖口的战斗,可比今天凌晨闯关老爷庙的战斗要艰苦得多了。战了约一个时辰,汉军仍未突破湖口防线。此时,徐达、廖永忠、俞通海的尾随部队也加入了战斗。这一下,汉军的情势就更糟糕了。 到了这关键的时刻,张定边再也坐不住了。他也顾不得左腿还没有好利落,直接是叮嘱师弟王厚义要寸步不离陈友谅身边,他亲自率前军去打开突破口。 有了张定边亲自打头阵,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话说常遇春、蓝玉在湖面最窄处,设置了不少障碍物,加上他们的小战船不断采取群狼战术,汉军的大型战舰迟迟不能突破这最窄处水域,就只有被动挨打的分儿。 刚开始,汉军几艘大型战舰在最前面开路,企图清除掉障碍物。可他们刚一开始工作,常遇春、蓝玉麾下的小战船就围过来了。时不时,朱军水军还放几个点着火的小竹筏、小木筏过来。汉军的先锋还没来得及清除掉障碍物,自己的战舰就先着火了 正是看到前军处于不利局面,再这样耽搁下去,就全军覆没了。张定边出马了。 只见张定边站在一艘大战舰的最前端,指挥麾下兵士不断用弓箭朝着欲向其进攻的小战船上射击。在张定边的火力压制下,竟然没有小战船能够冲到他的大战舰近前来。 眼看着张定边的大战舰到了障碍物处,张定边拿起长枪一挑,就将设置在水面的木栅栏撬掉了一块。也就是因为是张定边亲自出马,要是其他汉军,谁有这个能力,长枪一挑,就成撬掉一块木栅栏? 一看汉军开始清障了,常遇春麾下的兵士立即顺着湖面水流方向,推出几条小竹筏,待得离张定边的大战舰不远了,兵士们便点燃了这几条小竹筏。 第五百七十章 冲出湖口 虽然鄱阳湖湖面水流速度比不得长江江面那样快,但只要是顺着水流的速度,这几条已经燃烧起来的小竹筏很快就会冲到张定边的大战舰底下了。只要这火一烧起来,管你多大的战舰,都得完蛋。 到了这关键时刻,还得看张定边的。只见他让亲兵迅速从船头放下一条小舟,张定边便带着两个亲兵跳上了这条小舟。 这小舟在湖面上行进就相当灵活了。张定边让这两个亲兵划船,他则站在船头,去挑开那些小竹筏子。 换作一般人,肯定是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就将这些顺着水流冲过来的火筏给一一清除的。但是,他可是张定边呀! 只见他用长枪抵住一条燃烧的小竹筏,然后突然一发力,这条小竹筏就被他抛出三丈开外,而且这小竹筏落入水中的姿势是本已燃烧的筏面朝下。这下,本已燃烧的大火遇水,立即熄灭了。 如法炮制,张定边很快就清除了常遇春的部下向他的大战舰放过来的所有小竹筏。 眼见着对方轻而易举地清除了放过去的小竹筏,几条战船上的朱军兵士很不甘心。朱军兵士见张定边他们只有三人驾着一叶小舟在湖面上,便立即朝他们围了过来。 虽然这几条围过来的战船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是他们遇上的可是张定边。很快,这几艘围过来的小战船不仅是没有消灭张定边他们三人,反而是被张定边打得抱头鼠窜。 张定边见没有敌军攻来了,赶紧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清除湖面上的木栅栏等障碍物。很快,这条固若金汤的防线上,就被张定边生生撕开了一条约三丈来宽的口子。 三丈虽然算不上很宽,但是汉军的大型战舰已足够通过了。张定边便指挥着他的座舰,迅速通过了这道防线。 等到常遇春听说对方来了员猛将,生生将水上的障碍物防线撕开了一条缺口的消息之后,他就预感到,此人可能就是张定边。 可是,等到常遇春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张定边的座舰早已通过了这道防线。 常遇春没有过多纠结,他立即交待下属,利用岸上的投石机发射弹药,争取最大规模地杀伤敌军。而常遇春自己则立即赶往第二道防线,他要阻止张定边突破第二道防线。 张定边接应后边陈友谅的旗舰通过了湖口这道防线之后,也顾不得自己这边还有的大量战舰还未通过湖口防线了,立即逆着江水向西,企图迅速逃生。张定边此时选择的路线,也就是常遇春为他们预计的第一条逃生路线。 当汉军的先锋战舰抵达到常遇春为他们准备的第二道防线之时,同样是因为江面上有障碍物阻挡,难以通行。 这次汉军是逆江水向上,不像在湖面水流较平坦,想要突破这第二道防线,那就更加困难了。而且常遇春和裴德龙的军队在上游可以从容地施放火筏,这火筏顺江水而下的速度比起湖面上,也就快多了。 当初第一道防线,汉军都是依仗张定边的神勇,才勉强突破。这第二道防线,自然也是由张定边来亲自操刀了。 可是这一次,肯定是没那么容易了。不仅是因为是逆水操作,难度系数更大,关键是常遇春亲自出马了。 常遇春远远望见最前面敌舰上一人已击败了他麾下的几艘战船,对着那人就是一阵箭雨射了过去。 张定边正全力对付围攻他的战船,哪里想到他的苦主常遇春又开始朝他射箭了。上一次中了他一箭,休养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好利索。这一次,常遇春又得手了。 他一连射出去十多箭,加上自己这边其他战船对张定边的干扰,张定边又中了常遇春一箭。这一箭正好射在张定边左肩之上,好在是有铠甲防护,射入体内并不深。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从这一连射过来的十多箭,张定边已经判断出,刚才朝他射箭之人,正是上次在鄱阳湖上射中他左腿之人。这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看样子,想要从此处突破是不可能了。 张定边知道还有泾江口那边那条逃生的路线,为了不跟对方过多纠缠,耽误逃生的大好时机,张定边突然掉转了船头,准备沿江向下。 眼见张定边要逃,常遇春岂肯轻易放过?他让裴德龙就在此处扼住隘口,他自己亲自去追击张定边。 当常遇春追击到湖口水域之时,正好又有几艘汉军战舰冲出了湖口防线,迎面与常遇春的船队遇上了。 张定边只管护卫着陈友谅的旗舰继续顺江向下逃跑,这几般刚冲出湖口防线的汉军战舰,自然就成了陈友谅与张定边的掩护者了。 等到常遇春收拾了这几艘汉军战舰后,张定边已带着十来艘战舰护卫着陈友谅的旗舰,突入到泾江口了。 泾江狭窄,加上当时已快进入枯水期了,汉军的大型战舰只能成一条纵线,去通过泾江了。如此一来,这十来条战舰,足足拉了三、四里的距离。 张定边当然是在最前面打头阵,紧随其后的是两艘战舰,陈友谅的旗舰排在第四位。后面,还有五条战舰。总共是九条汉军战舰进入了泾江。 傅友德可是汉军的降将,对于陈友谅的旗舰,他是熟悉的。眼见着张定边的头舰来到了他的埋伏地域,他并没有动,他要给陈友谅致命一击,等旗舰来了再打。 陈友谅的旗舰已驶入了泾江约五里地了,并没有遭遇到朱军的任何伏击。陈友谅开始庆幸了,看来朱元璋也不过如此嘛!他要是在这里再设一道伏兵,自己这次就玩儿完咯! 正在陈友谅庆幸之际,突然,泾江两边的岸上突然出现了一支伏兵。顿时,大量的火箭、投石专门朝陈友谅的旗舰上招呼。 与此同时,上游的朱军放出了许多点着火的小筏子,更有许多朱军的小战船也迅速加入的战斗。而这次的攻击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几乎不攻击其他战舰,只攻击陈友谅的旗舰。 这一下子,陈友谅的旗舰哪里禁得住如此高密度的打击。眼见着旗舰上就开始起火了,王厚义连忙命令舰上的亲卫迅速灭火。 而此时在最前面打头阵的张定边,虽然并没有受到攻击,却比自己受到了攻击更加难受。因为这泾江本来就狭窄,加上汉军的战舰体型又庞大,根本就掉不了头。 掉不了头怎么办?怎么去营救陈友谅? 情急之中,张定边让自己的座舰稍稍前进,他自己则带着几名亲卫,驾着一叶小舟,回头去救陈友谅。 张定边心想,只要将陈友谅用小舟接了过来,到了他最前面的战舰之上,还是可以冲出重围的。 就这样,张定边顾不得两边岸上伏兵朝他射过来的箭雨,冒死冲向被困住的陈友谅旗舰。 好在是在王厚义的指挥之下,旗舰上的汉军终于是扑灭了几处着火点。不然,陈友谅及其家小,就得被活活烧死。 在这里顺便提一句,此番陈友谅来围攻洪都的时候,并没有将家小都留在国都武昌,一个人带着部队前来。他不仅是带上了一些嫔妃,甚至连两个儿子都带上了。 带上一些嫔妃,尚可以理解。男人嘛!尤其是像陈友谅这样一个十分成功的男人,怎么能够没有美女陪伴左右呢?但是陈友谅还带着两个儿子,尤其是带着小儿子陈理前来,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当时,朱元璋虽然实力比他弱小,但对方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呀!这可是去与对方打仗,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是去旅游啊! 要说陈友谅的大儿子陈善(也称陈善儿),当时虽然还不及弱冠,但好歹也算是快成年了。带着他出来历练历练,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当时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才十二岁呀!你带着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子出来参与如此重要的战斗,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负担吗? 到了这逃生的关键时刻,陈友谅要开始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买单了。 经过王厚义一番死命扑救,虽然陈友谅旗舰上的大火是被扑灭了,但是对于陈友谅来说,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那就是王厚义受伤了。王厚义身上中了好几箭,虽然都没伤着要害部位,但长此下去,没有时间包扎止血的话,很可能会因为血流不止,而身体不支。 可是此时的王厚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的伤,旗舰两边时不时冒出几艘朱军的小战船,就够他忙活的。 当张定边驾着小舟、冒着箭雨赶到陈友谅旗舰上之时,张定边身上也被射中了几箭。看着自己的两大王牌现在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陈友谅有些后悔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陈友谅去儿女情长了。张定边对陈友谅说道:“泾江河道太窄,由于两岸有敌军埋伏,皇上的旗舰肯定是过不去了。请皇上速速随我登上小舟,移驾到最前面的战舰之上。末将定当保皇上突出重围” 第五百七十一章 陈友谅归天 张定边是陈友谅的太尉,也是他的结拜兄弟,更是他最为倚重之人。此时张定边亲自前来请他移驾,陈友谅当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不过,陈友谅对张定边说道:“一条小舟恐怕坐不下那么多人,让善儿、理儿两个孩子先走,我与阇(du)妃走中间,其他嫔妃走后面” 在这里,我还是要表扬陈友谅一句。作为一名父亲,他还是称职的。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并没有立即跟着张定边先走,而是坚持让两个孩子先走。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们顺便再提一句。这阇妃(也有史料称其为达氏)究竟是何人?为什么陈友谅单独提起她,说要与她同走,而其余嫔妃则走最后一批次呢? 据说,这位阇妃可是位绝代佳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陈友谅称其为芙蓉出水、西施再世。 陈友谅可是当皇帝的人,能被他格外垂青的女子,那必然是姿色不凡。 言归正传。当张定边听陈友谅说出要让两个儿子先走,他后面走的话,当场就有些急了。他再次跪下,说道:“皇上,眼下情势紧急,还请皇上先走。至于两位皇子,只要我张定边还活着,一定保他们平安。” 谁知,陈友谅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不容置喙地说道:“那不行,我不能丢下善儿、理儿不管。” 眼看事情要僵,这时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现身了。这人正是陈友谅的长子,也是大汉国的太子陈善。陈善跪到陈友谅身边说道:“请父皇和弟弟先走,孩儿与各位娘娘稍后即到。” 陈友谅当然还是不肯,执意让两个儿子先走。 陈善继续跪着说道:“父皇立孩儿为太子,此番作战还带着孩儿前来,不就是想历练孩儿吗?孩儿如果在这个时候,都不能让父皇和弟弟先行,孩儿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将来有什么资格做父皇的继续承人?那岂不是辜负了父皇对孩儿的谆谆教诲?” 不得不说,陈善不愧是一代枭雄陈友谅的儿子,年纪虽然不大,说出几句话来,倒是像模像样。 这时,身上插着几枝箭还在不停流血的王厚义也跪到了陈友谅面前,说道:“还请皇上速速移驾,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见陈友谅仍没有行动的意思,张定边问王厚义道:“这旗舰之上还有没有小舟?” 王厚义告诉张定边,舰尾处还有两条小舟。 张定边立即对王厚义说道:“师弟,你护送皇上和二皇子乘我的小舟先走一步。我去将舰尾的那两条小舟放下水,护送太子与各位娘娘随后就到。” 到了这个时候,张定边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了。他立即起身去拉陈友谅,王厚义则立即去找二皇子陈理。 要是让别人来拉陈友谅,肯定是没这个胆量,这可是皇上呀!但张定边可不管这么多了。再说了,他与陈友谅曾经结拜兄弟。这结拜兄弟之间,难道拉都不能拉啦? 要说,张定边这个安排也挺合理,王厚义护送陈友谅、陈理父子先行,张定边护送陈善与各位嫔妃走后面,有张定边在场,他陈友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在陈友谅在半推半就之下,即将被张定边拉出舱室之际,他对张定边嘀咕道:“情况紧急,时间又紧迫,其他嫔妃能救回来是最好,救不了就算了。但是一定要确保善儿和阇妃的安全。” 张定边当然是随口应承着。就这一句话,再次证明,陈友谅对阇妃是真的宠爱呀! 很快,陈友谅被张定边护送上了小舟。当王厚义牵着小皇子陈理的手也跳上小舟之后,张定边立即返回旗舰之上,他要去舰尾放下另外两条小舟,护送陈善、阇妃及其他嫔妃脱险呢! 可就在张定边刚刚跳上陈友谅的旗舰,正准备进舱室之际,只听得陈友谅所在的小舟方向发出一阵哀号,而这阵哀号似乎是小皇子陈理发出的。因为那稚嫩的声音还是显得十分特别的。 什么情况? 张定边心里一紧。那小舟之上,除了陈友谅父子,就是王厚义外加几名兵士了。陈理发出哀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陈友谅 张定边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除了陈友谅发生了什么变故之外,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能让小皇子陈理发出哀号的理由了。 的确如张定边所料,陈友谅出事儿了。 张定边迅速转身,再次跳回到那叶小舟之上,此时小舟上的情景让张定边抱恨终生。 陈友谅仰面朝天,躺在小舟之上,一枝箭从其左眼眶中贯入。从尚未没入其头颅的箭尾部分判断,这一箭,几乎是贯穿了陈友谅的整个头颅。 反正张定边赶到事发现场之时,陈友谅已经是气绝身亡,都没来得及给张定边留下只言片语。 陈友谅中箭身亡,而护卫他的王厚义呢?他是怎么搞的?竟然保卫工作做得如此不力? 其实,也怪不得王厚义了。因为王厚义比陈友谅死得更惨。他是面朝下,趴在小舟之上,身上已被射成了刺猬,据初步估计,全身中箭至少不少于三十枝。 而那个十二岁的小陈理,除了趴在父亲的尸体边哀号,他还能做什么呢? 至于这小舟之上的几名亲兵,那都是张定边从自己战舰上带过来的精英,也死得只剩下两人了。此时,这二人正架着盾牌,护住陈理及陈友谅的尸体,防止敌军继续射过来的流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张定边仰天长啸! 可就在张定边仰天长啸的同时,岸上的伏兵又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张定边左臂又中了一箭,好在是没伤着要害。 这时一名亲兵提醒道:“将军,咱们快走吧!” 此时的张定边除了接受这个建议,迅速带着陈友谅的尸体和陈理逃生,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他不会傻到再次返回陈友谅的旗舰之上,去救太子陈善和陈友谅心爱的阇妃了。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张定边让两名亲兵一手支着盾牌,另外一支手划船。他自己着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拿着盾牌,不断拨挡飞过来的流矢,他必须要保住陈友谅的血脉——陈理。 那陈友谅和王厚义究竟是怎么死的呢?以王厚义的身手,怎么会死得如此之惨? 这一切都是拜傅友德所赐! 傅友德作为大汉的降将,他对陈友谅还是十分了解的。这一次领受在泾江口截击陈友谅的任务之后,傅友德就下定了决心,只要陈友谅走泾江口这条路,就一定要取其性命。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当汉军的九条战舰通过泾江口的时候,傅友德没有盲目行动。他要集中优势火力,朝着陈友谅的旗舰一个劲儿地猛攻。 就在陈友谅的旗舰被困之际,傅友德自己还是没有轻易行动。他一直冷冷地盯着陈友谅的旗舰,就像一个经验十足的老猎人,不等到最大的猎物冒头,他绝对不轻举妄动。对于一些时不时从他身边窜过的“小野兔”、“小野鸡”之流,傅友德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傅友德的耐心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张定边护送着陈友谅跳上那条小舟,傅友德看在了眼里。王厚义护送着陈理跳上那条小舟,傅友德也看在了眼里。 出乎傅友德意料的是,张定边并没有护送着陈友谅一起走,反而是又返回了那条大旗舰之上。本来傅友德见张定边在陈友谅的身边,他还在谋划着如何迅速击沉这条小舟。 张定边的身手和谋略,傅友德是相当清楚的。如果不能做到一击毙命,很可能就打草惊蛇了,张定边肯定会想办法开溜的。而以自己的身手,比张定边那还是差远了。 可是张定边竟然离开这条小舟,返回了旗舰之上。这就是上天赐给傅友德的绝佳机会呀! 王厚义的身手,傅友德当然也是清楚的。让他去跟王厚义单挑的话,傅友德绝对不干。但王厚义行军打仗的谋略就比张定边差远了,比傅友德都差了许多档次。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厚义一直都只是充当着陈友谅高级保镖的角色。 眼见着王厚义要护送陈友谅父子逃生,岸上冷眼旁观的傅友德立即下令,让几条小战船迅速去堵截。与此同时,傅友德默默地搭起了弓箭。 眼见前方有几条敌方的小战船冲了过来,王厚义当然是沉着应付,一面令亲兵迅速划船,一面射箭还击。 可就在此时,在岸上掌控一切的傅友德一枝冷箭朝王厚义射过来。就在傅友德射出这一箭的同时,他身边的精卫也立即朝着陈友谅所在的这条小舟射来箭雨。 王厚义本来只顾着前方来挡道的战船,哪曾料到侧面突然受到袭击,再加上那一箭可是傅友德射出来的,王厚义便又中了一箭。 这一箭可是比他身上早先所中的几箭都厉害多了,但王厚义并没有倒下,他仍然在坚持战斗。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华容道再现 可就在王厚义身中数箭,还在苦苦支撑之际,不知道是由于江面波浪太大,还是由于小舟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原因,本来一直伏在小舟上的小皇子陈理,突然被抛了起来。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体重太轻吧! 陈理这一被抛起来,虽然不高,但落下时一屁股墩儿便坐在了小舟的甲板之上。可就是这么一冒头,立即有数枝流矢朝他的小脑袋射了过来。 伏在一旁的陈友谅见此情况,立即起身准备去将自己儿子冒出来的头给按下来。但是,陈友谅刚起身就感觉恐怕来不及了,因为自己的出手哪有射过来的箭枝快呢? 眼看着小陈理要遭遇不测,船头的王厚义突然一个飞扑,将小陈理扑倒在小舟里。可是与此同时,王厚义的后背又中了数箭。而且这一次,有几箭都射中了要害。王厚义趴在小舟中,动弹不得,嘴角不停地冒出鲜血 陈友谅起身没有救到陈理,反而是王厚义以死把陈理救下了。可就是陈友谅刚才这一冒头,一代枭雄就此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因为傅友德的第二箭射出来了,正中陈友谅的头颅。 陈友谅中箭之后,小陈理吓傻了。随即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号 张定边正是因为听到了陈理的哀号,才又返回到了小舟之上。 本来陈友谅中箭之后,傅友德准备立即乘小战船去截获陈友谅的尸体的。可是张定边突然又返回小舟之上,让傅友德不得不改变主意。还是朝这条小舟射箭更加稳妥,与张定边去拼命,那就是傻子。反正陈友谅已经被自己射死,捞不捞得着尸体意义不大。 傅友德不敢与已经带伤的张定边正面硬刚,只好在岸上指挥麾下兵士不断用弓箭朝着张定边他们进行远程打击 而此时的张定边已经杀红了眼,谁敢在前面挡他的路,他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这样,满身是伤的张定边靠着两名亲卫划船,竟然带着陈友谅和王厚义的尸体,还有小陈理逃到了舰队的最前面,也就是他自己的座舰旁。 按照张定边的原计划,他是要在此处换乘自己的大战舰,然后迅速通过泾江逃生的。可是此时,他又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 为什么呢? 因为就在他乘小舟去接应陈友谅之际,傅友德的人马突然对张定边的这艘头舰进行了猛烈地攻击。朱军一通强大的攻势下来,张定边这艘头舰的右后侧船体吃水线部位,被攻破了一个大洞。 虽然汉军在想办法不断用东西去堵塞这个破洞,但是还是不断有水渗了进去。等到张定边再次回到自己这艘座舰旁边之时,这艘战舰的右后侧部位已下沉了至少两米多。与此相对应的是,舰头部位倒是翘起不少。 张定边一看自己这座舰的样子,如果有人在舱室里不断向外排水,经过几个时辰的抢修,估计能恢复到可以行船的状态。可是现在,张定边哪有时间去抢修这条战舰呀! 这条战舰如果不能修好继续前进,那后面的战舰就都无法顺利通过。毕竟这泾江江面太窄了,自己的战舰又太大了。 傅友德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在张定边去接应陈友谅之后,让一部分兵士对张定边的这艘头舰进行了猛攻。傅友德就是要让这艘头舰搁浅在这里,目前看来,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既然无法乘坐这艘大战舰逃生了,张定边立即调整了战略。他迅速命令最前面三艘大战舰上的兵士,将战舰上的小舟全部放入水中。 很快,张定边就凑成了一支包括他自己乘坐的小舟在内,共七条小舟组成的迷你船队。 这些小舟每条顶多能乘坐十人,再多的话,小舟就得沉入江中了。就这样,张定边率领着这支迷你船队继续沿着泾江前进…… 至于那些进入泾江的大战舰,张定边此时是顾不上了。但是,对于这些战舰上的汉军,他还是临时做了一个安排的。 那些未能跟着张定边乘小舟逃生的汉军中,官职最大的就是平章陈荣了。虽然他的战舰是在这九条战舰中的倒数第二条,但张定边率迷你船队突围之前,还是让兵士给陈荣带话,让他务必顶住敌人的进攻,待头舰抢修完毕之后,接着继续突围。 眼见着张定边带着几条小舟想跑路,傅友德可不答应。他亲率一小队兵士沿着泾江两岸继续追击,不断向这七条小舟进行远程攻击。直到这一小队兵士随身携带的弓矢等远程攻击武器全部耗尽之后,傅友德才不得不率着这一小队兵士回撤。 傅友德此番追击,又击沉了四艘小舟。最终,张定边率着三艘小舟,总共约二十多人,摆脱了傅友德的追击。 傅友德还是忌惮张定边功夫太厉害,不敢乘船去追。不过,看到张定边最后只剩下三条小舟了,傅友德也觉得差不多了。毕竟还有自己这边的高手陈维林,带着天狼特战队及五百精兵在前面设伏,张定边这次是插翅难逃。 想到了这些,傅友德便加快了回撤的步伐,他要迅速解决掉泾江中被困的那些汉军。 不过,出乎傅友德意料的是,等他回到伏击那九条大战舰的伏击地域之时,那九条大战舰上的汉军已经全部投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张定边让兵士给陈荣传话之后,陈荣便打探陈友谅、张定边他们的行踪。此时,陈荣还不知道陈友谅已死。他正纳闷儿呢!怎么张定边让我指挥这些汉军呢?他干什么去啦? 这不打探不要紧,这一打探,就坏事儿咯! 原来陈友谅死了呀!那他张定边让人给我传话,让我指挥汉军顶住伏兵的进攻,那他张定边肯定是跑路了。 他奶奶的!他跑路,还让我傻傻地给他打掩护。没门儿! 就这样,当陈荣得知了陈友谅已死的消息之后,迅速宣布投降。陈荣一降,这九条战舰上的汉军就都跟着降了。 傅友德听说陈荣带头归降,立即去会面陈荣。他想让陈荣去帮助说降此时还在湖口水域负隅顽抗的汉军。 对于傅友德的这个要求,陈荣当然是没有二话。因为在陈荣看来,傅友德这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嘛! 就这样,到了这日傍晚,汉军的突围行动宣告结束。因为后面本来还在继续突围的汉军,在陈荣的劝说下,都投降了。据战后清点,当日跟随陈荣投降的,足足有五万余人。 这么顺利地就收降了余下的汉军,这是傅友德没有想到的,也是常遇春没有想到的,更是朱元璋及其麾下诸将也没想到的。 不过,这还算不上八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最让大家感到意外的事情。这一天,最让大家感到意外的事情是,张定边率着三艘小舟,总共二十余人,带着陈友谅的尸体,竟然通过了常遇春为他设置的最后一道关卡。 要知道这最后一道关卡可是陈维林镇守的呀,不但有五百精兵,还有咱们的天狼特战队。他张定边到底是怎么过的这一关呢? 傅友德想不通,常遇春也想不通。好在是这事儿朱元璋不知情,他只知道故事的结局,无非就是张定边带着陈友谅的尸体逃了。他不知道这大故事中,还有一段可媲美三国华容道的精彩小故事。 不过这个结局,在我听傅友德说起,张定边带着陈友谅的尸体通过了他这道防线之际,我就已经猜到了。 当时,常遇春、蓝玉等人皆在场。他们都是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认为身上多已处挂彩的张定边,带着一支二十余人的残兵,遇上了陈维林,那画面简美得不敢想象…… 当时的我,除了跟常遇春他们笑笑,我实在没有心思跟着他们一起高兴。因为我决定背着常遇春干一件大事。 就在常遇春他们还在憧憬着如何为陈维林庆功之际,我悄悄地带着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乘了一艘小船,直奔陈维林的设伏地——桑落洲的最西端。 当我们五人赶到陈维林他们的驻防之地时,已是深夜。防区的外围,有天狼特战队的人警戒,这些特战队员虽然不一定认得我,但罗仁、陈定邦他们肯定是熟悉的。 两名特战队员立刻带我们去陈维林的指挥所,一路上气氛特别怪异。当我问起阻截陈友谅之事时,这二人是吞吞吐吐的。我心中已然明白,这事儿果然不出所料。我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二人,免得他们作难。 当我们赶到陈维林的指挥所时,众人并未休息,帐篷里灯火通明。不仅赵忠义、崔道远、丁德义、汤国栋四名分队长均在场,就连林清海、周振天、魏鑫峰、叶大拱这四名班长也在场。 众人都是坐在大帐篷内一言不发,场面似乎很尴尬。我们五人突然而至,实是让众人大感意外。陈维林率先起身,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则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第五百七十三章 意外相逢 话说陈维林率先起身,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则是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其余众人见陈维林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就没有下文了,也是跟我们打了招呼之后,就不再多言。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见众人僵持在这里,我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是不是没截住陈友谅?” 陈维林没发话,众人也不发话。 我走到陈维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陈老弟,是不是你放走了张定边?” 陈维林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了头,还是不说话。 我继续说道:“当初常二哥制定这个伏击方案之时,我就料想到可能会出现这个情况。但是,我并没有阻止常二哥。今天,我之所以背着常二哥连夜来找你们,就是预料到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身对赵忠义他们说道:“如果换作是你们,你们会放张定边过去吗?” 众人可是没料到我有此一问,都愣住了。 见他们都一时答不上来,我也不继续追问,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放张定边过去的。毕竟陈友谅已死,朱元璋的心头大患已除,让张定边带着他的尸体回去,又有什么打紧的?” 这时,崔道远插了一句:“可是放走了张定边,陈队长又如何去向常将军交差呢?” 我随即对崔道远说道:“我这次深夜前来,常二哥并不知情,我就是来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什么妥善的处理方式。你们快把这事儿的详细过程给我说说。”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我说起了这事儿的详细过程。 当时,张定边带着三艘小舟,总共二十余人,载着陈友谅、王厚义的尸体,护送着二皇子陈理逆泾江向上。 傍晚时分,张定边率领的三艘小舟,即将冲出泾江,驶入长江主河道。当然,他们也进入了陈维林的伏击地域。 因为陈维林所处位置离最前沿防御地还有一段距离,当前面的伏兵与张定边的人交上火之后,陈维林一看对方只有三条小舟,立即是亲自登船,前去拦截。 此时的汉军本来以为脱离了险境,不曾想前面又有人拦住去路。且陈维林的部下刚开始发出的一拨攻击,又夺去了十来名汉军的性命。剩下的十多名汉军一看这情势,心想完了,今天是难以活着逃出去了 张定边见前来还有伏兵拦截,自己也只剩下十多只兵士了,加上自己身上还中了十余箭,本想投水自尽。但看看蜷缩在一旁的小陈理,张定边又有些不忍心。 想想自己与陈友谅结拜一场,如果连他的这支血脉都保不住,自己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又有什么脸面去见陈友谅呢?就算是死,也得战斗到最后一刻,也得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想到了这些,本已十分疲累的张定边,再次如打了鸡血一般,大喝一声,带着余下的十多名汉军向前面阻截他们的陈维林部下杀了过去 当初,在到达伏击地域之后,陈维林对天狼特战队进行了整编,将九十一名特战队员整编为九个班。每个班另外配备五十名精兵,余下五十名精兵则作为陈维林的亲卫。 当时冲在拦截张定边最前线的是天狼特战队二分队二班。眼见对方只剩下十多人了,还这么嚣张地杀了过来,班长陈冲飞带着班里的兄弟以及五十名精兵,分乘着两条战船就向张定边冲了过来 此时的张定边虽然身中数十箭,但对付陈冲飞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陈冲飞当场被张定边挑落江中,一命呜呼了。 二分队二班的兄弟们见班长战死,并未心生怯意,而是一拥而上,众人一起围剿张定边的头船。 可惜了天狼特战队的这些勇士们,他们虽然勇猛,但哪里是张定边的对手。最终整个二分队二班,除了有两名特战队员受伤落入水中,最后拣回了一条命,其余包括班长陈冲飞在内的八人,全部死于张定边之手。 至于配属给二班的五十名精兵,也只有三人生还。 好在是陈维林迅速赶到了现场,他远远就望见一员敌将十分生猛,很像是自己的大师兄张定边。 算起来,陈维林与自己的大师兄也是多年未见面了。当初在安庆,王厚义来挑黑蛟帮的堂口,正好让陈维林遇上了。自那时开始,陈维林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师兄都投靠了天完政权。 最近的一次,张定边在洪都城进贤门外挑落了牛海龙和赵国旺,本来陈维林即将到达事发现场,可是吴成照一枪击中了张定边,张定边迅速逃回,师兄弟两个再次错身而过。 这一次,师兄弟两个终于是遇上了。只不过在这个场合下遇到,都是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时,张定边已杀红了眼,见干掉了对方两船人,后面又来了几条敌船,立即是搭起弓箭,准备再次射击。 陈维林的船越来越近,他已经看清,对面船头那员敌将正是自己大师兄嘛!见大师兄已搭起弓箭,陈维林迅速举起盾牌,蹲在船头大喊道:“大师兄,不要射箭,我是维林!” 张定边正纳闷对方的几艘战船逼近,为什么不向自己这边射出弓箭袭击,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大师兄”,立即是将手中紧捏的弓弦稍微松了松,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就在对方的战船慢慢靠近之际,张定边听出了叫他大师兄之人正是他的师弟陈维林。张定边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弓箭,陈维林也扔掉盾牌,站到了船头。 看到自己的大师兄身上中了十余箭,陈维林一阵心酸。看到自己的小师弟守住了截杀自己的最后一道关口,张定边也是一阵唏嘘。 师兄弟两个来不及叙旧,陈维林就瞥见大师兄的小舟上还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面朝上,头上中了一箭。看其衣着服饰,以及那一身华丽的黄袍,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陈友谅了。 另外一具尸体,面部朝下,背上中了几十箭,活像个刺猬。 陈维林再看看张定边,身中十余箭,便红着眼问道:“师兄,你,你这身上” 不待陈维林说完,张定边颓然地说道:“我没事!只是皇上和你二师兄” 一听张定边提起二师兄,陈维林猛然再次看向小舟中那具面朝下的尸体,这身形和二师兄王厚义确实十分相像。但是,陈维林不敢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这具尸体就是自己二师兄王厚义的。 许久,陈维林才踏上了张定边的小舟,蹲在王厚义的尸体旁边,轻轻地翻转了王厚义的身体。当陈维林看到二师兄那熟悉的面庞之时,两滴热泪顺着他的面颊跌落到小舟的甲板之上 见陈维林这副伤心的模样,张定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己的内心何尝又不是这样悲痛呢?对于陈维林来说,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师兄。可是对于他张定边来说,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师弟,还失去了一位当皇上的结拜兄弟 正在张定边不知所措之际,陈维林忽然起身对张定边说道:“师兄,陈友谅已死,你带着他的尸体逃走又有何意义呢?不如就此归顺朱元璋吧!以朱元璋的肚量,不仅会好生安葬陈友谅,还会重用你。我相信以师兄的能力,将来封王封侯也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张定边却冷笑道:“投降朱元璋?你让我投降一个杀了自己结拜兄弟和师弟的仇人?” 陈维林继续劝说道:“两军交战,难免有所损伤。陈友谅已死,大汉气数已尽。朱元璋文韬武略,战胜了比自己强大的大汉,未来霸业可期呀!以师兄的能力,归顺朱元璋,正是良禽择木而栖呀!” 张定边继续不屑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今生与朱元璋不共戴天,就算是终老荒野,我也绝不投降此人。师弟,你拿着我的脑袋去领功吧!” 闻听此言,陈维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惊愕地说道:“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拿着你的脑袋去领功呢?” 张定边颓然道:“没有受伤之前,我带着剩下的这十多人拼死一战,兴许能冲破你把守的这道关卡,杀出一条血路。但是现在,我有伤在身,如果真要与你对决,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我们这十多条人命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如果想让我们投降,那是绝不可能的。” 陈维林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师兄,我劝你归顺朱元璋,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去领功。我真的是不愿意看到你就此埋没了自己的才华。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朱元璋,你还能追随哪个明主,比他更能让你大展鸿图。” 张定边斩钉截铁地说道:“师弟,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说过了,即使我今天命丧于此,我也是不会投降朱元璋的。” 陈维林看张定边这样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只好问道:“那师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五百七十四章 论跑路的重要性 话说陈维林看张定边这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的样子,只好问道:“那师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听了陈维林这话,张定边却冷笑道:“今后?我还有今后吗?师弟,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动手吧!我张定边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拿出你的最强本事,我也当竭尽所能,血战到底。让我们师兄弟之间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吧!” 说完,张定边抽出自己的佩刀,准备与陈维林开打了。 可陈维林并没有开打的意思,他问张定边道:“师兄,如果今天你胜了,你带着这些人冲过去了。你又当如何呢?大汉已经亡了呀!” 陈维林这话尚未说完,张定边嘶声吼道:“大汉没亡!如果我能活着回到武昌,我将力保二皇子登基,重振我大汉雄风!” 说完,张定边并没有去看陈维林,而是看向了蜷缩在陈友谅尸体旁边的小陈理。 顺着张定边的眼神,陈维林也看到了小陈理。看着他一身华服,陈维林估计这小孩子就是师兄口中的二皇子了。于是,他问道:“师兄的意思是助这个小孩子登基?” 张定边点了点头。 陈维林继续说道:“师兄你别傻了。连陈友谅这一代枭雄都不是朱元璋的对手,你看这么小一个小孩子,他能斗得过朱元璋?” 张定边抬头望着远方,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势在人为!” 陈维林也望着远方。许久,嘴里也蹦出了几个字:“师兄,你们走吧!” 正眺视着远方出神的张定边听了陈维林这话,猛然一惊,他迅速收回眼神,转而望着陈维林问道:“师弟,你说什么?你要放我们走?” 陈维林却没有收回眼神,依然望着远方说道:“正是!你们快走吧!否则,如果有朱元璋的其他追兵追上来的话,你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这下,张定边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问道:“你,你真放我们走?你放我们走了,你,你怎么办?朱元璋会放过你吗?” 陈维林收回眼神,凝视着张定边,说道:“快走吧,师兄!别再耽误时间了!明日一早,我自当去我的上司那里请罪。他一定会替我隐瞒此事,不会让朱元璋知道此事的。” 张定边惊讶道:“要,要是他不替你隐瞒,而是要治你的罪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你放了我们,这么多兵士都瞧见了。谁敢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陈维林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也是天意。师兄你为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可以不惜一死。我为了师兄你,难道就不能不惜一死吗?何况我又不是个死人,万一这事儿真的泄漏了,要被治罪,我不会跑吗?” 张定边则说道:“就怕你在明,他人在暗。等你知道此事已走漏风声之际,别人早已布好了网。要不,你跟着我一起走。咱兄弟联手,保这小皇子做一方霸主。实在不行,咱兄弟流浪江湖、仗剑天涯。” 嘿嘿!这是什么情况?本来是陈维林要说降张定边的,这下倒成了张定边策反陈维林了。 对于张定边这不靠谱的想法,陈维林当然不会心动。他告诉张定边,他的这位上司也待他如兄弟,就好像陈友谅待他张定边一样。既然你张定边不肯为了陈友谅这个兄弟,而背叛大汉。那他陈维林又怎么能背叛他的这位上司呢? 张定边见无法说动陈维林,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便立即招呼手下,准备继续赶路。 陈维林立即闪身跳回自己船上,对张定边说道:“师兄保重!”然后冲自己身后的战船上的兵士们大喊道:“放他们过去!” 听闻陈维林要放这些人过去,众兵士都是一阵惊愕。但既然是陈维林下达的命令,他们还是要执行的。 张定边的三艘小船,立即开始前行。与陈维林的战船错身而过之际,张定边也对陈维林说道:“师弟保重!” 正在这时,远方一条战船顺水飞快地驰来。那战船还离陈维林约有十多丈的距离,船头上的人就喊道:“队长!不能放走他们呀!” 张定边见对方有人反对陈维林放过自己,立即紧握手中兵器,瞬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可陈维林对那来人喝道:“放他们走!我的命令你们听不懂吗?” 就这一问一答之际,那艘战船已到了近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分队分队长崔道远。 崔道远劝陈维林道:“私放了这些人,常将军可能也保不了你呀!另外,这,这些人可是杀害了咱二班的陈冲飞他们八条人命呀!如果放了他们,怎么跟自己的兄弟交待?” 陈维林真的怒了,他对崔道远吼道:“我说放就放。他日要治罪由我陈维林一人承担,不关你们的事儿。” 张定边本来想停下,不让自己的师弟为难。但转眼看看陈友谅和王厚义的尸体,又看到了陈理那可怜的眼神,他终于是狠下心,催促兵士们赶紧划船。就在陈维林还在与崔道远争论之际,张定边的三艘小舟已行出约半里地了。 崔道远看看劝说无果,只好放弃了与陈维林的争论,悻悻地指挥所属兵士将战船靠岸。 陈维林见崔道远撤回,也命令所有战船撤回。 兵士们归营之后,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谁也不敢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而陈维林则让人将天狼特战队的现存的四位分队长和四位班长,都叫到了他的帐篷。 陈维林率先言明,今日之事,后果由他一人承担,他绝不会连累任何一位兄弟。另外,明日一早,部队迅速撤回,他将亲自去向常遇春请罪。 陈维林说完这些话之后,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赵忠义才开口建议陈维林,不如先脱离队伍,出去避一避风头。如果这事儿只是常将军知道,那应该是没有问题。就怕这事儿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常将军就是想保他陈维林都困难…… 赵忠义的话未说完,就被陈维林果断地打断了。他告诉众人,他必须去给常将军一个交待。即使常将军对他军法处置,他也毫无怨言。 众人再次沉默,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直到我们五人的突然出现,气氛才算稍有缓和。 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已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带着陈维林先跑路。跑路之前,我准备给常二哥写一封信,向他说明原由。 如果我带着陈维林跑了,即使常遇春十分恼火,或者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治陈维林的罪,也会因为陈维林不在军中,最终不了了之。 假如今晚不带陈维林走,万一这事儿被朱元璋知晓了,陈维林还真说不准有性命之忧。 我问陈维林道:“陈老弟,你知道我深更半夜跑来找你,是所为何事吗?” 陈维林看了看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就是带着你连夜跑路。我可不想你出什么差池!” 闻知此言,陈维林一脸惊异地望着我说道:“跑路?为什么要跑路?大丈夫行事岂可畏首畏尾?明日一早,我自当亲自前往常将军处请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傻呀!如果这一次作战,常二哥是最高指挥官,我当然是赞成你回去请罪的。而且我也相信,常二哥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但是这一次,可是吴国公大人亲自坐镇指挥呀!一旦被吴国公大人知道了是你私放张定边,恐怕常二哥想保你也保不了呀!以吴国公大人之精明睿智,这事儿恐怕瞒不了他多久。眼下唯有先跑路,才是明智之举呀!” 我这话说完,赵忠义、丁德义等人是立即附和我的意见,都劝着陈维林赶紧跟我走。 陈维林见这么多人都建议他跟我跑路,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我则继续开导他道:“假如你回去被治罪,因此丢了性命,你觉得这值得吗?” 陈维林说道:“大丈夫何惜一命哉?我要是这一逃走,此生都将被贴上一张耻辱的标签。” 听了陈维林这种迂腐的理由,我大笑道: “陈老弟呀!不要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要。你左一个‘大丈夫’,右一个‘大丈夫’的,你可知还有一句话叫做‘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当年刘邦在鸿门宴上借故开溜,最终霸业得成。后来,也没有谁讥笑他刘邦当年在鸿门宴上贪生怕死嘛!反而是后人都称赞刘邦英明睿智。 再看看那项羽,中了十面埋伏之后,却因为不愿意渡乌江,最终落个惨死的下场,让无数后人为之扼腕。 我希望你学刘邦,不希望你学项羽呀!” 说到这里,陈维林的脸色明显起了变化。我知道我的说服工作马上就要成功了,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于是,我趁热打铁道:“陈老弟,你有没有替你师兄张定边想过?就是为了他,你今天也应该跟我跑路!” 我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是陈维林立即愣住了,在场众人都是立即愣住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陈维林此时跑不跑路,还能与张定边扯上什么关系。 第五百七十五章 陈维林“战死” 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我立即就这个话题展开,阐述了我的理由。 我告诉陈维林,如果他这次因为此事丢了性命,张定边知道后,一定会非常难过。本来自己的结拜兄弟陈友谅死了,师弟王厚义也死了,最终另一个师弟陈维林也因他而死。那他张定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张定边因为陈维林之死而选择轻生,那他陈维林这次放走张定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是为了师兄张定边能够坚强地活下去,陈维林这次也应该选择跑路。 虽然我这个理由有点儿绕,但最终还真是把陈维林给“绕”进去了。 陈维林猛然一起身,说道:“如果今夜我跟着你走,可是常二哥那边怎么交待呢?” 我笑着告诉众人,我立即给常二哥修书一封,告之事情的原委。明日一早,由崔道远领军回到常二哥大营,并将我的书信交给常二哥。 我叮嘱崔道远,我的书信一定要单独交给常二哥,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千万不能将此信拿出示人。 这时,赵忠义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明天回营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又该如何向常将军汇报这边拦截陈友谅的情况呢?而且陈维林也未随军回营,又该如何回复常将军呢? 其实我叮嘱崔道远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出现。以朱元璋的尿性,汉军几乎已全军覆没,他很可能会到常二哥的这最后一道防线来看看战果。 如果真的是朱元璋在场,这封信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不过,我也早替他们想好了一套说辞。 我告诉众人,很可能吴国公大人明天会来到常二哥的大营。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说张定边护送着陈友谅的尸体冲破了你们这道防线。陈维林力战张定边,最终被挑落江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之所以说陈维林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就是为了日后他能重返军营留个后门。 其实朱元璋最关心的是陈友谅的生死,既然陈友谅死了,让张定边带着尸体回去又有什么打紧的。而且张定边之勇猛无敌,朱元璋也是早就知道的。被张定边冲破防线,也不是什么耻辱之事。徐达、常遇春的防线都能被张定边冲破,陈维林的防线怎么就不能被张定边冲破呢? 听我说了这些,崔道远等人也是点了点头。 我也来不及过多废话了,立即提笔给常二哥写了封短信。信中,我首先就此次不辞而别作了解释,对于陈维林与张定边是师兄弟的关系,也是说了个明白。至于其他详细情况,让崔道远他们回去当面汇报吧。 不过在信的结尾处,我还是特别言明,让常二哥不要因为陈维林私放张定边一事,对他心生芥蒂。我甚至是打了个比喻,如果朱元璋派他去剿灭锥子山,我相信他肯定也会对刘聚大哥网开一面的 将信封好之后,我便交给了崔道远。 既然是准备连夜跑路,当然是乘船顺江向下最方便了。此时的常遇春部都驻扎在湖口,傅友德的伏兵也在张定边逃走之后,撤到了湖口处。也就是说,我们连夜通过泾江口后,只要到了长江宿松段,便可高枕无忧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夜间行船,还是挺危险的。没有一个老把式掌舵,搞不好我们就都得去江中喂鱼喽。罗仁他们四个,非船家出身,陈维林也是如此,我就更不用说了。让我们出点力气划浆,倒是可以,但是让我们几人掌舵,那就太难为我们了。 我立即问陈维林、崔道远等人,特战队员中有没有特别擅长行船之人。 我这一问,众人都是摇了摇头。正在我失望之际,陈维林猛然一拍大腿,说道:“特战队员没有训练过划船科目,就平时的了解,也确实没有出身船家、擅长行船之人。但是,常遇春给他配属的五百精兵中,有一个人是船家出身。” 一听这话,我立即让陈维林将这人找过来。 很快,崔道远就领着一个人过来了。陈维林告诉我,这人名叫杨德细,是当初跟着他一同从黑蛟帮中过来的。 一听说是黑蛟帮的班底,我自然是放心了。我告诉崔道远,此番杨德细跟着我们一同回应天。回常遇春大营汇报的时候,将杨德细也放在此番阻截张定边的战斗中,伤亡或下落不明的人员名单中。 崔道远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就这样,崔道远等人是直接将我们七人送上了船。互道尊重之后,我们就此别过。 杨德细是船家出身,加上又在黑蛟帮历练过,由他掌舵自然是万无一失。路上,我们告诉杨德细,此番只能麻烦他送我们回应天了。等回了应天,我再安排他返回军营之事。 谁知杨德细却告诉我们,返回军营之事不必着急。陈将军此番脱离军营,身边没个跟班儿的也不行,他愿意给陈将军当跟班儿。将来跟着陈将军一同返回军营即可。 听杨德细如此一说,我们自然是大大欢迎。 船出了泾江口,进入了长江主干道,我们下行了约两里地,便找了个地方靠岸,还是天明了再走更加稳妥。此行一路无话。 八月二十七日一早,崔道远带着八十三名特战队员,以及四百多精兵返回湖口常遇春大营。 果然不出所料,当崔道远的队伍返回大营的时候,朱元璋正在常遇春处视察工作呢。 此时,常遇春、蓝玉、傅友德等人正在缴获的陈友谅豪华旗舰上,陪同着朱元璋。 话说汉军平章陈荣在张定边逃跑之后,率领余部投降。傅友德率军登上了陈友谅的豪华战舰,并俘获了包括大汉太子陈善在内的众多陈友谅家眷团。 傅友德在陈荣的陪同下,参观了陈友谅的豪华旗舰。特别是陈友谅卧室内的一张镂金床,真是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陈荣给傅友德介绍道,这张镂金床是陈友谅为了讨爱妃阇氏欢心,不惜花重金打造的。傅友德见这张镂金床左有蟠龙腾云,右有百鸟朝凤,无论是雕刻,还是做工都是相当精细,简直是一件稀世珍品。 当晚,傅友德便向常遇春汇报了此事。傅友德建议,朱元璋的白色战舰已沉入湖中,不如正好借此机会,将这艘豪华旗舰献给朱元璋。 常遇春听傅友德将陈友谅旗舰上的那张镂金床描绘得如此神乎其神,便亲自登舰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常遇春也觉得这么豪华的战舰也只有朱元璋才有资格享用。 第二天上午,朱元璋来前线听取汇报之时,常遇春、傅友德、蓝玉等人便陪同着朱元璋登上了陈友谅的这艘豪华旗舰。 当朱元璋听说陈友谅被傅友德击毙,陈友谅的太子陈善也被捕获之时,对常遇春、傅友德、蓝玉等人是大加赞赏。当听说张定边带着陈友谅的尸体逃走了,朱元璋还是稍稍表现出有点儿失望。 常遇春看出了朱元璋有些失望,便告诉朱元璋,他还为张定边布置了最后一道防线,他估摸着张定边这次必被擒获。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结果。 朱元璋听说常遇春还为张定边布置了最后一道防线,也是颇感兴趣。正在这个时候,有兵士来报,说是崔道远带着去桑落洲设伏的队伍回来了。 常遇春一听,立即追问道:“陈维林呢?叫他速速前来参见吴国公大人。” 那报信兵士只知道崔道远等人回来了,并未看见陈维林,也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只好回复道:“还没看见陈将军的人!” 常遇春可有些等不及了,催促道:“快去找陈将军,找不到就先将崔道远叫过来。” 很快,崔道远也登上了陈友谅的豪华旗舰。此时,崔道远已经知道,朱元璋就在这艘船上。还好,咱们早有预案。 崔道远先是拜见了朱元璋,然后告诉了众人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说是陈维林在堵截张定边的战斗中,不慎被张定边挑落江中,张定边也趁势带着陈友谅的尸体逃走。 张定边冲出包围圈后,他们也无心追击,众人开始在江中搜寻陈维林。可一直忙活到今天早上,也是一无所获。据众人推测,这次陈维林可是凶多吉少了 听说陈维林被张定边挑落江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常遇春大惊。但很快,常遇春就反应过来了,他立即跪到朱元璋面前说道:“属下罪该万死,未能截住那张定边。请吴国公大人降罪。” 不得不说,常遇春这个反应倒是挺迅速的。 朱元璋见常遇春请罪,立即是哈哈大笑,他亲自去搀扶常遇春起来,并说道:“以天德和你的实力,都未能截住那张定边,你的一位下属怎么可能截住张定边呢?那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不能怪你们。只是此人不能为我所用,让我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你们击毙了陈友谅,又俘获其太子陈善,这可是大功呀!他张定边要带着陈友谅的尸体走就走吧!还免得我来为筹办陈友谅的丧事费心……”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会来事儿的康茂才 见朱元璋并未因张定边带着陈友谅的尸体逃走而有半分责怪,一旁的傅友德立即岔开话题,他向朱元璋报告,说这战舰上陈友谅卧室中,有一张镂金床绝对是稀世珍品。。。。。。 朱元璋听傅友德说得绘声绘色,立即是带着众人直奔陈友谅的卧室。 当看到陈友谅这张巧夺天工的镂金床之时,朱元璋暗暗心惊。朱元璋虽然已经贵为一方霸主,但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物件。 朱元璋两眼发直地盯着这张镂金床,心中嘀咕着,我草,这狗日的陈九四真会享受。但是,从今天开始,这张床就不再姓陈,而要改姓朱啦,哈哈。。。。。。 就在朱元璋得意之际,一旁的刘基用脚尖磕了磕朱元璋的右脚外侧。朱元璋立即从心猿意马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刘基。 刘基则冲着朱元璋轻轻摆了摆头。 从刘基的眼神中,朱元璋已经读懂了这哥们儿是在劝谏自己不要为此物迷失了心智。想起刚才的失态,朱元璋不禁有些后悔。平日里,李善长、朱升等人可没少劝谏过自己,现在是打江山的阶段,收买人心很重要,奢靡之事万万做不得。。。。。。 想到了这些,朱元璋最后看了看这张精致的镂金床,然后狠下心说道:“陈友谅之所以此番惨败,平日时大行奢靡之风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如果今天我将此床占为己有,那我跟贪图享乐的陈友谅又有什么区别?你们看,这张床得花费多少黄金啊?这些黄金可以为多少兵士添置衣物、装备呀?” 发了通感慨之后,朱元璋大声叫道:“康茂才,将此床给我打碎,将这些黄金都熔了,充为军饷。” 此番前来鄱阳湖与陈友谅决战,李善长负责从应天至整个战略前线的物资、给养筹备、运输等工作。至于前线的后勤保障,则是由康茂才负责。像这种收缴战利品之事,自然是由康茂才负责了。 康茂才听闻朱元璋要将此床熔了,心中也是觉得可惜。但是,朱元璋既然发话了,那必须得执行。康茂才便拍马屁说道:“大人将如此精致稀罕的物件充作军饷,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真是让我等汗颜呀!大人爱兵如子的佳话必将传诵千古。” 康茂才这一拍,众人也是立即跟着拍了起来。其中,傅友德的马屁可是让朱元璋有了新发现,准确地说是一个比这张镂金床更重要的发现。 傅友德的话是这样说的,“陈友谅贪图享乐,据说这张镂金床是专为讨其宠爱的阇妃欢心而打造。吴国公大人清正廉明,熔掉这张镂金床,就是告诉世人,吴国公与陈友谅有着天壤之别。” 朱元璋别的没听进去,但“阇妃”二字却是听得真切。朱元璋在心里琢磨着,这阇妃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让陈友谅能为她花费如此重金? 琢磨了一阵之后,朱元璋便对身边的康茂才说道:“听说此番还擒获了大汉太子陈善,刚才傅将军说起这张床是陈友谅为讨阇妃欢心而打造。对于陈友谅这些身边亲近之人,你一定要仔细审查,说不定能从他们身上获取汉军方面的一些重要情报。” 康茂才听完这最新指示,当然是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朱元璋生怕康茂才领会自己的精神不够透彻,又加重语气说了句:“特别是这阇妃,陈友谅对其如此宠爱,你一定要仔细审查。” 要论察颜观色的能力,康茂才绝对是当时朱元璋身边能排得上号的人物。他早已听出朱元璋这话中的意思,看来,今晚又将是一个拍马屁的绝佳机会。 既然朱元璋的白色旗舰被毁了,对于常遇春、傅友德敬献的这艘陈友谅的旗舰,朱元璋自然是笑纳了。朱元璋也是一个十分讲“信用”之人,既然已经说了要熔掉这张镂金床,那必定是要办到的。 康茂才很快就命人将那张镂金床拆走了,换了一架普通的红木床过来。当天,康茂才还立即安排了两件重要事情,这两件事情可以说对他将来的仕途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 康茂才本是元廷降将,并非朱元璋的嫡系。要论行军作战的才华,他也不甚突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的班师回军途中病逝之后,被朱元璋追封为推忠翊运宣力怀远功臣、光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蕲国公。 也许有人会说,一个人死后被追赠的名头不值钱,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就在这一年,就在康茂才死后不久,朱元璋大封开国功臣。这一次大封功臣算得上明朝开国以来,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次册封活动了。 这次册封,主要是册封了六公、二十八侯、二伯。就是在这次大封开国功臣的大典中,康茂才之子康铎被封为蕲春侯,食禄一千五百石,排名二十八侯中的第二十位。而排在康铎之后的还有朱亮祖、傅友德等悍将。 当年在龙湾之战前夕,那位力排众议,为朱元璋守住应天立下汗马功劳的刘基,那位被世人称为再世诸葛的刘基,也只是在此次册封活动中被封为诚意伯,排名就更加靠后了。 还有我们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在鄱阳湖水战中,代朱元璋受死的韩成,都没有在此次册封大典中获得任何爵位。 从以上这些对比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康茂才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为什么这么一个各方面能力看起来都并不突出,也没有什么突出贡献的人,会得到朱元璋的如此垂青呢? 那应该跟康茂才这个人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优点有关。他的这个优点就是,他是一个特别会来事儿的人。 闲话休叙。咱们先来说说那一天康茂才安排的第一件重要事情。 得知了陈友谅的死讯,又移驾到陈友谅的豪华旗舰之上。八月二十七日晚上,应该是朱元璋人生中一个比较惬意的晚上。 按照正常的情况,平日里都陪伴着朱元璋用餐的康茂才,此时应该备上一桌好菜,外加一壶好酒,陪伴着朱元璋共进晚餐。晚餐期间,康茂才施展一下自己的马屁神功,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定能将咱们的朱领导侍候得晕晕乎乎、舒舒服服的。 但是让朱元璋奇怪的是,好酒好菜都摆上来了,还没见着康茂才的影子。见来房间送酒送菜的兵士们都退了出去,朱元璋只好坐了下来,心想:这狗日的康茂才搞什么名堂去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也不来陪老子喝两杯…… 正在朱元璋暗骂康茂才,准备自个儿自斟自饮之际,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朱元璋心想,康茂才这龟儿子终于还是来了。便朝门口大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朱元璋都懒得抬头去看,夹了口菜送到嘴里,边咀嚼边说道:“康茂才,你还知道来呀?” “奴婢给大人请安!”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 朱元璋心中一惊,什么情况?立即抬头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是把朱元璋给看呆了。 只见一名女子先是半蹲下请安,然后是迈着纤纤细步,向他款款而来。这女子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俱是动人心魂。 朱元璋当时真的是看呆了,本来正在咀嚼食物的大嘴也不动了。因为嘴里有食物,自然也就合不上,那哈喇子也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许久,朱元璋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 那女子莞尔一笑,说道:“小女子阇氏。” 朱元璋猛然醒悟,阇氏,那不就是那位令陈友谅不惜重金打造镂金床讨其欢心的阇妃吗?我去!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果说这都不能称之为“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话,那就没有人能配得上这八个字了。 朱元璋再次看向那阇氏,那阇氏再次给了朱元璋一个甜美的笑容。从小没念过书的朱元璋自从有了朱升、刘基当谋士之后,也从他们那里学来不少东西。就刚才阇氏的甜美笑容,朱元璋立即脱口而出了一句白居易《长恨歌》中的经典: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阇氏出身并不低微,从小受过诗书的洗礼,自然是明白这句诗的意思,立即是掩口而笑、一阵花枝乱颤。 这一笑就更不得了,朱元璋的魂儿都快被她给勾去了。见阇氏被自己刚才引用的那句经典诗句逗开心了,朱元璋决定再显摆一下。稍作思考,朱元璋便篡改了一下李延年的名句,说道:“江畔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一下,那阇氏可笑得更欢了。朱元璋见博得了美人的欢心,自己当然也是很开心,端起酒杯就一口闷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蜜桃成熟时 那阇氏见朱元璋杯中空了,立即上前端起酒壶为朱元璋斟酒,嘴里说道:“奴婢为大人满上。” 也许是刚才这一杯酒下肚,酒壮英雄胆;也许是朱元璋早就打定了主意,故意喝光了杯中酒,好趁阇氏来斟酒时下手。朱元璋见阇氏走到了近前,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绝世美女,立即是右手搂住阇氏的腰,顺势往怀中一带。只听得“啊!”的一声尖叫,阇氏正好就一屁股坐到了朱元璋的大腿之上。而阇氏手中酒壶中的酒也洒出来不少。 此时的阇氏一阵惊慌,双颊羞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而在朱元璋眼中,这绝世佳人的玉体横陈在自己大腿之上,再配上那副娇羞妩媚的模样,更像是一个白里透红、令人垂涎欲滴的熟透了的水蜜桃。 当蜜桃成熟时……嘿嘿…… 一个是如猛虎下山,一个是欲拒还迎,好一番巫山云雨…… 八月二十七日晚上,即将三十六岁的朱元璋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心,海底针”,陈友谅刚亡,阇氏的这个思想观念的转变也太快了点儿吧!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康茂才的功劳。就在充分领会了领导的讲话精神之后,康茂才迅速行动起来,立即在俘获的陈友谅家眷团中找到了阇氏。 康茂才是充分发挥了自己善于忽悠的能力。在与阇氏的私下谈话中,康茂才先将朱元璋塑造成一个英明神武、高大辉煌的形象。 紧接着,康茂才告诉阇氏,在朱元璋与陈友谅的大战中,朱军方面也有很多将士战死。因此,当俘获陈友谅的家眷团之后,有不少将领纷纷请命,要为阵亡的将士举行一个隆重的祭奠仪式。而在这个隆重的祭奠仪式上,包括大汉太子陈善在内的全部家眷团的成员的人头,都将作为祭物,以示对全体阵亡将士的恩恤。 但是这个方案遭到了朱元璋的坚决反对。朱元璋告诉众将,他与陈友谅之间的较量,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现在陈友谅已死,他的家眷、他的下属都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对他们如此残忍…… 然后,康茂才又告诉阇氏。吴国公大人对她仰慕已久,如果今晚阇氏能在吴国公大人的晚宴上为其斟酒,吴国公大人肯定高兴。 最后,康茂才还不忘补了一句,阇氏去不去为吴国公大人斟酒,全凭她自己作主,绝对没有任何人会强迫她。不过,如果连吴国公大人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的话,难保那些要求血祭的将领会拿此事说事儿。保不齐,也会有将领私自杀俘…… 说完这些话之后,康茂才将阇氏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各色衣物一应俱全。康茂才告诉阇氏,稍后他会将她之前的婢女送到这个房间来。如果阇氏今晚愿意去为吴国公大人斟酒,就请抓紧时间梳洗打扮…… 别看康茂才对阇氏说的话并不多,但句句都是分量十足。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让阇氏不得不仔细斟酌。 阇氏作为大汉皇帝的女人,当然明白去为朱元璋斟酒意味着什么。 陈友谅是当世枭雄,他朱元璋也贵为一方霸主。可是现在陈友谅已经死了,而朱元璋又对她表达了爱慕之心。这个时候转投朱元璋的怀抱,于公于私都是阇氏最好的选择。 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讲,陈友谅已经死了。陈友谅一死,大汉也就差不多要亡国了。难道她阇氏还要为陈友谅守一辈子活寡吗?真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而是此时顺势投入另一个英雄男人的怀抱,是对自己将来最有利的选择。 于公来讲,自己如果顺从了朱元璋,朱元璋必定高兴。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利用与朱元璋亲近的关系,来保全此番被俘虏的陈友谅的家眷团。其实这才是对已经死去的陈友谅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 会来事儿的康茂才,在这个晚上安排得第一件事儿是相当漂亮。那么第二件事儿呢? 康茂才从为阇氏准备的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去了另一条战舰。在这条战舰上的一个房间里,他单独会面了大汉太子陈善。 此时的陈善早已被康茂才从俘虏集中关押地“请”了出来,就被康茂才单独安置在这间舱室里。 陈善自从被俘虏群中单独提溜了出来,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他们是不是要杀我呀? 当他被单独安置在这个房间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些人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花?为什么要将我单独安排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陈善的心头。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军官装束的人。陈善不知道这人是康茂才,还以为这人就是朱元璋呢! 既然这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也是俘虏自己的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谁知康茂才笑呵呵地坐到了陈善的面前,操着浓浓的乡音向陈善介绍了自己。 陈善听说眼前这个操着一口湖北乡音的男子就是康茂才,心里的戒备便放下了不少。陈善以前虽然未跟康茂才见过面,但康茂才这个人他还是听说过的。 康茂才告诉陈善,是吴国公大人特意交待他,让他善待陈善的,毕竟对方贵为大汉太子嘛! 吴国公大人还说了,他与陈善父亲陈友谅之间的较量,绝不牵扯到其他人。虽然陈友谅败了,但祸不及妻儿,吴国公大人一定会善待他们这些俘虏的。 康茂才告诉陈善,以后他就住在这个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外面的兵士去要。另外,他稍后会从俘虏营中为陈善挑选两个人,作为陈善的仆从。 最后,康茂才告诉陈善,在这条战舰上,他是自由的。可以去外面的甲板上看风景,也可以去各舱室串门儿。但是,不能擅自离开这条战舰…… 就在康茂才离开不久,果然有两名汉军俘虏来到了陈善的房间。他们一见到陈善,立即跪下磕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太子请安。 陈善见康茂才果真讲信用,还真给自己安排了两名仆从,心下稍安。 陈善告诉这两名仆从,以后就不要再叫他“太子”了,还是叫他“公子”吧!毕竟现在是朱元璋的俘虏,哪还能称什么“太子”呀! 那两名仆从一听这话,就哭得更加伤心了。 许久,三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陈善告诉两名仆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外面的兵士去要。只要是在这条舰上,这些兵士也不会干涉自己的自由,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那两名仆从一听,觉得应该去试验一下这话的真假。反正被关押一天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甲板上透透气,去到处转转。 陈善也有些闷得慌,就依了两名仆从之言,一起去了甲板上。 果然如康茂才所言,他们三人在这战舰上一路畅行无阻,即使从一些朱军兵士旁边经过,也没有任何人理会他们,仿佛感觉他们三人就如空气一般。 三人从船头是一路逛到了船尾。这时一名仆从见四周无人,便拉了拉陈善的衣角,当陈善望过来之时,这名仆从用嘴角朝舰尾下面的江面撇了撇。 陈善走到舰尾船舷边,探出头循着这个方向望去,只见舰尾拴着两条小舟。这两条小舟差不多有一丈多长,小舟上备有船浆,随时可以出行。 陈善以为这名仆从是要示意他跳上小舟,划船逃走。便低声对这名仆从说道:“你看我们左右两边都有许多朱军的战船,我们划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那名仆从则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我的意思不是现在逃走。我的意思是天黑之后,我们可以从此处上船,然后趁着夜色逃走。” 另一名仆从听了这话也立即附和道:“我们二人当全力护送太子殿下回武昌继承大统,只待太子殿下一声令下,我们今夜就立即行动。” 看看两名仆从坚定的眼神,看看眼前的小舟,想想回到武昌之后可以当大汉皇帝,陈善心动了。 这天深夜,就在朱元璋与阇氏温情缠绵、颠鸾倒凤之际,陈善与两名仆从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甲板上放哨的兵士正在打瞌睡。三人便蹑手蹑脚地向船尾摸去。 到了舰尾拴小舟的地方,一名仆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拴在腰间,将绳子的另一头则递到了另一名仆从手中。 这名仆从对陈善说道:“太子殿下,我先下去。等我下去之后,就在下面接应你。” 陈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小心!” 那仆从“恩”了一声,便轻轻翻越舰尾护栏,双手抓住那一头拴在舰尾、一头拴在下面江面小舟上的绳子。随着另一名仆从缓缓放落手中的绳子,那名仆从就缓缓地向舰尾江面上的小舟滑落下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陈善中计 很快,那名仆从就溜到了下面的小舟之上。他迅速解开腰间的绳子,用力扯了扯。上面舰尾处的那名仆从立刻会意,迅速收回了绳子。 待绳子全部收回之后,舰尾这名仆从便将绳子的一头绑在陈善的腰间,另一头握在自己手中。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在这名仆从的帮助之下,陈善翻越了舰尾的护栏,跟先下去的那名仆从一样,迅速抓住了舰尾那根拴着小舟的绳子,慢慢向下溜去。 上面有仆从缓缓放绳子,下面还有仆从接应,加上自己还抓着绳子向下溜,陈善很快也平安地落到了小舟之上。 最后一名仆从,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抓住绳子向下溜了,可没有人在上面帮助他放绳子了。好在下面有两人接应,这名仆从也很快平安降落到小舟之上。 三人全部到位之后,迅速解掉了拴在船头的绳子,两名仆从立即划起了浆,逆水向上划去。 当时正值月尾,月亮就像一根弯钩,但好歹还是有些光亮,勉强能够看见不远处的物体。两名仆从使劲划船,陈善则在船尾掌舵。 因为江边就是朱元璋的水军大营,还泊着许多战舰,加上又是逆水,三人一口气划了半个时辰,才终于驶出了朱元璋的水军大营的范围。此时,江边已没有了朱军战船,只有漆黑一片。 眼看着脱离险境,三人是一阵大喜。陈善亲自提出,他也来参与划浆,大家轮流休息。两名仆从正准备劝说陈善,以他未来大汉皇帝的身份,不宜干这种划船的粗鄙之事。忽然,身后响起了嘈杂的呼喊。 三人回头望去,可不得了,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江面上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不用猜,三人就知道肯定是朱元璋的人知道了他们已经逃走之事,现在追上来啦。 眼见着才刚刚驶出敌军水军大营的范围,敌军就追上来了,三人心里是猛地一紧。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唯有拼命地划船了。 虽然陈善三人比追兵早走一些时间,但是追兵的速度还是更快一些。毕竟别人人多呀!同样一艘船,你只有两个人划船,别人有八个人划船,那效果能一样吗? 又划了两刻钟,两名仆从已累得满头大汗,双手都有些发软了,行船的速度就更慢了。 可后面的追兵依然没有气力不济、速度减慢的迹象。眼看着最前面的追兵,离陈善他们的小舟只有十余丈的距离了。 陈善心想,罢了,罢了,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还是投降算了吧! 陈善正准备劝说两名仆从,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就听见后面的追兵喊道:“快停下,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啦……” 那两名仆从听说要放箭了,更是不要命地向前划。可即使他们两个再拼命,追兵离他们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了。 后面的追兵也是“说话算话”,见陈善他们并未停下来,便向他们射来了弓箭。只听得“嗖,嗖,嗖”的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两名仆从只好低下头、猫在小舟上划船,如此一来,速度是更慢了。 两名仆从生怕船尾的陈善被乱箭射中,立即喊道:“太子殿下,快到船头去,船尾危险。” 这船总共也就一丈多长,其实船头和船尾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在心理作用下,总觉得船头离后面的追兵更远一些,那里就应该更加安全一些而已。 但就是在这种认为船头比船尾更加安全一些的心理驱使之下,陈善立即起身猫着腰往船头移动。 陈善本来是趴在船尾,后面的乱箭其实是很难射中他的。可是他这一起身,只听得“唉哟”一声,他的大腿之上就中了一箭。 陈善中箭之后,身体一个踉跄,就朝着一名仆从身上扑去,企图让这名仆从帮助他稳住身体。当然,刚才陈善发出这一声“唉哟”之后,两名仆从都已回过头,知道他中箭了。按照正常的情况,这名仆从见陈善脚下踉跄,朝他扑了过来,他应该是稳稳地接住陈善。 可是让陈善没有想到的是,这名仆从伸出双手抓住他双臂的同时,并没有帮助他稳住身体,反而是往旁边一带。这一下,陈善可糟了。本来身体就有巨大的前冲力,接住他的人再给他加了一个向外带的力,陈善一下子就飞了出去、直奔江中…… 这是什么情况? 陈善一下子懵逼了。是这哥们儿手滑了,不小心将我甩出来了?还是他划浆划得手酸了,根本没有力气接住我? 一下子掉入江水之中,让陈善瞬间清醒了不少。陈善是会游泳的,但是水性也不是特别好,只能算是一个初级选手的水平。加上自己大腿又中了箭,一蹬水就觉得大腿生疼,不敢用力。 但是只要游到小舟边,让那两名仆从拉自己上船,还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的。大不了就是让朱元璋的追兵再把我们抓回去嘛! 很快,陈善从水中冒出了头。此时,他离自己的小舟也就两丈多的距离。他一边忍着疼痛继续蹬水,一边向小舟上的两名仆从呼救。 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两名仆从似乎是当自己是空气,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呼救,除了继续向前划船之外,并没有将船向他靠拢。 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天黑看不见我浮出水面的脑袋,这有可能。但你们都是聋子吗?连我的呼救声音都听不见? 还是因为忌惮后面的追兵,这二人也被吓傻了,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陈善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他们的小舟没有划过来救援,那就只能靠自己奋力划水去追他们了。 陈善是忍着腿上的剧痛,拼命向前划水,好在是那小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也许他们刚才真的是没听见,是在到处寻找自己吧!陈善只好自我心里安慰。 人到了求生的关键时刻,往往会激发出体力巨大的潜能。大腿受伤的陈善竟然依靠自己的努力,快要追上前面的小舟了,不过此时后面的追兵似乎也很近了。但陈善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先顾眼前,上船再说。 陈善奋力游到离小舟只有四、五尺左右的距离了,这会儿呼救他们应该能听见了吧!只要他们听见了,把手中的浆伸过来,让我抓住,我就得救了…… 陈善终于是拼尽全力,一边划水,一边呼救。 这一次,真的有效果了。那两名仆从都回过头,看向了自己。其中一名仆从举起浆,朝船尾猫过来,看来,自己得救了。 陈善的努力终于要取得回报了。他继续忍着剧痛,用脚蹬水,同时伸出手准备去接住那伸过来的木浆…… 可让陈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根木浆并没有朝自己递过来,而是朝着自己的脑袋猛击了过来…… 陈善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面的事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随着一串气泡冒出这黑夜中的江面,一代大汉的太子陈善便永远地沉入了江底…… 见陈善终于死了,那两名仆从相视而笑。刚才敲击陈善脑袋的那名仆从对另一人说道:“快点起火把,康大人收到暗号后,就知道我们得手了,后面船上咱们的人就不会朝这么射箭了。” 那名仆从一边点火把,一边说道:“这次咱们完成了康大人交办的大事,不知康大人会怎么重重奖赏我们。” 那名敲击者说道:“放心吧!赏金肯定是不会少的,说不定康大人还会提拔我们呢!” 二人是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这一切都是康茂才做的局,故意让这两名汉军降兵去充当陈善的仆从,然后引诱陈善深夜潜逃。 其实他们逃跑的全过程,早在康茂才掌控之中。 也许有人会问,不就是杀一个俘虏吗?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大家可千万别忘记了,陈善可是大汉太子,陈友谅死了,他就是大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次大战可是收降了不少汉军,这陈善只要不死,就是定时炸弹。 万一哪天这些汉军降将私下串通起来,拥立陈善,来一次军事政变,那可就糟了。 所以,这陈善必须死! 但是,如果明目张胆地杀掉陈善,肯定会让一些汉军降将产生抵触情绪,认为朱元璋肚量太小,连一个亡国太子都容不下。 所以,这就是朱元璋面临的难题。既不能让陈善活下去,又不能杀害他。那怎么办?会来事儿的康茂才就帮朱元璋解决了这个难题。 再来看看那两名帮助康茂才完成这个重大任务的汉军降兵的下场。当他们打起火把,停住小舟之后,后面的追兵也很快追了上来。 这二人被带上了康茂才乘坐的战船。康茂才问这二人道:“陈善呢?” 一人答道:“陈善中箭不慎落水,我们寻了许久也寻不到,肯定是身亡了。” 康茂才突然大喝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还有脸活在世上?” 第五百七十九章 杀人灭口 那二人本以为康茂才会赞赏他们的,哪知道康茂才说翻脸就翻脸,一时便不知所措。就在这二人发愣之际,只见康茂才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向一人的胸膛。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胸口中剑,除了嘴角一边流血,一边说着:“康,康,康……”就一命呜呼了。 另一名仆从立刻反应过来了,康茂才这是要杀人灭口呀!他立即闪身,准备跳入江中逃生。可康茂才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早有准备的康茂才的卫士立即用长枪刺向了这名仆从…… 第二天,八月二十八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几乎“加班加点工作”了一个通宵的朱元璋才昏昏沉沉地起了床。此时的朱元璋,感觉是腰膝酸软、浑身无力,走起路来双腿就像灌了铅。可惜那个时候没有汇仁肾宝,不然要是来上一瓶,或许能对他当时的疲劳状况有所缓解。 可就是在领导身体状况如此之差的情况下,康茂才一点儿都不让领导省心,他竟然来向领导请罪。 康茂才跪在朱元璋面前告诉朱元璋,因为他看管不力,陈善深夜潜逃。可是逃跑的途中,陈善中箭不慎落水,随他一同潜逃的两名汉军降兵证实,陈善已沉入水中,无生还可能。 康茂才一时气愤,便杀了这两名跟着陈善一同潜逃的汉军降兵…… 朱元璋听了康茂才的汇报,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希望陈善福大命大,并没有死!”然后朱元璋做出了重要指示,全力搜救陈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嘿嘿!怎么朱元璋的这个指示,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康茂才全力展开“搜救”工作的同时,朱元璋让人通知一些高级将领,九月初二在他的旗舰上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主要议题就是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方案,大家一起议一议。会前,希望大家都充分酝酿好发言材料。 这一次,不光是通知了随军出征的徐达、常遇春、冯国胜、廖永忠、俞通海、郭兴等人,连洪都城的朱文正、邓愈、薛显等人也被通知要求来参会。 经过一天“紧张的搜救”工作,康茂才还是一无所获,但朱元璋并未有半分责怪康茂才之意。也就是康茂才这次办的这两件事,给朱元璋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从这一天起,朱元璋对康茂才是格外信赖。比起三年之前的龙湾大战时期,朱元璋对其是日防夜防,有了天壤之别。 假如有立志于在仕途之上有一番作为的兄弟姐妹,请记住,康茂才就是你们学习的榜样。 但在当时,有没有人向康茂才学习呢? 答案是肯定的。 有多少人向其学习了呢? 这个难以统计,也无法统计。但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他们深得康茂才真传,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一位选手就是郭兴。 在上次安丰救援战中,郭兴就试图趁乱解决掉韩林儿,为朱元璋办成一件大事,可惜被天狼特战队将这事儿搅黄了。但是,朱元璋还是因为这事儿,在心中为郭兴默默地点了个赞。 对于这次康茂才导演的成功案例,郭兴是反复琢磨,认真研习,并深得其思想精髓。在后来的某一次陪同朱元璋外出过程中,郭兴为自己的妹妹与朱元璋安排了一场巧遇。 郭兴的妹妹本就很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哥哥郭兴的谆谆教导,在那个花好月圆的夜晚,郭兴的妹妹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得朱元璋欢心。 从此之后,郭兴摇身一变,成了朱元璋的大舅哥。郭兴的妹妹后来也被封为郭宁妃。 洪武三年的那次大册封中,郭兴被封为巩昌侯,食禄一千五百石,排名二十八侯中第九位。 另一位选手就是廖永忠。洪武三年的那次大册封中,他被封为德庆侯,食禄一千五百石,排名二十八侯中第十六位。至于廖永忠的光辉事迹,咱暂且先卖个关子,后文中自会提起。 之所以说这二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不是单指他们封侯时排位比康茂才之子康铎靠前。而是在那次册封大典中,朱元璋还专门提到了四个人,说这四个人是因为有过失,所以只封他们为侯,要不然,也得封他们为公。郭兴和廖永忠两个,就位列这四人之中。 至于朱元璋所说的这四人的过失,无非就是不守纪律之类的,并不能算大事。其实朱元璋说这话的真正目的,还是说这四人功劳较大,比其他的二十四侯功劳更大一些。 但朱元璋说这四人本应封为公,确实是有些夸张了。那六位封公之人,都是极其牛逼的人物,可不是郭兴、廖永忠之流可比的。 咱不妨将这六位封公之人都列举出来捋一捋。 第一位,韩国公李善长,食禄四千石。 第二位,魏国公徐达,食禄五千石。 第三位,郑国公常茂,食禄三千石。因为当时常遇春已死,朱元璋为了表彰其功绩,就封了常遇春长子常茂为郑国公,与康茂才之子康铎的情况一样。 第四位,曹国公李文忠,食禄三千石。 第五位,宋国公冯国胜,食禄三千石。 第六位,卫国公邓愈,食禄三千石。 看看这六人,除了李善长,谁不是战功赫赫?岂是廖永忠、郭兴能比的?而排位第一的李善长,那可是相当于刘邦的萧何呀! 之所以列举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康茂才、郭兴、廖永忠三人都是会来事儿的人,想在仕途有番作为的人,就好好向他们学习吧! 九月初二上午,朱元璋先是率全体将士在湖口的长江边举行了一个重大仪式,祭奠了双方阵亡将士的英灵。就是死对头陈友谅,朱元璋也在祭奠仪式中对其英年早逝表达了惋惜之情。 至于陈友谅的儿子陈善,朱元璋也在悼词里专门提到了。说本来是准备带他回应天的,没想到他深夜潜逃不慎落水而亡,最后连尸首都没打捞着…… 朱元璋的这一番深情演出,让在场的全体将士是彻底折服。特别是那些新近投降的汉军,见朱元璋不仅吊唁了汉军阵亡兵士,对于陈友谅父子的死亡还表达了惋惜之情,大家一致认为,他们的新领导那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呀!今后跟着这种重情义的领导干,那定要“士为知己者死”呀! “演出”结束之后,朱元璋让一些高级将领踏上了他的新旗舰,军事会议立即召开。 首先,朱元璋对于此番大战中众将的表现都给予了充分肯定。特别是表扬了以朱文正为首的参与了洪都保卫战的诸位将领。朱元璋告诉众将,要不是洪都的全体将士像钉子一样钉住了陈友谅的大军,为鄱阳湖决战赢得了时间,这次是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的。 朱元璋要求在全军范围内迅速掀起一股学习洪都保卫战“钉子”精神的,要学习他们不畏艰险、攻坚克难的优秀品质…… 朱元璋一番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表扬过后,大会进入了第二项议程,由洪都保卫战的总指挥朱文正同志向大家作汇报。汇报的主要议题就是,总结此次洪都保卫战取胜的先进经验。 大都督朱文正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绪,在众将面前是侃侃而谈。 朱文正先是列举了一串数据,汉军此次围攻洪都城,共投入兵力约六十万。洪都城内守军不足三万人,即使加上胡美的外围策应部队,也才三万余人。 兵力如此悬殊,但仍能坚守洪都城近三个月,究竟是怎样办到的呢? 朱文正认为,主要应归功于以下三大原因: 第一,吴国公大人长年来治军有方,练就了一支敢打胜仗、能打胜仗的威武之师。 朱文正告诉众人,自从他去年从徐达将军手中接过洪都城的防务之后,经常下基层、走基层,倾听基层官兵的心声。 有许多官兵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濠州追随了吴国公大人的,而是后来陆续加入到吴国公大人麾下。这些兵士告诉朱文正,自从他们加入到吴国公大人的军中,发现自己打起仗来信心比以前更足了。他们相信在吴国公大人的正确领导下,没有打不赢的战争、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第二,吴国公大人爱兵如子,兵士们都对其报有感恩之心,因此打仗的时候能够不怕牺牲。 在这一点上,朱文正就列举了许多例子。从赵德胜、赵国旺、牛海龙一直说到了张子明。当然,为了掩盖张子明的真正身份,达到归功于自己的目的,朱文正并没有说张子明是常遇春派给他的人,而且其他天狼特战队的人这次都是只字未提。 这个张子明,朱元璋也是有印象的。当他听朱文正说到这小子被俘之后英勇就义之事,也是对其大加赞赏。朱元璋顺便问了朱文正一句,这张子明生前是什么职务?家中是个什么情况?死后一定要好好抚恤其家人。 第五百八十章 洪都德胜门 话说朱元璋也就是顺便问了朱文正一句,这张子明生前是什么职务?家中是个什么情况?并叮嘱朱文正一定要好好抚恤张子明的家人。 可是张子明到底有没有家人,老家在哪里,朱文正压根儿就不知道。朱元璋一下子提出了这些个问题,倒是把朱文正给难住了。 但朱文正毕竟是朱文正,他可是当大都督的人,这个场面还是应付得来的。为了不露馅儿,朱文正便告诉朱元璋,这张子明生前是他麾下一名千户,是孤家寡人一个。因为平日里办事比较机敏,这次被朱文正派去应天求援。 朱元璋听说是这个情况,转头告诉身边的刘基,对于张子明的事迹要大肆宣扬,要让全体官兵都向他学习。 紧接着,朱文正又说出了第三条原因。那就是,众将临危不乱、指挥得当。 朱文正一一列举了邓愈、赵德胜、薛显、赵国旺、牛海龙等将领的英雄事迹,特别是目前还健在的邓愈、薛显二人,朱文正更是好好表扬了一番。但对于他自己,他却只字未提。因为朱文正心中清楚得很,表扬这些人就等于是表扬自己,没有我的英明领导,他们能取得如此重大的成绩吗? 果然,朱元璋对朱文正的发言是相当满意。朱元璋对众将说道,赵德胜、赵国旺、牛海龙三位高级将领在洪都保卫战中捐躯,一定要优抚他们的家人。特别是赵德胜,上次在龙湾之战中就立功不小,这次又在洪都捐躯,是不是应该在洪都给他塑个像、建个祠什么的,以示对其的纪念。 对于朱元璋的这个最新指示,朱文正表示,他回洪都之后立即办理。这时,刘基倒提出了一个省时省钱的好方案。 刘基建议朱元璋,这塑像、建祠什么的,得花费不少钱财。虽然是为了纪念英雄,我们不应该在乎这几个钱,但是眼下霸业还未成,能省的钱还是要尽量节省。 刘基认为赵德胜的名字起得很好,“德胜,德胜”,有“旗开得胜”之意。洪都城最北边的城门为南宋名相李纲所筑,被称为新城门,也有人称其望云门。不如就将此门的名字改为德胜门,既纪念了赵德胜,又寓意“旗开得胜”。 朱元璋一听刘基这个方案,大声叫好。这还真是一个省钱又省时的好方案。自此,这洪都城最北边的城门就被称为德胜门了。 谈妥了德胜门之事,朱元璋突然话风一转。他问朱文正,洪都众将士此番都应受到表彰。该升官的就升官,该奖赏的就奖赏,该恩恤的就恩恤。可是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他朱文正自己呀?他朱文正此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又该受到什么封赏呢?或者说,他朱文正此次想要得到什么奖赏呢? 朱文正可没想到朱元璋会当着众将的面问他这个问题。当时,朱文正心中是一阵狂喜。他心想,看来叔叔是认可自己在洪都城内取得的成绩的。 只是这么直白地问自己想到得到什么奖赏,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文正肯定是没法说出真实想法的。 朱文正当众回禀朱元璋,他深得吴国公大人厚爱,被封为大都督。就理当为了吴国公大人的霸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次的洪都保卫战,他只是尽到了一个臣子和一个侄子的本分,他哪里还敢讨什么封赏…… 朱文正这番虚伪的话,让朱元璋倒是挺满意的。他心想,这小子倒还是有自知之明,不跟其他将领抢功,这就对了。这次虽然你保卫洪都有功,但我就是不能奖赏你,我就是要以此来凝聚人心,要让世人都知道我朱元璋绝不是一个任人唯亲之人…… 这叔侄二人都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之人。一个是嘴上说不要任何封赏,但心里恨不得马上就能得到重重的封赏;另一个是嘴上说要奖赏你,可为了维护自己的清誉,其实是不想给侄子任何封赏。 也正是因为二人均是口是心非,造成了信息的不对称,最终叔侄之间上演了一场人伦惨剧。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言归正传。说完了洪都方面的阵亡将领的优抚事宜,朱元璋顺带着又说了说鄱阳湖战斗中阵亡的将领。他让各位带兵将领做好统计,统一上报到康茂才处,由康茂才会同李善长处理好此事。 朱元璋还专门提到了被张定边杀害的陈兆先、宋贵、陈维林三人,说这三人明知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敢上前与其一战,其勇气着实可嘉。这一次,朱元璋又单单对韩成代其受死一事,采取了选择性遗忘的态度。 说到这里,朱文正又打了个岔。他打的这个岔直接导致了陈维林从此再也无法回到军营了。 朱文正听说陈维林死了,他十分惊讶地对常遇春说道:“陈维林的功夫我了解呀!纵使那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陈维林也不至于被其轻松挑落江中呀?就算被其挑落江中,也不至于身死呀?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身带数十处伤、筋疲力尽的张定边呢?” 朱文正反复追问常遇春,这陈维林身亡的消息到底属不属实。朱文正还跟常遇春分析,有没有可能是陈维林战败了,觉得很没有面子,索性就先隐藏起来,等过个一年半载,别人都不记得这事儿了,他就又回来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陈维林可是有欺骗吴国公大人之嫌呀。 常遇春本来就对朱文正在洪都城算计我们之事有些恼火,但这事儿又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这会儿,朱文正又抓住陈维林这事儿不放,常遇春就更加恼火了。 常遇春气愤地说道:“陈维林虽然功夫是不错,但比起那张定边还是差了一大截。陈维林力战张定边而死,这是众多兵士都亲眼所见的。怎么到了都督大人口中,好像他是畏罪潜逃呢?” 一看常遇春这恼火的样子,朱元璋连忙当起了和事佬,说朱文正太年轻,有时说话不知分寸,让常遇春不要介怀。同时,朱元璋也表示,对于陈维林英勇献身的事迹也要好好宣扬。 朱文正见朱元璋都来当和事佬,也立即在常遇春面前“承认错误”。朱文正说当初在洪都城外,陈维林的部队陷入汉军重围,只有极少数人在邓愈的接应下从进贤门退了回来。 本来他以为陈维林已经死了,没想到陈维林不仅活下来了,还参与了鄱阳湖的战斗。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万分激动的。 可是,听说陈维林在阻截张定边的战斗中,被张定边杀死了。他实在接受不了陈维林就这么死了这个事实,他是真心希望陈维林还活着呀! 不管朱文正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这一打岔,陈维林是再也不可能返回军营了。 而朱文正之所以要打这个岔,就是不管陈维林是不是还活着,只要他不再返回军营,目的就达到了。因为朱文正还是十分忌惮自己当初在洪都与胡涉干的那些出格的事儿,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去了。 说完了这些琐事,大会就进行到第三项议程,也是这次会议的最重要的议程,下一步对大汉如何采取行动。 大都督朱文正建议,立即兵发武昌,趁着陈友谅已死,大汉内部群龙无首之际,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争取在年前就将大汉给灭了。 朱文正的这个建议,遭到了徐达、常遇春的坚决反对。他们二人均认为,眼下经过三十多天的鄱阳湖大战,兵士们已经相当疲累,还是应该休整一段时间。就算是要兵发武昌,也不宜大规模行动,只需要让武昌方面感到巨大的压力即可。 支持这两种意见的人都有,从人数上讲,两派都差不多。难道又要让朱元璋来做这个最后的裁决? 不过这一次还真没让朱元璋来裁决。因为接下来刘基讲了一段话,让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支持徐达、常遇春的这一方。 刘基告诉众人,陈友谅死了,大汉的太子陈善也死了。可是陈友谅的父亲陈普才还活着,陈友谅的两个哥哥陈友当、陈友直也还活着。除此之外,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也还活着。 那么,大汉将由谁继承大统呢? 如果太子陈善没死,由陈善来继承大统是最合乎情理的,也是最能得到大汉内部绝大部分人支持的。但是现在陈善死了,大汉内部必然会因为由谁来继承大统产生分歧。 陈友谅的两个哥哥陈友当、陈友直都有可能继位大汉皇帝,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亦有可能。假如陈友谅的父亲陈普才是人老心未老的话,也有可能参与竞争。 也就是说,接下来大汉内部必将因为由谁来继承大统,展开一番明争暗斗。 作为他们的敌人,我们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坐等他们内耗。假如我们此时去攻击他们,反而会让他们暂时搁置内部的争议,一致对外来抵抗我们。 刘基的话还未说完,朱元璋就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巴掌,一边说道:“妙!妙!伯温对时局的分析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张士诚再度称王 话说刘基的话还未说完,朱元璋就站了起来,对刘基刚才这番话是大加赞赏。 众将一看朱元璋这个态度,就已经明白了,对武昌方面肯定是要暂时停止大规模军事行动了。既然朱元璋都说刘基的这个办法妙,众将自然少不得要跟着吹嘘一番。 刘基所说的这些,都只是从军事方面来考虑这个问题。其实刘基与朱元璋还私下从政治方面探讨过这个问题。 刘基告诉朱元璋,眼下宜早日返回应天。一方面是要防备东边的张士诚趁虚而入,另一方面则是要回应天办一件大事。 刘基所说的这件大事,就是上表滁州的韩林儿,让其尽快册封朱元璋为吴王。 早些年间,朱元璋刚攻下集庆之时,就有意称吴王。后来在以李善长为首的亲信的劝阻之下,朱元璋改变了主意,只是找龙凤政权讨了个吴国公的封。 再后来,朱升老爷子被朱元璋请到应天之后,给朱元璋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方针。这些年来,朱元璋也基本是按这九字方针行事的。 可是这一次,刘基又为什么要建议朱元璋赶紧回应天称王呢? 正是因为形势的发展太快、太喜人了! 要是在一年之前,刘基绝对不会劝朱元璋称王。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安丰失守、刘福通战死,韩林儿被朱元璋救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龙凤政权也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到了这个时候,韩林儿那“小明王”称号的号召力也已经很有限了。基本能忽悠来的人,都已经被他忽悠来了。以后想要靠韩林儿的“小明王”这块金字招牌,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朱元璋最强劲的竞争对手陈友谅死了。陈友谅一死,大汉基本也可以宣告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了。 正所谓“乱世起,明主生”。陈友谅一死,以前大汉统治地盘上民众对大汉的信仰就轰然倒塌。在这个短暂的信仰真空期,正是朱元璋称王的最佳时机。倘若不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由其他人来填补了陈友谅死去后的信仰真空期,就相当于又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不管大汉方面将来是由谁来继承大统,朱元璋兵进武昌、剿灭大汉是迟早的事儿。但是,朱元璋是以吴王的身份灭汉,还是以吴国公的身份灭汉,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以吴王的身份征讨大汉,愿意投诚的,或者是被俘后愿意投降的,肯定是要更多一些的。毕竟大家在选择靠山的时候,肯定是会选择最大的那一座。 总之,此时朱元璋也是盼着早日回到应天。既然经过刘基的一番话,大部分人都已经认为要放缓对武昌的攻势,那朱元璋正好顺势而为。 朱元璋立即安排部署,三天之后,他亲率大军班师。徐达、常遇春、冯国胜、郭兴、廖永忠、俞通海等将领带领所属部队随他一同回应天。 大军走后,整个西线战场交由大都督朱文正全权指挥。朱元璋要求朱文正以洪都、江州为依托,稳扎稳打,不可冒进,只需要让武昌方面感到军事压力即可。 另外,朱元璋还交待康茂才一个任务。那就是在朱文正给大汉军事压力的同时,去拉拢、诱降一些大汉的官员。 朱元璋还当着众将的面专门叮嘱朱文正,他的军事攻势要以配合康茂才的拉拢、诱降工作为主,万万不可轻敌冒进。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朱元璋现在对康茂才是不是已经格外器重了?竟然让大都督的以配合康茂才的工作为主,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前,谁敢相信? 当然,就算朱文正不想配合康茂才的工作,也是不行的。因为此次朱元璋几乎将精锐部队全部带回应天了,就算朱文正立功心切,想在西线整出点儿名堂,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朱元璋为了防止侄子朱文正贪功冒进,不仅是将自己此次从应天带来的精锐几乎都带了回去,另外,还把邓愈也单独撇了出来。如此一来,朱文正能投入到进攻武昌的兵力就更加有限了。 朱元璋这事儿还是做得相当巧妙的。他以邓愈在洪都保卫战中有功为由,晋升其为江西行省右丞。同时,他还给邓愈安排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从洪都继续向南用兵,彻底肃清大汉在江西范围内的残余势力。 邓愈此次也是再次展现了与其年龄不相称的高超的指挥作战能力,在朱元璋返回应天之后,他立即带兵从洪都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拿下吉安、赣州。为了彻底击垮大汉的残军,占领了赣州之后,他继续向西南方向追击,连克南雄、韶州(今广东韶关)等地。 当朱元璋带着大军于九月二十日返回应天之时,东边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本已臣服元廷数年、被元廷授予太尉的张士诚,再度宣布脱离元廷,并扣押了元廷江浙行省右丞达识帖睦迩,自称吴王。 由于不久之后,朱元璋也称吴王,因此在这段时期,张士诚被称为东吴王,而朱元璋则被称为西吴王。 张士诚为什么突然宣布再度称王呢?因为他也得知了陈友谅身亡的消息。 本来早在这一年年初,陈友谅派人秘密联络了张士诚,意图双方联合起来,合力剿灭朱元璋。 可是当张士诚围攻安丰之际,陈友谅却按兵不动,他一心想着让张士诚与朱元璋斗个不可开交,他来坐收渔翁之利。直到朱元璋部围攻庐州之际,陈友谅才采取行动,围攻洪都。 本来陈友谅与张士诚的联盟,就是一个互相利用的联盟,二人都是企图让对方去与朱元璋打消耗战,而自己从中得利。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才在本来不利的局面中,逐渐掌握了主动权。 当陈友谅身亡的消息传到张士诚耳中之时,张士诚的内心又开始骚动起来。在弟弟张士信、女婿潘元绍等一干亲信的劝进之下,张士诚终于再次宣布称王。当然,众人劝他再度称王的说辞,也是与陈友谅的大汉败亡休戚相关。 众亲信都劝说张士诚,陈友谅死了,朱元璋经过与陈友谅的大战,也耗费了不少元气,此时正是登高一呼,收罗天下群雄的大好时机。此时不称王,更待何时? 当时的元廷虽然已是风雨飘摇,对于张士诚的再度称王,他们也是无力阻止。但是,为了给老百姓一个交待,元廷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 这个装模作样,自然就是要派兵讨伐张士诚咯!而地处张士诚地盘最北端的淮安、徐州等地,自然成了元军的主要攻击方向。 苏北地区是张士诚的发祥之地,张士诚既然准备称王,当然已经做好了元军前来讨伐的准备。张士诚让女婿潘元绍在淮安坐镇,应对元军的进攻。同时,张士诚又让大将吕珍将庐州的兵力重心东移,兼顾徐州。 元军当然也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进攻。既然张士诚已经做好了防守准备,那元军就只能摆出一个进攻的架势,保持一个僵持的局势,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对于张士诚这种闹独立的行为,朝廷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就在张士诚的军队与元军在苏北地区雷声大、雨点小,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睿智的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战机。 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并没有让军队好好休整,而是迅速召集众将,研究对张士诚的作战策略。 这次的会议,众人的声音出奇的一致,都认为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去抢点儿张士诚的地盘儿。至于应该攻取哪里,主要分为三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应该去攻取庐州。因为张士诚的地盘从浙江东部一直向北延伸到苏北,然后从苏北向西延伸到庐州,差不多对应天、和州、滁州、扬州等地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结构。 如果拿下庐州,就相当于解除了应天西北的威胁,张士诚再也无法对应天及周边地区形成半包围的态势。 另外,庐州对于张士诚来说,相当于战略突前的位置。如果要从富庶的江浙运送给养过来的话,得先运送到苏北,然后向西转运到庐州,战略补给线就相当长了。这也是有利于我们迅速拿下这块地盘重要因素。 第二种意见认为,应该加强对浙江战场的用兵,最好能一鼓作气拿下杭州。因为浙江属于富庶之地,在浙江扩大地盘,将更加有利于增强自己的实力。 另外,从去年以来,浙江战场先后发生三起叛乱事件。这也充分说明,当前在浙江战场的基础并不牢固。不如趁着元军在北边向张士诚施压之际,迅速在南北搞点动作,让张士诚顾此失彼。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谢再兴等叛将目前均在浙江,如果能活捉或杀死这些叛将,对一些蠢蠢欲动之人也将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威慑。 第五百八十二章 被李善长挖墙角 除开上一章中提到的两种意见,还有第三种意见则认为,应该迅速拿下张士诚的苏北地区。眼下元军向张士诚的苏北地区施压,而张士诚的战略防御方向是北边。如果我们此时从他的背后南边去偷袭,苏北地区的张士诚部将是腹背受敌,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守不住的。 如果拿下苏北地区,对张士诚的打击也是最大的。毕竟这里可是他的老巢,老巢被端,必将动摇其军心。 另外,一旦苏北地区控制到我们手中,张士诚部以庐州为核心的皖东地区就成了孤军,必将不战自溃。 当然,进攻苏北地区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一方面,苏南地区张士诚的重兵必将增援苏北战场,如果挡不住张士诚的苏南援军,咱们反而成了腹背受敌的一方。 另一方面,拿下苏北地区之后,将直接面对北边的元军。要是元军先来个按兵不动,等我们攻下了张士诚的苏北地区,他们再来抢夺苏北的话,我们反而替元军作了嫁衣裳。 也就是说,进攻苏北地区是这三种意见中收益最大的,同时也是风险最大的。 自从在鄱阳湖战胜了强大的陈友谅之后,朱元璋是信心爆棚,他愈发坚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这一次,他决定选择那条风险最大、也是收益最大的那条路。 既然朱元璋拍了板,众将也就不再反对。至于具体作战方案,经过众将一起讨论,最终确定兵分三路。 第一路,由朱元璋亲率常遇春、郭兴、廖永忠、俞通海等将领,从扬州开始,水陆并进,直取泰州、通州(今江南南通)等地,阻断张士诚从苏南救援苏北的路线。 第二路,由徐达亲自指挥,从扬州北上,直取高邮、淮安等地。 第三路,由冯国胜带兵直入常州,与汤和一起从江南向苏州方向施压,迫使张士诚不敢将大规模兵力投入到苏北战场。 刘基这次还是随军出征。而李善长这次除了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朱元璋还特别交待他去滁州办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向滁州的韩林儿上表,“请求”册封为朱元璋为吴王。 就在朱元璋班师回应天的第一时间,常遇春就来我府上找我。而我自从回到应天之后,除了去郑有功、金大富那里去了一趟,基本很少出门。因为思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我也想多陪陪她。 陈维林至少短期内无法回到军中的消息,这是一个大事儿,常遇春回了应天,肯定要立即知会我的。 陈维林自从回到应天之后,便和杨德细一直住在郑有功那里。听常二哥说起了这事儿,我立即让人去将陈维林找过来。这事儿还得常二哥当面跟他说道说道,至于他下一步的打算,还得征求他个人的意见。 就在我与常二哥等待陈维林过来的时间里,常二哥倒是提出了一个想法。他的意思是,陈维林自从从军以来,也难得有几天休闲的日子。如今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不如说服陈维林让其就跟罗仁、陈定邦他们一样,先暂且跟着我。我也好利用这段时间,替他说门亲事。 我一听常二哥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陈维林也是该成家了。 同时,我也向常二哥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儿。这事儿还与李善长有关,说得通俗一点儿,差不多就相当于李善长挖了我们一次墙角吧! 原来就在我们赶赴洪都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府的一个下人与初到应天不久的谭诚在土地买卖事宜中结识了。 这一结识可就坏事儿了。谭诚与这李府的下人几杯猫尿一下肚,就开始吹牛逼了,说自己帮着我们锥子山印刷了多少多少伪至正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府的下人听说谭诚有这等本事,就将这事儿向李善长汇报了。 本来朱元璋在刘福通死后,就让李善长谋划着铸造货币一事。李善长也是利用不多的铜资源,铸造了一批“大中通宝”。但朱元璋手中的铜资源毕竟有限,根本没法大量铸造铜币。想印刷纸币吧,又苦于自己没有那个技术条件。 这下听说我们锥子山有印刷纸币的人才,那还了得。李善长让自己的那个下人将谭诚、谭锦、候富贵、陈为俊四人约了出来,他亲自做东,请这四人吃饭。 谭诚他们四人虽然到应天不久,但李善长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对方这么大的人物亲自做东请他们吃饭,他们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三、五杯酒下了肚,李善长也不绕弯子,说吴国公大人准备发行纸币,但苦于没有这个技术。如果他们四人愿意跟着他干,他保证四人将来大富大贵。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锥子山已停止了印刷伪钞,他们四人不得不转型,到应天来给郑有功打下手。这下,李善长亲自相请,他们哪有不动心的。 但是谭诚他们还是有些顾虑,怕我们这边不肯放人。 李善长笑着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四人愿意跟着他干。其余的事情不用他们管,由他李善长来找我交涉。 也就是在我回到应天的第二天,李善长就亲自来拜会我。与李善长闲扯了一阵之后,李善长突然话锋一转,说想跟我要几个人。 当时,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脸惊愕地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也没有让我惊愕多久,很快说出了他想要谭诚他们四人去跟着他干的事。当然,对于朱元璋发行货币一事,李善长也并未对我有半分隐瞒。 李善长告诉我,谭诚他们四人是难得的人才。但是,现在我们锥子山是用不着他们四人了,让他们在我们的应天联络点打下手,确实是有点儿浪费人才了,不如让他们四人去他那里继续发光发热。 李善长这一番话,还真是让我不好拒绝。的确是如他所说,谭诚他们有这门技术,如果不能发挥出来,对他们自己来说,是极大的不公平。 但是,我并没有立即答应李善长。我说这事儿还得征求一下他们四个人的个人意见。 李善长可不想把这事儿拖得太久,他担心此事迟则生变,便笑着对我说:“不如现在就将他们四人叫来,如果他们愿意,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好抓紧时间另寻他人。吴国公大人那边催得紧,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我看李善长这话说得也在理,等我慢慢去征求意见,再来向李善长反馈,是得耽误不少时间的。如果谭诚他们几个真是铁了心,要跟着李善长去干,我横加阻拦也是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很快,我便将谭诚他们四人叫了过来。他们四人见李善长也在场,自然是明白了我找他们何事。 当我问起他们是否愿意从此跟着李善长他们去干之时,谭诚率先发表了意见。 谭诚先是感谢了我当初对他的救命之恩,同时,他也表示他不想让祖上传下来的这门手艺给埋没了。现在吴国公大人这边缺乏他们这种印刷纸币的人才,他十分愿意去再次大展身手…… 谭诚说完,谭锦、候富贵、陈为俊三人也跟着发了言,说得跟谭诚都差不多。 我当时心想,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阻拦是拦不住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算了。但有一点我还是跟他们四个言明了,他们这一走,就跟我们锥子山没有关系了。我们锥子山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给他们发饷了。 我说到这里,谭诚他们四个表示,那是自然,总不可能他们不为锥子山做事了,还拿锥子山的钱。 另外,我又告诫他们四人,以前在锥子山掌握的一些关于锥子山的秘密,切忌不要对外人讲。否则,大家将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谭诚他们四个也是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之前的事儿,他们绝不对外透露。 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将黑石岭的秘密公诸于众。那样一来,咱在锥子山积累的大量财富、黑石岭中制造的诸多兵器、弹药,就都暴露了。 就这样,李善长成功地挖了我们锥子山一次墙角。 常遇春听了这事儿,也是摇了摇头。他问我这事儿有没有知会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我告诉常遇春,那次谈话后的第二天,我便给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写了信,告之了此事。 常遇春表示,既然他们的心不在咱们锥子山了,就随他们去吧。希望他们能够为我们守住锥子山的秘密,否则将来不仅是做不了朋友,还有可能刀兵相向…… 正说着这事儿,陈维林过来了。陈维林一下子见到了常遇春,显得有点局促不安。毕竟他当初私放了张定边,心里肯定是觉得对不起常遇春的。 好在是常遇春显得十分大度,先安慰了陈维林几句。陈维林见常遇春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心下稍安。 第五百八十三章 汤和替子求学 话说陈维林一下子见到了常遇春,心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可让陈维林没有想到的是,常遇春不仅没有因为他私放张定边一事责怪他,反而是好言安慰。陈维林心里可是舒坦多了。 可陈维林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常遇春就将朱文正在湖口那次军事会议上的事儿说给陈维林听了。 陈维林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己短期之内是难以回到军营了,不免有几分失落。 我则立即追问陈维林,他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什么打算的话,不如先来帮我的忙,我这里正缺人手,尤其缺他这种功夫高手。 陈维林见我这话说得诚恳,而且当时他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去处,便答应以后跟着我。 既然陈维林愿意跟着我,那他也算锥子山的人了。我和常遇春当即议定,肯定是要给他发薪酬的,标准就破格按照罗仁这一档的标准执行。 既然我和常遇春议定了此事,我就只需要给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再写一封信,向他们言明此事。我想刘聚大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驳我和常二哥的面子。 因为朱元璋忙着去进攻张士诚的苏北地区,常遇春在应天也没停留几日,便随大军出征了。反而是当初替我们驾船回应天的杨德细,听说陈维林回不了军营,以后要跟着我去东奔西走了,他也表示索性不回军营了,说是要从此跟着陈维林。 常遇春随大军出发之后,我便与几位夫人议起了为陈维林说亲之事。 兰儿忽然来了一句,不如咱们举办个家宴,把陈维林请过来吃饭。另外,咱们也叫上朱老爷子他们一家,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把未了妹妹请过来。如果家宴上陈维林能与未了妹妹对上眼儿,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兰儿这话一出,我是猛然一拍脑袋。自从上次从大都回来之后,未了妹妹一直住在朱老爷子家,我都将为其寻找婆家的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霏儿和思淑也说这个主意好。陈维林孤身一人,只要他原意接受未了妹妹,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不像其他人,还得顾及男方父母的感受。 不过,霏儿还是有些许担忧。如果第一次见面了,双方都觉得合适。但未了妹妹的那段过往史也瞒不了陈维林多久,如果真等两人成了亲,陈维林才知道这段悲伤的往事的话,他会不会就此嫌弃未了妹妹?真要是那样的话,对他们双方都是巨大的伤害。 我冲霏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肯定得提早告诉陈维林,而且由我亲自跟他谈。如果他能够接受未了妹妹,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他思想上有包袱、有顾虑,这事儿也不能强求。” 我这么一说,三位夫人自然是赞同我的观点。 为了尽快促成此事,家宴的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晚上。霏儿、兰儿自然是为这事儿忙开了,思淑挺着大肚子也不肯闲着,时不时指使下人一会儿干点儿这个、一会干点儿那个。这去朱老爷子府上请客之事,自然就得由我亲自前去了。 当天下午,我便到了朱府。刚入大门,就听见西厢房传来朗朗读书声。是大舅哥朱异在教孩子们读《论语》呢! 本来我是估摸着朱老爷子这个点儿肯定还没回来,只能先去给曹氏禀报明日晚宴之事的。但一听见这朗朗读书声,我立即改变了主意。我心想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便知会给我开门的朱府下人,不用去禀报曹氏,我先去那边看看大舅哥教孩子们读书的情况。 透过窗户望去,里面有九个孩子。除了常茂、常升兄弟、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还有小季牦之外,其余五人我都不认识。但这五人之中,肯定是有朱元璋的两个儿子朱标和朱樉的。至于还有三人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里面九个孩子跟着大舅哥朱异念着《论语》,一阵摇头晃脑的,我觉得好笑。驻足观看了约三、五分钟的样子,屋子里面的大舅哥朱异猛然发觉了站在窗户外边的我。 朱异让孩子们在里面继续读书,他自己则走了出来。见大舅哥出来了,我立即朝他作揖。毕竟他是大舅哥,另外按年龄计算的话,他也比我年长一岁,在他面前还是要讲礼数的,不能跟与朱同在一起那样那般随便。 大舅哥拉我去客厅喝茶,我自然只能客随主便。 落了座,下人沏了茶。我则先向大舅哥表达了他对小季牦他们几个授学的谢意。 大舅哥朱异自然是让我不必客气,毕竟算起来,小季牦也是他的外甥。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我便随口说起,刚才我看见里面有九个孩子。这里面除了小季牦,还有常茂、常升兄弟和小刘才我认识,其余五人中应该有朱元璋的两个儿子,其他三人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 朱异告诉我,除了朱元璋的两个儿子朱标和朱樉外,另外三个孩子也都算得上是将门之后。 一个孩子名叫冯诚,是已经亡故的冯国用的儿子,也就是冯国胜的侄子。冯国用死后,朱元璋对其家小还是十分照顾的。年初,朱元璋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这里来了之后,想起冯国用的儿子冯诚也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遂跟朱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将冯诚也送到这里来了。 还有一个孩子是汤和的长子汤鼎,今年十岁了,也是这九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汤和是朱元璋的发小,听说朱元璋将两个儿子都送在这里念书,他亲自带着儿子汤鼎,还备了不少礼物,找到了朱老爷子。朱老爷子也不便驳汤和的面子,自然是收下了。 从这一件小事儿,就可以看出汤和是何等聪明。他送儿子汤鼎在朱老爷子这里念书,说是仰慕朱老爷子的才学,这其实只能算是一个表面的原因。 其实汤和把儿子送到这里来念书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要为自己儿子的将来铺路。汤和十分清楚,自己今天有这个地位,能得到朱元璋的如此信任和器重,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自己是朱元璋的发小,二人互相知根知底,朱元璋拿自己当心腹看。 可自己与朱元璋的关系再铁,朱元璋有老去的一天,自己也有老去的一天。当朱元璋和自己都在黄泉相会之后,朱家的接班人还会器重自己汤家的后人吗?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汤和才十分坚定地要将儿子送到朱老爷子这里来念书。汤和私下里教育儿子汤鼎,去朱家念书,学习只是第二位的,与朱元璋的两个儿子搞好关系,尤其是要与朱元璋的长子朱标搞好关系,才是第一位的。 汤和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儿子汤鼎能够跟自己一样,维护好汤家与朱家的关系,让汤家能够永远兴旺下去…… 最后一个孩子叫唐敬业,是唐胜宗的长子。这唐胜宗是最早随朱元璋起兵的那一拨人之一,算得上是朱元璋的心腹了。在洪武三年的大封开国功臣庆典中,唐胜宗被封为延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位列二十八侯中第二位,仅排在汤和之后。 唐胜宗让儿子唐敬业也拜在朱老爷子门下读书,其用意与汤和也是差不多。 正说着这事儿,小舅哥朱同出来了。刚与朱同打完招呼,曹氏与未了妹妹也都出来了。算起来,未了妹妹现在也是十七岁了,正是花一般的年龄。也许是经历过的磨难太多,未了妹妹的脸上难已看到半分稚气,却有着同龄人身上难以看到的成熟气质。 见众人都在场,我则立即说明了来意。自从年初去了洪都之后,算起来也有大半年大家没有在一起聚聚了,所以三位夫人在家中略备了薄酒,明天晚上大家一定都要去。 当时,小舅哥朱同也成亲了。既然是家宴,明天肯定是要让朱异和朱同都将家眷带上的。 虽然朱老爷子还没回来,但对于我们宴请之事,曹氏是满口应承了下来。差不多快要晚饭的点儿了,曹氏便留我吃了晚饭再回去。 而大舅哥朱异则要给娃娃们放学了。按照平日的惯例,这个时间点儿,各家的下人应该都在朱府门外候着了。 小刘才本来是王氏送到应天来的,按照刘聚大哥的意思,让王氏就在应天为小刘才陪读,反正应天也有我为他置备的房子。但蓝玫硬是让王氏陪她住在一起,说这样热闹一些。 王氏在应天住了一个多月,担心刘聚大哥腿脚不方便,没人照料,便跟蓝玫一商量,就把小刘才托付给蓝玫照料,她回锥子山了。 蓝玫当然是答应得痛快,反正常茂、常升兄弟跟小刘才在一起念书,照顾两个孩子和三个孩子也没多在区别。况且府中也有不少下人。 而小季牦每天自然是由我府上的下人接送。本来想今天亲自接小季牦一回的,但想想待会儿还得跟朱老爷子谈谈未了妹妹的事,也就算了。 刚刚开始上菜之际,朱老爷子就回来了。听说我是专程来请他们一家子明天去我府上吃晚饭的,朱老爷子不仅是答应得十分干脆,人也是显得十分地高兴。 菜上齐之后,众人就座,我们便开始边吃边聊。 第五百八十四章 再添小棉袄 因为都是自家人,也就没有那么多客套,大家围坐了一桌子,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晚饭。 饭毕,我自然是去了朱老爷子的书房。本来朱老爷子又准备跟我天南海北地神侃一通的,但我突然一下子就抛出了明天的晚宴是为了未了妹妹的婚事这个话题,朱老爷子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朱老爷子听说陈维林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只要他自己能接受未了的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其他因素干扰。 我特意叮嘱朱老爷子,这事儿他得跟曹氏先通通气,如果陈维林这边没有意见,未了这边还得让曹氏跟她多多沟通。 说完这事儿,与朱老爷子又谈了一下当前的局势,我才出了朱府,回了自己府上。 第二天一大早,霏儿她们三位就忙开了。我则去了郑有功那里。眼下咱们应天这边的各项产业都运行得十分顺利,特别是秦淮河的治理工程,已经初具规模。按照大家的预计,差不多明年年底的时候,就可以让朱元璋回购咱们开发的地皮了。至于咱们的地皮,也可以开始规划建筑了。 在郑有功的联络点用过午餐之后,我便拉着陈维林到了我的府上。陈维林根本就不知道我晚上要宴请朱老爷子他们一家,我是准备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傍晚时分,朱家一大家子都来了,未了妹妹当然也在其中。陈维林这时才感觉到他出现在我们的家宴上有些突兀,提出要回郑有功的联络点。我哪里肯放他走,只说朱老爷子又不是外人,让他不必拘谨。 这时,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也都来劝说陈维林,说大家撞上了就是缘份,不要这么见外。陈维林当然是听说过朱老爷子的名头的,既然朱老爷子都亲自留他,他也不便再坚持要离开了。 晚宴准备了两桌,霏儿她们三个,加上朱异、朱同兄弟的妻子,还有曹氏、未了妹妹她们七人坐了一桌。我和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陈维林五个人坐了一桌。 但是,小季牦他们几个孩子一来,就都挨着母亲坐下,女眷那一桌就显得相当拥挤了。而我们这一桌只有五人,朱老爷子当即提议,让曹氏和未了姑娘坐到我们这一桌来,因为她们二人可没有照顾小孩子的任务。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与朱老爷子他们事先谋划好的。曹氏自然是拉着未了妹妹的手,准备到我们这一桌。未了妹妹毕竟还是少女,肯定有几分羞涩,见有陌生男人在我们这一桌,她不肯迈步过来。 曹氏早看穿了未了妹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说道:“丫头你怕什么?有干娘我在,难道你还怕你的几个哥哥把你吃了不成?” 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几个也是在一边帮腔,未了妹妹无奈,只好跟着曹氏坐到了我们这一桌。 酒桌上,我先向陈维林介绍了朱老爷子,渲染了一番朱老爷子为朱元璋发展壮大所做的诸多贡献。 紧接着,我便将陈维林又好好吹嘘了一番,说他当年与常遇春在战场上是如何威风八面,大战采石矶、生擒陈野先,百万军中进退自如,颇有当年赵子龙的风范…… 我这一番吹下来,可把陈维林的脸是吹得红红的。他只好一个劲儿地向朱老爷子敬酒,几杯酒下了肚,正好可以掩盖脸红的真正原因。 吹嘘完了陈维林,我自然又说起了我的两位舅哥。当然,我并不是真要介绍两位舅哥如何如何,我只是要为下一步介绍未了妹妹做一下铺垫。总不能我将二位舅哥省略过去了,就直接去谈未了妹妹吧! 又是三、五杯下了肚,我借着酒意对陈维林说道:“陈老弟,你知道对面这位未了妹妹是何许人吗?” 我这话一出口,未了妹妹立即闹了个大红脸。以未了妹妹的聪明,她肯定已经意识到了我这话的用意。 可陈维林却不知道我问这话的用意,他十分认真地说:“刚才听曹伯母说,这位未了姑娘是她干女儿?” 我笑了笑道:“这的确不假!但是你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陈维林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跟陈维林卖关子了,我告诉陈维林,这位未了姑娘是蒙古人,她的父亲就是元廷的名相脱脱。可惜她的父亲受到朝廷迫害,她流落异乡,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我们救了回来,曹氏便认她当了干女儿。 对于未了姑娘这段辛酸的往事,我自然是一笔带过,我主要是向陈维林强调,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可是名门之后。 陈维林虽然没有念过书,但脱脱其人他还是听说过的。听说这位小姑娘是脱脱的亲生女儿,他也是肃然起敬。 而此时,对面的未了姑娘则表现出了名门之后的风范,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我们憧憬的、好的方向发展。 晚宴结束后,朱老爷子他们一家就走了。陈维林作为后辈自然是要跟我一起在大门口恭送朱老爷子他们一家的。 看着朱老爷子一家子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陈维林也对我拱拱手,跟我道别。 我还有重要事情跟他谈呢!而且这事儿得趁热打铁,不宜久拖。于是,我拉着陈维林的胳膊,说还有要事与他相商。 陈维林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我进了书房。 下人沏过茶,掩上房门之后,我便问陈维林,觉得那未了姑娘怎么样? 我这一问,就把陈维林问了个大红脸。陈维林虽然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但脸皮却是薄得很,对于男女之事他还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看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告诉陈维林,今天请他来吃饭,就是想让他与未了姑娘见个面。如果他觉得未了姑娘还可以,我可以以他大哥的身份去向朱老爷子提亲。毕竟他和未了姑娘现在都是无父无母之人,这些事儿由我们来做主也是符合情理的。 我这一说,陈维林的脸就更加红了。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看上未了姑娘了。 但是,这个事情还只能算迈出了一小步。这关键的一步,还是得看他能不能接受未了姑娘的过去。 我告诉陈维林,未了姑娘当年随父亲一起被发配到云南,受尽了很多折磨,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但这些并不是她一个小姑娘的错,这些后果也不应该由她这个弱女子来承担。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我看你也是无父无母之人,我想你应该能够体会未了姑娘的苦衷。 我的话说到这里,陈维林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了。他的脸色突然变了,轻声问我道:“胡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未了姑娘,她,她……” 我朝陈维林点了点头,坚定地对他说道:“未了姑娘在云南的时候,被当地知府强娶了。我希望你能够放下心结,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啊?”陈维林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很激动,一不小心,胳膊将茶几上的茶杯都碰翻了。还好没有掉在地下,否则这茶杯肯定摔碎了。不过,茶水肯定是流了一地。 陈维林慌忙起身,准备来收拾一下。我看他这副样子,便立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儿,一会儿有人进来收拾。这事儿你还是仔细再考虑考虑,有时候这思想真是不要太保守。我们现在的思想,要是放在几百年后,或许会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笑话的。” 我只差告诉陈维林,我就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而来的。在几百年后那个时代,女子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处女,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当时的陈维林哪有心思听我唠叨这些。见我起身,他也跟着起身与我告辞。 唉!这种事情还是让他静下来,一个人慢慢思考吧!如果他实在想不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去找陈维林,我是不想给他施加压力。当然,陈维林也没来找我,他肯定还是解不开这个心结。 十月初二,思淑顺利地产下一名女婴。就在生下这名女婴的当天晚上,思淑梦见了一片冰天雪地,因此便给这丫头起名梦寒。 思淑坐月子,也够我们忙活的,陈维林和未了姑娘这事儿我们也一时顾不上了。 没想到十月十三日,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我更加不得不将陈维林和未了姑娘之事告一段落。 这个人就是焦玉,就是邓愈麾下那个对火器十分感兴趣的小玉子。 当初离开洪都城时,为了感谢邓愈的救命之恩,我让他派焦玉两个月之后到应天找我。这不,现在就来了嘛! 既然他是邓愈的人,我当然是要热情接待的。焦玉倒是没有想到,我会对他如此热情,毕竟他是来找我们学艺的嘛! 既然说起了学艺之事,我便以此事为话题,跟焦玉拉起了家常。 第五百八十五章 思想超前的焦玉 听说焦玉是受邓愈委派,前来向咱们学习制作火器的技术的。我便问焦玉,将来学了这门技术,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其实,我也就是没话找话,以此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我原本以为,焦玉无非就是会说,等将来学会了制作火器之后,要让这些火器在战争中最大程度地体现出它自身的价值,或者是帮着邓愈组建一支精良的火器部队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焦玉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是让我非常震惊。焦玉的回答是,他将来想写一本书,就是关于如何制作各类火器的书。他希望能把这种先进的技术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我立即追问焦玉,咱中华向来讲究子承父业,即使是在一些流派,也是讲究徒弟从师傅手中接过衣钵。甚至有些秘密技术,一个家族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传人,还有传男不传女等等说法。要是都像他这样,写本书公诸于世,那技术岂不是都让外人给窃取了。 焦玉笑了笑,说道,这也正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技术进步太过缓慢,甚至有些先进技术失传的重要原因。他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要让世人打破这种狭隘的观念,让先进技术能够造福于普通百姓的生活。而不是让先进技术成为士大夫阶层口中的奇技淫巧…… 不得不说,焦玉这番话真是说得太好了!他的这种思想,正是咱们后世的一种开放性思想。我甚至有点怀疑,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不管怎么说,焦玉的这番话还是让我听着很满意的。但是我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他将来真的出了书,而且在火器研究制作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那别人肯定会追问他的这门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如果他对别人如实相告,那岂不是将咱锥子山和黑石岭的秘密都暴露了吗? 看样子,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千万不能取得了一点成就,就将咱们给卖了。 于是,我问焦玉,如果将来别人问他这门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又怎么回答呢? 焦玉笑道:“那还不简单,这手艺是咱焦家祖上传下来的呀!”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话只能骗得了一些对此事儿并不较真儿的人。如果有人真心想知道这来历,你家祖上三辈的情况,别人早都摸清楚了。你父亲、你爷爷制作火器的水平都很一般,到了你这里突然这么厉害了。这肯定是说不通的。” 焦玉摸了摸脑袋,说道:“那,那胡大哥你的意思是,把你们也写到书中去?” 焦玉这话一出,我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我立即制止道:“焦老弟,你这是会错意了。我问你这个问题的原因,就是怕你将来出名了,把我们给牵扯进去了……” 我这么一说,焦玉算是明白了。不过他嗯嗯呀呀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给这事儿整出一个合理性的解释方案出来。 见焦玉没辙了,我就说出了我的想法。等他将来在火器制作方面有所成了,不管是别人问他,还是他在编写的书中,都给整点儿神秘色彩在里面。 一听说整点儿神秘的色彩,焦玉就更加茫然了。 我立即告诉他,将来他写书时,就在书中的序言里写道,他幼时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这位高人说他有慧根,便传授了他《火攻》一书,并嘱咐他仔细研读此书。将来他可以凭着研习这本书的成果,辅佐一位朱姓的人位登大宝。 如此一来,就可以合理地解释当初他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参加了朱元璋的部队。而且一旦朱家得了天下,他这本书中的序言,相当于从侧面证明了朱家得天下是君权神授的结果。那朱家必然大力支持他这本书的流传。 听了我这个解释,焦玉是兴奋地拍手叫好。不过,他很快又有些不解地问,假如将来不是朱家人得天下,又该怎么办呢? 我笑着告诉他,这有什么难的。将来谁坐了天下,你就写谁呗。但就眼前来看,朱元璋得天下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嘛!反正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东西,你只要是写得对当朝的统治阶级有利,他们就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 焦玉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其实我这个办法,不过也就是参照《史记》中记载的黄石公授书张良的故事。 见焦玉被我这番话说动了,我也不再继续深入了,赶紧把话题撇开。我告诉焦玉,我们制作火器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进行。本来,我是不想带他去这个秘密基地的,准备从咱们的秘密基地抽调几个人来应天教他制作火器。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必然受制于场地的限制,无法让他更加系统地学习这门技术。鉴于邓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准备破例带他进入咱们的秘密基地去学习技术。 听我说到这里,焦玉脸上半是兴奋,半是感激。 我接着对他说道:“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焦玉赶紧点头,向我保证道:“有什么要求,胡大哥你尽管提。” 我告诉他,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替我们这个秘密基地保守一切秘密。在秘密基地中的任何所见所闻,都不能向外界透露。 说到这里,焦玉也是郑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准备先小人,后君子。此去秘密基地的路上,还是要委屈你一下。你就坐在马车里,并用黑布蒙上眼睛。没有我们的准许,不准扯开眼睛上的黑布。” 焦玉表示,这一点他完全能够做到,也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 既然这事情算是谈妥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安排行程了。考虑到思淑还没有出月子,我这又要出门了,肯定得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思淑倒是大度得很,听说我有事儿要回趟黑石岭,她是二话不说,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霏儿、兰儿听说了此事,也是让我放心去办事儿。有她们两个在,一定会照顾好思淑和小梦寒的。唉!今生得三贤妻,我真是走了大大的狗屎运了! 此番再回黑石岭,当然得顺便去锥子山看看刘聚大哥。说起这刘聚大哥,今晚得去蓝玫家看看小刘才,看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他的父母亲。 至于此行的人员,陈维林肯定得带上,他孤家寡人一个,留在应天也是浪费了。说不定此行路上,经我再开导开导,兴许他能够接受未了姑娘的现实呢? 至于杨德细,虽然他说要跟着陈维林,但此行要去黑石岭,他还是不用去了。其他的人嘛,再带上两个足矣!至于带谁去,明天去郑有功那里再商量。 当天晚上,我便在蓝玫家里见到了小刘才。我告诉这小家伙,近期我准备回趟锥子山,如果他有什么话想对父母说,我可以帮他带话。 小刘才告诉我,他在应天和常茂哥哥、常升哥哥一块儿上学、一块儿玩儿,每天都很快乐。但是就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想念爸爸、妈妈。 我摸了摸小刘才的小脑袋,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肯定也十分挂念他。但他现在是在外求学,没有办法,要与父母分离。等他将来出息了,就将父母接过来。 小刘才听了我的话,也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焦玉一同去了郑有功那里。按惯例,罗仁、陈定邦他们这些已经在应天安家的人,也会每天早上到郑有功这里报个到的。 见众人都在,我并没有立即说出要去黑石岭和锥子山之事,我倒是先跟杨德细攀扯了起来。 我问杨德细,他可还有家人。杨德细告诉我,他老家在池州那边,父亲早年间病逝,母亲还健在,家中还有两个兄弟。前几年,因为举办相亲大会一事,他也讨了房媳妇儿,安置在池州老家。 我问他,可有小孩子了? 杨德细告诉我,成亲之后,他将婆娘送回老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因此,婆娘也没有怀上孩子。 说到这里,我就开始批评杨德细了。你说你让老婆守活寡咱暂且不谈了,可你让你母亲抱不上孙子,我作为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到这里,杨德细倒是惭愧地低下了头。他告诉我,他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从军以后,哪能说回去就回去呢?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也没有继续责怪他。我告诉他,现在就交给他一个任务,立即回池州老家,什么时候把老婆折腾得肚子大了,就什么时候回应天来。 我这话一出,旁边众人是哈哈大笑。杨德细也是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看得出来,杨德细倒是挺高兴的。他结结巴巴地问我道:“四,四当家的,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我笑着告诉他:“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我让郑有功给杨德细安排马匹。因为杨德细的家虽然在池州路,但离长江边还是挺远的,如果走水路的话,到了池州还得走上好几天才能到家。 第588章 杨德细的家虽然在池州路,但离长江边还是挺远的,如果走水路的话,到了池州还得走上好几天才能到家。如果杨德细此次回家探亲走陆路,那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毕竟应天、池州同属于江南,骑马回去最合适不过了。 杨德细听说还给他安排马匹,立即是要给我跪下磕头。我立即阻止了杨德细。我告诉杨德细,他上次为了送我们回应天,不得已脱离了军营,现在他就是我们锥子山的兄弟。 另外,我告诉郑有功,从八月份杨德细离开军营的日子算起,就算是我们锥子山的兄弟,每个月也得给他发放薪酬,标准就按照普通兵士级二档每月1两现银。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应该发给他三两现银,另外再预支他七个月的,发个整数十两银子。 回头这事儿与陈维林发放薪酬的事儿,我一并给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汇报。 郑有功听我这么安排,当然是没有二话讲,当即做好了记录,并取了十两银子给杨德细。 这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可不是个小数目。杨德细一下子都有点懵了,拿着银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拍了拍杨德细的肩膀说道:“你出来也这么长时间了,这次回去好歹给家里的老娘带点儿东西,给媳妇儿也做几身衣裳什么的。安心去吧!完成了任务,就回应天来找我……” 杨德细点了点头,我明显感觉他的眼圈有些红红的。 杨德细随郑有功手下的人去领取马匹之后,我先将焦玉的大致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给大家也相互介绍了一下。接着,我就与众人说起了准备回趟黑石岭和锥子山之事。 我首先告诉众人,此次陈维林与我同行,安全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因此,除了陈维林之外,我只准备带两个人回山。因此,在应天有什么事情的,或者是跟杨德细一样,需要在应天生产人口的,这次就不要跟我去了。 我这话刚一说完,贾海通就站起来报名,他说年初去洪都他没有跟我去。这次回锥子山,应该让跟随我去了洪都的那几人都留在应天。 我觉得贾海通这话说得有理,当即同意让他同行。 贾海通这么一说,陈元贵、郑光成都很自觉地站了起来。因为洪都之行,他们二人也都没跟着去。 经过一番协商,还是郑光成跟着我们去。因为应天这边,郑有功有许多事情都是陈元贵帮他在操办,毕竟陈元贵是咱们锥子山培养的在外面的第一位联络点负责人。说起来,他可以称得上是郑有功的师傅了。他要是跟着我们走了,郑有功的工作任务一下子就会繁重很多了。 人选问题确定了,出发的日子就定在十月十七日。我让郑有功准备两匹马,外加一辆马车。 总共就五个人,焦玉肯定是要坐在马车里,一个人驾马车,还有一个人陪着焦玉坐在马车里,毕竟他被要求蒙上眼睛,身边没人陪伴,有些事情也是不方便。另外还剩下两人,正好骑马。 在联络点吃过午饭,我带着郑有功、陈元贵二人去了金大富那边一趟。毕竟我又要出门了,好些事情也得叮嘱他们一下。 本来我让焦玉直接回我府上,他看联络点这边这么热闹,主动要求在这边住。 我看这样也行,也让他跟兄弟们多熟悉熟悉。便让罗仁陪他去我府上把行李都搬到这里来。 十月十七日,我们一行五人正式出发。 渡了江,到了和州,我们自然是要停留一下。每次到和州,我们都得顺便看一看这个联络点的工作情况。 在和州联络点住了一晚上,十月十八日一早,我们再度出发。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就给焦玉的眼睛上蒙上了黑布。 一路上,贾海通、郑光成轮流驾马车,另外一人则在车厢内陪着焦玉。 我和陈维林则骑马。好几次,我故意加快速度,和陈维林将后面的马车拉开约半里地。趁着二人独处的机会,我每次都提起未了姑娘的事儿。可是每次,陈维林都顾左右而言其他。 看来,陈维林始终是解不开这个心结。唉!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事情真不是你想努力就能成功的。 一路无话,十月二十九日,我们就到了韭菜山外的潜伏哨处,那潜伏哨的哨兵自然是认得我们的。 从此处去黑石岭,就只能步行了。我们将马匹、马车交由潜伏哨的兵士代为看管,同时让他们知会刘聚大哥一声,顶多两、三天,我就会从黑石岭赶往锥子山。 焦玉眼睛上还是蒙着黑布,我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轮流牵着他前行。 当日傍晚,我们终于进入了黑石岭。焦玉眼上的黑布自然也是可以撤掉了。 周定成、唐家父子等人见我们到来,自然是热烈欢迎。 当天的晚宴上,我向黑石岭中众人介绍了陈维林、焦玉二人。至于焦玉的身世来历,我自然是重点介绍了一番。我也告诉众人,此次带焦玉入黑石岭,就是让他来向周定成、唐家父子他们学习这制作火器的手艺的。 周定成、唐家父子等人听说了我们在洪都遇险之事,也是一阵唏嘘。既然邓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焦玉又是邓愈专门派来学习这门手艺的,而且他还有一定的基础,众人都表示这事儿不难办,顶多两年,一定让焦玉能够独自制作出优良的各式火器。 焦玉听众人都说愿意教他,当即要跪在周定成、唐家父子面前拜师。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所料,我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焦玉是来向他们几个学手艺的,拜师也是无可厚非的。就是要阻拦,也应该是周定成、唐家父子阻拦,我出面的话,似乎有点儿不妥。 果然,周定成和唐家父子都要拉焦玉起来,说不要这么见外。但焦玉就认这个死理儿,说是非拜师不可。 我一看事情僵在这里,而且焦玉也确实是一番真心,便当了个和事佬,让周定成和唐家父子接受了焦玉的跪拜。 当时,我也特意向周定成及唐家父子言明,焦玉从今天起,就一直待在黑石岭学手艺,不得迈出黑石岭一步。他日学成之时,我会安排人接他回应天。当然,回去的路上还是得用黑布蒙着眼睛。这黑石岭究竟在什么地方,焦玉还是不知道的更好。 同时我也告诫焦玉,今后就是一门心思学习、钻研这火器制作的手艺,至于其他事情不可打听。 焦玉听我这么一说,当然也是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第二天,我们又带着焦玉参观了黑石岭中的各处作坊,让他对黑石岭有了个初步了解。焦玉看了我们在黑石岭中从炼铁到制造弹药,各类设施设备都是相当齐全,也是对我们投来了崇敬的目光。 安排好焦玉的事情之后,我带着陈维林、贾海通、郑光成于十一月初二终于回到了锥子山。 刘聚大哥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回来,早已杀猪宰羊等着我们呢。 陈维林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锥子山了,上次刘聚大哥去应天之际,就是让他和罗仁、陈定邦带着天狼特战队的参训队员在锥子山帮着看家的。说起来,刘聚大哥与陈维林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了。 既然大家都可以算得上熟人了,当晚的气氛那是相当热烈。我们几个都是喝得晕晕乎乎的,才在一帮小喽啰的安排下,呼呼大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起了床。起床之后,当然是先去找刘聚大哥。 我将此次洪都之行的前前后后都讲给刘聚大哥听了,自然陈维林现在无法回到军营,以及焦玉在黑石岭中学习制作火器的手艺等诸多事宜,我都讲给刘聚大哥听了。 刘聚大哥当然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将焦玉带到黑石岭。对于陈维林、杨德细从八月份开始在锥子山领取薪酬的事儿,刘聚大哥也是没有半个“不”字。 对于小刘才在应天的近况,我当然也会对刘聚大哥和王氏提及。说起这事儿,刘聚大哥就开始埋怨王氏,说让她在应天照顾儿子读书,她非得要回锥子山来。 王氏当然是憋屈,但鉴于我在场,她又不好说什么。我连忙劝解刘聚大哥,让他不要辜负了嫂子的一片心意。小刘才在应天一切都好好的,应天有蓝玫,还有霏儿这个他未来的岳母,难道还能让小刘才受委屈不成? 我这么一说,直接是将刘聚和王氏两个都给逗乐了。 我顺便建议他们两个,不如让王氏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回应天。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下个月,朱老爷子就会给孩子们放年假的。等放假了,我让人护送王氏和小刘才她们母子回锥子山过年。 我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刘聚大哥和王氏的一致赞同。 这天下午,我与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又在一起唠叨了起来,无非就是锥子山现在各处的产业发展情况。这一说起赚钱的事儿,杜黑子最来劲儿。 看杜黑子说得起劲儿,刘聚大哥也很高兴。最后,他还来了句,锥子山能有今日,多亏了胡老弟呀! 第589章 刘聚大哥说锥子山能有今日,都是多亏了我胡硕。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杜黑子当然也是跟着附和。这一下子,搞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遇到这个情形,我连忙转移话题。我告诉刘聚大哥、杜黑子,还有王氏,思淑又给我生了个千金。算起来,现在也正好刚满月了。 刘聚大哥他们一听这喜事儿,是不停地恭喜我。刘聚大哥还指示杜黑子,去山上的宝库里寻几件最好的珠宝玉器什么的来,趁着这次王氏去应天之际,将这几样东西交到小侄女梦寒的手上。 虽然我知道这些年因为咱们用大量的伪至正钞去外面换了不少好东西,山上的宝库里不缺这种东西。但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要推辞。 刘聚大哥可不管我说什么,他告诉我,这些东西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那是给他师妹女儿的见面礼。刘聚大哥把话往思淑身上一引,我倒又不好说什么了。 本来这事儿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但杜黑子突然对刘聚大哥说道:“要不咱现在就去宝库之中挑选,顺便也让四当家瞧瞧咱锥子山的最新成果?” 杜黑子一说这话,刘聚大哥是一拍大腿道:“对,对,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差点儿给忘了。你快去找马悦,我陪胡老弟先过去,咱们在石阵前碰头!” 刘聚大哥这话是将我说得云里雾里的,还有什么石阵?我以前在锥子山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这石阵和咱的宝库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聚大哥可不理会我的诧异,只管拉着我的手,往后山宝库的方向走。这宝库我当然是知道的,就是由以前一个堆草料的山洞改扩建而成。不仅是有几道门防护,还有小喽啰轮流站岗。 可是这一次,我还没找到宝库,就傻眼了。因为宝库外面原先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全部堆着一堆一堆的石头。大的石堆直径约两、三丈左右,高约一丈有余;小的石堆直径也就一丈有余,高度还不足一丈。可就是这么一堆又一堆的石头,填满了整个宝库外面的空地。好在是这些石堆之间,都有六尺来宽的距离,三人并行都是不成问题的。 站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宝库,只能根据那山洞所在的山体,大致判断宝库大门的方位。不过离我们不远处,有三个小喽啰正沿着这些石堆的外围在巡逻。估计是堆了这些石堆,看守宝库的小喽啰也不用守大门儿了,就改为在石堆外巡逻了。 我指着眼前的这些大小石堆问刘聚大哥:“这,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刘聚大哥诡秘地一笑,对我说道:“你可别小看这一堆一堆的小石头,里面可有大学问呢!你信不信,没人给你带路,就算到明天早上,你也找不着那宝库的大门儿。” 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当初我可是记得这宝库的外面是一大片坡地,由于石头太多,没法开垦了种菜或建房什么的。但那个面积,差不多也就是方圆一里地的范围。我就是认准了那宝库大门的方位,闭着眼睛朝里面摸,也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找着那宝库的大门儿。 刘聚大哥见我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便激将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你一个人进这石阵,你要是能找着那宝库的大门儿,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要是你找不着那宝库的门儿,我也不为难你,今晚吃饭时你先自罚三杯!” 我一听刘聚大哥这话,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当即回应道:“那行!要是我找着了这宝库的大门儿,今晚你自罚三杯!” 刘聚大哥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成交!” 我正准备朝石堆里走去,刘聚大哥又叮嘱我道:“待会儿你要是在里面迷了路,你就不要乱跑乱撞,你只需要停在原地,然后大声呼喊,我们就能凭声音的方位找到你。毕竟这个石阵不大,我可以放心的让你一个人进去。要是大石阵,我可不会跟你打这个赌,否则咱们锥子山的四当家就再也回不来咯。哈哈!” 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更加不服气了。“哼”了一声,便瞅准了根据山体方向大致推测的宝库大门方位走了进去。 朝里面走了一阵,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些石堆虽然是有大有小,但大致看上去,也都差不多。我在里面转得是晕头转向的,按照所走路程估计,我应该是早就到了宝库的大门处。可是这会儿,我连宝库大门的影子都没瞧见。 我几乎可以断定,我肯定是在这石阵中转了圈子。我当即停下脚步,仔细分析起来。这宝库的大门我记得是依靠山体、朝向东南方位的,我当初进石阵的方位应该是在宝库大门西南方,我是需要向东北方向走,才能找到目标的。 而此时,约是未时末的时辰,太阳在西南方向。据山体方向判断,我应该是到了这宝库大门的东南方位。要找到宝库大门,我必须朝西北方向行进。也就是说,不管我怎么走,只要保持太阳光的照射方向正对着我的左侧身体,我前进的方向就是没有错的。 想通了这些,我立即来了精神,我就不信我这个方位感还算不错的人,能被这小小的石阵给困住。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捡了块小石子,在我准备出发的一个大石堆迎着阳光的一面,划了个记号。 出发之后,每走上五、六十步,我便寻找一个较大的石堆,在迎着阳光的一面,继续划记号。我就不信了,我还征服不了这堆乱石头? 可是走了约一刻钟,我就又发觉有些不对头了。因为我此时不论怎么走,阳光都照着我的后背,如果走回头路,阳光就是照着我的前面。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让阳光照射在我的左面。 我心中一惊,暗道:这是什么鬼?如果按照阳光照射的方位推算,我此时就不是在朝着西北方向前进,而是朝着东北方向前进了。 可现实的情况是,我根本找不到通向西北方向的通路,要么顺着阳光方向,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要么逆着阳光,走回头路,朝西南方向前进。 怎么办?向刘聚大哥呼救? 我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自罚三杯酒倒是小事,毁了我胡硕的一世英名那可是大事儿。 我思索着,不论是西北方向,还是东北方向,反正都是朝着北方,大不了向前面走一截了,再折向西,不就完事了么? 我还是相信伟人说过的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到了这个时候,已没有退路了,只能甩开膀子加油干。 我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还是每走五、六十步,便找石头做记号。又前行了约一刻钟,我突然发现,看来我真是小看这堆石头了。因为此时,我发现阳光正照射在我身体的右侧。也就是说,我此时行进的方向已经变成了朝着东南方向前进了。 我草!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如果我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肯定是会离宝库大门越来越远的。 怎么办?呼叫刘聚大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如果没有发现我先前做过记号的石头,那就说明我还没有走回原地。也许这个石阵的设计就是这样的呢?故意来个九曲十八弯,你以为是在走回头路,其实通往终点之前,必须得经过这一段回头路呢? 对!绝不能放弃!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又向前走了约一刻钟,冰冷的现实彻底击溃了我的雄心壮志。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我做过记号的石头了,那也就充分印证了,我又走了回头路了…… 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必要死撑了!我立即停在原地,扯开嗓子叫起了刘聚大哥。 很快刘聚大哥就回应了我,让我待在原地不动,他们马上就到。 果然,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样子,刘聚大哥、杜黑子、马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刘聚大哥哈哈大笑道:“四弟!怎么样?今晚自罚三杯,服不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怎么样,我只能跟刘聚大哥说道:“愿赌服输!不过这个石头阵究竟有什么蹊跷,我怎么老是在里面走回头路、兜圈子呢?” 这时,刘聚大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指着一旁的马悦告诉我,至于这一切,就让他来讲吧! 马悦是一边在前面给我们带路,一边侃侃而谈。 马悦告诉我们,他家祖上在宋朝时还是十分显赫的,虽然到了元朝时,家道中落,但就是靠着父亲教儿子、儿子教孙子这种原始的学习方式,他们马家的人都还是能识文断字,算得上是粗通文墨的文化人。 当初在元军,他也是因为能识文断字,被提拔当了个牌子头。后来投降锥子山后,马悦也正是因为有识文断字的这一大优势,逐渐得到了五当家杜黑子的赏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奇门遁甲 话说马悦投降锥子山后,因为有识文断字的这一大优势,逐渐得到了五当家杜黑子的赏识。后来因为在伪钞换取物资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在上次的锥子山十年大典中,马悦凭借着工作成绩突出,被破格授予了中层干部的“癸”字号宝刀。 马悦小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家中珍藏有一套三册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但书中内容晦涩难懂,他根本不知道这本书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用。 他去请教父亲,父亲倒把他训斥了一顿。父亲告诉他,这套书是祖上传下来的奇书,不可随意示人。至于这书中的内容,他父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告诉他要是能弄通这套书中的内容,那必能成为一个牛逼人物。 成年之后,马悦虽然几经波折,但这套书他一直珍藏着。也就是前几年用伪至正钞在四处换取物资的机会,马悦请教过一些教书先生、风水先生什么的,总算是对这套书有了一点小小的理解。 可就是这点小小的理解,那也是不得了。马悦结合从书中所学的东西,认为可以用石头在咱们锥子山的宝库前面布一个阵,只要是不通奇门遁甲之人,绝对没办法闯过这个阵,去宝库里面偷东西。 当杜黑子听了马悦这个想法之后,立即拉着他来找刘聚大哥。刘聚大哥听说了此事,自然是十分支持此事。刘聚大哥交待杜黑子,只当是让马悦做个试验,成了就成了,不成也不打紧。反正这宝库前的山坡上石头多的是,无非就是让山上的兄弟辛苦一阵子,搬搬石头而已。 得到刘聚大哥的首肯,杜黑子和马悦立即招呼山上的兄弟埋头苦干。也就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个石头阵就布好了。 刘聚大哥和杜黑子都亲自试验了这个石阵的效果,对马悦是赞不绝口。 说着说着,我们就在马悦的带领下走出了石阵,回到了我最初进入石阵的地方。 马悦指着眼前这个石阵告诉我,他这个石阵是利用了最简单的奇门遁甲的原理。共设了八个入口,对应着八门。 西北方向为开门,正北方向为休门,东北方向为生门,正东方向为伤门,东南方向为杜门,正南方向为景门,西南方向为死门,正西方向为惊门。 开门、休门、生门这三门为吉门,死门、惊门、伤门这三门为凶门,杜门、景门这二门为中平门。 如果是从三吉门而入,稍微懂一点奇门遁甲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宝库的大门。 如果是从二中平门而入,要找到宝库的大门,还得费一番周折。 假如是从三凶门而入,如果不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肯定是没办法找到宝库大门的。假如在凶门的路径上布上一些弓矢暗箭之类的,那就更加可怕了。 而我最初进入的就是西南方向的死门,所以刘聚大哥是十分有把握地跟我对赌。 我们一边说,马悦在前面领着我们走,很快便找到了西北方向的开门。从开门进去,也就穿过了几个石堆,很快我就看见了宝库的大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用在马悦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此时,我对宝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兴趣,杜黑子在里面挑选了几块上好的玉佩,我看都没看。我只顾着跟马悦探讨这奇门遁甲的问题。 马悦告诉我,他只是弄懂了这书上的一点点内容,眼前摆的这个石阵,也是最简单的石阵。这个石头阵,也就是对付咱们锥子山的这些大老粗,或者一般的官兵、土匪、强盗还算管用。真要是来一个稍微懂点奇门遁甲或者周易之类的人,都能轻松破解这石头阵。 马悦继续说道,这说起真正的奇门遁甲,当年诸葛亮摆的奇门八卦阵,那才叫厉害。传说这奇门八卦阵的各门根据五行相克的原理,能与闯阵人的生庚八字、闯阵时辰结合起来。即使你是走的三吉门,但如果生庚八字、闯阵时辰与所走的门相克,你也休想闯过此阵。 马悦告诉我,可惜他是没办法遇上这等高人,向这些高人求教。要是真能得到这等高人的指点,弄通那套书上的内容,自己将来也能成为大师级的人物。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悦说要得到诸葛亮这等高人的指点,方能弄通书上的内容。这诸葛亮已作古一千多年了,是不可能来指点他了,可是我认识一位号称再世诸葛亮的人物呀!不错!就是刘伯温嘛! 假如我将马悦带到应天,让他带着祖上传下来的这套奇书去找刘伯温,刘伯温肯定会对此书感兴趣。如此一来,刘伯温能从这套书中学到东西,马悦也能得到刘伯温的指点,双方是合作共赢嘛! 我当即告诉马悦,我在应天倒是认识一位高人。此次他不如随我去应天,去请教这位高人。不过,如此一来,这位高人肯定也会借此机会参透他家祖传珍藏的这套奇书了。 马悦告诉我,这倒是没有问题,他家祖传的这套书就是因为不肯示人,到了现在几乎成了一本废书。如果能趁此机会,让这本书中的内容发扬光大,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既然如此,我也趁热打铁跟刘聚大哥和杜黑子都说明了此事。 刘聚大哥一听,说这是好事呀!现在他和杜黑子也基本摸清了开门的方位,即使马悦不在山上,他们两个想要进入宝库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锥子山逗留了几天,十一月初十,我们再次踏上了回应天的行程。由于王氏、马悦同行,我们总不可能还跟来的时候一样,让贾海通、郑光成轮流驾马车,另外一人坐在车厢里了。这车厢肯定得是王氏专属的了。 好在是锥子山也不缺马匹。这回应天的路上,就是六个人了,其中有四人骑马,一人驾马车,王氏则坐车。 刘聚大哥是跛着腿,带着众人坚持送我们到山口,王氏则是一路上对刘聚大哥唠叨个不停,说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这、要注意那之类的。 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对王氏说道:“嫂子,你放心,锥子山还有这么多兄弟。如果连大当家的都照顾不好,我下次回山了,在他们每个人屁股上抽他十大板……” 一旁的杜黑子听了呵呵直乐,他也劝王氏不要太担心。 十一月二十二日,我们回到了应天。本来,我和霏儿、思淑、兰儿都留王氏在家吃午饭,但王氏挂念着小刘才,给小梦寒留下几块从锥子山上带下来的价值不菲的玉佩之后,非要赶着去蓝玫家。没有办法,只好依了她。其实那个点儿才午时时分,离小刘才放学的时间还早着呢! 王氏虽然走了,但陈维林、贾海通、郑光成、马悦四人还是在我家吃了个便饭。饭后,四人也都告辞了。因为朱元璋此次东征还没回来,刘伯温也随朱元璋出征了,因此马悦就只能先耐心等待了。陈维林便带着马悦住到郑有功的联络点里等消息去了。 四人走后,霏儿突然问我,陈维林对未了姑娘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曹氏那边都来问过好几次了,据曹氏说,未了姑娘在那天的晚宴上就已经察觉出端倪了。 刚开始几天,未了姑娘还兴致挺高的。可过了几天,我们这边一点儿动静没有,未了姑娘就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她的情绪也是一落千丈,曹氏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偷偷抹泪。 也正好是我们出门了,曹氏才骗未了姑娘,说我和陈维林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实在是顾不上…… 听霏儿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挺严重的。陈维林这边肯定是不用作指望了,那下一步未了姑娘这边怎么办? 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那个草率的决定了。当初要是先跟陈维林沟通一下,知道了他的态度,我也就不会安排那次晚宴了。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可是现在,未了姑娘已经察觉了此事。这事儿又成不了,那无疑对未了姑娘又是一次伤害。 就这样,我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唉声叹气。 霏儿她们三个从我的这副表情中也猜出了结果。思淑不禁担心道:“这要怎么才能劝得了未了妹妹呢?这事儿要处理不好,说不定未了妹妹会做什么傻事儿呢?” 一听说“傻事儿”三个字,我心中也是猛地一紧,这还真是一个不得不防的事情呀!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究竟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在屋子里是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个下午。 最后,我们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只好让霏儿明天先去朱家看看未了姑娘,顺便去与曹氏好好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第二天,霏儿先去朱家看望了未了妹妹。虽然霏儿尽量找话题逗未了妹妹开心,但未了妹妹始终是无动于衷。那次家宴之后,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一直没有后文,以未了妹妹的聪慧,她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结果。 第五百八十九章 罕见的提亲 话说霏儿先去朱家看望了未了妹妹,未了妹妹从霏儿的话语之中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在霏儿离开未了妹妹的房间,去与曹氏商量之际,出大事儿了! 原来霏儿走后,未了妹妹匆匆留下一封遗书,在房间里上吊了。亏得朱异正好去请未了妹妹帮忙整理教学的资料,一看房门反锁着,敲门也没人应,才发觉了不对劲儿。 幸好是发现得及时,众人将未了妹妹放下来之后,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红糖水,折腾了好一阵子,未了妹妹终于是“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经过未了妹妹这一折腾,大家是再也不敢放松警惕了。曹氏和家里的那个老妈子,两人是轮流换班,几乎二十四小时伴着未了妹妹,生怕她再做傻事。 可是未了妹妹除了躺在床上哭泣,也不说任何话。任凭别人怎么问她,她就是一言不发。好在是吃东西的时候,曹氏每次都亲自端起碗要喂她,她才默默地接过曹氏手中的碗,吃点儿东西。 如此一直持续了三天,事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我们这边,也是为这事儿伤透了脑筋。 最后,还是兰儿提议,立即准备聘礼,她们三个与我一道去提亲。直接是当着大家的面,将我和未了妹妹的婚事给定下来。 虽然这个方案遭到我的抵触,但也架不住霏儿、思淑、兰儿三个一番酸溜溜地劝说。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我要再不出面,这事情肯定是收不了场了。 但是由正主儿带着自己的三位夫人去替自己求亲、下聘礼,估计这事儿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上也是相当罕见。 当曹氏看见我们四人带着一大帮下人,还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说是来向未了姑娘求亲的,也是惊愕不已。但惊愕归惊愕,一看我们这阵势,曹氏也知道我们四人也是在家中经过慎重考虑的。况且当时未了姑娘那个情形,我们这次不认真点儿,还真是难以让她放弃轻生的想法。 曹氏立即让府中下人把这些聘礼都归放整齐,然后带着我们四人进了未了姑娘的房间。曹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是将我们上门求亲的事儿给未了姑娘讲了。 估计未了姑娘肯定也没料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她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是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三个反应快,一个个拉着未了姑娘的手,“妹妹长”、“妹妹短”地说个不停。兰儿甚至是将未了姑娘拉出房间,指着那些早已被下人归放整齐的聘礼一一介绍…… 正在兰儿说个不停之际,朱老爷子回来了。他听说了此事,也是劝解未了姑娘道:“丫头呀!霏儿是我亲生女儿,你和兰儿都算是我干女儿。如今你们三个都跟着姑爷,我也大可放心啦……” 自从未了姑娘上吊事件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出房门,也是第一次与朱老爷子碰面。朱老爷子一番劝解,倒是让未了姑娘又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未了姑娘这次留下的是幸福的泪水,而不是辛酸的泪水…… 就在朱老爷子劝解未了姑娘之际,曹氏立即安排下人去准备晚宴,说是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大家要坐在一起庆贺一下。 其实主要是因为自未了姑娘上吊事件之后,朱家一直都很压抑。今天难得有这么个好事儿,让大家都一起坐下来,好好交流一下,恢复朱家往日那和谐、融洽的气氛。 晚宴上,朱老爷子、曹氏坐了主位,我紧临着朱老爷子坐下。按照往常的情况,我的另一边,要么是坐着朱异、朱同兄弟,要么是坐着霏儿、思淑或兰儿,可这一次,兰儿却是硬生生地将未了妹妹拉到我的旁边坐下。 本来,我还怕未了妹妹坐我旁边,她会很拘谨,便让兰儿不要这样。可兰儿这个举动却遭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朱老爷子还发话说,从今天开始,咱们在座的人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朱同这几天也是被压抑坏了,晚宴上就属他最活跃。不过有他这个活跃分子也挺好,至少今天曹氏举办这场晚宴的目的是达到了。 在朱同轻松逗笑的话语之间,未了妹妹都时不时掩口而笑。 这一切,朱老爷子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老爷子决定来个趁热打铁,他亲自端起酒杯,对我和未了妹妹说道:“今天真是高兴呀!我老爷子亲自敬你们二人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朱老爷子这一说,未了妹妹也不得不跟着我一起端起了杯子。 我正准备一口把这酒闷了,朱老爷子却阻止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今天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你自己当着众人的面给定个日期,什么时候迎娶我这干女儿过门儿呀?” 我可没想到朱老爷子会有此一问。这事儿我还真没仔细琢磨过。就是今日过来提亲,也是因为兰儿一句话,大家说来就来了。 这什么时候娶未了妹妹过门儿,大家都还没商量过呀!于是,我只好拿眼去瞅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三个。 霏儿这时却不以为意地对我说道:“你可是一家之主呀!这种大事儿得你自己拿主意!”说完,她与思淑、兰儿是相视而笑。 我当时心里就想,这个迎娶的日期不宜定得太早。否则三位夫人他日肯定会拿这事儿取笑我,说我急不可耐地就要将未了妹妹娶进门儿。 我正琢磨着怎么接朱老爷子这话,兰儿又酸溜溜地来了一句:“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天就娶未了妹妹过门儿吧?” 兰儿这话一出,霏儿她们三个是笑作一团,可旁边的未了妹妹却是脸蛋儿羞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我当时就瞪了兰儿一眼,心想,这死丫头,看今晚你老公我不把你“收拾”得嗷嗷叫…… 看来今晚指望这三位夫人帮我拿个主意是不现实了,于是我对朱老爷子说道:“未了妹妹今年才芳龄十七,按我老家那边的规矩,女子要年满二十方能出嫁。要不就把这婚期定在三年之后?” 曹氏显然是觉得这时间太长了,她惊讶道:“你老家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女子二十岁才出嫁?二十岁出嫁在我们这里都算是比较晚的了!”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照搬了咱们后世的合法结婚年龄,没想到曹氏会有这么大反应。好在是朱老爷子并未对此事刨根问底,他说道:“那行!那就是三年之后,我老头子再嫁一个干女儿给你!哈哈……”说完,朱老爷子就将杯中酒喝光了。 既然朱老爷子喝了此酒,我肯定也是立即跟着干了。而未了妹妹只是抿了一小口。这下,活跃分子朱同又跳出来了,他指着未了妹妹杯中的酒说道:“妹妹你这可不行!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一口饮尽呢?” 未了妹妹毕竟是小姑娘,喝酒肯定都是浅尝辄止,哪能跟我们一样,动不动不来个一口闷呢?未了妹妹只好说道:“我,我不胜酒力,这一口怎么喝得完?” 朱同却不依不饶地道:“那不行!这么重要的酒都不喝完,那就说明你对此事还是有看法!你这是对咱姐夫不满意呢?还是对这三年之后才过门儿,日子太久不满意呢?” 朱同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哄笑。我当即瞪了朱同一眼,说道:“弟弟呀!你就不要难为未了妹妹啦!她一个小姑娘,哪能一口就喝完一杯酒呀!” 可朱同却是不依不饶,说这酒非得喝完不可。我一看未了妹妹那作难的样子,就对朱同说道:“那这样吧!未了妹妹杯中的酒,我代她喝了!” 说完,我就准备去接过未了妹妹手中的杯子。 这时,兰儿插话了,她说道:“那不行!你这还没娶未了妹妹过门儿呢?怎么能代她喝酒呢?” 我再次瞪了兰儿一眼,说道:“今天不都定亲了嘛!怎么还不能代她喝?” 朱同又接口道:“要不这么着吧!姐夫你呢,今天跟未了妹妹先喝个交杯酒,喝过了这交杯酒呢,你就有资格代未了妹妹喝酒了!” 朱同这话一出,是博得了众人的喝彩。看来,今天这些吃瓜群众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想想这些天朱家压抑的日子,今天也是难得大家高兴,我只好答应了朱同这个似乎有点儿过分的要求。 再看看一旁的未了妹妹,她早已是羞得脸红脖子粗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估计她是恨不得藏到桌子下面去了…… 朱同倒是动作麻利得很,很快又找了一个空酒杯,倒满了酒,递给了低着头的未了妹妹说道:“妹妹,快来和咱姐夫喝个交杯,这一杯你也不必喝完,抿一口就行。剩下的酒,包括刚才没喝完的那一杯,等与咱姐夫喝了交杯之后,都由咱姐夫替你喝了。” 未了妹妹哪好意思接此酒杯,仍旧是低着头。一旁的兰儿倒是来劲了,她起身来到未了妹妹身边,先从朱同手中接过酒杯,塞到了未了妹妹手中,然后将未了妹妹拉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章 挫败东吴 话说未了妹妹在这种场面下,哪好意思接此酒杯。一旁的兰儿便将未了妹妹拉了起来,帮她接过了酒,然后递到她手中。 看未了妹妹那样子,我也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妹妹,不怕,他们要咱喝,咱就喝。你抿一口,意思一下就成。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在兰儿的帮助之下,未了妹妹终于是端起酒杯,与我端酒杯的右手交臂而过。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我是一饮而尽,未了妹妹也是轻轻地抿了一口。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我立即从未了妹妹手中接过酒杯,将她未喝完的两杯酒都给干了。想想今天朱家的气氛被我们调动到了,我其实也是挺高兴的。 当日晚上,我就宿在兰儿屋里。我胡硕可是个“言必行,行必果”之人,不待兰儿熄灯,就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此处略去四千九百字) 过了腊八节,朱老爷子给学生们放假了。杜黑子安排在应天的一些施工人员也快准备回锥子山过年了。本来我是想安排陈维林带几个人送王氏母子回锥子山的。想想杜黑子下面有不少人回锥子山,顺便就让他们护送着王氏母子回锥子山了。正好这些人过完了年,返回应天的时候,也可以将王氏母子顺路送到应天来。 春节前夕,朱元璋的大军也返回应天了。朱元璋班师了,刘伯温自然也是跟着回了应天。 大军班师的当天晚上,我便让马悦怀揣着那一套三册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跟我一起去拜访刘伯温。 刘伯温以为马悦就是我带来的一个普通跟班儿,也未在意。寒喧一阵之后,刘伯温便跟我讲起了此次大军东征的详细情况。 朱元璋这次东征,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算得上是为其在至正二十三年的各项工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由于淮北的东吴军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北边的元军身上,直到徐达大军偷袭高邮,高邮告急之际,张士诚才慌了神儿,仓促之中不得不派出大量水军逆长江而上,救援高邮。 但张士诚的救援高邮之举,早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朱元璋亲率大军,以常遇春为先锋,在通州(今南通)地域大败张士诚的救援高邮兵马。加上冯国胜、汤和在江南向苏州方向施压,张士诚不得不放弃了救援高邮的计划。 高邮一失,淮安南边门户洞开,潘元绍的大军面临受到南北夹击的窘境。潘元绍是凭着张士诚女婿的身份上位的,本身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战争打到了这个份儿上,潘元绍也顾不得淮北这一大块地盘儿了,直接是带着精锐从海上逃生了。 潘元绍一逃,淮安立刻被徐达收归囊中。至此,不仅是张士诚的淮北重地被朱元璋抢走,大将吕珍镇守的庐州、徐州等地也是岌岌可危。 对于张士诚来说,更为要命的是北边的元军倒是挺配合朱元璋的行动的。本来元军将主攻方向定在了淮安,可当潘元绍逃走,徐达拿下淮安之后,元军竟然不向淮安方向进攻了,转头去攻取徐州。 张士诚气得对元军直骂娘,心想这帮狗日的既然盯着淮安不放,朱元璋夺了淮安之后,他们就继续攻呗!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说不定还能来个渔翁得利。可这帮可恨的蒙古人竟然专挑自己的地盘儿打,却与朱元璋的部队几乎不打照面。 张士诚估计是被气糊涂了。元军打他本来就是因为他再度叛元自立,不得不用兵,好给世人一个交待。元军这帮人也不是傻子,摆出准备打仗的架势吆喝吆喝就行了,那能真的去跟人拼命,更何况是去跟与此事无关的朱元璋拼命? 再说了,徐达的名头这些元军将领也是听说过的。去跟徐达这种狠人拼命,那才是傻子呢! 总之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朱元璋和元军合力对张士诚在长江以北的地盘进行了一轮清剿。其结果就是,张士诚在长江之北的地盘几乎全部被别人夺走。好在是张士诚在江浙还有大片富庶之地,足以支撑其继续当一方霸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刘伯温说完了东征的战事,我少不得要恭维他几句,说吴国公大人此番能大获全胜,他这个心腹谋士的作用肯定也是不小呀! 刘伯温见我如此捧他,他自然是要谦虚一番的。 刘伯温越是谦虚,我越是拿出他的一些优点、长处说事儿。比如说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啦,说他熟读兵书、用兵如神啦,说他周易术数、奇门遁甲无所不通啦…… 我这么一说,刘伯温倒真被我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对刘伯温说道:“刘兄啊!早就听说你对奇门遁甲研究得很深,今天来找你,还真有些这方面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我这么一说,刘伯温一惊道:“胡老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奇门遁甲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呀?” 我立即解释道:“刘兄你误会了。我胡硕那点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研究奇门遁甲的能耐呀!我今天是替我这位小兄弟,来向刘兄讨教啦!”说完,我便指向马悦。 马悦立即朝着刘伯温深深地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听四当家说,刘先生是个高人。在下有一套祖传的奇门遁甲之书,只因在下才疏学浅,始终无法参透其中奥妙,只好前来向刘先生求教。” 刘伯温没想到我身边这个不起眼的、被他视作普通小跟班的年轻人,竟然会向他请教奇门遁甲之术。而且对方还说自己有一套祖传的奇门遁甲之书,听到这里,刘伯温立即来了兴趣。 刘伯温问马悦道:“你说你有一套祖传的奇门遁甲之书?” 听刘伯温如此一问,马悦连忙从怀中取出那一套三册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刘伯温。 刘伯温接过此书,翻阅起来。起初,刘伯温的面色还较轻松,后来,面色却越来越凝重。直到将三册书都草草翻看了一遍之后,刘伯温才缓缓说道:“此书世间罕有!其内容高深莫测,不仅包含很多奇门遁甲的详细注解,还包含许多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真是当世奇书呀!” 马悦见刘伯温对此书评价如此之高,心想对方算是识货,看来是找对人了。马悦立即对刘伯温说道:“不知刘先生肯否对在下赐教?” 刘伯温问马悦道:“此书如此珍贵,而且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你就不怕书中的内容也被我学走了?” 马悦笑道: “我可不是一个思想保守之人。这套书在我家祖上也不知传了多少代了。反正传到我父亲这里,他老人家可是对书上的内容一窍不通。 如果始终不能参透此书的玄机,这书从我们马家再传上几百年,那又有什么用呢?而且这书年代越久,保存起来就越困难,越容易受到损坏。 我可不想咱马家祖宗留下的这个宝贝就此埋没了。如果刘先生能参透此书玄机,顺带着将此书的内容发扬光大,那对天下苍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听马悦如此一说,刘伯温也是点了点头。刘伯温告诉马悦道:“真要想参透此书,可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我只能说咱们共同来研究此书,相信经过一段时间,对于此书中奇门遁甲的内容,咱们可以弄通个七、八成。至于这书中的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以我的能力,想要弄通个四、五成都比较困难。” 马悦听刘伯温如此一说,也略微有些失望。连我介绍的这位高人都不能全部弄通此书,马悦觉得他这辈子肯定是无法参透此书的全部玄机了。 看着马悦这稍稍有些失望的表情,我告诉马悦: “如果连刘先生都难以弄通的内容,估计当世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耐了。不过,这件事情你得换个角度来看。那就是能按刘先生所说的,将此书中奇门遁甲的内容参透个七、八成,那绝对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另外,咱这位刘先生向来谦虚,他说的七、八成,按我估计,至少得是九成。另外那个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他说能参透四、五成都困难,我估计,他应该能参透一大半儿。” 听我如此一说,马悦脸上又露出了兴奋之色。 这时,刘伯温插话道:“这奇门遁甲方面,我还算研究过多年,帮助马老弟参透此书中这部分内容,应该问题不算大。至于那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真不是我的强项。如果马老弟真想参透此部分内容,我可以推荐一个人,他在这方面的造诣相当之深,可以算得上是堪舆学当世第一人了。不过……” 刘伯温说到这里,故意不往下说了。马悦可是沉不住气了,立即追问道:“不过什么?” 刘伯温说道:“想见此人一面十分困难。另外,就算见着了,他也未必有时间教你呀!”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马悦就更加好奇了。他又问道:“这人派头很大么?这人是谁?”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朱元璋称王 听刘伯温一说想见此人一面十分困难,马悦便更加好奇了。 刘伯温告诉马悦:“我刚才所说的这个人就是相城灵应宫的主持子阳子真人。我并不是说这子阳子真人派头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身为灵应宫主持,自然有很多琐事。另外,子阳子真人还经常闭关修炼,要是与他无缘之人,真是难得见到他一面。当初他还没有到灵应宫当主持的时候,我就曾去拜会过他三次,但一次面都没见着。现在当了灵应宫主持,想见他一面肯定是更加困难了。” 听刘伯温说到这里,我立即想起来了,他说的这人不就是道衍小和尚新拜的师傅嘛!上次为偰斯求官之事去找张士荣,张士荣也告诉我他那个园子就是请的子阳子真人设计的嘛! 想到这些,我立即告诉马悦:“这子阳子真人我也听说过,甚至还有一面之缘,他的确是位高人。即使以后想请教他,实在没有机缘,也不要紧。我与他的一位高徒相熟,此书中的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如果连刘先生也参不透的,我们就去找那位子阳子真人的高徒。眼下,咱们要紧的是让刘先生先帮你参透这奇门遁甲方面的内容。” 马悦还没来得及回我的话,刘伯温就惊讶地问我道:“胡老弟,你是什么时候去的灵应宫?什么时候见的子阳子真人?而且你还和灵应宫的人如此相熟?你厉害呀!” 我告诉刘伯温,我认识的这位子阳子真人的高徒,并非是灵应宫的人。这人只是曾经在灵应宫待过一段时间,跟子阳子真人学习周易术数、堪舆风水而已。我也正是因为去找这位好友,才在灵应宫与子阳子真人有了一面之缘。 听我这么一说,刘伯温总算是弄清了缘由,冲我点了点头。 这时,马悦算是回过神来了,他立即跪在刘伯温面前,说道:“如果刘先生不弃,在下愿意拜刘先生为师。” 刘伯温一看马悦来这一出,立即是将马悦拉了起来,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此书的内容咱们共同研究、一起来参透,马老弟不要太客气了。如果马老弟信得过我,就将此书先放在我这里,每天晚上你到我府上来,咱们一起来研究。另外,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马悦见刘伯温答应教他参透此书了,心里自然是高兴,听刘伯温说还有什么不情之请,立即说道:“刘先生有话但讲无妨,在下能做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刘伯温说道:“马老弟这套书的确是好书,我想,我想将此书自己手抄一套,将来肯定能用得着。” 马悦听刘伯温说的是这事儿,立即笑道:“刘先生果然是光明之人。假如刘先生不说此事,我的书放在刘先生这里,刘先生完全可以偷偷抄录一份。可刘先生主动提出这个请求,足以证明刘先生的人品。我先前早就说过,如果能将此书发扬光大,我会更加开心。刘先生想抄录此书,但抄无妨。” 就这样,马悦向刘伯温求教这事儿,算是被我圆满促成了。从这一天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马悦都会到刘伯温府上来求教。刘伯温对于马悦这个后生晚辈,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来说说朱元璋。东征凯旋归来的朱元璋,一回到应天就又赶上了另一件好事儿,那就是经过李善长去滁州的亲自活动,韩林儿册封朱元璋为吴王啦! 虽然这事儿早在意料之中,但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实锤之后,还是十分开心的。 朱元璋觉得这是个大事儿,得举办一场隆重的庆典仪式,可不能就是召集一下文武百官,宣读一下龙凤政权的诏书草草了事。 朱元璋晋升吴王的庆典就定在了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的正月初一。 这一天,朱元璋府前是人山人海。不过老百姓只能远远地围观看热闹,朱府大门口聚集着一众文武百官,自然是有不少兵士用人墙围成了一个警戒区。 由于滁州的韩林儿几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派不出太监前来宣旨了。这宣读圣旨之事,只好让李善长代劳了。 当李善长宣读完晋封朱元璋为吴王的诏书之后,朱元璋率先磕头谢恩,紧接着是君臣山呼“皇上万岁,王爷千岁!”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朱元璋府前的“吴国公府”牌匾被替换为“吴王府”的牌匾。 接下来,朱元璋发布了即兴就职演说。 朱元璋的这个就职演说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相当于农历龙年的新年贺词。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朱元璋将称吴王的庆典,放在龙年的第一天,其深意是不言自明的。 第二个部分,朱元璋回忆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对于死去的冯国用、耿再成、胡大海、张德胜、赵德胜等将领,朱元璋是表达了无限哀思。对于历年来所取得的成就,特别是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年,他们击败了陈友谅的大汉,朱元璋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说道了一番。 第三个部分,当然就是展望未来、鼓舞士气。这当领导的,就是要善于给属下讲故事,你的故事如果讲得不够精彩,属下就会离心离德,不愿意跟着你干。 遥想当年,曹操在征伐张绣的途中,由于天气炎热加上缺水,部队行军速度十分缓慢,甚至有少部分体弱士兵晕倒。 为了应对如此不利的局面,达到迅速行军赢得战机的目的,曹操便编了一个故事。他对兵士们说,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片梅林,那里的杨梅又大又好吃。 兵士们一听主帅此言,立即来了精神,加快了行军速度,顺利地克服了这个难关。“望梅止渴”这个经典的成语故事也就此产生。 当年的曹操,就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当然,对于朱元璋来说,这讲故事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要论讲故事的能力,朱元璋可是一点儿也不比曹操差。 朱元璋滔滔不绝地为众将描绘了一幅壮丽的宏伟蓝图,并将现场的气氛调动到了。 不知是谁脱口叫出了“吴王万岁!”的口号。这一下可是不得了,现场的气氛瞬间被引爆,“吴王万岁!”的山呼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应天的上空。 幸亏这“吴王万岁!”的山呼声也只是响彻了应天的上空,要是这山呼声传到了滁州,估计韩林儿得被气得当场吐血。 晋封庆典仪式结束之后,李善长还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文艺活动,吴王府前耍龙灯、舞狮子的传统节目让众多应天百姓是大饱眼福。 不过最精彩的当属这日晚上的焰火晚会。在一声声巨响下,一个个焰火像一朵朵艳丽多姿的鲜花,在黑色的夜幕下盛开,有的像美丽的菊花,有的像艳丽的牡丹,有的像倒挂着的金杨柳,有的像气势磅礴的金色瀑布。这些美丽的花一朵紧接着一朵,在短时间内盛开,又在短时间内凋谢了,但它们盛开的瞬间,却给应天百姓以无比的绚丽和震撼。 春节过后不久,朱元璋收到了朱文正从前线传回来的军报。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在张定边、张必先的鼎力支持下,继位称帝。 话说身受重伤的张定边带着陈友谅的尸体和小陈理回到武昌之后,大汉的百官震动,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强大的水军几乎被全歼,皇帝陈友谅被乱箭射死的事实。 在百官看来,本来是一场十分有把握的胜仗,最后却输得一塌糊涂。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好比是在斗地主的时候,你摸了双王、四个二,最后竟然输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既然陈友谅死了,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确定皇位继承人,新皇迅速继位,以稳定军心、民心。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是有一些小插曲的。陈友谅的大哥陈友当、二哥陈友直听说弟弟陈友谅战死、太子陈善也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心中自然是会有一些想法的。特别是陈友谅的大哥陈友当,他甚至认为这大汉皇位的继承人,非他莫属。 毕竟这大汉皇位的继承虽然算是国事,但在陈家之中,也可以称为家事。老大陈友当认为,这事儿想要顺利成功,必须得到老父亲陈普才的认可。 于是,陈友当率先找到了父亲陈普才。当大儿子陈友当说明了来意之后,陈普才认为大儿子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陈友谅死了、太子陈善也不知在哪里,大汉得有新国君呀!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毕竟也太小了,如果由他来继承皇位,怎么可能驾驭得了那帮如狼似虎的臣子? 权臣欺负幼主,甚至取而代之的事情在历史上无数次地重演。陈普才当然是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子孙们身上,按照中国人长子继承家业的传统,陈普才也认为让大儿子陈友当来继承大汉的皇位是最合适的了。 可就在陈普才、陈友当两父子密谋如何继位之际,二儿子陈友直也立即掺和了进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汉皇位之争 话说就在陈普才、陈友当两父子密谋如何继位之际,二儿子陈友直也立即掺和了进来。 陈友直掺和此事的目的很明确,他可不是来帮哥哥陈友当抢皇位的,他是来与哥哥陈友当争皇位的。 陈友谅五兄弟中,要论权谋、论阴险狡诈,陈友谅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但这五兄弟中要论忠诚本分,那还得是大哥陈友当排第一。 陈友谅最初随倪文俊起兵之后,先后将二哥陈友直和两个弟弟都带到了军中。唯有大哥陈友当继续在老家照顾父母亲。 直到陈友谅取代徐寿辉成了大汉的皇帝,才将老父亲和大哥陈友当都接到了武昌来享清福。老大陈友当可是一没打过仗、二没带过兵,如果真是由他来继承大汉的大统,估计不说是个昏君,至少也是个庸君。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老二陈友直才理直气壮地掺和了进来,要求由他来继承皇位,让老父亲和大哥陈友当继续享清福。 对于老二陈友直说出的理由,父亲陈普才还是赞同的。毕竟知子莫若父,陈普才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是相当了解的。 这老大陈友当忠厚老实了一辈子,真要让他去当皇帝,他驾驭得了群臣吗? 老二陈友直好歹带过兵、打过仗,虽然水平不及老三陈友谅,但比起老大陈友当还是要强出不少的。如果抛开长幼之序而论,老二陈友直继承皇位的确要比老大陈友当更加合适一些。 但是,陈普才明明已经答应了老大陈友当,全力支持他上位的。况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老大陈友当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和老伴儿。这会儿老二陈友直一来掺和,他就反悔的话,这也不是陈普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陈普才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但在陈普才的内心深处,他还是更加倾向于老大陈友当继位。因为长幼之序是他始终无法回避的事实,如果由老大了陈友当来继位也是更能令群臣心服。 陈普才虽然心中有了主张,但是他一时也没办法说服老二陈友直,事情陷入了了僵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替陈友直出了个主意,很快就平息了这场兄弟之间的皇位之争。 这人是谁呢?这人叫罗复仁,他是陈友直的大舅哥,也是陈友直的心腹死党。同时,他也是陈友谅的大舅哥,还是当时大汉国国都武昌的城防司令员。 哎!哎!哎!怎么回事?怎么这罗复仁既是陈友直的大舅哥,又是陈友谅的大舅哥呢?这似乎有点儿乱呀? 其实这个事情他是这么回事儿,罗复仁最初是与陈友直十分交好,陈友直娶了罗复仁的妹妹当老婆。如此一来,二人的关系就更加铁了。 再后来,陈友谅当了皇帝,罗复仁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在陈友直的牵线搭桥之下,将自己最小的一个妹妹成功地嫁给了陈友谅。 如此一来,罗复仁又成了陈友谅的大舅哥,成了名副其实的国舅。这陈友直、陈友谅两兄弟娶了两姐妹,也因此事成了连襟。嘿嘿!你说这事儿乱不乱? 罗复仁告诉陈友直,咱不妨效仿宋朝的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全力支持你大哥陈友当继承大汉皇位。但是咱们的条件就是,让你大哥当上皇帝之后必须立你为皇太弟,将来你大哥陈友当驾崩之后,大汉的皇位就由你来继承。 陈友直一听罗复仁这个主意,是拍案叫绝,立即拉着罗复仁去找老父亲陈普才和大哥陈友当。 陈普才一听罗复仁这个主意,也是觉得十分不错。这一来解决了兄弟之争的问题,这二来有了老二陈友直辅佐,老大陈友当驾驭那帮臣子就轻松多了。 为了彻底控制大汉的局面,四人还密谋陈友当继位之后,立即“晋升”丞相张必先为车骑大将军兼太傅,“晋升”太尉张定边为车骑大将军兼太保,另外加封太师邹普胜为车骑大将军。 与此同时,陈友直以皇太弟的身份接替张必先的丞相职位,罗复仁则接过张定边的太尉一职。而陈普才则继续当他的太上皇。如此一来,邹普胜、张必先、张定边三人成了地位尊崇但并无实权的“三公”,大汉的军政大权则牢牢掌握在陈家人的手中。 要说四人这番密谋,还真是不错。四人达成协议之后,罗复仁按照太上皇陈普才的口谕,迅速关闭了武昌各城门,武昌城内实行了戒严。 第二天,武昌城内的各位高官都得到了太上皇陈普才命人传达的通知,十月初一为陈友谅举行国葬。 当然,在国葬的当天,陈普才会以太上皇的身份突然宣布长子陈友当继承大汉皇位。由于武昌城内早已戒严,军权在握的罗复仁到时会帮着陈普才、陈友当父子控制局面。 当时的一切似乎都正朝着陈友当继位的方向“健康”地发展,但是他们却低估了张必先与张定边的能力。要是他们做得再狠一些,在密谋协议达成的当晚,就派兵围了丞相张必先、太尉张定边的府邸,彻底控制住这两个人,或许他们的美梦真的能成为现实。 但是,历史是不容假设的。 张定边回到武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结拜兄弟张必先。二人都不需多言,心灵相通地认为必须尽快帮助陈理登位。 当然,站在这二人的立场,于公于私都应该支持陈理继位。 于公来讲,陈友谅身亡,太子陈善生死不明,理当由陈友谅的小儿子陈理继位。 于私来讲,陈友谅是他们二人的结拜兄弟,助结拜兄弟的儿子继位是理所应当的。另外,陈理继位,也是对他们二人地位的稳固更加有利的。 就在二人达成一致意见的第二天,张定边就开始行动了。他要为陈理上位做好一切准备,包括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张定边虽然贵为太尉,掌控整个大汉的军权,但是这都只能局限于国都武昌城之外。至于武昌城内的皇家禁卫军,张定边是无权调动的。 陈友谅出征洪都之前,将武昌城内禁军的统帅交由自己的二哥陈友直掌管,武昌城防则交由自己的大舅哥罗复仁掌管。 站在陈友谅的角度,他这么安排也没有毛病。自己的两个亲弟弟及结拜兄弟张定边都将随自己出征,另一个结拜兄弟张必先得在他不在武昌的日子代替其处理繁重的政务,这国都武昌的城防自然是交给自己的二哥和大舅哥更加合适。 正是因为自己在武昌城内无调动禁军的权力,张定边不得不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 张定边顾不上医治自己身上的伤口,迅速出城布置了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安排心腹在城外军营之中挑选一批精兵强将,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分期分批地潜入武昌城内。 至于这些挑选的精兵的铠甲兵器,只能另想其他办法,在一些运送货物的车中化整为零地偷偷带入城内。因为一旦达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偷偷潜入城中的这批精兵没有铠甲兵器的话,战斗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幸亏张定边行动及时,在罗复仁关闭城门,实行武昌城戒严之际,已经有七百余精兵潜入武昌城内,就分驻在张必先、张定边二人府中。加上张定边、张必先府中少量的家兵,二人可以凑足一支一千余人的部队了。 在要为陈友谅举行国葬的前一天,罗复仁在太上皇陈普才的授意之下,派禁军控制了太师邹普胜、丞相张必先、太尉张定边的府邸,他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就是他们这个画蛇添足之举,让张定边、张必先二人率先采取了行动,牢牢控制了局面。 罗复仁当然是不知道张定边早已偷偷从城外招进来七百多兵士之事,他也就是派出三名百户,各带一百兵士分别驻守在邹普胜、张必先、张定边府邸周围,牢牢控制了前后门,不准人随便进出。 可这一百禁军哪是张定边精心挑选的七百精锐的对手。当日夜间,张定边身先士卒,带着一众精锐先是解决掉了自己府邸周围的禁军,然后换上禁军的衣服,又解决掉了张必先府邸周围的禁军。 张定边、张必先二人汇合之后,立即兵分两路。张必先率两百精兵及自己府中的一百余家兵直接将小陈理接到自己府中看护起来。 张定边则率着五百精兵直扑太上皇宫,由于有两百换上禁军服装的精兵开路,张定边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太上皇宫。 当睡梦中的陈普才被张定边从床上提溜起来的时候,陈普才是当场被吓尿了。也许是陈普才年龄大了,前列腺功能衰退,控制能力不足,在紧张的环境下小便失禁了吧!反正,陈普才就是当场尿了,至于是不是被张定边吓的,咱们就不做考证了。 陈普才被擒,生怕张定边杀了自己,因此将第二天的详细计划都老实向张定边坦白了。其实,张定边怎么会杀陈普才呢?再怎么说,这人也是自己结拜兄弟的父亲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 陈理继位 话说陈普才被张定边擒住之后,生怕张定边杀了自己,便将之前的详细计划都老实向张定边坦白了。 虽然张定边对陈普才并未起杀心,但是,当张定边听说陈友当继位之后,将会让自己的太尉之职交由罗复仁接替,张必先的丞相之职交由陈友直接替之时,张定边是大大的不爽。 张定边让陈普才以他自己的名义立即派人召陈友当、陈友直兄弟来宫中议事。陈普才只能满足张定边的要求。 睡梦中的陈友当、陈友直兄弟接到父亲的传召,当然不敢怠慢,立即赶往太上皇宫。 就这样,陈友当、陈友直兄弟也先后被张定边给控制住了。 张定边除了留下一百“禁军”驻守太上皇宫,其余人等则押着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父子直奔张必先的丞相府。 与张必先汇合之后,张必先、张定边二人逼迫陈普才明天在国葬仪式之后,宣布陈理继承大汉皇位,陈友当、陈友直兄弟要在陈普才宣布这条命令之后,第一时间下跪,表示遵从太上皇的安排,以后尽心尽力辅佐新主。 如果陈普才他们三人积极配合,陈普才在陈理登基之后,仍然是太上皇的身份,而陈友当、陈友直兄弟则继续当他们的王爷,只不过二人是由大汉皇帝皇兄的身份变成了大汉皇帝皇叔的身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普才父子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他们不配合,张必先、张定边二人杀了他们三个,陈理照样登基当皇帝。如果配合他们,自己不但能保命,还是能继续保有皇家高贵的身份。 协议就此达成,只不过此时的罗复仁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的陈友谅国葬仪式,太上皇陈普才亲自主持,陈友当、陈友直兄弟、皇子陈理、太师邹普胜、丞相张必先、太尉张定边、罗复仁等重要官员都跪立在陈普才近前。只不过这些重量级人物周围的禁军卫士早就换成了张定边的人。 国葬仪式结束之后,陈普才突然对跪立在近前的文武百官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吾儿友谅升仙,太子陈善下落不明,当由次子陈理继承其位!” 此言一出,最吃惊的人莫过于罗复仁了。这是怎么回事? 罗复仁正欲抬头,只听得陈友当、陈友直兄弟率先高声喊道:“臣等当辅佐新皇开创万世基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草!什么情况?我是在做梦吗? 罗复仁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可就在他还没弄明白陈普才父子为什么突然整了这么一出之际,其他一众文武官员都已朝陈理叩拜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已响彻整个皇宫的上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罗复仁了,他除了跟着众人一起朝拜新皇帝陈理,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紧接着,张必先以丞相的身份宣布,改年号为德寿,并大赦天下。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三人加封食禄一千石,邹普胜、张必先、张定边三人加封车骑大将军,加封食禄五百石,晋升罗复仁为骠骑将军、领黄州(今湖北黄冈)知府,加封食禄五百石。其余各官员,几乎都有晋升或加封。 一场简短的新皇帝登基庆典之后,小皇帝陈理当着众臣的面对新晋的骠骑将军、黄州知府罗复仁还特意褒奖了一番,说其在先皇驾崩之后,政治觉悟高、警惕性高,维护了国都武昌的高度稳定,保证了大汉的安定繁荣…… 小皇帝陈理这番话直接是将罗复仁的脸上说得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过,更让罗复仁难受的话还在后面。 小皇帝陈理告诉罗复仁,朱元璋在鄱阳湖取得大胜,他是不会仅仅满足于此的,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人肯定还会打咱们大汉的主意。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特意让罗复仁以骠骑将军的身份兼任黄州知府,就是要罗复仁立即带兵前往黄州,主持黄州大局,在长江北岸筑牢防御朱元璋的第一道防线。 听了小皇帝陈理这话,罗复仁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草泥马”。罗复仁心想,能征善战的妹夫陈友谅都不是那朱元璋的对手,我罗复仁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眼下咱大汉也没多少军队了,让我去黄州成为阻挡朱元璋的第一道防线,这不明摆着就是让我去送死吗? 但即使罗复仁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他也不能说不干,那可是公然抗旨呀!罗复仁只得跪在地上,一边朝着小皇帝陈理磕头,一边朗声说道:“皇上如此信任老臣,老臣感激涕零。此去黄州,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暂且先为罗复仁点个赞! 当晚,罗复仁密会了已恢复自由的妹夫兼死党陈友直。当他得知这一切都是张定边、张必先二人在背后操纵的结果之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罗复仁恨恨地说道:“都怪自己当初太仁慈,要是张定边回武昌之初,咱们就以保护皇上不力的罪名将其捕杀,然后随便罗织个罪名杀了张必先,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陈友直听了这话,也是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小陈理当了皇帝,朝廷军政大权已牢牢掌握在张必先、张定边手中,就连我的禁军统领、你的武昌总兵职位都被他们两个剥夺了。我们已经是输得一塌糊涂了!他们不杀咱们,咱们都应该感到庆幸了。你还是快点离开武昌去黄州吧,要走得慢了,给他们留下什么口实,你可能想去黄州都成为一种奢望了……” 陈友直说的这话,罗复仁当然是明白的。可是真要让他去黄州抵挡朱元璋的大军,罗复仁心中可是发虚呀!当罗复仁对陈友直说出这个担心之后,陈友直也是摇了摇头,劝罗复仁道:“咱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十月初三,也就是小陈理登基的第三天,罗复仁带着五千兵马奔赴黄州。加上黄州本身还有驻防的汉军约两万人,罗复仁在黄州总共也就统领两万五千人左右。这点儿人马真要跟朱元璋的部队开战,估计也是一触即溃。 罗复仁走后,张必先、张定边二人可一刻也没闲着,他们要为小皇帝陈理守住江山,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是张定边身上还有伤,都没有时间去调理身体。 二人一直忙到十一月中旬,才把这一团乱麻的朝政、军政稍微理出了头绪。二人一合计,一旦朱元璋来犯,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员不足。没有足够的军队,想要顶住朱元璋的攻势、守住武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务之急,就是要迅速补充武昌城防的兵力。对于这个问题,二人同时想到了岳州(今湖南岳阳)。 岳州地处武昌的长江上游,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岳州算得上是大汉的大后方,这些年也没有经受过战乱,人口也是相当富足。去岳州征集兵员,应该还是能有所收获的。 另外,岳州离武昌也不算很远,征集到的兵员乘船顺江而下,也能很快抵达武昌。 按照张定边的意思,由他亲自前往岳州征兵,张必先则留在武昌辅佐小皇帝陈理。 可是这一次,张必先没有同意张定边的意见。他坚持自己去岳州征兵,留守武昌的任务交由张定边来完成。 按说张必先是丞相,张定边是太尉。按照张定边的方案,丞相留守武昌辅佐皇帝,太尉外出征兵,似乎更加合理一些。 但是这一次,张必先的理由还要更加充分一些。因为张定边在鄱阳湖大战中身上多处受伤,有几处伤势还较重。回到武昌之后,张定边为了小陈理能当上皇帝,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治伤。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是时候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了。而去岳州征兵之事,当然只能由张必先亲自操刀啦! 最终,张定边还是没有拗过张必先。张必先去了岳州,张定边留守武昌。 针对大汉这边由年幼的陈理继位的情况,朱元璋与众臣议定,趁着大汉幼主根基未稳之际,立即出兵西征,争取一举消灭大汉。 朱元璋的大军西征,肯定还是需要一些准备时间的。就在朱元璋做出西征决定之后,立即给前线的朱文正和康茂才送出紧急指示,让二人务必精诚团结、紧密配合,争取在大军西征之前,拿下武昌外围的黄州、鄂州等地。 接到朱元璋的紧急指示之后,朱文正与康茂才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即着手研究如何攻取鄂州、黄州之事。 此时的黄州,骠骑将军罗复仁也是度日如年。自从小皇帝陈理继位之后,朝中大权几乎掌握在张必先、张定边二人手中。自己被发配到抵抗朱元璋的第一线,而且仅仅只有两万多人马,这不就是让自己来当炮灰么? 第五百九十四章 罗复仁投降 大汉的骠骑将军罗复仁仅仅只有两万多人马,要在黄州抵挡朱元璋的大军,谈何容易? 眼看着西吴军在大都督朱文正的指挥下,逆江而上缓缓推进,江南的鄂州守军也已经与西吴军交上了手。罗复仁思谋着,看来自己在黄州也没有几天安稳日子了。 此时的罗复仁考虑的是,一旦西吴军来犯黄州,自己怎么办? 是战?还是逃? 战的话,战得过吗? 他寻思良久,战几乎无胜利可能! 那逃吗?逃的话,又逃向哪里? 罗复仁盯着帅案上的军事地图苦苦思索…… 就在罗复仁的内心煎熬之际,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是用火漆封了口的,信封上注明,此信是胡美写来的。 胡美是谁?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也! 罗复仁也来不及多想,立即拆开信。一看信的内容,罗复仁立即明白了。原来这胡美就是胡廷瑞嘛! 想当年,这胡美与自己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也正是因为二人私交不错,所以这次胡美代表着西吴来劝自己投降。 胡美在信中历数了投降西吴的诸多将领的事例,除开他自己,什么张志雄、梁铉、欧普祥、于光都被他一一列举出来,其目的就是告诉罗复仁,只要投降了朱元璋,他朱元璋一定不会亏待你罗复仁的。 原来这胡美写信劝降罗复仁一事,正是朱文正和康茂才联合导演的一出好戏。他们通过派往武昌方面的细作,已经大致知道了大汉这边陈理继位的情况,以及罗复仁是被张必先、张定边排挤到黄州的。加上胡美与罗复仁有旧交,因此就让胡美写信诱降罗复仁。 正在考虑如何逃跑的罗复仁此时收到了胡美的劝降信,就好比黑暗之中突然看到了光明。罗复仁当即给胡美回了信,表示愿意就此事进行详谈,希望他能亲自来黄州一趟。 虽然此去黄州还是存在风险,但胡美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事情也进行得相当顺利,罗复仁投降了。 罗复仁一降,江南鄂州的大汉守军就慌了,立即向武昌方向溃逃。至此,武昌的外围防线全部瓦解,只等着朱元璋亲率大军来摘取这最后的胜利果实了。 也正是因为胡美的劝降之功,加速了大汉的土崩瓦解,在洪武三年的开国功臣大册封中,胡美被封为豫章侯。 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二月,朱元璋亲自率领徐达、常遇春等一干将领再度西征,兵锋直指武昌。这一次,朱元璋是要准备彻底解决大汉这个竞争对手了。 刘伯温再次随同朱元璋出征,出征之前刘伯温告诉马悦,此次西征至少也要几个月之后才能返回应天。经过两个多月来二人的共同研究,《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中能参透的东西,他们也研究得差不多了。 至于书中堪舆风水方面的内容,有许多地方也是刘伯温所不能理解的。因此,刘伯温建议马悦,趁着他随军西征的时间,请求我带着马悦去一趟相城灵应宫,争取能在堪舆风水方面有所突破。 另外,刘伯温也告诉马悦,随军西征的日子,他会随身带着那套他手抄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有空的时候,他还会继续研究。他希望他回到应天的时候,能听到马悦从相城灵应宫带回来的好消息,到时候他们再共同切磋。 对于马悦去相城灵应宫之事,刘伯温还生怕马悦说服不了我。就在西征大军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刘伯温还专门找我谈起这事儿。 当然,这事儿马悦已经跟我提过了。我也准备近期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带马悦去灵应宫找道衍。现在刘伯温又来亲自跟我谈此事,我自然是将自己的安排说给他听了。 刘伯温见我十分支持此事,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花开两头,先表一枝。先来说说咱们去相城灵应宫找道衍一事。 此番前往苏州,陈维林自然是要跟着去了。另外,张天赐、吴成照二人也跟着去了。再加上我和马悦,总共是五人五骑。 三月初六,我们便赶到了相城灵应宫。灵应宫的香火还是一如既往地旺盛,来来往往的香客是络绎不绝。 入了灵应宫的大门,我向一个小道士打听“逃虚子”现在何处。当初道衍入了灵应宫之后,肯定是不能再叫道衍了,而是起了个道号叫“逃虚子”。 那小道士竟然不知道“逃虚子”是谁,不过他让我们在原地稍等,他去问过师兄了来给我们回话。 那小道士走后,我估摸着这小道士应该是新入灵应宫不久,还不知道“逃虚子”是谁吧!不过这也不奇怪,这灵应宫中的道士至少有一百多号人,他一个新来的,哪能谁都认识呢! 也就一刻钟的工夫,那名小道士给我们领来了一名年长的道士。 那名年长道士走到近前,对我们拱了拱手道:“几位缘主是要找逃虚子师叔吗?” 我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疑惑了。看这道士的年纪,应该比道衍年长不少呀,怎么他还称道衍为师叔呢? 我也不方便立即就对此事刨根问底,只好也朝那道士拱了拱手道:“正是,我们与逃虚子是朋友。不知逃虚子现在何处,道长能否方便代我们通报一声?” 那道士说道:“逃虚子师叔去年就离开了灵应宫,现在去往何处,我们也不得而知!” 道衍走了?到哪里去了?回妙智庵了吗?一连串的疑问立即涌上我的心头。 为了解开这些疑惑,我决定跟这名道士攀谈几句。于是我对这名道士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那道士估计是听说我们是他逃虚子师叔的朋友,自然也是对我们十分客气。他对我又是一拱手道:“这位缘主有话但讲无妨。” 我问那道士:“看道长的年纪,应该比逃虚子年长不少呀!怎么道长竟然称呼逃虚子为师叔呢?” 那道士告诉我们,子阳子真人在灵应宫本来有十二个弟子,最年长的弟子现在已年过五旬,就是最年轻的弟子也已年近四旬了。 而眼前的这名道士是子阳子真人大弟子的大弟子,也就是子阳子真人徒孙中年龄地位最高的一位。现在灵应宫中的诸多琐事,都是由他们这些徒孙辈的在操持。因此,刚才那名小道士听说我们找逃虚子,才去把这位年长的师兄叫了出来。 而逃虚子在三年前入了灵应宫,很得子阳子真人的赏识,子阳子真人破格收了逃虚子当自己最后的关门弟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年长的道士还得称呼年少的逃虚子为师叔,毕竟别人的辈份高嘛! 听这道士这么一解释,我算是明白了。看来他刚才说不知道逃虚子去了何处,应该是实情。逃虚子是他师叔,他要去哪里,怎么会向晚辈报告呢? 如果要打听逃虚子的下落,至少也得去问问这名道士的师傅或者是他的其他师叔。于是,我问这名道士,他的师傅或者其他师叔现在有没有谁能够方便让我们见着的,我想向他们打听一下逃虚子的去向。 那道士告诉我们,师爷子阳子真人在半个月前开始闭关修炼了,他的师傅及其他十一名师叔全部随师爷一起闭关,替师爷守关。还真是没有办法见着他们。 另外,那道士也向我们透露。就算能见着他师傅,他师傅应该也是不知道逃虚子师叔的去向,因为逃虚子什么时候走的,他师傅他们当时都不知情。直到逃虚子师叔走了几天之后,师爷子阳子真人才向他师傅他们提起这事儿。 我又问这道士,子阳子真人修炼一般要闭关多长时间。 那道士告诉我,这个可不一定。最长的一次有一年多,最短的也得有三、四个月。 听这道士这么一说,想要从灵应宫打探道衍的去向,或者见上子阳子真人一面,当面向他求教肯定是不可能了。眼下,只好先去妙智庵了。按照正常情况,道衍离开了灵应宫,应该会回妙智庵的。 第二天,三月初七,我们就赶到了妙智庵,不过让我们失望的是,道衍并不在妙智庵。 住持老和尚告诉我们,道衍从灵应宫出来,的确回过妙智庵。不过,道衍只在妙智庵待了一晚上便前往佛教圣地径山寺,去拜访径山寺的方丈愚庵大师去了。 住持老和尚告诉我们,径山寺位于杭州城西北约百里,它与同属杭州的灵隐寺、净慈寺,外加上宁波的天童寺、育王寺,并称为“禅院五山”。 径山寺方丈愚庵大师是当时德高望重的高僧,这妙智庵的住持老和尚对他也是仰慕已久。而这愚庵大师与子阳子真人多年以前曾交好,此次,道衍正是带着子阳子真人给愚庵大师的亲笔推荐信,去拜访愚庵大师的。否则,就凭道衍这么一个后生晚辈,根本就不可能见着愚庵大师的面。 听住持老和尚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这道衍小和尚是又到外面去拜名师了呀! 第五百九十五章 沈万三的小姨子 听说道衍小和尚是又去外面去拜名师了,虽然杭州离苏州也不算远,但是既然道衍是去跟愚庵大师学佛去了,就算我们在径山寺找到他,他肯定也没有时间帮助马悦来参透《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了。看来,这事儿得推迟了。 在妙智庵住了一晚上,我们第二天并没有立即返回应天。因为既然到苏州来了,怎么着也得去拜访一下沈大哥嘛! 沈大哥见我们到来,自然是十分高兴,当晚便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我与沈大哥也是一醉方休。 第二天午后,沈大哥带着我们几个在他园子里散步。沈大哥作为当时苏州有名的大富商,园子的地盘儿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圆明园、颐和园之类的,但着实也不小了。 阳春三月,和风送爽!午后温和的阳光,泻了沈府满园的春色,杨柳依依、桃花灼灼。一阵微风拂过,人工湖里碧波荡漾。看着这满园春色,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几个正散着步,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女子的说话声。沈大哥这些年可是夫人娶了一房又一房,园子里有女声,十有八九是嫂子们在赏春什么的。 本来我打算走回头路,免得碰上了众多女眷,我都分不出个子丑寅卯,一时不知如何打招呼。还是不与她们打照面为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谁知沈大哥却拉着我的胳膊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这一下,倒是让我不好办了。 不去吧,沈大哥还攥着我呢,挣脱他的手,显得也太不够兄弟了。 去吧,待会儿见着沈大哥的众位夫人还不好开口,假如你把二夫人叫成了大嫂,那大夫人肯定不高兴。假如你把三夫人叫成了四嫂,三夫人肯定也是一肚子火。 孔子他老人家都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咱还是不招惹她们的好。 我这还作着思想斗争呢!沈大哥却攥着我并未停下脚步,等转过了一座小假山,十多位女眷也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这下,想走回头路也来不及了。 这是一片较空旷的绿草地,草地中也夹杂着一些矮小的灌木花丛,花开得很艳。空旷草地的四周,有一些景观树和假山石什么的。 远远看过去,有十多名女眷正站在远处的一座假山石下面,假山石的旁边有几棵景观树。而那假山石上面,还站着一个女子,正拿着根棍子,在戳旁边那棵景观树上的什么东西。那假山石下的十多名女眷,正叽叽喳喳地站在下面指挥…… 待沈大哥拉着我们走到近处,其中一名女子才发现了我们。只见这名女子立即对沈大哥半蹲下行礼,并打招呼道:“老爷!” 这女子一叫,其余女子皆回过头来看着我们,然后朝着沈大哥行礼、打招呼。 就刚才打招呼这一下,我发现了站在最前面的女子以前见过,好像是沈大哥的二夫人,姓陆。而其他众女眷我都不认识了。 因为当初有一次晚宴的时候,沈大哥是让正妻赵氏和二姨太陆氏与我见过面的,因此,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 反正我估摸着这一众女子不是沈大哥的姨太太,就是下面的丫环什么的。看来看去,并没有正妻赵氏的身影。我只好朝众人一拱手说道:“见过各位夫人!” 这似乎是我当时最好的问候语了,只要这众女眷之中,除开陆氏之外还有一人是沈大哥的姨太太,我这话就没毛病。 果然不出我所料,沈大哥大致给我介绍了一下,除开二夫人陆氏,还有三夫人、五夫人、六夫人、八夫人。其余的都是府中的丫环。 沈大哥正在替我介绍着他的众位夫人,假山石上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姐夫!你别在下面啰啰嗦嗦啦!快帮我看看风筝线的位置,不然我就把风筝给戳破啦……” 这时,我们才想起刚才假山石上有个女子似乎是在戳什么东西。原来是她们一帮女眷趁着天气好,在这里放风筝。可是一不小心,风筝线缠到这假山石旁边的景观树上了。 众人是在下面扯了好一阵子,线都扯断了也没把风筝扯下来。找来棍子戳,可是棍子不够长,够不着。本来,二夫人说让下人再出府去买一个来。但是假山石上这小丫头可不听,她竟然拿着棍子爬上假山石去戳风筝线。 由于树枝茂密,她在假山石上根本看不见风筝线的位置,只好让下面这帮女眷在下面看着,告诉她风筝线的位置,好指挥她把风筝戳下来。刚才我们在远处听到的那阵叽叽喳喳的女声,正是这帮女眷在指挥这假山石上的小丫头戳风筝线呢! 这小丫头也是胆子大,看面相,大约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她竟然爬上这三、四米高的假山石上,还在上面戳风筝,哪有点儿淑女的样子? 刚才她叫沈大哥姐夫,我猜测她应该是今天在场的哪位姨太太的妹妹吧! 果然,听见假山石上那小丫头的呼唤,沈大哥抬起头说道:“可馨,快下来!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爬到那上面,像个什么话?不就是一个风筝么,让府中下人去买一个来便是。快下来!” 那叫可馨的女子可不听这些,她对沈大哥说道:“姐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这假山石才多高?你们几个大男人要是没本事把这风筝给戳下来,那么就在一旁等着,看本姑娘如何妙手摘风筝。” 闻听此言,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丫头也是泼辣得很,仗着沈大哥小姨子的身份,完全就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要是别人可不敢跟沈大哥这么说话,毕竟沈大哥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连苏州地盘儿上的一号人物张士诚也得给沈大哥几分面子,何况是其他人。 但这丫头就敢这么跟沈大哥说话。而且沈大哥听了她的数落,倒是一点儿也不恼。沈大哥笑着跟我们解释,这丫头叫陆可馨,是二夫人陆氏的亲妹妹。陆家也是江浙一带排得上号的富贵人家,沈大哥娶陆氏,也算是强强联手吧! 见有我们这几个外人在场,二夫人陆氏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朝着假山石上的陆可馨喊道:“妹妹,别胡闹了,快下来。这假山石这么高,从上面摔下来,那可不得了。” 谁知那可馨丫头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姐姐、姐夫,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不怕告诉你们,在家的时候,我可是跟着咱家的护院教头学过几手功夫的,就这么高点儿石头,能摔着我?” 见妹妹越说越不像话,姐姐陆氏愠色道:“你快下来!你那几下子我还不知道,全是花拳绣腿。你要再不下来,下次我可要告诉父亲了,父亲非得让你在家禁足半年不可。” 那可馨可不是被吓大的,姐姐这几句吓唬她的话,对她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反而是姐姐说她学的都是花拳绣腿,可让她老大不高兴的。 可馨不服气地对姐姐说道:“姐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今天就在这大石头上给你展示展示我的功夫,不然还真被你给瞧扁了。” 说完,那假山石上的可馨丫头就摆开架势,一边做动作,嘴里一边叫道:“这一招叫金鸡独立!” 这一下,可是把下面的众人都给逗得呵呵直笑。沈大哥也对我们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小姨子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爱争强斗狠,跟个男孩子似的。” 沈大哥正说着呢,上面的可馨丫头可没停下来,她继续一边做动作一边叫道:“这一招叫白鹤亮——亮——啊——啊——” 这“白鹤亮翅”的“翅”字还没说出口,情况就突然发生了变故。因为陆可馨根本就没有练过基本功,只是让家中的护院教头教了几个招式,这在平地上还勉强可以摆几个造型,这到了假山石上,就不灵光了,脚下一个拌蒜,那陆可馨立即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从那假山石上摔了下来…… 而此时假山石下的一众女眷,也是发出了一阵惊呼。当然,情况最糟糕的就是二夫人陆氏了,她已被吓得呆在了当场,连任何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了。 虽然这假山石也就三、四米高,一个普通人从上面摔下来,只要不是头先着地,应该不至于有性命危险,顶多也就是摔断胳膊、摔断腿什么的。 但是今天这个突发情况,对于出身富贵的陆氏姐妹来说,那绝对是大事儿了。她们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呀。 眼看着那陆可馨从假山石上摔了下来,身体是横着在空中向下掉的。这个姿势虽然比头朝下是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人体这么平拍着从高处落下,也是有可能因为内脏遭受巨大的冲击而有生命危险的,即使没有生命危险,这个姿势着地受伤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只见一道黑影从我们身边掠过。等众人回过神、看清楚之时,事情已经结束了。只见一名男子正好冲了过去,双手接住了从假山石上落下的陆可馨。 第五百九十六章 英雄救美 再看看那陆可馨,因为从高处突然摔下,自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本以为自己这次要被摔得不轻,突然有人出手接住了自己,陆可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即用双手搂住这出手相救之人的脖颈。如此一来,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公主抱”。 那这名英雄救美的男子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反应如此迅速,身手如此敏捷? 聪明的读者朋友应该已经猜到了,此人正是陈维林。 话说就在陆可馨从假山石上摔下的瞬间,陈维林迅速窜了出去。以他的身手,接住摔落的陆可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陈维林接住陆可馨之后,迅速将其双脚先放到地上,以便于陆可馨站在地上。可陆可馨当时有些吓傻了,直到陈维林将其双脚放到了地上,自己也站稳了身体,但勾着陈维林脖子的双手却还没有移开。 直到陈维林提醒她:“姑娘,你已经安全着地了,可以撒手了。”陆可馨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撒开勾住陈维林脖子的双手,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才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 一旁的沈大哥是看在眼里,为了掩饰陆可馨的尴尬,沈大哥立即拱手对陈维林说道:“多谢陈兄及时出手!” 陈维林自然也是让沈大哥不用客气。 一旁的陆氏则是拉着妹妹陆可馨的手也要来感谢陈维林,没想到陆可馨却说道:“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顺便帮我把那风筝给取下来呗!” 陆氏见妹妹又开始调皮了,连忙拉了拉妹妹的手,对陈维林说道:“让陈大哥见笑了!小妹天性率真,陈大哥不要往心里去。我代妹妹谢过陈大哥了。”说完,陆氏半蹲下向陈维林行了个礼。 陈维林立即对陆氏作了个揖,说道:“夫人不必多礼!我这就去帮陆姑娘将这风筝取下来。”说完就回头朝缠住风筝线的那棵景观树走去。 到了近前,陈维林在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那风筝的方位信手一抛,那缠在树枝上的风筝线竟然就被这小石子给打断了。风筝也很快顺着枝头飘落了下来。 陈维林随手抓住从空中飘落的风筝,朝陆可馨走了过来…… 就刚才陈维林露的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相当见功力。众女眷也是被他这一手给惊呆了,特别是那陆可馨,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死死盯着朝他走来的陈维林,眼神里半是崇拜、半是兴奋…… 直到陈维林走到她的面前,将风筝递到她的手里,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不是,姓,姓陈?” 陈维林一点头,说道:“在下姓陈,叫陈维林。” 那陆可馨继续结巴地说道:“陈,陈大哥,啊!不,不,陈,陈师傅,你,你,你,我,我拜你为师吧!你,你,你看行不行?” 不待陈维林回话,旁边的众人都觉得好笑。看来这个丫头还可以算得上是个武痴了,见陈维林露了一手,就要拜陈维林为师了。 一旁的陆氏则立即一把将陆可馨拉开,对她说道:“妹妹你不要胡闹!” 沈大哥也过去劝解陆可馨。可陆可馨却不管这些,他挣脱姐姐的手说道:“我拜师学艺你也要管啦?” 说完,她又冲到陈维林面前,说要拜师,正准备下跪,就被陆氏给拉住了。 陈维林一看,这丫头还真是性子直爽,说拜就拜。陈维林为了打消陆可馨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便对她说道:“练武功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练好基本功,不仅是难以有所成,甚至可能会面临受伤的风险。有许多习武之人就是因为基本功不扎实,练到后面就练不下去了,甚至有不少人为此落下残疾。你一个姑娘家,你学什么功夫呀?” 沈大哥和陆氏也在一旁劝解。陆可馨却说道:“陈大哥!不,不,师傅!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师傅。你就教一教我刚才你用小石子打断风筝线的那一手就行了,别的我就不学了。以后我要是遇上什么坏人、恶人之类的,我也随手这么给他一石子。”陆可馨是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刚才陈维林出手的样子。 陈维林则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我刚才这一石子,你以为我这一石子就是这么随手扔出去的吗?我跟你说,这一石子的学问可大了。看起来似乎就是用臂力随手一扔,其实不然,这不论是使小石子也好,还是扔飞镖或者其他暗器也好,讲究的是心神合一,要将全身的力道汇聚在一点,特别是腰部和肩部的发力。说到这些发力点,就又扯回到基本功了。基本功不扎实,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这习武之事,真不是你们这些姑娘家该干的。” 陆可馨可不管这些,非说要跟着陈维林学两招。就算他不肯教,跟他探讨探讨武学,也是可以的。 见陆可馨这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沈大哥立即以还跟我们有事情商量为由,让我们几个跟着他走了。直到我们都走出好几丈远了,陆可馨还在后面喊话:“师傅,明天一早我再来向你讨教啊……” 见陆可馨这副样子,沈大哥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沈大哥告诉我们,这陆可馨是他二夫人陆氏最小的妹妹,自小受到父母的疼爱。因此从小到大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母亲都说她是投错了胎,不应该是个女儿身。 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刚起床的时候,那陆可馨竟然早就在门外恭候了。她说她天还没亮就起床了,草草梳洗完毕,吃了点东西,就过来在我们住的屋子外面候着了。 看这样子,今天陈维林想躲是躲不掉了。我这个吃瓜群众不禁还暗暗有几分高兴,心想今天可以看看热闹了,看陈维林如何对付这个小丫头…… 陈维林也是被这小丫头折腾得没法子,只好答应这小丫头,教她一些攻防招式的小技巧,差不多就类似于现代的擒拿招数吧。都是利用人体的一些反关节,或者是利用人体天然的一些杠杆原理,达到以小搏大、以巧制胜的目的。 这些招数,对付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倒还可以,真要是遇上练家子,就凭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肯定只有被别人拿下的份儿。 可即便是如此,陆可馨这小丫头倒是学得挺认真的。正学得带劲儿,沈大哥和陆氏来了,估计他们是听到府中下人的禀报了。 本来沈大哥和陆氏是来劝说陆可馨离开此处,不要再纠缠陈维林的。可禁不住这丫头一顿软磨硬泡,沈大哥和陆氏只好作罢。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丫头也就是跟着陈维林学几手花拳绣腿,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在沈家逗留了十多日,我们就要准备返回应天了。临行前的一个晚上,沈大哥自然是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送行宴。 晚宴没有女眷参加,沈大哥只是让沈贵和府中几名地位较高的下人作陪。说实话,像喝酒吃肉这种事儿,还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坐在一块儿痛快。真要是桌上坐几位女眷,反倒让我们不自在、放不开。 当晚,众人倒是一番豪饮,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当我们几人在沈府下人的陪同下晃晃悠悠地回到住处门口时,酒量最好的张天赐指着不远处的大树对陈维林说道:“陈大哥,那大树下面好像是你新收的小徒弟呢!估计是听说你要走了,来跟你道别的!” 顺着张天赐的手指方向,借着月光,我们果然看见那大树下边站着一位小姑娘,看身形应该就是陆可馨。 我遂跟陈维林开玩笑道:“我们明天就走了,估计最舍不得我们走的就是他了。哈哈……” 我这话一出,张天赐他们几个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咱们这一笑,可把大树下面的陆可馨惹恼了。本来他是准备等我们都回房间了,她再去找陈维林道别的。没想到被眼尖的张天赐给发现了。 陆可馨立即走了出来对我们说道:“你们一帮醉汉笑什么笑?我就是看陈大哥明天要走了,来跟他道个别。怎么啦?不行呀?” 说完,陆可馨冲我们摆摆手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喝醉了就早点上床躺着,别等会儿酒劲儿上来了,倒在这里了,还赖我耽误了你们。快,去,去,去……” 看着这小丫头这股泼辣劲儿,我们几个对陈维林笑道:“你就跟你的小徒弟慢慢道别吧!我们先睡觉去喽!” 说完,我们几个就进屋子里去了,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就只剩下陈维林与陆可馨二人。 陈维林见我们都进屋子了,也是借着几分醉意说道:“陆姑娘,明日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相见。你可要保重呀!” 本来陈维林这话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不过就是因为这小姑娘来跟他道别,他也让这小姑娘保重,脱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五百九十七章 珍贵的玉葫芦 话说陈维林这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不过就是因为这小姑娘来跟他道别,他也让这小姑娘保重,脱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让陈维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一出,坏了! 怎么回事? 原来一向泼辣的陆可馨竟然开始抽泣起来!哎哎哎!这是怎么回事?陈维要这话也没有什么毛病呀? 问题就出在二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上,也可以说是二人互相不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 陈维林以为陆可馨不过就是来跟他道别,那他自然是要说让对方保重嘛!另外,他们二人要不是因为在沈府巧遇,哪有可能认识。这次一别,以后能够再次见面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了嘛! 而陆可馨又想的是什么呢?正所谓: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陆可馨的想法,陈维林当然是猜不到的。 自从陈维林在假山石下救了陆可馨一回,再加上这几日缠着陈维林学了几手花拳绣腿,陆可馨对陈维林可是有了许多了解。 在陆可馨的心中,陈维林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为人诚实可靠,一身功夫又十分了得,关键是他还没有成家。这下,陆可馨的心中就有想法了。 如果陈维林已有妻室,陆可馨自然是不会甘心去给他做小老婆。但是现在陈维林还没有成家,那自己跟他…… 陆可馨甚至憧憬着,将来有这么厉害的丈夫保护自己,那自己走到哪里也不怕嘛! 正是因为心中已对陈维林产生了爱意,而对方竟然跟她说出“明日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相见。”这种话,即使是一向泼辣的陆可馨,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陈维林见陆可馨突然就哭了,想想自己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呀?怎么就把她惹哭了呢? 陈维林一时是不知所措,急得连连说道:“陆,陆,陆姑娘,你这是,你,你别这样呀……” 许久,陆可馨才止住了哭声。她问陈维林道:“你,你到底是愿意当我的陈大哥,还是愿意当我的陈师傅?” 陈维林想都没想,立即说道:“当然是当你的陈大哥啦!谁要当你的什么师傅!” 陈维林这话一出,陆可馨小嘴角一翘,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她说道:“既然说要当我的陈大哥就不许反悔!”说完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件物品塞进陈维林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就朝开跑去。 陈维林突然手中被塞了件东西,由于站在大树底下,月光被挡住了,他也没看清是什么。见陆可馨跑了,他连忙在后边喊道:“哎!你别跑呀!你给我东西干什么?” 可陆可馨哪管他的,一转眼就没影儿了。陈维林只好捏着陆可馨送他的这个小物件,朝屋子这边走来。 虽然当时我是喝得有点儿晕晕乎乎的,但八卦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我的睡意。我进屋子之后可没有去呼呼大睡,而是隔着门缝偷看外面的陈维林和陆可馨搞什么名堂。 他们的对话由于我离得太远,肯定是一句没听见。但最后陆可馨塞给陈维林一件东西,我可是看见了的。 见陈维林正朝他的屋子走去,我立即打开门拦住他问道:“陈老弟,那小丫头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维林敷衍我道:“没,没什么,就,就道个别嘛!” 我看这哥们儿不老实,便借着酒劲儿揭他的老底道:“不对吧!我看那小姑娘可是送了你一件什么宝贵的东西吧!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陈维林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是涨红了脸说道:“胡大哥,这玩笑可开不得。陆姑娘确实给了我一件小物品,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不信你看看!”说着,陈维林便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了我。 嘿嘿!没想到这哥们儿这么不禁诈,我才这么一说,他便将东西都递到了我的手上。 借着屋内照射出来的微弱的烛光,我看到这是一个小玉佩嘛!虽然我不是古玩玉器方面的行家,但这个东西一入手,我就感觉它价值不菲。 因为这玉佩是一个葫芦的造型,通体碧绿,入手非常柔滑舒服,凭直觉就知道与平常见到的普通玉器很不相同。 我拿着这个小玉佩走进屋子,放在烛光下观察,陈维林也只好跟我进了我的屋子。 反正在烛光的照射下,这玉器内部根本看不到任何杂质、纹路之类的,而且颜色非常纯正,这就更加肯定了我对此物价值的判断。 我仔细把玩着这个玉葫芦,忽悠看见葫芦的底部似乎有字。在烛光下仔细一瞧,似乎是个“馨”字。想想那丫头名叫陆可馨,这应该是她的贴身佩戴物件。 想到这是陆可馨的贴身佩戴物件,我就感觉这其中有事儿。当初霏儿送我一个装着她青丝的贴身香囊,我起初还不以为意,也是后来才明白这是她中意于我。 而现在,陆可馨竟然将如此珍贵的贴身玉器送给了陈维林,那其中深意自然已经很明了。 可是一旁的陈维林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看我仔细观察这玉葫芦,只是傻傻地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我嘿嘿一笑道:“有什么问题?这玉佩是个好东西,你可得好生保管着,千万别弄丢了。” 陈维林也是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将这玉葫芦还给陈维林,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出发回应天。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为我们送行。陆可馨自然也是混杂在送行队伍中,但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兴致不高。 当时我就想,过段时间我得亲自再来一趟苏州,就陈维林与陆可馨之事得与沈大哥好好商量商量。就像当年常二哥替我操心我跟霏儿的事一样,我也得当一回月老了。 我们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而此时,朱元璋已攻克了武昌,大汉皇帝陈理投降。朱元璋正带着投降的陈理、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等人返回应天。 按说有猛将张定边镇守的武昌,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吧!朱元璋的大军才围攻武昌一个月,陈理就投降了?既然陈理投降了,那张定边呢?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朱元璋亲率的大军于2月底到达了武昌城外。就在朱元璋率大军赶往武昌的同时,武昌城中的陈理、张定边已得知了此消息。张定边一面调兵遣将,部署武昌城的防御,一面派人给岳州的张必先报信,让其速速带兵来驰援武昌。 接到张定边发出的紧急军情之后,张必先亲率在岳州招募的近十万兵马,水陆并进,直抵武昌。 当朱元璋的大军抵达武昌城下之时,张必先的援军还正在赶往武昌的路上。朱元璋立即命两大王牌徐达和常遇春率先清除了武昌江面上的外围防御,激烈的攻城战斗马上就开始了。 按照朱元璋的亲自部署,攻城部队大致分成三路。 左路军由徐达指挥,在武昌城北边登陆后,从北向南进攻武昌城北门。 中路军由常遇春指挥,直接从江边登陆后,直取武昌临江的西门。 而右路军则由大都督朱文正指挥,在武昌城南登陆后,从南向北进攻武昌城南门。 大军攻城,那总指挥朱元璋又身在何处呢? 按照正常情况,朱元璋肯定是应该坐在缴获的陈友谅的那艘豪华旗舰之上,泊在武昌城对岸,关注着整个战局的发展。假如朱元璋心情高兴,有点儿情调的话,应该是泡一壶上好的清茶,一边品茗,一边欣赏长江对面的攻防大战…… 但是,朱元璋并没有如此做。他早已带着康茂才、郭兴、郭英等人逆江而上,将旗舰泊在了白沙洲。 康茂才率着部分水师,以白沙洲为据点,筑起了水军营寨。郭兴、郭英兄弟则率步军在与白沙洲隔江相望的长江东岸,筑起了步军营寨。 朱元璋这是搞什么名堂?武昌城攻防战紧张地进行着,他不亲临一线指挥,却跑到这离主战场十里开外的白沙洲干什么? 原来,朱元璋根本就没有把武昌城内的这位小皇帝陈理放在眼里。朱元璋认为,有他的三路大军进攻,武昌城内的小皇帝肯定坚持不了几天。 而且此次朱元璋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战略,对于武昌城的东门,不给予任何压力,就是想让武昌城内守军在强大的攻势面前不战自溃。只要有贪生怕死之人从东门逃跑,必然形成羊群效应,这可比硬生生地去攻取武昌城要划算多了。 如果城内守军从东门逃生,那么他们下一步会往哪里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向南逃。因为东边和北边已经被朱元璋攻取了。 如果这些人向南逃,白沙洲地域就成了他们的必经之地。那么,朱元璋早就在此等候的策略就显得十分高明了。 就在朱元璋在白沙洲守株待兔之际,战况的发展却并没有朝着他设想的方向前进。因为他低估了张定边。 当时的武昌城并不像现在这么大,城外东南角有一处高山,名曰高冠山,其实就是现在的蛇山。也就是说,当时的武昌城是并没有将蛇山涵盖在其城内的。 第五百九十八章 常遇春大战张定边 当时的武昌城是并没有将蛇山涵盖在其城内的。要说这蛇山成为武昌城内山,那还是数年之后的事儿了。据记载,朱元璋称帝之后的洪武四年,江夏侯周德兴才扩建武昌城,将城墙扩建到蛇山之南。 正是因为当时的高冠山在武昌城外,张定边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制高点,便在高冠山设下重兵。 当朱元璋的三路大军展开武昌攻城战之后,张定边在城内指挥兵士沉着应对。毕竟守城一方占了地利的优势,再加上有张定边这员悍将亲自出马以稳定军心,三路大军攻了一上午,不仅没有任何斩获,反倒是损失了数千人马。 经过一上午的攻城战,将士们已饥肠辘辘,三路攻城大军主帅决定暂且休息一阵,让兵士们吃过饭了,休整一下再继续攻城。 就在三路攻城大军后撤之际,且见身处武昌南城门上的张定边令旗一挥,驻守在高冠山上的汉军兵士如猛虎下山一般,突然向攻城的右路大军猛冲过去。 与此同时,张定边突然命令打开南城门,他自己亲率一支精锐突出南城门,与高冠山上冲下来的汉军一起夹击朱文正的右路大军。 朱文正哪里料到汉军会有这一手,本来自己的兵士攻了一上午的城,此时就已疲累不堪,而从高冠山上冲下来的汉军可是扎扎实实地休息了一上午的,此时他们生猛着呢! 一边是疲惫之师,一边是憋足了劲儿的生力军,再加上有张定边这个“万人敌”亲自打头阵,西吴右路军立刻败下阵来。众兵士争先恐后地向江边涌去,尽管朱文正喝破了喉咙,也无法弹压住右路军的溃败之势。 得知右路军遭到汉军突袭,中路军指挥官常遇春立即带领一支精兵赶往事发现场。到了这个时候,常遇春也顾不得朱文正在洪都城对我们做的那些龌蹉事儿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是不能计较个人恩怨的。在这里,我们不得不为常遇春同志点个赞! 当常遇春率着人马赶到武昌城南门外江边的时候,只见自己右路大军的兵士们乱成了一锅粥。跑在最前面的兵士,纷纷上了泊在江边的战船。而后面的兵士就挤不上船了。 挤不上船了怎么办? 他们想站在原地都不行。因为后面还有兵士不断向江边涌过来,因此这些最前面的没有上得了船的兵士生生被后边涌过来的溃军给挤下了水。 当时才是二月底,天气还冷着呢。这被挤入冰冷的江水中,即使会游泳的,如果长时间泡在江水里,也会因为体力不支丧命。何况这些兵士都身着铠甲,如此在江水中就更加行动不便了。 常遇春一面喝令前面溃逃过来的兵士,一面让自己的亲兵回中军大营报信,迅速调集船只过来,救援这些被挤入江水之中的右路军兵士。 经过朱文正与常遇春不断的喝止,溃逃的兵士总算是延缓了溃逃的速度。朱文正也开始组织尾队的兵士迅速组织队形,抗击从高冠山上冲下来的汉军兵士。 可是让朱文正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防御阵形还没形成,只能说刚刚有了点效果,最前面的兵士就又开始溃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张定边已拍马杀到了。 本来这些兵士只是在主帅朱文正的喝令下,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始结阵抗敌。哪知对方一员猛将如虎如羊群一般杀了过来。 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些兵士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张定边的一杆长枪就扫倒了一大片刚刚准备结阵的兵士。周围的其余兵士见状,心下大骇,哪里还有心思抵抗,还是快逃命吧! 眼看着右路大军即将再次溃败,主帅朱文正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要是在往常,朱文正还敢带着自己的亲兵冲到一线,为兵士们打打样子、做做表率,以提振士气。但这一次,他可是不敢上前。 对方可是张定边呀!朱文正远远地看着他,心里就发虚。这家伙曾经杀了张德胜、牛海龙、赵国旺、赵德胜,甚至连天狼特战队的陈维林都“死”在他手下。自己有几斤几两,朱文正还是非常清楚的。遇上张定边这种“亡命之徒”,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好…… 主帅朱文正都是未战先怯,何况是麾下的兵士?看来,今天右路军的大溃败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朱文正和其麾下兵士感觉大势已去之时,只见自己阵中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猛将手持一杆乌黑的铁枪,身着一副亮银色的铠甲,催动战马,直取对方主将张定边。 朱文正一看这员猛将的背影,心中就是一阵狂喜。看来,今天的惨败可以避免了,是时候整顿兵马,伺机向汉军发起反冲锋了。 请问朱文正的态度为什么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自信? 答案当然就是己方阵营中冲出这这员手持黑枪、身披亮甲的猛将。这么熟悉的背影,朱文正哪能认不得。这正是他昔日的好大哥、好师傅常遇春嘛! 自从有了上次在洪都故意坑害我们天狼特战队的事件之后,朱文正每次跟常遇春打照面,都是借故匆匆离开,他不敢单独与常遇春相处。因为当他得知我还活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做的那些坏事儿肯定被常遇春知道了。他不知道如果与常遇春独处,会不会遭到常遇春的报复。 常遇春的实力,朱文正是十分清楚的。如果常遇春要收拾他,他肯定是没办法在常遇春手下走完三招的。好在是自己现在是大都督的身份,是常遇春的上级,在公开场合,常遇春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当自己的右路军遭遇到汉军的突袭时,朱文正都不敢奢望中路的常遇春大军会来驰援自己。 在朱文正的认知里,常遇春当初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当年自己初次当西路军先锋时,在狮子山中计被擒,正是常遇春亲率一支天狼特战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敌营中救回了自己,保全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后来,自己随同常遇春攻克池州之后,池州天完军俘虏又翻出了自己当初被擒这桩丑事。常遇春为了替自己遮掩此事,竟然将这些俘虏全部活埋了,然后回应天向朱元璋请罪。直到龙湾大战前夕,朱元璋才将常遇春从牢笼中释放出来。 洪都之战,如果没有常遇春派来的天狼特战队的鼎立相助,洪都早已被陈友谅夷为平地了。哪还容得下自己书写这段人类战争史上的防御作战传奇。 可是自己呢?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对常遇春的结拜兄弟胡硕痛下狠手…… 虽然朱文正也在无数个夜晚反思过自己的行为,但是,他的黄金搭档胡涉胡公子不断给他灌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大道理。再加上胡涉尽心尽力地帮他物色了许多良家女子,还花样百出地教其一些新姿势、新玩法。精虫上脑的朱文正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良知,被美色泯灭了人性…… 当朱文正的心中不再充满愧疚的时候,他认为别人都跟他差不多。一个结拜兄弟被自己坑惨了的人,怎么会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显身手呢?自己死了,不是正合他意吗? 也许朱文正至死都不明白,常遇春为什么会在右路军即将全面溃败之际及时伸出援手。但是,有些人是只需要结果的。只要结果令他满意,他根本就不在乎过程。 朱文正见常遇春冲出阵营,直取对方的主将张定边,他是高兴极了。只要常遇春缠住了张定边,那自己的右路大军就可以从容撤退,甚至可以适时发起反攻了。 很快,常遇春就与张定边战至一处了。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次应该算是张定边自从军以来,遇上的最强劲的对手了。 对于常遇春来说,也可以认为是他生平最具挑战性的一战。二人你来我往,是好一番缠斗。至于二人的亲兵,根本近不得二人的身,只能远远地在一边观阵。 二人约走了七、八十招之后,张定边已渐渐感觉有些不济了。毕竟张定边在鄱阳湖大战中身上多处受伤,回到武昌之后,为了保陈理上位,也根本来不及调养身体。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直到朱元璋此番率大军大举来攻之时,张定边身上的外伤才基本算全部愈合了,但内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全部恢复。也就是说,此时的张定边与他受伤之前比起来,相当于打了个六至七折的水平。 也正是因为张定边重伤过后并未痊愈,与常遇春才战了不到一百回合,张定边就感到越来越吃力了。而此时的朱文正已渐渐稳住了他麾下溃逃的部队。毕竟朱文正的右路大军在人数上还是有优势的,一旦稳住了阵脚,与汉军在城外野战,朱文正的右路大军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张必先杀到 话说朱文正的右路大军在人数上还是有优势的,一旦稳住了阵脚,与汉军在城外野战,那朱文正的右路大军优势就更加明显了。很快,从高冠山上冲下来的汉军,以及从武昌城南门随张定边杀出来的汉军,就遭到了朱文正右路军的猛烈反击。主将已落下风,兵士们人数上又处于劣势,又没有可以依托的防御工事,城外的汉军开始节节败退了。 此时的张定边也发觉情况有些不妙,本来是自己带着生力军将西吴军打得溃败,没想到对方突然杀出一员猛将缠住了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与这员敌将尚且有得一战,但自己内伤未恢复,打持久战肯定是顶不住了。 如果此时对方的大军跟着眼前这员猛将一起反杀过来,那咱们的南门就危险了。一旦南门被突破了,大汉也就完了。 到了这种危急的关头,张定边再次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抉择,那就是让南门的守军立即关闭城门,他自己带着城外的汉军立即退回到高冠山,依托高冠山上的营寨与西吴军周旋。 当然,这也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一旦自己不在城内,年幼的小皇帝陈理可是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他能守得住武昌城吗? 但是眼下张定边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现在不及时关闭南城门,等自己退到城门处,对方这员猛将也会跟着自己的屁股杀过来。到了那个时候,万一对方突然发力,很可能南门就不保了。 既然主意已定,张定边突然大喝一声,凌厉地向常遇春刺出三枪。常遇春见对方突然加大攻势,只得小心应付。毕竟对方是张定边,不可冒失,否则着了他的道儿就将遗恨终身。 张定边就凭着这凌厉的三枪,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空档,立即拍马退到自己的亲兵身边。张定边对一名亲兵下了命令,让其迅速退回南门,关闭南门。他自己将带其余兵士退守高冠山。 张定边还让这名亲兵给小皇帝陈理带话,让其不用慌张,武昌城的防御工事相当坚固,西吴军一时半会根本破不了城。他自己很快会选择时机,退回到武昌城内的。 这名亲兵得令后立即赶往南门,而常遇春见对方发出三招凌厉的攻势后是准备潜逃了呀!常遇春哪里肯放过这张定边,立即带着兵马再次杀了过来。 眼见送信的亲兵已经走远,张定边是一边小心抵挡常遇春的进攻,一边指挥麾下兵士有序地向高冠山方向撤退。 待撤退到高冠山脚,西吴军不再占有优势了。因为对方在高冠山上设有防御工事,不断有汉军居高临下向西吴军的追兵射箭。 常遇春虽然在与张定边的对战中处于上风,但想在三、五十招内将其击败,也是不现实的。再看看对方的南城门已经关闭,想追着汉军的屁股冲入城内的计划也是落空了。常遇春不得不放弃了追击。 既然常遇春主动退却,双方就此休兵。 清点战场,西吴右路军此番损失了一万余人,这还是在常遇春及时拍马赶到,并组织船只在江面上进行救援后的结果。要是没有常遇春的及时出手,这一次右路军不说全军覆没,至少也得是死伤大半。 由于初战失利,原本拟定的下午继续大规模攻城的计划暂时停止。因为右路军遭受如此损失,必须先向朱元璋报告。而且徐达和常遇春认为,张定边驻扎在高冠山,不除去这股顽敌,想要顺利拿下武昌城,可能性非常小。 朱元璋得此消息,十分气恼。傍晚时分,他的旗舰开到了武昌城对岸的龟山边。 第二天上午,就在朱元璋与徐达、常遇春、朱文正等一众将领研究破敌之策的时候,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驻扎在白沙洲地域的康茂才水军与郭兴、郭英兄弟的步军同时受到了汉军从南边的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汉军就算去攻击白沙洲地域,那也应该是从北边进攻呀!怎么会是从南边进攻呢?难道他们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其实,是张必先率领从岳州征招过来的十万人马杀过来了。 听闻白沙洲地域的部队遭受攻击,朱元璋哪还坐得住!他立即命令常遇春率领麾下人马水陆并进,去救援白沙洲。朱文正则率领他的右路大军从西边和北边两个方向朝武昌城佯攻。至于徐达,则立即接替朱文正攻击右路的任务,在武昌城南向汉军展开佯攻。 之所以让朱文正和徐达向武昌城发起佯攻,就是为了防止武昌城内的汉军出城与出现在白沙洲的这股汉军合兵一处。 而将徐达调换到右路攻击武昌城南,则是为了防止高冠山的汉军向南夹攻常遇春的救援人马。关键时刻,朱元璋还得依仗徐达、常遇春这两大王牌。 当常遇春的大军赶到白沙洲时,已是午后时分,双方正在混战,但是汉军明显是占了上风。 虽然康茂才的水军及岸上的郭兴、郭英部队人数还不足对方的一半儿,但张必先带来的十万人马几乎都是新兵,没有经历过大阵仗,而且这支部队从岳州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也是相当疲惫。因此,一开始双方还能战个旗鼓相当。但随着战斗的深入,汉军人多势众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常遇春来得也算正是时候,再晚来一个时辰,估计康茂才、郭兴、郭英就得开始跑路了。眼见着自己的援军到来,康茂才、郭兴、郭英也是来了精神,立即鼓舞士气,向汉军发起了冲锋。 常遇春见对面的汉军也是水陆并进,但明显水军实力更加强劲一些,便立即命令傅友德率领麾下人马在陆地上增援郭兴、郭英兄弟。常遇春自己则率领蓝玉等一众将领在水上增援康茂才。 有了常遇春的驰援,情况立即就发生了变化。那些汉军的新兵哪见过常遇人如此生猛之人,很快,汉军的水军就率先开始溃败了。 常遇春、康茂才哪肯放过如此大好时机,立即率领水师朝溃逃的汉军水师追击。 张必先本来也是乘坐在战舰上顺江而下的,此时自己的水师竟然溃败,张必先立即站在旗舰的船头,喝令那些溃逃的水军回头。可那都是些新兵蛋子,到了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就在张必先阻止水军溃逃的时候,常遇春的水军投射的霹雳火球砸中了张必先的旗舰,张必先的旗舰很快着火了。旗舰一着火,那些溃逃的水军就更加慌乱了。 张必先见水军大势已去,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立即让旗舰靠岸,带着一支亲兵上了岸。 岸上的情况就好多了。虽然有傅友德的驰援,但汉军人数还是占优的。此番从岳州过来的陆上部队以骑兵为主,辅以少量步军。而这些骑兵,还是以老兵居多,战术素养就高多了。 要不是傅友德及时杀到,郭兴、郭英兄弟都快顶不住了。 本来由来傅友德的加入,双方又是旗鼓相当的。可没想到张必先又突然弃船上岸,加入了陆战的队伍。 张必先外号叫“泼张”,就凭这个外号,就知道此人也是个凶狠之辈。虽然张必先的身手比不上张定边、常遇春,但与傅友德还是在伯仲之间的。 张必先当初被陈友谅任命为丞相,那充分说明此人不光能武,也还是能文的。有了这么一个文武双全之人带兵一阵冲杀,傅友德等人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傅友德、郭兴、郭英立即让兵士收缩战线,依托先前郭兴、郭英兄弟在此扎下的营寨,抵御汉军强大的攻势。傅友德心想,先在此拖住敌军,待得常遇春在江面上击败汉军水师之后,必定上岸夹击这支汉军。 傅友德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但是,张必先可不想跟傅友德他们在这里打消耗战,他要立即驰援武昌城。而且张必先也明白,一旦等西吴军的水师彻底歼灭了自己带来的岳州水师,自己就要遭受夹击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张必先并未在此过多纠缠。眼见着西吴军收缩战线,张必先率领这陆上的约四万人马,立即向东北方向挺进,绕过了郭兴、郭英兄弟先前扎下的营寨。 傅友德、郭兴、郭英三人见汉军绕道北上了,那肯定是去驰援武昌城了呀。傅友德一面是派人向常遇春报告,一面与郭兴、郭英兄弟率兵追击张必先的人马。 待着常遇春收到傅友德的军报之后,看看汉军的水师也基本溃逃得差不多了,零零星星还有一些汉军在向岳州方向溃逃,也不用管了。 常遇春让康茂才在江面上打扫战场,他自己则率水师立即顺江而下,去追击张必先驰援武昌城的人马。 当张必先的人马杀到武昌城南之际,徐达立即派出一支兵马前去截击。而常遇春此时也率领自己麾下人马登岸,加上傅友德、郭兴、郭英的人马,三路大军合围张必先带来的岳州军,大有今天非得吃下张必先这支人马之势。 此时,高冠山上的张定边也开始行动了。 第六百章 争夺高冠山 张定边远远望见一支人马向武昌城方向奔袭而来,看装束应该是自己人。再看看后面,还有西吴的追兵。张定边就已经料到,这肯定是张必先从岳州带来的援军了。 眼见着张必先的人马受到夹击,张定边岂能坐视不理。他亲率大军冲下高冠山,很快就与张必先的人马汇合到一处。 张必先、张定边这两个结拜兄弟再次重逢,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讲。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废话了。张定边告诉张必先,迅速跟着他撤回高冠山,有了高冠山上的防御工事为依托,这帮西吴军奈何不了自己。 张必先没料到张定边竟然亲自来接应自己,随张必先而来的兵士见到太尉大人亲自率军来接应,也是立即来了精神。一番乱战过后,张定边、张必先终于是退回了高冠山。 黄昏时分,徐达、常遇春、傅友德、郭兴、郭英的人马在斩杀了张必先的援军近万人之后,只得暂时退却。 当晚,朱元璋的旗舰之上,朱元璋再次召集众将开会。这一次,不仅是徐达、常遇春、朱文正、康茂才、郭兴、郭英等人参加了会议。就连新近投降不久的罗复仁也应邀参加了会议。 会议争论的焦点是,下一步是应该以招降为主,还是应该以攻城为主。 在这次会议上,罗复仁的发言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也为之后战争局势的发展奠定的基础。 罗复仁认为,当然是以招降为主,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但是,这个招降要想取得成功,至少得除掉张定边和张必先二人中的一人。 罗复仁告诉众人,眼下大汉的政权实际上是掌握在张必先、张定边二人手中。这二人也是绝对的强硬派,不打掉这二人,小皇帝陈理是不可能投降的。 罗复仁甚至表示,如果能消灭张必先、张定边二人,他愿意亲自入城劝降。 罗复仁之所以如此表态,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毕竟陈友直与自己的关系一直很铁,他也不想陈友直成了小皇帝陈理坚守武昌城的炮灰,他更不想看到在自己的小妹妹守了寡之后,另一个妹妹也丧夫。 对于罗复仁的这番分析,朱元璋是愿意相信的,也是非常赞同的。 既然要向张定边、张必先二人下手,高冠山就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而且真正要想从军事上彻底瓦解武昌城的话,外围这个制高点高冠山必须拿下。 就在朱元璋及众将为如何拿下高冠山绞尽脑汁的时候,张定边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因为众将对于张定边、张必先二人坚守高冠山,还真感到有些棘手。毕竟这二人都是能征善战之辈,特别是那张定边,有万夫不当之勇,眼下军中也就常遇春能制住他。但如果对方再加上一个有勇有谋的张必先,那事情就十分不好办了。 那么张定边又是如何给了朱元璋一个拿下高冠山的机会呢? 因为就在当晚,张定边带着一彪人马杀回了武昌城内。 话说张定边与张必先在高冠山会师之后,二人都是十分担心武昌城内的情况。毕竟小皇帝陈理能够上位全凭他们二人支持,现在二人都不在城中,万一城中的陈友当、陈友直兄弟再度萌生夺位之心,那就相当麻烦了。小皇帝陈理不仅年幼,而且势单力薄,哪是他两个伯伯的对手。 张定边、张必先二人经过一番商议,觉得事不宜迟,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按照二人的计划,趁着夜色,张必先率领大军向驻守的城南的西吴军发起攻击,而张定边则趁乱立即杀回城内。 待张定边杀回城内之后,张必先自然是撤回高冠山。这样,他们两个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互为犄角,足以应付西吴军的攻势。只要把战事拖上三、五个月,朱元璋久攻不下,必然撤军。 因为高冠山离武昌城墙很近,在那个通信基本靠吼的时代,他们之间的通信也不是问题。张必先有什么事儿想跟张定边说,写上一封信,绑在箭杆上,朝着城墙上射过去,就完事了。 同理,城内的张定边想给高冠山上的张必先传达什么信息,也就是射枝箭的事儿。 不得不说,张定边撤回城内,也算是个明智之举。否则,陈友当、陈友直兄弟要真是起了异心,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可是,张定边撤回了城内,也就给朱元璋拿下高冠山带来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吧! 这一次,朱元璋将拿下高冠山的任务交给了常遇春。经过周密的部署,三月二十日,常遇春的部队向高冠山发起了冲锋。 此次谋取高冠山,常遇春并未亲自带兵参与正面的主攻,而是让傅友德与蓝玉二人分别指挥一部兵马,从两个方向向高冠山同时发起了攻击。 那常遇春干什么去了呢? 他竟然亲自去扮演敢死队长的角色去了。 这日一早,傅友德在高冠山的西边发起冲锋。与此同时,蓝玉率兵马在高冠山的东边发起冲锋。 高冠山上的张必先见西吴军来势汹汹,立即在山顶指挥人马沉着应对。 为了配合常遇春的攻山行动,朱元璋让郭兴、郭英兄弟带领兵马摆好阵形,就在武昌城南门外严阵以待,防止城内汉军驰援高冠山。 攻山行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双方的消耗都很大,当然西吴军是进攻的一方,付出的代价肯定是要比防守一方更大的。 而城内的张定边自然也是看到了南门之外早已有西吴军在守株待兔,专等着城内的汉军去增援高冠山。张定边当然不会上这个当,况且他也充分相信结拜兄弟张必先的能力,有高冠山上的防御工事为依托,西吴军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拿下高冠山的。 就在张定边、张必先二人都认为高冠山的防御高枕无忧之时,常遇春带着八十余名天狼特战队的勇士,以及精心挑选的五百精兵,组成了敢死队。 午时初的时分,敢死队举着盾牌、手持兵器,悄悄地从高冠山的南麓摸了上去。 此时高冠山上双方兵士激战正酣,汉军并未注意到南麓有人偷袭。因为西边的傅友德进攻火力更猛一些,张必先也是亲自坐镇西面的山坡,与傅友德正面硬刚。 一直到常遇春率领的敢死队突破了南面山坡的第一道防线之后,汉军才得知了南面有人偷袭的情况。 当惊慌失措的通信兵跑来给张必先报告情况之时,张必先身边的汉军兵士闻知此消息都是一阵惊慌。见众兵士惊慌的样子,张必先十分恼火,大声喝止了受到惊吓的汉军兵士。 而这一切,恰好都让傅友德给瞧见了。 正当张必先回身准备赶往南面事发现场之时,傅友德突然大喝一声,然后身先士卒地从隐蔽物后面冲了出来。傅友德是准备利用张必先准备离开西面山坡的有利时机,突然发起猛烈冲锋。 傅友德麾下兵士见主将第一个向前冲锋,都是士气大增,纷纷加入了冲锋队伍。 张必先见傅友德在这个时候发起了猛烈冲锋,想去南面山坡阻击偷袭的西吴军已是没有时间了。张必先立即安排一名部将去南面的山坡阻击偷袭的西吴军,他自己则立即回身,指挥汉军向傅友德的人马发起猛烈的反击。 就是刚才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傅友德已冲到了自己防线的近前,最前排的好几名汉军都死在了傅友德的大刀之下。 傅友德砍翻了最前面的几名汉军,跟随傅友德冲锋而来的西吴军就更加来劲儿,纷纷效仿傅友德的样子,向山上的汉军冲了过去。 张必先一看,这情况可不大好。要是让傅友德再大杀一阵,自己的军心必乱。 张必先也顾不得自己最前线与傅友德军正在激战的兵士了,他命令后面的弓箭手立即向傅友德率领的先锋部队射击。 可是这些弓箭手见自己这边的人马与对方的人马交织在一起,有些犹豫。毕竟这样贸然攻击,很容易误伤自己人。张必先可不管这些,他也没法管这些,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以死相搏了。于是,张必先一面催促弓箭手放箭,一面亲自搭弓,瞄准了傅友德。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张必先自然是懂得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干掉傅友德的大好时机,这家伙竟然冲在了最前面,那不是给我当靶子吗? 因为考虑到傅友德身着铠甲,要是射在身体躯干上,可能伤不着他,于是,张必先瞄准了傅友德的面部。 能跟张定边结拜兄弟之人,肯定都还是有两下子的。张必先这一箭射出去,正中傅友德面门。 傅友德中箭,应声倒地! 张必先见傅友德中箭倒地,心中大喜,他大声喊道:“敌军主将中箭身亡,都给我冲上去……” 在古代这种信息化程度非常落后的战斗中,“忽悠”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战术手段,也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必备技能。 第六百零一章 生擒张必先 在古代,有许多经典的战例告诉我们,关键时刻主将要是善于忽悠,往往能由此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无疑,张必先也是一名忽悠高手。 反正是自己一箭射中了傅友德,傅友德也倒地了。管他傅友德死没死,先忽悠自己麾下的兵士,说对方主将已死。听到了这个消息,自己麾下的兵士肯定是士气大增,不要命地向敌军发起反冲锋。 要是这一番忽悠能传入敌方阵中,让敌军兵士以为自己主帅已阵亡,敌军军心必定大乱,那就更加妙了。反正傅友德中箭倒地,这是双方兵士都能看见的事实嘛! 关键时刻,傅友德展现了他的血性。傅友德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对于“忽悠”二字在战场上的重要性是有相当深刻的理解的。 当时,傅友德右颊中箭,箭尖刚好穿透右脸的肌肉组织。也就是说,当时的傅友德要是张开嘴巴,就能看见弓箭的箭尖金属部分。 要说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说这伤很严重吧,倒也不至于,只要拔出箭枝,稍微处理一下,过上两、三个月,一点儿事儿没有,顶多就是右颊上留个伤疤而已。 说这伤没多大事儿吧,可又明明是射在了面部,看上去挺吓人的。自己身边的亲兵倒还好,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到自己受伤的情况。可远处的兵士就不一样了,远远看见自己主将面上中了一箭,肯定会有个大大的疑问,自己的主将这还能活吗? 刚才傅友德中箭倒地,也是一个出于身体本能的保护性动作。既然中了一箭,当然是先趴在地上,弄清楚状况再说。否则,要是汉军继续有大量箭枝射过来,自己不幸再次中箭,那岂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 可就是自己这么一倒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立即让“忽悠高手”张必先抓住了有利时机,迅速散播自己阵亡的谣言。 虽然俗话说得好,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到了这么紧急的关头,已不能指望靠智者来阻止张必先临时编排的这个谣言传播了。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 这个时候,最好的揭穿这个谣言的办法就是自己立即起身,要在双方兵士们面前都展现出一种,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儿事的样子。 想到了这些,读书不多的傅友德,立即想起了小时候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三国时夏侯惇拔矢啖睛的故事。 相传夏侯惇在一次作战中,被敌将曹性射中了左眼。夏侯惇自己将此箭拔出,不曾想却带出了自己的左眼。夏侯惇高呼“父精母血,不可弃也!”,随即便将自己的左眼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夏侯惇这一下子,直接是将敌方将士都给震惊了。大家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你要是见到一个人将自己的眼睛吃下去了,会是什么感受? 也就是夏侯惇来了这么一出即兴发挥,一枪就将吓傻了的敌将曹性给干翻落马。十分高效快捷地为自己报了刺目之仇。 这一回,傅友德准备也效仿一下夏侯惇。只见傅友德迅速起身,拔出了射在自己右颊的箭枝,此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傅友德的右颊上一个大窟窿,不停地朝下滴着血。 借着这副还算相当有震慑力的尊容,傅友德高呼:“南面山头已被我军攻破了!大家冲啊!活捉敌将张必先者赏银两千两!击毙敌将张必先者赏银一千两!” 就这么一下子,傅友德不仅是将张必先刚才散布的谣言击得粉碎,反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不少汉军真的以为南面山头失守,军心顿时一片大乱。 而自己这边的兵士听说活捉敌将赏银两千两,击毙敌将赏银一千两,自然是来了精神。行伍之中,要钱不要命的人还是很多的。 就在汉军大乱之际,傅友德率领麾下兵士再度发起了冲锋。到了这个时候,张必先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被对方一鼓作气冲了上来,高冠山就彻底失守了。 张必先再次命令弓箭手放箭,企图利用弓箭的压制,延缓西吴军攻山的速度。只要自己这边稳住了阵脚,收拢了军心,后面还有好几道防线呢! 就这样,张必先一面组织弓箭手射击,一面组织汉军向后有序撤退…… 突破了张必先的这一道防线,让傅友德及其麾下兵士是倍受鼓舞。在主将傅友德带伤作战的感染之下,众兵士很快向汉军的下一道防线又发起了冲击。 张必先失了一道防线,好在是在后面这一道防线逐渐稳住了阵脚,双方又成了对峙之势。 眼看着汉军又渐渐稳住了局势,傅友德可不答应。只见傅友德再次蹦了出来,带头向汉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张必先还是故伎重施,再次搭弓,瞄准了傅友德。不过这一回,张必先一连射出好几箭都被傅友德避开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傅友德可是随时提防着对面的张定边放冷箭。 可偏偏事不凑巧,傅友德虽然是一边组织进攻,一边提防张必先,可没想到对方的弓箭手一阵乱箭朝他射来,很不幸,自己的左肋处又中了一箭。 好在是有铠甲防护,这一箭入体内并不深。虽然傅友德一用力,会感到隐隐作痛,但凭着自己的经验,他知道自己没有大碍。 这边傅友德与张必先战得正酣,东边的蓝玉也快要取得收获了,他即将就要突破东面山坡的第一道防线了。 当然,这都还不是重点。真正成为压垮高冠山防线最后一根稻草的,还是常遇春亲自率领的敢死队。因为此时,他们已经突破了南面山坡的两道防线了。 常遇春让崔道远率领着那五百精兵继续向南面山坡的第三道防线施压,他自己则亲率八十名特战队员换上前面两道防线上战死的汉军的衣服,然后迅速朝西边横移。 常遇春的目的很明确,利用服装的掩护,从后面去偷袭张必先。只要抓住或者击毙了张必先,高冠山就到手了。 不得不说,常遇春这一招很管用。虽然山上有兵士看见了常遇春这队人马朝西面山坡移动,但也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方面,西面、南面、东面的战事都吃紧,山上的兵士没有时间去管这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 另一方面,这支队伍看装束是自己人嘛!应该是从南边去西边增援的吧! 就是这么一个阴差阳错,当常遇春的敢死队来到张必先背后之时,与张必先同处在这道防线的汉军竟然没有半分察觉,他们都以为这是来增援他们的。 既然是这样,常遇春就不客气了。他不动声色地带着特战队员来到了张必先身边。 张必先正在搭弓射箭呢,突然脖子上就多了两把刀。怎么回事? 张必先一回头,只见一个人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这人的装束,明明是自己人呀!他们被西吴军收买了?还是临时变节了? 张必先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 那个露出灿烂笑容之人正是常遇春,他对张必先说道:“你被捉了!” 同时,常遇春朝着身边的汉军兵士大喝道:“张必先已被擒投降!尔等不想死的,赶紧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这一下,那些汉军兵士们才反应过来,刚才这队人马不是来增援自己的,这是敌军的人马呀!可是眼下,主将确实已被对方擒住了。怎么办? 有人还在继续抵挡傅友德的人马,有人已经放下了兵器,而更多的人是拿着兵器呆在原地,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好,或许他们是在观望吧! 对于还在继续抵抗的汉军,丁德义、汤国栋各率一队人马从他们背后将其轻松搞定。这一下子,有更多的原本站在原地发呆的汉军也乖乖地放下了兵器。 有了丁德义、汤国栋在前面配合,傅友德的人马很快就拿下了这道防线,并俘虏了不少汉军兵士。 到了这个时候,常遇春对张必先说道:“叫你的兵士们都住手吧!我不想看到他们做无谓的牺牲,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只要放下兵器投降,我们绝不会伤害他们。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常遇春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只要放下兵器投降,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对于他张必先,他们也无加害之意。 到了这个时候,张必先仰天长叹:“天亡大汉呀!” 想想这些坚守在高冠山上的兵士大部分都是他新近从岳州带过来的,有多少人是抛妻弃子,企图跟他来武昌建功立业的呀!可是这会儿,这些人都还没有进武昌城,恐怕就要当刀下之鬼了…… 张必先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为大汉殉国,他终于向山上还在坚守的兵士们发号了施令,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 就这样,高冠山终于是被常遇春给拿下了。 当张必先被押解到朱元璋的旗舰上之后,朱元璋亲自为其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 朱元璋率先对张必先展开了招降攻势,可张必先并不买朱元璋的账。 第六百零二章 轮番劝降 话说朱元璋亲自为张必先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对张必先展开了招降攻势。朱元璋对张必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民族大义一直说到了个人恩怨,充分展示了自己政治理论水平广博的特点。可是无论朱元璋怎么说,张必先始终只有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元璋当然是明白如果能够成功招降到张必先的重大意义,虽然张必先很不给面子,但朱元璋并未就此放弃。 他又派康茂才给张必先做思想工作。 康茂才可是成功招降过陈友谅麾下多名将领,对于这个陈友谅的结拜兄弟,他也是费了许多唇舌。康茂才先是历数了从大汉投降过来的诸将都受到了朱元璋的礼遇,接着就武昌城内的局势进行了深入分析。康茂才无非就是给张必先灌输了这么一种思想观念,武昌城早晚得破,如果张必先愿意说降,双方都可以避免死不少人。 对于康茂才苦口婆心的劝说,张必先也是有些心动。当然,令他心动的并不是他投降之后能受到朱元璋的礼遇,而是如果能成功劝降武昌城内的陈理、张定边,就可以让千千万万的老人不再失去儿子、就可以让千千万万的妇女不再成为寡妇、就可以让千千万万个儿童不再失去父亲…… 虽然张必先有些心动,但是他并没有答应投降。因为他觉得如果投降后去武昌城门下劝降,他哪有脸面去面对结拜兄弟张定边呢? 真正让张必先彻底心动的还是罗复仁的一番话。 罗复仁告诉张必先,他的小妹妹现在已经守了活寡。而他那死去的小妹夫陈友谅也只有陈理这一支血脉了。 如果陈理出降,朱元璋曾当着众人的面,保证过绝不会害陈家人的性命。这陈家人不仅包括陈理,还包括陈友谅的父亲陈普才,以及陈友谅的两个哥哥陈友当和陈友直。 罗复仁问张必先,如果陈理不降,武昌城被朱元璋攻破,陈理还能够保住性命吗?陈理这唯一的血脉都不保了,他这个陈友谅的结拜兄弟将来如何去阴曹地府向陈友谅交待? 罗复仁还告诉张必先,不日他将亲自前往武昌城内,去劝说陈理投降。虽然他知道此去有危险,毕竟武昌城内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张定边手中。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为自己的小妹夫陈友谅能保住陈理这支血脉而去努力一搏,即使他没有成功,被张定边杀了,他也觉得到了阴间,他可以对陈友谅有个交待了…… 不得不说,罗复仁的一番话击中了张必先的痛处。张必先与陈友谅结为兄弟,陈友谅也待他不薄。如果陈友谅最终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他张必先真是对不住死去的陈友谅。尤其是在他明明可以保住陈理这支血脉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这么做,那他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 张必先将信将疑地问罗复仁,如果陈理真的出降,朱元璋真能说话算话,不伤他性命? 罗复仁笑着告诉张必先,朱元璋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如果他连陈理这么个小孩子都容不了,他将来如何能够得民心?如果他害了陈理的性命,他麾下的百官又将如何看待他? 另外,还有更关键的是,陈理一出降,大汉就亡了。大汉的精兵强将几乎早已损失殆尽了。一个活着的陈理根本就不可能对朱元璋构成任何威胁。 假如是当初陈友谅还活着的时候向朱元璋投降,朱元璋肯定会加害于陈友谅。因为只要陈友谅活着一天,就对朱元璋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是很明显,陈理却不能跟他父亲陈友谅相提并论,他无法对朱元璋构成任何威胁…… 张必先终于是心动了,但是他的心动只是基于替结拜兄弟陈友谅,保存陈理这支血脉的基础上。也就是说,陈理可以向朱元璋投降,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张必先自己绝不会向朱元璋投降,他誓死不会背叛大汉、不会背叛陈友谅。 张必先告诉罗复仁,让他转告朱元璋,他可以帮其去劝说陈理投降。但是,朱元璋必须答应不伤害陈理性命。另外,他自己绝不投降朱元璋,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张必先的态度大有转变,罗复仁立即报告了朱元璋。 朱元璋再次来到了张必先的面前。朱元璋信誓旦旦地向张必先保证,只要陈理投降,他不仅不杀他,还会给他们陈家的人都封侯封爵,让他们继续享受富贵的生活。 另外,朱元璋非常诚恳地向张必先表示,他非常欣赏张必先、张定边二人的才华。如果他们二愿意投降,他必将委以重任;如果他们二人实在不愿意投降,怕因此觉得对不起陈友谅,他也绝不勉强,只要他们二人不与自己作对,他也绝不会害他们二人性命。 另外,假如他们二人哪一天想通了,又想出山,他朱元璋的大门时刻为他们二人敞开。 朱元璋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必先死死地盯着他。张必先觉得朱元璋这番话说得还算是真诚,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 既然朱元璋表示不会取他和张定边的性命,他决定配合罗复仁一次。明天一早,他亲自去城门下与张定边对话,如果张定边对于此事也拿不定主意,就让罗复仁进城,由罗复仁去跟陈理他们说这事儿。 张必先相信,只要自己在城下与张定边言明,罗复仁入城之后,一定不会被张定边杀害。 听闻张必先愿意配合自己的工作,朱元璋是喜出望外。 第二天一早,张必先在常遇春等人的“陪同”之下,出现在了武昌城南门之下。 张必先告诉城上的守卫兵士,速速叫太尉张定边过来,他有话讲。 张定边自从得知高冠山被攻破之后,十分懊恼。他以为张必先已经战死了。 这一下忽然听兵士来报,说张必先还活着,现在就在南门之下,张定边半是高兴、半是忐忑。张定边高兴的是自己的结拜兄弟没有死。张定边忐忑的是,张必先被俘了,这会儿说有话讲,他该不会是已经投降朱元璋了吧? 张定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来到南门之上。 当初张定边、陈友谅、张必先三人结拜之时,因张定边年纪最长,陈友谅次之,因此张定边是大哥,陈友谅是老二,张必先是老三。 见张定边出现在了城头,张必先率先说道: “大哥,眼下大汉大势已去,咱们两兄弟也算是尽力了。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除了牺牲更多的兵士,让更多的家庭失去顶梁柱,也没有更多的意义了。 二哥只剩下陈理这一支血脉了,如果继续这么耗下去的话,他日城破之时,二哥的这支血脉就断了。如果陈理现在出降,朱元璋保证过绝不会害他性命。为了保存二哥这支血脉,我们还是收手吧!” 此时的张定边在城头是气得浑身打颤,他没想到自己的结拜兄弟现在竟然帮着朱元璋来劝降自己。他是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人。 张定边对张必先喝道:“当初我们三人结义,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言。现在,二弟已经先走一步了,我也马上将紧随其后。你就继续屈辱地活着吧!当你的千年王八万年龟去!” 张必先闻言,知道张定边误会他了,以为自己是贪生怕死,才来为朱元璋充当说客的。 张必先立即说道:“大哥,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投降朱元璋,我实话告诉你,我也并没有投降朱元璋。我只是让你给陈理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他自己愿意投降,就让他降。朱元璋不会害他性命,还会给他们陈家人封侯封爵。至于我们两兄弟,我已经给朱元璋说明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今天来说这些,只是不想看到二哥断子绝孙呀!” 听张必先说到这里,张定边才明白刚才误会结拜三弟了。但是,他为难地对张必先说道:“让陈理自己做抉择?可是这话我又怎么跟他说得出口?” 张必先告诉张定边,至于让陈理自己做抉择之事,根本不用他去找陈理说。他只需要将罗复仁放进城去,罗复仁自然会跟陈理,以及陈家所有的人去谈这一切。 罗复仁毕竟算是国舅,虽然他不是陈理的亲舅舅,但他还是有资格代表皇室外戚的。 张定边听说让罗复仁入城,就知道陈理出降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大了。毕竟罗复仁跟陈友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如果陈友直、陈友当、陈普才都同意出降,小陈理肯定也会愿意投降的。 张定边心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阻拦也是拦不住的了。况且自从高冠山失守之后,城内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人开始开小差了。真的想要与城外的朱元璋打消耗战,估计也撑不了几天了。 想到了这些,张定边答应了张必先的要求,让罗复仁进了城。 第六百零三章 陈理出降 受形势所迫,张定边不得不答应了张必先的要求,让罗复仁进了城。 进城之后的罗复仁当然首先就是去找了陈友直。陈友直听说了朱元璋对罗复仁的礼遇,而且朱元璋还再三言明,只要陈理投降,绝不会害陈家人的性命,陈友直当然是心动了。 自从高冠山失守之后,陈普才、陈友当父子就把日子论天过了。他们不知道武昌城还能坚守几天,自己还能活过几天。 可是当陈友直带着罗复仁来找到陈普才父子,并言明了朱元璋的宽大政策之后,陈普才、陈友当是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虽然罗复仁拍着胸脯为朱元璋担保,只要陈理出降,绝不伤害陈家的人。但是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特别是罗复仁说的,朱元璋不会杀害陈理之事,陈普才三父子更是不敢相信。 因为陈普才已是垂垂暮年,陈友当、陈友直对朱元璋也是威胁不大。但是陈理不一样呀!陈理还年幼,而且曾经是大汉的皇帝,朱元璋真的能容得下他?该不会是为了诱陈理出降,故意耍的一个手段吧? 对于陈普才父子的这种担心,罗复仁是好好为他们分析了一番。 罗复仁告诉陈普才父子,朱元璋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他绝不会满足于仅仅当个吴王,成为一方霸主。也就是说,朱元璋的终极目标肯定是君临天下。 既然朱元璋有如此深远的目标,他怎么可能在陈理这件小事上给别人留下口实呢?一旦陈理出降,大汉的百官要么投降朱元璋,要么选择归隐。 自鄱阳湖大战之后,可以说大汉精兵强将几乎损失殆尽,眼下还活在世上且有些号召力的也就剩下张定边、张必先、邹普胜三人了。 邹普胜虽是徐寿辉重臣,但对先皇陈友谅也还算忠心。可是自从先皇陈友谅驾崩之后,邹普胜就已心灰意冷,根本无心辅佐新皇陈理。如果陈理出降,邹普胜归隐的可能性非常大。 张必先现已被朱元璋擒获,虽然他誓死不愿意投降朱元璋,但他还是支持陈理出降的,因为这是保存先皇陈友谅这唯一一支血脉的最后机会。 既然张必先现在都支持陈理出降,他就没有理由日后鼓动陈理再有什么异心。因为如果那样做,不仅是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还不如现在就坚守武昌城,而且这事儿一旦被朱元璋察觉,陈理必死无疑。 至于张定边嘛!也就剩下他这个顽固分子了。但是陈理执意出降的话,张定边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以张定边的秉性,陈理一旦出降,他必将选择离开。 只要这三人自此之后不与陈理绑在一起,陈理就算今后有点儿什么想法,也是难以成事,根本不会对朱元璋构成任何威胁。 虽然罗复仁这话说得在理,但是从军多年、还算有些见识的陈友直说道:“在朱元璋平定天下之前,陈理应该是安全的。怕就怕他日一统天下之后,朱元璋想起了宋太祖赵匡胤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至理名言。而陈理则可很能就步了南唐后主李煜的后尘。” 虽然李煜死的时候,宋太祖赵匡胤已死,由其弟赵光义继位。但是相较之下,还稍显仁慈的哥哥赵匡胤都容不得李煜,何况是有虎狼之心的弟弟赵光义呢? 不得不说,陈友直这个担心是十分有道理的。陈理出降之后,虽然朱元璋答应给其封侯封爵,但当某一天来临,朱元璋看着陈理不爽,而且也没有任何顾虑的时候,除掉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友直这话说完,不仅是陈普才、陈友当父子陷入了沉思,连一旁的罗复仁也觉得陈友直的分析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罗复仁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陈理出降,有可能在n年之后遭到清算。但陈理要是不降,肯定活不过今年。还是先顾眼前吧! 另外,罗复仁告诉陈普才父子。如果陈理不降,不光是陈理必须死,他们整个陈家的人很可能都被朱元璋攻破武昌城后灭族。 但是如果陈理出降,即使将来陈理遇害,但陈家的其他人至少存活下来了。如果为了一个家族的存亡,只是牺牲了陈理一个人,那肯定是值得的。 罗复仁这一番道理摆了出来,陈普才率先表了态,必须出降。虽然陈理是他的亲孙子,他也不想把亲孙子送进虎口,但是如果用这个亲孙子的性命,能换回他更多子孙后代的性命,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陈普才一表态,陈友当、陈友直兄弟自然也是赞同的。 见陈家父子这样子,好像陈理出降就是被判了死刑似的。罗复仁立即开导他们,刚才咱们分析的只是最坏的情况。有可能咱们低估了朱元璋的肚量,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陈家父子计议已定,便带着罗复仁一起去找小皇帝陈理。 面对爷爷、伯伯的苦口婆心的劝说,陈理有些心动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但是他不想看到千千万万的人当了他的陪葬。 陈理虽然心动了,但是并没有糊涂。如果要出降,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跟太尉张定边商量?陈理立即召张定边进宫。 张定边入宫之时,看见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罗复仁均在场,知道这些人已经劝过陈理出降了。 张定边正准备跪拜,陈理连忙阻止了。虽然现在张定边是他的臣子,可他也是自己父亲的结拜大哥,要不是他,自己也根本继承不了皇位。 陈理告诉张定边,爷爷和伯伯都劝他向朱元璋投降。眼下城外高冠山已失,丞相已然被俘,城内守军也是人心惶惶。真要想跟朱元璋死战到底,除了搭上城内众多兵士的性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但是,关于出降这事儿,他还是想听一听张定边的意见。 张定边的眼睛有些湿润,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结拜兄弟陈友谅。不仅是当日没有保护其突围而出,现在也无法保护陈理继续在武昌当皇帝。 张必先已被俘虏,想要依托武昌城与高冠山与朱元璋打持久战的计划已经破产。正如众人所说,选择继续坚守,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些日子罢了。 陈理出降,确实可以让许多人避免枉送性命,但是陈理自己,可能就是落入虎口,随时可能丢了性命。这个道理,张定边必须跟陈理讲清楚。至于是降,还是不降,完全由他陈理自己作主。 听了张定边的话,小陈理低头陷入了沉思。许久,他终于抬起头对众人说道:“如果能由我陈理一个人的性命,换回武昌城内众多苍生的性命,我认为是值得的。我愿意出降,至于具体事情,你们去安排吧!” 说完,陈理离座,在侍卫的陪同之下回了寝宫,而陈普才、张定边等人均愣在了当场。 在这里,我们必须为陈理点个赞!不愧是一代枭雄陈友谅的儿子,小小年纪,还是有几分霸气的。 三日之后,陈理开城门投降。城内汉军兵士放下武器,率先出城投降。朱元璋则在一众官员及亲卫的簇拥之下,进入武昌城受降。 陈理则与陈普才、陈友当、陈友直跪在武昌城门下恭迎朱元璋入城。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在朱元璋入城之前,常遇春率领五千精兵率先入城,并迅速控制住各个城门。而徐达则将兵力屯集在南门之外,随时监视着出城投降汉军的一举一动。 朱元璋在城门处亲自搀扶起跪在地上的陈理、陈普才等人。看着这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小皇帝,朱元璋温和地对他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过几天,你跟我回应天,武昌城内有什么东西你想带过去的,尽管带走。” 当着众人的面,朱元璋封陈理为归德侯,封陈普才为承恩侯,封陈友当为归仁伯,封陈友直为怀恩伯。 朱元璋还宣布,明日在武昌城内祭祀陈友谅及他两个在鄱阳湖大战中身亡的亲弟弟,所有大汉的降官降将,明日都参加祭祀活动。 不得不说,朱元璋在武昌城整的这一出还是相当成功的,大汉的降官降将几乎都被他给感动了,从此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干了。 但是,有没有心如磐石、不为所动之人呢? 答案还是有的。 第一个就是张必先。朱元璋本以为自己在武昌城祭祀了陈友谅及他的两个弟弟,会令张必先感动。当他再次去跟张必先谈话之际,张必先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张必先是铁了心不跟自己干,朱元璋并没有为难他,而是释放了他。 张必先见朱元璋真的放了自己,颇感意外。他对朱元璋抱了抱拳,说道:“我张必先今生绝不与吴王为敌!就此别过!”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朱元璋还是替张必先留了个台阶,他冲着张必先的后背喊道:“他日张兄若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到应天来。我朱元璋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第六百零四章 用心良苦 张必先对于朱元璋的话未予理会,头都没有回一下。朱元璋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张必先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二个不为所动之人就是邹普胜。陈友谅死后,邹普胜就有了归隐之心。这一回陈理都出降了,邹普胜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就在祭祀陈友谅兄弟的前夜,也就是朱元璋入城受降的当晚,由于刘伯温的极力推荐,朱元璋在刘伯温的陪同之下,亲自召见了邹普胜。 朱元璋再次发挥了自己能忽悠、善于讲故事的特长,对邹普胜许以高官厚禄,让其与自己共治天下。 可是这一次,朱元璋的忽悠神功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邹普胜在认真倾听了朱元璋的劝降之辞后,只是淡然地告诉朱元璋,他现在对当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只求就此归田,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朱元璋见无法说服邹普胜,只好作罢。 祭祀完陈友谅,邹普胜离开了武昌。 据民间传说,邹普胜从此更名为何野云,取闲云野鹤之意。后来,何野云向南一直云游到潮汕一带,因其通晓天文、地理,为当地居民做了许多好事。何野云死后,潮汕人在当地建了许多庙宇纪念这位“神人”。 第三个不为所动之人就是张定边。朱元璋入了武昌城后,连张定边的面都没见着。因为就在陈理出降的前一夜,张定边就趁着夜色潜逃了。 以张定边的身手,偷偷溜出武昌城,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何况是在双方已经言明,第二天将举行受降仪式的情况之下潜逃。陈理既然已经宣布投降,城外的西吴军也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儿了,哪里会想到这会儿还会有人偷偷溜出城呢? 进入武昌城的朱元璋得知张定边逃走的消息后,只好摇了摇头,说道:“希望这人今后不要再与我作对了!” 对于朱元璋这个期望,张定边还真是没有辜负他。 张定边出城之后,逆江而上,在荆襄大地遇上了自己的旧部。虽然陈理宣布投降,但还是有一些残余势力并不想归附于朱元璋,仍然打着大汉的旗号,实际上却成了一股匪兵。 张定边遇上的这支旧部,其实就是这种情况。 这些旧将想让张定边来当老大,继续带着他们打天下。张定边很清楚朱元璋的实力,连陈友谅都败在了朱元璋手里,他现在这点人马、这点地盘,根本没办法跟朱元璋斗。况且当初张必先也说过,只要今生不与朱元璋作对,朱元璋是不会对他们斩草除根的。 张定边本想着就此归隐,不问世事。但看看这些旧部,张定边不想看到他们就此走上了不归路,便假意答应了他们,当他们的老大,不过仍旧尊崇大汉的旗号。 张定边统领了这支残部之后,开始渐渐给这些旧部做工作,让他们放弃为匪的念头。如果有想继续当兵的,可以去投降朱元璋。如果不想继续当兵的,可以解甲归田。 再后来,张必先经过多方打听,也找到了这支队伍。这些旧部看到朱元璋果然说话算话,并没有杀害张必先,有很多人就去投奔朱元璋的部队了。 解散了这支残部之后,张定边、张必先这两个结拜兄弟也就此分道扬镳。张必先回老家沔阳过着半耕半读的生活,而张定边安顿好家小之后,在福建灵源山削发为僧,就此遁入空门。 三月底,朱元璋率领大军,并带着陈理、陈普才他们返回应天。离开武昌之前,朱元璋特意交代朱文正,让其继续坐镇洪都,接下来的任务主要就是肃清大汉的残余势力。 朱元璋还替朱文正定下了十二字方针——剿抚结合,以抚为主,以剿为辅。朱元璋特意叮嘱朱文正,眼下灭了大汉,咱们的地盘扩大了许多。下一步,他自己要在应天全力对付张士诚,至于这西边的事情,就交给朱文正了。 朱元璋着重强调,西边原来都是陈友谅的地盘,要注意安抚人心,千万不要做为祸于民之事。 朱元璋说到这里,朱文正心中猛地一紧。叔叔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难道是自己之前在洪都的所作所为被叔叔知晓了? 其实朱文正的猜测没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朱文正在洪都的所作所为,朱元璋还是略知一二的。因此,朱元璋班师之前,才亲自跟朱文正谈了这一番话。 朱元璋当初听到了朱文正在洪的劣迹,心中本是十分恼火的。朱元璋甚至有治朱文正的罪的想法,但是这一切都让马氏给拦下来了。 马氏告诉朱元璋,朱文正是他亲侄子,是他值得信赖的人。而且朱文正能当上大都督、节制诸将,也是朱元璋一手提拔起来的。 如果现在治朱文正的罪,一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另外也相当于是打了自己的嘴巴。 朱元璋赞同马氏的说法,另外他也认为朱文正就是因为太年轻,所以犯了些错误。对于年轻人犯了错误,要想办法帮他们改正,不能一棒子打死。用现代的说法,那就叫做要建立“容错机制”嘛! 正是因为马氏的话起了作用,朱元璋才放弃了处治朱文正的想法。不过,朱元璋也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助朱文正再次回到一个“模范青年”发展的正确轨道上。 朱元璋对朱文正这番语重心长的谈话,就是要告诫他,不可恣意妄为。要想人生取得成就,不仅要有“武功”,还得学会“文治”。 朱文正面对朱元璋这番敲打是唯唯诺诺的,一个劲儿地表示,自己坚决维护吴王的权威,坚决服从吴王的指示,吴王让他向东,他绝不向西…… 战战兢兢地送走了朱元璋之后,朱文正在心中将可能向朱元璋告密之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因为朱文正在洪都干下的这些事儿影响着实是太坏了,而且知道的人也太多了,他根本无法精准锁定目标。否则,可有人要遭殃了。 总之,朱元璋的这一番敲打,不仅是没有感化朱文正,反而是加速了朱文正向罪恶深渊滑落的速度。 朱元璋为了帮助朱文正改过自新,自然不会仅仅是找他谈一谈话这么简单。朱元璋决定派一个人去洪都,管一管朱文正。 朱文正当时是大都督,总制军务、节制诸将,而且他奉命镇守洪都,在以洪都为中心的西吴西部版图上,朱文正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管得了朱文正? 这种在我们看来似乎无解的问题,朱元璋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朱元璋决定给朱文正派去一位按察使,首先从制度上解决问题。 这个按察使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按察使设立于唐朝,主要职责是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相当于现代的监察机构。 也就是说,朱元璋决定专门派出人员、成立一个机构,去监督朱文正,其用心可谓良苦。 但是还是有个问题,这按察使虽然是一个监督机构,但到了洪都,他还得接受朱文正的领导。要是这人与朱文正同流合污,或者因为忌惮朱文正是他朱元璋亲侄子的身份,不敢履行监督的职责,那又该怎么办? 因此,这选派到洪都去的人选就相当重要了。这个人必须有不怕朱文正的底气。 经过一番思量,朱元璋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李饮冰。 李饮冰是何许人也?他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怕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朱文正? 这李饮冰是李贞的堂弟,就是李文忠的堂叔。 李文忠素来与朱文正不和,李饮冰自然是要支持自己的堂侄李文忠的。如果由李饮冰去监督朱文正,就不怕李饮冰与朱文正同流合污,或者是李饮冰因惧怕朱文正隐情不报了。 政治制衡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在这一点上,朱元璋可是有些无师自通、登峰造极的味道。 朱元璋回到应天不久,就让李饮冰带着盖有自己吴王印玺的任命文书及几名随行官员上路了,目标:洪都! 一场朱文正与李文忠之间的暗中较量马上就要上演了!此事暂且打住不表。 且说回到应天的朱元璋并没有因为灭了大汉,就有了松一口气的思想。朱元璋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反而是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迅速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倾听了群臣的意见。经过充分论证之后,朱元璋决定率先攻取庐州。 自从在去年攻取了张士诚的大片淮北之地后,张士诚大将吕珍只得将兵力收缩在庐州至徐州一线。由于北边元军的步步紧逼,徐州也被元军攻克。吕珍只好凭借着庐州牢固的防御工事,死死守住庐州。 本来,张士诚在江北只剩下庐州这个重要的战略据点了,如果北边的元军继续紧逼,吕珍是无法继续在庐州坚持的,毕竟孤军在外,后勤保障难以为继。 但是,元军攻下徐州之后,反而停止了南下用兵,未对庐州采取任何攻势。 第六百零五章 争当“黄雀” 元军攻下徐州之后,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继续向南用兵呢? 其实元廷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元军攻克了徐州,总算就张士诚再度反叛称王之事,对广大人民群众有了个交代。这下,大家就不能说咱们的元顺帝同志没有任何作为了嘛!至少张士诚称王之后,咱们可是攻占了其战略要地徐州嘛! 前线的元军将领,有了这一大成绩,自然是可以吹嘘上好一阵子了。既能升官、又能领赏,何乐而不为呢?何必继续冒着生命危险去攻打庐州呢? 当然,元廷之中还是有少数正直官员要求继续向南用兵的。不过这种意见,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特别是遭到了前线将官的反对。 那庐州城易守难攻,如果继续攻打,可能得死不少人。而且那吕珍名声在外,是张士诚麾下仅有的几员悍将之一,与这种人打仗,不仅难以讨到便宜,反而一个弄不好,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虽然前线的将官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朝堂之上,他们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必须编排出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以前线将官为首的休战派列出了两大理由,让少数主战派不得不放弃进攻庐州的想法。 这第一条理由就是,由于连年用兵,朝廷财政紧张,兵士们疲惫不堪。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继续攻取庐州,那就得继续投入大量人力、财力、物力,眼下的财政状况,哪里支撑得了继续向庐州用兵? 要说这第一条是非常现实的问题,那接下来的第二条,站位就更高了,是战略性地把握全局的问题了。 第二条理由认为,就算攻下了庐州,那会是什么后果?那咱们的防御前线就是直接面对朱元璋了。 朱元璋比起张士诚来,以更加骁勇善战著称,跟这么一个喜欢打仗之人在前线对峙,咱们的一线部队以后就有得受了。 而且咱们一旦与张士诚开战,朱元璋很可能就扮演“黄雀在后”的角色。他先让咱们与张士诚的部队在庐州打得不可开交,然后不管是谁最终取得了胜利,必定是疲惫不堪。这个时候,要是朱元璋再出手,咱们辛辛苦苦打了一阵,很可能就是帮他做了嫁衣裳而已。 假如咱们留着庐州这块地盘儿不去攻打,正好是在与朱元璋之间设置了一块缓冲地域。如果朱元璋想北上攻击我们,必定会顾忌庐州的这股张士诚的人马。在没有拿下庐州之前,朱元璋是绝对不会跟我们开战的。 假如朱元璋攻取庐州,此时我们就成了最有利的一方,咱们可以趁着朱元璋与张士诚打得不可开交,来扮演那个“黄雀在后”的角色…… 不管怎么说,休战派的这两条理由都是无懈可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正好就给了朱元璋从容攻取庐州的机会。 为了攻取庐州,朱元璋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为了吸取上次进攻庐州失利的经验教训,朱元璋认为这次攻取庐州必须速战速决。也只有速战速决,才不会给北边的元军当“黄雀”的机会。 朱元璋先是派康茂才、俞通海率水军入巢湖,并随军运送了大量的战略物资。俞通海当年就是在巢湖起家的,对这里可是相当熟悉。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之后,六月中旬,朱元璋命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将,在康茂才、俞通海的巢湖水军的全力配合之下,直取庐州。 大军于七月初抵达庐州城下,采取了围三阙一的策略,包围了庐州城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唯独对庐州的北边不予理会。 由于庐州几乎已成为一座孤城,南边是朱元璋的地盘儿,北边是元军的地盘儿,吕珍的大军根本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后勤保障。面对来势汹汹、水陆并进的西吴军,一向以强悍著称的吕珍这次也“阳痿”了。 在庐州城坚守了三天之后,吕珍带着大军打开庐州北城门,从北边迂回逃跑,在损失了大部分人马之后,终于是在三个月后回到了张士诚的怀抱。 由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攻下了庐州,加上吕珍忌惮徐达、常遇春的部队,避开他们先向北逃跑,正好就与北边的元军也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作战。等到北边的元军想来当“黄雀”取庐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徐达、常遇春早已布置好庐州的防御,就等着元军来送死呢! 就在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再次从应天开拔,去攻取庐州的时候。我也再次带上陈维林、马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前往苏州。 此番前往苏州,我可是让众人都随身携带了大量的金锭子。因为此行苏州,我主要是准备去办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与沈大哥谈谈陈维林与陆可馨的婚事儿。这件事儿如果能谈拢,肯定是要花费不少钱的。 当时的至正钞几乎快成为废纸了,带上也不顶用,而且咱们手中几乎也没有了。银子咱们当然也有许多,但同等重量的金锭子肯定是要比同等重量的银锭子要贵重得多了。 这第二件事儿,就是顺便去妙智庵给道衍留下一封书信,让其回到妙智庵后务必来应天一趟,我有要事找他。其实就是想让他来应天,帮助马悦参透那本《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 当然,我对众人只是明说了第二件事。这第一件事还是待我与沈大哥充分交换意见之后,如果这事儿能成,咱们再公开。如果不能成,只当大家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儿,也免得日后陈维林在众人面前难堪。 七月初七,我们到了沈家。这还真是巧了,在中国传统的情人节,我来替陈维林商讨婚事。我当时就心想,这事儿成功的机率应该是挺大的哟! 当晚,虽然沈大哥一个劲儿地劝酒,但我告之他有要事与他相商。沈大哥估计心中也明白,我这才离开苏州几个月,又突然上门,肯定是有事儿找他。 既然我说有事儿要谈,虽然沈大哥准备的晚宴很丰盛,但是我们并没有贪杯。吃完饭后,我就跟着沈大哥去了他的书房。 既然是结拜兄弟,说话就不用绕那么多弯子了。我直接讲明了此次到苏州的来意,沈大哥听闻我是来商讨陈维林与陆可馨的婚事,也是点了点头。 沈大哥告诉我,上次我们走后,陆可馨在沈家又待了近一个月才回去。不过,从那之后可以明显地感到,陆可馨没有往日活泼了,显得心事重重的。沈大哥的二夫人陆氏也问过她的亲妹妹,但陆可馨始终坚称没有什么,就是自己有点累了。 至于陆可馨回到陆家之后,也就没有了任何音讯,也不知道近况如何。 我告诉沈大哥,我们上次离开沈家的前一晚,陆可馨送给陈维林一个碧玉葫芦。虽然我对玉器不太精通,但我感觉这件玉器还是挺贵重的。而且这个碧玉葫芦的底部还有一个“馨”字,据我推测,这应该是陆可馨的贴身之物。陆可馨将如此珍贵的贴身物品送给了陈维林,很可能她是中意陈维林。 另外,再联想到当初陆可馨天天缠着陈维林学功夫的情景,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沈大哥听我这么一说,也是点了点头。他告诉我,让我先稍安勿躁,今晚他就去问问二夫人陆氏。如果这个碧玉葫芦真是陆可馨的贴身贵重物品,那陆可馨应该就是对陈维林有意了。 既然沈大哥如此说了,那我就只能安心等待了。期望沈大哥明天一早,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沈大哥果然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据陆氏讲,这个碧玉葫芦可是陆可馨很小的时候,她爷爷花重金买来的。葫芦底部那个“馨”字也是爷爷专门请匠人刻上去的。葫芦象征着平安,爷爷就是希望可馨平安长大、一生平安。 按照陆氏推测,陆可馨竟然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了陈维林,很明显她是钟情于陈维林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当即就兴奋得快要蹦起来了。我问沈大哥,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谋划着如何去陆家提亲了? 沈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让我安心在此等消息,十日之内,必有结果。 这我就不懂了,这事儿既然现在已经很明了了,我们应该赶紧去陆家呀!还在沈家等什么?难道还等着陆家的人主动上门来找我们吗? 沈大哥笑着告诉我,陆家毕竟是江浙一带的名门旺族,陆可馨又是陆家最小的女儿,对于她的婚事,陆家肯定是高度重视的。如果我们现在贸然上门,很可能让陆家的人觉得我们办事太唐突了。 沈大哥这么一说,我觉得倒是这个理儿。但是我们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沈大哥见我着急的样子,跟我开玩笑道:“三弟,我看你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呢!陈维林都没有任何反应,你倒是着急上火成这个样子!” 第六百零六章 可馨思春 我告诉沈大哥,这事儿陈维林还蒙在鼓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碧玉葫芦有多贵重,他还以为陆可馨送给他的就是一件普通饰物呢! 沈大哥这才告诉我,他昨晚为了这事儿跟陆氏商量了半夜。今天一早,陆氏就回娘家了。陆氏这次回娘家,当然不是为了回去串门儿,就是为了陈维林与陆可馨这事儿。 按照沈大哥与陆氏的想法,由陆氏先回去跟小妹陆可馨交换一下个人意见,以确定陆可馨是不是真的钟情于陈维林。 如果陆可馨真的有非陈维林不嫁这种想法,那陆氏接下来要探一探父母的口风。在这里,关键是要弄清她父亲的态度。因为陆氏的母亲如果得知陆可馨有了意中人,只要这个人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或者品行不端之类的,陆氏的母亲绝对是会支持的。 但陆氏的父亲考虑的问题肯定就不一样了,他肯定是想将陆可馨许配给当地非富即贵的旺族,通过这种联姻,使得陆家在江浙一带的地位更加稳固。 如果陆氏的父亲不支持陆可馨与陈维林的婚事,那就得让陆氏的母亲慢慢做他的思想工作。与此同时,陆氏的母亲还得与陆家之中支持陆可馨与陈维林婚事的人,一起游说可馨的父亲,力求通过这种众人的集体语言轰炸,让陆氏的父亲改变自己的想法。 如果这还不行,关键时刻,就得陆可馨亲自出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总之,就是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让陆氏的父亲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顾虑,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冒冒失失地跑去陆家。如果陆氏的父亲赞同陈维林与陆可馨的婚事,那倒还好说,就算我们现在就赶过去,也没什么打紧的。假如他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我们现在就跑到陆家去,那就可能坏了大事儿,陆氏母女根本就没有充分的运作时间。 听了沈大哥这一番话,我终于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老是让我稍安勿躁,为什么让我就在苏州静候佳音了。 既然沈大哥将一切都替我们谋划好了,我就只能耐心等待了。不过正好,可以利用等待的这几天时间,咱先去把另一件事情办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陈维林、马悦等人直奔妙智庵。果然,道衍还没有回来。我只好给道衍留下一封书信,交给了住持老和尚。并让住持老和尚转告道衍,回来后务必抽时间去一趟应天。 如果道衍到了应天,而我不在应天,也不打紧,我让他就直接去应天的联络点找马悦。至于联络点及我家的地址,我已在信中做了详细说明。 陆家就住在嘉兴,离苏州也不远,正常情况下也就两天的路程。七月十五日,陆氏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沈大哥立即将我叫到他的书房,我与沈大哥和陆氏就这事儿在他的书房是好好商讨了一番。 陆氏告诉我们,她妹妹陆可馨正是钟情于陈维林,自从陈维林走后,她一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当初她还未离开沈家时,陆氏就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儿。 回到陆家后,陆可馨就更是整日无精打采的,母亲也询问过原因,可陆可馨始终不肯讲。直到这次陆氏回了娘家,母亲才知道了女儿是因为有了意中人,害起了相思病。 看到女儿自从从沈家回来之后,人都瘦了一圈儿,母亲哪有不心疼的。当母亲了解到陈维林的基本情况之后,表示愿意支持女儿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过,陆可馨父亲那一关,可就不好过了。因为陆父始终是想将女儿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以此来巩固陆家在江浙一带的地位。至于陈维林嘛,恐怕难入他的法眼。 陆氏与母亲和妹妹商量了许久,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必须得把全家人都发动起来,让大家都站在支持陆可馨的这一边,最后让陆父不得不妥协。 当然,这个发动家人的任务,则需要由母亲来完成。 陆氏离家娘家之前,也单独找过两个哥哥谈及了此事。两个哥哥倒是很爽快,他们也认为不应该让利益来绑架小妹的婚姻,如果小妹与陈维林真的是两情相悦,他们应该要积极支持此事。 陆氏之所以赶着离开娘家,一是怕我们在这边等得着急了,二是母亲的积极运作也需要时间,另外也是想回沈家跟我们商量一下,群策群力,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沈大哥分析道,眼下的关键难题是陈维林的身份并不显赫,如果陆可馨嫁给陈维林,并不能为陆家带来任何利益。 陆父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就看重“利益”二字,如果没有利益,怎么可能打动他的心。 说起这“利益”二字,我立即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一次,咱们是不是应该用这“利益”二字忽悠陆老爷子一把呢? 沈大哥听我说用“利益”二字忽悠陆老爷子一次,面有难色地说道:“陆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恐怕想忽悠他挺难的吧!” 陆氏也在一旁点头道:“这几乎不可能吧!” 见沈大哥和陆氏都有些不大相信,我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陆老爷子应该知道沈大哥与我和常二哥是结拜兄弟之事,而我和常二哥是朱元璋这边的人,陆老爷子肯定也是清楚的。 我们可以说陈维林是常二哥的结拜兄弟,是他在军中最得力的助手。现在陈维林之所以不在军营,是因为他奉命在外执行一项重要的秘密任务。 咱们可以把常遇春对朱元璋的重要性好好吹嘘一番,常遇春是朱元璋麾下的正牌先锋官,这是个公开的事实,陆老爷子不难打听以证明此事。 说透了这些,就是要让陆老爷子明白,陈维林是能够跟朱元璋说得上话的人。 接下来,就是更重要的内容了。我们要帮着陆老爷子分析一下当今天下的局势。 陈友谅已死,大汉被朱元璋所灭之事,现在已是天下尽知。灭了大汉之后,朱元璋的实力大增,完全具备了跟元廷掰手腕的能力。 另外,张士诚在苏北的地盘也被朱元璋抢走了大半。张士诚在长江北边最重要的据点庐州也快要被朱元璋拿下了(当时,朱元璋攻克庐州的消息还未传到苏州来)。庐州一失,张士诚的地盘就只剩下苏南至浙江北部这一片了。 从军事实力上来讲,朱元璋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陆家这些年来在江浙一带能有如此地位,也跟张士诚的支持大有关系,就跟沈大哥得到了张士诚的支持一样。但是,一旦张士诚倒台,朱元璋灭了东吴,这时等待陆家的会是什么? 以陆老爷子之精明不难猜到,他们这些富商大户,尤其是跟张士诚走得很近的富商大户,必定会成为朱元璋打压、抢掠的对象。 但是,如果陆家的一个女婿是朱元璋集团内部的一个重要人物,那这个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说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拿沈大哥的例子来证明此事。 沈大哥与张士诚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的两个结拜兄弟都是朱元璋这边的人。而且沈大哥还在应天投资了很多项目,特别是每次朱元璋得子以及有其他重大喜事的时候,沈大哥必会让人带重礼去道喜。 也就是说,沈大哥同时与张士诚和朱元璋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将来,不管在这场争斗中谁胜谁负,沈大哥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陆家,他们是将宝都押在了张士诚的身上。张士诚胜了,或者说张士诚仍能在江浙一带称王,那都好说。一旦张士诚败了,对陆家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相信只要我们说到了这里,陆老爷子必然心动。不就是女儿的婚事么,而且还是让女儿嫁给了自己心仪之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的? 让女儿嫁给陈维林,不仅对陈维林和女儿二人来说是大好事,对于陆家来说,也是一步具有战略性的妙棋。像这种能给各方均带来好处的事儿,以陆老爷子之精明,怎么会不去答应呢? 我说到了这里,沈大哥是拍着手说道:“三弟这番言论真是妙呀!” 一旁的陆氏听了我这话,也是满面含笑地点着头。 我继续说道,眼下咱们要赶紧行动起来。 第一步,要迅速置备一些贵重的礼物,作为去陆家求亲的聘礼。此次来苏州,我们可是带了不少金锭子的。但是置备聘礼还是有讲究的,这可不是做生意,带着黄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了。 咱们聘礼不光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关键是还必须要合陆老爷子的意。说到这里,我们也有一个很大的优势。沈大哥是陆老爷子的女婿,陆氏是陆老爷子的亲女儿,陆老爷子有什么喜好,他们两个清楚得很。 因此,这置备聘礼之事,还得让他们二人多操心。我也相信,有沈大哥和陆氏亲自把关,咱们的聘礼一定会让陆老爷子满意。 第六百零七章 去陆家求亲 话说咱们的行动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完成之后,那么第二步,就是由沈大哥和陆氏亲自出马,带上我们几个,同时也带上置备好的聘礼,立即赶往陆家。 我着重强调,这事儿必须得麻烦沈大哥和陆氏亲自带我们跑一趟了。一是显得咱们对此事高度重视,另外有他们两个在场,万一中间发生点纰漏,也能及时补救。 到了陆家,我们先将刚才商议的那番说辞都讲给陆老爷子听,要让陆老爷子清楚,将女儿嫁给陈维林可比嫁给这边的江浙大户更加重要。要让陆老爷子明白,这桩婚事要是成了,他也就跟沈大哥一样,同时与张士诚和朱元璋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始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如果陆老爷子被我们说动了,那接下来就是第三步,迅速准备迎娶陆可馨的事宜了。这事儿得趁热打铁,时间拖久了,就怕夜长梦多。 我说完这个三步走的计划,沈大哥和陆氏都点了点头。沈大哥表示,如果能促成陈维林与陆可馨的婚事,他也觉得挺有成就感的。至于此次置备聘礼及将来迎娶陆可馨的花费,就全部包在他身上了。 我知道沈大哥当然不在乎这些钱,但是咱们从应天带了那么多金锭子过来,不能说咱又背回去吧?于是,我迅速跟沈大哥达成了一致,咱们带过来的金锭子除了留下几锭作为回应天的盘缠,其余的全数交给沈大哥。至于沈大哥置备聘礼,以及为他们二人筹备婚事花费了多少,咱们就不去管了,贴多贴少,沈大哥自己看着办。 接下来,沈大哥与陆氏肯定是有得忙了。我也不能闲着,我得跟陈维林好好谋划一下,制定好相关预案,以便于到了陆家,我们可以从容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以陆老爷子之精明,肯定会询问陈维林许多问题,以此来判断陈维林是不是真的能在朱元璋那边说上话。如何应对陆老爷子这些提问,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当说,这都是要好好研究的。 好在我们忽悠陆老爷子那番话,几乎全部都是事实。陈维林确实也是出自朱元璋军中,如果陆老爷子问起西吴方面的军事,陈维林应该都得答得上来。 另外,咱们对朱元璋的情况也比较熟悉,陆老爷子就是询问关于朱元璋的情况,也是难不倒我们。 不过,这些问题虽然不难,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当我将此行苏州的真正目的,告诉了陈维林他们几个时,他们也是大呼意外。特别是陈维林,完全不敢相信我说的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当我把陆氏此行嘉兴,以及我跟沈大哥、陆氏商量的计划都告诉了他们之时,他们才明白这些天我们竟然谋划了如此大事,他们几个还全蒙在鼓里。 经过近二十天紧锣密鼓的筹备,八月初五,我们一行人在沈大哥、陆氏的带领之下,赶往嘉兴陆家。 我们出发的时候,吕珍率部撤出庐州,朱元璋攻克庐州的消息已传到了苏州。如此一来,在陆老爷子面前,我们先前商量好的那番说辞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八月初六傍晚,我们一行近二十人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陆家。 陆老爷子了听闻女婿沈万三和女儿陆氏带着庞大的队伍,另外还带了许多礼品,立即是出来迎接。 一见面,陆老爷子就责问沈大哥和陆氏,你们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这是干什么? 沈大哥笑着告诉陆老爷子,他就是来为陆家谋一桩富贵。至于具体什么事儿,沈大哥先跟陆老爷子卖起关子,说待会儿在他书房详谈。 陆老爷子自然是不能拿沈大哥当外人,既然沈大哥说是有桩好事,况且现场人又多,肯定是不宜谈正事儿,陆老爷子只好暂时放下了好奇心。 陆老夫人立即让家人安排晚宴,趁着这个机会,沈大哥也给我们几个作了引荐。虽然是第一次跟陆老爷子见面,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之中,就不难判定,这的确是个精明之人。 陆老爷子作为沈大哥的老丈人,自然是听说过他在应天还有两个结拜兄弟之事。听说我就是沈大哥的那两个结拜兄弟之一,陆老爷子对我也是相当客气。 至于陈维林他们几个,沈大哥只是着重介绍了陈维林,至于马悦他们三个,只说是我们的随行人员一笔带过。 沈大哥告诉陆老爷子,陈维林是他的另一位结拜兄弟常遇春在军中结拜的兄弟,如此算起来,也算得上是他的结拜兄弟。 沈大哥还着重强调,此次陈维林就是常遇春按照朱元璋的指示,特意出来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至于这项秘密任务究竟是什么,沈大哥说他也不知道。 好在陆老爷子是商人,对于别人的军事秘密,他也就不再打听。 其间,陆老爷子的几位夫人,几个儿子都出来与沈大哥夫妇打招呼。沈大哥虽然只是陆老爷子的一个女婿,但由于其在江浙一带名头太大,陆家的几位少爷对他也是格外尊重。 当然,我作为沈大哥的结拜兄弟,自然也就跟着沾了不少光。 此时,陆家的众人几乎都已经露面了,唯独不见小妹陆可馨。陆氏便问其由。 陆氏的母亲听女儿这么一问,立即是扯了扯陆氏的衣袖,意思是让她不要继续刨根问底了。而陆老爷子一听这话,本来还兴致挺高的,突然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陆老爷子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别管这死丫头的!” 一旁的陆老夫人见气氛尴尬,立即让下人端起水果、糕点什么的,说我们一路辛苦了,先垫巴垫巴肚子,晚饭开席还得再等上两刻钟。 陆老夫人这一打岔,本来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不少。不过,就从陆老爷子夫妇刚才的言行来看,陆可馨估计是已经跟父亲摊牌了,而陆老爷子肯定是强烈反对此事。父女两个肯定正在呕气呢! 很快,丰盛的晚宴就摆上桌了。嘉兴与苏州相隔并不远,两个地方的菜品在口味上相差并不大。但是在食材方面,还是有些区别的。 苏州菜以水产品为主,而嘉兴菜则以肉食居多。不过当时我们连续赶了两天路,路上也就是随便吃了点儿,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这满桌的美味佳肴,早就开始偷偷咽口水了。我们也顾不得那些菜肴制作有多么精美,回味有多么悠长,还是先干到肚子里再说吧! 吃过晚饭,陆老爷子立即拉沈大哥去书房,想听听这位女婿究竟给他带来了一桩什么富贵。沈大哥则示意我和陆氏跟他们一起进去。 沈大哥让我进去,陆老爷子当然能够理解,可是让陆氏也跟着进去,陆老爷子就有些不解了。看着父亲疑惑的样子,陆氏干脆将母亲也拉上,对父亲说道:“爹,这事儿其实也算咱们陆家的家事儿,还是让母亲也一起进来的好。” 陆老爷子见陆氏母女两个都掺和进来了,只好拿眼去瞧沈大哥,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沈大哥只是朝着陆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她们母女两个一起来也挺好的。 就这样,陆老爷子夫妇两个、沈大哥夫妇两个、外加上我,总共五个人坐到了陆老爷子的书房之中。 沈大哥率先开了口。不过这一次跟往日不同,沈大哥可没跟陆老爷子谈生意,也没跟陆老爷子拉家常,而是跟陆老爷子谈起了政治。 沈大哥问陆老爷子,对于近期张士诚麾下大将吕珍撤出庐州,张士诚在长江北边的地盘全部沦陷有什么看法。 陆老爷子没想到沈大哥跟他聊起了这么个话题,不过以陆老爷子之精明,他已经猜到此番我们来找他,肯定是跟张士诚有关。 不过,陆老爷子倒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紧不慢地告诉沈大哥,虽然我们现在是在张士诚的地盘儿上做生意,但当初张士诚还没有发达之时,我们同样是在这块地盘儿上做生意,只不过当时是蒙古人说了算而已。 这张士诚的地盘是大是小,跟我一个生意人有什么关系?就算以后咱们这里不归张士诚管了,咱还是照样做生意。不管谁来管理这块地盘儿,这地盘儿上始终得需要咱们这些生意人。 沈大哥听陆老爷子这么一说,立即摇了摇头说道: “父亲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之际,必是社会格局重新洗牌之时。 当初蒙古人被张士诚赶走之后,张士诚为了坐稳这一方霸主之位,只要是不反对他的汉人,他都不会为难对方。而且张士诚为了满足其强大的军需开支,是鼓励江浙一带的商人继续在他的地盘儿上经商的。因此,之前这块地盘儿由元廷统治易主为张士诚统治时,商人阶层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但是,假如将来张士诚败了,这块地盘儿由另外一名汉人来统治。父亲大人可想过后果?” 第六百零八章 陆父心动 沈大哥到这里,陆老爷子心中是猛然一震。实话,这个问题他之前还真是没考虑过。不过陆老爷子可是聪明人,沈大哥一点到这个问题,他立即就明白了。   陆老爷子遂问沈大哥道:“以贤婿的意思,如果将来朱元璋赶走了张士诚,就会拿我们这些人开刀了?”   沈大哥点零头,道:“那是肯定的!”   沈大哥告诉陆老爷子,朱元璋与张士诚虽然都是汉人起义军的领袖,但二饶行事风格有很大差别。特别是在保障军队供给方面,二人更是存在着巨大的区别。   张士诚是因为身处富庶之地渔米之乡,而且还占有大量的盐业资源,正是因为有这么大的资源优势,张士诚不仅轻松解决了部队的给养问题,而且还富得流油。   当然,这些资源优势还必须得靠商品的流通,靠我们这些商人,才能换成张士诚所需要的东西。因此,张士诚对我们这些商人还是十分倚重的,对我们的经商举措也是十分支持的。   反观那朱元璋,在灭大汉之前,手下几乎没有几块富庶之地,更别谈资源优势了。那这么多年来,朱元璋又是如何解决部队给养问题的呢?   早期,朱元璋靠“寨粮”。也就是他治下地盘上老百姓上交的粮食。后来,朱元璋大力发展屯田,靠屯田积攒了足够的粮食。   相比张士诚,朱元璋对商饶依赖就了许多了。而且朱元璋还立下军规,不准麾下官员将领私自与敌方统治区的商人做任何交易。可见,朱元璋是十分不喜欢商饶。在他的治下,只需要少量的商人,维持老百姓之间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日常交换即可。   就是这么一个不怎么待见商饶朱元璋,要是日后拿下了咱们江浙这块地盘儿,那会怎么样?   沈大哥这一番分析,那是将陆老爷子得脸色突变。   陆老爷子有些结巴地问道:“那,那,依贤婿之见,我们眼下又该当如何?”   沈大哥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陆老爷子:“你老人家可曾知道我在应也投了不少钱,帮朱元璋搞了不少建设?”   陆老爷子回道:“这事儿我倒是听过。如此来,贤婿的意思是,让我也跟你一样,去应搞点儿投资?”   沈大哥摇了摇头道:“现在去应恐怕已经晚了,因为应已没什么好投资的了。当初我能去应投资,主要是因为我在应有两位结拜兄弟。正是在他们的介绍之下,我在朱元璋刚刚攻克集庆,急需大量资金的时候出手。我那个时候去应,相当于是雪中送炭。可是现在去,估计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   陆老爷子不解地问道:“那贤婿给我带来一桩富贵,到底又是指的什么呢?”   沈大哥继续道:“听闻父亲大人在妹可馨的婚姻问题上,还是有些想法的。父亲大人是希望能跟咱们江浙的其他富商大户联姻,以此来巩固陆家的地位?”   陆老爷子点零头,并没有话。   沈大哥追问道:“如果让可馨与其他大族联姻,咱们可不可以认为,这其实就是一种投资?”   虽然沈大哥这个法让陆老爷子有些难以接受,但他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点零头。   沈大哥笑着道:“那父亲大人可不可以改变一下思路,转换一下投资方向呢?”   这话一出,陆老爷子再次一怔,他疑惑地问沈大哥道:“你,你,你的意思是将可馨嫁到应去?那,那坚决不行!可馨是我的心头肉,不能离我这么远!”   嘿嘿!这可是个意外情况。当初我们只是思谋着如何服陆老爷子,让陈维林迎娶陆可馨。可是至于他们成亲之后在哪里安家,我们可是没有商量过。   要陈维林在应也没宅子,不过他要真是想在应安家,咱锥子山还有许多宅子,作价卖给他一套,也未尝不可。但是,陆老爷子现在态度如此坚决,不让陆可馨远嫁,那怎么办?难道让陈维林当上门女婿?   虽然我是觉得陈维林孤家寡人一个,来嘉兴安家也挺不错的。但是陈维林愿不愿意当这上门女婿呢?   正在我不知这话如何接下去之际,沈大哥突然来了一句:“如果让妹可馨嫁到苏州呢?这不算远吧!”   可这话一出,陆老爷子就更加困惑了。苏州可是张士诚的老巢,苏州地盘儿上怎么可能有朱元璋的人呢?   沈大哥可不管陆老爷子疑惑不解的样子,他继续道:“刚才我跟你老人家介绍的那位陈维林,他其实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此次来,也正是受我两位结拜兄弟所托,来替他向可馨求亲的。如果您老人家同意这门婚事,我可以让他与可馨就在苏州安家。如此一来,她们姐妹两个都在苏州,也彼此有个照应。况且苏州离嘉兴也不远,这下您老人家应该放心了吧?”   陆老爷子没想到沈大哥突然出了这话,惊讶了好一阵子,陆老爷子才问身边的夫壤:“你看刚才那后生怎么样?”   陆母则痛快地道:“我看这孩子相貌堂堂,举止端正,倒是不错的。”   沈大哥在一旁补充道:“最重要的是陈维林可算是我二弟常遇春的左膀右臂,我二弟常遇春又是朱元璋的正牌先锋官。如果这桩婚姻达成,将来如果是朱元璋得了下,咱陆家就算不会因此发达,至少也不会遭到朱元璋的清算嘛!”   沈大哥这话一完,陆老爷子是不由自主地点零头,看来沈大哥最后这句话,还是让陆老爷子很心动的。   虽然陆老爷子有点心动,但他还是唉声叹气地道:“这事儿要也是好事儿。不过,不过……”陆老爷子没有往下了。   沈大哥则追问道:“不过什么?有什么顾虑,您老人家尽管出来。”   陆老爷子告诉沈大哥,现在陆可馨正跟他为了婚事的事儿呕气呢!这丫头是上次在你家看上了一个练功夫的人,因为别人救过她一次,她便将她爷爷当年花重金买来的碧玉葫芦都送给别人了。还跟我,此生非这人不嫁。   到这里,陆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身边的夫人埋怨道,更可气的就是她。她不仅不帮着劝劝可馨,反而为了女儿的幸福,让我同意这门婚事。   到这里,陆老爷子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看样子,他真是气极了。   咳嗽过一阵之后,陆老爷子继续道:“这,这,还不够,她竟然让几个儿子也来跟我腻歪这事儿,是让我尊重可馨自己的选择……”   到这里,陆老爷子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陆氏母女立即为陆老爷子捶着背,以缓解他的咳嗽。   见陆老爷子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沈大哥道:“您老人家知道可馨的意中人究竟是谁吗?”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道:“一个武师有什么打紧的?我陆某人不屑跟这等粗人打交道。”   沈大哥笑道:“还是我来告诉您老吧!妹可馨的意中人正是我刚才所的那陈维林呀!”   沈大哥这话一出,陆老爷子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真的?”   这时,一旁的陆氏母女都来作证,当初可馨看上的正是陈维林。   到了这个时候,陆老爷子终于是释怀了。不过一向精明的陆老爷子稍作思考,便问道:“按你们刚才所,这陈维林现在已无父无母无兄无弟?”   沈大哥和陆氏母女都是郑重地点零头。   陆老爷子捻着胡须道:“要这也真是桩好事。如果我答应了,可馨肯定是高兴了,不会再跟我呕气了。咱陆家从此也算也跟应扯上了联系,从此多了一座靠山。只是,只是……”   陆老爷子故意又不往下了。   沈大哥则应景地追问道:“只是什么?如果有什么要求,您老人家尽管提,我们一定想办法促成此事!”   这时,陆老爷子才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反正陈维林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就在嘉兴安家算了。不过,陆老爷子还是事先声明了,陈维林与陆可馨在嘉兴安家,并不是让陈维林当上门女婿。   陆老爷子会在嘉兴替女儿女婿购买或者新建一套宅子,这钱肯定由他老人家掏腰包。之所以如此,他就是不想让女儿离自己太远。也许,陆老爷子真是太喜欢这个女儿了吧!   至于什么上门女婿的第一个儿子得随母亲姓,那就更不存在了。总之,陆老爷子的意思是,一切都按可馨嫁出门的规矩来,只是他希望可馨不离开嘉兴。   要陆老爷子这条件也是相当有诱惑性的。老丈人送房子一套,估计还会倒贴他陈维林好多东西,而且陈维林也不算上门女婿。这要是放到现代,谁能遇上这好事儿,那简直就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 第六百零九章 沈万三讲故事 话陆老爷子对陈维林开出的条件也是相当有诱惑性的,只是那个时代的人跟现代不一样,那个年代的人普遍都注重面子。套用现代的法,那时的人做饶底线都比较高。虽然陆老爷子再三言明,陈维林不是上门女婿。但是,让陈维林和陆可馨两人婚后继续在嘉兴生活,还是容易让人觉得陈维林其实就是个上门女婿。   这事儿关键还得看陈维林的态度。要是陈维林能看得开一些,或者为了陆可馨,他愿意承受由此引来的非议,那就不是问题了。   既然话已经到这里了,况且当时也很晚了,我们只好结束了谈话。一切等我和沈大哥跟陈维林做进一步沟通之后,视情况再。   第二上午,本来我是打算找陈维林单独谈话的。但沈大哥和陆氏坚持他们也参与进来,估计他们是担心我一个人搞不定此事,想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吧!既然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我自然是不会拒绝。   四人坐定之后,我一看陈维林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没有睡好。昨晚饭之后,我们三个加上陆老爷子夫妇就去书房商谈此事了,这可是关系到他与陆可馨的终身大事,他肯定是非常关心的。   只是昨谈完这事儿实在是太晚了,我也不想深更半夜将陈维林叫起床来这事儿。而且这婚后定居嘉兴之事,我还没想好怎么,我得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酝酿此事。   这下,反倒是让陈维林睡不着了。相信这种感觉很多人都体会过,明明有一件关乎自身命阅重大事件当晚上已经有结果了,但由于种种原因,当事人却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结果,在这种煎熬之下,能睡得着觉的人,也算是人间极品了。   看着陈维林那一副憔悴的样子,为了营造轻松的氛围,我并没有直接谈起此事,反而是道:“陈老弟呀!看你这副样子,昨晚肯定是没有休息好吧?”   陈维林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对我的回答。   我正准备继续往下,没想到陆氏突然插嘴了。她道:“看见你这副样子,我就想起了妹。你才煎熬了这么一个晚上,你可知道可馨倍受煎熬有多久了吗?”   陈维林听陆氏这么一,立即是惊讶地问道:“可馨她?”   陆氏立即告诉陈维林,可馨自从他上次离开沈家之后,就对他日夜挂念,人都瘦了一圈。陆氏前番回娘家挑明了此事之后,陆老爷子极力反对此事。   正是因为如此,可馨与父亲发生了争吵。直到现在,父女两个还在为此事怄对方的气。为了显出今生非陈维林不嫁的决心,可馨甚至是以绝食相威胁,但陆父就是坚决不答应……   陆氏到这里,陈维林终于是忍不住了,他问道:“那,那,可馨她,她……”   陆氏知道陈维林是担心陆可馨的近况了,她也立即宽了陈维林的心,告诉陈维林,陆可馨现在没事儿,只是为了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陆可馨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在一旁旁听的我,这时才猛然醒悟,陆氏这番话高明呀!先是将陆可馨的惨状都告之陈维林,让他明白,为了能够使两人在一起,陆可馨已经承受了一个女子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要用这番话,让陈维林对陆可馨的付出产生愧疚福接下来,再出陆老爷子那个条件……   如果在明知陆可馨已经承受了如此之重的情况之下,陈维林都还不能答应定居嘉心要求,那是不是也明陈维林对陆可馨也太绝情了呢?   想到这些,我在心中默默地为陆氏点了个赞!不愧是陆老爷子的亲生女儿,生就遗传了陆老爷子那些精明的基因。要是放到现代,她绝对是个谈判高手。   看样子,今这事儿应该不用我费什么口舌了。我相信经过陆氏这一番谆谆诱导,陈维林必然答应定居嘉心要求。我顶多就是在一旁帮着敲敲边鼓就行啦!   果然,陆氏完了陆可馨近期的惨状之后,忽然话风一转,经过我们昨大半夜的磋商,陆老爷子终于是松了口,同意让陈维林迎娶陆可馨,只是陆老爷子开了个条件。到这里,陆氏端起茶杯喝茶,假装是口渴了,不继续向下了。   到了这关键的时刻,陈维林当然是沉不住气啦!陆老爷子愿意将宝贝女儿嫁给他,别是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他也得想办法去满足陆老爷子的要求呀!   陈维林当即是表了态,陆老爷子有什么要求,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既然陈维林都表了态,陆氏当然是继续向下啦。当陈维林听是让其住到嘉兴来时,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情况,我们当然是早就预料到了。   陆氏立即将陆老爷子的那番辞,经过一番加工之后都了出来,她让陈维林要放下思想包袱,住在嘉兴,并不意味着他陈维林就是上门女婿。   自从上次未了妹妹的事情之后,我就知道陈维林是一个相当传统的男人,在一些问题上,他容易钻牛角尖儿。   为了防止陈维林再度钻牛角尖儿,导致思想转不过弯来,我决定来个“现身法”。   当初我跟霏儿成亲之后,霏儿不就住在石门嘛!甚至后来我跟思淑成了亲,在去石门的途中得知思淑怀了孕,我便让思淑在石门的朱家养胎,并生下了季牦。   陆老爷子让陈维林和陆可馨住在嘉兴,并不是让他们住在陆家,而是给他们另外买宅子或建宅子。这比起我当年让霏儿和思淑都住在朱家,不是更容易让世人接受吗?   况且现在,我和霏儿思淑一直都生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因为她们当年在石门的朱家居住过一段时间,而受到任何影响。   陈维林不得不承认的是,我这个“现身法”是相当有服力的。如果把我的这些事情拿出来做一做比较,陆老爷子让他们住在嘉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嘛!   这个时候,沈大哥和陆氏两个又轮番出击,他们无非就是强调,一个男人要有些担当,不要为世饶言论左右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沈大哥甚至还给陈维林讲了一个非常有哲理的故事。   故事的是有一对爷孙俩骑着一头毛驴去城里赶集。当他们走了一段路后,遇上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看着爷孙俩都骑在驴背上,便议论道:“这爷孙俩真狠心,两个人骑在驴背上,这是要让驴累死吗?”   爷孙俩听了别饶议论,决定轮流骑驴。于是爷爷先下来牵着驴,让孙子坐在驴背上。   又走了一段路,又遇上几个人。这几人指着驴背上的孙子议论道:“这孩子真不孝顺,自己骑在驴背上,却让爷爷走路。”   听了别人这个议论,孙子连忙跳下了驴背,让爷爷骑了上去。   又走了一段路,再次遇上几个人。这几人又指着驴背上的爷爷议论道:“这个老头子真狠心,孙子才这么,他不让孙子骑驴,反而是自己骑在驴背上。”   爷爷听了这个议论,索性也跳下驴背。爷孙俩个为了不再受到别饶非议,决定就牵着驴,步行去城里赶集。   可是才走了一段路,又遇上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指着爷孙俩笑道:“这一老一少肯定是一对傻子,有驴不骑,反而牵着驴走路。”   这一下,爷孙俩算是彻底傻眼了。   沈大哥告诉陈维林,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做,别人要是想挑你的毛病,都能找着话。因此,不必要太在意别饶眼光不必要太在意别饶议论,做一个真实的自我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沈大哥这番言论,陈维林终于是点零头。   这时,陆氏又趁热打铁道:“你喜欢可馨,可馨也喜欢你。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一些无关大局之事,就没必要纠结那么多了……”   终于,在我和沈大哥夫妇的轮番洗脑轰炸之下,陈维林起身对我们三个作了个揖,然后道:“感谢你们对我的点拨,只要能和可馨在一起,一切听从大哥大嫂的安排……”   见陈维林终于答应了,我立即跟他开玩笑道:“既然你同意了,我看你也该改口了。不应该再叫沈大哥夫妇大哥大嫂了,应该是叫姐姐姐夫了吧!”   我这话完,沈大哥和陆氏也是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维林和陆可馨两个算是最高心了。而我们就有得忙了。   既然陈维林同意了婚后定居嘉心要求,陆老爷子自然是欢喜得要命。我们就立即开始商讨二人大喜的日子及相关事宜了。   陆老爷子作为富甲一方的大户,在女儿出嫁这等事情上自然是要办得隆重一些的了。既然要办得隆重一些,那相关的准备工作肯定就更加复杂了。因此,这婚期就不能定得太近了,如果日期太近了,时间就太紧了,肯定是无法充分准备的。   :。: 第六百一十章 替陆家撑面子  经过双方商讨,又专门请了大师根据男女双方的生庚八字推算,最后将大喜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九。算算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虽然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如果要新建宅子,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买一处现成的宅子了。   好在是这事儿陆老爷子亲自包办了,否则咱们在嘉兴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是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买到称心的宅子。   陆老爷子的办事效率挺高,八月底,就已经将宅子的事儿办妥了。我和沈大哥陈维林都去看过,确实很不错,估计得花了不少银子。至于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陆老爷子不肯,我们也就不多问了。   宅子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婚礼筹备的事宜。这新买的宅子肯定得重新装饰一番,得布置得喜庆一点儿。另外还得添置一些新家具什么的。   本来我们准备帮着操持此事,毕竟我们带了不少金锭子过来,上次沈大哥置备聘礼的时候才用了一半儿。可是陆老爷子这事儿也不用我们管,一切包在他的身上。   反正陆老爷子是财大气粗,而且是在他的地盘儿上,他不用我们操心,那我们就不操这份儿瞎心了。   不过,陆老爷子倒是提出了一个想法,希望我们能尽力帮助促成。   陆老爷子告诉我们,可馨是他最的女儿了,他希望将可馨的婚事办得隆重一些。至于江浙一带的富商巨贾,陆老爷子肯定都会出面邀请,他也相信这些人都会给他面子,肯定会来捧场。   但是,商人虽富,但并不贵,社会地位并不算高。要是能有一些官员出现在可馨的婚礼上,那才是真正地给陆家长面子。   可是这嘉心官员,与陆家熟络的职位最高的也就属嘉兴州的同知了。这嘉兴州的同知才从六品,在嘉心地界上只能算是个人物。   因为嘉兴州上还有嘉兴府,嘉兴府的许多官员,陆老爷子都是自己认识别人,别人却不认识自己。最熟悉的也就仅有过一两面之缘,其他还有些压根儿就没见过别饶面。   就算是这嘉兴州,还有比同知大的知州。因此,陆老爷子想让沈大哥想想办法,请几个地位高一些的官员出现在可馨的婚礼上,这样陆家在其他富商巨贾面前就倍儿有面子了。   沈大哥还没发话,我就插了句嘴,道:“这在张士诚的地盘儿邀请官员,还真是不好弄。如果这事儿要是在应,我保证把朱元璋身边的几个要员都给你请来。”   我这话虽然有那么一点吹牛逼的意思,但总体还是真实可靠的。要真是在应,只要我出面,朱老爷子李善长刘伯温这三人肯定得到场,至于武将方面,常遇春傅友德等人自不必,徐达冯国胜邓愈只要人在应,应该也问题不大……   当然,我这话对于陆老爷子来,寥于白。而且陆老爷子也没指望我去请张士诚麾下官员,毕竟咱可是朱元璋那部分的。   沈大哥问陆老爷子,那请几个什么地位的人来比较合适呢?   陆老爷子笑着,职务嘛当然是越高越好,越高越有面子嘛!至于底线嘛!至少得请到嘉兴州知州这种级别的。   当时,张士诚也就是占据了江浙这一块地盘儿,麾下的官员自然也都算是高配了。因为地盘儿,自然是可以省略一些行政架构。   比如元朝,地方政权设行中书省,行中书省下面再设路,路下面再设府,府下面再设州县。而在张士诚这里,自然就不用这么复杂,地方政权直接就是设府,府下面设州县就行了。   正是因为机构层级减少,机构官员的品级自然有所上升。比如一个府的知府通常都是正三品了,像苏州这种国都所在的府,知府都是从二品了。而下面的知州,一般都是正五品。   因此,陆老爷子请一个嘉兴州知州级别的官员,对于当时政治地位低下的商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沈大哥沉思了片刻道:“这嘉兴府的官员,我确实没有特别相熟的。但苏州府的大官员,我倒是有不少相熟的。”   沈大哥话未完,陆老爷子就道:“不一定非得要是嘉兴府的,其他地方的也行,只要级别够都校”   陆老爷子这么一,沈大哥一拍大腿道:“那没问题,我跟苏州知府关系要好,如果他的时间安排得过来,他肯定会给我几分面子到嘉兴来一棠。当然,我也会请他出面,跟嘉兴府这边的官员打打招呼,如果有与他交情深的嘉兴府的官员,看见他到场了,肯定也会来的。”   陆老爷子听沈大哥到这里,自然是十分高兴。   沈大哥继续道:“既然是外地同品级官员都成,就是这事儿我不出面,由我三弟出面,都至少可以请来一位。”   沈大哥这话一出,不仅是陆老爷子愣住了,连我也愣住了。我什么时候与张士诚麾下官员还有瓜葛啦?沈大哥这牛逼也吹得太大了吧!   沈大哥看我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提醒我道:“三弟,你怎么把自己的亲戚都给忘记啦?松江府下面嘉定州的知州是谁呀?”   沈大哥这话一出,我是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沈大哥的是我那大舅哥偰斯嘛!偰斯现在可是堂堂的嘉定州知州,也是正五品。如果我去嘉定相请,偰斯必然会在十一月初九出现在嘉兴陈维林的婚礼上。   陆老爷子可没想到我这个朱元璋那边的人,还跟张士诚麾下嘉定州的知州有这层关系,对我就更加客气了。   既然沈大哥将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样子我得去一趟嘉定州了。反正嘉兴这边的大事务陆老爷子也全包了,我们留在这里也不起什么作用。索性我们就跟着沈大哥一起先回苏州了。   陈维林当然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走了,他可是将来这新宅子的主人,这好多东西的布置,他也得亲自把关,就让他留在嘉兴吧!   考虑到马悦也识文断字的,如果留下来给陈维林当个帮手,倒是挺不错的。于是,我们当下计议,此番回苏州,然后去嘉定州,由我带着张赐吴成照二人即可。   因为朱元璋与张士诚正在交战,应那边的诸多兄弟就不方便来嘉兴为陈维林的新婚道喜了。我与陈维林及陆老爷子商量,待他们二人婚后,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让陈维林带着陆可馨去应耍上一圈,也好让应那边的兄弟当面为这对新人祝福。   对于我的这个提议,陆老爷子当然是没有二话可讲。   九月初,我带着张赐吴成照便跟着沈大哥回到了苏州。考虑到离十一月初九的大婚日子还有段时间,我们并未在苏州过多停留,而是立即去了嘉定州。   见着了偰斯,我立即明了来意。偰斯大哥自然是二话不,保证十一月初九赶到嘉兴。考虑到偰斯大哥对嘉兴不熟,我便与偰斯大哥约定,十一月初的时候我来嘉定州约他一同去嘉兴。   另外,我准备到嘉定州约偰斯大哥一同去嘉兴,也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不想让他破费。这次回应之后,我就得准备陈维林大婚的贺礼,当然也顺便替偰斯大哥准备一份儿。   偰斯大哥虽然现在也是正五品的知州了,但是他这一大家子要养活,况且偰斯大哥为人还算正派,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儿,偰斯大哥也做不出来。此次去嘉兴为陈维林新婚贺喜,偰斯大哥已经很给面子了,咱不能让他再破费了。   不过如此一来,得给苏州的沈大哥知会一声。不然,沈大哥不定得在苏州等我。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给沈大哥写了一封信,让偰斯大哥派人送到苏州沈大哥那里。   在偰家逗留了两,我和张赐吴成照便从嘉定州乘船直接回了应。毕竟这离十一月初还早呢,咱们出来也很长时间了。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咱们先回应。当然,出来这么久,我也是十分“思念”我的几位漂亮老婆的哟!这“无地可耕种”的痛苦日子,相信许多老司机都是懂的,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嘿嘿!   回到应之后,我准备立即把陈维林即将大婚的大喜事告诉常二哥,因为这也是当初陈维林不得不暂时离开军营,常二哥托付给我的事。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常二哥竟然不在应。   按照我们回应之前的估计,徐达常遇春二人终于攻克了庐州,张士诚在长江以北的地盘儿基本都沦陷了。此时,朱元璋也应该让徐达常遇春这二人在应先休整一段时间了。毕竟这连年征战,兵士们也挺疲劳。另外,想要攻打张士诚,也得先仔细谋划,这都需要时间。   可是形势的发展往往出乎饶意料,就在徐达常遇春二人攻克庐州后不久,朱元璋不得不再度让这两大王牌出征。   :。: 第六百一十一章 赵敏的大哥 话说朱元璋让徐达、常遇春二人同时离开刚刚攻克的军事重镇庐州,其实也是挺危险的。万一元军突然从北边和西边发起进攻,没有这二人镇场子,庐州很可能顶不住元军的攻势。 不过,为了稳住庐州北边和西边的元军,朱元璋特意派李善长去庐州西边的信阳办了件大事。 当时的信阳可是元军的地盘儿,朱元璋派李善长去信阳干什么? 朱元璋派李善长带着重金去拜会了一对父子。这对父子中,父亲名字叫做赛因赤答忽,当时被元廷册封为银青荣禄大夫、太尉、翰林学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儿子的名字叫做扩廓帖木儿,当时被元廷册封为银青荣禄大夫、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皇太子詹事。 父子二人均被封为银青荣禄大夫,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银青荣禄大夫只是个虚衔。但父子二人同被封为太尉,听起来挺吓人的。其实,这个“太尉”之职在元廷也只是个虚职,可不能跟已被朱元璋灭亡的大汉的太尉张定边相提并论。 朱元璋让李善长携重金去拜会这对父子干什么呢? 因为这对父子是当时元廷的实力派人物,在河南、河北、山东、山西一带屯有重兵,为当时元廷两支最重要地方武装力量中的一支。也就是说,朱元璋攻取了张士诚大部分江北重地之后,直接就面对着这对父子统领的元军重兵。 朱元璋派李善长此去的目的,就是与这对父子暂时达成默契,互不攻伐,为其下一步消灭张士诚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如果不能搞定这对父子,一旦朱元璋对张士诚用兵,赛因赤答忽父子在背后捅朱元璋一刀,朱元璋可受不了。 那朱元璋又有什么把握能搞定这对父子呢?是谁给他的自信呢? 这事儿还得从这对父子的发迹说起。准确地说应该从一个儿子两个爹说起。 一个儿子两个爹?这又是怎么回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先说第一个爹,也就是亲爹赛因赤答忽,其人生于元延祐三年(公元1316年),是蒙古属伯也台部落的后人。 元至元四年(公元1338年),赛因赤答忽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因其体弱多病,按照当时蒙古人的习俗,便将其寄养到这个小孩子的舅舅察罕帖木儿家中。 察罕帖木儿生于元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他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小外甥特别喜欢,并以父子相称,还给这个小孩子起名扩廓帖木儿。很明显,察罕帖木儿是让养子扩廓帖木儿随自己姓了。年轻的察罕帖木儿组建了自己的私人武装。当然,当时跟他一样以剿灭农民起义军为由,组建私人武装的人有很多,但最后真正做大做强的却是凤毛麟角。但察罕帖木儿就是那少数几个成功者之一。 就在察罕帖木儿组建私人武装不久,他的姐夫,也就是扩廓帖木儿的生父赛因赤答忽也带着人来投奔了他。再后来,扩廓帖木儿也入了军,自此,在这支元军的地方武装中就有了“一个儿子两个爹”的趣闻。 之前提到过,察罕帖木儿的这支地方武装是当时元廷非常依仗的两支地方武装之一。那么另一支地方武装又是谁呢? 另一支地方武装的组建者名叫答失八都鲁,其先祖孛罗带,最初为元太祖铁木真宿卫,后来随元太宗窝阔台灭金,戍卫河南。 孛罗带的后世子孙多有战功。元顺帝遂命令答失八都鲁参与了剿灭韩林儿、刘福通的诸多战斗,逐渐成了中原战场上的一支重要元军力量。 由于答失八都鲁的出身家族比察罕帖木儿的家族更加高贵,因此战功比察罕帖木儿少的答失八都鲁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奖赏。由此,这两支重要的地方武装之间存在不少嫌隙,甚至互相发生摩擦。 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答失八都鲁在与刘福通的作战中经历了一场大败,答失八都鲁忧愤而死,其子孛罗帖木儿继承了其兵权。 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察罕帖木儿被红巾军降将田丰所杀,扩廓帖木儿自此执掌了养父兼舅舅察罕帖木儿的兵权,成为了这支元军地方武装的新领袖。 自此,这两支元廷地方武装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从父辈延伸到了下一代。双方的争斗,也更加激烈。在斗争的过程中,二人也逐渐卷入了元顺帝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政治斗争中。 孛罗帖木儿成了元顺帝倚重的力量,而扩廓帖木儿则成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倚重的力量。 就在今年三月,朱元璋刚刚灭了大汉之际,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迫使元顺帝下达诏书,解除了孛罗帖木儿的职位。孛罗帖木儿见了此诏书,当即勃然大怒,宣称皇帝遭受胁迫,他绝不奉诏。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见孛罗帖木儿不奉诏,正合他意,立即带兵亲征孛罗帖木儿,并命令扩廓帖木儿率军一同讨伐孛罗帖木儿。接到皇太子的军令,扩廓帖木儿于五月份欣然领兵前去助阵。 战争一直持续到七月份,双方互有胜负。就在紧要的关头,没想到元大都守将也速突然宣布归附孛罗帖木儿,并迎孛罗帖木儿入大都。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不得不退兵冀宁,而扩廓帖木儿也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老根据地河南。 而入主大都的孛罗帖木儿立即被元顺帝晋封为右丞相。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朱元璋瞅准时机,派李善长去联络了扩廓帖木儿父子。此时对于扩廓帖木儿父子来说,当务之急是要扳倒右丞相孛罗帖木儿,至于农民起义军,眼下他们哪有心思去顾及呀! 恰巧在这种时候,与自己在前线成对峙之势的农民起义军主动来示好,扩廓帖木儿父子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扩廓帖木儿父子与朱元璋达成默契,双方互不用兵。 扩廓帖木儿这个名字,着实是不好记,其实他还有一个好记的名字叫做王保保。 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人应该都还记得赵敏吧!书中赵敏的原名是敏敏特穆尔,她的父亲正是察罕帖木儿,不过那个“汝阳王”的封号倒是虚构的。书中也提到了赵敏的大哥王保保,正是朱元璋此次派李善长去联络的这个人。 为了方便记忆,后面就只提及“王保保”这个名字,不再提及“扩廓帖木儿”这个名字了。 朱元璋与王保保达成了默契,徐达和常遇春也就可以从庐州撤出来了。那徐达和常遇春究竟去了哪里呢? 本来我以为朱元璋要很快对张士诚有动作了,但问了朱老爷子和刘伯温才知道,徐达、常遇春二人同时被派去了西线。 西线有朱文正坐镇,大汉已被灭,张定边、张必先、邹普胜都已归隐,而且邓愈一路向西南方向用兵,形势发展很喜人。按说西线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只需要搞好民治,稳住局势,剿灭小股大汉的残余势力及各地的匪帮即可。哪需要将徐达、常遇春这两张王牌都派到西线去呢?朱元璋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用大炮打蚊子? 幸好还有朱老爷子和刘伯温二人为我答疑解惑。 问题就出在了朱文正的身上。 话说按察使李饮冰大人带着几个随行官员、随行卫队及盖着朱元璋吴王印的任命文书,坐着应天特派的官船从应天出发,逆长江而上,在湖口进入鄱阳湖,然后由鄱阳湖入赣江,终于是在六月初抵达了洪都。 李饮冰是朱元璋称吴王后任命的第一位按察使,那可是相当于钦差大臣,沿途所到之处自然是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情接待。可是令李饮冰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洪都,一切就大不相同咯! 其实,李饮冰来洪都之前,也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此次去洪都就是奉朱元璋之命,随时监督以洪都为中心的西边的各级官员,特别是要监督好大都督朱文正。这到了洪都想要正常开展各项工作,自然是不容易的,毕竟朱文正是大都督,算是自己的上级。自己去监督他,他自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但是,李饮冰也仔细想过了,自己有朱元璋的任命文书,朱文正就是再不待见自己,至少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维持下去的,不至于没到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就跟自己扯破脸皮吧。 真要是到了那种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李饮冰肯定是会百般谨慎,甚至可能人先撤出洪都,防止朱文正狗急跳墙,干出什么杀人灭口的勾当。 第六百一十二章 小茶馆儿有大作用 虽然李饮冰是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那朱文正却还是让李饮冰大感意外,因为这朱文正不按常理出牌。说来也不奇怪,朱文正要是一个按常理出牌之人,能以不足三万人马在洪都顶住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八十多天? 由于从应天远道而来,李饮冰及随行几位官员、随行卫队自然还是带了不少行李的。船在洪都章江门外码头靠了岸,李饮冰与几位随行官员一合计,还是先拿着朱元璋下达的任命文书去拜会朱文正。待在洪都城内落实了按察使衙门的办公地方之后,大家再将行李物品搬入城中。 按照李饮冰及几位随行官员的估计,朱文正看到朱元璋的任命文书之后,即使再磨蹭,寻找一处按察使的办公衙门,顶多也就三、五天的时间。 至于落实办公及住宿地点之前,他们几个就只好先暂时住在船上了。等一切落实到位之后,再让这艘官员返回应天复命即可。 朱元璋派李饮冰来洪都当按察使之事,自然是下发了正常的公文知会了洪都方面。也就是说,在李饮冰等人到洪都之前,朱文正已经知晓了这事儿。 朱文正当然也是知道李饮冰的身份的。接到应天来的公文之后,朱文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叔叔朱元璋派个李文忠的堂叔来洪都是什么意思?这人是来故意挑刺的吧? 当李饮冰及几位随行官员登岸来到大都督府门前之时,自然是被门口的卫兵给挡住了。李饮冰立即告诉卫兵,他是吴王派来洪都的按察使,让卫兵去通报大都督一声,他们要见大都督。 那卫兵早已收到了朱文正的“命令”,听说来人就是按察使李饮冰,立即告之李饮冰他们,大都督已出城巡查军备去了,让他们改日再来。 李饮冰没想到这刚来洪都就如此不顺,连朱文正的面都见不着。见不着朱文正,就没办法落实按察使办公衙门之事,不落实按察使办公衙门,他们几个人就只能继续住在船上。如果不想住船上,那也行,那只能先在洪都城找间客栈住下。 这堂堂按察使大人住在客栈,安全问题咱暂且不谈,这费用问题想找朱元璋报销肯定是不可能的。找朱文正报销,那还得看朱文正的脸色。如果朱文正真给他报销了,他以后还怎么监督朱文正? 没办法,李饮冰只好与几位随行官员继续住在这官船之上。一连三天,每天上午李饮冰都与几位随行官员去大都督府门前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复均是大都督还未回府,让他们改天再来。问卫兵朱文正什么时候能回来,卫兵也说不知道。 李饮冰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那朱文正是个什么德性李饮冰还是比较清楚的,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之类的人物,怎么可能外出巡查这么多天呢? 当天下午,李饮冰便在卫兵队长的建议下,与几位随行官员换上便衣,扮作普通民众再次入城。这一回,他们可没去大都督府,而是去了一间茶馆儿。 这古时候,茶馆儿可是个好地方。三教九流之辈,什么人都有。正是因为人去得多、人去得杂,因此茶馆儿便成了一些小道消息的来源地。 有些茶馆儿的老板为了让自己的生意兴隆,故意请一些有头有脸人物的仆从、下人之类的来自己的茶馆儿免费喝茶,借这些仆从、下人之口传播一些小道消息。 因为这些仆从、下人的身份特殊,传播的消息往往是八九不离十。因此,这些茶馆儿便有了一些忠实的顾客,用现代的话说,那是有了一批忠实的粉丝。 有了一家如此,其他家便纷纷效仿。因此,一些达官贵人家中的仆从、下人什么的到茶馆儿去喝茶都是免费的。甚至有些老板见他们来了,还时不时封个红包什么的。 正是因为茶馆儿成了当时的消息传播器,李饮冰便与几位随从官员扮作普通民众去了茶馆儿。他们主要是想在茶馆儿里,看能不能打探到朱文正的确切消息,同时也可以了解一下洪都的民情及吏治。 在这里,不得不提及李饮冰此次带来的卫队长,就是拱卫队李文忠的亲信屠性。当年郭天爵入应天找彭氏,正是被屠性带着人抓获。幸亏朱文正及时出现,杀郭天爵灭了口。 屠性本来就是李文忠在拱卫队中的亲信,加上上次郭天爵事件,一个好好的立功机会被朱文正给生生搅黄了,他对朱文正可是恨之如骨。 此次李饮冰前来洪都,特意请示朱元璋,让屠性充当了自己的卫队长,而且卫兵全部由屠性在拱卫队中挑选。朱元璋对李饮冰的这个要求也能理解,毕竟是去外面干一件棘手的工作,不带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去,工作局面是很难打得开的。 屠性既然是拱卫队出身,搞情报工作可是有一手的。利用茶馆儿消息源丰富的特点,去茶馆儿打听消息,也是屠性以前经常做的一项工作。 在茶馆儿里混了一下午,直到快关闭城门时,李饮冰等人才迅速出城,回船上休息。 这一下午,李饮冰可是收获不小,朱文正与胡涉在洪都城干得那些破事儿,基本是让李饮冰他们都掌握了。而且他们也打听到可靠消息,朱文正这几天根本就未出过洪都城。 到了这个时候,李饮冰终于是明白了,朱文正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见了,就是故意让他这个按察使无法正常开展工作。 李饮冰与几位属官及屠性一商议,决定明天让大家分头入城去茶馆儿打听消息。对于朱文正与胡涉干的那些破事儿,要力求能打听着正主儿,然后再想办法与正主儿会面,如果能得到正主儿签字画押的证词,那就更妙了。 考虑到这些人可能不敢指证朱文正,如果有必要,可以先把这些人带回应天保护起来。 另外,李饮冰明天一早还是带几名卫兵,继续先去大都督府“报到”。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假如明天不去大都督府“报到”,朱文正一定会觉得奇怪,说不定就会派人来打探自己的行踪。那样一来,自己好多工作就无法秘密开展了。 如果每天上午按时去大都督府“报到”,就会起到很好的麻痹朱文正的作用。朱文正肯定不会想到,这按察使衙门还未在洪都城内正式“开张”,却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了。 而这些打探情报之事,要充分利用屠性及其带领的拱卫队员的专长,让他们冲在调查取证的最前线,而那几名随行官员则主要是分布在每个“行动小组”掌控大局。 从六月初一直到七月初,李饮冰是每天上午雷打不动地去大都督府拜访朱文正,可得到的答复总是朱文正未在大都督府中。连大都督府的看门卫兵都觉得这朱元璋派来的按察使大人就是一傻冒儿,朱文正就更没把这李饮冰放在眼里了。 到了七月初五,李饮冰终于决定要跟朱文正摊牌了。 一是李饮冰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朱文正在洪都城内强抢民女的证据。由被害人或者其亲属签字画押的证词都弄了七份,还有两名关键证人已被屠性派人秘密送回了应天。 二来,李饮冰此次从应天带来的盘缠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不入洪都城,他们这帮人就得饿肚子了。当然这些盘缠并不是李饮冰私人掏的腰包,而是从应天出发之前领取的公款,相当于现代的“预借差旅费”吧! 还有第三点就是,他们已经打听到确切消息,大都督朱文正将与七月初五这一天去进贤门外踩点儿。 朱文正去进贤门外踩点儿?难道又是准备去祸害哪家的良家女子吗? 大家千万别误会,这一次朱文正去踩点儿还真是去办件正事儿。那是因为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天,朱文正准备在进贤门外举行祭祀。 一年前,朱文正在这里与陈友谅的大军鏖战了近三个月,双方共计有十多万人在这场大战中丧生。在中元节这个十分传统的节日里,朱文正决定要亲自主持祭祀,祭奠死在战场上的孤魂野鬼,为洪都百姓祈福。这也是他提升自己形象的一件重要事情,所以他决定慎重对待,提前去踩一踩点儿。 而进贤门算得上是去年那场大战中最惨烈的交战地,死在进贤门外的孤魂野鬼应该也是最多的。将祭祀地点定在进贤门外,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 本来朱文正这次去踩点儿并未声张,怪只怪茶馆儿的消息源实在是太广了,就这么一次小行动,愣是让屠性给打听着了。 得知了朱文正将在第二天上午出进贤门的消息,李饮冰等人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七月初五一早,李饮冰就带着众人在进贤门外候着。 约辰时时分,朱文正坐着轿子在一队官兵的护卫之下出了进贤门。 第六百一十三章 李饮冰告状 话说李饮冰探得了朱文正将在第二天上午出进贤门的消息,便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七月初五一大早,李饮冰便带着众人在进贤门外守株待兔。 约辰时时分,李饮冰见朱文正的轿子出了城门,立即带人迎了上去。 朱文正的卫兵一看李饮冰等人身着官服,而且指名道姓是在此拜访大都督的,只得让队伍停止前进,并立即报告了轿中的朱文正。 朱文正此次出门坐着轿子,只带了少量卫兵,已经算十分低调的了,就是为了防止遇上李饮冰。可没想到刚出进贤门,李饮冰竟然在这里等着了。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也没办法了,只得下轿。 朱文正好歹是大都督,虽然论起辈份来,李饮冰算得上是朱文正的长辈了,但是李饮冰还是得按规矩带着众人立即跪拜朱文正。 朱文正立即是假惺惺地搀扶起李饮冰,并惊讶道:“按察使大人什么时候到的洪都?” 李饮冰在心里骂了句娘,但还是满面堆笑地对朱文正说道: “回大都督,下官一个月前就到了洪都。下官每天去大都督府门前拜访,只因都督大人日理万机,出城巡查去了,始终未能见得都督大人一面。 不过今日凑巧,下官正准备进城,听说都督大人刚好又要出城公干,这不正好就赶上了嘛! 这一个月来,下官只能带着众僚属住在应天派来的官船上。实不相瞒,下官从应天带来的盘缠也不多了。要是再见不着都督大人,不能进入洪都城开署置事,恐怕下官与众位僚属就要流落洪都街头咯! 今日既然见着了都督大人,还请都督大人立即安排按察使开署置事!” 说完,李饮冰再次跪在朱文正面前,并同时递上了盖着朱元璋吴王官印的任命文书。 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不得不接过这份正式任命文书了,一旦接过了这份文书,那就得负责李饮冰这一行人正常的办公及生活需求。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朱文正也不能再耍什么花招啦。只能安排一名随行官员带着李饮冰等人入城,去为按察使衙门开署置事协调各项工作。 就在李饮冰跪在地上大呼:“谢都督大人!”之时,朱文正又对李饮冰说道:“李大人,洪都城内官署衙门用房紧张,目前空置的房屋也不多了。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诸位了,让诸位挤一挤了。” 有的住就好,总比住在官船上强。关键是自己没有盘缠了,想住船上就得饿肚子了。李饮冰立即是再次向朱文正表示了感谢。 朱文正让李饮冰等人起身之后,便告之李饮冰他们,他还有公干,就不能陪他们了。 李饮冰等人是立即恭送朱文正。 直到朱文正走出约一百步远了,他又突然让人叫过刚才那名准备带李饮冰入城的随行官员,在他轿前私下交待了几句。至于朱文正对这名官员说了些什么,由于李饮冰他们隔的太远,也是没有听见。 那名朱文正的随行官员对朱文正一阵点头哈腰之后,立即回来带着李饮冰一行入城。在城中经过了七弯八转,在一处十分偏僻的角落里,终于是停下了。 那名朱文正的随行官员指着眼前这一处小院子说道:“按察使大人,眼下洪都城内空置的官产也就剩下这处了。只能让各位先委屈一下了。” 这处院子的大门上着锁,透过门缝看过去,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门窗柱子都是相当破败。虽然与李饮冰等人心目中预想的按察使衙门高端、大气、上档次相差甚远,但眼下也只好将就了。 只是这大门上着锁,总不能让他们破门而入吧? 那名随行官员立即笑着跟他们解释,他这就立即去拿钥匙,并安排人员来将这院子打扫一下。他就是先带着众人来看一下这个地方,反正李饮冰他们还得上船去取行李的,在李饮冰他们取回行李之前,他肯定会先拿来钥匙将门打开的。 不过,这名随行官员还是告诉李饮冰他们,由于剿灭大汉残余势力的任务繁重,洪都城内已没有多少兵力了,因此就没法派人帮李饮冰他们去船上搬行李了。 听了这话,李饮冰心中那个气呀!李饮冰暗想,好歹自己也是朱元璋亲自任命的按察使,在这洪都城内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人物。奶奶的,连个帮着搬行李的人都没有!朱文正,你狗日的太不像话啦! 好在是自己还带了十多人的卫队,要是没有屠性他们跟着来洪都,李饮冰和几名随行官员这次就得客串一回码头的扛包工人咯! 那名朱文正的随行官员号称去取钥匙,先走了之后,李饮冰与众人围着这破败的小院子转了一圈儿。众人也是愤愤不平,就他们刚才转的这一圈儿,就知道这小院子不大,别说办公了,就他们这么多人住里面都显得拥挤。 李饮冰不由得在心心暗暗发誓:朱文正你狗日的等着瞧!老子李饮冰这次不扳倒你,老子就不姓李! 如果说在按察使办公衙门地点的选择上,朱文正是故意刁难了李饮冰他们一回的话,接下来朱文正的一系列动作,简直是让李饮冰不得不提前与他扯破脸皮。 就在李饮冰他们疲惫地住进那所偏僻、窄小的院落的当晚,朱文正在大都督府召集洪都城内的军政要员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当然,这个会议并未邀请李饮冰他们参加。 朱文正召开此次会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各级官员不能为李饮冰他们的按察使衙门提供任何方便。李饮冰他们有任何要求,各级官员必须在得到朱文正允许之后,方可进行。 比如李饮冰他们的按察使衙门运转起来之后,总得需要一些办公经费吧!那行,当李饮冰的人来找相关部门申请经费的时候,先得去找朱文正审批。 比如李饮冰他们这些人得领俸禄吧,他们自从离开应天之后,就未领过俸禄,现在应该补好几个月了。当李饮冰的人去领取按察使衙门众人的俸禄之时,也是先得去找朱文正签字。 比如按察使衙门运转起来之后,一些关于吏治、司法方面的问题,得向按察使衙门报告。但是洪都城内各级官员自从接到了朱文正的指示之后,都是绕过按察使衙门,当按察使是空气。 也就是说,李饮冰在洪都开展工作的初期,是没有一个洪都的官员鸟他们的。而且按察使衙门想去找其他任何部门办事的时候,别人都是让他们先找大都督审批,或者是此事要报告大都督后才能给他们答复。 显然,朱文正在洪都城内如此对待李饮冰是十分不妥的,至少在这程序和制度上是不合法的。李饮冰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立即给朱元璋写了个报告。因为当时朱元璋还未称帝,我们暂时只能称李饮冰写的这个东西是个报告,还不能称之为奏折。 李饮冰在这个报告之中历数了朱文正在洪都强抢民女的诸多事实,对朱文正在洪都城对按察使衙门工作的各项掣肘也是写了个清清楚楚。 李饮冰让屠性亲自带着他的这份报告,还有那些受害人签字画押的证词,火速返回应天交给朱元璋。李饮冰交待屠性,如果朱元璋不相信,可以安排那两名先期送回应天的关键证人与朱元璋见面,以接受朱元璋的质询。 为了赶路,屠性都没选择走水路,而是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应天。当朱元璋接到李饮冰的这份报告及那些证词之后,是气得当场拍了桌子。 在屠性的安排下,朱元璋亲自审问了那两名关键证人。在坐实了朱文正强抢民女之事后,朱元璋有了罢免朱文正之心。 关键时刻,又是马氏站了出来。马氏再次劝阻了朱元璋,说朱文正是太年轻了,才导致做出了这些荒诞之事。不过朱文正对他朱元璋还是忠心不二的,保住了朱文正其实也是对其他各方力量的一种制衡。 马氏最后这句话再次打动了朱元璋。眼下他朱元璋手下的确是兵多将广,但帮派体系也在渐渐形成。 最初跟着他起兵的淮西帮无疑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这之中文以李善长为首,武以徐达、汤和等人为首。 另外巢湖帮也算得上势力比较大了,自从廖永安被俘之后,就以廖永忠、俞通海为首。 当然还有后期陆续投奔的刘伯温、汪广洋、康茂才等人,虽然还没形成各自的势力,但这些人长期受到淮西帮的打压,自然会被动结盟。 这些人不管是结盟也好,还是拉帮结派也罢,无非是想在朱元璋的手下捞到更多的好处。如果当某一方势力完胜了其他势力,说不定还会对朱元璋起取而代之之心。 因此,对于这些帮派,必须要加以制衡。而制衡的关键不仅是要扶植实力最强一方的对立面,还得培养一支绝对忠心于自己的势力。而要绝对忠心于自己,除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朱元璋实在找不到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元璋决定再次原谅朱文正一回。 第六百一十四章 洪都闹翻天了 话说朱元璋收到李饮冰从洪都派人送来的铁证,已萌生了收拾朱文正的决心。关键时刻,又是马氏站了出来,让朱元璋决定再放朱文正一马。 这话又说回来,马氏三番两次帮朱文正说话,除了是真心想帮朱元璋掌控大局,其实也是有一点点自己的小私心的。 马氏的这点小私心就是为了自己的闺蜜。 马氏的闺蜜是谁? 答案就是谢翠英! 不错就是叛将谢再兴的长女,朱文正的妻子谢翠英。虽然她们二人要论起来,一个是婶婶,一个是侄儿媳妇儿,但她们的年龄其实相差并不大,且谢再兴当初是跟着郭子兴起兵之人,马氏与谢翠英关系好也很正常。 朱元璋要罢免朱文正,马氏当然得帮朱文正说话,不然,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闺蜜谢翠英? 虽然经过马氏一番劝阻,朱元璋决定再次饶过朱文正一次,但是朱元璋觉得必须得好好管教一下朱文正了。 朱元璋亲笔给朱文正写了一封信,信中对其在洪都的荒诞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训斥,对其阻挠李饮冰正常工作的行为也是大书特书。朱元璋甚至在信中威胁,他朱文正如果再这么胡作非为,就罢了他的大都督之职。 写好了这封信,朱元璋觉得还不够,必须得派个重要人物去一趟洪都,将他的意思当面向朱文正传达。 当时,李善长被派去信阳联络王保保父子了,要不然,朱元璋都准备派他去的。 李善长不在,朱升老爷子年纪太大了,朱元璋不忍心让他旅途劳顿。刘伯温可走不开,刚刚拿下了庐州,朱元璋正与刘伯温研究下一步的用兵方向呢! 思来想去,朱元璋最后派出了两个人跟着屠性一道去了洪都。 第一个人就是汪广洋。汪广洋是高邮人,是朱元璋攻克太平之后,前来投奔的。汪广洋曾考中元朝的进士,其人不仅精通诗文,还经常能给朱元璋出一些好主意。由于其才能出众,逐渐成为了朱元璋早期除开李善长、朱升、刘伯温之外第四大谋士。洪武三年的那次大封功臣中,汪广洋跟刘伯温一样,被封为伯爵。 第二个人就是杨宪。杨宪是朱元璋攻克集庆之后,前来投奔的。杨宪投奔朱元璋之初,只是一名普通的文官,一直也没什么表现机会。直到刘伯温投奔朱元璋,并得到朱元璋重用之后,多年未得到提拔的杨宪便投到刘伯温门下,以应对淮西派对他的打压。 朱元璋成立了拱卫队之后,觉得还远远不够。因为这些拱卫队成员都是武夫出身,搞情报工作还是差那么点意思。于是,朱元璋又搞出了一个新名堂,那就是发展壮大了检校组织。 检校这个官职起源于南北朝,就是文官中的一种散官,相当于中央临时派到各地的办事人员。 而朱元璋认为检校这个官职不错,于是就开始往一些外出征战的部队中派出检校官,通过这些检校官来掌握这些外任将军、官员的情况,防止其有不轨之心。 检校官相比于拱卫队员,其办事能力更强。对于一线的情报收集工作,他们不仅亲力亲为,往往还会采取“劳务外包”的形式,比如花钱请一些和尚、道士、妓女、乞丐,甚至是地痞、流氓来帮他们收集情报。 检校组织虽然起步比拱卫队迟,但发展速度却比拱卫队快。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将拱卫队与检校组织合并,成立了著名的“锦衣卫”。 由于刘伯温的强力推荐,杨宪成了朱元璋外派的第一批检校官。杨宪也没有辜负刘伯温的强力推荐,因为不怕得罪人,做事风格泼辣,杨宪很快成了这批检校官中的佼佼者,越来越受到朱元璋的看重。 朱元璋此番派汪广洋去洪都,就是怕他抹不开面子,拿不住朱文正,因此还派了杨宪同去。 当汪广洋、杨宪在屠性的带路下,入了洪都,见到了朱文正之后,汪广洋将朱元璋的亲笔信交给了朱文正。 朱文正见信之后大惊失色。汪广洋看看也差不多了,只是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朱元璋的意思,便不再多说话了。 这时,杨宪再次展现了他泼辣的一面。他完全是以一个朱元璋身边红人的身份,当着洪都城内众多官员的面,将朱文正训斥了一番。 在这种情况下,朱文正除了唯唯诺诺地“诚恳”接受批评,可是不敢有半句顶撞杨宪之言。虽然他在心中将李饮冰、杨宪是骂了千万遍,但表面上,他还是显得相当恭顺。 杨宪训斥了朱文正还不算完,他还告诫洪都城的一众官员,今后谁敢不支持按察使的工作,吴王朱元璋将第一个收拾谁…… 杨宪在大都督府是替李饮冰出了一口气,同时也让朱文正在洪都众官员面前是脸面全无。 送走了汪广洋、杨宪之后,朱文正与李饮冰算是彻底地扯破了脸皮。虽然朱文正不再继续在明面上给李饮冰穿小鞋了,但是与李饮冰的暗中争斗却是更加激烈了。 而此时的洪都百官就面临着一个站队的问题,眼下朱文正与李饮冰彻底决裂,今后站在哪边呢? 正是因为洪都百官将站队视为当前第一要务,这正常的工作,就没有谁去关心了。也正是洪都城内大都督与按察使发生了龌蹉,西线的大好局面就此发生了重大变化。 本来在朱元璋的安排之下,邓愈率军从洪都出发,向西南方向用兵。一些残余的大汉势力和一些土匪势力,见邓愈锐不可当,均望风而降。 在李饮冰到达洪都之际,邓愈已经征服了江西西南边大片地方,正率大军从南安(今江西赣州市大余县)出发,兵锋直指南雄(今广东南雄市)。 就在邓愈率军攻取南雄的紧要关头,也正是朱文正与李饮冰彻底扯破脸皮之际,一些本已归附的土匪势力和大汉的残余势力再度跳了出来。 先是离洪都城较近的新淦(今江西新干县)发生了叛乱,紧接着迅速向南蔓延,吉安、赣州、南安三地也相继发生叛乱。 闻知后院着火,身处前线的邓愈哪里还顾得上攻打南雄,只得迅速回师,平定南安的叛乱之敌。 而此时的洪都兵力空虚,大部分兵力都已派往武昌上游去肃清大汉残余势力。也幸亏是这四处叛乱之敌,只求自立,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向洪都进攻,朱文正说不定将沦为历史上的一大笑柄,曾经抵挡了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却没顶住几股叛乱的匪军。 江西西南四地叛乱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应天,本来朱元璋还谋划着如何对付张士诚,这下只能将此事先搁置在一边了。 朱元璋立即命令常遇春率军火速驰援江西西南的邓愈,让徐达率领少部分军队迅速抵达武昌。在常遇春、邓愈向洪都西南方向用兵的同时,徐达的任务就是,迅速平定武昌上游的各处大汉残余势力和匪军势力,防止新淦等四地叛乱的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其实要平定武昌上游各处大汉残余势力和匪军势力,任务也是比较艰巨的,但为什么朱元璋只让徐达率领自己麾下的少部分人去呢? 因为从庐州至苏北一线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新近攻取的,人心还极不稳定,而且当时李善长去联络王保保还未返回应天,也就是说当时朱元璋还未与王保保父子达成默契。这个时候,徐达麾下的大部分兵力是自然不能离开的。 那徐达只带少部分兵力去平定武昌上游,他能搞得定吗?徐达心里没底,朱元璋心中也没底。 为了稳妥起见,徐达也是当面向朱元璋提出了这个问题。 经过朱元璋、徐达、常遇春三方磋商,最终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常遇春暂时将麾下傅友德的人马交由徐达指挥。毕竟常遇春带一部分兵力,再加上本已在江西西南的邓愈部,平定这四地的叛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徐达、常遇春这两大王牌再度去了西线,而我也没法在第一时间将陈维林即将大婚的好消息告诉常二哥了。 就在我们回到应天之后不久,西线传来好消息。由于常遇春的援军及时赶到,新淦、吉安、赣州、南安四地的叛乱被迅速平息,常遇春、邓愈二人合兵一处,再度向南雄发起进攻。 不过这一次,常遇春也给朱元璋留下了一点不好的印象。那就是平定这四地的叛乱之后,常遇春一口气将再次投降的叛军全给活埋了。 站在常遇春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这四地的叛军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当初看见邓愈的精兵锐不可当,便投降了邓愈。后来,洪都城朱文正与李饮冰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便趁机反叛自立。现在自己与邓愈的大军再度压境,这些叛军一看敌不过,又马上投降。 说不定过些时候,情况发生点儿什么变化,这帮人又会起异心。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也是为了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常遇春是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叛军全都给活埋了。 当这四地叛军投降后被常遇春活埋的消息传回应天之时,朱元璋心中甚是不悦。 第六百一十六章 陈维林大婚 朱文正确实曾收到谢再兴的密信,而且又烧掉了此信。当李饮冰揭发了此事之后,朱元璋是彻底陷入了两难。在如何处理朱文正一事之上,朱元璋的内心迷茫了。 以往朱元璋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都还可以找个人商量。即使牵扯到的事情相当隐秘,不能跟李善长、朱升这种近臣商量,还可以跟马氏商量。 这么多年来,马氏都是尽心竭力地辅佐他。朱元璋遇到任何困难,马氏都会默默地为他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当他的坚强后盾。但是这一次,朱元璋连马氏也不能依靠了。 马氏与谢翠英从小交好,这是朱元璋早就知道的。前几次,马氏都帮着朱文正说话,朱元璋也能够理解。但是这一次,朱文正可能是谋反,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朱元璋让屠性给洪都的李饮冰带去了自己的亲笔信,朱元璋在信中勉励了李饮冰的勤勉工作,对于朱文正与谢再兴通信之事,朱元璋说自己正在着手调查,让李饮冰要做好保密工作。同时,也让李饮冰要继续密切关注朱文正的动向。朱元璋甚至在信的末尾提到:洪都方面,就让老弟费心了。 按说李饮冰是李贞的堂弟,算起来年纪比朱元璋小几岁,朱元璋称呼他为“老弟”并没有叫错。可是当时朱元璋可是吴王的身份啦,他自降身份,称呼李饮冰为老弟,还是让李饮冰激动不已。 虽然朱元璋并没有立即动手处治朱文正,但在李饮冰看来,目前至少可以证明,朱元璋对朱文正的信任是越来越少,对自己的信任是越来越多了。这就是对李饮冰最大的激励。 朱文正之事是彻底搅乱了朱元璋的心扉,即使徐达、常遇春、邓愈、傅友德几员猛将在西线一路攻城略地,也难以让朱元璋真正高兴起来。 朱文正之事暂且不表,先来说说陈维林大婚的情况。 十一月初四,我们便抵达了嘉定州偰斯大哥家。偰斯大哥是早就安排好相关事宜,准备跟我们一道上路了。当初离开嘉定州回应天时,我早就言明,偰斯大哥只要跟着我们一道去嘉兴就行了,至于贺礼我们会准备的。 从嘉定州去嘉兴也就两天的路程,但是我们从应天过来是走的水路,这马匹的预备当然得靠偰斯大哥了。 十一月初五一早,我们便上路了。十一月初七傍晚,我们便赶到了陈维林的新宅子。陈维林偌大的一处宅子,当时就住了他和马悦,还有几个下人,我们的到来,正好可以给他增添人气。 看着即将大婚的陈维林是春风得意,我们都替他高兴。 第二天,沈大哥也赶到了嘉兴。这一次,他的团队可是相当庞大。由于苏州知府亲自到场,苏州府那边好些官员也顺便给了沈大哥这次面子。 那苏州知府与嘉兴府这边好些官员有交情,嘉兴知府是亲自将那苏州知府接到自己府上去暂住了。其余同来的许多官员,绝大部分都被嘉兴府这边的好友给接洽了,只有少数几人是住在了驿馆。 这下也好,这住宿饮食都不用我们安排了,也省了不少事儿。 由于那嘉兴知府看着沈大哥与苏州知府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因此便在邀请苏州知府的同时,一并把沈大哥也邀请过去了。沈大哥本来就有结交这些达官贵人之心,自然是欣然同往。 十一月初九的婚礼现场那是相当热闹。毕竟有嘉兴知府和苏州知府同时到场,想不热闹都不行,那些嘉兴府和苏州府的大小官员岂肯放过这个与领导亲近的绝佳机会?这一回,陆老爷子可是高兴坏了。如此大的场面,实在是大大超出他的预期了。 大婚之后的第二天,沈大哥就陪着苏州知府及其一众官员回苏州了。偰斯大哥自然也不宜在嘉兴长时间逗留,毕竟是一州之主了,长时间不在岗也是不行的。 我们几个当然是准备先帮陈维林处理一下大婚之后的诸多事宜后,再返回应天。考虑到偰斯大哥的安全问题,毕竟他此次跟我们来只带了两个跟班儿,我便让张天赐、吴成照先随偰斯大哥回嘉定州。我们几个在嘉兴帮陈维林处理一些事情之后,会立即去嘉定州与张天赐、吴成照他们两个会合。 陈维林与陆可馨婚后是恩恩爱爱,我们也替他们两个高兴。离开嘉兴之前,我们让陈维林明年回应天一趟,应天还有好多兄弟想补喝他们二人的喜酒呢! 一路无话,我们一行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初了。 就在我们回到应天后不久,李文忠突然秘密从浙江前线回到了应天。马上就要过年了,李文忠突然回来干什么? 可以肯定,李文忠不是大老远跑回来给朱元璋拜年的,他是来将悬崖边的朱文正给彻底推下去的。 对于李文忠的不召而至,朱元璋也颇感意外。 李文忠此次回来,还带了两名东吴军的俘虏。李文忠告诉朱元璋,他从这两名俘虏口中得知了一个重大信息,朱文正曾在鄱阳湖大战之后派人去苏南张士诚的地盘儿买盐,然后将这些盐拉回去在洪都高价售出,以赚取差价。 听闻李文忠报告的这个消息,朱元璋不禁对朱文正破口大骂起来。 骂了一阵过后,朱元璋问这两个俘虏,他们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这两个俘虏告诉朱元璋,他们当初是通州(今江苏南通)的张士诚驻军,那个时候,朱元璋还没攻打这个地方。 因为通州盐场产的盐品质上乘,古时就有“通州白盐,甲诸天下”之说。为了控制这么好的资源,张士诚便派兵控制了通州的盐场,这两个俘虏当时就是看守盐场的兵士之一。 就在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十月,有一队商船从长江上游开到了通州盐场,买了许多上等白盐。 由于从购盐到装船返航,还得有一段时间。闲着无事,这些购盐的人为了讨好他们这些看守盐场的兵士,便天天请他们喝酒。这酒一喝,双方的感情就拉近了,渐渐也就无话不谈了。这些购盐的人告诉他们,他们将把这批盐拉到洪都去赚大钱。 这些兵士就有些不懂了,说洪都是朱元璋的地盘儿,从通州过去还很远。而且在常州还有朱元璋的重兵在江上盘查,防止张士诚的人马渗透,你们这么大的商队,如果不出些血本儿,那些盘查的兵士怎么可能让你们来去自如呢?要是真下了血本儿,即使你们在洪都卖了高价,估计也赚不了几个钱。 这些买盐人的也是因为与这些兵士聊得熟络了,便悄悄地告诉这些兵士,他们其实是大都督朱文正手下的人。他们拿着盖有大都督印的文书,这些盘查的官兵哪敢为难他们? 听了这话,那些看守盐场的兵士可是吓了一跳。这些买盐人分明是自己的敌人嘛!现在还在一起喝酒聊天,似乎是不大合适。 那些购盐人见这些兵士紧张的样子,赶紧安慰他们,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他们就是来买盐的,不是来交战的。 经过一番解释,再加上又有几杯酒下肚,看守盐场兵士的情绪才算缓和下来。 后来,因为通州被朱元璋攻占了,他们二人也就随大军渡江到了浙江战场。再后来,他们二人在与李文忠部的交战中被俘了。 听了这两个俘虏的交待,朱元璋立即派人去将常州的汤和召回来。他要让汤和亲自调查一下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有没有朱文正的人拿着朱文正的批文,从他的常州防区经过。 如果汤和查实确有其事,那就说明这两个俘虏说的完全是实情。那么朱文正不仅是违背了他下达的不准去敌占区通商的禁令,而且很有可能与谢再兴早有勾结,李饮冰所说的“勾结叛逆,意图谋反”就更像是真的了。 汤和是腊月二十八赶回的应天,朱元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去年十月,是不是有朱文正的人从你防区经过,去通州买盐了? 汤和闻听此言,心中一惊。要说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当时并不在场,是事后才得知的。当时,朱文正的人从他的防区经过,自然是被盘查的官兵给拦下来了。 朱文正的人立即拿出了盖有大都督官印的批文。那盘查兵士的领头人也就是个百户,见了朱文正的批文,一时也不敢作主,只好告诉朱文正的人,让他们先泊船休息片刻,他立即去禀报上级。 站在这个百户的立场,他这么做也不算错。虽然是有上级的命令,不得随意通过防区,但别人可是持有大都督的批文,还是禀报上级,让上级作主得好。 可是朱文正的人却不干了,一位领头模样的人见这名百户不肯放行,当场就发飚了,不仅是踹了这百户一脚,还开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大都督的批文在你眼中成白纸了?你去禀报上级,禀报哪个上级?就是将你们汤将军叫来,他也得归大都督管!他还敢与大都督作对不成?” 那百户挨了一脚,立即被对方这股阵势给吓到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李文忠的致命一击 话说汤和麾下那负责盘查的百户挨了一脚,立即被朱文正手下这帮人的这股阵势给吓到了。 那百户思忖着,的确如对方所说,汤将军都得归大都督朱文正管,自己还是少管闲事算了。朱文正的人通过防区之后,这名百户立即向上级做了汇报。就这样,层层汇报到了汤和这里。 汤和当时心想,反正朱文正的人已经过去了。这事儿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要是自己真去较真儿,去向朱元璋报告此事,朱元璋也不一定会拿朱文正怎么样,毕竟那可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况且这样一来,自己反倒落了个喜欢打小报告的恶名,而且还是打了自己上级的小报告,这名声就更不好了。 后来,朱文正的人从通州返回,汤和手下的人也自然是没敢多问。汤和只是从兵士那里得报,朱文正的人拉了几大船物资回去了,至于具体是什么物资,他们也没敢问,更没敢检查。 这会儿,汤和听朱元璋猛然间这么一问起,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朱文正是去做私盐生意了呀!想到这些,汤和自然是将当时朱文正的人通过防区的事情如实相告。 汤和还告诉朱元璋,当时刚刚取得鄱阳湖大战的胜利,陈友谅也被杀了,他估摸着那个时候朱文正应该是与朱元璋在一起的。朱文正的人从他里这经过,虽然只是拿着朱文正的批文,但很可能是朱元璋首肯的,只是因为朱元璋不在应天,没办法出具盖有吴国公印的公文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当时是这么推测的,也就没有就此事继续向朱元璋报告。再加上不久之后大军返回应天后,立即攻取张士诚的通州、泰州、高邮、淮安等地,他为了配合大军作战也在江南虚张声势,事情一多,就将这事儿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嘿嘿!你看看这汤和,多会说话。三两下就将此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这就是水平。 朱元璋虽然恼火汤和未及时向他报告此事,但人家汤和说得还真是有道理。当时自己真的是跟朱文正在一起,别人将朱文正的私自行为当成是他朱元璋首肯的,也是说得通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元璋是最烦心的了。如果说朱文正自从死了爹之后,他就相当于朱文正的爹的话,那这朱文正真是个坑爹的货。 朱元璋遂对汤和说道:“鼎臣啊!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好几年没跟家人一起过年了吧?今年就在家里过了年再回常州!” 听说可以在家过年,汤和立即是给朱元璋跪下道:“谢吴王体恤!” 朱元璋对他摆了摆手说道:“免啦!免啦!你我是多年的兄弟啦!不要太客气!不过今后有什么重要的事得及时跟我通个气呀!好多事情,你这个老兄弟得帮我把关哪!” 汤和当然明白朱元璋这话的意思,这明显是在责怪他当初未及时向朱元璋汇报此事。汤和立即满脸堆笑地说道:“吴王说的是!在下一定谨遵教诲!” 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的农历蛇年春节,是朱元璋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春节了。按说这一年,他刚刚灭了大汉,又夺占了张士诚的大片江北重地,还与元朝的实力派人物王保保达成临时停战协定,这都是重大成果呀! 可即使有这么多高兴事儿,还是让朱元璋高兴不起来。因为朱文正的事儿实在是让他太心烦了。 如果就此拿下朱文正,那就意味着当初提拔朱文正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如果不拿下朱文正,这小子指不定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儿。强抢民女、倒卖私盐、阻挠按察使的工作,这要是放在普通人,都是可以治死罪的。但考虑到他的父亲死得早,就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这此事儿可以忍了。 但是,他竟然勾结叛将谢再兴,这似乎又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在朱元璋对朱文正之事举棋不定之际,李文忠是彻底再加了一把火。 朱元璋既然让汤和过完年再返回前线,对李文忠自然也是这么说的。 就在李文忠准备出发的前一晚,他来吴王府向朱元璋辞行。朱元璋见外甥来辞行,虽然心情一直不好,还是勉强挤出几丝笑容。 李文忠与朱元璋说过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禀告吴王,外甥明早就将上路了。但有件事憋在心里好几年了,一直没敢说。” 看着李文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朱元璋就知道他有话想讲。于是,朱元璋骂道:“你小子有屁就放,不要在我面前婆婆妈妈的。” 李文忠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问道:“吴王大人知道郭天爵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朱元璋听李文忠这么一问,立即惊讶道:“不就是咱们攻克应天后,将张夫人与他都接到应天不久,就与你发生了些矛盾吗?这小子跑去了镇江常遇春的军营,被你接回应天的途中,意图与宋朝用图谋不轨,却发生了意外吗?” 李文忠说道:“当时我也是以为他落入江中肯定是死了。不知吴王大人可曾记得四年多前,就在龙湾大战前夕,朱文正抓了一个冒充郭天爵闯入我府中的刺客这件事儿?”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事儿!当时你不在应天,也亏得朱文正率领着亲卫队及时出手。” 李文忠继续说道:“吴王大人不觉得那名刺客被抓的第二天,就被朱文正宣布畏罪自杀,有些不合乎情理吗?” 朱元璋眉毛一扬,问道:“不合乎情理?” 李文忠分析道:“当时我不在家,如果这人真是个刺客,他去杀谁呢?” 朱元璋听到这里,似乎感觉这其中真有事儿,便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刺客一事是假的?” 李文忠说道:“其实这人真的是郭天爵!” “啊!”朱元璋惊得张大了嘴巴。 李文忠继续说道: “当时抓捕这人是拱卫队的屠性。他也是受我所托,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照顾一下府中之人,恰巧那天就拿住了此人。 当时我不在应天,拱卫队暂时由朱文正代管,屠性抓获此人之后,朱文正立即将此人提到亲卫队审问。第二天就宣布此人冒充郭天爵畏罪自杀。 据屠性所说,此人被抓获之后,声称自己正是郭天爵。 而且抓获此人之前,此人正好是从我府中逃出来的。据彭氏给我讲,当时他已经进入了彭氏的房间,声称应天即将不保,他是来带彭氏逃跑,与他旧镜重圆的。 彭氏当时见了郭天爵,以为他是鬼,吓得尖叫起来。这一下子惊动了府中的人,彭氏的两个丫头以前也是熟悉郭天爵的,当时进屋与郭天爵一打照面,也是立刻吓傻了。 但府中还有许多人之前是没见过郭天爵的,便来捉他。这一下,郭天爵就慌忙从我府中逃了出来。没想到刚出来,就被屠性他们截获了。” 朱元璋半信半疑地望着李文忠说道:“你的意思是,当年郭天爵落入江中并未丧命!而他真正的丧命时间是在四年之前,是被朱文正给杀人灭口的?” 李文忠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我也一直没弄明白,当初郭天爵究竟是被谁给救了。不过,从朱文正杀人灭口掩盖此事来看,朱文正应该知道当初郭天爵是被谁所救的。据我估计,这当初救郭天爵之人,应该与朱文正的关系不一般。不然,朱文正不会冒险去替别人遮掩。” 朱元璋追问道:“你又如何敢肯定那个人就不是如朱文正所说,是冒充的郭天爵呢?” 李文忠说道:“彭氏也嫁给郭天爵有几年了,她应该不会看走眼。另外,屠性也亲耳听到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郭天爵,只是他还没搞清此事,人就被朱文正截走了,而且当天夜间,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朱元璋沉思良久,突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早不说,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才提起此事?” 李文忠早知道朱元璋会问这个问题,他早想好了应对之词。他告诉朱元璋,这件事情的几个关键证人:屠性、彭氏、彭氏的丫头都是与自己较亲密的人。 如果当时把这事儿捅出来,那无疑就是在说朱文正有意杀人灭口,那朱文正肯定会说这几个证人都是受自己指使的,就是为了陷害他的。反正当时郭天爵已经死了,我们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 朱元璋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他又追问道:“那你为何现在又要说出此事呢?” 李文忠告诉朱元璋,现在已经确定了鄱阳湖大战之后,朱文正的确派人去了张士诚的地盘儿。不如就以此事质问朱文正,如果他拒不承认,朱元璋完全可以当场揭穿他,这样必然对朱文正产生心理威慑,认为朱元璋对他所做的那些事儿都了如指掌了。 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再突然问他,当初杀郭天爵灭口到底是为了替谁遮掩。 在那种情况下,朱文正肯定会老实交待。 第六百一十八章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关键时刻,李文忠将当初朱文正做掉“死而复生”的郭天爵一事说了出来,也是让朱元璋大吃一惊。 其实按照李文忠的计划,应该是让朱元璋先问朱文正是否与谢再兴勾结这个问题。如果朱文正拒不承认与谢再兴有来往,朱元璋可以当场把那封截获的信拿出来。 第二个问题才是问倒卖私盐之事。 不过当时李文忠得假装对朱文正与谢再兴通信之事毫不知情,毕竟这事儿是屠性私自告诉他的。 当然,李文忠能想到的,朱元璋肯定也能想到。他朝李文忠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要自己一个人单独思谋此事。 整个正月里,朱元璋几乎将主要精力全部都用在了朱文正此事上。到了正月底,朱元璋终于是痛下决心,准备对朱文正下手了。 朱元璋可以容忍朱文正在洪都无法无天,但他无法容忍朱文正对他的背叛。如果说在张士诚的统治区做生意、与谢再兴有往来,都还可以原谅的话,那杀郭天爵灭口,替他人掩盖这事儿就是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了。 朱元璋是有大志向的,他是要当皇帝的。在郭天爵“勾结宋朝用企图谋反”这件事情上,必须变成铁案。不能有任何对朱元璋不利的消息传出去。 而当初这个救下郭天爵的人,以及杀郭天爵灭口的朱文正,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郭天爵事件的内幕。即使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许朱文正根本就不了解内幕,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朱文正必须死。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枉漏一人。”大丈夫在世,就是要当断则断,不然就会反受其难。让别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别人先闭上眼睛。 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谋,朱元璋决定亲自前往洪都解决此事。这一回,不仅是要解决掉朱文正,还必须将当初救出郭天爵的那个幕后人给挖出来。 虽然杀掉朱文正,可能让自己多年之后在九泉之下无以面对大哥朱兴隆,但朱元璋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将来给予朱文正的儿子铁柱以厚赐,大哥朱兴隆在九泉之下应该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朱元璋离开应天,前往洪都之际,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我得立即赶往锥子山一趟。 是什么大事呢? 因为今年又是蛇年了,转眼之间,我已经穿越快满十二年了。农历四月,就是巳月,黑石岭可是有可能产生怪异现象的。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可想让周定成他们这么多我精心发掘出来的人才,在几个月之后突然离开我所在的时空,今生与我永远不会再相见。 那句流传上百年的偈语“黑石岭中,遇蛇成风;天降神物,与子相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得让周定成他们在三月底之前全部撤出黑石岭,等过了农历四月再回去。 既然要回黑石岭,让他们暂时转移,我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焦玉怎么办? 其他人倒不难办,直接让他们在锥子山上休养两个月即可。那焦玉呢?让他也跟着上锥子山? 即使在从黑石岭赶往锥子山的途中,我们可以再次将焦玉的眼睛蒙上。但锥子山与黑石岭相隔并不远,焦玉知道了锥子山在什么地方,必然很容易就能大致推算出黑石岭在什么方位。 正在我为此事焦虑时,思淑倒是一言点穿了我。思淑告诉我,黑石岭虽然是一个秘密基地,但知道的人其实也并不少了,比如已经投到李善长门下的谭诚他们几个。假如谭诚他们几个不讲信用,公开了黑石岭的秘密,我们也没有任何补救措施。 既然我们选择了信任谭诚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信任焦玉呢?况且,焦玉应该不至于如此不守信用。 再说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朱元璋要不了几年就要完成统一大业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黑石岭中这个秘密基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想想思淑也分析得挺有道理,有些事情真没必要考虑那么远,不然怎么安排都觉得不合适。 二月中旬,我带着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从应天出发,直奔黑石岭。 由于出发之前,我们就已制定了详细的方案。三月中旬的时候,我们就带着黑石岭的众人暂时返回锥子山休养。当然,一路上还是让焦玉蒙着双眼。 在黑石岭中,我也了解到焦玉的进步很明显,周定成和唐家父子都觉得这孩子聪明、好学。据他们讲,估计到了明年这个时候,焦玉就可以学成下山了。 到了锥子山,刘聚大哥少不得要好好招待我们。在锥子山一直逗留到四月初,我们几个才启程返回应天。 临行之前,我特意叮嘱周定成,不到五月中旬,绝不能踏足黑石岭半步。周定成虽然比我年长不少,但对我的话他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我们回到应天不久,朱文正的死讯就传回了应天。不过,朱文正并不是死在洪都,也不是死在应天,而是死在桐城。 话说朱元璋于二月中旬到达了洪都。朱元璋是一路乘船而来,他座舰泊到了洪都章江门外码头上,他并未上岸,而是派人宣朱文正到他的座舰上来。 朱文正听说朱元璋就在城外的赣江码头上,也是吓了一哆嗦,赶紧去迎接朱元璋入城。 当朱文正出现在朱元璋的座舰船头之时,还来不及给叔叔朱元璋请安,就被朱元璋是一顿臭骂。往日里,朱文正在洪都飞扬跋扈,简直就是个土皇帝。不过今天在叔叔朱元璋面前,他可是跪在地上,头贴着船头的甲板,抬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朱元璋撒了一通火之后,抛下一句,“你跟我进来!”就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舱室。 朱文正见叔叔发完了火,心想这下叔叔应该跟自己谈正事儿了,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跟着进了朱元璋的舱室。 朱元璋见朱文正跟着进来了,立即吩咐两名军士,“将这小子给我捆起来!” 虽然面对的是大都督朱文正,但因为是得到了朱元璋的命令,两名军士哪敢怠慢,立即用绳子将朱文正给绑了结结实实。 此时的朱文正本来以为叔叔发了一通火之后,会放过自己了。哪知道一进舱室,自己就被绑了。但在朱元璋面前,朱文正可不敢有半分放肆,立即“扑通”一声,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朱元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朱文正,随手拿起一根马鞭,对着朱文正连抽了三鞭子,一边抽打,朱元璋还一边骂道:“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抽了三鞭子之后,朱元璋将鞭子扔在了地上,同时让两名军士退出了舱室。 而此时的朱文正除了跪在地上低着头,可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而一旁的朱元璋就这样站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朱文正。 许久,朱元璋突然开口问道:“你老丈人谢再兴找你什么事?” 一听“谢再兴”三个字,朱文正心中是“格登”一下子。朱文正此时脑子转得飞快,什么情况?难道老丈人谢再兴给自己来信的事儿,被叔叔知道啦? 应该不会呀!信都被我烧掉了!叔叔怎么会知道呢? 谢再兴早已投降张士诚,如果他跟自己通信的事儿被叔叔知道了,叔叔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通敌的。通敌可是个大罪,如果被坐实了,别说自己这个大都督的官位了,恐怕连小命都难保了。 不过从叔叔刚才那气愤的样子来看,他估计是知道了谢再兴曾经给自己写过信的事。那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就算这事儿在洪都被泄露了,叔叔他远在应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朱文正飞快地思索着,他很快推测出了一个答案。肯定是李饮冰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情,就向应天方向汇报了,叔叔听说了此事,便从应天赶过来了。 既然老丈人谢再兴写给自己的信被自己烧掉了,他们就是怀疑自己跟谢再兴通信,他们也没有证据。我来一个死不认账,大不了再挨叔叔一顿鞭子,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想明白了这些,朱文正立即大声申辩道:“冤枉呀!谢再兴虽然是我岳父,但自从他背叛吴王之后,我可没跟他有过半分来往呀!” 朱文正故意大声申辩,主要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没想到朱元璋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问道:“真的吗?真的没有半分来往?” 既然决定撒谎,那就得坚持到底,朱文正斩钉截铁地回道:“小侄不敢骗叔叔!” 朱文正这话刚说完,随着几声“啪”、“啪”、“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朱文正的哀嚎声。因为朱元璋没有跟他废话,捡起地上的鞭子对着朱文正又是一顿狂抽。 抽过了一阵过后,朱元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在了朱文正面前。 这下,朱文正真的是慌了。因为这封信他认得呀,这是自己回给老丈人谢再兴的信嘛!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百一十九章 朱文正之死 话说朱元璋突然扔出朱文正回给老丈人谢再兴的书信,朱文正是彻底傻眼了。朱文正思索着,老丈人谢再兴派来的送信人只在自己府上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他是怎么被叔叔的人给截获了的? 不过,朱文正此时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了,他得立即向朱元璋承认错误,并尽量跟谢再兴撇清关系。 朱文正告诉朱元璋,当时谢再兴派人给自己送来一封信,自己也觉得这信来得突兀。得信之后,朱文正立即烧掉了此信,并给谢再兴回了一封信,委婉地向对方表达了希望对方不要再来信的意思。 至于谢再兴给自己的信中,无非就是问候了自己小两口的近况。因为担心这封信留在手中,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当时他便烧掉了此信。 朱文正再三向朱元璋保证,他绝无二心。他也从来没有要联络谢再兴的意思…… 朱文正跪在地上是好一通解释,不过朱元璋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声,就听着朱文正怎么说。 朱文正见叔叔朱元璋没有继续追问,心想叔叔应该是听信了自己的解释。把事情说清楚之后,便继续跪在地上,不作声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过后,朱元璋忽然又开口说道:“前年年底,陈友谅死后,我回应天又攻取了张士诚在苏北的诸多地盘儿。不过这一来,是不是让你蒙受了不少损失呀?” 朱文正没料到朱元璋突然说出这种话,他根本就没琢磨透朱元璋此话的深意,立即是争辩道:“叔叔此言差矣!叔叔攻城略地,我这个当侄子的恭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我有损失呢?叔叔一定是听信了哪个小人的挑拨,才会误会了侄儿……” 谁知朱文正的话还未说完,“啪”、“啪”、“啪”的鞭子声又再度响起,当然其中也混杂着朱文正的哀嚎声。 抽过了一阵,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之后,朱元璋喝道:“老子攻下了张士诚的苏北多地,你小子再也无法去苏北的盐场倒腾私盐了,不是让你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还是什么?” 听朱元璋这么一说,朱文正立即是明白了。原来自己去通州倒腾私盐的事儿,也是被叔叔给知道了。 朱文正立即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侄儿罪该万死!侄儿罪该万死……” 又是了阵沉默过后,朱元璋再度发问:“当初龙湾大战前夕,你杀了潜回应天的郭天爵灭口,是为了替谁掩盖?” 朱元璋这话一出,朱文正的心理彻底是崩了。怎么这事儿叔叔也知道了? 要说这事儿是当初捉拿郭天爵的屠性他们告的密的话,那叔叔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又直到现在才问我呢? 就在朱文正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朱元璋又补了一句道:“其实这个人我早已知道了!我之所以现在才问你,就是看你有没有悔改之心!” 要说前两次朱元璋提出的问题,朱元璋真的是事先就知道了。唯独这第三个问题,朱文正究竟是在替谁掩盖,朱元璋真是还没猜透。 要说朱元璋肯定是怀疑过常遇春,但常遇春也只是他众多怀疑对象中的一个。当初跟着自己起兵的淮西帮,有很多人当初都受到过郭子兴的好处。关键时刻,这些人想替郭子兴保存一支血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这一次,朱元璋决定采取这种方式,把这个人物从朱文正的口中给诈出来。 而因为不老实交待问题,挨了两次鞭子的朱文正这次决定要吸取经验教训了。他唯唯诺诺地说道:“其,其,其实也不是我要杀,杀人灭口,只是郭天爵这小子到处张大嘴巴瞎咧咧,说,说是常大哥当初救了他。” 常遇春! 这个名字让朱元璋深深地记住了! 朱元璋终于从朱文正口中得知了他想要的答案。看着跪在地上、身上鞭痕累累的朱文正,朱元璋许久才说道:“跟我回应天,跟你母亲和婆娘孩子见过一面之后,就安心上路吧!我会善待铁柱他们母子的。” 听到“上路”二字,朱文正是彻底心理崩溃了。叔叔朱元璋终于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不过,朱文正并不想死。当然,谁都不想死。 尽管朱文正苦苦哀求,朱元璋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不得不死!你死了,铁柱将来可得富贵;你不死,铁柱母子必遭连累!” 朱元璋令军士将朱文正看押起来,迅速召集洪都城内一众官员到江边听令。朱元璋告诉众官员,朱文正犯上谋逆,将被押回应天。朱文正离开洪都之后,众官员各司其职,江西行省的诸事,暂由邓愈主政。 交待完这些事之后,朱元璋立即启程返回应天,并未在洪都停留。不过在回应天之前,朱元璋点名让屠性跟着自己一道返回应天,由他负责看押朱文正。 之所以让屠性来看押朱文正,就是怕其他人来看押朱文正会被别人收买,私自让朱文正与其他人会面。现在朱文正知道的关于郭天爵事件的秘密,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而让一个十分憎恨朱文正的人来看押他,就不用去担心这些问题了。 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立即安排朱文正与母亲、老婆、儿子都匆匆见了一面。当朱文正的母亲和老婆得知朱文正犯了谋逆大罪之后,根本不敢相信。 朱元璋当然不会跟她们废话,对于朱文正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嫂子的求见,朱元璋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直接让卫兵拦住,不让其进来。朱文正的老婆谢翠英想见面去求朱元璋,就更加不可能了。 谢翠英与婆婆没有办法,只好去求马氏。 马氏跪在朱元璋面前哭诉,希望他能留朱文正一命,让嫂子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是不忍心…… 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结发夫妻马氏,还有被卫兵挡在门外跪着的嫂子和侄儿媳妇儿谢翠英,以及还不满四岁的侄孙子铁柱,朱元璋终于改了主意,不在应天公开斩首朱文正了,而是将其关押到桐城去。 押送朱文正去桐城的看押之人仍然是由屠性负责,在屠性一行启程之前,朱元璋曾私下对屠性有过一番交待。至于交待的是什么事,除了朱元璋和屠性,估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朱文正被关押到桐城之后,不到一个月,便死了。至于朱文正是如何死的,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潜心思过、忧愤而死。 而民间的说法则有多个版本,共中有两个较有代表性的版本。一个版本是说朱文正在桐城畏罪自杀;另一个版本则是朱文正在狱中被谋害。至于朱文正究竟是如何死的,可能永远成了历史之谜。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朱元璋对朱文正并没有食言。洪武元年,朱元璋亲自为铁柱更名为朱守谦,意为要从其父的事件中吸取教训,谦逊为人。洪武三年,朱元璋封朱守谦为靖江王,并让其子孙世袭“靖江王”这个爵位。 朱文正死后,朱元璋是频频收到捷报。 先是东线,就在李文忠回到浙江前线不久,张士诚大将李伯升率二十万大军围攻诸暨。诸暨告急,李文忠立即率领朱亮祖等将领救援诸暨。 当时,李伯升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诸暨守将胡德济以及大部分将领都向李文忠建议,目前敌众我寡,不宜与敌展开对攻,应坚守堡垒,等待衢州方向的大军来援。 而李文忠力排众议,他告诉众将,我们能想到的,敌人也能够想到。虽然我们还有衢州方向的援兵,但如果僵持下去,敌军必定会从杭州方向调集过来更多的援军。 敌军几番攻诸暨城未克,而我方士气正盛,敌军绝对不会想到我军会主动出击。传我号令,明日一早,全军出击,与敌决战。 第二天一早,老天爷也是十分配合李文忠,竟然起了大雾。李文忠召集众将道:“成败在此一举!今天不击退敌军,我李文忠就不收兵。希望大家能跟我一样,冲在杀敌的第一线!” 说完,李文忠真的就身先士卒,带着兵士向敌军冲去。 众将见主将都冲在了最前面,哪有不跟上的道理?兵士们见将军们都冲到了一线,士气大振,都不要命地向敌军冲去。 因为大雾弥漫,李伯升军也不知道西吴军究竟来了多少人,只听到杀声震天,东吴军开始怂了。 而诸暨城内的东吴军听闻城外的援军已经与敌军干上了,也立即打开城门,向城外的东吴军杀了过去。 很快,东吴军就开始溃败了。李文忠等将领带兵乘胜追击,一直追出了十多里路,直到大雾渐渐散去,才鸣金收兵。 此战,共斩敌数万人,俘虏敌军近万人,缴获敌军装备、军械不计其数。 此战过后,东吴军再也没有对西吴军发起过实质性的大规模攻击。估计这一次,真的是让李文忠将他们给打怕了。 朱元璋收到浙江方面的捷报过后,心情大好。 第六百二十章 假伊尹,真董卓 心情大好的朱元璋立即召李文忠回应天,说是要当面好好奖赏他。其实,朱元璋是想跟李文忠谈一谈郭天爵当初是被常遇春给救了这件事儿。 李文忠还未回到应天,西线又传来捷报。常遇春、邓愈二人拿下南雄、韶州之后,立即挥师北上,与徐达大军会师,平定了湖南各地。 平定湖南之后,常遇春、邓愈再度北上驰援傅友德部。到了五月底,常遇春、邓愈、傅友德三员猛将一起发力,终于是啃下了襄阳、安陆这两块硬骨头。至此,整个西线的大汉残余势力基本被肃清,再无大股匪患。 得知西线基本被平定了。朱元璋立即召回徐达、常遇春这两大王牌。同时,朱元璋任命邓愈为湖广行省平章,主政西线,继续肃清小股匪帮。 六月,李文忠回到了应天。朱元璋十分高兴,多次在会议上表扬了李文忠。 虽然李文忠此次诸暨之战斩获不小,但朱元璋这么大张旗鼓地表扬他,还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朱文正死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还小,眼下最值得信赖的也就是这个外甥了。他得跟当初扶植朱文正一样,慢慢把李文忠培养起来。 朱元璋也曾私下与李文忠谈过当年是常遇春救了郭天爵一命的事情。对于此事,李文忠并没有半分惊讶,在他看来,常遇春为朱文正的上位也是做了很多幕后的工作,朱文正替常遇春遮掩此事,完全合乎情理。 李文忠只是问了朱元璋一句,“要不要对常遇春动手?” 李文忠这话一出,朱元璋心中一个激灵。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外甥看了许久,仿佛都有点儿不认识自己这个外甥了。而被朱元璋死死盯着的李文忠,见朱元璋半天不说话,心中也有些发毛了。 最终,还是李文忠打破了沉默,他有些结巴地说道:“常,常遇春救郭天爵,就,就是有不轨之心。” 李文忠这话算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儿里,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眼下还不想要常遇春的命,因为横扫中原的霸业尚未完成,他还需要常遇春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为他效命。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朱元璋终于是开了口,“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此事以后再谈吧!不过这事儿,你千万要保密!下去吧!” 李文忠何等机敏之人,他立即跪下给朱元璋磕了头,说道:“属下遵命!”然后就退了下去。 李文忠回来没几天,陈维林、陆可馨小两口来了应天。这下可好了,众位在应天的兄弟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不断地为这对新人送上了祝福。 七月初,李文忠返回了浙江前线。不过这次,李文忠从应天还带了个人一道去了浙江。这人就是屠性。 朱文正死在桐城之后,屠性也回了应天。李文忠回了应天,自然是要找这位得力的亲信了解一些情况的。朱文正死了,李文忠感到心头一阵轻松,毕竟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永远地倒下了嘛! 要说能够扳倒这位竞争对手,屠性也是立下了大功,于是李文忠有心提携提携屠性。眼下自己在浙江主政一方,让屠性跟着去历练历练,积攒点儿军功,对他以后的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 屠性听闻李文忠要带自己去浙江,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这事儿还得请示朱元璋,毕竟屠性是拱卫队的人。 不过由刚刚立了大功的李文忠去向朱元璋请示此事,朱元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就这样,李文忠返回浙江之时,屠性也就跟着一道去了。 就在李文忠离开应天不久,西线的两大王牌徐达、常遇春也回到了应天。这样算起来,陈维林、陆可馨小两口此次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可以让常遇春当面祝贺他们小两口了。 既然朱文正死了,陈维林就又有了重返军中的客观条件,陈维林何时返回军中,自然又成了我们讨论的一个话题。 陈维林当然是一心想着早日重返军营,与昔日的兄弟再度驰骋疆场,可陆可馨当然是舍不得丈夫离开。这一切可是被细心的常遇春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常遇春告诉陈维林,眼下他们刚刚回到应天,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步的用兵方向就是东边的张士诚了。不过以朱元璋一贯的作风,在没有充分做好准备工作之前,是不会大规模向东边用兵的。 因此,常遇春建议陈维林,先安安心心地在应天耍上一段时间,然后带着娇妻回嘉兴。最好是革命后继有人、老婆的肚子有了动静之后,再回应天来谈返营之事。 常遇春这话一出,把众人是逗得嘿嘿直笑,唯有陆可馨是闹了个大红脸。看来纵使她陆可馨昔日再泼辣,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害羞。 的确如常遇春所分析,朱元璋现在正在充分酝酿彻底消灭张士诚的大动作。在没有做好相关准备之前,朱元璋不会贸然行动。 按照朱元璋与李善长、刘伯温、朱升等人的初步设想,向张士诚发动全面进攻的时间就在今年底或者来年初。可是就在朱元璋加紧谋划之际,元廷那边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让朱元璋不得不暂时调整计划,推迟了向张士诚发起总攻的时间。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的明争暗斗,也可以说是源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与元顺帝之间的宫廷斗争。 就在去年七月,因为元大都守将也速的突然叛变,孛罗帖木儿带兵入主元大都,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和王保保不得不暂时退兵。 对于孛罗帖木儿的到来,元顺帝最初是非常高兴的。本来孛罗帖木儿就是元顺帝非常倚重的一股力量,如果不是孛罗帖木儿的牵制,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说不定早就策划宫廷政变了。 元顺帝很快就晋升孛罗帖木儿为右丞相,期望着他能为自己分忧,代替自己处理好朝政。而至于元顺帝自己嘛,自然是可以更加专心地钻研那“男女双修之术”了嘛! 孛罗帖木儿是个政治野心极大之人,同时也是个相当狂傲跋扈之人。自从升任右丞相之后,孛罗帖木儿不断在朝中打击异己、培植自己的势力。 就连当初为自己入主元大都立下汗马功劳的也速,也成了孛罗帖木儿的排挤对象。孛罗帖木儿剥夺了也速守卫元大都的权力,将其调出元大都,命令其驻防到保定,防御南边王保保的部队。 对于孛罗帖木儿的这个安排,也速是相当不满意。也速不禁愤然想到,当初要不是自己放他进入元大都,他孛罗帖木儿哪会有今天?可是现在他得了势,竟然首先就是排挤我,让我去充当抵御他政敌王保保的炮灰。 虽然也速不满意孛罗帖木儿的安排,但人家是右丞相,而且是以元顺帝的名义下达的命令,自己不执行也是不行的。也速只得率兵来到了保定,不过也速就此对孛罗帖木儿起了反心。 到了年底,孛罗帖木儿在元大都基本完成了权力的清洗,一些要害部门基本上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到了这个时候,孛罗帖木儿再次膨胀了,他竟然把元顺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在孛罗帖木儿眼中,元顺帝现在只是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一旦肃清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和王保保这两大外患,他随时都准备抛弃这枚棋子,自己位登大宝。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孛罗帖木儿干了一件大蠢事。在至正二十五年年初的某一天,他竟然带人闯入了元顺帝的后宫,掳走了元顺帝的两名妃子。至于掳走两名元顺帝的妃子干什么去了?只要不是小朋友,应该都懂的。由于涉及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在这里我们就不展开讲了。 元顺帝虽然整天痴迷于“男女双修之术”,而且他身边也不缺乏女人,但是孛罗帖木儿的这种做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的,何况是元顺帝呢。 可能这两个后宫中的妃子,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到“大忙人”元顺帝的临幸,但并不代表着这两个妃子可以随便让孛罗帖木儿占为己有。 当自己的女人被孛罗帖木儿抢走了之后,元顺帝终于醒悟,这孛罗帖木儿不是自己的伊尹,而是一个有虎狼之心的董卓。 既然元顺帝认清了孛罗帖木儿的真面目,那他就得想办法除去这人。无奈当时元大都内的重要岗位全都换成了孛罗帖木儿的人,元顺帝只能寄希望于拥兵在外的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了。 当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接到了从元大都传出来的、父亲亲笔写下的诏书,便迅速展开了行动。他积极联络各地的地方武装,迅速向元大都方向发起了反攻。 王保保作为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重要战略合作伙伴,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下达的反攻命令。 第六百二十一章 拥兵自重 虽然王保保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下达的反攻元大都的命令,不过王保保直到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三月才率主力北上。 是什么事儿让王保保耽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那是因为他的生父赛因赤答忽刚刚在洛阳病故。 元朝的丁忧制度是受汉人影响,虽然没有汉人当政时那么严格,但祖父母、父母亡故,一个月的假期还是必须要有的。因此,王保保的生父病故,他处理完后事再出兵,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也不能说他什么。 由于王保保的大军加入战斗,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组织的联合部队迅速攻占了元上都、大同等战略要地。孛罗帖木儿的大军迅速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紧接着,对孛罗帖木儿更加不利的事情接踵而至地迅速发生了。 首先是对孛罗帖木儿心生怨恨的也速再度反水,带兵向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投诚了。 得知也速再度反水,孛罗帖木儿恼羞成怒,立即命令麾下爱将姚伯颜不花率兵前去征讨也速部。 姚伯颜不花是员猛将,号称孛罗帖木儿麾下的“金牌打手”,根本就没将也速放在眼里。当他的大军到达通州(北通州,今北京通州)时,天降大雨,河水暴涨,大军无法通行。姚伯颜不花只得下令让大军暂时就地驻扎,待雨停之后再继续前进。由于对也速太过轻视,姚伯颜不花并未防备也速部会来偷袭他。 面对姚伯颜不花的轻视,也速岂肯放过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他立即率兵偷袭姚伯颜不花不部,不仅大败其兵,还擒获了姚伯颜不花。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得知也速擒获姚伯颜不花,并大败其军,十分高兴。为了从心理上打击孛罗帖木儿,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命令也速将姚伯颜不花就地斩首。 得知爱将姚伯颜不花被杀,孛罗帖木儿大为震惊,他亲率大军前来讨伐也速,欲为爱将姚伯颜不花报仇。谁知大军行至通州,再度遇上连日暴雨。 由于顾忌元大都内有人图谋不轨,孛罗帖木儿不敢在外多作停留,只得撤兵。回到元大都后,孛罗帖木儿迅速收缩兵力,决心凭借元大都的城坚池深,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联军决一死战。 可是上天没有给孛罗帖木儿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联军决一死战的机会。就在七月,已对孛罗帖木儿深恶痛绝的元顺帝终于出手了。他安排心腹死士刺杀了孛罗帖木儿,并将其脑袋割下来装在一个匣子里,派人送给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 元顺帝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示好。 对于父亲的示好,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决定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让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王保保迅速带兵入元大都,控制住元顺帝。是时候让父亲禅位于自己了…… 当孛罗帖木儿被杀的消息传到应天的时候,朱元璋震惊了。虽然王保保与自己达成了停战协定,但那个停战协定之所以能够顺利达成,是因为王保保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对付孛罗帖木儿身上,无暇顾及南边的起义军。 现在,孛罗帖木儿死了,王保保最大的政敌被除去了。他是不是又可以腾出双手,转头来对付自己了呢? 想到了这些,朱元璋立即展开了行动。他让徐达率兵到淮北一带、常遇春率兵到皖东一带,做好元军南下进攻的各项防御准备工作。 再来说说王保保这边。当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找到了王保保,说出了让他带兵入元大都,逼迫元顺帝禅位的计划后,王保保陷入了沉思。 王保保从孛罗帖木儿的下场中看到,自己跟孛罗帖木儿一样,无非也就是元顺帝父子宫廷斗争中的一枚棋子。如果真的答应了奇皇后与皇太子,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功,自己都得背上一个弑君篡位的千古骂名。 从好的方面想,这事儿成功了,自己即使成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篡位的首席功臣,很可能将来也会遭到爱猷识理达腊的清算。因为爱猷识理达腊一旦登上帝位,必然会想办法洗白他的名声,将自己给杀了,然后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如果从不好的方面想,这事儿失败了,元顺帝肯定会灭了自己的九族。 正是因为基于这个考虑,尽管奇皇后和皇太子对王保保许以右丞相的官位,王保保也没有心动。 当然,王保保也不可能硬生生地拒绝奇皇后和皇太子,毕竟他们是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嘛!王保保只是告诉他们二人,这事儿事关重大,他得仔细琢磨。 对于王保保的这个答复,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基本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们相信,有右丞相这个官位的巨大诱惑,王保保一定不会拒绝的。 九月初,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在王保保大军的护送下,离元大都只有约三十里了。就在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认为王保保即将率大军入城,帮助他们逼迫元顺帝禅位之时,王保保自编自演的一出好戏上演了。 就在此时,王保保忽然收到多封紧急军报,说是南边的农民起义军分三路北上,目标直指信阳、颖州(今安徽阜阳)、峄州(今山东枣庄)三地。 接到三地告急的紧急军情,王保保迅速命令大军南返去抗击农民起义军。大军掉头开拨之后,王保保立即去请示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他将与大军一道南返。眼下离大都已经很近了,他就不继续护送二位了。 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一时也无法分辨消息的真假,眼看着好事就要成了,忽然出了这么个意外,二人当然是十分不爽。 大军已经南返了,眼下去追回来也不现实,而且也没有道理。但是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不想就此放王保保南归,他们坚称要王保保送他们入城,并请示元顺帝好好犒赏他。 想想大军已经南返了,即使自己入了元大都,也没有兵力去帮助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发动政变了,王保保就答应了送他们二人入元大都的请求。 入朝之后,元顺帝封王保保为左丞相。虽然王保保得以加官进爵,但他在大都过得并不开心,因为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在不久之后便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农民起义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北上的举动。 自此,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开始怨恨上王保保了。 本来,在皇权的争斗中,王保保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一派的。虽然元顺帝封王保保当了左丞相,但拥护元顺帝的朝中势力并不待见王保保,毕竟大家是敌对的双方嘛! 而由于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怨恨,拥护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势力现在也不待见王保保了。就这样,王保保落得了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到了十月,王保保多次请求元顺帝,让他回河南。因为朱元璋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了,必须迅速将其打压下去。 元顺帝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并不是傻子,相反他精明得很。不久,他也知道了王保保在入大都之前,将大军遣返的真实内幕。元顺帝认为,既然奇皇后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恨上了王保保,那我就得支持一下王保保。 就这样,元顺帝不仅答应了王保保的请求,还封他为河南王,让其迅速南归,统领兵马肃清江淮。 当王保保回到河南之后,发现朱元璋早已有了应对,想攻取朱元璋的地盘儿已是非常困难了。 关键是现在他夹在元顺帝与皇太子之间非常难受,眼下自己能加官进爵得益于自己手中有强大的兵力保证。如果自己跟起义军拼命,把老本儿赔得差不多了,估计元顺帝和皇太子都会想法子收拾自己了。 也就是说,眼下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拥兵自重,保存实力。如果能够再兼并一些其他地方势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尽管元顺帝多次派人来催促王保保与朱元璋开干,但王保保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为了达到不断兼并其他地方武装的目的,王保保将主意打到了关中。 当时的关中有李思齐、张良弼、孔兴、脱列伯四支地方武装力量。王保保便拿出自己左丞相、河南王的身份,说是奉皇上之命肃清江淮,要求这四支地方武装立即开赴到河南来,配合他作战。 既然王保保经过对天下局势的分析,有了拥兵自重之心,那这关中四人肯定也能相通这番道理。王保保借着肃清江淮的口号,企图吞并他们的兵力,他们自然是不会干的。 虽然这四人的实力无论是那一个,都比王保保差很多,但是他们四人联合起来,又占了地利的优势,王保保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关中乱战 就在王保保进退两难之时,朱元璋的使臣李善长再次找到了王保保。双方再度重申了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战略合作协议,并约定一年之内双方互不用兵。 这个约定的确是一个双赢的约定。有了这个约定,王保保可以以不遵从调遣为由,向关中四军阀出兵,以求增强自身的实力。有了这个约定,朱元璋终于可以将当前的主要工作精力投入到对付张士诚身上了。 而在双方达成这个战略协定之前,也就是王保保刚刚征得元顺帝的同意,离开元大都返回河南之际,张士诚却率先行动了。 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十月,张士诚出兵攻打江阴。 张士诚此次出兵,也是在对元廷方面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研判之后,作出的重要决策。张士诚认为,元廷内部的两大派系之争,因为孛罗帖木儿的被杀算是就此终结了。下一步,元廷必将对朱元璋用兵。 自己的苏北多地都被朱元璋抢走了,此时正是攻取朱元璋江阴的大好时机。拿下江阴,苏州北边的威胁将大大减小。而朱元璋因为受制于北边的元军重兵,必然不敢大规模驰援江阴。这样看来,拿下江阴的机率是很大的。 要说张士诚的这个如意算盘还是打得不错的。的确如他所料,当他的大军向江阴发动进攻的时候,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并未驰援江阴。但是,张士诚还是低估了朱元璋的能力。 当接到张士诚大军来犯江阴的紧急军情之后,朱元璋亲自挂帅,带着康茂才、郭英、郭兴等人水陆并进,立即驰援江阴。 朱元璋的大军还没到江阴,汤和、廖永忠、俞通海密切配合,给予了张士诚大军先锋猛烈一击,张士诚大军初战失利。 也许这些年张士诚的人是真的被朱元璋给打怕了,当先锋受挫,又听说朱元璋亲自率军即将到达江阴之时,张士诚的军队竟然开始撤退了。 朱元璋可不管这一套,见张士诚的大军撤退,立即命令各路人马从后追击。其中,康茂才的成果最大,他率军一直追到浮子门(今巫山港、张家港一带),大败东吴军。 上次浙江战场围攻诸暨失败之后,张士诚的大军再没有对朱元璋发起过大规模战争。这次江阴战败之后,张士诚的大军再没有对朱元璋军发起过任何攻击了。自此,朱元璋在与张士诚的争霸赛中,已完全占据了主动。 而王保保那边,自从与李善长再度达成默契之后,也迅速掉头去对付关中那四支地方武装力量了。由于这四支地方武装不听自己调遣,王保保立即上书给元顺帝,狠狠地参了这四人一本。同时,王保保派出大军直逼关中,准备给这四人一点儿教训。 当然,关中的李思齐等人也不是吃素的。见王保保大军来犯,立即是结成攻守同盟,共御王保保的大军。与此同时,四人也分别向元顺帝上书,说王保保图谋不轨,意欲吞并他们关中的地方武装。 元顺帝前脚刚收到王保保参奏四大军阀的奏本,后脚就收到了四大军阀揭发王保保图谋不轨的密报。孛罗帖木儿死后,王保保一家独大,元顺帝本来就对他十分担忧。这会儿,王保保放着南边的农民起义军不去打,反而去攻打关中的地方武装,元顺帝自然是有些看法的。 一向懒得理政的元顺帝也不得不为此事召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以及也速、哈剌章等重臣商议此事。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因为王保保不肯帮他逼退元顺帝一事,已对王保保心生芥蒂,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说王保保什么好话。 而也速、哈剌章等人也认为让王保保继续做大做强,对中央的集权统治十分不利,纷纷建议元顺帝想办法削弱王保保的力量。 对于众人的建议,元顺帝是十分赞同的。但是,现在王保保远在河南,而且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够削弱他的力量呢?众人的想法虽然都很好,但也只能应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经过众人反复商议,只能放任王保保与四大军阀混战。反正这些人都是有野心的,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消耗,对元大都方面是最有利的。至于南边的农民起义军,那就算了吧,还是先顾眼前吧! 就这样,元顺帝对于王保保与关中四大军阀的混战来了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表面上的功夫,元顺帝还是做足了的。 他先是给王保保回了信。在信中,元顺帝先是夸赞了一番王保保,说他为了元帝国的长治久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紧接着,元顺帝在信中用了大量的篇幅劝慰王保保,让他以大局为重,尽量不要与关中四大军阀发生摩擦。要把当前的工作重心放到肃清江淮一带的农民起义军上来,不要干出一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站在元顺帝当时的立场,他对王保保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除了表扬加劝慰,他还能说什么?他难道还敢在信中斥责王保保不成?毕竟王保保的军事实力现在在元朝内部各集团中排名第一,元顺帝父子手中掌握的元朝中央军都比王保保的实力差了一大截。 而对于关中四大军阀,元顺帝也分别给他们回了信。元顺帝在信中勉励他们,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所吓掉,要有迎难而上、攻坚克难的勇气。 元顺帝在信中告诉四大军阀,他已经派人给王保保送去了劝诫信,让他要以肃清农民起义军为工作中心。如果王保保不听劝诫,执意要吞并关中的各支地方武装,朝廷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当他们四大军阀的坚强后盾。 最后,元顺帝还在信中鼓励他们四人,让他们四人一定要不忘当初起兵勤王的初心,要精诚团结,守好关中的每一寸土地。要对朝廷负责,要对关中的百姓负责…… 如果能将元顺帝写给王保保和四军阀的信都收集到一起来看,这分明就是在鼓励他们打内战嘛!对于始作俑者王保保,元顺帝不仅不敢斥责其行为,反而是好言劝慰一番,这不是放纵是什么? 对于四大军阀,元顺帝让他们在王保保大军进犯时,要守住每一寸土地。并将其上升到对朝廷负责、对关中百姓负责的政治高度,这不是鼓励他们跟王保保开战又是什么? 正是因为元顺帝的这个态度,王保保与关中四大军阀从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年初正式开战。这场混战持续了近两年,最终双方谁也没讨到便宜,包括元顺帝在内,也是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唯一讨到了天大便宜的,就是咱们的吴王朱元璋。 1366年年初,王保保与关中四大军阀的混战正式开打之后,朱元璋终于可以专心地对付张士诚了。 在攻打张士诚之前,朱元璋得开会统一一下思想。什么时候开打?怎么打?这都是必须要仔细研究的。 四月,朱元璋召回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汤和等人,研究如何灭掉张士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研究如何灭掉张士诚这个问题之前,朱元璋率先问了徐达一个问题。 朱元璋告诉徐达,虽然咱们与王保保达成了停战协定,但是对于这个人咱们也不得不防。下一步,大军去攻打张士诚,苏北的地盘必须得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镇守。那谁来担负这个镇守苏北的任务比较合适呢? 众人听朱元璋如此一问,也是点了点头。这与蒙古人打交道还是得“先小人,后君子”,苏北的防守必须得有个人撑场面。 本来朱元璋问徐达这个问题,是想着让徐达从自己麾下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没想到的是,徐达推荐的这个人选是大大出乎朱元璋的意料。 因为徐达推荐的这个人选是常遇春麾下大将傅友德。 徐达告诉朱元璋,傅友德有勇有谋,当初在徐寿辉麾下时,就已名声在外。前年傅友德随他西征,也立下不少战功,并独自带队拿下鄂西咽喉夷陵。再后来,傅友德又与常遇春、邓愈一同拿下襄阳、安陆等地。如果让傅友德镇守苏北,可保万无一失。 朱元璋没想到徐达推荐了常遇春的部下,既然徐达把话说到这里了,朱元璋只好顺便征求一下常遇春的意见。 常遇春见徐达竟然将这个为下属谋取立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对徐达也是心存感激。朱元璋既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常遇春自然又是将傅友德好一番吹嘘,就这样,傅友德出镇苏北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当初张士诚再度反元称王,引起了元廷的极大不满。趁着元军南下之际,朱元璋率大军迅速攻占了张士诚江北的通州、泰州、高邮、淮安等地。而南下的元军也趁着张士诚疲于应付之际,拿下了徐州。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佯攻苏州 徐达、常遇春攻克庐州之后,张士诚大将吕珍率军采取了迂回逃跑的方式,先向北,再向东,顺便又从元军手中夺回了徐州。不过,吕珍可没想守住徐州,朱元璋的追兵一到,吕珍再度撤退,就这样,徐州也成了朱元璋的地盘儿。 朱元璋指着军事地图告诉众将,现在如果让傅友德出镇苏北,让他在徐州坐镇是最适合的了。 从地图上看,徐州算得上是对抗元军的最突前的位置了。元军没有拿下徐州之前,是绝不敢贸然向其他地方进攻的。否则,进攻其他地方的元军侧翼,必然受到傅友德徐州大军的猛烈攻击。 众人随着朱元璋滔滔不绝的分析,也是频频点头。解决了苏北的防守问题,下一步就是研究如何攻打张士诚的问题了。 这一回,朱元璋还是按惯例没有自己率先发表意见,他得看看这些将领是怎么想的。其实,在徐达、常遇春等人回应天之前,朱元璋早已经与李善长、刘伯温、朱升等谋士私下交换了一些看法,朱元璋也心中大致有了谱儿。 这一回,朱元璋让常遇春率先发言。 常遇春的发言很简单,那就是直取苏州(张士诚建都在此,当时称其为平江),直接攻击张士诚的老巢。 常遇春认为,只要攻下了苏州,其余地盘儿上的东吴军将不战自降,如此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对于常遇春这个简单而直接的攻击方案,徐达也表示了深深的赞同。徐达认为,张士诚比起陈友谅来,差远了。当初鄱阳湖大战,直接灭了陈友谅,第二年就顺利攻占了武昌。至于大汉在武昌上游的诸多残余势力,也很快望风而降。 这次对付张士诚,咱们同样可以采取这种策略,直接打击其要害,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徐达、常遇春二人发表完意见,朱元璋除了面带微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紧接着,朱元璋问李文忠是个什么意见。 舅舅让自己第三个发言,既在李文忠意料之中,又在李文忠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在李文忠意料之中,那是因为自从朱文正死后,李文忠明显感到舅舅朱元璋对自己越来越信任了,也越来越倚重了。 当初,朱文正在世时,自己虽然也贵为一方诸侯,但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在自己之上的人还是有一大把,自己无论如何也排不到第三个来讲话。 现在朱文正死了,自己的地位必将得到提升。舅舅让自己的排位仅次于徐达、常遇春二人,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之所以说是在李文忠意料之外,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毕竟当时参会的还有汤和、冯国胜、康茂才、廖永忠、华云龙等武将,他们的资历可都是比自己要老许多的。 不过既然舅舅让自己发言,李文忠当然是不便推脱,也不会推脱的了。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从刚才徐达、常遇春发言的情况来看,舅舅一直是面带微笑。虽然舅舅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对徐达、常遇春这个直接进攻苏州的方案是赞同的,至少也是不反对的。 况且徐达、常遇春二人是舅舅麾下两大王牌,这二人身经百战、无往不利,那都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靠实打实打出来的。他们二人一致赞同的作战方案,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了这些,李文忠也是侃侃而谈。李文忠表示,他也非常赞同主力大军直接进攻苏州的这个作战计划,只要战争一旦开打,他一定会在浙江战场拖住杭州的东吴军主力,让其无暇救援苏州…… 李文忠发完言,汤和、冯国胜、廖永忠、华云龙、朱亮祖、康茂才、郭兴、郭英等人相继发言,大家都是跟李文忠一样,顺着徐达、常遇春的方案继续向下展开。在大家的认知中,直接攻击苏州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当一众武将发完言之后,朱元璋并没有让李善长、刘伯温、朱升等谋士发言,而是自己率先发了言。朱元璋这一发言,可是让刚才这一众发言的武将是大吃一惊。 因为朱元璋率先就言明了,他不支持先攻苏州。 就在众将震惊之余,朱元璋是侃侃而谈。朱元璋告诉众将,苏州早年间有八门,苏州城最初为名将伍子胥奉吴王阖闾之命修建。 经过历朝战乱及重建,苏州现还有六座城门,分别为齐门、阊(g)门、胥门、盘门、葑(苏州人念fu音)门、娄门。而平门和相门(初称匠门)在宋朝时就已被堵塞废弃。 五代时,吴越王重修苏州城,以砖砌苏州城,高二丈四尺,厚二丈五尺,内外都设有濠(即内外护城河)。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因各地起兵反元,元廷为抵抗起义军,不仅重修苏州城墙,还加厚城墙、加深城濠。 张士诚占据苏州后,又在各城门处增设月城,以利守卫。不仅如此,张士诚还在城上设置有许多固定的弓弩位,这些弓弩体型巨大、穿透力极强,即使攻城兵士身着铠甲,只要稍微靠近城墙,瞬间就会被这些大型弓弩射成刺猬。 另外,自张士诚将苏州定为他的都城以后,在苏州城内屯集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咱们真要是围了苏州城,张士诚屯集的这些粮食、物资够苏州城消耗至少三年。 大家可以想一想,咱们围攻苏州,能坚持得了三年吗? 另外,苏州外围还有湖州、杭州、嘉兴、松江等战略要地。一旦咱们围攻苏州,这几处的援兵必然像几只苍蝇在咱们耳边飞。 还有,据我对张士诚的了解。这人虽然胸无大志,比起陈友谅来差了不少,但是这人的意志还是相当坚定的。特别是面对咱们攻下苏州后,他就是死路一条的这种威胁,张士诚必然不会轻易认输。 大家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初元军大举剿灭张士诚时,张士诚几乎只剩下高邮这块地盘儿了。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号称上百万的元军愣是没有攻下高邮。 当然,当年这件事儿也与元廷内部斗争,突然罢免脱脱有关。但是,从这件往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张士诚绝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大家可千万不要把攻下苏州城想象得那么简单…… 朱元璋这一席话是将在座的诸将都说得心服口服,他们可没想到,朱元璋已经对苏州做了这么多功课。看样子,如何攻打张士诚,朱元璋应该是早有谋划了,咱还是老老实实地听领导的话,不要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 面对众将期盼的眼神,朱元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佯攻苏州,先取湖州、杭州二地。只要拿下湖州、杭州,嘉兴的城池并不坚固,而松江府的兵力并不多,张士诚必然抽回这二地的兵力,龟缩在苏州。到了那个时候,再将苏州围个水泄不通,想办法破城,才是稳妥之举。 按照朱元璋的这个总体战略,众将一起讨论了一个具体作战方案。全面进攻张士诚的时间大致定在了三个月之后,毕竟要完成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以及相关物资准备,是需要时间的。 按照计划,大军分为四路,两个主攻方向,两个佯攻方向。 主攻方向的第一路大军由徐达任主帅,常遇春任副帅,康茂才任水军统帅,率水军全面配合,目标:湖州。 主攻方向的第二路大军由李文忠任主帅,朱亮祖任副帅,目标:杭州。 佯攻方向的第一路大军由汤和任主帅,冯国胜为副帅,廖永忠任水军统帅,目标:苏州。对于汤和这路人马,朱元璋交待他们只需要从常州、江阴方向向苏州施压即可,让苏州方面抽不出更多的兵力驰援杭州和湖州。 朱元璋还特意交待汤和、冯国胜、廖永忠三人,要将兵力的重心放在江阴,防止松江府方面过来的援军。虽然张士诚在松江府驻军不多,但是苏州受到攻击,松江府的东吴军肯定会有所动作。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来一个“围点打援”,消灭掉苏州之外的东吴军有生力量,是再好不过了。 佯攻方向的第二路大军由华云龙率领,先随同李文忠、朱亮祖的大军北上攻杭州。不过,华云龙的部队到达杭州之后,立即从杭州东面绕城而过,直逼杭州东北的嘉兴。 华云龙的部队直逼嘉兴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防止嘉兴方面向杭州驰援;另一个原因就是力求对杭州的东吴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防止杭州的这些生力军撤回苏州,为将来围攻苏州减轻一些压力。 在这里,得介绍一下华云龙这个人物。华云龙生于元至顺三年(公元1332年),定远人,算起来与刘聚是同乡。巧合的是,华云龙最初也是土匪出身,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也就是我穿越过来的那一年,华云龙投奔了朱元璋,成了朱元璋的老班底。 第六百二十四章 韩林儿之死 这次佯攻嘉兴,朱元璋决定给华云龙这个老兄弟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他当了这路人马的主帅。虽然佯攻嘉兴的人马是这四路人马里实力最弱的一支,但中国有句俗话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人家好歹也是个方面军的一把手嘛! 讨论完了总体的军事部署,朱元璋忽然又提起了另一件大事。朱元璋的意思是让廖永忠去滁州将韩林儿接到应天来。 韩林儿在滁州都待了三年了,怎么朱元璋这会儿想起让廖永忠将其接到应天来呢? 朱元璋给众人说出了两条理由。 第一个理由就是,现在咱们对张士诚已经取得了压倒性优势,不用再担心东边的张士诚会向西用兵,对应天造成威胁了,是时候将皇帝韩林儿接到应天来了。 第二个理由是,虽然咱们与王保保达成了协议,但是咱们也不得不有所防备。万一咱们在东征张士诚的过程中,元军大举南下,滁州方面就可能会有危险,咱们不能将皇上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这两个理由乍一听上去,都是十分有道理,众人都是连声称道吴王英明、仁厚,时刻为皇上着想。 但如果仔细一揣摩,这两个理由又似乎有那么点儿站不住脚。 先说朱元璋给出的第一条理由。按照他的说法,以前不让韩林儿来应天,就是怕东边的张士诚向西用兵,打到应天来了。 这,这,这可能吗? 自从当初徐达、常遇春拿下常州、江阴之后,汤和就一直就待在常州没挪过窝儿。常州、江阴离苏州的距离可比离应天的距离要近多了,毫不夸张地说,朱元璋攻克了常州、江阴,就相当于是打到张士诚的大门口了。 也就是说,自从汤和出镇常州之后,张士诚连苏州家门口的常州都没有攻克过,他哪里来的能力一直向东打到应天? 再来说说朱元璋给出的第二条理由。那就是担心北边的元军大举南下,威胁到滁州。 这,这,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且不说当时的王保保正在与关中四大军阀混战,就算是元军南下,那也必然是先攻打战略突前的徐州。而徐州有猛将傅友德镇守,元军哪有这么容易就拿下? 就算元军拿下徐州,还要经过宿州、濠州,才能抵达滁州,韩林儿有充分的时间往应天撤退,哪用得着现在就急着请他过来呢? 总之,朱元璋列出的这两大理由看似很合理,但仔细一分析都站不住脚。那朱元璋为什么又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廖永忠去将韩林儿接回应天呢?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件事情的结果看出一些端倪,因为就在廖永忠接韩林儿返回应天的途中,韩林儿的座船竟然在瓜洲水域莫名其妙地沉了,韩林儿本人当然也是沉入江中喂鱼去了。 韩林儿的死,可谓疑点颇多。 首先,廖永忠是巢湖水军出身,其人长年来跟水打交道。韩林儿的船就算是沉了,那也是有一个过程的,不可能上一秒还在江面上完好无损,下一秒就沉入江底了。以廖永忠的能力,去一艘遭遇危险、正在下沉的船上救下一个人,这应该就是小菜一碟。 另外,韩林儿沉船的地方也是大有蹊跷。瓜洲在什么地方?在长江北岸扬州的西南角,与镇江隔长江相望。王安石不是曾有一句著名的诗句“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么?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说到了这里,咱们再来看看地图。按照韩林儿的沉船地点推算,廖永忠护送韩林儿到应天的路线就是先从滁州出发,一路向东到扬州,然后在扬州的瓜洲渡口渡江到长江南岸的镇江京口渡口,接着再从镇江出发,沿长江一路向西到应天。 这就奇怪了,明明从滁州到应天,就只需要先从滁州到和州,然后从和州乘船过江,就到应天了。廖永忠绕这么大的圈是想干什么呢?这是要带韩林儿游山玩水吗? 在之前的文中我们也提到过,当初鄱阳湖大战之后,康茂才办了两件漂亮事儿。一件事儿是替朱元璋拉了回皮条,帮他物色了一个绝世美女为妃。另一件事儿就是巧妙地除去了大汉的太子陈善。 这两件事儿让朱元璋对康茂才是刮目相看,从那之后,朱元璋对康茂才格外信任。 而康茂才办的这两件漂亮事儿,还是让不少将领从中受益匪浅,当时就提到过有两个人。一个是郭兴,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他利用朱元璋一次外出的机会,顺利成为了朱元璋的大舅哥,从此飞黄腾达。 至于另外一个人,就是廖永忠。如果翻开他的履历,不难发现,自从韩林儿不慎落水丧命之后,他的仕途也有那么一丝一帆风顺的味道。 当然,以上内容纯属个人推测,而且是由结果倒推动机,似乎是不那么严谨。至于韩林儿的死,究竟是有其他原因,还是真的就是一场意外,咱就不过多纠结了,就让它继续成为一个历史之谜吧! 反正在当时,朱元璋提出让廖永忠去滁州把韩林儿接到应天来的提议之后,众人都是纷纷伸出大拇指为朱元璋点赞。 说完了去滁州接韩林儿的事儿,朱元璋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今天参会的除了重要的谋士,都是带兵的高级将领,我得再次重申一条纪律,那就是攻克城池之后不可以随便杀戮。因为杀完了人,得到空地,有什么用呢?咱们有少部分人就有这个毛病,喜欢杀人,特别喜欢杀俘虏。我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传到我的耳朵中来……” 朱元璋论述了一大通不能随便杀人的理论之后,突然看向了常遇春,冷冷地问道:“常先锋,你觉得呢?” 常遇春当然明白,朱元璋今天说这话的主要矛头就是指向自己,现在他又亲自对自己发问,那就更能肯定这个判断了。 常遇春是立即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末将谨遵教诲!” 朱元璋接着不冷不热地说道:“常先锋,据我所知,你的一个结拜兄弟可是在苏州城的呀!这次拿下湖州、杭州后,咱们肯定是要围攻苏州了,你的这位兄弟能不能为我们所用,为我们顺利破城做一些贡献呀?” 常遇春立即一边磕头,一边保证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围攻苏州之时,我一定派人联络苏州城中的义兄。只要我义兄在城中当内应,拿下苏州是迟早的事儿。 另外,我义兄在嘉兴府和松江府的嘉定州也有不少熟人。我立即派人联络我义兄,让义兄想办法,一旦战争开打,争取让这两个地方迅速归附。” 朱元璋听常遇春这么一说,当即是有些小小的惊喜。没想到这小子不仅答应想办法在苏州城中找内应,还主动提出在嘉兴府和嘉定州也找内应。 不过常遇春夸下这个海口,并不是没有把握的。嘉兴府有陈维林,只要陈维林出面,陆家的人必定出面,这充当嘉兴府的内应就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嘉定州,常遇春就更有把握了。因为嘉定州的知州是兰儿的哥哥偰斯,以我跟偰斯的交情,说服偰斯来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朱元璋当时敲打常遇春这番话,表面看起来是告诫常遇春不可随便杀俘,借此让他要充分利用沈万三在苏州城内的优势,为攻下苏州城充当内应。 但朱元璋这番话,其实还有更加深远的意义。朱元璋是想借此来试探常遇春面对自己的批评的态度,也可以说是在试探常遇春对自己的绝对忠诚度。 如果常遇春面对朱元璋的这番敲打试图讲一些客观理由,甚至是顶撞自己,那么就是时候收拾这个人了。毕竟这个人当初救了郭天爵,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内幕。 如果常遇春能够虚心接受批评,显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那就可以先暂时不动这个人。毕竟张士诚还没有拿下,北边的元军实力还很强大,需要这个战争狂人继续为自己打天下。 庆幸的是,常遇春不仅顺利地通过了朱元璋的试探,还给朱元璋带来了意外之喜,那就是嘉兴府和嘉定州也很有搞定的希望了。朱元璋自然是暂时不会对常遇春起杀心了。 说完了这些事儿之后,朱元璋让徐达、常遇春迅速返回江北,与傅友德做好相关防御的交接工作后,于七月底之前将大军集结到长兴地域。康茂才的水军也与同一时间集结到太湖的长兴水域。 李文忠、朱亮祖、华云龙的部队则在七月底之前,在诸暨集结完毕,随时等待他下达攻击命令。 至于汤和、冯国胜、廖永忠的部队自然是按时间节点在常州、江阴一带集结。 交待完这些,朱元璋让武将们都退下了。他留下李善长、刘伯温、朱升三人,继续研究大战前各项物资的筹备、转运事宜。 谈起了各项物资的筹备、转运事宜,刘伯温提出要准备大量的木材,经水路运送到江阴储存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兑现承诺 刘伯温告诉其余三人,不仅是要准备大量木材,还得召集大量的木工匠人。 刘伯温说到这里,不仅是李善长、朱升老爷子愣住了,连朱元璋也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这刘伯温又准备搞什么鬼名堂。 刘伯温见三人都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便笑着给大家解除了疑惑。原来,刘伯温说要准备大量的木材、召集大量的木工匠人,就是为了攻取苏州做准备。 因为苏州城池坚固、各项物资储备充足,想要短时间内攻下,几乎不可能。苏州的城墙又很高,如果强攻,伤亡肯定很大。 刘伯温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在城外用木材搭建一些塔楼,搭得比苏州城墙还高。这样,咱们的士兵可以爬上塔楼,朝城内的东吴军射箭,甚至使用火炮等武器。 另外,由于塔楼比城墙还高,咱们的兵士还可以先爬上塔楼,然后从塔楼上跳到苏州城墙上,向敌军发起冲锋。 刘伯温说到这里,李善长是一拍脑袋,说道:“对,对,对,这个主意太好了!” 虽然李善长与刘伯温一向不对付,但这会儿他竟然随口就对刘伯温的方案加以赞美,可见刘伯温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 经过朱元璋、刘伯温、李善长、朱升老爷子反复商议,他们决定将塔楼建为三层。 第一层的高度与苏州城墙的高度基本持平,主要供我方士兵通过塔楼向敌方城墙上的守军发起冲锋。 第二层的高度就比苏州城墙要高出丈许了,主要用于向敌方的防守兵士发射弓箭、火炮。 第三层的高度在第二层的高度上再高出丈许,主要用于观察、监视城内敌军动向,必要时也可以从这个高度向城内敌军发起远程攻击。 再来说说常遇春。他随众武将退下之后,并没有立即返回江北军营,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我,因为他要我帮他办一件事。准确地说,是让我帮忙找三个人,办三件事。 这三个人分别是沈大哥、陈维林和偰斯,这三件事当然就是分别去联络他们三人,让他们替我们充当内应。 沈大哥那里自然好说,日后朱元璋围攻苏州之时,常遇春肯定也是围攻者之一,让其到时候直接联络常二哥就行了。 至于陈维林那里,按照朱元璋的部署,是华云龙带兵攻嘉兴。如果不事先与华云龙沟通好,在那种兵荒马乱的下,咱们充当内应的人,有可能会被华云龙的大军给当成敌人消灭了。 同理,偰斯大哥那边也是如此。我当即要求常二哥立即跟汤和、华云龙沟通一下此事。 常二哥当然是二话不说。当天晚上,常二哥再次找到我,说已经跟汤和、华云龙沟通好了。到时候,咱们的人只要带上盖有常二哥先锋官印的书信,就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我想这个办法不错,常二哥的先锋官印虽然不算特别难以仿制,但也不是谁想仿制就能仿制的。关键这个盖有先锋官印的书信,只是相当于一个暗号,即使是张士诚的人想冒充咱们的人,他们也不会料到咱们证明身份的信物就是盖有先锋官印的书信。 常二哥立即找来三张纸,都写上了同样一句话:见信如人,请予方便!然后都盖上了先锋官印,交给了我。 准确地说,这八个字的书信连介绍信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接头信。但常二哥与汤和、华云龙沟通后如此安排也是相当有道理的。那就是为了城中内应的人身安全。 假如真的长篇大论的,将一些详细情况都写清楚了,这信万一落到张士诚的人手中,沈大哥他们三人就相当危险了。 而这短短的八个字,加上先锋官印,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即使落到了张士诚的人手中,沈大哥他们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抵赖此事。 我收好这三张字条,告诉常二哥,我马上会到张士诚的地盘上走一圈,保证完成他交待的这个任务。 常二哥离开应天后,我立即着手准备前往苏州等地的事宜。为了方便行程,我计划先乘船去嘉定州找偰斯大哥,然后让偰斯大哥在嘉定州帮我们安排马匹,我们从嘉定州先到苏州,再到嘉兴,最后从嘉兴直接返回嘉定州,乘船返回应天。懒人听书 nren9 就在我着手准备离开应天之际,有两件事情让我不得不推迟了前往嘉定州的行程。 第一件事是朱升老爷子派人来请我们一家子去他府上参加晚宴。接到朱府下人的通报,我还以为是朱升老爷子知道我要出门去替常二哥办几件大事,特意为我送行呢! 那是四月初十的傍晚,我带着霏儿、思淑、兰儿和一大帮孩子去了朱府。而朱老爷子、曹氏、朱异、朱同等人早就在府上候着了,我们人一到位,马上就开始上菜了。 因为两大家人加起来,老老少少有二十来口人,曹氏是特意安排了两桌。 我和朱老爷子、曹氏夫妇,以及朱异、朱同兄弟,还有一些大点的孩子坐了一桌。霏儿她们一帮女眷带着一些小一点的孩子坐了另一桌。 直到三杯酒下了肚,朱老爷子还光顾着跟我扯些近来应天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提及今日请我们一大家子过来是个什么主题。 见朱老爷子迟迟不步入正题,也许是今日的晚宴本来就是为了家人团聚,没有什么正题,我便主动说出了近期即将前往张士诚的江浙地盘上走一遭的事情。 对于此行的目的,我在朱老爷子面前自然也是不用隐瞒。朱老爷子听说我要去帮助常遇春联络内应的事,再三强调让我多带几个人,路上一定要小心。 当时,虽然朱元璋与张士诚是剑拔弩张,但咱们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过去,危险系数应该还是不大的,因此我也就随口敷衍了朱老爷子几句。 朱老爷子见我对此事不以为然,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贤婿呀!你知道我们今晚请你们一大家子过来干什么吗?” 朱老爷子这么一问,我知道他应该是要步入正题了。但他今天的正题是什么,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只好假装不解地反问道:“今天难道不是为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难道还有什么其他重要事情?” 我这一反问,朱老爷子还没搭话,旁边的曹氏倒是插嘴道:“姑爷呀!你可曾还记得三年前曾经承诺过什么事情吗?” 曹氏这一问算是把我给问住了,三年之前我承诺过什么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难道今天他们请我吃饭是想让我兑现三年之前的什么承诺吗? 就在我诧异之际,一旁的小舅哥朱同坏笑道:“姐夫!你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还是因为姐姐她们在场,你不敢记起来了?” 朱同这么一搅和,我更加有些迷茫了。这时旁边桌上的霏儿突然起身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经刚才弟弟这么一说,我再看看坐在旁边的未了妹妹,我全明白了……” 霏儿这么一说,思淑和兰儿也是跟着附和了起来。 听三位夫人如此一说,我立即回头去看她们桌上,此时未了妹妹是低着头,羞得面红耳赤。看到这一幕,我恍然大悟,三年前承诺过今年要娶未了妹妹过门儿的嘛! 想到这些,我只好傻笑道:“都怪我一时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不过,不过我这马上要出趟门,是不是等我回应天之后,咱们再来详细谋划此事?” 本以为我这个回答算是合情合理,没想到朱老爷子和曹氏同时开口否定了我的意见。二老认为,我之前娶霏儿和兰儿的时候,都是他们帮我操持的。这一回,未了也算得上是他们嫁女儿,他们理应再帮我操持一回。 朱老爷子夫妇这么一说,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三个也纷纷表示,这事儿现在就算定下来了。她们让我安心去江浙帮常二哥办事儿,至于迎娶未了妹妹的相关准备事宜,她们会在家里帮我搞定,我就等着再当一次新郎官儿就行了…… 既然众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便再继续推辞了。不过如此一来,我至少还得在应天耽误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出发去嘉定州了。毕竟许多事情虽然霏儿她们说不用我操心,但大致方案,我还是得与她们几位好好研究一下的。 就这样,等把此事大致安排妥当,已到了四月底了。我早跟陈元贵、郑有功他们一大帮人协商好了,此次江浙之行,我带上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贾海通、郑光成六人,算起来,这阵容也够强大了。 可就在我们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中午,府中下人通报,说是门口来了个和尚,指名道姓要见我。 嘿嘿!这就奇怪了,应天的和尚虽多,但与我有交情的似乎是没有。一个和尚指名道姓要见我,这是为了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让下人将此和尚请到前厅,我亲自去会一会他。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好兄弟,讲义气! 当我步入前厅时,果然看见一个和尚端坐在茶几旁,正侧对着我。我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那和尚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我的到来,立即起身面对着我,双手合十。 不待那和尚发话,我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道衍呀! 我不待道衍跟我来“阿弥陀佛!”这一套,立即是拉着他的手,跟他嘘寒问暖起来。 道衍告诉我,他刚从于径山回到了妙智庵,住持老和尚便将我之前写给他的信转交给了他。道衍看了我的信,只在妙智庵停留了一个晚上,便赶来应天了。 听道衍如此一说,我立即用陈小春版《鹿鼎记》中的那句经典台词“好兄弟,讲义气!”夸赞了道衍一番。 道衍问我,我去妙智庵找过他几次,还留下书信,不知是有什么急事找他。 见道衍如此一问,我反问道衍:“当初你跟着子阳子真人学道,子阳子真人在堪舆风水方面的造诣可谓当世一绝,不知他可曾传授过你这方面的内容?” 道衍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他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子阳子真人在堪舆风水方面如果号称当世第二,还真没有谁敢妄称第一。 他当年跟着子阳子真人学道,自然也是跟着子阳子真人学了不少堪舆风水方面的东西。但比起子阳子真人,他还差得很远,勉强算得上学了子阳子真人六七成的东西吧! 我知道道衍向来不是个讲大话的人,既然他声称自己学了子阳子真人六七成的东西,那肯定至少是有七层以上的。这么说起来,马悦的那本《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应该是能够有所突破了。 不待我继续追问道衍,道衍突然问我道:“胡大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堪舆风水方面的东西来了?难道是要大兴土木吗?是建阳宅,还是建阴宅?” 道衍这么一问,我倒是觉得好笑。我故意逗他道:“老弟呀!你这些年是广拜名师、博览群书,不说能够神机妙算,至少也是能将一些事情给分析得八九不离十,要不你掐指算算,我为何突然对这堪舆风水有了兴趣?” 道衍见我跟他逗笑,他也是嘿嘿一笑道:“胡大哥,你这就难为我了。要是个普通人,从他的所作所为,我还是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但胡大哥你可不是个普通人,你的心思岂是随便能猜透的?” 我继续逗笑道:“反正大家闲来无事,只当找个乐子。你就当我是个普通人,给分析分析。” 道衍见我心情好,也不想扫我的兴,便说道:“那行。我就把胡大哥当成一个普通人,来推测一番。我姑妄说之,胡大哥就姑妄听之。” 我笑道:“那行。我洗耳恭听!” 道衍仔细端详了我许久,缓缓说道: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仔细留意了胡大哥这处宅子。这宅子虽然算不上是应天城内最大的,也算不上是应天城内最奢华的,但我敢肯定,这处宅子的风水格局在应天城内至少能排进前五。 而据我推算,胡大哥的命格与这处宅子是十分相配,胡大哥自从搬入此宅之后,定是夫妻和睦、人丁兴旺、顺风顺水。 如此推算的话,胡大哥现在想新建一处宅子是十分没有道理的。不,不过,如,如果是六、七年之后,那,那另当别论……” 看道衍说到后面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不禁有些疑惑,他本来是说我这处宅子挺好的,而且与我的命格十分相配。可说到最后,他怎么又说出六、七年之后,就另当别论呢?那六、七年之后究竟会怎样?是不是我不适合住这宅子了? 想到这些,我立即追问道:“老弟呀!你我也算是多年交情了。你刚才说这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道衍见我察觉到了,立即为我宽心道:“胡大哥不要误会,我只是根据推算,判断胡大哥此番找我,绝不是为了要兴建阳宅之事。” 我当然是同意道衍这个推断,但是对他刚才那句话,我还是得弄清原委。于是,我继续追问道:“那刚才老弟为什么又说出六、七年之后当另当别论这话呢?” 道衍见我对这事儿追着不放,低头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号问我道:“胡大哥真的要听?我这也不过是推断,不一定准的。” 我冲道衍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说出来吧!你不说出来,我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的。” 道衍说道:“胡大哥住进这处宅子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儿。但凡事过犹不及,都是不可取的。据我推算,这处宅子旺胡大哥,只能旺十五年。十五年之后,胡大哥最好还是另觅新所。而据胡大哥的命格推算,这十五年之期,应该就是六、七年之后。” 听道衍这么一说,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琢磨起来。当初我搬进这处宅子,还是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的事儿了,算起来,我现在已经住进来九年了。而道衍说这宅子还能旺我六、七年,这差不多正好就是十五年嘛! 可我是什么时候搬来应天的,道衍并不知道呀!他竟然能将此事推测个八九不离十,看样子他是真有货。 于是,我问道衍:“那依老弟看,六、七年之后,我是应该在应天另觅新所,还是应该搬离应天为宜?” 道衍又仔细端详了我一阵,说道:“据胡大哥命格推算,以搬离应天,往西南方向为大吉。至于具体去哪里,我现在真的推不出来。” 我看道衍这话说得也挺认真的,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道衍继续说道:“刚才我分析过了,胡大哥此次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兴建阳宅之事。但据我推测,胡大哥此次找我,就更不是为了兴建阴宅之事了。” 这话说得在理,我笑道:“何以见得?” 道衍笑道:“这建阴宅比建阳宅更加严肃,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恕我无法多言。”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道衍见我不再追问,便继续说道:“既然胡大哥找我是为了堪舆风水,但又不是为了兴建阳宅或阴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受他人之托。” 道衍分析到这里,我不禁一拍大腿,说道:“好!” 经我这个“好”字一打断,道衍就端起茶杯喝茶,不继续向下说了。我也就不跟道衍绕弯子,跟他说起了马悦的那本《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之事。 可是当我一提起《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这书,道衍就惊讶道:“世上还真有这本书?” 见道衍似乎是知道这本书,我立即肯定地告诉他,确实有这本书,而且这本书就在应天。 道衍听我如此一说,也是显得莫名的兴奋。道衍告诉我,他也是听子阳子真人曾经提到过这本书,子阳子真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粗读过此书中的一些内容。但后来由于战乱,这本书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现在这本书竟然就在应天。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我告诉道衍,之所以请他来应天,就是让他来帮忙参透这本书中的内容。 道衍听我如此一说,立即拉着我的手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见道衍如此心急,我想这样也好。本来打算留他在家里吃晚饭的,看这情况,估计他也没心思吃。不如去郑有功那里,让郑有功安排晚饭。 另外,道衍来了,我怎么着也得跟他与马悦之间,就参透此书的事情协调一下,这去嘉定州之事肯定得推迟几天。 当我带着道衍来到郑有功的联络点的时候,已是申时时分,陈元贵、罗仁、陈定邦他们这些之前与道衍见过面的人都不在,我只好给郑有功他们介绍了一番。 好在是马悦一直在联络点,正好可以将《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这书的正主儿也给道衍介绍一下。马悦得知眼前这个和尚就是我们找了几次的道衍,也是格外兴奋。 当即我让郑有功安排晚宴,同时派人去通知陈元贵、罗仁他们这帮人,告诉他们道衍来应天了,明天出发去嘉定州的事情推迟,今晚能过来陪道衍喝两杯的人都过来。 我刚安排郑有功去叫人,道衍忽然来了一句,“不知胡大哥的那位小舅哥现今可在应天?如果在,最好请他一起也过来。我可是好久没有跟朱兄切磋文学了。” 道衍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来了,当初朱同跟我去苏州曾与道衍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朱同与道衍十分谈得来,道衍还声称将来到应天后,一定会拜访他们父子的。想到这些,我立即又让郑有功去安排人叫小舅哥朱同过来。 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贾海通、郑光成这帮人是相当给力,听说道衍来应天联络点了,当晚都陆续赶过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给道衍接风。 第六百二十七章 嘉定受查 朱同那就更不用了,他听道衍来了,恨不得长对翅膀,立即飞过来。 晚宴气氛热闹非凡。道衍这些年广拜名师、广结好友,其见识可是与他的年龄大不相称的。道衍一张口,往往是妙语连珠,逗得众人直乐。 而舅哥朱同本就是个活跃分子,今晚有酒有肉,还有十分谈得来的朋友,那也是顷刻间化身演讲大师,与道衍是好一番惊地、泣鬼神的豪侃。 至于我们这些文学水平还处于幼儿园水平的同志来,只需要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即可。 第二,道衍几乎就和马悦关在房子里研究了一整的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直到晚上,道衍才跟我谈起,想去拜访一下朱升老爷子。道衍的想法是,虽然他跟朱同很谈得来,但去拜访朱升老爷子,还是想请我当个引荐。 听道衍这么一,我自然是乐意促成此事。我告诉道衍,明我先跟舅哥朱同商议一下此事,让他替我们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咱们再一起去朱府拜访。 道衍听我这么一,自然是同意我的安排。 第二上午,我找到舅哥朱同。朱同听道衍要来拜访他的父亲,自然是十分高兴。他他先跟父亲通个气,然后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当晚上,舅哥朱同就来到我的府上,已经跟朱老爷子商量好了,他父亲也很想见见这个朱同口中相当厉害的年轻人。明晚上,朱府将设宴招待前来拜访的道衍。 第二傍晚,当我带着道衍去朱府的时候,朱老爷子是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年轻和桑因为道衍算是外人,女眷不便出面,当晚的晚宴,只有朱老爷子、朱异、朱同兄弟外加我和道衍五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当晚的气氛比起两前在郑有功联络点处的晚宴气氛还要热闹。两之间,只有道衍和朱同讲起了“对口相声”,我们这些观众算是多一些。可是这一晚,是朱家父子三人与道衍讲起了“群口相声”,只不过观众就剩下我一人了。 看着道衍与朱家三父子相谈甚欢,我也是对此次成功引荐感到十分欣慰。 从朱府出来,我陪着道衍去联络点。路上我借着酒意询问这两他和马悦究竟研究得怎么样了。 既然我问到了这里,道衍当然又是跟我滔滔不绝了。道衍告诉我,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这套书确实高深莫测,全书主要从堪舆风水和奇门遁甲两个方面切入,又融合了易经中的诸多观念,实是当世奇书。 道衍告诉我,他有一点觉得比较奇怪。根据这两来他跟马悦交流的情况来看,马悦他先前对此书几乎是一窍不通,后来经高人指点,才在奇门遁甲方面有所突破。 不过在与马悦的研讨中,道衍发现马悦在奇门遁甲方面已经是相当有造诣了。这就让道衍觉得有些奇怪,这指点马悦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听道衍这么一,我暗暗好笑。经过刘伯温的指点,马悦肯定是大有进步啦这刘伯温“再世诸葛”的名号可不是烂虚名哟 不过见道衍问的如此真诚,我当时倒是突发奇想,何不介绍道衍与刘伯温认识认识呢不定他们一见面,又是一对忘年交呢更让我憧憬的是,如果他们两个加上马悦,三人一起来研究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这书,不定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呢 想到了这些,我故意跟道衍卖了个关子。我告诉道衍,先前指点马悦这饶确是位高人,而且这人与我交情还不一般,不知他有没有兴趣会一会此人呢 我这话刚出口,道衍是立即拉着我的手道“好呀好呀我求之不得胡大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这高人” 我看道衍这猴急的样子,故意打趣他道“老弟呀你这个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个出家人哟” 道衍可没有因为我打趣的这话,放弃想与刘伯温会面的想法。我当然也是乐意促成此事,我告诉道衍,让他这几在联络点安心地与马悦共同参透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顶多两、三时间,我一定将刘伯温请过来。 两之后,我带着刘伯温来到了联络点。当时的刘伯温已经是五十五岁了,而道衍才刚刚三十出头,在我的穿针引线之下,一对忘年交又开始结交上了。52文学 52e 之后的日子,刘伯温和朱同是三两头跑来联络点与道衍谈地,而我们也只能一再推迟去嘉定州的日子。 一直到了六月初,经过道衍与马悦、刘伯温的多次深入交流,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总算研究得有点效果了。 因为要去嘉定州找偰斯大哥,这事儿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我只能跟道衍言明,我有事要出趟门,如果在应有任何要求,可以直接让郑有功安排。同时,我也给郑有功交待好了一牵 等我带着罗仁、陈定邦他们六人在应码头登上去嘉定州的船时,已经是六月十一日了。虽然去嘉定州是轻车熟路,但考虑到我们带着三张盖有常二哥先锋官印的纸条,如果在张士诚的地盘儿被别人发现了,还是容易被缺作奸细的。因此,这三张纸条必须想个办法藏好。 虽然三张纸条不大,但藏在身上的贴身之处,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如果遇上张士诚的兵士搜查,贴身衣物是最容易遭到搜查的。 起这藏匿纸条之事,罗仁倒是鬼点子多,上船之前,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旱烟袋,将三张纸条卷好藏入烟袋管郑为了伪装得更像一点儿,罗仁还去买零烟叶带上。是万一遇上了盘查的,别人必然不会想到这烟袋中还藏有东西。那些搜查的官兵肯定是将搜查重点放在咱们的贴身衣物及包裹之郑 众人直夸罗仁脑子灵活,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不错。考虑到携带兵器容易引人注意,但为了防备在路上遭遇危险,我们每人还是随身携带了短刀的。 六月十四日,我们在嘉定州的码头上了岸。可刚上岸,就遇上了盘查的官兵。看来,张士诚已经意识到与朱元璋的大战就在眼前了,加强防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码头上,往来的人员较多,官兵将码头围了起来,只留下一条约六尺来宽的通道。负责盘查的官兵便是在这狭窄的通道上设卡,盘查进出的人员。 由于接受盘查的人员较多,我们只能跟着在码头登岸的人排起了长队,等着接受盘查。 就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之中,我们也留意观察了前面盘查的情况。 对于从码头登岸,准备进入嘉定州的人员,官兵主要查问其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去干什么。至于搜查,除了仔细搜查来饶身体及衣物,另外还细致地检查了来人随身携带的包裹等物品。 而对于从嘉定城里出来,准备从码头乘船离开嘉定州的人,盘查就更加简单一些,无论是搜查物品,还是询问,都是大致走个过场。 看来,盘查的重点是那些跟我们一样,从外地准备进入嘉定州的人员。 另外,根据观察,如果接受盘查的人的是本地方言,盘查又相对松一些;对于一些操着外地口音的人,盘查得就格外仔细。 看样子,幸亏罗仁将那三张纸条藏了个好地方,不然,待会儿要是对我们仔细盘查,不定纸条就暴露了,那就坏了大事了。 约排了两刻钟的队,终于轮到我们七人开始接受盘查了,我当仁不让地站在邻一个。一开始接受盘查,我便告之那些官兵,后面的六人与我是一道的,我们是去嘉定州看望亲饶。 那些官兵听我我们七人是一路的,又是外地口音,便一边开始在我们身上仔细搜查,一边询问我们一些问题。很快,我们随身携带的短刀都被搜查出来了,这就更引起了这些官兵的警觉。 问着问着,就问到了咱们号称去嘉定州看望亲人,那我们的亲冉底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本来我是想低调一下,不想把自己与偰斯大哥的关系出来,免得给偰斯大哥带来麻烦的。但是,这些官兵看我们一副外地口音,而且又是七个青壮年,就对我们格外“关注”,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我一看这谎话不好编了,万一随便个地方,随便个人,这几个官兵要是来个一查到底,我们反而麻烦了。于是,我便告诉他们,我们是他们知州大人偰斯的远房亲戚。 谁知我这话一出,这队盘查官兵里一个领头的低级军官喝道“大胆知州大人岂是你们拿来随便开玩笑的给我将这几个人带到一边仔细盘查” 完,这名低级军官就指挥手下的几名兵士欲将我们带离簇。div 第六百二十八章 颠覆三观 我一看这事儿是越说越麻烦,但又不便立即跟他们发作,毕竟咱民不跟官斗嘛 在随这几名官兵离开盘查点的路上,我连忙朝罗仁使了个眼色,让罗仁从包袱里取出一锭银子。 我悄悄地拿着银子走到这名低级军官身边,一边给他塞银子,一边说道“军爷我们真的是去探望亲人的,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本来我以为这银子开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没想到那低级军官不仅未接过我的银子,反而大喝道“大胆我一看你们几个就不是什么好人,编个谎话都不会编,竟然编排到知州大人身上了。而且你们还随身携带着利器,该不会是去刺杀咱知州大人的刺客吧” 说完,这军官朝旁边押送我们的几名兵士喊道“先将这几人绑起来,我要仔细盘问。” 我一看这情势不对,这家伙就是个二愣子,今天似乎是刻意跟我们过不去了。反正偰斯真是我大舅哥,看样子不摆点谱,这家伙还真把我们瞧扁了,认为我们就是瞎编谎话、准备蒙混过关之人了。 于是,我突然暴喝道“你这个狗奴才别给脸不要脸你有种就直接把我们送到知州府上去,待会儿看我大舅哥偰斯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那家伙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飙,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偰斯真是我大舅哥,认为我是在诈他。可那旁边几名准备绑我们的兵士却被我刚才这话给吓倒了,他们还真怕我们真是偰斯什么人,将来偰斯追究他们今天绑了我们的责任。 那低级军官见几名兵士不动手绑我们,便在一旁催促。这时一位年龄稍长的兵士走到那低级军官的身边,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虽然我们听不到这名年长兵士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大致猜测出来,这兵士肯定是在劝阻那低级军官,先不要跟我们动粗。 那低级军官听了那年长兵士的话,想了想,然后对我们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待,你们到底来嘉定州干什么的” 我看这低级军官的样子,估计他是听了那年长兵士的劝告,也有些不敢对我们贸然行动了。毕竟我刚才那声暴喝还是很有气势的,普通的老百姓是装不出来的。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肯定得跟他杠下去了。我不屑地说道“老子今天给你两条路。一是马上放了我们。另外一条路,就是立即将我们送到知州府。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那低级军官见我这副样子,就更加吃不准了,他说道“那行,你们跟我去见千户大人。你们所言是真是假,见了千户大人,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一想,这哥们儿肯定是怂了。送我们去知州府,他肯定没这个胆量,毕竟他这么个小官儿,知州大人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是真要放了我们,他肯定也不甘心,只好把我们交给他的上级领导了。 既然要见千户,那就见呗。反正这嘉定州的千户大人也归咱大舅哥偰斯管,我还怕他不成 我们七人跟着这几名兵士很快进了城。入城不远,就有一处军营。在这些兵士的押送之下,我们很快进入了军营。 入营之后,这名低级军官交待他手下的几名兵士,就在此处看着我们,他亲自去向千户大人禀报。 约一刻钟之后,刚才去禀报的这名低级军官便引着一位身着铠甲、虎背熊腰的军官过来了。看样子,这人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千户大人了。 待这人走近了,那低级军官对他说道“禀千户大人,就是这七人声称是知州大人的远亲。在下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将他们押到军营来了。” 那千户没有说话,先是一一打量着我们。当然,我们也是仔细打量着这名千户。要说这人年龄应该与我相差不大,至于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还真不好判断。 不过从他的这身装扮,我们还是感到有些威严,或许这就是一种气场吧反正当时给我感觉就是,这人应该算是一员猛将,但绝不是没有头脑的那种粗鲁人,更不会是一个酒囊饭袋。 许久,这千户发话道“你们说是知州大人的亲戚,那我问问你们,你们是知州大人的什么亲戚”516小说网 我当即告诉这名千户,我的夫人是知州大人的堂妹,我的岳父与知州大人的父亲是亲兄弟。 为了显示我所言不虚,我特意说起了偰斯大哥的一些往事。早年间,偰斯在松江府任知事。张士诚攻占松江府之后,偰斯在松江府任提控案牍。再后来,偰斯被调往嘉定州担任吏目,两年之后升任嘉定州同知。不久,偰斯再度受到提拔,升任为嘉定州知州 那千户大人见我将偰斯大哥的经历说得这么详细,脸上对我们便有了些笑容,估计他应该是有些相信我与偰斯的亲戚关系。他立即朝我拱了拱手道“在下卞元亨,是嘉定州千户。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我这就派人去知州大人府上通报。” 见这千户突然对我这么客气了,我立即也朝他拱了拱手道“在下姓胡名硕,这些年来一直在安徽到江浙一带做些营生。此番我们正是从应天那边过来,顺道来看看我的大舅哥。在下不敢劳烦千户大人派人去通报,我们自己去就成了。” 可是那千户卞元亨可不愿意放我们走,他拉着我的手说道“刚才麾下兵士多有冒犯。胡兄这一路过来也是辛苦了,先随我去喝杯茶,也让在下能替那几个兵士赔个不是。希望胡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由此记恨那几名兵士。” 说完,那卞元亨就拉着我往大厅里走。虽然我是不想跟他去喝什么茶,但这哥们儿手劲奇大,我估计他的力道比起常二哥也差不了多少,我不随着他去还真不成。搞不好,他稍微一用力,就会将我的胳膊给拉脱臼了。 就在拉我进大厅的途中,那卞元亨对身边的一名兵士吩咐道“去知州大人府上通报一声,就说知州大人的妹夫胡硕胡兄正在我的军营喝茶。稍后,我将亲自送胡兄去知州大人府上。” 我仔细一琢磨卞元亨这话,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看来,我最初的判断一点儿不错,这哥们儿虽然是个武官,但绝不是个大老粗,反而是个精细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让兵士先去知州府上通报,就是为了核实我刚才所说这话的真假。 假如我刚才说是偰斯的妹夫这事儿是假的,他的兵士一到知州大人府上禀报,立即就会将我这诺言揭穿。之所以先拉我去喝茶,就是为了让兵士有时间去通报、核实此事。 假如他不这么做,而是相信了我的话,直接送我去了知州府。万一我是个骗子,那他在知州大人面前就丢人丢大了。 想到了这些,我便安心地跟这千户卞元亨去喝茶。 入了卞元亨的待客大厅,让我颇感意外。之所以我会颇感意外,是因为这客厅的陈设根本不像是一个武官平常待的地方。 在我的印象里,文官一般会将自己的客厅、书房类装扮得很有文化气息,墙上挂些字画,柜子上摆着各类书籍,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而武官的客厅、书房之类一般布置得较有霸气。至少得挂些兵器、虎皮什么的。即使是挂些字画,也都是苍劲有力的字体,字画的内容一般是满江红之类英气勃发的诗文。 而这位千户大人则是个异类。他的这待客大厅里看不到任何兵器,也没有虎皮之类的东西。就是挂在墙上的书画,也没有飞禽猛兽类的作品,除了山水,就是牡丹花一类的画作。再看看那些书法作品,字迹都显得十分娟秀,很难看到大开大合的洒脱之气。 我仔细一看这些书画的落款,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竟然好多都落着“元享”二字。难道这些字画是他自己创作的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我怎么也不相信如此挺拔伟岸的一位军官,竟然有如此阴柔的一面。 那卞元亨见我看着墙上的书画发呆,不禁问道“胡兄,怎么了这些字画有何不妥之处” 我猛然回过神来,指着这些字画问道“这,这,这些都是卞兄的作品” 卞元亨笑道“胡兄言重了,作品谈不上。偶尔兴起,随便写写画画,让胡兄见笑了” 这一下,简直是颠覆了我的三观。我又仔细打量着这大厅内的陈设,近处的几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几案旁边有一张大书架,上面全是书。 顺着书架看过去,只见墙角处的一张条桌上还放着一把古琴,古琴的旁边有一个类似笔筒的东西。不过这东西里面可没有插笔,而是插着两根笛子。 我越看越诧异,这哥们儿究竟是干什么的简直就是个文人嘛他是怎么当上了千户的 。 第六百二十九章 文武全才 卞元亨看我疑惑的样子,已猜出了我的心思。他一边招呼我喝茶,一边跟我讲起了他早年间的经历。 卞元亨生于元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算起来年长我一岁。他祖籍是盐城便仓,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因此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不仅精通诗词歌赋、擅长绘画,还精通音律,弹琴吹笛什么的,几乎样样精通。 虽然卞元亨从小受到了不少化的熏陶,但他更大的兴趣竟然是习武。他少时曾拜名师,加上膂力过人,也算学有所成。 据卞元亨讲,他曾经在外出打的途中路遇一只猛虎。待他反应过来之时,猛虎已经扑到了近前,他背上背的弓箭根本就来不及取下来使用。 没办法,卞元亨只好硬着头皮,赤手空拳跟猛虎周旋。经过一番苦战,卞元亨终于摸清了这只老虎的路数,最后找了个空档,一脚踢中了猛虎的下颌。猛虎受此一击,有些反应不过来,估计是被这一脚给踢懵了。卞元亨便趁此机会,骑上虎背,用铁拳猛击老虎的头部,竟然将那只猛虎生生给打死了。 自此,卞元亨在便仓一带声名大振。后来,经人举荐,他还中了武举,在元朝当了一名低级军官。张士诚起兵之后,卞元亨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张士诚。 听卞元亨谈起他的这些过往经历,我忽然觉得,这哥们儿不仅是个翻版的武松,简直就是个武全才嘛!想到这一点,我自然时不时地附和一下他的发言,顺便恭维他几句。毕竟现在是在他的地盘儿上嘛! 正说得带劲儿,刚才被卞元亨派去知州府上通报的兵士回来复命,说是知州大人已派府上的下人跟着过来了,准备接我们去知州大人府上。 卞元亨听这兵士如此一报告,便知我确实是知州大人的妹夫了,立即是对我拱手道:“胡兄,我们这就去知州大人府上,莫让知州大人等着急了。” 我见卞元亨真的要送我们去知州大人府上,立即推辞道:“卞兄,不敢劳烦大驾。偰大哥既然已经派人过来了,岂有还让卞兄亲自相送的道理?” 谁知卞元亨却说道:“胡兄言重了,我与胡兄也算是一见如故了。实不相瞒,知州大人虽是我的上级,其实他更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经常去向知州大人讨教诗词歌赋,今天正好托胡兄的福,我借这个机会再去知州大人府上蹭顿酒喝!哈哈!” 听卞元亨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与偰斯大哥的私交应该不错。既然是这样,一道去那是更好,反正我也挺喜欢这位千户大人的。 当卞元亨陪着我们七人来到知州府,偰斯大哥自然是亲自出门来迎接。 卞元亨见到偰斯大哥,纳头便拜,嘴里还说道:“请知州大人恕罪,今日我差点儿就将知州大人的妹夫当成细作给抓起来了。” 见卞元亨向偰斯大哥请罪,我连忙朝偰斯大哥一拱手道:“大哥休要怪卞兄,卞兄治军严谨,属下兵士也是职责所在。况且这次我与卞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偰斯大哥看我们两个这么说,立即就明白了。他亲自搀扶起卞元亨,说道:“千户大人不要多礼,你我也算是难得的知己。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况且我妹夫也这么说了。这事儿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咱们现在就进屋里,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说完,偰斯大哥一手拉着卞元亨,一手拉着我,招呼众人跟他进屋。 进了屋,早有下人沏来茶,众人又是一边喝茶,一边寒暄了起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上菜了,偰斯大哥连忙招呼众人入席。 酒是个好东西,它是拉近感情的灵丹妙药。本来我和卞元亨还算谈得来,这几杯酒一下肚,大家的感情就更拉近了几分。 一边喝着酒,偰斯大哥和卞元亨就一边将话题引到了朱元璋与张士诚之间那场即将到来的终极对决上了。 偰斯大哥认为,张士诚自从失去了大片苏北之地,就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了。但最让偰斯大哥愤愤不平的是,张士诚太信任张士信和潘元绍二人了。 张士信是张士诚的亲弟弟,潘元绍是张士诚的女婿,可这二人是出了名的贪婪,将士们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劳,要是不打点他们二人,休想得到封赏,就更别说得到提拔重用了。番薯 眼下,张士诚在江浙还占据着大量富庶之地。可真的要说能称得上城池坚固的战略要地,除开苏州,也就数湖州和杭州了。可偏偏这杭州,张士诚将其交给了自己的女婿潘元绍去镇守。 偰斯最担心的就是,潘元绍在杭州只知道卖官鬻爵、贪图享乐,根本无心军务。要是被朱元璋抓住了这个弱点,迅速攻下了杭州,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对于偰斯大哥的这种担心,卞元亨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卞元亨告诉偰斯大哥,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悲观。潘元绍虽然贪财,治军能力也不咋地,但是他奉张士诚之命镇守杭州,已经是没有半点退路了。 如果他守不住杭州,即使他是张士诚的亲女婿,张士诚也绝不会轻饶他。从这一点上来讲,潘元绍有必须守住杭州的压力。只要有了压力,清楚杭州失守对自己意味着什么,那潘元绍就不敢胡来。 另外,从杭州守军的情况来看,虽然潘元绍的治军能力不敢恭维,但他的哥哥潘元明还是有两下子的。潘元明是早年就跟着张士诚一起起兵之人,作战勇猛,尤其箭术精湛。 当初张士诚之所以招潘元绍为婿,也就是因为潘元明算得上是个将才,张士诚有意拉拢潘元明。 潘元绍刚到杭州不久,是杭州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但实质上的军权掌控者是他的哥哥潘元明。因为在潘元绍来杭州之前,潘元明已镇守杭州多年。正是因为二人的亲兄弟关系,潘元绍也绝不会掣肘哥哥潘元明。 况且潘元绍之所以放着在苏州风流快活的日子不过,欣然领受了老丈人张士诚的命令,跑到杭州来,无非也就是想顺便捞点儿政治资本。 现在到了杭州正好,治军方面有亲哥哥潘元明在,自己只需要当个甩手掌柜即可。将来击退了朱元璋攻击杭州的大军,自己不仅可以得到不少封赏,而且在老丈人张士诚面前也是一件十分长脸的事情。 卞元亨还特别强调了一点,余杭的谢再兴部本就是从朱元璋那边叛逃过来的。一旦朱元璋来攻杭州,谢再兴部必然拼死抵抗,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任何后路可言的。 最后,卞元亨还总结道,虽然眼下从地盘儿上来讲,朱元璋处于绝对优势,但从兵力上来讲,张士诚并不落下风。朱元璋自从灭了陈友谅之后,实力确实大增,但他的地盘儿大,需要的守卫力量也就多。 而张士诚虽然丢了不少城池,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理解为收缩了战线,反而更能集中优势兵力。因此,朱元璋想灭掉东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听了卞元亨这番信心满满的分析,偰斯大哥摇了摇头道:“卞老弟呀!你低估了朱元璋,也高估了张士诚呀!你可知道你子安兄为什么弃官隐居江阴吗?你可又知道子安兄隐居江阴后,为什么要建议你来嘉定州吗?” 听偰斯大哥如此一问,卞元亨笑道:“表哥归隐江阴,还不是因为看不惯张士信与潘元绍胡作非为,还如此受宠。而表哥让我来嘉定州,还不是因为表哥与知州大人私交甚好,希望知州大人能多多关照元亨吗?” 偰斯大哥说道:“子安兄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当初与我也是一见如故。他归隐江阴,表面上看起来是看不惯张士信、潘元绍二人。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真的对张士诚死心了呀!他不想在张士诚兵败之时,自己因为是张士诚的幕僚的身份,而沦为东吴政权灭亡的陪葬。而他让你出镇嘉定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为你谋的一条生路呀!” 卞元亨听偰斯大哥如此一说,惊讶道:“表哥让我出镇嘉定州难道还有什么深意?” 偰斯大哥点了点头,说道: “一旦苏州外围的杭州、湖州等要地受到西吴军的牵制,张士诚必然龟缩在苏州,凭借着苏州城池的坚固和战略物资的充沛,与西吴军作最后的斗争。 假如那个时候,你在苏州城内,你会怎么办? 我想以卞兄的性格,肯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定会顽强地陪着张士诚将抗击朱元璋的斗争进行到底。 而子安兄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才多方活动,让你出镇嘉定州。一旦苏州被围,张士诚作困兽犹斗的时候,你可以从容地选择离去。 当然,卞兄也可以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东吴大势已去之时,为手下的兄弟们谋个好前程,带着他们投奔西吴。但以卞兄的为人,我想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第六百三十章 原来是施耐庵 偰斯大哥说到这里,卞元亨点了点头。偰斯大哥见卞元亨不反对自己的说法,便继续说道: “或者,卞兄也可以飞蛾扑火般地去驰援苏州。不过,以卞兄手下这点人马,恐怕还没看见苏州城,就被朱元璋的大军给灭了。卞兄真要这么做,除了搭上自己跟手下兄弟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卞兄的为人,子安兄肯定也是最清楚不过了。因此,他就千方百计地促成了你出镇嘉定州这事儿,就是为了方便你日后跟他一样归隐呀!” 听偰斯大哥说到这里,卞元亨双脸涨得通红。不过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道:“表哥归隐,也许是年龄实在是大了,现在他已是古稀之年,哪还有精力去辅佐吴王,哪还有精力去与张士信、潘元绍之流勾心斗角?另外,表哥让我出镇嘉定州,也不过是怕我在苏州受到张士信、潘元绍的迫害而已。” 看着卞元亨固执己见,偰斯大哥只好说道:“卞兄啊!有些事情你得慢慢琢磨,不要认为一下子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对一些事情看得更加透彻,你会改变对一些事情的初始看法的” 偰斯大哥与卞元亨虽然各有各的主张,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即使他们二人时不时针锋相对,争论得面红耳赤,但是,他们的酒可没少喝。 而在一边作陪的我们几个,完全沦为一帮配角,除了跟二人碰碰杯,一起喝喝酒,就只有听他们二人高谈阔论的份儿了。不过从他们二人的话中,我也大致听出来了,卞元亨有个表哥,被偰斯大哥称为子安兄,之前是在张士诚麾下当幕僚的,应该算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了。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了。卞元亨辞别了偰斯大哥,回了军营。我们几个早已有偰府下人为我们安排了住处。本来还有事情想跟偰斯大哥谈的,但实在是太晚了,只好第二天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偰斯大哥处理完公务之后,自然是来陪我。我并没有急着将常二哥的纸条拿出来,也没有急于说出此事,我决定从卞元亨的那位被偰斯大哥称为“子安兄”的大表哥谈起。 因为这位“子安兄”能够准确地预测到张士诚势力将不长久,果断选择归隐,而且还为表弟卞元亨谋好了退路,可见其人的心智不凡。而从偰斯大哥对此人的态度来看,偰斯大哥应该也是挺佩服此人的。 既然偰斯大哥佩服此人,那么对于此人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偰斯大哥肯定是认同的。只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让偰斯大哥充当内应,必要的时候及时投诚。而此人的策略则是选择归隐,与我们的目标并不一致。 我得先弄清楚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偰斯大哥究竟是一心想归隐,还是不排斥投诚之事,愿意转投朱元璋。 如果偰斯大哥愿意投诚,那一切好说。如果他不愿意投诚,认为忠臣不事二主,或者对官场心灰意冷的话,那我得想办法先让他转变思想。否则,一开始咱就亮出了想让他投诚的底牌,对我们的说服工作反而就相当不利了。 想清楚了这些,我与偰斯大哥寒暄了几句之后,随口问道:“昨天陪同我们来的那位卞千户可算得上是个武双全的人才了,只可惜在张士诚麾下,他似乎是混得并不如意呀!” 见我如此一说,偰斯大哥立即说道:“谁说不是呢!要说卞老弟也算得上是张士诚早期起兵的一个功臣了,而且其人有勇有谋,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被张士诚封过一个并无实权的元帅空衔外,也并未得到什么重用。” 我立即顺着偰斯大哥这话说道:“要说这吴王张士诚,上天也算待他不薄了。坐拥有江浙鱼米之乡,美丽富饶、物产丰富。更令世人羡慕的是,东吴之地,人杰地灵,治下真是人才济济。只可惜这么多人才都被他给埋没了。” 说到这里,偰斯大哥也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事儿他是深有感触呀!想当初,他投降张士诚多年,职务都没得到半点提升。后来,李成荣受高丽王所托,来请他入高丽。为了不让高丽人得逞,还是我请沈大哥出面,找到张士荣,再让张士荣找到张士信,偰斯大哥才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见偰斯大哥很赞同我的观点,我继续说道:“听大哥昨天与卞千户的对话,似乎这卞千户还有一位表哥,原先也是在张士诚麾下当幕僚。只是由于不得志,现已归隐江阴。” 偰斯大哥见我提起这人,立即是打开了话匣子。偰斯大哥告诉我,卞元亨当初投奔张士诚不久,便将年长自己三十三岁的表哥施彦端推荐给了张士诚。当时,这施彦端已是花甲之年了。 施彦端生于元贞二年公元1296年,从小苦读诗书。元统元年公元1333年,年近三十七岁的施彦端终于高中了进士,算起来他与刘伯温是同榜进士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与刘伯温的闲聊中提到此人,刘伯温跟我谈起过这事儿。 高中进士的施彦端曾在杭州为官三年,因郁郁不得志,后来辞官回到家乡。 张士诚起兵之初,麾下大老粗居多,卞元亨因为肚中有些墨水,甚受张士诚喜爱。卞元亨见张士诚爱才,便向其隆重推荐了自己这位已入花甲之年的大表哥。 施彦端初投张士诚,张士诚还比较待见他,曾称他为自己的军师。起初,张士诚对这些前来投奔自己的化人还是比较尊重的,他需要借此来吸引更多的人投奔他。 可是后来,随着张士诚的地盘儿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他就有些膨胀了。再加上张士信、潘元绍等人弄权,这些化人就越来越不受到张士诚的重视了,逐渐沦为了张士诚装点门面的花瓶。 而那施彦端虽被张士诚称为军师,其实也就是个幕僚而已,并无实权。随着施彦端年龄越来越大,想施展胸中的抱负也是无望,便在两年前选择了归隐江阴。 在施彦端归隐江阴之前,也就是偰斯大哥晋升嘉定州知州不久,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与施彦端结识了。二人都是富有采之人,十分谈得来,算是一见如故。 施彦端归隐之前,便多方活动,让自己的表弟卞元亨出镇嘉定州,成了偰斯大哥的部属。施彦端此举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担心自己的这位表弟日后沦为了张士诚兵败的陪葬,他想让好友偰斯代他照顾着表弟卞元亨。 听偰斯大哥讲到这里,我算是弄清了这事儿的大致情况。我笑道:“大哥,施彦端果然是高人。不过,那卞元亨虽是武举出身,但肚子里也有些墨水。他表哥的这番苦心,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偰斯大哥听我这么一话,也是摇了摇头道:“卞老弟这人还真算得上是武全才,只是他太一根筋了,把吴王张士诚想得太好了!” 听偰斯大哥说出这话,我感觉这事情有门儿。既然偰斯大哥说卞元亨把张士诚想得太好了,那就说明偰斯大哥不会干出在张士诚这一棵树上吊死的傻事儿。 但现在就露出底牌还为时尚早,于是我继续兜圈子道:“昨天听大哥称呼这位施彦端先生为子安兄,那这子安应该就是施彦端的表字吧?” 谁知偰斯大哥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这子安是施彦端的号,他的表字是肇瑞。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别人叫他的号,因此我经常称他为子安兄。” 听偰斯大哥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偰斯大哥见我对这人似乎感兴趣,便继续说道:“子安这个号也是他早些年自己起的。近几年,他又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耐庵。他现在经常自称我施耐庵如何如何。只是我以前叫他子安叫惯了,懒得改口叫他的新号耐庵了” 偰斯大哥这话还未说完,我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偰斯大哥见状,忙问我怎么回事。我立即掩饰道:“不小心呛到了!” 咳嗽了一阵过后,我故作镇静地问道:“你说这施彦端又叫施耐庵?” 偰斯大哥笑道:“可以这么说。反正这号他爱怎么起就怎么起,咱也管不着。” 我继续追问道:“那,那他有没有写什么的?” 偰斯大哥见我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了,惊讶地问道:“老弟似乎是料事如神呀?你怎么知道子安兄写书之事?” 听偰斯大哥这么一问,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嘛!我心中暗暗想到:我不仅知道他在写书,还知道他这书名呢!只是这话我不能说出来。 见偰斯大哥这副惊讶的模样,我灵机一动,立即编了个谎话。 第六百三十一章 打虎英雄武松 我告诉偰斯大哥,我昨天跟卞元亨聊天时,夸他采好。可卞元亨却告诉我,他有位表哥采更好,还正在写书呢!今天听偰斯大哥这么一介绍施耐庵,我才恍然大悟,卞元亨说得这位采好的表哥,就是他那位昔日引荐给吴王张士诚的大表哥施耐庵嘛! 偰斯大哥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我也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随机应变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嘛! 偰斯大哥告诉我,施耐庵写的这本书叫做江湖豪客传,都写了好些年了,修改过数次,一直都不满意,到现在还在修改。 我立即附和道:“这位施大哥也是个精益求精之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反复修改书稿,这书日后必成精品!” 其实我这话说得也完全是实际情况,当时修改这些书稿,那就得在纸上一页一页修改。可不像现代,在电脑上修改,那就方便多了。另外,我依稀记得水浒传最初不叫水浒传,而是叫另外一个书名。这江湖豪客传一听,应该就是水浒传的原名。 偰斯大哥说道:“幸亏子安兄还带了个好学生,这些修改、誊抄的工作都由这位学生来帮助完成。不然,以子安兄这把年纪,哪有精力如此反复修改书稿?”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是带了好学生,施大哥还真是不好弄。不过这样对那位学生也是好事,相信有了帮助施大哥修改书稿的这番历练,这位学生也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偰斯大哥笑道:“那是!子安兄的学生罗本,本来就是个聪颖之人,相信经过子安兄的的谆谆教导,他日必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听偰斯大哥这话,我心中一乐。施耐庵的这个学生叫罗本?竟然与荷兰足球明星“小飞侠”罗本同名,也真是巧了。 我笑道:“施大哥这学生的名字也是有趣,叫罗本。早年间我也认识一个很有名的人物叫罗本呢!” 偰斯大哥听了我这话,笑道:“还有这事儿?看来罗本这个名字倒是个好名字。不过老弟你他日若有机会见到他,还是叫他的表字贯中较好,毕竟你们是初次见面,直接叫名字显得不够尊重,还是叫表字显得尊重一些。” 我再度惊讶道:“贯中?他的表字是贯中?也就是说别人一般称呼他罗贯中?” 偰斯大哥笑道:“正是!子安兄的这位学生就是罗贯中。早年间,这罗贯中也是慕名投奔张士诚的众多人中的一员。后来,罗贯中被子安兄的学识所折服,便拜在了大自己三十四岁的施子安门下” 实锤了!实锤了! 罗贯中是施耐庵的学生,并帮助其完成了名著水浒传,这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 一来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二来也是因为没这闲功夫,否则,我真想让偰斯大哥引荐引荐,去拜访一下这二位对后世学影响极大的大咖级人物。 要是这二位能在水浒传中加上我“胡硕”的名字,或者干脆把“宋江”替换为“胡硕”,那我胡硕岂不是名垂千古了 唉!想什么呢?有时候我自己都很鄙视自己的这种意淫行为。 另外,顺便在此插一个题外话。施耐庵笔下的水浒英雄,在当时的现实生活中都是有原型的。而他的表弟卞元亨,便是打虎英雄武松的原型。 只不过是为了艺术的表现形式更能深入人心,中的武松打虎情节,肯定是要比现实中的卞元亨打虎情节要精彩得多了。 略作思考过后,我终于准备将话题引入正题了。 我对偰斯大哥说道:“施大哥归隐江阴,还巧妙地为表弟卞元亨布局,防止其成为他日张士诚兵败时的陪葬。高啊!既然如此高明的施大哥都不甚看好张士诚了,不知偰大哥又是如何看待即将上演的朱元璋与张士诚的终极对决呢?” 偰斯大哥叹了口气道:“大厦将倾啊!” 看来,偰斯大哥也是同意施耐庵的看法,认为张士诚离败亡不远了。那这就好办了。 我追问道:“如果张士诚败亡,偰大哥又将何去何从呢?学施大哥归隐,还是?” 偰斯大哥一脸迷茫地说道:“前路漫漫,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突然问道:“偰大哥有没有想过投奔朱元璋呢?以小弟多年观测,朱元璋不仅有真龙天子之志,也有真龙天子之才!偰大哥何不顺势而为?” 这话一出,偰斯大哥脸色突变,他惊道:“顺,顺势而为?” 我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朱元璋大军围攻苏州,张士诚的东吴必不长久了。偰大哥不如顺势而为,率嘉定州投诚。以偰大哥的学识,将来必能受到朱元璋的重用。” 偰斯大哥摇了摇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率嘉定州投诚,只能说是让嘉定州军民免受战火,尽了一个父母官的本分。至于受到重用,我可不敢奢望。朱元璋能走到今天,有多少人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最后分享胜利的果实,岂能让我们这些二臣拿了大头?” 听了偰斯大哥这话,我明白他这话有他的道理。但是,他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朱元璋得了天下之后,真的会让那些曾经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兄弟,一起跟他分享胜利的果实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正所谓“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他日朱元璋位登大宝之后,肯定得率先拿淮西帮开刀,他怎么能够容忍这帮人做大做强? 而在清洗淮西帮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一部分人受益,因为空出来的位置总得有人顶上。那这些受益之人,必定是不能与淮西帮有瓜葛的人,也不能是与即将形成气候的浙东集团有瓜葛的人,最好是新进加入进来的新鲜血液。而偰斯大哥恰恰符合这个条件。 当我把这番理论讲出来之后,偰斯大哥陷入了沉思。 看着偰斯大哥举棋不定的样子,我继续怂恿他道:“当年汉高祖刘邦得天下之后,有没有拿功高盖主之人开刀?我相信刘邦走过的路,朱元璋也会去走的” 许久,偰斯大哥终于抬起头说道:“老弟所言甚是,不过这投诚之事真要操作起来,也是有不小难度的。首先,以卞元亨的性格,他必然不愿投降,但军权却在他手中。其次,这个投降的时机可是不好把握。投降早了,朱元璋的大军还没把苏州团团围住,说不定张士诚还有能力来个反戈一击,咱们就要吃大亏了;投降迟了,朱元璋只会认为我们是为了求生,不得不降。” 我笑道:“偰大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依偰大哥看来,朱元璋下一步将会如何用兵?” 偰斯大哥摇了摇头道:“朱元璋的心思我哪摸得透。不过以常规思维推断,朱元璋必然是将主力大军投入到攻取苏州的战斗,另外也会向湖州、杭州这两个战略要地发起攻击,防止这两地的大军驰援苏州。假如真是这样,朱元璋的大军围攻苏州,我率嘉定州投诚,而杭州、湖州方面万一有援军过来,必然先灭掉咱们嘉定州。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投诚时机不好把握的问题呀!” 我笑道:“假如朱元璋先取湖州、杭州,最后围攻苏州呢?哪围攻苏州之时,是不是就是嘉定州投诚的最佳时机?” 偰斯大哥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朱元璋会如此用兵?这比直接攻取苏州要付出的代价更大呀?” 我笑道:“我说过朱元璋不仅有真龙天子之志,也有真龙天子之才。他的谋略可是要高出陈友谅、张士诚之流许多的。” 偰斯大哥点了点头说道:“假如湖州、杭州先被拿下,率嘉定州投诚,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过,这说服卞元亨倒是个大难题。” 我问偰斯大哥,假如朱元璋在进攻湖州、杭州的同时,又佯攻苏州,你们松江府的兵力会不会驰援?如果驰援,又是驰援哪个方向呢? 偰斯大哥不假思索地告诉我,一旦有西吴军进攻苏州,松江府当然得驰援,而驰援的目标肯定是苏州无疑。 我又问偰斯大哥,眼下松江府有多少兵力,卞元亨麾下又有多少兵力? 偰斯大哥告诉我,松江府由于临江临海,战略地位自然是比不上湖州、杭州,甚至比嘉兴的兵力都少了许多。眼下满打满算,整个松江府的兵力也就四千余人。如果朱元璋真是大军围攻苏州,松江府的援军无非也就是一个战略牵制的作用。 而松江府的兵力,嘉定州又几乎占了一半。因为嘉定州紧临太仓、昆山二地,在张士诚治下,太仓、昆山二地归平江苏州管辖。也就是说,嘉定州处在紧临苏州的位置,整个松江府的兵力有一半放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了。 卞元亨虽然只是嘉定州千户,但其麾下兵力可足足有两千余人。 第六百三十二章 常州报信 如果要套用后世的说法,嘉定州的千户所就是个加强千户所。如果能争取到卞元亨归降,松江府的兵力就去掉了一半,其余兵力很可能将不战自溃。 不过,按照偰斯大哥的说法,卞元亨是不可能归降的。既然卞元亨不肯降,那么就只能想办法让汤和他们击败他了。 当时,我心里就有了个主意。得立即派人给汤和带个信,告之他松江府的兵力情况,让其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 我告诉偰斯大哥,一旦朱元璋进攻苏州,以卞元亨的秉性,必然是要前去驰援的。那个时候,偰斯大哥不妨鼓励他前去驰援,但同时也要用真情去感化他,让他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要尽量保住嘉定州的这些兵士的性命。 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需要我多费唇舌,偰斯大哥肯定是懂的。毕竟松江府的这点兵力比起朱元璋的攻城大军,实力相差太大了,牵制一下西吴军的进攻就行了,万万不可与西吴军拼命。 偰斯大哥听了我这番安排,也是点了点头。我立即拿出一张常二哥当初写下的纸条,递给了偰斯大哥。我告诉偰斯大哥,他日时机成熟,准备派人去联络西吴军准备投诚的时候,就带上这张纸条。西吴军方面的将领我们都已沟通好了,见了这张纸条,绝对不会为难联络之人,而且还会为他迅速开通“绿色通道”。 偰斯大哥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我告诉偰斯大哥,为了让进攻苏州的西吴军做好防止卞元亨他们从松江府驰援的准备,我得派人去常州一趟。这事儿还得麻烦偰斯大哥知会卞元亨一声,毕竟他们现在盘查很严,我怕派出去的人被他们截住了。 偰斯大哥问我,是要带书信去常州吗? 我告诉偰斯大哥,为了安全起见,只带口信,不带书信。 偰斯大哥告诉我,那好办,他写个便条,然后盖上嘉定州官印,保证在嘉定州范围内畅通无阻。 我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我让偰斯大哥立即帮我写个便条,我去安排两个人马上去一趟常州。 很快,我拿着偰斯大哥写好的、并盖有嘉定州知州官印的便条,找到了罗仁他们几个。我告诉他们,现在得派人立即去一趟常州,口头告之汤和他们,松江府这边的军备情况,让他们做好准备。 我的话才刚说完,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表示他们愿意跑一趟常州。既然他们愿意跑这个路,我自然是高兴。我告诉他们两个,立即出发去常州。从常州回到嘉定州后,立即找偰斯大哥借两匹马,直接赶往嘉兴。 而我和其余四人,在他们离开嘉定州后,会直奔苏州。等跟苏州的沈大哥沟通好此事之后,我们也会赶往嘉兴。到时候,大家就在嘉兴陈维林府上汇合。 说完,我将偰斯大哥写好的便条交到了贾海通、郑光成二人手上,并嘱咐他们要一路小心。同时,我还特意交待他们二人一定要给汤和带个话,如果能生擒卞元亨,一定不要伤他性命。这样,更加有利于嘉定州的军民投诚。 贾海通、郑光成离开嘉定州后的第二天,我也带着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离开嘉定州,前往苏州。临行前,我告诉偰斯大哥,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从常州返回嘉定州后,会直接去嘉兴,到时还烦请偰斯大哥帮他们安排马匹。 另外,我还告诉偰斯大哥,如果卞元亨被西吴军擒获,就是最佳的投诚时机。因为我已经知会过常州方面,一旦擒获卞元亨,不会伤他性命。这时,如果嘉定州投诚,可以以交还卞元亨作为一个条件。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就太理想了。毕竟以投诚挽回了卞元亨的性命,卞元亨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好埋怨偰斯大哥投诚之事。 六月二十一日,我们便入了苏州城,见到了沈大哥。不过当时的沈大哥可忙得很,白天几乎见不着人,晚上回来也较晚,一直到六月底,我才找到跟沈大哥谈正事儿的机会。 既然是兄弟,我也用不着跟他拐弯抹角,我直接告诉沈大哥,此番前来找他,就是为了日后朱元璋大军围困苏州城,将请他当内应之事。 我的话还未说完,沈大哥却打断了我。沈大哥对我说,未免你们也太低估张士诚了吧!这些天来,我一直很忙,就是因为张士诚、张士信找我,让我帮着从外地多调集一些战略储备物资,存放在苏州、湖州、杭州三地。 虽然眼下朱元璋地盘儿很大,实力也很强劲,但要论军队数量,双方差距并不大。况且张士诚有苏州、湖州、杭州三座坚城互为依托,战备物资储备也十分充足,反观朱元璋劳师远征,长时间打攻坚战,必然难以为继。     要说眼下东吴处于劣势,沈大哥倒是不否认。但要说朱元璋能够取得速胜,沈大哥真的是打死也不相信。 我也知道,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想要说服沈大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因为在沈大哥的认知里,苏州、湖州、杭州三地的防御都可算是固若金汤,只要这三地不失,西吴军根本就不可能吃掉东吴军。 我只好给沈大哥作了一个假设,我问他:“如果杭州、湖州二地均被朱元璋攻克,朱元璋大军围困苏州,张士诚还能坚持得下去吗?” 沈大哥哈哈大笑道:“三弟呀!你这个假设不成立。杭州、湖州二地可不是纸糊的,你说攻克就攻克呀!” 我也笑道:“大哥,咱这不是假设嘛!假如这二地真得被朱元璋攻克,你认为张士诚还能坚持多久?” 沈大哥笑道:“假如这个假设真的成立,苏州成为一座孤城的话,虽然苏州城内储备充足,但城内人心必然恐慌,恐怕难以撑过一年。” 我笑道:“大哥这个判断倒还中肯。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大哥是否愿意为西吴军充当内应呢?” 沈大哥突然郑重地说道:“如果真是到了这一步,不用你说,我都会主动联络二弟。只不过,你这个假设我是真心不认同。” 我伸出手握着沈大哥的手说道:“那咱兄弟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真到了围城之时,大哥想派人与城外联络,恐怕也是不好操作。毕竟双方的军队都是高度戒备,即使东吴军不会在意大哥派出之人,但西吴军必然十分警惕。搞不好,大哥辛辛苦苦安排的人刚出城,就被西吴军当作奸细给杀掉了。” 我这话说完,沈大哥倒是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沈大哥倒是很镇定地说道:“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想办法联络二弟的。” 见沈大哥将话说到这里,我立即从怀中掏出常二哥写的纸条。我告诉沈大哥,如果真的到了围城之际,他派出的人拿此纸条,城外的西吴军必然提供方便。 沈大哥接过纸条收好,还是心有不甘地说了句:“我希望这张纸条用不上。” 我告诉沈大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看到他将来成了张士诚兵败的牺牲品。 沈大哥何等聪明之人,我这话的意思他自然是懂的。 在沈家又逗留了几日之后,我们立即赶往嘉兴。我们到达嘉兴陈维林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六了。两天之后,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也赶了过来,他们自然是顺利完成了我交待的任务。 跟陈维林商谈此事就简单多了,因为他是坚信朱元璋会笑到最后的人。当他听说朱元璋的部队很快将向杭州、湖州发起攻击时,立即问我们,需要他做什么。 我告诉陈维林,按照朱元璋的安排,李忠的大军进攻杭州之时,华云龙的部队会向嘉兴发起进攻。虽然华云龙只是向嘉兴发起佯攻,如果他能够说服陆家的人,给华云龙充当内应,帮助华云龙拿下嘉兴,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我把话说到这里,陈维林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还真有个机会,如果能说服此人,嘉兴唾手可得。” 一听陈维林这话,我心中又惊又喜,难道陈维林在嘉兴的短短时间里,认识了嘉兴城内什么重要的军政人物? 果然,陈维林告诉我们,因为上次沈大哥帮着请了许多苏州政要来嘉兴参加了他的婚礼,自此之后,陆家与嘉兴府军政界的许多人物都开始攀扯上了关系。而陈维林刚才提到的,要说服的这个人就是宋兴。 宋兴是个什么人呢?他是嘉兴府下辖嘉兴州千户所的千户。 当时嘉兴府下辖嘉兴州、海宁州、崇德州今桐乡市、海盐县等地,这四地均设有千户所。但因为嘉兴州是嘉兴府的政治中心,因此,嘉兴州的千户所比其余三地千户所驻军要多。 海宁州等三地每处驻军只有一千余人,而嘉兴州驻军有三千余人。也就是说,宋兴与卞元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职位上只是个千户,但实际管理的人数却相当于别人三个千户管理人数。 第六百三十三章 郁闷的宋兴 和卞元亨比起来,宋兴还有一个地方更有,宋兴是嘉兴府的最高军事统帅。 正是因为宋兴的这个身份,在陆家与宋兴的交往中,陆家自然是十分巴结宋兴的。而宋兴还算是个重义气之人,收了陆家不少好处,平常也对陆家十分关照,对陆家的人也比较尊重。 陆老爷子因为是官倒是有些共同话题,但与宋兴这种大老粗似的武官却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想到自己的女婿陈维林也是武将出身,而且功夫不俗,为了拉拢与宋兴的关系,便介绍宋兴与陈维林认识了。 宋兴与陈维林这一接触,可不得了,有点儿找到了知音的感觉。宋兴自小习武,能当上千户,并代管整个嘉兴府的军务,完全是靠自己的硬实力打拼上来的。 宋兴与陈维林交上朋友之后,二人少不得要切磋切磋武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宋兴与陈维林一切磋,就发现陈维林是高人呀!这自小爱习武的宋兴便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与陈维林一起以武会友。 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宋兴与陈维林的关系,那是铁得要命。 可就在三个月前,宋兴遇上了一件郁闷的事儿。 话说张士诚攻取江阴的计划失败之后,就预感到与朱元璋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了。 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春,经过周密的谋划,张士诚先是派潘元绍去杭州,协助其兄潘元明镇守杭州。紧接着,又让大将李伯升亲自镇守湖州。 杭州、湖州都有了信得过的人镇守,张士诚对嘉兴府和松江府还是不甚放心。四月,张士诚又派心腹叶德新去了松江府,另派心腹蔡彦来了嘉兴府,让这二人主管松江、嘉兴二地的防御。 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前,张士诚突然给宋兴派了个领导来了。本来嘉兴府的军务由宋兴说了算,这下可好,一切由蔡彦说了算。 更让宋兴恼火的是,这蔡彦与张士信、潘元绍之流称得上是一丘之貉,时不时利用自己的身份敲打宋兴他们这几个千户,给他们穿穿小鞋,图谋着从他们身上压榨些油水。 听陈维林说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最初陈维林说如果说服此人,嘉兴唾手可得呢。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眼下宋兴虽然对蔡彦极其不满,但蔡彦还是嘉兴府的最高军事长官,加上他又是张士诚亲自派过来的,可能连嘉兴府知府都得惧他三分。 就算宋兴到时愿意充当内应,他手下毕竟也只有三千余人,而这些人真正一心一意跟着宋兴走的,又能有多少呢? 我抛出的这个问题,把陈维林也给问愣住了。 这时,一向机敏的罗仁来了一句,要不咱整一出军事政变?当华云龙兵临城下之时,咱们做掉蔡彦,蔡彦一死,下面的兵士必然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宋兴再利用自己往日的威望,振臂一呼,愿意跟着他出降的可保富贵,不愿意跟着他降的,立即格杀勿论。 罗仁这话一出,我立即是瞪着眼看了他好半天。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当年多么腼腆、诚实的一个小孩子,如今也会策划军事政变啦? 罗仁见我老盯着他看,终于是被我看得有些发虚了,他嚅嚅地说道:“胡,胡,胡大哥,有什么不,不妥吗?” 见他那心虚的样子,我终于是没憋住,哈哈大笑道:“你这个方案不是不妥,是他妈的太妥啦!” 我这话一出,一旁的陈维林、陈定邦等人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笑了一阵,很快又回归到这个问题上来。要想成功策划这次军事政变,有两个关键点必须突破。 第一个关键点,就是得说服宋兴,让他愿意发动这场政变,并且要与麾下的死党早做谋划,在蔡彦授首的那一刻,要能迅速控制局面。 第二个关键点,就是如何做掉蔡彦。目前,对于蔡彦,我们只知道他是张士诚的心腹,是张士诚亲自派来的。但这人是什么出身?会不会功夫?身边有些什么人?有什么爱好?我们都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都不要紧,关键是把第一个问题先解决。如果说服了宋兴,宋兴与蔡彦接触的机会还是蛮多的,让宋兴去弄清这些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众人是好一番计议,决定第二天一早,陈维林亲自去一趟宋兴的军营,请宋兴晚上到陈维林府上来喝酒。咱们趁着喝酒的机会,想办法说服宋兴。我爱 七月初九傍晚,宋兴带着十来人的卫队,来到了陈维林的府上。陈维林是早准备了两桌,宋兴带着两名心腹偏将与我们八人坐了一桌,其余的卫兵则坐了另外一桌。 席间,陈维林少不得为我们双方做了一番介绍。宋兴的这两个心腹偏将,职务都是百户,只是因为与宋兴关系要好,成了他的得力干将。这二人一个姓陈,是宋兴的把兄弟;另一个姓宋,是宋兴的堂弟。 而宋兴见陈维林对我相当尊重,言必称胡大哥,自然也跟着称我为“胡兄”。双方一报年龄,那宋兴比我还小了两岁,我也就厚着脸皮,称他为“宋老弟”。 酒过三巡之后,我有意将话题往蔡彦身上引。我故意端起酒杯,说要敬宋兴的酒,便说道:“宋老弟,来,咱干一个。听陈老弟讲,以前你就是嘉兴府的最高军事统帅,现在无端端从苏州跑来了个什么蔡彦。不瞒老弟,我刚从苏州那边过来,我的结拜大哥就在苏州。我之前似乎也曾听我大哥说过,这蔡彦好像与张士信、潘元绍之流差不多,就不是个什么好鸟儿。” 我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跟宋兴碰杯喝酒,一旁的陈百户便立即插嘴道:“谁说不是呢?那狗日的姓蔡的,迟早有一天,老子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陈百户还没说完,宋百户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这狗日的欺人太甚了,竟然多次向我大哥索贿。起先,我大哥看他是上级,也曾私下给他送过不少银子了。可这狗日的太贪得无厌了,三天两头就把我大哥叫过去训一顿,要么就是借巡查军营之名,当着众多兵士的面,训斥我大哥。上次要不是大哥拦着,我当场就准备拔刀了。。。。。。” 就在宋百户与陈百户愤慨之际,我与宋兴终于是碰了个杯,将酒干了。这时,宋兴抹了抹嘴,说道:“你们两个这么冲动是不行的。你知道那姓蔡的为什么三番五次地驳我的面子吗?” 那宋百户与陈百户齐声道:“不就是想从咱们这儿多捞点儿银子吗?” 宋兴说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那姓蔡的的确是想从咱们手上要钱,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咱手下的三千弟兄呀! 这话平常我都没跟你们两个讲,因为你们两个是直肠子,讲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以你们两个的脑袋瓜儿,加起来,也斗不过那姓蔡的。 今天有胡兄、陈兄在此,所以我把这个话讲出来。虽然我与胡兄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但就刚才这一番接触,我就知道胡兄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看问题能够看得透、看得准。 所以,我也想顺便请胡兄、陈兄帮我想想主意、出出招儿,今后如何应付那个姓蔡的。” 宋兴这话一出,不仅是宋百户、陈百户愣住了,连我也愣住了。 宋百户、陈百户愣住了,是因为他们没想到蔡彦来嘉兴府,除了捞钱,还有更深的目的。 而我愣住了,则是因为没想到宋兴与我才短短接触了个把时辰,他竟然对我的评价如此之高,都期待着我帮他出主意了。 不过还没轮到我发言,那宋百户和陈百户又嚷嚷开了。他们叫嚣道:“要是那姓蔡的敢夺咱的兵权,咱先剁了他。” 宋兴回怼二人道: “我就说了你们两个是直肠子嘛!那姓蔡的想夺咱的兵权,他会给你让你剁的机会吗? 他现在就是故意找茬儿,激起咱们的不满。要是我们真的有任何非分之举,他立即会朝苏州方向参奏我们。 以那姓蔡的在吴王面前的受宠程度,免去我这个千户职位的书,将很快从苏州方面传过来。到了那个时候,咱手下的三千兄弟就名正言顺地划归他的治下了。” 这次,不待宋百户与陈百户搭话,我立即发言道:“宋兄言之有理。而且这种剥夺地方军领导权的事情,肯定会得到张士诚的大力支持。我来问你们,张士诚派蔡彦来嘉兴府的目的是什么?” 那宋百户与陈百户齐声答道:“是来加强嘉兴府的防御呗!” 我笑道:“那我再问你们,那蔡彦这次从苏州带来了多少兵力?” 宋百户答道:“应该不足一千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诱降宋兴 我宋对百户与陈百户说道:“那就对了!你们嘉兴府算上下面各州县的,总驻军有六、七千人,可那姓蔡的才带来不足一千人。就他带这么点儿兵力从苏州过来,谈何加强嘉兴府的防御呀?” 我这话算是把宋百户与陈百户给问住了,他们二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我了。 我接着说道: “张士诚派潘元绍去杭州,派李伯升去湖州,派叶德新去松江,派蔡彦来嘉兴,其实都是一个目的。就是让这四人到这四地,控制当地的军队。 因为大战在即,张士诚要牢牢地把各地的军队控制在自己人手里,防止一些地方军将领临阵倒戈。 在这种大背景下,如果张士诚收到这四人的密报,反映任何一个地方军领导不服从命令的情况,张士诚绝不会姑息,免职可能都是最轻的处罚。” 说到这里,一旁的宋兴插嘴道:“胡兄所言甚是!这也正是我觉得最窝火的地方,明明知道那姓蔡的是在找茬儿,可咱们还得小心侍候着。咱要是敢有半分顶撞他的意思,估计我这个千户很快就当不了了。” 此时,宋百户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嚷嚷道:“他奶奶的,我现在就带弟兄去剁了他。到时候吴王追究起来,就由我一人承担,老子一命抵一命,根本不关哥哥的事儿。” 那陈百户一听这话,也起了身,嚷嚷道:“那也得算我一个。” 这时,宋兴对他们两个喝道:“你们都给我坐下。你们两个都去跟别人拼命了,让我当光杆儿司令呀?” 我也立即劝解二人道:“二位千万不可冲动。就算你们得手了,宋兄难道就脱得了干系吗?况且张士诚派来的人,肯定也是提前做好了相关的应对的,你们很难得手。” 宋兴也点了点头,说道:“胡兄言之有理。那蔡彦虽然是人出身,但也曾跟随张士诚南征北战,还是见过一些场面的。而且他此次来嘉兴,带的那支近千人的队伍中,有一支百余人的亲卫,据说,这支亲卫都是个顶个的功夫好手。想要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宋兴这么一说,那宋百户与陈百户顿时就蔫儿了。 见大家把话都说到了这里,我准备邀请宋兴他们三个与咱们密谈一番。毕竟接下来,咱们要研究如何对付蔡彦了,宋兴带来的那十来个卫兵在场,我们就不方便谈了。虽然他们是宋兴带来的,应该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但知道这事儿的人多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我对宋兴、陈维林等人说道:“我看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喝我就得喝倒了。要不咱们去书房喝喝茶,至于宋兄带过来的这些弟兄,要不就在这里赌赌钱,打发一下时间?今天我是第一次与宋兄见面,也谈不上什么见面礼,就给宋兄手下这些弟兄每人五两银子当赌资如何?” 说完,我朝罗仁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取些银子,给那边桌上的人,每人分五两。 宋兴见我如此慷慨,也是笑着对我打拱道:“胡兄如此客气,实在是让在下有些汗颜呀!” 我自然是让宋兴不要跟我客气。很快,罗仁就将银子取过来了。 那宋百户倒是心直口快,他对那桌的卫兵们说道:“今日胡大哥与我大哥初次见面,十分谈得来。胡大哥说要与我大哥去书房喝茶,而我们这帮大老粗只会喝酒,不会喝茶。胡大哥说要赠送每人五两银子作为见面礼,让大家在这里赌赌钱,打发打发时间。各位意下如何呀?” 有人送银子,谁又会说不好呢?那宋百户的话还未说完,那一桌的卫兵都是齐声高喝:“谢谢胡大哥!谢谢千户大人!” 而宋兴此时也是非常高兴。毕竟自从那蔡彦来嘉兴之后,老是在众人面前驳他的面子。今天可不一样,我送这些兵士每人五两,这些兵士自然是明白,这都是看在他宋兴的面子上,我才会给大家每人五两银子作为赌资的,他们自然是要感激宋兴的。 就在众人领了银子,准备掷骰子开赌之际,却发生了个小插曲。本来,我是要邀请宋百户、陈百户跟着宋兴一道去喝茶议事的,可没想到赌局一开,这二人腿就迈不开了。 陈维林请他们两个去书房,他们两个却说道:“陈大哥,你还不知道我们两个吗?像喝茶这种雅的事儿,咱可干不来,还是让咱俩在这里陪兄弟们耍耍吧!至于喝茶聊天的事儿,你们找我大哥就行啦!哈哈!” 宋兴一听这话,直摇头。而罗仁却是相当机敏,因为刚才给银子的时候可没给这二人,我们是预备着他们两个一起去书房的。现在这二人不愿意去,宋兴也不勉强他们两个去,罗仁立即又塞给二人每人十两银子。 这二人拿了银子,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冲着我们嘿嘿直笑。玩吧 r 既然他们两个不去,那也好!反正这事儿还处于谋划阶段,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陈维林安排府中的下人在一旁为这帮赌徒端茶递水什么的,然后就带着我、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贾海通、郑光成,还有宋兴,一共九人进了书房。 下人来沏过茶,掩上门之后,陈维林立即是开门见山了。他对宋兴说道:“宋兄,你现在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不过宋兄有没有想过,为自己留条后路呢?” 陈维林这话一出,宋兴面上突然变色。他有些结巴地问道:“留,留条后路?陈,陈兄此话怎讲?” 陈维林问宋兴,如果西吴军现在来一万人攻打嘉兴,你们嘉兴的这些守军,能不能守得住嘉兴城。 宋兴思索良久,说道:“支撑个七、八天,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时间长了,又没有援军赶到,恐怕。。。。。。” 陈维林笑道:“如果蔡彦没来嘉兴,嘉兴还是由宋兄坐镇,守住嘉兴的胜算又有几何?” 宋兴愤愤道:“如果那姓蔡的没来,虽然咱整个嘉兴的兵力不足七千人,但西吴军如果只有一万人来攻城的话,我不说能击退西吴军,至少坚守个两、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陈维林笑道:“那么,问题就来了。那蔡彦从苏州还给你们带来了近千人的兵力补充,怎么反而战斗力却大打折扣呢?” 宋兴说道:“还不是怪那姓蔡的,他现在这么搞,下面的兵士都对他怨声载道。不光是我恼火他,海宁州、崇德州、海盐县的三个千户,谁不恼火他?他们的情况都跟我差不多,对于那姓蔡的是敢怒不敢言。” 陈维林顿了顿,突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宋兄难道还不早谋划出路吗?非得要等到嘉兴城破之时,才临时抱佛脚?真要是那样,兵荒马乱的,恐怕也没什么好的退路了。” 宋兴再次闻言色变,许久,他问陈维林道:“那依陈兄的意思,我们又该当如何?拉着一帮忠于自己的兄弟,去占个山头,当山大王?” 陈维林摇了摇头道:“去占山为王,这可不是条好出路。将来不论这嘉兴是张士诚的地盘儿也好,还是朱元璋的地盘儿也好,他们怎能容得了一股土匪就盘踞在嘉兴府境内?” 宋兴不解道:“那怎么办?跟着张士诚,在那姓蔡的手下效命,似乎没什么活路。去占山为王,也不是条好出路。难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路走不成?” 见宋兴问到这里,我立即插嘴道:“不错!确实还有第三条路!” 宋兴疑惑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第三条路!第三条路 突然,宋兴似乎是眼前一亮,他惊奇地看着我,小声问道:“胡兄的意思是,反水?” 还不待我回宋兴的话,陈维林就突然起身拍着宋兴的肩头说道:“宋兄果然睿智!” 听陈维林这么一说,宋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停地说道:“这不妥,这不妥” 我笑道:“这有什么不妥?” 宋兴告诉我们,眼下那姓蔡的是名正言顺的嘉兴府最高军事统帅,自己手下虽然有三千弟兄,但如果真要让这些弟兄现在就开始站队,在他和蔡彦中间做出选择,他估计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蔡彦。 因为这些兄弟如果选择自己,就意味着是要跟着自己造反,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那姓蔡的自从到了嘉兴后就没干什么好事儿,但真要让这些兄弟们跟着自己去冒诛九族的风险,估计大部分人是不会干的。 另外,如果眼下就带着少部分忠于自己的兄弟反水的话,胜算也不大。毕竟现在西吴军离嘉兴还远着呢,自己带着弟兄们估计还没找到西吴军,就被姓蔡的他们给围追堵截,剿灭了。 对于宋兴的这个分析,我表示完全赞同。同时,我也告诉他,真要反水,肯定也不会是现在反水,而是西吴军兵临嘉兴城下之时,再伺机反水。 第六百三十五章 暗杀计划 谁知我这么一说,宋兴就更加表示反对。宋兴告诉我们,如果真的到了西吴军兵临城下之时,那姓蔡的肯定早就加强了防范。 宋兴认为,蔡彦当初是张士诚的参军,虽然打仗的水平不怎么样,但驾驭下属、控制局面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想在这种人眼皮子底下反水,谈何容易? 宋兴的话还未说完,陈维林突然插嘴道:“假如西吴军兵临城下之时,咱们突然做了蔡彦呢?蔡彦一死,他从苏州带过来的那点人马必然大乱。这个时候,就不知道宋兄有没有振臂一呼的能力,带领手下的弟兄,剿灭蔡彦的余党,然后拿着蔡彦的脑袋向城外的西吴军投诚。” 陈维林这话一出,宋兴是惊得合不拢嘴。许久,他又摇头道: “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那姓蔡的从苏州带过来的卫队可不是吃素的,战斗力绝对强悍。 而咱手下的弟兄,真正能够称得上绝对忠于我的,也就陈百户和宋百户手下那两、三百号人。这两、三百号人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想要吃掉蔡彦的百人卫队都困难,何况还有蔡彦从苏州带过来的其他人马,在那种情况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这事儿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陈维林笑道:“宋兄,如果真要做掉蔡彦,这事儿不需要你操心,更不需要你出手。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蔡彦死了,你能不能立即控制局面?” 宋兴诧异地看了看陈维林,又诧异地看了看我,问道:“你,你们的意思是,由你们来刺杀蔡彦,然后让我迅速控制局面,然后向城外的西吴军投诚?”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维林也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宋兴又扭头将我们八人一一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嚅嚅地问道:“你,你们是朱,朱元璋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陈维林也没必要跟宋兴隐瞒什么了。陈维林告诉宋兴,眼下张士诚只剩下苏南、浙东这两块地盘儿了,战略纵深是远远不够。 而朱元璋那边士气正旺,自从消灭陈友谅之后,朱元璋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两边的情形一对比,高下立判。 更为关键的是,张士诚长期以来宠信张士信、潘元绍之流,张士诚所谓的心腹叶德新、蔡彦等人都是一帮佞臣。面对来势汹汹的西吴军,东吴几乎没有什么胜算,顶多只是能苟延残喘多长时间的问题。 对于陈维林这话,宋兴并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不过宋兴提出了一个问题,说他自己好歹手下还有一帮忠于自己的人马就在嘉兴城内,都没办法干掉蔡彦。那又是谁给的陈维林自信,让他能够信心满满地认为他可以除掉蔡彦呢? 对于宋兴的这个疑问,陈维林并没有正面回答。陈维林只是告诉宋兴,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宋兴信得过他,就请做好西吴军兵临城下之时,蔡彦突然遇刺身亡,需要他宋兴及时出来收拾残局的相关准备。 至于陈维林如何干掉蔡彦这个问题,陈维林让宋兴无需担心,他自有办法。之所以这事儿不让宋兴掺和进来,就是为了不让宋兴暴露。万一刺杀计划失败,宋兴可是与此事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听陈维林这么一说,宋兴是将信将疑地将屋内所有的人都扫视了一遍。见宋兴是在察看我们的态度,我们也是都冲宋兴点了点头,用身体语言告诉他:相信我们,我们能够办得到的! 许久,宋兴终于也是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说道: “胡兄、陈兄、诸位兄弟,成败就是这一锤子买卖。 这事儿我回去之后就加紧准备,当然我还得私下联络一下海宁州、崇德州、海盐县这三地的三位千户,摸一摸他们的底,探探他们的口风,争取到了关键时刻能够得到他们三人的支持。 至于陈大哥这边,如果需要我帮助协调、配合什么工作,尽管提出来。咱们以茶代酒,先干了这一杯,预祝咱的大计划马到成功!” 宋兴说完这话,众人都是满饮了杯中茶。舞神 饮毕,陈维林说道:“宋兄尽管放心,只要宋兄在蔡彦授首之后,迅速控制了局面。与城外西吴军接头的事儿,我们会迅速办妥。别的我不敢承诺,我至少敢保证,投诚之后,宋兄仍然是嘉兴府驻军的最高统帅。当然,也许说不定西吴王朱元璋得知宋兄投诚的事迹,为你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陈维林的这个承诺,宋兴还是相当满意的。 送走宋兴等人之后,已是深夜。 第二天上午,我们八人又是聚在一起讨论如何除掉蔡彦之事。经过一上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而且这个暗杀计划也不能执行得太早了,必须是在华云龙兵临城下之际,我们暗杀掉蔡彦,让宋兴趁乱控制嘉兴城内的军队。 按照先前在应天,刘伯温和朱老爷子等人告知我的方案,朱元璋发起总攻的时间应该就在下个月。而常二哥、徐达和康茂才的大部队应该在这个月底就在要长兴地域集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派人去长兴,应该能赶在开战之前找到常二哥。 那我们派人去长兴找常二哥干什么呢? 当然是去请求支援。 众人都觉得,如果要完成这次刺杀计划,就凭我们八个人还是少了点儿。我得派人去长兴找常二哥调一个班的特战队员过来。 当初组建天狼特战队的初衷之一就是在关键时刻执行“斩首行动”的特殊任务。现在,是时候让天狼特战队再次展现威力了。 考虑到特战队员从长兴过来要通过张士诚的防区,我们也不能调太多的人过来,调一个班就够了。而且就是这十来人,咱们也得化整为零,小心地通过张士诚的防区。 经过众人一番商议,我决定派罗仁、陈定邦、张天赐三人去一趟长兴。罗仁、陈定邦当过天狼特战队的教员,与那些特战队员熟悉,一路上便于协调组织。张天赐功夫好,万一遇上突发事件,也好处置。 另外,他们三人同去,如果带回十名特战队员,正好可以分成三组,他们每人带一组。如此一来,每组就三、四个人,也不会引起东吴军的注意。 当即,我便亲笔给常二哥写了封短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二哥,见信好!欲借用十匹天狼。弟硕。 这信之所以写得如此简短、隐晦,就是怕此去长兴路上,东吴军盘查得严,万一这信落入东吴军手中,也不会引发什么意外。 至于我们要找常二哥借十个人来嘉兴做什么,罗仁他们见了常二哥的面,自然会给他详细说明。我写出这么一封短信,也是让常二哥能够确信罗仁他们所言不虚。 罗仁他们三个带着我写给常二哥的短信前往长兴之后,我们可没有闲着,我们得首先弄清蔡彦的饮食起居、兴趣爱好等诸多情况,然后才能制定出详细的刺杀方案。 好在这一切有宋兴从中帮忙,陈维林、贾海通、郑光成、吴成照四人曾多次扮演过宋兴的亲兵,随宋兴前往蔡彦处汇报工作。目的就是侦察地形、熟悉环境。将来的刺杀计划,像陈维林这等高手,肯定是要亲临一线的。 而宋兴私下联络其他三地三位千户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然,现在宋兴也不可能跟这三人说得太直白,只能是以请喝酒,外加送点什么小礼物的形式,巩固他们之间的情谊。 好在是那蔡彦老是贪得无厌地敲打这几个千户,加上宋兴私下这一串联,大家就更加加深了对蔡彦的仇恨。有时候,能够成为同道中人,并不一定非得要大家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如果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也是可以的。 从嘉兴到长兴虽然路程并不远,但罗仁他们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了。毕竟他们要通过东吴军的层层盘查,不仅要化整为零、分批前行,更多的时候,他们还得扮作流民、乞丐之类的,以避过东吴军各道关卡的盘查。 此次罗仁他们共带来十名天狼特战队员,领队就是三分队的分队长丁德义。 当年洪都保卫战时,因为被朱正阴了一把,随我同去洪都的天狼特战队一分队、三分队损失惨重,三分队的一班长黄少虎也在惠民门下丧生。 此次来嘉兴,丁德义带了九名特战队员过来,加上他自己正好十人。其余未到嘉兴来的三分队的十来名特战队员,全部由三班长周振天暂时管理。 听丁德义说,常二哥见到罗仁他们之后,本来是安排丁德义带着他们三分队二十来人全部来嘉兴的。但罗仁、陈定邦、张天赐他们三人劝阻了常二哥。 第六百三十六章 决战东吴 罗仁他们告诉常遇春,如果派到嘉兴来的人太多,要从长兴经湖州到嘉兴,得通过东吴军的多道盘查关口,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人越多,出现意外的机率就越大。而一旦出现意外,整个谋取嘉兴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最终,常遇春也是听从了罗仁他们的意见,只派出十人。 罗仁他们回来之后,对于刺杀蔡彦一事,我们也是研究了多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就是,一旦华云龙兵临城下之时,蔡彦必然命令嘉兴州的兵士布防,同时肯定会让海宁州、崇德州、海盐县三地的驻军前来驰援。 这个时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利用蔡彦来视察一线阵地防御的时候,让宋兴的死党部队控制住外围,咱们特战队员扮作普通守城兵士,迅速击杀蔡彦,然后逼迫蔡彦从苏州带来的人马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这个方案的好处就是在咱们控制的地盘儿上解决蔡彦,相当于是主场作战。而且一旦杀掉蔡彦之后,蔡彦带来的苏州部队迫于形势,应该会很快投降。这样,有利于宋兴迅速控制局面,减少双方人员伤亡。 但这个方案实施起来,得有蔡彦的“主动配合”。就是蔡彦必须得到宋兴的地盘儿上来视察工作,如果这蔡彦是个不喜欢下基层、亲临一线的人,那咱们就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正是鉴于第一方案还得靠蔡彦“主动配合”,我们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就更加简单了,直接去蔡彦的地盘儿上打客场。咱们利用深夜的机会,偷偷潜入蔡彦的住处,直接将其干掉。 这套方案实行起来,肯定比第一套方案的风险系数要大。而且即使成功了,咱们还得迅速逃离现场,力求全身而退。 另外,一旦蔡彦死后,其余党必然怀疑此事跟宋兴有关,而且他们也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这样一来,宋兴要收拾他们,肯定得付出一些代价。 相较于第一套方案的突然性,第二套方案的最大缺陷就是给了蔡彦余党充分的准备时间,不能在他们刚刚得知蔡彦死讯那一刻,趁着他们还处于懵逼状态,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就将他们给收拾了。 经过与宋兴的反复沟通,如果第一套方案没有机会执行,只能在我们天狼特战队执行第二套方案的时候,宋兴立即带着死党部队埋伏在蔡彦住处外面,力争以最小的代价,迅速控制住局势。 八月中旬,朱元璋与张士诚最后的决战终于打响了。 率先发起攻击的是汤和、冯国胜、廖永忠的部队。汤和率主力从常州、江阴一带出发,兵锋直指苏州。廖永忠率水军从长江进入阳澄湖,对苏州东北构成威胁。冯国胜率领一支近万人的军队,乘坐廖永忠的水军舰船,在阳澄湖东南角的昆山地域登陆设伏,专门等着松江府方向过来的东吴军援军。 当收到西吴军来犯苏州的紧急军情之后,张士诚迅速派人分别向湖州的李伯升和杭州的潘元绍报信,让他们提高警惕,随时做好驰援苏州的准备。 在这里,不得不说张士诚的应对方案还是十分稳妥的。眼下只是前方传来了西吴军来犯苏州的紧急军情,西吴军究竟来了多少人,目前还不得而知。况且苏州城城坚池深,就算西吴军大举来犯,张士诚在苏州城内坚持个一年半载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眼下只需要让湖州和杭州方面知晓这边的情况,让他们做好驰援的相关准备即可。 如果西吴军还没到苏州城下来,张士诚就慌着让李伯升、潘元绍驰援,那也太神经过敏了。张士诚好歹也是一代枭雄,不至于干出如此弱智的事情来。 汤和这一路进攻苏州,本就是佯攻。因此,他们一路上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动作看起来很凶猛,但推进速度并不快,给人留下一副“稳扎稳打”的印象。 就在张士诚从苏州派出的信使,将西吴军来犯苏州的情报送达李伯升、潘元绍手中后不久,湖州和杭州方向的战斗也随即打响了。 与苏州方向不同的是,进攻湖州和杭州的西吴军可是异常生猛,与进攻苏州“稳扎稳打”的打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特别是湖州方向,徐达、常遇春二人一顿操作猛如虎,再加上康茂才的水军在太湖上不断骚扰东吴水军,李伯升很快就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到了八月底,湖州的战斗才开打了十天,李伯升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当然,这也不能怪李伯升作战不力,实在是因为湖州是此次作战的第一主攻方向,朱元璋麾下徐达、常遇春两大王牌联手,那就相当于是“王炸”啊! 正所谓“王炸一出,寸草不生。”即使是骁勇善战的李伯升也顶不住了。 湖州告急!李伯升迅速派人向苏州的张士诚求援。 几乎就在徐达、常遇春这对“王炸”轰击湖州的同时,李忠、朱亮祖、华云龙的队伍从建德出发,水陆并进,沿富春江向下,迅速攻克桐庐、富阳等地。 直到李忠的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富阳之后,杭州城中的潘元明、潘元绍兄弟才反应过来,看来这次李忠是来真的呀? 因为就在李忠向桐庐发起进攻之前,潘元明、潘元绍兄弟收到了张士诚从苏州送来的情报,西吴军已经开始进犯苏州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李忠的部队进攻桐庐之时,潘元明、潘元绍兄弟还认为李忠部肯定是佯攻部队,他们无非就是想牵制杭州的兵力,让杭州方面无法派兵驰援苏州而已。 直到李忠的部队攻下富阳之后,仍然继续向东北用兵,潘元明、潘元绍兄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兄弟二人一面派人火速向苏州方面报告,一面收拢从桐庐、富阳方向溃散过来的残兵,迅速在杭州西南屯集重兵,抵挡李忠进犯杭州的部队。 双方部队在杭州城西南郊打了几次小规模遭遇战,各有胜负,但从整体的士气上,李忠还是占优的一方。 八月底,李忠、朱亮祖、华云龙等人聚集在一起,召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会上,李忠大胆地提出了跳跃式进攻的作战理念。 按照李忠的计划,朱亮祖率部分兵力继续以富阳为依托,与杭州西南郊的东吴军重兵纠缠。而他和华云龙则率主力在富阳继续走水路,沿钱塘江而下,绕杭州城而过,在杭州城东北边的余杭地域登陆。 大军登陆之后,立即兵分两路。李忠率主力部队直取余杭,争取从东吴军防守薄弱的杭州东北方向下手,对杭州城形成两面夹攻之势。 而华云龙则按照早先拟定的佯攻计划,率一支近万人的队伍直取崇德州今桐乡市,待攻下崇德州后,兵锋直指嘉兴,防止嘉兴方向有东吴军过来驰援杭州。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华云龙的队伍在九月初六到达了崇德州。当时,崇德州兵力薄弱,仅有一千余人驻守,面对如狼似虎的华云龙部,崇德州守军迅速向东北方向的嘉兴溃逃。 华云龙部几乎是一路碾压而过,于九月十一日上午就抵达了嘉兴城下。 面对突然出现在嘉兴城下的西吴军,蔡彦有些慌神了。在一众幕僚的提醒之下,在华云龙分兵守住嘉兴城四门之前,蔡彦迅速派出三人,分别向苏州、海宁州和海盐县三地求援。同时,他也立即在嘉兴城内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宋兴当然得参会了。 开会的第一项议程,蔡彦就是将从崇德州败退而来的领军千户痛批了一顿。蔡彦指责崇德州千户作战不力,没做出任何实质性抵抗,就弃崇德州而逃。造成了眼下西吴大军直抵嘉兴城下的被动局面。 蔡彦是越批越带劲儿,越批越激动,终于引起了崇德州千户的不满。这崇德州千户替自己辩护道:“西吴军有近万人,而且来势汹汹。而崇德州守军只有一千余人,崇德城又小,根本就不可能防住这么多西吴军的进攻。要是再晚一点儿撤退,自己麾下这一千余人全部都得搭进去。现在,虽然是丢了崇德州,但好歹还带回来八百多弟兄。。。。。。” 什么?一个败军之将竟然敢跟我顶嘴? 蔡彦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顿时,蔡彦是暴跳如雷。他大喝道:“大胆!你小子丢了崇德州,不思悔过,竟然还敢公然顶撞本官?来人!给我立即拖下去斩首,以儆效尤!” 蔡彦一发飙,他从苏州带来的亲卫里立即闪出五、六人,准备押着这位崇德州千户去行刑。 这时,宋兴立即闪身向前,跪在蔡彦面前朗声道:“大人且慢!此事万万不可!崇德州失守,崇德州千户的确负有责任,但也罪不至死。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大人网开一面,让崇德州千户戴罪立功。切不可因为一时动怒杀人,让兵士们心寒。” 第六百三十七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兴这一带头阻拦,原先嘉兴府驻军的好几位将领,也立即跟着跪在蔡彦面前,请求蔡彦息怒,饶过崇德州千户一回。 本来刚才蔡彦因一时气恼,出要斩杀崇德州千户这话之后,立即就感到有些后悔。毕竟这崇德州千户的也是实情,他那点儿人马,怎么抵挡得住实力强劲的西吴军。 可是,蔡彦作为嘉兴府的最高军事统帅,既然把话出来了,不可能立即就改口,而打自己的嘴巴子。 现在,宋腥人跪下为崇德州千户求情,总算给了蔡彦一个台阶。虽然蔡彦已打算放过这崇德州千户,但是他觉得还是应该再拿一拿架子,不能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宋腥饶请求。 于是,蔡彦一脸怒气地盯着跪在眼前的崇德州千户,以及宋腥人,一言不发。 而刚才那五六名亲卫见有人求情,而蔡彦也没有继续发话,他们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好傻站在崇德州千户身边,等待着蔡彦的下一步指示。 而随同蔡彦从苏州过来的几位幕僚,此时算是看出了端倪。他们已经明白,蔡彦这是不想杀这崇德州千户了。 蔡彦是张士诚身边的红人,其察颜观色溜须拍马的能力肯定是一流的,那他身边的幕僚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蔡彦的身边人绝对不可能是心直口快老实木讷之辈。 他这几个幕僚一看这个情况,就立马明白,蔡彦只是在继续端一端架子而已。眼下,如果有更多的人下跪求情,那他蔡彦的面子就更足。于是,这几人也都立即跪在蔡彦面前,请求蔡彦网开一面,给这崇德州千户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见有这么多人求情,蔡彦一看也差不多了。他立即对那跪在地上的崇德州千户恶狠狠地喝道:“今看在众人都替你求情的面子上,饶你一条狗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子竟敢顶撞本官,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这下,蔡彦的那五六个亲卫终于是不用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了,他们立即拉起跪在地上的崇德州千户,拖到议事厅外。随着“一二三。。。。。。”的数数声响起,夹杂着棍棒打在人体身上发出的闷响声,当然还有那崇德州千户挨打时发出的闷哼声。 处理完崇德州千户这事儿,蔡彦才主持会议进入第二项议程,那就是如何守住嘉兴城,抵挡住城外西吴军进攻的问题。 嘉兴城可比不得湖州城杭州城,更比不得苏州城,嘉兴城只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当时城内的兵力除了宋兴麾下的三千余人,还有崇德州溃逃过来的八百余人,再就是蔡彦从苏州带过来的近千人了,总兵力差不多接近五千人。 正是因为嘉兴只有四座城门,华云龙包围嘉兴城的动作也很简单,每个城门外驻军两千,余下近千人作为总预备队。 孙子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对于嘉兴城外的华云龙来,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他们兵力是城内守军的两倍,正契合兵法上讲的要先分化敌军,各个击破的策略。因为不是五倍十倍于对方的守城兵力,莽撞攻城,肯定是不可取的。 正是因为华云龙有这层考虑,守住嘉兴城四门之后,华云龙除了发起试探性骚扰进攻外,并未发起大规模攻城行动。而且他围嘉心真正目的,也不过是起到佯攻的效果,防止嘉兴方向有兵力驰援杭州。 也正是因为华云龙没有立即采取攻城行动,为我们在城内发动兵变赢得了充分的时间。 按照蔡彦的部署,宋心三千人马分守南西北三门,那崇德州溃逃过来的八百余人守东门,他自己从苏州带过来的人马则作为总预备队。 这个部署明显是让宋心人马去当炮灰。城外华云龙的部队虽然是守住了四个城门,但西吴军是从西南方向而来,后勤补给线也是在西南方向,因此,西门南门两个方向肯定是西吴军的精锐所在。另外,华云龙的预备队也配置在西门与南门之间。 蔡彦让宋心三千人马要守住西门南门这两个重要目标的同时,还得分兵守北门,其用心极其险恶。 对于蔡彦的这个方案,宋兴自然是据理力争。他充分摆事实讲道理,西门南门是此次防御作战的重中之重,城外西吴军必然将西门和南门作为主攻方向。他手下这三千人在守西门南门的同时,还得守北门,实在是兵力严重不足。 宋兴建议,让蔡彦带来的苏州兵,辅以崇德州溃逃过来的八百余兵力,坚守西门或南门中的任何一门。他自己的三千兵力分守西门或南门中的另一门及东门北门。 至于预备队嘛,眼下暂时可以不配备。只要能顶个两三,海宁州和海盐县的两千兵力必然驰援到位。到了那个时候,兵力就相对充足了,蔡彦的苏州兵就可以作为预备队了。 对于宋心这个法,虽然蔡彦内心里是赞同的。但是,宋兴让其将他的苏州兵调来防守西门或南门,蔡彦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蔡彦当然清楚,西门和南门必然是对方的主攻方向,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嫡系去跟城外的西吴军打消耗战。 经过蔡彦与宋心反复磋商,最后终于是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 蔡彦的苏州兵不作为预备队了,他们去守东门。崇德州溃逃过来的八百余兵力守北门。宋心三千余兵力防守西门和南门。待海宁州和海盐县的援兵到了,再做下一步调整。 站在蔡彦的立场,自己的兵力虽然派出去了,但是却是布置在最不易受到攻击的东门,因此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能在西门和南门消耗掉宋心兵力就行了。眼下这饶兵力最多,最不好控制。 站在宋心立场,这个方案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蔡彦的大部分兵力去守东门了,那么,刺杀蔡彦的时候,就只需要面对其近百饶卫队了。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直接带着绝对忠诚于自己的死党人马,直接杀进蔡府,将蔡彦结果了。 散会之后,宋兴立即安排心腹宋百户陈百户二人迅速调动兵力,由他们两个分别当这西门和南门防守的临时指挥官。而宋兴本人,则立即来到了陈维林府上。 在陈维林府上,宋兴先给大家介绍了今的会议情况。然后,大家迅速讨论了如何除掉蔡彦的行动方案。 首先,咱们得立即派人出城与华云龙接上头,让他弄清嘉兴城内的布防情况,让他千万不要攻击南西北三门,要攻就攻打东门,消耗蔡彦的实力。 第二,今晚上,宋兴立即去向蔡彦请示,西门南门了布防已全部到位,请他明去西门南门检查一下工作,顺便激励一下守城将士的士气。 如果蔡彦同意明去西门或南门检查工作,那很好,咱们就在西门执行第一套行动方案。狼特战队的队员,包括陈维林张赐等人在内,全部扮成西门守军。 另外,宋兴会连夜将绝对忠诚于自己的死党全部调防到西门,明给蔡彦和他的百人卫队,来个一锅端。 杀掉蔡彦,控制住他的卫队之后,立即打开西门南门,让城外的西吴军进城,同时内外夹击,消灭驻守东门的蔡彦残余势力。 至于城内蔡彦从苏州带来的随行官员及一众幕僚,就由宋百户带队,在成功杀掉蔡彦后,立即逮捕这些人。 当然,宋兴除了连夜去向蔡彦请示明来西门和南门检查布防情况的事情,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那就是得去看望一下那位挨了二十军棍的崇德州千户。 相信受此冤枉的崇德州千户肯定对蔡彦已是恨之如骨了,晚上宋兴再去火上浇一把油,这哥们儿明不必定会配合咱们的行动,至少会在蔡彦死后,跟着宋兴一道向华云龙投诚。 如果第一套方案不成功,那么明晚必须要采取行动,执行第二套方案了。不然,等海宁州和海盐县的援兵到了,驻守东门的蔡彦嫡系就回撤回来保护蔡彦了,那将对我们的刺杀行动带来更大的困难。 第二套方案,自然就是在白无法诱骗蔡彦到西门检查工作的情况下,只能夜间入蔡府行刺了。 “兵贵精,不贵多。”入蔡府行刺,肯定不能去太多的人,就是陈维林带上丁德义他们十名特战队员,总共十一人。当然,为了确保万一行动失败后,陈维林他们的安全,宋兴承诺亲自带领两百死士悄悄地埋伏在蔡府周围。 第六百三十八章 蔡彦文的下限 宋兴之所以带着两百死士埋伏在蔡府外,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行刺计划失败,立即攻打蔡府救人。 既然宋兴都准备去接应,我们几个自然也是不能袖手旁观。我们肯定也是要与宋兴一道,在蔡府外接应陈维林他们的。 宋兴还告诉我们,他已经交待了陈百户与宋百户,一旦行刺计划失败,他们开始攻打蔡府的时候,分守西门和南门的陈百户、宋百户立即打开西门和南门,放城外的西吴军进城。确保在混乱的局面下,最好是能将蔡彦杀掉,至少也得将陈维林他们十一人解救出来。 这时,罗仁插了一句:“要不咱们提前打开西门和南门,让西吴军进城,然后陈维林带着天狼特战队,趁乱去行刺蔡彦?” 宋兴当即否定了罗仁的意见。 宋兴告诉众人,在没有取下蔡彦人头的情况下,放西吴军入城是下下之策,是无奈之举。因为只要蔡彦还活着,大部分守军还是要听其号令的。 也就是说,如果行刺没有成功之前,就将西吴军放进城,城内必然发生一场混战,双方的兵士肯定都会受到不小的损失。虽然西吴军实力更强大一些,他们最终获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宋兴不想看着城内这些东吴军的兄弟死于这场混战。 宋兴还准备继续说下去,我打断了他。我告诉众人,我也非常赞同宋兴的观点,尽量是取下蔡彦的人头,控制住城内守军之后,再放城外的华云龙部入城。这样不仅可以让城内军民少受战乱之苦,也可以让华云龙部通过接收投诚的东吴军,进一步壮大实力。 本来还有人赞同罗仁的观点,准备乱中取胜,听我如此鲜明地支持宋兴的意见,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为了让城外的华云龙部了解到我们的情况,紧密配合我们城内的行动,我决定连夜派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出城。 他们两个出城之后,立即找到华云龙,告之我们的行动计划。他们两个明日晚间分别在西门和南门外负责与城内的人接头,接头的暗号就是城门上突然亮起十根火把,然后由十名兵士举着火把划圈。 城外的华云龙部接到信号后,也立即亮起十根火把划圈。城上守军看见之后,立即熄灭火把,同时打开城门。这里,城外的西吴军立即入城。 宋兴表示,这个接头的暗号不错,他回去之后,马上告之陈百户和宋百户,让他们做好相应准备。 我告诉宋兴,让他带上贾海通、郑光成一道回去,然后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二人从城墙上溜下城。 宋兴当然表示没有问题,我也立即掏出最后一张常二哥亲笔写的纸条,让贾海通带上。不然,待会他们两个出了城,被华云龙的人当奸细给抓了,那就麻烦了。 当日晚间,宋兴先是去蔡府向蔡彦汇报了城防工作,并请他第二天去各城门检查工作。 对于宋兴的邀请,蔡彦并未给出明确答复,他只是随口表扬了宋兴几句,说他落实工作很积极、很主动。至于明日是否去各城门巡查,明天再看。 未得到明确答复的宋兴,带上早已换上守军的衣服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去了西门。在城墙上,宋兴故意召集城上的守军过来听他训话,而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利用宋兴训话的空档,悄悄拿出事先早已准备好的绳子,顺着城墙溜到了城下。 待二人下城之后,负责防守西门的宋百户,早就心神领会地将绳索收起。就这样,贾海通、郑光成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嘉兴城。 虽然未曾得到蔡彦的明确答复,但陈维林他们十一人还是于第九月十二日一早,就换上守军的衣服,混在了西门宋百户的队伍里。如果蔡彦来西门,陈维林他们就准备取其性命。 可直到夕阳西下,陈维林他们也没等到蔡彦的影子。虽然蔡彦没来西门,但并不意味着九月十二日这一天,对于陈维林他们十一人来说,是索然无味的一天。 因为这一天,蔡彦并不是一直待在蔡府。这天上午,蔡彦去了东门。宋兴和陈维林他们得此消息,还兴奋了好一阵子,他们还以为蔡彦巡查完东门,也会到西门来的。可是蔡彦却让大家失望了。 那蔡彦究竟去东门干什么了? 是去检查东门的防御情况吗? 那为什么不顺便检查西门、南门的情况? 其实蔡彦去东门是另有目的,只是宋兴他们并不知情。他们还满以为蔡彦是不放心城防情况,先去检查由自己嫡系驻守的东门的情况,这东门检查完了,说不定就轮到南门、西门了。 而蔡彦就是上午去了一趟东门,快中午的时候回府了,下午就没出过蔡府。 那蔡彦去东门干什么去了? 据后来从东门擒获的战俘交待,他是去东门城墙上察看东门外地形,以便城破之时,从东门处突围逃生。 不过这就有些奇怪了,苏州在嘉兴的正北面,如果蔡彦想逃生,应该是从北门逃跑,这样逃回苏州才是最快的捷径呀! 其实,咱们都高估了蔡彦做人的下限。 按照常人的理解,蔡彦深得张士诚宠信,如果嘉兴不保,他理应带着残兵回到苏州,帮张士诚守住苏州。 可蔡彦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如果嘉兴城破,自己逃亡,那西吴军的追兵必然向北追击,这就很有可能被西吴军的追兵给追上。 另外,如果嘉兴不保,那湖州、杭州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杭州,潘元绍有几斤几两,蔡彦清楚得很。 如果这个时候向苏州逃,就算逃了回去,也会继续被西吴军追着打。很有可能是自己才逃回了苏州,苏州又被西吴军给围住了。 蔡彦可不想在苏州城破之时,自己傻愣愣地陪着张士诚去送死。还是先向东北方向的松江府逃跑最划算,到了松江府,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张士诚在苏州坚守,最终扳回了颓势,到时候可以在张士诚面前吹嘘自己,说自己组织军队在松江府从侧面打击了多少多少西吴军。这样,自己摇身一变,又成了击退西吴军的功臣。 如果苏州最终沦陷,凭借着松江府三面临水的优势,只要提前预备好船只,自己也可以很方便地逃生。 唉!你看看张士诚都用得是些什么人?正是因为张士诚在识人用人方面与朱元璋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才最终导致了他悲情的结局。 闲话休叙。且说陈维林他们苦等一天无果之后,只好与宋兴密谋晚上的行动计划了。当然,这次密谋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和罗仁他们几个呢。 九月十二日深夜,十一个黑衣人手持兵器、身背弓弩,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摸进了蔡彦府中。这正是以陈维林为首的天狼特战队十一勇士。 与此同时,有一支约两百人的军队在宋兴的带领下,悄悄地接近了蔡府,藏匿在蔡府周围的两处民宅之中。我和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也随宋兴行动,密切关注着蔡府那边的风吹草动。 而此时嘉兴城的西门和南门都是严阵以待,西门处的宋百户和南门处的陈百户,此时的心情也是万分紧张。他们随时等待着蔡府这边的动静,以便于及时向城外的西吴军发出信号。 先来说说陈维林他们十一勇士的情况。 虽然蔡府周围有兵士巡逻,而且这些兵士都是蔡彦从苏州带来的精锐,但比起陈维林他们这些特战队员来说,蔡彦的苏州精锐根本不值一提。在没有惊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陈维林他们很快就摸到了蔡府的后院。 根据宋兴反馈的情报,蔡彦此次从苏州过来,还是征得了张士诚的同意,带了一房小妾过来的。虽然张士诚是领导,但他也是男人嘛!他还是能够体谅心腹蔡彦的,漫漫长夜,如果无地可耕,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当然,蔡彦的正室夫人,还有其他家小,张士诚是不可能让其带出苏州的。毕竟还是要防备蔡彦的嘛! 而蔡彦到了嘉兴之后,也经常出没于高档消费娱场所,很快他又纳了嘉兴城内某知名高档会所的头牌为妾。如此一来,蔡彦的府上就有了两房小妾,一个住在东厢房,一个住在西厢房。至于九月十二日这晚,蔡彦究竟住在哪里,宋兴是没办法得到情报了。 既然无法得到情报,那只好在不闹出响动的情况下,把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查看一遍了。反正运气好的话,也不过是第一次就能成功;即使运气不好,第二次也会成功。 好在是这蔡府的后院儿是没有兵士巡逻的。因为在平时,别说是这些兵士,就是蔡彦的那些心腹幕僚也是严禁进入后院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刺杀蔡彦文 这点儿也不难理解,蔡彦只有一个,妾却有两个,每晚总会有一个妾独守空房的。蔡彦可不想自己在妾甲房间里快活之际,由于妾乙吃醋,加上一时寂寞难耐,看见房外体格健壮高大威猛的巡逻兵士而春心荡漾,最终给自己整出一顶绿帽子。 正是因为后院无兵士巡逻,这就给了陈维林他们足够的机会。陈维林让丁德义带着两名身手最好的特战队员把守在中厅进入后院的入口处,万一后院闹出动静,前院及中厅的兵士肯定会从此处进入,只要有丁德义带人守住此处,他们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组织撤退。 另外,陈维林还派出两名特战队员蹲守在后院尽头的墙根儿下,并且已经在墙头上挂好绳索,万一行动失败,大家可以迅速从此处逃生。 此外,陈维林还安排一名特战队员蹲守在后院中央的暗处,密切关注东厢房与西厢房两边的偏房。按照正常格局,这些偏房里应该住的是丫环老妈子等一些府中下人。 接下来,陈维林又安排两名特战队员把守在西厢房门外,如果西厢房内有动静,这两名特战队员立即破门而入,对里面的人格杀勿论。 最后,陈维林带着余下的两名特战队员来到了东厢房门外。因为陈维林决定,先从东厢房入手。 陈维林带着两名特战队员在东厢房屋外仔细聆听了约一刻钟,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估计里面的人应该是睡死了。 这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三开间的格局,中间的这一间是客厅,旁边两间才是卧室。但人究竟是睡在哪一间,陈维林也无法判断,只好让两名特战队员分别盯住一间,一旦有动静,立即告之陈维林。 而陈维林自己则立即取出短刀,伸进中间客厅大门的门缝里,开始轻轻拨动从里面栓上的门栓。 由于陈维林的动作很轻,几乎就没发出什么响声,直到门栓脱落,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陈维林轻轻地推门,但这门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直到门开了三分之一,能够容一人通过了,陈维林才停止了推门。好在是仍然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进屋之后,陈维林招呼屋外的二人也轻手轻脚地跟他进了屋子。这二人进屋之后,立即一左一右,分守住通向旁边房间的门口。 陈维林决定先从左边房间查起,轻轻一推门,门竟然没拴,不过这间屋子里并没有人。看来,右边屋子里必然有人了。 这右边的门又是从里面拴上聊,陈维林只好故伎重施,再次用短刀拨门。 可是这一回,门还没拨拉开,就惊动了里面的人。只听得一个女子轻声尖叫道:“谁?死鬼是不是你?” 这时,陈维林的脑子转得飞快。 第一,里面是一个女子,肯定是蔡彦的妾。 第二,里面只有一个人,如果蔡彦在里面,这女子不会问出“死鬼是不是你?”这种话。也就是,蔡彦今晚没到东厢房来。而这女子以为屋外拨动门栓的人就是蔡彦。 第三,眼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因为门还没有打开,如果破门而入,那女子势必大声呼叫,行刺计划很可能就此失败。 而眼下要智取,就只能先稳住里面的女子,来个将计就计,谎称自己就是蔡彦。 陈维林立即模仿着喝醉酒的人话的样子,朝里面道:“美人儿,快快开门,为夫今晚让人爽个痛快” 虽然陈维林话的声音与蔡彦有很大的区别,但装着醉酒的样子话,里面的人就不好分辨了。另外,里面的女子突然被惊醒,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就立即清醒,产生误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然,里面的女子被陈维林也唬弄住了。只听得她一边打哈欠,一边点亮疗。随着灯光的移动,这女子是过来开门了。 就在拉动门栓之际,这女子还嗔骂道:“个死鬼,喝得醉熏熏的,大半夜的又来打搅我的好梦” 女子刚打开门,话还未完,只见一道黑影一扑而上,一下子就按住了他的嘴巴,手中的蜡烛也掉在地上熄灭了。 屋子里瞬间再度变得黑暗。那女子本想挣扎呼救,可双手早已被人死死按住,嘴巴也被人堵住。 陈维林将短刀放在她脖子边,轻声道:“不要作声,否则取你性命!” 那女子此时已经吓傻了,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她还是能隐约看见是三个男人制住了自己,而且脖子上还架着对方的刀。 一名特战队员迅速从床头找了件衣服,立即撕烂了,往这女子嘴中塞去。堵住了这女子的嘴后,这名特战队员顺便用衣服撕的布条子,从后面反绑了这女子的双手。 一切妥当后,陈维林对这女子道:“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害命的。只要你不声张,就没有性命之忧。否则,我们不在乎多杀一个人。听明白没有?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听对方是来求财,不是来害命的,那女子总算是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儿。她也立即朝陈维林点零头,表示自己会配合他们的工作。 陈维林之所以自己是来求财的,就是要稳住这个女的。自己如果是来找蔡彦的,那搞不好这女的会拼死示警呢?因为人们常“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嘛!万一这女子真的相信“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愿意为蔡彦付出一切,那就麻烦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为陈维林缜密的思维及机敏的临场应变能力点个赞。 稳住这女子之后,陈维林将这女子交给这两名特战队员看管,让二人将这女子五花大绑在床头。这样,待会撤退之后,这女子想要呼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陈维林自己则立即出了门,直奔西厢房。这一回,陈维林是在两名特战队员的配合之下,顺利地进入了西厢房。 不过与进入东厢房不同的是,当陈维林带着两名特战队员出现在蔡彦床头之时,蔡彦和他的妾还搂在一起,睡得跟死猪似的。 睡梦之中,蔡彦被斩掉了脑袋。而他身边的那名妾,直到蔡彦的血水溅到她脸上时,她才被惊醒。 不过,陈维林并不打算取她性命,只是让人堵住她的嘴之后,同样是五花大绑在床头。 同样是被绑在床头号,西厢房这位就比东厢房那位惨多了,因为床上可是还躺着一具无头男尸呀!估计这名妾经过这一夜,不被吓死,也得被吓成精神分裂。如果能为她献上一首歌,我一定会唱:那一夜,你没看见我;那一夜,我吓着了你 陈维林迅速扯起一条被单,将蔡彦的人头包好,与两名特战队员撤出了西厢房。 直到此时,除了将蔡彦的两个妾绑在床头,仍然没有惊动蔡府中的任何人。陈维林他们也是很从容地从后院的尽头,翻墙而出。 在躲过了蔡府外零散的巡逻兵士之后,陈维林他们十一人很快与我们汇合了。 陈维林将被单打开,宋兴一看蔡彦已身首异处,是大为兴奋。 按照事先的计划,宋兴留下一半的人马由陈维林率领,就埋伏在此处,密切关注蔡府卫队的情况。 而其余的上百号人,由宋兴率领,立即先赶往西门和南门。因为马上要打开西门和南门,迎接华云龙的人马入城,为了防止中间发生什么误会,我带着罗仁陈定邦张赐吴成照四人与宋兴同校 至于陈维林及丁德义他们十名特战队员,当然是埋伏在原地,防止蔡府的卫队得知蔡彦被杀后,出来找事儿。 很快,我们便到了西门。由于已经是深夜,西门城墙及城楼上只有少量的驻守兵士在巡逻,大部分人都在城楼里,或者是城门洞子下睡觉。 宋兴让宋百户立即召集所有人员迅速在西门内的空地上集合。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千余西门守军就在西门内集结完毕。 宋兴站在高处,举起火把,先将蔡彦的人头展示给大家看。众兵士见嘉兴城内最高军事统帅已死,顿时一片哗然。 宋兴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告诉大家,蔡彦自从来到嘉兴之后,仗着是吴王张士诚从苏州派过来的,根本就不将嘉兴府的原驻军放在眼里。每次领取给养物资,原驻军都要受到不同程度克扣。而他带过来的苏州军,每次都是多吃多占,甚至一个苏州兵按两个嘉兴兵的标准领取给养物资 宋兴这话总体上来,基本属实。但在个别细节上,还是有夸张的成分,其目的就是鼓动麾下的兵士跟着他反水。 蔡彦自从来到嘉兴后,的确在发放给养物资方面,重点照顾了他带过来的苏州军。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苏州军领得多了,嘉兴军自然就领得少。 第六百四十章 宋兴反水 站在蔡彦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毕竟苏州军才是他的嫡系,不让自己的嫡系多得些好处,怎么能够让苏州军体会到身为嫡系的优越感?怎么能够让嫡系为他卖命?怎么能够让非嫡系的嘉兴军因为想多占些便宜,而逐渐抛弃原先的领导宋兴,而向他蔡彦靠拢呢? 只不过宋兴却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每次军需官去领取给养物资后,自然是比原先少了一些。但宋兴也不是省油的灯,再来个“雁过拔毛”,顺便再克扣一点儿,进了自己私人的腰包。对麾下的兵士们,宋兴却宣称是只领来了这么多,都是被蔡彦给克扣了,故意激起兵士们对蔡彦的不满。 如此一来,苏州军就逐步加深了对蔡彦的怨恨。而宋兴反而还从中间捞了不少好处。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关头,宋兴再次将蔡彦克扣给养的事情拿出来说事儿。下面的一众官兵,是再度义愤填膺。 宋兴一看已经撩拨起兵士们的情绪,立即朝宋百户使了个眼色。 宋百户早已心神领会,只见他带着一帮死党嚷嚷道:“千户大人,蔡彦死有余辜。可眼下西吴军已兵临城下,下一步怎么办,你就给弟兄们指条路吧。” 这帮人一嚷嚷,那些被鼓动的兵士们都纷纷开嚷,说要一心一意跟着宋兴干。 眼见时机成熟,宋兴高声道: “兄弟们,咱们一心一意为张士诚守卫嘉兴,可那张士诚却不信任咱们,派来蔡彦这么个鸟人到嘉兴来祸害咱们。 眼下,西吴军已兵临时城下,且兵力强于我数倍。如果跟他们拼命,不光是兄弟们都得作无谓的牺牲,就是嘉兴城内的百姓,恐怕也将在城破之后受到牵连。 众位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诸位都是不怕死的好男儿。但好男儿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如果替一个处处提防自己、处处算计自己的人去死,我认为那就是大大的不值得。 况且我也相信,诸位兄弟大部分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都替大家觉得冤枉,他日在阴曹地府,诸位兄弟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父母妻儿? 城外的西吴军统帅华将军已派人传话进来,只要咱们愿意投诚,不光保各位兄弟性命无忧,嘉兴城内百姓无忧,这嘉兴城还是交给咱们兄弟来守卫。不知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宋兴的鼓动刚刚完毕,在一旁当托儿的宋百户等人立即纷纷响应。 这些兵士本来平日里就对蔡彦和苏州军有气,加上宋兴又是他们的直接领导,眼下跟着投诚就性命无忧,而如果不愿意投诚,估计被杀死了也会被别人认为是蔡彦一党,死有余辜。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跟着反呗!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响应,表示愿意跟着投诚。 宋兴为了显示大度,告诉众兵士,如果愿意投诚的就跟着他干。不愿意投诚的,可以放下兵器,除去身上的兵装,立即走人,他宋兴就只当他们是普通百姓。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会傻到放下兵器、脱下兵装走人呢?万一宋兴是故意试探他们呢?真要想走人,等这事儿过后,随便找个时机都是可以开溜的。 就这样,西门处的一千余人纷纷表示跟随宋兴投诚。 宋兴立即安排宋百户带着十来人上城墙,以点燃十根火把划圈为信号,招呼城外的西吴军入城。 很快,一支约两千人的西吴军在贾海通的带路下,入了西门。 据贾海通和带队军官跟我们讲,华云龙此时正带着人埋伏在东门之外。按照华云龙的部署,西吴军共安排四千人分别从西门和南门入城之后,立即从城内向东门发起攻击,争取全歼蔡彦的嫡系部队。 考虑到如果从城内攻击东门,东门的守军很可能会向城外逃窜,华云龙准备在东门外来个守株待兔。 听贾海通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这华云龙也是有两下子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是因为他打算来个内外夹攻,消灭东门的蔡彦残余势力吗?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华云龙在整个事件中,都留了后手。 按照正常情况,城内守军投诚,华云龙应当是带领人马入城,接收、整编城内的人马。 但是,万一城中之人是诈降呢? 那样的话,华云龙一旦入城,反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就算城中有常遇春的人作为内应,但华云龙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 但如果华云龙不打算入城,而又不是驻守在东门外,就会让城内的宋兴等人觉得华云龙还不够信任他们,不敢贸然入城。 也只有埋伏在东门外,借全歼蔡彦余党之名,城内的宋兴等人才没有什么话可说。 既然我能想到这些,宋兴会不会也能想到呢? 宋兴没有告诉我,但从他接下来的行动中,我认为宋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 宋兴告诉入城的西吴军将领,眼下蔡彦的余党主要分布在两处。一处就是东门,约有八百余人。另一处就是蔡府,虽然只有约百余人,但战斗力却比较强。 眼下,他只有百余人埋伏在蔡府外面,防止蔡府的卫队狗急跳墙,但要想入府剿灭这支余党,这百余人的伏兵明显实力还不够。 因此,宋兴建议西吴军将领,留下五百人驻守西门,其余人先去蔡府剿灭那支百人卫队。而宋兴自己,现在就赶去南门,将南门外的西吴军放进城,让那支部队去攻打东门。 对于宋兴这个还算比较“合理”的建议,西吴军将领也没有理由拒绝。就这样,这支率先入城的部队,除留下五百人驻守西门之外,其余的人在宋兴派出的几名兵士的带引下,直奔蔡府。 而宋兴则带着人直奔南门。同时,宋兴让宋百户立即去请那崇德州千户去南门,就说蔡彦已死,宋兴请他去南门商讨一件大事。而我们几个,自然是随着宋兴直奔南门。 去南门的路上,我就在想,宋兴这哥们儿也不简单,至少也称得上是个人精了。 本来我们最初是计划西吴军入城后,让他们去攻打东门,而宋兴的人去蔡府剿灭那支蔡彦的百人卫队的。可宋兴临时改变计划,让西吴军去攻打蔡府,明显就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让西吴军去跟蔡彦的余党打消耗战嘛! 站在宋兴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谁不想为自己多捞点儿好处呢?何况这华云龙似乎还不怎么信任他,都不亲自入城。 到了南门之后,情况与西门差不多。众兵士看见蔡彦都死了,不跟着宋兴干,还能跟着谁干? 再加上陈百户和先前西门的宋百户一样,充分发挥了演技,为宋兴当托儿,很快,宋兴就控制了南门的局势,顺利地放南门外的西吴军入城了。 当然,我也在此时见到了随西吴军入南门的郑光成,而宋兴也鼓动着从南门进来的西吴军去攻打东门。 就在这支西吴军在陈百户的带引下,向东门摸去的时候,宋百户带着那崇德州千户来到了南门。 崇德州千户扎扎实实地挨了二十军棍,这两天睡觉都只能趴着睡。就是这会儿从家里赶来南门,也是趴在门板上,让几个家丁抬过来的。 此时崇德州千户看见了蔡彦的人头,是格外解气。 宋兴也不跟他多说废话,说自己已经投降西吴军了。如果他愿意降,现在就跟他去北门,说服自己手下的八百多弟兄一起投降。 如果这崇德州千户不愿意投降,宋兴也会看在多年相交的情分上,让他现在就带着北门的八百多弟兄快快撤出嘉兴。至于他们撤出嘉兴之后去哪里,宋兴表示爱莫能助。 要说宋兴说出这番话,也算是对这崇德州千户仁至义尽了。愿意投降就跟着我干,不愿意投降你现在就走,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有比这更优厚的条件么? 这崇德州千户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西吴军都入城了,还不投诚能咋办? 真要让他带着这八百人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去苏州找张士诚吗? 蔡彦死在嘉兴,他们要是逃去苏州,张士诚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很快,宋兴与崇德州千户就赶到了北门。 说服北门众兵士的过程就更加顺利了。毕竟这些兵士是随着千户从崇德州过来的,可刚过来,自己的千户大人就挨了蔡彦的军棍。现在蔡彦已死,他们不跟着自己的领导,难道还能有什么其他出路? 北门刚刚搞定,陈维林他们那边就传来好消息。蔡府已被攻陷,蔡府卫队死伤大半,余下少数卫兵及蔡府的人全部投降。攻打蔡府的西吴军正在赶往东门,准备去合歼东门的这股顽敌。 得知蔡府被攻克的好消息,宋兴立即让宋百户带领人员在全城展开搜捕,迅速抓捕蔡彦从苏州带过来的随行官员及幕僚。 第六百四十一章 伏击“五太子” 当然,至于嘉兴府的一众官员,宋兴肯定也不会放过。抓住这些人,也是一个向华云龙邀功的机会。安排好捉人的任务后,宋兴自己则提着蔡彦的人头,立即赶往东门。 当我们到达东门的时候,夺取东门的战斗仍在进行。由于陈百户带着西吴军从城内向东门展开攻击,而且攻击又是在夜间进行,大部分守城兵士都在睡觉。因此,进攻东门的战斗异常顺利。 当我们出现在东门下的时候,只有城楼上及城门洞子处还有约两百人,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在负隅顽抗。而内城的墙根处,却躺着不少兵士的尸体,就衣着来看,大部分人都是蔡彦带来的苏州军。 因为这内城墙根处的好些尸体根本就没有穿兵装,也没有拿兵器,就是穿了兵装的,也是着装十分不整。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慌乱之中还没来得及做好战斗准备,便成了刀下之鬼。 见那些蔡彦的余党仍然负隅顽抗,宋兴立即采取了攻心的策略。只见他提着用被单包裹着的蔡彦的人头开始抡圈儿,抡了十来圈儿之后,他忽然手一松,蔡彦的人头随着包裹的被单就落入了城门洞子处的敌军阵中。 那伙敌军见宋兴扔过来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闲功夫去打开看。 只听得宋兴大喝道:“蔡彦已死,蔡府已被攻陷,蔡彦的人头就在此。你们不要负隅顽抗了,放下兵器,立即投降,我给你们一条生路” 听说蔡彦已死,敌军一下子是炸开了锅。不过很快,就听见敌军阵中有人在喝止这些骚乱的兵士,让他们不要听宋兴胡说。 不过,这敌军阵中的军官的喝止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刚才宋兴扔过去的那个包裹很快被打开了,事实胜于雄辩,蔡彦的脑袋在此,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就有人开始扔掉兵器,准备投降。但蔡彦的死党并不甘心,见有人想投降,立即上前一刀毙命。 这一下,敌军就更乱了。不少人都生怕自己被长官给干掉了,纷纷开溜。那军官一看大势已去,立即吆喝着一帮死忠立即打开城门,欲从东门外逃生。 随着城内西吴军的推进,东门很快被占领了,有一百余人投降了。剩下一支不足百人的蔡彦死忠部队从打开的东门溜走了。 不过,这支蔡彦的死忠部队并没有好下场。就在他们逃出东门约一里之地,看看后面没有追兵追来,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们准备放慢逃跑的步伐,稍微缓和一下情绪的时候,只听得耳边响起了“嗖嗖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然后左、右、前三方就响起了震天的冲杀声。 不错,正是华云龙在候着他们呢!且说华云龙的部队一阵箭雨袭击过后,这支不足百人的残兵就损失过半,再加上三面杀声大震,这帮人还能怎么办? 冲过去? 就这几十号人,不可能! 往后退? 嘉兴城内已有大量西吴军! 想要活命的,只有一条路。扔掉兵器,跪地求降。 至此,华云龙几乎在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的情况下,拿下了嘉兴。就在宋兴投诚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三日下午,海宁州和海盐县的两千援军抵达了嘉兴城下。 宋兴立即出城迎接这两位千户入城。当这两位千户听说蔡彦已死的消息,是又惊又喜。既然宋兴都已向西吴军投诚了,那这两名千户也没什么好说的,跟着降吧! 华云龙拿下嘉兴,不仅未损失什么兵力,反而补充了几千人马。得人又得城,华云龙这次真是扬眉吐气了。 嘉兴投诚的消息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时,朱元璋真是高兴坏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朱元璋是让华云龙佯攻嘉兴,让苏州和嘉兴方向无法驰援杭州的。可没想到,华云龙的这支佯攻部队竟然把嘉兴给拿下了。 嘉兴一失,对于张士诚的东吴集团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嘉兴一失,苏州与杭州的联系被割裂开来,杭州方向的情报如果要传到苏州,先得想办法传到湖州,然后从湖州转到苏州。 而就在嘉兴投诚不久,湖州方面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或许这就是连锁反应吧。 就在九月初,当张士诚收到李伯升传来的湖州告急的紧急军情之后,张士诚经过仔细琢磨,不顾亲弟弟张士信及诸臣的反对,坚决派出大将吕珍驰援湖州。 当时,苏州也受到汤和、冯国胜、廖永忠等人的兵力压迫。张士信等人认为,朱元璋的最终攻击目标必然是苏州,只要重兵屯集在苏州,朱元璋的西吴军就拿自己没办法。 而张士诚则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认为汤和等人的军队在苏州北边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几乎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遭遇战,其目的就是为了牵制苏州的重兵,让其不能顾及湖州、杭州等地。 另外,张士诚听说西吴军攻打湖州的主将是徐达、常遇春二人,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如果不救援湖州,一旦湖州被朱元璋攻下,那苏州就没有战略依托了。 在这里,我们还是要先表扬一下张士诚同志。虽然他比不得朱元璋,但他比张士信之流还是要强出许多的,他能称霸一方这么多年,还是真的有水平的。 为了显示出救援湖州的决心,张士诚不仅派出大将吕珍,还派出了自己的一个养子。张士诚的这个养子,因为排行第五,且骁勇善战,被人称为“五太子”。 在张士诚的亲自授意下,吕珍为此次救援湖州的主帅,率四万水军从太湖上直接驰援湖州。而“五太子”则为此次救援的副帅,率步军两万沿太湖东岸,救援湖州。 就在华云龙攻克嘉兴之际,吕珍和“五太子”的驰援部队气势汹汹地朝湖州主战场开赴过来。 嘉兴的事情已经圆满结局。我跟陈维林商量,他继续留在嘉兴,利用陆家的关系,拉拢嘉兴城内被俘的一些官员,还有嘉兴当地富商大户,为华云龙统治好这新克的嘉兴都贡献一份力量。 华云龙得知陈维林的真正身份,以及陆老爷子是陈维林的老丈人之后,也是大喜过望。这次不仅是顺利攻下嘉兴,还可以利用陆家的关系,顺带着治理好嘉兴,如此突出的工作能力迟早要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加官进爵肯定是指日可待之事。 至于我嘛,我决定带着罗仁他们几个,还有丁德义他们十名特战队员,立即赶往湖州。 湖州眼下成了朱元璋与张士诚争霸的关键点,谁控制了湖州,谁就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作为常遇春的结拜兄弟,我必须立即赶往湖州,去助他一臂之力。 当时,湖州已被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围住。几经打听,我们十多人终于是在九月十七日晚间,在南浔镇找到了常遇春。 此时,常遇春在南浔镇、震泽乡一带刚刚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话说吕珍、“五太子”二人按照张士诚的部署,带领水陆大军前来驰援湖州的时候,徐达、常遇春早就做好了敌军前来驰援的准备。 在消灭了湖州外围的防御据点,将李伯升压制在湖州城内之后,徐达的大军就主要分布在湖州的西面、北面,而常遇春的大军则分布在湖州的东面和南门。 为了防备苏州方向过来的东吴援军,徐达让康茂才的水军将苕溪入太湖的几个入水口都给封堵住,防止东吴的水军由太湖经苕溪与湖州城内的守军汇合。 至于太湖水面上的防御,徐达让康茂才在太湖上与东吴水军打游击、兜圈子,只要东吴水军无法入湖州城即可。因为在当时,东吴水军在太湖上经营多年,实力明显强于康茂才部,与其硬拼肯定不行。 至于苏州过来驰援的陆上部队,必然是从东面而来,因此这狙击陆上援军的任务,徐达就交给常遇春了。 常遇春在湖州东边仔细勘察了地形之后,将南浔镇、震泽乡一带作为了伏击地域。九月十六日,“五太子”的五千先锋部队行进到南浔镇,而中路大军也已行进到震泽乡地域。 常遇春的伏兵立即从西边和南边两个方向向“五太子”的援军发起冲击。面对突如其来的伏击,一向骁勇善战的“五太子”并未慌乱。他指挥大军一边抵抗,一边向北边的太湖方向移动。因为太湖上有吕珍的精锐水师,西吴的伏兵要是敢追到太湖边来,他会在水军的配合之下,立即展开反冲锋。 要说“五太子”面对常遇春的伏击,并未做错什么。他十分清楚自己水军方面的优势,并没有遇到伏击就慌了神儿,仓促撤退。而是准备机动到太湖南岸后,与太湖中的水军一起发力,贴着太湖南岸,接近湖州城。 第六百四十二章 焦玉的灵感 可是上天却跟“五太子”开了个玩笑。因为就在上次丁德义他们十名特战队员离开常遇春长兴大营的第二天,常遇春大营里来了一个重要人物。这个重要人物带着一个车队,给常遇春送来了一批重要物资。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是焦玉。就是邓愈麾下的那个火器研发人才焦玉。 焦玉不是在黑石岭中跟着唐家父子及周定成他们学习制作枪械、火器吗?他怎么突然跑到长兴常遇春的军营里来了? 话说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我让黑石岭中的人全部回到锥子山暂住。因为去年四月份又是传说中的蛇年蛇月,我不想黑石岭中出现任何意外。 可就在这段闲居锥子山的日子,酷爱钻研的焦玉与唐家父子在日常的业务探讨中,有了重大灵感。 这个灵感是什么呢? 这个灵感源自于弹药储存运输不十分不易,得轻拿轻放,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引爆弹药。 焦玉认为,这些弹药之所以被引爆,就是因为摩擦生热的原理。当摩擦引发的热量达到临界值,弹药就被引爆。 对于焦玉这个说法,唐家父子自然是赞同的。咱们研制的新式火枪,不再运用传统的明火点火方式,而是由撞针撞击枪管内压实的火药,瞬间引爆火药,射出弹丸。这个撞针撞击枪管内火药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摩擦生热的过程。 正是基于这一点,焦玉认为咱们可以用这个原理改进一下我们的弹药。因为我们的弹药还是运用的明火点火的方式,然后用投石机等工具,将弹药扔进敌人的阵地。 如果咱们能在弹药内事先放置一个能摩擦生热的装置,当我们想引爆弹药的时候,就触发这个装置就行了。这样一来,就不用用明火去引爆弹药了。 毕竟在战场条件下,用明火引爆还是受到诸多限制的。比如雨雪天、大风天等等。 另外,这个触发装置还可以设计成主动触发和被动触发两种,根据战场不同的需要,可以使用不同的触发方式。 主动触发,就是由咱们来控制什么时候触发。当我们想引爆弹药的时候,就触发这个装置,让弹药瞬间引爆。 所谓被动触发,就是将这个触发装置就设计在弹药的外面,然后将弹药隐藏在敌军将要通过的某个位置。当敌军行进到这个位置、触碰到我们事先隐藏的弹药的时候,就引发这个摩擦生热装置,弹药瞬间被引爆。 说得更加通俗一点。这个被动触发,就好像是后世的地雷,敌人一踩上去,就爆了。而这个主动触发,就好像是我们在战争片里看见的,那种拉线式地雷,当小日本走到地雷上后,咱们的人远远地一拉绳子,“嘭”的一声,地雷就送他上西天咯! 可以这么说,焦玉的这个闲来无事儿瞎琢磨,可是对火器技术运用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后来,焦玉在他所著的火龙神书也称火龙神器阵法或火龙经中,专门记述了这种最原始的利用机械发火装置引爆的地雷的制作方法,只不过当时在书中,焦玉称其为“炸炮”。 焦玉回到黑石岭后,就和唐家父子、周定成等人一起,专门研制了这种“炸炮”。他们首先用生铁铸造一个约篮球大小的空心罐,在这个空心罐中装置一个铁轮,然后将火药压实在这个生铁铸造的空心罐中,并通过引线将铁轮与生铁罐外面的触发装置连通。 当触动触发装置的时候,“炸炮”内的铁轮迅速转动产生热量,当热量达到临界值时,迅速引爆火药,“炸炮”瞬间爆炸。 这个“炸炮”的罐口用蜡油密封,以确保在雨雪天等不良气候条件下,埋置的“炸炮”不会进水或受潮,从而影响“炸炮”的使用。而蜡油密封的另一个好处是,当触动触发装置时,蜡油会立即松动,并不会影响引爆的操作过程。 经过反复的试验改进,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个“炸炮”已经完全具备了良好的战斗性能。 周定成与唐家父子、焦玉一合计,这种新式武器可是个好东西,立即投入量产。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黑石岭中已制造出了约一千枚“炸炮”。 唐家父子看着这千余枚“炸炮”,是成就感十足,恨不得立即把这批新式弹药送到常遇春军营去。唐家父子这么想,周定成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三人一合计,不如立即通知锥子山。柳怀镜的队伍去和州的时候,顺便带上黑石岭中这批“炸炮”送到应天去。至于这东西送到了应天联络处,如何交到常遇春军中,应天的郑有功自有办法。 但同时还有一个问题,这批“炸炮”是个新东西,不派人去军营教一下兵士们怎么使用可不行,毕竟这可是火器,弄得不好就伤了自己人。 考虑到焦玉已来黑石岭中快三年了,而且就凭他研制出这“炸炮”,都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了。周定成和唐家父子也觉得没什么好教他的了,不如让他这次跟着去应天,顺便跟着郑有功的人把这批“炸炮”送到常遇春的军营,并教会军营的兵士如何使用。 当周定成和唐家父子跟焦玉谈起这事儿的时候,焦玉自然毫不推辞,他也想早日回到邓愈身边,为其效命了。 就这样,焦玉还是被蒙着眼,跟着这批“炸炮”来到了应天。那个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常遇春的队伍差不多快到长兴了。 对于常遇春队伍的行踪,郑有功还是有大致了解的。他听说这批“炸炮”是新式火器,而且威力非凡,当即就决定立即派人将这批“炸炮”送到长兴常遇春的军营。 郑有功立即找到李善长,因为李善长负责整个作战物资的调配、运输嘛。李善长听说了郑有功的请求,让郑有功立即备人备车,两天之后,应天就有一批物资运往长兴,郑有功的运输队就跟着这支前往长兴的大运输队就行了。 郑有功一看这是个好办法,跟上应天出发的大运输队,一路上安全问题也有保障。郑有功立即准备了一个车队,拉上这批“炸炮”,并嘱咐车队的人全程要听从焦玉指挥,毕竟车上是易燃易爆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到达长兴,交接物资完毕之后,车队立即返回。而焦玉肯定得到长兴待一段日子了,毕竟这“炸炮”如何使用,还得靠他当技术指导。 就这样,焦玉带着这批“炸炮”于七月底来向常遇春报到了。常遇听说黑石岭又捣鼓出新名堂,也是迫切想看一看效果。 在伏击“五太子”的援军中,这批“炸炮”第一次发挥了威力。 按照焦玉的技术指导,在“五太子”援军到达伏击地域之前,常遇春部在南浔镇的北边空旷地域上埋置了五百余枚“炸炮”。 当“五太子”的部队遭遇常遇春的伏击,大军向北边的太湖边机动的过程中,十分不幸,焦玉布下的五百余枚“炸炮”阵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五太子”率领的东吴军根本就不知道兵士们脚上踩的是个什么东东,不少东吴兵士还认为是身后追击的西吴军使用了什么妖术,反正就是随着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不少东吴兵士就被轰上了半空,等落下的时候,几乎已经难以找到全尸了。遍地都是散落的胳膊、腿、脑袋等人体零部件。 可是既然选择了向北撤退,那就只能勇往直前了。这个时候,“五太子”要是再下一道命令,向东撤退,或者回身去与西吴军拼命,那估计部队就更乱套了。 就这样,等到“五太子”带着残兵撤退到太湖边,狼狈地爬上吕珍水军前来接应的战船的时候,两万人马十去其九,只剩下两千余人了。 这一战过后,常遇春是异常高兴,毙敌一万余人,俘敌六千余人,而自己这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这实在是干得太漂亮了。 在南浔镇大营,常遇春不仅是将焦玉狠狠表扬了一顿,还顺带着把黑石岭中的周定成、唐家父子都表扬了一番。最后,常遇春还意犹未尽,还在焦玉面前把我也表扬了一顿,说我当初在黑石岭中搞这个秘密基地,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就在常二哥念叨我的好的时候,我带着罗仁、丁德义他们出现在了南浔镇大营。 本来就因为打了大胜仗心情大好的常二哥,一下子见到了我们,那自然是更加高兴。多的话不多,常二哥立即让兵士们整几个好菜,备了几壶好酒,说是要为我们接风。 本来这军营是不可随便饮酒的,但难得常二哥有这个兴致,咱们就陪他喝一杯。 当晚,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等人也是悉数到场,再加上我们从嘉兴赶过来的这十多个人,还有焦玉,总共是坐了满满三大桌,场面也是十分热闹。 第六百四十三章 水雷的鼻祖 席间,我将在嘉兴那边刺杀蔡彦成功,宋兴带着嘉兴军投诚之事给常二哥他们讲了,众人听了也是格外高兴。 蓝玉给我们分析道,眼下苏州的陆上驰援部队几乎已经可以不用考虑了,但是太湖上还有强大的东吴水军,这给我们攻下湖州城还是造成了不的麻烦。 虽然湖州城内的李伯升部被困住了,但如果不消灭或者赶走这支驰援的水军,恐怕想攻克湖州,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大家正分析着这事儿,就有兵士来报,是徐达将军有紧急军报传来了。 常二哥从兵士手中接过军报一看,瞬间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打发走送信兵士之后,常二哥告诉我们,徐达在给他的紧急军报中,康茂才的水军在太湖上受到吕珍水师的全面压制,这几来损失也不。 既然陆上的“五太子”援军基本被消灭了,徐达希望常遇春将兵力重心北移,一定要守住大钱港水域。 当时,苕溪注入太湖主要是两条水道。西边的水道较宽,经长兜港注入太湖。东边的水道较西边狭窄一些,经大钱港注入太湖。 吕珍的水军要经苕溪入湖州,肯定首选长兜港水道,毕竟这条水道较宽,更利于船队通校吕珍能够想到的,徐达又怎么能想不到? 徐达早让康茂才在长兜港水域设置了大量障碍物,东吴水军想经长兜港入湖州,即使不受到任何攻击,也得花费两三时间专门来清除水中的障碍物。 相较于长兜港水域的防御,大钱港水域就明显逊色不少。除了将河道入湖口封死,也就是在大钱港近港水域设置了少量障碍物。毕竟当时康茂才的人力物力也有限,工作还是以抓主要矛盾为主。 大钱港水道虽然较窄,但这里也是由太湖入苕溪的一个重要通道。如果这里被突破,太湖上的东吴水军就有可能长驱直入,与湖州城内的李伯升部会师。 当时,康茂才的水军将防御重点放在长兜港水域,而徐达的部队也离长兜港水域近,离大钱港水域远。因此,徐达才立即给常遇春来信,要求其将兵力北移,坚决守住大钱港水域。 对于徐达的这个要求,常遇春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且不论徐达是主帅,常遇春必须听命于他,就算是没有隶属关系,为了共同的目标:攻克湖州,常遇春也得全力配合支持徐达的工作。 为了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常遇春将自己的大营北移至太湖边上的大钱港一带。常遇春就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麾下兵士,大钱港必须守住,除非他常遇春已经阵亡。 由于长兜港水域水下障碍物太多,不便于迅速清除,虽然东吴水军全面占优,但清障工作却显得进展缓慢。九月十九日,吕珍便调整了方向,将攻击重点东移到大钱港水域。 面对东吴水军的强力攻击,常遇春麾下本就不多的水军战船被吕珍的水军打得在太湖上狼狈逃窜。要不是进入苕溪的水道早被康茂才用一些沉船沙石之类堵死了,吕珍的大军早已突破大钱港防线,与湖州城内的李伯升会师了。 虽然吕珍的水军实力大大占优,但要一边清理河道,一边与岸上的西吴军对战,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关键时刻,我让狼特战队把火器都拿出来,让他们专挑敌军战船上的指挥官射击。在击毙了东吴水军大数十位军官之后,东吴水军终于暂时放弃了对大钱港水域的进攻,开始撤退。 当日晚间清点人员,常遇春麾下水军损失惨重,折损战船三十余条,折损兵士四千余人。 在当晚召开的军事分析会议上,常遇春面色十分沉重。毕竟死伤四千余人,这可真不是个数目了。 但更让常遇春心情沉重的是,面对强大的东吴水军,众人几乎是想不出什么有效应对的办法。今要不是因为特战队员击毙了不少东吴军官,再加上色已晚,东吴水军哪有这么快收兵? 虽然大钱港水道已被堵塞,东吴水军想要清理出河道得浪费一些时间。但如果咱们继续被东吴水军全面压制,顶多三五,东吴水军必能打通通往湖州城的水道。 也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嘿!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就在众人大眼瞪眼,瞪了个把时辰也没有任何办法之际,焦玉突然冒出一句:“要是这帮狗日的上岸就好了,咱就可以用炸炮来对付他们。可惜这帮王八在水里,炸炮却不能放置在水里。” 就是焦玉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激发了我的灵福 焦玉他们在黑石岭中研制的这个“炸炮”,其实就是后世地雷的鼻祖。既然有地雷,那咱们也可以稍加改动,让其变成水雷嘛! 不过,受当时的条件限制,我们肯定不能制造出现代靠什么水流压力声响或者磁性之类引爆的高科技水雷,甚至连简单的触碰式,我们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来。 当时,我们只能制作出依靠引线控制的水雷。也就是在触发装置上接上一根长绳,咱们派人远远地拉着长绳,一旦敌军战船行驶到这水雷之上,咱们的人立即拉动长绳,引爆水中的“炸炮”。 我将这个初步想法出来之后,焦玉先是一阵兴奋,紧接着又直摇头。他告诉我,关键是这“炸炮”虽然用蜡油封了口,不容易受潮进水。但那也只是局限于在地面上使用,真要扔进水里,那难保长时间浸泡,里面的火药不会受到影响。 另外,这“炸炮”的外壳是铁的,里面也是压实聊火药,一扔进水中,肯定是沉到了湖底。就算敌军战船行驶到“炸炮”上面,我们成功引爆,由于“炸炮”没有直接接触到敌船的船底,这个攻击效果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对于焦玉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很轻松地就解决了。 我告诉众人,咱们立即让军中的木匠迅速制作一批木箱子,这个木箱子的大就是必须能装入一颗“炸炮”,还能预留出一定的空间,保证装入“炸炮”密封后能浮在水面。如果有现成的符合大要求的箱子,那更好。 咱先将“炸炮”放入木箱,固定在里面。“炸炮”的触发装置接上一根长绳,通过木箱侧面的预留孔洞接出。然后封上木箱,用油灰粘缝,达到防水的效果。 至于接出引线的那个预留孔洞,到时是用油灰来填缝,还是用蜡油来填缝,具体征求匠饶意见。其目的就是要达到既能防水,又不会影响拉扯引线就能触发木箱中的“炸炮”的效果就行了。 这个有了木箱做保护壳的“炸炮”扔进水里,只要密封效果还可以,湖水渗不进去,肯定是不会沉入湖底了。 至于如何在水中固定这些“炸炮”,那就简单了。在箱底的四个角,分别接四条绳子。将“炸炮”放置到目标位置后,在那四根绳的另一端系上石头之类的重物,起到锚定“炸炮”的作用。 这样,就可以保证“炸炮”既不露出水面,被敌军察觉,又不会沉入湖底,导致攻击效果不理想的情况。 由于木箱的四个角都已被锚定,即使咱们牵扯引线,装影炸炮”的木箱子也不会出现较大幅度移动。如此一来,这攻击效果肯定差不了。 我的话还未完,众人都是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都我这个办法好。 既然大家都好,常遇春立即安排人员连夜赶制木箱。好在是当时军中还是有不少木匠艺饶,另外,这水军船只平常也是需要维护的,军中也配备有专门的维护人员。这些人来制作木箱,或者用油灰给木箱粘缝自然是轻车熟路。 不过这一晚对于我和焦玉来,自然又是个不眠之夜。因为这“炸炮”可是个危险物品,在安装的过程中,我们两个可不敢眨眼睛,这要搞得不好,发生安全事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九月二十日才蒙蒙亮的时候,利用以前的旧木箱,咱们制作好了十二枚装置在木箱中的“炸炮”。 为了检验效果,趁着还没亮,东吴水军还没开始攻击,咱们立即让几名水性较好的兵士,在大钱港水域将这十二枚“水炸炮”全部安放妥当。 而这十二枚“水炸炮”的牵引绳,我们交给了六名水性较好的兵士,每人两条引线。考虑到现在还不清楚敌军什么时候进攻,只能派出六条船,在离“水炸炮”二三十丈开外的地方蹲守。那六名负责牵引拉绳的兵士,正好可以在船上待命。 上午巳时时分,东吴水军终于又开始向大钱港水域发起攻击了。 咱们六条船上负责引爆“水炸炮”的六名兵士此时也是万分紧张。为了准确观察攻击效果,以便下一步改进相关技术,我和焦玉也在一艘比较突前的战船上近距离观察。 第六百四十四章 水军首胜 由于不放心我和焦玉的安全,常二哥不仅让丁德义亲率天狼特战队的第三分队,在这艘船上护卫我们的安全,他还亲自率领数十条战船泊在离我们不远处。一旦有敌军冲击我们这条战船,常二哥将会亲自带领水军前去截击。 很快,东吴的水军编队整齐地朝我们开进了。按照目测距离,最前面的敌军战舰离咱们放置的“水炸炮”已不足十丈的距离了。 此时,咱们那六条突前的小船早已调整了船头,随时准备开始向后撤退了。 十分庆幸的是,这六条小船这次并没有后撤。因为当敌军最前面的一排战舰行驶到咱们安置的“水炸炮”上面之后,六名兵士瞅准时机,先后拉动了引线。 随着“嘭,嘭,嘭”的几声闷响,有九条东吴水军战船被咱们的“水炸炮”击中了。 那些船底被炸的敌船上的兵士根本就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船体一震,紧接着就听见下面舱室内的兵士在喊“船舱破洞进水了!”,然后就是船体慢慢下沉。 有两艘敌舰是船头部分被击中,我们看得就更明白了。只见一道水柱从敌舰船头的水下喷涌而起,紧接着就可以明显地看见敌舰的船头受损,船体开始进水,船身开始朝船头倾斜,慢慢地就栽入了太湖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东吴水军根本就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这太湖之中有什么不明水生怪兽? 还是对面的西吴水军施展了什么妖术? 怎么咱们东吴水军的战船不明不白地就船体破洞进水了呢? 一看东吴水军慌了神儿,常遇春可是个实在人,不给对方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立即指挥大小战船向东吴水军冲杀过去。 本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东吴水军的实力还是占优的,他们不过才损失了九艘战舰而已。 记得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曾经说过:原子弹的威力是在发射架上,而不是飞出去之后。 这句话用在当时的东吴水军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九艘战舰瞬间被击沉,还找不到原因。那如果跟迎面冲击过来的西吴水军去交锋,会不会有更多的战舰被不明不白地击沉? 远处旗舰上的敌将吕珍为了稳妥起见,迅速命令大军撤退。好在是撤退得比较及时,常遇春的一阵冲锋,除了斩杀、俘虏了一些刚才那被击沉的九艘敌舰上的兵士,也没有什么大的斩获。 东吴水军首尝败绩,损失了两千余人,吕珍及“五太子”与诸将是好好研究了一番。九艘冲在最前面的战舰莫名其妙地被击沉,众将觉得实在是太邪门。 从几个逃生回去的兵士口中,吕珍他们也了解到,当时这些兵士只觉得船体一震,好像船底被什么东西给猛烈攻击了一下,紧接着船底就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船舱跟着就进水了。 如果说是人力所为,那根本就不可能,谁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将船底敲个大洞?何况还是在水中,做任何动作都得克服水体的阻力。 如果是受到什么不明大型生物的攻击,那也说不通。为什么这个东西就只攻击东吴水军的舰船,西吴水军的船却安然无恙呢?难道这些大怪物还能是西吴水军养的不成? 吕珍、“五太子”与东吴军诸将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吕珍决定明天再次调换方向,去长兜港水域看看情况。 就在东吴水军被咱们的“水炸炮”给吓退之后,我和焦玉立即命人去水下查看情况。 十二枚“水炸炮”,成功引爆了十一枚,击沉了九艘敌船。十二中九,这个命中率那是没得说。 至于没有引爆的那一枚,已沉入湖底。很明显,密封措施没做好,木箱里进水了,不然是不会沉入湖底的。 我们让兵士将那枚沉入湖底的“水炸炮”打捞了上来,撬开木箱,证实了我们的判断,里面全是水。这枚“炸炮”算是报销了,但这个木箱子还是可以继续利用的。 当日,我们让各工匠开足马力,一天的时间就组装好了六十余枚“水炸炮”。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吕珍第二天会调整进攻方向,趁着夜色,我们让兵士们将这六十余枚“水炸炮”在大钱港水域布设完毕。九九中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在大钱港水域静待东吴水军再度前来送死。这一回,咱们可是有六十多枚“水炸炮”。按照我们的预计,怎么着也得干翻东吴水军三、四十艘战船。 可让众人失望的是,直等到快午时时分,都没看见东吴水军的影子。正当我们以为东吴水军被咱们的新式武器吓得不敢露面了之际,常遇春收到徐达那边传来的消息,今天东吴水军又在猛攻长兜港水域。 听闻这个消息,我和常遇春一商量,决定今天夜晚连夜去长兜港水域布设“水炸炮”。 由于工匠们是第二天制作“水炸炮”了,明显比第一天熟练多了。到了当日晚间,已装配好了九十余枚“水炸炮”。 天黑之后,常遇春带着我和焦玉,还有一百余名水性较好的兵士,外加丁德义的特战三分队及罗仁他们几个,驾着数艘小船直奔长兜港水域。 到了长兜港,常二哥让我和焦玉指挥众兵士开始布设“水炸炮”,他亲自去找徐达。至于丁德义的特战三分队,此次跟着过来的任务就是专门负责护卫我和焦玉的安全。 很快,常遇春带着徐达、康茂才等人分乘着几艘小船来到咱们布设“水炸炮”的水域。常遇春告诉徐达、康茂才等人,东吴水军就是在大钱港水域吃了咱这“水炸炮”的大亏,所以才又掉头猛攻长兜港水域的。 徐达、康茂才正为了水军实力不济的事儿发愁,听说常遇春给他们送来了秘密武器,真是喜出望外。 九十余枚“水炸炮”布设完毕之后,常遇春告诉徐达、康茂才,这个东西如何操作,无需他们二人担心。他会留下这一百余人,专门负责明天的引爆。 明天与东吴水军一交锋,不用跟他们硬拼,将他们的战船引诱到咱们的设伏地域就行了。一旦东吴水军战船被击沉,仓促撤退之际,就是从后追杀的大好时机。 对于这些战术性问题,自然无需常遇春多言,徐达、康茂才也不是吃素的。 常遇春只是再三叮嘱徐达、康茂才,一定要保护好咱们这一百多人的安全。就怕东吴水军察觉是我们这一百多人搞得鬼,他们也派出大量的小船来攻击我们,就麻烦了。 毕竟东吴水军来大战船,咱不怕,直接送他一颗“水炸炮”就行了。要是净来些小船,我们这一百多人就不好办了。用“水炸炮”去炸东吴水军的小船,那也太奢侈浪费了。 对于常遇春的这个要求,徐达是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常遇春回营之际,我也跟他商量好了。明天战后,我会回到大钱港,而焦玉就留在长兜港。估计经过明天一战之后,吕珍发现长兜港水域也有这种邪门的东西,很可能又会去攻击大钱港水域。 因此,大钱港和长兜港这两个地方都得布设“水炸炮”,做好东吴水军前来进攻的准备。我和焦玉二人,还是一人守一个地方比较妥当。万一临时发生点儿什么技术故障,有我和他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东吴水军再度大规模地向长兜港水域发起了攻击。 面对来势汹汹的东吴水军,康茂才的水军并未有半分慌乱,只是按照事先的编组,准备分散开来与东吴水军打游击。 九十余枚“水炸炮”分两批布设,前后相距约十多丈的距离。当东吴水军的战船接近咱们第一线“水炸炮”的布设水域时,兵士们已经开始轻轻收拢引线。 很快,东吴水军战船就进入了第一线“水炸炮”的布设水域,随着一声声闷响发出,敌军最前线的约有二、三十艘战船中标了。 随着敌船船体开始下沉,敌军的推进立即停止了。但出乎咱们意料的是,敌军并没有后撤。上次在大钱港水域,击中九艘敌船,吕珍就率大军后撤了。今天都击中了二、三十艘敌船,敌军竟然没有后撤迹象。 敌军不后撤,康茂才也不敢贸然前去攻击。就这样,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谁也不敢贸然向前。 可是这种局面,对于东吴水军来说是更加有利的。因为他们可以对那些被“水炸炮”击中的舰船上的兵士进行从容的施救,不至于让他们落入太湖之中。 约僵持了两刻钟之后,东吴水军终于又开始行动了。这次,他们竟然学聪明了,不让大型战舰冲在最前线了,改为一些小船冲在最前线,那些大型战舰在距这些小型战船之后约五、六丈的位置,紧紧跟随。 我草!吕珍这小子太聪明了,我不禁在心里为他默默地点了个赞。 第六百四十五章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这样一来,咱们突前的那百名余水兵就有些尴尬了。敌军小战船进入第二道“水炸炮”布设区域后,咱们拉不拉引线呢? 拉引线的话,只能炸掉一些小船。而且这些小船体积小,咱们的水兵隔着那么远,靠肉眼来判定其方位,并不一定准确,很可能还会炸空。 如果不拉引线,这些小战船冲到咱们近前来,咱们只有百余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容我们细想了。我立即摇旗向后面的康茂才水军示意,立即前去截住这些敌军小战船,咱们的第二道布设线不能就这么失守了。 康茂才的水军实力并不弱,只是战船较小,与东吴水军的大战船开战有些吃力。但要对付那些小战船,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当康茂才麾下那些水军战船从我乘坐的小战船旁边驶过的时候,我朝他们喊话,并让他们迅速在自己水军中传播。我喊话的内容就是,只要逼退敌军小战船即可,切不可恋战,万万不可超过咱们的第二道“水炸炮”布设线。否则,待会儿会误伤自己人。 康茂才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早已让传令兵站在自己旗舰的最高处,随时准备对众战船挥旗传达指令。 就在东吴水军最前面的小战船已突破咱们的第二道“水炸炮”布设线,即将攻击咱们分布在最前线的二十多条小舟的时候,康茂才的水军即时赶到了。 双方立即陷入混战,但明显康茂才的水军占优。因为对方是小船,人员也不多,而咱们这边几乎是精锐尽出。 战了不到一刻钟,敌军最前线的小战船就顶不住了,纷纷开始回撤。而此时,东吴水军旗舰上的吕珍终于是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因为经过刚才的观察,吕珍判定那些击沉大型战船的邪门东西应该是没有了。不然的话,刚才这番混战中,自己的这些小战船应该被干翻了不少。 随着东吴水军旗舰上的传令兵挥动令旗,东吴水军的大型战舰迅速朝前推进。 看到这个情形,我和焦玉笑道:“机会终于来了!” 这个时候,一向以机智著称的康茂才非常完美地配合了这场演出。他令传令兵挥动令旗,让己方的战船且战且退,营造出一种看见对方大战舰再度来袭,立即掉头逃命的假象。 东吴水军大开型战舰看见康茂才的水军未战先怯,立即来了精神,开足马力从后掩杀而来 很快,东吴水军的大型战舰进入了咱们的第二道“水炸炮”布设区。又是一阵“嘭嘭嘭”的闷响,东吴水军可谓损失惨重,至少有三十余艘大型战舰再度被击中。 这一次,康茂才可不会给这些被击中战舰上的敌军从容逃走的机会了。只见康茂才旗舰上的传令兵令旗一挥,刚才还纷纷后退的西吴水军战船迅速掉头,立即杀向那些被击中的东吴水军战舰。 两度“水炸炮”袭击过后,东吴水军至少损失了六十余艘大型战舰。关键是就在吕珍信心满满地认为那邪门儿的东西不会再有了的时候,三十余艘大型战舰再度中标。 不是有句话叫做“信心比黄金更重要”吗? 咱们的第二轮“水炸炮”攻击,是彻底摧毁了吕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受此打击,吕珍变得焦虑不安。这邪门儿的东西还有没有?有的话又藏在哪里? 在这种巨大的焦虑不安中,吕珍迅速命令大军后撤,根本就顾不上最前面的三十多艘被“水炸炮”击中的舰船了。 眼见敌军后撤,康茂才部更是来了精神,一阵猛烈冲击,歼敌七千余人,俘敌两千余人。加上前两天在大钱港水域的小败,吕珍部已损失一万二千余人。 大战过后,我告诉康茂才和焦玉,我先回大钱港那边了。今天晚上,我会安排人再运送一批“水炸炮”过来,让他们迅速安放到位,防止吕珍再度卷土重来。 罗仁他们几个,自然是跟着我回大钱港。而丁德义所带的特战队员,继续留守长兜港,专门负责焦玉的安全。 当我把康茂才部在长兜港水域大胜吕珍水军的消息,带回给大钱港的常二哥他们时,众人都是十分高兴。 当晚,在我的建议下,常二哥又派人给焦玉那边又送去了刚刚装配好的八十多枚“水炸炮”。 按照我们的分析,吕珍部受此打击,应该会消停两天了。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将剩余的“炸炮”全部改装成“水炸炮”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直到九月二十六日,吕珍水军仍然没有动静。每天只看见有数艘吕珍水军的舰船,远远地在大钱港和长兜港水域外围转一圈,等到我们的战船编队准备迎上去之际,东吴水军战舰早就溜了。 看样子,东吴水军真的是被咱们的“水炸炮”给整怕了,只敢每天派出少量战船前来远远窥探、骚扰一番。 而此时湖州城内的李伯升部仍然在负隅顽抗,可以明显地感到,湖州城内的东吴军士气比之前高了许多。他们应该是知道吕珍的大军就在太湖之上,随时准备冲破封锁,驰援湖州。 这也不难理解,假如现在苏州方向没有派来援军,湖州城内的东吴军肯定是顶不住了。但是现在苏州确实派来了援军,虽然还没能入湖州城,但是却给了城内的东吴军莫大的信心。 李伯升及麾下众将皆认为,张士诚是不会对湖州坐视不理的。只要外围有苏州方向的援军,就不要紧,反正湖州城内的给养物资多着呢。与城外的西吴军打一、两年的消耗战,没有一点儿问题。 正是因为吕珍及“五太子”的驰援给了湖州城内东吴军守城的底气,徐达、常遇春、康茂才三人一合计,要想拿下湖州城,必须得消灭太湖上的吕珍水军。 而这如何消灭吕珍水军倒成了个大难题。眼下吕珍水军虽然已不足三万人,但要单论水军的实力,那还是在咱们之上的。 最可恨的还是这吕珍的水军现在也不跟我们正面接触了,每天就像是按时上下班一样,派出少量的战舰在咱们的大钱港和长兜港水域外围远远地溜几圈,咱们想找机会跟他们打,他们都不接招。 如果长此下去,吃亏的反而是西吴军。毕竟是在别人地盘儿上作战,别人是以逸待劳,而且别人的给养物资储备也很充足。反观咱们,后勤补给线很长,时间长了,久攻不克,极易生乱。 当日,徐达、常遇春、康茂才三人是商量了一个下午,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三人只好悻悻地各自回营。 看常二哥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我连忙问其何事,常二哥自然对我是毫不隐瞒。 这吕珍大军也跟咱们打游击,确实是一件令我十分恼火的事情。当场,我便与常二哥在作战地图旁细细研究起来。 自从上次长兜港大败之后,吕珍便将水军大营扎在大钱港东北边约二十里处。这里有一个湖心岛,名曰三山岛。吕珍的水军大营便是以三山岛及西侧的两个无名小岛屿为依托,远远地窥视我军的动向。 由三山岛向东北方向出发,从西山与东山之间穿过,约五十里水路便可直抵苏州胥门,给养物资的补给也是十分方便。 常二哥一边指着地图,一边给我分析,我不禁都有些佩服起这吕珍来了。这人虽然吃了咱们的败仗,但并不惊慌,扎营布阵也是有板有眼,不愧是张士诚麾下的善战之辈。 常二哥告诉我,吕珍老是这么跟我们僵持着,对我们肯定是十分不利。而我们想要主动与其一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首先,咱们的水军实力比不上他,真要在太湖上大家真刀真枪地干,咱们肯定吃亏。另外,虽然咱们装配了不少“水炸炮”,但别人不到大钱港和长兜港水域来,咱们也只能干着急 看常二哥这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当即建议,要不咱们采取上次鄱阳湖大战的办法,多准备一些火船,趁着天黑的时候,直接去火攻吕珍的三山岛水军大营。 谁知我这话还没说完,常二哥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常二哥告诉我,关于火攻的方案他早已和徐达、康茂才等人讨论过了。太湖地区四季风向更替很明显,春夏两季以东南风为主,秋冬两季以西北风为主。而现在已是深秋,正是西北风开始盛行的季节。咱们由南向北发起火攻,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听常二哥这么一说,我又仔细看着地图。看了许久,我又问常二哥,咱们是不是可以让火船分队采取迂回进攻的策略呢?先向北机动到西山水域,然后在西山水域掉头,折向东南的三山岛方向。等到了三山岛的西北边,就正好可以趁着西北风,引燃火船,顺风放火。 第六百四十六章 群众的智慧 常二哥还是继续摇着头告诉我,康茂才的水军探子已经基本摸清了吕珍水军大营的布防情况。虽然吕珍的水军大营是环三山岛扎营,但泊在三山岛西边和北边的战舰只是少数,大部分战船都泊在三山岛的南边。 吕珍如此扎营,一是有利于随时向我军发起攻击,或者是随时应对我军的偷袭。另外,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个时节的季风方向,让我们根本就没有火攻的机会。说不定咱们的大军在从南向北的推进过程中,反而会受到来到吕珍水军的火攻。 即使按照我所说的,咱们派出火船绕道西山水域,从三山岛的西北方向发起火攻,也只能攻击到他的少量战船,而他的大部分泊在三山岛南边的战船,可以立即投入战斗。咱们的绕道偷袭小分队,很可能就成了瓮中之鳖。 常二哥的这番话,再次让我陷入了深思。搞不定太湖上的吕珍水军,就搞不定湖州城中的李伯升部。而太湖上的吕珍水军无论是装备,还是人员,都占有优势。更让人郁闷的是,吕珍的水军大营还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实在是让人抓狂 想来想去,我又想起了咱们的“水炸炮”。不过“水炸炮”的威力虽然强大,但那必须建立在吕珍水军来咱们水域作战的基础上,咱们才能事先布设。要是去他的地盘儿上,咱们的“水炸炮”也是没办法事先布设。 要是能引诱吕珍水军前来作战是最好了。可是这吕珍也是个人精,上次损失了一万多兵力之后,他就再也不跟咱们正面硬刚了,故意跟我们打起了消耗战。 无解呀!真是无解呀! 连徐达、常遇春都想不出办法来,看样子我们真是拿这个吕珍没有办法了。 这一晚,我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人就昏昏沉沉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罗仁他们几个看我这副模样,还以为我病了。我告诉他们几个,我一点儿病都没有,我是被这吕珍给愁的。 罗仁他们几个一听这话,也是立即说要帮我出主意。我心想,连徐达、常遇春和我都想不出来折,你们几个能想出什么主意? 但架不住他们几个一番好心,我还是将眼前的困境说给他们听了。 问题一摆出来,他们几个也是立即就蔫了半截。火攻不行,“水炸炮”没有机会施展,水军实力又比上敌军,这可真是不好办。 众人是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陈定邦突然冒出一句:“咱们能不能派特战队员或一些水性较好的兵士携带水炸炮潜入到敌军水军大营中,悄悄将这些水炸炮固定在敌舰船底,一旦敌舰开动,就自动引爆水炸炮呢?” 还不待我发言,吴成照就否定了这个意见。他告诉陈定邦,这船底都是光溜溜的,怎么固定“水炸炮”?除非钉几个钉子在船体上,不过那样一来,早惊动了船上的敌军。 不过这时罗仁倒插了一句:“船舵上倒是可以固定水炸炮,可是这效果肯定不好。因为船舵与船尾之间还是有个空隙,如果固定在船舵上,船舵肯定是会被炸毁,但船尾却不一定会损毁。即使船尾发生损毁,应该也不严重,达不到丧失战斗力的程度。” 听罗仁这么一说,我倒是灵光一现。咱们完全可以将“水炸炮”用绳子绑在船舵上,绳子的长度要能确保“水炸炮”能自由流动到船尾底部。然后在船底扔一个系着绳子的石头或者锚之类的东西,绳子的另一端则系在“水炸炮”的触发装置上。 因为这些敌舰都是舰头朝着岸边,而舰尾朝着湖心,因此咱们操作起来也比较方便。当这些船舵上被绑着“水炸炮”的敌舰启动时,肯定是要先向湖中心倒退。这样一来,随着敌舰的倒退,绳子会被逐步拉紧,“水炸炮”也会靠近船尾的船体,直至被扯入船底。 当敌舰后退到一定程度之后,由于连接触发装置的绳子会被绷紧,最终会触发“水炸炮”,敌舰就到了该报销的时候了。 我是一边给大家讲解,一边用手比划。好在是我讲述的这个东西并不复杂,大家很快就听懂了。 不过,罗仁倒是有个疑问。咱们这个办法虽好,但如果有一艘敌舰先行动了,就会引发爆炸,那其他的敌舰肯定就会一探究竟。 咱们的“水炸炮”刚开始是用绳子绑在船舵上、漂在水面上,这是很容易让敌军发觉的。一旦敌军发现了咱们布设的“水炸炮”,清除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如果真是那样,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了。很可能咱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绑好了几十、上百颗“水炸炮”,最后发挥了作用的只有寥寥几颗而已。孰书网 罗仁的这个担心很有道理,不过陈定邦倒是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咱们绑好“水炸炮”后,立即趁着天黑去偷袭这些已被绑上“水炸炮”的敌军战舰,一旦敌军遇袭,必然纷纷起锚来迎战我们。这时,湖面漆黑一片,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法察觉船尾的“水炸炮”,最终他们就会引爆“水炸炮”,自尝苦果了。 看来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本来一个无解的问题,大家这么一展开讨论,让人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告诉众人,咱们这个偷袭敌军战舰的办法是不错。但是,咱们不用去偷袭那些已被绑上“水炸炮”的敌军战舰。因为只要他们一动,就会被爆,咱们去偷袭他们,有点儿浪费的感觉。 我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愣住了。他们不明白我想说什么。 看众人不解的样子,我告诉他们,这三山岛的敌军水军大营是环岛而泊船扎营。咱不妨派火船迂回到西山水域,顺风放火。 当三山岛西边和北边的敌舰遭遇火攻的时候,南边的大量战舰必然迅速启动。这个时候,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咱们从南边去偷袭,由于是逆风,反而不利于咱们行动。 我这话一出,众人是拍案叫绝。 当下,我也顾不得与众人继续废话了,立即去找常二哥。 常二哥听了我的计划,是拿出地图仔细琢磨了一遍。 最终,在我的这个计划的基础上,常二哥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亲率一支精锐在天黑的时候,趁着夜色直抵东山的东南角,然后沿着东山的南岸折向西北方向行进,最后埋伏在东山的西南角。 当咱们的偷袭计划成功之后,吕珍的水军大营肯定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吕珍的残余兵力必然是从三山岛水军大营向东北方向逃窜。而常二哥就率领一支精锐在东山西南角的水域候着,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活捉吕珍。 常二哥这是要一网打尽的节奏呀!倘若真能活捉或杀死吕珍,湖州的李伯升肯定是顶不了几天了。 常二哥说完,也不待与我继续分析,立即是拉着我去找徐达和康茂才。 当徐达和康茂才听完了我与常二哥这个作战计划之后,也是格外兴奋。当即,徐达、常遇春、康茂才经过一番仔细推演,就迅速敲定了一个方案。作战时间就定为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八日晚上。 按照徐达的计划,康茂才部负责三山岛西边的防御,防止吕珍水军受到突袭之后,有水军欲从西边逃生。当然,火船攻击小分队,也得由康茂才负责准备。 常遇春的部队兵分两路,一路在蓝玉的率领下负责安放“水炸炮”,并在三山岛南边水域集结,一旦敌军向东北方向逃窜,就趁势追击。另一路,当然是由常遇春亲自率领,在东山西南角水域设伏。 为了再上一道保险,康茂才主动提出他将派出一支小分队埋伏在西山东南角水域,与常遇春部合力阻断吕珍水军的退路。 而徐达则坐镇大钱港正北边的水域,在三山岛吕珍水军大营的西南方,随时兼顾各方。 既然是蓝玉率军布设“水炸炮”,焦玉、丁德义等人自然就立即撤回。当然,先前已经布设在长兜港水域和大钱港水域的一百多枚“水炸炮”立即拆除,由我们带到三山岛水域去偷偷布设。 当时,可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考虑到夜间行船,还有布设“水炸炮”都需要时间。康茂才的火船分队袭击时间就定在九月二十九日凌晨丑时正,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在丑时前将“水炸炮”布设到位就ok了。 按照这个时间点儿来推算,当吕珍水军大营遭受袭击,而向东北方向逃窜,估计在寅时时分会行进到常遇春的设伏地域。此时,正是天将亮未亮之时,正有利于伏击作战。 九月二十八日一整天,除了让兵士们准备物资,剩下的时间就是休息。因为即将到来的这个夜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六百四十七章 苍天有眼! 夜幕降临,康茂才的部队和常遇春的截击部队率先出发,因为这两支部队的行军路程本来就长,为了避开敌军的探子,还得尽量绕行。 虽然常遇春一再坚持把特战队员全部留给我和焦玉,但最后还是架不住众人的再三劝说,崔道远的特战二分队随常遇春同行。而其余三个分队则跟着我与蓝玉一道前行。 亥时初,我和焦玉带着三个特战小分队,还有两百余名水性较好的兵士,分乘了三十条小船,携带了一百二十枚“水炸炮”从大钱港出发,直奔三山岛吕珍水军大营。而蓝玉的大部队则紧随其后。 亥时正,咱们的船队已摸到距吕珍水军大营约一里处,凭着敌舰上的点点星火,咱们可以很准确地看到敌军战舰的停泊处。 按照事先计划,三十条战船在此处一字排开,前行到离敌舰约半里处时,全部抛锚。虽然正值月底,没有月光,敌舰上的值守人员很难发现我们,但如果再继续前行,划浆的声音也很可能会引起敌军的警觉。 到了半里之处时,必须让水性好的兵士和特战队员每两人一组,携带一枚“水炸炮”下水,悄悄地朝敌舰游过去。待他们完成任务之后,再游回船上。 咱们抛锚的船也不可能点灯,游出去的兵士要在黑暗之中准确地游回来,几乎不可能。解决这个技术难题的人,还是脑袋瓜子灵活的焦玉。 他让每一组携带“水炸炮”的两名兵士要准备一根约百丈长的绳索。每组兵士下水之前,就将绳索的一端系在“水炸炮”上,另一端则系在船头。 当完成任务之后,这两名兵士就可以抓着绳索朝回游,这样就可以保证在黑暗之中能准确地回到原先乘坐的船上。 三十条船,每条船上是四枚“水炸炮”。也就是说每条船上要放出四组人员,这四组人员中必有一名特战队员当前线指挥。当这四组人员都完成任务后,当前线指挥的这名特战队员才可以朝回游。 另外,我们先事先约定,当每条船上有人率先安全返回之后,那其他人员肯定已经在返回的途中。这个时候,船上的人就可以迅速回收绳索,以此来帮助回游的兵士。大家不妨想一想,当你抓住一根绳子,或者是将绳子固定在自己身上游泳的时候,有人在前面扯着这根绳子,是不是可以省力不少? “水炸炮”因为箱体内有空气,肯定是会浮在水面上的。而在敌舰尾部安装好之后的锚定物,虽然是铁或石头之类的重物,但放在“水炸炮”上顶多也就是将“水炸炮”的吃水深度增加一点而已。因此,两名水性好的兵士,扶着“水炸炮”朝敌舰方向泅渡,还可以借助“水炸炮”的浮力,也不算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儿。 虽然兵士们扶着“水炸炮”朝敌舰游水,可能也会弄出一些轻微的响动,但敌舰上的兵士也很难听见。即使听着了响声,也不容易在漆黑一片的湖面上发现咱们游过来的兵士,毕竟目标太小了嘛!估计真有敌兵听到了响动,朝湖面看看,又看不到什么,肯定以为是水中有条大鱼而已。 由于事先计划周密,行动之前也给各行动小组的兵士详细讲解了“水炸炮”的布设方案。子时正,就有兵士布好“水炸炮”后,开始游回到船上了。 各船上的留守人员,也开始陆续回收绳子,帮着往回游水的兵士们用力。到了子时末,所以下水执行任务的兵士全部归位,一百二十枚“水炸炮”全部安装完毕。 据返程的特战队员介绍,停泊在三山岛南边的敌军战舰,只有不足二十艘没有安放“水炸炮”。因为咱们只携带了一百二十枚嘛! 人员全部归位之后,我让刚才下水的这些兵士和特战队员迅速抓紧时间休整,其余人员立即起锚后撤,与停泊在身后的蓝玉他们汇合。 与蓝玉的大部队汇合后,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前方的吕珍水军大营似乎开始骚动起来。我们不仅可以看见那些敌舰上明显多了些灯光,隐隐约约也可以听见敌军嘈杂的声音。 如果估计得不错,应该是三山岛西北边的康茂才部开始朝停泊在那边的敌军战舰施放火船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就可以看见三山岛北边的上空出现了红光,这一定是敌军的战舰被康茂才的火船给引燃了。当时的西北风不算强烈,,已经完全足够了。 就在蓝玉通知各战船,迅速做好战斗准备的同时,只听得北边吕珍水军大营传来了一阵阵“嘭嘭嘭”的闷响声。想都不用想,这必然是三山岛北边的东吴水军战舰遭受火攻袭击,停泊在三山岛南边的东吴水军战船开始行动了。三月中 不管这些战船是怕停泊在此处不安全,还是因为想要投入战斗,总之只要他们一动,基本都会引爆船尾的“水炸炮”。 “水炸炮”纷纷被引爆,吕珍大军这下是彻底乱套了。蓝玉指挥麾下的战船立即朝敌军靠拢,到了近前,蓝玉让兵士们用火箭、霹雳弹之类的东西先对敌舰进行远程打击。 此时的吕珍和“五太子”,本来还在指挥着三十余艘未受到攻击的战舰,搭救那些被攻击战舰上的兵士,但蓝玉的战舰杀到,吕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即招呼没有受到损坏的战舰迅速向东北方向逃窜。 蓝玉见敌军想溜,立即是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留在此处,由裴德龙指挥,对那些受到攻击、舰体损坏的敌舰继续攻击,痛打落水狗。另一路,由他自己亲自指挥,去追击吕珍的战舰。 就这样,吕珍和“五太子”的舰队在前面仓皇逃命,蓝玉的船队则在后面紧追不舍。虽然吕珍的东吴舰队体型大,速度快,但由于刚才救了许多人上船,负荷增大,船速肯定是快不了了。 而蓝玉的船队正是利用这个好机会,在后面紧追不舍。在的追击过程中,蓝玉的船队不断对前面的敌舰施射火箭,有六艘战舰先后起火,还有五艘战舰在黑暗之中撞上了三山岛边的暗礁。 看着吕珍率着余下的二十来艘战舰驶离了三山岛水域,蓝玉也不再追击,因为前面还有常遇春、康茂才的水军在候着吕珍他们呢。 也就寅时末的时分,黑暗的夜空才刚刚开始发白,吕珍和“五太子”终于是松了口气。他们二人回头看看透着红光的三山岛水域,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两万步军、四万水军,近三百艘战舰,眼下就剩下这二十来艘战舰,约五千残兵了。吕珍和“五太子”此时心中都是五味杂陈,这回苏州了可怎么向张士诚交待哟? 对于吕珍和“五太子”的诚惶诚恐、焦躁不安,苍天看在了眼里。俗话说得好,苍天有眼!苍天不愿意让这两个人继续受到这种煎熬,而苍天派来拯救这两个人的人就是常遇春。 当时,吕珍和“五太子”正伫立在船头,思绪万千。猛然间,只听着“嘭嘭嘭”几声巨响,舰队最右边有几艘战舰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紧接着右边、前边两个方向射来了一阵火箭雨。 最后边的几艘战舰受到的攻击最严重,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而吕珍和“五太子”的旗舰上也被射来了十多枝火箭,好在是兵士扑救及时,才没引发大火。 而刚才那“嘭嘭嘭”几声巨响,正是常遇春让一支百人小部队蹲守在东山的西南角,从岸上朝着离岸边最近的几艘敌舰投射的霹雳弹。而那些射过来的火箭,一半是这岸边的人所射,一半是常遇春率领的阻截船队上的兵士所射。 面对突然而至的袭击,吕珍和“五太子”慌忙率军向西逃窜。吕珍和“五太子”认为,前面的这支伏兵肯定在东山的西岸设下了埋伏,就等着他们向前冲。眼下,还是折向西边,顺着西山的东岸朝苏州方向撤退才是稳妥之举。 就这样,东吴水军在损失了六艘战舰的情况下,跟着吕珍的旗舰折向西北,朝西山方向逃窜。 而常遇春自然是不肯放过这支还剩下十多条战舰的残军,率领麾下的战船紧追不舍。 西山和东山之间,有好几处露出湖面的岩石堆。东吴水军在前面慌忙逃窜,加上天还没亮,能见度又不好,先后有四艘东吴战舰触礁了。 待得吕珍和“五太子”的舰队到达西山南边的石公山水域时,只剩下十一艘战舰了。而此时,常遇春的船队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在吕珍和“五太子”率领舰队准备贴着西山的东岸向东北方向逃窜之时,正前方忽然又受到了攻击。不错,这正是康茂才派来埋伏在这个水域的阻截部队。 不凑巧的是,这一次,吕珍和“五太子”的旗舰是行驶在最前面,当然最先受到攻击的也是他们。 第六百四十八章 拿下湖州 康茂才的水军一阵火箭射来,吕珍和“五太子”的旗舰上有多处着火。此时,天已开始放亮了。东吴水军的兵士们也不敢去甲板上灭火,因为前方的阻截部队火力太强大,兵士们一上甲板,就得被对方的箭枝给射成刺猬。 由于没有人去甲板上扑火,再加上湖面上有点西北风,很快,旗舰上的火势就无法控制了。 而旗舰一着火,其余战舰上的兵士也都慌了神儿。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旗舰着火,主将生死不明,到了这个时候,有不少东吴水军已经放弃了抵抗。 眼看东吴水军纷纷放弃抵抗,常遇春迅速让兵士们登上敌舰。最终,除开吕珍和“五太子”的旗舰因火势太大、无法控制,其余十艘战舰从此改姓朱了。 而吕珍和“五太子”二人,本来还想找一身普通兵士的衣服换上,装作普通的兵士,然后伺机逃走的。可谁知,常遇春的速度太快,这二人的衣服还未脱下,就已成了俘虏。 经过其他俘虏的指认,常遇春终于弄清了吕珍和“五太子”的真正身份。常遇春告诉这二人,他并没有伤害他们两个的意思。眼下,东吴军大势已去,希望他们两个能识时务。 常遇春并没有对这二人五花大绑,只是让一些特战队员负责看守他们。对于俘虏的其他东吴兵士,常遇春也给予尽量的优待。常遇春告诉这些俘虏,如果他们愿意投降,那自然是大大地欢迎。即使他们不愿意投降,也没关系,等攻下东吴之后,他会放这些不愿意归降的兵士回乡的。 常遇春这么一说,那些兵士反而是被感化了。不少东吴水军俘虏当即表示,愿意归顺。就这样,两千余东吴水军俘虏除开少数几个顽固分子,几乎全部归顺了。 船行到三山岛,蓝玉和康茂才的大军将船泊在三山岛的四周,与三山岛上的东吴水军残军对峙。原来,这些残兵是夜间战舰遭受攻击,不少人纷纷跳入湖中,然后游回到三山岛上,聚集在一起的,约有三千余人。 而蓝玉部和康茂才部主要是打扫了湖面上的战场,还没来得及收拾这股窜入三山岛上的敌军呢。另外,这些人仓皇之中逃到这个小岛上,又没有给养,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蓝玉他们也打算来个围而不歼,免得做无谓的牺牲。 当常遇春看到这种情况之后,立即对吕珍和“五太子”二人说道,岛上这些兵士也都是你们的兄弟。眼下,就是咱们不攻他们,三天之后,他们饿都得饿死。我想你们二人肯定是不愿意看见他们被活活饿死的。 我们还是那个政策,愿意归顺的,我们大大地欢迎。不愿意归顺的也没关系,暂时当几天俘虏,等咱们的大军攻下苏州之后,就放他们回乡,他们还是咱吴王朱元璋的子民。 到了这个时候,吕珍和“五太子”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兄弟做无谓的牺牲。吕珍表示,只要常遇春这话说到做到,他愿意归顺西吴,并帮着去说服三山岛上的这些东吴军归顺。 常遇春出乎意料地对吕珍抱拳行礼,说道:“如果吕将军愿意说服这些兵士,让双方兵士少受伤亡,那将是件大大的功德。请受我常某人一拜!另外,我常遇春对天起誓,如若刚才所说的做不到,我必将不得善终!” 吕珍没想到自己一个俘虏还能受常遇春一拜,立即也是对常遇春抱拳道:“常将军言重了!我这就去说服这些兵士!” 可吕珍才刚转身,只听得“五太子”说道:“且慢!” “五太子”这一阻拦,吕珍和常遇春心中都是一惊。二人心想,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要阻止吕珍的投降行为? 就在二人诧异之际,“五太子”对常遇春一抱拳道:“以前我只知道父王够义气,今日一见常将军,发现常将军更够义气。既然是为了岛上那些兄弟,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我愿意与吕将军同往。” 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常遇春和吕珍的意料。毕竟这“五太子”是张士诚的养子,张士诚平日里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然能够主动投降。 既然有吕珍和“五太子”出面,那岛上的三千余残兵很快就搞定了,大家纷纷表示愿意归降。不仅如此,先前那极个别的几个不愿意归降的东吴兵士,这会儿见吕珍和“五太子”都归降了,也是纷纷归降了。 就这样,张士诚从苏州派来的六万援军彻底覆灭了。 归营之后,徐达也是热情接待了吕珍和“五太子”二人。徐达还告诉这二人,眼下湖州已是朝不保夕,如果他们两个愿意帮着去说服城中的李伯升投诚,那对于湖州城内的军民将是天大的福音。 徐达这么一说,常遇春、康茂才等人也是纷纷请求吕珍和“五太子”二人出面。 当时湖州城内的情况,吕珍和“五太子”也是知晓的。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有攻下湖州,不过就是因为外面有吕珍的援军,徐达、常遇春他们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援军之上。 现在,援军已经没有了。以徐达、常遇春的兵力,想要攻下湖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另外,城内援军被全歼的消息,要是传到了湖州城内,城内军心必然动摇。在吕珍和“五太子”看来,徐达他们所说的也完全是实情。 如果能够劝降李伯升,其实对双方的兵士,对湖州百姓都是大好事。 经过几天的思考,吕珍和“五太子”终于答应了徐达、常遇春他们,愿意说降李伯升。 徐达不仅让吕珍和“五太子”在湖州城下劝降城上的兵士,还十分信任地让吕珍入城去亲自说服李伯升。 要说徐达对吕珍的这个信任也是到位了,万一吕珍要是出尔反尔,入了城跟着城内的守军坚守,那徐达就上当了。但是徐达坚持了对吕珍的信任。 这一点也让吕珍十分感动,入城之后,他果然是不负众望,成功说服了本想自尽的李伯升。 十月初,湖州终于是拿下了。 因为出来时间也很长了,拿下湖州之后,我和焦玉等人辞别了常二哥,取道长兴,返回应天。 湖州被攻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杭州。而此时的李忠则加紧了对余杭的攻势,余杭城内的谢再兴部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余杭城可比不得杭州城,城池没有杭州城坚固,面积也小了很多,关键是物资储备也不够充足。 李忠攻杭州之前,潘元绍为了加强对余杭城守将谢再兴的控制,并没有调集大量的战略物资到余杭城。要说在当时,潘元绍如此做,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李忠的西吴军在诸全州一带,也就是在杭州城的西南方,而余杭城在杭州城的东北方向。 李忠的部队要来进攻杭州,肯定是直接打杭州城,没有绕过杭州城去攻打余杭城的道理。李忠真要是如此操作,反而会陷入东吴军的重围。 因为余杭的东北是嘉兴,余杭的北边是湖州,余杭的西南是杭州,再没有拿下杭州的情况下,直接去攻击余杭,很可能会陷入杭州、湖州、嘉兴三个方向援军的重围。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事物是发展的,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 当李忠做出那个大胆的跳跃式进攻决策之后,朱亮祖在杭州城的西南方向牵制了大量西吴军,华云龙的部队直指嘉兴,而徐达、常遇春的部队猛攻湖州。 要说当时能够抽出兵力,帮助余杭城的谢再兴部,夹击李忠攻打余杭的西吴军的,也就是杭州的潘元绍、潘元明兄弟了。毕竟杭州城内的兵力还是十分充足的,而朱亮祖的攻城部队数量并不是很多。 但当时潘元绍并未这么做,对于谢再兴数次从余杭发来的求救信,潘元绍也只是敷衍一下,派出一小股部队朝着余杭方向溜一圈,一旦遇上李忠的主力,立即后撤。 对于潘元绍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他的哥哥潘元明最初并不赞同,甚至还私下跟潘元绍交流过一些意见。但是,最终潘元明却是被弟弟潘元绍给说服了。 要说在行军打仗方面,哥哥潘元明才是行家呀!怎么却被“菜鸟”弟弟给说服了呢? 因为弟弟潘元绍跟哥哥潘元明不是讲的军事,而是讲的政治。 潘元绍告诉潘元明,谢再兴部实力很强,且坐拥余杭这块富庶之地。如果不想办法削弱其实力,不仅对于他们兄弟掌控杭州的大局是个障碍,甚至对于张士诚要求的高度集中统一都是个障碍。 眼下,李忠放着杭州不打,跑去打余杭,这真是天赐良机,这是上天要削弱谢再兴的实力呀!如果眼下真的去救援余杭城,帮助谢再兴赶走了李忠,那削弱谢再兴的最佳时机就错过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余杭告急 善于用兵的潘元明听了弟弟潘元绍这番话,也是陷入了深思。弟弟潘元绍非常受到张士诚的器重,可以说张士诚派他来杭州,就是因为信任他,让他来代替张士诚在杭州推行大政方针的。那这个削弱谢再兴的计划,是不是应该早就在张士诚的计划之中呢 想到了这些,潘元明也就同意了弟弟潘元绍的做法,对待余杭的求援,只是象征性地驰援。每次派去驰援余杭的兵力也不多,一旦遇上李忠的部队,一交上火就立马开溜。 派去运送给养物资的部队,那更就不用说。基本上都是做做样子,给谢再兴派来的求援人员看。拉着给养物资出杭州城,走出十来里,立即回撤,然后派人告诉余杭的谢再兴,说是运送给养的部队受到李忠部的偷袭,不得不回撤杭州城。 也就是说,这近两个月来,余杭的谢再兴部几乎是有没得到杭州城的任何救援,全凭着将士们的毅力,与城外的李忠部苦战。 嘉兴投诚的消息传到余杭之后,余杭城内的兵士们出现了短暂的动摇。但经过谢再兴与其五弟谢再贵的一番苦劝,将士们终于又坚定了守住余杭的决心。 可是这一次,吕珍、“五太子”的援军大败,李伯升率领湖州军民投诚的一系列消息传来之后,余杭的谢再兴部再次出现了危机。 在将士们的心中,连吕珍、李伯升之辈都成了西吴的俘虏,余杭还能坚持多久?更要命的是,嘉兴、湖州都成了西吴军的地盘儿,杭州与苏州之间的联系就已被彻底割裂,杭州现在成了一座孤城。 这一次,不仅是谢再兴麾下的兵士们开始动摇了,许多军官们也都渐渐开始动摇了,最后连谢再兴的五弟谢再贵也有些动摇了。 面对杭州城内潘元绍的不救援,老五谢再贵本就有气,加上近日里官兵们私下纷纷议论,谢再贵终于是坐不住了,他单独找到了哥哥谢再兴。 谢再贵对谢再兴说,杭州城的潘元绍、潘元明兄弟见死不救,这是要故意陷余杭于死地呀!咱们是不是该另作打算了? 谢再兴没想到五弟谢再贵会跟他说出这种话,他惊讶地望着弟弟,许久才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在哥哥面前,谢再贵也不想拐弯抹角,他直接告诉谢再兴,眼下嘉兴、湖州都已成了西吴的地盘儿,杭州已然成了孤城。更让人气愤的就是,到了这种时候,杭州城内的潘家兄弟还对咱们见死不救。 那潘元绍不肯派兵就不说了,他竟然连粮草、给养都不肯给我们支援,这分明就是要陷我们于死地呀! 现在将士们每天早饭、晚饭都是喝粥,只有中午能管顿饱饭。而且这种情况还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再没有给养物资运送过来,要不了一个月,兵士们一日三餐都得喝粥。肚子都填不饱,兵士们哪有力气打仗呀? 而杭州城内储备的物资,至少够整个杭州的驻军消耗两年。可就是在杭州城内物资储备如此充足的情况下,潘家兄弟都不肯给我们的兄弟饱饭吃,其用心实在是险恶呀! 听五弟谢再贵说了这些,谢再兴也是叹了口气。弟弟说的这些话都是实情,但眼下他又能怎么办呢? 抛弃余杭,退回到杭州城去? 估计一入城,就得被潘元绍给收拾了。正好让潘元绍给自己安一顶临阵脱逃、守土不力的帽子。 抛弃余杭,带着手下的兄弟去当一股窜匪? 那估计要不了三天,手下这些兄弟都会跑光。余杭的四周,不是西吴军的地盘儿,就是东吴军的地盘儿,自己只要一出城,准得被别人收拾。 率余杭兵士向西吴投诚? 那更不行。咱当初就是从朱元璋那边叛逃过来的,而且眼下攻打余杭的主将正是以前的死对头李忠。真要向李忠投诚,估计自己还没见着朱元璋的面,就会被李忠给算计了。 更为关键的是,昔日的乘龙快婿朱正已经死了。如果朱正还活着,谢再兴可能会选择投诚,毕竟一个大都督在朱元璋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可是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这三条路都不成,那就只剩下一条路:死守余杭!万一战场突然发生一些不可预见的突发性状况,说不定李忠就退兵了,咱们就是坚守余杭的功臣了 对于谢再兴来说,他只能选择这条路。 当谢再兴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五弟谢再贵听了之后,一向骁勇的谢再贵也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思。零一 就在这时,有兵士来报,说是城下的西吴军射来一封箭书,言明是对方主将李忠写给谢再兴的。兵士们得此箭书后,哪敢有半分耽搁,更不敢拆开,立即跑来交给谢再兴。 谢再兴接过兵士递来的箭,从上面取下一封书信。一看笔迹,还是那熟悉的字迹,这正是李忠的亲笔书。 李忠写给谢再兴的是一封招降书,不过这封招降书,李忠还是费了心思写的。 李忠先是回忆了昔日自己的年轻气盛,没有顾及谢再兴这个老将的情绪,导致了将帅失和。最终,双方由上下级关系,变成了敌对关系。 紧接着,李忠又点出了谢再兴眼下的窘境。湖州、嘉兴均已成为西吴军的地盘儿,杭州已成孤城。对于杭州城内的潘家兄弟不救援余杭之事,李忠当然是心知肚明。 在信中,李忠运用夸张的手法,历数潘元绍兄弟在救援余杭过程中的可笑之举。李忠告诉谢再兴,潘家兄弟救援余杭,完全是在演戏,关键是这演技还不怎么样,连西吴的兵士都能看出来,潘家兄弟根本不想救援余杭。 然后,李忠又列举了西吴军对于刚刚投诚的宋兴、吕珍、“五太子”、李伯升等人的种种善意之举。李忠特别提到,连“五太子”是张士诚的养子,投降西吴后都能受到优待,那他谢再兴就更不用担心什么啦! 最后,李忠十分真诚地请求谢再兴为了余杭城内的军民百姓,为了不让更多的兵士作无谓牺牲,开门投诚,大家共襄大举。 李忠向谢再兴保证,只要谢再兴愿意投诚,他立即向朱元璋上书,请求朱元璋不再计较谢再兴昔日叛变之过。 李忠在信中还提到了他的女儿谢翠英和外孙子铁柱,虽然朱正犯了大错,但朱元璋并未为难谢翠英母子,反而是让马氏对她们母子格外照顾。 还有谢再兴的小女儿谢翠娥,与徐达也是相亲相爱。虽然谢再兴的大女婿朱正不在了,但徐达还在呀!以徐达的战功,朱元璋又怎么忍心杀掉他的岳父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朱元璋昔日的老兄弟? 不得不说,李忠这封招降书还来得真是时候,正在余杭城内兵心涣散之际,他的招降书就到了谢再兴的面前。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李忠的这封招降书,在感情上虽然有些夸张,但李忠是真的打算如果谢再兴投诚,就不再跟他继续交恶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朱正已经死了。 当初李忠借着自己是谢再兴上级的身份,处处为难谢再兴,其实他并不是针对谢再兴这个人,而是针对朱正呢。 李忠始终将朱正作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只要是与朱正亲近的人,必然是他的攻击目标。 可是现在,朱正早已不在人世了。李忠还跟谢再兴较个什么劲呢?如果谢再兴能率余杭投诚,这将是自己的一大功绩呀!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李忠才在招降书的一开头,主动承认当年自己年轻气盛的错误。 连李忠这号人都能主动向谢再兴示好,老五谢再贵已经是怦然心动了。不待大哥发话,谢再贵便说道:“湖州投诚之后,兵士们都萌生了复归西吴之心。要不” 谢再兴没有让五弟继续说下去,而是打断他道:“李忠是个阴险小人,他的话可信吗?” 谢再贵叹了口气说道:“李忠为人的确狡诈,但如果我们投诚,这封信的内容肯定会公诸于众。到时候,如果李忠还对我们下手,那他恐怕以后也难于立足吧!” 谢再兴摆了摆手道:“这事儿还是要仔细琢磨,万不可草率行事。” 谢再贵还是不肯放弃,他跟哥哥建议道:“要不咱们再向杭州求援?现在湖州已失,如果潘家兄弟还是见死不救,咱们就不能再在这棵树上吊死了。大哥,反正我是想清楚了。就算咱们投诚了,受到了朱元璋的清算,那咱好歹还是给手下的弟兄们留了条活路。如果不投诚,那就是给手下的弟兄们都不留活路呀!” 谢再贵说到这里,谢再兴是将头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他闭着双眼,冲五弟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第六百五十章 见死不救 谢再贵走后,谢再兴把李忠的招降书又反复看了几遍,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谢再贵临走之前所说的那句话,让谢再兴的内心深处终于是起了波澜。就算自己投诚后被杀,那也是值得的,至少救了手下这么多兄弟的命。 当初这些兄弟们都不顾家小的性命,跟着自己反水。可是现在投身东吴之后,还是沦为二等公民,处处受到排挤。更可恨的是,西吴军在城下虎视眈眈,而守城的弟兄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他觉得有愧于这些兄弟们。 虽然谢再兴已萌生投诚之心,但他还是决定再向杭州争取一次机会。他采纳了五弟谢再贵的建议,立即提笔向杭州的潘元绍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如果潘元绍对于自己的最后一次求救还是无动于衷的话,他只能选择投诚了。 当时,李忠也只是从余杭东、北、西三个方向对余杭实行了半包围,余杭与杭州之间的通路并未封死。这主要是李忠的兵力不够。另外,他也是故意围三阙一,让余杭的兵力试图退守杭州,这样他在野外打歼灭战,比起攻城的消耗肯定是要小许多。 对于余杭的西南方向,李忠虽未形成合围,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派出兵力。不然,潘元绍的援军为什么每次“驰援”的时候,都能半道被西吴军截退呢? 正是为了防止发往杭州求救信半道被截获,谢再兴连夜派出几名得力干将,扮作普通流民,趁着黑夜摸出余杭城,去杭州求救。 四天之后,也就是十月十八日,这几名派去求援的干将回来了。他们没有带回杭州方向的援军,只是带回了潘元绍写给谢再兴的信。 谢再兴打开信,潘元绍还是在信中老生常谈,鼓励他要克难攻坚,为国尽忠,人在余杭在。潘元绍在信中表示,他正在积极准备发往余杭的救援物资,并筹措军队,少则三、五日,迟则十来日,援兵必将赶往余杭 看完潘元绍的回信,谢再兴是气得一把将信撕得稀烂。 谢再兴不禁破口大骂道:“娘希匹,杭州的储备物资都快堆成山了,还需要准备吗?大量的军队早已龟缩到杭州城,还需要筹措吗?不就是他们潘家兄弟一句话吗?还他娘的迟则十来日,十天时间乌龟都从杭州爬到余杭来了” 一旁的老五谢再贵立即安慰大哥,让大哥息怒。 发了一阵脾气之后,谢再兴屏退左右,要与五弟谢再贵单独谈话。虽然余杭城内还有谢家老三,但老三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赌,这种事儿也指望不上他了。 兄弟二人经过一番密谋,决定先暂且等待三天。三天之后,要是杭州方向还没有任何动静,就由老五谢再贵亲自出城与李忠接洽,去摸一摸李忠的底,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再来说说杭州城的潘家兄弟,他们此时也正是在仔细琢磨余杭谢再兴的动向。不过经过分析,潘元绍坚信,谢再兴作为一个西吴的叛将,肯定是不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向余杭城外的西吴军投降的。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吃定他了。让余杭城外的李忠先猛烈地进攻城内的谢再兴部,等谢再兴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咱再驰援余杭城。 当然,也有可能咱们的援军最终没有能救下余杭。不过那也没有关系,那李忠至少得付出脱掉一层皮的巨大代价,才能将余杭城内的谢家兄弟干掉。到了那时,即使李忠胜了,兵力也被谢再兴消耗了不少。咱们只要安心地坚守住杭州,就成了。 既然潘元绍决定吃定了谢再兴,那对余杭的救援工作就仍然是老一套,走走过场呗!只不过这一次,向来精明的政客潘元绍失算了。 十月二十二日,见杭州方向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谢再兴终于下定决心,让五弟谢再贵出城走一遭,去会会老朋友李忠。 虽然谢再贵是奔着与李忠谈判去的,但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之前,还是要做好保密工作的。 这日一早,谢再贵带着一彪二十余人的死党,从余杭城南门而出,对外宣称是去杭州方向打探援军的情况。 谢再贵一行出余杭南门,向西南方向走出约三里之后,突然掉头,折向东行。 余杭城内一彪人马杀出,早就引起了西吴军探子的注意,可这彪人马突然折向东,奔着西吴军的阵地过来了,那还了得? 谢再贵一行,向东走出不到两里地,迎头就遇上了一队约五百人的西吴军。很快,谢再贵这二十多人的队伍,就被这队西吴军给包围了。 可是出乎西吴军意料的是,这二十多人一没有跑,二也不像是要战的样子。舞神 直到西吴军的包围圈合拢之后,谢再贵才大声喊道:“我乃余杭守将谢再兴的五弟谢再贵,人称谢老五,估计你们军中应该有人认识我。我今日出城,不是来跟你们干仗的,我是有事找你们李忠李将军谈,请你们速速带我去见他。” 虽然谢老五之前在朱元璋军中算不上特别出名儿的人物,但大家好歹之前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是在朱元璋锅里吃饭的,这队西吴军中自然是有人认识谢再贵。 谢再贵是谢再兴的亲弟弟,可以称得上是余杭城内的二把手。谢再贵说要见李忠,带队的西吴军官自然是不敢怠慢,一面缴了谢再贵这彪人马的兵器,一边派人立即火速前去禀报李忠。 而这队西吴军的大部队,自然是“护卫”着谢再贵这彪人马,向李忠的大营缓缓前进。这西吴军带队军官可不是糊涂虫,自然是要放慢脚步,缓缓前行,等待派去禀报的人回了话再说。 万一李忠不愿意见谢再贵呢?你要是带着谢再贵一路快马加鞭,突然出现在了李忠面前,给了李忠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不是没事儿找抽吗? 离李忠大营还有约十里地的时候,先前派去禀报李忠的兵士已回来复命,说是李忠让他们速速带谢再贵一行去大营,李忠要见谢再贵。 到了这个时候,这队西吴军自然是快马加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将谢再贵一行带到了李忠大营前。 让众人大感意外的是,李忠竟然早早就在大营门口候着,好像这谢再贵倒是个什么了不起人物似的。 见谢再贵下马,李忠迎了上去,一抱拳道:“谢将军英姿勃发,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呀!” 见李忠对自己如此客气,谢再贵也是一抱拳道:“让李将军见笑了。我谢老五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呀!” 一听这话,再一看谢再贵声称是专门来找自己的,李忠就已经断定,和平接收余杭有戏。李忠立即是上前亲热地拉着谢再贵的胳膊,说道:“谢将军一路辛苦,快随我进去喝杯茶。” 说完,李忠是一边拉着谢再贵朝营帐里走,一边回头对身边的兵士交待道:“你们快去给谢将军的随行兵士看茶。” 见李忠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这么周到,谢再贵心中真是五味杂陈。谢再贵心想,你李忠要是早先对咱哥有这么一半儿客气,咱哥也不至于反水去投靠张士诚呀! 李忠、谢再贵二人入了营帐,兵士沏了茶之后,偌大的营帐里就只剩下李忠和谢再贵两个人了。这样正好,这样有利于谈事情嘛! 不待谢再贵开口,李忠率先开口道: “谢将军,你大哥还好吧? 唉!这要真论起来,你大哥谢老将军是吴王的老兄弟,也算是我李忠的长辈了。当年都怪我年轻气盛,什么事都想着争个输赢。可谁知,我赢了争斗,却输了人心。 谢老将军反水之后,吴王也严厉地责罚了我。当时,我还挺不服气。可是经过这两年的历练,我越来越认识到当年自己的无知。 如果这次能与谢老将军共弃前嫌,让余杭百姓少受战乱之苦,这将是我一生中做得最成功的事件之一。” 谢再贵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是从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李忠嘴里说出来的吗?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年不见,李忠的秉性能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谢再贵不敢相信。李忠越是表现的谦卑,谢再贵反而越觉得李忠是在演戏。 不过李忠是什么人?他从谢再贵的眼神里,早已经读懂了他的疑惑。 李忠告诉谢再贵,当初他与谢再兴交恶,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谢再兴是朱正老丈人身份的缘故。李忠坦然承认自己与朱正历来不和,最后反而是让谢再兴从中遭了殃 对于李忠这个说法,谢再贵倒是完全同意的。照李忠这话的意思看来,现在朱正死了,大哥谢再兴如果复归西吴,李忠应该是不会难为他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谢再兴复归 眼看着谢再贵面上表情的变化,李忠已经察觉到谢再贵有些相信自己的话了。这个时候,该趁热打铁了。 只见李忠突然起身,随手抓起桌边的一枝毛笔,手执此笔,十分严肃地起誓道:“苍天在上,我李忠今日在此起誓,如若谢老将军再度复归,我定当善待之。如违此誓,犹如此笔。” 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刚才那枝被李忠执在手中的毛笔,已被李忠折为两段。 虽然谢再贵始终是不大相信李忠的人品,但谢再贵还是敬畏上天、敬畏神灵的。谢再贵也相信李忠是敬畏上天、敬畏神灵的,因此,李忠发完此毒誓之后,谢再贵连忙一抱拳说道:“李将军言重了!” 既然谢再贵选择相信李忠,那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异常顺利了。谢再贵与李忠约定,他回余杭之后,立即就此事向大哥谢再兴汇报,并竭力促成余杭投诚之事。 当日晚间,谢再贵一行回到了余杭城内,谢再贵立即就此事向谢再兴进行了详细汇报。 听说李忠折笔为誓,谢再兴警惕的内心终于是稍稍有些松动了。但在谢再兴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厌恶李忠的为人,他还是觉得这种誓言从李忠嘴里说出来,让人难以相信。 接下来的几天,谢再兴陷入了反复的思想斗争。 就在谢再兴摇摆不定之际,老五谢再贵却是一再催促大哥带兵出降。谢再贵当然明白大哥是对李忠这个态度有疑问,但是眼下,就算是为了余杭城内的军民谋条出路,也应该去冒这个险。 最终,经过反复琢磨,谢再兴于十一月初,下了决心。 在余杭城内召开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谢再兴站在高处对身边的兵士们说:“兄弟们,三年多了,你们跟着我来余杭三年多了。本来我当初以为是给各位兄弟谋了条好路,没想到却给大家谋了条死路,我谢再兴对不住大家呀!” 谢再兴才说到这里,就被下面的兄弟们给打断了。兄弟们都嚷嚷,他们不后悔跟着谢再兴,他们愿意誓死追随! 听到兄弟们这么嚷嚷,反而是让谢再兴的眼圈有些红。他冲下面的兄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 “潘元绍、潘元明兄弟坐拥杭州,兵力充足,储备丰富,可面对我们一次次的求救,他们就是无动于衷。他们是想坐山观虎斗,看咱们跟城外的西吴军拼个两败俱伤呀! 前不久,城外的李忠给我射来一封箭书,说只要我们投诚,对于咱们之前反叛之事既往不咎。 这些天,我也仔细琢磨了这事儿。 继续死守余杭,除了给双方的兵士和城内的百姓带来更大的伤亡,几乎已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开城出降,至少各位兄弟的命是保住了,余杭城内的百姓也可少受战乱之苦了。因此,我愿意接受城外李忠开出的条件,率余杭投诚。 不知众位兄弟都怎么看?” 兵士们没有想到,谢再兴在这种出降的大事上还来征求他们的意见。 自古有句话叫做“首恶必惩,胁从不办”,说的就是对一些犯上作乱者,只需要抓住几个领头的严惩不贷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多数人,还是既往不咎为妙。 谢再兴此次带着众人再度归复西吴,下面这些兵士肯定是一点危险没有。但是谢再兴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正是基于这种担心,有几个谢再兴的心腹率先发问道:“将军决心如此,就不怕朱元璋他日跟您算旧账?”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本来稍微有点嘈杂的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谢再兴知道这些兄弟们担心自己的安全,到了这个时候,能有兄弟们这句话,他也知足了。 谢再兴说道: “兄弟们,你们虽然跟着我来余杭三年多了。但我知道你们绝大部分人的亲人还在淮西,或者在应天。如果能用我谢再兴一个人的项上人头,来换取众位兄弟的性命,来换取众位兄弟的家庭团聚,我认为是值得的。 况且,城外的李忠当着我五弟的面,对天起誓,只要我们投诚,不仅善待各位兄弟,也会善待我谢再兴的。大家就放心吧!” 这时,谢再贵立即接过话头,说道:“对的,对的。李将军确实对天起过毒誓的,大家尽可放心。”狗狗 就这样,在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十一月初,谢再兴、谢再贵带着余杭城内的军民向李忠投诚了。李忠也没有食言,不仅让谢再兴继续统领其军队,而且还对谢再兴的部队给予了各种优待。 谢再兴率余杭投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杭州,这下,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是彻底傻逼了。 也就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李忠的大军与朱亮祖的部队一道,对杭州形成了合围之势。 更让潘元绍、潘元明着急上火的事情是,自从余杭投诚的消息传到杭州之后,城内每天都有兵士开小差,而且这开小差的人数是逐天增多。 就在李忠、朱亮祖对杭州形成合围之时,徐达、常遇春、康茂才的部队迅速北上,与苏州北边汤和、冯国胜、廖永忠的部队形成了对苏州的南北夹击之势。 也就是在这年十一月,刚刚回到应天不久的我,迎娶了人生中的第四位老婆未了。 不过在迎娶未了之前,还是有几件重要事情要跟大家交待。 第一件事,是件大喜事,那就是当我们十月中旬回到应天的时候,兰儿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当初我们是六月初离开应天的,这事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大家可千万别想歪了。 第二件事,是道衍早在两个月前就离开应天了。不过马悦给我讲,这次经过与道衍、刘伯温的深入交流,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的研究工作可算是取得了重大突破。他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有个机会,要修建个什么工程之类的,他好练练手。 我就告诉马悦一句话,这种机会肯定是有的。 第三件事,当初那位随着陈维林一起脱离军营,被我赶回老家池州生产人口的杨德细回来了。 这哥们儿这趟回老家,也差不多三年了,看样子,应该是完成任务了。 我拿这个问题跟杨德细打趣,打德细告诉我,孩子倒是生了两个了,一儿一女。大的都快满两岁了,小的现在也快半岁了。 之所以这趟回老家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杨德细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本来为母亲守了一年的孝,打算回应天的时候,发觉老婆又怀上了。因为不放心老婆,所以一直等孩子生下来满月了,才启程回应天。 看到杨德细“收获满满”的样子,我也替他高兴。我告诉他,陈维林现在已经在嘉兴成家了。现在嘉兴也是西吴的地盘儿,估计不久陈维林也会回到应天来的。 杨德细也是替陈维林高兴,他表示,他就在应天等着陈维林。将来如果陈维林回到军营,他就跟着回。反正陈维林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这第四件事,是在应天见到了一个重要人物。要说这事儿,还与焦玉有关。 本来回到应天之后,我还思谋着是不是派人送焦玉去襄阳。因为自从徐达、常遇春、康茂才等一众将领回到应天之后,整个西线就是邓愈在坐镇指挥。而当时为了防备北边的元军,邓愈是坐镇在紧临南阳、信阳的襄阳。 但是如果单独派人跑一趟,还得找船什么的,加上这条线路也不熟悉,挺麻烦的。 于是,我打算去找一下李善长,看他有没有官船近期前往襄阳方向的,或者是有襄阳方面的来人,返回襄阳的时候将焦玉顺道带上也可以。 可是我这一问李善长,立即探得了一个消息,邓愈受到朱元璋的召唤,刚刚从襄阳秘密返回应天,目前就住在应天驿馆里。 当下,我心中大喜,这可是太好了! 不过,这邓愈从襄阳返回应天来干什么呢?而且还是秘密返回? 人都是有那么点儿好奇心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向李善长打听此事。 李善长听我打听此事,便朝我“嘿嘿”直笑,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不,我自己可以去驿馆找邓愈。不过,李善长还是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告诉别人,我知道邓愈回应天的消息,是从他这里得来的。 看李善长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估计邓愈秘密回应天,定是有重要事情。不然,他至少得派个跟班儿、随从什么的,来我府上来知会一声。 得知邓愈秘密回应天的消息,我与焦玉连夜赶去驿馆造访,万一他明天一早离开应天就麻烦了。 邓愈当然是没料到我和焦玉突然出现在了驿馆,看看四下无人,邓愈立即将我的焦玉拉进屋子,掩好了门。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突然问邓愈,此番回应天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第六百五十二章 吴城古镇 邓愈尴尬地笑了笑,朱元璋此番召他秘密回应,是跟他商谈北上攻元的大事,至于具体内容,他现在不方便跟我透露,希望我能理解。 听邓愈这么一,我算是明白了。朱元璋与王保保秘密达成了停战协定,才使得他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进攻张士诚的大事上来。 但是,朱元璋并不是对王保保十足地信任。不但是派邓愈驻守在襄阳,紧盯着南阳信阳的元军,还把常遇春麾下得力干将傅友德放在徐州,防止山东南部和河南东部的元军来犯。 而现在,朱元璋还正在跟张士诚开战,就开始谋划着北上攻元的大计了。不得不,朱元璋高啊!假如把朱元璋比作一个棋手,别人顶多是走一步看三步,他朱元璋至少是走一步看十步。 既然邓愈不方便跟我继续这个话题,我就立即将话题引到了焦玉身上。 这一次,我对焦玉是一顿猛夸,他不仅是把咱锥子山的技术都学全了,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进攻湖州的战斗中,正是使用了焦玉研制的“炸炮”,咱们才轻松地收拾了吕珍和“五太子”率领的苏州援军,最终迫使湖州城内的李伯升投诚。 焦玉经我这么一夸,也是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 既然把话题扯到了焦玉身上,邓愈就不得不提及下一步对焦玉的安排了。 邓愈告诉我们,他也准备效仿常遇春,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秘密建造一个基地,让焦玉在那里专门替他的部队研制火器。 听邓愈这么一,他这次应该是不准备带焦玉去襄阳了。毕竟襄阳处于与元军对峙的最前沿,不适合作为一个秘密制作火器的基地。 果然,邓愈告诉我们,鄱阳湖大战过后,他就在洪都北边鄱阳湖西畔的吴城镇物色了一块绝佳的地盘儿,准备将制作火器的秘密基地就设在那里。 按照邓愈的描述,赣江修河饶河都从吴城镇内经过,汇入鄱阳湖,交通十分方便。这为制作火器所需要的各种设备原材料的运输,以及成品的运输都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鄱阳湖大战之际,吴城镇由于特殊的地理条件,没少受到战火的洗礼。大战过后,该地人口暴减。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邓愈让人在此处买了数千亩地,就是为了日后作为秘密基地。 听邓愈如此一,我才发觉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别看他还不满三十岁,但其眼光却是相当独到,大大超出了他的同龄人。 不过还是有个问题,邓愈肯定是要急着回襄阳的。那焦玉又如何去吴城镇开展工作呢? 况且这个秘密基地要建起来,首先得兴建许多设施设备,还得购买大量的铁矿石煤硝石等原材料,这都得需要钱,同时也得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眼下就焦玉一个光杆儿司令,似乎是不太好弄呀? 当我和焦玉提出这个疑问之后,邓愈笑着告诉我们,所有的前期工作,他都已经给洪都府的刘知府交待清楚了,等焦玉带着邓愈的亲笔信去洪都府找到刘知府,刘知府自然会全力配合焦玉的工作。 至于设施设备的兴建,当然得是焦玉到了吴城镇再展开,毕竟别人也不知道这些设施设备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怎么兴建。 至于购买各类物资所需款项,刘知府自然是会保证供给,只需要焦玉到时候派个人把账目记清楚,便于核查就行了。 至于人员嘛!邓愈更是早有准备。 自从洪都保卫战后,邓愈这几年南征北战,受赡兵士也是不少。一些受伤较重无法继续上战场,但又没有丧失劳动能力的兵士,邓愈先征求个人意见。如果要求返乡的,便发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回乡。 还有一些人,已经没有亲人,自然是不愿意返乡。邓愈便让这些兵士在洪都一边养伤,一边帮着刘知府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后勤保障工作。眼下,洪都城内这些处于半养伤状态的受伤兵士,已有近千人。 邓愈计划让焦玉带着这些人去吴城镇。当然,也不能让焦玉带的人全部是一帮残疾人士,毕竟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一些急难险重任务的。邓愈另外在洪都还给焦玉准备了一支百饶卫队,直接受其指挥。 听邓愈了这些,焦玉脸上是越来越兴奋,大有立刻去洪都大干一番的想法。 可谁知,邓愈突然话风一转,对我道:“胡兄,既然到这里,还有一事就得麻烦胡兄了。” 听邓愈跟我客气,我立即对他一拱手道:“邓兄客气了,你我之间也算得生死相交了,有事尽管开口。” 邓愈笑了笑,道:“既然胡兄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请胡兄帮的这个忙,就是想让胡兄帮我把焦玉安全送到洪都刘知府那里。此次秘密回应,也没曾想到能如此凑巧遇上你们,我从襄阳也没带回来几个人。如果到了江州拐个弯儿,先将焦玉送到洪都,再回襄阳的话,肯定得耽误不少时间。襄阳紧临南阳信阳,我要是长时间不归位,也是有些不放心。” 听邓愈是这事儿,我立即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这事儿没问题。如果焦玉这边不急的话,过完年之后,我打算亲自送他回洪都。三年之前,死在洪都的那些特战队员,我都还没有去祭奠过,我得去看看这些兄弟。 如果焦玉急着回洪都,立即展开工作,那也不要紧。我在应还是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属下,将焦玉安全送到洪都,肯定是没有问题。 不待邓愈回话,焦玉是抢着道:“那我就跟胡大哥等开年了,一起去洪都。我也没想到邓将军将秘密基地的事儿都安排上了,这要去立即开展工作,兴建设施设备,我还没有什么经验。我想留在应一段时间,让胡大哥帮我介绍一下当初他们兴建秘密基地的人员,我好讨教一番。” 听焦玉这么一,我也觉得他这话在理。这搞土木建设,杜黑子有的是经验。当初黑石岭,也是在杜黑子的指挥下,一手建设起来的。 我告诉焦玉,过几我带他去找咱们锥子山的五当家杜黑子,他现在正在应负责秦淮河的治理工程,当初咱们的秘密基地,就是他一手建设起来的。 听我这么一,邓愈和焦玉都是十分高兴。 邓愈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焦玉,是等他到了洪都,就将此信交给刘知府,刘知府自然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另外,邓愈回襄阳后,也会立即给洪都的刘知府去信,告诉焦玉明年开春就会来洪都的事情,让刘知府提前做好相关准备。 谈妥了此事,看看已晚了,我和焦玉就准备告辞了。没想到邓愈突然冒出一句:“胡兄,我听有一句偈语,大哉乾元,传世百年。谁可代之,明珠当先。是从你这儿流传出来的,是真的吗?”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怎么邓愈这哥们儿也关心起玄学来啦? 当初这句偈语,我跟朱老爷子刘伯温都过。当初为了劝这二人投奔朱元璋,我只能玩儿点玄乎的。毕竟要是摆事实讲道理的话,我这点儿水平哪能跟他们两个比呀! 可是邓愈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呢? 记得当初我还曾怀疑邓愈也是穿越人物。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邓愈当时才是一个不满二十岁且手握重兵的青年才俊,正是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服的年纪。为什么就那么坚定地跟着当时还并不十分出名儿,还只是郭子兴手下一个部将的朱元璋走。如果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又是怎么能从大大的义军头目中,识别真正的明主的? 想到了这些,我反问邓愈道:“怎么?邓兄对这句偈语,难道有什么见解?” 邓愈盯着我看了许久,道:“按这句偈语的意思,元朝应该是快完了。取代元朝的,很可能就是咱们的吴王朱元璋哦!” 见邓愈得这么直接,我点零头,道:“按这句偈语的寓意,以及当今下的形势,应该是不离十了。” 邓愈问道:“胡兄能告诉我这句偈语的来历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听来,这真要到来历,我自己都不清楚。” 邓愈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问我道:“胡兄可曾知道,我与你二哥常遇春差不多是前后脚投奔的朱元璋。只不过,我投奔朱元璋的时候,他还没取下和州,郭子兴也还没有病倒。” 我点零头,道:“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按邓兄当时拥兵上万,也算是一方豪强,怎么那么早就甘于朱元璋之下。” 接下来,邓愈的话可是让我大吃一惊。 邓愈告诉我,他当初坚定地带着手下的人马投奔朱元璋,也是因为一句偈语。 第六百五十三章 《马前神课》 当年,邓愈的父亲邓顺兴勇武过人,而且为人十分仗义,被乡人推举为团练使,带着一帮乡勇,保境安民。 邓愈十四岁那年,有一次随父亲、大哥一起去打。在荒郊之中,他们路遇一位年迈的道人昏倒在路边草丛里。 邓顺兴下马探了一下道人的鼻息,还有气,并没有死,于是立即和两个儿子开始掐人中、灌水什么的。好一番折腾,这老迈道人终于是醒过来了。 那老迈道人指着旁边一座大山,告诉邓家三父子,那座山上有个小道观,他就是那道观中的道士。本来这名老道是下山会道友的,没想到年纪大了,回来的途中体力不支,便昏倒了。 邓家三父子一看这个情形,决定好人做到底,将这老道送回观中。 刚开始,他们把老道士扶上马,骑马前行。可是走了一段山路之后,树木茂密,加上山路陡峭,根本就没办法骑马了。 父子三人只好下马,轮流背着这名老道人向山上爬。爬了近两个时辰,已是日暮西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在这位年迈道人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破旧的老道观。但是,这破旧的老道观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那年迈道人告诉邓家三父子,他就是这道观中的道士。 邓愈他们一听,觉得十分奇怪。这么破旧的老道观,又只有这老道士一人,他平常都是怎么生活的? 那老道人从邓家父子的面色中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那老道士便告诉邓家父子,可别小瞧了这处偏僻、破旧的小道观,这里是他历代先师的羽化之地。 他们这一门的道士,要其中资质甚高者,才有资格到此处来坐修,直至在此处羽化。而且每次在此处坐修者,只能是孤身一人。 也就是说,只能等这老道士在此羽化了,他们这一门才能另选一位资质较高的道士来此处坐修。 虽然这老道观看起来破旧,但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重要的地方。邓家三父子虽然不懂修道,但为了表示对道家的尊敬,也就不敢再有些什么看不起这破旧老道观的想法。 由于当时天色已晚,摸黑下山也非明智之举,在老道人的邀请之下,邓家父子三人就在这老道观中歇息了一晚。 虽然道观破旧,但道观中还是存放有些粗粮。那老道士也煮了些稀饭,招待邓家三父子。 可能是为了感谢邓家三父子的相救之情,那老道士说要替邓家三父子看相。 邓顺兴心想,这老道人既然愿意为自己父子三人面相,也是十分高兴。 谁知,那老道人看了邓顺兴及其长子邓友隆的面相之后,都是摇了摇头。 邓顺兴看这老道人直摇头,心想,难道是有什么灾祸?就立即追问这老道人。 这老道人问邓顺兴,你们父子可是掌兵之人? 邓顺兴当时是团练使,两个儿子也是跟着自己在军中,自然都算掌兵之人。邓顺兴只好点了点头。 那老道人说道:“不祥啊!不祥啊!” 邓顺兴听了这话,颇有些不高兴,立即追问这老道人,有何不祥? 这老道人很直白地告诉邓顺兴,他和他长子邓友隆的面相和命格里都忌兵,如果掌兵,恐怕难得善终。 听了这话,邓顺兴是哈哈大笑。他告诉这老道人,他就是一个团练使,两个儿子也跟着他从军。眼下天下都是兵荒马乱的,既然是从军,那就得打仗。既然打仗,那就得有人阵亡。这难得善终,有什么大不了的?乱世之中,有几个当兵的能得善终的? 那老道士听邓顺兴这么说,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这老道士摇头,邓顺兴说道:“师傅不妨帮我小儿子友德邓愈最初名叫邓友德也看一看?” 那老道士转过头,对着才十四岁的邓愈是仔细观摩了许久,从那老道的表情来看,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惋惜。 可那老道士就是光看不说话,把一旁的邓家三父子是急得直挠头。最终,邓顺兴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道:“老师傅,究竟怎么样呀?” 那老道士说道:“这小子面相可不一般。如果跟对人,将来必将位极人臣,大富大贵。可是” 邓顺兴这下急了,听说自己的小儿子能位极人臣,大富大贵,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呀!只是这老道士怎么又说了可是呢?难道这事儿会遇到什么梗阻? 邓顺兴着急地问道:“可是什么呀?有什么话,老师傅您就直说呀!”豆子书城 那老道士说道:“可惜寿不过甲七!” 邓顺兴不解地道:“甲七是什么意思?” 那老道士解释道,甲七就是一甲子的七成。一甲子大家都知道是六十年,那么七成就是四十二年。也就是说,这老道士认为邓愈活不过四十二岁。 不过邓顺兴听了这话倒是不恼,他笑着问这老道人:“您老再帮我看看我这小儿子命中有没有子,能不能继承他的爵位。” 那老道人十分肯定地告诉邓顺兴,邓愈命中有子,可袭其爵位。 听那老道人说到这里,那邓顺兴是哈哈大笑,说道:“依老师傅所言,咱老邓家的后人可是混得十分不错。那咱就借老师傅吉言,先谢过了!” 说完,邓顺兴便拉着两个儿子朝老道士作揖。 那老道士没想到邓顺兴竟然这样豪气,说他与长子不得善终,说他次子活不过四十二,他竟然都不恼。反而是因为邓家后人能得到荫庇而高兴。 那老道人冲邓顺兴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作揖了。那老道人单独拉过邓愈,又仔细瞧了瞧,说道:“小子,你记住我这十六个字。日月丽天,其色若赤。绵绵延延,凡十六叶” 邓愈跟着这老道士念了几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邓顺兴和邓友隆自然也是不懂。 还是邓顺兴耿直,他对这老道士说道:“师傅,你这四句话古古怪怪的,你就是让我这小儿子死记硬背记住了。说不定,过两天他又忘记了。要不您给我们解释解释呗!” 听了这话,那老道士是许久没有作声。 那邓家三父子这也就这么盯着这老道士不眨眼,终于,那老道士开口说道:“唉!罢了!要不了多久,贫道也得在此羽化了。我就漏泄一次天机吧!” 原来这十六个字,出自诸葛亮的马前课。传说诸葛亮在一次出兵之前,在马前占了一卦,故称为马前课,也有人称其为马前神课。 据传这马前课共有十四课,刚才这老道士所说的就是第八课,也就是即将到来的天下局势。 而这第八课之前的第七课,老道士也说给邓家三父子听了。第七课就是“一元复始,以刚处中。五五相传,尔西我东。” 这第七课的内容就很明显了,说的就是元朝,以刚治国,传了十代,最终分裂。 至于这第八课的解释,那老道士只是告诉邓家三父子,第二句“其色若赤”,就是说即将一统天下的新王与“赤”有关。据他夜观天象,这个人现在已经出现在淮西,姓朱。如果将来遇见一位淮西籍姓朱的地方军阀,就果断前往投奔,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虽然这老道说得是有模有样,但第二天邓家三父子辞别这老道之后,还是认为这老道是在故弄玄虚。 首先这从军之人,可以说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因此,这老道说邓顺兴和邓友隆难得善终,就是个大概率事件。在战乱年代,有几个从军之人能得善终的? 至于说到邓愈,估计是这老道看他们三父子救了他的命,故意将他往好了说,免得三父子不高兴。 再说了,当时的红巾军起义才刚刚开始,哪来的什么淮西籍的朱姓将领?如果找不到这个将领,邓愈也就没有办法建功立业。 因此,在邓家三父子看来,这老道士的话十有都是无稽之谈。 可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是越来越诡异了。 两年之后,也就是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邓顺兴在与元军的交战中,中箭身亡。 邓顺兴死后,自然是长子邓友隆执掌了兵权。可不凑巧的是,就在邓顺兴死后没两个月,邓友隆居然得了重病,很快不治身亡。 当时才刚满十六岁的邓愈不得不从父兄手中接过指挥刀,再度带着麾下众人讨生活。 到了这个时候,邓愈越来越觉得当初那个老道士的话有道理了。 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邓愈再度回到那个破旧的老道观。可让他失望的是,连老道士的影子也没有。难道是这老道士已经羽化啦? 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有其他的道士来此坐修呀?可是邓愈一连等了三天,也没看见一根人毛。 没办法,邓愈只好离开道观下山了。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年初,邓愈听说红巾军将领郭子兴麾下有员部将名叫朱元璋,打仗十分厉害,刚刚攻下了滁州。 第六百五十四章 老司机遇到新问题 邓愈也不及多想,带着近万人的部队前去滁州投奔了朱元璋。 听了邓愈这番讲述,我也觉得是相当惊奇。如果这马前课真是如那老道士所说,出自诸葛亮之手,这书真是神了。 听说这书总共有十四课,不知道后来又讲了些什么。我问邓愈,邓愈当然是不知道。因为那老道士只给他讲了第七课和第八课的内容。 要说类似于预言的神书,我倒是听说过推背图。这马前课以前真是没听说过,难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邓愈见我发呆,突然问我道: “胡兄,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那句偈语和我这句偈语是不是意思差不多?是不是也是预示着吴王朱元璋将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如若不然,当初朱元璋才取下和州,还只是郭子兴的一个部将,即使郭子兴死后,郭天叙、张天佑地位均在朱元璋之上,那胡兄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为什么又会投奔朱元璋?” 听邓愈如此一问,我只好冲他点了点头。朱元璋即将建立大明,这肯定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既然邓愈早年得到高人指点,现在我也没必要骗他了。 我只好告诉邓愈,我这句偈语,和他得来的马前课第八课,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未来的天下之主就是朱元璋,而朱元璋的国号,就是与“日”、“月”二字有关,很有可能就是“明”。 听了我这话,邓愈也是陷入了沉思 夜已深了,我和焦玉也辞别了邓愈离开了。 第二天,我便带着焦玉去找杜黑子,关于洪都吴城镇兴建制作火器秘密基地一事,焦玉少不得要向杜黑子了解许多内容。 焦玉在黑石岭中学艺之事,当初杜黑子也是知道的。这会儿,焦玉来向其请教兴建土木之事,而且又是我亲自带过来的,杜黑子当然是对焦玉格外热情。 考虑到回洪都还得有段时间,我当即提了个建议,这段时间焦玉就跟着杜黑子学习土木工程管理,这对将来回到洪都吴城镇开展工作,绝对是有好处的。 我提的建议,杜黑子也不好拒绝,焦玉更是求之不得。如此一来,这事儿就算成了。 接下来,主要就是两件大事了。一是娶未了妹妹,二是兰儿生产。 十一月十二日,在一众好友的恭喜道贺之下,我迎娶未了成了第四位夫人。 为了营造热烈的气氛,郑有功、罗仁他们几个不仅置备了丰盛的宴席,还请了戏班子、锣鼓队什么的。一整天,我这府上就是吵吵嚷嚷的,一会儿鞭炮齐鸣,一会儿锣鼓阵阵,一会儿是喝酒划拳的吵闹声,一会儿是唱戏唱到精彩处众人的喝彩声搞得我的头都快炸了。 到了晚上,一些人用过晚宴之后,开始陆续告辞,我又是站在门口送行。直到就剩下罗仁、陈元贵、郑有功他们这帮锥子山的死党,我心想终于该消停会儿了。 可谁知,这几个臭小子还意犹未尽,非得要闹个什么洞房,可把我给折腾惨了 直到亥时末,这帮臭小子才散了。 虽然被折腾了一天,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想想我的小美人未了此时正在房中,我立刻又来了精神。 当我推开房门,也顾不得欣赏霏儿她们为我精心布置的婚房了,门都来不及关上,就匆匆来到未了身边。 当我揭开未了头上的红盖头,一位满面羞红的绝世美女正低着头摆弄衣角。 我用手轻轻托起未了的下巴,未了轻“嗯”了一声,头随着我的手抬起,不过她的眼睛早已闭上了。 虽然当天我是喝了不少酒,脸也是通红的。但我敢保证,当时未了的脸肯定比我还要红。 此时的未了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令人垂涎欲滴,我不由自主地努起嘴,凑了上去。 可就在我的嘴唇接触到未了那粉嫩的脸庞的那一刹那,只听得未了一声尖叫,同时,我被未了一把推开了。 什么情况? 未了这是害羞了? 反应也不该如此强烈吧? 大半夜的如此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胡硕玩了什么变态动作呢! 正在我蒙圈儿之际,未了已睁开了眼,她双手抱着前胸,紧张地看着我。 看未了这副害怕的样子,我的怜悯之心顿起,我柔声问道:“未了,你怎么了?” 估计未了此时才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相,相,相公,门,门”说着便用手指着门口处。 我回头一看,这门还没关嘛!难道是因为门没关,未了妹妹害羞啦? 我立即起身,去把门拴上了。然后回来,与未了挨身坐在了床头。我一手轻轻揽着未了的香肩,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宝贝儿,你今天真漂亮!” 据我估计,未了肯定是因为心情太紧张,所以刚才才会发出尖叫,并把我一把推开。 按说,我也是个老司机了,怎么还跟毛头小伙子一样那么猴急呢? 我不禁有些责怪自己刚才太冒失。 想清楚了这些,我决定要采取温柔、循序渐进的方式。于是,我便揽着未了,在她耳边轻声说起了情话。 很快,未了不再像当初那样抗拒我了,渐渐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脖颈处。 我心中暗喜,看来,我还是对得起“老司机”这个称谓的嘛! 正所谓“老司机遇到新问题”,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再次顿生挫败感。 我将自己满脸胡茬子的面庞悄悄地紧贴上未了那柔嫩的小脸蛋儿。突然,又是“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未了又欲从我怀中挣脱,双手开始用力向外推我。 我当时就心想:未了肯定是害羞了!不过这不要紧,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一切就ok了。 于是,我根本不理会未了的挣扎,反而随着她的挣扎,我越发将她搂得更紧。 可就在我准备用点强硬手段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我的嘴唇被未了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当时只感到嘴唇生疼,而且嘴角有一股发甜的味道。很明显,我的嘴唇被咬破出血了 这是什么情况? 想当初,倔强的思淑也没有如此对待过我呀? 就在我有些恼怒之际,未了已经嘤嘤地抽泣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责怪未了的,可一看见她哭的样子,我瞬间又心软了。我挨着未了坐下,轻轻地替她拭去泪水,柔声问道:“未了,你,你怎么了?” 听我如此一问,未了不仅没有回答我,反而哭得更响了。 当时,我真有点不知所措了,这实际行动一点儿都没有,反而把新娘子给弄哭了。这要是被霏儿她们几个听见,明天少不得又要数落我,肯定得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欺负未了妹妹了 我只好一边替未了擦去泪水,一边轻声安慰她。好不容易,未了才止住了哭声。 终于在我的反复安慰之下,未了才说出了实情。她告诉我,只要我有一点儿什么非分的动作,她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那恶老头子高惠的样子 听未了说了这些,我终于是明白了。都怪当初高惠这个糟老头子对未了的伤害太深,以至于给未了的内心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如果用现代的说法,未了是因为当初受到迫害的事儿,染上了心理疾病。可是,那个时候也没有心理医生,这疏导未了的事儿就成了个难题。 既然未了是这个样子了,新婚之夜想要有点儿什么实质性动作肯定是不可能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帮助未了破除心中的魔咒,只能从长计议了。 为了不让未了害怕,我跟她约定,以后我就搂着她和衣而卧,绝对不对她有半点侵犯。我相信,只要经过不懈努力,定能温暖她那颗已经冰冷的心。 我胡硕可是个说话一言九鼎之人,说了不会有半点侵犯,那就绝对不会有半点侵犯。一连三晚,我都是搂着未了和衣而卧。可是如此一来,也是让我十分地难受。 相信各位男同胞们都能体会到我的苦衷,怀中搂着一位绝世美女,却不能有半分动作。估计大部分人都会一边仰天吐血,一边大叫:“你杀了我吧!” 到了十一月十五日晚上,也就是迎娶未了的第四个晚上,我决定不去未了房中过夜了,毕竟已经在新娘子房里睡了三个晚上了,我也不应该娶了新人忘旧人嘛! 按照规矩,自然得去霏儿那里。 再说了,即使不讲什么规矩,兰儿正大着肚子,肯定不能去,那就只能在霏儿和思淑中间选择了。按照日子推算,思淑应该正在月事中,当然就得去霏儿那里了。 当时,姣儿和俨儿都大了,早有下人侍候着睡觉了,也不用再跟着霏儿睡了。当我敲开霏儿的房门之后,霏儿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问道:“你,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陪未了妹妹早点儿歇息?” 第六百五十五章 《九阳神功》 霏儿学识渊博,放到现代来,那就叫知识女性。咱虽然化水平不咋地,但在夫人面前,该装的逼还是要装一装滴! 于是,我指着上的圆月道:“夫人呀!今日虽不是八月十五,但也是月圆之夜。如此良辰美景,早早就上床歇息,岂不是暴殄物?我记得夫人卧室窗外,有颗桂树,今晚我与夫人站在窗前赏月,正所谓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岂不美哉!” 我这话一出,霏儿是掩口一笑,然后嗔道:“我呸!就算是赏月,你也应该陪着未了妹妹赏月。未了妹妹才过门三,你就如此冷落她,你是不是欠收拾?” 哎!哎!哎!我什么来着?这个知识女性就是不好对付! 我立即满脸堆笑道:“夫人呀!你这是大大地错怪你相公啦!我这怎么是冷落了未了呢?我这是喜新不厌旧,让各位夫人都雨露均沾嘛!这普之下,要论处事公平,为夫称第二,还没有人敢称第一” 正装逼装到兴起,冷不防霏儿对着我又是一声:“呸!” 我正抹擦着脸上的太太口服液,霏儿就一本正经地道:“你少在这里耍贫嘴,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未了妹妹不让你进门了,才跑到我这里来的?” 这事儿当然是没事啦!既然没有,我肯定是理直气壮地跟霏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在未了妹妹面前做过半点错事。 霏儿听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还是不大相信,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我立即点头,郑重地道:“绝对是真的!” 霏儿笑道:“口无凭,那你现在就去未了妹妹房里,让我看看!” 嘿!绕来绕去,又被我这如花似玉的大老婆给绕进去了。不过今既然来了,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去,又得忍受一夜的煎熬。 于是,我道:“回未了房里,那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今晚真的是过来与夫人赏月的。这好久没与夫人在一起了,我这心里堵得慌。夫人就陪我赏赏月话,不好么?” 霏儿可不理会我这一套,道:“你少来。快去陪未了妹妹才是正理,不要在这里跟我叽叽歪歪!” 看霏儿不肯就范,我也不想放弃,我只好退一步道:“夫人呀!我真的是想过来跟你话。要不这样,你先让我进去,晚一点儿,我再回未了妹妹那边可好?” 见我一副真诚的样子,霏儿道:“这可是你的呀!今晚必须去未了妹妹那里过夜,可不许赖在这里!” 我立即拍着胸脯跟霏儿保证。进了霏儿的屋,我拉着霏儿来到窗前,推开窗户,看了看上的月亮,然后对着霏儿道:“今晚真是月美,人更美呀!” 霏儿掩口笑道:“你少来,这话对未了妹妹还差不多。我都年过三旬了,别哄我开心!” 霏儿确实已年过三旬了,但由于生丽质,更有一种成熟的韵美。我立即反驳霏儿这话道:“年过三旬怎么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二八年华!”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再加上我这话确实也不假,霏儿终于是将头温柔在靠在了我的胸前。 我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霏儿光滑柔嫩的脸蛋,一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渐渐地,我就进入了正题此处略去六千三百字 憋屈了三个晚上,终于迎来曙光。一阵猛烈的暴风雨过后,霏儿紧紧地依偎在我身旁 我正享受着如此美妙的时光,突然,霏儿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一边扯一边喝问道:“你老实交待!你跟未了妹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霏儿一脸严肃的样子,而且下手一点儿也不轻,揪得我耳朵生疼,我立即求饶道:“夫人快快松手,你这话是从何起呀?” 霏儿不仅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是将我的耳朵攥得更紧了。她喝问道:“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就你刚才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和新婚娇妻在一起待了三个晚上的样子,我看你就像是被关进牢里三年,刚放出来的还差不多!” 我心道:不好!刚才动作太猛,被霏儿察觉出了异样!我这老婆冰雪聪明,那绝对不是吹嘘。 我立即求饶道:“夫人快快松手,再不松手,耳朵就要被揪掉了。我老实交待还不行吗?” 霏儿听我求饶,下手稍稍轻了一些,但并未松开我的耳朵。 我眉头一皱,计心上来,立即编了个瞎话,准备搪塞过去。我告诉霏儿,我此番去嘉兴,遇上了一位得道高僧。这位高僧我有慧根,便传授了我一套“练气的心法”,名曰九阳神功。是只要我每坚持练习,便可以强身健体。 我按照这位高僧所授法门,每日练习,果然感觉体内阳气越来越旺,整个人都特别有精神。 刚才的恩爱过程中,我也不知不觉地就用上了这套练气的心法。这少林功夫,自古都是讲究至刚至阳,走得是刚猛派路线,所以,这个动作生猛一些,也十分正常 谁知我这话还没完,只觉得耳朵上一紧,霏儿又加大了力度。同时,霏儿喝道:“我呸!编个瞎话都不会编,还得道高僧?还九阳神功?得道高僧会教你这个?你再不实话,我今非得将你耳朵揪下来不可!” 哎!当时我心里那个苦呀!想想当初,霏儿温柔矜持,又有绝色的面容,让我奉若女神!可如今,这,这,这跟泼妇有何区别嘛! 事到如今,我只好哀求道:“夫人快快松手,我这就实话实。其实是未了她因为高惠那糟老头子,留下了心理阴影啊!” 霏儿听我这么一,才松了手,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也只好将这三来未聊情况,跟霏儿都原原本本地了。 听了我的讲述,霏儿终于是弄清了原委。霏儿恨恨地道:“这个该挨千刀的高惠,必定不得好死!只是苦了未了妹妹了” 听霏儿这么,我也是叹了口气,道:“谁不是呢!这未了妹妹的心理阴影,想要除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希望她能早日克服这个心魔吧!” 我正着呢,霏儿立即推我起身,道:“你快去未了妹妹那里。以后,你每晚必须搂着她睡觉,但不许有半点过分的动作。明白没有?”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这话起来倒是容易。你要是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个热血男儿,怀中搂着个大美女,却又不能有什么动作,你难不难受?” 我完这话,霏儿是“扑哧”一笑道:“我又没你去未了妹妹那里之前,不能来我和思淑兰儿妹妹这里!” 一听霏儿这话,我立马是懂了。霏儿的意思是,我每可以先到她们这里快活,然后再去陪着未了。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好像对霏儿思淑兰儿她们有点儿不公平,老是让她们夜夜独守空房,我于心不忍呀! 我把这个想法出来之后,霏儿笑道:“你少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将此事分别给思淑和兰儿知会一声。你的任务就是陪着未了,帮她解开心结。” 既然家里的领导都发话了,那咱们还能怎么办?遵照执行呗!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轻松,无非就是陪着几位夫人。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嘛,秦淮河两岸的土地整理工作已接近尾声了。下一步,就是与李善良商讨原先谈好的土地回购事宜。另外,咱们的土地上,得统一规划,修建的建筑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应这边平安无事,但浙江战场,却已到了白热化阶段。 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没想到弄巧成拙,生生地把谢再兴推向了西吴。余杭一降,杭州成了真正的孤城。虽然城内兵员粮食各类物资均很充足,但是面对李忠朱亮祖的轮番冲击,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有些扛不住了。 最让潘家兄弟担心的是,自从余杭失守之后,杭州城内的军心开始有些动摇了。一旦人心思变,这场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就在李忠朱亮祖加紧攻势之际,李忠还派心腹带着他的亲笔信去了一趟湖州。 李忠的心腹去湖州干什么了? 原来是去找徐达。李忠给徐达写了一封信,找他借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被常遇春俘虏后投诚的张士诚的养子“五太子”。 李忠借这个人搞什么名堂? 在给徐达的信中,他得非常清楚。李忠想让“五太子”来杭州帮着服潘家兄弟出城投降。 对于李忠的这个请求,徐达也没有多想,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帮这个忙。只要杭州拿下了,就会有更多的部队参与合围苏州的战斗了。 十二月初,“五太子”在李忠麾下一行饶“护卫”之下,来到了杭州城外。 第六百五十六章 谢再兴以死谢罪 李忠在自己的大营亲自会见了“五太子”。大家都是聪明人,李忠也没有跟“五太子”多绕圈子,直接说明了请他来杭州的用意。 “五太子”现在是俘虏的身份,既然李忠派人接他来杭州,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这去说服潘家兄弟,他肯定是无法推辞的。不过,“五太子”还是事先跟李忠言明,他只承认说降,但不确保能够成功。 李忠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只要他愿意去说降,那就是好事。对于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李忠还是做了些功课的。 潘元明虽然打仗是把好手,但也不是什么忠肝义胆之人。那潘元绍就更不消说了,一个十足的贪生怕死之辈。如果连张士诚的养子都来劝他们二人投奔西吴,潘元明不好说,但潘元绍必然心动。 只要搞定了潘元绍,潘元明也不会傻到一个人在杭州城内死撑。 想清楚了这些,李忠对“五太子”的劝降工作,还是信心十足的。 按照李忠的部署,第二天便安排“五太子”先在杭州城下与潘家兄弟喊话。 潘元绍、潘元明听兵士来报,说是“五太子”在城下要与他们二人对话,立即是爬上城头。 就这样,潘家兄弟在城上,“五太子”在城下,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没想到现在大家已各为其主。 “五太子”告诉潘家兄弟,他义父张士诚现在只剩下苏州、杭州两块地盘了。虽然这两个地方,城池还算坚固,粮食、物资储备也算丰富,兵员也算齐整,但是,架不住人心思变呀! 先是嘉兴投诚,后有湖州出降,这都是为什么? 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和平、安稳才是最大的幸福,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成天打打杀杀的。如果有一个和平解决问题的方式,他们都是不愿意放弃的。 现在摆在你们兄弟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守杭州,要么出城投降。 第一条路,且不说能不能成功,那至少得牺牲千千万万条将士的性命。我想,这是许多人都不愿意看到了。 至于第二条路,至少可以让杭州城内的军民少受战乱之苦。 站在你们兄弟的立场,走第一条路,如果成功了,无非就是守城有功。况且这种成功的机率是相当小的。你们不妨想想,连吕珍、李伯升二人都不是西吴军的对手,你们两兄弟比他们二人又如何? 如果走第一条路失败了,你们兄弟的下场也不用我说了,你们自己心中明白。 如果走第二条路,西吴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嘉兴的宋兴投诚之后,西吴仍让其统领旧部。吕珍、李伯升投诚之后,二人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归入徐达麾下。 就是我,一个张士诚的养子,被俘之后,他们也没有任何亏待我的地方 城下的“五太子”说得是滔滔不绝,城上的潘家兄弟也是听得心潮起伏。西吴连“五太子”都容得了,怎么可能容不下他们潘家兄弟呢 “五太子”几乎是把该说的话都说遍了之后,只好告诉潘家兄弟,让他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希望大家都够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不得不说,“五太子”的一番话在潘家兄弟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而一些当时在场的兵士,更是被“五太子”的话深深地感染了。西吴军连“五太子”都没怎么样,他们要是投降过去,有什么好怕的。而让潘家兄弟更为被动的是,兵士们的这种思想迅速在军中传播起来。 由于形势所迫,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没有做过多的犹豫,便率杭州军民投降了。李忠拿下杭州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应天,朱元璋得此捷报,大为高兴,他立即加封李忠为荣禄大夫、浙江行省平章政事。 朱元璋让李忠在杭州迅速整肃军队,在年底之前,投入到围攻苏州的战斗中来。 与此同时,朱元璋还给李忠下达了一道令他十分为难的命令,那就是将谢再兴兄弟及其子侄押送回应天。 站在朱元璋的立场,他可以宽容吕珍、李伯升、潘元明、潘元绍等降将,但他绝对容不下谢再兴。这个他曾非常信任的老兄弟、这个昔日的亲家,怎么能够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选择背叛自己呢? 朱元璋要求押送谢家人回应天的消息很快在杭州城传开了,但李忠并没有立即执行这道命令。毕竟当初可是许下了毒誓的,这会儿可怎么跟谢再兴开口呢?绝世唐门 就在李忠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谢再兴主动登门求见,这可是让李忠大感意外。 谢再兴没有废话,直接问李忠,你打算怎么办? 李忠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谢再兴。军令如山,如果不押送谢家的人回应天,你就相当于违抗军令。如果将谢再兴他们押送回应天,估计就是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李忠实在是难啊!正是因为如此,谢再兴盯着李忠看了许久,也没从李忠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见李忠也没了主意,谢再兴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道: “李将军,当初反叛之事,都是因我谢再兴一人而起,今日这个后果,也应该由我谢再兴一人来承担,此事与我谢家的其他人并无干系。 这一次,我希望能用我的这颗项上人头,在吴王面前赎回昔日的罪孽。恳请李将军将我谢再兴的人头,以及我亲笔写的伏罪书呈交给吴王。至于杭州军中我谢再兴的兄弟子侄,还烦请李将军在吴王面前多多进言,给他们一条生路。” 说完,谢再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李忠手中。 信是用火漆封了口的,不过信封上倒是有“吴王亲启”四个大字,另外,还有一行“罪臣谢再兴绝笔”的小字。 看到这行小字,李忠就断定,谢再兴这是真的要自杀谢罪了。 李忠本想劝解谢再兴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这怎么劝解?或许谢再兴以死谢罪,让吴王放过其他人,这对于谢家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看李忠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谢再兴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李忠得报,谢再兴已于昨日夜间自缢身亡。按照谢再兴留给五弟谢再贵的遗书,让他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收殓好后交给李忠。但谢家老五面对谢再兴的尸体却迟迟无法下手 李忠得报,迅速赶往事发地。 谢再兴的尸体已经被放在床上,谢老三、谢老五、谢老三的两个儿子,还有谢老五的儿子,一共五个人是跪在床头直抹泪。而谢老五手中还捏着一柄尖刀,应该是想割掉哥哥的头颅,却又不忍心下手。 看到这一幕,一向心如磐石的李忠,也是感到鼻子一酸楚。 老五谢再贵,在战场上从来不怂,砍过的敌军脑袋估计都得用三位数来计了。但这一次,面对哥哥的尸体,他怂了。 李忠对谢家叔侄五人是好一番劝慰。其实不用李忠说,谢家众人也是明白,谢再兴这是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回大家的性命。 李忠知道老五谢再贵下不去手,他拉着谢家五人出了房间,让手下的兵士们去处理此事。同时,让人用木头雕刻了一个谢再兴的脑袋,交给了谢再贵。 李忠告诉谢再贵,就用这颗木头脑袋给谢再兴凑个全尸,还是让谢再兴早点儿入土为安吧! 兵士们收殓好谢再兴的人头之后,李忠亲笔给朱元璋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请求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既然谢再兴已死,就当一切都过去了 因为李忠要整顿军队,立即北上投入围攻苏州的战斗,否则他会亲自带着谢再兴的人头,去向朱元璋求情。但是眼下,他只好派了几个办事得力的属下,带着谢再兴的人头和认罪书,还有自己的亲笔信,去应天找朱元璋了。 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年底,李忠的大军终于是北上投入到围攻苏州的战斗。李忠此次北上,除了留下少量伤兵驻守杭州,几乎是精锐尽出。就连潘元绍、潘元明兄弟都带上了。 当然,李忠带上潘元绍、潘元明兄弟,并不是指望着他们攻打苏州的时候能尽多大的力,而是防止将这二人留在杭州会生乱。另外,带上这二人去苏州,关键时刻也可以用来去劝降苏州城内的守军。 至于谢再贵,李忠还真是想带上他的,毕竟这家伙打仗还是挺卖力的。但是考虑到谢再兴刚刚死去,而且自己也食言了,没能保住谢再兴,心中有愧,李忠便让谢家的人继续在杭州为谢再兴守灵。 可让李忠没有想到的是,他与谢家人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因为朱元璋收到李忠的求情信、谢再兴的认罪书以及谢再兴的人头之后,他并不打算放过谢再贵等人。在朱元璋心中,谢再贵等人必须死。 第六百五十七章 赵匡胤与《推背图》 朱元璋一心想要置谢再兴的弟弟及子侄于死地,倒不是说朱元璋如何小肚鸡肠,连谢再贵这些人都容不了,而是因为朱元璋如此做是另有深意。 其一,陈友谅被灭了,张士诚也快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挥师北伐,一统中原了。这个时候,是应该立制度、讲规矩的时候了。 起兵之初,为了收拢人心,为了让更多的人替自己卖命,对待将士们的小节问题,可以不必过多苛责。但现在不一样了,天下马上就要姓朱了,不能再让这些人放任自流了。 如果说,前几年朱元璋的事业发展是行驶在高速发展的轨道之上,那么接下来,必须从高速发展转型为高质量发展了。 其二,杀掉这帮谢家的人,可以大大震慑所谓的淮西帮、巢湖帮等老资格人士,让他们清楚,不管你昔日与我的关系如何好,你的功劳如何大,只要你敢违反纪律、破坏规矩,我朱元璋绝不留情面。 这其中,朱元璋最想震慑之人便是徐达。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徐达的功劳最大呀! 历史上战功赫赫、功高震主之人多了去了,如果不适时打压打压他们,他们很容易就把尾巴翘上天了。而谢再兴是徐达的老丈人,谢再贵等人也算得上是徐达的亲戚了。 把这帮人给收拾了,就是对徐达最好的警示。 看过谢再兴的伏罪书及李忠的求情信之后,朱元璋很快就将其烧掉了。他命令沐英亲率一支亲卫队人马,拿着他的公,立即去杭州将谢再贵等谢家人押回应天。 就这样,谢老三、谢老五,还有他们二人的三个子侄,被沐英捉回了应天。 为了达到震慑众人的目的,朱元璋不是简单地处决五人了事,而是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然,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在凌迟处死谢家五人之后,朱元璋郑重地向众臣宣布,立长子朱标为世子。 对!没有说错!就是世子!请大家记住! 当时,朱元璋只是吴王,并没有称帝,因此他的长子,也就是他指定的未来继承人,称为世子。当朱元璋称帝之后,才能册封朱标为太子。 本来是打算过完年,就送焦玉去洪都的,但考虑到兰儿的预产期就在二月初,我索性跟焦玉商量了一下,推迟一下行程。 正月里,霏儿倒是跟我谈起一件正事儿,说是朱元璋的四儿子朱棣将在开年之后,也到朱老爷子那里发蒙念书。霏儿的意思是,这朱棣只比俨儿大三个月,不如让俨儿也跟着去念书。 我觉得这事儿可行,季牦是早都拜在朱老爷子门下了,季貔也在前年下半年就发蒙了,现在俨儿跟着外公、舅舅去念书,那也是必须滴。 另外,考虑到我马上得去一趟洪都,金大富、郑有功他们去年就已提出,今年上半年可以跟李善长完成地皮回购、交接之事,我也是让他们迅速整理出一个方案,我好先跟李善长沟通沟通。 金大富、郑有功这个办事效率还是挺不错的。我说出这事儿三天之后,他们就给我送来了一个初步的方案。我仔细研究了这个方案,觉得还是很可行的。 于是,我便拿着这个方案去找李善长。李善长当时正忙着苏州前线物资筹措、运送之事,只好将此事交给胡惟庸,说是由胡惟庸跟我们这边协商好了,他到时候再向吴王汇报,促成此事。 既然李善长将此事交由胡惟庸负责,这段时间自然是和胡惟庸交道打得比较多了。 正月底的一天,刘伯温难得清闲,竟然跑到我府上来,跟我侃大山。 侃着侃着,我忽然记起上次邓愈所说的马前课一事,我便问刘伯温,可曾听说过马前课。 刘伯温一听我提起这三个字,立即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问我道:“胡老弟,你,你在哪里看见过这本神书?”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我心中一惊,这样看来,这马前课一书是真的? 我告诉刘伯温,我并没有看见过这本书。我只是去年听一个友人说起过这本书,说他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别人那里听来了其中的第七课和第八课,至于其他的内容,他也是不知道。 当然,我肯定不会告诉刘伯温这事儿是从邓愈那里听来的,我只好说是一个友人了。100学 我这么一说,刘伯温立即问我,这第七课和第八课的内容是什么。 我只好告诉刘伯温,这第七课的内容是“一元复始,以刚处中。五五相传,尔西我东。”其实说的就是元朝。这“五五相传,尔西我东。”的意思就是元朝历经十代,然后分裂。 我这么一说,刘伯温立即扳着指头数了起来。这大元的国号是忽必烈定下来的,如果从他算起,到目前的元顺帝,正好是十代。 算到这里,刘伯温立即追问我,第八课的内容是什么。 当我说出“日月丽天,其色若赤。绵绵延延,凡十六叶”这第八课的十六个字的时候,刘伯温已陷入了深思。 许久,刘伯温才扭过头,问我道:“看来这吴王即将成为天下之主,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了。只是这凡十六叶又该当何解?” 当时我也没有可以查询的资料,只是依稀记得明朝的皇帝有十多个,估计这“凡十六叶”应该是指明朝一共有十六代国君吧! 刘伯温听了我这个解释,也是点了点头。 既然说到了马前课,我就问刘伯温,那个推背图也是一本十分神奇的预言书,不知他可曾研究过这本书。 说起这推背图,刘伯温也是直摇头。倒不是说他没有研究过这本书,而是研究得太多了。这话怎么讲呢?因为世面上流传的推背图有诸多版本,根本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或许全部都是假的。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我就搞不懂了,这推背图怎么还会出现多个版本,导致真假难辨了? 刘伯温告诉我,这推背图本是唐太宗年间,两个著名的大师级人物李淳风和袁天罡根据易经推演得来,被世人称为神书。 可是到了宋初,赵匡胤觉得此书会蛊惑民心,不利于他子孙后代一统江山万万年,便开始查禁此书。 让宋太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不查禁还好,一查禁此书反而更加泛滥。当时的宰相赵普向赵匡胤报告,违反禁令的人太多了,抓都抓不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赵匡胤用了个怪招儿,就是让人把推背图第十七象之后的内容全部打乱,并添加一些有利于大宋统治的预言进去。然后,让这个经过“加工”的新版推背图在天下广为流传。 推背图第十六象的内容是宋太祖受禅汴都,南部的钱李二氏相继归化,天下大定。而这十七象之后的内容,经过“加工”之后,肯定会搞得后人无所适从。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伯温才说他研究此书研究得太多了。因为版本太多,根本就不知道哪个版本是正版嘛! 我和刘伯温正说着这事儿,有下人来报,说是胡惟庸来找我了。近期由于李善长将秦淮河畔地皮回购、交接事宜交给胡惟庸全权负责了,我与胡惟庸的接触自然就多了一些。 当胡惟庸走进书房的时候,我与刘伯温还在感叹着这推背图版本太多之事。胡惟庸见我们谈得起劲儿,立即跟我和刘伯温打过招呼后,追问我们谈什么谈得这么高兴。 刘伯温虽然与李善长明里暗里喜欢较劲儿,但对于胡惟庸倒是没有特别的防备之心,毕竟胡惟庸当时还只算李善长的一个跟班儿,刘伯温觉得没必要自降身份,跟其过不去。另外,胡惟庸好歹也是来找我的,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太难堪。 刘伯温便笑着告诉胡惟庸,正和我在谈一些前朝的趣事呢! 胡惟庸听说我们谈的是趣事,也来了兴趣,说是要好好听听。 见胡惟庸有兴致,我便将这推背图在宋初被大量篡改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胡惟庸听了此事之后,一拍大腿,大声道:“此事妙呀!” 见胡惟庸这个激动劲儿,我打趣道:“胡兄,妙什么呀?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坏主意啦?” 胡惟庸笑道:“老弟,你这又取笑我了。我的意思是说宋太祖这一招以假乱真、浑水摸鱼的计策实在是妙呀!” 见胡惟庸这么一说,刘伯温也来打趣道:“胡老弟要是觉得妙,将来你也可以把这个推背图重新再编纂一遍。先把第十七象之后一直到现在的内容补齐,然后净捡些利于咱吴王的话编。到时候这个经过胡老弟新编的版本要是在民间流传起来,那绝对在吴王面前是大功一件啦!” 本来刘伯温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可谁知胡惟庸听了之后,立即起身站到刘伯温面前,深深地朝他作了一个揖。 第六百五十八章 洪都祭奠 就在我和刘伯温还没搞懂胡惟庸这是要干什么之际,只听得胡惟庸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刘兄赐教!” 胡惟庸这一下,倒是把我和刘伯温搞得挺吃惊的。话说这胡惟庸日后还真的重新编纂了推背图,也正是因为此事,他深得朱元璋赏识,最后还当了宰相。 二月初六,兰儿诞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兰儿也是出生书香门第,像这种给女儿起名之事,自然是不用我操心了。最终兰儿用了她的名“兰”字,再加上一个“幽”字,起名胡幽兰。 兰儿母女平安,虽然还没有出月子,但考虑到焦玉这边急着回洪都大展鸿图了。在征得兰儿、霏儿她们同意之后,我们于二月底出发,前往洪都。此次随我同行的还有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 至于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他们,就是在应天积极协助金大富、郑有功,办妥与李善长、胡惟庸这边的地皮回购、交接等细节事宜。 我们六人乘船沿长江而上,旅途自然要轻松不少。在船上的日子,除了与罗仁他们打打牌,就是与众人在一起喝酒、吹牛逼。 不过虽然是吹牛逼,我还是再三告诫焦玉,他日如若准备将火器的制作使用的方法汇编成一本书的话,千万不要提及咱们锥子山。 这事儿早先都跟焦玉说过,我也是怕他一时兴奋,就把咱们的秘密公诸于世了。 焦玉自然是再三向我保证,对于在锥子山学艺之事,他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三月二十一日,我们一行到了洪都。当焦玉拿着邓愈的信找到刘知府时,刘知府对我们自然是格外热情。 第二天,我则在焦玉的带领之下,出了进贤门。在一处小荒山之上,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坟包,坟包前竖着一块大石碑,上书“天狼二十六勇士之墓”九个大字。 从最先死在洪都城下的张子明,直到最后被朱正忽悠出城,死在城下的马长越、龚荣华等人,整整二十六名特战队员,全部牺牲在了洪都保卫战之中。 想起长眠在此处的这些兄弟,我这个平日里只信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的人,竟然不自觉地就在大石碑前双膝跪下了。 我的鼻子一阵酸楚,眼圈一阵湿润,但我还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因为我不想让死去的兄弟们看见他们昔日的“天狼学校校长”落泪,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咱们天狼学校出来的人,身体里只有血水和汗水,而没有泪水 而就在我双膝跪下之时,罗仁他们四个和焦玉也跟着我跪下了。 我几乎是更咽地说道:“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你们都还好吗?如果你们有什么未尽的事宜,可以托梦给我。来,我先敬兄弟们一碗。” 说完,罗仁早已打开一坛事先准备好的酒,倒了满满一碗。我双手端起酒碗,在墓碑前轻轻倒下,仿佛这一碗酒渗入地下,长眠在此的这些弟兄们就能喝得着一般。 我一连倒了三碗酒在墓碑前,第四碗酒我先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身旁的罗仁,大家轮流每人喝了一口之后,罗仁再将酒满上,我接着敬地下这些兄弟们的酒。 来洪都之前,我就让罗仁、陈定邦弄清了牺牲在此处的二十六名特战队员,以及随陈维林在桑落洲的最西端伏击张定边时,牺牲的陈冲飞等八人的基本情况。 像马长越他们这种本就是锥子山出来的人,肯定是没有问题,他们的亲属及善后工作,咱们早就保障到位了。 还有一些是非锥子山出来的人,当初常遇春也命人去打听过他们的家庭情况,还有亲人健在的,自然是发给了大笔的抚恤金,反正咱们锥子山有钱。 同时,我也让罗仁从常遇春那里摸清了这些牺牲人员的情况,我打算三、五年之后,让罗仁再带着人、带着钱去跑一趟,可千万别亏待了这些兄弟们的遗属。 敬完了酒,我又与罗仁他们一起,将事先准备好的整鸡、牛肉、果盘儿什么的都摆上。然后,我一边烧纸钱,一边说道:“兄弟们,你们有家人还在世的,我们都会保障好他们的生活的,你们就放心吧!如果由于我们的疏忽,导致有任何遗漏的地方,兄弟们就给我托个梦过来。我胡硕这辈子别的事情办不到,帮你们照顾家小、为你们的长辈养老,这点事情我还是办得到的”阅读书吧 在坟前足足折腾了个把时辰,我才与罗仁他们返回了洪都城内。焦玉回城之后,自然是与刘知府就下一步在吴城镇如何迅速展开工作得好好谋划一番,而我们几个,自然是没有什么事儿了。 考虑到焦玉与刘知府近期肯定也很忙的,这吴城镇的秘密基地我们还是不掺和的好,毕竟站在邓愈的立场,这事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我便向刘知府和焦玉提出,我们就先回应天了。 刘知府和焦玉自然明白我们的意思,他们也不过多地挽留了。不过刘知府让我们暂且歇息,他立即安排人去给我们安排回应天的船只。 既然刘知府主动提出要为我们安排船只,我们也不便推脱,否则就是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 两天之后,我们一行五人乘上了返回应天的船只。就在我们返回应天的途中,朱元璋一年之前在徐州布下的傅友德这颗棋子终于发挥了关键作用。 话说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春,关中四大军阀由于受到王保保的讨伐,而元顺帝又是一副不予制止的态度。当然,当时的元顺帝也拿拥兵在外的王保保没有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关中四大军阀结成反扩廓帖木儿王保保联盟,以李思齐为盟主,共同对抗王保保的西征大军。 王保保被元顺帝授予“肃清江淮”的重任,他却先搞起了窝里斗。这个时候,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认为机会来了,他得在父亲面前表现一把,争取总领天下兵马的机会。只要自己掌握了兵权,将来再找个机会把父亲给“请”下来,自己上位就容易多了。 于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向元顺帝请命,江南朱元璋与张士诚已杀得不可开交,此时正是南下偷袭的大好机会,他愿意亲率兵马肃清江淮,为父亲分忧,为大元朝尽忠。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这话一出,早已被他笼络的一帮官员自然是在朝堂之上对皇太子是一顿猛夸,再加上奇皇后又是一番美言,搞得元顺帝都有些感动。 元顺帝觉得还是亲儿子靠得住呀!那王保保、那关中四大军阀,朕也待他们不薄,可是在他们眼里,地盘儿、兵员、粮草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眼下闹得不可开交,何曾替朕分过忧啊? 元顺帝有些动情地告诉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你能有这份孝心,我这个当父亲的就很知足了。能够南下攻取江淮的地盘儿是最好,实在攻不下,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可是大元朝的储君呀!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也没想到父亲能对自己说这番话,看样子,自己的这个宏伟的计划将要慢慢实现了。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亲率大军出元大都,直抵峄州今山东枣庄南部。当时,傅友德的徐州军才一万余人,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大军有四、五万人。 见敌众我寡,傅友德只得令大军以徐州城为依托,坚壁拒守。同时,傅友德亲率精锐两千余人埋伏在大洞山西麓。 二月底,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令部将李二为先锋官,率军一万先行,他的大军随后即到。 当李二的先锋大军到达军事重镇贾汪后,由于天色已晚,便就地扎营,准备待来日继续南下攻徐州。 可就在这天夜间,早已探得元军动向的傅友德亲率埋伏在大洞山的两千伏兵杀出。元军骁将韩乙被傅友德当场斩落马下,而元军先锋官李二仓皇之中带着四千余残兵北逃,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看着李二仓皇逃回的狼狈样儿,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才充分认识到朱元璋起义军的凶悍。虽然折了骁将韩乙,还折了不少兵士,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也没有过多责怪李二。他继续命李二为先锋,整顿兵马,再度向徐州杀了过来。 傅友德早料到元军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再次卷土重来。经过周密部署,傅友德决定更加大胆一些,他让徐州城内的精锐尽出,在贾汪至茅村一线设伏,只留下一千余老弱残兵守城。 三月初四,李二率领的元军先锋部队进入傅友德的设伏地域。与上次不同的是,元军的中军大营紧随李二的先锋营,就是为了在先锋营受到起义军伏击时,中路大军能及时救援前军。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姓潘的得罪了施先生 傅友德亲自擂响了冲锋的大鼓,并率精锐率先杀出。傅友德麾下众将见主将冲在了前面,自然是不甘落后。 李二的先锋大军有了第一次遭受伏击的心理阴影,这会儿见左右两边皆有伏兵杀出,顿时就乱了阵脚。 敌军大乱,自然是傅友德乐意看到的,他亲率大军朝着敌军的先锋大旗杀了过去。傅友德判断,这敌军的先锋官必然在这先锋大旗底下,只要干掉了敌军先锋官,这先锋大军必然溃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傅友德自然是懂的。 眼见着敌军突然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冲杀了过来,李二慌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弹压慌乱的军队,立即是掉转马头,意图再次逃命。 由于身上穿的铠甲比普通兵士可是高档不少,傅友德是早就锁定了他这个目标。而元军兵士见先锋官欲逃命,他们哪里还顾得上结阵抗敌,纷纷是向北逃窜。 而傅友德可顾不得那些普通溃逃的元军兵士了,他带着一帮亲卫突入敌军北溃的阵营中,生擒了敌军先锋官李二。 李二被擒,元军彻底乱了。中军本来还打算前来助阵的,可还没来,便被自己这边北逃的兵士将阵形冲得七零八落。 趁着这个机会,傅友德指挥麾下精锐大军一阵猛冲猛杀。一些元军兵士逃窜不及,加上前面都是自己这边溃逃的大军挡住了逃生的路线,而傅友德的大军已经杀到屁股后面来了。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不少元军兵士纷纷跳进了西边的微山湖中 此役,傅友德大获全胜,俘敌五百余人,缴获战马近千匹,斩杀元兵以及元兵溃逃中自相践踏致死、逃入微山湖中被溺者死不计其数。 关键是经过此战之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再也不敢命令部队南犯徐州了。而有了傅友德镇守的徐州,就成了元军不可逾越的天堑。 当傅友德在徐州取得大捷的捷报传到应天之后,朱元璋格外高兴,他决定亲自去苏州前线视察一番,要将傅友德在徐州取得大捷的情况告诉众将,以鼓舞众将的士气。 就是朱元璋动身前往苏州之际,又一个好消息传到了还正在赶往苏州途中的朱元璋的耳朵里。 这个好消息就是松江府被汤和拿下了,苏州现在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已没有任何外援了! 松江府被汤和拿下了,那偰斯怎么样了呢? 这事儿还得从杭州的潘元明、潘元绍兄弟献出杭州投降说起。 当杭州投诚的消息传到松江府时,嘉定州千户卞元亨是将潘家兄弟的八辈儿祖宗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既然说到这里,咱们再插个题外话。诸位看官可知道施耐庵在水浒传中为什么跟姓潘的人过不去吗? 潘金莲、潘巧云是水浒传中两大淫妇,其结局自然都是不好。施耐庵老先生正是因为听到了杭州的潘元绍、潘元明兄弟投敌变节,气愤不过,才将这二人化身为水浒传中的两大淫妇,讽刺他们二人的不忠。 坐镇松江府的叶德新听说潘元绍、潘元明带着杭州出降之后,与麾下包括卞元亨在内的几名将领一商议,决定要带着不多的兵力驰援苏州。他们要让世人看清楚,他们决不是潘元绍、潘元明之流,他们身上流淌的是战斗的血液。 虽然,早在汤和率兵进攻苏州之初,叶德新、卞元亨他们也驰援过苏州,但冯国胜早就设下了埋伏,加上松江府兵力不多,与西吴军稍一接触之后,叶德新就带着人立即东逃了。 后来,张士诚也识破了汤和攻苏州不过是佯攻之计,还派出吕珍和“五太子”驰援湖州,松江府的叶德新等人便据守松江府各地,形成对进攻苏州西吴军的牵制即可。 可随着嘉兴、湖州、杭州三地的沦陷,松江府成了苏州之外的最后一块地盘儿了。这个时候,叶德新他们决心要为城内的张士诚减轻点儿压力了。虽然他们不求能杀伤多少西吴军,他们就是要扮演一只苍蝇的角色,让围攻苏州的西吴军不得安生。 可是叶德新的这点小伎俩,汤和、冯国胜、廖永忠等人是早料到了,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当叶德新率领松江府的五千兵力向苏州机动之时,汤和他们派出的探子早就掌握了东吴军的动向。汤和命冯国胜设下伏兵,狠狠地收拾了松江军。 冯国胜这个猛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此番大战,叶德新被斩于马下,卞元亨被俘虏,斩首松江军两千人,俘虏敌军七百余人,其余残兵只有少数人退回了松江府,大部分人都扔掉兵器开了小差。 卞元亨被俘之后,已抱定必死决心,对于西吴军的招降,他根本不为所动。幸亏当初给汤和他们打过招呼,否则以冯国胜的脾气,说不定就砍了卞元亨的脑袋了。 叶德新身亡、卞元亨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嘉定州,偰斯大哥立即派心腹带着当初常遇春写下的纸条,还有他的亲笔信去找西吴军的首领,洽谈嘉定州投诚之事。 因为有盖着常遇春先锋官印的纸条,偰斯大哥派出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冯国胜。冯国胜自然知道当初常遇春与汤和约定之事,便立即带着送信人去见汤和。 汤和看了偰斯大哥的信,跟冯国胜、廖永忠商议了一番,决定答应偰斯大哥那个唯一的要求,来换取嘉定州的投诚。而偰斯大哥在信中的唯一要求便是,将被俘的卞元亨释放了。 虽然汤和他们可以兵锋直指嘉定州,攻下嘉定州,但那样的话,嘉定州必遭战火洗礼,对双方而言都不是个好事。而且偰斯大哥也在信中言明,如果双方能够达成协议,他还可以出面帮着去松江府劝降。 如果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整个松江府,那是相当划算的事情,汤和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嘉定州投诚了。紧接着,松江府的其他地方都纷纷投诚了。当然,汤和也兑现了诺言,将卞元亨交给了偰斯大哥。 卞元亨做梦也没想到,西吴军竟然会放过不愿意投降的自己。偰斯大哥告诉卞元亨,东吴大势已去,他不得不降了。西吴军也很讲信用,对归附的诸地民众秋毫无犯,并释放了不愿意投降的俘虏。眼下,整个松江府都降了。 卞元亨一生勇武,但这关键时刻,还是靠偰斯这个人救了他的性命,他觉得羞愧难当。纵然是偰斯大哥千番挽留,卞元亨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嘉定州,回老家便仓去了。 在朱元璋没有到达苏州之前,西吴军只是从南、西、北三面将苏州围住,独独留下东边只是象征性地围城,并没有在东边的娄门外布下重兵。 当然这个围城方案也是经过徐达、汤和、常遇春、冯国胜、李忠等人一致同意的。即使整个松江府投诚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在娄门外布设重兵。其目的就是诱使张士诚从东边的娄门突围,这在城外打运动战肯定是比直接攻城的伤亡要小许多的。 当朱元璋来到苏州之后,决定要改变策略,将苏州城团团围住。 朱元璋的理由是,徐达、汤和他们的围三阙一之计并没有取得效果,那张士诚就是死守苏州,根本就没想着出城寻找战机。 另外,留下东边娄门的这个防守破绽,反而会让苏州城内的军民心中有了底。他们会认为,即使守不住,咱还可以从娄门处突围。同时,也可能给苏州城内的顽军传递一个对他们而言十分有利的信号,那就是围城的西吴军人数并不充足嘛,不然,这娄门外怎么就没有什么西吴军呢? 而如果此时将苏州城团团围住,反而会从心理上震慑城内的军心,最终让他们觉得不投降,似乎是没有活路了。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朱元璋这次不仅是命令各路大军将苏州的六个门团团围住,连两个早已闭塞多年的相门和平门也安排了兵马进攻。 当徐达等人询问朱元璋,究竟哪个门或者哪几个门作为主攻方向的时候。朱元璋的回答可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朱元璋告诉众将,咱们几十万大军将苏州团团围住了,苏州迟早是咱们的,那还分个什么彼此?还分个什么主攻方向?各路大军都给我狠狠地打。 不仅如此,当初刘伯温建议准备的诸多木料,这次也派上用场了。在李善长的积极运筹之下,就几天的时间,苏州城墙的四周就突然出现了数十座木塔。 这些木塔有三层高,第一层就与城墙平齐,那上面两层自然是高出了许多。西吴军的兵士在木塔之上不断地骚扰城内的守军,搅得东吴军是睡觉都睡不安生。 当然,还有更绝的。朱元璋让徐达、汤和、李忠等人将俘虏的吕珍、李伯升、“五太子”、潘元绍、潘元明等人悉数派上木塔,对城墙上的守军宣传西吴军的各种优待政策,逐渐瓦解东吴军士气。 第六百六十章 古装版《无间道》 就在东吴军作困兽犹斗的时候,沈万三的人终于和常遇春接上了头。 按照沈万三最初的意思,他将联络城内几名关系比较铁的官员,看能不能在娄门处策划一场兵变,迅速打开此门,放西吴军入城。 但这个方案太过于冒险,被常遇春直接否决了。当时的娄门分为外、中、内三层,也就是说,从娄门而入必须得过三道关口。而沈万三联络人员兵变,顶多也就是打开外城门,中门和内门处还是得靠强攻。 经过沈万三派出的人与常遇春多次沟通,最终决定让沈万三继续潜伏在苏州城内,相机决断。常遇春告诉沈万三,要多找机会接触张士诚、张士信二人,如果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有价值的信息,就及时传出城外。 说得更加通俗一点儿,常遇春就是让沈万三在苏州城内扮演一个金牌卧底的角色。这古装版的无间道也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由于城外的西吴军采取了猛烈攻城、木塔骚扰、喊话策反的三管其下策略,城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已经有东吴守军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城向城外的西吴军投降了。 一看这个苗头不好,张士诚兄弟可是急了。当时,昔日的心腹吕珍、李伯升、潘元绍都成了对方的俘虏,张士诚也只剩下张士信这个能说心理话的人了。 当张士诚与兄弟张士信谈起眼下的不利局面时,张士信只好说一些正面的消息,来不断安慰自己的哥哥了。当然,张士信除了一张嘴会说,真要让他办实事儿,他也办不了什么。 而沈万三自从接受了金牌卧底的角色之后,隔三岔五地以犒军的名义,去接近张士诚和张士信。 当时的张士诚已是焦头烂额,除了跟沈万三说些场面上的话,也没有什么心情搭理沈万三。 但张士信就不一样了。每次沈万三去拜访他,少不得要带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像张士信这种贪婪之人,怎么会拒绝沈万三的好意呢? 正是因为跟张士信熟络了,沈万三便从张士信口中得知了张士诚近期兴致不高的原因。 当时,苏州城内的守军经过前段时间的消耗,以及近期不断不出的跑路现象,只剩下不足六万人了。好在是苏州城城坚池深,西吴军一时还奈何不得。 沈万三当即向张士信提出,这些年来,他受到吴王张士诚的照顾,在苏州也发了不了财,他愿意每月给每位兵士发放二两银子的赏钱,以此来激励兵士们坚守苏州的决心。 每月每人二两,眼下就得需要约十二万两。这可真不是个小数字。 如果坚持到下个月,就算只剩下五万人,那还得再支付十万两。沈万三真是财大气粗呀! 其实这些钱对于张士信来说,也不算是个大钱。像他这种隐形富豪,家里藏匿的银子,不见得就比沈万三的银子少。只不过要是把这些钱拿出来分给守城兵士,那张士信是万万舍不得的。 见沈万三主动提出出钱来鼓舞士气,张士信自然是高兴万分。 但是,沈万三却提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要求。那就是让张士诚提供一份各门及各军营兵力的人数,他好安排人员带着银子分别前往这些地方,去发赏钱,去鼓舞士气。当然,这发放赏钱的环节,少不得还要让张士信的人从中协调。 对于沈万三的这个要求,张士信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你不告诉他各个点分布了多少兵力,总不能让沈万三的人拉着十二万两银子把整个苏州城都逛一遍吧? 就这样,一份苏州城内的兵力分配图很快就悄悄地送到了常遇春的手上。当然,沈万三也是兑现了承诺,拿着自己的银子与张士信一道替张士诚鼓舞士气。 时值盛夏,沈万三还每天安排人员煮点绿豆汤什么的,送给各城门的守军,让他们消消暑。因为苏州城已被团团围住,否则去城外拉几车大西瓜进来,估计效果会更好。当然,这事儿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虽然沈万三所做的这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城外的几十万大军,每日轮番攻城,苏州城内的守军也是有不少损耗的。到了七月,城内兵力只有五万人了。 沈万三再次拿出十万两银子,给守城兵士发了赏钱。正是在这次发赏钱的过程中,张士诚的亲军将领纷纷表示,他们要去找吴王请命,立即出城杀敌,冲出一条血路,保着吴王张士诚撤回苏北的老根据地。金庸中 这几名亲兵将领一鼓噪,沈万三立即是一番添油加醋,把他们好好夸耀了一番。就这样,沈万三和张士信跟着这帮亲兵将领找到了吴王张士诚。 此时的张士诚比起一个月之前更加心焦,虽然城内粮食不愁,风干肉、腌肉什么的也还算充足,但自围城以来,城里的军民几乎是吃不上青菜了。这没有青菜,光吃点粮食和肉食,就更加容易上火什么的。总之,加上这天气处于暑热时期,生病的兵士们也是越来越多了。 张士诚这次也是看明白了,朱元璋是早已做好了跟他最后一搏的准备,想要苦苦支撑,等着西吴军撤兵恐怕是很难了。 正好这些亲兵将领前来请命,张士诚决定搏一把。这死守苏州也不是个事儿,还是逃回苏北老根据地,那里的群众基础更好,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很快,张士诚、张士信及一帮亲兵将领制定了突围方案。此次突围,采取声西击东之计,先让一部分兵力从西边的阊门、胥门出击,做出一副西入太湖逃生的样子。而张士诚则亲率两万精锐亲兵从东边的娄门杀出,一路向东,过长江进入苏北。其余各门,则保留少量兵力以牵制城外的西吴军。 由于沈万三这几个月来的持续表现,他已深得张士诚、张士信兄弟信任。因此,张士诚他们商讨这个突围计划的时候,并未让沈万三回避。 起初,张士诚还主动提出带沈万三一起出逃。但沈万三委婉地拒绝了。沈万三告诉张士诚,即使苏州失陷了,西吴军也用不着为难他这个老百姓。反而是他跟着突围的话,兵士们还得保护他,那就成了个累赘。 张士诚想想沈万三的话也有道理,便没有继续强求。不过,张士诚的这个突围计划,当天夜里就已被送到了常遇春那里。 此时,朱元璋早回应天了,城外西吴军的最高统帅就是徐达。常遇春立即将这个重要情报向徐达作了汇报。 徐达当时坐镇南边的葑门之外,而守娄门的是郭兴。好在常遇春的大军在已被堵塞的相门之外,离娄门并不远,徐达立即让常遇春连夜将精锐大军后撤,埋伏在百家圩至燕桥浜一线,如果张士诚的突围大军突破郭兴的防线,常遇春就在此处打伏击。 为了保险起见,徐达还调猛将王弼在金鸡湖东侧设伏。一旦常遇春的伏兵与张士诚的突围大军交上火,王弼立即率兵从南边杀出,截其归路。 由于王弼的伏兵是从侧后方打击敌军,在前有常遇春堵截的情况下,张士诚的突围部队必然向北边边打边撤。 而北边正是大名鼎鼎的阳澄湖,徐达准备请张士诚吃阳澄湖大闸蟹咯!只不过,这个阳澄湖大闸蟹肯定是生的。 至于阳澄湖里面,徐达还让廖永忠率一支水军精锐设伏。一旦东吴军入湖,埋伏的水军立即出击。 按照徐达的这个部署,张士诚这回是有来无回了。 至于西边的阊门、胥门,徐达命令守将汤和和华云龙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要因为敌军是佯攻人马,就不引起足够的重视。 七月初九清晨,西边阊门、胥门的战斗率先打响。东吴军共约有两万人从这两个门内分别杀出。 面对东吴军的突然袭击,早有准备的汤和、华云龙并未慌乱,指挥麾下部队对突袭的敌军进行猛烈地还击。 本来出阊门、胥门的东吴军就是佯攻部队,出城之后见西吴军防守严密,没有什么破绽,只好装模作样地在阊门、胥门之外与西吴军对峙了一个多时辰,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便匆匆撤回了城内。 就在阊门、胥门的战斗打响约两刻钟之后,东边娄门的战斗便打响了。 按照徐达对郭兴的交待,一旦遇上敌军突袭,立即在保存好实力的情况下,边打边撤,给城内的东吴军留出一条向东的通路。 虽然徐达是这么交待的,但是张士诚的两万精锐实力还是相当强悍的,而郭兴的部队不论是人数,还是兵器、装备,都是与张士诚的突围部队有不小差距的。 因此,郭兴也用不着按照徐达的部署,佯装不支撤退。而是一交上手,郭兴的部队明显就是顶不住,郭兴只好率兵后撤,给张士诚放开了一条向东的通路。 张士诚的两万精锐轻松突破了娄门城外的西吴军防线,顿时士气大振。 第六百六十一章 张士诚突围 张士诚骑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张士信则在队尾压阵,兄弟二人带着士气高昂的两万东吴精锐,杀气腾腾地向东边奔去。 巳时时分,以张士诚为首的先头突围人马已抵达了燕桥浜地域。随着数十声“嘭嘭嘭”的爆炸声响起,张士诚所在的先头部队是一阵人仰马翻,这正是常遇春命人布设的“炸炮”。 “炸炮”一响,泥土沙石、人体零部件什么的,在空中飞舞了一阵子。不过,处在队首的张士诚不知是运气特好,还是真的有神灵庇佑,竟然没有什么事儿。 要是张士诚不说被“炸炮”炸死,就是被炸伤,这两万东吴精兵肯定得顿时大乱,常遇春他们也不用费什么事儿。 也许是上天要磨练西吴军的意志吧,张士诚除了受到一点惊吓,没有任何不适。眼见着先头部队被这一阵爆炸搞得有点乱了阵脚,张士诚立即大声喝止部队,让大家稍安勿躁,迅速结成战斗队形。 当然,就在张士诚喝止部队的过程中,常遇春的伏击人马已经是一阵箭雨袭来,紧接着东边和南边都有人马杀出,张士诚的东吴军少不得又是要受点儿损失的。 不过,由于张士诚的果断处置,东吴军的损失并不大,双方你来我往,是好一番恶战。 就在后面的东吴军不断加入战斗,战局呈僵持状态之际,一支人马突然从东吴军的屁股后面杀了过来。 东吴军的队尾是张士信在压阵,这哥们儿的水平大家都知道,比起哥哥张士诚,那就差太远了。 张士信见有西吴军杀了过来,立即命令兵士们顶住,而他自己则骑着马立即往中军处冲去。 站在张士信的立场,他这么做完全没有错。毕竟他是东吴国的丞相,是吴王张士诚的亲弟弟,像他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亲自顶在作战的一线呢?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自己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东吴国的一大损失,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东吴国的全面溃败。 想想东吴要是没了自己,可能就转不动了,张士信当机立断,还是躲到中军里面安全一些。 再来说说那股朝着张士信杀过来的西吴军人马,领头的将领正是王弼。这王弼与朱元璋是正宗老乡,因擅使双刀,被人称为“双刀王”,打起仗来也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一个是嗜血的主儿,带着精兵亲自打头阵;一个是胆小如鼠之辈,看见敌人就开溜。这一交上火,双方高下立判,东吴军的尾队顿时乱了阵脚。 当队首的张士诚得知队尾受到攻击时,只好命令大军一边抵抗一边向北边撤退。 常遇春、王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东吴军向北撤退,他们肯定是在后面穷追不舍。关键是东吴军这一向北撤退,士气立马就掉了一大截,再加上常遇春、王弼两员猛将一顿疯狂操作,东吴军很快就退到了阳澄湖边。 不少兵士已顾不得张士诚的喝止,开始跳向湖中,有的兵士自恃水性好,打算游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只要有人开始跳湖,很快就形成了羊群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就朝阳澄湖里涌了过去,而骑在马上的张士诚在自己人马的裹挟之下,也落入了阳澄湖中。 张士诚虽然是盐贩子出身,但水性并不怎么样。也许他本来水性也不错,只是多年不练,导致游泳技能生疏,这一落水湖水中,张士诚就有些招架不住,连续呛了几口水。 几名亲兵一看,这可不行,连忙去拖张士诚上岸。 就在这时,湖中传来阵阵惊叫,原来有一支西吴水军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即使水性再好的兵士,面对船上的敌军,那也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眼见西吴水军杀来,刚刚被亲兵拖上岸的张士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呼喝着手下的兵士,赶紧随他后撤,杀回苏州城去。 要说这一招倒还是真的出乎徐达、常遇春等人的预料。他们当初判定,张士诚在城外遭遇埋伏,一定会继续拼死往东突破,或者是往南突破。因为北边是阳澄湖,湖上有廖永忠的水军,他们肯定是不敢去。也只有向东或向南,才有一线生机。盗墓 但徐达、常遇春没有料到的是张士诚竟然是向西退回苏州城。 为了堵截张士诚,常遇春的兵力在东部,而王弼的主要兵力在南部,至于西部,只有王弼的少量人马。即使是张士诚率领的这支残兵,也是很快就突破了王弼的堵截,只奔娄门而去。 而刚刚在娄门外被张士诚的精锐冲杀了一阵的郭兴部,此时都还没缓过神儿来,又被张士诚杀了个回马枪。 好在是张士诚的主要目的是逃命,是逃回苏州城内,否则郭兴的人马这次要吃大亏了。 虽然最终让张士诚、张士信兄弟溜回了苏州城,但此役的斩获还是不小的。常遇春、王弼共斩杀东吴军精锐三千余人,廖永忠更是捡了大便宜,斩杀、俘虏跳入阳澄湖中的东吴军七千余人。 如此一来,苏州城内的东吴军已不足四万人了。突围受阻、损兵折将,苏州城内再度士气低落。再加上城外那高高的木塔之上的西吴军不间断骚扰,配合以吕珍、李伯升、潘元绍等人的心战宣传,苏州城的局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为了提振士气,张士诚再次发了狠。七月二十日,他亲率一支五千余人组成的敢死队,抱着“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的思想,从城西的胥门杀出。 为了鼓舞士气,张士信亲自在胥门的城楼上为敢死队击鼓助威。 这一回的敢死队杀出胥门,沈万三可是一点儿也不知情,因为这是张士诚的临时决定。 当沈万三得知张士诚亲率敢死队出了胥门之时,立即匆匆赶到了胥门的城楼上。虽然沈万三不是东吴军中的人物,也不是东吴官员,但正因为他与张士诚、张士信的密切关系,因为他多次为东吴军捐钱捐物,竟然没有一个兵士阻拦他上胥门的城楼。 当沈万三站来到张士信身边之时,张士信擂鼓擂得正起劲儿,而胥门城外的东吴军敢死队也正在大杀四方,将华云龙的围城部队打得狼狈不堪。 得知胥门发生险情,徐达、常遇春各自率了一支精兵,准备赶过来助阵。 就在徐达、常遇春的人马奔向胥门外的事发现场之时,张士诚的敢死队先锋已经快要冲到太湖边了。假如让张士诚的人马冲到太湖边,抢夺湖边的一些渔船,进入了太湖之中,那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这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刻,沈万三是灵机一动,他指着远处的太湖对张士信说道:“丞相大人,朱元璋诡计多端,前番故意让咱们的突围大军冲过娄门,然后在城外设下重兵埋伏,意图全歼咱们的突围部队。多亏了吴王和丞相大人临危不乱、沉着应对,一个回马枪杀得城外的西吴军措手不及。我看这一回,那太湖之上竟然连个渔船也看不到,这肯定是有问题吧?” 听沈万三这么一说,张士信也是朝着太湖上张望,的确如沈万三所说,真的连一艘渔船都没有。其实,当时朱元璋与张士诚在苏州打得正欢,哪个渔民会这么傻,离苏州城这么近去打渔,早就溜得远远得了。 可是张士信却没想到这一层,他认为沈万三这话有道理。不过张士信眼看着哥哥率领的敢死队就要冲到太湖边了,也没看见西吴的伏兵出来,要不再等一等,看看情况? 就在张士信犹豫之际,沈万三继续说道:“假如太湖之中有埋伏,吴王这次可能就假如太湖之中没有埋伏,吴王进入了太湖,哪咱苏州城就” 嘿嘿!沈万三不愧是机智过人。他这一个选择题是让张士信无所适从。如果太湖中有埋伏,那张士诚估计惨了!如果没有埋伏,张士诚逃了,那苏州城中的张士信就必死无疑了。因为张士诚都逃了,那些天天受到吕珍、李伯升等人喊话宣传的东吴守军,要么降了,要么开小差溜了。谁还会傻愣愣地陪着他张士信呀? 张士信是什么人? 张士信虽然打仗、治国的水平都很臭,但玩弄权术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沈万三这话一点,张士信心中就立即透亮了。 眼看着张士诚的敢死队即将占领太湖边的滩涂阵地了,张士信忽然命令城楼上的兵士敲锣,示意城外的敢死队赶紧收兵。 张士诚的敢死队能将华云龙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其战斗素养自然是挺高的。这一听到城楼上敲锣,兵士们立即后撤。除了心有不甘的张士诚,几乎没有人对张士信这个突然鸣金收兵的举动有什么质疑。 张士信与沈万三亲自站在胥门的城楼下,迎接入城的敢死队。当张士诚黑着脸站在张士信面前时,张士信、沈万三立即下跪朗声说道:“恭迎吴王凯旋!” 第六百六十二章 炮击盘门 张士诚本来是在城外杀得兴起,眼看就要突入太湖,却被弟弟莫名其妙地鸣金收兵,心情极其不爽。这会儿在城门下看见张士信,本想发作,但看看沈万三,还有一众兵士在场,只是“哼”了一声,就欲转身离去。 张士信当然是明白哥哥不高兴了,立即起身陪着哥哥一边往城里走,一边辩解道:“吴王有所不知,臣弟可是在城楼上看得真真切切,那西吴军正从南边的盘门和西北边的阊门方向调集了大量援军过来,他们这是要包饺子,一口吃掉咱们的敢死队呀!” 听张士信这么一说,张士诚倒是有些相信了。前番自己带了两万精兵出城,都差点儿没回来。今天带了五千人马,怎么会是突入西吴军阵中如无人之境?看来这西吴军可能真的是在诱使我们进入他们的圈套呀! 想到了这些,张士诚拍着张士信的肩膀笑道:“弟弟言之有理!哥哥是刚才一时杀得兴起,见你突然鸣金收兵,心中觉得不过瘾呢!” 见张士诚、张士信兄弟言归于好,沈万三立即上前说道:“今番吴王带着将士们出城,打得西吴军屁滚尿流,真是可喜可贺呀!今日,我让府上的人多多置备些好酒好肉,送到各军营中,算是犒劳一下军营中众位勇士,不知吴王意下如何?” 还不待张士诚答话,张士信便笑道:“此事甚好!我建议今日宫中也摆几桌宴席,让一些高级官员和将领都来宫中庆贺!沈先生也要来哟!” 张士信最后这句请沈万三赴宴其实只有三分真心,另外七分,是想着让沈万三置办宴席。 沈万三当然不会在乎这么几个钱儿,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 本来是张士诚、张士信兄弟想借着这场小胜,给兵士们庆庆功,提振一下低落的士气,但是收效却并不明显。毕竟这苏州城从去年七月份就开始受到攻击,去年年底都已经被围困。算起来,城内的兵士已经经历了差不多整整一年的高度紧张戒备状态,再加上不断吃败仗,城内的守军越来越少,还坚信张士诚能够继续撑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少。 到了八月份,情况就更加糟糕了。中秋之夜,发生了一件大事直接成了压垮张士诚东吴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说又到了中秋节,虽然苏州已遭受攻击一年多了,但张士信认为,往年进行的仪式还是要进行的,该撑的场面还是要继续撑的。 往年的中秋之夜,张士诚、张士信兄弟都会邀请百官在城楼上设宴,边喝酒聊天,边赏月。今年虽然物资紧张一点、经济困难一点,但是这个中秋之夜的赏月活动还是要照常进行的。而赏月的地点就定在了城西南的盘门之上。 经过近一年的患难与共,沈万三现在深得张士信的信任。正因为如此,今年的中秋赏月大会,张士信破天荒地邀请沈万三也参加。 能出席如此隆重的活动,沈万三自然是万分高兴,同时,作为一方的巨富,大力赞助此次活动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对于此次活动的时间、地点等情况,沈万三早派人通知了城外的常遇春。因为沈万三知道城外的西吴军有可以用投石车投掷的“霹雳弹”。如果张士诚、张士信兄弟正在城楼上与百官赏月之时,城下的西吴军突然用投石车投掷大量的“霹雳弹”,说不定就有意外的收获。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沈万三也被邀请参与此次活动了,如果城下的西吴军发炮,会不会误伤了沈万三呢? 对于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并不难。沈万三与常遇春约定,让盘门以东约半里处的那个木塔上的西吴军注意接收信号。当看见盘门上有火把划三圈、熄灭,再点燃、划三圈、熄灭的信号之后,立即也在木塔之上点一根火把划三圈、熄灭。此时,盘门外待命的兵士肯定能看见自己木塔上的火把划圈,也就相当于收到了信号,便立即用投石车向盘门城楼上投掷的“霹雳弹”。 这盘门上点火把发信号之人,肯定得是沈万三带的亲信。当沈万三借故离开设宴地后,就可以立即发出信号。 当时,由于苏州已被长时间围城,城内粮食、肉类还算充足,但水果、蔬菜类的东西就相当奇缺了。那水果、蔬菜的价格不仅比肉食还贵,而且拿着银子都难以买到。 为了把赞助活动搞得让大家满意,沈万三是不惜花费重金,在城内购买了一些葡萄、水蜜桃等时令水果。虽然城外的东西进不来,但偌大的一个苏州城,城内肯定还是有人家房前屋后能种点儿水果、蔬菜的嘛! 当中秋夜的宴席摆上之际,一众官员看着桌上摆的葡萄、水蜜桃也是万分欣喜。唉!实在是被围城了,一些物资匮乏。要是在早些年间,这帮苏州城内的大佬,谁会看得上眼前这点儿时令水果呀! 作为此次活动的总策划人,张士信看众人对眼前的时令水果非常满意,也是朝身旁的沈万 为了凸显张士诚、张士信的尊贵地位,沈万三早让人精心挑选了一盘个儿最大的水蜜桃,放在这兄弟二人面前。 张士信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盘水蜜桃,又大又红,恨不得立即抓起来咬一口。但为了附庸风雅,也是为了活跃现场气氛,张士信抓起一个水蜜桃站了起来。 只见张士信拿着水蜜桃,向前走出约五步,然后回身,高高举起自己手中这颗大水蜜桃,说道:“此桃又大又红,足以可以与今夜的月亮媲美。我都舍不得咬下这一口。” 说到这里,坐在下面的众人都是一阵大笑,就连张士诚也是面带微笑,想看看自己这个弟弟究竟又想搞个什么名堂。 此时的沈万三可没功夫看张士信耍什么宝,趁着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张士信那里,他急忙悄悄地退了下去,经过不远处的张士诚的亲兵卫队把守之处时,沈万三则谎称自己要下城墙去出恭。 自从几次花巨资犒军之后,沈万三在苏州城内的东吴军中成了名人,谁不识得他?他说要下城墙去出恭,自然是没有人阻拦的。 就在沈万三准备下城墙之际,他突然俯身下去,假装是鞋跟儿掉了,拔了拔鞋跟儿,接着又站起来挠了挠后背,然后才捂着肚子快步下城墙。 别看这几个动作似乎不雅,这可是沈万三与一个心腹事先约定的信号。只要沈万三做出这三个动作,蹲守在暗处的心腹就立即以火把为信号,向远处木塔上的西吴军发出信号。 而张士信这边,还在闹腾着呢!张士信一夸这个水蜜桃如何好,立即有一帮阿谀之人顺着张士信的话向下说。 什么如此完美的好桃,定是天降祥瑞咯! 什么月圆桃红,东吴称雄咯! 什么丞相举瑞桃,皇上永不老咯 就在众人吹捧,张士诚、张士信兄弟接受吹捧之际,张士信准备张口开始吃这颗被大家赞美了好半天的水蜜桃了。突然,只听得盘门城外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盘门城头就受到了盘门城下西吴军的“霹雳弹”炮击。 十分不幸的是,刚才还在众人前面显摆的东吴丞相张士信被“霹雳弹”击中头部要害,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面对西吴军的突然袭击,张士诚也顾不得让人给弟弟张士信收尸了,立即是在亲兵的护卫之下,躲进了盘门城楼里。 西吴军在盘门城下的这一顿炮击,除了干翻了张士信,还炸死炸伤了十多名东吴官员,连张士诚的亲兵卫队都被炸死了二十多个。好在是张士诚福大命大,除了受了点儿惊吓,并没有伤着分毫。 张士信一死,张士诚的心理便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虽然张士信一不能带兵打仗、二不能治国安邦,反而是贪得无厌,带头坏了许多规矩,但是,张士信是眼下苏州城内张士诚唯一信任的人了。 想想吕珍、李伯升、潘元绍等人先后投降,张士诚对身边的众臣是越发不信任,而只有自己的亲弟弟张士信,这个与自己有浓浓的血缘关系的人,张士诚才肯与他说几句真心话。 眼下张士信一死,张士诚觉得自己身边能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有时候,他看着身边的众臣,感觉这个也可能会投降城外的西吴,那个也可能已经与城外的敌军有接触。总之,张士诚已经变得疑神疑鬼,有些神经质了。 张士诚的这一变化,让一些东吴官员有些无所适从了。再加上城外木塔上天天滚动播放李伯升、吕珍、潘元绍的心战宣传,一些开小差的东吴官员及兵士又渐渐地多了起来。 到了九月份,情况更加糟糕了。徐达也从一些刚刚从城内逃出来的东吴官员及兵士的口中得知了城内的一些情况,于是,徐达命令各路大军加紧了攻势。 第六百六十三章 徐达避雷 终于,在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九月,在西吴各路大军的猛攻之下,苏州城的各处城门相继失守。而此时的张士诚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一边安排亲兵继续在城内坚持与突入城内的西吴军巷战,一边迅速安排了两件重要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迅速派人杀害了已被他囚禁九年的廖永安。 第二件事情,就是让兵士在齐云楼下堆积了大量的柴火等易燃物。 张士诚带着一众妻妾及子女,来到了齐云楼下。 张士诚对众妻妾及子女说道:“城已破了,西吴军马上就杀到了。你们都到楼上去吧!你们要是被西吴军抓到,必然是受尽百般折磨而死。与其这样,咱们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到了阴曹地府,咱们一家人还是团聚在一起。” 众妻妾皆携子女哭哭啼啼地上了齐云楼,张士诚亲自在下面点燃了那些早已堆积好的柴火。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众妻妾及子女都已陷身火海毙命之后,张士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系在一棵离齐云楼不远的歪脖子树上,然后上吊自杀了。 或许是张士诚的命太硬,就在苏州城破之时,徐达命令兵士带着李伯升、吕珍、潘元绍、潘元明、“五太子”等人入城分头寻找张士诚的下落。 就在张士诚刚刚上吊之际,随西吴军入城的张士诚旧将赵世雄发现了齐云楼前上吊的张士诚。赵世雄与西吴军兵士迅速将张士诚解救下来,掐了几下人中,张士诚就活过来了。 找着了张士诚的下落,徐达很高兴。他亲自拜会了张士诚,但张士诚始终一言不发。 徐达无奈,只好让李伯升、潘元绍、吕珍等人常伴张士诚身边,意图让这些人来劝说张士诚向朱元璋投降。 对于李伯升、潘元绍、吕珍等人的劝降,张士诚也是一律不予理会,甚至眼睛都不睁开一下,他是不想再看见这帮自己昔日深信的重臣。 攻克苏州、活捉张士诚,这么大的好消息,徐达立即发出紧急军报,送往应天的朱元璋。 因为张士诚始终不发一言,而且拒绝进食,徐达也来不及等朱元璋的答复,立即派人走水路送张士诚回应天。徐达可不想让张士诚因为绝食而死在自己手中,那样的话,将来要是朱元璋怪罪下来,自己可担不起。 徐达不仅加派军士护卫张士诚回应天,还让李伯升、潘元绍、吕珍他们几个跟着船一同回应天。徐达交待他们几个,要全力确保张士诚的安全,如果张士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绝不轻饶他们几个。 虽然张士诚在途中还是坚持不进食,但好在苏州与应天相隔不远,张士诚到应天之后,一切还是安然无恙。 将张士诚押解到了应天,交给了朱元璋的亲卫队,徐达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李伯升、潘元绍、吕珍他们几个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徐达派出的这些人则立即掉转船头,返回苏州。 朱元璋得知张士诚已被送来了应天,正思谋着怎么跟张士诚会面的细节问题。朱元璋心中最理想的方案当然是张士诚向他投降,然后他像对待陈友谅的父亲、儿子及兄弟一样,封他一个什么爵位,将其软禁起来。这样一来,江浙一带的民心才会迅速归向于自己。 正是因为朱元璋有如此多的考虑,他就不可能在张士诚被押往应天的第一时间与其会面。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与张士诚会面,这明末两大枭雄至死都没有能会上一面。 当日夜间,趁着亲卫队不备,张士诚解下自己的腰带,上吊自尽了。 当朱元璋得知张士诚的死讯,气得是将茶杯都摔碎了。 当还身在苏州的徐达得知了张士诚在被押往应天后的当夜上吊自尽,心中暗自庆幸:总算成功地避雷一次! 廖永安的尸首是被亲弟弟廖永忠发现并收殓的,毕竟苏州城一破,别人都在寻找张士诚的下落,而廖永忠却在寻找哥哥廖永安的下落。零一 好在是张士诚处决廖永安之后,廖永安被秘密囚禁一事儿也就不再是秘密了。廖永忠寻找廖永安的遗体,并没有大费周折。 收殓好哥哥的尸体之后,廖永忠立即上书朱元璋,请求亲自扶哥哥灵柩归老家巢湖,将其安葬。但朱元璋并未同意其请求。 朱元璋派人来苏州告诉廖永忠,他亲自派人运送廖永安的遗体回巢湖安葬。朱元璋派来的人着重强调,廖永安的遗体途经应天之际,朱元璋将亲自前往江边祭奠。 朱元璋亲自派人运送廖永安的遗体回巢湖安葬,并承诺在应天江边祭奠廖永安,这对于廖家来说,已是非凡的荣耀了。廖永忠虽然不能亲自扶哥哥的灵柩回家乡,但也说不得什么。 至于朱元璋为何不让廖永忠扶哥哥灵柩回家乡巢湖,那是因为朱元璋对廖永忠另有重任。 按照朱元璋的指示,众将在苏州整顿兵马之后,以汤和为征南大将军、廖永忠为副将军,立即攻占上虞、余姚二地,然后迅速南下,攻取方国珍的地盘儿。 南下进攻方国珍的另一路大军由李忠为主帅、朱亮祖为副帅,兵出浦城,立即向方国珍的重兵屯集地庆元发起攻击。 两路南征大军一南一北,从两个方向夹击方国珍,朱元璋这是要一举平定江南的节奏。 虽然南征方国珍的两路大军中,李忠并未被朱元璋授予什么征南大将军之类的,但是,朱元璋可是给了自己这个亲外甥一个大大的实惠。 张士诚兵败被俘之后,朱元璋立即令李善长等人行,成立了浙东行省,其地盘儿不仅包括今天的浙江,还包含江苏的大部分地方,以及即将攻克的福建诸地。而这浙东行省的最高长官,也就是浙东行省的右丞就由李忠来担任。也就是说,李忠现在也称得上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了。 考虑到李忠还年轻,办事儿容易冲动,为了不让其重蹈朱正的覆辙,朱元璋是绞尽脑汁,给李忠治下的浙东行省派去了一个重要人物杨宪。 杨宪一向以敢于得罪人、行事泼辣的风格甚得朱元璋欢心。当初朱正与李饮冰在洪都城内闹得满城风雨,朱元璋本来是派汪广洋去替他到洪都申诫朱正的,考虑到汪广洋的行事风格不够强硬,朱元璋便派杨宪同行。 朱元璋此次任命杨宪为浙东行省参政,其实他更重要的工作还是自己的老本行检校。 临行前,朱元璋亲自找杨宪谈话。朱元璋告诉杨宪,李忠是我外甥,但他太年轻了。你此去浙东行省,就是要替我管住他。军事上以他为主,民政、吏政上就由你做主,如果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对于朱元璋临行前的重托,杨宪自然是不敢怠慢。他也下定决心,到了浙东行省,一定要将各项事务都抓起来,要干出点儿成绩给朱元璋看看。 朱元璋本来是想派一个人去浙东行省替李忠掌掌舵,帮李忠将浙东行省治理好,出一些成绩。谁知,因为后来的一些机缘巧合,这二人在浙东行省又闹成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来说说朱元璋最重要的两张王牌徐达和常遇春。朱元璋在安排妥当浙东行省的相关事宜后,立即命令徐达和常遇春二人迅速率大军班师回应天。与此同时,朱元璋从徐州前线召回前期立下大功的傅友德。 十月初,徐达、常遇春、傅友德三员大将齐聚应天,朱元璋召集身在应天的诸将及谋士们召开了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 会议开始之前,朱元璋将傅友德是狠狠地表扬了一番。朱元璋说,这次能成功地灭掉张士诚,徐达、常遇春等参与围攻苏州的诸将自然是功不可没。但是,傅友德在徐州痛击南下侵犯徐州的元军,也是为围攻苏州赢得了宝贵而充分的时间。 朱元璋说到这里,又顺带着将徐达又表扬了一番。朱元璋告诉众人,当初徐达向他推荐傅友德可镇徐州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儿没底。 可是这次傅友德在徐州一战成名,让朱元璋格外惊喜。朱元璋顺带着对常遇春又是一顿猛夸,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说常遇春为他培养了一个重要的军事人才。 紧接着,朱元璋话风一转,说以傅友德之才,应当单独引领一军。同时,朱元璋又对常遇春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的常先锋官,这次能取下苏州,你的结拜大哥也立功不小。先前嘉兴府、嘉定州的投诚,你安插的人也起了决定性作用。但是这一次,你虽然立了大功,我不仅没有及时奖赏你,反而要先找你讨一个人哟!” 常遇春听朱元璋这么表扬他,虽然心中高兴,但是也不敢怠慢。听朱元璋说找他要一个人,连忙称自己能为吴王培养、输送人才是莫大的荣幸。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元顺帝的助攻 朱元璋听常遇春这么一说,觉得这小子还挺懂事儿,自然是十分高兴。他当即拍板,从今日起,傅友德自成一军,不再归常遇春调遣。但朱元璋也给常遇春保证,绝不缩减他的兵力。虽然少了傅友德,但此次苏州的东吴降兵中,让常遇春率先挑选一万兵士,编入自己阵中。 到了这个时候,常遇春自然是不能说什么了。虽然傅友德离开了自己,但是眼看着昔日自己的左膀右臂即将走向更高的舞台,他也为傅友德高兴。 就这样,傅友德脱离常遇春的节制,而且双方都相当满意。殊不知,最满意的人非朱元璋莫属。因为将傅友德从常遇春麾下剥离出去,这是朱元璋内心深处一个大计划的第一步。至于这个大计划究竟是什么,日后自会有分晓。 接下来,朱元璋说出了自己对北边的元朝的用兵计划。那就是以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率二十五万大军出师北伐。 北伐的第一步,便是取山东。为什么是先取山东,而不是先取中原腹地河南呢? 这主要是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山东临海,如果取下山东,只需要防止北边和西边两个方向的元军反扑。而如果取河南,则要面对东、北、西三个方面的元军反扑。 取下山东,从战略态势上来看,则可以向北长驱直入,直取元大都。一旦取下山东,元军必定将防御重点放在保定、沧州一线,防止起义军北上攻大都。 既然元军会将兵力重心放在山东至元大都的通路上,那此时河南的兵力必然空虚。这个时候,再立即西进,攻取中原腹地,方为上策。 第二,年初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率军南下,欲取徐州,被傅友德打得大败。但是,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此番南下,收获却是不小。 首先,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进驻峄州之后,王保保麾下驻守山东的部将貊高、关保背叛了他,归顺了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如此一来,山东的大部分地方倒成了元廷的了,王保保在关中与四大军阀干得火热,没想到大后方山东却起了火。 其次,自从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带兵南下之后,元顺帝放弃了之前的成见,认为应该多相信自己的亲儿子一些。八月份,元顺帝降下一道圣旨,命令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总领天下兵马,而王保保只能统领本部兵马。 这道圣旨一下,相当于直接剥夺了之前王保保统领天下兵马的权力,王保保也不能以“肃清江淮”为理由,挟迫关中四军阀出兵了。也就是说,这道圣旨一下,如果王保保还继续对关中用兵,那就是违抗圣旨了。 在这种情势之下,朱元璋北伐必然先不跟王保保打照面,毕竟当初曾与对方定下互不攻伐的盟约。虽然这个盟约要真算起来,似乎已经过期了,但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撕毁盟约,朱元璋也不想率先撕毁这个盟约。 按照朱元璋的计划,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平定山东之后,由傅友德驻守山东,在徐达的统一调遣之下,再图向西、向北推进。 而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在平定山东之后,根据实时的敌情,选择西进还是北上。为了配合徐达、常遇春的行动,朱元璋表示,他将立即致信襄阳的邓愈,在徐达、常遇春的大军西取河南之际,邓愈部立即攻取南阳、信阳等地。 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往往会出人意料地顺利,就在徐达、常遇春、傅友德的大军在山东所向披靡,连克沂州、青州等地之时,元顺帝竟然给朱元璋来了个完美的助攻。 这年十月,元顺帝突然下令,削去王保保太傅、左丞相等官职,只保留其河南王的爵位。而王保保的兵权则由忠于元廷的白锁住、也速、沙蓝答儿、貊高等人瓜分。 王保保接此诏书,勃然大怒,虽然自己是河南王,但真正忠心于自己的嫡系部队都在关中跟四大军阀开战,河南的地盘儿几乎都被白锁住、也速、沙蓝答儿、貊高等人给瓜分完了。 王保保也顾不得苦心经营多年的河南了,更顾不了关中了,只好立即收缩兵力,退据泽州今山西晋城。到了这个时候,王保保除了手下还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几乎是一无所有了,因为就连那个“河南王”的爵位,也已经名不符实了。他现在要是敢去河南,立即就得被别人给收拾了。 但王保保是不会就此认输的。他决定凭实力说话,从元顺帝手中抢回那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从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十一月开始,王保保不断向东、向北用兵,与中原腹地的元军主力打得不可开交。 朱元璋没想到天上真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从此便爱上了吃烧饼。以至于朱元璋登基之后,烧饼仍是他的主要点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啃上两口。 就在王保保与元军主力在中原腹地开战之际,徐达、常遇春、傅友德的大军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迅速平定了山东。 北伐军的战事异常顺利,南征军的战果就更加喜人了。汤和、廖永忠的北路军与李忠、朱亮祖的南路军南北夹击,一路势如破竹,方国珍哪里抵挡得住?天天 无可奈何之际,方国珍只得率着残部乘船逃亡海上,企图在东海的荒岛之上,当一股海盗,了此残生。 可廖永忠却不给方国珍当海盗的机会,他率领水军在海上将方国珍的残部打得大败。最终,方国珍在汤和的招降之下,率余部向朱元璋投降。 就在汤和派人“护卫”降将方国珍入应天拜见朱元璋之际,南征大军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目标直指陈友定。 说起陈友定,估计就会有人想起昔日的陈友谅。这两哥们儿会不会是沾亲带故呢? 在这里,我要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两个人八杆子打不着。 陈友定是归化今福建明溪人,当初红巾军起义之时,元朝在地方册封了许多都元帅,就是希望这些在地方上有些威望的人,能组建地方军,与元军一同剿灭各地的起义军。 当初的刘伯温是这么一个人,这陈友定也是这么一个人。不过刘伯温并没有一心一意为元廷卖命,反而是加入了朱元璋的起义军。而这陈友定却与刘伯温相反,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陈友定英勇善战、胆略过人,其地盘儿不断扩大,逐渐成为元廷在福建重要的将领,鼎盛时期,陈友定曾占领福建八个郡县及广东潮汕一带。 对于这么一个元廷的忠实拥护者,汤和、李忠等人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攻打陈友定的战争,汤和、李忠采取了水陆并进的策略。当时,陈友定的大本营在延平今福建南平、福州二地,陈友定坐镇延平。 虽然陈友定的地盘儿不算小,但汤和、李忠等人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很快,汤和、廖永忠的大军走水路,几乎畅通无阻,直逼福州。而李忠部走陆路南下,很快就攻占了建宁。 到了这个时候,陈友定的主要兵力都被压缩在延平、福州二地,李忠便派人亲去延平,企图说降陈友定。 当李忠派出的使者到达延平之际,陈友定立即召集麾下百官,大摆宴席。李忠的使者见此情形,心中一阵窃喜,陈友定竟然以如此高的规格迎接自己,看来这说降之事是十拿九稳了。 宴会开始后,陈友定先向百官介绍了李忠派来的两位使者。这两位使者也十分应景地朝众人作揖致敬。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仅是让陈友定麾下百官大跌眼镜,更是让李忠派来的两位使者做梦也想不到。因为这二位使者即将魂断延平。 只听得陈友定大喝一声:“给我拿下!斩立决!” 早已埋伏在后厅的刀斧手突然涌了出来,将李忠派来的两位使者立即拿下。这二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被人砍掉了脑袋。 紧接着有两名兵士十分利落地提着这两颗人头,将人头上滴落的血水滴到了两个大酒坛子里。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陈友定突然说道:“诸位兄弟,咱们同受朝廷厚恩。眼下大敌来犯,咱们自当为朝廷尽忠。今天咱们以敌人之血酒明志,人在城在,人亡城毁!” 说完,陈友定立即吩咐兵士将刚才那两坛滴入李忠使者之血的酒,给参加宴席的众人都倒了一碗。 陈友定端起血酒,说道:“兄弟们,人在城在,干!” 众人也跟着齐喊“人在城在”,然后都是满饮了此碗血酒。 盟誓之后,陈友定亲自到福州指导了一线的防御工作。随即,陈友定返回延平。陈友定认为,只要延平、福州二城互为犄角,朱元璋的部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攻克这两个地方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东南平定 虽然陈友定是信心满满,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汤和、李忠等人的实力。当汤和、廖永忠率水军抵达福州五虎门时,平章曲出率军奋力迎战。可惜实力不济,曲出当场阵亡。 主将一死,军心立刻涣散。汤和、廖永忠立即命令部队猛攻,很快就攻破了五虎门。 城内元军听说起义军已攻入城内,顿时就慌了神,许多将领也顾不得当初与陈友定在延平喝血酒盟下的誓言了,纷纷跑路。 当官的一开跑,当兵的就跑得更欢了。很快,福州便被汤和、廖永忠攻下了。 福州一失,延平立即就变成了孤城。面对汤和、李忠的大军围城,陈友定抱定了坚守的决心。 而此时,有不少将领建议陈友定出城歼敌。陈友定当然不会同意这个馊主意,放着坚固的防御工事不依托,跑去城外去与起义军打野战,那不是傻吗? 虽然陈友定不同意出战,但建议出城迎敌的将领却越来越多。到了这个时候,陈友定便开始怀疑这些人动机不纯了。据陈友定猜测,这些请求出城迎敌的将领中,肯定有人已被对方收买,想要趁着开城迎敌之时临阵倒戈。 为了让众将跟他一心一意地坚守延平,放弃出城迎敌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陈友定再施铁腕。他将请求出城迎敌叫得最凶的萧院判当众斩首了,说此人蛊惑军心,意欲临阵倒戈。 萧院判一死,当然是没人敢再提出城迎敌之事了。不过,城内许多兵士也就此害怕了、心寒了,更有不少人纷纷开了小差。 就在陈友定苦苦支撑之际,延平城内一场意外的火灾结束了这一切,因为这场火灾发生在城内的火药储存仓库。 火药库失火,其画面可以自行脑补。城外的汤和、李忠等人听见城内发出阵阵“轰隆隆”的爆炸之声,立即想到城内可能发生了变故。 汤和、李忠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命令兵士猛攻。地内的元军又要灭火,又要抵抗城外的起义军进攻,哪里忙得过来。 很快,延平城便破了。陈友定见大势已去,不愿意违背昔日亲口许下的“人在城在,人亡城毁!”的诺言,便服毒自尽了。 不知道是这毒药是假冒伪劣产品,还是因为时间放长了药效不佳,反正起义军发现陈友定的时候,他还没有断气。兵士们立即抬着此人去见汤和。 恰巧,此时天降暴雨,被暴雨淋了一阵的陈友定竟然又活过来了。 就这样,陈友定寻死不成,反而成了起义军的俘虏。不过陈友定倒是挺有骨气,誓死不降。 没办法,汤和只好将陈友定及其儿子陈海关入囚笼,押往应天。 后来,陈友定父子被押往应天见到朱元璋之后,仍然是一副硬骨头,表示决不投降。朱元璋也是成全了这对父子,送他们一起上了黄泉路。不过,这已经是朱元璋登基之后的事儿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朱元璋取得了辉煌的成果。先后灭掉了张士诚、方国珍和陈友定,平定了东南各地。北边的北伐大军已占领山东,对中原腹地及元大都虎视眈眈。 这一年年底,朱元璋与李善长、朱升、刘伯温、汪广洋等一众臣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正在策划朱元璋来年开春登基称帝之事。 这朱元璋登基之后,自然是得新成立好些机构,得新建许多署衙。要新建这么多机构,自然需要地盘儿。李善长首先就想到了咱们手中的地盘儿。 经过与李善长一番讨价还价,我和沈大哥这边共卖出城内土地约六千亩,房产两百零七处,共计取得白银二十二万两;锥子山这边共卖出城内土地约一千亩,房产三十三处,共计取得白银三万八千两。 另外,咱们的事先跟李善长约定的秦淮河畔的一万零四百三十亩土地回购事宜,也按相关约定结算,共计取得白银二十万八千两。 攻破苏州之后,朱元璋从苏州可收获不小。张士诚、张士信兄弟这些年来攒下来的积蓄几乎都被朱元璋给缴获了。正因为有了钱,李善长一并将十年之前向我们借的银子都给还上了。 当年,李善长共计借了我们白银七万七千七百四十两,其中沈大哥这边有七万四千四百五十两,锥子山这边三千二百九十两。当初约定年利百分之十二,每年计息一次。 因为这笔钱借出的时间也比较长了,我们也就大致算了个账,按照共计二十三万两结算,其中沈大哥这边二十二万两,锥子山这边一万两。九九中 当然,如果按照百分之十二的复利计息的话,应该共计是超过了二十四万两。但是,考虑到与李善长的长期合作关系,一些零头自然是不计较了。 这一回,李善长共计支付给我们白银六十九万六千两。其中,直接支付给金大富四十四万两;支付给郑有功四万八千两;秦淮河畔的土地回购款二十万八千两,由金大富、郑有功共同接收,作为咱们在秦淮河另一边继续开发的资金使用。 从咱们手中取得了这么多地盘儿,朱元璋自然是要与李善长等人详细规划一番。 在朱升老爷子和刘伯温的建议之下,那秦淮河畔的土地以原有的夫子庙和江南贡院为中心,将这两处古建筑群翻修、扩建,在此两处建筑群的基础上向周边扩展,形成应天城未来的化教育中心。 朱元璋当然是非常赞同这个观点,登基之后,他得筹划开科取士之事,这化氛围不够浓厚的话,如何能吸引并留住来自全国各地的才子? 与李善长、胡惟庸处理完地皮、房产买卖、秦淮河畔地皮回购以及收回之前借款的诸多事宜之后,也快到年底了。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好好休息几天了。 腊月初八下午,我去了朱老爷子府上。不过这一次可不是为了拜访朱老爷子,而是为了去尽一次当父亲的责任。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按照朱老爷子和大舅哥朱异的安排,季牦他们这些在此处求学的孩子,今天放学后就正式放年假了,等来年二月初二才又开始新一年的学业。 这算起来,一个寒假都快两个月了,是不是让后人有些羡慕呢? 大家可千万别羡慕得太早了。因为他们一年才放这一次假,平常都没有星期六、星期天的,更没有暑假这一说。 正是因为想到孩子们要放假了,我今天又没什么事儿,便带着一个府上的下人,去朱老爷子那里接季牦、季貔和俨儿三兄弟放学。 在这里顺便插一句,当时姣儿已经十岁了。虽然我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按照当时的社会风俗,如果将其放到这个学堂里来,显然是不合适的。 至于姣儿的读书识字问题,只好是霏儿平时在家里教她读书识字了。当然,季牦这个当大哥的也还算称职,平日下学之后,也没少教过这个妹妹。 到了朱府门前,早有其他几个府上的下人都在外面候着。本来我是可以直接进朱府的,但我不想把这规矩破坏了,便跟着众人一起,站在门外守候。 申时时分,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季牦、季貔兄弟先后出来了,但唯独不见俨儿出来。 我便问季牦、季貔兄弟两个,怎么俨儿还没出来。 季牦、季貔告诉我,放学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看见弟弟和朱家四公子还在墙角一起嘀嘀咕咕什么,也没有在意,便先出来了。 就在我诧异之际,朱家负责接送四公子朱棣的下人,也过来找到我带来的那个下人,说是四公子朱棣没出来。 朱家可是咱应天的一号家族,那场面肯定比我们大多了。一个世子、三个公子,都是分别有人接送的,可不像咱家,就是一个下人来接送。 那负责接送四公子朱棣的下人虽然没有见着朱棣,但也还是蛮规矩的,并没有直接往里面闯。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可是朱升老爷子的宅子,连他们主子对咱朱老爷子也是相当尊重的。 见那吴王府上的下人有些着急,我连忙安慰他,稍安勿躁,两个小孩子肯定是在里面贪玩,我这就进去将他们找出来。 那吴王府下人听季牦、季貔兄弟管我叫“父亲”,自然也是明白了我的身份,立即向我作揖。 我让府上的下人在外面看好季牦、季貔兄弟,然后就只身进入了朱老爷子府上。 入了朱府,虽然有朱府下人来迎接我,但我并未入前厅,而是跟他们言明,俨儿还在学堂,我是来接他的。朱府下人听我这么一说,便不再管我,我则直接去了前厅旁边的学堂。 说是学堂,其实就是一间较大的偏房。房间靠近门口的这一端放了一张讲桌,一把椅子。讲桌的前面支了几张长条桌子,每张长条桌子配备一条长板凳,这便是娃娃们的课桌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朱元璋称帝 放讲桌的这边墙角处供奉着孔子的挂像,这是那个年代学堂的标配。 当我来到这学堂的门口,一眼就可以看见,这孔子的挂像下面,跪着两个小家伙。从这两个小家伙的背影中,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俨儿。另外一个小家伙跟他年纪相仿,应该就是朱家四公子朱棣了。 当时,这学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也不见大舅哥朱异,这两个小家伙跪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白天犯了什么错误,放学后被大舅哥罚跪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贸然前去让他们起来,肯定是不大合适的。于是,我便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看看这两个小家伙搞什么名堂。 就在我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际,这两个小家伙开始对着孔子挂像磕头了。咦,这就奇怪了。如果真是大舅哥罚他们的跪,应该就是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在这里跪好,怎么还磕上头,拜上了? 我正诧异着,这两个小家伙磕了三个头后,便开始跪着说话了。只听得两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并不是十分整齐地说道:“老夫子在上,今日朱棣与胡俨在此结拜,从此,吉凶相照,祸福相依,死生相托,今日一拜,天地为证!” 到了这个时候,我猛然间明白了,这两个小家伙是在孔子挂像前面结拜兄弟呢!别人结拜兄弟是在关二爷面前结拜,这两个小家伙只好就地取材,麻烦孔老夫子了。 就在我弄清事情原委之后,我立即感到这事儿不大对劲儿。这朱棣将来可是当了皇帝的,俨儿跟他结拜了兄弟。这事儿将来要是传扬出去,那绝对是有损未来的永乐大帝形象的。 但是,要是君临天下的永乐大帝不想让这事儿传扬出去,那,那 想到这里,我感到背后阵阵发寒。这不行,这事儿必须阻止。这两个小家伙发完誓言,正在继续向孔子挂像磕头之际,我立即闯了进去。 我立即对俨儿喝道:“你个臭小子在干什么呢?” 说完,我一边双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四公子朱棣,一边连连赔不是道:“四公子快快请起,不要跟我那个劣子一般见识” 就在我拉起朱棣之后,朱棣也从我的话语间明白了我的身份,他立即说道:“您是胡叔吧,初次见面,请受侄儿一拜!”说完就要下跪拜我。 一看这样子,我赶紧死死将朱棣拉住,这让未来的永乐大帝拜我,这不是亏我胡硕的阴德、折我的寿吗?搞不好,将来咱胡家还得受到清算。 朱棣见我死死拉住他,不让他跪下拜我,立即据理力争道:“胡叔叔,您这是为什么?今天我和俨弟结拜为兄弟,您自然就是我的叔叔,我向您跪拜,是情理之中的事,您又为什么要阻止呢?” 还不待我说话,一旁的俨儿也起身了,说道:“对,对,他今后就是我的结拜大哥,他的父亲就是我的伯父。而我的父亲就是他的叔父。” 听俨儿如此一说,我觉得越说越不像话,朱元璋马上就要当皇上了,还是你个臭小子的伯父? 我立即朝俨儿喝道:“你个臭小子给我闭嘴,回家了再收拾你。” 看俨儿撇了撇嘴,终于是不作声了,我连忙跟朱棣说道:“犬子顽劣,四公子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刚才这个结拜不算数,你跟他也不是什么结拜兄弟” 我这话还未说完,朱棣就打断我道:“叔父不可这么说,刚才我跟俨弟结拜,这是孔老夫子亲眼所见的,岂能不算数?” 这一下,我倒是有些词穷,只好跟朱棣说道:“这,这,这,四公子是吴王的儿子,而犬子是普通百姓之子,这,这个不能结拜!” 谁知朱棣立即反驳道:“谁规定过结拜兄弟是要门当户对啦?再说了,就算俨弟只是百姓之子,但也绝对不是普通百姓之子。普通百姓的孩子谁能到朱老夫子这里来求学?” 嘿!怪不得这丫的将来能当皇帝呢!三言两语就把我这个自以为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给问住了。 见我僵在这里,那朱棣倒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胡叔父,您可以不承认我是您侄子。但是,我和俨弟结拜,这就是我和俨弟之间的事情,其他人没有理由干涉。”一楼 听朱棣这么一说,我可不想被这么小一个娃娃给唬弄住了,立即反驳道:“我是没有权力干涉四公子你,但是我是俨儿的父亲,俨儿的事情,我自然是可以作主的。” 朱棣听我这么一说,似乎也是有点儿词穷,抓耳挠腮了半天。我一看,心中一乐,小样儿,跟我斗?我老胡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忽悠过的人不计其数,还治不了你? 就在我沾沾自喜之际,这朱棣跟我说道:“既然这么说,我就不管您叫叔父了。俨弟自然是要听您的话,不能管我叫大哥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说道:“唉!唉!这就对了,刚才都是玩笑,什么结拜那都作不得数。” 可谁知我这话还没说完,朱棣就打断我道:“但是,您可没有权力干涉我。既然我跟俨弟结拜了,他以后就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可以不叫我大哥,但我必须称呼他二弟。” 这下,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小子的话还真是没毛病呀!我是可以阻止俨儿称呼他为哥哥,但我哪有权力阻止他称呼俨儿为弟弟呢?难道我这个纵横江湖多年的大忽悠,今天就要被这小忽悠给忽悠住啦? 我当然是不甘心。这丫的说我没有资格阻止他,我年龄比他大,是他长辈,怎么就不能阻止他啦? 于是,我又争辩道:“在你面前,我怎么也算个长辈吧!既然我是长辈,当然有权力阻止你不能称呼他为弟弟了。” 谁知这话一出,朱棣立即笑了起来,说道:“您算是我长辈当然是没有问题,我刚才都不是称您为叔父么?既然你是我叔父,那胡俨自然就是我结拜弟弟了。” 嘿嘿!这小子倒是挺能绕。但我肯定是不甘心就范,就这样,我跟小娃娃朱棣扯起了皮。 我们二人扯了好半天,也扯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我们三人是各退一步,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他们两个小家伙可以结拜兄弟,我不能干涉。但是,这个结拜必须保密,除了我们三人,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在有其他人在场时,他们两个不能以兄弟相称。 为了表示对未来大帝的尊重,我还特意给他留了个后门儿。就是这个结拜,朱棣随时有否决的权力。也就是说,哪一天朱棣不高兴了,不承认与俨儿有结拜之事了,那这件事就当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俨儿不得旧账重提。 至于这个后门儿,朱棣未来有没有使用,我是不得而知。但是我相信有这个后门儿的存在,再加上保密协定,未来的永乐大帝应该是不至于为难俨儿。 说完了儿子朱棣,咱们再来说说老子朱元璋。 经过李善长、朱升、刘伯温等一干能臣精心策划准备之后,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正月初四,朱元璋在应天正式登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就不在称公元1368年为至正二十八年了,而改称为洪武元年。 朱元璋的登基大典是经过精心策划准备的,场面当然也是非常壮观。 按照“程序”,先是李善长“突然”带着百官跪在朱元璋面前,并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劝进书,请朱元璋顺应天命,位登大宝。 朱元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对众人的劝进,朱元璋当然是连连推辞,并对众人好言相劝,让他们不可以“任性”。 见朱元璋不肯登基,众臣情绪显得十分激动,有的人表示要长跪不起;有的人则在不停地磕头,说朱元璋不登基,他就不停下来;更有“玩儿命”的,就跟变戏法儿一样,不知从哪里就找来了绳子,当场就要在吴王府门前上吊 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朱元璋一时显得“手足无措”,忙乱之中,他立即命令亲卫队的人员去劝阻这些下属,特别是那几个要上吊的,一定要阻止下来,可不能闹出人命。 不过让朱元璋没有料到的是,到了这个时候,连亲卫队也“背叛”了朱元璋,不仅不去阻止那些“无理取闹”的臣子,反而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也跟着寻死觅活的,非要朱元璋答应登基不可。 这一下,朱元璋是彻底没辙了。经过再三“好言相劝”,而没有任何效果后,朱元璋是“痛下决心”,表情“十分痛苦”地答应众人,立即登基。 朱元璋登基之后,册封马氏为皇后,世子朱标也理所当然地升格为太子了。而朱棣,自然也不再是四公子,而是四王子了。 朱元璋称帝后没几天,陈友定父子就被押送到应天。 第六百六十七章 整顿吏治 朱元璋杀掉陈友定父子之后,想想南方基本平定,零星存在的一些小股的匪患,有李忠在那里收拾,根本就不足为虑了。 而江南的李忠和杨宪,这二人一一武,怎么看都是相得益彰。可就在风平浪静的表面繁荣背后,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要说这股暗流涌动的源泉,可以追溯到李善长这里了。 朱元璋登基之后,大封功臣,册封李善长为宣国公、左丞相,册封徐达为魏国公、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册封常遇春为鄂国公、中书平章军国重事、太子少保。其余众臣皆加官进爵。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在中国古代许多朝代,丞相都分设为左丞相和右丞相。至于是左丞相大还是右丞相大,历朝历代又还不一样。但需要明确告诉大家的是,明朝的丞相,是以左丞相为尊。 李善长被朱元璋委以左丞相的重任,自然是工作更加努力了。当然,领导如此赏识你,你不好好干,也说不过去嘛! 朱元璋登基不久,与李善长有过一次非常深入的谈话。谈话的大体意思就是,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天下大局即将笃定。现在必须要从过去那种粗放式的高速发展,转型到精细化的高质量发展道路上来了。 朱元璋着重跟李善长谈了吏治的问题。正所谓“得天下易,守天下难。”如果吏治不清明,是难以坐稳江山的。 李善长是自然是明白朱元璋的意思,不过这要整顿吏治,势必要敢于碰硬,万一遇上了朱元璋七大姑、八大姨的什么关系,他李善长又该怎么办呢? 李善长的担心,朱元璋很快就瞧出来了。他立即给李善长吃了定心丸,当初朱正犯事儿,他都没有姑息。谁还能比朱正与他朱元璋的关系更亲密? 既然有了朱元璋这番话,李善长就放心了,他决定好好干一番,不说能跟一些贤相,诸如房玄龄、杜如晦之流媲美,至少也要对得起大明开国丞相这个名头。 李善长经过仔细琢磨,觉得要从与朱元璋稍微沾儿亲、带点儿故的人下手,这样才能震慑群臣。 就在李善长在苦苦寻找合适的人员及合适的时机整肃吏治之时,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主动撞到了枪口之上。 这两个人,一个之前介绍过,就是李贞的堂弟、李忠的堂叔李饮冰。要说这李饮冰之前在洪都当按察使,被朱正穿了小鞋,在扳倒朱正的过程中,他也是起了大作用、立了大功的。 正是因为在朱正事件中有功,朱元璋把他派到了武昌任知府。武昌当时可是比洪都更繁华的地方,对于朱元璋的这个安排,李饮冰自然是十分高兴。 可是李饮冰这一高兴,就有些忘乎所以了,他也渐渐地被繁华武昌的灯红酒绿所腐蚀,人生观、价值观自然也就渐渐扭曲了。 武昌早年间是元朝的地盘儿,后来又被徐寿辉、陈友谅统治多年,其社会关系也算得上十分复杂。 李饮冰到武昌主政之后,厘清一些土地关系,为大明王朝增加一些官产,是他的本职工作。 因为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李饮冰发觉此事有机可乘,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主政一方的李饮冰若不乘此大好机会,为自己及子孙后代捞些好处,还真对不起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 要说李饮冰这事儿办得也不算太可恶,在这种混乱的时期,谁不想浑水里摸两条鱼呢?可坏就坏在李饮冰胃口太大了,仗着自己是知府,是朱元璋姐夫的堂弟,完全不将其他官员放在眼里,意欲在武昌只手遮天。 有句俗话叫做“别人吃肉我喝汤”,就是大人物不能将所有好处都一个人独吞了,再怎么,也得给手下的人留一点儿。 当时朱元璋派到武昌府的按察使姓杨,名希圣,是那位被派到浙东行省当参政的杨宪的亲弟弟。 杨希圣与他哥哥杨宪一样,也是检校出身。初到武昌任职,杨希圣也没有落脚之处,只好暂住在官衙的后宅。好在是他只是一个人来武昌上任,并未带家小。妙书吧 杨希圣到了武昌,便爱上了武昌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热干面好吃,还是因为鸭脖子的味道正宗,反正杨希圣是打算将家小接到武昌来,在此安家。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就得物色宅子了。作为堂堂的按察使大人,手下还是有几个兵的,让人替他物色个宅子,这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儿。没两天的功夫,杨希圣就在武昌城内物色了一处十分满意的宅子。 这宅子最初是元朝一位官员的宅子,徐寿辉攻占武昌后,这处宅子就成了徐寿辉麾下官员的宅子,再后来又成了陈友谅麾下官员的私产。 陈友谅败亡之后,此宅被当地一位泼皮占为己有,不过这位泼皮肯定是拿不出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 正是因为这位泼皮没有这处房产所有权的合法证明,在李饮冰主持的清理行动中,便成了清理对象。不过李饮冰为了不引起民怨,还是规定,对于类似情况,支付房产现占有人二两银子的补偿。并限令这位泼皮在一个月之内搬离此屋,然后再到衙门领取二两银子的补偿。 那泼皮肯定是不愿意让出这么大一处宅子,而只得到二两银子的补偿。虽然官老爷发话了,他是不敢跟官家作对,但他还是积极开动脑筋想办法。 俗话说得好,“官官相护”嘛!既然官家要用二两银子就换走这处宅子,那不如寻找一个官家身份的人,将这处宅子以较高的价钱卖给他,这样也可以减少自己的损失嘛! 就这样,一个人想卖,另外一个人想买,交易就此达成,杨希圣以二十两银子买下这处宅子。 按说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当时这处宅子至少也要值一百两银子,而杨希圣只以二十两银子就拿下,自然是赚了;而那泼皮,本来只能领到二两银子的补偿,转眼之间就变成二十两,自然也是高兴。 杨希圣本想着买下这处宅子之后,派人跟李知府那边的人打声招呼,将这处宅子从那清理名册中划掉,事情就算圆满完成了。 因此,那泼皮一走,杨希圣就迫不及待地派人给新宅子打扫卫生,又重新装饰了一番,还添置了好些家具。眼看着一切办得差不多了,杨希圣就命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找李知府手下负责清理房产、地产的人。 可让杨希圣没有想到的是,李知府那边的人竟然不给自己面子。据自己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李知府手下负责清理房产、地产的人声称这事儿自己作不了主,要按察使大人自己去向知府大人报告。 听到了这个汇报,杨希圣当时就很恼火。这李知府手下的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不把他这个按察使大人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狗仗人势。 虽然杨希圣很恼火,但想着这么大一处好宅子即将就归自己名下了,也就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又过了几天,待新宅子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杨希圣则是放低了姿态,亲自登门去拜访知府李饮冰。 杨希圣对李饮冰十分恭敬,好歹现在是自己求别人办事儿嘛!谁知杨希圣刚说明了来意,李饮冰就断然拒绝了此事。 李饮冰给杨希圣还讲了一堆大道理,说是这处宅子已定为官产,那就不得徇私舞弊。他们二人作为朝廷任命的地方官,那自然是要带头遵纪守法,万万不可做出这等损公肥私之事 杨希圣一听李饮冰这话,心里立即暗骂了一句:草泥马!杨希圣可是检校出身,李饮冰在武昌干得那些事儿,杨希圣不说件件清楚,至少十件事情清楚七、八件。 这李饮冰自己在武昌城不知侵吞了多少公产,今天反而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样子。杨希圣本想揭他的老底,但想想人家是上级,而且现在又有求于别人,只好再度放低姿态,一边陪着笑,一边请求知府李饮冰通融通融。 杨希圣告诉李饮冰,他只是打算将家小都接到武昌来,因此花了二十两银子从别人手中买下这处宅子。因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因此也没事先向知府大人报告,希望知府大人海涵 总之杨希圣是对李饮冰好话说了一大箩筐,可李饮冰对杨希圣仍然是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见李饮冰始终不松口,杨希圣自觉没趣,只好悻悻离去。杨希圣心想,反正自己现在就搬进去,他就不相信,到时李知府手下的人还真的敢来赶他这个堂堂的按察使大人出去。 可让杨希圣没有想到的是,十天之后,李知府那边的人竟然真的找上门来,要求杨希圣三天之内搬出此宅,三天之后,他们会再来查封此宅。 这一下,还真是让杨希圣没有想到。 第六百六十八章 制蛊邪术 说到这里,不仅是杨希圣想不通,就连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想不通。这李饮冰究竟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处宅子么,有必要跟按察使杨希圣过不去吗? 其实这事儿坏就坏在李饮冰手下那个负责清理房产、地产的人身上,这人姓陈,具体是个什么官职,咱也没搞清楚,暂且称其为老陈吧! 原来这老陈也看中了杨希圣这处宅子,本来他是打算等那泼皮搬出去之后,他自己掏腰包支付那泼皮二两银子的补偿。正是因为有这个打算,其实这处宅子当初根本就没有上清理的名册。那老陈也是想着借着这个办差事的机会,顺带着以二两银子的低价,为自己置办一处宅子。 可让老陈没有想到的是,按察使杨希圣也看中了这套宅子,而且还以二十两银子的价钱将其买下了。为了这事儿,老陈本来就很心烦,再加上杨希圣派来的人对自己也不够“尊重”,既然是来求自己办事儿的,怎么能够空手而来呢? 因此,这老陈就一口回绝了杨希圣派来的人,说让他们自己找知府大人去。 其实这老陈的真实想法就是拿知府李饮冰压一压他们,让杨希圣好歹到自己这里来意思意思。 可让老陈十分郁闷的是,一连三天,杨希圣都没派个人上门来意思意思,更别说他亲自登门拜访了。此时的老陈已不光是很郁闷了,而且是很生气。老陈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也就是在杨希圣登门拜访李饮冰的前两、三天,老陈亲自向李饮冰汇报了此事。不过老陈这个汇报,那可是充分发挥了自己能说会道的优势,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 老陈姓陈,他加的醋,咱们可以称之为老陈醋。老陈醋比起一般的醋,那自然是味道要浓烈许多。 经过老陈的一番加工,李饮冰得到的汇报便是,那杨希圣仗着按察使的身份,明知那泼皮的宅子是一处公产,反而以低价买下。 不仅是如此,杨希圣还派人来告诉老陈,这处宅子按察使大人已经买下了,让老陈将此事处理圆满。那杨希圣派来的人一副盛气凛然的样子,完全不将知府大人放在眼里 老陈是气得在家里躺了三天,这才来向知府大人汇报此事。 老陈这一番说辞,再加上他精湛的演技,直接是点燃了李饮冰这个火药筒。李饮冰当年可是连朱正都没怕过,难道会怕他杨希圣? 外加上刚才老陈将这处宅子的各种好又大肆吹嘘了一番,说得李饮冰直接是心动了。既然这宅子不能便宜了杨希圣,那还是自己笑纳了吧! 正因为如此,杨希圣来找李饮冰之时,李饮冰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杨希圣走后,李饮冰叮嘱老陈,那处宅子的事儿该怎么办就继续怎么办,一定要刹一刹杨希圣的嚣张气焰。 有了主子李饮冰的力挺,老陈自然是浑身是劲,恨不得与杨希圣斗个你死我活。 本来李饮冰和杨希圣,一个是知府,一个是按察使,可以成为亲密的战友,共同在武昌发财的。可就是因为老陈的从中作梗,最后走上了敌对的道路,二人都没得到好下场。 三天之后,老陈通过请示李饮冰,派兵将杨希圣的东西搬了出来,然后封了这处宅子。 这一下,李饮冰与杨希圣算是扯破脸皮了。 杨希圣立即参奏了李饮冰一本,说李饮冰在武昌大肆敛财。杨希圣是检校出身,而且在武昌当按察使,收罗李饮冰敛财的证据自然是轻车熟路。 杨希圣的奏本送到了李善长处,李善长身为丞相,自然是要过问此事。 李饮冰得知杨希圣参了自己一本,当然是一边向李善长辩白,一边反奏了杨希圣一本,说杨希圣意图侵吞公产,被自己阻止,因此怀恨在心,便恶人先告状。 “狗咬狗,一嘴毛。”二人互相揭对方的老底,李善长可高兴了。朱元璋让他整顿吏治,现在李饮冰和杨希圣主动跑出来了。 李饮冰是李贞的堂弟、李忠的堂叔。杨希圣的哥哥杨宪深得朱元璋赏识。如果拿这二人开刀,那效果是刚刚滴。 李善长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这二人都有贪赃枉法的地方,只不过是李饮冰更严重一些。李善长立即就此事向朱元璋汇报。 朱元璋仔细倾听了李善长的汇报,让李善长排除一切干扰,一切按律法办事。全本 就这样,李善长立即派人去武昌,将李饮冰和杨希圣双双捉拿回应天。 李饮冰和杨希圣还在押回应天的路上,得知消息的李贞就欲找朱元璋为李饮冰说情,不过都被朱元璋拒之宫外。直到李饮冰死之前,朱元璋都没跟李贞打过照面。 李饮冰、杨希圣二人被押回应天之后,李善长主持了公审大会。为了达成警示众臣的目的,李善长甚至重新施行已被废除近千年的肉刑。 最终,李饮冰被判乳刑,被割去而亡。而杨希圣,则被判劓刑,也就是削掉鼻子,永世不得录用。自此,明初的严刑峻法时代就此开启。 要说这李饮冰在武昌侵吞了大量公产,判其死刑毫不为过,只是采用的肉刑有些残忍。 而另一位当事人杨希圣,似乎就有些冤枉。虽然只是削掉了鼻子,并未伤及性命,但就他所犯的那点儿错误,这个刑法其实已经很重了。 那李善长为什么要这么判呢?仅仅是因为要用重典,来警示百官吗? 当然不是,李善长是要借此来打击逐渐崛起的浙东集团。浙东集团以刘伯温为首,汪广洋、杨宪二人是其重要骨干。而干掉了杨希圣,就是对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的重大打击。 杨希圣受劓刑之后,身处浙东行省的杨宪情绪十分低落。为了找回场子,刘伯温也对李善长进行了有力的还击。 李善长有个堂弟叫李彬,时任中书省都事。因为贪赃枉法,被人告发到御史中丞刘伯温那里。 刘伯温按照律法,判了李彬死刑。李善长亲自找刘伯温说情,刘伯温自然不会给他面子,否则他又有何脸面面对杨宪、杨希圣兄弟? 李饮冰、杨希圣事件不仅是拉开了淮西帮与浙东集团由暗斗到明争的序幕,也拉开了浙东行省内部,李忠与杨宪斗法的序幕。 李饮冰是李忠的堂叔,杨希圣是杨宪的弟弟,这事儿一出,二人是立即走上了对立面。 不久,杨宪就向朱元璋上了个密折,说李忠十分重用屠性,而屠性此人在浙东行省为了帮助李忠打击异己,干了好些为非作歹之事。对于屠性在浙东行省犯下的罪状,杨宪早就收集了过硬的证据,这一下,估计屠性是难逃此劫了。 除了屠性一事,杨宪的密折中还说到了另外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李忠任用当地儒士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这些人都是先前张士诚任用过的人,私底下经常还念叨张士诚的好。 第二件事就是,李忠在剿灭陈友定后,秘密征召了惠安当地的几名少数民族的养蛊人。 养蛊是古代巫术中的一种,通常是在农历端午这一天,趁着各种毒虫毒性最强的时候,捕捉几十甚至上百种毒虫。然后将这些毒虫放置在一个缸中,埋入地下,让这些毒虫互相吞噬,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个最厉害的毒虫。 接着,把最后剩下的这个活动物闷死,晒干,外加毒菌、曼陀罗花等植物及养蛊人的头发等物,研成粉末,制成蛊药。 当然各地、各民族的养蛊方法肯定会存在一些差异,制成的蛊药也会存在一定差异,但大体上的方法和步骤都差不多。一般这些蛊药制成之后,往往能杀人于无形。其中还有一些蛊药会令中蛊人痛不欲生,受尽折磨而死。 总之,这制蛊之术可是称得上是古代最邪恶、最阴毒的一种巫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历朝历代都对养蛊深恶痛绝,往往发现有制蛊人都是斩立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制蛊术往往在一些闭塞、统治力量薄弱的少数民族地区较盛行,在汉族地域几乎很难见到。 这一次,李忠秘密征召养蛊人,也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杨宪向朱元璋上的这道密折,也称得上是分量十足。 接到杨宪这封密折之后,朱元璋相当重视。为了不打草惊蛇,朱元璋派人立即暗中前往浙东行省调查了解情况。 很快,朱元璋派去浙东行省的人就回到了应天。对于屠性为非作歹之事,以及李忠任用与张士诚有渊源的儒士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一事,都是证据确凿。只有这秘密征召养蛊人之事,由于是秘密进行,找不到证据。 朱元璋得报之后,立即命令李忠迅速回应天。而李忠前脚刚走,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五人就被朱元璋派来的人捉拿归案,关入囚笼,押往应天。 第六百六十九章 强渡洛水 至于朱元璋将如何处理李忠,咱先暂且不表。咱先来徐达常遇春的北伐大军在洪武元年的新动向。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年底,徐达常遇春的北伐大军已平定山东。而被元廷削去官职夺去兵权的王保保自然不会跟元顺帝善罢甘休,他从关中地区撤回自己的主力部队后,以泽州今山西晋城为大本营,一路向东向北攻伐。元顺帝这次削去王保保的官职,似乎就是捅了个马蜂窝。 当然,面对王保保的无理取闹,元顺帝也不姑息,立即调集大量元军主力予以还击,到了洪武元年二月底,王保保迫于元廷兵力太强,不得不退守晋宁今山西平阳。 也就是,此时王保保的兵力都在山西境内,而河南境内的元军由元梁王阿鲁温统领。客观地,阿鲁温称得上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将领,但是要与徐达常遇春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了那么点儿火候。 洪武元年三月初,徐达命傅友德镇守山东,负责肃清山东境内股元军残留及匪患。其余部队则兵分两路,一路大军在北,由他和常遇春亲自率领,从山东济宁出发,直取汴梁今河南开封;另一路大军在南,由冯国胜郭兴率领,从徐州出发,经永城归德今河南商丘,直取许昌。 为了配合南北两路大军攻取河南腹地的行动,徐达又让邓愈从襄阳北上,直取南阳。 到了三月底,徐达常遇春的大军进抵陈桥开封市东北,元汴梁守军主帅李克彝连夜率军民沿黄河南岸向西逃遁,殿后的元军将领左君弼受到徐达常遇春大军的追击,眼看不支,便率部投降。 徐达常遇春的北路大军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拿下汴梁。而南路的冯国胜郭兴部进展也很顺利,即将攻克归德。 攻克汴梁之后,徐达决定不给元军以喘息之机,与常遇春一道率北伐军主力沿黄河西进,意欲攻取河南境内最重要的地方洛阳。 听明军攻克了汴梁,元梁王阿鲁温就已经料到明军必将奔着洛阳而来。阿鲁温命麾下得力战将托音率精兵五万在洛水之北布防,企图以逸待劳,击退来犯的明军。而阿鲁温自己,则在洛阳坐镇。 应该,阿鲁温的这个布防策略是相当正确的。元军占据了洛水北岸这个很好的位置,这个有利地形给元军带来了巨大的优势,如果明军敢于强攻,元军就会击其半渡,打强渡洛水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洛水对岸的元军如此布防,徐达也是有些纠结。如果强渡洛水,势必付出不代价;如果不渡洛水取洛阳,无论是西进,还是北上都必将受阻。 正在徐达纠结之际,征虏副将军常遇春主动请命,由他的部队打头阵,强渡洛水。 对于常遇春的主动请缨,徐达虽然高兴,但是元军占据了对岸的有利地形,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渡河成功的。 见徐达这为难的样子,常遇春已经猜出了徐达的心思。常遇春指着军事地图,对徐达道:“元军据守洛水北岸,如果想要强渡洛水成功,必须寻找出乎敌人意料的渡河点,而且要迅速渡河,抢占北岸的滩头阵地。” 正所谓“下武功,唯快不破。”对于常遇的分析,徐达肯定是赞同的。关键是这个渡河点如何选择的问题不好确定,似乎这长长的洛水根本就找不出符合条件的渡河点。 只见常遇春指着洛水与伊河交汇口以西约十里处道,此处叫塔儿湾,洛水在此处走了一个弓背的形状。正是因为水流在此折了个弯,如果在此处渡水,水流的方向与渡河的方向较为接近,水流的速度便可以加快渡河的速度,以达到进攻的突然性。 另外,这塔儿湾的北边就是汉魏时期的洛阳古城废墟,北魏末年此古城毁于战火。也就是,此处地形开阔,便于强渡之后部队展开。 如今的洛阳城在此处以西约四十里。假如我们能在此处渡河成功,便可沿着洛水北岸向西进兵,一举攻克洛阳。 对于常遇春选择的这个渡河点,徐达认为水条件是十分符合快速渡河要求的。不过,即使第一拨渡河兵士能够快速突入对岸,但毕竟不可能一次性渡过很多的人,很容易受到对岸元军的围攻。 而且当时船只也不多,肯定得是第一拨渡河之惹岸后,返回的船只再来接后续增援的部队过河。如此一来,必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那第一拨渡河的兵士可能还没等到第二拨渡河兵士的增援,早就被对岸的元军给围歼了。 对于徐达这个担心,常遇春是早有准备。他告诉徐达,这渡河的时间肯定是在夜晚,第一拨渡河的兵士,顺便携带一批平常扎营寨所用的藩篱栅栏等物品偷渡过去。这些东西都是木头竹子做的,放在水中也不会沉,也不用放在渡河的船上占地方,只需要用绳子绑在船尾,拖着过河就行了。 一旦第一拨兵士抢占滩头阵地成功,这些藩篱栅栏就可以立即发挥大作用了,可以用它们在洛水北岸临时搭建一处简易的营寨。 只要有了营寨,就有了立锥之地,元军在仓促之中,哪有这么容易就攻破咱们的营寨,吃掉咱们的第一拨渡河部队?而此时,咱们的后续人马还在陆续渡河,只要咱们的第二拨渡河人马渡河成功,元军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听了常遇春的这个抢渡方案,徐达是点零头。当即二人议定,迅速在洛水南岸收集船只,偷偷运送到塔儿湾地域隐藏起来。至于一些藩篱栅栏之类的物品,也一同运输到簇隐藏起来。 而徐达的大军几乎是在洛水南岸成一字长蛇阵,全面铺展开来,让元军无法判断明军的渡河点究竟在哪里。在这种情况下,按照一般的常规思维,元军必然将防御的重点放在靠近洛阳城的,白马寺以西这段水域。 四月初九深夜子时,常遇春命令兵士们将隐藏在洛水南岸草丛中的近百艘船以及藩篱栅栏之类的物品都统统放下水。 为了确保第一次渡河能渡过更多的兵士及战马,一些水性较好的兵士就趴在放入水中的藩篱栅栏之上,只有少部分水性较差的兵士和战马乘船。 常遇春亲自带领三千精兵,由狼特战队护卫其左右,作为第一批抢渡部队。 初九的月光算不上皎洁,要是摸黑行军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要是渡河就有些困难。但如果打起火把过河,很容易让对岸的元军察觉。 于是,渡河之前常遇春与众兵士约定,渡河之初大家凭借月光前进,注意与左右船只保持距离,避免掉单。等快要到对岸时,常遇春的船上会点亮火把,这时候众船只就朝着亮火把的地方靠拢。这样,才能确保大家渡河之后仍然聚集在一起。否则要是东一个西一个,别临时搭建简易营寨了,估计人员还没聚拢,就被对面的元军给分头围歼了。 这塔儿湾水域的河面也不算太宽,也就两百多米的样子,只要是准备充分,夜间渡河的难度也不算太大。 约丑时初的时分,常遇春的第一拨渡河部队离对岸已经不远了,常遇春立即命令自己船上的兵士点亮了数十根火把。 这数十根火把一亮,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夺目,其余的渡河船只立即调整航向,迅速向这个方位靠拢。 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常遇春的船只就靠岸了。兵士们迅速解下船尾处拖着的藩篱栅栏等物,那些水性较好的兵士也立即从上面跳下来登岸,而船夫们则是立即掉转船头,回去接第二拨渡河部队。 常遇春快速登岸寻找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域,指挥兵士们开始用藩篱栅栏等物搭建临时营寨。另外,还派出两名兵士将那亮着的十多根火把,分别插在刚才登陆地域的两端,中间间隔约四五十丈远。 这样一来,后续的渡河部队就有了参照物,直接朝着这两处火把的中间开过来就行了。与此同时,河对岸也亮起了几根火把,这是为返航接第二批渡河部队的船夫引航呢。 可就在常遇春的渡河部队刚刚开始准备搭建营寨之际,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呼喝声,循声望去,有稀稀疏疏的火光正朝着常遇春他们的登陆地域奔了过来。 不好!一定是元军杀过来了。 此时营寨才刚刚开始搭建,如果就让元军冲了过来,那情况就糟糕了。当时又在夜间,也不知敌军来了多少人。 在这紧要关头,不少士兵听有元军杀过来了,顿时显得有些慌乱。但常遇春却很镇定,他立即命令兵士们噤声,自己迅速趴在地面,侧着脑袋,让一只耳朵紧贴地面。 第六百七十章 箭离弦,必见血 须臾,常遇春起身说道:“大家不要慌,这应该是元军的巡逻人马,不足两百人,估计是看见我们这边的火光了,正朝我们这边奔来了。” 说完,常遇春让裴德龙组织兵士们加紧搭建营寨,他自己则点了五百精兵,外加上崔道远他们八十多名特战队员朝着奔过来的元军迎了上去。 话说常遇春判断得一点儿没错,这支人马正是元军的巡逻兵,有一百来人。因为看见这边有异样,却江边亮起了不少火把,遂赶过来看个究竟了。 既然真是这样,那常遇春也就是趴在地上听了听,就能准确判断出对方人马的多少,这是不是也太神了? 其实这都是有科学原理的。因为声音在土地中也是可以传播的,而且声音在土地中传播的速度比空气中还快,衰减幅度还小,因此有经验的人就能根据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准确判断对方人马的多少以及离此处的距离。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对咱们的战神常遇春充满了深深的佩服呢? 按照常遇春的打算,要力争全歼这支元军的巡逻部队。如果能够全歼这支元军,说不定直到天明,都不会有第二支巡逻的元兵过来。那个时候,咱们的大部队基本上已经渡河差不多了,简易营寨也搭建好了,根本就不怕元军来犯。 假如不能全歼这支元军,让其跑回去两个报信,那估计很快就会有大批的元军杀到。即使咱们的营寨搭起来了,但兵员不足,难免还是会有一番恶战。 正是因为要全歼这支元军,常遇春命令这五百精兵分散开来,布下了一个口袋阵,而他和崔道远就在这口袋的最上端,最后收口袋的人非他们二人莫属。 而在这口袋阵的最底部,也就是元军冲过来的通路上,早摆上了拒马锥等障碍物,就是防止元军的骑兵冲击力太强、冲击速度太快,一下子把咱的口袋给捅穿了。 当元军巡逻兵的先头部队通过常遇春和崔道远分守的口袋阵两个端口之时,常遇春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蹲守在暗处,等待最佳的时机。 一直到元军的先头部队冲到口袋阵的最底端,遇到了拦住去路的拒马锥等障碍物,并跟埋伏在此处的明军交上火之后,常遇春、崔道远仍然按兵不动。因为元军的队尾还有五、六个人没有跟过来。 只见这五、六骑打着火把,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赶了过来,似乎前边遇到的敌情跟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似的。 其实这支巡逻人马是一个百户统领的人马,最后这五、六骑中就有这支人马的最高统帅百户。 这个百户也是个人精,当他们远远地发现这边亮些了好些火把,且有些异样的时候,便炸炸乎乎地带着人奔了过来。 行出去约不到两百步,这百户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如果对面真是偷渡过来的明军的话,他手下这上百号人根本不是对手。如果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冲上去,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可是如果不过来看个究竟,他也没办法给上面交待。这百户眉头一皱,便计心上来,他命令副百户带领人马迅速上前查看敌情,他自己在队尾压阵。 假如队首的副百户遭到对方的狙击,且损失惨重,甚至是有去无回的话,那必定是遇上了明军的大部队,此时,他还尚处在队尾,正好可以掉转马头,赶回去报信。假如对方实力不强,只是一些偷偷渡河的探子,应该副百户他们就能应付得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这百户大人带着五、六个人就在队尾慢慢晃悠,这回明明已经听见前面的副百户遇敌了,他也一点儿不着急。 而此时队首的副百户,已经遭遇常遇春伏兵的强烈狙击,一阵弓箭射击过后,副百户身边就已倒下了四、五十人。那副百户一看这个情况,肯定是遇上明军的大部队了,赶紧掉转马头往后撤。 可常遇春布下的口袋阵岂是这么容易让他们逃脱的,两边埋伏的兵士迅速杀出,欲全歼这支元兵。 可恨就可恨在这名元军百户,要是他加快点儿行军速度,入了口袋阵,常遇春、崔道远二人带着人马一扎口,事情立马就搞定。 可这家伙精得很,听见前面的副百户遭遇敌情,他索性停止不前了。而这会儿,副百户都带着残兵往回杀了,再不扎上口袋口,漏网的人可能就更多了。亲亲 到了这个时候,常遇春也没有办法了。立即带上赵忠义的特战一分队,朝着那百户所在的五、六骑方向杀了过去。而崔道远则按照常遇春的指示,迅速扎拢口袋,全歼已进入埋伏圈的元军。 那元军百户精得跟兔子似的,闻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再一看有一支不明身份的人马朝自己奔了过来,是立即掉转马头,开始往回撤退。 常遇春见敌人想溜,一边快速追击,一边命令特战队员放箭。很快,陪伴在那百户身边的五名元兵先后中箭身亡。 那百户见状,立即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身边这五名兵士,就是因为手中有火把,反而成了对方的活靶子,对方的弓箭净往火把处招呼。如果扔掉火把,对方的弓箭手就难以锁定目标了。 面对如此狡猾的对手,常遇春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带着几名特战队员在后面是紧追不舍。 要说对方只剩下一人了,而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要是心理素质差的,不说被颠落马下,也必然是慌不择路、忙中出错什么的,很容易就会被后面的人给追上。 而这名百户的心理素质显然不错,纵使后面有不少追兵,时不时还朝自己射来几箭,但他却一点儿都不慌张,紧握缰绳,贴着马背,一路向前狂奔。 要是在白天,以常遇春的箭术,射中这百户应该也不算太难。可是这晚上就真的困难了。 一路追出约两、三里,常遇春他们始终是追不上对方。如此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再跑几里路,说不定就跑去元军大营了。真要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追杀这名元军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被大量元军反追杀的问题了。 到了这个时候,常遇春只能孤注一掷,来一招“射人先射马”了,要是能射中那元军百户的战马,那战马一吃痛,必然上蹿下跳,那元军百户必然被颠落马下。要是射不中,可能由于射箭的时候必须放慢马速、耽误时间,就与那元军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当时情况紧急,也由不得常遇春过多思考了。只见他左手抓紧缰绳,右手从背上抽出一根箭,然后左手松开缰绳,迅速取出弓,同时双腿夹紧马肚,以控制身体平衡。 随着马匹奔跑速度的稍稍放缓,常遇春已经搭上弓箭,瞄准前面的那匹战马。马背上射箭,讲求的是“晃动中瞄准,晃动中射击。”这就不仅要靠扎实的基本功,要靠良好的手感,更要靠天赋。 好在常遇春无论是基本功,还是手感,抑或是天赋,那都是当世一流的选手。正所谓“一箭在手,天下我有;一箭射出,伏尸五步。” 随着常遇春这一箭射出,那百户战马的右臀部中箭。不管是用“箭离弦,必见血”来形容也好,还是用“小常弓箭,例不虚发”来形容也罢,反正常遇春这一箭是射中目标了。这一下,那百户的胯下战马吃痛,一个撅子就将那名百户摔落马下。 那百户在高速行进中突然被摔落马下,也是反应十分速度,顺着摔落的方向迅速向前翻滚身体,卸去大部分力道。他要是不这么做,非得摔得头破血流不可。 那百户虽然是没受什么伤,但很快便被常遇春带领的人马给围上了。 那百户自然是不甘心就此认输,立即拔出腰刀,做出拼命的架势。 常遇春见此人十分勇武,也起了爱才之心,立即朝身边的人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放箭。 那百户见对方意欲跟自己单挑,也是来了精神,举刀就向常遇春劈了过来。 常遇春一看这家伙这一刀力道似乎还不小,本不想硬碰的,但为了让对手输得心服口服,便也拔出腰间的佩刀去招架。 那百户这一招“力劈华山”是使足了十成的力道,见对方来格挡自己,也是心下一阵暗喜,因为他这一招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不过让那百户失望的是,常遇春恰恰是这么一个能抵挡得住他这一刀的人。而且常遇春不仅仅是架住了他这一刀,还在架住他这一刀的同时,右脚踢向其小腹。 这一下,可是大大出乎这名百户的意料。一般来说,要抵挡他这种大力攻击,招架一方必然是要站稳马步,凝聚全身之力于一点。而常遇春不仅未扎马步,反而是能腾出右脚来踹他,也就相当于他单脚站立都能架住这力大无比的一刀。 第六百七十一章 降将献计 那百户也是反应迅速,见对方一脚踹来,立即后撤。虽然是慢了一点儿,被常遇春一脚扫中小腹,好在是避过了大量的力道,否则他必将被常遇春这一脚踹飞了。 不过就这么一下,那百户就立即明白,今天是遇上绝世高手了,自己跟他都不在一个数量级。 就在这百户惊骇之际,常遇春一刀已经直奔其咽喉处而来。而这名百户刚才在躲避常遇春那一脚的时候,就已经费了老大的劲,将力道用老了。这一会儿,对方又突然快捷地刺来一刀,他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那百户一想,罢了,今天遇上了绝世高手,也是命该如此了。于是双眼一闭 可没让这百户想到的是,对方的刀尖顶到自己咽喉处之时,就不再继续向前了,而是定格在这里。 什么情况?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气场太强大,对方不敢继续动手了? 或者是自己无意之中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对方的刀尖已经向前顶不动了? 又或者是时空发生了停滞,对方这一刀刺不过来了? 当这百户张开双眼之时,才发现事情肯定不是那样的。因为此时的常遇春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睁开了双眼,常遇春也收回了刀。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不想杀自己啦? 这回这名百户猜对了!常遇春确实不想杀他,常遇春觉得这名百户是个人才,想收为己用。 但对方为什么不杀自己?这百户可没想明白。他见对方微笑着看着自己,也摸不清对方想搞什么名堂。 为了显示出自己英勇无畏的气概,这百户觉得该装的逼还是要装的。于是,他冷冷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常遇春也不搭理他,只对着身边的特战队员说道:“将他绑起来!” 很快,这百户就被五花大绑了个结结实实。常遇春命人将其押回大营。 途经刚才常遇春他们的设伏地时,这百户看见自己带来的上百号人全部毙命于此,也不禁是一阵心寒。 再往前走,就到了常遇春他们的登陆地域。此时,简易的营寨已搭好了一大半,裴德龙正带着一众兵士忙碌着。就刚才这一阵功夫,已经又有数拨渡河兵士已然上岸,正帮忙搭建营寨呢。据粗略估计,应该已经过来了一万七千余人了。加上营寨即将搭建完毕,即使元军现在派兵来袭,估计也是奈何不了明军了。 此时,约是丑时末的时分了,再过个把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估计到天亮的时候,至少会再渡一万二千人过来,那就有两万九千余人的兵力了。 这个时候,常遇春亲自为这名百户松绑,说道:“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那百户见对方给自己松了绑,似乎没有恶意,便朗声答道:“在下柳林山!” 常遇春见那百户如此一答,便惊道:“你姓柳?” 那百户没料到常遇春有此一问,这姓柳难道还有什么稀奇的?于是,便不屑地答道:“在下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也不会干出辱没祖宗之事。我既然说是姓柳,那就必定是姓柳,这难道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听这百户这么一说,常遇春是哈哈大笑道:“你说你叫柳林山,看你这名字起的,应该是个汉人吧?” 那柳林山答道:“我祖籍就是洛阳的,当然是汉人呀!” 常遇春听到这里,走到柳林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好!你可愿意跟着我们干?”比比 那柳林山没料到常遇春有这么一问,而且问得这么直接。他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你什么意思?” 常遇春说道:“眼下大明一统江南,此次挥师北伐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兄台应当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何必逆潮流而为,继续为那腐朽堕落的元廷效命呢?” 柳林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真要让他投降明军,他可是从没想过呢!眼下,他的家人都在洛阳城内,如果他投降了明军,那他在洛阳城中的家人恐怕 常遇春见柳林山十分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问道:“怎么了?你难道不相信咱们明军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别的不说,你就看看咱们抢渡洛水,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了。待得天明,咱们的大部队一过来,一路向西,洛阳还能坚持多久?破了洛阳,咱们可以西取潼关,也可以北取大都。这元廷还能撑多久?还值得你为他以身殉国?” 柳林山看了看周围的明军,无论是渡河、还是扎营,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就连自己再三小心谨慎前来探营,还是被活捉了。这明军的战斗素养的确是比自己所在的元军要高呀! 如果就此投降,肯定是能保住性命。如果不降,即使他们现在放自己回去,这元军还得是节节败退。只是现在就降,恐怕是保不住洛阳城中的家人了 常遇春见柳林山陷入沉思,始终不发话,便说道:“说实话,我也是看你是个人才,有意招募你。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追随大明,我也不能强求。待我们的大军攻克洛阳之后,我自会释放你。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从此不再为元廷效力,老老实实地当一名百姓。倘若下次再在元军阵中见到你,我一定是格杀勿论。” 常遇春这番话说得是正气凛然,柳林山心中是猛地一振。当年自己也是因为勇武过人,本着为朝廷效命的初心从了军。可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始终只是一名百户。看看身边那些阿谀之人,一个个官运亨通,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柳林山也曾十分失落。 对于这种生活,柳林山的内心深处是早就恨透了。但是,既然吃了元廷的俸禄,他又不得不为其卖命。因为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己穿上这身元军战袍,还是能保一家老小平安。要是自己真的解甲归田,当一个普通百姓,估计家中早被一些流匪、散兵游勇什么的给抢劫一空了。 眼下明军势力强盛,如果参加他们,倒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是,洛阳的家小 柳林山虽然还是解不开这个心结,但看见常遇春确实是真心招募自己,便将自己的担心给他说了。 常遇春一听是这个情况,立即是哈哈大笑。他告诉柳林山,如果他愿意投降,根本就不用为洛阳的家小担心。 因为一旦等到天明,他的大军全部渡过洛水之后,会立即西进,打元军一个措手不及。常遇春对自己麾下兵士的战斗力十分有信心,他告诉柳林山,五天之内他必攻下洛阳。 这短短的五天时间,元军那边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带队巡逻的百户柳林山因为被俘,已经投降了明军呢?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柳林山茅塞顿开。对呀!如果明军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洛阳,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呀! 想通了这些,柳林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常遇春面前,纳头便拜。一边磕着头,柳林山一边说道:“在下愿意誓死追随常将军!” 常遇春见柳林山终于答应投降,也是十分高兴,立即去拉柳林山起身。 柳林山起身之后,对常遇春说道:“常将军,在下有一个办法可以速取洛阳,不知常将军愿不愿意相信在下?” 听柳林山这么一说,常遇春立即来了精神。 柳林山告诉常遇春,元将托音带兵五万在洛水北岸布防。共设五处大营,每处大营驻军约一万。其中白马寺以西至洛阳城下为主要防御区,共设三处大营;白马寺以东只设一处大营,就在常遇春现在登陆地域的东北约五里地,柳林山就属于这处大营;还有一处大营就设在白马寺中。 而元将托音本人就在白马寺大营,离此地约二十里。趁着现在天还没有亮,不如立即前去白马寺大营偷袭。如果一切顺利,能杀退托音,甚至是斩杀托音,那元军必将溃败。 不过,柳林山还是有一个担心,就是等到天明,此处东北约五里地的那处大营的元军必然发现明军已经登陆。因为他率领的这一个百户的夜巡兵士到了早上还未返营,必然有人会来查探。 一旦元军发现明军已在此处渡河,必然前来攻打。如果主力都去偷袭白马寺大营了,剩下的兵士能不能顶住这处元军大营约一万兵力的进攻,就成了个大问题。 对于柳林山这个担心,常遇春反倒表现得十分淡定。他告诉柳林山,如果前去白马寺偷袭,带上两万精兵足矣!此时,渡河的兵士已有两万余人了。 等到天明时分,至少还有七千人能渡河过来。就算天一亮,元军就来进攻,八、九千人马凭借着这简易营寨的防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加上,还有后续渡河的兵士过来,肯定是能顶住元军的进攻的。 不过,朱元璋倒是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柳林山的情报准不准确。 第六百七十二章 偷袭白马寺 常遇春认为,如果柳林山的情报准确无误,那托音真的就在白马寺,此时前去偷袭肯定是值得尝试的。 但是,假如那托音不在白马寺,此时贸然前去偷袭,就相当于过早地暴露了自己,托音反而会组织大量的元军反扑。自己这边此时渡河的兵力还不及元军的一半,想要顶住元军的反扑肯定十分困难。 真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在此处坚守营寨,等待更多的兵力渡河,然后再稳扎稳打,向西推进。过早地暴露目标,前去偷袭,反而显得不明智。 正是基于这个担心,常遇春反复询问柳林山,是不是真的确定托音就在白马寺大营中。 柳林山也是个精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常遇春的担心。他双膝往地上一跪,对常遇春说道:“常将军,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托音的确就在那白马寺大营中。我看不如这样,常将军先将在下绑了,随偷袭的大军一同前往白马寺。如果托音不在,我愿意用我的血给常将军的大军祭旗;如果我所言不虚,托音的确在白马寺大营,常将军再替我松绑不迟。” 常遇春一看柳林山这话说得真切,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常遇春立即拉起柳林山,说道:“柳兄言重了,我即刻点起两万精兵,前往白马寺,不知柳兄可愿意为我带路?” 柳林山见常遇春终于相信自己,立即是一抱拳道:“在下能为常将军引路,荣幸之至!” 常遇春一拍柳林山的肩膀说道:“那好!待拿下白马寺大营、一举攻克洛阳城,我再替柳兄向皇上请功!” 常遇春立即点兵,此时蓝玉已经随中军渡河登岸。常遇春交待蓝玉,东北约五里有元军一处大营,有元兵约一万人。他现在带两万精兵前往白马寺偷袭,这组织剩下的兵士及后续渡河兵士抵挡元军攻营的任务,就交给蓝玉了。 常遇春还叮嘱蓝玉,元军这一万人马不可小觑,他只管凭借营寨防守就行了,万不可轻敌出营追击。 蓝玉虽然平时的小聪明不少,但在姐夫面前,他还是十分听话的。他也深知这处营寨的重要性,如果被元军端了营寨,后续的兵士就无法渡河了,那么他们这已经渡河的两万余人就成了孤军了。 交待妥当之后,常遇春还派出两名兵士,立即返回洛水南岸向徐达报告。让徐达随时做好抢渡洛水的准备,一旦他在白马寺偷袭成功,元兵必然溃败,徐达的大军就可以快速渡河了。 约寅时正的时分,常遇春亲率两万精兵,带上八十多名特战队员及柳林山,立即沿着洛水北岸向白马寺挺进。 为了以防万一,常遇春还是留了个心眼儿的,他偷偷命令赵忠义,时刻紧盯着柳林山。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一路上,大军还顺带着拔掉了元军设在江边的四个据点。说是据点,其实也就是元军为了防止明军渡河,沿着洛水北岸,每隔上三、五里便派出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江边搭起帐篷、草棚之类的,原地蹲守。一旦发现情况,立即向大营报告。 除去这些蹲守的据点,夜间当然还有巡逻兵的,比如先前柳林山的队伍就是巡逻队伍。应该说,元军在洛水北岸的防御还是相当严密的,只不过是他们遇上了战神常遇春。 那被端掉的四个据点,并非所有的人都被斩落于马下,毕竟还是有跑得快的,有的跳进洛水中逃生,有的向北逃窜。对于这种零散潜逃人员,常遇春是没有功夫去管了。因为这些人只要不是向西逃,他们就没办法赶在自己的大部队前面去白马寺大营报信。这就够了! 约卯时正的时分,天刚蒙蒙亮,常遇春的大军已杀到元军白马寺大营之前。此时,大部分元军还未起床,只有少数的岗哨及巡逻兵士在大营外围巡逻。 柳林山告诉常遇春,这白马寺大营紧临白马寺的南边,搭建了许多帐篷、草棚,一直延伸到洛水江边。这白马寺的南门之外有多处民宅,如果没猜错的话,托音应该就住在这些民宅中的某一处。 毕竟这野外扎营,住在民宅之中比起住在帐篷、草棚之中,还是要舒适许多的。 常遇春觉得柳林山的这个分析有道理,于是他命令裴德龙率大军从中路突破,意图将这白马寺大营切割为南北两个部分,然后再各个击破。 常遇春自己则带着两千精兵,外加上八十多名特战队员及柳林山,直插白马寺南门之外的那片民宅。 裴德龙率领的中路大军是一路向前猛冲,一边打还一边放火。而此时有不少元兵刚从睡梦中惊醒,就已置身火海。更多的元兵则是衣服都还没穿好,要么是命丧明军的刀枪之下,要么就是被突袭的明军追得抱头鼠窜 元将托音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一把推开还依偎在自己怀中、全身一丝不挂的小妾,立即去穿戴铠甲、战袍。这铠甲都未穿好,就有亲兵推门闯了进来,吓得床上的小妾立即钻进被窝尖叫。 都这个时候了,托音也顾不得责骂亲兵太过莽撞,连忙询问是个什么情况。 亲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有明军前来劫营,具体来了多少人,是怎么来的,全不知情。 托音一边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好铠甲、战袍,一边对站在门口的两名亲兵交待,等夫人穿好衣服之后,立即驾马车先送夫人回洛阳。托音自己则立即取上兵器,跨上战马,带着一队亲兵,准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托音刚跨上战马,只见前面有一彪人马朝自己这边杀了过来。而且是人还未到,一阵箭雨率先袭来。 托音是一面挥舞兵器拨开射来的乱箭,一边指挥着亲兵迎上去拒敌。 不过让托音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悍了,他的亲兵刚冲过去,对方就是一阵猛攻,还没摆好阵形呢,就被对面的人给打散了。 我草!什么情况?碰上硬茬儿啦? 嘿嘿!岂止是碰上了硬茬儿?是碰上了硬得不能再硬的茬儿了! 不错,对面那队杀过来的人马正是常遇春率领的特战队及两千精兵。 柳林山眼尖,一看刚才被打散的这伙元军,其铠甲可是比一般的元兵的铠甲要高档不少,既不是普通的竹片铠,也不是皮革铠,而是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铁甲铠。 你要说元军的将领,穿一身铁甲铠,那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普通的兵士穿铁甲铠,那必定是高级将领身边的亲兵。照这么一推测,托音应该就在附近。 柳林山立即将这个重大发现向常遇春进行了简要汇报。常遇春一看刚才那些被杀的元兵身上穿的铠甲,也十分赞同柳林山的分析。 常遇春随即大喝一声:“元将托音就在附近,大家冲呀!”说完一拍战马,带头冲杀了过来。 那元将托音见自己的亲兵在明军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且明军又发起了冲锋,还是先暂且退一退,待退到了安全地域,再指挥兵士们反击吧! 于是,托音掉转马头,准备向西退却。而他那身明晃晃的铠甲,配以猩红的战袍,再加上胯下的雪白战马,在人群中就显得格外耀眼。 托音是元梁王阿鲁温麾下的得力战将,在当时的河南元军中,算得上是名人了。因此,柳林山自然是识得托音的。当然,托音不可能认识柳林山这个小小的百户。 托音这一西逃,立即就被柳林山给发现了。他立即朝冲在前面的常遇春大喊道:“常将军,那前面骑白马、穿猩红战袍的元将便是托音。” 常遇春一回头,然后顺着柳林山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骑白马、着猩红战袍的元将正在向西逃窜,虽然那元将是在逃跑,但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威武之气。 常遇春大喝一声:“给我追!”说完一拍战马,快速朝着托音逃跑的方向追去。 常遇春一领头,八十多名特战队员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那两千精锐了。 由于元兵见主将西逃,不少人也跟着仓促撤退,但速度肯定是快不了,很快便被常遇春他们给追上了。 常遇春当然是顾不得这些小喽啰了,只要不挡他去路的,还是交给后面的兵士去解决吧,他还是带着特战队对托音猛追不舍。偶尔也有几个嫌命长的元兵在前面阻挡常遇春的去路,常遇春是手持长枪随手一拨,就将这些挡道的元兵给拨拉开了。 追出约两里地,那托音身边的亲兵是越来越少了。因为特战队是一边追、一边放箭,不少托音的亲兵都被弓箭射中了。 托音看着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也是心里一阵发慌。可就是这么一发慌,坏了! 因为前面是自己大营的外围,布设了许多拒马锥等障碍物。本来要是不慌乱的话,走几个“s”线,是很容易绕过这些障碍物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 拳毙托音 本来托音要是不慌乱的话,大营外围这些障碍物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就是因为托音一发慌,不停地催动战马,那战马也是因为惯性太大,马蹄在地上一打滑,差点儿就撞上了障碍物。 不过虽然没有撞上障碍物,那战马似乎还是受了点影响,再次启动时,明显一条前腿有些跛。其实这也很正常,比如人在高速运动的时候,突然变向,是很容易扭伤的。估计这战马也是这种情况。 如此一来,托音的逃跑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常遇春的人马也就追得更近了。 那托音回头一看,对自己紧追不舍的这支明军也就百人左右,而自己身边的亲兵尚有六、七十人,双方差距也不明显。眼下自己战马受伤,在前面也跑不快,反而容易成为后面弓箭手的靶子。还不如回头一战,说不定就杀散了这支追兵。即使杀不散这支追兵,后面陆续还有自己的人马跟过来,自己就未必处于劣势。 想清楚了这样,托音一勒战马,对身边的亲兵大喝道:“快快摆成战斗队形,弓箭上弦,待咱们来杀退这支不知死活的明军!” 亲兵们见主将发话,要回头一战,也是来了精神。刚才跟着主将逃跑,明军就在后面边追边射箭,搞得自己这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这会儿好了,摆开了跟明军干,让明军尝尝咱蒙古铁骑的厉害。 托音的亲兵是战斗素养非常高的,很快就回身结成战斗队形,然后搭上弓箭,朝着常遇春他们射击。 常遇春见元军放弃逃跑,回头准备一战,是正合心意。他立即大喊:“小心敌军的弓箭手!跟我冲过去!” 说完,他就贴在马背上,带着赵忠义的一分队和崔道远的二分队向前猛冲。而丁德义的三分队和汤国栋的四分队则是十分默契地放慢速度,搭起弓箭射击,为常遇春他们提供火力掩护。 双方的弓箭一阵你来我往,伤亡都算不大。特战队员都身着拉丝软甲,虽然也有几个人被对方射中,但因为有拉丝软甲的防护,都没伤着要害。而托音的亲兵,伤亡也就是个位数。 但就是这么一阵弓箭的你来我往之后,常遇春已冲到敌军阵前。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刀对刀、枪对枪见真章的时候了。托音的亲兵阻挡在常遇春前行的道路上,意图逼停他的战马。 而常遇春是早料到了这一手,只见他冲到敌阵之前,突然纵身跃上战马,双脚在马背上一踩,借着战马前冲的惯性,一下子就越过了最前面一排元兵的头顶。 那些元兵哪料到这明军将领有这一手,竟然孤身闯阵。就在前排的元兵惊骇之际,常遇春刚好落在一名后排元兵的马背上。当时的情形就是,这名元兵本来是好好地骑在战马上,可是突然就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站在自己的马鞍前端。 还不等那元兵做出任何反应,只见常遇春一抬右膝,直接对着这名元兵的面部就是一个膝撞。顿时,那元兵面部受到重击,仰身翻落马下,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一众元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对方的将领就已窜入自己阵中,并夺得了一匹战马。 元兵本想立即围攻孤身闯入阵中的常遇春,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赵忠义和崔道远的人马已经杀到了。 就在元兵与赵忠义、崔道远率领的特战队短兵相接的时候,常遇春催动抢来的元军战马,奔着托音就去了。 托音此时才明白过来,这名不知死活的明军将领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他刚才露得这一手也太霸道了,让托音未战先虚了三分。 就在常遇春一枪向托音刺来之际,托音身边的两名亲兵立即举枪刺了过来。领导就在旁边看着,该表现就得表现嘛! 可是让这两名亲兵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图表现的行为真是脑袋让门给夹了。哪有拿生命去图表现的道理呢? 只见常遇春抖动长枪,挽出一个枪花,只听得“啪啪”两声,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元兵面部就被常遇春的长枪拍中。常遇春出手的力道,那就不用过多叙述了,反正这两名元兵的颧骨是被常遇春的长枪给拍碎了,立即栽落马下,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托音及身边的亲兵是吓坏了,再也没有亲兵上前来为托音护驾了。而常遇春的长枪几乎未受到影响,继续朝着托音刺了过来。 托音一看这个情况,打肯定是打不过了。但扭头就走也是来不及了,还是先避过他这一枪,然后骑上刚才被拍死亲兵的战马,再逃生吧! 于是,托音催动胯下的跛脚马,举起长枪前来格挡常遇春的这一枪。 两枪两交,只得得“当”的一声,托音的长枪便脱了手,而托音也已翻落马下。 当然,并不是常遇春这一枪威力太大,而是托音早就计划着凭借着格挡常遇春这一枪反弹的力道,正好翻落马下,然后迅速窜上另一匹战马。 托音这一手的确是聪明,只不过他遇上了一生都不该遇到的人。常遇春早看穿了他的把戏,刚才那一枪的力道并未用老,两枪相交之后,立即掉转方向用枪杆朝托音拍了过来。 托音见对方反应如此之快,也是大为惊讶。可对方拍过来的这个方向,正好是他欲窜上另一匹战马的方向,如果继续朝前,势必被这一枪拍中。 怎么办? 关键时刻,托音决定兵行险着,拔出佩刀,突然向常遇春刺了过来。 要是一般人,这次非着了托音的道儿不可。毕竟常遇春手持长枪,这是长兵器,而对方突然拔刀,近身袭来,在这种情况下,短兵器更加有利。 按照常规的情况,常遇春应该翻身落马,先避过这一刀再说。但常遇春却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不仅不躲避,反而是撒手长枪,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这一下,托音是心下大喜。托音心想:这明军将领虽然勇武,功夫也是一流,但脑袋不好使,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竟然赤手空拳迎了上来,且看哥哥我如何剁了他。 托音紧握长刀,直刺常遇春的咽喉,此时刀尖距常遇春的咽喉已不过两尺的距离。托音就跟一个高明的棋手一样,想好了无数的后招。要是这明军将领向左侧身避让,咱的刀就向右一撩;要是这元军将领向右侧身避让,咱的刀就向左一撩;要是这元军将领缩头避让,咱正好一刀劈下 总之,在托音的眼中,这次真是富贵险中求,本来是自己完全处于劣势,没想到对方却出了个大大的昏招儿。如果这名明军将领没有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的话,今日必将其斩落马下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常遇春似乎是明白这个道理,他故意让这托音高兴一下、让他的内心疯狂一下。 就在托音的刀尖离常遇春的咽喉还有一尺的距离的时候,只见常遇春的左手快如闪电,突然从上到下,呈圆弧形地一挥。可就是这么一挥,托音的佩刀便被带开,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刺向了常遇春的身体左侧,反正就是无法刺中常遇春了。 这一下,托音是大惊失色,世上竟有人能如此快速地出手?这是什么招术? 不过托音的这个惊讶还持续不到十分之一秒,就瞬间转化为对死亡的恐惧。因为常遇春的右手同样是快如闪电地出招了,这一招很直接,就是一拳奔向了托音的面门。 正是因为常遇春出手太快,托音想避都没有办法,只听得“嘭”的一声,常遇春的右拳击中了托音的面门。常遇春对托音还是相当人道的,并没有在其死亡前让其遭受任何痛苦,就是这么直白的一拳,干脆利落地送托音上了西天。 托音也就是在看到常遇春这一拳袭来之际,有过约百分之一秒的恐惧。因为常遇春的拳头在百分之一秒后,击中其面部之时,托音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托音一死,其亲兵是一哄而散。而白马寺大营的元兵本来就在溃败之中,这会儿听说主将战死,立即是投降的投降,跳河的跳河,还有一些聪明人则向北逃窜。 为什么说聪明人向北逃窜呢?因为常遇春的大军肯定是要继续向西追击的,此时继续向西逃窜,就是等于让别人追着自己打;如果此时向南,那么就得跳入洛水了;如果此时向东,那就相当于回头与明军拼命,那傻子才会干。也唯有向北逃窜,明军才不会继续追击,因为他们要一路向西呀! 所以说,逃跑也是一门大学问。逃跑之前一定要弄清对方的攻击目标、攻击路线是什么。这就跟泥石流来袭,咱们一定要向与泥石流垂直的方向逃跑一样,是一个道理。 虽然有聪明人逃跑了,但是这些逃跑的聪明人却是没法给前面的三处元军大营通风报信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阿鲁温投降 这一回,可是爽死了常遇春率领的两万精兵了,一路是砍瓜切菜般地杀到洛阳城下,杀得元兵大败。 而洛水南岸的徐达部,见常遇春的人马在洛水北岸如狼如羊群一般,早就心痒痒了。随着徐达一声令下,徐达的大军几乎没有受到元军的任何干扰,就完成了北渡洛水的行动。 徐达的大军一加入,场面更加疯狂,当日晚间,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便将洛阳城给团团围住了。此时,洛阳城中只有一万守军,因为那城外溃逃的托音残部根本就没办法入城。元梁王阿鲁温可不敢随便打开城门,因为这些溃军的屁股后面就是如狼似虎的明军。真要打开城门,他们要是一拥而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再来说说蓝玉那边的情况。 就在常遇春大战托音之际,托音部下处在最东边的那个元军大营,在发现明军渡河之后,立即是大举来犯。 面对元军的进攻,蓝玉沉着冷静,他让兵士们先是躲在木栅栏、藩篱之后朝着冲过来的元军射击,待元军冲到木栅栏、藩篱跟前之时,长枪兵立即将长枪从栅栏缝隙里穿过去,戳击元兵。 元兵虽然气势如虹,但由于明军应对得当,一时也攻不下这个营寨。随着后续不断有明军渡河加入战斗,在营寨外攻击的元军折腾了一个时辰之后,不得不退回自己大营。 就这样,双方大营相隔约五里,都只是警惕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并未再次进行大规模的战斗。 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将洛阳城团团围住之后,立即展开骚扰式进攻。所谓的骚扰式进攻,就是小股部队不断地佯装攻城,让洛阳城上的守军不得安生。 之所以采取骚扰式进攻,而不采取大规模进攻,主要是为了减少兵士的伤亡。另外,徐达认为,攻占洛阳,应以攻心为上,如果城内的元军投降,那是最好的结果。 徐达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洛阳城内可是元廷梁王阿鲁温,他会向城外的明军投降吗? 说到这里,我们要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元梁王阿鲁温。 话说王保保被元顺帝削去官职之后,元顺帝为什么让梁王阿鲁温出任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统领河南的元军兵马呢? 要知道,虽然王保保被迫将兵力收缩到山西,但这河南可是他多年经营之地,当时河南的大部分兵力都曾经是王保保的部下,梁王阿鲁温在河南有这个能力能镇得住局面吗? 如果阿鲁温能在河南镇得住局面,那就说明他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别的不说,就说王保保率嫡系退守山西之后,河南这个乱局连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都难以镇住,他阿鲁温何德何能,能搞定这个局面?他要真有这么厉害,却怎么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呢? 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当时河南这个乱局,还只有梁王阿鲁温能够镇得住。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梁王阿鲁温的身份非比寻常,他是察罕帖木儿的父亲。察罕帖木儿我们之前介绍过,他是王保保的舅舅呀,也就是在他死后,王保保才统帅了其部队,成了元廷最大的两支地方武装之一。 也就是说,这梁王阿鲁温可是王保保的外公啊!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吧!为什么元顺帝削去王保保的官职之后,立即让梁王阿鲁温去主持河南的大局。因为只有梁王阿鲁温出镇河南,集结重兵于山西的王保保才不会对昔日的领地河南大开杀戒。毕竟那里的最高军事及行政长官可是自己的亲外公呀! 元顺帝让梁王阿鲁温出镇河南,就是要让王保保投鼠忌器。同时,梁王阿鲁温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行军打仗还是中规中矩的,有他在河南镇守,元顺帝不相信明军能这么快就攻下河南。 但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特别是出乎了元顺帝的意料。徐达正是准备利用元顺帝、王保保、阿鲁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梁王阿鲁温投诚。 经过了四月初九一晚上的折腾,洛阳城上的元军已是疲惫不堪。毕竟城内就一万守军,分配到各个城门,就没有多少了。城外的徐达、常遇春不仅派出多支小股部队轮流骚扰,还让兵士将元将托音的人头给扔上城墙,以此来震慑元军。520 四月初十一大早,徐达让兵士们在城下喊话,说明军已攻取了孟津,截断了他们北归之路,还是早早打开城门投降,方为明智之举。 托音授首、孟津被克,洛阳城内的元兵顿时人心惶惶。当然,对于梁王阿鲁温来说,就这么点儿心战宣传攻势,显然还不够。徐达早给梁王阿鲁温写了一封劝降书,用弓箭射入城上。 城上元兵得此箭书,哪敢耽搁,立即呈送到阿鲁温面前。阿鲁温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按说以他的资历、以他这把年纪,应该是在家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没想到,元顺帝与自己外孙王保保扯破脸皮,让自己来河南替他擦屁股。 阿鲁温本来心里就有气,加上明军偷渡洛水成功,斩杀爱将托音,击溃城外五万精兵,一下子就有些急火攻心。昨日夜间,城外的明军光打雷、不下雨,折腾了一晚上。阿鲁温这个年纪,本来就睡眠不好,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是一宿都没怎么睡着。这会儿天亮起床了,也是十分没精神。 正在头昏脑胀之际,兵士们送来了一封箭书,说是城下明军主帅写给他的。 阿鲁温本想一把火将这箭书给烧了,但转念一想,还是看看别人说的是什么吧! 就这样,阿鲁温打开了徐达写给他的劝降书。 徐达在这封劝降书中对阿鲁温表现出相当的尊重,完全没有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那种高傲的态度。徐达大书特书了明帝朱元璋与王保保昔日的友好关系,顺带着把元顺帝一顿臭骂。 接着,徐达又替阿鲁温分析了他当前的处境。声称明军已拿下孟津,控制了黄河渡口,切断了北边援军南下救援洛阳的通道。 徐达告诉阿鲁温,如果他还在等待元廷救援洛阳的话,那未免太天真了。明军已控制了黄河以南的各渡口,如果元廷要救援洛阳,只能寄希望于关中四大军阀,东出潼关了。关中四大军阀,都是力求自保之辈,而且与阿鲁温的外孙王保保撕逼两年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东出潼关? 最后,徐达还指出,就算他阿鲁温能侥幸逃脱,回到元大都也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因为中原腹地被元军攻克,他这个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王保保是他亲外孙这一层关系,估计元顺帝就得拿他开刀,让他为河南的败局背锅。 徐达的这封劝降书虽然不长,但条条理由都切中要害。尤其是末对于元顺帝会让阿鲁温为河南败局背锅一事,是真正说到了阿鲁温的心坎儿里。 当日下午,阿鲁温便打开城门向徐达投降。 阿鲁温一降,洛阳周边的其余元军残部就都跟着降了,包括与蓝玉大战了一个时辰的那处元军大营。 此战获得大胜,柳林山功不可没。常遇春非常高兴,直接让柳林山接替裴德龙,当了自己的亲兵队长。 那裴德龙不当亲兵队长,又干什么去了呢? 当然是另有重任,负责带兵打仗啊!自从傅友德走后,常遇春感觉自己麾下的信得过的硬角色少了些。在一些急难险重任务上,除了蓝玉,就没有其他人能顶得上了。 不得已,常遇春只好让裴德龙时不时来顶替原先傅友德的角色。裴德龙虽然比起傅友德是逊色不少,但也够用了。只不过裴德龙可是自己的亲兵队长呀,不能老是派去执行急难险重任务呀!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常遇春又觉得柳林山很不错,便让柳林山来当亲兵队长,让裴德龙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到了四月十三日,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就真正控制了孟津。与此同时,南路的冯国胜、郭兴已攻克许昌,邓愈已拿下南阳。黄河之南的中原大地已尽归明军之手。 徐达一面向应天的朱元璋报捷,一面与常遇春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徐达、常遇春二人皆认为,下一步应当择机北上取大都。但是,大部队要北上的话,就得防止关中的元军东袭洛阳、汴梁等地。因此,徐达、常遇春皆认为,应先西取陕州今河南陕县、潼关二地,派一员将领守住潼关,让关中元军无法东进。 四月底,经过了十多天的休整,就在徐达、常遇春准备西取陕州、潼关二地之时,应天方面有加急公传到洛阳。原来是朱元璋即将亲临汴梁,与诸将商讨下一步的大计划,要求徐达、常遇春在汴梁等候。 君命不可违。徐达、常遇春只得移师汴梁,但是对于西取陕州、潼关二地的计划,徐达、常遇春并不打算放弃。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丞相请吃饭 徐达、常遇春不得不奉命回汴梁,只好急调许昌的冯国胜、郭兴部入洛阳,将这攻取陕州、潼关二地的任务交给了冯国胜和郭兴。 五月,朱元璋亲临汴梁。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在朱元璋到达汴梁后的第三天,我也赶到了汴梁。 朱元璋是去汴梁与徐达、常遇春等人商讨下一步的作战方略,那我又跑去汴梁干什么呢? 这话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三月底,陈维林终于回到了应天。陈维林告诉我们,他本来打算在嘉兴投诚之后,就回到应天的。可是,就在他出发之前,发现陆可馨已有了身孕。 想想常遇春的部队那个时候还在围攻苏州,也就不用着急,索性在嘉兴陪着陆可馨。 随着陆可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也越来越不便,陈维林就更觉得自己走不开了。虽然家中有不少下人,老丈人也在嘉兴,但陈维林觉得还是应该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就这样,直到去年年底,陆可馨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陈维林才将回应天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 张士诚败亡之后,由于陆家在嘉兴投诚的事情上起了大作用,因此陆家在嘉兴地盘儿上的生意就越来越火红了。陆老爷子也充分认识到,当初将女儿嫁给陈维林实在是太明智了。 陈维林要重回应天,陆老爷子是最支持的。陆可馨虽然舍不得丈夫,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不能耽误丈夫的前程。 陈维林回到应天之后,当然是想着去找常遇春。陈维林说要去找常遇春,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找他。 我去找常遇春干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据历史书上记载,常遇春是在明朝建国之初,就暴病身亡了。但具体是哪一年身亡的,估计就算是历史系教授,都不一定能记得那么准确。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拜二哥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我得去救他呀! 可是怎么救呢? 难道我去跟他说,二哥,快跟我走吧!不然你就要暴病身亡啦! 估计真要是那样的话,常遇春肯定以为我神经错乱,得了失心疯什么的。 思来想去,我只有先去找他,劝他趁着现在功成名就,立即归隐。说不定这历史上就是因为常遇春突然归隐,不知所踪了,才搞出个什么暴病身亡当作托词。 但是,假如他不愿意归隐,那又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是我带着陈维林及一众特战队员,时刻不离他左右。我相信以我的头脑,加上陈维林的身手,再加上一众特战队员超高的战斗素养,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儿。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就得做一些准备工作了。首先,我得跟四位夫人将此事说清楚,我得去找结拜二哥常遇春一事。当然,这具体原因,我可不能说常遇春会暴病身亡,这要说出去谁信呢? 好在是几位夫人都是十分通情达理之人,我说要去军中找结拜二哥常遇春,她们除了叮嘱我要小心,也不会过多地问些什么。 只是有一点儿让我没有预料到,那就是思淑坚持要与我同去。按说思淑功夫好,由他跟在我的身边,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他一介女子,跟着我入军营,似乎又是不大方便。 就在我思谋着如何劝说思淑之际,霏儿、兰儿、未了她们也都赞同思淑的意见,非要让思淑跟着我去。我也明白几位夫人都是一片好心,都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委屈思淑女扮男装了。 第二件事,就是得打听常二哥的具体位置。没有搞清楚具体位置之前,咱们去哪里找?眼下明军跟元军交战,万一弄个不好,误入敌阵,咱们就麻烦了。 这第二件事,自然是要麻烦朱老爷子、刘伯温,还有咱们的明朝开国丞相李善长了。 当时,朱老爷子和刘伯温都只知道常遇春正和徐达在进攻汴梁,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听说我要去找常遇春,朱老爷子和刘伯温都建议我去找李善长,让我随补给运输部队前行。这样,一是方便找到常遇春,另外,路上也相对较安全。芦竹林 我认为朱老爷子和刘伯温说得有道理,就只好去拜访李善长了。 现在的李善长可跟之前大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堂堂的丞相,在他府前排队等着见他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我也去排个队,都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他。 当然,这种事情也难不到我。我先去找了胡惟庸,让他帮我给李善长递个话,说有要事找他。 果然,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李府的下人就来传话给我,说是丞相大人要立即见我。 当时,我也顾不上吃晚饭了,立即火急火燎地赶往丞相府。到了李府,府上的下人告诉我,李善长还在跟别人议事,让我稍安勿躁,先等一会儿。 紧接着,下人又是给我沏茶,又是给我拿点心、水果什么的,搞得我还有点儿小感动。毕竟这里现在可是丞相府啦!不是之前那个我可以随便进去的李府啦!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幸亏下人给我准备了不少点心,这晚饭也没吃,只好吃了几块点心压一压。 约戌时正的时分,终于是有下人来告诉我,丞相大人请我立刻前去。在这下人的带领下,我钻进了李善长的书房。 李善长见我进来了,立即是朝我一拱手,说道:“胡老弟,快来坐下,咱们也是好久没见面了,可让你久等啦!” 看李善长这一副疲倦的样子,似乎是忙了一整天,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时间休息。我立即说道:“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可要注意休息呀!” 我这话一出,李善长是苦笑道:“谁都知道要注意休息,才能养好身体。可自从当上了这丞相,我就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哪是我说想休息,就能休息的?这不,刚才才跟户部的尚书谈妥了浙东行省那边钱粮上解事宜,晚饭都还没顾得上吃。估计胡老弟也没吃吧?待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正说着呢,就有下人来敲门。李善长“嗯”了一声之后,便有两个下人端着两个托盘进来了,每个托盘里放着两碟菜。 两个下人将菜放上桌子之后,李善长吩咐道:“去拿两副碗筷,温一壶酒过来。好久没喝酒了,今日胡老弟来了,咱们喝一杯。” 那下人答应了一声,立即准备去了。 我看了看桌上的四个菜,两荤两素,做工还算精致。很快,两个下人又敲门进来了,这次给我们摆上了碗筷,倒上了酒,还端了一小盆儿饭和一大碗汤。 见两个下人出去了,李善长招呼我赶紧吃,咱一边吃,一边喝着酒。估计是两人都有些饿了,我们都光顾着吃,没有说什么话。 直到三杯下了肚,肚子里总算吃了些菜垫了垫底,也不觉得饿了,才开始说起话来。 本来,我还以为这丞相大人请我吃饭,不说得山珍海味,至少也得整他满满一桌子的硬菜,可哪里想到,就这四菜一汤,明显不符合一个丞相的身份嘛。这还真亏得就是我们两个人吃,要是再添两个人,估计盘子早见底了。 虽然李善长现在贵为丞相,但好歹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我便跟他打趣道:“丞相大人,你现在可是够养生的,晚上要吃少这条金科玉律倒是遵守得挺好。” 李善长当然知道我是在打趣他,他摇了摇头,说道:“胡老弟,你可别取笑我啦!你是不是没吃饱?如果没吃饱,我让下人再上两个菜?” 说实话,虽然只有四个菜,但我们只有两个人,这吃肯定是吃饱了。于是,我摸着肚皮说道:“肯定是吃饱了,再吃我就是饭桶了。” 李善长哈哈大笑道:“胡老弟吃饱就好了!胡老弟可千万别怪我李善长太小气啊!不是我舍不得多上几个菜招呼胡老弟,实在是有些事情还是低调一些好。” 听李善长这话,似乎是还有个什么说法,于是我一脸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李善长笑着告诉我,朱元璋登基之后,每天吃饭都是四菜一汤,绝不让御膳房随意增加菜品。朱元璋也多次告诫他们这些官员,大明才刚刚建立,百姓刚刚经过战乱,要多休养生息,他们这些处庙堂之人,能节省的就得节省,要给全天下的老百姓做榜样。 既然朱元璋都这么说了,而且还这么做了,李善长他们这些大小官员,谁还敢明目张胆地铺张浪费,讲奢华排场? 听李善长说到这里,我在心里默默地为朱元璋点了个赞。这哥们儿虽然善于演戏,但在勤俭节约方面,他绝对能排进古代帝王中的前三甲。 说着说着,我便将准备去找常遇春,但不清楚现在常遇春具体在什么地方,想请他帮忙之事给说了出来。李善长听我说就是这事儿,立即表示没有问题。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夜N次郎 李善长告诉我,他明天就跟李存义知会一声,李存义什么时候安排运输部队北上之时,就会来通知我,我只需要提前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就行。 接下来,李善长又跟我扯了半天的淡。从李善长的话语之中,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活得很累。看来,这领导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二天,我便是与陈维林他们一起讨论此番北上的人员问题了。我和思淑、陈维林、杨德细肯定是要去的,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也是要去的。 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等人就留守应天了。现在,咱们取得的秦淮河另一边的一万余亩土地,正在大兴土木,他们三人正好可以多帮帮杜黑子、金大富、郑有功他们的忙。 虽然这个工程,沈大哥也投入不少,但张士诚败亡之后,沈大哥的经营中心还是在苏州那边。算起来,沈大哥也就在今年年初匆匆来过应天一趟,那还是因为朱元璋登基,沈大哥花重金为马氏打造了一顶凤冠,前来进献凤冠的。 四月初九,李存义派人通知我,四月十三日会有一支后勤运输部队从应天出发,前往汴梁。李存义让我们做好相关准备,自备马匹,到时随运输部队一起出发。 四月十二日,也是我即将离开应天北上的前一天。当天晚上,我先是去霏儿房间温存了一番,然后按惯例宿在未了那里。 估计是我第二天即将出发,未了有些舍不得我走,老是依偎在我怀里跟我说着话。而我的睡意是越来越浓,只好“恩,恩,恩”地应付着未了的话。 就在我即将睡着之际,未了却突然一反常态,主动大胆起来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被未了撩拨得欲火焚身。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立即来了精神。但我动作可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传说中那只极其胆小的小鹿”。 将近两年的等待,终于迎来机会;将近两年的坚持,终于迎来曙光;将近两年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那一夜,我化身“一夜n次郎” 四月十三日,在应天通往汴梁的官道上,在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牛车间,夹杂着毫不起眼的八人八骑,这八人正是我们。 思淑虽然一身男装打扮,但还是难以掩饰她清秀、俊丽的面庞。想想此行有美人相伴,旅途将不再寂寞,我也是开心地笑了。 思淑见我望着她傻笑,没好气地问我:“你笑什么笑?” 见近处也没旁人,我便小声跟她逗趣道:“这次有夫人陪伴,再也不用担心如何度过那饥渴难耐的漫漫长夜了,我当然是高兴啦!” 思淑听我如此一说,嘴角一翘,笑道:“没个正经!” 可就是思淑这么一笑,让我顿感百媚生,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官道上的运输部队人多,我真恨不得立即找一处僻静之地,来一个实地野战大演练。 不过,我同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思淑这个扮相,只要稍微仔细分辨一下,别人不难看出她可能是个女人。毕竟她这脸蛋儿太白净、太俊俏了。 我把这个担心跟思淑说了之后,思淑笑着告诉我,她可是早有准备。 思淑驱马离了官道,在一片小树林前下马。我也不知道思淑要搞什么名堂,只好跟了上去。 只见思淑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铜镜,让我替她拿好。唉!唉!唉!这是要干什么?这赶路的时候,还要梳装打扮一番吗?还让我来给她举着镜子。 思淑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也不理会我,只管又从包裹里取出一物,抹了些不知名的东西在上面,然后翻过来,就往脸上贴。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是易容用的假胡子嘛!思淑这是打算给自己的下巴上贴上胡子。刚才抹的那不知名的东西,应该是粘合剂之类的东西。 不大一会儿,思淑的胡子贴好了。不过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因为她的脸太白了,配上这副黑胡子太不协调了。 不过不要紧,这事儿还没完呢。她又从包裹里掏出几个小瓶瓶罐罐,拔出塞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往脸上抹。抹了不到两分钟,奇迹出现了,思淑的脸变成了古铜色的了。现在再来看看她那贴了胡子的脸,就显得十分协调了。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思淑告诉我,出发之前,她早备好了这些东西。只是觉得这扮相太难看,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如此装扮。这会儿我提起了此事,思淑也觉得还是易容一下的好。看思淑准备这么充分,我也是连连称赞。 这下,思淑要是站在我身边,只要她不说话,别人绝对瞧不出她是个女子。追书看 就在我们出发没有几天,就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消息,徐达、常遇春的大军攻克洛阳了。看来,我们到了汴梁,还得继续向西,去洛阳寻找常遇春了。 到四月底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朱元璋要前往汴梁,徐达、常遇春要从洛阳回汴梁,我们就只需要赶到汴梁就行了。 因为是随运输部队前行,速度肯定是快不了。等我们赶到汴梁的时候,后发先至的朱元璋都已经在汴梁待了两天了。 在这两天中,朱元璋与徐达、常遇春、傅友德、邓愈等人充分交换了意见,就下一步的战略方针做出了重要决策。 就在朱元璋到达汴梁的当天,陕州传来好消息,冯国胜、郭兴的部队已力克陕州。朱元璋十分高兴,令冯国胜、郭兴部继续向西,一举攻克潼关,守住三秦门户,防止关中元军东犯。 经过朱元璋与众将的反复研究,定下了两路渡河,会师东昌今山东聊城的计划。 按照计划,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从汴梁渡黄河,先取卫辉,然后一路向北至磁县,再折向东,至东昌。 而傅友德则率山东境内的大军在济南渡黄河,然后西取东昌。 两路大军会师东昌之后,再继续北上取德州、沧州,然后沿着大运河,直趋通州,杀向元大都。 要说朱元璋与众将规划的这条进军路线,似乎是在磁县至东昌之间折了个大弯,还不如在磁县继续北上,经保定直取大都更直接。 但是,朱元璋计划的这条路线,却是更容易攻下元大都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攻下磁县之后,不继续向北,而是向东,可以避开一个强敌。这个强敌就是王保保。 王保保虽然在山西只有十万大军,但这十万大军可称得上是元军中的精锐。另外,别看现在元顺帝跟王保保闹得不可开交,一旦元顺帝看到明军威胁大都,必然恢复王保保的一切官职,让其率兵勤王。 王保保毕竟是蒙古人,如果要他在元顺帝与朱元璋中做一个选择,王保保绝对会选择元顺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王保保率兵东进,从侧面给明军一下子,明军还真吃不消。因此,还是离这哥们儿远一点儿为妙。 朱元璋告诉徐达、常遇春,南边基本平定了,廖永忠已经一路杀到广东了。下一步他即将派汤和率部过来加入北方战场,邓愈的部队也会继续北上。他让徐达、常遇春不必担心占领的地盘多了,战线拉长了,会出现兵力不济的情况。 朱元璋只在汴梁待了几天,就回应天了。因为他还有许多军国大事要处理,这北伐的战事只能算是他当前的一项重要工作而已。 朱元璋走后,我与常遇春单独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谈话的主要内容,当然是围绕劝他归隐展开。 我问常遇春,对汉初的韩信、彭越、英布三人怎么看。 常遇春虽然读书不多,但对于韩信、彭越、英布这些人物的故事还是听说过不少的。听我如此一问,常遇春便是滔滔不绝,说三人如何英勇善战,为大汉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只可惜晚节不保,犯了大忌,导致被刘邦诛杀。 我笑着问常遇春,你真的相信韩信、彭越、英布三人会谋反吗? 我这么一问,常遇春倒是没急着答话,而是疑惑地看着我。许久,常遇春问道:“依三弟的意思,他们这三人谋反是假的?” 我告诉常遇春,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三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谋反之心,都是被冤枉的。但是,我觉得这三人谋反,还是疑点颇多。 以这三人的实力,如果当初真有君临天下之心,何必非要帮着刘邦消灭最大的对手项羽之后,才开始反叛呢?如果有项羽牵制刘邦,不是更利于他们成事吗? 我这么一说,常遇春倒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见常遇春陷入深思,我继续问道:“二哥对于陶朱公的故事熟不熟悉呢?” 陶朱公就是范蠡,当年他与大夫种辅佐越王勾践,让勾践一血前耻,灭了强大的吴国。功成名就之后,范蠡突然归隐,乘船涉海到达齐国海滨,在那里围海煮盐,捕鱼养殖。后又定居定陶,开始经商,取得巨大成功,被后世称为“商圣”。 第六百七十七章 归隐之约 常遇春听了我一番叙述,点了点头,说是对陶朱公范蠡的生平事迹略知一二。 我立即问常遇春,这陶朱公离开越国时说了一句非常著名的话,知道是什么吗? 常遇春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告诉他,范蠡离开越国之时,给昔日的好同事、好搭档种留下一封信,信中提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其实就是告诫种,还是趁早离开越国为妙,如今越王霸业得成,已经不需要他们这种良臣了。 然而种却没有听从范蠡的劝告,继续留在越国,其最终的结局却是被越王勾践赐死。 我说到这里,常遇春似乎已经意识到我想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我又继续扯回到汉朝,我说汉高祖刘邦其实不光是杀掉韩信、彭越、英布三人,还杀了许多功臣。 对于我这个说法,常遇春表示赞同。 紧接着,我话风一转,问道:“二哥你认为汉初名臣之中,谁的晚年最幸福,既能善终,又活得洒脱!” 我这么一问,倒是把常遇春给难住了。要说刘邦大杀功臣,也并不是把所有的功臣都杀了。比如萧何、曹参、周勃、陈平等人在刘邦死后都相继为相,并未有杀身之祸。但要说活得洒脱,似乎他们这几个都不沾边儿。 见常遇春一时答不上来,我提醒他道:“二哥觉得张良如何?” 常遇春说:“张良算得上是与韩信齐名的人物,只是大汉立国之后,他好像就没有什么建树了。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张良在刘邦与项羽的斗争中,用尽了自己的计谋,到后来就是江郎才尽了。” 听常遇人这么一说,我是哈哈大笑。我告诉常遇春,这就是张良高明的地方。 张良是深刻领悟了当年范蠡的那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言。无论是在刘邦与韩信、彭越、英布等异姓王的政治斗争中,还是诸皇子争储的风云变幻中,已再难寻觅昔日那个足智多谋的张良的身影。 无论是体弱多病也好,还是潜心修道也罢,这都只不过是张良欲淡出汉初政治角斗场的托词。张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做一个逍遥洒脱的局外之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听我说到这里,常遇春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紧盯着我问道:“三弟,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劝我现在就归隐啊?” 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问道:“假如有机会,你愿意归隐吗?” 这一下,应该是把常遇春给问住了。年少之时,他深受师傅张然熏陶,以恢复汉人江山为人生最大目标。投奔朱元璋之后,他也算是历经磨难,终于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突然跟他谈起归隐之事,他可能真是一时难以割舍。 当然,我也预料到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接受,这事儿必须是有一个过程的。 许久,常遇春突然开口道:“三弟,你的意思是朱,哦,不,是皇上要准备对功臣下手了?” 我笑了笑道:“江南已经平定,北伐势如破竹,大明荡平天下的日子似乎是不远了。当狡兔都死了,飞鸟也尽了,接下来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常遇春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很快摇了摇头说道:“北伐才刚刚开始,后面的战争也不会一帆风顺。元军最精锐的王保保部还没与我们正面相碰过,皇上不会在现在就开始折断良弓的。” 对于常遇春的这个说法,我并不反对。我只是告诉他,想要归隐就得提前做好打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我说到这里,常遇春倒是非常赞同我的观点。他告诉我,他最擅长的就是打仗,他也十分享受这种金戈铁马的生活。假如有一天,无仗可打了,他也觉得这个将军当起来就没有意思了。 如果真的天下平定了,他也不想继续当官了。这些年来,蓝玫一个人养育三男一女,也太辛苦了。后半生他想好好陪着蓝玫,弥补之前对蓝玫的亏欠。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蓝玫带着常茂、常升来到应天之后,又为常遇春生下了一儿一女,男孩起名常森,女儿起名常琳。 听常遇春这口气,他是愿意归隐的,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立即趁热找铁道:“要说金银财宝,这些年来我和沈大哥、刘聚大哥一起是挣下不了,别说咱们这一辈子,估计到咱们孙子那一辈儿都花不完。因此,这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关键是你得告诉我,你打算归隐去哪里,这样我才好替你谋划。” 常遇春没想到我一说就动了真格儿了,立即惊道:“现在就谋划?那也太早了吧?” 我笑道:“咱们马上就要渡过黄河了。按照皇上的战略部署,很快就要攻克大都了。现在不谋划,还等什么时候?” 我这么一说,常遇春是更急了,他说道:“三弟,你,你的意思是攻克大都后,咱们就归隐?” 我笑道:“那不然呢?” 常遇春想了想说道:“假如攻克大都时,能擒获元顺帝,或者是杀了他,咱就归隐。倘若让他给跑了,那恐怕不行。” 我依稀记得元顺帝并没有在明军攻克大都时被擒或被杀呀!毕竟人都是活物嘛,长着两条腿,谁不会跑路?何况还是当皇帝的,想想自己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又有几个皇帝会舍得扔下这一切,在别人攻过来的时候不跑路呢? 那按常遇春刚才说话这意思,元顺帝不死,他就不打算归隐啦? 于是,我立即提出了一旦他们逼近大都,元顺帝可能早就开溜的情况。而且这元朝本来就发源于北方广漠的草原,他们真要退了回去,咱们是很难追击他们的。 听我这么一说,常遇春点了点头。思考片刻,他说道:“要不这样吧!假如元帝北逃,只要咱们歼了元军主力,攻克了大都和上都,咱们就一起归隐吧!” 常遇春这么一说,我觉得倒是能够接受。上都和大都是元朝在中原立国的两大重要标志,如果这两个地方都守不住了,那说明元军的主力也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以徐达、常遇春的能力,攻克大都和上都,绝对在两年之内就能搞定。 于是,我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常二哥的手,说道:“二哥,咱就一言为定!克大都、上都之日,就是你返回应天,咱们一同归隐之时。” 常二哥也紧握着我的手说:“一言为定!” 见常二哥答应了,我连忙问道:“那二哥打算归隐后去哪里?” 对于这个事儿,常遇春肯定是从来就没想过。他只好笑了笑说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生?三弟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切就由三弟安排啦!” 听常二哥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归隐之地,我也没有想好。但大致还是确定了几个地方。 这第一个地方,自然就是锥子山。但是这个地方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咱们锥子山出来的人太多了,那个地方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可能难以摆脱世俗的干扰。 第二个地方,便是苏州。沈大哥在苏州,日子也过得滋润,况且苏州的交通便利、物产丰富,住在苏州肯定是比锥子山要舒适许多。 第三个地方,便是松江府,也就是后世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当然,当时的松江府并不繁华,甚至有点穷乡僻壤的味道。但是,松江府有一个大大的好处就是临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想就心里美丽。另外,这临海之地,水路交通发达,想搭乘个远洋商船,去旅旅行什么的,也是一件美事。 当然,这三个地方,只是我初步的设想。这事儿我还得征求一下沈大哥和刘聚大哥的意见,毕竟前两个地方,都是在他们的地盘儿上。 既然跟常二哥谈妥了日后归隐之事,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常伴常二哥左右,一是为其北代出谋划策,另外也是时刻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要说由我保护他的安全,那纯属扯犊子,常二哥一只手都能将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我其实就是充当一个暗中第三者的角色,防止有人对常二哥暗中使坏。毕竟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五月,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在汴梁北渡黄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卫辉。 与此同时,傅友德率大军在济南北渡黄河,兵锋直指东昌。 五月底,徐达、常遇春的部队攻下磁县。不过,在进攻磁县的战斗中,徐达、常遇春的部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蒙古铁骑的威力。 攻击磁县之前的战斗,大多是攻城战,或者是元军利用水流、山川等地形优势,与元军展开的攻防战。 在这种攻防作战中,地形的优势成为一个主要因素,防守的元军一方就是如何最大化地形的优势,增加明军进攻的难度。 第六百七十八章 令人发疯的蒙古骑兵战术 而作为进攻一方的明军这边,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快速克服不利的地理劣势,争取与敌军速战速决。而在这个方面,正好是徐达、常遇春的长项。因此这一路打过来,几乎就没费什么大力气。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对于防守一方来讲,算是地利的优势,反而让蒙古铁骑的威力无法真正发挥。 而进攻磁县的战斗是在一望无垠的平原地域展开,这下,正是蒙古铁骑最喜欢的作战地域。 首先,从装备方面来讲,蒙古草原出产良马,而中原地域的马匹较之北方草原,还是有差距的。也就是说,明军的战马比起蒙古铁骑的战马,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另外,蒙古铁骑所配备的弓箭比起明军的弓箭射程更远。 其次,蒙古铁骑与明军平时训练的侧重点不一样。 蒙古铁骑比较注重单兵作战能力,他们的战法也很简单,就是充分发挥骑兵机动性强的优势,尽量使用远程弓箭袭击,而较少使用短兵相接的战术。 而明军则注重阵形演练,注重攻城、防御等作战体系的训练,更加强调整体作战的实力。 正是因为蒙古铁骑与明军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因此在之前的城池攻防战中,更注重整体协同能力的明军就占有明显的优势。 但到了攻打磁县的战斗中,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明军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与蒙古铁骑遭遇时,明军的噩梦就开始了。 进攻之前,往往元军是先来一阵箭雨袭击,算是开胃小菜。此时,蒙古铁骑所配备的弓箭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他们的箭能够射到明军阵前,而明军的箭却无法射着他们。 等到正式开打时,蒙古铁骑往往先采用小股骑兵试探,然后采取突然袭击的方法对明军薄弱部位实施冲击。 如果这拨冲击奏效,那可够明军忙活一阵子了。 假如这拨冲击受挫,那也没有关系。蒙古铁骑的小股冲击部队立刻后撤,然后寻机从其他地方突破。 蒙古铁骑注重单兵训练,每名骑兵的马上技术都是相当娴熟,无论是进攻冲锋之时,还是后撤逃跑之时,他们都可以边骑马,边向对方射箭。 而且他们的马匹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均优于明军的马匹。因此,通常的情况就是明军的骑兵想跟蒙古铁骑迎面冲锋,但蒙古兵却不停朝你放箭。等你好不容易有一拨骑兵冒着箭雨冲过去之后,蒙古骑兵又跑了,你想去追还追不上。 等明军觉得吃亏,不想跟他们玩儿的时候,蒙古铁骑又从后面、从侧面等许多方向袭来。蒙古铁骑这种类似无赖的打法可以把明军逼疯! 最后,当蒙古铁骑觉得差不多了,对方的阵形已经被完全搅乱之后,立即又发起大规模冲击。 这次攻打磁县幸亏是徐达、常遇春这两大王牌,要是换作其他将领,不仅是攻不下磁县,反而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最终徐达、常遇春也是依靠“霹雳弹”的威力,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情况下,才攻下了磁县,。 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自打攻打磁县开始,常遇春就一直是眉头紧锁着。 见常二哥为如何对付蒙古铁骑的事情发愁,我当然是坐不住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现在还只是遇上普通的元军,以后要真是遇上王保保的精锐,咱们还不想出个办法,必定要吃大亏。 于是,我召集罗仁他们几个积极开动脑筋想办法。众人是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放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如果是在平原、草原作战,似乎这蒙古铁骑真是无解。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把目光放长远,看能不能从现代战争中找到灵感。 说起这现代战争与那个时代的战争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武器的提档升级,由冷兵器时代升级为热兵器时代。 如果从热兵器的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似乎也是难以取得突破。因为就当时的条件来讲,咱们特战队配备的火枪已经算是当时最先进的火枪了。 但是这种火枪对于快速机动的蒙古铁骑来讲,还是有硬伤。因为咱们一次只能击发一颗子弹,等到下一颗子弹装填好,可以射击时,中间间隔时间太长了。说不定还没放两枪,蒙古铁骑就已经冲到面前来了。读读 但在当时的条件下,想制造连发的枪支,肯定是行不通的。毕竟咱们的子弹都还是用的普通铅弹,跟火铳差不多。 我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在火器上能有所突破。最终,我不得不调整方向,试着能不能在其他装备上有所突破。 说起这装备,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铠甲。可这铠甲无论怎么做,也没有办法把全身都遮蔽住,况且铠甲制作得越复杂,其重量越重,兵士穿在身上就越不灵活。 既然铠甲不行,那就只能想其他的防护装备了。想着想着,我灵机一动。现代作战不是有装甲车吗,咱们能不能也整一个明代版的装甲车呢? 我的大致想法就是按照现代装甲车的样子,用木头做一个箱体,然后在下面装上轮子。那箱体的四周,都留出一些小孔,方便咱们从里面向敌人射箭、用刀枪攻击什么的。 而敌军来进攻咱们,绝大部分的弓箭都会被箱体挡住。即使偶尔有一两支箭枝能从小孔中射进来,应该也造不成咱们太大的损失。 要是敌人冲上来与咱们近身作战,那也不怕,咱们把刀、枪什么的从小孔里伸出去,与敌人对攻。而敌人反而很难攻击到咱们。 说得更加形象一点儿,咱们这就像是一个木制的、能够移动的碉堡。 当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众人都是一阵惊愕。 好半天,他们才明白过来,我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就事不宜迟。我立即让军中的木匠,按照我画的草图,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是拼装出这么一辆在当时看来不伦不类的东西。 这东西拼装好之后,我立即带着人去试验了一下效果。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移动起来还是不够灵活,有时候遇上个小沟小坎儿,几个人在里面要忙活好一阵子,才能使得这车继续前行。因为当时的车轮也都是木制的,不想现代用橡胶,里面还可以充气,行进起来自然是要费力许多。 这一试验,陈定邦立即看出了问题。他认为这个轮子应该改进一下。当然,陈定邦说的这个改进并不是装上现代的橡胶轮,当时可没这种东西。 陈定邦的意思是,应该把车轮子装到箱体的内部。这样,要是遇到个沟沟坎坎什么的,里面的人可以抬轮子什么的。不像现在轮子在外面,一旦轮子遇到一点小阻碍,里面的人除了使蛮力,就没有任何办法。 另外,这车轮子装到箱体里面,还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防止近身攻击的敌军搞破坏。 试想一下,本来咱们的“装甲车”正在行进,这时来个元兵把枪往咱们轮子里一别,咱们的“装甲车”就无法前行了。 我觉得陈定邦这个建议提得好,立即让木匠按照他的建议进行改装。 另外,罗仁、吴成照他们还提出了许多建议。 比如这车头应该做成尖形的,最好是在前面装上刀、枪什么的。到了战场上,咱们推着车朝敌军发起冲锋,敌军要是敢正面阻拦,咱们车前的这些利器可不是吃素的。 还有这车尾应该留一个门,可以方便人员进出。在作战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在里面把这个门拴上。 经过一系列的改装,三天之后,咱们的改装版“装甲车”再次亮相了。 这一回,我让常遇春把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等人都叫了过来,让大家都来观摩观摩,顺便提点儿改进意见。 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经过这番观摩,众人是提出了两条十分关键的建议。 这第一条建议便是如何防止元军的火攻的问题。这木制的“装甲车”,抵御刀枪弓箭的攻击,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如果元军用火攻,那就好比是打蛇打到了七寸。 这木制的东西最怕火,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似乎只能从这制作“装甲车”的材料上入手了。但以当时的技术条件,用铁来制作“装甲车”肯定是不现实。 首先,这用铁制作成本太高昂。即使是咱黑石岭中能自己冶铁,也难以一下子供应这么大量的铁。 其次,如果用铁作为主要材料,这“装甲车”的重量想想就可怕。估计咱们的木轮子别说行走了,还没走,车轴就得被压断了。 既然用铁不现实,用木料又不能防火。最终,咱们是寻求了一个折衷方案。就是让铁匠把熟铁打成很薄的薄片,类似于现代的洋铁皮,然后给木制的“装甲车”的外面包上咱们制作的这一层薄铁皮,并用铁钉固定住。 第六百七十九章 轻取关中 如此一来,敌军想在外面用火攻,肯定是烧不着了。这一层薄铁皮包在外面,虽然也会增加重量,但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第二个建议便是如何增强这“装甲车”动力的问题。众人皆认为,咱们这个东西要讲厉害,那确实是厉害。但如果前面有几个力气大的元兵用长枪将咱们的车头顶住,咱们想要顺利前进,甚至达到冲锋的效果,几乎不可能。 毕竟咱们躲在“装甲车”里的兵士的主要任务还是透过小孔,攻击车外的元兵,不可能全部都在里面推车。 解决这个问题,也是充分发挥了大家的想像力。经过反复试验,咱们将一头牛牵到这里面,靠牛的力气,来拉动这台车。 这个办法试验的效果也很好,只要这牛多经过几次训练,能够适应这个环境的时候,完全能达到想进便进、想停便停的效果。 虽然这两个问题解决了,但眼下有两件事儿得抓紧办理。这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制作一批薄铁皮的问题。在常二哥的军营之中,虽然也有锻造兵器的铁匠,但受制于条件的限制,肯定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 那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只能依靠黑石岭中的周定成他们了。也就是说,咱们得立即派人回黑石岭,让周定成他们迅速打造出一批薄铁皮,然后迅速运送到常遇春这里来。 考虑到常遇春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而黑石岭中能造出这批薄铁皮,至少也得三个月时间,然后还得运输。应该那个时候,徐达、常遇春的部队已经打到元大都了。 因此,我便准备派罗仁、陈定邦两个立即回一趟黑石岭,将咱们需要薄铁皮的事情,跟周定成他们好好说一番,并让罗仁、陈定邦就在黑石岭中督办此事。待得薄铁皮赶制好以后,由罗仁、陈定邦负责将此批薄铁皮运输到前线来。 当然,要组织一队人马运输这些薄铁皮,肯定一路上得有不少花费。不过这都不要紧,我亲自给刘聚大哥写封信就行了。让罗仁、陈定邦带上我的信,先去黑石岭中让周定成他们迅速开工,然后再去锥子山找刘聚大哥。刘聚大哥看了我的信,必然支持此事。咱锥子山上那么大一个藏宝洞,金银财宝多得是。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罗仁、陈定邦他们带领运输队运送薄铁皮到元大都的过程中,必然要通过不少咱们自己的防区。常遇春本想着自己给他们写一道手谕什么的,盖上先锋官印,应该路上不会出问题。这明军将领之中,谁还敢不给他几分面子呢? 但为了慎重起见,常遇春决定还是连夜去找徐达。让徐达帮忙出具了一个手谕,说罗仁、陈定邦他们是为前线部队运送战略物资的,让沿途各地的官兵予以优待。有了征虏大将军徐达的官印,再加上常遇春的先锋官印,这路上谁要还敢阻拦,必定是嫌命太长了。 六月初三,罗仁、陈定邦带着徐达出具的手谕,以及我写给刘聚大哥的亲笔信,立即是快马加鞭,赶往黑石岭。 这第二件必须抓紧办的事便是,得督促木匠按照咱们经过不断改良的方案,迅速制作出一批“装甲车”。同时,还得预备并训练一批耕牛,到时候好为这些“装甲车”提供动力。 这第二件事情,就由我亲自操办了。朱元璋拨给常遇春的军费也不算多,而且好些物资都是从后方实物供应,要想就地购置木料、耕牛什么的,那就只能靠我来掏腰包了。好在出发之前,咱们还是从郑有功那里带来了不少金条的。 就在罗仁、陈定邦走后不久,邓愈的部队从南边赶往了磁县。徐达令邓愈镇守磁县,郭兴镇守潼关,其余诸将跟随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从磁县出发,东进东昌。 就在徐达、常遇春大军东进东昌之际,郭兴从潼关传来紧急军报,关中四军阀见明军连克陕县、潼关,害怕明军西进收拾他们,便主动将兵力西移。 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徐达、常遇春的预料。徐达、常遇春原以为关中四军阀会与郭兴在潼关对峙,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曾想到,这些人都一心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谁也不愿意冲在最前面与明军正面交锋。 得知这个重大利好,徐达、常遇春迅速调整战略部署,徐达让冯国胜、郭兴率部西取关中。为了壮大冯国胜、郭兴西征军的力量,徐达还派薛显、于光、张涣等一干将领驰援关中。 明军西攻关中的战斗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得颠覆常人对关中四大军阀的认知。按说关中四大军阀的实力也不算太差,早年间他们曾在此地与王保保的近十万精锐相持了两年。怎么这会儿遇到实力其实还不如王保保的冯国胜、郭兴部,却有一股一泄千里的味道呢?400 对于这事儿,咱们还是可以来好好分析分析的。 当年,关中四大军阀与王保保的混战,那就是一个要吃掉对方四个,而那四个不让强大的王保保吃掉的过程。对于四大军阀来说,那是一场你死我活、生死存亡的战斗。 一旦关中失守,王保保不仅会吞掉关中的地盘儿,还会对他们穷追猛打,直到把他们四大军阀全部消灭为止。那时的四大军阀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联合起来与王保保硬刚,用将士们的鲜血守住每一寸土地。 而此时的四大军阀面对西出潼关的明军,则完全不同。因为此时的王保保大军屯集在山西。即使明军得了关中,也不敢继续对他们四大军阀穷追猛打。明军还得顾忌山西的王保保大军。 而四大军阀选择保存自己的实力,不与明军硬刚,明军如果要彻底消灭四大军阀,势必尾随四大军阀深入广漠的西北荒凉之地。这对明军的给养供应也是一个大考验。 综合以上两点的考量,在四大军阀看来,只要他们主动后撤,明军绝对不会冒险深入西北,置山西的王保保大军于不顾。明军也只有在肃清了山西的王保保大军之后,才敢深入西北作战。 按这个道理来看,放弃关中,恰恰能让明军率先与王保保开干,想想这画面就挺美的。 再说了,当时的明军北伐进展神速,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天下还是不是元朝的还真不好说。既然大局不明朗,为何不保存自己的实力,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静待天下的大变呢? 只要手中有兵,地盘儿没有了,还可以抢回来。要是兵没了,再多的地盘儿迟早都是别人的。这才是四大军阀大踏步撤退、放弃关中的真正原因。 再来看看徐达、常遇春率领的北伐主力部队的情况。 由于傅友德早已攻下东昌,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很快便在东昌与傅友德的大军顺利会师。会师之后,大军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军,连克德州、沧州二地。这个时候,已经是洪武元年的闰七月了。 与此同时,王保保也取得了重大战果。当然这个重大战果并不是来自于与明军的交战,而是来自于昔日的叛将貊高、关保。王保保在与昔日的两名部将的交战中大获全胜,生擒了这二人。 早在三个月之前,元廷之中便有不少人建议元顺帝,立即下旨恢复王保保官职,并好生安抚他,让他带兵勤王。但元顺帝却是个顾及面子的人,这才削去王保保官职半年而已,又立即恢复,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么? 而且元顺帝还有一个更大的顾虑就是,倘若自己真的下旨恢复王保保官职,并让他带兵勤王,要是这王保保不搭理自己,那又怎么办?那样岂不是更没面子? 正是有了这么多顾虑,元顺帝并没有立即下旨恢复王保保的官职。但元顺帝也不是傻子,眼下明军攻势甚猛,再不与王保保言和,恐怕为时晚矣! 元顺帝遂命令几名与王保保私交不错的官员,私底下去探一下王保保的口风,看其是否愿意率兵勤王。 当元顺帝派来的人以私人身份与王保保会晤,探讨双方再度合作的可能性之时,王保保的心腹幕僚当即分化为两派。 其中一派自然是竭力反对此事,他们的理由可以用一首现代流行歌曲爱情买卖的歌词来概括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当然,还是有另一派是赞成此事的。毕竟大家是同根同源,在这关键时刻,不能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两派各有各的理,但当时的王保保更加倾向于反对派一些。他认为,即使与元顺帝言和,也应该要等待更加有利的时机,先让明军跟元帝多斗一会儿。双方互相消耗得越多,局势就对自己越有利嘛! 第六百八十章 爱的代价 同时,为了不把双方再度携手合作之路堵死,王保保让元顺帝派来的说客给元顺帝带回去了一个条件:处死昔日背叛自己的貊高、关保二人。 貊高、关保二人是当初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南征徐州之时,背叛王保保,带着山东的地盘儿投降元廷的。这个时候,元顺帝真要是为了让王保保高兴而处死这二人,以后谁还敢相信他? 元顺帝心里明白,要想王保保抛弃对自己的成见,率兵勤王,这貊高、关保二人必须死。如果要在这二人与王保保之中做一个取舍,元顺帝自然是倾向于王保保的。毕竟王保保的能力摆在那里嘛! 想要说服王保保勤王,必须让貊高、关保二人死;但处死这二人,自己将陷于极度被动的地位。这可如何是好? 要放在普通人眼里,这似乎是个死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 但在元顺帝眼中,这个问题还真不算个难事儿。且看元顺帝如何巧施妙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貊高、关保二人,重新挽回与王保保“昔日的爱情”。 元顺帝命令当时还驻守在沧州的貊高、关保二人率兵西进,讨伐山西境内的王保保。 貊高、关保二人得令,自然是喜滋滋的。在他们心中,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元顺帝与王保保重归于好,真要是那样,自己肯定被王保保收拾。 可是这一会儿,元顺帝竟然命令他们二人讨伐王保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如此关键的时期,元顺帝都不会想着与王保保言和,那他们两个还慌什么? 可当貊高、关保二人到达山西平定县,与王保保的大军交上火之后,才发觉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来进攻山西的部队,就他们所属的两支人马,更为糟糕的是,元顺帝承诺的给养运输部队也迟迟不见踪影。 当然,为了给貊高、关保二人吃下定心丸,元顺帝还是没少开空头支票,说援军已抵达中山府今河北省定州市,而给养运输部队已到达获鹿县现石家庄市鹿泉区。 虽然还没有看见援军及给养运输部队的影子,但只要在路上来了,想必很快就会到了。可殊不知,貊高、关保二人是永远也等不到援军及给养运输部队了。 就在元顺帝安抚貊高、关保二人的圣旨到达这二人手中的同时,与王保保私交甚深的几名元廷官员早已到达王保保的大营。 这几名官员可是给王保保带来了一系列重要情报,包括貊高、关保二人此次西征的兵力,目前各驻防地的兵力配置,以及没有后援等相关情况。 面对元顺帝派人送来的大礼包,王保保自然是笑纳了。很快,貊高、关保二人的大军遭到王保保部队的精确打击,貊高、关保二人也被王保保生擒。 生擒貊高、关保二人之后,王保保立即上书元廷,请求元顺帝对如何处置貊高、关保二人做出明确指示。 到了这个时候,元顺帝便顺水推舟,立即下圣旨恢复王保保河南王、太傅、中书左丞相等官爵,让其统领中原各处兵马,率兵勤王。至于貊高、关保二人,元顺帝全权交由王保保处置。 至此,元顺帝与王保保终于再度联手,只是可惜了貊高、关保二人,至死都没弄明白,自己的脑袋是怎么给弄丢的。他们二人原本以为,自己在关键时刻背叛王保保,投靠元廷,肯定会得到元顺帝的赏识。可哪里知道,最终自己只不过是沦为元顺帝与王保保再度牵手、“寻回爱情”的代价。咱们姑且可称之为“爱的代价”。 元顺帝与王保保再度联手,让元顺帝看到了剿灭明军的希望。只是这事儿有点儿太迟了。 洪武元年闰七月二十六日,王保保正式进驻太原,意图东征,从侧面打击明军。 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七月二十七日,徐达、常遇春的大军便已抵达通州。 闻听明军已抵达通州,元顺帝立即命令淮王帖木儿不花监国,庆童为中书左丞相,继续坚守元大都。而元顺帝自己,则于七月二十八日带着一众妻小,包括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在内,还有一众臣武将,向北边跑路了。目标:元上都! 当然,元顺帝北逃之际,还是有不少人苦苦相谏,不可放弃元大都。一旦放弃元大都,就相当于向世人宣告,元朝在中原地区的统治结束了。其政治影响力,实在是太深远了。 另外,王保保已开始率兵东征,只要元顺帝能带着众人凭借着元大都的城坚池深,顶上一、二十天,待得王保保的大军一来,明军必然退却。 这些苦苦劝谏之人当中,还有咱的一位亲戚,当时的知枢密院事哈剌章。对,就是未了的亲哥哥、脱脱的长子哈剌章。 元顺帝当然明白放弃元大都的深远影响力,他也明白王保保已经率军东征了,但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这个赌本儿也下得太大了吧? 要是真听这些人的劝告,坚守大都。赌赢了,咱还是继续当皇帝;赌输了,人头将落地。 要是不听这些人的,咱老老实实地去上都,咱还是继续当皇帝。 元顺帝作为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如何选择,似乎早已是注定了。在向元上都逃亡的路上,元顺帝还派人给王保保送去了圣旨,让其务必尽心竭力,荡平中原的明军。当然,这只能是元顺帝美好的愿望罢了。 八月初二,徐达、常遇春、傅友德的大军完成了对元大都的合围。 元帝早已北遁,留守元大都的元兵开小差的也不小。徐达的大军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攻下了元大都。 而被元顺帝留下监国的淮王帖木儿不花、中书左丞相庆童倒是没有辜负元顺帝,以身殉国了。 明军占领元大都后,将其改名为北平,但这并不标志着元朝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相反,真正考验大明帝国及朱元璋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当时,王保保拥精兵十余万,占领山西、甘肃一带;云南尚有十万元军;辽东还有纳哈出的二十万大军。 王保保的大军自然不必多说。云南的元军直到十多年后,才由傅友德、蓝玉荡平。但这辽东的纳哈出又是个什么来头呢? 话说这纳哈出是元初四杰之一木华黎的后裔,算起来与王保保的外公阿鲁温是同根同源。早年间,纳哈出任太平路治所今安徽当涂万户。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朱元璋攻克太平之时,曾生擒此人。 当时,朱元璋并不想过早与元军为敌,得知此人是名门之后,便刻意拉拢此人,谁知纳哈出坚决不降。 出乎纳哈出意料的是,朱元璋不仅未杀害纳哈出,反而对其好言相慰,并放其北归。 北归之后,纳哈出出任辽阳行省统军万户。由于其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元顺帝北逃元上都之时,他竟然坐拥元兵二十万。 元顺帝认为这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为了拉拢纳哈出,便先封其为丞相,后又封其为太尉。纳哈出麾下元军成了北元时期,北方的一支重要力量。 再来说说朱元璋在应天那边的情况。 从汴梁返回应天之后,李忠早已回应天等候朱元璋。而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五人也已被秘密押回应天,只不过当时李忠还不知情。 朱元璋让人分别审问了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五人,弄清了李忠在浙东行省安插亲信、排挤异己的全部情况后,单独召见了李忠。 李忠被突然召回应天,还以为是自己在浙东行省干得不错,为平定方国珍、陈友定等人立下汗马功劳,舅舅要好好慰劳自己呢! 可让李忠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对这个皇帝舅舅行了跪拜之礼后,本以为舅舅会让自己立即平身的,李忠也是做好了立即起身的准备的。 “给我跪好!”朱元璋突然一声暴喝。 这一下,可是将李忠吓得不轻,立即是将额头磕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朱元璋厉声问道:“屠性是怎么回事儿?” 屠性早年间还在拱卫队时就是李忠的亲信,况且又在扳倒朱正的事情中立了大功,自然是受到了李忠的宠幸。自从将屠性调到浙东行省之后,屠性也是为李忠打击异己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这一会儿,朱元璋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李忠瞬间就明白了,这肯定是杨宪在背后打了自己的小报告。意图从屠性入手,来达到扳倒自己的目的。 可眼下李忠不敢确定的是,舅舅朱元璋到底有没有掌握屠性在浙东行省干下的那些不法勾当的确凿证据。如果朱元璋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屠性是保不住,必须舍弃了;如果朱元璋并没有掌握确凿证据,只是凭杨宪的一面之词,那此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舍车保帅 李忠明白,如果能够保住屠性,那是最好的局面。如果实在保不住,那就只好舍车保帅了。 正是因为李忠还不知道屠性他们已被秘密押回应,只好试探性地回道:“舅,啊!不,皇上,屠性在浙东行省替的办差,也一向是勤勤恳恳。这浙东行省是新克之地,要降服这些人,自然是要上些手段。屠性在处理一些事情的过程之中,可能手段有些过于严苛,因疵罪了不少人” 只听得“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瓷片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是李忠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的声音。原来朱元璋愤怒地拿起茶杯就砸向了李忠,刚好砸在了李忠身边的地板上,茶杯自然是碎了。茶水溅了李忠一身,李忠可不敢去擦拭。 只听得朱元璋暴喝:“你个混账东西,我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姐姐的份儿上,我今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那姓屠的自己都老实交待了,你还在这里替他掩盖” 听到这里,李忠是心中大惊。朱元璋刚才“那姓屠的自己都老实交待了”,那也就是屠性已经被抓,并如实交待了自己的罪行了。那这么一来,只能是舍车保帅了。 李忠是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看着李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朱元璋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大声质问道:“那孙履许元王锡王橚四人又是怎么回事?” 有了刚才的教训,李忠这次可不敢在朱元璋面前望打胡,企图蒙混过关了。他只好老实对朱元璋交待,这四人都是当地名士,先前侍奉过张士诚,他觉得这四人还算有才能,便想着以夷制夷,利用他们四人来控制浙东行省的局面。当然,这四人利用李忠给他们的这个机会,也是干了一些非法的勾当的。 对于李忠这个法,朱元璋还是没有过多地苛责的,毕竟这家伙主动交待问题了嘛! 李忠见朱元璋不再刨根问底,心想,这次只能舍弃这五人了 就在李忠计划着回到浙东行省之后,如何处理这五饶后事安抚这五饶家属以及如何报复杨宪之际,朱元璋突然又厉声喝道:“那我再问你,你私自招募养蛊人是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给朕也下点儿蛊毒呀?” 李忠心下大惊:不好!怎么连招募养蛊饶事情都被皇上知晓了?而且现在皇上认为自己是想用蛊毒来对付他。 李忠立即又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估计他今回去,这额头得肿起几个大包了。 其实朱元璋并没有掌握李忠私自招募养蛊饶确凿证据,只是根据杨宪的密报,这会儿故意这么一问,看能不能将实情给诈出来。 但李忠哪里知道这些。听刚才朱元璋的口气,屠性孙履许元王锡王橚五人已被拿住并审问了,而这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虽然做得机密,但也难保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这种时刻,还是老实交待为妙。 最主要的是,李忠私自招募养蛊人,并不是为了要对付朱元璋,反而是为了帮助朱元璋。因此,他便不怕将此事破。顶多朱元璋只是觉得他李忠处事方法阴毒,但李忠对他的忠心反而更加显得日月可鉴。 于是,李忠跪在地上,向朱元璋娓娓讲述了自己如何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 话李忠与冯国胜廖永忠的大军密切配合,生擒陈友定,平定福建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听福建惠安有人非常善于制作一种蛊毒,当地称之为蔷蛊。 据这蔷蛊采用当地的毒蛇毒虫秘制而成,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而且施用方法也极其简单,只需要趁人不备放入被害者的食物或者水中,被害者一旦入口,便回乏术。 即使是当着被害者的面施用蛊毒,被害者也难以发现。比如可以在指甲缝里藏一丁点儿蛊毒,趁着给被害者递送食物,或者水茶酒等物之时,指头轻轻一动,蛊毒便混入食物之郑 而最厉害的是,这种蛊毒有潜伏期,并不是当场发作。根据不同的制作方法,有的蛊毒三五之后便发作,有的要一个月之后,甚至更长的时间才发作。 这样一来,被蛊毒害死之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对自己下的毒,甚至是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蛊毒。 正是因为蛊毒害人如此阴毒,历朝历代都将养蛊制蛊蛊毒杀人视为严厉的打击对象。汉律中就明规定“敢蛊人及教令者弃时,唐宋以来更是将养蛊制蛊蛊毒杀人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 但惠安地处东南沿海,是当时的荒僻之地,有养蛊人也不足为奇。 而李忠私自招募养蛊饶目的,便是用来对付一些有功之臣,特别是立下过赫赫战功功高震主的功臣。 李忠斗胆问朱元璋道:“皇上,咱们作臣子的每日朝拜,都必山呼万岁。不知皇上是不真的认为自己能长生不老呢?” 要这话放在封建王朝绝对是大逆不道之言,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敢这么问当朝皇上? 但李忠问了。他为什么敢问?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舅舅朱元璋是绝顶睿智之人,并不会因为他出这句犯上的话,而要了他的性命。反而,他今要不把这件事情清楚,倒是有性命之忧。毕竟刚才朱元璋出了“你是不是想给朕也下点儿蛊毒呀?”这种话。 朱元璋也没料到自己的外甥竟然直白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子想什么?朱元璋拿眼瞅了瞅李忠,见这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于是,朱元璋道:“你把头抬起来话。你为什么突然问出我这么一个问题?” 李忠既然准备把这事儿摊开了,那也是豁出去了,不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他索性抬起头,目光与朱元璋短暂地相交,然后道:“我就是想搞清楚,皇上是不是真的相信有长生不老这回事!” 听这个外甥如此执着地问这个问题,朱元璋也觉得有些好笑。毕竟这是亲姐姐的儿子,在外人面前,朱元璋可以疏远他生分他,但真的就是二去独相处的时候,亲情的作用再次显现。 朱元璋笑道:“想当年秦皇汉武,以至于许多圣贤之君,谁都盼着长生不老,并为此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可是到最后,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沦为后饶笑柄。这长生不老之,谁信谁就是个傻子。” 见舅舅这么,李忠心里总算有底了。他再度斗胆问道:“皇上立长子朱标为太子,是不是想着让太子他日位继大统?” 朱元璋没想到李忠这子今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尽问些这种问题。也亏得是朱元璋沉得住气,要是换作一般人,早就治了李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了。 朱元璋想看看这子究竟想些什么,便顺着这个话题道:“太子就是国之储君。朕总有老去的一,太子也终有位继大统的一。” 李忠听朱元璋这么一,心中更有底了,便道:“徐达比皇上四岁,常遇春比皇上两岁,邓愈比皇上九岁,傅友德比皇上两岁,冯国胜与皇上同岁。假如将来太子位继大统之时,这些人还健在,皇上认为太子能驾驭得了这些人吗?” 这话一出,朱元璋心中猛然一惊。李忠的这个事儿,何尝不是朱元璋心中的一块心病呢! 假如自己的寿命够长,能活得过这些人,他日太子继位,方能平稳过渡政权。假如真有那么两个人比自己活得久,他们要是挑事儿,朱标能干得过这几个如狼似虎之辈? 就算这些人自己不挑事儿,谁又能确保这些人身边的亲信不会为了自己的富贵,而欲谋求拥戴之功呢?这赵匡胤陈桥驿兵变之事,或许有他自己的主观因素,但谁又能排除他的下属他的亲信的推波助澜,没有起到决定性作用呢? 当年刘邦诛杀韩信彭越英布等人,还不就是怕自己死后,儿子驾驭不了这帮人。现如今,当年困扰刘邦的这个问题,也时时刻刻困扰着自己。只是这个问题从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没想到,今李忠这子竟然把这层纸给捅穿了。 既然李忠将这层纸给捅穿了,朱元璋索性问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当如何?” 李忠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 “皇上难道要学刘邦吗?论雄才伟略,刘邦绝对算得上是帝王中的翘楚。可为什么后人对刘邦的评价并不高呢? 甚至有人他就是个痞子出身,是个卑鄙人;与他同时代的西楚霸王项羽,也就是他的手下败将,才配得上称为那个时代的英雄。这都是为什么?” 第六百八十二章 胡硕躺枪 对于李忠如此一问,朱元璋并没有回答。也许他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也许他是不想回答,想看看李忠到底会出个什么名堂。 总之,李忠见朱元璋只是拿眼看着他,并不话,便继续道:“我认为刘邦之所以不受世人待见,无非就是因为他为了刘家的江山,诛杀了太多的功臣。他的刻薄,引起了世饶反福” 到这里,李忠停了下来,他想看看朱元璋的反应,看看朱元璋认不认同他的观点。 让李忠欣慰的是,朱元璋点零头,还是没有话。 见朱元璋不话,李忠继续道:“当年,父亲带着我投奔了舅舅。要不是舅舅收留,我和父亲早已饿死荒野。如今舅舅位登大宝,我这个当外甥的更是无以为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做一些舅舅难以下手之事,去做一些能避免损毁舅舅清名之事。至于这个手段是不是太过卑鄙,是不是太过阴毒,这都不重要。只要能让舅舅英名长存,我李忠就算死后入十八层地狱,又算得了什么?” “你起来坐着话!”听李忠到这里,朱元璋终于是心动了,他没想到这个外甥竟然愿意顶着遭万人唾骂的恶名,来替他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能在朱元璋面前站着话,那都是朱元璋对这个臣子格外恩宠了;能在朱元璋面前坐着话,也就是朱元璋对朱升这种年事已高的老臣给予的特殊优待。自从登基之后,连李善长都很少有资格能在朱元璋面前坐着话,今日朱元璋竟然让李忠坐着话,实在是大的恩典。 李忠听让他坐着话,也是受宠若惊,立即朝朱元璋磕头道:“谢主龙恩!” 虽然是谢了恩,李忠起身之后却没敢坐下,而是侍立在一旁,准备继续接受朱元璋的问话。 朱元璋见这子没敢坐下,假意斥责道:“叫你子坐下就坐下,屁股上是长钉子了,还是咋地?” 李忠立即道:“臣遵命!”这才心翼翼地坐了半边屁股在椅子上,双手扶着膝盖,然后侧身,面对着着朱元璋。 朱元璋见这子终于是坐下了,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准备对谁下手?” 其实自从李忠招募养蛊饶那一起,他就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事情。究竟先从谁下手呢? 要当时功劳最大的,最英勇善战的,莫过于徐达常遇春了。要下手的话,自然是先从这两个人下手。 但这两个人,又该先从谁下手呢? 要论综合排名,自然是徐达排名第一,最先应该从他下手。而且这徐达还是朱正的连襟,是叛将谢再心女婿,从他下手最合适。 但经过反复权衡,李忠觉得还是应该从常遇春下手。 为什么是这样呢? 这其一,要论与朱正的关系,徐达虽然与他是连襟,但常遇春跟朱正的关系更铁。当年,朱正曾经对郭爵杀人灭口,替常遇春掩盖了私救郭爵一事。 这其二,常遇春当年救援安丰之际,阻止了郭兴“误杀”韩林儿一事,差点儿坏了大事。 这其更加复杂。他的结拜大哥是沈万三,这个苏州的大富翁,当年可是张士诚身边的红人。还有常遇春的师兄,虽然在锥子山为匪,但也是一个能量极大之人。 最重要的当属常遇春的结拜三弟胡硕,这个人物高深莫测,不仅是帮助常遇春解决了诸多难题,还跟李善长朱升刘伯温徐达邓愈等重量级人物都交情匪浅。倘若常遇春意图举事,有这个冉处为他穿针引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嘿嘿!没想到我胡硕竟然躺枪了! 当朱元璋听李忠出应从常遇春率先动手的三个理由之后,也是点零头。不过,朱元璋倒是指出,眼下北伐大业尚未成功,元军的兵力还不少,这事儿不能急。 李忠当然也是赞同朱元璋的法,他告诉朱元璋,他时刻准备着实施自己的大计划。 朱元璋也告诉李忠,让他先回浙东行省,把浙东行省的事儿给管好,万万不要跟杨宪在浙东行省窝里斗,让世人看笑话。至于屠性孙履许元王锡王橚五人,朱元璋当场就提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屠性必须死,孙履为众儒生之首,也必须死。许元王锡王橚三人,则发配充军。 对于朱元璋的这个处理意见,李忠哪敢半个不字,立即是跪下磕头谢恩。 出了金銮殿,李忠才敢揉了揉自己已经肿起了包的额头,这回到家里,必须让彭氏给弄点跌打损赡药酒好好擦一擦了。至于李忠后背的衣服,早已是湿透了。 牺牲了屠性孙履许元王锡王橚五人,总算是渡过了这一劫。李忠暗暗下定决心:狗日的杨宪,早晚老子得收拾你! 对于屠性孙履许元王锡王橚五饶处理,丞相李善长和御史中丞刘伯温都是十分清楚的,毕竟这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至于杨宪给朱元璋密折中所奏第三条,关于李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就此石沉大海。因为这是一道密折,连当时的丞相李善长都不知道此事。 而御史中丞刘伯温因为与杨宪过从甚密,也是在两年之后,杨宪当上中书省左丞相之后,才听杨宪起过此事。 洪武元年八月,得知徐达常遇春大军攻克元大都,朱元璋高兴极了,便将元大都更名为北平。他立即命令汤和于九月初率军奔赴北平,一是为北伐军增添力量,二也是让汤和带去朱元璋对徐达常遇春等众将的亲切问候。 话罗仁陈定邦二人回到黑石岭后,立即让周定成他们迅速赶制薄铁皮。周定成听罗仁陈定邦谈起了这薄铁皮的用处,自然是不敢怠慢,让黑石岭中的人员加紧打造。 另外,周定成还建议罗仁陈定邦立即回趟锥子山,向大当家刘聚报告此事。如果锥子山能加派人手过来,确保黑石岭中打制薄铁皮的人歇,但家伙事儿不歇,也就是人员轮流上,一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绝对能在两个月之内完工。 罗仁陈定邦本就要去锥子山找刘聚大哥,送去我的亲笔信。这会儿听了周定成的建议,自然是立即前校 刘聚大哥看了我的信,并听了罗仁陈定邦转达的周定成的建议,二话不,立即将锥子山上的青壮年派去一大半儿到了黑石岭。 有了锥子山派来的生力军的加入,这打造薄铁皮的进度就快了许多。罗仁陈定邦一看这速度,提前完成任务是妥妥的,便回了一趟应。一是给应的众人报个平安,二是去应看看近期有没有北上的运输部队,他们组织的运输薄铁皮的人马,还是跟着大部队走,更加安全一些。 罗仁陈定邦这趟回应,还真是来对了。当他们从朱升老爷子那里得知汤和即将率大军前往北平之时,立即在朱升老爷子的引荐之下,找到了汤和。 汤和当年与我也是有交情的,这会儿看到了徐达的手谕,上面分别盖着徐达和常遇春的官印,再加上有朱升老爷子的引荐,那还有什么好的,立即让罗仁陈定邦迅速准备,九月初随他的大军一道去北平。 另外,罗仁陈定邦这次回应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大的好消息,未了竟然怀上了。看来,我胡硕胡大官人那一夜扮演“一夜n次郎”,竟然在狂轰滥炸中实施了精确打击,各位看官,服是不服? 十月初,汤和的援军抵达北平,咱们的薄铁皮运输队自然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此时,北平的常遇春军营中,早已制作出了百辆木制“装甲车”,这外面包上铁皮的工作,也就三五的时间就完成了。 经过徐达常遇春傅友德汤和等众将的一番研究,下一步的首要任务便是歼灭盘踞山西的王保保。 徐达定下了兵分两路,南北夹击的作战方略。让大将孙兴祖率军镇守北平,其余众将则投入到进攻王保保的战斗。 南路大军由徐达亲自指挥,由汤和任先锋,在彰德地域今河南北部与河北南部的邯郸安阳一带集结,先消灭泽州今山西晋城元军,然后北上潞州今山西长治,兵锋直指王保保的老窝太原。 北路大军由常遇春任总指挥,傅友德为先锋,在保定集结,然后直取平定州今山东平定县,从北路攻击太原。 按照徐达的部署,两路大军稳扎稳打,徐徐推进,一定要让王保保尝尝明军的厉害。 但是,汤和这一次却坏了大事。 南路大军率先攻下了泽州,元军几乎是一触即溃。作为先锋官的汤和认为,这王保保也不过如此,元军丢了大都,他们这些元军将领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已难有作为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汤和惨败 正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攻下泽州之后,汤和不待徐达的大军跟上,立即北上闪击潞州。 殊不知,这正是王保保的诱敌之计。一向嗅觉灵敏的王保保发现南路明军的先锋太过激进,闪击潞州之时,已然成了突前的孤军。 就在汤和“再次立功”,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潞州的当夜。王保保向汤和先锋营驻扎的韩店地域发起偷袭。 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汤和哪里料到元军是假意败走潞州,而半夜里又杀了个回马枪。当夜,明军汤和部被王保保杀得大败,损失近万人,而汤和只带着少数残部逃回泽州。 在韩店取得大捷的王保保并未死守潞州,而是一面派人向上都的元顺帝报捷,一面将兵力收缩回太原。因为此时北路的常遇春部,已从保定出发,正在向平定州袭来。 元顺帝得到王保保韩店大捷的消息之后,异常高兴,立即晋封王保保为齐王,并命令王保保立即收复元大都。此时的元顺帝正做着王保保帮他夺回元大都,南下复国的美梦。 王保保收到晋封自己为齐王的圣旨后,也是格外开心。如果真的能收复元大都,那自己绝对称得上元朝复心第一号功臣了。 另外,韩店大捷,轻松搞定了徐达的先锋军,王保保也有些飘飘然起来,这徐达也不过如此嘛! 王保保经过与麾下一众幕僚的推演,决定立即率十万精锐北上雁门,然后直插东北方向的保安州今河北涿鹿县,突入居庸关,进攻元大都。 王保保对于此番东征元大都,也是做好了两手打算。如果徐达大军回援元大都,那么正好,王保保要的就是这个围点打援的效果,争取将明军主力消灭的元大都外围。 如果徐达的大军回援不及时,那更好,咱顺便夺回元大都,恭迎元帝南归。那从此之后,咱王保保在元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保保的这两手准备,不能不妙,只是他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徐达。 徐达听王保保北上雁门,要去攻打北平,他不仅自己不回援北平,也不让处在平定州离北平较近的常遇春傅友德部回援北平。 徐达认为,北平城坚池深,孙兴祖在那里坚守一个月不成问题。而一个月之后,太原早就成了咱们的了。要是王保保丢了太原,而又攻不下北平,那他就只能跟着元帝北上漠北的草原了。 想清楚了这些,徐达急令孙兴祖加强居庸关的防御,力争能将元军挡在居庸关外十半个月什么的。一旦居庸关守兵不支,立即撤回北平,凭借北平城的防御工事,继续坚守,以待徐达常遇春的大军回援。 正是因为接到了徐达不回援北平的命令,常遇春傅友德的北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太原。而徐达汤和的南路大军也很快过了潞州,直奔太原而来。 十一月下旬,常遇春傅友德的骑兵部队率先抵达太原城下,步军大营正朝着太原方向陆续赶来。元军太原守将豁鼻马慌了神,趁着明军还未围城,立即派人出北门拱极门,向东征元大都的王保保求援。 常遇春早料到了这一手,在半道上截了豁鼻马派出的这支近百饶求援人马。一支不足百饶队伍,遇上常遇春的伏兵会是什么后果,这都不用多。常遇春的伏兵斩杀了六十余人,活捉二十余人,无一漏网。 常遇春本打算将这活捉的这二十余人全部就地斩首,但忽然心生一计。 经过咱们几个饶密谋,一个大计划就串生了。 当日傍晚,常遇春故意让看守这二十余元兵俘虏的兵士放松警惕,让其中两名元兵趁机逃走。这两名元兵一路向北,自然是去给王保保报信去了。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故意放走两人之后,常遇春迅速集合了剩下的二十多名元军俘虏,除开两名军官,其余的人全部斩首。那两名军官见此情形,估计常遇春看他们是元军的军官,会用更严酷的手段对付他们。当场是吓得尿裤子了。 常遇春问这二人想不想活命,这二缺然是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常遇春告诉这二人,如果想要活命,那就得跟着我们干。 那二人听常遇春要他们入伙,他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即是跪在地上磕头。 不待二人起身,常遇春对这二人道:“我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立即回太原城。” 这二人听常遇春这么一,根本就搞不懂常遇春想干什么。 常遇春告诉他们两个,回太原城当然不是就他们两人回去,而是带着他们的部队回去。 这下,这二人就更搞不懂了。自己的部下都被杀光了,还带着这些死人回去干什么? 这时,常遇春才告诉他们,他将派自己的人换上元军的衣服,扮作他们的部下,跟随他们二人回到太原城内。常遇春的大军趁着黑夜在太原城北门外埋伏一万余人,而其他七门之外各埋伏一千人马 当这支扮作元军的人马进入太原城北门之后,他们立即控制北门,并在城头以摇旗为号,招呼城外埋伏的大量明军入城。 王保保率大军东征,太原城内本就兵力空虚,只有兵力五千人,还以老弱病残居多。一旦元军突入北门,豁鼻马麾下的元兵必然大乱。 当然,常遇春的大计划可不是就拿下太原城这么简单。而是要让太原城内的元军无一漏网,这样才能进一步施展后续的动作。 这些太原城内的元兵遭受突然袭击,想出城逃生也是不可能,因为每处城门外都有常遇春设下的伏兵。而这两名元军降将在帮明军赚开北门之后,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帮着指认城内的元军将领,尤其是要帮助常遇春活捉豁鼻马。 只要豁鼻马被制住了,宣布投降了,太原城也就和平拿下了,不必伤及那么多无辜了。 那两名元军降将听了常遇春这个夺取太原城的计划,是又惊又喜。不过,他们很快就提出了一个质疑。 那就是他们从太原城出来的时候,只有一支不足百饶队伍,这会儿返回太原城,肯定不能超过这个数目,否则城上的守军肯定会怀疑,根本就不会放他们入城。 但是,如果他们二人只带一支不足百饶队伍入城,想要立即控制住北门,恐怕是不大可能。 对于这个问题,常遇春让他们无需担心。常遇春告诉他们,他会精选一支战斗力超强的百人队伍,瞬间控制住北门不成问题。 反而常遇春是叮嘱这二人,要多多考虑如何迅速帮他们控制城内的各将领的问题,绝对不能让一个人逃出太原城。为什么一个人都不能放过呢?因为这还事关后面一个更大的计划,暂时就不能告诉这二人了。 当日深夜,常遇春分派了七千人,趁着夜色埋伏在太原城除北门外的其他七城门之外。常遇春给这七千人下了个死命令,绝不能放一个人出城。 至于北门外,那自然是重头戏,常遇春将剩下的一万余人全部埋伏在这里。 第二刚蒙蒙亮,那两名元军的降将就带着一支八十余饶“元军”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门之下。因为明军已抵达太原城外,太原的八大城门早已紧闭。 那两名降将立即朝城上的守军喊话,是在城外遭遇了股明军,不敢继续向北去求援,只好返回城内。 这二人率领的队伍昨早上刚从北门出去,今不亮就回来了,这城上的守军自然认识这二人。看看城下这支“自己人”的部队疲惫不堪的样子,城上的守军也没过多怀疑,立即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很快,这二人率着八十余饶队伍进了城,城门再度关闭,吊桥也收了起来。 就在城头的守军还在打哈欠之际,这入城的八十余人迅速分成两队,由那两名元军降将分别带路。 一路迅速冲上城楼,一路立即摸近城门内的守军营房。 这太原城八大城门的防御,总共有一千六百人。每处城门上有一个百户负责,城门内驻有一个百户的兵力。而城内的大部分兵力则分驻在城内的两个军营,可以随时驰援这八门。 也就是,如果要迅速控制北门,放城外的明军入城,他们这八十余饶队伍,必须搞定两个百户的兵力。这也正是当初这两名降将担心的原因。 不过这八十余人可不是普通的明军,而是精英中的精英,由陈维林亲自率领的狼特战队员。 由于一分队和二分队在洪都保卫战和拦截张定边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为了合理分配兵力,陈维林亲率一分队四分队共约四十人直奔北门的城楼。而二分队三分队则由崔道远统一指挥,直奔北门内的百户军营。 第六百八十四章 计赚太原 因为当时刚蒙蒙亮,许多元兵虽然是起了床,但还是困得很,许多元兵都是随便找个地方一歪,补个回笼觉。反正北门紧闭,明军又没攻城,安全得很。 可他们哪里知道,死神已经临近。 正是因为北门的元兵毫无防备,再加上狼特战队的战斗力超强,陈维林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控制了北门。 当特战队员在北门的城头摇旗,向城外埋伏的常遇春大军传递入城信号的时候,那两名元军降将简直是惊得合不拢嘴巴。这都是一群什么人?怎么如此生猛?解决两个百户的元军,几乎就是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是除了几个人受零儿轻伤,没有任何战斗减员。 很快,常遇春的大军从北门杀入。在两名元军降将的带路之下,首先攻向城内的两处元军大营。这两处元军大营的元兵也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便是缴械投降。 其他七处城门的守兵,得知明军已杀入城内,有不少人打开城内,准备开溜。不过,常遇春埋伏在各门之外的伏兵也不是吃素的,哪会让一人漏网? 最终,太原城的五千余元兵,战死两千余人,其余三千余人全部投降。城内的最高军事统帅豁鼻马,也被生擒。面对如神兵降的明军,被五花大绑的豁鼻马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的太阳。 常遇春亲自为豁鼻马松了绑,问了一些关于王保保及太原周边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豁鼻马为了求得一条生路,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之后,常遇春突然问豁鼻马道:“不知将军可否愿意与明军合作?” 对于求生如此之强的豁鼻马来,常遇春这一句话犹如一个被卷入洪水之中的人突然抓住一根大木头。豁鼻马立即跪在常遇春面前道:“在下愿意誓死追随将军。” 看豁鼻马这个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常遇春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盯着豁鼻马问道:“听王保保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如此之快就抛弃他。我又怎么敢相信你呢?” 常遇春这么一问,豁鼻马是当即一愣。不过很快,豁鼻马就向常遇春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原来豁鼻马家世代都在木华黎及其后裔麾下为将,豁鼻马的父亲本来在木华黎的后裔梁王阿鲁温王保保的外公麾下为将。后来,阿鲁温的儿子察罕帖木儿组建地方军勤王之时,豁鼻马的父亲自然也是追随察罕帖木儿。 察罕帖木儿死后,其兵权由其外甥王保保继承,豁鼻马的父亲又追随王保保。再后来,豁鼻马的父亲战死之后,豁鼻马便成了王保保麾下一员将领。 算起来,这豁鼻马算得上根红苗正,应该受到王保保的重用。其实,这些年来,王保保对豁鼻马也还算不错。 不过,事情的转机便发生在两年之前。当时,王保保正在关中与四大军阀闹得鸡飞狗跳,而王保保的外公阿鲁温曾派人劝诫王保保,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与关中四大军阀内耗。 可当时双方都是杀红了眼,王保保哪里肯听外公的劝告。不仅如此,王保保还软禁了阿鲁温派来劝他的人,名义上是让他们看看自己如何收拾四大军阀,实际上是因为战争打到关键时期,他怕这几个人离开自己的军营,而泄漏了自己军中的机密,打算等与四大军阀的战斗结束之后,再放他们回去。 这几个人被扣留,自然是不甘心。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接触到了豁鼻马。豁鼻马的父亲曾追随梁王阿鲁温,这几个人算起来也算是与豁鼻马的父亲有旧情。 这一下,豁鼻马就有些抹不开面子了。在一次战斗中,他以前线吃紧为由,故意将软禁这些饶兵士支派了出去,给这些人逃走创造了机会。 这些人逃走之后,豁鼻马受到了王保保的严厉斥责。从此,王保保便对这人不再信任。 一年之后,王保保被元顺帝削去了一切职务。而阿鲁温又被元顺帝支派到河南行省来任平章政事,搞得王保保又没办法对自己的老根据地河南大举用兵。王保保与外公阿鲁温的隔阂就越来越深了,自然对豁鼻马就更加不信任了。 要是在两年之间,此番王保保率十余万精锐出征元大都,必然是要带上豁鼻马同行的。可是这一回,他让豁鼻马带着五千老弱病残留守太原,其实就是对他极不信任。 听豁鼻马这么一,常遇春格外高兴,因为他的大计可成也。 常遇春的大计划便是,豁鼻马投降之后,太原城还是遍插元军旗帜,造成明军还未攻克太原城的假象。只不过这城上的元军,自然是常遇春的人换上元军的衣服假扮的。 先前,常遇春故意放走两名元兵,让他们去给王保保报信。一旦王保保得知明军已围了太原城,必然派兵回援。那么,常遇春便在太原城外设下伏兵,在豁鼻马的配合之下,一举击溃王保保的精锐。 倘若太原已被明军攻磕消息传到王保保那里,王保保便不会回援太原了。那样的话,不仅无法在太原城外伏击王保保的精锐,反而可能由于太原已失,断了王保保的退路,导致王保保拼命攻打北平。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孙兴祖在北平肯定是顶不住了。 豁鼻马听了常遇春的这个大计划,心中可没底。眼下,常遇春也就约两万人马,而那王保保可是有十万余人呢。 对于豁鼻马这个担心,常遇春还是进行了细致的明。常遇人告知豁鼻马,他的步军大营正在朝太原赶来,而徐达将军的南路大军,不日也将赶往太原。到时候,双方的人马差不太多。 关键是王保保还不知道太原已经被明军拿下,如果豁鼻马能积极配合,那就相当于王保保在明明军在暗,此战胜算可谓相当之高。 听常遇春得这么有把握,豁鼻马咬咬牙答应积极配合。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不配合。 要在王保保面前造成太原还在元军手中的假象,不光是有豁鼻马这一个演员就够了,肯定还得找一批原先城内的官员帮着演戏。经过常遇春与豁鼻马的反复甄别,他们又选定了十多个目标,并顺利服了这些人。 为了防止这些人是假意投靠,关键时刻倒戈,常遇春特意将这些官员的家眷都带出太原城看护起来,连豁鼻马的家眷也不例外。这一下,就不怕这些人耍花招了。 十二月初,徐达的骑兵也已抵达太原,而常遇春的步军大营,也到了两万余人。算起来,太原的明军已足足有七万人了。另外,还有四万步军正在赶往太原的途郑 徐达到了太原城,听了常遇春这个大计划,大为赞赏。 徐达常遇春迅速拟定了在太原北边的阳曲伏击王保保的计划。当然,王保保有十万大军,且以骑兵居多,机动性太强,可能咱们这个伏击,难以达到一棒子敲死敌饶效果。 因此,徐达常遇春又仔细研究了如何面对王保保从被伏击后缓过神儿来,向明军发起猛烈冲锋的应对之策。 无论是明军的骑兵对王保保的骑兵,还是步兵对王保保的骑兵,均处于劣势。一旦元军发起骑兵冲锋,那就是咱们的秘密武器明代版“装甲车”正式登场的时候了。 徐达听常遇春又有秘密武器,自然也是来了精神。当他观摩了咱们的“装甲车”之后,连声道:“佩服!佩服!” 再来王保保那边的情况。 从太原出发,出雁门,经保安州,入居庸关,攻元大都。王保保的这条东征路线,也称得上是千里奔袭了。好在他的部队以骑兵为主,且蒙古人擅长远程奔袭作战。 就在常遇春故意放走的那两名元兵,将太原受到明军攻击的紧急军情,送到还身处保安州的王保保手中之时,王保保的先锋部队已经在居庸关下与明军鏖战了五了。 自接到徐达的军令之后,孙兴祖不敢怠慢,亲率精锐奔赴居庸关。当王保保的先锋到达居庸关下之时,孙兴祖已在居庸关上准备了无法量计的檑木滚石。 就这样,王保保的大军在居庸关前与明军打起了消耗战。一连五,战斗从未停歇。王保保的元兵已在居庸关下留下了近万具尸体,而关上的明军也损失了近四千人。 虽然从人员消耗上来讲,明军完胜,但关上的檑木滚石已经消耗了一大半了。按照孙兴祖的估计,大约还能坚持三。三之后,他将带着兵士立即撤出居庸关,退守北平城。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保保收到了太原告急的求救信。 本来面对居庸关下的攻城战斗十分不顺,王保保就异常恼火。这会儿,明军竟然如此快速就杀到了太原城下,王保保不得不考虑调整战略部署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蒙古骑兵的克星 王保保经过仔细琢磨,认为按照目前的形势估计,没有个三五根本拿不下居庸关。即使拿下了居庸关,面对城池更加坚固的大都,没有半个月,休想有所斩获。 照这样算起来,要收复元大都至少也是二十之后的事情了。而二十之后,太原城内就那五千老弱病残,肯定是早被明军拿下了。 明军攻下太原之后,必然回援大都,那就给攻下大都增添了更大的困难。 如果还不调整战略,很可能是大都也没攻下,太原城却也搞丢了。要知道当时的太原对王保保的意义可谓非凡,这可是元军在中原大地最后一块富庶的地盘儿了。要是这块地盘儿也搞丢了,那就只能撤回北边的大漠或者是西北的荒蛮之地了。 王保保也来不及多想,立即下令,全军迅速回头,驰援太原。至于居庸关下的元军,王保保命令他们在关下继续佯攻两日,两日之后,趁着夜色立即回援太原。 此后的两,要最诧异的人,那就是非孙兴祖莫属了。关下的元军明显减弱了攻势,有时甚至是光打雷不下雨,照他们这个架势,自己在居庸关再坚守十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那么,这些元军到底想干什么呢? 孙兴祖琢磨不透,他害怕元军是不是准备找其他的路绕开居庸关,于是派出大量的探子打探情报。 到邻三早上,孙兴祖终于弄明白了,原来王保保的大军是撤军了呀! 北平无恙,孙兴祖终于舒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早晨,王保保的先锋部队日夜兼程,终于到达阳曲。此时,他们一心想着冲回太原城,哪里料到明军会在此处设伏。 一阵“炸炮”响过之后,紧接着是万箭齐发,然后是徐达常遇春的骑兵冲击,王保保的先锋部队约一万人被击溃。 先锋部队遭遇伏击,王保保是气急败坏。第二上午,王保保亲率六万精骑,直抵阳曲,他要让明军尝尝蒙古铁骑的威力,找回昨先锋营遭伏击的场子。 面对来势汹汹的元军骑兵,徐达常遇春的部队是严阵以待。他们将仅有的四万骑兵排在阵前,做出一副欲与对方搏命的架势。其实,常遇春的骑兵方阵之后,整齐地排列着咱们的上百辆“装甲车”。只不过是因为有骑兵在前面挡住了元军的视线,王保保他们发现不了而已。 约巳时时分,元军进攻的号角吹响,六万精骑朝着太原城的方向猛冲过来。 面对元军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明军并未有丝毫慌乱。就在元军前锋离阵前不足六十丈之时,徐达常遇春的骑兵突然从左右两边散开。 远处的王保保见状,嘴角微微一翘,心想:这明军看我军骑兵势不可挡,不敢与咱们正面硬刚了。不过这样正好,让咱们的骑兵先锋直接冲到太原城下,将他们截为两段。 于是,王保保命令身边的传令兵,立即挥动令旗,指挥前线的冲击大军勇敢地向前冲。 冲在一线的元军骑兵见明军突然散开,怕是明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便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可是后面突然传来了指挥官的命令:勇敢地向前冲!一直冲到太原城! 这一下,元军的前锋也不再疑惑,立即是鼓足了儿,继续向前冲。可是,当明军的骑兵完全散开之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立即出现在元军先锋面前了。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一个超级大的箱子,足有三丈长一丈来宽,而且还可以向前移动。这是什么东西? 元军的骑兵也搞不懂,管他什么东西呢,放箭! 可是自己的箭枝虽然是射过去了,但只听得“当,当,当”的声响,箭枝都掉到地上了。这些东西似乎是刀枪不入,不受任何影响,继续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好在是这些东西似乎也没有攻击性,那就走近了再瞧吧! 很快,王保保的骑兵与咱们的“装甲车”遭遇了。元兵可搞不懂这是个什么名堂,纷纷拿起大刀举起长枪向这大家伙上招呼。 直到此时,咱们“装甲车”内的兵士才透过前面的孔,朝着元军骑兵射击。 这东西竟然能放箭?但自己的弓箭却射不着它,大刀长枪都对它不起作用,怎么办? 元军的骑兵如潮水般往前涌,也容不得处于最前线的元兵有任何考虑,只好继续向前冲呗。 刚才在这些“大怪物”的前面,只是受到弓箭的袭击,一旦元军骑兵准备从这些“大怪物”的身边穿插而过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就来了。因为这些“大怪物”的侧面时不时会伸出好多长枪,来袭击欲从旁边经过的元军骑兵。 这些明军阵中的“大怪物”简直就成了蒙古骑兵的克星,杀得蒙古骑兵心惊胆寒。 到了这个时候,元军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因为后面有骑兵不断涌来,前面的骑兵只能勇敢地向前冲锋,争取冲到太原城下。 就这样,元军只有少部分骑兵从咱们的“装甲车”方阵中穿插了过去,而咱们的“装甲车”方阵也很快完成了对元军骑兵的分割任务。 元军骑兵被我们截成两段,徐达常遇春的骑兵则从左右两边分别冲锋。这一下,元军骑兵顿时大乱。 远处的王保保看见咱们的这些“大怪物”也是摸不着头脑,见损失了不少兵士,他也十分心疼。好在是有部分骑兵从这个“大怪物”阵中穿插了过去。 王保保连忙命令大军撤退,然后在西边的汾水边集结。而咱们的“装甲车”分队在骑兵步兵的配合下是大放异彩,一路追着元军的屁股猛打。 好在是元军的骑兵速度快,咱们的“装甲车”速度慢,否则,这次王保保可就吃大亏了。可纵是如此,王保保这番又是损兵两万余人。 到了汾水边,王保保命人筑起了简易的营寨,设置了一些障碍物,防止咱们的“装甲车”冲过去。没有了“装甲车”开道,咱们的骑兵步兵就处于劣势了,可不敢贸然前去攻击。 就这样,在太原城的北边,王保保大军在西,明军在东,双方就此对峙起来。 而刚才那少部分从咱们的“装甲车”方阵中穿插过去的元兵,约有三千余人,终于是冲到了太原城下。可就在他们高兴之际,早有徐达埋伏的伏兵从斜刺里杀出,他们也来不及与城上的“元军”做过多交流,只好利用自己马匹速度快的优势,迅速北撤。 不过,对于这三千元军骑兵来,还是很影收获”的。因为城上的“元军”扔给他们一封信。 这封信当然是豁鼻马写给王保保的。 豁鼻马在信中告诉王保保,明军刚开始到太原城下的兵力并不多,所以他在城上一直坚守到现在。直到昨,才有大批明军赶到。本来他以为自己守不住了,没想到王保保的援军回来了。 豁鼻马与王保保约定,今日夜间,他将亲自率军前往王保保大营与其会晤,研讨来日断明军粮道,迫使明军退兵的作战方案。由于是黑夜前来,为了防止双方的兵士在黑暗中分不清敌我,造成误伤,便约定暗号“齐王威武,太原平安”。 嘿嘿!豁鼻马也是个人才,这约定个暗号,都拍起了马屁。 其实这个暗号并不是豁鼻马定的,而是常遇春定的。今的“装甲车”方阵故意让少部分元军穿插过来,就是让这些元军来跟豁鼻马接头的。只有他们接上了头,才能确保今晚最后的决战一击致命。 当日夜间,因为惦记着豁鼻马要来商讨作战计划,王保保并没有歇下。闲着无事,只好在灯光下翻看兵书。 而豁鼻马这边,与常遇春一道,率着两千精骑,大摇大摆地朝元军军营摸了过来。 一路上,遇到了六道元军布下的巡逻骑兵,但有了“齐王威武,太原平安”这个暗号,再加上豁鼻马本人现身,自然是不会引起元军巡逻兵的怀疑。 可就在这些巡逻兵来到近前,准备与豁鼻马套几句近乎的时候,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迅速解决了这些巡逻兵。一连六道关卡,皆是如此。直到常遇春豁鼻马率领的两千精骑已到达元军大营之外时,咱们的“装甲车”方阵和七万大军也跟着屁股后面摸了过来。 随着徐达一声令下,四万骑兵率先冲入敌军大营。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元军大营中的巡逻部队还在高声呼喝:“齐王威武!”而咱们的冲锋骑兵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喊道:“太原平安!” 那些巡逻兵本以为是自己人,可当咱们的骑兵真的冲到了他们面前之时,他们才猛然发现,为时已晚了。 就这样,咱们的四万骑兵在元军大营之中到处放火,一阵猛冲猛杀。 听见外面有骚乱声,并未睡下的王保保立即穿上铠甲披上战袍拿起兵器。 第六百八十六章 王保保命不该绝 王保保的亲兵立即跑进帐篷报告,有明军前来劫营了。 王保保走出帐篷一看,有不少营帐已经起火了。 虽然遭到明军的偷袭,但王保保并未慌乱,立即命令各部将官迅速整顿人马,向前来偷袭的明军发起反冲锋。 王保保的部队不愧是元军中的精锐,即使是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之下,也是迅速组织起两万骑兵,欲朝着明军发起反冲锋。 对于这个情况,徐达、常遇春早预料到了。见明军有少部分骑兵已经组织起来了,咱们的“装甲车”方阵打头阵,紧随其后的是一万骑兵、两万步军,立即朝元军的骑兵冲了过去。 王保保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两万骑兵还没开始冲锋,就听见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朝他们这个方向传了过来。立即有探子回报,明军的那个“大怪物”又杀过来了。 听说明军的“大怪物”又杀了过来,元军的骑兵是未战先怯了三分。王保保也觉得这次不能硬拼,还是迅速整顿人马,向北边撤退为上。至于那太原城,就这么滴吧! 王保保想逃,徐达、常遇春却不答应。“装甲车”方阵在前面开路,骑兵部队则在后面砍瓜切菜,一顿操作猛如虎,打得元军是丢盔弃甲。 更要命的是,常遇春带着那两千精骑,在豁鼻马的指引下,对王保保是穷追不舍。按照常遇春的打算,这次非要干翻了王保保,永绝后患。 当然,王保保也不是吃素的。在中,他手下高手如云,还有功夫盖世的妹夫张无忌,有几个人敢动他?在现实中,他的亲兵卫队都是精挑细选的,个顶个儿的能以一当十。 常遇春的两千精骑是一口气追了一百多里地,一直追到忻州。但王保保的亲兵卫队也是拼了老命,不断地派出敢死队员在后面阻挡常遇春的追兵。 也是王保保命不该绝,从当日夜间,一直追到第二日中午,常遇春都没跟王保保打上照面。但凡王保保能给常遇春一丝机会,行动稍微迟缓一点儿,以常遇春、陈维林两大绝世高手的实力,将王保保斩落马下,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过了忻州,前面可就是元军的地盘儿了。常遇春的兵力也不多了,万一遇上大股元军,反而要吃亏。况且现在连王保保的影子都没看见,常遇春不得不放弃追击,返回太原。 这次追击战,双方的损失都有点儿惨重。 王保保出逃的时候,身边可是有一千亲卫、三千精骑,待得他过了忻州,彻底摆脱常遇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十八个亲兵了。 王保保带着这十八骑是一路逃到大同,意图在大同收拢溃散的残军,以图东山再起。 而常遇春这边,两千精骑最后只剩下不足三百人。不过更令人痛心的是,天狼特战队共损失了十九个人,其中二分队三班班长林清海、四分队三班班长叶大拱相继战死。其余特战队员,几乎都是人人挂彩。 至此,如果不计算陈维林的话,咱们的一百一十七名特战队员,经过先前的洪都保卫战、拦截张定边的战斗,以及这次追击王保保的战斗,共计损失了五十三人,现在只剩下六十四人了。其中,一分队剩下十四人,二分队剩下十七人,三分队剩下十五人,四分队剩下十八人。 咱们花费了四、五年的心血,培养的这些人,这才几年的时间,就损失了近一半了,实在是令我太痛心了。 不过主帅徐达倒是挺高兴的,此番太原之战,共计歼灭王保保的元军七万余人,加上之前王保保进攻居庸关损失的近万人,待得王保保逃到大同之后,只收拢了残兵两万余人。 后来,由于常遇春的大军北上忻州,王保保担心明军继续北上攻打他,便连大同也不要了,带着两万残兵退守甘肃。甘肃还有王保保之前零星派出的近两万人,这样合兵起来,也差不多有四、五万兵力了,只是无论是武器装备方面,还是兵员素质方面,比起之前的十万精锐都是差得太远了。 王保保退守甘肃之后,元顺帝晋封他为右丞相,并召他回元上都。 对于元顺帝抛来的橄榄枝,王保保却并未理会,他反而给元顺帝去信,劝其放弃上都,直奔和林今蒙古国哈拉和林,窝阔台大汗曾于公元1235年建都于此。 和林虽然是蒙古帝国早期的都城,但因为太过于偏远,元顺帝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当时,王保保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元廷中有许多大臣都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但元顺帝就是不同意。 因为在元顺帝心中,元上都可比和林要好得多。即使后来元上都被明军攻破之后,元顺帝也坚决否决了众臣的意见,不去和林。27kk 元顺帝虽然是亡国之君,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直到他身亡,他都没有去和林。 那么,问题来了。王保保为什么要建议元顺帝去和林呢? 因为在王保保看来,明王朝绝对不允许他的疆域附近还有一个蒙古王朝存在。而元上都距元大都也就不足一千里的路程,元帝盘踞在元上都,明军肯定会北上用兵。 而如果去了和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元大都去和林,有几千里的路程,其中要经过环境极其恶劣的大漠,明军要想大规模用兵,根本就不可行。路程如此之长、路况如此复杂,明军的后勤保障根本就跟不上。 也就是说,如果元顺帝到了和林,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蛰伏,逐步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图东山再起。等个三、五年,甚至十来年之后,元军再度强大了,完全可以再度南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如果在元上都,明军根本不会给他再度东山再起的机会。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正是因为元顺帝不愿意去和林,因此王保保也不愿意离开甘肃。因为王保保觉得,去元上都比待在甘肃危险多了,明军的下一个重要目标,必然就是元上都。 不得不说,王保保不仅是元末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更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他对当时局势的分析,可比元顺帝要高明得多。 如果元顺帝真的听从了他的劝告,北走和林,王保保必然也会跟去。真要是那样的话,明军与元军的恩怨情仇估计还得延续好久。 明军大败王保保之后,徐达、常遇春、傅友德、汤和、冯国胜等人在太原召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 会上,冯国胜强烈建议迅速向甘肃用兵,一是继续剿灭王保保的残兵,而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灭了关中四大军阀。 冯国胜、郭兴等人轻取关中,将四大军阀逼到偏远荒凉之地,徐达对他们率领的西征军非常满意。对于冯国胜的这个建议,徐达、常遇春都非常赞同。 众人皆认为,虽然元顺帝还在元上都,似乎那里才是我们最应该攻打的地方。但是西北的四大军阀和王保保残部不收拾掉,很可能给日后的北伐带来巨大隐患。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考虑到北平兵力并不算十分充足,得做好西征的时候,北方的元军南下偷袭北平的相关准备工作。徐达定下了兵分三路的计划。 第一路大军,由徐达亲自指挥,西渡黄河,向平凉方向进军。 第二路大军,由冯国胜指挥,向天水方向发起攻击。 待这两路大军分别占领平凉和天水之后,继续向西边的兰州、临洮方向用兵,其目的很简单,就是彻底击败关中四大军阀的部队。 第三路大军由常遇春为主帅,傅友德为副帅。常遇春率军北上忻州,形成对王保保残部的威慑之势。而傅友德的大军则占领朔州,做出随时西进甘肃的准备。 其实,按照徐达的计划,常遇春、傅友德的大军就只需要行进到这两个地方,保持对北边王保保的威慑就够了。而南边的徐达和冯国胜的大军则可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四大军阀给收拾了。 之所以不让常遇春、傅友德西进剿灭王保保残部,一是考虑到甘肃地区地广人稀,一时难以剿灭。另外,得让常遇春待在忻州,随时做好东援北平的准备。在徐达、常遇春等人看来,北边的元军必然不会甘心就此放弃北平的。 果然如徐达、常遇春所料,就在徐达、冯国胜的大军大举西进之后,元顺帝认为北平的明军兵力空虚,立即命令也速、纳哈出等人率军南下,欲夺回他的大都。 元军南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应天、传到了忻州的常遇春耳朵里。 常遇春按照早先与徐达商定的计划,让傅友德坚守朔州,自己则率大军立即东援北平。 而应天的朱元璋其实早就有了安排,早在去年年底,他就让李忠将精锐部队调集到扬州。这会儿收到了北平告急的紧急军情,他命令李忠的部队立即北上驰援北平。 第六百八十七章 “可悲”的奶奶 朱元璋不仅派李忠从扬州出发,北上驰援北平,还让李忠顺道给常遇春带去了他的圣旨。在这道圣旨中,朱元璋褒扬了徐达、常遇春等前线将领。并让常遇春与李忠一道在北平击败南犯的元军之后,继续北伐,目标就是元上都。 朱元璋还在圣旨中提到,考虑到之前傅友德部脱离了常遇春的建制,单独成为一军,削弱了常遇春部的实力。这一次北伐元上都,朱元璋特地派李忠率三万兵马前来,归其统领。 此次北伐元上都,常遇春为主帅,李忠为副帅。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三月,常遇春从忻州东援北平之时,率兵六万。再加上李忠的三万兵马,其麾下足足有九万余人,应该算是不少了。只不过,当时常遇春还并不知道朱元璋已派李忠率兵三万从扬州出发。 虽然当时常遇春并不知道朱元璋派李忠率三万精兵驰援北平之事,但在常遇春看来,他的六万人马从忻州东援北平,完全是足够了。 就在我随常遇春的大军东援北平的第二天,部队刚刚行进到雁门关,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突然追上了大军,找到了我。 这三人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吃惊。难道应天出什么事啦? 紧接着,一个人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更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是阮其防。当时,他跟在陈元贵他们三人后面,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跟班儿,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阮其防跪在我面前,恳求道:“胡先生,你,你快救救王爷吧!”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阮其防口口声声说让我救救王爷,难道我那位结拜大哥陈叔明出事啦? 不待我细问详由,阮其防已经有些情绪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好在是一旁的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致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 这一次,阮其防本来还不是来找我求救的,他是奉陈叔明之命,送桃儿、杏儿两个以及陈叔明的五个孩子逃回应天的。陈叔明为了保全桃儿、杏儿以及五个孩子的性命,不得不给桃儿、杏儿两个出具了休书,掩过了一些人的耳目,这才让阮其防偷偷送她们一行回国。 闻听桃儿、杏儿都被陈叔明给休了,我更加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原来这事儿还得从陈叔明的那个皇上弟弟陈裕宗说起。 陈裕宗本是陈叔明的十弟,在陈宪宗陈叔明的大哥死后,陈裕宗被陈明宗陈叔明的父亲立为国君,陈明宗则继续当着太上皇,把持着朝政。 公元1357年,陈明宗驾崩,陈裕宗正式掌权亲政。也正是陈明宗驾崩之后,陈叔明来元朝上表的途中被徐寿辉的人追杀,后来被傅友广所救,与我结识。 陈裕宗亲政之后,可是将自己的昏庸无能、荒淫无度发挥到了极致,经常搞出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这其中一件,便是与自己的一位已经守寡的嫂子,也就是自己故去的六哥恭肃王陈元昱的一位妃子给勾搭上了。 恭肃王陈元昱是陈明宗的第六个儿子,也就是陈叔明的六弟。这位恭肃王自小就品行不端,其父亲陈明宗非常不喜欢他。 早年间,陈元昱听闻宫中优伶杨姜的妻子吴氏美貌,便强行占为己有。当时,杨姜的妻子吴氏刚刚怀有身孕,不过陈元昱可不知道这事儿。 后来,吴氏生下一个男孩儿,陈元昱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便起名陈日礼,并抚养其长大。不过,这陈日礼其实是杨姜的儿子,而非陈元昱的儿子,吴氏是非常清楚的。 陈元昱死后,吴氏成了寡妇。不过由于其天生丽质,倒还是很有几分姿色。一个偶然的机会,陈裕宗与这吴氏给勾搭上了。 因为吴氏乃是自己的嫂子,陈裕宗为了顾及影响,只好私底下与其勾搭,并不敢纳其为妃。但吴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既然陈裕宗无法给自己名分,那么就得给点儿实惠自己。 不过吴氏要的这个实惠,可不是金银财富这么简单,而是要求陈裕宗立自己的儿子陈日礼为储君,将来将皇位传给陈日礼。 这要放在一般人眼中,那就是个荒唐事儿。可是放在陈裕宗这里,这事儿似乎还顺理成章。因为陈裕宗荒淫无度,竟然没有一个女人给他生下儿子。 可能是陈裕宗也觉得不能亏欠吴氏,便私底下答应了吴氏这个要求。 就在去年,也就是洪武元年十月,才三十出头的陈裕宗竟然一病不起。可能是陈裕宗感觉到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恐怕过不了这一关了,便颁下圣旨,立陈日礼为嗣君,将来继承皇位。 当时,陈裕宗没有子嗣,立侄子陈日礼为嗣君似乎没毛病。但是,陈日礼的真实身份还是通过一些风言风语,早在外面流传开来。 于是,便有不少大臣极力反对立陈日礼为嗣君,毕竟这哥们儿身上流淌的根本就不是陈家的血液。 俗话说:被戴了绿帽子,往往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对于当时的陈朝皇室来说,也是这个道理。虽然有不少大臣极力反对此事,但皇室内部,却还是坚决维护陈裕宗的决定的。 这其中,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分量最重的支持者便是宪慈皇太后。宪慈皇太后是陈明宗的皇后,是陈裕宗的母亲,她和陈裕宗坚持此事,谁还敢说些什么? 宪慈皇太后一生为陈明宗生了四个儿子,分别是陈明宗长子陈宪宗、陈明宗五子夭亡,名字不详、陈明宗六子恭肃王陈元昱、陈明宗十子陈裕宗。也就是说,在这位“可悲”的奶奶心中,那杨日礼可是自己的亲孙子。 按说当时陈明宗的次子陈元晫、三子陈叔明、八子陈泽、十一子陈曔都还健在,而且陈元晫、陈叔明的治国理政能力明显要比才刚刚成年的陈日礼要强不少,似乎立陈日礼这几个叔伯辈的人物为储君更加合适。但是,谁叫这些人都不是宪慈皇太后亲生的呢! 宪慈皇太后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当时的陈元晫任太宰,陈叔明也刚刚在一年多之间由右相国升任左相国,这二人不仅掌有大权,且在百姓中威望较高。如果这二人不配合这次皇权的交接变更,恐怕会酿成祸事。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考虑,宪慈皇太后以皇上病重为由,加强皇城的防御,将禁军的守卫将领全部换成了孙子陈日礼的近臣,或者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这还不够,宪慈皇太后还以加强宗室守备为由,给每位宗亲的府上都派重兵“护卫”,也就是相当于软禁了这些宗室皇亲。陈元晫、陈叔明兄弟,自然是属于重点管控的目标。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陈叔明已经预感到不妙。他和二哥陈元晫都已经十分清楚,这陈日礼根本就不是恭肃王陈元昱的亲生儿子。一旦这陈日礼继位,并牢牢掌控了大陈国的政权,恐怕等待他们兄弟两个的就不是被软禁这么简单了,而是脑袋要搬家了。 当时,陈叔明的亲信阮正伦驻军在清化府,离陈朝的都城升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陈叔明被软禁之后,自然就跟阮正伦失去了联系。如果陈叔明能到清化府去,那绝对是猛虎归山。不过对于当时的陈叔明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奢望了。 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不能保全几个孩子生命。如果这事儿不早做打算,一旦陈日礼继位,再想要行动,便更加困难了。搞得不好,他们全家可能都将一起在黄泉路上相会。 陈叔明娶桃儿、杏儿之前,本已娶了三位夫人,育有两子四女,但不幸的是,两个儿子成年之后均在与占成国的交战中身亡。四个女儿,有一个夭亡,两个现已出嫁,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娶了桃儿、杏儿之后,陈叔明又育下两子三女。其中,桃儿为其生过一子一女,但不幸的是,桃儿生的儿子也夭折了。更惨的是杏儿,本来为陈叔明怀了一个男孩,但不幸流产了,据太医讲,她已终生无法生育了。 除开桃儿所生的一子一女,其余一子二女均为其他三位夫人所生。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陈叔明总共还有一子六女,其中两个女儿已出嫁。此次陈叔明需要偷偷送出去的也就是一子四女,共五个孩子。 一天,陈叔明召集桃儿她们五位夫人密议,想把这五个孩子送出去。 虽然陈叔明这个想法很好,但能送到哪里去呢? 陈叔明首先想到了清化府的阮正伦那里,但很快又被大家给否决了。一旦这几个孩子被送到清化府的消息走漏,不光是这五个孩子保不住了,那阮正伦也必将受到牵连。 最终,陈叔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给桃儿、杏儿一人一封休书,然后让人秘密送她们两个和五个孩子到应天来找我。 第六百八十八章 陈叔明休妻 按照陈叔明的设想,如果将来天下太平,他恢复了自由身,自然会派人来接桃儿、杏儿及五个孩子。 如果陈叔明蒙难,那他就只能拜托我这个结拜兄弟替他照顾好桃儿、杏儿及他的五个孩子了 听陈元贵他们几个说到这里,我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陈叔明写给了桃儿、杏儿休书,为什么阮其防一见面就给我跪下,请我立即去救陈叔明了。 如果陈叔明不给桃儿、杏儿出具休书,即使桃儿、杏儿偷偷逃出去了,仍将有人要捉拿、追杀她们。而陈叔明大张旗鼓地出具了休书,那些禁军虽然有所怀疑,但也仅仅就是怀疑而已。毕竟这两个女人已与陈叔明撇清了关系,就没必要过多地关注她们了。 当时,阮其防本为升龙城内一名禁军的将领。因为他既不是陈日礼信得过的人,也不是宪慈皇太后信得过的人,他便被调出升龙城,也没安排具体什么职务,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而范巨论和黎正阿当时继续在礼部为官,正是在他们二人的穿针引线之下,与城外的阮其防取得了联系。 阮其防早知道陈叔明已被软禁,这会儿听说他想托付自己将他的孩子们带出去,自然是不会推辞。 就这样,范巨论和黎正阿以礼部公干为由,让阮其防及其部下化装为礼部的人,偷偷地将桃儿、杏儿和五个孩子带出了皇城。 范巨论、黎正阿二人早替陈叔明谋划好了一切,阮其防一行人刚抵达海朋红港口,便有船只载着他们出海北上。也就是在半个多月前,他们一行终于是抵达了我应天的府中。 得知桃儿、杏儿以及陈叔明的遭遇,霏儿、兰儿、未了都觉得此事干系重大,立即找到了陈元贵,让他带着阮其防来太原找我。 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阮其防四人带了八匹好马,每人两匹马,轮换着骑,一路是日夜兼程,抵达了太原城。 可他们刚到太原城,便得知我已随大军北上,准备过雁门关后折向东,去驰援北平。四人都顾不上喝口水,又是一路追了过来。 眼下,陈叔明的五个孩子就安顿在我应天的家中,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陈叔明自己,已经被软禁在升龙城。一旦陈日礼继位,他为了清除后患,绝对会残害陈氏宗亲。那样一来,我这位结拜大哥陈叔明基本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常遇春了解到这个情况,当即建议我带着天狼特战队迅速赶往升龙城,一定要将陈叔明给救出来。 阮其防一听到常遇春这个建议,立即是跪下给常遇春和我磕头,请求我们救陈叔明一命。 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理由不去一趟大陈国。但是,有一件事我却又放心不下。那就是,此去至少也得一年半载。毕竟咱们先要从忻州赶回应天,然后还得从应天赶往苏州,请沈大哥帮忙安排远洋商船。即使一切顺利,赶到升龙城都得是五、六月份的事情了。 到了升龙城,咱们还要想办法将陈叔明给救出来。即使救出来了陈叔明,如何安置他,又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到了大陈国咱们又遇上了什么事儿,需要耽搁,这再次回到应天,很可能就是明年的事儿了。 一年的时间,常遇春还坚持得住吗?这其实才是我最大的担心。根据我的记忆,常遇春应该快要到史书上的大限了。 如果没有我跟着他,他真的会在攻下元上都之后归隐吗? 如果没有我跟着他,会不会有小人趁机施以暗算? 正是因为有这太多的担心,我对立即赶往升龙城去救人就显得十分犹豫。 常遇春见我十分犹豫,便问道:“三弟,你怎么了?事不宜迟呀!你赶紧带着陈维林和特战队走,要去晚了,那陈叔明估计就没命了。” 按常遇春的意思,让我和陈维林带着余下的六十多名特战队员都去大陈国。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这首先,要是特战队都走了,常遇春万一遭遇点危险怎么办? 另外,此去升龙城,咱们去的人不能太多,网 我当即告诉常遇春,天狼特战队我只带两个分队走,其余两个分队和陈维林都留在他身边。 对于我所说的去升龙城的人不能太多的观点,常遇春是赞同的。我说只带两个分队走,他也同意。但是,常遇春坚持陈维林必须跟我们走。 陈维林当时也觉得常遇春的功夫比他还高,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反倒是我的水平太差,他也赞同常遇春的观点。 当时也是时间紧迫,我也不想在陈维林到底去不去这件事情上耽搁太长时间,只好让陈维林迅速通知一分队和三分队跟着我们立即回应天。至于二分队和四分队,则留在常遇春身边。 就这么匆匆离去,我实在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我又立即让常遇春的亲卫队长柳林山,把崔道远和蓝玉两个都找了过来。裴德龙由于率领先锋部队在前,早已出了雁门关了,我也没办法叮嘱他了。 我单独给蓝玉、崔道远、柳林山三人交待,常遇春今年命犯太岁,时刻要关注他的安全。我还特意叮嘱柳林山,常遇春所吃的任何食物都要经过他的把关,万万不可大意。 当时,我肯定是没办法跟这三人言明,据我的记忆,常遇春大限将至。我只能说是常遇春今年命犯太岁,让他们三人多加留心了。 对于我的叮嘱,蓝玉、崔道远、柳林山三人均郑重表态,一定会保护好常遇春的安全的。 三月初十,我和思淑、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阮其防,外加上天狼特战队一分队十四人、三分队十五人,共计四十人立即从雁门关返回应天。 可我们的队伍刚出发,就有一个人追上来了,也要跟着去,这人就是杨德细。 杨德细告诉众人,当初他随陈维林离开军队之后,就决定从此追随陈维林。后来,陈维林重返军营,杨德细自然是跟着来了。这一次,陈维林要走,杨德细也坚决要走。 常遇春很欣赏杨德细这分义气,便对我和陈维林说道:“难得这位杨兄弟如此义气,反正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带他一个。” 既然常遇春都这么说了,我们也非常欢迎杨德细的加入。就这样,咱们回应天的人数,变成了四十一人。 临别之际,我紧握着常遇春的手说道:“二哥,记住当初答应我的事儿。攻下元上都之后,立即找个由头返回应天。如果我还没从大陈国返回,一定要在应天等我。” 常遇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三弟,放心吧!攻下元上都之后,我绝不再贪功,立即回应天,以身体患病为由向皇上请求解甲归田。” 当我骑上马,奔出约十多丈的距离,我再次回头看了看常遇春,只见常遇春正朝着我们挥手致意。 我也朝常遇春挥了挥手,就此离去。殊不知,这一别,我与常遇春就是天人永隔。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四十一人的大队伍,就比不得陈元贵他们来时那么快。四月初三晚上戌时时分,我们一行终于是赶到了和州联络点。天色已晚,我们只好在和州联络点住一晚上,等第二天乘船过江了。 由于时间紧迫,当晚,我与陈维林等人商议,不如派两个人带上我的信明天直接先去苏州找沈万三,让沈万三先替我们安排去大陈国的商船。毕竟这商船可不是什么时候想有就能有的,必须得提前联系好。 陈维林因为家小都在嘉兴,他跟着我们回应天也没什么意义。而杨德细的家小都在池州老家,也不需要回应天。 我们当即就决定,明日一早,陈维林、杨德细二人带着我的信去苏州找沈万三,其余人员先回应天,把家中的事情处理一下之后,再赶往苏州。 其实,有陈维林去找沈万三,即使没有我的书信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可是亲戚啦!但为了让沈万三足够重视此事,迅速为我们妥善安排,我还是亲笔给沈大哥写了一封书信。 第二天,四月初四一大早,我们三十九人乘船过江回应天,陈维林和杨德细则直接乘船去了苏州。 回到家中,霏儿、兰儿、未了、桃儿、杏儿五位女子早已围了上来。 我还来不及详细了解桃儿、杏儿她们的情况,霏儿则是先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未了于正月初九给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虽然上次罗仁、陈定邦回黑石岭运输薄铁皮的时候,曾回应天得到了未了怀孕的消息,并也告知了我。但这一会儿,我亲耳听到霏儿说未了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我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第六百八十九章 意外之喜 我一把将未了拉进怀里,在她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这个动作,可是把未了吓了一跳,把霏儿、思淑、兰儿、桃儿、杏儿她们逗得直乐。 霏儿还告诉我,她与兰儿、未了经过反复琢磨,给孩子起名胡瑾。这瑾儿和俨儿合起来,正好是“严谨”的偕音,正好弥补这两个小家伙的老子办事儿不严谨的毛病。 霏儿说完这话,众人是一阵哄笑。我也只好陪着她们笑一笑了。 说完了这件大喜事儿,桃儿和杏儿就说起了陈叔明那边的事情。 桃儿和杏儿告诉我,当初她们偷偷离开升龙城的时候,陈叔明还叮嘱她们两个,到了应天之后,千万别让我去升龙救他,因为宪慈皇太后和陈日礼所掌控的禁军战斗力还是挺强的。陈叔明这是怕我去了升龙,把自己也搭里面去了。 听桃儿和杏儿如此一说,我倒是反问她们两个,她们到底想不想让我去升龙救陈叔明呢? 这一问,倒是把桃儿和杏儿都给问住了。 此去升龙救人,肯定是危险重重。如果她们两个说想让我去救人的话,似乎是为了自己丈夫的安危而置我这个结拜哥哥的安危于不顾了。 如果她们两个按照当初陈叔明的叮嘱,说不想让我去救人,这似乎又有点儿太薄情寡义了。 看桃儿和杏儿两个为难的样子,我笑着告诉她们,此次去升龙,就算是闯龙潭虎穴,我胡硕也得走这一遭。 我还明确地告诉桃儿和杏儿,此次去升龙救陈叔明,并不是因为陈叔明是她们两个的丈夫,我才去救。而是因为陈叔明是我的结拜大哥,我必须去救。 其实,我这么说,就是不想让桃儿和杏儿因为我去升龙救人,而对我有任何的愧疚感。 接下来,桃儿和杏儿把此次与她们同来的五个孩子都叫了过来,让这些小家伙给我跪下磕头请安。 本来,我想阻止桃儿和杏儿这么做。既然我跟陈叔明是结拜兄弟,他的孩子有难,我理当收容,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但转念一想,也许只有这样,桃儿和杏儿的心里才会更加安心一些,我便没有阻止。 这五个孩子中,最大的是个女孩儿,叫陈璃,已经十四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年龄第二大的就是陈叔明现在唯一的儿子,名叫陈xian,生于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今年刚好十岁。 桃儿所生的女儿名叫陈萱,生于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与俨儿同年,今年刚好十岁。 排第四的女孩儿,名叫陈鹭,生于元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今年七岁了。 最小的一个女孩儿,名叫陈岚,生于元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今年四岁了。 搞清楚了这五个小家伙的名字,我让他们都起来。我告诉这五个小家伙,我是他们的父亲的结拜兄弟。过几天,我将带人前往大陈国,去救他们的父亲出来,让他们五个就安心地在我家等待。 最大的陈璃肯定是最懂事的,一听说我要去救她的父亲,立即是再次给我跪下磕头。陈璃这一跪,其他几个小家伙也要跟着跪,我立即将这几个小家伙都拉了起来。 考虑到此去大陈国,又得需要不少时间,我让众人先回家安顿一下,四月初八早上,在应天码头集合,先乘船去苏州。 按照计划,此去大陈国,思淑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因为上一次去大陈国,她都跟着同去了,也算是比较熟悉情况了。 可是一件意外的好事儿,让思淑此番不能成行了。 这事儿还得从雁门关返回应天的途中说起。刚开始上路的十来天,思淑跟我们一样,正常得很。可是过了汴梁之后,思淑的身体就有些不适。经常是吃不下饭,偶尔还会有呕吐的症状。 当时,我还以为是思淑一路奔波,可能有些水土不服,等回了应天,将养几天就没事儿了。虽然思淑的功夫高,但她毕竟是女子,在体质方面肯定与男子还是有些差异的。 回到应天两天之后,思淑的症状并未有所缓解,还是霏儿细心,请了个大夫过来把脉。 这一把脉可不得了,把出了一个喜脉。 这下可是把我给高兴坏了。要说此次思淑陪着我去找常遇春,刚开始几个月是一路风餐露宿,直到徐达、常遇春的大军攻下北平之后,咱们才在一起过了几天恩爱的日子。 后来,我们又随常遇春大军西征太原,直到去年年底,在太原城外大败王保保大军之后,我们才又有了恩爱的机会。 再后来,常遇春的大军北上忻州,威慑王保保。因为本来就没打算继续攻打王保保,因此在忻州咱们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挺惬意的。 看来,这应该就是咱在忻州“辛勤劳动”,取得的“劳动成果”了。 既然思淑此次不能去大陈国了,那这次大陈国之行就是我、陈维林、杨德细、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贾海通、郑光成十人,天狼特战队二十九人,阮其防和七名部下,共计四十七人。这队伍也不算小了。 这次是四月初四回的应天,四月初八离开应天,刚好在应天待了四个晚上。本来是四位夫人,正好我可以去每人那里去陪一晚上。充分体现出我胡某人办事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但思淑因为有喜了,就不让我在她那里过夜了。既然如此,为了表示对未了生下一个男孩儿的鼓励,我便在她那里留宿了两晚,在霏儿和兰儿那里各留宿了一晚。 四月初八一大早,我们一行四十五人陈维林、杨德细已经先到了苏州的队伍就在应天码头登船了,直奔苏州。 因为咱们这个人数也是够多了,郑有功早为我们安排了一条专船。反正咱们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包一条船还真是不算个什么事儿。 我也跟郑有功言明,这条船先把我们送到苏州,暂不返回。如果沈大哥那边已经为我们安排妥当,就让这条船再继续送我们一程,将我们送到沿海登商船的港口,再返回应天。至于这船费,自然是回应天了,船老大直接找郑有功去结账。 四月十三日,我们一行便到了沈家。沈大哥在家,陈维林、杨德细也在,不过还有一个人此时也在沈府,倒是让我颇感意外,这个人就是汪耀南。 跟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我便跟沈大哥提出,沈府虽然很大,留我们四十多人在这里住宿肯定是没有问题,但考虑到沈府后宅有许多女眷,恐怕有许多不便。因此,我建议让沈大哥单独给我们找处宅子居住。如果没有空余的宅子,我们去包一处客栈也成。 这个要求对于沈大哥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自从张士诚败亡之后,沈大哥在苏州城内低价买进了好几处宅子。沈大哥立即让下人带着咱们的大部队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而陈维林和杨德细也跟着我们搬出了沈府。 安顿好大队人马之后,我带着陈维林、阮其防二人再次来到沈府,我要跟沈大哥、汪耀南好好谋划一下去大陈国的细节问题。 我们五人刚在书房坐定,沈大哥不待我开口,便率先开口说道:“三弟,你此次要去大陈国的事情,陈维林已经给我说得很详细了。不过这一次,你们还真是运气好!” 听沈大哥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诧异,此去大陈国路途遥远,前途危机重重,沈大哥怎么还说我运气好呢? 沈大哥看我疑惑的样子,指着汪耀南对我说道:“你们两个估计有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这倒是个大实话,和汪耀南倒真是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不过听沈大哥之前说起过,汪耀南现在跟远洋商人合伙做生意去了,很少回苏州这边,这次还真是巧了。 沈大哥告诉我,汪耀南自从在龙头找到了他的父亲之后,与他的父亲一道跟那些远洋商人合伙做生意。因为汪耀南对咱们这边的地盘儿熟悉,又跟沈大哥关系不一般,由他牵头在咱们的地盘儿上做生意,那些远洋商人往往是事半功倍。 也正是因为如此,汪耀南在那些远洋商人中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了。几乎大部分远洋商人来咱们的东南沿海做贸易,都会找汪耀南牵头。 汪耀南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越来越广,他也兑现了年少时的诺言,将母亲也接到龙头与父亲团聚。 四月初七晚上,陈维林、杨德细二人来到沈府。沈大哥听说我们要立即去大陈国,而且时间紧迫,刚好听说汪耀南前几天在松江府的码头帮着一远洋商人揽货,立即是连夜派人去松江府的码头找寻汪耀南。 四月初八,沈府的下人便找到了汪耀南。 这事儿还真是巧了,本来汪耀南是打算四月初九随同这艘远洋商船回龙头的,听说沈大哥找他有急事儿,便让这艘远洋商船先走了,他只身赶往了沈府。 第六百九十章 陈日礼继位 反正从松江府至泉州这一带的码头上,汪耀南认识的远洋商人多得很,随便找艘船都能回龙头,因此他跟不跟那般远洋商船回龙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说我这次运气好了。 可以这么说,在联系远洋商船这一块,汪耀南的面子可比沈大哥的面子更管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大哥才连夜派人去找他。 虽然沈大哥也能替我们联系远洋商船,但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毕竟沈大哥打交道的远洋商人就那么几个。 而汪耀南就不一样了,有他出面,必能联系到十天之内出发的远洋商船。 既然是这样,我立即对汪耀南拱了拱手,请他立即帮我们联系一艘能在大陈国停靠的远洋商船。至于在大陈国的停泊地点,还是咱们上次停泊的海朋红港口。 我刚说到这里,阮其防则打断了我的话。他告诉我们,我们此番回大陈国,不如先去清化港口。在清化登岸后,那里是阮正伦的防区,更便于我们开展行动。 另外,阮其防建议先去找阮正伦,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阮其防认为,如果我们去升龙将陈叔明救了出来,最好的去处就是清化府。因为清化府的阮正伦握有重兵,而且阮正伦又是陈叔明的亲信。 一旦陈叔明到了清化府,不仅可保其性命无忧。如果那陈日礼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陈叔明可以在清化府登高一呼,带着大军杀回升龙城。 但是,如果要将陈叔明救出来后送到清化府,就必须事先跟阮正伦沟通好。让其将兵力重心北移,随时做好接应陈叔明的准备。 按照阮其防的估计,桃儿、杏儿和五个孩子被偷偷救出之后,虽然陈日礼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暗地里一定会加强对陈叔明等皇室宗亲的监视。 即使咱们将其救出了升龙城,但城内的禁军也很快会察觉,必然派大军来追。如果就靠我们这几十个人,而没有阮正伦大军的接应,陈叔明很难顺利地从升龙城逃到清化府。 对于阮其防这个建议,众人都表示赞同。在汪耀南看来,在海朋红港口停泊也好,在清化港口停泊也罢,也就是他跟远洋商船的船长一句话的事儿。 商定了具体的行程,接下来就是如何快速找船的事儿了。汪耀南告诉我们,咱们明天就出发,先去松江府港口看看。如果松江府港口没有合适的远洋商船,咱们就沿着海岸线南下,明州今宁波、台州、温州、福州、泉州这么多大港口,肯定能找得到将我们送到大陈国的远洋商船。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是立即来了精神。正好咱们的专船还泊在阳澄湖,咱们明日就再次登船,让船老大从阳澄湖入长江,先到松江府的港口。反正都是走水路,直到汪耀南给我们联系好了远洋商船,咱们直接转船就行了。 汪耀南听说咱们还有专船,当即表示,那就更好操作了。 说完了去大陈国的事儿,我顺便又跟沈大哥谈起了常二哥隐居的事儿。沈大哥也是聪明人,当听说我建议常二哥归隐之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微妙。 当我说出锥子山、苏州、松江府这三个地方之时,沈大哥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如果真要是隐居的话,这三个地方中松江府是最合适的了。 锥子山太过于偏僻,干什么都很不方便;苏州又太过于繁华,很容易被别人察觉行踪。唯有这松江府,交通十分便利,但又不算繁华之地,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且沈大哥还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如果真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一旦在松江府的行踪暴露,可以立即找汪耀南帮忙,搭乘远洋商船逃到天涯海角。 听沈大哥说了这么多,我也是点了点头。我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从大陈国返回之后,立即在松江府物色一块地盘儿,到时与常二哥他们在此隐居。 第二天,四月十四日一早,咱们四十七人的队伍,外加上汪耀南一共四十八人,便在阳澄湖上了船。 四月十九日,我们终于在台州港口找到了一艘将于两天之后开往南洋的商船。正好,汪耀南也可搭乘这艘船回龙头。 四月二十一日,咱们登上了这艘远洋商船。汪耀南跟船上的人比较熟,自然也就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出发之前,我让罗仁他们在台州采购了足够的给养物资。当然,这些给养物资不光是我们四十八人份儿的,而是连船上的船员、水手什么的都算上了的。139 这次从应天出来,我可是叮嘱罗仁他们几个从郑有功那里领取了不少金条和银元宝。这一路过去,咱们四十几号人每日的消耗可不少,钱带少了可不行。 好在那个时代金条和银元宝算得上是世界货币了,走到哪里都可以用,不存在不同地域之间的汇率换算问题,也不存在你手中的货币别人不认可的问题。 这一路上,最兴奋的当属杨德细。这小子船家出身,从小就跟水打交道。但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出海,自然是兴奋得要命。 因为汪耀南的关系,杨德细便跟远洋商船上的水手们打得火热,时不时向他们讨教海洋中行船的一些知识。那帮水手听说杨德细也是船家出身,自然也愿意跟他交流,还时不时让杨德细给他们打打下手。杨德细当然也是乐得又学了一门技艺。 而我与汪耀南也是交流了许多这些年不见各自的一些经历。汪耀南告诉我,他已经在龙头成家了,女方就是龙头本地人,其实其先祖也是从福建这边过去的。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起名汪灵雨,都快满周岁了。 听说汪耀南都当父亲了,我赶紧恭喜他。 谈了过去的事,自然就要谈未来的事儿。汪耀南告诉我,他这一辈子就打算在龙头安居了,至于他的孩子将来是继续留在龙头,还是重回祖国,这就看孩子们自己的了。 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后人回到祖国,去那里延续他们汪家的香火。 五月十七日,我们终于抵达了清化港口。 在与汪耀南分别之际,汪耀南十分真诚地对我说道:“胡大哥,在苏州的时候听你跟沈大哥说起想归隐的事儿。如果你将来觉得过得不顺心,想找个世外桃源,我真诚地邀请你来龙头。龙头这个地方四季如春,岛上居民也不多,基本都是从东南沿海这一带过去的人,沟通起来也不存在困难。” 听汪耀南如此一说,我也是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汪老弟,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到龙头来打扰你的。就算我不长期在那里定居,也会去好好感受一下那个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汪耀南听了,也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道:“那就一言为定!你什么时候想去的时候,就到这东南沿海码头上的远洋商船上打听,你只要说是去龙头找我的,基本上他们都会给我三分薄面,顺道带你一程的。” 我也是拍了拍汪耀南的手背,说道:“那好!咱一言为定!” 在清化港口与汪耀南道别之后,我们立即在阮其防的带领之下,向清化城进发。 当日晚间,我们便在清化城内驻军大营与阮正伦碰了面。 阮正伦告诉了我们一个他刚刚收到的大消息,陈裕宗已经驾崩了,目前升龙城已经全城戒严,任何城外的人不得入城,城内的人也不得出城。 由于宪慈皇太后早已派禁军控制了皇室宗亲,尽管陈日礼继位一事有不少人反对,但应该要不了几天,升龙城那边就会传来陈日礼继位的消息。 听说升龙城已经全城戒严,即使我们现在赶过去,也入不了城,见不着陈叔明,我们就只好在清化府等消息了。 在等待升龙城那边的消息的这些天,我和阮其防与阮正伦进行了深入的沟通。 阮正伦表示,一旦新君继位的消息传出,升龙城戒严解除,我和阮其防就可以立即北上升龙城。而阮正伦自己则亲率一支精兵,偷偷北上至府里地域,在那里接应我们。 要是能将陈叔明救出来,阮正伦是铁了心跟他干。如果陈叔明要起兵诛杀陈日礼,阮正伦麾下的清化兵就是他的急先锋。 听阮正伦如此表明了心迹,我也稍稍安了些心。但当时我最大的担心就是,陈日礼继位之后,会不会就立即对陈叔明他们下手。 如果陈日礼立即选择下手,那陈叔明恐怕是等不到我们去救他的那一天了。 六月初,升龙城那边果然传来消息。陈日礼已经于五月二十五日继位称帝了。 不过让人稍感欣慰的是,虽然陈日礼的死党陈日核强烈建议新皇陈日礼立即诛杀陈元晫、陈叔明这两个影响力最大,也是对陈日礼皇位威胁最大的皇室宗亲。但宪慈皇太后竭力阻止了此事。 第六百九十一章 曲线接头 宪慈皇太后倒还是心细,为了防止陈日核暗下杀手,特意将陈元晫、陈叔明二人府外的禁军统领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陈日礼继位之后,陈元晫、陈叔明二人的职务还是没有任何变动,只不过他们手中的权力早已旁落。陈元晫、陈叔明二人虽然每天还是坚持上朝,但陈日礼从来不会就朝政上的任何问题问计于这二人,即使他们二人提出了任何建议,陈日礼肯定也是不会采纳的。 不过为了顾及影响,宪慈皇太后和陈日礼经过反复研究,解除了对其他皇室宗亲府外的“警戒”行动。也就是说,除了陈元晫、陈叔明二人,其他的陈氏宗亲就没有继续受到软禁了。 经过与阮正伦、阮其防的反复推演,六月初九,我和阮其防率领着四十七人的行动大队,分成六个小组,化整为零地向升龙城前进。 就在我们开始行动的第二天,阮正伦亲率经过精挑细选的两千精兵,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也是化整为零地北上到宁平至府里间的一大片树林中隐蔽起来。 由于是分批分组行动,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咱们的行进速度也不可能很快,直到六月十五日,咱们四十七人的小分队才在离升龙城南门外约五里地的地方集结完毕。 虽然升龙城现在已经解除戒严状态了,但守城门的兵士对进出城的人员盘查还是相当严格,据我们估计,应该是宪慈皇太后和陈日礼故意为之吧,要的就是这种外松内紧的效果。 因为还不了解陈叔明在升龙城中的情况,经过与阮其防商议,咱们决定兵分两路,大部分人马就驻扎在升龙城外,只有少量的人随我和阮其防入城,先争取与陈叔明会个面,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入城的有我、陈维林、陈元贵、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外加上阮其防及他的两名手下,一共是九人。未入城的三十八人,则在阮其防的五名手下的安排下,住进了这升龙城南门之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入城的当日,我们便住进了一间客栈。好在是有阮其防和他的两名手下,这些与外人沟通协调的工作,自然就全得依靠他们了。不然,咱们这几个异域口音的人一张口,准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升龙城虽然是解除了警戒,但难保陈日礼不会派出大量的便衣探子,严密监视升龙城内的一举一动。 一连几天,阮其防都是带着我们在城内各住转悠,并未去探恭定王府。而阮其防的两名手下,则是成日混迹于酒肆、赌场、青楼,从市井之中打探升龙城内近日的情况。 直到六月二十一日晚间,我们才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咱们不冒险入恭定王府,而采取一个曲线的方式。 这个曲线的方式是什么呢?咱们先去找恭宣王陈曔jg。 陈曔是什么人? 他是陈明宗的第十一个儿子,也就是陈叔明的弟弟,而且是陈叔明同母所生的弟弟。 自从宪慈皇太后和陈日礼解除了对陈元晫、陈叔明二人之外其他皇室宗亲的软禁之后,恭宣王陈曔就相对自由了。至少他的府前没有禁军把守了。 但是不是陈日礼就真的放弃了对陈曔他们这些皇室宗亲的监视了呢? 非也!陈日礼让心腹陈日核派出大量的便衣,对所有的皇室宗亲进行了暗中监视。这恭宣王陈曔及其他皇室宗亲的府前府后,不时会出现一些不明身份之人,有时甚至会扮作做小买卖的,或者是乞丐什么的,反正这些皇室宗亲的一举一动,都在陈日礼的掌控之中。 至于陈元晫、陈叔明二人,咱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真的太难了。 明面上,有宪慈皇太后的亲信禁军围府;这暗地里,还有陈日核派出的大量密探。这还不算完,据阮其防的两个下属打探的消息,这陈元晫、陈叔明二人府中的下人基本都被陈日礼给换了,全部换成了陈日礼的耳目。 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要混进恭定王府,首先得避开府外的禁军和密探,入了府,还得避开府内的下人,精准地找到陈叔明秘密会面,这个难度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这个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咱们才决定了采取一个曲线的方式,先去找恭宣王陈曔,让陈曔正大光明地进入恭定王府找陈叔明,替我们传话。奇幻 这避开恭宣王陈曔府前的密探,偷偷进入陈曔府中与其密会,这个难度比进入恭定王府可就小得多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如何取得恭宣王陈曔的信任的问题。虽然恭宣王陈曔是认识阮其防的,但陈曔可不一定相信阮其防。在这种特殊的时期,阮其防被陈日礼收买,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我,都不记得上一次来升龙的时候,是否与这恭宣王陈曔见过面,反正我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我说我是陈叔明的结拜兄弟,是来解救他的,这恭宣王陈曔估计就更难相信了。 还是阮其防精明,他建议我们先去找范巨论和黎正阿,让范巨论和黎正阿尽快找个单独与恭宣王陈曔说话的机会,向陈曔证实我们的身份。然后,我们再偷偷潜入恭宣王陈曔府中,与其会面。嗨!这次与陈叔明接头,还真是曲线中还带着曲线。 六月二十二日晚间,在阮其防的带路之下,我和陈维林、陈定邦偷偷潜入了范巨论的府中。 范巨论突然见到了我,是又惊又喜。 我和阮其防也是将桃儿、杏儿及陈叔明的五个孩子已经安全抵达应天的情况,简要地告知了范巨论。范巨论听说桃儿、杏儿她们一路平安,也是十分高兴。 我很明确地告诉范巨论,我这次来大陈国,就是想救陈叔明出去。但眼下陈叔明受到严密监视,我们想偷偷潜入他府中单独与其会面几乎不可能,便想通过他的一母同胞恭宣王陈曔替我们传递信息。 但恭宣王陈曔与我们并不熟悉,估计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搞不好,还会误认为我是陈日礼派来的间谍。因此,我想让范巨论尽快单独找个与恭宣王陈曔说话的机会,将我们的情况告知他。这样,我们才好再偷偷潜入恭宣王陈曔府中,与其商议如何营救陈叔明之事。 范巨论听我们说是这事儿,也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通过恭定王的亲弟弟恭宣王来传递信息,也是眼下最稳妥的方式了。说了不怕众位笑话,眼下我虽然也在朝中为官,几乎每天都有与恭定王打照面的机会,但我可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咱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儿,都有人盯着。眼下也只有恭宣王能单独与恭定王说上几句话,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 听范巨论这么说,我们也是纷纷点头。 范巨论告诉我们,他这两天就找个机会将此事跟恭宣王陈曔说透。他这边说定之后,会立即派人给我们报信,我们就可以去找恭宣王陈曔了。 范巨论还说,虽然他算不上是皇室宗亲,但由于之前与恭定王关系不一般,少不得也会受到监控。因此,这给我们传递信息的事儿,他就不亲自来了。同时,他也告诉我们,在大事办成之前,我们还是保持克制,尽量少见面,防止被陈日礼的人察觉。 我们也觉得范巨论这个意见靠谱儿,本来还想着去与黎正阿叙叙旧的,眼下还是算了,就安心等待范巨论的消息吧。至于我们居住的客栈,阮其防早就告诉范巨论了。 从范巨论府中溜出来之后,我们就成天无所事事了,只能安心地等待范巨论的好消息了。不过,阮其防的两名手下可没闲着,继续混迹于酒肆、赌场、青楼之间。 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因为实在闲得无聊,我们几个准备在城中溜达溜达。 可刚出客栈大门,就被一个人从侧面撞了一下。我倒还好,不过这撞我的人倒是把手中的折扇给撞得掉地上了。这人立即去拣拾掉在地上的折扇,我也只是习惯性地扭头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去。 可突然,我感觉这人在拣拾扇子的时候,用手捏住了我的脚腕,然后蹲在地上抬头朝我用当地的方言跟我说话,我虽然听不大懂,但大体能知道,应该是“对不起”之类道歉的话。 可道歉就道歉,捏我脚脖子干什么呢?我立即扭头准备去看个究竟。 我这再次扭头仔细一看,才猛然间发现,这是老熟人黎正阿呀! 黎正阿似乎是见我认出了他来,立即是一面继续道着歉,一面朝我的鞋子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我看他这样子,搞得像电影中的特务接头一样,也是立即会意,与阮其防他们一道匆匆离去了。而此时的阮其防他们,也是很快认出了黎正阿,大家心照不宣,勿需多言,就此别过。 第六百九十二章 陈叔明的顾虑 转过了两个街口之后,我看看四下无人,立即蹲下身子,从鞋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恭宣王处已说妥! 原来,范巨论这一回是让黎正阿亲自给我们送情报来了。估计范巨论也是觉得此事干系重大,怕派个普通下人来,万一来人冒冒失失的,把事情办砸了,那就出大事儿了。 既然恭宣王陈曔那里,范巨论已经把事情说开了,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找他议事了。当即,我们也没有了继续溜达的兴致,匆匆回到客栈,大家商议着晚上如何偷偷潜入恭宣王府的具体细节问题。 当日晚间,还是跟上次偷偷潜入范巨论府中一样,由阮其防带路,我和陈维林、陈定邦三人跟随。 翻墙进了恭宣王府的后花园儿,远远地看见远处的一处凉亭上竟然点着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那凉亭之中似乎有人。 我草!什么情况?这大半夜的,什么人在那凉亭之中。 我们四人立即隐入后花园的花丛之中,仔细观望了一阵子。 见那凉亭之中也没什么动静,我们小心翼翼地向那光亮处摸去。到了离那凉亭约还十来丈的距离,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凉亭之中坐着一个人,旁边还侍立着两个人。 阮其防突然附耳对我说道:“恭宣王就在那凉亭之中,那个坐着的人就是他。” 听阮其防如此一说,我猜测那恭宣王陈曔肯定是料到我们今晚会来,故意在此等候呢。 我将自己的猜测轻声告诉了阮其防,阮其防也冲我点了点头。他示意我们三人继续隐身在暗处,他则立即起身朝那凉亭中走去。 很快,那凉亭中三人也发现了阮其防,好在是恭宣王陈曔认得阮其防,自然是不会把他当作刺客了。 阮其防与那恭宣王陈曔简短交流之后,就朝我们挥挥手,示意我们现身。我们三个立即也朝凉亭走去。 到了近前,我朝恭宣王陈曔拱了拱手,那恭宣王陈曔也朝我拱了拱手,说道:“胡大哥,快里面请!”说完就在前面带路,将我们带进了一个房间。 这应该是恭宣王陈曔的一个书房,室内的陈设也很雅致。陈曔让刚才陪伴他的两名侍卫立即给我们倒了茶,然后掩上门,在门外为我们把风,防止有人过来偷听。 恭宣王陈曔告诉我们,他府中的下人虽然不像他哥哥恭定王府中一样,几乎被陈日礼换了个遍,但也难保不会混进几个对方的奸细过来,还是小心为妙。 我也是点了点头,默默地为恭宣王陈曔缜密的思维点了个赞。 这恭宣王陈曔虽然与我的结拜大哥恭定王陈叔明为一母同胞,但却小了陈叔明整整十六岁,生于大元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当时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由于恭宣王陈曔与他哥哥陈叔明的相貌比较相仿,无意之中也就加深了我对他的亲近感。正是有了这种亲近感,我也就不跟他过多废话了。 我告诉陈曔,我们已经跟清化府的阮正伦谈妥,如果能将他哥哥陈叔明救出升龙城,送到清化府,阮正伦就可以彻底保护他哥哥陈叔明的安全。阮正伦也跟我们表过态,要是恭定王陈叔明要对陈日礼用兵,他治下的清化兵愿意充当急先锋。 听了这个消息,恭宣王陈曔当然是十分激动。陈日礼并非恭肃王陈元昱亲生儿子,而是优伶杨姜之子,这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要不是宪慈皇太后目前掌握了禁军,陈日礼早对陈家这些皇室宗亲下手了。而宪慈皇太后心中也十分清楚,如果不控制住陈元晫、陈叔明这两个皇室宗亲中威望最高的人物,皇室宗亲也必将联合起来,将陈日礼赶下台。 也就是说,陈日礼与陈家的皇室宗亲之间,早晚得扯破脸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眼下,只是因为有宪慈皇太后制衡了双方,双方才暂时归于平静。经典 而宪慈皇太后年纪也不小了,在正常情况下,她肯定是要在陈元晫、陈叔明这些儿辈,以及陈日礼这些孙辈之前离开人世的。一旦宪慈皇太后亡故,陈日礼与陈家皇室宗亲之间必然要上演血腥的争斗。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陈日礼无疑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而宪慈皇太后咽气之时,很可能就是陈元晫、陈叔明二人丧命之日。 一旦陈元晫、陈叔明二人丧命,陈日礼必将更加肆无忌惮,立即展开对陈家皇室宗亲的血洗行动。真到了那个时候,由于德高望重的陈元晫、陈叔明二人已丧命,陈家的皇室宗亲将大概率以完败而告终。 如果咱们能将恭定王陈叔明救出升龙城,并安全地送到清化府,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旦陈日礼有任何不轨行为,只要陈叔明在清化振臂一呼,必然四方响应,各地大军杀入升龙,解救陈家皇室宗亲于危难之中。 即使陈叔明到了清化府不对陈日礼用兵,至少也能对陈日礼形成强大的威慑,让其不敢在升龙城残害陈家皇室宗亲。 如果咱们的计划能够成功,比起眼下极度被动的局面来说,至少也算是与陈日礼有了对峙的资本。 因此,当我说出要救陈叔明去清化府一事之后,陈曔是十分赞同。只不过,如何救出陈叔明倒是个大难题。 毕竟眼下的恭定王府之中已遍布陈日礼的耳目,特别是上次陈叔明将桃儿、杏儿及五个孩子偷偷送出去之后,陈日礼就对陈元晫、陈叔明二人看管得十分严格。一般人根本没有与陈叔明接触的机会,就是陈曔这个与陈叔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只能是隔三岔五才能入得恭定王府一遭。而且即使陈曔入了恭定王府,也很难找到与陈叔明单独说话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咱们能迅速将陈叔明从恭定王府救出来,估计咱们还没出得了升龙城,陈日礼就已经得知消息。只要陈日礼将升龙城一封,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听陈曔这么一说,我也感到要救陈叔明出去,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但既然咱们到升龙城来了,即使难度再大,咱们也得继续。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就得百倍努力。 虽然我跟陈曔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陈曔表示,他将尽快与哥哥陈叔明取得联系,告之陈叔明咱们的行动计划。说不定我们虽然是一筹莫展,但陈叔明却有什么奇思妙想呢? 既然陈曔这么说,我也是让他尽快与陈叔明私下联络,然后及时给我们通报信息。 从恭宣王府偷偷溜出来之后,我们只好在客栈继续耐心等待。谁知这一等,又是十来天。直到七月初四的下午,有一个恭宣王陈曔派来的人到客栈里找我们,说是让我们今夜潜入恭宣王府,恭宣王有重要事情跟我们商量。 十来天的等待,已是让我们焦急难耐。这一会儿,突然说是有了消息,我们也是格外兴奋。 当夜,还是我和陈维林、陈定邦、阮其防四人潜入了恭宣王府。恭宣王陈曔自然是恭候我们多时了。 陈曔告诉我们,由于他哥哥陈叔明府上遍布陈日礼的眼线,他去了他哥哥府上几次,都是没有机会详谈此事。直到昨日晚间,他又借故去他哥哥陈叔明府上喝酒,使了点儿诈,用迷药放倒了身边几个陪待的眼线之后,兄弟二人才仔细谋划了此事。 陈叔明听说桃儿、杏儿及五个孩子已安全抵达应天,也是十分高兴。当他听说我已来到升龙时,感到格外震惊,他还不停地埋怨桃儿、杏儿和阮其防,不该把我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陈叔明表示,眼下救他出升龙城,根本不可能。现在他的府中,全部都是陈日礼的人,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就是弟弟陈曔隔三岔五入府,还得要在没有其他人在场时,才能私下说几句话。 倘若真要强行救人,即使咱们的人趁夜潜入府中,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恭定王府中所有的人,也难以冲破王府外围府禁军的封锁。就算咱们开了挂,突破了围府禁军的封锁,那势必闹出动静,升龙城内的禁军把城门一闭,咱们就危险了。 因此,陈叔明向弟弟陈曔明确表示,救他出升龙城是万万不可的。 另外,陈叔明让弟弟陈曔给我们转达,他真要是出了升龙城。陈日礼势必跟陈氏的皇室宗亲扯破脸皮,这样,他的二哥陈元晫、八弟恭信王陈泽、十一弟恭宣王陈曔以及其他在升龙城内的皇室宗亲,必将遭到陈日礼的血洗。陈叔明可不想为了一己之利,置整个陈氏宗亲于不顾。 听恭宣王陈曔如此一说,我们觉得陈叔明这样顾虑太多,也是不行的呀!假如我们现在不想办法捞他出去,待得三、五年之后,等陈日礼坐稳了皇位,他还是会一个一个地收拾陈氏宗亲。 第六百九十三章 “烧死”陈曔 经过反复分析,我认为,如果现在救陈叔明出去,我们相当是搏一把;如果现在不救他出去,那就只能等着陈日礼将来坐稳皇位之后,用钝刀子割肉了。陈日礼与陈氏宗亲之间,迟早得扯破脸皮,一味退缩不是个办法。 陈曔听了我的分析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我。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救我弟曔去清化,可保陈氏宗亲。 我仔细翻看着这张纸条,确定了是陈叔明亲笔所写。按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救恭宣王陈曔去清化。虽然救恭宣王陈曔去清化,比起救陈叔明去清化要容易得多,但是恭宣王陈曔去了清化,那不也是相当于跟陈日礼扯破了脸皮吗?那也不是会招来陈日礼对陈氏宗亲的报复吗?怎么陈叔明却说可以保陈氏宗亲呢? 恭宣王陈曔见我们一脸疑惑,这才说出了他哥哥陈叔明的真实想法。 按照陈叔明的意思,由我们将恭宣王陈曔偷偷救出城去,然后在恭宣王府制造一场火灾,当然得找个替死鬼扔进火海,最终,“恭宣王陈曔”被大火烧死了。 如此一来,陈叔明、陈元晫为首的陈家皇室宗亲,必然要找陈日礼讨个说法,这事儿肯定会闹到宪慈皇太后那里。 按照宪慈皇太后的尿性,必定会和稀泥,将此事大事化小。毕竟“恭宣王陈曔”被大火烧死了,陈日礼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事儿宪慈皇太后肯定不敢深究。 而站在陈日礼的立场,他肯定会坚信这是一场意外。但由于自己难以摆脱嫌疑,他只能放手让宪慈皇太后去与陈氏宗亲们斡旋。 不管这事儿最终是如何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宪慈皇太后绝对不敢再放任陈日礼对陈氏宗亲的暗中布控。有可能陈叔明、陈元晫兄弟府外的禁军更多了,但二人府中陈日礼的眼线必定会被大部分清除。反正就是宪慈皇太后要掌控陈氏宗亲的安全,防止陈日礼做出赶尽杀绝之事。 事情如果到了这一步,陈氏宗亲在升龙城内虽然被监控,但安全上肯定是会有保障的。 而陈叔明这个计划最妙的地方就是恭宣王陈曔假死,真正的恭宣王陈曔已到了清化府。 当然,恭宣王陈曔到了清化府并不是简单地跟阮正伦联合,而是蛰伏在清化府,去清化府南边的荣市联络一个重要人物。 这个重要人物就是天宁公主。 天宁公主又是何许人物? 这天宁公主是陈明宗的大女儿,也就是陈叔明和陈曔最大的姐姐,相当于当时陈朝的长公主吧。 在陈明宗生前,天宁公主及其丈夫受封于荣市。在荣市,天宁公主可以调动大量的军队。另外,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之前都是禁军统领。只是宪慈皇太后为了陈日礼顺利继位,将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调出了龙升城,目前就驻扎在龙升城的南郊。 如果恭宣王陈曔与天宁公主能够密谋此事,内有陈叔明、陈元晫兄弟,外有天宁公主,陈日礼就不敢随便乱来。假如陈日礼真的要狗急跳墙,恭宣王陈曔可以瞬间宣布“复活”,突然以陈明宗之子的身份登高一呼,大陈国境内各路兵马必将纷纷响应,陈日礼离下台也就不远了。 听陈曔说出了陈叔明的这个大计划,我们也是点了点头,眼下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当下,我们便商议如何帮助陈曔逃出去的计划。 要说救陈曔出去,那就比救陈叔明出去容易得多了。关键是如何掩人耳目、如何制造陈曔被大火烧死的假象。还有陈曔“死后”,他的家小如何安置等等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不处理妥当,陈曔可不能随便“死”。 当时,恭宣王陈曔可是有五个老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恭宣王陈曔“死”的那天晚上,肯定是在某老婆处睡觉,那么葬身火海的必须要两具尸体。 另外,这大火烧起来之后,可不能让人及时发现、及时扑救,否则要是下人们从大火中抢出了两具非陈曔与其某个老婆的尸体,那就露馅儿了。 经过与陈曔的反复谋划,陈曔决定带着四老婆与我们先逃去清化府。因为四老婆没有生育,睡在她的房中,将她的房间作为起火点是最合适的了。 另外,有两个人陈曔还得单独跟他们谋划。 这第一个人便是陈曔的正妻阮氏。待得陈曔被大火“烧死”之后,阮氏必须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因为她是知情人之一,这戏必须演到位。7问 待陈曔“死”后,阮氏必须撑起这个家。待得陈曔“去世”的“五七”之日,也就是死后第三十五天,阮氏以祭拜亡夫为名,带着其他三位夫人及几个孩子去城外祭拜。这个时候,咱们的人就迅速带着阮氏他们逃到清化。 这第二个人便是陈曔府中的管家,也是他最信赖的人。陈曔“命丧火海”之夜,这火肯定得由这个管家亲自来点。待火烧得差不多了,他得立即组织人手率先抢救陈曔四夫人房间旁边几间屋子中的人,防止伤及无辜。而救出这些人之后,待扑灭大火之时,陈曔和四夫人早已被烧成了黑炭。所以这个时间节点必须把握好。 而当陈曔“死”后,他必须协助阮氏处理好后事。在“五七”之日,随同阮氏他们一同外逃。 至于找两具尸体当替死鬼,这事儿自然就得靠咱们了。这恭宣王府外围,自然还是有不少陈日礼让陈日核布下的密探,动手的那天晚上,咱们得借用其中两人了。 待咱们干掉两位密探之后,将尸体立即运到陈曔四夫人房中,然后带着陈曔及四夫人立即出城。至于后面的事儿,就交给管家和阮氏了。 考虑到事情的布置总得有一些时间,另外,也是为了给带着陈曔及四夫人偷偷出城减小难度,我们便将行动定在了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之夜。 中元节之夜,城中的人都会早早歇下。即使城墙上的巡逻兵士,肯定也会有所忌讳,不会像平常一样,巡逻巡得那么勤便。 七月十五日午后,我们便退掉了客栈的房间,声称我们要出城。罗仁和阮其防的一个部下,带着我们的行李先出城,立即去联络城外的三十八人。今夜,这四十人就在南城门外接应咱们。 傍晚时分,我和陈维林、陈元贵、陈定邦、张天赐、阮其防,以及阮其防的一个部下,一共是七人,分成两个小组在恭宣王陈曔的府外溜达。咱们的溜达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在陈日礼派来的密探中,找两个当替死鬼,待天黑之后,咱们就动手。 可谁知,临时发生了一点儿小插曲。在咱们锁定了两个扮作乞丐的密探之后,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在天刚麻麻黑的时候,这两人竟然走了。 我草!这什么情况?这二人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不走将活不过今晚不成? 我们索性围着恭宣王府转了一圈,竟然连个人毛都没有。难道这中元节之夜,他们都放假啦? 奶奶的!放假也不早说! 不过放假了也好,这样咱们带着恭宣王陈曔及他的四夫人出府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只是这样一来,这两个替死鬼又去哪里找呢? 没办法,咱们只好往恭定王陈叔明那边赶。我们当时就推测,这恭宣王陈曔不是重要目标,肯定不会入陈日礼的法眼,中元节之夜撤出府外的密探也算正常。 但这恭定王陈叔明肯定是不一样了,陈日礼断然不会放松警备的。 到了恭定王府外,果然如我们所料,禁军照样围着府。不过这些禁军都是宪慈皇太后的人,咱们没必要招惹他们。可这亲禁军护卫的外围,可以看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两个乞丐蹲在墙根儿处、大树下什么的。 选定目标之后,陈维林、张天赐二人快速出手,迅速扭断了两名“乞丐”的脖子。其他人则轮流背着两个已命丧黄泉的乞丐,向恭宣王府赶去。 好在是当夜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人,咱们背着两个死人一路赶过来,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我们带着两名“乞丐”的尸体进入陈曔四夫人房间时,也才亥时末的光景。而恭宣王陈曔及其四夫人早已换了一身普通民众的衣服,准备随我们出城。 陈曔及四夫人身边还站着三个人,一个年纪稍长,约四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最后一个像是府中的丫环。 陈曔告诉我们,这年纪稍长的人就是他的管家,待会儿咱们离去之后,他自会处理一切。 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是这管家的儿子,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城。考虑到一个月之后,陈曔得派人来接应去城外祭拜的阮氏他们,到时候陈曔及四夫人肯定不可能回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到时让这管家的儿子与接应的人马同来,可减少许多麻烦。 第六百九十四章 恭宣王府的大火 听陈曔如此一说,我们一想,也是这个理。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到时候阮氏和管家如何能够确定在城外接应他们的人确实是陈曔所派来的,而不是陈日礼或者其他的人派来的呢? 至于那个小丫环,一直都是这四夫人的贴身丫环。考虑到此去清化府,一路上都是与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打交道,四夫人一个女子确实有诸多不便。陈曔便临时决定,带上这个丫环。 本来是偷偷带着陈曔及四夫人两个人出城的,现在变成了带四个人出城,难度肯定是增加了一些。但考虑到陈曔这么安排也是有他的道理,好歹别人也是大陈国的王爷,是我结拜大哥的亲弟弟,这事儿就这么地吧! 陈曔与那管家匆匆交待几句之后,便带着那三人随同我们一块儿从后院儿翻墙而出。 好在当夜是中元节之夜,路上也没遇上闲杂人等,更没遇上巡逻的兵士,很快,咱们就摸到了南城门西侧约五十丈远的墙根儿之下。 咱们猫在墙根儿下足足观察了约一刻钟,发现城墙之上只有一队巡逻兵过去之后,都还没回来。又等了约一刻钟,终于见着刚才那队巡逻兵返回了。 按照陈曔与阮其防的说法,也就是因为今天是中元节,所以城上巡逻的兵士格外少,要在往常,就刚才这光景,至少得有三到四拨巡逻兵往返经过。 看看那队巡逻兵士刚刚过去,这下一拨巡逻兵士过来,至少也是一刻钟到两刻钟之后的事儿,这时间充足得很。陈定邦立即掏出四根一端带有钩爪的绳子,递给阮其防、张天赐、陈元贵一人一根,再加上陈定邦自己,很快,这四根绳子就钩住了城墙头。 四人如猴子般敏捷地向城墙上攀登,按照我的估计,顶多也就一分钟,四人都攀上了城头。 按照陈定邦的分派,我和陈曔及四夫人作为第二拨上城人员。虽然我的水平比起刚才那几位是次了一些,但只要上面有人帮我拉一拉,我还是能爬上去的。 至于陈曔及四夫人,那就只能采取笨办法,将绳子拴在他们二人腰间,由上面的人拉他们两个上去。 陈定邦负责在上面拉我的绳子,帮我加把力。阮其防则拉四夫人,而张天赐和陈元贵二人则合力拉陈曔上去。 咱们第二拨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不少,就我这水平,还是三人之中第一个上去的,估计用时三到五分钟吧。 第三拨人就是那个管家的儿子、四夫人的丫环,以及陈维林和一个阮其防的部下了。 陈维林和那个阮其防的部下,倒是没什么话说,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而那管家的儿子、四夫人的丫环也还好,一是他们的体重不重,二也是上面的人多了,大家一起扯,很快便将二人扯了上去。 下城墙的时候,自然就又轻松了一些。待全体人员下去之后,都还没有看见巡逻兵士的影子。 很快,咱们便与城外的罗仁他们接上了头。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五十一人的队伍立即连夜向南撤退。好在是罗仁他们事先为陈曔及四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这会儿上面再多挤两个人,也不妨事儿。 过了府里,快到宁平时,我们遇上了阮正伦在此接应的兵士。阮正伦见恭定王陈叔明没有被救出来,有几分失落。但听恭宣王陈曔说了其中详由之后,阮正伦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恭定王陈叔明目前安全,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七月二十一日,我们便随着阮正伦的大军回到了清化府。三天之后,升龙城方向传来消息,中元节之夜,恭宣王府突发大火,恭宣王陈曔及四夫人葬身火海。 为了这事儿,以陈元晫、陈叔明兄弟为首的皇室宗亲正跟陈日礼撕逼,而宪慈皇太后则当起了灭火队长的角色。 八月初,恭宣王陈曔在阮正伦、阮其防的护卫之下,秘密前往荣市会晤天宁公主。当天宁公主得知恭宣王陈曔并未死,这一切都是恭定王陈叔明的安排之时,也是异常高兴。 天宁公主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她体内毕竟流淌着陈家的血。当陈日礼这个非陈家的人继承皇位之后,她肯定也是愤愤不平的。当宪慈皇太后与陈日礼控制了升龙城内的陈氏宗亲之时,她也恨不得自己能化身为男儿身,带着兵杀回升龙城内。 不过这下好了,恭宣王陈曔到了清化府,自己在荣市也有不少兵力,将来真到了跟陈日礼翻脸的那一天,清化、荣市的兵力率先杀向龙升,其余各地的兵力必将纷纷跟随。只是眼下还未跟陈日礼扯破脸皮,不可轻易动兵,否则升龙城内的陈氏宗亲们就危险了。 恭宣王陈曔与天宁公主达成同盟之后,陈曔则回到清化府蛰伏,毕竟他现在可是个“死人”嘛! 看看大陈国的局势也算是暂时稳定了,我便跟陈曔、阮正伦、阮其防提出了回应天之事,因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 恭宣王陈曔虽然舍不得我们离开,但我们就这样在清化府耗下去,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最后,我跟恭宣王陈曔、阮正伦、阮其防商定,他们立即帮我安排船只回应天。但升龙的局势有任何异动,一定派人来应天给我报信,我将带着人再次来大陈国。 阮正伦、阮其防听我这么说,也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如果情况紧急,胡大哥可一定要来呀!如果说带兵杀回升龙,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个难事儿。但真要在警备森严的升龙城中,将恭定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胡大哥不来,我们真是办不到呀!” 我知道他们说的这话不假,要不是担心常二哥,我也不想急着离开清化。我只好也是紧紧握着他们二人之手,与他们互道尊重。 在阮正伦的安排之下,八月二十七日我们在清化府码头上了船。这可不是远洋商船,而是阮正伦特意为我们安排的专船。 这专船比起远洋商船可是小了不少,遇上大的风浪,只好泊在岸边停留一两日。如此走走停停,等我们到达应天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二了。 回到应天,我立即得到了一个噩耗——常遇春死了! 话说半年多之前,我们在雁门关分手之后,常遇春率着六万大军直奔北平。 常遇春的大军赶到北平之时,李文忠的三万精锐在他赶到的前一天抵达了北平城下。而也速、纳哈出率领的元军也在五天之前抵达了北平城下,好在是北平城城池相当坚固,孙兴祖凭借着坚固的防御工事,抵挡住了元军的大举进攻。 这一下,随着李文忠、常遇春大军的先后抵达,城内的孙兴祖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常遇春、李文忠、孙兴祖三人碰头之后,李文忠率先拿出了朱元璋的圣旨。常遇春看罢了圣旨,也是倍受鼓舞,朱元璋让自己任北伐元上都的主帅,这可是个建立千秋功名的大好机会呀! 当即,常遇春、李文忠、孙兴祖便计议着如何击败北平城下的元军。当时,元军的兵力有十万余人,与明军的兵力旗鼓相当。 按照正常的操作方法,明军应当是凭借北平城城防的优势,以逸待劳,待城下的元军出现懈怠时发起攻击。或者袭击元军的粮道,让其粮草不继,不得不退兵,然后趁着其退兵之际,发起猛烈冲击。 而常遇春则选择一个在元军看来极不明智的方案,那就是向北平城下的元军发起正面突击。待将城外的元军击溃之后,就追着他们的屁股猛打,一直打到元上都去。 当城外的元军看见明军在城下摆出阵形,欲与自己对攻之时,不仅是元军的普通兵士高兴坏了。就连元军将领也速、纳哈出等人也是差点儿笑岔了气。 在这些元军将领看来,明军必定是派了个二百五来当主帅了。竟然跟蒙古骑兵打对攻,这些明军真是找死。 可是这些元军没想到的是,明军之所以敢如此打对攻,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他们也没打听打听明军的将领是谁,要是他们知道明军的主将是那个把王保保打得屁滚尿流的常遇春时,也许他们不会这么轻敌。 当然,也别说是也速、纳哈出这些元军将领,就连李文忠、孙兴祖听常遇春说要与元军打对攻时,他们也是吓了一大跳。哪有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道理? 不过常遇春告诉李文忠、孙兴祖两个,他可是有自己的秘密武器,这个秘密武器可是在太原城外将王保保的精锐打得丢盔弃甲。 听说常遇春有秘密武器,而且王保保在太原城外惨败也是事实,李文忠、孙兴祖不得不谨慎地看好常遇春的对攻计划。毕竟别人现在是主帅,而且身经百战,未尝败绩,他说咋办就咋办吧! 三月底的一天,元军与明军在北平城外摆好阵形,元军率先发起了冲击。 明越坡 第六百九十五章 攻克元上都 常遇春还是按照当初与王保保作战的套路,让“装甲车”方阵隐藏在骑兵方阵之后,当元军前锋冲到近前之时,常遇春的骑兵方阵突然向两边散开。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也速、纳哈出认为是明军的骑兵慑于蒙古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开始向两边溃散了。也正是因为明军如此反常的举动,元军大大小小的将领都认为此番是胜券在握了。此时,元军冲锋的号角吹得更加响亮了,阵中的中低级军官也不停地吆喝身边的兵士跟着他们向前猛冲。 可是伴随着“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也速、纳哈出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而冲锋在最前面的元军先锋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明军阵中突然有一些模样奇怪的“大怪物”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对面冲过来的不明物体,那些冲在一线的元军中低级军官充分发挥了“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带领着身边的兵士一边向其射箭,一边向前冲锋。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响,元军射过去的箭枝竟然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大怪物”难道还刀枪不入? 元军骑兵还来不及仔细思索这个问题,这些“大怪物”就已冲到了近前。没办法,只好拿出刀枪冲上去干。 可是不少元军兵士还没冲到近前,便被这“大怪物”体内射出来的弓箭给射中了。 嘿!这“大怪物”还会射箭? 怎么办? 正面硬刚不行,那就充分发挥蒙古骑兵机动力强的优势呗! 于是,元军军官吆喝着兵士冲上前去,从侧面去攻击这些个“大怪物”。 这一下,元军兵士更惨了。因为他们的刀砍在这“大怪物”身上是一点反应没有,枪刺在这“大怪物”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儿作用,而这“大怪物”体内则时不时刺出一根长枪,结束了欲向其进攻的元军兵士的性命。 这一下,冲在最前面的元军兵士则是彻底慌乱了。面对这些“大怪物”,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分儿,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最前面的元军兵力是尝到了这“装甲车”方阵的厉害,但后面的元军兵士根本就不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还在拼命地向前冲,岂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 前面的元军想撤,后面的元军还在向前冲,而将领们一时也被这“大怪物”整蒙圈了,顿时,元军骑兵就开始乱套了。 元军乱套了,正是明军希望看到的。 随着城上战鼓声越敲越响,“装甲车”方阵继续向前猛冲,将元军骑兵切割成几个部分。而常遇春和李文忠的精兵则趁势截杀这些阵形已乱的元军骑兵。 当日,常遇春、李文忠亲率大军追出去约五十里,杀得元军大败,抛下近五万具尸体后,元军迅速向元上都方向撤退。 而常遇春、李文忠的大军在稍事休整之后,决定按照原计划,第二天继续北上,一直打到元上都去。 当晚,李文忠是好好观摩了常遇春的“装甲车”。待弄清了这“装甲车”的作战原理之后,李文忠也是对常遇春表示了深深的折服。同时,在李文忠的内心深处,也是更加坚定了常遇春这个人不能留、必须尽快让他去地府报道的想法。 第二天,常遇春、李文忠率大军继续北上,一路追着元军的屁股猛打。虽然北上的道路很不熟悉,后勤给养的补给也很困难,加上不断有元军层层阻击,但常遇春、李文忠还是鼓足勇气、攻坚克难,到了五月底,已经距元上都不足两百里了。 元顺帝这次真是没想到,本来是派也速、纳哈出南下偷袭大都的,结果却是大都没攻下,倒把明军给引来了。这就好比一个人本来是准备去偷蜂蜜的,哪曾料到蜂蜜没吃着,反而被蜜蜂给追到家门口来了。 见明军来势汹汹,元顺帝这下也是慌了,立即命令各路大军阻止北犯的明军,一定要将明军给赶回去。倘若元上都被攻克,那还能去哪里?难道真如那些大臣所言,要去和林? 元顺帝可是打死也不愿意去那个既偏远又寒冷的地方的,因此,他在朝堂之上放出狠话:上都在,朕就在;上都陷,朕就亡。 虽然大臣们都劝元顺帝放弃上都,但皇上打死不走,他们也没有办法。在那个讲究“忠君爱国”的年代,还是有不少臣子抱定了陪元顺帝在上都殉国的决心的。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常遇春、李文忠的大军在临近元上都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元军的疯狂阻击的。但毕竟常遇春有专门克制蒙古骑兵的“装甲车”方阵,元军的疯狂阻击也只不过是延缓了常遇春攻克元上都的速度而已。 到了六月十三日,常遇春的先锋部队已距元上都不足五十里了。假如元顺帝还是能信守当初许下的“上都在,朕就在;上都陷,朕就亡。”的诺言的话,常遇春一生的战功中又得加上浓重的一笔——擒获或者击毙元顺帝。 只可惜,到了最后的关头,元顺帝怂了,他没有在元上都继续坚守下去,而是在君臣的簇拥之下向北逃走。 元顺帝又北遁啦? 这次他去哪里了? 是去和林吗? 反正常遇春、李文忠的大军攻下元上都之后,从俘获的元军俘虏中得到的口供正是元顺帝去了和林。 听说元顺帝去了和林,常遇春只好摇头叹息,此去和林路途甚远,明军对和林已是鞭长莫及了。 元顺帝不是打死不去和林的吗?怎么这会儿为了活命,转变得这么快呢? 其实,咱们还真的冤枉元顺帝的,他是真的至死都没有去和林。他是在逃离元上都之前,故意让大臣和将领们放出口风,说他去和林了。其目的,就是让明军不要再对他穷追不舍了。 而元顺帝在逃出元上都之后,向北走了不足一百里,突然折向东,去了应昌。一年之后,元顺帝病逝在应昌。这位亡国之君还真是至死都不回和林。 在攻克元上都之时,李文忠与常遇春并辔而骑。眼见着兵士们顺利攻下上都,李文忠十分高兴,呼唤左右取来他从浙东行省带来的上好女儿红。 只见李文忠的一名卫兵迅速抱来一个坛子,李文忠立即下马,接过酒坛子,亲手打开泥封。 李文忠对骑在马上的常遇春说道:“常将军,皇上此番让我来给将军当副手,就是想让我跟将军好好学一学。今日攻克上都,常将军立下不世功勋,在下也跟着沾光呀!这是我珍藏数年的绍兴女儿红,当初带来就是为了攻克上都后庆功用的。来,常将军末将敬你一碗。” 说完,李文忠便让卫兵找了两只碗过来,亲自满上了两碗,端起其中一碗,准备递给刚刚下马的常遇春。 不待常遇春接过酒碗,身边的柳林山便跑过来去接李文忠的酒碗。柳林山可是个忠实的亲卫队长,当初我走的时候可是给他交待过的,不可以让常遇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和饮食,任何食物必须经过他把关。 当然,那个年代可没什么先进的检测仪器,电视剧中最常见的检测方法也不过就是用根银针试一试,看银针是否变色。 而柳林山也不可能拿要银针当着李文忠的面去测试,好歹别人也是此次北伐的副将,是皇上的亲外甥。那怎么办?当然是柳林山为常遇春挡酒呗!要是这酒中有剧毒,柳林山立马倒下,便可保常遇春安然无恙。 李文忠不曾提防常遇春的亲卫队长来抢酒碗,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柳林山说道:“李将军,常将军这几天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怕他喝这一大碗酒会让肚子更加闹腾得厉害。听说这是李将军珍藏的好酒,我这个人也是嗜酒如命,要不我代常将军喝啦?哈哈!”说完就端起酒碗准备干了。 李文忠何等机灵之人,一听柳林山这话,就知道柳林山是怕他给常遇春的酒中下毒。但李文忠是成大事之人,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跟柳林山计较,立即大喝一声:“且慢!” 柳林山正准备一口干了,听李文忠说“且慢”,只好又将酒碗从嘴边拿开,看李文忠准备干些什么。 只见李文忠端起另一碗酒,与柳林山手中的酒碗撞了一下,算是干了个杯。李文忠说道:“常将军,这柳兄果然是个精细人,对将军的照料是无微不至。既然柳兄说他也爱酒,那我先跟柳兄干一碗,常将军可千万不要见气。” 常遇春自然明白柳林山这是在为自己试这酒中有没有问题,这会儿李文忠主动提出先跟柳林山干一碗,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常遇春对李文忠说道:“难得李将军拿出自己的珍藏,我这两天的确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干这一大碗,怕是等会肚子又消受不了。如果不喝完,这又太浪费了。这下正好,让柳林山替我与李将军先干了这一碗。” 明越坡 第六百九十六章 魂断七夕 李文忠听常遇春这么一说,便朗声说道:“那好!这碗之后,我再亲自为常将军斟一小碗!来,柳兄,我先干为敬!”说完,李文忠“咕咚,咕咚”便将这一碗女儿红给干掉了。 柳林山见李文忠喝了,自然也是很快干掉了。柳林山喝完抹了抹嘴,说道:“哈哈,好酒!真是好酒呀!” 这一下,算是打消了常遇春与柳林山的疑虑。这酒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李文忠不会喝。另外,这酒碗也是没有问题的,否则,柳林山这会儿应该有反应了。 在那个年代,如果要在酒中施毒,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是在酒中下毒,二是在酒器中下毒。现在,这酒和酒碗都经过验证是没有问题的,那这酒常遇春可以放心大胆地喝了。 李文忠随手接过柳林山的酒碗,先往这碗中倒了小半碗酒,接着又将自己的酒碗给满上了。 李文忠把酒坛子递给身边的卫兵,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都来尝尝我这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一人来一口,大家都来尝尝啊!” 说完,李文忠先双手端起那小半碗酒,递到了常遇春的面前。李文忠对常遇春说道:“常将军,之前皇上说你能征善战,我还不怎么当回事儿,认为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一回救援北平和攻克上都的战斗,让我真正感受到了常将军强大的实力。此番回应天之后,我一定向皇上请求,我要继续当常将军的副手,希望常将军不要嫌弃末将哦!来,来,我敬常将军一碗。” 虽然之前朱文正和沐英跟常遇春说起过多次,说这李文忠人品如何如何不行。但是在这次救援北平和攻克上都的战斗中,常遇将觉得李文忠还算是规规矩矩的。至少在自己面前,李文忠并未仗着皇上亲外甥的身份,对自己有半分不敬。 之前朱文正在世时,或许因为自己与朱文正走得近一些,自然就离李文忠远一些。现在,朱文正已经不在了,就没必要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计较太多了。 想到了这些,常遇春便从李文忠手中接过酒碗。可就在李文忠撒手酒碗的那一瞬间,李文忠本来放在酒碗外侧的右手食指悄悄地伸到酒碗的边沿上面,在酒碗的边沿上轻轻一磕,一小撮粉末从李文忠右手食指指甲缝中掉入酒碗之中。 与此同时,李文忠还在与常遇春说着话,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文忠与常遇春说话上,谁又能察觉出李文忠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 常遇春接过酒碗之后,李文忠迅速端起自己的那一大碗酒,又与常遇春的酒碗撞了一下,然后说道:“常将军!请!”说完,李文忠又“咕咚,咕咚”地将那一大碗酒干掉了。 此时的常遇春自然也是端起酒碗,喝掉了那小半碗酒。说实话,当时常遇春还真感觉这女儿红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只喝了小半碗,没有尽兴。 殊不知随着常遇春这一小半碗酒喝下,一个惊天大阴谋已经悄悄地完成了。 当初,李文忠从扬州出征之前,朱元璋曾经告诉他,攻克元大都之后,就让常遇春班师回应天,说是要好好犒赏攻克元上都的将士。其实,朱元璋是担心常遇春的部队在外,而常遇春的突然离世会导致这支部队不受控制。 而常遇春并没有忘记与我许下的诺言,攻克元上都后便回应天,与我一起归隐。 当李文忠说起皇上在他出征前,曾经指示攻克元上都后便班师的事儿后,甚合常遇春的心意。 攻克元上都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十五日,常遇春、李文忠的大军便开始班师回应天。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七月初七,又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在这个号称“中国情人节”的传统节日里,常遇春正率大军行走在班师回应天的路上。 自六月十五日从元上都出发开始,常遇春就一直都在思索一个问题。回到应天之后,如何开口跟皇上提出解甲归田之事。他要兑现当初的诺言,用下半生去守护蓝玫,去补偿这个为他默默奉献的女人。 七夕节的傍晚,大军已行至柳河川(今河北龙关县西),常遇春命大军就此驻扎,待来日再行军。 柳林山早已招呼亲卫兵士搭起帐篷,让常遇春进去歇息,而李文忠的帐篷也搭在不远处。按说在这种长途行军中,主将和副将一般不会住得太近,基本上是一个靠前,一个靠后,便于就近指挥。 但这一路上李文忠却不这么干,无论是行军还是扎营,他都离常遇春不远,说是要更好地向常遇春学习、取经。常遇春当然也不好赶他走。 就这样,常遇春、李文忠在大军中部居中指挥,蓝玉在前面当先锋,裴德龙殿后。 七月的天,还是十分炎热的。但让常遇春感觉奇怪的是,今天怎么感觉特别热。因此进了帐篷之后,常遇春便迫不及待地除去了盔甲,只穿了一件单衣。 柳林山立即让亲卫们在附近的山溪中提了桶水来,准备让常遇春擦一擦身上的汗。 常遇春立即将毛巾拧干了,擦了把脸,这大热的天,用凉毛巾一擦,立即感觉身上舒服多了。于是,常遇春又将毛巾放入桶中浸湿拧干后,准备把胸口也好好擦一擦,让身体也享受一下这种冰凉舒爽的感觉。 可是这凉毛巾一接触到常遇春的胸口,坏了,常遇春立即感到体内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吞食自己的血肉一般,先是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全身剧痛。 常遇春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他只感觉浑身难受得要命,不断地用手去抓自己的皮肤,仿佛自己皮肤下面就隐藏着吞食自己血肉的蚂蚁,他要把这些蚂蚁全给刨出来。 常遇春一边刨,一边大声呼叫。柳林山听见常遇春帐篷中有异,立即冲了进去。 等到柳林山冲进去的时候,现场的情况也是将柳林山给吓坏了。只见常遇春赤裸着上身,不断地在地上打滚,双手还不停地在身上乱刨,看这样子,完全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柳林山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当然,当时的军中可没有一个人遇见过这种情况。就在柳林山惊愕的同时,又有好几名亲卫和特战队员都冲了进来。 众人进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听说常遇春身上又痛又痒,便将常遇春扶起来,有的帮他在身上挠,有的帮他在身上按,企图减轻他身上的痛苦。 很快,崔道远也进来了。看到这种情况,他也是不知所措。好在是崔道远心理素质更好一些,他立即吩咐人快传军医过来。 军医虽然就在不远处,但是,当军医赶进帐篷的时候,常遇春已经没了呼吸。展示在众人眼前的是,常遇春裸着上身僵直地躺在床上,身上都是一道道血红的印子,而面部极其扭曲,很明显,他临时之前定是万分难受,那一道道血红的印子都是他自己刨的。 常遇春突然暴亡,众人都被吓傻了。很快,李文忠便赶到了现场。 看到躺在床上死得如此难看的常遇春,李文忠问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柳林山才稍微回过了点儿神。他告诉众人,他让亲卫给常遇春打了桶水,让常遇春擦洗一下,他便出了帐篷。当他听见常遇春的呼叫,立即赶进帐篷,就看见常遇春浑身难受得在地上打滚儿。再后来,大家就都进来了…… 李文忠在屋中踱了几步,忽然又问军医道:“常将军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军医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道:“从今天天气炎热,常将军是因为擦洗身体时突然发病的情况来看,似乎有点儿像卸甲风;但是,这卸甲风虽然也会令人很快毙命,但应当不会如此痛苦地死去,照这么来看,常将军似乎又像是中了毒。” 李文忠惊道:“中了毒?中了什么毒?怎么中的毒?” 那军医小声道:“不知道今天常将军进食了些什么东西?” 这时,李文忠将头扭向柳林山,问道:“今天常将军进食了些什么东西?” 柳林山仔细回忆道:“今天常将军也没有进食特别的东西。早上和中午都是和李将军,还有我们这一大帮兄弟一同进食的,如果说食物中有毒,怎么其他人一点儿事都没有?这晚上本来是打算擦洗一下了,再给他送食物的,目前还不曾进食。” 听柳林山这么一说,李文忠也说道:“对呀!这早上和中午我都是和常将军一道吃的呀!至于喝的水,大家都是一起喝的呀!” 那军医听李文忠和柳林山这么一说,立即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如果食物中没有毒,那常将军擦洗身体的水中也有可能有毒,只不过这水被常将军打翻了,我们也没办法一探究竟了。” 明越坡 第六百九十七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本来军医这话也就是随便猜测,顺便把这个锅甩出去,推卸掉自己医术不精、救治不力的责任。谁知就这么一句话,马上就是三条人命没了。李文忠听了这话,立即让柳林山将刚才给常遇春打水的亲卫找过来。 很快,两名亲卫就跪在了李文忠面前。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他们打来的水中有可能被投毒,那他们就脱不了干系。 李文忠看着二人,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你们下的毒?老实交待,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要是抵赖,我李某人一定让你们尝尝痛不欲生的味道。” 两名亲卫立即是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声称他们绝没有下过毒。 但是,李文忠岂会轻饶了这两名亲卫,立即命人用刑。 这时,柳林山看不下去了。他阻止李文忠道:“李将军,这两名亲卫不会撒谎的,他们两个也是跟随常将军多年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不义之事。” 谁知李文忠却不管这一套,他告诉柳林山,常将军死得蹊跷,此事岂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将背后的真凶给揪出来。 而此时,两名亲卫已经被大刑侍候得快要撑不住了。这可是自己的兄弟呀!柳林山愤怒了!他朝李文忠吼道:“我是亲卫队队长,亲卫队有任何问题,我是第一责任人。快给我停止用刑!” 谁知柳林这话说完之后,李文忠不仅没有让人停止用刑,反而是对着柳林山冷笑道:“你是亲卫队长?对,没错!你这个第一责任人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这二人该不会是受你指使吧?要不然,你怎么这么护着他?” 受此大辱,柳林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大声说道:“我跟着常将军已一年了,作为他的亲卫队长,我没有保护好他,我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只是希望李将军不要伤及无辜,不要为难这两名亲卫。常将军死了,我自当以死谢罪!” 话刚说完,柳林山便拔出腰间佩刀自刎了。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一旁的崔道远等人想阻止都来不及。 柳林山倒在了血泊之中,也没有挽回那两名受刑亲卫的性命。很快,这二人也熬不住了,脑袋一歪,追随柳林山的步伐去了。 瞬间三条人命没有了,以崔道远为首的特战队看不下去了,纷纷表示不要再自己怀疑自己人了。 听了崔道远等人这话,李文忠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又将矛头指向了这军医,埋怨这军医胡乱猜测,他也是因为常将军突然暴亡,一时着急上火了。 那军医没想到李文忠反手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为了防止众人责难自己,那军医立即说道:“要说常将军这死状真是蹊跷,在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文忠一听这话,“哦”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猜测。” 那军医咽了咽唾沫说道:“我也是年少学医时曾听老一辈讲过,常将军这症状似乎像是中了蛊毒。” 嘿嘿!还别说,这军医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瞧出了常遇春是中蛊毒而死。 可谁知这军医露了这一手,反而是将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 李文忠听这军医口中说出“蛊毒”二字,立即是动了杀机。他可不想让这蛊毒一说流传出去,那样对自己可是不利的。 于是,李文忠突然暴喝一声:“大胆!我看就是你在这里蛊惑军心,一会儿说是有人有水中投毒,一会儿又说常将军是中了蛊毒。施用蛊毒可是历朝历代十恶不赦的大罪,谁敢施用?咱们这些人谁又会施用?来人,给我把这蛊惑人心的军医给拖下去斩了!” 那军医没想到李文忠突然翻脸,立即求饶。可李文忠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按说崔道远等人是应该替这军医求情的,不过他们也恼火这军医刚才胡乱猜忌,导致柳林山和两名亲卫先后身死。就这样,这军医也被李文忠给斩了。 李文忠告诉众人,常将军就是得了卸甲风。常将军暴亡,纯属就是一场意外。今后众人不得再跟这军医一样,胡乱猜忌。嘿嘿!李文忠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真是厉害。 同时,李文忠立即命人快马加鞭给应天的朱元璋报信,而其他人则迅速收殓常遇春的尸体。至于柳林山等人,则就地掩埋了。 回师应天途中,蓝玉、裴德龙等人先后得知了常遇春的死讯也是大为震惊。蓝玉、裴德龙等人也无心带队了,与崔道远等人一道,护卫着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 应天的朱元璋得知常遇春的死讯,也是十分悲痛。在群臣面前,他不禁双眼通红地仰天长叹:霸业未成,先失股肱之臣,苍天,这是为什么呀? 在场的群臣见朱元璋这副模样,也是纷纷跪下,请朱元璋保重龙体。谁又能够知道,常遇春的暴亡,其实早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 朱元璋立即派人给回师途中的大军传去命令,大军由李文忠代为指挥,并小心护卫着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他要亲自在应天为常遇春举行葬礼。 朱元璋这一道命令可是下达得相当巧妙,北伐大军常遇春为主帅,李文忠为副帅,主帅常遇春战死之后,由副帅李文忠接替指挥这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当时朱元璋命李文忠带大军班师回应天,即使常遇春的部下不服李文忠,也只能闷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班师回朝,而不是外出作战,如果这点面子都不给李文忠,那就太不像话啦! 表面上看起来,朱元璋是让李文忠代为指挥常遇春的部队。其实朱元璋的真正目的,自然是要让李文忠将常遇春的部队给兼并了。 这不,就在第一道命令传出三天之后,朱元璋命人又送去一道紧急军令。因为徐达进攻庆阳受阻,并且王保保大军有向太原异动的举动,朱元璋急令李文忠立即率军西进,去帮助徐达攻下庆阳。而护卫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的任务,可由李文忠与常遇春的老部下商量妥当之后,派出少部分人护卫灵柩回应天。 少部分人马护卫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大部队随李文忠西进,估计这趟西征之后,李文忠应该牢牢地掌握常遇春部下的控制权了。 朱元璋是这么认为的! 李文忠更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实却打了二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第一道命令传达到军中之后,蓝玉、裴德龙等人自然是没有多言,他们只是默默地护卫着常遇春的灵柩。 当第二道命令传达到军中之后,李文忠自然是要找蓝玉、裴德龙等人商议西征之事。 李文忠先是述说了西边庆阳战事的紧迫性,然后对蓝玉、裴德龙等人许以高官,声称此番西征获胜,他将亲自向皇上上奏蓝玉等人的西征之功。 可让李文忠没有想到的是,蓝玉、裴德龙等人断然拒绝了与李文忠一道西征的要求。 蓝玉告诉李文忠,常遇春是他姐夫,现在姐夫亡故,他理当送姐夫的遗体回应天。如果连姐夫的灵柩他都不去护卫,他蓝玉将来有何颜面面对姐姐?百年之后,他又有何颜面去阴曹地府面对姐夫? 常遇春一死,他的那班老班底自然是唯蓝玉马首是瞻。蓝玉既然说出了这种话,裴德龙等人自然也是言明,常将军已死,他们已无心恋战,一切事情等安葬了常将军之后再说。 至于崔道远等特战队员,本就不在军队编制之内。此番常遇春身亡,陈维林又不在军中,他们只盼着早日回到应天。至于下一步何去何从,自然是要回应天听我的吩咐。 这一下,让李文忠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如果常遇春的老班底不跟着此次西征,就凭李文忠自己的近三万人马,再加上常遇春自北伐开始收编的元军,总共也能凑出个五、六万人马,要说此去西征,也能凑合凑合。但是这些部队的战斗力,特别是常遇春自北伐开始收编的元军的战斗力,恐怕还是差强人意。那样一来,此番西征,自己从扬州带来的近三万人马,才是真正的主力。 李文忠凭借着这五、六万人马,去攻打一般的元军,应该问题不算大。但如果是遇上了硬茬儿王保保,那估计就有些困难。 自从与常遇春会师北平之后,李文忠对常遇春的老班底部队可是有了一番系统性的了解。且不说这帮人的战斗素养有多高,单就是那专克蒙古骑兵的“装甲车”方阵,都是他人无法复制、也无法掌控的。如果西征的路上少了这帮虎狼之师,一旦遇上了王保保,李文忠想想就觉得有些心中没底。 想到了这些,李文忠自然是不愿意放弃。他对蓝玉、裴德龙等人是再三好言相劝,但蓝玉、裴德龙等人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到了这个时候,李文忠决定铤而走险,对蓝玉等人采取强硬手段。 明越坡 第六百九十八章 分道扬镳 李文忠立即朝自己的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蓝玉等人说道: “诸位兄弟,徐达将军进攻庆阳受阻,皇上命我等立即西进助徐达将军拿下庆阳。我十分理解诸位兄弟对常将军的感情,但事情还有轻重缓急。 很明显,眼下西边的战事是第一要务。至于护卫常将军的灵柩回应天一事,我自有统筹安排。 如果诸位兄弟都跟着回了应天,说轻了,那是不顾全大局的表现;说严重了,那可是违抗君命呀!” 李文忠率先给蓝玉等人扣上了一顶“违抗君命”的帽子,企图震慑一下这帮人。可谁知蓝玉立即反驳道: “李将军,这‘违抗君命’的大帽子可不能随便乱扣。皇上的圣旨中说得明明白白,护卫我姐夫灵柩回应天一事由李将军跟我们共同商议。 我们的意思很明确,这护卫灵柩一事由我们自己去办;至于这西征庆阳一事,就由李将军率兵前往。 至于我姐夫麾下的兵士,愿意跟着李将军西征的,咱绝不阻拦;但要求护卫灵柩回应天的,李将军也绝不能强留。一切全凭诸位兄弟自己作主。 这话要说起来,有许多兄弟跟着我姐夫一路走来,都是十多年的情分了。这一次要求送其灵柩回应天,难道还算过分吗?” 蓝玉这话一出,众人是跟着纷纷附和。 谁知众人这一跟着起哄,李文忠是突然翻脸,他立即大喝一声:“蓝玉,我是看在死去的常将军的份儿上,对你再三好言相劝。你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李某人不客气啦!来人,将这蛊惑军心的蓝玉给我拿下!” 说完,大帐之外立即涌进来二、三十号全副武装的李文忠亲兵,意欲将蓝玉立即拿下。 当时,大帐之内除了李文忠、蓝玉、裴德龙、崔道远等人,便是李文忠的亲卫,总共不到二十人。这二、三十号全副武装的李文忠亲兵没进大帐之前,双方从人数上讲是势均力敌,但从战斗力上讲,肯定是蓝玉一方占优。 可现在突然涌进来二、三十号人,李文忠立即成了占优的一方。而这二、三十号人正是刚才李文忠朝一个亲兵使眼色之后,那亲兵按照李文忠事先的安排,调集过来准备镇压蓝玉等人的。 由于大帐太小,李文忠一声令下,只涌进来二、三十号人,而外面还有李文忠的亲兵约五百人,已经将大帐团团围住。这些人自然是全副武装,刀出鞘、箭上弦,对大帐内保持着高度警戒,随时等待着李文忠一声令下,便对大帐之内的蓝玉等人格杀勿论。 按照李文忠的安排,他是准备“先礼后兵”的。但反复劝说蓝玉等人无效之后,李文忠也失去了耐心,准备用强硬手段了。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蓝玉等人服软,李文忠还是愿意和解的。毕竟带着这帮战斗力超强的人去西征,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 假如蓝玉等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负隅顽抗,那李文忠真的是准备格杀勿论,强行兼并常遇春的老部下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崔道远的反应是最快的。他立即招呼身边的四名特战队员迅速去攻击李文忠,崔道远这一招呼,蓝玉、裴德龙等人也立即反应过来。 李文忠是做好了蓝玉等人顽抗的准备的,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竟然采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按照李文忠的设想,蓝玉等人见大帐之内有兵士涌了进来,肯定是立即向外逃窜。可李文忠哪里料到,蓝玉等人竟然直接冲向了自己。 按说李文忠身边的亲卫身手也是不错的,但是比起崔道远的特战队员,还是有差距的。就在李文忠的那二、三十号兵士冲到众人面前之时,李文忠已经被崔道远等人用短刀逼在了大帐的一角,而李文忠的几名亲卫早已命丧崔道远等人的短刀之下。 崔道远等人之所以能够得手,一是因为特战队员反应速度快,且身手不凡;另外也是在兵器上占了优。特战队员的短刀都是陨铁打造,在大帐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短兵器更有利于施展。虽然李文忠的亲卫都穿着铠甲,但遇上崔道远等人手中的陨铁短刀,也算是命该如此。 几名李文忠的亲卫在与崔道远等人的打斗过程中,本来还仗着身上的铠甲能够抵挡对方短刀的攻击。哪知对方的短刀如此锋利,竟然能够刺穿自己的铠甲。几名亲卫都是在惊讶之中,走上了黄泉之路。 李文忠的几名贴身亲卫一死,崔道远等人迅速制住了李文忠,而蓝玉、裴德龙等人早已挡住了李文忠的另外几名亲卫。这个时候,那涌进来的二、三十名李文忠的亲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李文忠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蓝玉一看成了僵持之势,立即冲李文忠的亲兵大声喝道:“都给我退出去,不然老子宰了这姓李的!” 那李文忠的亲兵听到蓝玉的暴喝,一时不敢上前,但他们不也甘心就此退出大帐,于是都拿着兵器站在了大帐门口,双方就此成了僵持之势。 此时的李文忠虽然被制,但他并没有慌张,更没有向蓝玉等人求饶,而是十分强硬地告诉蓝玉等人,他们这么做,等同于谋反。 谁知蓝玉却是笑了笑,十分轻蔑地说道:“谋反?当初我跟着姐夫去和州投奔皇上的时候,也被人视为谋反!如果真要谋反,我可要找李将军借用一件东西!” 李文忠见蓝玉紧盯着自己,有点儿惊慌地问道:“什么东西?” 蓝玉死盯着李文忠道:“当然是你的项上人头!如果连你的性命都不取,我何以配得上‘谋反’二字!” 见蓝玉冷冷地盯着自己,李文忠终于是有点儿心慌了。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你们想怎么样?” 正在这时候,大帐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有李文忠的兵士来报,说是外面有兵士哗变了,他们被人包围了。 这下,李文忠真的是慌了。本来他是想来点儿强硬手段,逼迫蓝玉等人就范,岂知道现在竟然激起了兵变。正如蓝玉刚才所说,当年他跟着常遇春投奔和州的朱元璋就被元廷视为谋反,现在他岂会害怕被人扣上这顶帽子。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自己的这支围大帐的军队被蓝玉的人马给吃掉了,自己也身亡了,到时候还不是由着蓝玉他们在皇上面前编排故事。 很快,大帐之中闯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天狼特战队四分队一班班长魏鑫峰。魏鑫峰告诉蓝玉,刚才四分队长汤国栋见大帐被李文忠的人封锁,料想到蓝玉等人有危险,便立即去大营调集了常遇春将军的旧部三千人,对李文忠的围大帐之兵进行了一个反包围。 听到这个消息,蓝玉是哈哈大笑,他问李文忠道:“李将军,怎么样!今天这事儿你说说看,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李文忠还能怎么办?能不激起兵变,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于是,李文忠迅速跟蓝玉等人讲和。按照蓝玉的条件,由蓝玉带人护送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至于蓝玉带哪些人回去?当然是愿意跟着蓝玉回应天的,李文忠绝不阻拦。 蓝玉让李文忠派人去军中传令,愿意跟着蓝玉护送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的,立即在大帐南边集结,一个时辰之后立即出发。不愿意回应天的,就跟着李文忠西征,去庆阳助徐达将军一臂之力。 一个时辰之后,大帐南边集结了常遇春的旧部两万余人。这些人都是跟着常遇春一路拼杀过来的,对常遇春自然是有感情的,听说蓝玉等人要护送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这些人自然都是要跟着回应天的。 至于还有三万多没有主动要求跟着回应天的人,咱们也不能责怪他们,毕竟有许多人跟着常遇春的时间并不长。另外,西征庆阳也是立功的大好机会,有许多也是不愿意放弃功名的诱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蓝玉、裴德龙等人招呼着集结在大帐南边的两万余人,护送着常遇春的灵柩,继续向应天进发。而崔道远等人自然不能再用短刀对着李文忠,而是“客客气气”地请他上马,带着他的五百精卫,“护送”常遇春的灵柩一程。 崔道远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为了防止李文忠出尔反尔,带着自己的嫡系趁着蓝玉的人马不备,在后面偷袭。直到蓝玉的部队走出约五、六里地,看看李文忠的部队并未从后跟随,崔道远才“恭送”李文忠和他的五百精卫北返大营。 就这样,蓝玉率着两万余人的部队一路向应天进发。而李文忠则率着六万人马向西进发。两路人马就此分道扬镳。 不得不提的是,正是因为蓝玉等人未能率部西行,李文忠便不得不放慢了西征行军的速度。 明越坡 第六百九十九章 温水煮青蛙 李忠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自己也只有从扬州带来的那两万多人可以依仗,还是徐徐推进为宜,万不可冒险突进。 当大军行至太原时,李忠了解到有北元游兵常来侵犯太原。虽然北元游兵人数并不算很多,只有不足两万人,但对太原军民却造成了大麻烦。 自从傅友德奉徐达之命西进参与会剿王保保余部后,太原附近就没有明军的狠角色了。那些北元游兵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充分发挥了自身灵活机动的优势,不断抢掠太原附近的百姓。 闻知太原受北元游兵侵扰,李忠心生一计。立即改变行军路线,从太原北上,出雁门关,屯兵马邑今朔州。 打王保保,李忠心中有点儿没底。但收拾这帮北元游兵,李忠还是信心十足的。 在马邑,李忠击败北元游兵,擒获北元平章刘帖木。李忠继续挥军北进至白杨门,在此大败北元游兵,斩杀北元游兵一万余人,并擒获元将脱列伯。 就是这么一耽搁,等到李忠赶到庆阳之时,徐达、傅友德、冯国胜等人早已取下庆阳。而李忠自己,因为在马邑、白杨门破敌有功,受到了朱元璋的表彰。 李忠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吃柿子拣软的捏”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当然,李忠在西征的过程中,并没有忘记给舅舅朱元璋上一道密折。李忠在密折中自然是将蓝玉等人犯上作乱之事添油加醋地好好述说了一番。李忠心想:这狗日的蓝玉,竟然不给老子面子,老子要你死得很难看。 不过让李忠没有料到的是,他这道密折送到朱元璋手中之后,反而换来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结局。 蓝玉等人护送着常遇春的灵柩从和州渡江准备入应天之时,朱元璋亲自率着应天城内的武百官在江边迎接。 朱元璋赐葬常遇春于钟山之下,并亲自出奠,还追封其为“开平王”。要论安葬规格之高,在明朝开国功臣之中,还无出其右。后来,朱元璋还册封常遇春长子常茂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对于蓝玉等人不服从李忠的领导,带着两万余兵士回应天之事,朱元璋并未有半分责怪。 朱元璋心中十分清楚,常遇春昔日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与其能征善战有很大的关系,但更为重要的是,常遇春的背后有一个庞大团队在支撑着他。 这个庞大的团队不仅为常遇春提供了大量的经济支持,为其提供了先进的军事装备,更为其培训了一支高素质的人才队伍。 正是因为这支高素质的人才队伍是常遇春背后的团队培养的,而跟他朱元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此,当常遇春身亡之后,这些人选择跟随常遇春的灵柩回应天,也是无可厚非的。即使这些人从此解甲归田,不再为大明效力,从道义上来讲,也是站得住脚的。 朱元璋本想着让李忠搞定这些常遇春的旧部,让这些人从此忠于大明。但他一是高估了李忠的人格魅力,另外也是低估了常遇春这些旧部的道义精神。 如果跟李忠一样,对这些人采取强硬手段,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这些人的战斗力如此之强,把他们逼上绝路,无疑是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 因此,朱元璋定下了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招安之策。他要先收伏这支还能派上大用场的常遇春旧部,日后再慢慢将这支部队的控制权给夺过来。 一日,他召蓝玉、裴德龙等人入宫。先是当着众臣的面,狠狠表扬了他们这帮人,给这帮人都加官进爵。 紧接着,朱元璋屏退了众臣,与蓝玉等人拉起了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回应天的两万人马未来何去何从的问题上来了。 蓝玉等人经历了李忠事件后,对朱元璋保持了足够的戒心。众人告诉朱元璋,当初他们追随常遇春,愿意为大明出生入死。可是现在,常遇春已死,他们之中大多人在这些年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眼下天下大定,他们请求从此解甲归田,安渡“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余生。 对于蓝玉等人的这套说辞,朱元璋早有准备。 朱元璋告诉众人,他一直拿常遇春当兄弟看。现在,常遇春死了,常遇春的这些兄弟也就是他朱元璋的兄弟了。 之前,这帮兄弟聚在一起,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如果就此散去,实在是太可惜。 朱元璋说到这里,蓝玉等人也是点了点头。他们的内心深处何曾想着兄弟就此散去?他们自然是想着兄弟继续聚在一起,并肩战斗。只是李忠意欲吃掉他们,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答应。 朱元璋见众人这表情,就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朱元璋告诉众人,他有一个打算,就是将常遇春的旧部交由蓝玉继续统领。但是考虑到蓝玉资历尚浅,暂时不能独自成为一军,还是归由徐达将军节制较为妥当。 朱元璋给众人保证,蓝玉部虽然归徐达节制,但徐达没有权力打乱其建制。另外,朱元璋还开出了一个优厚的条件,那就是将随李忠西征的常遇春旧部重新划归蓝玉指挥。 对于朱元璋这个诚意十足的方案,蓝玉等人自然是再没有理由拒绝了。洪武二年十月,也就是我回应天的前一个月,蓝玉、裴德龙等人率着两万余人马再度北上,去支援徐达去了。 不过,让蓝玉有些失望的是,崔道远、汤国栋率领的天狼特战队二分队和四分队并未随蓝玉出发,而是留在了应天。 我们一行回到应天之后,得知了常遇春亡故的消息。我也顾不得回家,而是带着陈维林等人在崔道远他们的带领之下,直奔钟山常遇春墓。 要说朱元璋给常遇春选择的墓址还真是不错,这里原来是草堂寺,风水那自然是不用说。元末,草堂寺毁于战火,朱元璋便将这块地赐给常遇春作为墓地。 在常遇春墓前,崔道远等人给我讲述了我与常遇春在雁门关一别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当时的心情乱糟糟的,根本就没心思分析整个事件的细节。 陈维林等人更是跟我一样,除了跪在常遇春墓前哀叹、默默地流泪,还能做些什么呢? 众人跟我一起,从下午一直跪到晚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崔道远是再三相劝,但我们哪里听得进去。常遇春死的时候,我们不在,这会儿跪在他墓前难道不应该吗? 崔道远没有办法,只好安排人下山去取些吃食来。咱们这一大帮人虽然都是精壮之人,但就这么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虽然崔道远取来的饭食十分丰盛,但我们哪有心思去吃。崔道远见状,便打开酒坛,倒了几碗,洒在墓前,说是先敬常遇春。然后又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让我们也陪常遇春喝一碗。 一碗酒下肚,众人好歹是在崔道远的劝说之下吃了些食物。因为心情实在是不好,即使是崔道远让人精心安排的食物,我们吃在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夜深了!我们仍旧不肯离去。崔道远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再次派人去郑有功处去给我们取了些被褥、棉衣等物。这十一月的天,夜间已经是很冷了。 那一夜,我们这几十人就在常遇春的坟头待了一夜。传说中,鬼魂之类的灵异到了夜间会格外活跃。我也是期待着能在常遇春的坟前与他的灵魂说上两句,但这世间哪来的灵魂? 第二天天亮了,我仍旧不肯听从崔道远的劝阻,不愿意离开。崔道远没有办法,只好说是为我们去准备食物,带着两个人下山了。 约近午时时分,崔道远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带着三个人来了。这三个人就是蓝玫和常遇春的长子常茂、次子常升。 当时,常茂已经十六岁,常升已经十四岁了。蓝玫母子也是崔道远请来的说客,来说服我们下山的。 蓝玫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儿子对着我,跪在了我的身旁。就这样,我正对着常遇春的坟头跪着;蓝玫母子则正对着我,侧对着常遇春的坟头跪着。 蓝玫不说话,我可不能不说话,毕竟她可是我的嫂子。我连忙说道:“二嫂,二哥说没就没了,我怎么也想不通呀!你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吧!我就是想在这里多陪陪二哥!” 蓝玫见我终于开口说话了,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蓝玫告诉我,要说在这件事情上想不通,她才是最想不通的人。中年丧夫,这是多大的打击呀! 当初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曾哭得死去活来,感觉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她又渐渐想通了。 常遇春的确是死了!可是大儿子常茂才十六岁,最小的女儿常琳才六岁,她这个当母亲的岂能说走就走? 第七百章 朱升辞官 蓝玫觉得,如果她对常遇春是真爱,那她就应该将这几个孩子拉扯成人。而一蹶不振,甚至是用死亡来陪葬所谓的爱情,那都不过是一种逃避现实、逃避责任的表现。 有时候活下去,比死要容易得多。面对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真正的强者会选择坚强地、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一蹶不振、随波逐流,更不是用死亡来逃避 最后,蓝玫对我说道:“我一介女子都能想通这个道理,三弟聪明一世,难道还想不通这个道理吗?” 蓝玫一席话,突然让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活下去,比死要容易得多。”这句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听到这句话,我第一个就想起了未了。 要论人生经历之坎坷,比起未了来,我又算得了什么?先是父母惨死异乡,接着是姐姐被逼死,最后为了完成父亲临终遗言,不得不顶替姐姐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嫁给高惠之后,又受尽非人折磨。好不容易拣回一条性命之后,得知父亲被元顺帝平反,两个哥哥也被元顺帝召回大都,并授予官职。未了又跟随我们满怀希望地回元大都投奔哥哥。 谁知因为她早年被迫嫁给高惠的经历,两个哥哥对她冷眼以待。不得已,未了准备出家为尼,了此残生。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未了才放弃出家的念头,随我们返回应天。 为了给未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归宿,我们率先想到了撮合她与陈维林。可没想到的是,陈维林听说了未了早年间的事,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再次遭人嫌弃的未了,又生寻死之心。最终,是我真诚地承诺要娶她为妻,未了才放弃轻生的念头。 即使跟我成亲之后,未了也是许久才放下早年间受到高惠迫害的心理阴影,并为我生下了胡瑾。 想起了未了的这些经历,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鄙视自己的想法。常二哥的确是去世了,但咱们其他人的生活还得继续呀?不能因为常二哥的死,我们这帮人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呀? 我猛然起身,拉起地上的蓝玫母子,对众人说道:“大家都下山吧!咱们这次去大陈国,又是半年多的时间,大家赶紧回家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情。三日之后,也就是十一月初六巳时正,咱们在郑有功处集合。” 众人见我的态度突然转变得这么快,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崔道远催促众人快快起身下山,众人才纷纷起身。 回城的路上,我和蓝玫也互相说了些鼓励的话语。十六岁的常茂倒是十分贴心,不时插嘴告诉我,父亲不在了,他一定会撑起这个家。 看着还略显稚气的常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茂儿,好样的!如果以后遇到困难,要记得来找我这个三叔!” 常茂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叔,您放心!当年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我一定会牢记您的教导,不会让您失望的” 回到家,四位夫人都知道我因为常遇春的事兴致不高,便天天轮流着陪我说话,逗我开心。特别是思淑,腆着个大肚子,还常来宽慰我。 看着四位夫人一个比一个贤惠,一大帮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也渐渐从常二哥暴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郑有功、金大富等人带着我在秦淮河畔转悠了好几次,不仅是咱们这边的工程进展速度喜人,河对岸的地盘儿上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听郑有功、金大富讲,朱元璋准备在后年,也就是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重开科举,而乡试明年就将在各地陆续开展。为了不耽误后年的会试、殿试,朱元璋也给李善长交了底,夫子庙及江南贡院的改扩建工程,必须在明年年底前完工,确保后年年初的会试、殿试进行。 有了朱元璋的这道死命令,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等人自然是鼓足了干劲儿,河对岸是一派繁忙的建设景象。 而咱们这边,在郑有功、金大富的全力保障之下,杜黑子也是开足了马力,有近一半的房屋工程已经竣工,而未完工部分也是基本处于收尾阶段。 说到这里,郑有功、金大富又向我报告了一个情况。因为这秦淮河畔的工程建设已初具规模,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已经判定,这秦淮河畔必然成为未来应天城内的经济中心。因此,近段时间有不少人向郑有功、金大富打听咱们建好的这些 对于如此重大的问题,郑有功、金大富肯定是不敢擅自作主的,他们也分别请示过刘聚大哥和沈大哥,不过二人几乎都得到了同样的回复,一切等我回来了再说。 既然话已说到这里,我感觉相当有必要把刘聚大哥和沈大哥都请到应天来,咱们三人将此事好好合计一番。反正按照我的想法,这些地产必须尽快出手了。朱元璋的霸业已经开启,待得北边的蒙古残部被肃清之后,朱元璋必然将主要精力放在内治之上。 一旦朱元璋准备内治,按照古代封建帝王的惯有套路,重农抑商的大政方针必将迅速推行。而咱们就在应天、就在他的眼皮子下拥有如此大量的资产,很有可能就成了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 对于此事,我顺便问了问郑有功、金大富二人的看法。这二人也是赞同出手,但他们不赞同全部出手,而是留一部分在自己手上,作为产业继续经营。 这二人指着对面正在扩建的夫子庙和江南贡院告诉我,三年之内,咱们手上的地产必将成为应天城内最值钱的地产。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根本不需要经营,只需要将这些地产租出去,每年躺着收租金就行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又赞同要出手一部分,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前期投入到这个项目上的资金太多,可以先收回成本再说。毕竟这个项目,当时可是个四方投资,锥子山占了五成,沈大哥占了两成半,我占了两成,沈贵占了半成。 假如在该不该出手的问题上,大家分歧比较大,那也好办,先用部分出手的地产换回的银子,给各方先把投资的本钱给返还上。至于剩下未出手的部分,就可以合理作价,让愿意继续持有该地产的各方持有。 我觉得郑有功、金大富二人的说法也有道理。毕竟咱们手中的这些地产,要用现代的说法,那都是cbd核心地带的地产,有几个人能够舍得出手? 即使刘聚大哥和沈大哥如此信任我,我也不敢保证能够说服他们,全部出手手中的资产。 我当即跟他们两个谈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想请刘聚大哥和沈大哥来年正月底或二月初的时候齐聚应天,当然,如果沈贵也能来那是最好了。请大家来应天,就是为了商谈这些商业地产如何出手的事宜。 郑有功、金大富也觉得这事儿是得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一谈了。至于刘聚大哥那里,我准备写一封信交给杜黑子,由杜黑子年前返回锥子山的时候,将信交给刘聚大哥。当然,杜黑子那里,我也得跟他事先多做一些沟通。 至于沈大哥这边,我就只能写一封信,请金大富派人送到苏州去了。 除开这事儿,我还特意交给郑有功和金大富一个任务,在年底之前迅速统计一下咱们手中目前已基本完工的房屋的套数、面积,以及在建的套数、面积及预计完工时间。 来年刘聚大哥和沈大哥来后,如果他们都能赞同我的意见,把这些地产全部出手,那倒好说。要是他们不赞同全部出手,那咱们只好根据这实时的数据,计划一下准备出手多少,以及剩余部分的作价问题。 在短时间内要做好这项统计工作,肯定是有难度的。好在是咱不缺人手,我告诉郑有功、金大富两个,陈元贵、罗仁他们这些人,甚至是天狼特战队的队员,都可以随时听用,全力配合他们完成好此项工作。 就在我谋划着要迅速出手这些商业地产,跟应天的朱元璋说“拜拜”的时候,有一个人的动作比我还快。 这个人便是朱老爷子。 一天,朱老爷子请我过府叙事。我还以为就是因为我自从去年北上去追随常遇春,直到后来入大陈国,几乎没怎么在应天待,朱老爷子想跟我叙叙旧了。 当我与朱老爷子在书房坐定之后,朱老爷子给我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明年开春之后,季牦他们这帮孩子就不用送到他府上来了,让我们另外找其他教书先生。 一听这事儿,我觉得有些突兀,连忙追问朱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 朱老爷子告诉我,他准备立即向朱元璋辞官并离开应天。因此,这些娃娃们他是教不了了,只好让我们另请高明。 朱老爷子要辞官?这是为什么? 朱老爷子告诉我,他今年已经整整七十岁了,过完年,就满七十一了。 第七百零一章 顺流逆流 老话说得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他这个年纪,头也昏了,眼也花了,耳朵也不灵光了,也很难为皇上效力了 朱老爷子这么一说,我倒是点了点头。也许是这几年为了朱元璋打下江山,朱老爷子殚精竭虑,明显比刚来应天时要老迈许多了。现在天下大局已定,朱老爷子也功成名就,是该辞官享享清福了。 可是辞官就辞官,干嘛要离开应天呢? 应天可是天下的繁华之地,生活极其便利,这不正是个享清福的好地方吗? 再说了,这学堂的孩子们拜师,虽然都号称是拜在朱老爷子门下,其实朱老爷子一年也难得给孩子们上两堂课,基本就是大舅哥朱异在一手操持。 朱老爷子要辞官,这跟办学堂一点儿也不冲突呀?继续让大舅哥朱异打理就行了。 可朱老爷子说要离开应天,那他想去哪里?回老家休宁?还是去老根据地歙县石门?这两个地方比起应天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老爷子是何苦呢? 朱老爷子见我一脸不解的样子,笑道:“功成身退、激流勇退,这两个词你都听说过吧?” 我点了点头。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你也听说过吧?” 嘿嘿!这话我何止听说过。当初我北上去追寻常二哥,不就是为了劝他归隐,还跟他反复提起过这句话吗?怎么?朱老爷子也是害怕受到迫害,要准备归隐吗? 按说他这个年纪了,一不结党营私,二不掌握兵权,只要辞官,就不会对朱元璋构成任何威胁了。不必神经如此过敏吧? 当我说出这个疑问之后,朱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任何人也阻止不了,这就是历史的规律。我们一个人,本事再大,顶多只能算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唯有顺应历史大势,我们方得始终;假如谁要逆流而为,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哎,哎,哎,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我记得数百年后有位伟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看来,朱老爷子能够成为明初一位传奇人物,不仅是因为他学识渊博,更是因为他眼光长远,站在了时代的前列。 既然朱老爷子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不禁问朱老爷子道:“岳父大人,您的意思是,当今圣上要效仿刘邦了?” 我这话一出,朱老爷子突然转头看向我。猛然间,我发现他本已有些混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这种深邃带有一种高深莫测、能触人灵魂的感觉。我突然心中生起阵阵寒意。 虽然朱老爷子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打破了沉默,我问朱老爷子,离开应天准备去哪里呢?是休宁?还是石门?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贤婿,你知道我今天请你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我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老爷子说道:“既然准备归隐,那就得去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至少得是一个当今圣上不知道的地方。休宁和石门这两个地方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帮我安排一个地方,安排一个当今圣上找不到我的地方。” 听到这里,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要是朱元璋不准他辞官,又怎么办呢? 朱老爷子告诉我,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准备向朱元璋辞官的同时,替小儿子朱同讨一份差事。 一方面,朱老爷子的确是年纪大了。朱元璋如果不准其归隐,也会顾忌别人说他不够体恤下属。 另外,既然向朱元璋替自己的儿子讨官,那就证明自己并不是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在朝中为官呢?而且有了朱同在朝廷为官,就好比给朱元璋放了一个“人质”在应天,无论朱老爷子去哪里,只要朱同还在应天,朱元璋就不会对其胡乱猜忌了。 听朱老爷子如此一说,我知道他对此事是预谋已久了。多年之前,朱老爷子就曾跟我提起过,他的这两个儿子,大儿子朱异更适合做学问,反而是像个“三脚猫”的小儿子朱同适合为官。朱老爷子这一去,长子朱异自然是要同行的。 既然朱老爷子让我帮他物色一个隐居之地,我首先就想到了松江府。上次在苏州征求了沈大哥的意见之后,我本来是打算从大陈国归来之后,在松江府物色一块地盘作为与常二哥一同归隐之地的。常二哥的突然暴毙打乱了一切计划,这次朱老爷子提起归隐之事,正好去这松江府。 于是,我便直接问朱老爷子,去松江府怎么样。那个地方地处长江出海口,交通极其便利。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说是一切就拜托我了,至于置办产业的用度,他这些年来也积攒了几个钱,应该够了。 提起这钱的事儿,我立即朝朱老爷子摆了摆手。我告诉朱老爷子,这些年来,我与沈大哥、刘聚大哥在应天大肆经营,别的成果没有,唯独就是挣了不少钱。 朱老爷子知道我说的这话不假,便也不再跟我推辞。不过,就着这个话头,朱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贤婿呀,你在应天的产业有没有想过要出手呀?” 虽然我不知道向来对生意不甚关心的朱老爷子为何有此一问,但我也没必要在老丈人面前藏着揶着。我告诉朱老爷子,我其实早有迅速在应天抛售产业的打算。只不过我在应天的产业是与沈大哥和刘聚大哥合伙,且他们的份额比我还大。因此,我已派人通知他们来年正月底齐聚应天,就是为了商讨这事儿。 听我如此一说,朱老爷子也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时候,有舍才能有得!舍不得一些东西,往往最后将自己都搭进去了。” 从朱老爷子那里回来,我迅速给松江府的偰斯大哥写了一封信。因为当初偰斯大哥携嘉定州投降有功,后来升任松江府同知。既然是在松江府为朱老爷子物色一块养老之地,此事拜托偰斯大哥是再合适不过了。 信写好之后,我让丁德义带着几个人,带上我的书信及一大包金元宝直接去松江府找偰斯大哥,为我办妥此事。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腊月初九,朱升老爷子向朱元璋提出辞官的请求。虽然朱元璋再三挽留,但朱升老爷子以年迈多病、老眼昏花为由,朱元璋只得应允。 为了表示自已并不是不愿意为大明效力,朱升老爷子也“厚着脸皮”向朱元璋替自已的小儿子朱同讨了个官儿。 父亲辞官前推荐自已的儿子,这个举动让朱元璋安心不少。朱元璋不仅赏赐了朱升老爷子许多金银物品,还授予朱同翰林院侍读的官职,专门陪太子朱标读书。 朱升老爷子辞官之后,朱元璋感觉失去了了个重要帮手,便迅速从浙东行省召回杨宪,并授予杨宪中书省右丞,让其全力辅佐左丞相李善长。 当初,李善长处置李饮冰与杨希圣一案,为了达到杀一儆百、震慑群臣的目的,杨希圣不仅被李善长施以刑罚,还被罢了官职,永世不得录用。为了这事儿,杨宪在浙东行省与李饮冰的堂侄李忠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回,杨宪回到应天,朱元璋让其全力辅佐当初这一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李善长,二人的明争暗斗又要开始了。 朱升老爷子的突然辞官,朱元璋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反而是李善长和刘伯温二人,为了此事都单独找过我。 率先为此事找我的是李善长。因为朱升老爷子的辞官,朱元璋召回杨宪。杨宪和汪广洋可以说是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的重要人物。 朱元璋称帝之初,先是让汪广洋出任中书省参政。洪武二年,由于徐达、冯国胜等人在陕西一路攻城略地,关中四大军阀也成了兔子的尾巴。朱元璋觉得陕西是块重要的地方,虽然有徐达、冯国胜等人,在军事上不成问题,但要搞好民政,这些人恐怕都不行。于是,朱元璋派汪广洋出任陕西参政。实际上,陕西的吏治、民政都由汪广洋管理,徐达只是负责军事。 汪广洋离开中书省后,李善长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应天就剩下刘伯温一个人了,就算他刘伯温再能干,一个人单枪匹马,也没办法跟自已斗了。 可是,随着朱升老爷子的辞官,朱元璋迅速召回杨宪。这下,李善长哪里还坐得住? 当李善长“诚心诚意”地问我,朱升老爷子为何要辞官之时,我如果还用朱升老爷子那套“年迈多病、老眼昏花”的说辞,显然是无法让精明的李善长信服的。毕竟当初我都觉得这事儿有章,何况是李善长? 第七百零二章 以退为进 算起来,我与李善长也算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而且大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处得十分融洽。在这件事情上,我如果不给李善长一点儿友情提示,也确实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告诉李善长,我也曾经当面问过朱老爷子这个问题。朱老爷子年迈多病、老眼昏花,这的确也是事实。不过,朱老爷子最后还是意味深长地跟我说了一句,“有时候,有舍才能有得!舍不得一些东西,往往最后将自己都搭进去了。” 李善长听了这话,仰起头,双眼看着房梁,反复念叨着朱老爷子这句话。许久,才低下头,问我道:“朱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皇上可能要对功臣下手了?” 李善长竟然如此直白地问我,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一下,李善长这话问得我根本没办法接了。我说是吧,那毕竟只是一种猜测,朱元璋目前还没有什么大动作;我说不是吧,很显然是在敷衍李善长。 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没有正面回答李善长的话。我只是告诉李善长,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是为人臣之大忌。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为人君者难免会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最后,我又反复声明,我刚才只是列举了一些历史上的君王的事迹。虽然当今皇上的天下,也是他一寸一寸土地打下来的,但截止目前为止,皇上都未采取任何过分的行动,这充分说明咱们的皇上比以往任何一位皇帝都要胸怀宽广 李善长是何等聪明之人,我把话说到这里就行了,根本就无需继续点透了。我刚打住话头,李善长突然起身,站在我面前对我作了三个揖。 这一下,倒是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别人可是当朝宰相呀,而我胡硕算什么,让一个宰相给我作揖,这我如何消受得起。我立即起身,去阻止李善长朝我作揖。 我这一阻止,李善长却坚持又给我作了一个揖后,才拱手对我说道:“胡老弟,且不说这些年来你对我李善长的工作如何支持,就说刚才你对我的这一番点拨,就完全受得起我给你作揖。只是愚兄还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李善长一下子如此跟我客气,我连连跟他摆手道:“李大哥,你我都这么多交情了。你一下子跟我如此生分,我真的是受不了。李大哥有话但讲无妨,说是向我请教,那真是言重了。” 李善长见我是这个态度,便立即问道:“老弟呀!你也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十分不容易了。有时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并不是我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如果我也学朱老爷子就此激流勇退,不问世事,恐怕正好给了别人一个打击我的机会呀!” 我知道李善长这话是有所指,他一定是担心就此激流勇退,是不是正好给了以刘伯温为首的浙东集团对他下手的机会。 说心理话,李善长和刘伯温二人与我的关系都不错,二人之所以走上对立面,完全是因为二人成了朱元璋的制衡之术的牺牲品。我是真心不希望这两个人成为一生之死敌,我希望他们能成为朋友。当然,我这个想法很可能是个不切实际的奢望,毕竟很多事情正如李善长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假如李善长真的与刘伯温成了好朋友,那就是犯了朱元璋的大忌。朱元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制衡之术被别人破解?真要那样的话,他就很可能成了傀儡。 正是因为我有希望李善长与刘伯温握手言和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因此,我便劝李善长不妨以退为进。我还跟李善长打包票,我一定会劝说刘伯温,不会与他李善长事事作对的。 对于我打这个包票,李善长是相信的,但是,李善长的担心却并未消除。李善长告诉我,他相信我能说动刘伯温,但是浙东集团还有汪广洋、杨宪等人。 特别是那个杨宪,因为他哥哥杨希圣的事情,已经与李善长结怨太深。现在,朱升老爷子隐退,朱元璋忽然从浙东行省召回杨宪任右丞,他哪会放弃扳倒李善长的机会? 李善长的这个担心十分有道理。我不禁问道:“那你的意思,必须要和杨宪斗下去?” 李善长见我问出这话,只是狡黠地一笑,然后说道:“既然胡老弟劝我以退为进,咱就不妨听胡老弟一言。” 至于下,李善长便不继续往下说了。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应付杨宪的办法。 我与刘伯温的会面,比起李善长来,就更加随和一些。我对刘伯温也是实言以告,朱老爷子其实就是担心朱元璋会对功臣下手,所以采取了归隐避世的办法。飞涨中 对于李善长与刘伯温之间的敌对关系,我也是直言相告。我说我已经劝说过李善长,让其尽量不要与浙东集团的人互怼。同时,我也劝说刘伯温,希望他对之前的事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 刘伯温听了我的话,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朱老爷子归隐了,如果李善长也退居二线了,那就该是我荣归故里之时了” 看刘伯温也有与李善长和解之意,我便也安心了不少。 腊月二十六日,思淑再次生下一个女儿,起名胡兮渃。 洪武二年除夕,农历鸡年的最后一天,霏儿、兰儿和未了三人可是够忙活的,一大家子要过年,三人带着人忙里忙外的。另外,思淑还在坐月子,也得派人悉心照料。 本来,我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替三位夫人帮个忙什么的,谁知霏儿却对我说道:“咱们一大家子都是从外地搬到应天来的,也没有什么先人先祖什么的需要祭祀。往年,咱们就省了这一道程序。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常二哥亡故了,你得带几个人去祭祀祭祀。至于家里,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有我和兰儿、未了。” 有妻贤惠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大早,我便去了郑有功的联络点,准备找几个人,置备点儿祭祀用品,午饭后去祭祀一下常二哥。 考虑到陈维林的老婆孩子都在嘉兴,腊月初,我便打发陈维林带着杨德细回嘉兴了。因此,这大过年的,没有回家,而是待在联络点的,也就是天狼特战队的一些人。 郑有功听说我要去祭祀常二哥,立即差人去准备祭祀用品,而让我就在联络点等候。草草吃完午饭,我便带上赵忠义、崔道远、汤国栋、王思振四人同行。赵忠义、崔道远、汤国栋三人均为分队长,王思振则是锥子山出来的兄弟,去祭祀常二哥,带上他们几个是十分合适的。 在常二哥墓前,我们不仅遇到了常茂、常升、常霖三兄弟,还遇到了满脸悲痛的沐英。 沐英这小子还真是好几年没见了。朱元璋消灭张士诚之后,令沐英随汤和大军前往东南讨伐方国珍、陈友定。方国珍、陈友定二人兵败之后,沐英奉命镇守建宁今福建三明建宁县。 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前,沐英接到朱元璋的命令,令他迅速回应天。沐英回到应天之后,朱元璋与其有一番私下的谈话。 因为沐英知道我与常遇春的关系,也不拿我当外人。他告诉我,朱元璋此番召他回应天,是打算任命他为大都督府佥事,帮助朱元璋分担一些工作压力。 自从朱正死后,大都府依然存在,但大都督这个位置却一直空着。虽然徐达等人也在大都督府内任了职,但这些将领均长年在外领兵作战,一些重大决策事件,甚至是一些日常性工作,朱元璋只好亲力亲为了。 朱元璋当了皇帝,需要他过问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对于大都督府这一块的工作,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增加一个得力助手了。 可是自己的大儿子朱标还不满十五岁,显然是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的。外甥李忠又领兵在外,调他回来也不现实。思来想去,还是调养子沐英回来最合适了。 当初,沐英在福建听说了常遇春暴亡的消息,就是万分悲痛。这会儿回到了应天,自然是要来祭祀常遇春的。 从钟山回城的路上,我与沐英并辔而行。可能是因为刚刚从常遇春墓祭祀归来,触景生情,大家心情都不好,直到快入城了,大家都没什么话,就这么默默地催马前行。 眼看着距应天南门还有三、五里地,沐英忽然停下马来,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湖泊说道:“胡大哥,你看那湖边的垂柳虽然没有了叶子,但在这夕阳的照耀下还是显得格外漂亮,要不咱们过去走走。” 我顺着沐英的手指方向看去,的确在夕阳的照耀下,这些光秃秃的垂柳条仿佛镀了金一般,别有一番情趣。听沐英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有话想跟我单独说,我便招呼众人下马休息,我与沐英则向那小湖泊走去。 第七百零三章 沐英的怀疑 到了小湖泊边,我们止住了脚步。此时,崔道远他们离我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们说话,他们肯定是听不见的。 沐英突然开口说道:“胡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常大哥死得有些蹊跷?” 沐英这话就仿佛一颗石子砸进了一片平静的湖面,立即在我心中荡起了涟漪。说实话,当初回应天之时,我听到常二哥暴亡的消息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常二哥身强力壮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可是我也问过崔道远等人,常二哥暴亡那天及前几天,吃过所有的食物都是经过柳林山严格把关的,而且几乎所有食用的食物其他人都同样食用过,甚至包括李文忠在内都食用过。 从常二哥的死状来看,很像是中毒。但是,我们又找不到常二哥任何中毒的证据,似乎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常二哥就是因为卸甲风而暴病身亡。 可惜柳林山已经死了,当初那个军医也死了,这两个可能最接近真相的人已经不在世上。我就是觉得这个事情蹊跷,也只能将其深深埋在心底。 现在,沐英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沐英有什么消息? 于是,我满脸疑惑地问沐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也算是相识多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沐英说道:“我就是觉得常大哥功夫盖世、身强力壮的,怎么可能说暴亡就暴亡了呢?而且偏偏是李文忠当了他的副将之后,他就暴亡了。胡大哥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么?” 我知道当初沐英和朱文正二人都挺讨厌李文忠的,这会儿沐英说出这么个事儿,难免是受到先入为主的思想的影响。便摇了摇头说道:“沐老弟呀!常二哥死了我也很悲痛。我也知道当初你与文正和那李文忠就是死对头,但是这种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不能胡乱猜忌的呀!” 沐英听我如此一说,似乎是有点泄气。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反正就是觉得这事儿跟李文忠有关系。听说常大哥死后,李文忠逼死了常大哥的亲卫队长,还杀死了两名亲卫及一个军医。反正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对于这四条人命,我也认为李文忠做得有些过了。但是他也可以说是因为常二哥的暴亡,一时乱了方寸,丧失了理智,做了些过激的举动。反正我们是不能用这些疑点去充当证据,去判定李文忠在这件事情上嫌疑重大的。 沐英见我是这种不愿意随便怀疑李文忠的态度,他又确实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就只好跟我讲述一些李文忠在浙东行省的劣迹。 沐英说当初李文忠在浙东行省先是利用屠性打击异己,后有利用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为祸一方…… 对于沐英所说的这些事儿,我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屠性等人的事后来都公诸于天下了,只不过给这些人定的罪名都是利用权力背着李文忠为非作歹之类的,反而将李文忠给洗白了。 沐英说到动情之处,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剥了李文忠的皮。说着说着,沐英还提到,屠性等人伏法之后,李文忠并未收手,只是手段更为隐秘了。 沐英说是李文忠因为屠性等人一事被朱元璋召回应天之后,因为屠性等人已被捉拿归案,李文忠很快又回到了浙东行省,还经常干出一些滥杀无辜之事。 据说有一回,有人看见李文忠的亲卫夜间偷运了几具尸体出了杭州城。第二天,有人在杭州城外发现了几具尸体。报官之后,据传这几个人并非杭州本地人,而像是福建那边的畲(shē)族人。 畲族人当时主要居住在广东东部、福建南部,其他地区只有一些零星分布,但在那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杭州城内是极少可能出现畲族人的。正是因为畲族人不大可能出现在杭州城,因此这事儿当时引起了杭州城内很大的轰动。 当时,李文忠曾南征福建的方国珍、陈友定,这几个人是不是随李文忠的南征大军回到杭州不得而知。反正这事儿出了没几天,杭州官府对此事“高度重视”,说这几个人就是杭州城外的土匪,根本不是什么畲族人,让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否则以土匪同党论处。 这道“议论者以土匪同党论处”的死命令一下,谁人还敢谈及此事?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但自从李文忠离开浙东行省之后,民间将此事传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因为沐英也在福建待了三年,对畲族人也算有所了解。沐英告诉我,这畲族人当时十分落后,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正是因为畲族人的落后,因此便十分迷信。人生病之后,并不是求医问药,反而是请巫师来驱邪。 也正是畲族人的这个习惯,畲族中巫蛊之术盛行。这些巫师不仅替人驱邪看病,还有一些专门研制蛊毒害人,反正是两头赚钱,颇像是“吃了原告吃被告”…… 沐英似乎也意识到把话题扯远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对我说道:“胡大哥,天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吧!反正我就是觉得那李文忠一去给常大哥当副将,常大哥就暴亡了,这事儿我想不通。” 我拍了拍沐英的肩膀说道:“沐老弟呀!常二哥死了,我也很伤心,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们不可轻信,更不可胡乱猜忌。你马上就要在大都督府办事了,更是要谨慎,万万不可凭着个人的好恶,随意臆断一些事情。” 沐英听了我这话,也是点了点头。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正月,朱元璋果然册封沐英为镇国将军,并出任大都督府佥事。 而在一次我与崔道远谈论常二哥暴亡前后的往事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崔道远告诉我,那名军医真是死得有些冤枉。他最初说是常二哥可能被人投了毒,导致给常二哥打水的两名亲卫受到严刑拷打。柳林山不忍两名下属遭刑,便与李文忠争辩。 谁知李文忠的话激得柳林山一时忍不住,为了自证清白,便挥刀自刎了。柳林山死后,两名遭受严刑的亲卫也没熬住,先后死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谁知那军医受不了李文忠的埋怨,说常遇春好像是中了蛊毒。这一下,李文忠突然翻了脸,说这军医蛊惑军心,便将其斩首了。 当初,崔道远也是埋怨这军医胡乱猜忌,导致柳林山三人丧命。但后来细细想来,觉得这军医也很可怜。可能他也就是因为受到李文忠的埋怨,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些尿水的,便抛出了蛊毒之说。可没想,反而因为此事丢了性命。 我反复追问崔道远,他当时有没有听错,确信这军医是因为说常遇春是中了蛊毒,就被李文忠突然斩首了。 崔道远十分坚定地告诉我,他绝对没有听错。后来,我又陆续询问了几名当时在场的特战队员,他们对于军医之死的说法与崔道远的说法完全一致。 得知军医之死很可能与他说出“常遇春中了蛊毒”这话有关,我便再次追问崔道远等人,自从李文忠与常遇春在北平会面之后,常遇春有没有单独食用过李文忠提供的食物。 崔道远等人告诉我,常遇春的食物都是经过柳林山严格把关的,而且都是柳林山亲自负责采购、携带的,几乎没有食用过别人提供的食物。 如果说食用李文忠提供的食物,那只有一次,便是在攻克元上都之时,常遇春喝过李文忠从浙东行省带来的绍兴女儿红。 不过这坛女儿红是当着大家的面开封的,而且在场的人几乎都喝了。当时,柳林山还抢过常遇春的酒碗,率先替他尝了此酒的。如果此酒有问题,那应该是不可能,因为其他人都没事儿,包括李文忠在内也是喝了这酒的。而且常遇春身亡之时,已经离喝这酒很有一段时间了。 听崔道远等人这么说,我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说破。因为我曾听说过,这巫蛊之术相当厉害,往往能杀人于无形。有许多蛊毒被人食用之后,并不会当场发作,甚至有些蛊毒被施用后一年半载,才会在中蛊人身上起反应。 如此一来,联系一下之前沐英说的话,就可以推理出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先是李文忠的亲卫杀害了几名畲族人,官方宣称这几人并非畲族人,而是杭州城外的土匪,并不准人随便议论此事。 据沐英在福建待了近三年了解到的情况,畲族人非常落后,族内巫蛊之风盛行。 后来,李文忠随常遇春北伐元上都归来,常遇春在柳河川突然暴病身亡。 常遇春死后,亲卫队长被激得自刎,两名亲卫被李文忠用刑至死。而那名军医在说出常遇春可能是中了蛊毒的猜测之后,立即被李文忠以蛊惑军心之名斩首…… 第七百零四章 卞元亨拒召 将崔道远等人的话与沐英的话结合起来分析,似乎这李文忠还真是有点儿问题。难道这事儿真的是李文忠所为? 如果真是他所为,他的动机是什么? 按理说,李文忠与常遇春并没有什么交集,二人也没有结怨呀? 如果李文忠没有害常遇春的动机,那他却出手了,那又是为什么? 那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受人指使。 那李文忠是受谁指使?谁有这个能量能指使李文忠?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论。而且这个推论之中,明显还有几个破绽之处。在这几个破绽之处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我是不可能将这个推论告诉其他人的。这也正是我听了崔道远等人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说的原因。 第一,那杭州城外发现的几具尸体,是不是真的是畲族人? 第二,就算这几个人真是畲族人,而且是被李文忠的人给杀的,那也不能证明,李文忠真的就利用这几个畲族人制造过蛊毒。毕竟畲族人只是巫蛊之风盛行,并不一定是每个畲族人都会巫术、都会制作蛊毒。 第三,就算这几个畲族人会制作蛊毒,也不能证明李文忠就从他们手中取得了蛊毒。因为李文忠完全可以说,他得知这几个畲族人在杭州制作蛊毒,犯了大恶之罪,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便指示亲卫将其秘密处决了。 因为这几个破绽之处,我一时也没有办法调查核实,加上随后一系列的事情,我只能将常二哥是不是真的被李文忠所害之事暂且搁置脑后了。 正月底,先是刘聚大哥和沈大哥先后到了应天。 在咱们在秦淮河畔有大量新开发的产业是否立即出手的问题上,刘聚大哥和沈大哥都不赞同我的意见,他们认为出手一部分是必要的,甚至将大部分产业出手套现,也未尝不可,但全部出手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我是一再暗示,咱们在应天保留这么大的产业,必然遭到朱元璋的“惦记”,但刘聚大哥和沈大哥还是坚持认为,没必要全部出手。 要说刘聚大哥和沈大哥向来是对我深信不疑的,就凭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他们没理由不支持我的工作。这一次,他们不赞同全部出手,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话,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往往是会改变初衷的。 好在是刘聚大哥和沈大哥还是赞同将大部分产业变现的,毕竟我那些暗示他们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只不过他们认为,只要自己不是应天城中那头“最肥的猪”,应该问题不大。 最终,我们三人是达成了一个一致意见。由金大富和郑有功立即着手,将手中的产业开始变现。待大部分产业都变现之后,余下的产业折合价值全部计入收入,然后再按当初的投资比例分配。 当然,这余下未出手的少量产业,则按照折合的价值,由刘聚大哥和沈大哥继续持有,而我和沈贵,则按当初的投资比例拿银子走人。 谈妥了此事之后,另外还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去办,那就是送朱老爷子去松江府。 丁德义等人直到年后才从松江府返回应天。他们找到偰斯大哥之后,偰斯大哥自然是尽心尽力,在距黄浦江入长江口约十里的黄浦江东畔,为朱老爷子买下了一大块地皮。 当时的松江府,可是不现代的上海,那黄浦江东畔也算得上是十分偏僻之地了。不过交通倒是挺便利的,从此处乘船可迅速入长江,入长江之后折向东行,则可以迅速出海。 丁德义等人带去的银子甚多,买这块地皮也没花去多少钱。偰斯大哥便建议丁德义等人,将这块地皮上原有的一栋老旧宅子拆了重修。 对于偰斯大哥这个建议,丁德义自然是没有反对的道理。正是因为重修宅子之事的耽搁,搞得丁德义等人年后才返回应天。 即使是这样,那还是偰斯大哥多方帮忙的结果。要不是偰斯大哥帮忙,这重修宅子的事,至少得到三月份才能完工。饶是如此,丁德义等人离开松江府之时,工程都还没全部完工,好在是一些扫尾的工程由偰斯大哥在,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而朱老爷子这边,已经是早就准备就绪了。朱老爷子和曹氏老两口,外加上大舅哥朱异一家子,以及几个下人。反正小舅哥朱同还是继续留在应天,因此也没有多少后续工作需要处理。 从应天出发,正好全都是水路,也算是十分方便了。二月初二,在我和丁德义等人的护卫之下,朱老爷子一家登上了东去的船只。33听书 这船自然是我让郑有功安排的,不过这钱由我自己掏腰包,咱现在不差钱儿。 一路顺风顺水,二月初六,咱们便到了松江府。 此番来松江府,丁德义的三分队15人全部随船而来。这一方面是考虑到一路上要照顾好朱老爷子一家,另外也是考虑到到了松江府,朱老爷子一家的随身行李也得有人帮着搬进新家。 既然到了松江府,我自然得去拜会一下偰斯大哥。于是,我便带着丁德义及两名特战队员在黄浦江西岸登陆,去拜会偰斯大哥了。而余下的十一名特战队员,则由周振天带队,帮着朱老爷子一家处理一些事宜。 二月初七,我突然出现在了偰斯大哥家门口,让偰斯大哥是颇感意外。不过,偰斯大哥家里有一个客人,让我是更感意外。 这位客人就是昔日的一位老熟人卞元亨。 当初,卞元亨被明军擒获,偰斯大哥拿着常遇春早先写好的纸条去找汤和、冯国胜等人交涉。最终,偰斯大哥率嘉定州投诚,作为条件,卞元亨也被释放。 卞元亨恢复自由身之后,感觉到张士诚大势已去,便回到老家盐城便仓闲居。朱元璋称帝之后,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征召人才。卞元亨文武双全,自然也是在被征召之列。 面对当地父母官的征召,卞元亨以早年间作战受伤为由,拒绝前往。其实,卞元亨是心中还放不下张士诚。纵然是张士诚已经身亡,但在卞元亨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始终以吴国的臣子自居。 正是因为卞元亨屡征不应,作为昔日好友的偰斯便有心劝解他。就在去年,偰斯写下了亲笔书信,派人送给他,请他来松江府故地重游。 面对偰斯的盛情邀请,卞元亨当然不便拒绝。况且,卞元亨当初也在松江府待了一段时间,对这个地方也有感情。正月底,卞元亨便南下松江府。 偰斯与卞元亨再度相会,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偰斯以自己为例,说当今圣上知人善任,并希望卞元亨能对往事释怀,与他一道,成为大明的臣子。 虽然偰斯大哥是磨破了嘴皮子,但卞元亨就是不愿意为官。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一心想着在便仓终老。 偰斯大哥见一时难以说动卞元亨,只好留他在松江府小住一段时间,时不时与他把酒言欢、吟诗作赋。 正好,这次卞元亨在松江府,让我给撞上了。 老友见面,大家少不得又要倾诉衷肠、彼此问候、讲述一下分别后这些年的近况。 也正是咱们三人把酒言欢之时,我了解到这次卞元亨来松江府的真正原因。同时,偰斯大哥和卞元亨也了解到我此番来松江府,竟然是为了送老丈人朱老爷子来应天隐居。 先前,丁德义等人来松江府时,虽然是带着我的书信,但为了替朱老爷子保密,我也只是告诉偰斯大哥,我是替一位友人在松江府找块隐居之地。 这一会儿,偰斯大哥听到竟然是朱老爷子来松江府隐居,再三提出要去拜望一番,希望我当个引荐。 偰斯大哥这一说不要紧,卞元亨也跟着起哄。说他虽然不愿意在明朝为官,但对明初的重要谋士朱老先生却是向来敬重,他也希望去拜会一番。 唉!本来是让朱老爷子来松江府隐居的。可没想到朱老爷子还没有安顿下来,我还得带着两个人去拜访他。 虽然我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去打扰朱老爷子,但这二人的确是出于真心,加上这个面子又实在抹不开,我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二月十一日,偰斯大哥、卞元亨与我一道去拜会朱老爷子。好在是偰斯大哥知道朱老爷子是来隐居的,除了带了个跟班儿,没有带任何人同行。 要说,偰斯大哥当时也是从四品的同知,这出门还是可以讲一讲排场的。但是,偰斯大哥为了不引起朱老爷子的反感,便换上便服,跟我们一道去拜会朱老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身着便服的偰斯出现在朱老爷子面前时,他还以为偰斯和卞元亨二人就是我在松江府的普通朋友,对他们两个也是格外热情。 当我为偰斯大哥隆重介绍之后,朱老爷子随即一愣。他没想到这刚到松江府,便惊动了当地的地方官。 第七百零五章 枯叶牡丹 看朱老爷子一脸疑惑的样子,我连忙向其讲述了我与偰斯大哥的关系。当朱老爷子听说偰斯便是兰儿的堂兄之后,也是哈哈大笑道:“原来咱们都是一家子嘛!” 偰斯大哥自然是知道当年兰儿被我们从泉州救出之后,住在朱家之事,也知道朱老爷子收兰儿为干女儿一事。因此,他对朱老爷子自称是“侄儿”,而不称“下官”,倒是让朱老爷子非常满意。 我又帮着偰斯大哥解释,说当初我并没有告诉他是谁要来此隐居。只是这次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得知是朱老爷子来了松江府,便再三提出要前来拜会。 为了显示自己是真心拜会,偰斯大哥换了便装,只带了一个跟班儿,就是不想让朱老爷子来松江府隐居之事给泄漏出去了。 我说到这里,朱老爷子不解地问道:“我看跟着偰斯贤侄的可是有两个人呀!怎么说只有一个跟班儿呢!” 听朱老爷子这么一说,我是哈哈大笑,原来朱老爷子将卞元亨也当成偰斯大哥的跟班儿了。 我连忙向朱老爷子介绍起卞元亨来。 当朱老爷子听说卞元亨是位文武全才,但不愿意为大明朝廷效力之事后,立即心生劝解之意。 虽然朱老爷子比起偰斯大哥来说,水平是要高出不少,但在说服卞元亨出仕为官一事上,这种水平可是没有半点儿体现。 最后,朱老爷子反而被卞元亨将了一军。卞元亨对朱老爷子说道:“老先生劝我入仕为官,为何自己却又激流勇退呢?” 面对卞元亨的这一反问,朱老爷子虽然有很多话可以反驳,比如两个人的境遇完全不同啦,比如自己确实是到了古稀之年啦……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朱老爷子并没有反驳卞元亨这话。也许是朱老爷子已看出卞元亨是铁了心不愿入仕,多说也是无益;也许是朱老爷子真的觉得卞元亨不入仕是正确的吧…… 卞元亨见朱老爷子不再劝解自己,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便主动说起,不光是自己一直以来十分仰慕朱老爷子的学识,他还有一位令自己十分仰慕的表哥,也对朱老爷子是十分仰慕。 朱老爷子与卞元亨短暂的交流之后,便已发现我所言不虚,这后生晚辈的确是学识匪浅。不过这人竟然说他还有一位令他十分仰慕的表哥,朱老爷子便来了兴趣。因为在朱老爷子看来,能让卞元亨仰慕之人,那绝非泛泛之辈。 朱老爷子便对卞元亨说道:“卞贤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竟然还有一位令你十分仰慕表哥,想来你这位表哥也必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这下,不待卞元亨回话,一旁的偰斯大哥便插话道:“卞兄的这位大表哥的确也算是个人物,朱老爷子应当听说过他的名号。” 听偰斯大哥如此一说,朱老爷子“哦”了一声,问偰斯大哥道:“当真?我老头子愿闻其详。” 于是,偰斯大哥便告诉朱老爷子,卞元亨的这位表哥本名施彦端,号子安,别号耐庵,与当朝御史中丞刘伯温为同榜进士。 听偰斯大哥说到这里,朱老爷子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他!” 听朱老爷子如此一说,卞元亨连忙问道:“老先生认得我这位大表哥?” 朱老爷子笑道:“施老哥的名头我可是早就听说过的,算起来,他只比我年长三岁,但却比我早三届中进士。只是跟偰贤侄的父亲及兰儿的父亲一样,虽然我们是神交已久,但终身未能谋得一面……” 说完,朱老爷子不禁有些伤感。算起来,自己也是行将就木之人了,但好多昔日神交已久的人,今生恐怕是无缘会面了。 看着朱老爷子这副伤感的样子,卞元亨突然说道:“老先生,在下斗胆请求,此番随我北上去会会我那位大表哥。” 听卞元亨如此一说,朱老爷子是眼前一亮,说道:“施老哥现今也住在便仓?” 卞元亨摇了摇头道:“我表哥不住便仓,但离便仓不远。” 原来,施耐庵当初从张士诚处辞官之后,先是隐居江阴。张士诚败亡之后,施耐庵则回来老家兴化白驹场。跟卞元亨的境遇一样,施耐庵老先生也受到当地官员的征召。 为了躲避征召,施老先生索性再次悄悄搬家,搬到了大纵湖北岸南龙港。 大纵湖拥有千里芦荡、水波浩淼、侯鸟迁徙等自然景观,自古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施老先生准备在此安渡晚年,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朱老爷子一下子被卞元亨说得有些心动,真想去那美丽的大纵湖畔与这位神交已久的文友品茗对弈、把酒言欢。 见朱老爷子有些心动,卞元亨便趁热打铁道:“从此处出黄浦江,从长江入海北上,在洋河(新洋港)的出海口入洋河,逆流向上入蟒蛇河,直抵大纵湖。全程都是水路,也算是十分方便了。” 看卞元亨说得如此起劲儿,向来本分的大舅哥朱异生怕父亲一时心动,真的要北上。毕竟父亲已是七十出头了,这一路奔波,虽然全是水路,但怎么说也是千里水路,这路上要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不待朱老爷子发话,朱异便抢着说道:“父亲大人已年过七旬,如果此番北上大纵湖,又将是千里奔波,这身体恐怕是吃不消呀!” 朱异这一发话,不仅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是大大出乎朱老爷子的意料。毕竟朱异向来在大家的眼中都是个好孩子的形象,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今天竟然抢着拒绝卞元亨的邀请,实在是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卞元亨应该是体谅朱老爷子这一把老身子骨,北上大纵湖之事说说也就算了。可是卞元亨却是个一不爱常理出牌之人,他竟然说道:“要说朱老先生的确是年过七旬了,但依我看他这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如果大家不放心朱老先生一个人随我北上大纵湖,我索性邀请大家一同前往。既然朱老先生是要隐居,那不如就去大纵湖边隐居吧!这样与我的大表哥为邻,岂不快哉?” 卞元亨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这哥们儿怎么这样呢?这搬家之事岂是说搬就搬的,就这一次来松江府,也是我提前好几个月就派人过来购置地皮,兴建宅子。他这一句话倒好!且不说这松江府购置的地皮无用了,单单就是北上大纵湖后,又得重新买房置地什么的,都得忙上好一阵子。 当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出了这些担心之后,谁知卞元亨却笑着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无需我们操心。当初,他大表哥悄悄搬到大纵湖北畔之事,就是他帮着操持的。 他帮着他大表哥施耐庵在大纵湖畔买下了不少地皮,如果朱老先生真的愿意去,地皮根本就不是问题。那里还空置了好些旧房子,朱老爷子完全可以搬进去住。如果嫌房子破旧,就算建一处新宅子,有他卞元亨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嘿嘿!这下可不得了!卞元亨为了劝说朱老爷子北上大纵湖是送房又送地,这哥们儿怎么这么有钱呢? 于是,我有些疑惑地问卞元亨,你帮着你大表哥在大纵湖北边置办了不少田产、房屋,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我这一问,众人也都立即看向卞元亨,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卞元亨告诉我们,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祖上庇佑。宋朝末年,他家一位先祖曾任陕西参政知事。宋亡之后,他这位先祖先是退隐苏州,后来为了躲避元朝的征召,举家迁到较为偏僻的便仓。 这位卞氏先祖搬到便仓之时,携带了一红、一白两株牡丹栽于园内。这两株牡丹可不是平常的牡丹,而是相当名贵的枯叶牡丹。 这枯叶牡丹,顾名思义,便是牡丹花开之时枝叶枯萎而花朵艳丽。枯叶牡丹每年都是谷雨前后3日之内开花,花信儿准确无误,从来就没有误差超过3天的情况出现。 这枯叶牡丹花开之时,姹紫嫣红,犹如胭脂凝成,美艳润泽,芬芳馥郁。而衬托着花朵的叶片,则繁茂厚实,青翠欲滴。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这枯叶牡丹的主干,此时却似饱经风霜、憔悴欲朽,如干柴一般。 如果说只是形态上的奇特,算不得什么的话,那这枯叶牡丹可还有绝活儿。这个绝活儿与小沈龙的绝活儿比起来,可毫不逊色。 在正常的年份,一年是十二个月,这枯叶牡丹每朵花多为十二瓣。但是到了闰年,一年就是十三个月,这枯叶牡丹每朵花则多为十三瓣。你说这绝不绝? 总之,这枯叶牡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仅长得奇特,而且还颇具灵性。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往往一些越是名贵的东西,就越是不好养活,越不好养活就越是稀少,越是稀少便越是名贵,如此环环相扣。 第七百零六章 家里有矿 这枯叶牡丹自然也是具有那些名贵物种的普遍特点,不仅平常需要悉心照料,稍有不慎就会枯死,这繁殖起来也是相当困难。从卞氏先祖搬到便仓来算起,到卞元亨这一代,卞府的枯叶牡丹总共也只成功繁育出十多株。 卞元亨虽然当初曾在外为官多年,但老家的这十多株枯叶牡丹可是有专人悉心照料的。即便是如此,十年时间能成功繁育出一株,都算是相当成功了。 卞家枯叶牡丹的名头在淮北一带也是十分响亮,经常有些大主顾想要买他们卞家的枯叶牡丹,但卞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卖过。 卞元亨归隐便仓之后,也曾有多人想找他买枯叶牡丹,他都没有应允。也就是他大表哥施耐庵在老家兴化白驹场多次受到征召,想再度搬家之时,找到了卞元亨帮忙。 卞元亨对这位大表哥向来敬重,大表哥开口了,他没有理由拒绝。但真要让他帮这位并不富裕的大表哥置办产业之时,卞元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最终,卞元亨忍痛割爱,与一位淮北当地的大地主达成交易。那大地主以大纵湖北畔的千亩良田及土地上的所有房屋为代价,换回了卞元亨的一株枯叶牡丹。 卞元亨这番话将众人说得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哥们儿家里有矿呀! 不过最惊讶的还是非朱老爷子莫属,这枯叶牡丹他倒是听说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此稀罕物。朱老爷子不禁脱口而出道:“要是能看上此物一眼,也不枉这世上走一遭呀!” 卞元亨没想到朱老爷子也对这枯叶牡丹如此感兴趣,便说道:“那有什么难的。大纵湖离我家也不足百里的距离,如果朱老先生去大纵湖,我一定派车马前来,接朱老先生和大表哥一同去我府上赏花。” 不待众人说话,朱老爷子一拍大腿道:“好!大纵湖边有施兄这个稀罕人,便仓还有枯叶牡丹这等稀罕物,此番我就随卞老弟北上了。” 卞元亨没想到朱老爷子答应得这么干脆,更没想到他称自己为老弟,连忙摆手说道:“老先生这可使不得,在下在老先生面前是晚辈,哪敢以平辈相称?” 朱老爷子笑道:“你大表哥比我还年长三岁,我都得称他为兄。你是他的弟弟,那自然我就应该称你为弟弟啦!” 卞元亨一听这话,更加急了,他连忙说道:“老先生这可使不得。我与令婿胡老弟、与偰大哥都是兄弟相称,如此论起来,老先生还是叫我侄子顺当一些。至于我大表哥那里,那是另一码事,他比我大了整整三十二岁。老先生再不可称我为弟,否则我可是要担心被天打五雷轰了。” 卞元亨这话一出,众人是一阵哄笑。朱老爷子笑过之后,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你,你和你的大表哥,我就分开单论,今后我还是叫你贤侄!” 正在众人高兴之际,朱异又插嘴道:“父亲大人,我们一大家子刚到这里,您老人家就又喊要走。这处宅子还有周边这么多良田也是妹夫的一片心血,难道就这么扔了?” 朱老爷子笑道:“你小子就是实趁。此番咱们北上大纵湖,也不会置办产业,反正就是住在卞贤侄的地盘上。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卞贤侄自然是会对我们多方照料。再过几年,我这把老骨头归西了,你们难道还赖在卞贤侄的地盘儿上不走了么?那个时候,你们自然是回到此处来居住呀!” 不待朱异答话,一旁的卞元亨立即摆手道:“老先生言重了。只要您们朱家的人不弃,愿意长住在大纵湖边,我卞元亨自然是大大地欢迎……” 朱老爷子也摆了摆手道:“这处产业也是女婿的一片心意,肯定不能就这么废弃了。我此番北上主要是为了施老哥这稀罕人和枯叶牡丹这稀罕物,待我百年之后,他们这一大家子自然是要回到此处的。” 朱异还是十分不想父亲北上,便又说道:“咱们这一大家子都走了,这么好的宅子,这么好的田产,如果没人在此打理,就如此荒芜在这里,也实在是可惜了。不过,咱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也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留守此地呀!” 这倒还真是个问题,田地荒芜了,还可以再度开荒,问题不大。偌大的宅子,要真是没人管理,遇上个什么大雨大雪什么的,搞不好就毁了。 正在朱老爷子为难之际,偰斯大哥忽然开口说道:“此事不难!要是朱老先生信得过我,就给我留下一把大门钥匙,我自然会派人隔三岔五来料理料理。” 偰斯大哥一说这话,朱老爷子连忙开口道:“贤侄这话言重了,为了置办这处产业,也费了你不少心思。哪还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既然贤侄如此说,那我就先谢过了!” 说完,朱老爷子就给偰斯大哥打拱。 偰斯大哥哪受得了这个,立即阻止。妙书吧 就这样,事情就算定下来了。好在是送咱们过来的船没有走,按照事先的安排,肯定是要顺道带我们回应天的。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我连忙让丁德义跟船家商量,索性将朱老爷子一家子送到大纵湖畔,然后再返回应天。 至于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跟着一同北上,将朱老爷子安全送到大纵湖畔再回应天也不迟。要不然,将来霏儿问起来,咱少不得又得挨批评呢! 只是这事儿让丁德义他们这帮特战队员倒是受了番折腾,这才刚刚帮着把朱老爷子一家的行李物品搬上岸,整理妥当,这会儿又得重新装船。等到了大纵湖,少不得还麻烦他们再度帮着搬上岸。 二月十四日,咱们再度从黄浦江畔起航,偰斯大哥亲自为我们送行。临行之前,朱老爷子自然将这处宅子的钥匙给了偰斯大哥一套,让其派人帮着照料这处产业。 入海之后,取道北上,然后逆洋河、蟒蛇河而上,直到二月二十五日,咱们方才到了大纵湖。 到了大纵湖,朱老爷子与施老爷子终于是会上面了。这二人虽然素为谋面,但一见面就显得十分投机,天南海北的聊得不亦乐乎,以至于我们想插句话都困难。 在大纵湖停留了几天,唯一一次让我和卞元亨插上嘴的机会,还是因为谈起了他老人家的巨著《江湖豪客传》。 卞元亨一提起这书,让他颇感意外,但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施老爷子说这书现在已不叫《江湖豪客传》,而更名为《水浒传》了。 卞元亨听闻此书更名了,自然是要详问其由。施老爷子告诉我们,《江湖豪客传》成书之后,他始终对书名不甚至满意。 后来他的学生罗贯中在帮他整理书稿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说不如将此书更名为《水浒传》。这“水浒”就是水边的意思,也有在野的含义。 施老爷子细细一体会这个名字,觉得相当满意。于是,此书正式更名为《水浒传》。 本来,我还想着跟施老爷子公关公关,让其在《水浒传》中将我最为欣赏的鲁智深更名为胡硕的,但施老爷子一说起他的《水浒传》来,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根本就停不下来,哪容得了我做这个公关。 此番大纵湖之行,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便是未能见着当时还不算出名、但日后却相当出名的罗贯中。算起来,罗贯中与我是同龄人,交流起来应该更加有共同语言一些。 施老爷子告诉我们,也就是卞元亨南下松江府后不久,罗贯中便收到家信,说是父亲病重,罗贯中不得得匆匆离开大纵湖,回到杭州。 三月初一,我告别了朱老爷子一家,还有施老爷子及卞元亨,返回应天。 不过这一次,咱们不用原路返回,绕个大圈子了。苏北境内,湖泊丛生、河道纵横,咱们经卤汀河、南官河,从泰州入长江,然后逆流而上,三月十六日便回到了应天。 咱们这一趟离开应天也就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可是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应天的官场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的起因便是因为李善长病倒了。原来,就在我们离开应天不久,李善长便病倒了。 李善长贵为左相,病倒之后,不能入朝理政,那怎么能行?这下可急坏了朱元璋。 朱元璋不仅是派出多名御医为李善长诊治,还亲自去李府探望过两次,但李善长的病始终不见起色。 朱元璋探望了李善长两次,李善长两次都提出自己身染重疾,不能为皇上分忧了,请求辞去左丞相一职。 对于李善长这个请求,朱元璋是断然不肯答应的。朱元璋明白这些年来,李善长为他所做的贡献。要是这个人从此告老还乡,那自己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虽然朱元璋不同意李善长的请辞,但李善长卧病在床也是一个现实性的问题。 第七百零七章 刘伯温不愿为相 朱元璋思忖着,李善长这哥们儿一天病着,这左相的职责就一天没有人来履行,这肯定是不行的。 最终,朱元璋与李善长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李善长仍居左相之职,直到其康复之后,再入朝理政。但同时,为了解决左相职位虚缺的问题,朱元璋决定再提拔一人为左相。 朱元璋要提拔一人为左相,刘伯温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连咱们普通老百姓都能明白的道理,朱元璋岂能不明白?于是,朱元璋率先找到了刘伯温。 不过让朱元璋惊讶的是,当刘伯温听说朱元璋要提拔其为左相的消息之后,并不是像他预想的那样,立即跪下磕头谢恩。 当然,刘伯温跪倒是跪下了,头也是磕个不停,但是刘伯温坚称自己没有左相之能,如果擅据高位,那就是瓦釜雷鸣,必将给大明带来祸患。 别人都是巴望着升官发财,这刘伯温倒好,朱元璋要提拔他,他反而再三推辞。朱元璋不高兴了,准备来点儿强硬的,说这个左相你刘伯温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这话一出,刘伯温是将头磕得更响了,他立即跟朱元璋掰扯起来。刘伯温告诉朱元璋,他现在既是御史中丞,又兼太史令,还得帮着朱元璋谋划军机,本来就已经忙得团团转了,要是再兼任左相,他实在是忙不过来。 刘伯温再三声明,他倒不是怕苦怕累,大不了也就是跟李善长一样累得病倒了。他是怕这实在是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万一出了大的纰漏,给大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那就愧对皇上的厚恩了。 要说刘伯温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 虽然御史中丞和太史令都管理着许多繁杂事务,但这些事情只需要刘伯温把握方向,抓住大事、抓住脉络即可,具体事宜还有一些属官办理,刘伯温也不至于忙得团团转。 不过,刘伯温最后所说的帮着朱元璋谋划军机,这倒是个属官们无法代劳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自从朱升老爷子辞官了,李善长又病倒了,早先三大谋士共同承担的任务,一下子全压到刘伯温身上了。况且,眼下正是彻底消灭北元残余势力的关键时期,如果再将刘伯温也累倒了,那朱元璋就傻逼了。 虽然朱元璋对刘伯温坚持不受左相之职,有些不大高兴,但细细一想,刘伯温推辞得也有道理。最终,朱元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刘伯温推荐一个左相的人选。 朱元璋知道刘伯温与李善长素来不和,这次让其推荐一个左相人选,代替死对头李善长,刘伯温必然积极响应。 可让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伯温竟然跪在地上说,这左相之职还真是只有李善长能够胜任,其他人都没有李善长那个本事。 朱元璋脑子转得飞快,琢磨着刘伯温这哥们儿是不是对自己不大信任,怕自己让他推荐一个左相人选是在试探他?毕竟眼下正是浙东集团趁势取代淮西集团的最佳时机。 于是,朱元璋又耐心细致地跟刘伯温讲道理,说眼下李善长病重,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必须得先找一个人顶上。至于这左相的人选,还是要刘伯温帮着斟酌斟酌,如果刘伯温推荐的人选合适,与他这个御史中丞兼太史令也能更好地配合工作。 朱元璋这话可以说是说得够透亮了,以刘伯温的机敏不至于不明白。朱元璋就是告诉刘伯温,之前他与李善长不和,双方在工作上互相掣肘。这会儿正好可以推荐一个浙东集团的人,更好地配合他的工作。 对于朱元璋抛出的这么诱人的条件,刘伯温并不为所动。刘伯温只是反复跟朱元璋言明,眼下的确是找不出一个适合顶替李善长的人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元璋决定索性把话给挑开了,他就不相信这刘伯温真的不为所动。 朱元璋问刘伯温,杨宪现在已是右相,对中书省的工作也算比较熟悉了,要不就让他暂代左相之职? 杨宪与刘伯温的私交可不一般,应天的大小官员都知道,朱元璋更是知道。朱元璋亲自点名由杨宪出任左相,刘伯温难道还有反驳的道理? 不过刘伯温接下来所说的话,着实是让朱元璋感到惊讶。 刘伯温告诉朱元璋,杨宪是万万不可升任左相的。刘伯温说,要论才能,杨宪当这个左相没有问题,但要论胸怀,杨宪可是没有宰相的肚量。读书楼 要说刘伯温这话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朱元璋对他这番对杨宪的评价是相当赞同的。因为就在李善长病倒不久,杨宪就频繁上奏李善长的过失,甚至有好多事情都是捕风捉影,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朱元璋明白杨宪跟李善长不对付,但这么频频地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小报告,连朱元璋都有些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杨宪。 既然杨宪不合适,朱元璋立即跟刘伯温提起另外一名人选,那便是汪广洋。 这汪广洋与刘伯温、杨宪可以并称浙东集团三巨头,杨宪不合适,刘伯温又不肯就任,朱元璋便只好提起汪广洋了。 可谁知朱元璋刚刚提起汪广洋,刘伯温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刘伯温告诉朱元璋,汪广洋算得上是个能臣,但真要让他出任左相,恐怕不光是他的才能不够,他的德行也不够呀!德不配位,可是为政之大忌呀! 朱元璋接连提了浙东集团的两个人选,刘伯温都予以了否决,这确实是让朱元璋没有想到的。 朱元璋心里犯了嘀咕:这哥们儿今天是怎么了?按说现在是他们浙东集团做大做强的最佳时机,这哥们儿怎么反而变得如此谦让起来呢? 朱元璋盯着跪在地上的刘伯温看了许久,突然说道:“那你看胡惟庸这个人怎么样?” 朱元璋心想,让你推荐浙东集团的人,你推推诿诿的。这会儿,我提名胡惟庸这个李善长的身边人,看看你又是个什么说法。 要说朱元璋的这个思维跳跃性实在是太大,提名浙东集团的人,你刘伯温反对。那好,我索性提名淮西集团的,看看你怎么说。 只见刘伯温平静地说道:“要论才能,胡惟庸也算是个能人。只是这升任左相,恐怕有些难为他了。”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朱元璋“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倒说说看,这胡惟庸又有何不可了?” 刘伯温告诉朱元璋,如果把咱大明王朝比作一驾马车的话,皇上就好比是驾马车的人,而左相就好比是领头之马。如果胡惟庸出任左相,我担心他会将整辆马车都带到沟里去……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朱元璋虽然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在内心深处他还非常赞同刘伯温的说法的。只是这李善长病倒了,左相之职长期无人履职也是不行的。 朱元璋索性对刘伯温说道:“眼下你不出任左相,余下的人应该是无人出其杨宪、汪广洋、胡惟庸三人之右了。要么你就出任左相,要么你就在这三人中选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伯温也没了办法。自己出任左相,他是万万不会干的。让胡惟庸出任左相,那肯定也是不行的。经过综合衡量,刘伯温觉得三人之中汪广洋算是最合适的,也是对浙东集团最有利的。 因为如此一来,浙东集团三巨头齐聚应天,一左相、一右相、一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应该是有资本跟树大根深的淮西集团掰掰手腕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朱元璋颁下一道圣旨,立即召回陕西参政汪广洋,让其顶替生病的李善长,出任左相一职。 这道圣旨一下,应天立即引起了轰动。汪广洋为左相,杨宪为右相,刘伯温为御史中丞兼太史令,浙东集团三巨头一下子齐聚应天,并占据了重要位置。不少人纷纷猜测,皇上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对淮西集团下手了? 淮西集团的众多成员更是一下子慌了神儿,纷纷借探望李善长之机,去请示李善长如何应对这场看似即将爆发的政治危机。 不过让淮西集团的成员失望的是,李善长似乎对这事儿并无半点应对之策。他只是告诫众人,不要想东想西,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亏待大家的,干好自己手头的本职工作就行了。鉴于目前的大环境,不要有任何非分之举,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 不仅是如此,李善长还授意胡惟庸、李存义二人,平常多盯着些淮西集团那帮小弟,千万不要因为眼下浙东集团似乎占了上风就慌了神儿,万万不可在这种情况下出什么昏招儿,甚至干出狗急跳墙之事…… 经过李善长、胡惟庸、李存义以及淮西集团众小弟的共同努力,淮西集团的众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浙东集团,错误地估计了当前的形势,最终受到重创。 第七百零八章 胡惟庸升官 当然,浙东集团的完败,杨宪不说负百分之百的责任,至少也得负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因为他错误地认为,朱元璋召回汪广洋出任左相,就是吹响了清算淮西集团的号角。 朱元璋刚刚颁下召回汪广洋出任左相的圣旨,杨宪便迅速找到刘伯温。杨宪与刘伯温私交甚好,因此二人说话是直来直往,从来不用绕弯子。 杨宪认为,眼下李善长卧病在床,皇上又召回汪广洋出任左相,这正是收拾李善长的绝佳时机。按照杨宪的想法,等汪广洋回应天之后,他们三人带着一众小弟一起上奏本,弹劾李善长。一个左相、一个右相、一个御史中丞,还有一帮朝臣,只要联名上奏折,就不信扳不倒一个卧病在床的李善长。 对于杨宪的这个幼稚的想法,刘伯温当即制止。他告诉杨宪,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想要一口气扳倒他们不现实。 另外,眼下还有大量残余元兵并未消灭,还没到天下太平的时候,淮西集团对于皇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用处。这个时候,皇上是不会轻易向淮西集团下手的。 可刘伯温的话,杨宪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根筋地认为,眼下就是扳倒李善长的最佳时机。最终,这对好友的密谈是不欢而散。 杨宪离开刘伯温府上的时候还是执拗地表示,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扳倒李善长。他还扬言要让刘伯温好好瞧瞧,他是怎么收拾李善长的。 杨宪固执己见,不听从刘伯温的劝告,刘伯温也十分无奈。送走杨宪之后,刘伯温一人独坐书房,不停地摇头叹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宪果然是如他在刘伯温面前所言,给朱元璋是一天一小报、三天一大报,几乎都是密报的李善长结党营私、意图图谋不轨的事情。 自从汪广洋从中书省参政的位置上赴任陕西参政之后,中书省参政的职位一直空缺。反正当时有李善长任左相、杨宪任右相,这二人虽然不和,但二人办事的能力还是超强、效率也是超高的,因此中书省还是运转得很好。 可自从李善长卧病之后,就不一样了,这中书省的事情几乎都压到了杨宪一人的身上。虽然朱元璋已下旨召回汪广洋出任左相,但这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到位。 再加上杨宪天天在他面前打李善长的小报告,朱元璋也有些厌烦了,觉得应该给中书省再加一个人手,掣肘一下杨宪。 当然,这个人必须是淮西集团的,不然怎么能够掣肘杨宪呢? 就这样,朱元璋下旨召回汪广洋出任左相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下旨升任胡惟庸为中书省参政。也就是说,汪广洋这个左相还没到应天,朱元璋就已经替他配备了两名副手。一个是右相杨宪,一个是参政胡惟庸。 也就是我回到应天没几天,胡惟庸便被朱元璋毫无征兆地提拔为中书省参政了。 朱元璋似乎也是利用提拔胡惟庸为中书省参政一事,向群臣释放一个信号,他不会对功勋累累的淮西集团下手,让大家都各安其心。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杨宪还是执迷不悟,他坚信他扳倒李善长的淮西集团一定会成功。他甚至私下告诉刘伯温,朱元璋之所以提拔胡惟庸为中书省参政,就是为了麻痹淮西集团,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杨宪就如得了臆症一般,纵使刘伯温苦苦相劝,他也听不进一言半语。 胡惟庸高升中书省参政之后,出人意料地保持低调,对于应天城内各级官员的吃请,他一律拒绝。就是淮西集团的人请他一道出去娱乐、放松一下,他也是能推脱就推脱。至于别人到他府上拜会,基本都是被府上的下人给挡在门外。 得知胡惟庸如此一反常态的低调,我也是起了好奇之心。一日晚间无事,我便带着罗仁,前去他府上拜会。 因为我之前与胡惟庸也算是十分相熟了,他府上的下人自然是认得我。再加上我又无一官半职,似乎不在胡惟庸的拒客黑名单之内,他府上的下人也是一反常态地请我在会客厅坐下,说是先去通报一声。 要知道这次胡惟庸府上的下人确实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应天城内一般的官员,现在根本就进不了胡府,更别说在他家的会客厅坐下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胡惟庸便来到了会客厅。我立即起身对他打拱道:“胡大人,恭喜高升!恭喜!恭喜!”51唯美 胡惟庸虽然当了中书省参政,并未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反而是十分亲热地拉我坐下,说道:“胡老弟呀!你我相交多年,有些话咱们就没必要藏着揶着啦!这次承蒙皇上厚恩,让我当了中书省参政,我这几天可是吃饭也吃不香,睡觉也睡不踏实呀!” 听胡惟庸如此一说,我打趣道:“胡大人这是怎么啦?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胡大人是为这三把火如何烧愁得?” 胡惟庸冲我拱拱手道:“老弟呀!你就别揶揄我了。还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现在在这个参政的位置上可是如坐针毡呀!” 我假装不解道:“怎么会这样?” 胡惟庸摇了摇头道:“老弟呀!咱们就不绕弯子了,眼下应天这局势你也不是不清楚。李大人卧病在床,汪广洋即将入主中书省,外加上早已在中书省为右相的杨宪,咱这个中书省参政可不好当哟!被汪广洋、杨宪二人穿小鞋的心理准备我是已经早做好了。但怕就怕将来在皇上和李大人面前不好交待,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呀!” 胡惟庸所说很可能被汪广洋、杨宪二人穿小鞋,这事儿肯定会发生。但他所说在朱元璋和李善长面前不好交待,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这就有些夸张了。 朱元璋是何等精明之人,李善长、汪广洋、杨宪、胡惟庸加一起,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让胡惟庸升任中书省参政,算得上是制约浙东集团的一招妙棋。对于这颗绝妙的棋子,朱元璋是懂得如何保护好的。 至于李善长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即使现在李善长卧病在床,胡惟庸肯定还是会对其早请示、晚汇报的。也就是说胡惟庸在中书省参政任上的任何动作,都有李善长替他掌舵,李善长自然是会对这个自己在中书省的代理人给予不遗余力的帮助的。 想到了这些,我便说道: “胡大人言重了。要说汪广洋和杨宪会掣肘你的工作,那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这个事情皇上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皇上明知会形成这种局面,还坚持升任你为中书省参政,那就说明皇上是绝对信任你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至于李大人那里,那就更不用说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李大人更喜欢目前这种局面,这样他就从明处躲到了暗处。汪广洋和杨宪就更加拿李大人没有办法了。 只要李大人巍然不倒,胡大人的参政位置不仅稳如泰山,还很有可能更进一步哟!” 我这话一出,我明显地感到胡惟庸眼中一亮。但很快,胡惟庸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我知道我这话说中了胡惟庸的心思。 果然,胡惟庸喝了口茶后对我笑道:“老弟就会宽人心!本来我这心里堵得慌,老弟三言两语,反倒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和老弟说话就是心里舒畅呀!虽然老弟的净拣些好听的话说,我心里也清楚,那都是些没影儿的事,但就是抗拒不了呀!” 我知道胡惟庸所言这没影儿的事,指的是我刚才所说的他可能在中书省更进一步。他目前是中书省参政,再进一步,那就是右相了。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这胡惟庸将来可是当了左相的,而且还是明朝的最后一任宰相,甚至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后一任宰相。 想到了这些,我便故弄玄虚地说道:“如果胡大人信得过老弟,我可以告诉大人,据大人的面相及命格分析,十年之内,大人必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胡惟庸不知是被我这话吓着了,还是因为心情太激动了,反正是将茶杯给碰到地上摔碎了。 胡惟庸满脸惊恐地说道:“老弟,这,这玩笑,可,可开不得……” 看胡惟庸那副样子,我心中暗暗好笑。但我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大人请记住我今日之言,十年之内,必有应验!” 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胡惟庸估计也是有些心动了,他激动得有些哆嗦地说道:“这,这,此,此话,当,当真?能,能不能说,说得更详细点儿?” 其实我也就是记得胡惟庸当了宰相,后来还被朱元璋给收拾了,从此明朝设立内阁,不再设宰相了。清朝后来沿用了明朝这种政治架构,不过内阁的权力转移到了军机处。 第七百零九章 杨汪反目 至于具体他胡惟庸是哪年当的宰相,哪年被收拾了,我可记不了这么详细。 我只好继续故弄玄虚,压低声音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呀!只求大人将来大富大贵之后,不要忘记了还有我这个穷酸老弟就好了。” 我这话说完,胡惟庸突然起身对我打拱道:“老弟言重了!如果将来真如老弟今日所言,我必将不负老弟,否则,不得好死……” 胡惟庸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打岔道:“大人言重了!胡大人与我相交多年,胡大人的人品我是最了解的了……” 四月中旬,汪广洋回到了应天,正式就任左相一职。 汪广洋回到应天之后,杨宪首先找到了他,窜掇他与自己一道在朱元璋面前告李善长的状。杨宪可是整了好些李善长的黑材料,说是要与汪广洋一同向皇上进言。 杨宪整的这些黑材料,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之事。而一些证据确凿的材料,往往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要靠这些材料扳倒李善长,除非是朱元璋真的讨厌李善长了,早就有收拾李善长之心。 因此,汪广洋又私下找到刘伯温。汪广洋与刘伯温的私交也还不错,当汪广洋提起杨宪窜掇他一起扳倒李善长之事时,刘伯温只是淡然一笑。 刘伯温告诉汪广洋,杨宪在这件事情上有些魔症了。他也没少劝过他,可杨宪就是听不进去……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汪广洋算是明白了,杨宪这是在诓自己呢! 之前,汪广洋没有回到应天,杨宪窜掇着刘伯温与他一道扳倒李善长。当时,杨宪虽然是中书省右相,由于李善长病倒,实际主持着中书省的工作。但只要刘伯温一同跟着告李善长的状,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事儿是以刘伯温为首。毕竟在浙东集团三巨头中,刘伯温的资历最老。 刘伯温不掺和此事,杨宪现在又来窜掇汪广洋。虽然杨宪与汪广洋的资历不相上下,但毕竟现在汪广洋是左相,如果汪广洋掺和此事,众人便会认为此事是以他汪广洋为首。 关键是杨宪整的这些黑材料含金量并不高,杨宪只是指望着大家一起去告状,达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效果。这样看来,此事成功的把握并不大。 一旦此事不成功,将来被淮西集团翻过身来了,身为左相的汪广洋必然成为淮西集团的首要打击目标。 想到了这些,汪广洋肯定不会被杨宪当枪使,他便也跟刘伯温一样,每次杨宪跟他谈及此事,他就去劝解杨宪。 不仅是如此,因为汪广洋身为左相,杨宪有些上报给朱元璋的材料必须先经汪广洋审阅。为了不给朱元璋留下自己与杨宪一样想要不择手段扳倒李善长的印象,汪广洋便截留下了一些杨宪递上来的、“质量并不高的”材料。 正是因为身为左相的汪广洋截留了不少杨宪奏报给朱元璋的材料,这下惹得杨宪不大高兴了。 杨宪是检校出身,行事风格一向泼辣。相比之下,汪广洋的处事风格就要温柔许多了。对于汪广洋在对待李善长一事上和稀泥的态度,杨宪十分不满。 对于汪广洋私自截留杨宪上奏给朱元璋的举报材料,杨宪异常恼怒。他曾私下质问汪广洋,为什么要截留他的上报材料。 面对杨宪的质问,汪广洋早有准备。他再三劝诫杨宪,这些捕风捉影的材料还是尽量少递上去为妙,免得打不着狐狸却惹得一身骚。 对于汪广洋的好言相劝,杨宪哪里听得进去。他甚至扬言,汪广洋要是再敢截留他的材料,可别怪他翻脸无情。 对于杨宪的威胁言论,汪广洋并没有当一回事,毕竟二人同为浙东集团的领军人物,私交一直不错。杨宪的那个臭脾气,汪广洋也是十分了解的。 但这一回,汪广洋还真是失算了,他没有想到杨宪真的会对他下手。 就在汪广洋仍旧大量截留掉杨宪的一些告发李善长的材料之后,杨宪终于是准备对汪广洋下手了。 杨宪经过反复权衡,决定要先扳倒汪广洋。这样一来,他就很有可能升任左相。 虽然要论资历、要论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杨宪自知是比不过刘伯温的。但刘伯温曾私下告之过杨宪,朱元璋当初的确是希望他出任左相,但被他坚决回绝了。 杨宪相信,刘伯温之前不愿意就任左相,那么汪广洋倒了之后,他肯定还是不愿意就任左相的。只要刘伯温不抢这个左相的位置,放眼天下,似乎已经没有人能跟他杨宪抢了。 杨宪认为,只要自己升任了左相,那离扳倒李善长就又更进了一步。要说汪广洋从早年间朱元璋率军渡江夺取采石矶开始,就一直跟随朱元璋,为官还算比较清廉,那找个什么理由告发他呢? 由于杨宪与汪广洋私交不错,对于汪广洋的情况也算比较了解。很快,杨宪就想好了一个主意。 他先是授意御史台的两名与自己私交甚好的御史前往扬州、泰州一带公干。明初,沿用前朝旧制,御史台仍然存在,只是后来才撤销了这个机构,改为都察院。 当时,刘伯温身为御史台的长官御史中丞,有两名御史前往扬州、泰州一带肯定是要经过他批准的。 不过,杨宪这时利用了自己与刘伯温的私交,事先跟刘伯温打了个招呼,说是有人告发扬州、泰州军营有人吃空饷,他想让两名御史协助中书省的官员前往帮助调查核实。 对于这种协助办案的事情,御史台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而是常有的事儿。再加上又是杨宪亲自来打过招呼的,刘伯温哪会放在心上。 就这样,御史台有两名御史前往扬州。不过,这两名御史可没有前往什么扬州、泰州军营,而是直奔汪广洋的老家高邮。 汪广洋少年丧父,年轻的时候曾到安庆向“庐阳三贤”之一的余阙求学,后来客居太平。朱元璋攻克采石矶、太平之后,汪广洋前往投奔。这么多年以来,汪广洋就没回过老家高邮一次。至于家中的老母亲,汪广洋自然也是没有顾得上了,只能是偶尔请人送个信,带点银子什么的回去。 对于汪广洋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物,领导应该是十分喜欢的,应该是被表彰为“先进”、“模范”什么的。 可是明朝跟历朝历代一样,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讲究以德治国、以孝治国。 像汪广洋这种长年不回家探望父母的人,是可以以不孝为由,进行处罚的。当然,古代的交通条件并不发达,有些子女长年在外,想回一趟家也是不易。 对于这种事儿,一般是“民不告,官不究”。也就是说,没有人告发,就没有人去管。但一旦有人告发,特别是当事人的父母、祖父母亲自告发,那当事人必定死得很惨。 杨宪派去的这两名御史及几名心腹人员,迅速在高邮取得了汪广洋多年未回老家探望其母、对其母极不孝顺的有力证据。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六月,杨宪授意那两名御史以收集到的证据率先向朱元璋密奏,弹劾汪广洋不孝。 朱元璋收到两名御史的密奏,大为震惊。他没想到汪广洋竟然这么多年都不回老家探望年迈的母亲,这可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大明尚在立国之初,根基尚不稳,如果失了民心,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御史台的两名御史上密奏,弹劾左相,这可是大事。朱元璋揣摩着,这刘伯温是咋回事儿?按说他与汪广洋关系很铁呀?怎么会让属官弹劾汪广洋呢? 其实这事儿刘伯温根本就不知情,他还蒙在鼓里呢! 可朱元璋不这么想呀!他哪里知道这两名御史因为受到杨宪唆使,根本就没将此事向刘伯温提起过。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阴差阳错。朱元璋以为这事儿刘伯温必定知情,既然他知情,那他自然是赞同弹劾汪广洋的。那这事儿,就没必要去质询刘伯温了。 当然,遇上弹劾左相这么大的事儿,朱元璋还是要找人商量商量的。 这找的第一个人便是杨宪。毕竟除开汪广洋这个左相之外,中书省目前就属杨宪这个右相地位最高了。 朱元璋认为,杨宪与汪广洋私交还不错,先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如果连杨宪都觉得汪广洋不孝之事不可原谅的话,朱元璋便决心要处罚汪广洋了。 可一向精明的朱元璋哪曾料到,这事儿的真正背后主使正是这杨宪。杨宪从朱元璋口中听闻有两名御史以汪广洋不孝之事弹劾他,也是大为惊讶。 不仅如此,杨宪还很快补刀,说道:“御史中丞刘大人向来不循私情,为人刚正不阿,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这要说起来,我与汪大人也是相交多年,他家中的情况,我也多少有些了解。只是碍于面子,我不曾向皇上如实告之。这次,两名御史率先密奏,微臣也为此感到万分惭愧!” 第七百一十章 汪广洋丢官 说完,杨宪就跪在地上,朝着朱元璋磕头磕个不停。 朱元璋冲跪在地上的杨宪摆了摆手,说道:“退下吧!” 杨宪退下之后,朱元璋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因为他已经明白,汪广洋不孝之事,算是实锤了! 接下来,朱元璋又单独找胡惟庸谈过此事。还到李善长府上,以探病为由,就此事征求过李善长的意见。 胡惟庸那里,自然是不用说。竟然有人弹劾汪广洋,那是好事呀!汪广洋要是出了中书省,就只剩下一个杨宪了,局面对自己是有利的呀!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胡惟庸怎么可能帮汪广洋说话,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不过,让朱元璋没有想到的是,李善长的态度倒是有些反常。站在李善长的角度,汪广洋被弹劾,李善长应该是趁势再踹他一脚,以达到稳固淮西集团地位的目的。 可李善长竟然告诉朱元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汪广洋多年未曾回老家探望年迈的母亲,也能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他对工作尽心尽力,他为了大明的江山鞠躬尽瘁呀! 最后,李善长竟然还请求朱元璋不要对汪广洋处罚得太重,毕竟汪广洋的才能是摆在这里的,大明需要这种人才呀! 李善长说出这些话,不仅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颠覆了他之前的一些认知的。 也正是有了李善长为汪广洋求情之事,朱元璋觉得李善长肚量大,可以继续信任,也为后来淮西集团战胜浙东集团埋下了伏笔。 七月初,朱元璋召集武百官上朝,突然对身前的汪广洋问道:“汪丞相,你有多久没有回老家探望年迈的母亲啦?你可知你的老母亲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呀?” 朝堂之上,朱元璋竟然问起左相汪广洋的家事,好多官员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当事人汪广洋更是云里雾里。 汪广洋不知朱元璋为何有此一问,只得跪在地上老实回答,自从十六年前客居太平之后,再未回过老家高邮。 堂下百官听闻汪广洋十六年未曾还乡,也是一片窃窃私语。当然,大部分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在小声议论,这左相汪广洋的品德甚高,堪比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呀! 朱元璋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汪丞相,你自认为自己对母亲可够孝顺呀?” 汪广洋哪曾料到朱元璋有此一问,立即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臣有罪!臣有罪!” 朱元璋仰天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为政以德,正己修身。你这个丞相自然应该是成为百官的楷模,可是你竟然如此对待你年迈的老母亲。你可曾知道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你的老母亲在巴望着你回家看她一眼?” 朱元璋说到这里,汪广洋可吓得不轻,那磕头的声音是更加响亮、更加急促了。 朱元璋看汪广洋这副样子,又想起先前李善长的话,便摇了摇头,说道:“朕念你昔日有功,也不过多责罚你了。你立即回老家高邮,好生侍奉你年迈的母亲吧!” 就这样,汪广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就被朱元璋如此轻描淡写地给罢免了。在场的官员,除了杨宪、胡惟庸等少数几人,其余的无不一片惊愕。 刘伯温本欲跪下为汪广洋求情的,但转念一想,这事儿有些不对头。这朱元璋是怎么知道汪广洋多年未曾回家乡的?这其中肯定然有人告密。 现在朱元璋正在气头上,在这告密之人还没弄清楚之前,为汪广洋求情也是白搭,反而惹得朱元璋不高兴。就这样,刘伯温忍住了,没有作声。 汪广洋被罢相,退下之后,朱元璋接着宣布,即日起,由杨宪暂代左相之职。这一下,不仅是众一人愣,连杨宪也没料到,幸福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就在众人向杨宪道贺之时,朱元璋又高调地宣布了一件大好事。李忠奇袭应昌,收获颇丰,目前正在班师回应天的路上。李忠回应天之日,他将亲率武百官在奉天门迎接凯旋之师。 朱元璋既然要亲自出城相迎,少不得要举行一些仪式。考虑到杨宪新任左相,事务繁忙,这迎接李忠一事,就由中书省参政胡惟庸全权负责。 话说早在洪武三年年初,一向“嗅觉灵敏”的李忠探得逃往应昌的元顺帝因忧郁而病重,估计这哥们儿是活不长久了。 一旦元顺帝病亡,北元内部必然有一番忙乱。李忠便悄悄将兵力北移,做好了随时偷袭应昌的准备。 果然如李忠所料,四月二十八日元顺帝病亡,其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在应昌继承皇位,史称元昭宗。 李忠当机立断,率部立即北上。五月十六日,李忠部奇袭应昌。 面对从天而降的明军,刚继位不到一月的元昭宗慌了神儿,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带着少量精兵仓皇逃亡。元昭宗可是吸取了父亲的教训,他这一回是一口气,跑到了和林。 虽然让元昭宗给逃了,但这一回李忠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仅有元宫后妃数人、昭宗的儿子买的里八剌、还有诸王、将相官属数百人都被李忠部俘虏,还缴获宋、元玉玺金宝十五件,玉册二件,镇圭、大圭、玉带、玉斧各一件。 元昭宗一逃,元兵哪有心思抵抗明军,纷纷向北溃逃。李忠派出精锐骑兵穷追不舍,一直北追到庆州才返回。追击的过程中,李忠不仅擒获北元国公江清等人、降服杨思祖等将领,还俘虏、收降元兵五万余人,斩杀元兵不计其数。 面对如此大的收获,李忠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向应天的朱元璋报捷,一面督率军队押解俘虏南返应天,准备亲自向朱元璋献捷。 朱元璋收到李忠的捷报,十分高兴。虽然前有李善长卧病在床,不能理事,后有杨宪频繁弹劾李善长,还有汪广洋升任左相不久便被弹劾不孝等等一系列破事儿,但李忠重创北元,那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朱元璋早已派人持圣旨北上,对李忠多加赞赏,并让李忠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回应天。朱元璋还让传旨的人给李忠带话,李忠回应天之日,他将率武百官亲往奉天门迎接。。。。。。 接到筹备在奉天门迎接李忠凯旋的任务之后,胡惟庸一面加紧准备,一面去向病床前的李善长“汇报”工作。 李善长得知汪广洋被罢相,也是颇感意外。关键是他没弄明白,刘伯温为什么要指使人弹劾汪广洋。 到底还是胡惟庸消息灵通,他已得知那两名御史并非受刘伯温指使,而是受杨宪所指使。 当李善长得知是杨宪指使人弹劾汪广洋一事之后,是一边摇着头,一边露出了笑容。 李善长告诉胡惟庸,杨宪虽然有些才能,但为人心胸太狭窄,竟然连汪广洋都弹劾。李善长甚至十分肯定地告诉胡惟庸,杨宪在这个左相的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 听李善长如此一说,胡惟庸也是心中一惊。他不解地问道:“依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该对杨宪发起反击了?” 李善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什么叫“说得对,也不对”?胡惟庸一时摸不着头脑。 李善长告诉胡惟庸,他现在只需要悄悄地办好两件事就行了,一切静观其变。 李善长交待胡惟庸办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派人通过各种关系,接近汪广洋身边的人,但不能让汪广洋识破自已这边派出人员的身份。 汪广洋现在突遭罢相,正所谓“人走茶凉”,估计应天城内除了刘伯温,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去找他。这个时候,派人接近汪广洋,给予各种帮助,与其套近乎,是很容易取得汪广洋的信任的。 咱们派去的人,只需要得到汪广洋对杨宪弹劾他一事十分恼火的证据就足够了。有了这些证据,再将这些证据悄悄地散布到杨宪那边,就万事大吉了。 杨宪本就心胸狭隘,得知汪广洋十分憎恨他,必然再次向朱元璋上奏。杨宪将汪广洋整得越惨,淮西集团最终的胜算就越大。 至于李善长交待的第二件事,那就更加阴险了。当初,杨宪在浙东行省与李忠闹得十分不愉快,杨宪密奏李忠不轨之事,导致李忠的近臣屠性、孙履被杀,许元、王天锡、王橚三人被发配充军。 这一回,只要胡惟庸指使人以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近亲属的名义,检举揭发杨宪在浙东行省的不轨之事,就行了。 虽然杨宪当初在浙东行省并未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但检举揭发这种事,好多都是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添油加醋,甚至是捕风捉影、凭空臆断。只要有这五人的近亲属检举揭发杨宪就行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李文忠凯旋 待得李文忠班师之后,胡惟庸则把有人检举揭发杨宪之事透露给杨宪就够了。杨宪当初与李文忠有矛盾,这回李文忠立下大功班师回朝,而此时有人告发杨宪。 一向心胸狭隘的杨宪必然认为这些检举揭发的材料是李文忠在背后搞的鬼。只要杨宪对李文忠下手,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先让李文忠与杨宪闹得不可开交,到时候就是淮西集团趁火打劫的最佳时机。 胡惟庸听了李善长这个大计划,一面点着头,一面暗想:跟了李大人这么多年,知道他足智多谋,可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奇谋,真是佩服呀! 胡惟庸虽然谋略不及李善长,但办事的执行力,那也不是盖的。五天之后,就有小道消息传到杨宪耳中,汪广洋离开应天之际,曾对杨宪破口大骂。。。。。。 在李文忠班师回应天之前,第二件事情也准备妥当。告发杨宪的举报信,随时将出现在中书省参政胡惟庸的手中。 汪广洋被罢相之后,刘伯温是最为震惊的。他很快就弄清了原来是杨宪在背后搞的鬼,便亲自前往杨宪府上质问。 面对刘伯温的质问,杨宪并没有回避。他告诉刘伯温,如果眼下错过了扳倒李善长的时机,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但汪广洋不仅不帮他的忙,反而私自扣押他给皇上的奏报。为了达到彻底击败淮西集团的目的,他必须先除掉汪广洋这个“猪队友”。 事已至此,刘伯温也只好摇了摇头。论交情,他与杨宪不一般,与汪广洋也十分投机。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忍心因为汪广洋一事,过多责难杨宪。 汪广洋离开应天之前,刘伯温多次前往探望。他还不忘给汪广洋鼓劲儿,让其先安心回老家高邮,说皇上现在也就是在气头上,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大家再聚首应天,同朝为臣。。。。。。 汪广洋还在回高邮老家的路上,杨宪再次唆使人弹劾汪广洋,说其因为罢相一事,颇有怨言。 朱元璋听闻奏报,再次征求杨宪的意见。杨宪顺势建议,将汪广洋贬谪海南。就这样,汪广洋回到老家高邮,还没在母亲跟前尽上三天孝,便又不得又踏上前往海南之路。 七月十七日,朱元璋率文武百官在奉天门举行隆重的仪式,迎接李文忠凯旋。 看着李文忠这次攻取应昌缴获如此之丰,朱元璋当着众臣的面说道:“文忠,辛苦了!这次班师了,就在应天待上一阵子,你们一家老小也是好久没团聚了。现在军务繁忙,大都督府又缺人手,年初朕才将沐英召回。现在你回来了正好,朕封你为左都督,和沐英一起帮朕把大都督府给撑起来。” 李文忠立即跪下磕头谢恩。此时的李文忠正可谓春风得意,当初攻克大都,是徐达、常遇春二人之功;后来攻克上都,常遇春为主帅,他为副帅;这次攻克应昌,可就全是他李文忠的功劳了。 徐达的功劳确实大,李文忠要想超越,很是困难。好在是常遇春死了,他李文忠现在说自己军功排第三,其余众将还没有人敢说自己排第二了。 仪式结束之后,朱元璋率先回宫。一众官员继续在奉天门内跟新晋升的左都督李文忠攀扯几句,说几句场面上的话,营造出一个和睦、团结的氛围。 在正常情况下,众官员都是不会率先退场的,即使是地位比李文忠高的官,也得给这位凯旋的将军三分薄面。毕竟这是皇上召集百官在此进行的欢迎仪式嘛! 那些地位比李文忠低的官员,就更不消说了。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李文忠入城之后,这些人或陪同左右、或跟着他的屁股后面入城,然后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这一天还是发生了稍稍不和谐的一幕,有人率先退场了!这个人便是与李文忠一向不和的杨宪。 杨宪与李文忠不和,这是公开的秘密。要不是朱元璋亲自主持在奉天门迎接李文忠,杨宪可不想来这里迎接这个他十分讨厌的人。 朱元璋回宫之后,李文忠还在城门口与一众阿谀奉承他的人打得火热,远远地在城内冷眼旁观的杨宪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带着两个小跟班儿就走了。 其实,杨宪走了也就走了。这么多人,李文忠咋记得谁在城门口跟他道贺过,谁又没有跟他道贺过呢?况且,论地位,杨宪现在是堂堂的中书省左相,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讨好李文忠。 不过,杨宪不声不响地离去,胡惟庸可是瞧在了眼里。待李文忠走到自己面前之时,胡惟庸带着几名中书省的属官对李文忠打拱道:“恭贺都督大人北伐奏凯!杨丞相因为要事在身,特命在下率中书省众官员为都督大人道贺!” 李文忠在回应天的途中就已听说了应天的人事变动,说实话,杨宪晋升左相,让李文忠十分不爽。这会儿胡惟庸又刻意提起杨宪离开之事,让李文忠就更加不爽。 李文忠一面抱拳跟胡惟庸客气,一面在心中暗想,杨宪这厮,老子早晚得收拾你…… 三天之后,胡惟庸神神秘秘地在中书省单独向杨宪汇报工作。当胡惟庸从怀中掏出几份告状信递给杨宪之后,杨宪显得气愤异常。 这几份告状信正是告的杨宪,而告状之人正是当初被杨宪收拾了的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 杨宪将这几封告状信“啪”地扔在地上,十分恼怒地咆哮道:“诬告!这就是诬告!我要把这帮人抓起来,治他们诬告之罪!” 胡惟庸见杨宪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暗喜。胡惟庸遂上前劝阻道:“丞相大人不可如此!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均为有罪之人,他们近亲属的告状信肯定不足以采信,这也就是我擅作主张,截下这些告状信的原因。下官只是担心,这些人突然之间一起上报一些诬告之信,这肯定不是巧合了,这背后是不是……” 胡惟庸说到这里,杨宪总算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盯着胡惟庸说道:“你,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受人指使?” 胡惟庸点了点头道:“不敢说受人指使,至少也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不然这些人怎么一起写信告大人的状呢?” 杨宪点了点头,顺着思路,他必然是想起了李文忠。只不过,杨宪并未向胡惟庸言明。 胡惟庸见差不多了,便说:“下官告退!” 不过在退下之前,胡惟庸又看似不经意地说了句闲话。胡惟庸告诉杨宪,三天之前,李文忠见向他道贺的中书省众官员之中没有丞相,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胡惟庸退下之后,杨宪都不用怎么揣摩,便知道胡惟庸是想告诉他,李文忠就是这背后搞鬼之人。 提起这李文忠,杨宪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二人在浙东行省闹得极不愉快,这会儿,这哥们仗着立下战功,竟然敢找自己的茬儿,非得收拾收拾他。 很快,就有多封告状信呈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告发的内容是,李文忠仗着北伐有功,回到应天之后大讲排场、宴请一些应天的官员及好友、大行奢靡之风,完全有违皇上勤俭治国的教谕。 当这些奏折放到朱元璋御案之前时,朱元璋有些哭笑不得。要说这些奏折所言之事,完全都是真实的事情。李文忠回到应天之后,确实是有些太高调了。 但是有人竟然敢将矛头直指李文忠,肯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以朱元璋之精明,很快就能猜到,这事儿肯定跟杨宪有关。 因为杨宪与李文忠在浙东行省的那些破事儿,可是整个大明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要说这一次,李文忠的确是有错。但李文忠此次北伐功勋累累,如果就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处罚李文忠,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朱元璋觉得杨宪有些小题大作了。朱元璋也明白杨宪的脾气,这哥们儿正如刘伯温当初所言,气量太小。先前,老是揪着卧病在床的李善长不放,这下,李文忠回来了,估计二人又得开始杠精了。 朱元璋知道现在去劝解杨宪是没有用的,不妨先来一个冷处理,看这杨宪能折腾出个啥名堂。 不过,对于李文忠那里,朱元璋觉得还是要打一打预防针。这小子太年轻,一时意气用事,反而容易给人落下把柄。 因此,对于递到朱元璋面前的参奏李文忠的奏折,朱元璋毫不理会,既不说这事要办,也不说不办,就这么吊着。但是,朱元璋还是召李文忠私下入宫。 早在李文忠入宫之前,胡惟庸经过巧妙地安排,让李文忠“无意”中得知自己被人告了,告状信就在朱元璋那里。 面对胡惟庸“善意”的提醒,李文忠表达了谢意。李文忠也做好了受到朱元璋责罚的准备。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过出乎李文忠意料的是,朱元璋召他入宫之后,并未当面斥责他,而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做人不要太高调,不要授人以柄。 另外,朱元璋也反复告诫李文忠,要注意搞好团结。早先在浙江,他与谢再兴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又与杨宪闹得不可开交,如果老是这样,对他的名声可不好。 李文忠出宫之后,去探望过卧病在床的李善长,也拜会过胡惟庸。李善长和胡惟庸均向李文忠表达了相当的善意,说大家都是出自淮西,应该团结起来,不能让浙东集团的人为所欲为。 李文忠与李善长、胡惟庸达成临时同盟之后,便心生一条毒计,准备一举除掉杨宪。不过,这件事儿他可不能随便向别人说破,否则极易引火烧身。 李文忠只是告诉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既然大家现在是同踩一条船,那么,大家就要齐心协力,想办法收集杨宪的罪证,向皇上上密折。只要上的折子多了,皇上必然会恼火杨宪。 还有最重要的是,将来一旦杨宪失势,大家千万不可手软。要一举置杨宪于死地,切不可斩草不除根。 李善长和胡惟庸知道李文忠是准备跟杨宪大干一场了,为了表示诚意,李善长授意胡惟庸立即去找刘炳面授机宜。 这刘炳也是淮西人,早年间曾受过李善长恩惠,现在在御史台出任一名御史。因为御史中丞是刘伯温,他知道刘炳与李善长的渊源,自然是不会重用刘炳,几乎是除了一些简单重复性的抄写类工作、简单的办案工作,不让刘炳参与御史台的任何重大事宜。 不过这样也好,刘炳这些几年工作也相对清闲,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按照李善长对其的点拨,刘炳这几年几乎只干了一件正事儿,那就是不断收集浙东集团骨干分子的材料,尤其是刘伯温、汪广洋、杨宪这三人的材料。 要说浙东集团的这些人,在为官清廉方面,的确比淮西集团做得好。毕竟浙东集团的人都是文人出身,骨子里自带着一种清高。不过这种清高,有时候就会被别人理解成孤傲、目中无人…… 经过胡惟庸的面授机宜,三天之后,就有大量的揭发杨宪的材料到了朱元璋的御案之上。这些材料几乎都是由中书省的胡惟庸递交,而这些材料中有大部分都是御史刘炳所奏。 在这里,或许大家有一个疑问。杨宪贵为中书省左丞相,这些举报他的材料怎么能够通过中书省向皇上递交呢? 那是因为胡惟庸有这个权力。因为被举报之人是中书省左丞相杨宪,而当时的中书省没有右丞相。因此,按照规定,胡惟庸作为中书省参政,可以把这些材料直接呈递给皇上。 试想一下,假如胡惟庸必须得把这些材料先向杨宪汇报,那杨宪怎么可能让这些材料落到朱元璋的御案之上呢?正是因为杨宪是当事人,因此他必须回避。而作为中书省当时的实际二把手,胡惟庸把材料直接呈递给朱元璋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当然,先前那些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告发杨宪的材料,胡惟庸却并未直接呈报给朱元璋,反而是交给了杨宪。胡惟庸的目的,就是要让杨宪知道有这些举报他的材料,让杨宪认为背后是李文忠在搞鬼。 也就是说,胡惟庸对于这些材料要不要直接呈报给朱元璋,还是有一个自由裁量权的。这个自由裁量权如何使用,就是一种政治能力的体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材料,包括之前弹劾汪广洋的材料,虽然有很多都是出自御史之手,但并未经过御史台。因为一旦经过御史台,以刘伯温之精明,很可能将这些事情给解决掉了,哪容得了杨宪、胡惟庸等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对于杨宪的为人,朱元璋还是清楚的。他知道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而刘炳等人只不过是马前卒。 为了让背后指使之人露出水面,同时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杨宪的政治智慧,朱元璋将这些举报材料一骨脑儿交给了杨宪,且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杨宪一下子看到了这些材料,吓了一大跳。当着朱元璋的面,他没敢发火。可回到中书省之后,杨宪立即大发雷霆。 他先是质问胡惟庸,这事儿为什么不向他报告? 胡惟庸心道:这事儿能向你报告吗?这事儿要向你报告了,这些材料怎么能到皇上哪里? 不过胡惟庸倒是赔着笑给杨宪解释道:他也对这事儿挺为难!毕竟这些材料是来自御史,而且按照规矩,这些材料他必须交给皇上。他把材料呈上去之后,正准备就此事向杨宪汇报,没想到皇上竟然将材料转交给了杨宪。 不待杨宪琢磨胡惟庸这话的真假,胡惟庸故意岔开话题道:“皇上看完这些材料之后,立即将材料原封不动交给丞相。看来,皇上对丞相还是信任的呀!这古话儿说得好‘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这事儿丞相还是看开一些的好……” 对于胡惟庸的这番“好言相劝”,杨宪没什么反应。他冲胡惟庸挥了挥手,让胡惟庸退下了。 经过一番琢磨之后,杨宪去找了刘伯温。 刘伯温听说御史刘炳告发杨宪,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惊讶。他告诉杨宪,刘炳与李善长的关系可不一般,先前你三番五次举报李善长,这家伙自然也想着还击你几下子。好在是皇上竟然把这些告状信交给你了,那说明皇上是信任你的。你也不必要对此事耿耿于怀,有些事该翻篇儿就得翻篇儿啦…… 对于刘伯温的劝和之言,杨宪哪里听得进去。这刘炳既然是李善长的人,那必须得狠狠地打击呀! 回到中书省后,杨宪立即指使与自己相交甚厚的几名御史以及一些中书省官员,对刘炳群起而攻之。 面对送到中书省的多封告状信,杨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对当事人刘炳展开突击审查,很快便敲定了一些刘炳的“犯罪”事实。 话说从古至今的官员又有几个能经得起认真查?尤其是带着放大镜去查呢?历史上又出过几个海瑞呢?即使是清廉如海瑞,在惊涛骇浪的政治角斗场里,也曾是九死一生…… 杨宪深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真理,对政敌下手,就得快、准、狠,否则,迟则生变。 从对刘炳立案调查,到斩首刘炳,前后也就两天时间。李善长、胡惟庸还没有反应过来,刘炳便已人头落地。 李善长、胡惟庸惊闻刘炳授首,是急得真跳脚。他们两个可没料到,这杨宪哪像个堂堂的左相,简直就是个“二愣子”嘛!别人是一言不和就拔刀,他杨宪是一言不和就要你命……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在杨宪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斩杀刘炳,狠狠地打击了以李善长、胡惟庸为首的淮西集团的嚣张气焰之时,一只“黄雀”已经躲在他背后,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准备给他致命一击了。 几乎就在杨宪办理刘炳一案的同时,应天城内悄悄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左都督李文忠曾经在福建招募畲族养蛊人,按《律令》李文忠犯了大禁。 在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大家提起明朝的律法,首先就想到了《大明律》。不过,这《律令》可算得上是后来《大明律》的雏形了。 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朱元璋称吴王之后,便命令李善长、刘伯温、朱升等人议定了《律令》,作为明初的律法。 直到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朱元璋才命令刑部尚书刘惟谦等人在《律令》的基础上继续修订完善,于次年颁布了《大明律》。 李文忠曾经在福建招募畲族养蛊人的这个小道消息,对于其他人来说,无非就是觉得这是有对李文忠不满之人,故意放出的消息。至于这个消息的真假,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难于查实。 当时,身处应天的我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之后,还认为是沐英这小子因为看不惯李文忠,故意让人散布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多想。 虽然众人都对这条消息不是十分关注,但有两个人对这条小道消息却是高度关注。一个人是当事人李文忠,另一个人便是朱元璋。 当年,杨宪告发李文忠之际,曾经有一条,便是奏报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朱元璋对此大为火光,亲自将李文忠召来核实。 当李文忠承认了招募养蛊人的事实,并说明了理由之后,朱元璋对此事不仅不再追究,反而是烧掉了杨宪的那份密奏。因为李文忠招募养蛊人,取得蛊毒是为了朱元璋的江山着想,朱元璋自然要替李文忠掩盖此事。 而当时,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朱元璋自己,就只剩下两个当事人李文忠和杨宪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胡惟庸的机会 启动新域名输入地址:启动新域名 到了这个时候,李文忠刚刚立下大功,回到应天晋升为左都督,这条消息便在应天传播起来。hxze朱元璋立即就怀疑到了杨宪的身上。 就在朱元璋得知这个小道消息之后,李文忠便匆匆入宫进见了朱元璋。 李文忠显得一副慌乱的样子,说现在应天坊间到处流传着他当初在福建私自招募养蛊人的消息…… 朱元璋看李文忠这副慌乱的样子,有些不屑道:“你小子慌什么慌?这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文忠连忙告诉朱元璋,当初常遇春在柳河川“暴亡”之后,随行的军医曾推断常遇春是中了蛊毒…… 闻知此言,朱元璋也是心中一惊,他遂问道:“有这事儿?” 李文忠回道:“千真万确!当时,我见这军医瞧出了端倪,怕此事败露,便以这军医蛊惑军心为由,将其斩首。然后,我对外宣布,常遇春是得了卸甲风……” 朱元璋点了点头,陷入了深思。 李文忠继续补刀,说道:“皇上,短短几天时间,这条消息几乎传遍了应天的大小角落。这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能够做到的,这背后必有重要人物在幕后指挥。” 朱元璋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文忠则继续说道:“这条消息,表面上看是中伤我。但如果任其发酵,一旦有人将此事与常遇春之死联系起来,那最终的矛头必将指向皇上呀!” 李文忠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一扭头。朱元璋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文忠,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眼中的杀气已经流露无遗。 李文忠还想继续说下去,朱元璋朝他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事儿容朕再仔细琢磨琢磨……” 李文忠下去之后,朱元璋将此事好生琢磨了一番。当初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之事,还真是只有杨宪知道。看来,这传播此小道消息之人,十之就是杨宪了。 杨宪这人出身检校,待人苛刻,锱铢必较,这些朱元璋都知道。但杨宪这人也有他的优点,就是敢于较真、敢于碰硬。朱元璋之所以把杨宪摆在左相这个位置之上,就是希望杨宪能扮演一个严苛的执法者的形象,达到乱世用重典的目的。 但是杨宪这小子这次竟然擅自抖露出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正如李文忠所说,这事儿要任其发酵,不仅是李文忠最后要遭受严重打击,他这个明朝开国皇帝的形象也将大大受到影响…… 虽然李文忠来进见,说出这事儿之后,朱元璋就动了杀机,但是朱元璋觉得还是要慎重。 当初汪广洋才任左相三个月,便被自己罢相。回到老家屁股还没坐热乎,便又被贬谪海南。这其中,虽然是杨宪推波助澜,也可以说是杨宪一手促成,但最终却是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受损。 且不说当时没弄清情况,未征求刘伯温的意见,就是征求了李善长的意见,当时李善长也认为不该对汪广洋处罚过重,而自己却没有听进去。 最终,这些恶果却是由自己承担了。 因此,这次朱元璋虽然对杨宪动了杀心,他决定还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朱元璋率先召见了刘伯温,让其对杨宪办理刘炳一案之事发表意见。 自从汪广洋被罢相之后,刘伯温就已经感到朱元璋越来越不信任自己,竟然连罢相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征求自己的意见。既然是这样,刘伯温便决定置身事外了。 面对朱元璋的垂询,刘伯温绕来绕去,就是不往正题上绕。反正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刘炳纠结同伙状告杨宪,大部分事情为捕风捉影,并无真凭实据。杨宪杀刘炳,的确有操之过急之嫌…… 反正按照刘伯温的说法,这事儿双方都有错,至于谁的 错更多,他也说不清楚。 见一向能谋善断的刘伯温是这个和稀泥的态度,朱元璋觉得问多了也是白问,索性让刘伯温退下了。 紧接着,朱元璋又召见了胡惟庸。朱元璋让胡惟庸对杨宪办理刘炳一案,以及杨宪任丞相以来的表现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胡惟庸跟随李善长多年,早已修炼成了人精。眼下,杨宪是自己的上级,让自己这个下级来评判顶头上司,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再说了,朱元璋向来是个极有主见之人,什么事儿该怎么办,他早就有想法。以自己现在的地位、资历,根本无法左右朱元璋的想法,何必往坑里跳呢? 因此,胡惟庸的说法也跟刘伯温差不多,态度模棱两可,耍起了滑头。 朱元璋见胡惟庸不就范,知道这小子在耍滑头呢。于是,朱元璋便随口放出一个十分具有爆炸性的消息:杨宪气量过于狭小,可能真是不适合在左相这个位置上干啊! 胡惟庸忽然间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是“心潮起伏,目光澎湃”,听朱元璋这话的意思,他是准备废掉杨宪啦? 想当初,汪广洋才任左相三月,并未犯下大错,也未与人交恶,便被朱元璋以不孝为名罢去左相。 这次,杨宪不仅杀掉御史刘炳,闹得满城风雨,还与李善长、李文忠等人闹得不可开交,朱元璋要罢他的相,也是完全在情理之中呀! 想到了这些,胡惟庸隐隐地感觉到,机会来了。当初,他与李善长可是与李文忠达成了同盟的,一旦有扳倒杨宪的机会,就绝不能心慈手软…… 现在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如果还不能在朱元璋面前表明一个明确的态度,要是让李文忠知道了,必然遭其唾弃。再说了,就算是说错了,也不怕,咱身后还有李善长呢! 况且,还有一个更大的诱惑就是,一旦这事儿成功了,那这中书省,以后是不是就该姓胡了呢? 当初汪广洋为左相,杨宪为右相,胡惟庸为参政,自己算是中书省三把手。后来,汪广洋被罢相,杨宪升左相,自己虽然还是参政,但已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现在,如果除去了杨宪,那,那…… 胡惟庸一下子便觉得幸福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 胡惟庸稳定了一下情绪,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理了理思绪,说道:“要说杨丞相这人,只有一般不好,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忽然听到胡惟庸这话,朱元璋“哦”了一声,然后示意胡惟庸继续讲下去。 胡惟庸便将当初杨宪为了挤掉汪广洋,自己升任左相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朱元璋虽然后来也知道了当初弹劾汪广洋并非刘伯温授意,但没想到这事儿是由杨宪一手策划,刘伯温都被杨宪给唬弄了。 虽然胡惟庸这番添油加醋,多少是放了些佐料的,但是杨宪弹劾掉汪广洋,自己爬上左相的位置,是完全符合逻辑,也是有足够的动机的。胡惟庸这一番添油加醋,直接是再次坚定了朱元璋内心早已萌生的杀掉杨宪的想法。 既然胡惟庸说杨宪当初弹劾汪广洋是为了自己上位,那今天胡惟庸说这番话,是不是为了除掉杨宪,好让自己上位呢? 朱元璋立即想到了这一层,便跟胡惟庸说道:“要是杨丞相走了,这中书省就得靠你啦!你可得早做准备呀!” 朱元璋这话是一语双关,故意试探胡惟庸。如果胡惟庸立即跪下谢恩,或者是在朱元璋面前许下一些豪言壮语什么的,那胡惟庸就惨了。 胡惟庸称得上是李善长的高徒,虽然比李善长差那么一点儿,但也就是差一点儿而已。听闻朱元璋说出这话,胡惟庸心中大为震惊。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上万万不可!杨丞相虽然 第七百一十四章 赐婚李祺 见胡惟庸跟自己“抬杠”,朱元璋故意问道:“杨宪要是离开了中书省,你不把中书省给撑起来,那你要我指望谁?” 胡惟庸眼珠子一转,心想:你老人家这是考验我呢?你放心,我的回答保你满意! 于是,胡惟庸跪在地上说道:“如果皇上硬是要罢掉杨相,我倒是觉得御史台刘中丞出任左相是再适合不过了。” 胡惟庸知道,此时不仅是自己不能答应入主中书省,就是推荐人选,也不能推荐自己淮西集团的,不然,朱元璋必定认为自己有私心。 虽然胡惟庸推荐刘伯温,让朱元璋心中很高兴,但是这不解决根本问题呀!因为刘伯温要是肯出任左相,早就当上了,还要他胡惟庸推荐呀? 于是,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刘伯温身兼御史中丞和太史令,手头的工作很多,他还要替自己谋划军机,这左相他是顾不过来了。要是能顾得过来,我早让他当左相了。” 见朱元璋如此一说,胡惟庸立即回复道:“那就召回汪广洋呀!眼下主持中书省,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胡惟庸这么一说,朱元璋虽然面上无任何反应,但心中却是为胡惟庸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杀杨宪,召回汪广洋可以说是对当初罢汪广洋左相之事,给世人一个最好的交待了。 在世人眼中,当初皇上因为一点小事贬谪了汪广洋,现在心生后悔,不仅杀掉了弹劾他的杨宪,还召回了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皇上可能会因一时之气而贬谪、流放一个人,但事情平静下来之后,皇上又会主动检讨自己的过失,采取一些亡羊补牢的办法。这又可以收买多少人心呀? 另外,自己杀杨宪的真正动机是因为这小子泄漏了李文忠在福建私自招募养蛊人的消息,这本来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儿。让这事儿掩盖在杨宪与汪广洋的恩怨之中,那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胡惟庸退下之后,立即就此事向病床前的李善长做了专题汇报。李善长对胡惟庸建议召回汪广洋的建议也是十分满意。 第二天,退朝之后,朱元璋又专程探访了李善长。他是想摸一摸李善长对于此事是个什么态度。 朱元璋对李善长是一阵嘘寒问暖之后,突然说道:“百室啊!你这躺上床上也好几个月啦!朕盼你是盼星星、盼月亮啊!要是你现在还在左相任上,为朕排忧解难,朕哪有现在这许多烦恼?” 听朱元璋如此一说,刚刚还在儿子李祺的搀扶下,才勉强坐起来的李善长突然示意儿子李祺扶他下床。 李祺不明白父亲想干什么,立即是关切地问道:“父亲大人,您,您……” 李善长一边挣扎着准备站起来,一边气喘吁吁地边咳嗽边说道:“咳,咳,快,快,快扶我,咳,咳,起来,咳,咳,给,给,咳,咳,给皇上,咳,咳,磕头,咳,咳,谢罪,咳,咳……” 到这个时候,朱元璋和李祺才弄明白,刚才朱元璋说李善长未能在左相位置上,为他排忧解难,李善长听了要下床磕头谢罪。 李祺正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朱元璋立即劝解道:“百室呀!你我一路风风雨雨地走过来,你就像我的老大哥一样,我刚才这话只是有感而发,绝没有半点怪罪你的意思!你,你还是好好在床上躺着……”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李善长的肩膀,阻止他起身。自从李善长病倒之后,朱元璋也曾多次一个人独自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朱升老爷子突然告老还乡?为什么李善长又突然病倒?为什么刘伯温死也不肯出任左相? 扪心自问,朱元璋依仗这三个人,也猜忌这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或许他们三人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对他们的猜忌,他们三人也明白大明王朝已立,是时候激流勇退了…… 朱元璋心中很清楚,没有了朱升,影响还不是很明显。如果连李善长和刘伯温也没有了,那他自己肩上的担子无疑是更重了。 虽然现在已不同于创业阶段,没有朱升、李善长、刘伯温三人,似乎还是玩得转。但是,没有这三个人,想到转得好、转得快、转得健康,那恐怕是很难了…… 朱元璋还在劝阻李善长下床,李善长便冲儿子说道:“你,你,咳,咳,你小子,咳,咳,快替我给,咳,咳,给皇上跪下,咳,咳,磕头谢罪,咳,咳……” 李祺是李善长独子,生于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当时才刚刚十八岁。本来李祺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的,但元末兵荒马乱的,李善长的这几个孩子都相继夭亡了,李善长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李祺听说父亲要自己给皇上跪下磕头谢罪,哪里敢耽搁,立即跪在朱元璋面前磕起头来。 朱元璋本想阻止,转念一想,还是让这孩子磕吧!否则,李善长不知又要怎样折腾这孩子。 磕了十来个头之后,朱元璋这才拉起李祺,看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也算是一表人才。 朱元璋看到李祺之后,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正好拉拢李善长,防止这哥们儿跟朱升老爷子一样,从此告老还乡。 朱元璋这个想法,便是与李善长联姻。 李善长没有女儿,想跟李善长联姻,那只能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善长的儿子李祺了。算起来,朱元璋最大的女儿也已经十岁了,也到了说门亲事的年纪了。 话说朱元璋最大的女儿,就是日后的临安公主,生于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与朱棣同岁,比李祺小八岁。 临安公主自然不是马氏所生了,但其母地位也不低,是成穆贵妃。成穆贵妃姓孙,生于至正三年(公元1343年),陈州(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人。 孙氏年幼时,父母双亡,为避兵祸,跟随自己的二哥孙蕃来到扬州。后来,扬州张明鉴兵败之后,年幼的孙氏被朱元璋麾下将领马世熊俘获。 马世熊见孙氏生得美艳,本想自己“笑纳”,但转念一想,这可是个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不可“鲁莽行事”。便收孙氏为义女,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将其献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见孙氏貌美,“笑纳”孙氏之后,本来还想着迎娶其为侧室的,但由于陈友谅很快挟持徐寿辉率大军东征,朱元璋不得不将此事抛之脑后。 直到龙湾大捷之后,马世熊跟朱元璋提起,孙氏已怀上了他的孩子。此时,朱元璋才猛然间记起这么回事儿。正好龙湾大捷,重挫了陈友谅,朱元璋也很高兴,便征得了马氏“同意”,娶了孙氏。 孙氏不仅貌美,而且敏慧聪颖,娴于礼法,办事一向中规中矩,深得马氏信任,成了马氏管理后宫的好帮手。朱元璋称帝之后,马氏被册封为皇后。在马氏的强烈建议之下,孙氏被册封为成穆贵妃,地位在其他众嫔妃之上。 临安公主算得上是朱元璋的长公主了,其母亲又是贵妃,地位自然不低,如果以此女与李善长联姻,也算是给足了李善面子。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朱元璋便假装不经意地问李祺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啦?” 李祺听到朱元璋问他话,立即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朱元璋面前回话。朱元璋得知李祺比长女大八岁,也算得上合适了。便接着问道:“可曾娶亲?” 李祺一听这话,立即是涨红了脸。 坐在床上的李善长见儿子这副窘态,立即是替儿子答道:“回皇上,咳,咳,老臣命苦,咳,咳,好几个孩子,咳,咳,都相继夭亡了,咳,咳,如今就剩下,咳,咳,剩下这一根独苗了。咳,咳,正是因为担心这孩子,咳,咳,不好养活,咳,咳,因此也一直没敢,咳,咳,给他说门亲事。咳,咳,现在看看这孩子,咳,咳,也算是成人了,咳,咳,我这个当父亲的,咳,咳,也觉得心中有愧呀!” 朱元璋听李善长这么一说,立即对李善长说道:“百室啊!朕和成穆贵妃大女儿,如今也十岁了。我看祺儿这孩子也规规矩矩的,要不,咱们老哥俩儿结个亲家?” 李善长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好事上门,这次是硬是要挣扎着下床给朱元璋磕头了。 朱元璋看李善长这股激动劲儿,立即是将他死死按在床上,不让他起身。而一旁的李祺见父亲欲起身,哪敢怠慢,也是立即赶来阻止。 李善长见李祺还傻愣愣地跑来阻止自己下床磕头,立即激动地教训儿子道:“你,你,你,咳,咳,你个蠢东西,咳,咳,还不快快,咳,咳,快跪下给,咳,咳,给皇上磕头,咳,咳,磕头谢恩,咳,咳……” 李祺这才猛然醒悟,立即是跪在朱元璋脚跟前,对着朱元璋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不断地磕着头。 第七百一十五章 杨宪下狱 朱元璋看李祺在自己脚跟前把头捣得跟鸡啄米似的,对李善长笑道:“百室呀!你看这孩子,这一顿猛磕头,搞得我以后相反悔也不成了呀!哈哈!” 李善长知道朱元璋这是说笑呢,立即也是陪着笑道:“这,这,咳,咳,这小子今天撞了大运,咳,咳,多磕几个头,咳,咳,是,是应该的。” 朱元璋见自己这个人情卖得还是相当成功,便拉着李善长的手说道:“百室呀!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呀!大明不能没有你呀!” 要说朱元璋这话可是说得够煽情了,连老谋深算的李善长都觉得鼻子一阵酸楚,他激动地说道:“老,老臣,咳,咳,谢,谢,咳,咳,皇上恩典!咳,咳,他日老臣病愈之后,咳,咳,自当为大明鞠,咳,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看这感情也拉拢得差不多了,朱元璋便对还跪在地上的李祺说道:“祺儿,你先退下。朕有几句话,要跟你父亲单独谈谈。” 李祺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即起身悄悄退下。朱元璋又冲身边几名太监挥挥手,让他们也退下。这几名太监自然明白这是皇上有要事跟李善长说了,立即退出房间,并将房门掩好。 见众人都退下之后,朱元璋坐在床前对李善长说道:“百室呀!我知道当初我召杨宪回中书省,你心中有想法。自从杨宪回到中书省之后,也没少在我面前告过你的黑状。” 李善长没料到朱元璋竟然将话说得如此通透,立即自我检讨道:“老臣,咳,咳,为官这些年来,咳,咳,也不敢妄称事事都做得对。咳,咳,但,但有一条,咳,咳,老臣对皇上,咳,咳,老臣对大明,咳,咳,那是绝对忠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相信。你要是对咱大明不忠心,我能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你儿子?” 李善长立即谢恩道:“多,多谢,咳,咳,多谢皇上赐婚!当年杨希圣与李饮冰一事,咳,咳,老臣也是为了杀一儆百,咳,咳,可能也是因为此事,咳,咳,让杨丞相给,咳,咳,给记恨上了。咳,咳,杨丞相三番五次,咳,咳,告老臣的状,咳,咳,老臣也能够理解。咳,咳……” 李善长能将话说到这一步,朱元璋也是很满意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朕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劝告,将汪广洋罢相了。要是汪广洋还是左相,中书省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善长见朱元璋这么说,加上之前胡惟庸向他报告过与朱元璋谈话的情况,心里便琢磨着,估计朱元璋是真动了召回汪广洋之心了。 李善长连忙宽慰朱元璋道:“人,人非圣贤,咳,咳,孰能无过?一代明君,咳,咳,唐太宗也是经常检讨自己的过失。咳,咳,皇上如果觉得,咳,咳,错贬汪广洋了,咳,咳,不妨将其召回,咳,咳,就是了。” 朱元璋见李善长也赞同召回汪广洋,便继续说道:“朕的想法是罢了杨宪,你怎么看?” 要是在没有跟李文忠达成同盟之前,李善长这会儿肯定会说让朱元璋三思,毕竟杨宪还是对朝廷有功的。但是,既然跟李文忠达成了同盟,李善长便决定狠狠地踹杨宪一脚了。 李善长说道:“要论才能,咳,咳,杨宪有丞相之才。咳,咳,只是,只是……” 李善长故意不往下说了。 朱元璋知道李善长是在跟自己玩套路呢,是想让自己先赦免他说错话的罪过,于是便对李善长说道:“百室啊!你有话尽管直说,现在就咱们两个人,即使你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 李善长见朱元璋说出了不怪罪自己的话,立即说道:“老臣,咳,咳,对杨宪最大的担心,咳,咳,是,是他可能对大明不忠,咳,咳,对皇上不忠呀!咳,咳……” 朱元璋听李善长说出这话,立即是追问详由。 李善长告诉朱元璋,杨宪与汪广洋一向私交不错,但竟然为了自己当左相而弹劾汪广洋,这事儿放在一般人,真是做不出来。 可是杨宪竟然做出这种事,说明什么? 说明杨宪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他当时身为右相,竟然能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下黑手,那他现在已经贵为左相,以后会不会对更高级别的人也下黑手呢? 李善长虽然没有说明,但这个更高级别的人,显然指的是朱元璋。 朱元璋也不可能不明白这话的深意。的确如李善长所说,这人竟然能对汪广洋下手,他日一旦羽翼丰满,会不会效仿曹操? 朱元璋不敢往下想,但他却在内心深处无比坚定地给杨宪判了个死刑。 李善长向来擅长察颜观色,他知道这句话说中了朱元璋的心思。便趁热打铁地告诉朱元璋,杨宪身为左相,御史刘炳告发他,假如刘炳确为诬告,他这个左相确实有权力处置刘炳。 但是,即使是处置刘炳,也应该按照大明的章程办事。毕竟人命关天嘛!短短两天的时间,刘炳便已身首异处。这事儿从程序上来说,实在是太仓促了。 刘炳一事,其实已彰显杨宪的野心。他这完全是要在朝廷内部营造出一个顺他杨宪者昌、逆他杨宪者亡的恐怖氛围呀! 如果是换作其他人,即使刘炳是诬告,好歹也得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写一个奏折,请皇上定夺。而以皇上之圣明,如果刘炳真的是胆敢诬告左相这等重臣,又岂会轻饶了他? 而杨宪在刘炳一案中,似乎自始至终都当皇上是不存在呀…… 如果说先前李善长的话相当于是针对杨宪的枪林弹雨的话,那么最后这一句,就相当于是给杨宪投去了一颗核弹。李善长这话一出,即使没有坊间流传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朱元璋也一定会杀了杨宪。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七月的最后一天,大明王朝又发生了人事变动的剧烈地震。 这一天的朝堂之上,朱元璋突然以杨宪“放肆为奸事”为由,宣布罢去杨宪左相之职,立即打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杨宪被罢去左相之后,朱元璋没有宣布代替杨宪的人选,他只是告诉众臣,这左相的位置还是等着李善长病愈之后再来坐吧! 与此同时,朱元璋下旨,让人立即从海南召回汪广洋,回中书省任职。至于汪广洋回中书省任何职,朱元璋并未说明。反正是不可能官复原职,任左相了。因为朱元璋刚刚宣布过,这左相的位置就是李善长的。 在汪广洋回应天之前,中书省的大小事务均由胡惟庸暂时做主。浙东集团与淮西集团的这一次争斗,以淮西集团完胜而告终,而胡惟庸似乎成了这次争斗获益最大的一人。 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浙东集团与淮西集团的这次大争斗,浙东集团的领头人物刘伯温似乎毫无建树。 事实的确是如此。自从朱老爷子归隐,我分别劝说过刘伯温和李善长之后,李善长后来就“生病”了。刘伯温见李善长病了,也算是听进去了我的话,不想跟淮西帮的人斗来斗去。 另外,这段时间里,刘伯温因为两件大事儿,牵扯了太多的精力。也无心跟杨宪去掰扯那些破事儿了。 究竟是两件什么大事儿,让刘伯温都无心参与汪广洋、杨宪的这些破事儿呢?咱先一件一件说。 第一件事,便是跟常遇春有关。这事儿还得从这年的清明节说起。 这是常遇春亡故之后的第一个清明节,为了表达众兄弟对他的哀思,我可是发动了在应天的兄弟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耽误一天的时间,去常遇春的墓地前去祭奠他一番。 既然我都发话了,应天这帮人好歹也得给我一个面子。据崔道远等人告诉我,那天的场面比起当初常遇春下葬的那天,一点儿也不逊色。 要知道,当初常遇春下葬之事,可是朱元璋亲自主抓的工程,那场面能不轰动吗? 也就是说,洪武三年的清明节,常遇春墓前的祭祀活动,在当时也绝对称得上盛况空前了。 也就是祭祀完毕,回到应天之后,马悦私下找到我,说他在常遇春墓前,发现了一个大大的不妥之处。 马悦自从跟道衍和刘伯温共同探讨、研究过《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之后,在风水易学、奇门遁甲方面可谓大有长进。在我这等风水门外汉面前,马悦绝对称得上大师级别了。 马悦说常遇春墓前有不妥之处,我心中是大吃一惊,立即细问详由。 马悦告诉我,这个不妥之处,便是常遇春墓前神道两侧摆放的石象生。 石象生?这石象生又是个什么东东呢? 石象生就是墓前神道两侧放置的石人、石兽,这个东东始于秦汉时期,兴于唐宋时期。 第七百一十六章 石象生 不过,石象生这个东东可不是普通人的墓前就能够随便摆放的,而是要有相当地位之人的墓前才能摆放,否则是要被问罪的。 当时,朱元璋念常遇春功高,特意让人在常遇春墓前神道上,除了摆放石望柱之外,还摆放了石马、石羊、石虎、石人武将各一对。 就是在后来的《明会典》中,常遇春墓前的设置也算是大臣墓的最高规格了。 石马、石羊、石虎都是石象生常用的石兽,常遇春作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名将,墓前摆放一对石人武将,当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马悦将常遇春的生辰八字、死亡时间与这四对石象生联系起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问题的关键便出在这一对石马身上。 常遇春属马,墓前的神道上摆放石马,容易造成命格相冲。不过,这不算大事,尚有破解之法。 关键这对石马,并不是独立的两匹石马,而是旁边由石人牵着。石人的手放置在石马的咽喉处,看起来,似乎是在牵石马。同时,似乎又寓示着石马受制于石人,而且是要害处受制。 马悦认为,最好是能将这对石马换成其他石兽。什么石狮、石象、石牛、石骆驼都行,如果是石獬豸、石麒麟等神兽自然是更好。 如果实在不能替换成其他石兽,那至少也得是将这两匹让石人牵着的石马,换成两匹独立的石马。 听马悦一番详细的阐述,我觉得他说得肯定是有道理。但是,这个石象生的摆放可是朱元璋拍的板,咱们随便调换,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想到这里,我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先探寻补救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更换石兽的念头。 于是,我便问马悦,如果这对石马不换,最终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马悦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告诉我,如若不更换这两匹石马,恐怕至少会有两名常遇春的后人会因此遭祸、不得善终。 听马悦如此一说,我觉得还真是事态严重。常遇春暴亡,我本就陷入深深的内疚,如果我还眼睁睁地看着常二哥的孩子们也跟着遭殃,我还配得上称他的结拜兄弟吗? 我当即便把心中的顾虑告诉了马悦,说常遇春墓前的石象生可是朱元璋亲自定的,咱们要想动他,实在是太难了。 马悦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实情,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叹气。 见马悦这个样子,我再次问他,这事儿除了更换石兽,真的就无其他破解之法了吗? 马悦摇了摇头道:“以我现在所学,还真是别无破解之法。” 听马悦如此肯定的回答,我决定去找刘伯温谈一谈此事,看他能不能帮忙。 之所以找刘伯温帮忙,这一是因为刘伯温也是风水易学方面的高手,让他与马悦共同探讨一下,集众人的智慧,看能不能找出破解之法。 如果这条路实在走不通,我看刘伯温能不能找个适当的时机,在朱元璋面前旁敲侧击地念叨一下这个事情。假如朱元璋对于功臣家属想更换墓前神道上的石象生,并无特别的反应,或许这事儿咱们还能打一打擦边球。当然,我也知道这个打擦边球的机会可以说是相当渺茫。 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带着马悦去拜访刘伯温。 一盏茶过后,我便说明了来意,马悦也开始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分析。 马悦这一开始分析,刘伯温自然也是打开了话匣子。根据常遇春及其几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刘伯温跟马悦从易学、堪舆术、奇门遁甲,一直扯到更加玄妙的六爻预测术、紫微斗数等等。反正这两人是嘀咕了大半夜,我几乎是一句没有听懂。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刘伯温与马悦抽个时间,带上罗盘这些家伙事儿,再去一趟常遇春墓前,实地好好勘察一番。 这一勘察可不要紧,前后总共去了六趟。因为刘伯温不可能不理政事儿,天天跟马悦去城外勘察,只好是抽空找时间。等得六趟钟山跑下来,已经是杨宪被罢相、打入天牢后了。 这其中,刘伯温还替朱元璋谋划着另一件大事儿。这件大事儿便是朱元璋准备在这一年大封开国功臣,让刘伯温先草拟一个章程出来。然后,朱元璋与刘伯温在这个草拟章程的基础上,经过反复研讨、反复修改,最终才能定下来。 因为这大封开国功臣,牵扯到众多文臣武将的个人利益,因此必须做好保密工作。那么这个章程的草拟,只能是刘伯温亲力亲为了。刘伯温可不敢把这么重要、这么机密的事情交给属官办理,甚至连提都不敢提这件事儿。 总之在其他官员的眼中,刘伯温这大半年的看起来整天忙忙碌碌的,但他究竟在忙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也正是有这两件相当重大、又相当机密的事情要处理,刘伯温哪里顾得上汪广洋、杨宪那些破事儿。直到杨宪突然被罢相、被打入天牢,刘伯温才猛然意识到,浙东集团这次栽了大跟头,杨宪这家伙这次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大问题。 自从杨宪不听刘伯温劝告,非要与已经“病退”的李善长死磕到底之后,刘伯温与杨宪的私下交往明显少了许多。毕竟双方话不投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见面就容易陷入争吵。 再后来,杨宪弹劾汪广洋,自己当了左相,更加成了大忙人。刘伯温也因为汪广洋之事有些恼怒杨宪,二人就更加话不投机了。 但是这一次,杨宪被打入天牢,朱元璋还放出秋后问斩这种狠话。朱元璋觉得,自己该去看看他了。毕竟昔日曾是共进退的好兄弟,只是杨宪自从入主中书省之后,有些头脑发热,双方变得不投机了。 杨宪被打入天牢,那自然是严加看管,没有朱元璋的批准,任何人也探不了监。 当然,自从杨宪被打入天牢之后,除了杨宪的家人要求探监,还没有任何一名官员提出过要去探监。这个时候,先前那些巴结过、或者准备巴结还暂且没有巴结上杨宪的官员,都对曾经与杨宪有过任何瓜葛而避之不及,谁还傻傻地去给杨宪探监呀? 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咱们也不必对这些人太过于苛求,尘世间又有几个人不是反复权宜、衡量个人的利益得失呢? 去探监杨宪的官员,刘伯温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当刘伯温跟朱元璋提起,想去天牢探望杨宪时,朱元璋愣了一下子,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冲杨宪摆摆手,让他去。 看着刘伯温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摇了摇头。 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看到此情景,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刘伯温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杨宪都已被打入天牢,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还有什么好探监的? 这太监见朱元璋冲着刘伯温的背影摇了摇头,还以为是朱元璋对于刘伯温斗胆提出要为杨宪探监之事,对刘伯温甚是不满。 其实这太监哪里猜得透朱元璋摇头的真正深意?朱元璋这是在感叹世太炎凉,曾经贵为左相的杨宪倒台之后,都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为他探监。直到今天刘伯温的出现,朱元璋才真正感受的人心冷漠。 由此,朱元璋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万一将来他们朱家的子孙落难,满朝的文武究竟还有几人能够做到刘伯温这样,对他们朱家不离不弃的呢? 想到了这些,朱元璋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杨宪虽然是朝廷重犯,带着手铐脚镣,但好歹是曾经的左相。因此,并没有和其他犯人关押在一起,而是单独关押。 刘伯温来探监,狱卒们知道这是皇上批准的。牢头还算识相,让刘伯温进入杨宪的监室之后,便锁上门,带着众狱卒远远地退下了。他们可不敢偷听刘伯温与杨宪的对话,有些时候,知道东西的越少,自己的脑袋越保险。 杨宪没料到刘伯温这个时候竟然来狱中看他,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反正杨宪的眼眶是湿润的。 刘伯温来探监杨宪,自然是备了酒菜,用一个食盒随身提了进来的。因为刘伯温对于杨宪突然被罢相,还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感觉十分蹊跷。 他想好好问一问杨宪,如果真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让皇上误会了,刘伯温还可以想想办法,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般在这种情况,身陷牢笼之人,往往会心灰意冷,不愿意再与人说话,只愿意静静地等死。杨宪的这个倔强脾气,刘伯温也是十分清楚的。 正是为了防止杨宪不愿意多说,刘伯温才带上酒菜,他想跟杨宪先喝上两杯。酒是感情的润滑剂,酒也是倾诉衷肠的催化剂。 看杨宪那副样子,刘伯温并未多言,更没有直接开口问这件事。刘伯温只是默默地打开食盒,拿出几碟精致的下酒小菜,然后拿出早已温好的酒,满满地倒上两杯。 《明越坡》 第七百一十七章 杨宪的猜测 刘伯温将其中一杯递到杨宪手上,然后自己端起另外一杯,对杨宪说道:“杨老弟,你受苦了!来,咱哥俩儿走一个!” 说完,刘伯温将手中的酒杯与杨宪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宪比刘伯温整整小了十岁,现在又是罪臣的身份,刘伯温称呼他为“杨老弟”,也让杨宪十分感动。杨宪见刘伯温喝了,自己也是一口干了。 因为杨宪带着手铐,做动作自然不是很方便。刘伯温很是体贴地从杨宪手中接过杯子,然后给杨宪递上一双筷子,招呼杨宪先吃几口菜压一压。 就这样,吃几口菜,喝一杯;再吃几口菜,再喝一杯。直到杨宪的脸颊喝得有些微微发红的时候,刘伯温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 “希武(杨宪表字)啊,回首十年之前,那时我才刚到应天。那时候,你我,还有朝宗(汪广洋表字)三人是何等意气风发,欲为拯救天下苍生荡平天下贼寇大展身手。 转眼之间,十年过去了。大明王朝建立了,陈友谅张士诚等人早已作古了,元朝也覆灭了。看似咱们当年的理想都实现了。 可是眼下,你已被罢去左相,打入天牢!而朝宗也是从左相的位置上被罢免,现在还在海南那偏远艰苦之地。你们二人都曾贵为左相,可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让人唏嘘呀……” 刘伯温说到这里,杨宪红着脸说道:“老哥,走到今天这一步,想想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只有一事,让我心中悔恨万分啊!” 刘伯温只是递给杨宪一杯酒,并未打断他,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二人碰杯喝下这杯之后,杨宪说道:“我就是后悔当初不该弹劾朝宗呀!当初,我不听老哥你的劝阻,一心想着扳倒李善长。以至于朝宗截掉我递给皇上的奏折之后,便对朝宗起了杀心……” 看着杨宪这副自责的模样,刘伯温便安慰他,皇上已经下令立即召回汪广洋,继续在中书省任职。因为朱元璋下令召回汪广洋,是在将杨宪打入天牢之后,杨宪并不知情。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杨宪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朝宗回中书省继续当左相,是最合适不过了。朝宗考虑问题比我周全办事比我稳妥,有他在中书省坐镇,就不怕李善长胡惟庸这等人起妖蛾子。” 刘伯温连忙向杨宪解释,皇上只是召回汪广洋回中书省任职,并未宣布他官复原职。而且皇上还言明,这左相的位置还是李善长的,李善长一天不回归,这左相的位置就一天空着…… 本来杨宪听说皇上召回汪广洋还挺高兴的,这会儿听说汪广洋回来也当不了左相,而左相还是李善长的,立马就蔫了。 杨宪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咱们终究还是斗不过那只老狐狸……” 刘伯温知道这是杨宪对于皇上还是如此信任李善长感到无法接受。 为了让杨宪认清现实,刘伯温索性将朱元璋与李善长联姻之事,告诉了杨宪。最后,刘伯温说道,要论交情,皇上跟李善长的交情,那可是比你比我比朝宗都要深许多呀!这也就是当初我千方百计阻止你与李善长真刀真枪地对着干的根本原因呀! 听刘伯温说到这里,杨宪是颓然地低下头说道:“唉!当初我升任右相之后,李善长病倒,中书省相当于就是我说了算。你的这些话,我当时哪里听得进去呀?” 看杨宪这副颓废的样子,刘伯温又跟他喝了一杯,然后话锋突然一转,说道:“算了!算了!咱不说别人了!我就有一点儿没弄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就罢了你的左相,还将你打入天牢,说是要秋后问斩的?” 此时的杨宪已是喝得有些面红耳赤的,应该说已经算是进入“状态”了。刘伯温如此一问,杨宪也立即是打开了话匣子。 杨宪告诉刘伯温,皇上罢免他时,非常突然。而且也就说过五个字——“放肆为奸事”。被打入天牢之后,杨宪也将之前的事好好捋了一捋。 要说是因为弹劾汪广洋一事,罢免他的左相,还说得通,但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就说不通了。 要说是因为不断参奏李善长一事,那也不至于被打入天牢,甚至连罢掉左相也有些勉强。 要说是因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御史刘炳一事,倒是有些可能。毕竟这刘炳作为举报他杨宪的主要当事人,被他斩首,皇上可能会怀疑杨宪有不轨企图。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刘炳之事,杨宪还是觉得分量不够。毕竟刘炳与李善长关系不一般,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事儿与李善长有关,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 因此,杨宪在狱中是反复琢磨,最后是想到了一个人——李文忠。 杨宪告诉刘伯温,当初胡惟庸以中书省参政的身份,截下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状告杨宪的告状书,交给杨宪,给杨宪卖了个人情。 可是后来,刘炳等人的告状信则是由胡惟庸直接呈递给皇上的。这是为什么? 胡惟庸如果要帮杨宪的忙,既然截了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的告状书,为什么又不截下刘炳等人的告状书? 如果说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的告状书上多是些子虚乌有之事,那刘炳等人的告状书上又何尝不是这样? 因此,杨宪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胡惟庸压根儿就不是在帮杨宪的忙,反而是在故意坑他。 如果顺着这思路推测下去,那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的告状书或许就是李善长胡惟庸二人设的局。其目的,一是让胡惟庸取得杨宪的信任,毕竟当时杨宪是胡惟庸的顶头上司。另外一个目的,很可能就是故意挑起杨宪与李文忠的明争暗斗。 以杨宪对李文忠的了解,这人是一个十分心狠手辣而且是睚眦必报之人,自己因为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的近亲属的告状书,也曾授意人上过不少参奏李文忠的奏折,但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受到李文忠的反击。 这才是让杨宪最想不通的。他怎么也想不通,李文忠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受到自己的攻击之后,竟然没有任何还手的迹象? 虽然杨宪现在是身陷囹圄,但在被罢相之前,他也曾是耳目众多,不可能李文忠有任何反应,而他不知道的。 直到杨宪被罢相之前,他只得到一个关于李文忠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是应天坊间广为流传的一个消息,那就是李文忠曾在福建招募养蛊人。 要说这个消息,杨宪是早就知道了。当初,杨宪参奏李文忠之时,就专门提到了这一条。只是朱元璋处理了屠性孙履许元王天锡王橚等人,斥责了李文忠本人之后,对这一条是置之未理,甚至连提都不让人提。 当初,杨宪还觉得此事奇怪。因为以朱元璋一惯的尿性,对于养蛊用蛊这等有违人道的不法之事,是绝对不会姑息的。怎么到了李文忠这儿,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呢? 杨宪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那就是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难道是朱元璋首肯?或者说是他默许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应天城内悄悄流传起这个消息之后,朱元璋肯定会认为这个消息是杨宪放出去的。因为当初知道这个事情的,除了朱元璋李文忠,就只剩下他杨宪了。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就必须要杨宪死…… 推测到这里,杨宪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仅是心里发冷发寒,而且是脖子上也发寒呀! 如果这个推测真的成立,那就牵扯到两个更加可怕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放出李文忠曾在福建私自招募养蛊人消息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二个问题便是,如果朱元璋早就知道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那朱元璋为什么不追究此事?朱元璋和李文忠这又是想干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 很明显,朱元璋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突然在应天传开,朱元璋才怀疑到杨宪。杨宪才被简单的以“放肆为奸事”五个字,被罢相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杨宪说到这里,不仅是杨宪自己感到了一阵寒意,连在一旁的刘伯温听了这话也是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刘伯温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就是杨宪跟汪广洋李善长之间的那点恩恩怨怨,最后竟然牵扯到了李文忠还牵扯到了朱元璋。 虽然这些只是杨宪的推测,但是除了这个推测,似乎真还找不到杨宪突然被罢相还要被问斩的合理解释。 第七百一十八章 蠢死的皇太后 当下,刘伯温打定了一个主意。他一定要就杨宪之事,去向朱元璋求一次情。他要向朱元璋陈情,杨宪现在在狱中已对当初弹劾汪广洋参奏李善长斩杀刘炳之事都心生悔意。 刘伯温想向朱元璋请求,给杨宪一条生路。如果朱元璋能饶杨宪不死,那么这些推测,可能就是杨宪神经过敏了;如果朱元璋坚持问斩杨宪,那这些推测…… 从天牢里探监回来的刘伯温,第二天便单独向朱元璋陈情,请求朱元璋给杨宪一条活路。 朱元璋面对刘伯温的陈情,只是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与杨宪私交一直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向我求情,我才不会怪罪你。倘若换作他人,我定会治他的罪。你下去吧!” 面对朱元璋如此冰冷的回答,刘伯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让刘伯温天旋地转的并不仅仅是杨宪即将授首,而是杨宪那个可怕的推测…… 杨宪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被罢相打入天牢的,过了中秋节没多久,杨宪就被问斩了。 杨宪被问斩之后,刘伯温情绪一直不高。加上他还在忙着替朱元璋草拟大封功臣草案一事,对于常遇春墓前的石马之事,我也就不好一再催促他了。 直到八月底,刘伯温与马悦第六次到常遇春墓前勘测之后,得出了最终结论,这对石马不换,此事无法破解。 面对这个结果,我只好请求刘伯温,就此事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朱元璋,看他对功臣家属私自更换石象生是个什么态度。 对于我这个请求,刘伯温自然不会推辞。不过,这事儿肯定是急不得,得等待时机。 虽然为了常遇春墓前的这对石马这事儿,这几个月一直挺糟心的,但好消息还是有的,那就是未了又怀上了。 就在我再次沉浸在又要当父亲的喜悦当中,就在我等待着刘伯温去跟朱元璋提起更换石象生之事的时候,一条船突然于九月初六午后出现在了应天码头。 这条船虽然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商船,其实这条船并不普通,这条船的使命重大。因为这条船来自大陈国,这条船上的负责人正是阮其防。 当初离开大陈国之时,我曾经给阮正伦阮其防,还有恭宣王陈曔反复交待过,一旦大陈国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即来应天找我。 面对突然而至的阮其防,我意识到大陈国那边可能出大事了。 果然,阮其防告诉我,陈日礼在七月份毒死了宪慈皇太后,并愈恢复杨姓。这一下,陈日礼与陈氏宗亲之间的矛盾算是彻底激化了。 之前,宪慈皇太后还充当着救火队员的角色,努力化解双方的矛盾。但陈日礼觉得登基一年有余了,自己的地位算是稳固了,可以踢开宪慈皇太后,办自己想办的大事了。 这要说起来,这宪慈皇太后还真是一个十足的悲剧人物。先是不顾陈氏宗亲的反对,一心护着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亲孙子”登基为王,然后又是为了这个“亲孙子”坐稳王位,绞尽了脑汁。 最终,这位“慈祥”的奶奶却被这位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孙子”亲自送上了黄泉路。如果别人说宪慈皇太后死得憋屈,是冤死的。那我表示坚决反对,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宪慈皇太后是蠢死的。 宪慈皇太后死后,陈元晫父子迅速联络陈叔明,以及升龙城外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准备利用陈氏宗亲现在手上极少的兵力,迅速控制一个城门,放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带兵杀进宫中,除去陈日礼。 虽然陈元晫父子的这个计划十分冒险,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得不为之。否则,就是坐以待毙。陈日礼既然提出要恢复杨姓,那就是准备彻底与陈氏宗亲划清界线了。陈日礼恢复杨姓之时,便是陈氏宗亲惨遭血洗之日。 正是到了这紧要关头,恭宣王陈曔和阮正伦阮其防经过简短的商议,立即派出一条船,扮成普通商船,由阮其防带队直奔应天,来找我。 得知陈叔明在升龙城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一旁的桃儿杏儿早已是急得六神无主。当然,我并没有慌,我立即去了郑有功处的联络点,让崔道远他们迅速通知所有特战队员,还有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明日一早,在应天码头登船,目标:大陈国。 九月初六晚上,我匆匆跟霏儿她们几个交待了一些事情。至于刘伯温那边,我都没有时间跟他打一个招呼。 九月初七一早,包含陈维林在内的总共六十五名特战队员,还有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杨德细五人,正好是七十人,已经在应天码头等着我。 杨德细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陈维林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当然,我也不会觉得他是多余的,反正是人多力量大嘛! 一路加紧行船,十月初三,我们便在清化登岸。不过,在清化我们并未见到阮正伦,只是见到了恭宣王陈曔。 陈曔告诉我们,升龙城出大事了! 原来,陈日礼毒死宪慈皇太后,欲恢复杨姓。陈元晫父子迅速秘密联络陈氏宗亲,准备发动兵变。 九月十一日夜,陈元晫父子率升龙城内陈氏宗亲的家兵迅速控制了升龙城南门。而南门外不远处的山林中早有一支三千余人的部队在此隐蔽三日了,这支部队正是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在升龙城外集结的部队。 按照计划,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立即带着这三千部队从升龙城南门入城,在陈元晫父子的带领之下,迅速冲向皇宫,目标当然就是陈日礼。 惊闻有兵士从升龙城南门而入,陈日礼意识到肯定是陈氏宗亲率先动手了。 由于正值深夜,皇宫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搞不清楚,陈氏宗亲的兵力有多少也搞不清楚,想调禁卫军平叛恐怕反应也没那么迅速。陈日礼当机立断,让宠臣陈日核迅速集结宫中的禁军,紧闭宫门,以抵御入城的兵变部队。 而陈日礼自己则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他竟然带着几个宿卫,换上平民的衣服,偷偷从宫墙翻越而出。 这就奇怪了!当时城内发生兵变,到处兵荒马乱的。按照常规操作,他们应该在宫内待着,依托紧闭的宫门和宫内的禁军抵抗外面的叛乱军队。待得天明之时,定会有大量的禁军前来救驾,那叛军必然不攻自乱。 那陈日礼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宫中的禁军只有不足五百人,如果宫外的叛军人数众多,这五百人肯定是无法顶住叛军的进攻的。一旦宫门被攻破,那他陈日礼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陈日礼可不想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他要主动求变主动求生。 但这个路数似乎也不对呀?叛军在宫外,他陈日礼反而逃到宫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啦!陈日礼在宫外有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地,叛军绝对想不到。 这个藏身之地在哪里? 便是升龙城内,一个叫新桥下的小地方。 新桥下是当时升龙城内最出名的烟花之地,陈日礼未入宫当皇上之前,可是那里的常客,那里可有好几个他的老相好。 即使入宫为王之后,陈日礼还是会经常深夜偷偷翻越宫墙,去新桥下找他的老相好。对于此事,当然只有极少数陈日礼的绝对心腹宿卫知道。 为了掩人耳目,每次与这几名绝对心腹谈论此事,经常以“微服私访”为代号。 比如某日,陈日礼心血来潮,准备夜间去新桥下。他便会事先通知几名心腹宿卫,做好今晚“微服私访”的相关准备工作。 也就是说,再我们看来,陈日礼这次逃出宫外,是非常规操作。但在陈日礼看来,这其实是常规操作。 陈元晫父子率领的军队,很快便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誓要杀入皇宫,结果了陈日礼。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陈日礼早已不在皇宫之内,而是正在皇宫外面风流快活呢! 陈元晫父子率领的军队不知陈日礼并不在宫内,而皇宫内的近五百禁军,还有太监宫女什么的,当然也不知道陈日礼并不在宫内。 可以说,当时整个皇宫里,只有陈日核一个人知道,陈日礼早已不在宫内。 陈日核立即招呼这些不明真相的禁军,还有太监什么的,能上阵的全部上阵,誓死保卫皇宫的安全。 那些禁军自然是忠于陈日礼的,虽然与宫外陈元晫父子带来的人马比起来,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们相信陈日核的在战前动员中所说的那些话:宫外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只要顶住了宫外叛军的这拨进攻,明日就是大家升官发财的好日子…… 可惜了这近五百禁军,还做着第二天升官发财的梦,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七百一十九章 陈元晫的皇帝梦 相比于陈日核的战前动员,陈元晫父子在宫外的战前动员也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他们告诉这些兵士,谁第一个杀入宫中,连升三级赏金一千;谁要活捉或者杀死了陈日礼,连升五级赏金三千。 双方的兵士都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下,铆足了劲儿,不要命地冲杀。最终,还是人多的一方占了优,陈元晫父子率领的军队攻破了宫门。 陈日核见宫门失守,连忙带着几十个残兵仓皇出逃。他知道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如何抓捕陈日礼身上,谁会在乎他呀? 果然,陈元晫父子率领的军队纷纷涌入宫中,去找陈日礼升官发财去了,陈日核竟然趁着空隙,真的逃出了皇宫。 陈元晫父子率领的军队几乎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看见陈日礼的半根人毛。 事情到了这一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元晫父子当即决定,立即占领皇宫,自行称帝,同时诏告天下。 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当然也赞同这个做法,毕竟如此一来,他们两个可是有拥立之大功。 只有陈叔明认为,称帝之事可以暂缓,眼下当务之前是先全城搜捕陈日礼,并迅速控制升龙城各城门。防止天明之后,陈日礼带着忠于他的禁军来反攻。待稳住升龙城的局势之后,再称帝也不迟。 但陈元晫父子却并未采纳陈叔明的建议,他们认为,眼下称帝才是当务之急。只要宣布称帝,四方的军队必然响应,那个时候,就算是陈日礼纠结了部分残军,也成了过街老鼠了。 另外,陈元晫父子认为,此时的陈日礼肯定正奔走在逃亡的路上,他哪里还敢带兵回皇宫?只要我们这边宣布称帝了,消息一传出去,说不定陈日礼立即就是众叛亲离了,都不用我们追捕,他身边的兵士很可能都为了升官发财,会将陈日礼擒回升龙城来。 陈元晫父子是这么认为的,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其他参与兵变的大小头目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控制升龙城各城门的最佳时机,他们错过了,反而都在皇宫之内为天明之后即将举行的登基大典纷纷忙碌着。 看着宫内一派繁忙的景象,陈叔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无意与这些人一起“忙碌并快乐着”,而是默默地带着自己临时拼凑起来的一支不足百人的非正规武装奔向了升龙城南门。 出宫之前,他告诉那些“忙碌着”的众人,他去加强南门的防卫,如果天明之后升龙城内有变动,大家就立即从南门撤出…… 对于陈叔明这番十分不应景的话,众人只是碍于他是新皇帝陈元晫的弟弟,随口敷衍着。 天还未亮,陈日核就找到了陈日礼。得知陈元晫父子竟然未采取行动控制升龙城,陈日礼是仰天大笑。 很快,陈日礼便带着陈日核等人来到了升龙城北门。北门的守将可是陈日礼的死忠,陈日礼对其是绝对信任。 天刚蒙蒙亮,陈日礼便坐镇北门,迅速召集城内的禁军将领,还有北门之外的驻军将领在北门召开紧急会议。 会上,陈日礼以皇帝的身份迅速统一了思想。得知南门仍在叛军手中,陈日礼立即命令兵分两路,一路去夺取南门。大部队则立即杀向皇宫,要求务必全歼叛军。 而陈日礼自己,则在北门坐镇。毕竟这个时候,让自己处在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北门之上,他心里才是最踏实的。 九月十二日清晨,火红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给大地上的万物都镀上了一层血红的晨光。陈元晫父子及其率领的兵士经过一个通宵的忙碌,虽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疲惫之中都隐隐透露着巨大的喜悦。 想想再过一个时辰,新皇帝即将在宫门外举行盛大登基仪式,从此,大陈国又将改朝换代,作为有功之臣的众人又哪有不喜悦的道理呢? 可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之时,从北门方向杀来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人数足有一万余人。不错,陈日礼的禁军杀过来了,领兵之人正是昨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陈日核。 听闻北门方向有陈日礼的军队杀了过来,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立即率军前去抵挡。可他们麾下的三千人马哪是装备精良的一万多禁军的对手?很快,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便一死一伤,麾下的三千人马也死伤大半。只有不足五百人的残兵护着受伤的天宁公主之子,向南门方向撤退。 这三千人马被击败,陈元晫父子在升龙城内就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兵力了。情急之中,有人提醒陈元晫,陈叔明不是带着人去了南门吗?还是赶紧往南门撤退吧…… 猛然从皇帝梦中惊醒过来的陈元晫立即带着人向南门方向边打边撤,可陈日核岂能给他们这个逃脱的机会? 陈元晫父子很快便被陈日核率领的禁军给包围了,最终,等待这对父子的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再来说说陈叔明那边,就在陈日核率禁军杀向皇宫的同时,有一支两千人的军队迅速向南门杀了过来。 南门守将本来也是陈日礼的人,但在昨天兵变之时,南门守将被杀,驻守南门的两百余人有近百人投降,其余全部被歼。 陈元晫父子迎接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率领的三千余人马从此处入城之后,南门处只留下一百余人把守。加上后来陈叔明带过来的人马,勉强能凑够两百人。 虽然有据守城门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两百人对两千人,这仗似乎也是没有办法打。但是陈叔明不会轻言撤退,因为他知道,他只有坚守南门,才能替二哥陈元晫守住这唯一的逃生之路。 一边是必须拿下南门,一边是必须守住南门,双方一上场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个字:干! 好在是占了地利的优势,陈叔明竟然带着这帮人在南门之上坚守了近半个时辰。当然,自己这边也是付出了死伤过半的代价。 眼看着已经不支了,兵士们纷纷劝陈叔明放弃南门,逃生要紧。 就在这时,一支残兵向南门溃逃而来。陈叔明在城上看得清楚,这就是昨夜入城的天宁公主之子率领的军队。 当时,陈叔明可不知道那边的战况,还以为是陈元晫父子他们率着残兵逃出来了。陈叔明立即鼓舞城上的兵士,集中火力对城下的敌兵进行还击,待城中那只人马杀过来之后,大家一起杀出南门。 众兵士也看见是自己的人马杀过来了,都守了近半个时辰了,哪有现在放弃的道理呢?于是,大家也铆足了劲儿对城下的敌兵进行了奋力还击。 一刻钟之后,两支人马终于在南门处汇合了。陈叔明也来不及细问,立即招呼大家迅速弃南门而逃。逃跑的方向,自然是南边的清化了。 就在陈叔明放弃南门之际,陈元晫父子已经被陈日核的大军给剿灭了。陈日核立即去北门迎陈日礼回宫。 陈日礼听闻陈元晫父子授首大为高兴,但听说南门处有一支几百人的残兵逃走,陈叔明应该就在其中,立即命令陈日核迅速带兵追击。 陈日核来不及陪陈日礼回宫,便再次带兵出南门,去追捕陈叔明去了。 陈日礼回到宫中,立即派人向府里宁平的驻军将领发出紧急军情,让他们务必阻止残余的叛军南下。 陈日礼已经算准,陈叔明从南门逃走之后,必然经府里宁平到清化去。 再来说说陈叔明他们,一口气奔出南门外约十里地之后,看看后面并无追兵,陈叔明才敢招呼众人先坐下来休息休息。 经过清理整顿人马,陈叔明才知道天宁公主的两个儿子率兵抵挡陈日礼的禁军大军,一死一伤。至于他的二哥陈元晫,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陈叔明立即带人察看了侄子的伤情,伤口很深,好在是并不在致命处,经过简单包扎,早已止住了血。如果能逃回清化,休养两三个月,应该就无大碍了。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位受伤的天宁公主的儿子了。 天宁公主的夫君姓黄,那他这个儿子自然也就姓黄了,名叫奉世,生于元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 算起来,黄奉世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就已经当了两年禁军的将领了。其实在当时的大陈国,这并不算什么。 因为大陈国连年与南边的占城国征战,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基本上都得服兵役了。而黄奉世作为长公主的儿子,肯定是不会从小兵干起了,一入军籍,至少也得是个带长的小将领。 黄奉世死里逃生,再度与舅舅陈叔明重逢,也是流下了悲伤的泪水。黄奉世告诉陈叔明,他的哥哥战死了,舅舅陈元晫他们恐怕也是…… 陈叔明还来不及安慰这个外甥,只听得兵士来报,说是升龙城方向有追兵追过来了。 第七百二十章 追杀恭定王 眼下,陈叔明、黄奉世他们手下只有不足五百人的残兵了,而且没有任何给养,后面还有追兵追来,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妙了。 陈叔明立即招呼众人快速向南逃跑,只要到了清化的地界,大家就安全了。 在陈叔明的鼓舞之下,众人是带着受伤的黄奉世向府里方向逃窜。因为后面的追兵是骑兵,而陈叔明他们只有少量的马匹,行军速度肯定是比后面的追兵慢了不少。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陈叔明只好带着众人放弃官道,走小路。就这样,他们在高山密林间乱窜,后面的追兵受制于地形条件,也一时追击不上。 不过如此一来,这南下的行军速度就更加缓慢了。等到达府里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十八日了。而此时,陈日礼下达的剿灭叛军的命令早已传到了府里、宁平驻军军中。 府里的驻军将领在陈日核的指挥下,对南下的各条道路纷纷设卡,这样一来,陈叔明的队伍要想通过府里,就更加困难了。 从九月下旬开始,陈叔明带着这支残兵在高山密林之间与陈日核的追兵以及府里的驻军打起了游击,但除了损失了几十号兄弟,天天疲于奔命,却让手下这帮兄弟看不到任何希望。 陈叔明之所以坚持在府里地域与敌人兜圈子,而不往其他地方逃窜,就是因为他坚信,只要他们兵变失败的消息传到清化,阮正伦必然会带人到宁平、府里一带来接应他们。 如果他们逃到了其他地方,到时候阮正伦的救兵来了,怎么可能找到他们? 虽然陈叔明不断给手下的兄弟们鼓劲,告诉他们之所以不离开府里,就是为了在这里等待援军,但兵士们的士气却逐渐低落。 到了十月初二的早上,陈叔明竟然发现昨日夜间有十多名兄弟开小差了。 这一下,情况就严重了! 如果是一两个人跑路了,那还可能就是极个别现象。一下子跑了十多个,那应该是大家商量好了,一起开小差的。 跑了这么多人,万一他们被追兵抓住了,难保他们不泄露咱们的行踪。那,那…… 陈叔明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立即跟外甥黄奉世商议,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赶紧转移为妙。 黄奉世因为受伤,得不到休养,而且也无药医治,只好是由兵士中略懂医术的在山间采些草药敷治,恢复得也很缓慢。好在是天气已经转凉了,否则非得伤口发炎、溃烂什么的。黄奉世这会儿听舅舅陈叔明说起有兵士开小差了,也是吃了一惊。 容不得二人慢慢考虑了,这要转移得慢了,说不定追兵就来了。当即,陈叔明便决定先带着这帮兄弟们向西边转移,企图先向西,再折向南,绕一个大圈子回到清化。 果然如陈叔明所料,就在他们转移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大量追兵杀到了他们刚才的停留之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有开小差的兵士出卖了他们。 虽然陈日核派出的大量追兵扑了个空,但是根据陈叔明他们仓皇逃跑所留下的蛛丝马迹,那些追兵很容易循着线索,继续在后面穷追不舍。 再来说说清化的恭宣王陈曔、阮正伦他们。九月十一日夜,陈元晫父子发动兵变,九月十二日便被陈日礼重兵剿灭的消息于十天之后传到了清化。 得知兵变失败、陈元晫父子被诛、陈叔明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后,恭宣王陈曔和阮正伦经过匆匆商议,决定由阮正伦率一支精兵,立即北上至府里地域,看能不能接应陈叔明。 当阮正伦带领的精兵抵达宁平之时,宁平、府里的驻军已经收到陈日礼的命令,务必歼灭陈叔明的残兵。 正是因为宁平的驻军收到了这个命令,他们怎么可能让阮正伦的部队北上去接应陈叔明呢? 没办法,阮正伦只好假意撤回清化。在半道上,他命令麾下一员将领带着大部队留在宁平南边就地隐蔽,而他自己则带着精挑细选的五百人,全部扮作土匪,绕小道北上,意图去接应陈叔明。 可就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再加上阮正伦的“土匪”部队得注意避开大量的正规军,等他们寻访到陈叔明残部的消息之时,已是十月初三了。 可是等他们赶过去,发现陈叔明已是仓促逃跑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阮正伦一时又摸不着头脑了。 唉!其实也就是晚了一天。要是陈叔明那边的十多个士兵能晚两天想着开小差,那他们就不用开小差了。因为阮正伦的接应部队马上就要找到他们了。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阮正伦刚刚打探到陈叔明的下落,可一下子又失去了消息,阮正伦并没有放弃。因为从陈叔明他们停留过的地方来看,并没有很明显的战斗痕迹。也就是说,陈叔明他们应该是主动撤退,并没有遭到追兵的正面攻击。 阮正伦当即决定,顺着沿途留下的痕迹,继续前去打探。就这样,陈叔明的人马在前面开路,陈日核的追兵在后面猛追不舍,阮正伦的“土匪军”却悄悄地跟在最后面。 不过由于阮正伦的“土匪军”要避开陈日核的大军,因此也不敢追得太紧。 也就是十月初三,阮正伦他们打探到陈叔明他们的下落的时候,咱们也在清化见到了恭宣王陈曔。得知了兵变失败、陈叔明逃亡的大致情况,我当即决定迅速北上。 此次北上的队伍,除了我带来的七十人,阮其防带上自己的队伍,又在清化军中挑选了几十个好手,总共是凑足了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队伍。 十月初五晚间,我们便在宁平南边遇上了阮正伦隐蔽在此处的大部队。当夜,我们便在这支大部队处宿营,一来节省了我们自己找宿营地的时间,二来也顺便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阮正伦带着“土匪军”北上之后,时不时会派人回来传递信息。因此,我们也得知了陈叔明在府里行动的大致方位。 十月初六一早,我们继续北上府里。当然,我们此时肯定是遇不上陈叔明了。 好在是十月初八,我们遇到了阮正伦派出的往返传递情报之人,得知了陈叔明的队伍应该是朝府里西边逃窜了,而阮正伦也带着人追上去了。 这一路上,我们时不时就会遇上阮正伦派出的通讯人员,正好省去了我们打探情报的麻烦。再加上有阮其防的人沿途询问当地居民,到了十月十三日,我们就很顺利地跟进到了沱江南畔。 不过,在这里要声明的是,这个沱江可不是咱们四川的那条沱江,而是现今越南境内的沱江。 到了沱江南畔,我们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因为我们在沱江边发现了大量的尸体,尸体中有大陈国的正规军,也有一些着百姓衣服,但手中有制式兵器的人。 经过从清化挑过来的阮正伦部下的仔细辩认,那些身着百姓衣服的人正是阮正伦的“土匪军”。而那些身着军士铠甲的尸体,应该就是陈日核的追兵了。 阮其防仔细查验了地上的血迹,判断这些人应该死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双方的这场战斗应该是发生在今天上午。 好在是经过大家仔细辩认,并没有发现陈叔明和阮正伦的尸体。于是,我们便决定立即顺着沱江继续向西北方向探寻。 一路上,我们又零星发现了双方人员的尸体,看来双方的战斗仍在持续。不过,据我们推测,陈叔明、阮正伦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 应该说,我们这个推测是相当准确的。原来,就在陈叔明带着受伤的黄奉世向西逃窜之后,陈日核除了留下少量人马继续驻扎在府里,余下的四千人兵分两路,一路由其亲自率领,对陈叔明的队伍紧追不舍;另一路则向西偏南方向机动,在各要道上设卡,截断陈叔明南归的道路。陈日核坚信,就算陈叔明命再硬,也逃不过他南北两路追兵的夹击。 陈日核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就在陈叔明带着约百人的残部向西逃窜了一天之后,准备调头南下。可刚一折向,走出不到十里,便遇上了陈日核的南路追兵。 好在是陈日核的南路兵尚处于向西行军过程中,并没有想到目标会突然出现。而陈叔明的队伍一看见南边有敌军,则立即向北折返。 双方只是打了个照面,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战斗。 站在陈叔明这一边来讲,前面遇上了大量追兵,自然是赶紧跑路啦!他们可不敢恋战。 而站在陈日核派出的南路追兵的立场,他们的任务是封死陈叔明的南归路线,见对方向北逃窜,他们可不敢擅自向北猛追。否则要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让陈叔明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到南边去了,那可是要被军法从事的。 再说了,陈叔明这帮人北逃,那正好呢!反正陈日核还带着北路追兵在等着他们呢! 第七百二十一章 殊死一搏 这南路追兵的将领可是陈日核的心腹,这关键时刻,怎么能跟领导抢功呢?当初,陈日核给他安排任务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是陈叔明真的向南逃窜,他绝不会去抓捕或击杀陈叔明,而是将陈叔明向北边逼退,就是最高明的办法。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要把陈叔明向北边逼,就他那点儿人,迟早都得被陈日核率领的北路追兵给收拾了。击毙或者活捉陈叔明,这可是大功一件呀!在陈日核面前,他可不敢抢这个功。反而是千方百计地促成陈日核立下这个大功,他这个陈日核的心腹,以后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嘿嘿!在这里不得不夸奖的是,这哥们儿的拍马屁功力也确实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至少比起当年那位洪都城的胡美老哥,也是毫不逊色。 也正是因为南路追兵并未追击,陈叔明他们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不过这一下,陈叔明是被吓到了。他见南边还有追兵,索性也不想着回清化的事儿,带着这上百号残兵直接朝西北方向逃去。 陈叔明这朝西北方向一逃,陈日核自然是在后面穷追不舍,再后面还有阮正伦的五百人马也远远地跟着。当然,阮正伦也着急得很,他也恨不得立即从陈日核的追兵身上飞过去,去与陈叔明汇合。可陈日核的兵力强大,他哪里敢硬碰硬?只得是远远地跟着,伺机去解救陈叔明。 十月十二日,陈叔明的队伍抵达了沱江边。由于没有渡河工具,陈叔明想继续北逃也是不可能了,只好沿着沱江继续向西北方向逃窜。 陈叔明被赶到了沱江边,情况就对陈日核越来越有利了。因为之前在山间,陈日核的大部队施展不开,反而是陈叔明的人马少,机动起来更加灵活。 但是现在到了沱江边,地形相对开阔了,陈日核的巨大兵力优势立即就显现出来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十月十二日夜间,又有几名兵士开小差了。因为这几名兵士觉得,到了这沱江边,陈叔明、黄奉世已是无处遁形了,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这几名兵士不光是开了小差,而且是连夜投奔了陈日核。陈日核听闻有陈叔明的部下来投降,也顾不得睡觉了,立即仔细盘问了这几名投降的兵士。 得知了陈叔明的行踪,陈日核立即招呼这二千追兵迅速起床,趁着夜色去包围陈叔明,待得天明之时,立即展开进攻。 好在是阮正伦也早已派出探子,时刻监视着陈日核大军的动向。阮正伦的探子见陈日核的部队在夜间突然起床,准备行军,肯定是有大动作,立即回报了阮正伦。 阮正伦得报,哪里还有心思睡觉?立即招呼众人起床,尾随着陈日核的大军,悄悄地跟了上去。 十月十三日清晨,陈叔明的队伍刚刚起床,便有一名军官发现夜间有几名兵士不见了。陈叔明一听,立即命令整队清点人员,也顾不得让大家吃早饭了,还是先转移为妙。 可就在清点人员之际,陈日核的大军突然从三个方向发起了攻击。仓促之中,陈叔明立即指挥众人抵抗。 一百号人面对两千大军的突袭,哪里顶得住?很快,陈叔明的人马已死伤过半,只剩下三、四十号人依托树木、帐篷等障碍物的掩护,护卫着陈叔明、黄奉世二人,不断向三面围攻而来的敌军放箭。 眼看着包围圈越缩越小,陈日核命人喊话,让陈叔明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否则,格杀勿论! 陈叔明、黄奉世一看这架势,今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如果投降,他们两个是死定了,但可以保住剩下的这三、四十号兄弟;如果不降,那就是这三、四十号兄弟给他们作陪葬了。 正在陈叔明、黄奉世抱在一起,准备投降之际,西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冲杀之声。原来,是阮正伦见情势危急,带着手下的五百“土匪军”杀过来了。 虽然陈日核的人马是绝对占优的一方,但面对突然杀过来的一股不明身份的人马,陈日核的人马有些愣神儿。也就是这么一愣神儿的机会,给了阮正伦取得先机的机会。 而此时正处于绝境的陈叔明又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他们见有一支人马从西边杀过来,立即是指挥手下的这三、四十号人立即向西边进攻。 就这样,陈日核的西边人马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别看阮正伦的这五百“土匪军”不数不多,但都是阮正伦军中的精锐,战斗力也是相当强悍的。 很快,阮正伦的五百人马终于是冲破了陈日核大军的封锁,与陈叔明的人马汇合了。 当然,陈日核麾下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经过刚开始的一阵慌乱之后,很快,他们也镇定下来。 陈日核的大军毕竟是人数占优,另外在装备上也处于绝对优势。因为阮正伦的人马要扮作“土匪军”,自然是不能穿着铠甲了,那么,防护装备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陈日核的军队也很快抓住了阮正伦军队的这个弱点,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比如对方一刀砍来或者一枪刺来,只在是攻击在有护具的范围内,陈日核的兵士并不去格挡,也不躲避,而是迎上去,同时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攻击对方要害。 这样一来,阮正伦的“土匪军”哪里受得了?自己的一刀或者一枪是刺在别人铠甲上,而对方的刀或枪可是扎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上。 很快,凭借着人员和装备的优势,陈日核的部队再度取得了优势。而阮正伦和陈叔明的部队只能且战且退了。 等陈叔明、阮正伦、黄奉世冲破陈日核的包围圈继续沿着沱江向西北逃窜之时,阮正伦的五百“土匪军”已剩下不足两百人,而陈叔明的部队已不足二十人了。 虽然人数不多了,但好歹是冲出了包围圈,捡回了一条命。不过,陈日核肯定不会就此放弃。虽然经过刚才一番混战,他的部队已损失五百余人,但好歹还有一千四、五百号人,继续追击是不成问题的。 经过短暂的休整,陈日核也顾不得收拾刚才这番混战双方留下的尸体,立即带着麾下兵士继续沿着沱江向西北方向追击。 当然,这些尸体,正是我和阮其防等人看到的那些尸体。 就这样,陈叔明、阮正伦带着两百号人沿着沱江在前面逃,陈日核率着近一千五百号人在后面追,而我和阮其防则带着一百五十号精英紧随其后。 就在这日黄昏,陈叔明、阮正伦的人马在精疲力竭之际,再度被陈日核的大军给追上了。先前,支撑着陈叔明逃亡了一个月的精神支柱便是,他坚信身在清化的弟弟陈曔,还有阮正伦一定会派兵来接应他们的。 可是这会儿,阮正伦也与自己会师了,清化也越来越远了。继续北逃,还有什么意义?因为再往北,就是山萝了。这个地方虽然多山,但是这个地方却是陈日核的老地盘儿,陈日核早年间曾在山萝为官多年。 一旦进入山萝,当地的军民必将全力配合陈日核的行动。而自己这两百号人,根本就无处遁形。 想到了这些,陈叔明与阮正伦决定来一个鱼死网破,就在这沱江江畔与陈日核的大军展开最后的决战。 既然准备决战,双方已经遭遇,那就开干呗。 可是两百人怎么是一千五百人的对手,虽然陈叔明、阮正伦率先抢占了有利地形,利用地形的掩护不断向陈日核的追兵放箭。但是,陈日核采取了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笨办法,很快就将陈叔明、阮正伦的人马也消灭了大半。当然,陈日核可是付出了损失三百余人的代价的。不过,这个代价他付得起。 眼看着对方快到顶不住了,陈日核再度展开了攻心战。他派人向陈叔明这边喊话,只要放下兵器的,一律免死;只要陈叔明等主犯投降,兵士们都免死。 不仅如此,陈日核还来了一招更绝的,他让兵士们喊话,如果有抓住陈叔明等主犯来投诚的,不仅免死,还官升三级。 经过陈日核这一系列的攻心分化战术,陈叔明、阮正伦明显感觉麾下这些兵士的抵抗有些漫不经心了。 早在陈叔明、阮正伦率兵摆好阵形,准备与陈日核的大军决一死战之际,我和阮其防带着的一百五十人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阮其防正准备招呼大家冲过去,与陈叔明他们一道给陈日核来个里外夹击,但被我阻止了。 我告诉阮其防,咱们两边的人马加起来还不足四百人,还不到对方的一个零头。虽然咱们的特战队战斗力很强,但此处地形较开阔,敌军一旦反扑,我们根本顶不住。还是先想办法救人要紧。 阮其防知道我的本事,另外也知道我与陈叔明是结拜兄弟的关系,不敢反驳我的意见,只是十分疑惑地问我,这可怎么救人? 第七百二十二章 穷途末路 我指着远处的一片竹林说道,咱们赶紧去那竹林中,迅速砍伐竹子制作竹排。然后,咱们划着竹排去江中接应他们,将他们渡到江那边去。 对方虽然兵多,但他们可没有长翅膀。只要咱们渡了江,至少是暂时安全了。 阮其防听我这么一说,立即跟我招呼着众人奔向竹林。 野战生存、武装泅渡、制作竹排、木排什么的,这都是天狼特战队的必修科目。我立即将人员分为30个小组,每组差不多五个人,但其中至少有两名特战队员。 这30个小组每组负责迅速制作出一只竹排,然后抬到双方激战的沱江边上游待命。等全部人员在沱江边集齐之后,再听我号令统一行动。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30只简易的竹排都陆续制作完毕,并抬到指定地域了。此时,也正是陈叔明、阮正伦的人马损失过半,陈日核发起攻心战的时候。 此时,天已麻麻黑。虽然我们处在沱江上游,但是我们与陈叔明他们之间还隔着陈日核的大军。我只好招呼众人立即上竹排,先向江中间划,然后顺江向下划去接应陈叔明他们。 而此时的陈叔明、阮正伦他们已经明显不支了。在陈日核强大的心战宣传攻势之下,有少部分阮正伦麾下的兵士出手有些犹疑了。可就是这么一犹疑,陈日核则立即加紧了攻势。瞬间,这些个犹疑的二十多个兄弟便丧命了。 到了这个时候,陈叔明准备挺身而出了。他告诉阮正伦,这些追兵都是冲着他来的,他让阮正伦将他绑起来交给陈日核,这样,可以救下阮正伦的命,也可以救下这多么兄弟的命。 到了这个时候,陈叔明说出这话,阮正伦觉得有些寒心了。他几乎是对陈叔明吼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吗?我要是贪生怕死,我就不会来了。今天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虽然阮正伦这话让陈叔明很感动,但是看着这么多兄弟丧命于此,陈叔明真是不忍心。 就在陈叔明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直因为有伤在身,未曾参与抵抗作战的黄奉世突然说道:“舅舅,眼下三面都是敌军,要想活命,唯有赌一把,去淌这沱江了。一些水性好的弟兄,应该是有一条生路。不过,你和我,就,就不好说了……” 陈叔明从小在宫中长大,哪曾有机会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在江边嬉水。也就是说,陈叔明是个旱鸭子。让陈叔明去渡江,这不是逼他去死吗? 当然,黄奉世的水性也不怎么样。即使在没受伤之前,他想渡过这沱江,可能都够呛,何况是现在正受着伤呢? 也就是说,黄奉世的这个主意,无非就是不想连累无辜。他知道,一旦被陈日核捉住,别人可能还有一条生路,唯有他和舅舅陈叔明,是必死无疑。那么,横竖自己和舅舅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让会水性的兄弟们活下去呢? 陈叔明听了外甥黄奉世这话,迅速从外甥的眼神中读懂了外甥这话的含义。眼看着只有三、四十号人在这沱江边苦苦支撑了,这三、四十号人都是绝对忠心之人。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或者让他们把自己绑了去换取富贵,他们是万万不会干的。 就算是为了报答这些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兄弟,陈叔明也决定听取外甥黄奉世的意见,以善意的谎言去骗他们谋一条生路。 于是,陈叔明拉着黄奉世的手一边朝江水中淌去,一边对着阮正伦他们喊道:“大家快退入江中,咱们游过去!” 别人不知道,他阮正伦还不知道吗?他陈叔明可是个旱鸭子呀!阮正伦立即明白,这是陈叔明在这众人留一条生路。 眼看着,陈叔明已拉着黄奉世淌到齐腰深的位置,阮正伦立即追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立即朝身后的兄弟们喊道:“大家边打边撤,在沱江对岸集合!” 听见阮正伦招呼大家边打边撤,淌到沱江对岸集合,有不少兵士就开始往水中退了。但也有十几个人坚决不后撤,因为他们不会水。 看着有人已退入水中,那些个不会水的兵士朝他们大声喊道:“恭定王和阮将军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在这里给你们顶住……” 什么是兄弟情?什么是战友义?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诠释。 陈叔明已经拉着黄奉世淌到胸口深的水中了,虽然当时战场一片嘈杂,但后面兵士们的叫喊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眼看着再向前淌,水就要没过头顶了,陈叔明顿时悲愤之心骤起。随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他松掉黄奉世的手,在黄奉世的腰间将其朝前一推,而他自己则一头向水深之处栽去…… 陈叔明不想拖累任何人,他只想悄无声息地在这沱江中死去…… 可就在陈叔明呛了两口水,双手在水中不断扑腾之际,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脖领被人揪住,朝水面上提。 当时,陈叔明的双手在水中扑腾,并不是说他还有求生的欲望。他已经是做好了求死的打算的,之所以双手还在扑腾,那完全是出于人休溺水后的本能反应。 很快,陈叔明被人将脑袋提出了水面,他一面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面扭头去看是谁将他提出了水面。 这一扭头,他终于是看清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阮正伦。 要说阮正伦的水性算不上很好,也不算很差。如果要渡过这沱江,阮正伦应该是能做得到。但是,如果要带着旱鸭子陈叔明渡过这沱江,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虽然阮正伦做不到,但是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叔明死在自己面前。他必须去救陈叔明,即使最终的后果是两人双双葬身这沱江之中,阮正伦也是无怨无悔。 当然,阮正伦的水性不足以使其带着陈叔明渡过沱江,陈叔明也是相当清楚的。陈叔明对阮正伦说道:“你快带着我外甥奉世渡过江去,他是会水的,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回到清化后,立即拥立我十一弟为王,我到了阴间一定会保佑你们杀回升龙城的。” 面对陈叔明如此绝决的表白,阮正伦哪里肯依,他一手抓着陈叔明的后脖领,另外一只手和一双脚使劲地划水,力求能保持二人不沉入水底。 就在不远处的黄奉世刚才被舅舅推了一把,然后一转身就不见了舅舅的身影儿。这会儿,他也听见了舅舅劝阮正伦放弃他,保着自己渡江的话,立即是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一边划水,一边招呼不远处渐渐游过来的兵士们道:“兄弟们,恭定王不会水,大家快过来帮忙!” 随着黄奉世这一叫唤,立即有好几名兵士游了过来。虽然当时天马上就要黑定了,好在是有月光,近处的物体还是能看见,加上有黄奉世这一叫唤,众人也是循着声就游过来了。 本来阮正伦一人要托起陈叔明就已经很吃力了,他自己也喝了好几口水了。这会儿,有人赶过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随着越来越游向河中央,河水的流速也越来越急了。虽然有三、四个人围在陈叔明身边,但大家依旧很吃力,有一名兵士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 陈叔明一看这样子,再这样耽搁下去可不行了,搞不好大家一起葬身这沱江了。可是众人又不听他劝说,非要护着他渡江。 陈叔明一狠心,将身边两名托住他下巴、不让他沉入水中的兵士一推,立即一头扎进漆黑、冰冷的沱江之中。 几名护卫在陈叔明身边的兵士见陈叔明突然寻死,哪里肯依,立即呼喝着救人。虽然当时天已快黑了,能见度极低,但这几名兵士并未慌张,立即在刚才陈叔明挣脱众人的地方围成一个方圆约两丈的圆圈,仔细观察江面的动静。 虽然陈叔明一心寻死,但当他沉水沱江之中后,人体的本能反应促使他在水中扑腾,加上人体本身的密度比水要稍微低一点儿,就这么几扑腾,陈叔明的脑袋在水面冲了一下,又沉入水中。 可就是脑袋冲出水面一下,周围的几名兵士立即发现了陈叔明的踪迹,立即是朝着他刚才出现的地方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就这样,陈叔明在呛了好几口水,人已开始昏迷之际,终于又被几名兵士托出了水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叔明这下昏迷了,反而有利于身边的几名兵士施救。 可就是这几人再度救起陈叔明这一番折腾,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浪费了不少体力,眼下也就离开沱江南岸约七、八丈的距离,离北岸还远着呢。再加上天又黑了,又没有参照物,这要想顺利渡过沱江,就更加困难了。 更加糟糕的是,黄奉世由于受伤,眼下体力也是已经不支了。好在是那帮兵士入水之后,大致分成三拨,两人跟着黄奉世,两人跟着阮正伦,其余七人全部跟着陈叔明。 第七百二十三章 死里逃生 跟着黄奉世的两名兵士眼见黄奉世体力不支,立即是一面朝其他人呼救,一面帮着黄奉世划水借力。 可是总共就只有十一人,要照顾三个人,人手似乎有些不够。毕竟这可是在水中,不是在陆地上,要是在陆地上,背不动了还能放下来歇一下,在水中可是不能休息的,那就更加耗费体力了。 就在陈叔明昏迷、黄奉世体力不支、十一名兵士几乎快耗尽体力之时,咱们的竹排队终于是即时杀到了。听见江面上众人的呼喊声,我一面让阮其防他们朝这些人喊话,一面吩咐众人在每条竹排上都点一个火把,这样,江中的兵士们看见火把就有了参照物了。 可是这火把一点起来,肯定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给这些水中的兵士提供了参照物的同时,也给河岸边的陈日核追兵也提供了参照物。 陈日核的追兵这会儿虽然是飞不到咱们的竹排上来,但他们的弓箭肯定是可以射过来的。于是,我招呼众人,要防备岸上的弓箭袭击,尽量压低身体,用随身携带的物品,诸如包袱、给养物资什么的充当盾牌。 果然,就在众人纷纷点起火把之际,不时有箭枝的破空声从我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大部分箭枝都射入了沱江之中,发出“囧囧”的击中水面的声音。当然还是有少量的箭枝射到了竹排之上的,但好在咱们早有防备,几乎就没有人受伤。 而水中的那些兵士先听到了阮其防他们的喊话,紧接着就看见江面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借着火把微弱的火光,还有天上的月光,他们也看见有不少竹排从沱江的上游冲了过来。本以为这次难以渡过这沱江的,没想到鬼门关前遇贵人,众人是立即来了精神,立即互相呼喝着护送着陈叔明、阮正伦、黄奉世三人上竹排。 救下这十四人之后,我带着二十条竹排,载着刚刚救起的这十四个人,先向沱江北岸划过去。而让阮其防和陈维林带了十条竹排在这江面上继续逗留两刻钟,目的就是防止咱们还有人在江中无人接应。 还没到沱江北岸,被咱们平放在竹排上的陈叔明在几个人的帮助下,终于是吐出了好多江水,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陈叔明睁开双眼,借着火把的火光看见了我,有些吃惊道:“这,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紧紧握住陈叔明的手,说道:“大哥,这不是在做梦!只怪小弟我来迟了。” 陈叔明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眼圈有些湿润地说道:“兄弟!我,我,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见不到桃儿、杏儿,再也见不到?儿了!” 我安慰陈叔明道:“大哥!不会的,桃儿、杏儿她们很快就会回到大陈国的。” 上岸之后,听说黄奉世受伤较重,我立即检查了他的伤势。好在是当时天气并不炎热,加上之前在山间又用了些草药,伤口虽然没能愈合,但也没有发炎。不过今天渡江被江水泡了一下,伤情肯定会有反复的,好在是问题不大。 我让众人举着火把照明,我将黄奉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上了些刀伤药。刚弄完,陈维林、阮其防他们率领的其余十条竹排也靠岸了。据他们两个讲,他们在江中也呼喊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人。看来,余下的兵士应该都已无生还的可能了。 看看兵士们都已经很累了,我让众人就地休息,我则与陈叔明、黄奉世、阮正伦、陈维林、阮其防商量起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按照我们的估计,陈日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天一明,陈日核肯定会想办法渡江的。眼下,咱们总共不到一百七十人。而经过今晚陈叔明、阮正伦他们与对方的决战,陈日核的追兵虽然有些损失,但至少还有一千二百人。双方在兵力上还是悬殊巨大。 既然对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们盲目地逃跑,反而是让自己受累了,还不如以逸待劳,寻求在敌军渡江过程中,歼灭敌军有生力量的机会。 不过咱们毕竟是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虽然能在敌军渡江过程中给予重创,但也不能确保咱们这一回就能打跑敌军。因此,咱们还是要做好敌军渡江之后,咱们如何逃跑的下一步的计划。 说起这下一步如何逃跑,阮正伦、阮其防、黄奉世都一致认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顺着沱江向东南方向快速移动,争取抢在追兵前面,在和平府再次渡沱江,然后南奔清化。 对大陈国的地方我是一点儿也不熟,从清化北上之前,我特意让阮其防准备了一份地图。虽然这地图上的字咱不认识,但有阮其防当翻译,也就不是问题了。 按照阮其防他们的观点,在沱江边阻击追兵之后,就迅速向和平府机动,以谋求在和平府再次渡江的机会。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和平府离升龙城不远。陈日核会不会先派人回升龙城搬援军,在和平府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我把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阮正伦他们立即抠起了脑皮。看来,我这个推测在他们看来是十分合理的。 见众人一时没了主意,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充分调动敌军,让敌军疲于奔命的办法。 我的想法就是,咱们趁着夜色,先派人将这三十条竹排顺江向下放。放出约十多里之后,咱们找一个便于隐蔽的地方,将这些竹排拖上岸,隐藏起来,同时派几个人就在那里蹲守。 待得明天咱们的大部队在岸边阻击敌军之后,咱们迅速顺江向下“逃窜”。敌军见咱们“逃跑”,肯定是在后面紧追。 可是咱们跑出十多里之后,突然再度乘上竹排渡江。这时候,后面的追兵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渡江了。因为他们此时可没有渡江工具,他们的渡江工具还在十多里之外的沱江上游呢! 众人一听我这个主意,大呼妙哉!可一向鬼机灵的罗仁这时倒提出了一个问题。 罗仁的担心是,按照我这个计划,甩开已经渡江的敌军是不成问题。毕竟咱们今晚就隐藏好了竹排,明天就可以跟敌军打一个时间差。可是如果敌军在沱江南岸还布有重兵的话,咱们还是不容易逃脱。 罗仁这么一说,阮正伦倒是不屑地说道:“陈日核这次北上的追兵总共也就两千余人,经过这两天与咱们的拼死决战,他这两千人也快损失一半了。明天要是再打一场漂亮的江面阻击战,怎么着也可以消灭掉他几百人。他哪还有那么多的追兵呀!” 阮正伦这么一说,陈叔明、黄奉世也是跟着附和。 不过罗仁倒是说出了另外一个担心。罗仁告诉众人,当初陈日核将追兵分作两拨,一拨由他亲自率领,尾追陈叔明他们;另一拨则只管在陈叔明他们南下的线路上进行封堵。可是后来陈日核尾随着陈叔明他们一路北上,他没有理由不通知南路设卡的那路追兵将设卡的防线北移。 罗仁这么一说,陈叔明、阮正伦、黄奉世等人立即是面色凝重。的确这陈日核又不是个傻子,他自己带着追兵北上,必然通知南路设伏的人马。要真是这样,即便明天的伏击战能重创敌军,还能顺利渡江,恐怕也是甩不开敌兵的追踪。 见众人神色凝重的样子,我也是盯着阮其防带来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经过仔细的研究,咱们定下了明天渡江后兵分两路的两套方案。按照计划,明天在江边阻击敌军之后,咱们在下游十多里处再度上竹排。 不过这一回,咱们不直接渡江,而是顺江而下,在黄昏时分才在沱江南岸登岸。 登岸之后,咱们先将竹排拖上岸,做出将向南行军的架势。当然,在天黑之前,咱们的大部分人马肯定会向南行军三、五里,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天黑之后,咱们隐藏在江边的小分队再次将竹排入水,利用夜色的掩护,顺沱江而下,在班顺伦地域东边的沱江西畔再次上岸隐藏起来。 而咱们的大部队这边,则在第二天天明之后,立即向南方的班顺伦进军。如果在进军班顺伦的道路上,咱们并没有遭遇陈日核的南路追兵,那是最好了。咱们可以直接派人叫回班顺伦东边的沱江西畔的小分队,随大部队一起继续向南。当然,这种可能性相当小。 另外一种非常大的可能性是,咱们会在进军班顺伦的途中,与陈日核的南路追兵不期而遇。这个时候,咱们就要充分发挥咱们人少,便于机动的优势,立即朝咱们乘竹排的小分队隐蔽的地域机动。 待咱们的大部队与小分队汇合之后,立即再次北渡沱江。这个时候,陈日核的南路追兵没有任何渡河工具,只能望河兴叹。 陈日核的南路追兵,见我们再度渡河之后,肯定会派出一部分人渡河追击。 《明越坡》 第七百二十四章 四渡沱江 话说陈日核的南路追兵,见我们再次渡过沱江之后,肯定会派出一部分人寻找渡河工具渡河追击。 而陈日核南路追兵的另外一部分人马,肯定会继续沿着沱江东进,等着咱们四渡沱江。因为他们也知道,咱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杀回清化,那就肯定会再次渡江,不可能老是待在沱江北面。 这个时候,咱们的四渡沱江就相当有学问了。咱们必须一改前三次渡江的习惯,不再在沱江的下游渡江了,而是悄悄地先逆着沱江水流方向向西北方向行军,彻底甩开敌人的追兵之后,咱们再四渡沱江。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咱们可能还会遇上小股的零星敌军,但这些零星的小股敌军已不能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因为陈日核的南路追兵,不管是渡江的,还是没有渡江的,肯定都是沿沱江水流方向向下,在东边的和平府等着咱们呢! 等到陈日核的南路追兵明白过来,想要朝西边回追的时候,肯定已经是来不及了…… 我这个复杂的渡江计划,直接是把阮正伦、阮其防、黄奉世三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陈叔明频频点头道:“二弟呀!你这个四渡沱江的计划,可是深得《孙子兵法》的精髓呀!” 既然众人是没有意见,我当即分派兵力。 黄奉世因为有伤在身,不便于参与咱们的大部队作战,肯定是要放在随竹排走的小分队里面的。另外,还有五名阮正伦麾下的兵士在昨天的战斗中也受了些轻伤,编入小分队较合适。再加上罗仁、陈定邦、张天赐、杨德细四人及阮其防带来的五人,组成了十五人的小分队。 这十五人的小分队由罗仁指挥。之所以把杨德细编入,是考虑到他驾船技术高超。而吴成照未编入,是考虑到他枪法精准,之后的大部队作战,他可是还有大用处。 这十五人领命之后,立即趁着夜色,先带着这三十条竹排顺江而下,找个合适的地点隐蔽待命。 咱们知道这一晚,敌军不可能渡江,也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让大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咱们故意在沱江边活动,以引起对岸敌军的注意,让其知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为了引诱敌军前来渡江,阮其防他们还故意用当地方言隔着沱江叫骂对岸的追兵。 陈日核见咱们渡江了不逃走,还在这儿狂妄地叫嚣,当即是十分恼火。他立即派人通知处在身后约三十里的南路追兵,他要带大部队渡江了,让南路追兵坚守住各要道。 果然如罗仁所料,陈日核当初北上之时,就已经让南路追兵远远地跟上来了,结成了防止陈叔明他们南归的第二道防线。 此时的陈日核准备带着大军渡江,那当然是只能采取咱们昨天的办法,砍伐竹子扎竹排了。 见对岸的敌军行动起来了,咱们也不能闲着,我立即让众人砍伐竹子、木材什么的,做一些拒马锥之类的防御障碍物,怎么着也得给待会儿对岸的敌军过来登陆制造一些难度。 约午时初的时分,对岸的敌军开始渡江了。而咱们的一百五十余人就静静地在岸边等着,大战一触即发。 当敌军最前面的竹排行进到离咱们所处的岸边仅有十多丈的距离时,我立即招呼众人放箭。当然,竹排上的敌军也没闲着,也不断朝咱们放箭。 同样是放箭,敌军的准度可是没办法跟我们相提并论的。一是咱们在岸上,踩在地面上稳稳当当的,瞄准起来就容易得多;而敌军在竹排上,竹排随着江水起伏晃动,想要瞄准就困难了。 另外,敌军在竹排上活动空间有限,有时看见箭枝朝自己射来了,没地方躲避。稍微躲避的动作大点儿,一不小心就一头栽到江水里了。而咱们在岸上,活动空间自然就大多了。加上咱还有一些障碍物可以借用,敌军的箭雨根本无法对咱们构成威胁。 这样一来,咱们打起敌军来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儿。而敌军却难以伤着我们,这仗打得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也就约一刻钟过后,咱们至少干翻了一百多追兵,但敌军却无法抢得咱们的滩头阵地。 河对岸的陈日核见此情景,恼羞成怒!他不仅招呼麾下的兵士全部登上竹排,他自己也上了一条竹排。一时间,至少有两、三百条竹排从河对岸同时发出,对方仗着人多,要采取人海战术了。 当然,对方的人海战术早在咱们的意料之中。打退敌人的第一拨试探性进攻之后,利用难得的战场间隙,我让兵士们迅速捡拾岸边敌人刚刚射过来的箭枝。毕竟咱们的箭枝可有限,能节约使用就要尽量节约使用。 利用兵士们捡拾箭枝的时间,我还传下命令,待会儿枪声响起之时,大家就一边打一边迅速撤退。不然等敌军的人海战术发挥效果,登上了岸,咱们就有可能被敌军给包围了。 又是约一刻钟之后,敌军的竹排在江面是密密麻麻地驶了过来。 因为咱们是仓促北上,还要通过敌防区,不可能带火油什么的,更不可能带投石机。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要是能发火箭、能发投石,那效果肯定是刚刚滴。 既然没有这个条件,那咱们就只能立足现有条件了。待敌军的竹排离岸边只有十多丈的距离时,咱们的弓箭立即是猛烈地进行射击。 因为敌军故意把战线拉得很长,意图欺负咱们人少。我只能招呼众人尽量优先打击下游的敌方竹排,防止咱们沿江向下的路线被上岸的敌军封堵。 可就是咱们集中火力打击下游方向的敌军竹排之时,敌军处于最上游的竹排就有了可乘之机。很快,就有少量的敌军在咱们的上游登岸了。 好在是我们早已料到这种情况,特战队员也是相当有战斗经验,不断地给予这些刚刚登岸的敌军以狠狠的打击。 直到又干翻了近五百敌军,眼看着上游登岸的敌军越来越多了,我立即让吴成照及身边的几名特战队员用火枪瞄准敌军的军官。 随着“嘭嘭嘭”的几声枪响,有几名敌军军官倒下了。那些敌军哪见过这玩艺儿,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一愣。 就在敌军愣神儿之际,咱们的人马早已随着枪响整齐有序地顺着沱江向下撤退了。 有少数胆大的上岸敌军见咱们后撤,不待后续部队登岸,就开始追击咱们了。 但随着咱们特战队员的几枪过去,击毙了最前面几人之后,其余的人就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这下正好,咱们的人马撒开了腿,只管朝前拼命跑。 等得敌军全部渡江,整顿完毕,咱们已经顺着沱江江边奔出了约三里地。此时,陈日核立即招呼着安全渡江的六百余人朝着咱们逃跑的地方追了过来。 约半个时辰过后,咱们已经与下游十多里处罗仁他们汇合了。罗仁他们远远见我们来了,立即将隐藏在岸边的竹排放入水中。罗仁将时机也把握得相当精准,当我们汇合的时候,正好上竹排。 这一战,咱们的战果还是相当丰厚的。至少击毙了敌军五百余人,而咱们自己这边,只损失了十多个弟兄,还有十多人受伤。 上了竹排,兄弟们终于可以坐在竹排上休息一会儿了。这时,已是未时时分了,大家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坐在竹排上,啃着干粮,欣赏着沿岸的异域风光,回头看着在岸边苦苦追赶的敌兵,也是一种人生的享受。 约申时末的时分,早已看不到身后追赶的敌人了,咱们在竹排上至少也是向下游行进了三、四十里了。看看周边的地形,再对照地图,咱们已经到了当初预定的登陆地域了。在此处登陆之后,直接向南,便是班顺伦了。 按照计划,咱们将竹排拖上岸隐藏在草丛中。罗仁还是继续带领小分队就地隐蔽,准备天黑之后,再次撑着竹排顺江而下。 不过,这一回,罗仁可是带了十九人。原先的五名阮其防部下,换成了九名在刚刚战斗之中受了轻伤的兵士。如此一来,咱们的大部队也只剩下约一百三十人了。 跟罗仁他们交待清楚过后,咱们这一百三十人的队伍,便趁着天未黑,朝南边进军了。走出约五、六里,咱们找了一个视线相对较好的地方,就地宿营。 再来说说陈日核那边,见咱们再次乘上竹排开溜了,是气得直跳脚。没办法,陈日核只好带着部队再度返回上午的登陆地,乘上竹排,意图尾随而来。好在是他在沱江南边还有两千南路追兵,不担心咱们就这么溜了。 十月十五日一早,按照计划,咱们的大部队立即朝着班顺伦方向行军。由于预料到前方会遇上陈日核的拦截部队,咱们的行军显得小心翼翼。 果然,才走出十多里地,咱们就发现了一处设在要道上的卡哨。 《明越坡》 第七百二十五章 穿插渗透 陈维林、阮其防带着几名身手好的特战队员前去侦察了一番。这处卡哨大约有近百名敌兵,但这处卡哨南边不远处应该还有大股敌兵。 经过短暂的商议,咱们决定对这处卡哨发起突袭。即使不能全歼这百余敌军,咱们也起到了“打草惊蛇”的效果,诱使敌军跟着咱们的屁股向北追。只有将敌军的南路军充分调动起来,咱们才能寻找空隙南归清化。 突袭任务在陈维林、阮其防的亲自带领下,进行得相当成功。除了有几个敌军向南逃脱之外,其余一百余敌军皆被消灭。关键是在这一处卡哨之中,咱们还得到了大量的兵器装备和给养的补给。 看看有几个敌兵南逃了,这下正好,就让他们充当咱们的信使了。我们立即朝东边移动,等到了沱江边,咱再顺江而下,去与罗仁他们汇合。 果然,就在我们朝东走出约五里地之时,南路军将领已得知了咱们的行踪。除了在几处卡哨留下约四百人外,其余约一千五百人,尾随咱们而来了。 而此时,陈日核亲率的北路军则是在竹排之上,缓慢地顺江向下。因为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踪迹,只能沿江慢慢探寻,同时等待南路军的消息。 经过一天的急行军,当日晚间,咱们终于抵达了罗仁他们的待机地域。此时,虽然众人已是筋疲力尽,但我还是动员大家一鼓作气,趁着夜黑,渡过沱江再休息。 只要咱们渡了江,纵使敌军的南路追兵追击到咱们的渡江位置,因为不见咱们的人影,肯定会认为咱们继续东进了,他们必定会继续向东。 另外,趁着夜色渡江,咱们也可以避开陈日核率领的正在沱江之上走水路前进的北路军。 “响鼓不用重槌”,我只是稍稍说了一下夜渡沱江的必要性,众人就又强打起精神,准备再次渡江。 那一夜,月亮格外地圆;那一夜,月色也格外地美;那一夜,咱们轻松地完成了三渡沱江的任务。 渡江之后,我让众人将竹排拖上岸,立即抓紧时间休息。 第二天清晨,看着身边熟睡的这些兄弟,我没忍心叫醒他们。暂时来说,现在是绝对安全的,还是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直到日上三竿,众人才纷纷醒来。吃过早餐,补充了体力之后,我让大家四、五个人一组,抬着竹排向沱江上游行进。 因为要避开敌军,咱们不能就在沱江边明目张胆地行进,自然是要离江边约几十丈,利用岸边一些树木等障碍物的掩护。 为了便于发现敌情,陈维林则一个人行走在队伍的左侧,离岸边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丈。 约午时时分,众人正坐下来休整,陈维林发现了江面上有大量的敌军正乘着竹排顺江而下。 我让众人立即隐蔽起来,注意观察这队敌兵。竹排约有上百艘,每艘竹排上也就五、六个人,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陈日核率着他的北路军在沱江上沿江搜寻咱们的踪迹。 既然发现了敌军踪迹,咱们也就不用继续再逆江而上了。我当即命令兵士们就地休息,先踏踏实实地睡一个午觉,等晚上再赶路。 这几天天气晴朗,又是月中,晚上有月光普照大地,咱们夜间行军不存在什么困难。关键是咱们夜间行军能避开大量的敌军探子,只要咱们昼伏夜出,渡江之后能从南路军的设卡间隙中穿插过去,那回到清化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我将这个昼伏夜出的行军方案说出来之后,众人是一致表示同意。 傍晚时分,经过一下午休息的特战队员和兵士们已经是精神十足。我让众人先进食了一点干粮,然后就将竹排放入沱江之中,第四次渡过沱江了。 按照估计,此时的陈日核北路军至少已经在沱江下游三、四十里处了,而他的南路军主力估计都快到和平府境内了。也就是说,我们此时渡江之后立即南下,即使遇上陈日核的追兵,应该也就是小股敌兵,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威胁了。 但是,咱们这南下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等陈日核的主力追兵发现了咱们的踪迹,那就难以摆脱了。 夜幕降临,咱们这一百五十号人的队伍终于是第四次渡过了沱江。为了不让陈日核的追兵发现咱们的踪迹,还是老规矩,将这些竹排拖上岸,找草丛或树林隐藏起来。 一切就绪,根据月亮咱们辨别了方位之后,立即向南进发。考虑到南进的途中可能会遇上陈日核南路军在各要道上设下的卡哨,我让陈维林、张天赐、阮其防三位好手充当咱们的先遣队,在距离咱大部队约一、二十丈的前面为我们探路。 俗话说得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当夜的月光非常皎洁,非常适合行军。加上众人又是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头儿十足。咱们一口气是走了两个多时辰,估计差不多走了有五十里了。 由于事先已跟众人说明,咱们将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稍事休整之后,咱们再次上路。 可走了还不到五里路,队伍前面的陈维林、张天赐、阮其防三人便发现了异常。我立即招呼众人就地隐蔽。 陈维林告诉我们,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一处敌军设下的卡哨,他们三人准备摸过去,查探一番。 我除了叮嘱他们三人要小心,并未多说什么。 约两刻钟的功夫,陈维林他们三人返回。据他们三人的查探,前面确实是一处敌军设下的卡哨。 路边除了搭了四顶帐篷,还有一个简易的哨楼。那哨楼是用竹架搭成,离地面约有两、三丈高。既可以用来登高瞭望,便于发现敌情,又可以设置几个弓箭手在上面。一旦这处卡哨遇袭,这哨楼上的弓箭手可以居高临下地配合地面部队作战。 陈维林他们也只摸到离这哨楼约十丈开外的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哨楼上肯定是有兵士,而且那哨楼下还有几名敌军兵士坐在地上,靠在那搭建哨楼的竹架上打瞌睡。 至于那四个帐篷里,肯定还有其他兵士在睡觉。按照估计,这处卡哨的总兵力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人。如果真要发动偷袭,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按照阮其防的想法,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发动偷袭,将这窝敌军给一锅端了算了。 陈维林和张天赐也觉得将这股敌军连锅端问题不大,不如立即行动,端掉了这股敌军,咱在天明之前,还可以赶好大一段路。 我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意见。我问陈维林他们,如果不惊动他们,咱们有没有可以绕道的路线。 陈维林指着前面这条山道告诉我们,这条路是在这片丘陵地带的山腰处。如果要绕道,上山顶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那只能是往山脚处摸。 这山脚处与对面小山的山脚相交处应该是一条山溪,因为之前咱们过来的时候,偶尔能听见下面的水流声音。 如果下到山脚,淌着这条山溪前进,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山溪两边杂草、灌木丛生,还有一些大树的遮挡,月光肯定是被遮住了,行军速度必然缓慢。还不如直接端掉这窝敌军来得干脆。 阮其防也同意陈维林这个说法。他说这些敌军咱们杀一个就少一个,少一个敌军,咱们面临被追击的压力也就小一分。 我打断了他们三人的话,认为这样不可取。虽然咱们干掉这股敌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天明之后,这股敌军受袭的情况肯定会被其他敌军知晓。如此一来,咱们的行踪也就相当于暴露了。 因为要整窝端掉这股近百人的敌军,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敌兵必然就会猜测到,是咱们的主力部队从此处通过了。紧接着也就会有大股的追兵朝着咱们这个方向尾追而来。要知道,敌军可是有骑兵的,咱们两条腿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匹。 假如咱们不惊动这股敌军,悄悄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陈日核他们万万也不会想到,咱们已经通过了他们的防区,正在向清化挺进了。 只要到了明天晚上,陈日核他们仍然没有发觉咱们的踪迹,他们想要再度追上我们,那几乎是不可能了。 陈维林他们还没来得及赞同我的意见,一旁的陈叔明立即开口道:“我赞同二弟的意见,就这么办!” 陈叔明这一发话,阮正伦、阮其防自然是不敢反驳。加上我刚才说得也很有道理,陈维林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坚持。 当即,我让阮其防带着陈维林、张天赐、陈定邦等几名功夫好,或者是善于攀爬、丛林行军的特战队员在最前面开路,立即是脱离了主道,朝山脚处的水沟摸去。 虽然有陈维林他们在前面开路,但在这灌木丛生、荆棘密布的荒山野岭间行军,难度着实不小。几乎就没有人手上或脸上没有挂彩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杨日礼的昏招 虽然众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好在都是被一些灌木、荆棘什么的刮伤,算不得大事。那衣物什么的,被勾出一些破洞什么的,也就更不是事儿了。 摸到两山山脚处的山溪中之后,咱们沿着山溪继续前进。由于能见度差,好多人都跌了跤,甚至有人滚到溪水之中。虽然溪水不深,没有什么危险,但这十月中旬的夜间已是很冷了,衣服一下子被这冰冷的溪水给浸湿了,也是相当难受。 我只好小声给大家鼓气,等天明了,咱们把衣服、鞋子什么的都脱下来,放在太阳下晒一晒,咱躺在太阳下睡个觉,也是相当舒服的。。。。。。 顺着山溪向前摸索了半个时辰,估计也走出好几里路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我才让陈维林、陈定邦他们继续在前面开路,再次通过灌木丛、荆棘地什么的,回到山腰处的主道上。 本来行了大半夜的军,众人应该已有些困倦,但刚才大家这么双脚踩在冰冷的山溪水中一浸,立即是起到了提神醒脑的效果。想想咱们也才通过敌军的卡哨处不远,我也不敢让大家休整,还是立即向前赶路要紧。 又是约一个多时辰的行军,至少走出了二十里,那十多名有伤的兵士终于是有些体力不支了。看看天已蒙蒙亮了,还是找个地方休整吧! 又向前行了约两里地,路边有一处不错的小树林,我招呼众人立即进树林隐蔽,就地休整。今日晚间再上路。 自从顺利通过了敌军的卡哨,后面咱们再也没有遇上过敌军。当然,咱们采取的这种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让敌人察觉咱们行踪的机率本身也是够小的。 十月二十日清晨,咱们终于是抵达了清化府。 入了清化府,兵士们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可我和陈叔明却没有时间休整。 恭宣王陈曔看着满脸憔悴、衣衫褴褛的哥哥陈叔明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也是喜极而泣。兄弟俩是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陈曔一边搂着哥哥的肩头,一边有些哽咽地说道:“王兄,我,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想自己这次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儿就葬身沱江的种种艰辛,陈叔明也是双眼湿润,有些动情说道:“王弟,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好在是苍天有眼……” 兄弟两个“矫情”了一阵过后,咱们终于是开始谋划大事了。 陈曔告诉哥哥,他早就思谋好了,只等陈叔明一回来,他就立即派人去荣市,把大姐天宁公主和她丈夫都请到清化来,然后在清化立即宣布陈叔明即位。 相信有他们两兄弟,再加上天宁公主的号召力,其他各地的陈氏宗亲后代必然有不少人响应。 然后,咱们立即出兵北上,直取宁平、府里二地。这宁平、府里二地的驻军将领都是天宁公主的丈夫黄开成的老部下。相信有天宁公主夫妇出面,这宁平、府里二地的驻军会立即归附。 只要宁平、府里二地归附,咱们的大军就可以直杀升龙城。这升龙城内百官毕竟还是有大部分人忠于陈氏的,一旦陈叔明以正宗的陈氏后人身份称帝,相信陈日礼在升龙城必定会众叛亲离。。。。。。 对于恭宣王陈曔的这个方案,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虽然陈叔明稍显犹豫,但哪经得住众人和陈曔一阵轮番轰炸? 我十分明确地告诉陈叔明,陈日礼欲恢复杨姓。眼下他这个陈明宗最年长的儿子(当时陈叔明大哥、二哥均已亡故)不站出来,难道还要坐等那杨日礼将陈氏宗亲斩尽杀绝吗? 我这话可以说是说得相当有份量了,哪还容得了陈叔明拒绝?当即,陈曔则立即派人前往荣市,去请天宁公主夫妇速来清化谋划大事。 十月二十四日晚,天宁公主夫妇风尘仆仆地从荣市赶来了清化府。先前,天宁公主夫妇得知自己一个儿子已在兵变中被陈日礼杀害,另外一个儿子黄奉世下落不明,夫妇二人就已下定决心,今生要与那陈日礼死磕到底。 从陈曔派去荣市的人口中得知,儿子黄奉世已随陈叔明返回清化,目前正在清化养伤,天宁公主夫妇也是高兴不已。听说要来清化府谋划大事,天宁公主夫妇哪敢耽搁? 到了清化府,天宁公主夫妇得知弟弟陈叔明与儿子黄奉世这次是九死一生,亏得我带人及时赶到,将他们救回清化,天宁公主夫妇也是向我充分表达了感激之情。 我则让他们夫妇不要太见外,天宁公主与陈叔明是亲姐弟,我与陈叔明是结拜兄弟,那这样算起来,天宁公主也算得上是我姐姐了。 虽然咱这有攀龙附凤之嫌,但在天宁公主夫妇听来却是十分受用。他们可没想到,我不仅救了他们的弟弟和儿子,还自称是他们的弟弟。 密谋大事的会议共有八人参加,陈叔明、陈曔兄弟、天宁公主夫妇、黄奉世、阮正伦、阮其防和我。 会议由恭宣王陈曔主持。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陈曔也不绕圈子,直接是就陈叔明立即称帝,并诏告天下,然后,立即集结清化、荣市两地的兵力向北进发的一系列计划展开了详细的阐述。 说到这里,陈曔说是有一事要请姐姐、姐夫帮忙。因为宁平、府里的驻军将领皆是姐夫黄开成的老部下,他想请姐夫黄开成率军同行,如果能够说服宁平、府里二地的驻军将领率军归附,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实在说降不了,那就只好开打了。以清化、荣市二地的兵力,拿下宁平、府里二地似乎是不成什么问题。 攻取府里之后,兵锋直抵升龙城下。相信在不少忠于陈氏宗亲的官员的里应外合之下,拿下升龙,赶走陈日礼也非难事。 天宁公主夫妇听了恭宣王陈曔的计划,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黄开成当即是拍着胸脯保证,他立即回荣市召集兵力,保证在十一月初一之前赶到清化。但同时黄开成也言明,荣市的兵力他只能调动一半过来,还得留下一半的兵力防备南边的占城国偷袭。 至于宁平、府里二地的驻军将领,他这就立即给他们写信,相信自己这张老脸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天宁公主夫妇如此支持这事儿,其余众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阮正伦表示,他立即命令麾下文官拟订陈叔明称帝的相关文书,并迅速诏告天下。 与此同时,阮正伦将与阮其防一道,迅速整顿清化的兵马,做好随时北上升龙的准备。至于黄奉世,这一次只能是安心在清化府养伤了。 而我的任务则是带着陈维林他们这帮人护卫陈叔明左右,他日北上升龙之时,陈叔明自然是要御驾亲征。 为了以防万一,恭宣王陈曔则在清化坐镇留守。而天宁公主则坐镇荣市,防备南边的占城国。 一切议定,就在第二天上午,又有一个“好消息”从升龙方向传了过来。 这究竟是个什么好消息呢? 原来是陈日礼不顾群臣的反对,恢复了自己的杨姓。他还宣布,这大陈国从此不再称为大陈国,而叫做大杨国。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杨日礼真是个大草包,关键时刻竟然主动出了个大大的昏招。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正愁着陈叔明在清化称帝,向大陈国境内发布诏书后,会有很多人选择观望,既不表明支持真正的陈氏后人陈叔明,也不表明支持当今大陈皇帝陈日礼。毕竟这乱世之中,拥兵自重,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最明智的手段。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江山就必须靠咱们拿出硬实力,一寸一寸地打下来,最终将陈日礼给赶下台。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个骑墙派才会选择支持我们。这必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 可是现在,这陈日礼竟然如此等不急了,在这节骨眼儿上宣布恢复他的杨姓。这一下,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与陈氏宗亲有瓜葛的人,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必须选择站队了。 要么,他们就跟着杨日礼一起,彻底背叛祖宗、背叛大陈国;要么,他们就得跟着陈叔明一起,举起这反“杨”大旗。 当然,我能想到这些,陈叔明兄弟、天宁公主他们都能想到。总之,大家听到杨日礼恢复杨姓之事后,不仅没有因为此事感到气愤,反而是异常兴奋。 十一月初一,清化、荣市二地总共约四万兵马分别在阮正伦、黄开成的率领下,拥立着陈朝新任皇帝陈叔明,从清化府出发,立即北上宁平。 宁平守将当初收到黄开成的书信后,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当陈日礼宣布恢复杨姓,并将大陈国更名为大杨国的消息传到宁平之后,宁平守将也不再犹豫了。 十一月初二,宁平守将打开宁平城门,亲自出城跪迎陈叔明。陈叔明、黄开成都是异常高兴,不费一兵一卒,宁平主动归附,形势的发展很喜人呀! 第七百二十七章 卖仆求荣 宁平守将率军归附,形势的发展很喜人。不过,更加喜人的消息是接踵而来。在宁平短暂休整、整编部队之后,陈叔明带着四万的清化、荣市兵力,还有五千宁平兵力,于十一月初六抵达府里城下。 府里守将与宁平守将差不多,刚开始也想观望一下。这下见陈日礼恢复杨姓,再加上宁平守将率军投诚,自然也是率领府里的驻军投诚了。 就在大军停留在府里休整之时,离清化较近的南定、太平、和平等地的驻军纷纷表示归附陈叔明这个大陈国的新皇帝。 面对如此大好的局势,黄开成提出一条重要建议,那就是在府里多停留两日,暂缓北上升龙,等局势进一步发酵,这样可以减少士兵无谓的牺牲。 黄开成之所以提出这条建议,是因为看到了南定、太平、和平等地驻军纷纷表示投降,那是不是应该给其他地方的驻军多几天考虑时间呢? 如果各地的驻军宣布投降陈叔明的越来越多,那升龙城的杨日礼必然会迫于形势的发展,放弃抵抗的打算。假如能以和平的方式进入升龙城,完成政权的平稳过渡,那对于大陈国的广大百姓来说,将是最大的福音。 对于黄开成的这个建议,陈叔明是赞同的,我也是认可的。可是这个看似在当时非常正确的抉择,却为日后埋下了一个祸根。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就在大军在府里休整的期间,果然如黄开成所料,升龙北边的越池、太原、北江三个重事重镇的驻军纷纷宣布脱离大杨国,臣服于陈国新皇帝陈叔明的领导。 与此同时,升龙城内也传来好消息,已经有不少大臣纷纷进言杨日礼,让其迅速宣布投降,这样方可保住一条性命。 虽然杨日礼对于投降之事非常犹豫,但由于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宣布倒向陈叔明一边,况且升龙城中似乎也是支持陈叔明的人占了多数,陈日礼根本无法有效调集兵力阻止南边的陈叔明部队了。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陈叔明于十一月十三日再度带兵北上。为了防止杨日礼狗急跳墙,陈叔明还耍了个花枪。 出征之日,陈叔明以大陈国新任君主的身份宣布废除杨日礼的国君之位,降其为昏德公。 在这里,咱们就要表扬一下我的这位结拜大哥了。正是他宣布降杨日礼为昏德公这个举动,让杨日礼彻底放弃了抵抗,也让升龙城免受了战乱之祸。 杨日礼被陈叔明降为昏德公,立即有一帮大臣劝其就着这个台阶赶紧下来。虽然以后不再是皇帝了,但好歹还有个公爵。况且这个爵位是新皇帝亲口册封的,那就说明新皇帝并无杀他之意。经过众臣这一番忽悠,杨日礼自然是动心了。 杨日礼思忖着,虽然“昏德”二字似乎不太好听,但好歹是个“公”呀!这年月,实惠最重要,管他名声好不好听呢?只要还是个“公”,虽然以后是不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但吃香的、喝辣的、多娶几房小老婆还是可以滴嘛…… 虽然杨日礼认为降为昏德公之后,以后的生活还是可以继续很美好,但还是有两个人坚决反对杨日礼接受这个现实,应该组织兵力与陈叔明做殊死的争斗。 这两个人一个是杨日礼的近臣陈日核,另外一个便是杨日礼的生母、皇太后吴氏。 虽然这两个人对杨日礼是苦口婆心地劝告,说陈叔明将来不会放过他的,但杨日礼却不为所动。因为杨日礼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陈日核作为杨日礼的近臣,剿灭了参与兵变的陈元晫父子,还有天宁公主的一个儿子。后来,陈日核又奉命追杀陈叔明、黄奉世。虽然追杀未果,但新皇帝陈叔明怎么会放过这陈日核呢? 因此,陈日核鼓动着杨日礼组织军队在升龙城抵抗陈叔明,杨日礼才不为所动呢?杨日礼甚至暗暗打算,陈叔明入城之后,他就将陈日核交给陈叔明,以此来表示自己真心投降的诚意。 至于杨日礼的生母、当朝太后吴氏,先是怀上了杨日礼之后,跟恭肃王陈元昱搞在了一起。恭肃王陈元昱死后,她又与陈裕宗勾搭成奸。 虽然自己能得到“奶奶”宪慈皇太后的全力支持而登上帝位,多亏了有吴氏这位好母亲,但杨日礼并不怎么感激自己这位母亲。其实杨日礼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就是锦衣玉食、声色犬马就足够了,何必非要当个什么皇帝了。 当初,他作为恭肃王陈元昱的王子,生活也是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母亲吴氏要是不与陈裕宗勾搭上,他还是继续当个王爷,那也是十分美好的生活。至少,他不会因为这个母亲而让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可以打个比方,当时杨日礼对母亲的这种感觉,就跟《寻秦记》中赵盘对母亲赵雅的感觉差不多。 吴氏自然知道自己秽乱宫闱的劣迹必为新君陈叔明所不容,因此她不断地鼓动自己的儿子不要向陈叔明投降,应该要跟陈叔明争一争天下。 虽然有陈日核、吴氏等人劝杨日礼不要向陈叔明投降,但升龙城内更多的官员、亲信都劝杨日礼投降为妙,否则就是自寻死路。这其中不乏有杨日礼之前比较宠信的近臣,如重臣陈吾郎就是其中之一。 关键还是陈叔明还未到升龙,先降杨日礼为昏德公,在杨日礼看来,陈叔明这是准备给他一条生路。杨日礼采纳了陈吾郎等人的建议,立即解除禁军对升龙城的戒备、迎接新皇帝陈叔明回宫。 为了给陈叔明送上一份“厚礼”,杨日礼立即宣布解除陈日核的兵权,让其随时陪侍自己左右。这意图就很明显了,陈叔明入城之日,陈日核就交由陈叔明发落。至于陈日核能不能活到陈叔明入城的第二天早上,那一切就看陈日核自己的造化了。 别人是卖主求荣,他杨日礼却是卖仆求荣,不知此时的陈日核心中是个啥滋味儿。 杨日礼虽然准备将陈日核作为献给即将入升龙城的陈叔明作为见面礼,但却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吴氏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吴氏有了自己的打算。 就在杨日礼与群臣议定,立即解除戒备、迎接陈叔明回升龙城的决定之后,吴氏立即带上自己的五百禁军护卫、带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宫中积攒下来的大量金银珠宝,跑路了。 当杨日礼得知太后吴氏带着五百人跑路的消息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毕竟自己就是再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自己的生母,难道还能派兵去把她抓回来不成? 再说了,陈叔明即将入城了,这事儿就这么滴吧!当生母吴氏远离自己之后,杨日礼反而感到莫名的轻松。杨日礼甚至暗暗祈祷:但愿今生永远不再见到这个女人,但愿自己当上昏德公后的幸福生活不再受到这个女人的打扰。 对于杨日礼的这个愿望,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前半个愿望,上天帮他实现了;但后半个愿望,我们只能“呵呵”了。 乍一听上去,这似乎有些矛盾呀?既然前半个愿望实现了,那也就是说杨日礼再也没有见到过吴氏呀?那吴氏又怎么会打搅他当上昏德公后的幸福生活呢? 那是因为,陈叔明入宫之后,杨日礼很快就死了,他这个昏德公还没当上三天,就离开了人世。 话说十一月十五日,陈叔明的大军抵达升龙城下,杨日礼早已换下龙袍,穿了一身公侯的衣装,带着百官在升龙城外跪迎陈叔明。 陈叔明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从清化起兵,直到杀回升龙城,一切竟然如此顺利。 看见跪迎自己的百官,看见早已不再以帝王身份自居的杨日礼,陈叔明一时感慨万千。本来,他是打算采取缓兵之计,先封杨日礼一个昏德公以稳住他,日后再收拾他的。 但是这一会儿,他看见杨日礼竟然如此老实,没有在升龙城做任何抗争,没有给大陈国的百姓带来兵火之灾,陈叔明心中萌生了放杨日礼一马的想法。 朝殿之上,陈叔明宣布自己正式即位,改年号为绍庆。与时同时,恭宣王陈曔、黄开成、黄奉世、阮正伦、阮其防等改元的功臣皆加官进爵。 陈叔明让恭宣王陈曔兼任枢密院大使,黄开成、黄奉世父子均出任枢密院同知,黄开成还兼任工部尚书,范巨论出任吏部尚书,黎正阿升任礼部尚书,劝说杨日礼投降的陈吾郎继续留任户部尚书,阮正伦出任兵部尚书,阮其防为禁军统领。 虽然陈叔明打算放杨日礼一马,但对于杨日礼身边那些曾经为虎作伥之徒,可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当然,这一切都不用陈叔明亲自点名。黄开成率先发难,毕竟他的一个儿子可是死在陈日核手中。 黄开成一发话,范巨论、黎正阿等人自然是密切配合。 《明越坡》 第七百二十八章 内忧外患 在众臣声势浩大的声讨声中,陈叔明顺应了民意。很快,陈日核便被推出宫外斩首。至于其他大小从犯,陈叔明让新任禁军统领阮其防立即率兵捉拿归案。 干倒了陈日核,黄开成并不善罢甘休,立即列出杨日礼的数条罪状,要求新皇陈叔明对其严惩。 对于此事,陈叔明还是有意为其开脱的。陈叔明说杨日礼在他们起兵之后,十分识时务,并未率军在升龙城顽抗,让升龙百姓少受了战乱之苦…… 跪在地上的杨日礼听陈叔明为他开脱,也是一边将头磕得“咚咚”直响,一边乞求皇上恕罪。 可陈叔明想放杨日礼一马这事儿可是没有跟其他任何人事先沟通过,咱们也是事后才听他说起他当时的想法。 正是因为没有沟通,众人以为这是新皇帝要向众人展示自己仁慈的一面。这下好了,众人心想:既然皇上不想当恶人,那只好我们这些臣子来当了。 于是,黄开成、阮正伦、阮其防、范巨论、黎正阿、陈吾郎等重臣纷纷跪倒在陈叔明面前,痛斥杨日礼的种种罪过。从杨日礼在她娘肚子里是个野种说起,说杨日礼年少时就偷鸡摸狗,不是个好东西咯;说杨日礼篡夺皇位后,残害陈氏宗亲咯;说杨日礼荒淫无度、朝纲废驰咯;说杨日礼大逆不道,毒死宪慈皇太后咯…… 总之这干重臣今天就是跟陈叔明“杠”上了,今天不杀了杨日礼,以正朝纲,他们这帮大臣就跪地不起了。 虽然陈叔明早先萌生了放杨日礼一马的想法,但这会儿听众臣又重述起了杨日礼残害陈氏宗亲的种种“光辉事迹”,特别是听众人说起杨日礼毒杀宪慈皇太后一事之后,陈叔明终于也是气血上涌,命人将杨日礼拉出宫外,用乱棍打死。 打死了杨日礼之后,陈叔明这个大陈国新任君主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本来陈叔明的弟弟陈裕宗在位时,朝纲就已废驰,再加上杨日礼继位一年多来,把朝廷更是搞得乌烟瘴气的。可以说,陈叔明算是接手了一个乱摊子。 陈叔明即位之初,与我有过一次彻夜长谈。当时,我们一起制定了一个三步走的近期目标。 第一步,便是立即清除杨日礼的余孽。当然,这个余孽可不是表面上的、升龙城内的一些原先深得杨日礼信任的人,还包括一些各地方忠于杨日礼,以及忠于杨日礼近臣的势力。 比如说,被处死的陈日核,先前在山萝一带经营多年,其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即使现在陈日核死了,山萝的地方势力也未必会臣服于陈叔明。 至少当时我跟陈叔明谈这番话时,包括山萝在内,还有几个地方的军政要员并未声明从此臣服于陈叔明的绍庆新朝,更谈不上派人来升龙城朝贺。 对于这些人,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时机合适,他们随时会起异心,咱们不得不早做防备。 第二步,便是整顿朝纲。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眼下大陈国这个局势,是多年积弊所形成的。要想改变这个局面,没有个三、五年的努力,基本看不出效果。 朝纲废驰,才是大陈国眼下困局的症结所在。因此,下一步“亲贤臣,远小人”,逐步将一些正直、有能力的人提拔的重要岗位,才是整顿朝纲能够成功的关键所在。 第三步,便是整肃军队。这些年来,大陈国与南边的占城国战事不断,但大陈国却是胜少败多。 究其根本原因,咱们大陈国军队的战斗力低下是一个方面,军队的调动、协调、保障等工作不畅通,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只有咱们先练好内功,把大陈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上去了,在与占城国的交战中,咱们才能做到胜多败少,甚至是一举灭掉占城国。 既然说到了占城国,咱们就不得不提当时的占城国国王制蓬峨,因为接下来这人的戏分很重。 这制蓬峨生于元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算起来与朱元璋同岁。 制蓬峨是占城国前任君主茶和布底的嫡长子,天生孔武有力、为人也甚有权谋。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茶和布底去世,三十二岁的制蓬峨当上了占城国的国王。 茶和布底在位期间,十分重视军队发展,逐渐扭转了与大陈国连年交战的颓势。制蓬峨登基之后,更加锐意进取。加上陈裕宗荒淫无度、无心朝政,占城国逐步攻取、掠夺了大陈国的大片土地。 制蓬峨继位之初,大陈国与占城国的边界在岘港一线。岘港之北的顺州、化州、广治、广平皆属大陈国的领地,只是岘港及岘港之南的地盘才属于占城国。 可到了陈裕宗去世之时,顺州、化州、广治、广平等地皆被占城国夺取。 杨日礼即位之后,大陈国国内局势更加混乱。制蓬峨哪会放过这等有利时机,继续蚕食大陈国的地盘。到了陈叔明即位之时,大陈国与占城国的国境线北移到了河静地带。 这期间,还是多亏了黄开成与天宁公主夫妇在荣市加强了边塞的防卫,要不然,不知道制蓬峨还得向北抢占大陈国多少地方。 陈叔明即位之初,可谓是内忧外患,一方面要肃清杨日礼的余孽,一方面还得防备着南边的占城国北侵。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陈叔明跟我提出一个请求。就是让我在大陈国多待三个月,帮他稳一稳局势,等来年开春了再返回应天。 虽然陈叔明成功登基,似乎是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应该立即返回应天,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桃儿、杏儿,还有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她们。但陈叔明当时所言也确实是实际情况,我不得不在大陈国多逗留些时日了。 考虑到我这么长时间不返回,应天那边的桃儿、杏儿、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她们会天天为我们提心吊胆,我只好支派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率先返回应天,将我们这边的好消息及时告之她们,免得她们担心。 至于桃儿、杏儿还有几个孩子何时返回大陈国,那自然是要等我们这边的局面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再作打算。 正是因为当时的通讯并不发达,占城国能得知杨日礼已死、陈叔明上位的消息,至少也是明年年初的事儿。如果制蓬峨得知大陈国政权更迭,想趁机搞事儿,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两个月。 就算是制蓬峨整军备战的速度再快,等到他的军队能够抵达咱们战略前沿的荣市地域,那至少也是来年三月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放开手脚清除大陈国境内杨日礼的余孽。当然,咱们真正能够放开手脚的,也就是这么四个月的时间,到了来年三月初,咱们必须进一步加强荣市一线的防御。 我的这个建议,陈叔明自然是拿到了朝堂之上,与黄开成、阮正伦、阮其防等一干重臣进行了仔细研讨。众人当然也是同意我这个抓紧时间、迅速行动的方案。 而此次行动的主力,自然是只能倚仗清化、荣市带来的四万兵力。另外,还配属了宁平、府里、越池、太原、北江等较早归附的兵力近三万人,总共是凑足了七万的兵力。 之前的禁军在平息陈元晫父子兵变、以及追杀陈叔明的过程中损失较重,再加上陈叔明起兵之时,部分禁军开了小差。等到阮其防整顿禁军之时,禁军的人数已不足万人。 为了防止有杨日礼的余孽作乱,不仅是升龙城的这点禁军咱不能再随便动用了,就是我带来的特战队,也必须留在升龙城,对陈叔明的安全全权负责。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七万兵力组成的讨逆军则由黄开成任主帅、阮正伦任副帅,第一个讨伐之地就是陈日核的老根据地山萝。 截止讨逆军出征之前,陈叔明即位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大陈国疆域内,也就剩下山萝、安沛、莱州三地未上奏任何臣服于绍庆新朝的表章,更别说派人来升龙了。 当然,也不是说当时就只剩下这三地因为是杨日礼的余孽,因此未臣服于绍庆新朝。肯定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势力只是表面臣服,暗暗正在等待搞事情的时机。 但是,既然咱们是打着讨逆的旗号,那咱们就得先从这三地下手。只要把这三个地方打服了,其他的一些蠢蠢欲动者就好收拾多了。 山萝、安沛、莱州三地呈“品”字形排列,山萝在西、安沛在东、莱州在北。要说与升龙城的距离,安沛最近,似乎先从安沛下手最合适。 但经过陈叔明与众臣仔细研究,觉得还是从山萝下手最为合适。因为这三地之中,山萝的正规军兵力最多,约有两万余人;莱州次之,约有一万六、七千人;安沛兵力最次,才一万人。 而这三地之中,要说与杨日礼集团瓜葛最深的就是这山萝,毕竟那里可是已被斩首的陈日核的老根据地。 第七百二十九章 坚壁清野 山萝作为陈日核的老根据地,与杨日礼、陈日核集团的关系实在是太难以割裂了。山萝的军政要员,几乎与陈日核不是沾亲带故,便是有姻亲关系。这个地方的乱军不平息,大陈国难有宁日。 相较之下,安沛的情况就简单许多。安沛的守将是杨日礼登基之后提拔起来的,他对杨日礼怀有感恩之心。另外,这安沛守将与山萝守将是儿女亲家关系。安沛守将不愿意臣服于陈叔明,一方面是受了山萝方面的蛊惑,另一方面也是拉不开儿女亲家的面子。 如果剿灭了山萝之敌,那情况就不一样子。再对安沛守军采取招安、怀柔的策略,是有很大把握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安沛的问题的。 至于莱州,由于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域,当地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只有解决了山萝、安沛二地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采取或剿或抚的策略。 大陈国绍庆二年(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年初,黄开成、阮正伦指挥的七万大军进抵山萝地域。虽然山萝当地驻军兵力并不占优,但他们充分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跟黄开成、阮正伦的讨逆大军玩起了“蘑菇战术”,时不时还打出几个漂亮的伏击战。 黄开成、阮正伦虽然兵力占优,但受制于不熟悉地形,且自己的补给线较长的影响,经常受到敌方的袭扰,战斗进行得并不顺利。 到了二月初,战斗已经打响快一个月了。黄开成、阮正伦已损失了近六千人马,粮食、辎重也被劫了数次,而连山萝叛军的主力的照面都没打上。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陈叔明当然是心里着急了。看着陈叔明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我着实有些不忍心。另外,我也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不能迅速剿灭山萝的叛军,不仅其他一些还在观望的地方可能要搞事情,那南边的占城国恐怕也会趁隙而来。 正是在这种担心之下,我主动跟陈叔明提出,我立即带特战队员西进,配合黄开成、阮正伦剿灭山萝叛军。 陈叔明其实早盼着我带着特战队出马,只是他迟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既然我这会儿主动提起,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陈叔明为了配合咱们特战队的行动,不仅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甚至还给前线的黄开成、阮正伦传去了军令,待我率领的特战队员抵达前线之后,不是我们的特战队员配合他们的大军行动,而是他们的大军配合我们的特战队员行动。 至于前线兵力的指挥,陈叔明告诉黄开成、阮正伦两个,要充分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意见与我相左,以我的意见为主。 当然,我率特战队出征之时,陈叔明并未告诉我他给黄开成、阮正伦下达的这道军令。直到我与二月底率队抵达山萝之后,黄开成、阮正伦才跟我提起此事。 主要是因为我是陈叔明的结拜兄弟,他们两个也见识过我的本事,对于陈叔明这个安排,他们可是没有一点儿意见。反而他们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毕竟二人带着七万大军,一个月了,硬是没干过对方的两万多人,他们自己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也就是说,从我到达山萝前线的那一天起。我虽然不是这支讨逆军名义上的指挥官,但实际上我却是这支讨逆大军真正的指挥官。 山萝地域多山多河,主要山脉名叫拾宋早再山,主要河流则为沱江。正是因为多山多河的地形,造成了大部队行军的诸多不便,黄开成、阮正伦才坐拥七万大军,却奈何不了对方的两万多叛军。 黄开成、阮正伦出师不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咱们在山萝的群众基础并不好。也可以说,山萝当地的居民大多都是杨日礼、陈日核集团的死忠。 黄开成、阮正伦曾率军攻克了山萝城,可城中除了极少数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因为见黄开成、阮正伦大军到来,山萝叛军早已撤出了山萝城。反而是大军从山萝军撤出的时候,却受到了叛军的伏击。 根据黄开成、阮正伦提供的这些情况,不难想像,当地的居民已经充当了叛军的情报员、信息员。不然,怎么叛军怎么能够准确把握讨逆军的一举一动,精确地实施伏击战呢? 当即,我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沱江北岸设立一个临时的战时收容所。对沱江南岸大军过境之处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让大军过境处的居民携带口粮到沱江北岸的收容所暂住。待剿灭叛军之后,这些居民才能返回住处。 如此一来,可以杜绝大军过境处的当地居民充当叛军的情报员、信息员的情况。 我这个方案一说出来,黄开成、阮正伦是吓了一大跳。他们二人均表示,在沱江北边临时建立一个战时收容所,那得分派兵力看守;将大军过境处的居民押送到收容所,也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咱们现在只有六万多兵力了,还得去跟叛军打仗,哪有这么多人手呢? 对于黄开成、阮正伦的疑虑,我进行了耐心的解释。我告诉他们,兵贵精,不贵多。尤其是在这种地形条件复杂的地方作战,敌方兵力并不算多的时候,咱们不宜率着大军东奔西跑、疲于奔命。 反而是咱们只需派出一支精兵去与敌方打运动战就行了,至于其余部队还是守住各要地,以逸待劳等着敌方暴露行踪为妙。 说到这里,我看黄开成、阮正伦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知道我这话他们是听进去了。 我追问他们,前番咱们的大军几乎没跟敌人打上照面,反而是遭到了几次伏击,损失了六千人马,这损失的六千人马主要是以哪部分的人马为主?是清化兵?还是荣市兵?还是其他几个地方临时调集过来的兵力? 我一提起这事儿,黄开成、阮正伦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二人告诉我,这次讨伐山萝的七万兵力中,除了一万五千荣市兵和两万五千清化兵外,还有五千宁平兵、五千府里兵、八千北江兵、七千太原兵、五千越池兵。 宁平、府里的带兵将领曾是黄开成的部将,还算相当配合黄开成这个主帅的工作。但北江、太原、越池三地的兵就不一样了,虽然明面上他们服从黄开成、阮正伦的领导,但真正执行起任务来,往往就喜欢打折扣。 就拿上次撤出山萝城遭遇伏击为例,本来按照黄开成、阮正伦最初拟定的行军方案,黄开成率一万五千荣市兵打头阵,五千宁平兵和五千府里兵居中负责辎重物资,阮正伦的两万五千清化兵殿后。而八千北江兵负责居中的辎重物资押运部队的左翼安全,七千太原兵、五千越池兵负责居中的辎重物资押运部队的右翼安全。 本来这是一个十分稳妥的撤退行军方案,无论敌军从哪个方向偷袭,只要各部队不惊慌,能够沉着应对、固守待援就行了。 可实际作战过程中,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山萝叛军的突袭部队既不打咱们的头,也不追咱们的尾,等咱们先头的荣市兵通过设伏地域之后,突然从左右两边猛击咱们的中军。 就是这个时候,左翼的八千北江兵和右翼的七千太原兵、五千越池兵只要立即结成战斗队形,顶多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后边的清化兵就能加入战斗。 要说山萝军叛军总共也才两万多人,咱们中军左、右翼的北江、太原、越池兵加起来也有两万人,中间还有负责辎重的宁平、府里兵一万人,总兵力都比敌方多。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八千北江兵与敌军交战是一触即溃,丢下约一千同胞的尸首之后,纷纷逃窜。这一下,立即把中间负责辎重运输的宁平、府里兵暴露到了敌军面前。 山萝叛军是一面对咱们的辎重物资发起火攻,一面对宁平、府里兵展开冲击。咱们的宁平、府里兵既要应对左侧突袭过来的敌军,又要抢救辎重物资,战事立马吃紧。 可就是在这紧要的关头,右翼的五千越池兵听说中军的左翼受袭,立即是乱了阵脚,被山萝叛军一阵猛冲给冲散了。 五千越池兵一溃散,右翼的防守阵形也乱了,七千太原兵一看情势不对,也不管咱们的中军及辎重物资,立即是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一下,处于中军位置的宁平、府里兵立即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好在是后方的阮正伦听说中军遇袭,立即亲率殿后的骑兵部队率先冲了过来。 要不是阮正伦即时拍马赶到,那一回咱们的一万押送辎重的中军部队几乎是要全军覆没了。 纵使阮正伦的援军赶到得及时,这一仗咱们也是损失惨重,北江兵损失一千余人、越池兵损失一千余人、宁平兵损失近千人、府里兵损失近千人、太原兵损失近五百人。总共是损失了兵力约四千五百人,另外还被烧毁了部分辎重物资。 黄开成、阮正伦二人谈起此事便是一股义愤填膺、捶胸顿足的样子……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章 旁观者清 听黄开成、阮正伦二人谈起这惨遭山萝兵伏击之事是一股义愤填膺、扼腕叹息的样子,我只好安慰他们,胜败乃兵家常事…… 紧接着,就这次遭遇伏击损失惨重的案例,我也跟他们二人仔细推演了一番。 我告诉他们,假如咱们当时只有两万五千清化兵和一万五千荣市兵进入了山萝城,其他各军在其他各要塞坚守。那么,咱们从山萝城撤退就不会携带那么多辎重物资。 如果咱们不受那么多辎重物资的牵绊,就算遇到山萝叛军的伏击,以咱们荣市兵和清化兵的战斗素养,也不至于一触即败。反而因为咱们的兵力占优,说不定正好给这叛军当头一棒。 我这么一说,黄开成和阮正伦是点了点头。 见他们二人同意我的观点,我继续说道,我的意见就是,咱们让其他各地的零星部队就专门负责押送、看守咱大军过境之地的居民,以及一些押送物资、坚守要塞的工作。这真正剿灭山萝叛军的任务,就交给荣市兵和清化兵来完成。 我这话还未说完,阮正伦是一拍大腿,说道:“对!咱早就应该这么干了!” 黄开成见阮正伦同意我的意见,他也是立即起身抓住我的手,说道:“怪不得皇上给咱前线传来紧急军报,让我和阮副帅要多多听从胡老弟的意见呢?不得不说,胡老弟就是比我们二人棋高一招呀!” 见黄开成如此说,我立即朝他拱手道:“黄将军客气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黄将军、阮将军能力不如我,而是因为黄将军和阮将军一开始就陷入了与叛军缠斗泥潭,没有时间跟我一样置身事外,去思索这些问题呀!” 我这话一说,黄开成、阮正伦对我是更加信服了。毕竟不是吹,咱这几句话说得还是相当有水平的。我并没有半分贬低黄开成、阮正伦,也没有半分抬高自己。之所以我现在能想出这个好办法,完全是因为我是一个旁观者,更能看清问题的症结而已。 假如这个时候,我不够谦虚,话里话外就是透露出那么一股我就是比你们两个强的味道。即使是因为陈叔明的关系,他们现在不敢不配合我的工作,但我相信,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二人也少不得要给我使绊儿。 而我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既给了他们台阶下,又让他们能够赞同我的意见、配合我的工作。我对自己这个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当即,我就跟他们二人了解了一下咱们当前的还剩下的兵力及配置情况。我率特战队从升龙出发之前,他们损失了六千兵力,等我赶到山萝之时,他们又损失了近一千兵力。 眼下,清化兵两万五千人、荣市兵一万五千人,这几乎没有发生变化。毕竟每次遇袭,那山萝叛军专找战斗纪律较差的部队下手,清化兵、荣市兵一出面,山萝叛军立即就开溜。因此,清化兵、荣市兵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其他部队,宁平兵还有四千人、府里兵还有三千九百人、北江兵还有六千二百人、太原兵还有五千五百人、越池兵还有三千四百人。 因为咱们的战略补给线较长,为了防止补给线受到叛军袭扰,目前,咱们的兵力主要集中在班包一带。而据前方探马回报,山萝叛军的主力主要集中在以山萝城为中心,包括周边的班华纳、古内、孟匈等地域。 如果咱们派大军去进攻山萝城,山萝叛军最可能向山萝城南边的孟匈地域撤退。孟匈地域山高林密,河谷纵生,地形复杂,十分不利于大军行进。如果咱们向孟匈地域追击,不仅不容易追到敌军,反而容易受到对方的伏击。这也就是黄开成、阮正伦始终无法打开局面的最大原因。 当然,咱们先不打山萝城,直接去抄截其退路,那是更加不现实的。因为咱们的大军一动,山萝叛军几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听黄开成、阮正伦如此一说,我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正是咱大军过境之处的当地居民充当了山萝叛军的耳目,咱们的一举一动,对方清楚得很。 而对方的行踪,我们却难以把握。这就好比是一个瞎子跟别人打拳,就算这瞎子力气再大,那也不起作用,因为他打出的每一拳,都是盲打。而对方打他,却是一打一个准儿。 如果咱们把大军过境之处的当地居民全部清除,那叛军的耳目就没有了。就算咱们不知道叛军的行踪,叛军也难以掌握咱们的行踪。这样才算公平嘛! 我这么一解释,黄开成、阮正伦哪有不赞同的道理? 当即我们三人便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在与班包隔沱江相望的对岸,建立一个战时收容所,由三千四百越池兵负责。当然,对于收容到那里的山萝居民,也就由这三千四百越池兵负责看管。 其余大军分为两路。南路大军由两万五千清化兵直取古内,六千二百北江兵负责跟随南路军,一路收容大军过境之处的当地居民,将他们押送到沱江北岸的收容所。三千九百府里兵,负责南路大军的粮草、辎重物资押运、补给线的保障等工作,同时配合南路军完成一些临时性任务。 北路军以一万五千荣市兵为主力,直取班华纳。五千五百太原兵负责跟随北路军,一路收容大军过境之处的当地居民,将他们押送到沱江北岸的收容所。四千宁平兵,负责北路大军的粮草、辎重物资押运、补给线的保障等工作,同时配合北路军完成一些临时性任务。 南北二路大军分别攻克古内和班华纳之后,立即派出部分兵力夹击山萝城。攻克山萝城之后,北路军分派五千兵力驻守山萝城。 这一回,因为我们大军过境之处的当地居民都已清空,山萝叛军是无法准确掌握我军的情报的。他们必然派出大量探子,刺探我军的情报。 而此时,我军在古内配置了两万五千清化兵,在班华纳配置了一万荣市兵,反而在最应该坚守的山萝城,咱们只有五千兵力。 如果山萝叛军要来反攻,必然是攻击咱们力量薄弱的山萝城。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咱们山萝城内五千荣市兵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一旦叛军来攻,他们必须依托山萝的城防顶住叛军的攻城。 只要叛军来攻山萝城,咱们在古内地域配属的两万五千清化兵和班华纳地域的一万荣市兵则立即出动,截断攻击山萝城叛军的归路。 顶多三天时间,咱们的南北两路大军主力就能完成对前来攻击山萝城的叛军的合围。到了那个时候,这山萝叛军的主力,就只能跟咱们打一场“公平”的决战了。显然,咱们的兵力大大占优,定让山萝叛军这次有来无回。 为了确保古内和班华纳这两个要塞牢牢掌握在咱们手中,一旦南北两路大军开始包抄叛军的兵路,古内就交给配合南路军行动的三千九百府里军守卫,南路军的补给线则由六千二百北江兵负责。 与此同时,北边的班华纳则交给配合北路军行动的四千宁平军守卫,北路军的补给线则由五千五百太原兵负责。 最后,阮正伦倒是提出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咱们的收容大军遇到打死也不愿意迁徙到咱们收容所的当地居民怎么办? 这山萝地域民风剽悍,而且多是杨日礼、陈日核的死忠,他们不配合咱们的迁徙工作,这是肯定的。但真正遇到咱们的官兵,敢于带头挑事儿的也就那么几个。 对于带头挑事儿,不愿意迁徙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杀无赦!只要干翻了几个挑头的,大部分人都是会当顺民的。 如果咱们治不了这几个带头挑事儿的,那就麻烦了。其余的人必然纷纷效仿,一场暂时的居民迁徙行动,甚至可能演变为军民对抗…… 黄开成、阮正伦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也是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办!那些挑事儿的,迟早沦为刁民,甚至沦为叛军。干他娘的!直接把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对咱大陈国是最有利的。” 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战争哪有不牺牲人的?无论是兵还是民!” 三月初五,南北两路大军同时行动,我带着特战队,随南路大军行动。 大军过境之处,所有的居民全部清空到沱江对岸。在这项工作中,肯定是遇到了不少阻力。但太原兵和北江兵的将领收到了主帅黄开成、副帅阮正伦的指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立即是甩开膀子、吆喝麾下的兵士加油干。 当然在这个官兵逼迫当地居民带上口粮及值钱物品暂时迁徙到沱江北岸的过程之中,不排除有少部分官兵会趁机混水摸鱼。 比如,肯定会存在有的官兵见财起意,抢夺居民财产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存在居民为保护自己的财产与官兵发生冲突,被官兵以带头挑事、不配合迁徙为由,当场斩杀的情况。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一章 间与反间 对于在坚壁清野的过程之中,肯定会存在有的官兵见财起意,抢夺居民财产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存在居民为保护自己的财产与官兵发生冲突,被官兵以带头挑事、不配合迁徙为由,当场斩杀的情况。我们也是早有心理准备。 “水至清则无鱼”,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呢?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中,咱们只能是抓大放小,以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为主,力争达到瑕不掩瑜的效果就行了。 三月十一日,南北两路大军很顺利地攻克了古内、班华纳二地。跟以往一样,山萝叛军根本就不与咱们的大军正面接触。再加上古内、班华纳二地的城防工事并不坚固,二地的叛军只是做了一下象征性地抵抗,便溜之大吉。 稍作休整之后,按照原计划,南北两路大军于三月十四日开始向山萝城进军。虽然山萝城的城防工事比起古内、班华纳来说,要稍稍好一些,但山萝城内的叛军兵力并不多,也只是与咱们的主力大军匆匆打了个照面,便留下一百多具叛军的尸体仓皇逃走。 三月十七日,咱们的大军顺利进驻山萝城。 此时,阮正伦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稍稍改变一下原计划,对于山萝、古内、班华纳三地及周边的居民,咱们就不用劳神费力地押送到沱江北岸的收容所了。咱们直接将这些人关押在山萝城内。 然后在这些被关押的当地居民中,挑选出一些合适的人选,将其释放,让其向叛军逃匿的孟匈方向去“逃生”。 当然,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是阮正伦的仁慈。 首先,这个合适的人选的挑选,就非常有学问。假如有一家子,咱们通常是放出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让其深入叛军活动的区域为咱们打探情报。如果他们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咱们不仅可以保证他们被关押在山萝城中的家人的安全,还会给予金钱或物资的奖励。 假如一家子没有年轻力壮的男子,除了女子,便是老人、小孩子,那也好办。咱们便放出这些孩子的母亲,以她们的孩子的性命为要挟,让其为我们打探情报。 另外,考虑到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人都会为我们所用。说不定就有人到了叛军的活动区域,也不顾家人的安危了,向叛军报告我们这边的情况。 其实,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故意将山萝城内的兵力布置得很少,本来原计划布防五千人的,但在放出这些人之前,我们只让两千人守山萝城。另外三千人,在放出这些眼线之后,再悄悄进入山萝城内。 如此一来,那些要去叛军中告密的人,为了救回家人,必然告诉叛军我们在山萝城的兵力相当薄弱。而那些叛军对于自己的死忠,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带来的情报,自然是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叛军偷袭咱们的山萝城,根本就无需我们作过多引诱,利用这个反间计,咱们可以十分轻松地让叛军上当。 听了阮正伦这个用间及用反间的计划,我真对他是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感觉。没想到,这哥们儿也如此擅长用谋。虽然这个计谋有点歹毒,但在战场上,哪有什么歹毒一说? 按照阮正伦的计策,三月十八日,大军便撤出了山萝城,只留下不足两千荣市兵在山萝城收容四处送来的当地居民。 经过咱们的仔细鉴别、甄选,三月二十三日,咱们共放出九十多个青年男女,让他们向叛军逃匿的孟匈地域行动。当然,“释放”这些居民,我们并不会集体释放,肯定都是单独释放,让其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否则,要是集体释放的话,只要有一个人跑到叛军处告了密,其余的人很快就会被叛军抓捕。 三月二十四日夜,三千余荣市兵悄悄地进入了山萝城。为了坚定这些荣市兵守住山萝城的信心,我在与黄开成、阮正伦经过反复商议之后,也是带着特战队偷偷进驻了山萝城。 咱们的入城之后的任务不仅是要看守那些收容的居民,还要趁着这几天的时间,赶紧加筑山萝城的防御工事,多多准备檑木滚石,防止叛军来攻城。 闰三月初三,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有一名男子率先回来报告,说是叛军已在孟匈集结,准备袭击山萝城。 第二天,闰三月初四,又有一男一女分别回来报告,证实了前一天那名男子的说法,说是叛军大概就在这两天出发。 后来的几天,我们陆续收到相关报告。当然,对于这些已为我所用的“探子”,我们并没有留他们在山萝城内,而是放他们出去再探。 另外,不留这些人在山萝城内,也是防止其中有人已暗中倒向山萝叛军。这次回来向我们报告叛军的“情报”,其实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关键时刻帮着城外的叛军内应外合。 闰三月初十傍晚,山萝叛军的先头部队已距山萝城不足三十里处扎营,看样子,他们是准备第二天攻城了。当然,这一切早被我们得知。恰恰相反的是,山萝叛军此时还不知道,咱们在山萝城内留下的守军不是不足两千人,而是五千人。 更让山萝叛军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一晚,北边班华纳的一万荣市兵,南边古内的两万五千清化兵已趁着夜色行动,顶多两天的时间,咱们的这两路精兵将截断山萝叛军返回孟匈的归路。 与此同时,三千九百府里兵已进驻古内,四千宁平兵已进驻班华纳。倘若山萝叛军遭遇咱们的伏击之后,一些残兵想往这两个地方逃生,那还有更好的事儿等着他们。 闰三月十一日上午,两万余山萝叛军突然出现在了山萝城下。山萝叛军相当嚣张,在城下叫嚣着,让城内的荣市守军投降,否则,他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面对城下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山萝城内的荣市守军毫不慌乱,只是冷冷地看着城下的叛军,默默地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看见众兵士眼神里透露出的那股坚定,我也是倍感欣慰。 城下的叛军见咱们城上的荣市兵无动于衷,立即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乌殃乌殃地向山萝城杀了过来。 要说山萝叛军打山地丛林战、打运动战,那是他们的强项,但要打攻城战,可算是有点儿为难他们了。两万多叛军,愣是没有一件象样儿的攻城器械。对于他们来说,手中最豪华的攻城装备也就是几十架云梯、数不清的带钩子的长绳,再就是临时找来的几根粗木头。 当然,这也不能怪这些山萝叛军,毕竟他们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很难打一次正规的攻城战。再说了,他们山萝地区,防御工事最坚固的也就属这山萝城了。可就是这山萝城,城墙也不高,而且也是好多年没有修过了,用云梯、长绳等装备,完全可以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突入城中。 最让山萝叛军觉得胜券在握的是,据城中逃出来的人报告,这城中的守军不足两千人。就这么点儿人,只要城外两万余山萝叛军将山萝城团团围起来,大家同时用云梯、长绳向城上发起攻击,再配上几十号人抱着大木头去撞向不甚牢固的小城门,山萝城是唾手可得嘛! 山萝叛军见山萝城上的守军并没有因为他们在城下的叫嚣有半点反应,只是在城墙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随着山萝叛军主将一声令下,已将山萝城团团围住的两万多叛军立即向山萝城发起了攻击。 而对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山萝叛军,城上的五千荣市兵并未慌张,早已按照计划猫在城墙后面,随时准备推下堆放在城墙上的檑木滚石。 城下的山萝叛军本以为城上的守军会先用弓箭朝他们射击,可直到冲在最前的叛军都已快到城墙根儿了,城上仍然没有动静。怎么回事? 难道是城上的守军由于补给线太长,装备供给跟不上,手头没有什么箭枝了? 这个念头在山萝叛军主将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山萝叛军主将立马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本来兵士们还担心会受到城上的箭矢的攻击,因此冲向城墙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有好多人都是举着盾牌,小心翼翼地向前小步迈进。 既然没有受到城上的远程兵器攻击,那还等什么呀?赶紧一鼓作气,冲上去呗! 于是,山萝叛军主将大喝一声:“快冲呀!城上的守军缺兵少粮!他们都饿了三天啦!他们手头的箭枝也几乎用尽啦!最先冲上城头的赏银一千两!” 嘿嘿!没想到这位山萝叛军主将也是个心理战高手。见城上并无箭枝射下来,立即是编了个大谎话忽悠麾下的兵士向城上发起猛攻。 山萝叛军主帅这一呼喝,叛军阵中的一些将领也跟着呼喝。这下好了!那些不明真相的兵士还真以为城上的守军缺兵少粮咧!要不然,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有一枝箭射下来咧?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二章 活生生的打脸 山萝叛军主帅这一忽悠。那些城下不明真相的兵士还真以为城上的守军缺兵少粮咧!要不然,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有一枝箭射下来咧? 领导还说了,城上的兵士都饿了三天了,那他们哪还有力气跟咱们打仗?还是赶紧向前冲,第一个冲上去的还有一千两赏银。要是动作慢了,可就被别人抢了先。嗯,相信领导,没错的! 有一个这么想,其他的兵士也都会跟着这么想。为了尽快爬上城墙,不少兵士索性将手中的盾牌也扔了,架云梯的架云梯,甩绳子的甩绳子,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了…… 眼看着城上的敌军已经开始爬墙了,我立即传下命令,狠狠地打。 顷刻之间,只见城墙上忽然掉落无法量计的檑木滚石,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号叫从城墙根儿下传来…… 此时的山萝叛军主将十分惊讶!什么情况?那山萝城防御工事应该是相当薄弱呀?咱们的人当初从山萝城撤走的时候,可没这些东西呀?这城上的守军什么时候弄来的这些檑木滚石?怎么从城中逃出来的人可没有说起过这些呢? 那山萝叛军主将立即找来几个被我们故意从城中放出去的人来质问。那几个人也是额头冷汗直冒。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明明城内只有不足两千守军,他们哪来的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几个人心中虽然没底,但还是一口咬定:这城中的守军力量薄弱,肯定正是因为缺兵少粮,不得不趁着这几天的时间运来了一些檑木滚石,妄图做最后的抵抗…… 那山萝叛军主将听这几个人如此一说,想想刚才自己忽悠麾下兵士那番话,觉得还是真有可能。那城上的守军不过就是在作最后的顽抗而已。 想到了这些,那山萝叛军主将立即传话给前线的兵士,说城上的守军已没有远距离攻击兵器了,只能凭借着这点檑木滚石顽抗。而且这檑木滚石也不多,马上就要用完了,让大家勇敢地向前冲锋…… 面对城上不断砸下来的檑木滚石,以及在城墙根儿下堆积的越来越多的叛军尸体,冲在最前线的叛军此时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虽然主将传下来的话也有道理,但城上的反击攻势并不见衰退的迹象,不少攻城的兵士明显提高了警惕,不再不要命地向城上猛攻,而是纷纷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盾牌什么的,一面躲避城上的檑森滚石,一边寻求攻击的空隙。 可就是如此一来,城下叛军的攻势明显减弱了许多,城上守军的防守压力也是减轻了不少。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城上守军扔下来的檑木滚石的命中率也就大大减小了。 最初叛军的那一阵猛攻,咱们已扔下去大半的檑木滚石了。再不省着点儿用,也是不成了。 我立即传令给荣市兵的几个将领,让大家停止投放檑木滚石,改为用弓箭对城下的叛军进行远程攻击。 同时,我也叮嘱陈维林他们几个,让特战队员分守在城上各险要位置,防止山萝叛军中有个别功夫高强、身手利落的人攀上城墙。毕竟檑木滚石改为弓箭射击之后,对于一些身手好的人,他们还是很有机会攀上城墙的。 随着“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响起,山萝城城墙的四周又下起了箭雨。当然又有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传开。 此时,最郁闷的当属这山萝叛军的主将了。刚才还忽悠麾下的兵士,说什么城上的守军缺兵少粮,说什么城上的兵士都饿了三天了,还说什么城上的兵士只能凭着檑木滚石负隅顽抗,因为他们没有箭枝了…… 打脸!这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面对城下已堆积的数千具叛军尸体,山萝叛军主将是气得脸色铁青。自打升龙城过来的讨逆军进入山萝地域以来,他们还几乎从未打过败仗,可就是今天,山萝叛军攻城不利,在山萝城下遭受重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当然,山萝叛军主将是不可能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的,他当然会找人来背锅。 那谁来背这个黑锅呢? 当然是那几个从山萝城中逃出来,为山萝叛军送情报之人。 山萝叛军主将一面令兵士们后撤,暂缓攻城,一面命人将那几个逃回来送情报之人反绑了双手,跪押在阵前。 待兵士们都后撤,退出了城上守军弓箭的射击范围之后,山萝叛军主将对众将士说道:“此番攻城不利,完全是受这几个奸人蒙蔽、蛊惑。为了告慰今天丧身山萝城下兵士们的亡灵,只能用这几个奸贼的血来祭奠他们了。” 虽然这几个逃回来送情报之人大呼冤枉,可山萝叛军主将哪里还会给他们辩解的机会,随着山萝叛军主将大手一挥,瞬间就有几颗人头落地。 斩杀了这几人之后,山萝叛军主将命大军暂时后撤,待商量好破敌之计后再战。 此战,山萝叛军在山萝城下留下四千余具尸体,山萝叛军的总兵力也只剩下约两万人了。当然,最令我们高兴的是,那山萝叛军主将斩杀了几名逃回去送情报之人。这下,可是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儿。 这日晚间,山萝叛军主将召集麾下几名将领商议对策。 山萝叛军主将告诉众将,从今日白天的战况来看,这山萝城中应该不止两千守军。因此,他更加坚信是上了那几名从山萝城中逃来的送情报的人的当。 众将也觉得这次山萝城中的守军是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的,不然又是檑木滚石、又是弓箭射击的。今天打了大半天,自己这边伤亡惨重,而山萝城中的守军几乎是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要说咱们这次的坚壁清野策略是相当成功。咱们大军过境之处再无当地居民,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人能够给山萝叛军提供准确的情报了。 山萝叛军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经过反复商议,山萝叛军主将决定放弃对山萝城的进攻,转向进攻山萝城东南的古内。 当然,山萝叛军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攻下古内。他们是妄图来一个围点打援之计,引诱咱们山萝城内的守军去救援古内,而在半道上伏击咱们前去救援古内城的山萝城守军。 毕竟古内的防御工事比起山萝城来说,那就更显得寒酸了。古内虽然也有城墙,但那城墙却不高,身手好的兵士几乎可以不借用任何装备,徒手就能爬上城墙。另外,古内城比山萝城也要小许多,也容不下许多兵力。咱们的三千九百府里军全部驻扎在古内这个小城堡内,都显得十分拥挤。 为了迷惑咱们,闰三月十二日上午,约五千山萝叛军在山萝城下发动了约一个时辰的象征性进攻。由于城下的山萝叛军没有发动猛攻的迹象,咱们在城上也只是象征性地还击了几下。 很快,这五千山萝叛军就象古内方向撤退了。而早在这五千山萝叛军向咱们发起象征性攻击之前,约一万五千山萝叛军早已向古内方向行动了。 约黄昏时分,有五千山萝叛军率先抵达了古内城下,但并未向古内城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另外一万五千山萝叛军在山萝通向古内的必经之地上已埋伏完毕,就等着咱们的山萝城守军去救援古内呢! 虽然从闰三月十三日一早起,古内城外的五千山萝叛军便向古内发起了攻击。不过,让山萝叛军没有想到的是,闰三月十三日整整一天时间,没有一兵一卒从山萝方向向古内方向驰援。 虽然古内城中的府里兵不足四千人,但好歹还是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另外,那城外的五千山萝叛军根本就没打算攻下古内城堡,他们可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准备打咱们的伏击的。因此,直到这天黄昏,双方在古内城堡的攻防战并不激烈,伤亡也不大。 虽然咱们的山萝城守军并未出城救援古内,但山萝叛军主将并未灰心。他坚信,只要耐心等待,鱼儿总会上钩的。 不过,让山萝叛军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虽然没有得到咱们有价值的情报,但咱们可是收到了关于他们这边有价值的情报。山萝叛军在山萝通往古内的道路上设伏的消息,在这天黄昏传到了咱们山萝城内。 得知这个消息,我当机立断,让丁德义率着他们三分队十五人,“护送”着这位来给我们送情报的人,立即出城去寻找黄开成、阮正伦的队伍。 只要黄开成、阮正伦的大军得知了山萝叛军的确切位置,那就不是叛军伏击咱们了,而是咱们偷袭叛军。至于咱们山萝城内的守军,自然是按兵不动,说不定到时候遭遇偷袭的山萝叛军慌不择路,又逃到咱们山萝城下,那就是咱们城内守军出城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当日夜间,丁德义等人便找到了黄开成、阮正伦率领的三万五千主力军。第二天一早,黄开成、阮正伦按照带路人的指引,悄悄地向山萝叛军的设伏地域进发。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三章 伏击与反伏击 闰三月十四日一早,黄开成、阮正伦的大军便按照带路人的指引,悄悄地向山萝叛军的设伏地域进发。未时时分,黄开成、阮正伦的大军距离山萝叛军的设伏地域只有约十里的距离了。为了不让敌军察觉咱们的行踪,大军就地隐蔽,准备待天黑之后再行动。 针对当时山萝叛军的配置情况,黄开成、阮正伦二人经过认真研究,准备来一个反围点打援之计。 这个计划就是待天黑之后,阮正伦带着两万五千清化兵在一万五千山萝叛军身后五里处设伏。而黄开成则率着一万荣市兵在夜间率先向古内城外的约五千山萝叛军发起攻击。 当黄开成的一万荣市兵向古内城外的五千山萝叛军发起偷袭之时,那五千山萝叛军必然派人向身后约十多里处的那一万五千设伏的山萝叛军求援。 而此时,已经埋伏在山萝叛军回援路上的阮正伦部自然是按兵不动,放古内城外叛军的求援人马过去。当然,当求援人马搬得救援人马从此处返回,欲去救援古内城外的叛军之时,那才是咱们真正发起伏击之时。 夜幕降临,黄开成、阮正伦指挥着麾下大军悄悄向古内方向移动。约亥时时分,阮正伦的伏兵已设置到位,黄开成的一万偷袭大军也已准备就绪。 按照事先的约定,子时正,黄开成的大军突然向古内城外的五千山萝叛军发起了突袭。 那五千山萝叛军哪里会料到这一手?他们本以为自己身后约十多里就有自己的大量伏兵,除非山萝城的敌军插了翅膀才能飞过来。 可现实的情况是,竟然真的有敌军从右侧向自己发起了突袭。难道是山萝城的叛军绕了个大圈子,绕过了那一万五千伏兵的设防区域,从右翼偷袭咱们啦? 当夜的月光皎洁,面对右翼突然出现的大量敌兵,古内城外的山萝叛军将领一边整顿兵马抵抗偷袭的敌军,一面派人立即向西,去请求支援。 主要是此时咱们在古内城内的府里兵并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城外杀声震天,但并不知道是咱们的人马在偷袭城外的山萝叛军。另外,按照当初给他们的交待,他们的任务就是死守古内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管。 府里兵的主将因为不清楚城外的情况,也不敢擅自出击。这万一要是敌军在城外玩的阴谋诡计,他们贸然出城,那可就糟糕了。因此,古内城中的三千多府里兵也顾不上睡觉了,全员上了城墙,警惕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也正是因为城内的府里兵并未出城夹击城外的山萝叛军,因此,城外的五千山萝叛军在经过了受到突袭之初的惊慌之后,逐渐稳住了阵脚。他们利用临时搭建的简易防御工事,与黄开成的一万荣市兵形成了对峙之势。他们坚信,只要自己的援军一到,立即可以两面夹击,吃掉这支前来偷袭的人马。 不过,让这支山萝叛军没想到的是,他们援军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古内城外的山萝叛军派出的求援人马“安全”地通过阮正伦的设伏地域,到达叛军主力阵地之时,山萝叛军主将也是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之前,他也隐约听到古内方向传来的嘈杂声,他本以为是古内城中的敌军在突围呢。 听了这支求援小队的报告,他才知道,这山萝城内的守军竟然如此狡猾,悄悄地绕过了他们伏击地域,去攻击古内城外的人马去了。 听说古内城外的人马遭遇偷袭,山萝叛军主将那还有什么话讲,赶紧是点齐人马,立即驰援呗! 此时,山萝叛军主将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咱们早在他即将驰援的道理上设下了伏兵。因为山萝叛军主将判定,从此处去救援,还是十分安全的。假如这救援的道路被敌方控制,刚才这支求援小队人马是不可能通过咱们的封锁的。 约丑时末的时分,山萝叛军主将率着一万五千山萝叛军,点着星星寥寥的火把向古内方向急速行军。 当夜的月光很亮,其实正常行军的话,也可以不用打火把。但是山萝叛军主将主要是为了给急速行军的部队指明行进方向,因此命人点起了星星寥寥、为数并不多的火把,防止有人夜间走神儿,行军走偏了。 不过这样正好,阮正伦的伏兵老早就可以看见猎物即将要上钩了。 待敌军全部进入伏击地域之后,阮正伦率先向敌军阵中射出了一根火箭。当然,这根火箭的射出,就是向全军发起了立即进攻的信号。 霎时间,无数的箭枝带着火光向正在朝着古内方向行进的山萝叛军射了过来。等到山萝叛军主将明白过来,山萝叛军已是乱作一团。 一阵火箭雨过后,阮正伦命令大军杀出。而此时,黄开成也终于是联系上了古内城内的府里守军。 很快,古内城内大开,三千府里兵从古内城内杀出来,与黄开成的大军一起夹攻城外的山萝叛军。大军杀出之后,古内城门再度关上,剩下的几百府里军则在城上坚守,防止受到夹击的山萝叛军狗急跳墙,来抢攻古内城。 那古内城外的山萝叛军,本来只有五千人。最初经过黄开成一阵偷袭之后,已损失了约一千人马。这会儿,古内城里的守军突然杀出,受到两面夹击的山萝叛军哪里还招架得住,立即朝着他们的大部队方向溃退。 不过此时,他们的大部队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阮正伦率领的两万五千清化兵的猛攻之下,山萝叛军哪里招架得住?只得命令大家一边抵抗,一边迅速朝古内方向撤退。 这下好了,古内城外的山萝叛军朝着叛军主力方向撤退,山萝叛军主力又朝着古内方向撤退,很快,两支人马是“顺利”会师了。 此时,两支人马都发现对方是相当狼狈,至于各自损失了多少人马,肯定是没有时间去清点的。因为阮正伦的大军和黄开成的大军,还有古内城内杀出来的三千府里兵是追着他们的屁股猛打。 山萝叛军主将一听这个情况,知道这次是栽了。往古内方向前进是不可能了,因为黄开成的人马和古内城内杀出的人马,正朝着这边杀过来。往孟匈这个老根据方向撤退也是不行的,因为阮正伦的大军正是从这个方向杀过来的。 眼下,摆在山萝叛军主将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杀向东北的沱江方向。不过,这条路似乎是条绝路。因为只要他们朝这个方向撤退,那就离自己的老根据地孟匈越来越远了。另外,敌军肯定会在身后穷追不舍。那一旦撤到了沱江边,该怎么办?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这不是绝路是什么? 既然第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只有第二条路,杀一个回马枪,立即杀回西北的山萝城方向。按照山萝叛军主将当时掌握的情报,刚刚伏击自己的敌军中肯定有山萝城中的守军。也就是说,此时山萝城中的兵力必定是十分空虚的。 趁着山萝城内兵力空虚,立即杀过去,力争夺下山萝城,凭借着山萝城的城防,还可以跟追兵耗上一阵子。即使不夺下山萝城,自己做出一个要攻取山萝城的样子,可以让身后的追兵把注意力放到救援山萝城上,而不是对自己穷追猛打。 那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变回马枪为虚晃一枪,立即掉头向南,从容地朝孟匈地域撤退了。只要到了孟匈地域,凭借着那里复杂的地形,敌军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山萝叛军主将想到这个虚晃一枪的妙计,顿时还有些得意。他一面招呼着众人抵抗东面和南面的追兵,一边指挥着残军向西北方向的山萝城杀了过来。 面对且战且退的山萝叛军,黄开成、阮正伦那是杀得兴起,带着麾下的精兵不断穿插、分割向西北方向溃逃的山萝叛军。 正是为了要最大限度地歼灭山萝叛军的有生力量,黄开成、阮正伦才不断地分割包围叛军。如此一来,就不能保证面面俱到。那久经战场、嗅觉灵敏的山萝叛军主将带着一支约三千人马的残兵摆脱了我军的追击,趁着夜色,朝着山萝城杀了过来。 等到黄开成、阮正伦围歼了大部分残敌,整顿兵马之时,天色已经开始发白。此役,歼敌约一万四千余人,俘虏山萝叛军三千余人,只剩下山萝叛军主将带着约三千残兵溜走了。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全歼这股叛军、不斩杀叛军主将,就不是一次成功的讨逆征战。 简单打扫战场之后,黄开成、阮正伦一合计,决定立即朝西北方向追击,务必全歼这支叛军。 在这关键时刻,丁德义站了出来,他告诉黄开成、阮正伦二人,这山萝叛军很可能会随时折向南,逃回孟匈老巢,不如派出一支精兵,在山萝城通往孟匈的必经之地上设伏,力争全歼这支叛军。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四章 黄开成的小九九 关键时刻,丁德义站了出来。他在黄开成、阮正伦二人面前,自告奋勇地提出带一支精兵去截杀山萝叛军。这可是黄开成、阮正伦二人做梦也没想到的。 当时,黄开成可是大陈国的枢密院同知、兼工部尚书,阮正伦为兵部尚书,二人在大陈国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按说他们二人商谈下一步作战计划之时,丁德义这个无名小卒是没有插话的资格的。 但是,黄开成、阮正伦知道丁德义是我派来的人,好歹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因此,丁德义这一插嘴,二人虽然心中不悦,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黄开成、阮正伦二人均表示,眼下敌人刚刚向西北方向逃窜,正是咱们穷追不舍的大好时机。咱们应该集中优势兵力,迅速前去追击,而不应该分兵。再说了,这山萝叛军要回孟匈的道路有许多条,咱们怎么知道敌军到底会走哪一条?对于南边的地形咱们极其不熟悉,还是不宜贸然向南边行进为妙。 另外,咱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最大限度地歼灭山萝叛军的有生力量。不可为了一两个叛军头目,而耽误了咱们的最重要的目标达成。 要说黄开成、阮正伦对大军不熟悉南边地形的说法也是站得住脚的,不宜向南边分兵也有他们的道理。但是,丁德义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这一次不截住这叛军主将,恐怕以后想要再将其抓住就难了。 见黄开成、阮正伦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丁德义有些急了。他向黄开成、阮正伦二人抱拳道:“黄将军、阮将军,这南边的地形咱们的确不熟。但这次给我们带路的几名当地居民,可是熟悉得很。在下丁德义不才,这次愿意带兵南下去截杀山萝叛军,还请二位将军借一支人马给在下。” 丁德义这么一说,黄开成、阮正伦一时愣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毕竟陈叔明给他们两个传达的命令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剿灭山萝叛军的前线指挥作战中,让他们二人要充分尊重我的意见。 这丁德义又是我派来的人,如果不答应丁德义这个请求,将来似乎在我面前说不过去,更在大陈皇帝陈叔明面前说不过去。 可是真要答应丁德义,借一支人马给他。万一这支人马折里面了,他们又觉得心疼。 还是黄开成更加经验老到,他眉头一皱,便计心上来。他对丁德义说道:“眼下山萝叛军正在向西北方向逃窜,我和阮将军的主力部队正是从后追击的大好时机,此时分兵给丁将军,似乎不太合适。但是丁将军既然开了这个口,我看就从古内城的府里兵中派出两千人,交由丁将军指挥,你看如何?” 嘿嘿!这黄开成果然精明!自己不想将自己的荣市兵交给丁德义,便打起了府里兵的主意。另外,黄开成也是惦记着自己留在山萝城中交给我指挥的五千荣市兵。如果不集中兵力去救援山萝城,万一这山萝城受到山萝叛军的猛攻,他在城中留下的五千荣市兵就得遭受损失了。 还不待丁德义表态,府里兵的将领便坐不住了,他立即抱拳向黄开成禀报道:“启禀将军,咱古内城如果抽调出两千兵力,这古内的防御可就是个大问题了。万一这山萝叛军又朝古内杀个回马枪,可如何是好?” 这一回,不待黄开成回这府里兵将领的话,一旁的阮正伦立即插话道:“我觉得黄将军这个主意甚好。刚好刚才一战,咱们清化军、荣市军都伤了近千号兄弟,就让这些受了轻伤的兄弟暂且入古内城休养。那山萝叛军真要是长了翅膀,从我和黄将军的头顶飞回了古内,有这些兄弟帮着镇守,可保古内城无忧。” 黄开成、阮正伦这一唱一和的,算是把府里兵给“坑”了。他们让府里兵跟着丁德义去拦截山萝叛军,自己麾下的伤兵则就近进入古内城休养。这算盘打得真是叮当响。 虽然那府里兵将领觉得自己被“坑”了,但也是没有办法回绝。且不说,别人一个是讨逆军主帅,一个是讨逆军副帅,单就别人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是兵部尚书,他就得罪不起。 黄开成见那府里兵将领无法反驳,则立即下达军令,让那府里兵将领点齐两千精兵,在丁德义的率领下,前去设伏,拦截山萝叛军。而其余的府里兵和受伤的清化兵、荣市兵则进入古内城休整。 至于黄开成、阮正伦两个,则是率着他们的嫡系人马,朝西北方向的山萝城杀过来。 就在闰三月十五日清晨,经过短暂的休整,三路人马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行军,就此分散开来。一路朝着东边,直入古内城;一路由黄开成、阮正伦亲自率领,朝向西北方向逃窜的山萝叛军追杀过去;一路则由丁德义率领,在几名当地居民的带引之下,朝西南方向挺进。 这日午后,疲惫不堪的三千余山萝叛军终于是抵达了山萝城下。经过昨晚的激战,还有今天一上午的急行军,这支叛军几乎就没怎么休息,再加上给养严重不足,此时的这支叛军是又累又饿。 山萝叛军主将眼看着山萝城上静悄悄的,心中一阵狂喜:看来,果然如之前所料,这山萝城现在几乎是一座空城了。只要拿下这山萝城,起码可以入城获得一些给养补充。下一步,是立足此地防守,还是弃城南归孟匈,根据情势的发展再具体而论。 山萝叛军主将令兵士们立即休整,将所携带的已经为数不多的给养全部给干到肚子里去。两刻钟之后,大军立即攻城。只要拿下了山萝城,城中有酒有肉,今晚可以放开了肚皮整…… 听到主将这番鼓舞士气的话,本来是瘫坐在地上、极度疲惫的叛军兵士们顿时来了精神,都是一边大口嚼着干粮,一边嗷嗷叫嚣着要杀入山萝城中…… 未时初,山萝叛军向山萝城发起了冲锋。按照我事先的安排,大部分兵士都是猫在城墙后面,只有少量的兵士透过垛口观察叛军的动向。我这样做,也就是要营造一个山萝城中兵力空虚的假象。 山萝叛军果然上当了,当大量的叛军如潮水般涌到城门和城墙根儿下之时,突然又有大量的檑木滚石从城墙上滚落下来…… 又是一阵哭爹喊娘的号叫。还是那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山萝叛军在山萝城下再次奉献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咱们强大的反击火力也就随之暴露了。此时,山萝叛军主将猛然醒悟,昨晚去伏击他的根本就不是山萝城中的大陈军。这山萝城中,还是有大量的大陈军。 想攻下山萝城,今晚在城中好酒好肉饱餐一顿的美梦顿时破灭了。但山萝叛军主将的反应还是相当迅速的,既然a计划不成功,那就得立即执行b计划。 b计划是什么? 当然是立即折向南边,朝孟匈方向撤退。此时要是再不撤退,等到昨晚伏击自己的大队人马追杀过来了,想跑都来不及了。 随着山萝叛军主将一声令下,山萝叛军立即放弃了对山萝城的进攻,匆匆向南撤退。见此情形,陈维林坐不住了,他亲自请命,要率军前去追击。 从刚才山萝叛军的攻城情况来看,这支叛军确实已处于强弩之末,是时候给其致命一击了。 此时,山萝城中经过两番交战,还剩下四千六百余人,其中伤号有八百余人。我当机立断,让陈维林率三千人马前去追杀,留下约八百人马和八百伤号随我在山萝城中固守。 陈维林率军出发之前,我再三叮嘱,能活捉或击毙敌军主将,那是最好。实在不行,万万不可勉强。此番追击,咱们不熟悉前方的路况和地形,最多只能追击三十里。 陈维林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朝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绝不会孤军深入、以身犯险。 就在陈维林率着人马追出去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黄开成、阮正伦的大军先锋也杀过来了。黄开成听说我派出三千人马前去追击,便担心他的荣市兵会受损,主动率着麾下约八千人马前去接应陈维林他们。 阮正伦见主帅黄开成都去了,他不去也不象话,留下一万余人在山萝城驻守,带上约一万人马随着黄开成一道去了。 看黄开成、阮正伦率大军前去接应了,我也就放心了。 且说陈维林率着三千人马追着山萝叛军一路杀了过去,那山萝叛军真是心里苦呀!早知这山萝城中还有这么多人,他们可是打死也不会来山萝城的,早就折向南回孟匈去了。 这会儿,不仅是在山萝城下白白损失了五、六百号人,还引来一支人马对自己穷追不舍。 当然,此时最后悔的就是那山萝叛军主将了。本来自己还带着三千多人的,去山萝城下走了一遭,现在只剩下约两千七百人了。早知如此,当初直接向孟匈逃窜是多好呀!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呢?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丁德义立功 话说那山萝叛军主将此时是心里苦呀!本来自己还带着三千多人的,去山萝城下走了一遭,现在只剩下约两千七百人了。 好在是追兵的人数与自己相当,山萝叛军主将并未慌张,一边指挥部队利用地形阻击追兵,一边指挥兵士朝孟匈地域撤退。 虽然双方人数相当,山萝叛军还熟悉地形,但陈维林还是占有优势的。毕竟自己这边兵员齐整、兵士们也是生龙活虎的,还有特战队精英随军行动。反观山萝叛军那边,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在疲于奔命,士气极其低落,战斗力也是大打折扣。 就这样,陈维林带着人是一阵穷追猛打。而山萝叛军是无心恋战,纷纷溃逃,根本就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阻击战。 到了黄昏时分,黄开成、阮正伦的大军也追了上来。山萝叛军主将一看这情形,是相当不妙,赶紧命令麾下的兵士不要朝着大路方向逃窜,而是改为向高山密林间钻去。 也是天不亡这山萝叛军主将。要是天色再早上两个时辰,即使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叛军遁入这高山密林间,咱们的追击大军只需要沿着大道将各路口一封锁,围上他三天,饿都饿晕他们,定让他们无处遁形。 可是这会儿天就要黑了。这天一黑,加上咱们又没来过这地方,而山萝叛军又相当擅长山地丛林作战,如果不撤退,有可能就要吃亏。 想到这些,陈维林、黄开成、阮正伦也顾不得追击叛军主将了,只好命令大军迅速肃清还未遁入高山密林间的叛军,至于已遁入密林间的残余叛军,只好放他们一马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还未遁入密林的山萝叛军全部被歼了,黄开成、阮正伦、陈维林带着大军返回山萝城。沿途清点人员、打扫战场。 这番追击战,咱们损失了一百多号弟兄,伤了三百多人。而山萝叛军则留下了两千一百余具尸体,还被俘虏了一百余人。也就是说,此时留在山萝叛军主将身边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足五百人。 第二天,闰三月十六日上午,我和黄开成、阮正伦、陈维林等人一起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丁德义带去的两千人马还没传回一点儿消息,好在是咱们人多,是山萝叛军的几倍,咱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就在这日午后,有两个大消息传到了山萝城。 第一个大消息,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那就是今日上午, 丁德义率领的两千伏兵立下奇功,活捉了山萝叛军主将。 昨日晚间,那山萝叛军主将带着残兵钻入密林之间后,总算等到了咱们追兵撤退。此时的山萝叛军已是疲累到了极点,他们也顾不得许多,纷纷倒在密林之中睡着了。 只到今天早上,那山萝叛军主将才在高山密林之间收罗残兵。经过整顿,总算是集齐了四百余人的队伍。 经过一夜的休息,这些叛军的疲累感是稍稍减轻了一些,但饥饿感却是显著地增强了。昨日准备攻克山萝城之前,众人可是把随身携带的干粮都吃光了。也就是说,从昨日午后开始,众人是粒米未进了。 那叛军主将是强打着精神告诉众人,从此处上大道之后,约前行二十多里,有一个小村庄。到了那个小村庄,肯定是能找些食物来填饱肚子了。 众人虽然已是饿得有些头重脚轻,但好歹是看到了希望,便都强打起精神,随着主将退出密林,继续前行。 行了十多里,应该是快到传说中的村庄了。忽然,山道两边射来一阵箭雨,有近百号人瞬间就倒下了。紧接着山道两边冲出大量的军队,顿时是杀声震天。 山萝叛军主将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这里还有埋伏。本来,他还在不停地招呼着众人抵抗,准备突围的。可麾下那些兵士们可不听他的招呼了。有不少人纷纷高举兵器,向两边冲出来的伏兵跪地求饶。 不错,这支伏兵正是丁德义率领的。在几个当地居民的带引之下,他们于前一天下午,也就是陈维林追击这支叛军的时候,就已经在此处设伏完毕了。此时,他们已是以逸待劳许久了,见了这支狼狈不堪的残军,个个都如猛虎下山一般,那气势直接是将山萝叛军给震慑到了。 对于高举兵器、跪地救降的叛军,咱们当然不会杀害,只需要没收兵器,集中看押就行了。对于还有少量负隅顽抗的叛军,丁德义的伏兵也是绝不会手软。 是役,歼灭残敌两百余人,俘虏包括叛军主将在内的人员两百零三人。 当山萝叛军主将被押入山萝城之时,我和黄开成、阮正伦、陈维林等人是喜出望外。 本来我们还在思谋着下一步如何进攻孟匈地域,彻底剿灭这支叛军的,没想到丁德义给我们送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这里,咱们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位山萝叛军主将了。这人姓陈,名叫陈日中,是陈日核的堂弟。 当年,陈日核在山萝经营多年,陈日中就是他的骨干成员。陈日核升官到升龙城之后,陈日中便成了陈日核在山萝地区的代理人。 杨日礼继位之后,陈日核与其沆瀣一气,陈日中自然也受到陈朝朝廷的重视,一时间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 陈日核、杨日礼先后身亡之后,陈日中知道自己必为新君所不容,便立即除掉一些忠于大陈朝廷的当地地方官员,成了山萝当地的土皇帝。 为了对抗陈叔明的绍庆新朝,陈日中先后联络了自己的儿女亲家安沛守将,还联络了莱州守将,三人结成了攻守同盟。 此番黄开成、阮正伦带着讨逆大军前来山萝地域,为了防止安沛守军搞小动作,陈叔明还特意命令越池守将将兵力向西北方向移动,同时命令宣光守将将兵力西移,对安沛形成压迫之势,让其不敢离开安沛半步。 至于莱州守将,在陈裕宗时期就是个土皇帝,虽然名义上服从大陈国的领导,每年向大陈国支付税赋,但陈裕宗想要调动其麾下军队,想都别想。 杨日礼上台之后,莱州守将与陈日中关系不错,杨日礼也给了莱州守将不少好处。这莱州守将也是跟对待陈裕宗一样,对待杨日礼。虽然俯首称臣,但在莱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得是他说了算。 陈叔明上台之后,莱州守将肯定是要继续拥兵自重。对于陈日中的主动结盟,莱州守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当山萝军受到讨逆大军的讨伐之时,莱州守将可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来驰援。 正是鉴于这种情况,对于俘虏的山萝叛军主将陈日中,是不是应该立即斩首,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黄开成认为,应该立即斩首陈日中,然后兵进孟匈,彻底捣毁山萝叛军的老巢。以此来震慑安沛、莱州的叛军。 但我和阮正伦皆认为,这陈日中不宜斩首,至少是不宜立即斩首。眼下,山萝叛军已全军覆没,除了孟匈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整个山萝地域都已尽归我们掌握。 对于孟匈地域的陈日中残余势力,咱们可以让陈日中为我们招降。同时,安沛的守将,肯定也是要让陈日中代我们招降的。 只要山萝、安沛二地稳定之后,即使不杀这陈日中,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如果用一个陈日中的性命,可以挽回众多兵士的性命,那是非常值得的。 就在我们为此事争论之时,闰三月十八日,第二个大消息传到了山萝。这个大消息立即是让我们停止了争论,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争论此事了。 这个大消息是个大大的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南边的占城国竟然从海上发起偷袭,在大陈叛将陈晓的带领之下,从海朋红港口登陆,兵锋直指升龙城! 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还得从之前陈叔明在清化起兵,宁平、府里、南定、太平、和平相继表示归附陈叔明说起。当时,咱们也提起过,看到各地纷纷表示归附,黄开成建议陈叔明在府里停留了几日,并没有立即进攻升龙城,而是等待更多的地方归附。 在当时看来,黄开成这个建议确实相当不错。陈叔明采纳了这个建议,我也同意这个建议。但这事儿就为今日占城国偷袭大陈国埋下了祸根。 后来,陈叔明还未进入升龙城,便遥废杨日礼为昏德公。杨日礼认为陈叔明是给了他一条活路,便准备投降。为了表示自己投降的诚意,杨日礼还看住了陈日核,后来献礼给了陈叔明。 可是,就是因为陈叔明推迟了进军升龙城,虽然避免了升龙城遭遇战火,但却让杨日礼的生母吴氏带着五百卫兵和大量的金银珠宝,从容地逃走了。 这吴氏虽是个女流之辈,但能在杨日礼生父杨姜、恭肃王陈元昱、陈裕宗三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那是相当有权谋的。 从杨日礼表达要投降陈叔明的心意之时起,吴氏就决定要逃走。因为她明白,杨日礼一旦投降陈叔明,那陈叔明就是大陈国毫无争论的国君了。那她在大陈国还待得下去吗?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六章 陈晓的夙愿 话说杨日礼的生母吴氏心中十分清楚,一旦杨日礼投降陈叔明,那陈叔明就是大陈国毫无争论的国君了。那她在大陈国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因为新君陈叔明绝对不会容忍她继续活在世上。 当时情况紧急,吴氏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她必须尽快逃离升龙城。否则,一旦陈叔明入了升龙城,她想跑都来不及了。 那么,逃出升龙城后,又将逃向何处呢? 吴氏率先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陈晓。 这陈晓又是何许人也? 要说起来,陈晓也算是陈氏宗亲,大陈国皇室的后人。只不过陈晓这一支人与陈叔明他们这一支人已经隔了很远,用咱中国人的说法,那早已出了五伏了。 但纵是如此,陈晓还是地地道道的陈氏皇族后人。打个比方,就象三国的刘备一样,是中山靖王之后,但与汉朝末年当时的汉朝皇帝之间的血缘关系,也隔得较远了。但别人刘备,不还是照样被称为刘皇叔么? 陈晓生于大元至治三年(公元1323年),比陈叔明还小两岁。不过要论起辈份,他可是与陈明宗是一辈的,也就是说陈叔明还得管这个小两岁的人叫叔叔。要是陈晓入升龙城进见陈叔明,陈叔明还得客气地称他一声“皇叔”。 可就是这位陈皇叔,可是大大地对不起陈氏宗亲这个身份。受祖上荫庇,加上这位陈皇叔又善于钻营,在陈裕宗晚年,陈晓成了海阳府的知府。 海阳城离升龙城较近,也是从升龙城通往海朋红港口的必经这地。也正是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陈晓在陈裕宗晚年入升龙城进见皇帝的机会也较多,陈裕宗对这位皇室远亲也还算信任。 晚年的陈裕宗身体越来越差,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要“照顾”,吴氏那里也就不怎么顾得上了。吴氏当时虽然年近四旬,但保养得极好,加上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如何忍受得了长期的寂寞? 也正是有这种客观原因的存在,一向善于钻营的陈晓因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吴氏。 陈晓正值壮年、风度翩翩,见吴氏天生丽质,果然是名不虚传,也有心一亲芳泽。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陈晓与这吴氏也就此勾搭上了。 只不过当时陈晓只是偶然有机会来升龙城“出个差”,这段郎情妾意也就并不为外人所知晓。 陈裕宗驾崩,杨日礼上位之后,吴氏成了皇太后,这身份尊贵了,能够自由行动的机会就少了。可纵是如此,每次陈晓来升龙城公干期间,吴氏还是会制造机会,与其幽会。 也正是因为陈晓搭上了皇太后吴氏这条线,陈晓在杨日礼在位期间是更上一层楼,不仅是稳坐海阳知府的位置,还成了海阳驻军的将领,成了海阳当地的军政一把手。 不仅如此,陈晓还通过吴氏的关系,让自己的女婿杜子维出镇海朋红,成了海朋红驻军的领军将领。自此,陈晓成了升龙城东南一带最有实力的人物。 当然,陈晓是一个野心极大之人,他可不满足于当个一方诸侯。在陈晓内心深处,他也曾盘算着自己也算是陈氏宗亲之后,杨日礼这个非皇族之人都能篡位,哪咱是不是也有机会君临天下呢? 正是在这种内心深处萌生的强大野心的驱使之下,陈晓在杨日礼在位的短短一年多时间内,打着坚决拥护杨日礼的旗号,得到了杨日礼及吴氏的多方关照,迅速在海阳地域暗暗扩充军队。 杨日礼毒杀宪慈皇太后、陈元晫父子发动兵变失败之后,陈晓终于意识到机会来了。他一边加紧招兵买马,一边暗中观察局势,准备等杨日礼与其他陈氏宗亲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他再出山、力挽狂澜。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陈晓怎么也不会料到,恭定王陈叔明竟然在陈元晫父子兵败之后能逃过杨日礼的追杀,在清化起兵。陈晓也不会料到,有了天宁公主夫妇的襄助,陈叔明从清化一路势如破竹,其他各地将领纷纷响应。陈晓更不会料到,当陈叔明兵抵府里之后,杨日礼竟然放弃抵抗,向新皇陈叔明投降。 本来还想着让双方斗一个两败俱伤的,可陈叔明竟然是一边倒地碾压取胜。陈晓不得不在陈叔明宣布改元绍庆之时,立即派人向升龙城进献贺表。看来,自己真是没那个命呀! 就在陈晓扼腕叹息之时,吴氏突然出现在了海阳。此时,杨日礼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海阳,吴氏决定要替儿子报仇。吴氏早知陈晓的野心,因此她决定借刀杀人了。 按说这对老相好多日不见,此时突然相见,应该是柔情蜜意、如胶似漆才对。可是陈晓痛失好局,那还有心思颠鸾倒凤、行鱼水之欢?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吴氏可是个天生丽质、风情万种的女子,她有的是办法。 当陈晓这个精壮的汉子累得满头大汗、瘫软在床上之时,吴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私语。 按说此时的陈晓美人在怀,应该是满满的幸福,但他却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光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生理上的被掏空,无需过多解释。心理上的被掏空,那是因为陈晓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恐怕很快就要付诸东流了。 毕竟自己当初与杨日礼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是靠着杨日礼,自己才成为了称霸一方的诸侯。可是现在,杨日礼完败,陈叔明迟早得清算自己。 当然,陈晓也曾想过殊死一搏。但陈叔明在上位的过程中,几乎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实力没有丝毫的削弱。自己就凭着海阳、海朋红的这点兵马,完全是毫无胜算。 吴氏见陈晓毫无斗志,充分展现了自己女性的温柔。她要激发身边这个男人的雄心壮志,她要利用这个男人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还要利用这个男人报自己的杀子之仇。 面对吴氏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激励,陈晓不得不以实情相告。他没有对吴氏隐瞒自己昔日的雄心壮志,可就眼前的局势,他实在是没有半点胜算。 吴氏知道陈晓所说的是实情,但她是一个不会轻易服输的女人。当然,对于吴氏来说,她也是毫无退路可走。如果不说服陈晓反叛陈叔明,自己在大陈国毫无立锥之地。眼下,自己可以躲在海阳,躲在陈晓的庇护之下。可一旦陈叔明缓过神儿来,自己在海阳还能待得下去吗? 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身边这个男人会不会出卖自己?将自己押送到升龙,以换取他下半生的苟且呢? 毫无退路的吴氏必须拉陈晓下水。可是陈晓真是没这个实力跟陈叔明叫板。那怎么办? 吴氏稍稍动了一个脑子,便想出了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阴毒计划。 为什么会有“最毒不过妇人心”这个说法呢? 其实这个说法难免有失偏颇。如果改成“最毒不过极少数妇人心”,似乎更加合理。 众所周知,女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往往更偏重于感性。在为了达到一些目的时,在偏重于感性的思维影响下,更容易突破一些底线。 而吴氏的这个计划,就是一个突破身为大陈国国人底线的计划。吴氏决定借助大陈国死敌占城国的力量,来达到杀死陈叔明的目的。 吴氏双手勾着陈晓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道:“郎君,如果给你一个君临天下的机会,你会把握住吗?” “君临天下!”这可是陈晓多年的夙愿。在无数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身披黄袍,坐在金銮殿上。可每当梦醒时分,他又感到无比的失落。 这会儿,身边这个女子竟然跟自己问这样的话,不禁让陈晓心中再添几分哀怨。他只好苦笑道:“我的小美人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说笑。” 可身边的吴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机会,你是不是愿意把握住?” 看吴氏一本正经的样子,陈晓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他不解地问道:“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你倒说来听听!” 吴氏撒娇道:“那你倒说说,真要有这么个机会。他日事成之后,你如何报答我?” 陈晓一捏吴氏的小尖下巴,笑道:“那你说说,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 吴氏小嘴一撇,一笑百媚生,轻轻说道:“我要你封为我皇后!” 陈晓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封她为皇后。这多大个事儿呀?自己要是真能当上大陈国的皇帝,就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封她当个皇后,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晓在吴氏额头上亲了一口,戏谑道:“准奏!那你快说说你倒有个什么好办法!” 吴氏见时机成熟,便说出了由她去占城国面见占城国国王,请求占城国从海上出兵直抵海朋红港口,向大陈国发动偷袭的计划。 第七百三十七章 耍花枪的 吴氏告诉陈晓,只要占城国大军突然出现在海朋红港口,到时候,陈晓所掌握的海阳、海朋红兵力就能与占城国的兵力合兵一处,直取升龙城。 只要杀死了陈叔明,陈晓就可以以陈氏宗亲的身份,宣布继承大陈国君主的皇位。如果还有其他势力不服,正好利用占城国的兵力帮助陈晓消灭这些异己。 听了吴氏这话,陈晓是惊得一屁股坐了起来。这勾结外族,可是为世人所不齿呀? 再说了,那占城国的国君又不是个傻子,为什么会帮助自己上位呢?他能不要些大大的好处? 对于陈晓的这两个疑问,吴氏一一做了解释。 吴氏告诉陈晓,其实他现在已是无路可退。当初他凭借着与自己的关系,深得杨日礼的信任,不仅成了海阳的“土皇帝”,还将势力范围扩大到海朋红。 一旦等陈叔明坐稳了皇位,他这个杨日礼的残余势力必然遭到清洗。如果陈叔明是个仁慈之君,可能还会留他陈晓一条性命;如果陈叔明没有仁慈之心,他陈晓不光是自己将身首异处,还必将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从陈叔明处理杨日礼一事来看,陈叔明难配“仁慈”二字。因为杨日礼听闻陈叔明废他为昏德公后,就没有任何抵抗,直接向陈叔明投降。可陈叔明入升龙城的当天,就杀了杨日礼…… 听吴氏说到这里,陈晓也是点了点头。陈日核被杀,倒还谈得上是死有余辜。但杨日礼宣布投降之后,随即被杀,看来这陈叔明的确是心狠手辣之人呀! 见陈晓心动了,吴氏趁热打铁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陈叔明刚刚即位,还有许多势力并不臣服于他,他眼下还无心顾及于你,这也正是你出手的最佳时机……” 经吴氏这么一说,陈晓也觉得这一次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他以后可能连当个普通老百姓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于占城国为什么要帮他上位的问题,吴氏告诉他,她会跟占城国的君主谈判,将荣市和清化二地割让给占城国。反正这荣市、清化二地是陈叔明的老根据地,咱们在那里群众基础不好,不如割让给占城国算了。 听吴氏这么一说,陈晓还是有些担心,要是那占城国的君主不满足于荣市、清化二地,那怎么办? 吴氏笑着告诉陈晓,割让荣市、清化二地是她们的底线。她最初跟占城国君主谈判,绝对不会一口气将这二地都摆上谈判桌,而是只会将荣市拿上谈判桌。 这占城国在荣市地域打了多年的主意了,始终无法取得突破,这次咱们主动奉上,他岂能不动心?正是考虑到占城国君主可能会胃口更大,得一个荣市并不满足,咱们才会将清化作为后续谈判条件。 如果一个荣市就能谈妥此事,那是最妙了!如果谈不妥,咱们再度声明,顶多再加上清化,否则这事就不谈了。 听吴氏这么一说,陈晓都不顾衣服还没穿,就跳下床激动地说道:“那,那你什么出发去占城国?” 吴氏见陈晓这猴急的样子,媚笑道:“看把你急的?明日一早,你送我去海朋红。我带上卫队,从海朋红港口乘船出发,去占城国。不过这船只的安排,就看你的了。” 陈晓拍着胸脯说道:“这自然不是问题!我陈某人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吴氏一听,小嘴一撇笑道:“说的好像自己能力挺强的,我看也就是个耍花枪的,一点儿也不济事!”说完,吴氏盯着站在床前的陈晓,一阵浪笑。 吴氏这句“耍花枪的”,可是一语双关,陈晓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 经吴氏这一挑逗,陈晓嘿嘿笑道:“美人休要张狂,接下来就让你尝尝本官人的厉害……” (由于被安审数次驳回,此处原本有一百五十余字不得不删除,请各位读者朋友见谅。) 由于有陈晓的一路护送,吴氏很快便顺利地带着自己的卫队、带着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在海朋红港口登上了去大陈国的战船。 临别之际,吴氏叮嘱陈晓迅速做好起事的准备,同时也要在新君陈叔明面前装好“孙子”。待占城国大军来到海朋红港口之际,就是他们二人比翼双飞之时。 虽然吴氏一行是乘坐的大陈国的两艘战船,但由于并未对占城国表示恶意,加上沿途吴氏使了不少银子,占城国的君主制蓬峨终于在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年初,会见了这位自称是大陈国使者的吴氏。 制蓬峨与吴氏年岁相仿,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陈国会派出如此一位美人来出使占城国。 由于占城国与大陈国连年交战,双方一直是敌对关系。制蓬峨便轻蔑地笑道:“怎么啦!陈国无人啦?怎么派出一个女子来出使我占城国呀?难道陈国的意思是要与我占城国和亲吗?” 制蓬峨这话一出,朝堂上众臣是一阵哄笑。 那吴氏也不着急,待众臣笑过之后,她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莫急,小女子这番来占城国,是给大王带来了一桩大富贵。” 闻知此言,制蓬峨是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制蓬峨问道:“大富贵?有多大的富贵?” 吴氏也是嘴角一撇,媚笑道:“那大王认为要多大的富贵,才算大富贵呢?” 吴氏这一笑,可是把制蓬峨的魂儿给勾去了,双眼死死盯着吴氏,迟迟不肯移开。要说制蓬峨贵为一国君主,什么女子没经历过?只是这吴氏确有倾国倾城之色,加上又特别懂得男人的心理,特别会逢迎男人,一时竟让制蓬峨都有些把持不住。 制蓬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吴氏的话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吴氏见制蓬峨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有戏。于是,她大胆地向制蓬峨请求道:“大王,小女子今日给大王带来的这番富贵,事关机密,还请大王屏退左右,小女再细谈。” 不待制蓬峨发话,立即有占城国大臣出来反对。他们告诉制蓬峨,这女子身份可疑,搞不好是陈国派来的刺客…… 还不待制蓬峨回复这几个反对的大臣,吴氏那边又立即传来一阵娇笑。吴氏说道:“妾闻占城国大王英明神武、威风八面,曾率军横扫我陈国顺州、化州、广治、广平等地。没想到今日竟然怕起我这么一个文弱女子来了。”说完,那吴氏又发出一阵银铃般咯咯的笑声。 这会儿,制蓬峨才回过神儿来。他没想到,这美艳的女子竟然提出要单独跟自己谈大事情。要说制蓬峨也是久历战场,当初身为王子之时,他正是因为敢于身先士卒才得到父王的垂亲。这会儿,他怎么可能怕这么一个文弱貌美的女子呢? 只见制蓬峨朝刚才发言的几位大臣挥挥手道:“众卿家不必担心,朕要是连这么个女子都怕了,哪还有脸面、哪还有资格当咱占城国的皇帝?” 说完,制蓬峨又对朝堂上的大臣们说道:“今日暂且退朝,待朕来好好会一会这陈国的使者,看看陈国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虽然大臣们还想制止,但制蓬峨坚决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也只好退下。毕竟对方就一个女子,而且制蓬峨身边还有卫士,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臣退下之后,制蓬峨笑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大富贵了吧?” 吴氏见大臣们都已退下,朝堂之上只剩下几个卫士在这占城国国王身边,便娇滴滴地说道:“大王,我给您带来的这桩大富贵便是陈国的荣市。不知大王觉得这算不算得上一桩大富贵呀?” 制蓬峨就喜欢吴氏这千娇百媚的样子,立即眯着眼睛笑道:“荣市?朕跟你们陈国交战多年,在荣市也跟你们打过不少仗了。你们想将荣市割让给咱们?” 吴氏笑道:“正是!” 这下制蓬峨奇怪了,这陈国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会主动割让荣市? 见制蓬峨这疑惑的样子,吴氏又是一阵娇笑。吴氏那副花枝乱颤的样子,让制蓬峨觉得心里痒痒的。 笑过之后,吴氏也是将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对于请求他出兵海朋红,帮助陈晓夺取大陈国国君,陈晓将以荣市为报酬,割让给占城国的计划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对于大陈国境内发生的兵变,以及陈叔明杀杨日礼,当上大陈国国君之事,制蓬峨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得到消息。他正和众臣谋划着,是不是该趁着大陈国权力更替之际,再度出兵夺取荣市。 但据前线的探报,因为杨日礼并未率军抵抗陈叔明,大陈国内部也没有什么大的消耗。因此,大陈国在荣市的防御还是相当严密,众臣对于攻取荣市的作战计划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分歧。 因此,当吴氏说出这个计划之后,制蓬峨是又惊又喜。 《明越坡》 第七百三十八章 醉翁之意 话说当吴氏说出这个出兵海朋红偷袭升龙城的计划之后,制蓬峨是又惊又喜。 如果按照吴氏所说,占城国大军在海朋红港口悄悄登陆,加上陈晓控制了海朋红海阳的兵力,一旦他们的联军从海阳向西北方向突进,大陈国绝对是难以一时调集那么多兵力来守住升龙城的。 如果杀进升龙城,帮助陈晓登上了陈国国君的地位,不仅是荣市到手了,这新任陈国国君还必然要感激自己。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虽然制蓬峨心动了,觉得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但是不是能从中更加多得几分好处呢?那样,在朝堂上说服一些不愿意出战的大臣,就更加容易了。 于是,制蓬峨告诉吴氏,他刚刚收到大陈国那边的消息,新皇陈叔明正在调集军队,肃清杨日礼的残余。他们占城国也正准备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调集大军直取荣市。 也就是说,拿下荣市,他们占城国直接出兵稳扎稳打就得了。何必千里迢迢从海上出兵,置自身的战略补给线于不顾,到海朋红港口登陆呢?这万一要是补给线被切断,他们占城国的大军不就成了孤军吗? 制蓬峨这番话也是半真半假,当时通讯手段也极其落后,自从吴氏离开海朋红后,大陈国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不过制蓬峨说陈叔明正在调集军队肃清杨日礼的残余势力,这应该是可信的。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吴氏准备将清化也割让给占城国的打算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吴氏又生生给吞回去了。她认为这底牌还是不能亮得太早。 于是,吴氏又跟制蓬峨反复分析从海朋红登陆相较于直接进攻荣市的各种好处。 这其一,从海朋红登陆,能达到攻击的突然性,加上有陈晓所控制的海阳海朋红兵力的配合,很容易攻下升龙城,而且自己的伤亡也较小。 这其二,攻下升龙城和攻下荣市,这政治影响力明显不在一个数量级。攻下升龙城,可以促使大陈国百姓对陈氏皇族信仰的崩塌,这对占城国是绝对有利的。 这其三,从经济效益来讲,从海朋红登陆,直取升龙城也是上上之选。一旦攻下升龙城,在升龙城内缴获战利品那是十个荣市都比不了的。 这其四,从大陈国与占城国日后的关系来讲,攻下升龙城助陈晓上位,肯定是要比直接攻取荣市要划算得多。陈晓当了大陈国的皇帝,可以大大改善大陈国与占城国之间的关系;如果大陈国继续是陈叔明当皇帝,那么,占城国的北边始终是有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得不说,吴氏这一番分析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让制蓬峨都不由得暗暗佩服眼前这个女人。 不过,制蓬峨可不是就这么容易就范的。见吴氏说得头头是道的,他决定采取迂回的策略。 制蓬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吴氏,忽然问道:“朕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咱占城国为他人做嫁衣裳?你别跟我说是为了给你儿子杨日礼报仇,给你儿子报仇,用不着如此极力促成陈晓上位。或者说,你跟陈晓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于这之前身为大陈国皇太后的吴氏的陈年风流往事,制蓬峨还是有些许耳闻的。他也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探一探这吴氏跟他说的话,到底能有几分可信度。 制蓬峨这么一问,吴氏也是心中一惊。不过她面上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女人,她可不能让制蓬峨这么容易就看穿了自己。 要说自己之前与第一任丈夫杨姜以及第二任丈夫陈元昱之间的情感纠葛,还有与陈裕宗的风流韵事,这在大陈国都不是什么秘密。她也相信,身为占城国国王的制蓬峨至少也是略知一二。 至于自己与陈晓之间的风花雪月,在大陈国应该是知之的人甚少,制蓬峨应该是不会知道。 不过,如果现在隐瞒与陈晓之间的关系,难以就自己跑来占城国为陈晓谋取皇位一事,给制蓬峨一个合理的解释。况且,他日一旦事成,按照事先与陈晓的约定,自己将以大陈国新皇陈晓的皇后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如果现在不对制蓬峨实情相告,他日难免会让制蓬峨觉得今日欺骗了他。 想到了这些,吴氏决定将此事对制蓬峨实情相告。于是,吴氏朝制蓬峨轻佻地一笑说道:“大王,您这个问题可是关乎小女子的私事。这堂堂的占城国朝堂之上,大王与我谈一个女人的私事,似乎是不太妥当吧?如果大王真的对小女子的私事感兴趣,那咱们是不是换一个更适合谈论私事的地方呢?” 制蓬峨可没想到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竟有如此一说。换一个更适合谈论私事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什么吗? 制蓬峨感觉内心隐约腾起一股骚动,继续用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眼神将这个女人彻底生吞活剥了一般…… 面对制蓬峨如此炽热的目光,吴氏假装羞红了脸,低下了头,须臾又将头微微抬起,瞄一眼制蓬峨,然后又很快地再次低下头,抿嘴一笑…… 正所谓一笑百媚生,吴氏这一招欲拒还迎,是让制蓬峨内心的那股骚动之火越烧越旺…… 制蓬峨咽了口唾沫,笑道:“好!天色也不早了,朕此时也是饥肠辘辘。朕今日就在旁边的偏殿之中宴请你这位大陈国的使者,刚才的事儿,咱们边喝酒边继续谈,可好?” 吴氏一听,知道今日这事儿成了。但还是假装十分扭捏地说道:“大王亲自宴请,臣妾愧不敢当。” 制蓬峨可不理会这一套,一面吩咐身边的侍卫太监去准备酒菜,一面起身对吴氏道:“请随我来!” 就这样,制蓬峨在前面引路,吴氏在后面紧跟。 说是偏殿,其实也是一栋十分富丽堂皇大殿。只不过,刚才的大殿是供这制蓬峨与群臣议事的。这处偏殿就在这大殿之后,是供制蓬峨日常办公之余用膳休息的地方。 虽然制蓬峨的后宫也有众多佳丽,但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回后宫歇息。毕竟有时候实在太累了没有“性”趣的时候,他也会以处理朝政为名,一个人在这偏殿之中歇息。这样,不仅省得有人来打扰,还可以博得一个“勤于朝政”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制蓬峨与吴氏刚刚面对面坐下,几名太监宫女就迅速开始上菜。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本来就不算太大的一张桌子就满满当当地摆上了二十余道精美的菜肴。 很快,又有宫女端起酒壶,为二人杯中满上美酒。 那吴氏赶紧推迟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可不敢在大王面前唐突。” 制蓬峨哪里肯依,心道:待会儿还得等你不胜酒力的时候,咱才有机会。你不喝,那怎么行? 于是,制蓬峨故意吓唬道:“难道你是嫌咱们占城国的酒太次?现在你可是代表的大陈国,不是代表你自己。你不喝这酒,那是对咱占城国大大的不敬。” 吴氏是什么人?对于这种男人勾引女人的惯用套路,她是再明白不过了。她哪里是不胜酒力?她就是故意装出这一副姿态,好先将制蓬峨心里撩拨得痒痒的。 听制蓬峨这一吓唬,吴氏赶紧是起身陪罪道:“小女子不敢!小女子真的是不胜酒力。如果大王非要小女子喝,那小女子只能浅尝辄止了。” 制蓬峨心想:只要你喝就成!就算每口喝得不多,只要多喝几口,就行了,看本王等会不好好收拾你! 制蓬峨赶紧招呼吴氏坐下,端起酒杯跟吴氏碰了一个,然后一口干了。然后就直勾勾地看着吴氏,等着吴氏喝酒。 吴氏见制蓬峨一口干了,立即献媚道:“大王真是好酒量!”说完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紧接着,吴氏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这酒是十分辣喉咙一般。 虽然吴氏抿的这一口酒并不多,但制蓬峨见她这不胜酒力的样子,还是相当满意的。 制蓬峨笑道:“那咱们不妨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倒是说说,那陈晓当上大陈国的皇帝之后,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此时,吴氏已是满面通红,似乎是刚才那么一点酒就在她身体内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般。借着这点酒意,吴氏将自己与陈晓的关系跟制蓬峨统统交待了。说完,吴氏的脸是更加红了,就像一个熟透了的小苹果,让一旁的制蓬峨看了,都恨不得立即凑上来啃一口。 制蓬峨心想:这等尤物今日若不尝尝鲜,真是对不起老天给我的这个机会。 于是,制蓬峨再度端起酒杯,跟吴氏碰了个杯,又走了一个。 吴氏再次抿了一小口,不过这一回,吴氏似乎对这酒的反应更大,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制蓬峨见吴氏这副样子,立即起身坐到吴氏身旁,十分体贴地帮她轻轻拍着背…… 第七百三十九章 制蓬峨亲征 话说吴氏一副十分“不胜酒力”的模样,每抿一口酒,便被呛着咳嗽不止。惹得一旁的制蓬峨顿生怜爱之心,便十分体贴地帮其轻拍着后背。 吴氏并不拒绝制蓬峨轻拍其背的动作,反而心中有几分暗喜。吴氏假装继续推脱道:“大王,臣妾真的是不胜酒力,还请大王见谅!” 制蓬峨岂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让对面的这个女人多喝几杯,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好进行? 于是,制蓬峨端起酒杯向吴氏介绍道:“此酒乃我占城国上好的陈年佳酿,初入口时,感觉并不怎么样,反而是有些烧喉咙。但是只要饮上个三五杯,慢慢习惯了这个酒性,便能品出这酒的奇妙之处!” 吴氏假装不解地道:“这酒还能有什么妙处?喝多了还不是照样喝醉?” 制蓬峨摇摇头道:“此言差矣!还请大陈国使者细品!” 虽然制蓬峨是再三相请,吴氏还是做出一番不愿意继续多饮的样子。 制蓬峨见吴氏这个态度,便故意说道: “我占城国地处海上交通要道,每年来我占城国的他国使者也有很多,但本王还从来没有单独宴请过任何一个国家的使者,今日你这位大陈国的使者还是第一个。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本王把大陈国看得很重,把你这位大陈国的使者看得更重!本王今日想借这个机会,与你这位大陈国的使者共商大计,从此重新构建与大陈国睦邻友好的关系。 大陈国与我占城国交战数十年,双方的百姓早就厌倦了战火,希望能够过上几天太平的日子。这一回正好是在两国走上和平的重要节骨眼儿上,希望大陈国的使者不要让我失望!同时也是不让大陈国和占城国的百姓失望!” 制蓬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吴氏也不好再度拒绝。就这样,吴氏在半推半就之下,便陪制蓬峨再次对饮了起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一向勤于朝政的制蓬峨竟然还没有起床。大臣们可是早已按惯例齐聚大殿,等着开朝会呢! 看着齐聚大殿的满朝文武,制蓬峨的贴身太监不敢怠慢,立即一路小跑过来,贴着偏殿的房门轻轻呼唤道:“皇上,皇上……” 制蓬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看,天都大亮了。制蓬峨立即弹坐起来,准备穿衣服去上朝。 这刚要准备穿衣服呢,制蓬峨便感觉有些腰酸背痛腿抽筋儿,这个状态去上朝似乎是不妥,便对门外的贴身小太监道:“告诉众臣,今日免朝。朕今日还要与大陈国使者继续商谈一件大事。” 小太监应一声,很快就离开了。 小太监离开过后,制蓬峨靠在床头,吴氏拿起小太监送来的点心,喂制蓬峨吃一口,然后自己吃一口…… 一边吃,吴氏一边撒娇道:“大王,臣妾可是把自己也献给您了,荣市也献给您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呀?” 要说吴氏这一番侍候,倒是让制蓬峨相当满意。但就这么轻易答应这个女人,制蓬峨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他便推诿道:“这事儿我还得跟大臣们商量商量,你稍安勿躁。” 吴氏一听,那哪儿行啦?现在不趁热打铁,促成此事,等他这股新鲜劲儿过了,便容易节外生枝。 于是,吴氏撅起小嘴巴,在制蓬峨怀里撒娇道:“大王,不带您这样儿的。您是占城国的国王,这事儿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制蓬峨假装为难地说道:“主要是这荣市本来就是咱们准备立马拿下的。我要跟大臣们说,咱们大费周章地远征海朋红,最后也不过是只得到一个荣市,怕他们觉得不值当呀!” 吴氏小嘴一撇道:“什么叫也不过是只得到一个荣市?难道大王得到我就不算数了吗?” 听吴氏这么一说,制蓬峨一捏吴氏的小下巴,戏谑道:“朕得到你当然算数啦!只不过这事儿不方便与众臣们说不是?朕总不能对大臣们说,朕还得到了大陈国的绝世尤物,大家都可以来尝尝鲜吧?” 吴氏一听这话,在制蓬峨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撒娇道:“大王,你坏死了!臣妾是您的,您怎么能轻易示人?” 制蓬峨哈哈大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说这事儿不方便说与众臣听嘛!” 吴氏心中一琢磨,看来不出清化是不成了。反正那清化是陈叔明的起兵之地,就算陈叔明死了,那个地方也不好管理,索性给占城国算了。 于是,吴氏双手勾着制蓬峨的脖子道:“大王,您可胃口真大。要不这样,只要您出兵海朋红,攻下升龙城,帮陈晓坐上大陈国的皇位,那清化也一并割让给占城国。” 吴氏这话一出,制蓬峨心中是一阵狂喜。清化也割让给占城国?如果真是那样,那这次出兵就太值当了。 制蓬峨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假装不太愿意地说道:“要说将荣市清化一并割让给咱占城国,这诚意的确是足够了。只是,只是……”制蓬峨故意不往下说了。 吴氏心道:难道他还有什么要求? 但容不得吴氏琢磨,她只好急切地问道:“只是什么?大王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制蓬峨贴着吴氏的小脸蛋儿,说道:“只是一旦那陈晓上位,你就成了大陈国的皇后了。今后本王想再要一亲芳泽,是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听制蓬峨说的是这事儿,吴氏“扑哧”一笑道:“大王您后宫佳丽三千,臣妾已近不惑之年,已是年老色衰。出不了三天,大王准把臣妾给忘了。” 制蓬峨听吴氏这么说,立即反驳道:“此言差矣!朕后宫佳丽三千不假,但真正能让朕毕生难忘的,非你莫属呀!” 制蓬峨这话一出,吴氏还心中有些小激动。这些年来,她十分善于保养自己,加上自己本就天生丽质,又善于揣摩男人的心思,因此,在迷倒男人方面,她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既然制蓬峨都将话说到这分儿上了,吴氏也对制蓬峨有些心动。真要与陈晓比较起来,制蓬峨更加年轻更加有男子汉气概。只是如果自己留在占城国,以自己的身份,想封个妃子都十分困难,想当皇后那更是没门儿的。 而如果是留在大陈国,以自己今日对陈晓的贡献,陈晓绝对不敢食言,不册封自己为皇后。毕竟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占城国。 想到了这些,吴氏动情地对制蓬峨说道:“陈晓当上大陈国国王之后,臣妾当每年代表大陈国来向大王朝贡。” 听吴氏这么一说,制蓬峨激动地说:“这,这,此话当真?” 吴氏郑重地说道:“大王面前,臣妾绝无半句虚言。” 制蓬峨还是不大相信地说道:“那陈晓真舍得让你每年来朝贡?” 吴氏微微一笑,道:“大王携占城国国威,陈晓难道还敢对大王有半分不敬?再说了,陈晓当上了国君,后宫佳丽如云,他还会在乎我么?我也只不过是图这个皇后的名分罢了。” 制蓬峨点了点头道:“也是呀!朕的后妃都是占城国内大族的背景,朕也不能随便动。否则,朕就直接封你为后,让你常伴朕的身边了。” 听了这话,吴氏在制蓬峨脖颈深处摩挲着,说道:“臣妾理解大王的难处。臣妾不仅身体是大王的,心也永属大王!” 制蓬峨搂着吴氏的香肩,说道:“那好!朕这次不仅要出兵海朋红,还要御驾亲征!” 这一下,可是将吴氏吓了一大跳。制蓬峨要御驾亲征?如果他真是御驾亲征的话,那占城国的兵士必然士气旺盛,攻克升龙城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吴氏搂着制蓬峨的脖子,惊讶地问道:“大王真的要御驾亲征?” 制蓬峨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制蓬峨那无比坚定的眼神,吴氏再次主动靠近了制蓬峨的怀里…… 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三月底,制蓬峨亲率五万占城国精锐,在岘港登上战船,沿着海岸线悄悄北上。 为了配合制蓬峨偷袭升龙城的计划,锦川一带的占城国军队频繁调动,不断地向北边的荣市发起骚扰。 闰三月初九,制蓬峨率领的五万精锐在海朋红港口顺利登陆。当然,制蓬峨的大军能够顺利在海朋红港口登陆成功,还是得益于陈晓杜子维这对翁婿的紧密配合。 海朋红驻军将领杜子维迅速发动兵变,逮捕杀害了大量不愿意跟着他“办大事儿”的海朋红当地官员。一天之后,坐镇海阳的陈晓得知占城国军队登陆海朋红,也是立即在海阳展开清洗行动。 虽然,制蓬峨率领的占城国精锐于闰三月十三日就顺利抵达海阳,陈晓杜子维也十分轻易地控制了海朋红海阳的局面,但占城国军队在海朋红登陆,陈晓杜子维叛乱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到了升龙城陈叔明的耳中。 第七百四十章 行军向导 话说陈晓、杜子维勾结占城国,让占城国大军进抵海阳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升龙城。 惊闻陈晓、杜子维叛乱,还勾结占城国,陈叔明一时有些乱了方寸。当时,升龙城只有一万余禁军,且都是收编之前从杨日礼那边投降的部队,战斗力不敢恭维。 离升龙城较近的宁平、府里、越池、北江、太原均已派兵随黄开成、阮正伦前往山萝剿灭叛军,余下的兵力也是极其有限。 情急之下,陈叔明采纳了新任禁军统领阮其防、枢密院同知黄奉世等大臣的建议,一面派人向山萝方向传达紧急军情,让山萝的讨逆大军迅速回师升龙。 另外,立即征召离升龙城较近的宁平、府里、南定、太平、北江、太原等地所有的驻军,迅速向升龙方向集中,立即勤王。 至于越池、永安二的兵力,就不易轻动,因为要随时注意北边的安沛。 唯有升龙城西边的和平,虽然还能凑个近万人马,但陈叔明并未让他们率兵勤王,而是要求他们迅速整顿城防、加强戒备。 按说到了这个紧急关头,应该是有一个人算一个人,有一个兵算一个兵呀,怎么陈叔明反而让让他们按兵不动呢? 那是因为陈叔明准备将和平作为自己的退路。按照陈叔明、阮其防、黄奉世三人分析,陈晓、杜子维二人控制的海阳、海朋红兵力不下三万之众,再加上占城国的兵力,升龙城附近能够迅速调集的兵力不足对方一半,这升龙城很可能是守不住了。 守不住升龙城,怎么办? 向北,得顾忌安沛的叛军;向南倒是可以沿着府里、宁平入清化这个老根据地,但是海阳在升龙城的东南,很容易遭到海阳叛军的半道截杀。 唯有向西退向和平,是最稳妥的举动。另外,向西退向和平,也算是离咱们山萝的讨逆大军更近一些,心理上也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闰三月十八日,山萝城中,接到升龙告急的紧急军情之后,我和黄开成、阮正伦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我们细想了。经过紧急磋商,我们决定,由我和黄开成迅速带讨逆大军沿沱江向下,直抵和平,驰援升龙城。 而阮正伦留下五千清化军,驻守山萝。一是迅速整编俘虏及投降的山萝叛军,二是利用被俘虏的陈日中,让其配合咱们的工作,迅速招降他在孟匈地域的残余势力。 我和黄开成临走之前,也跟陈日中有过深层次的沟通。我们告诉陈日中,如果配合咱们的招降工作,至少他们山萝陈家这一大族人可以得保平安。否则,山萝陈家必将从此绝户。 另外,他的人头能不能保得住,咱们不敢擅自作主。不过,只要他戴罪立功,咱们可以向皇上陈叔明求情,皇上也不是一个不顾情面之人。 黄开成是陈叔明的姐夫、枢密院同知、工部尚书,阮正伦是陈叔明近臣、兵部尚书,这都是绍庆新朝的实力派人物,陈日中不可能不知道。另外,我也向陈日中言明了我与陈叔明早年间结为兄弟的关系。对于咱们三人的话,陈日中觉得分量还是足够的。 也许站在陈日中个人的立场,既然被俘虏了,要杀要剐可以悉听尊便。但是,咱们三人可是以他们山萝陈家上千号人的性命跟他谈这个问题。他陈日中是可以一死了之,但是,他可不敢拿他们山萝陈家这一大族人的性命开玩笑。 结果当然是陈日中妥协了。他表示将配合咱们的招降工作,只要能保住山萝陈家这一族人就好。至于他个人的性命,他不在乎! 闰三月十九日,我和黄开成率领讨逆大军五万余人从山萝出发,沿沱江而下。 再来说说制蓬峨、陈晓那边的情况。 闰三月十三日,制蓬峨在吴氏、杜子维的亲自陪同下,率大军抵达海阳城,陈晓自然是亲自出城迎接。 为了以防不测,制蓬峨的大军登陆海朋红之后,他留下两千兵力驻守海朋红港口。同时,制蓬峨还让杜子维留下两千人马在海朋红,协同防守。 海朋红临海,担负有海防任务,因此按照大陈国的驻军分配方案,海朋红的驻军是一万人。也就是说,此番随制蓬峨来海阳,杜子维带了八千人马。而制蓬峨则带了四万八千人抵达海阳。 按照大陈国的规定,海阳作为一个内陆城,驻军应该在五千人左右。但是这些年来,特别是杨日礼登基之后,陈晓的野心越来越来,不断在海阳暗中招兵买马。等到这次起事之时,海阳已能凑出三万人马来了。 陈晓在海阳城外对制蓬峨行了跪拜之礼,让制蓬峨十分满意。制蓬峨告诉陈晓,跟他不用这么客气,要不了几天,他将助陈晓登上大陈国的帝位,大家以后算是平起平坐嘛! 虽然制蓬峨这么说,陈晓可不敢怠慢。他一再向制蓬峨表示,即使他当上了大陈国君主,他也不敢跟制蓬峨平起平坐,他将唯制蓬峨这个大哥马首是瞻。 你看看,你看看,这陈晓多会说话呀!明明自己比制蓬峨还大上好几岁,他还说自己将唯制蓬峨这个大哥马首是瞻。 制蓬峨对于陈晓的话非常满意,他看看身边的吴氏,心中更是一阵甜蜜。自御驾亲征以来,制蓬峨号称吴氏将作为此次入侵大陈国的行军向导、顾问,那自然吴氏就得常伴他身边了。 海上行军期间,整日与行军向导、顾问“研究军情”那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在海朋红登陆之后,白日里行军,晚上与向行军导、顾问“研究军情”那更是十分有必要的。 想想攻下升龙城、助陈晓上位后,这尤物就成了大陈国的皇后,制蓬峨心中也是有些恋恋不舍。趁着这个机会,他得先与陈晓将条件说清楚。 于是,入海阳城后,制蓬峨对陈晓说道:“陈兄登基之后,可千万别食言哟!这荣市、清化从此可是要就此纳入我占城国的版图的哟!否则,朕可没办法向满朝文武交待哦!” 听闻这话,陈晓心想:登基之后,割让荣市、清化二地,这是自己早先就与吴氏商量好的。这会儿,制蓬峨提出此事,肯定是想向自己确认一下。看来,吴氏的谈判技巧还是很不错的,没有让制蓬峨占得更多的便宜。 想到这些,陈晓瞟了一眼吴氏。多日不见,甚是思念!就是这么一瞟,恰好是与吴氏四目相对。吴氏也是朝他微微一笑,眉目传情。 陈晓见吴氏又妩媚了许多,心中也是一阵荡漾…… 虽然心中还在心猿意马,但陈晓还是毕恭毕敬地对制蓬峨保证道:“大王尽管放心!我陈晓绝不是食言之人!他日位登大宝之日,便是荣市、清化并入占城版图之时。” 制蓬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朕可还是有两个要求的哦!” 闻听此言,陈晓心中一惊:什么?还有要求?还是两个要求? 陈晓立即再次瞟向吴氏,似乎是用眼神在问她:怎么搞的?怎么这制蓬峨还有要求? 吴氏当然明白陈晓心中的疑问,她只是冲陈晓微微点头,意思是对于制蓬峨的要求可以尽管答应。 陈晓虽然不明白制蓬峨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大王还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制蓬峨说道:“朕此番远征,对你们大陈国境内地形地貌相当陌生。因此,这一路来,这位吴夫人一直充当着我军的行军向导、顾问。我想,在我的大军离开大陈国之前,这位吴夫人是不是能一直充当我军的行军向导、顾问?” 陈晓一听是这事儿,不禁想起那句名言:嗨!多大个事儿呀!又是不抢鸡蛋! 不过让陈晓稍觉遗憾的是,今晚想要和吴氏再续前缘的打算,似乎是不大可能实现了。 当然,陈晓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丝机会,便对制蓬峨说道:“大王此番率占城国大军远征,咱们理当尽地主之谊。如蒙不弃,在下愿意亲自为大王充当行军向导及顾问。” 制蓬峨要的是美人相伴,要你个大老爷们儿有何用?于是,制蓬峨笑道:“不日陈兄将位登大宝,岂能给我军充当行军向导及顾问?再说了,咱们马上要出兵升龙城,陈兄又哪里有时间为我们充当向导及顾问?” 制蓬峨这话说得在理,陈晓还真是不好反驳。但陈晓就是具有一种不抛弃、不放弃的执着精神。他继续说道:“要论对咱大陈国地形地貌之熟悉,咱军中可有不少活地图,要不我给大王派两个过来?” 制蓬峨听陈晓这么一说,他要是真能派两个熟悉当地地形地貌的军中将领过来,那倒还是相当有必要的,自己也是求之不得。不过,制蓬峨也明白陈晓与吴氏的关系,不抓住机会让吴氏多陪自己两天,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明越坡》 第七百四十一章 升龙告急 话说制蓬峨对于陈晓派出活地图一事,觉得甚好。不过,自己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回吴氏。 于是,制蓬峨便说道:“既然陈兄愿意派两个活地图来给朕当行军向导,那朕也是求之不得。不过,毕竟是和朕初次打交道,许多事情沟通起来也比较麻烦。朕看这样吧,这两个向导,陈兄尽快给我派过来。至于吴夫人,还是要继续充当我军的顾问。我军与贵军并肩作战,沟通协调之事必不可少,少了吴夫人,那许多事情沟通协调起来,肯定是不顺畅。” 嗨!陈晓本想派两个军中之将,将吴氏给替换回来。没想到,那制蓬峨不仅是照单全收,还揪着吴氏不放了。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事情谈到这个地步,陈晓也不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惹得制蓬峨不高兴。只好对制蓬峨说道:“既然大王如此看重,我们自当派出向导及顾问,竭诚为大王服务了。不知大王刚才所言的第二个要求又是什么呢?” 陈晓心想:这哥们儿该不会是得了荣市、清化二地还不满足吧?如果再要咱割让土地,那可真是不好办呀!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陈晓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晓若登基,必当感激大王大恩!” 制蓬峨一听这话,高兴地一拍大腿道:“好!我就知道陈兄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不过,朕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他日陈兄登基后,咱们占城国与你大陈国就不再是敌对国关系,而应该变成兄弟国的关系。” 听制蓬峨这么一说,陈晓立即是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制蓬峨继续说道:“既然是兄弟国,那咱们国与国之间少不得要来往。普通百姓之间,尚且有礼尚往来,咱们国与国之间,更是不能免俗。因此,我建议,每年咱们都要派出使者互相朝贡,以体现出咱们兄弟国之间的深厚友谊。” 陈晓心道:原来这第二个要求,竟然是互派使者朝贡,那真是求之不得!这制蓬峨真要是助我上位,每年向他们占城国朝贡,这本就是应当的。这会儿他竟然主动提出要互派使者朝贡,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能他们占城国仗着兵力强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心理优势,给咱大陈国送来的东西没有咱们送过去的贵重,但只要他们能派使者过来朝贡,那至少是表明了一个姿态。这可是在大陈国历代都没有过的呀! 如果真能这样,那大陈国的文武百官、军民百姓必将对自己更加景仰。那咱的地位也必将更加稳固了。 想到了这些,陈晓立即笑道:“今后,咱们大陈国每年向占城国朝贡,那是必须滴!对于大王这个互派使者朝贡的建议,在下是举双手赞成。” 见陈晓没有异议,制蓬峨笑道:“那好!既然陈兄同意了,咱就君无戏言!朕的第二个要求也就可以提出来了。” 陈晓心中一惊:原来互派使者朝贡还不是第二个要求呀?难道这制蓬峨是要求咱们朝贡的东西要比他们送来的要贵重一些?唉!即使如此,也无伤大雅! 想到这些,陈晓只好说道:“大王有要求尽管提,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制蓬峨笑道:“好!陈兄果然爽快!吴夫人这次只身亲往我占城国,架起了我占城国与大陈国之间友谊的桥梁。我认为吴夫人就是我占城国与大陈国之间的友谊使者。因此,我这第二个要求便是,今后每年大陈国来向我占城国朝贡之时,就由咱们的友谊使者吴夫人亲自率队。” 陈晓一听这话,心中一惊:什么?他日我大陈国的皇后每年都要亲往占城国朝贡?这吴氏去了占城国几个月,是不是和这制蓬峨也勾搭上了呀? 不过,陈晓转念一想,登基之后册封吴氏为皇后,也是自己与吴氏私下的约定,他制蓬峨怎么可能知道?想想制蓬峨称吴氏为占城国与大陈国之间的友谊使者,这话也没毛病呀! 唉!派谁去不是去?他日位登太宝之后,咱有后宫佳丽三千,忙都忙不过来,何必在乎一个逐渐人老珠黄的皇后吴氏呢!咱陈晓可是有追求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呢? 再说了,这吴氏是个什么人,陈晓也是十分清楚的。能玩转于多个男人之间,也不在乎多出一个制蓬峨了。只要他们以后顾忌影响、做好保密工作就好,咱这边还是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算了,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嘛”! 想到了这些,陈晓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制蓬峨提出的第二个要求。 制蓬峨见陈晓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这两个要求,也是显得十分高兴。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想想以后每年还可以与吴氏“亲密接触”,制蓬峨自然对陈晓也是多添了几分好感。 如此一来,双方在下一步如何进军升龙城的问题上,迅速达成了一致。 闰三月十六日,由四万八千占城精锐、两万海阳兵、八千海朋红兵组成的联军在海阳举行了盛大的誓师大会。誓师大会之后,联军立即朝西北方向进军,直取升龙城。 闰三月十七日,七万六千联军受到了阮其防的禁军以及临时拼凑的一些升龙城附近的地方武装的抵抗。 阮其防的禁军与这些临时拼凑的禁军总共不足两万人,在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好在是知道敌军要直取升龙城,在敌军到达之前,征用当地民力,临时搭设了一些简易防御工事。另外,制蓬峨与陈晓、杜子维联军的指挥协调上还是存在一些不畅之处。 正是充分利用了敌军为三股势力,协调不畅,且占城兵不熟悉地形的特点,阮其防指挥的部队在升龙城外一百里处的第一道防线,顶住了敌军两天的进攻。 第一道防线处的作战也算得上十分惨烈了。阮其防的禁军损失了三千余人,临时拼凑的地方武装损失了五千余人。好在是不断有勤王的兵力相继补充进来。 反观敌军这边,占城兵损失了近千人,海阳兵损失了三千余人,海朋红兵损失了一千余人。 从兵力损失来看,联军损失更少一些,阮其防的部队反而伤亡更重。不过,联军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可是没有继续补充的新生力量。 闰三月十八日夜,阮其防指挥着抵抗部队后撤了五十余里,这里是抵抗敌军入侵的第二道防线。当然,如果这道防线也被敌军突破了,那敌军将直抵升龙城下,陈叔明他们就只能依靠升龙城的城防工事来抵抗敌军了。 闰三月十九日一早,制蓬峨、陈晓、杜子维才发现对面的陈军已经偷偷撤走了。既然撤了,制蓬峨他们自然也不管这么多了,继续指挥大军朝着升龙城方向进军。 当日晚间,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抵达了阮其防布防的第二道防线。由于自己这边行军一整天,而对面的陈军是以逸待劳,制蓬峨、陈晓、杜子维只得命大军扎营,待来日再战。 闰三月二十日,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与阮其防指挥的陈军在升龙城外的第二道防线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闰三月二十一日,黄奉世也带着一万余清化、宁平、府里、南定、太平的援军抵达战场,加上还有北宁、北江、太原各地的勤王军队相继赶到,本已岌岌可危的第二道防线又有了继续坚守的资本。 虽然兵力上得到了一些补充,但许多防御工事在联军的强攻之下,受损严重,如果继续固守第二道防线,恐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这日夜间,阮其防与黄奉世经过商议,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阮其防带着退回升龙城,另一路则由黄奉世率领清化、宁平、府里、南定、太平过来的一万余援军先向西南方向撤退,然后兜个圈子,直取陈晓的老巢海阳。 因为按照阮其防、黄奉世的估计,待阮其防率大军撤回升龙城之后,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必然尾随到升龙城下。此时,黄奉世则率军去端掉陈晓在海阳的老巢,这绝对对敌军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说不定,敌军惊闻海阳遭袭,会立即分兵回援,这样,咱们守住升龙城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至此,升龙城外第二道防线的攻防作战结束。这一战,阮其防的禁军再度损失了两千余人,其他各地的军队损失了六千余人。待得阮其防撤回升龙城内,只剩下禁军五千人,各地地方军一万三千余人了。 而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损失也不小,占城军损失了两千余人,海阳军损失了四千余人,海朋红军损失了一千余人。待得联军抵达升龙城下之时,总兵力还剩下约六万三千余人,其中占城兵四万五千人,海阳兵近一万三千人,海朋红兵五千五百余人。 第七百四十二章 升龙城破 也就是说,经过交战双方在升龙城外两道防线数天的激战之后,当闰三月二十三日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兵临升龙城下的时候,双方的兵力比超过了三比一,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好在是升龙城的防御工事明显要比那城外的两道防线坚固许多,而且升龙城内的各种军械装备更加齐全,城外的联军想要立即攻下升龙城,也并非易事。 从闰三月二十四日开始,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城门争夺战。 为了达到迅速攻取升龙城的目的,在制蓬峨的一再坚持下,联军并未包围升龙城,而只是对升龙城的南门和东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制蓬峨之所以如此做,一是为了集中优势兵力;另外,也是故意不围城,让城内的守兵明显地看到自己还有退路,免得激起他们殊死一战的决心。 当然,这个不围城、给陈叔明留出一条生路的方案,陈晓和杜子维是并不赞同的。特别是陈晓,他坚决要求围城,不仅要攻下升龙城,还要活捉或者杀死陈叔明。 站在陈晓的立场,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陈叔明逃生的。只要陈叔明还活在世上,即使他陈晓当上大陈国的皇帝,始终还是一个心腹大患在升龙城外。 可是当时的情况可由不得陈晓。毕竟制蓬峨的占城军队才是此次进攻升龙城的主力,他陈晓和杜子维此时的兵力加起来,也才不足两万人,还不及占城兵的一半,他哪有什么话语权? 另外,制蓬峨要求集中优势兵力也是十分有道理的。毕竟这升龙城的防御工事坚固,倘若采取摊大饼的进攻方式,很可能造成巨大的伤亡,甚至是攻克不了升龙城。 当然,站在制蓬峨的立场。他这个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南门、东门的方案,也是对占城国最有利的方案。 第一,集中优势兵力,可以减少自己的伤亡。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就算那陈叔明逃亡了,那又如何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陈叔明逃亡、陈晓上位才是对占城国最有利的结局。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陈晓一再言明,今后大陈国与占城国是兄弟国的关系,但是,在制蓬峨看来,一个分裂的大陈国才是对占城国最有利的。 假如陈晓在升龙城登上大陈国君主的王位之后,逃亡的陈叔明也聚集残余势力占据一隅,与陈晓分庭抗礼,那岂不是更妙? 那个局面下,陈晓更需要占城国的鼎立支持,占城国的老大哥地位才更加稳固…… 第一天的战斗,联军的损失更加惨重一些。毕竟升龙城上可是有大量的檑木滚石,城内也有大量的箭枝,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陈军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联军的进攻。 第二天的战斗,仍旧如此。不过有一个不好的迹象是,城头上的檑木滚石几乎快要消耗光了,城中的许多居民见此情形,纷纷收拾细软,要求从北门逃生。 早在阮其防带着军队撤回升龙城之时,升龙城各城门就已紧闭。陈叔明也不断派出官员在城内安抚民心,让大家与他共克时艰。 战斗持续了两天,城中的居民见城外的敌军不仅没有被打退,反而攻势越来越猛。而城中的兵力不仅是越来越少了,更令人担心的是用于抗击敌军攻城的檑木滚石等军械物资是越来越少了。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一些人纷纷聚集在北门的城门之内,要求守城军士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给他们一条生路…… 眼下虽然并未发现北门之外有敌军的踪迹,但自阮其防他们退回升龙城开始,升龙城中就已下达了戒严令,谁敢轻易打开这个城门?要是万一北门外不远处有敌军的伏兵,趁着咱们打开北门,放百姓出城之际,立即杀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守城的兵士则坚决不开城门。可是就在闰三月二十五日夜,聚集在北门的百姓是越来越多,守城的军士已经快要弹压不住了。 听闻北门有百姓聚众闹事,阮其防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北门。虽然阮其防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先回去歇息,待来日他亲自禀报皇上后,再做定夺,可这些百姓聚集起来了,哪还肯听他的? 就在阮其防左右为难之际,在宫中已得知民众聚集北门这个消息的陈叔明赶过来了。 陈叔明看着这些随身携带着大小包裹的百姓,十分煽情地说道:“是朕对不住大家了!朕心中有愧呀……” 陈叔明这一番自责,阮其防立即带着众官兵跪下,也纷纷检讨自己的过失,说是自己守土不力……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事情到了这一步,百姓们应该是被皇帝和官兵们给感动到了,纷纷跪下,表示要同仇敌忾、与升龙城共存亡…… 可现实是,百姓们的确都跪下了,还不断地给陈叔明这个大陈皇帝磕头。不过,这些百姓可没有说出什么要同仇敌忾、与升龙城共存亡的豪言壮语,只是一边磕头,一边乞求大陈皇帝陈叔明打开城门,给他们一条生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叔明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好让阮其防带着军队在城头上加强戒备,然后打开城门。为了防止场面失控,阮其防还不得不派出兵士在城门口维持秩序,让大家不得喧哗,否则要是惊动了城外的敌军,那就大大不妙了…… 好在是这些百姓也明白,一旦惊动了城外的敌军,他们的小命也就没了,大家也很配合。 就这样,在闰三月二十五日夜,升龙城的北门悄悄地打开了约一刻钟的时间,有数以千计的百姓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出了北门逃生去了。 再度紧闭城门之后,陈叔明也告诉驻守北门的兵士,如果再有人要求出城,让他们明日夜间再到这北门处等待。白天的时间,绝对不准打开城门。 经过两天的战斗,城内的一万八千余守军已损失了四千余人,只剩下约一万四千人了。其中,禁军四千人,各地勤王的军队合计约一万人。 而城外的联军明显损失更加惨重一些,总兵力只剩下五万二千人,其中占城兵约四万二千人,海阳兵约七千人,海朋红兵约三千人。 闰三月二十六日,城外的联军已明显感觉到城内的檑木滚石的投放数量和频率都大大减小了,便更加疯狂地发起了进攻。 为了鼓舞士气,陈叔明亲自登上城头督战。皇帝亲自出马,守城的兵士是士气大增,虽然城头的檑木滚石用光了,但好在箭枝充足,城内守军以损失了近五千人的代价,终于是顶住了这一天城外联军的猛攻。 当然,这一天城外的联军损失也不会小。占城兵伤亡了五千余人,海阳兵伤亡了四千余人,海朋红兵只剩下两百余人。 也就是说,经过三天的激战。城内的守军已不足九千人,其中禁军三千余人,各地的勤王军队有五千余人。 这一夜,升龙城的北门处聚集了更多的百姓。北门的守军自然也没有食言,深夜时分,再度打开城门一刻钟,让百姓出城逃生。 经过两天的逃亡,此时升龙城内的百姓大部分都逃了。留在城内的,基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也就是在这一夜,阮其防建议陈叔明,还是弃升龙城逃往和平吧! 虽然和平是早就定下的逃亡之地,那里还有一万余守军,但陈叔明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升龙城。毕竟国都被攻克,这政治影响力太大了。 按照陈叔明的意思,城中还有近九千守军,坚守一天不成问题。倘若到了二十七日夜间,山萝方向的讨逆军还没有消息,那就立即撤向和平。 陈叔明不愿意撤退,因为他不愿意放弃升龙城。他明白,一旦放弃升龙城,那就意味着大陈百姓对他们陈氏皇权信仰的崩塌。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陈叔明本以为凭借着城中的九千守军,再坚守一天,完全不成问题。可他哪里料到,城外的制蓬峨也是祭出了杀招,亲自擂响战鼓,鼓舞麾下兵士向升龙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闰三月二十七日巳时时分,受到极大鼓舞的占城兵终于突破了东门,升龙城大势已去。 得知东门被破,阮其防也是带着残兵,护卫着陈叔明及百官仓皇从升龙城西门出逃,直奔和平。 由于是仓皇而逃,宫中好些该带的东西都是没来得及带上,自然都成了制蓬峨的战利品。陈叔明的嫔妃及一些高等级的宫女、太监是随着大部队撤出了,但一些低等级的宫女、太监也随之成了占城兵的俘虏。 闰三月二十八日,陈叔明的逃亡大队终于抵达了和平城。也就是这日黄昏时分,我和黄开成率领的讨逆军先锋也赶到了和平城。 陈叔明及百官见到了我和黄开成,也终于是松了一口大气。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占城军队攻到和平来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偷袭海阳 话说闰三月二十八日,陈叔明的逃亡大队抵达和平城的当天黄昏时分,我和黄开成率领的讨逆军先锋也赶到了和平城。陈叔明及百官见到了我和黄开成,也终于是松了一口大气。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占城军队攻到和平来了。 我和黄开成经过与陈叔明、阮其防的深入探讨,定下了反攻升龙城的大计。 四月初一,五万讨逆大军在黄开成、阮其防的带领之下杀向升龙城。 而我与和平守军将领阮清则带着一万和平兵直抵海阳。按照之前阮其防与黄奉世的计划,黄奉世早已带着一万余兵力进攻海阳,我们这次前去,正好助他一臂之力。 一旦咱们去进攻陈晓的海阳老巢,升龙城中的占城军必然慌乱,因为他们退回海朋红港口的道路被我们切断了。至于陈晓所率领的海阳兵,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老婆、孩子可是都在我们手中。 四月初二下午,五万讨逆大军已兵抵升龙城西三十里。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黄开成、阮其防率领的讨逆大军并不急着进攻升龙城,毕竟直接攻城伤亡太大。而等到咱们进攻海阳的消息传到升龙之时,升龙城中必然派兵回援海阳,这个时候,城外的讨逆大军正好截击。 话说制蓬峨、陈晓、杜子维的联军于闰三月二十七日攻克升龙城之后,陈晓立即忙着筹备登基之事。 陈晓可不想让自己的登基大典草草了事,因此这日子就不能定得太仓促了。经过与众人的商讨,陈晓的登基大典定在了四月初五。 可就在四月初一,也就是咱们五万讨逆大军向升龙城进发的当天,正在升龙城紧张筹备登基大典的陈晓收到了海阳传来的紧急军报。海阳受到了黄奉世军队的攻击。 陈晓当初离开海阳时,留下了一万兵士驻守海阳,自己只带了两万兵力北上。可是留在海阳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战斗力较差的部队。虽然从兵力上来讲,驻守海阳的军队与黄奉世的军队旗鼓相当,且还占有地利的优势,但在战斗力上,海阳城的守兵就比黄奉世的军队差远了。 这也就是黄奉世的大军才刚刚抵达海阳城下,双方还没开打,海阳城内的守军就立即向陈晓求援的重要原因。 接到海阳告急的紧急军情之后,陈晓也是十分着急。虽然在制蓬峨的帮助下,他们顺利攻下了升龙城,但他们的损失可不小。 待得攻下升龙城之后,占城兵只剩下三万六千人,海阳兵只剩下两千五百人,而杜子维的海朋红军只有百余人了。 这个时候,如果要回援海阳,陈晓是无兵可派了。他自己还要在升龙城登基呢,总不能把自己的两千五百家底全部支走吧?要是这两千五百人被支走了,他自己的安全谁来保障? 思来想去,陈晓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制蓬峨帮忙。 当时,制蓬峨正与吴氏在房间里快乐地玩耍呢!这攻下了升龙城,他与吴氏不好好“庆贺”一番,似乎也说不过去。 当陈晓来到制蓬峨的驻地,自然是被占城兵挡在大门之外,他们要先给制蓬峨通报。 制蓬峨与吴氏正在兴头上,听门外兵士来报,说陈晓有要事相商,制蓬峨有些不悦。好在是吴氏百般奉迎,听说陈晓有紧急事情求见,立即是替陈晓说了不少好话。 制蓬峨只好让兵士先去告诉陈晓,说他正在午休,让陈晓先等一会儿。 吴氏也怕耽搁得太久,误了大事儿,立即……(此处略去一百五十字) 制蓬峨心满意足之后,吴氏温柔体贴地帮其收拾了一番,立即命兵士唤陈晓进来。 陈晓进来之时,吴氏侍立在制蓬峨身边。陈晓虽然早已知晓制蓬峨与吴氏之间的“小秘密”,但平时也是眼不见、心不烦。这会儿,亲眼看见吴氏双鬓微乱、双颊还残留着隐隐未退去的红湖,顿觉心中如吃了苍蝇一般。 虽然陈晓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再说了,其实自己现在跟吴氏也是只有夫妻之实,并无夫妻之名,他还算不上是一只王八。假如再换一个看问题的角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制蓬峨相当于是在吃自己剩下的残羹冷炙…… 想到了这些,陈晓不仅是心下略安,还稍稍有那么一点心理优越感和快意。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精神胜利法的巨大威力吧!陈晓立即将海阳遭袭的紧急军情告之了制蓬峨,请求制蓬峨立即派兵回援海阳。 吴氏听说海阳遭袭,也是大吃一惊。不待制蓬峨细细考虑,她立即跟制蓬峨建议,应该立即派兵回援,否则要是被陈军断了退路,那就糟糕了。 其实,制蓬峨远征大陈国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此番出征大陈国,自己损失了一万二千兵力,但攻下了升龙城,这还说得过去。但要是被陈军截断了退路,自己的大军又不熟悉地形,那就麻烦了。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留下两千兵力驻守海朋红港口。 看着陈晓和吴氏那番急切的样子,制蓬峨假装思索了一番,然后缓缓说道:“吴夫人分析得有道理,朕立即派六千人马回援海阳。不过陈兄也要派人同行,帮我的六千大军做好接洽工作,否则我的六千人马杀回了海阳,没人理会、没人供应给养物资可不成。” 陈晓没想到制蓬峨答应得这么干脆,想想刚才制蓬峨所说的话,首先就称赞了吴氏分析得有道理。看来,这吴氏和他有一腿也不是什么坏事。吴氏想当大陈国的皇后,自然是要帮着我说话。而制蓬峨又被吴氏收拾得“服服贴贴”的,正好减去了我与他沟通、协调的诸多麻烦…… 想到了这些,陈晓在向吴氏投去深情一瞥的同时,立即开口说道:“请大王放心,占城的六千人马杀回海阳,咱们定当奉若上宾。我立即让女婿杜子维随大军同行,这肯定是没有半点儿问题了。” 当日晚间,六千占城兵士便在杜子维的带引之下,向海阳方向驰援而去。也就是说,这六千占城兵回援海阳的时候,黄开成、阮其防的讨逆大军还没赶到升龙城。 四月初二中午,正在黄奉世的大军即将攻克海阳城之际,六千占城兵在杜子维的带领下,及时杀了回来。眼见对方有了强力支援,黄奉世不得不放弃对海阳城的进攻,暂时后撤十里扎营,随时保持对海阳城的进攻压力。 经过三天的激战,黄奉世的军队损失了近三千人,只剩下七千余人了。而海阳城中的守军更惨,虽然他们占了地利的优势,竟然损失了一大半,只有近四千人马了。看来,海阳城的这些老弱病残,战斗力真是不咋地。 四月初二傍晚,我和阮清率领的人马抵达了海阳城外,与黄奉世合兵一处。 黄奉世立即给我们介绍了海阳这边的情况。听闻黄奉世差点儿攻克海阳,坏就坏在六千回援的占城兵手中,我和阮清也大呼甚是可惜。 不过这也不打紧,眼下咱们的一万和平兵杀到,再加上黄奉世的七千余人,比起对方的一万人来说,咱们的兵力占优呀! 据黄奉世派出的探子回报,那六千回援的占城兵并未全部入驻海阳城,而是留下四千人马驻扎在城西五里一处军营之中。 据我们推测,敌军之所以如此布防,就是为了便于在我军攻海阳城之时,他们好里外夹攻。 在我们的一万和平兵没有到达战场之前,黄奉世只剩下七千人马,而对方的人马加起来有一万人。因此驻防四千人马在城西军营,能够很好地达到互为犄角的战术效果。 针对敌军如此布防,经过我和黄奉世、阮清反复商议,咱们定下了一个佯攻海阳,伏击城西四千占城兵的计划。 因为我们的一万和平兵刚刚抵达海阳城南,无论是海阳城中的敌军,还是城西军营的占城兵,他们并不知道咱们有大军来援。 因此,我们的计划便是我和阮清带着一万和平兵趁夜去海阳城西南设伏。明日一早,黄奉世带着七千兵力猛攻海阳南门。 遭遇我军攻击,海阳城西的四千占城兵必然从城西杀过来,企图夹击黄奉世的攻城部队。只要这四千占城兵经过我们的设伏地域,咱们必须给予沉重的打击。 四月初三,也就是陈晓计划登基的前两天,黄奉世一大清早就率着七千兵力猛攻海阳南门。由于之前几天的海阳城攻防战,将海阳城上的防御工事大部分清除了,因此,黄奉世的大军一猛攻,防守南门的敌军立即出现了不支的迹象。 城西军营的四千占城兵得报,那还有什么话说,立即是常规操作,从城西向城南杀了过来。 这四千占城兵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本打算从侧面打击黄奉世进攻南门之兵。可还没赶到南门呢,就被我和阮清埋伏的人马候个正着。 第七百四十四章 陈晓梦碎 咱们一万人马打四千人马的伏击,而且还是四千人生地不熟的占城国人马,其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一个时辰,这支占城国军队便开始溃败了。 敌人想跑,咱们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我与阮清带着伏击人马追着这支占城人马就是一番猛烈攻击。还算这些占城人识相,并没有退回城西的军营固守,更没有往海阳城内撤退,而是直接向西北方向的升龙城逃窜。他们心里清楚,这海阳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是赶紧给升龙城的制蓬峨报信要紧。 咱们一口气追出去约三十里,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折返回来,去帮助黄奉世拿下海阳城。一路打扫战场,此战共歼灭、俘虏占城兵约三千人,可谓收获不小。 黄昏时分,黄奉世也停止了对海阳城的进攻。经过一天的激战,他的部队也减员了三千人。 不过海阳城中的守军损失也绝不会比黄奉世小,之所以黄奉世没有攻下海阳城,还是因为城中有两千战斗力生猛的占城兵。不过,经过一天的激战,这支两千人的占城军队,应该已经损失过半。至于陈晓当初留在海阳城的老弱残军,估计此时应该不足两千人了。 也就是说,此时海阳城中的总兵力应该不足三千人了。而咱们这边,和平兵尚有九千余人,加上黄奉世的人马,足足有一万三千余人。咱们成了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 充分研判了敌情之后,我们决定速战速决,今夜就拿下海阳。 当夜子时,咱们将人马分成三路,分别进攻海阳南、西、北三门,唯独在东边给敌军留下一条生路。这围三阙一的老套路,就是为了瓦解敌军坚守海阳的决心。 为了配合攻城作战,咱们还同时加强了心战宣传,一边攻城,一边派人朝城上的守军喊话,说此次叛乱是陈晓为之,不关他们这些普通兵士的事,只要投降,咱们绝不追究…… 本来经过一天的激战,海阳城内的守军损失就不小,加上城外四千占城军被击溃的消息传到城内,海阳城内的守军士气已是十分低落。这一会儿,咱们这番心战宣传立马便收到了效果,西门的守军率先放弃了抵抗。 西门一开,咱们的大军立即冲入城内。杜子维惊闻西门失守,也顾不得自己的岳母、小舅子什么的了,带着自己不足百人的海朋红人马,还有五百余占城兵仓皇从东门出逃。 杜子维一逃,城中守军大部分投降了。只有少量的占城兵负隅顽抗,被我们轻松搞定了。 占领海阳城之后,我们立即紧闭四门,在海阳城内展开大搜捕。这下,好些投诚的海阳守军充当了急先锋,迅速帮我们擒获了陈晓及其一些高官的家人。 第二天,四月初四,也就是陈晓准备在升龙城登基的前一天,我们在海阳城可不敢有半分懈怠。立即是一面在投诚军队的指引下,肃清陈晓在海阳城内的残余势力,一面组织人手迅速加强海阳城的城防工事。 因为按照我们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升龙城的叛军必定会撤出升龙,取道海阳,退回到海朋红港口。主要是当时我们的兵力不够充足,否则,咱们应该派出一支军队,尾随着杜子维的残兵去攻取海朋红港口的。 要真是那样,咱们这次非得要让制蓬峨客死大陈国。 再来说说升龙城那边的情况。就在四月初四午后,那支被我们击溃、逃向升龙城的占城兵在升龙城外遇上了黄开成、阮其防的大军。 这支千人军队想要退回升龙城内,黄开成、阮其防可不答应,指挥人马迎上去就是一阵猛攻。 可怜这支占城军队,上午被咱们打了个伏击,还被追击了三十里,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快回到升龙城了,又被城外的陈军一阵猛打…… 就在黄开成、阮其防猛攻这支占城人马之时,升龙城上的占城守军看出了端倪。因为远远望去,他们发现了那支正在受到猛攻的人马似乎正是他们占城国的人马。 城上的守军立即向制蓬峨报告。制蓬峨一听,心中一惊,难道是海阳那边出事啦? 制蓬峨亲自登上城头,很快就确认了那支危在旦夕的人马正是自己的麾下。制蓬峨二话不说,亲自点兵杀出城外,去接应这支残兵。 制蓬峨亲自杀出,城内的占城兵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争先。黄开成、阮其防可没料到城内的占城军如此生猛,面对他们设置的简易防御阵地是义无反顾地发起猛冲。 眼看着阵脚已乱,且天色也不早了,黄开成、阮其防只得鸣金收兵。就这样,那支从海阳城西逃回去的占城军竟然有百十人逃脱了被剿灭的厄运,被制蓬峨的大军成功救回了升龙城。 此时的升龙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因为明日上午将举行陈晓登基的盛大仪式。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晓这些天的精心准备马上就要付诸东流了。 制蓬峨退回升龙城后,听闻海阳可能已经失守,哪里还坐得住?这要是让陈军控制了海阳,甚至是一路杀到了海朋红,那他现在在升龙城的三万占城兵就成了一支名副其实的孤军。 如果当初攻克升龙城时,活捉或者杀死了大陈皇帝陈叔明,那倒也不打紧。待得陈晓登基,自然有些大陈境内的势力要纷纷归附。 可现在,陈叔明不仅是出逃了,而且还组织了大量军队反攻。眼下,陈叔明的反攻大军不光是兵临升龙城下,还攻克了海阳,企图截断他们的退路,这是要“关门打狗”的节奏呀! 到了这个时候,制蓬峨有些后悔了。他后悔当初为了制衡陈晓、为了分裂大陈国,让陈叔明轻易逃出了升龙城…… 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制蓬峨与陈晓进行了紧急磋商。 当陈晓、吴氏得知海阳可能已经失守的消息之后,也是大为震惊。陈晓的老婆、孩子可都是在海阳城呀! 一时之间,陈晓却没了主意。 制蓬峨见陈晓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当即做了一个重要决定。立即整顿兵马,待下半夜时突然从升龙城中杀出,立即杀回海阳。如果海阳已经失守,他们就绕城而过,直奔海朋红…… 听闻制蓬峨要走,陈晓就更加慌张了。他立即给制蓬峨跪下,哀求道:“大王!您,您不能走呀!您要走了,我,我可怎么办?” 制蓬峨冷冷地反问道:“你还打算怎么办?登基称帝?你倒给我说说看,假如你明日真的登基称帝,这大陈的百姓究竟是倒向你的多一些,还是继续拥护陈叔明的多一些?” 陈晓一时语塞。因为他心中清楚,论起血缘,他这一支人已经与先皇陈明宗这一支人相隔甚远了。而陈叔明是陈明宗的亲生儿子,自己真要称帝,绝大部分老百姓还是会继续支持陈叔明的。 可是眼下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制蓬峨带着他杀回海阳城又能怎么样?大陈国将有大量的军队来围攻海阳城。 况且要是制蓬峨带着他的占城军从海朋红离开了大陈国,自己也就两千五百人的家底了,算上女婿杜子维在海朋红留下的两千人马,这在陈叔明的大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虽然陈晓十分不甘心就此离开升龙城,但制蓬峨却有他自己的想法。此番远征大陈国,虽然损失了近一万八千人,但战果还是有的。单单就是攻陷了大陈国的都城升龙,这都是开了占城国历史上的先河,这也足以让他回到占城国后,继续受到文武百官及广大占城百姓的拥戴。 本来还想着扶持一下陈晓,但这人比起陈叔明来,还是实力不济,那就算了吧!咱还是见好就收吧! 不过看到陈晓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制蓬峨也能体会到他心中的苦楚。自己带着兵一走了之,这陈晓在大陈国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了这些,制蓬峨安慰陈晓道:“这样吧!你跟着朕回占城国,从此当我占城国的臣子,为我占城国谋取、攻伐大陈国的地盘多多出谋划策。如果将来有合适的时机,朕带着你再度杀回升龙城,助你登基称帝!” 为之奋斗多年的梦想,一朝破碎。陈晓的心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可是自己如果不跟着制蓬峨走,这大陈国哪还容得下自己?可是跟着制蓬峨去了占城国,百年之后,自己在阴曹地府又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陈晓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一旁的吴氏看出了陈晓的心思,她劝说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今日的隐忍,是为了他日的雄起;今日的暂且逃离,是为了他日的王者归来!” 吴氏这话说得不错,制蓬峨听了都很受用。虽然陈晓现在已是丧家之犬,但制蓬峨却非常需要他。占城国要想在日后与大陈国的交锋中无往而不利,非常需要陈晓这种对大陈国非常了解的“陈国通”。吴氏如果能够劝说陈晓跟着他奔走占城国,自然是美事一件。 第七百四十五章 升龙之殇 正是因为制蓬峨非常需要陈晓在日后为占城国攻伐大陈国出谋划策,对于吴氏对陈晓的这番劝说之言,制蓬峨也觉得非常合适。如果陈晓能听进去吴氏的劝说之言,制蓬峨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看看还跪在地上犹豫不决的陈晓,制蓬峨走到其身边,将其搀扶起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道:“跟朕走吧!占城国需要你!你我君臣同心,他日定当创下不世功业!” 陈晓在制蓬峨的搀扶下起了身,他看着制蓬峨,又看了看吴氏,终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再度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臣谢主龙恩!” 制蓬峨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即传令,各军迅速整备,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上,子夜时分,全军从南门杀出…… 就是制蓬峨这句“能带走的财物全部带上”,导致升龙城当夜惨遭屠戮。 当初攻克升龙城之时,陈晓是计划着在升龙城登基称帝的,因此,当时在升龙城做出了大量的收买人心之举。诸如与升龙城内的百姓约法三章,帮助升龙城的百姓修复受战火毁坏的房屋等等。 为了配合陈晓顺利称帝,制蓬峨也严厉约束了部下,除了俘虏了陈叔明皇宫之中的一些宫女、太监之外,皇宫中的财物基本是保存完好,至于升龙城中的百姓,那更是秋毫无犯。 之前之所以那样做,无非是因为这升龙城即将成为陈晓称帝后的都城,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军马上要撤出升龙城了。也就是说,这升龙城马上就是陈叔明的了。 那这个时候,升龙城就注定着要遭受一场浩劫。有一句大家很熟悉的话,用在这里非常贴切。那就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由于制蓬峨已经明确告诉麾下了,今夜子时撤出升龙城。憋了好些天的占城国兵士终于是“爆发”了。 不仅是皇宫中的好东西被洗劫一空,升龙城中那些没有撤走的百姓就更加遭殃了,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被搜刮了一遍。如果家中有年轻女子的,那肯定是更惨了,不光是要被劫财,还得被劫色。但凡有敢反抗的,占城国兵士的屠刀立即挥起…… 四月初四夜,在升龙城“收获满满”的占城国兵士随着制蓬峨一声令下,突然打开了升龙城南门,朝着东南方向的海阳城冲杀了过去。 对于升龙城内的敌军会突然杀出早有准备的黄开成、阮其防立即指挥着大军从侧面进攻这支撤出升龙城的军队。 对于出城之后可能会有受到陈军攻击,制蓬峨是早做好了打算的。因此,虽然先锋部队受到陈军的截击,但占城国军队并未慌乱,反而是有条不紊地排好防御阵形,守护好大部队的侧翼。 而就在大部队出城之时,制蓬峨已让殿后部队立即在升龙城内点燃了陈叔明的皇宫。当占城国的先锋部队与黄开成、阮其防的截击部队交锋之际,陈叔明的皇宫燃起的熊熊大火在城外都可以看得见了。 此时,占城国的兵士一面抵挡黄开成、阮其防大军的攻击,一面朝着陈军兵士大喊:“升龙城已经着火了,你们快去救火吧!哈哈……” 陈军兵士听闻升龙城着火,纷纷扭头看向升龙城内方向。果然,升龙城内已是隐隐透着红光。 黄开成、阮其防一看这情形,哪还顾得上按照原计划痛击敌军,还是先入城救火要紧。皇宫被大火烧为灰烬,以后还可以重修;如果城内的百姓都被活活烧死,那失去的人心是永远也不可能再修复的。 就这样,黄开成、阮其防指挥着大军迅速冲入升龙城内救火,路上顺带着消灭几个占城兵士…… 而制蓬峨这边,自然是无心恋战,还是保存实力快点撤走为妙。这要走得晚了,要是有更多的陈军涌过来,那不知得损失多少兵士。 此役,双方损失都不大。制蓬峨损失了一千余兵士,就安全撤出了龙升。而陈军这边只有几百人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黄开成、阮其防的大军虽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突入升龙城内,但皇宫的大火已是无法扑灭了。既然皇宫是救不下来了,那就算了,还是救人要紧,确保将升龙城内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限度,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四月初五傍晚时分,制蓬峨的三万大军和陈晓的约两千五百海阳兵终于是抵达了海阳城外。此时,我和阮清、黄奉世已在海阳城内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就等着敌军前来攻城。 由于敌军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一路急行军,因此这会儿他们可不急着进攻,毕竟他们的体力已到了极限。 在陈晓的一再央求下,制蓬峨答应他第二天一早,立即指挥大军攻城。陈晓还寄希望于制蓬峨麾下的占城军能攻下海阳城。当然,陈晓攻下海阳城的目的,并不是要继续待在海阳。他只是希望救回城中的老婆孩子,还有跟随他的这两千五百兵士的家眷。 就当时的兵力来讲,制蓬峨麾下还有三万占城兵,陈晓麾下还有两千五百海阳兵。而咱们这边,加上攻下海阳城之后,收编的海阳降兵,也才一万六千余人。咱们的兵力只有敌军的一半。 但是,咱们的优势在于,咱们有海阳城可以据守。趁着这两天的空档,咱们可是在海阳城头准备了不少檑木滚石。另外,当初陈晓将海阳城作为大本营,这海阳城的城防工事还算坚固。 另外,咱们的人马已经休整了两天了,而对方却是人困马乏。只要咱们能顶住敌军的三板斧,守住海阳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按照预计,黄开成、阮其防的大军不出两天必然也会跟着杀过来。制蓬峨的占城兵如果不能一举攻下海阳城,他肯定是不敢打持久战的。 四月初六,制蓬峨的大军向海阳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不过,这都在咱们的意料之中,咱们的兵士都猫在城墙的女墙后面,将这两天积攒在城头的檑木滚石一股脑儿地往外扔。 制蓬峨当然料到咱们会有大量的檑木滚石抛下,但没有想到咱们会抛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给他的占城兵力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 按说,这些檑木滚石咱们应该省着点儿用,否则这些在当时算得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东西给扔光了,咱们就难以抵挡对方的疯狂进攻了。 不过,除了檑木滚石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咱还给城下的敌军准备了“秘密武器”。到了合适的时候,咱们的“秘密武器”一祭出,保证让敌军退兵。 约近午时时分,咱们在城头堆积的檑木滚石终于是快告罄了。这一上午的“狂轰滥炸”,又消灭了近四千占城兵士,制蓬峨虽然是心疼得要命,但为了争取陈晓及其麾下两千余兵士安心跟着他回占城国,他又不得不继续死撑下去。 如果不能在陈晓和这些海阳兵面前,展示出他们占城兵士强大的战斗力,又如何能让陈晓及其麾下诚心诚意地跟着他走呢? 眼看着城上抛下的檑木滚石明显减少了,制蓬峨终于感到机会来了。他已经断定,城上的檑木滚石马上就要用光了。 制蓬峨果然很聪明,他的判断一点儿也没有错。不过,就在他准备大干一场之际,我们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终于正式亮相了。 就在制蓬峨再次下达“猛攻”的命令之际,海阳城头突然冒出好些个身影。不过,这些身影并非是咱们的守城兵士。咱们可没有那么傻,就这么立在城头,充当下面攻城兵士的射击靶子。 这些冒出来的身影,有男有女,都是被人反绑着双手,正好给我们充当的挡箭牌。 不错,这些被反绑上双手的人,正是咱们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是城下那些海阳兵的家眷,其中还包括陈晓的老婆、孩子。 就在这些人被推上城头之际,就有不少人被城下的攻城兵士的弓箭射中。被射中之人,发出阵阵惨叫;没有被射到的人,有的发出尖叫,因为他们生怕马上自己也被射中了,还有的则被吓得哭了起来…… 城下的攻城兵士见此情形,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儿,放缓了攻势。趁着这个空档,我们立即让兵士们朝着下面的海阳兵喊话,只要他们放下兵器,咱们不仅会放了他们的家眷,还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下,一直远远地看着占城兵攻城的那些海阳兵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可不想自己的亲人就这么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纷纷去阻止占城兵朝城上射击。 这个时候,制蓬峨倒是有点儿投鼠忌器、进退两难了。继续攻吧,恐怕会伤及无辜,这些海阳兵可能会由此怨恨自己;放弃进攻吧,半途而废,说不定又让陈晓这些人小瞧了自己。 就在敌人进退维谷之际,咱们可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按照咱事先的计划,兵士们在这些海阳兵家眷的“掩护”之下,不断朝城下放箭。 《明越坡》 第七百四十六章 慈不掌兵 话说就在海阳城下的敌人进退维谷之际,咱们可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按照咱事先的计划,兵士们在这些海阳兵家眷的“掩护”之下,不断朝着城下放箭。 不过,这一次放箭,咱们可是有讲究的,专门对着占城兵放箭,确保不伤着城下的海阳兵。 这个时候,如果城下的占城兵还击,势必首先击中城头这些海阳兵的家眷。假如他们不还击,让咱们痛快地朝他们进攻,那咱们更加求之不得。 果然,不少受到攻击的占城兵不待制蓬峨下达命令,纷纷自发地发起反击。可是他们的这个反击,对咱们可是没有半点伤害,只是加深了他们身边的海阳兵对他们的怨恨而已。 随着城头又传来阵阵哀号,城下的海阳兵乱了。 这个时候,陈晓终于挺身而出了。他不禁朝城上大骂,说咱们行事太过卑鄙,拿这些妇孺当挡箭牌…… 对于陈晓这些激愤的言论,我深表同意。但两军对垒,自然是要将最大限度地打击对方作为第一要务。正所谓:慈不掌兵! 对于陈晓的骂战,我才懒得理会他。我招呼兵士们一边专门挑着占城兵打,一边让兵士痛斥陈晓勾结外邦、卖国求荣的丑恶行为,痛斥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属下死活的险恶用心。当然,还不时有先前被咱们收编过来的海阳降兵在城头为我们充当说客,招呼城下的海阳兵放下兵器,立即投降。 就在双方对骂之际,制蓬峨又损失了约一千余兵士,城头也倒下了不少海阳兵的家眷,包括陈晓的老婆、孩子。不过,更让制蓬峨和陈晓吃惊的是,有不少海阳兵与攻城的占城兵发生了冲突。 制蓬峨和陈晓一看这情势是控制不住了,同时又担心升龙城中的陈军杀了过来,不得不放弃进攻,向海朋红方向撤去。 这一战,又消灭了约五千占城兵,海阳兵只有不足千人随陈晓而去,其余全部跪在城下投降。 对于城头那些还活着的海阳兵的家眷,如果有投降的海阳兵认领的,我们全部放其一条生路。对于无人认领的家眷,我们让那些投诚海阳兵帮助鉴别。如果是战死人员的家眷,全部释放;如果是跟着陈晓跑路的人的家眷,格杀勿论。 当日晚间,阮其防带着三万大军到了海阳城。阮其防告诉我们,因为占城兵在升龙城放了大火,他们忙着入城救火救人,因此没能重创敌军。他和黄开成也是担心咱们在海阳城遭到敌军猛攻,便让阮其防带着三万大军前来助阵。 阮其防得知我们在海阳城干掉了约五千占城兵,海阳兵只有不足千人跟着陈晓跑了,其余尽数投降,也是十分高兴。 当晚,我和阮其防、阮清、黄奉世一合计,现在咱们在海阳城有近五万兵力了,不如明日一早带着兵跟着制蓬峨和陈晓的屁股后面一路杀到海朋红去。不说一定能干掉制蓬峨、陈晓等人,至少再消灭他们几千人马。 四月初七一大早,我和阮其防、阮清率着四万大军从海阳出发,朝海朋红杀去。黄奉世则在海阳城留守,负责肃清陈晓的残余势力,并整编投诚的海阳兵。 四月初七傍晚,咱们终于追上了占城兵的殿后部队。由于占城兵是急着退回海朋红,然后从海上退回占城国,他们可无心跟我们苦战,只是利用地形边打边撤。 一直到四月初十,咱们追到了海朋红。在这里,不得不说当初制蓬峨还是很有先见之明,不仅自己留下两千兵马驻守港口,还让杜子维留下两千人马。 制蓬峨和陈晓的人马一抵达海朋红之后,立即在留守人马的安排之下,快速地登船。杜子维丢了海阳,在制蓬峨和陈晓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这个时候,只好听从安排,带着他的两千海朋红兵,来抵挡咱们的兵锋,为大部队登船争取时间。 可是杜子维这点儿人哪里经得起咱们的冲击,再加上陈晓兵变失败,那些海朋红兵士心里就犯了嘀咕。咱们的兵士一番“首恶必惩,协从不办”的心战宣传,那两千海朋红兵很快就败下阵来…… 制蓬峨见杜子维的人马顶不住了,立即是派出五千人马前来助阵。见占城兵再度前来支援,咱们的人马也是来了精神。双方又是一番大战,各有损伤。 四月十一日,制蓬峨带着两万四千占城兵从海上逃走。随着制蓬峨的舰队一起逃向占城国的还有陈晓及近千下属,外加杜子维一家老小。 至于杜子维的海朋红兵,战死七百余人,其余的全部投降。至此,大陈绍庆二年(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这场最大的政治危机终于化解,陈叔明终于再度回归升龙城。 这次,虽然制蓬峨的占城兵在大陈国损失了约两万六千人,但占城兵从大陈国抢掠了大量金银财宝。制蓬峨还将陈晓、杜子维二人带回占城国,在之后占城国与大陈国的交锋中,这二人可是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反观大陈国这边,不计算海阳兵和海朋红兵,单单就是禁军和各地勤王军队,总共损失了三万余人。皇宫被洗劫一空,损失财物不计其数。海朋红、海阳、升龙等地百姓死于战乱两万余人。 也就是说,这次大陈国的损失要远大于占城国。而这一切,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吴氏一手策划的。真是悔不当初直接杀进升龙城,除去这个红颜祸水呀…… 四月底,待海朋红的局面稳定之后,我和阮其防、阮清终于是率着大军回到升龙城。此时的升龙城已是满目苍夷,因为皇宫被焚毁,陈叔明不得不暂时搬回他当初的恭定王府居住。 皇宫要重修、饱受战火的百姓要抚慰,陈叔明可是满面愁容。直到我们的大军回到升龙城,陈叔明才稍稍安心。 不过,紧接着,山萝那边的阮正伦倒是给陈叔明传来一个好消息。在陈日中的全力配合之下,孟匈地域的叛军全部归顺,陈日中也表示认罪伏法,目前正由阮正伦派人押往回升龙。 阮正伦在写给陈叔明的奏折中专门提到,他恳请陈叔明饶陈日中一命。最好是封陈日中一个品级还算高、但并无实权的闲官儿,这样,山萝地域可保无虞。 陈叔明收到阮正伦这封奏折之后,自然是要征求我和黄开成的意见。毕竟当初,可是咱们三人一块儿在山萝擒住陈日中的,对于陈日中的情况,我们也比较清楚。 放陈日中一马,当初我与阮正伦的意见本就一致,只是黄开成有些担心陈日中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会儿,既然在陈日中的配合之下,山萝地域的叛乱全部平息,黄开成想杀掉陈日中的意愿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不过,黄开成认为还是先让陈日中给安沛和莱州的守将写信,让这二地归顺。那安沛守将与陈日中是儿女亲家,如果这事儿陈日中都搞不定,那还是不能轻饶他。 陈叔明很快就弄清楚了我和黄开成的意思。他当即拍板,等陈日中到了升龙城,立即让其招降安沛守将和莱州守将。如果二者能成其一,就免陈日中一死,并给他封个官儿,让他在升龙城安享富贵。 五月初六,陈日中被押回升龙城。陈叔明计划五月初七与陈日中见个面,亲自跟他谈一谈。 为了确保第二天陈叔明与陈日中的谈话能顺利进行,就在陈日中被押回升龙的当晚,我和黄开成率先进入狱中与陈日中见了个面。 陈日中作为重犯,自然是单独秘密关押。陈日中没想到他被押往升龙的当晚,我和黄开成就来见他。此时的陈日中戴着手铐脚镣,这可是重刑犯的标配。 好在是陈日中被押往升龙城之前,阮正伦特意叮嘱了押运的兵士,虽然是一路戴着手铐脚镣、坐着囚笼来升龙,但陈日中并未吃什么苦,兵士们对他还是比较照顾。 得知陈日中没有受什么苦,我和黄开成也不跟他多绕弯子。我们直接告诉陈日中,明天皇帝陈叔明将亲自召见他,如果他能帮着说降安沛和莱州守将,他就不用死。 陈日中知道我和黄开成在陈叔明那里自然是帮他说了不少话,他除了对我和黄开成表示千恩万谢,还当即在我们面前表了态,要全力配合陈叔明的工作。 得到了陈日中的表态,我和黄开成也比较满意。第二天,陈叔明上朝之时,陈日中被禁军押送到朝堂。陈叔明命人打开陈日中的手铐脚镣,一时间,陈日中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即跪在陈叔明面前山呼万岁。 要知道陈日中现在可是待罪之身,陈叔明见了他不问青红皂白,让人先给他除去了手铐脚镣。这可是很少有待罪之人面圣之时能得到的待遇,陈日中哪有不感动的道理。 陈日中跪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检讨了自己之前犯下的种种过失。说到动情之处,陈日中是痛哭流涕…… 《明越坡》 第七百四十七章 出兵安沛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明越坡 搜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话说陈日中跪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检讨了自己之前犯下的种种过失。 陈叔明见陈日中态度这么端正,也是十分满意。他立即当着众臣的面宣布免陈日中一死,让他立即写信去说降安沛守将和莱州守将。如果陈日中的劝降能起到作用,不仅不追究他之前的过失,还将册封他一个官爵,让他在升龙城安度余生。 陈日中听说自己如果能够说降成功,不仅被免死,还会被封官进爵,立即是来了精神。他跪在陈叔明面前请求,派他随讨逆大军前往安沛,他将亲自在安沛城下劝说他的亲家归顺绍庆新朝。至于莱州守将,他也可写信,也可以随大军前行,但他不敢保证那莱州守将会听他的劝降之言。 陈叔明一听,这主意不错。既然陈日中愿意亲往安沛劝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陈叔明拍板,由黄开成率三万讨逆大军直奔安沛,我和陈日中随行。 如果安沛能归顺,大军再从安沛启程,直抵莱州,我和陈日中继续随行。大军从安沛进发莱州的同时,山萝的阮正伦率军走西路直奔莱州,两路大军在莱州会合,剿抚并行,一举平定莱州。 既然陈叔明发了话,我回应天的计划就只能再度推迟了。 退朝之后,陈叔明留下我和恭宣王陈曔、黄开成、阮其防四人议事。 陈叔明首先就我和黄开成即将北征安沛、莱州二地谈了一些他的想法,主要就是叮嘱我们要以抚为主、以剿为辅,争取让这二地归顺,毕竟大陈国刚刚经历了陈晓之难,元气大伤,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其实这话陈叔明纵使不说,我和黄开成也能体会升龙方面的难处,哪能再给他添乱呢? 接下来,陈叔明就升龙城战后的善后工作以及皇宫的重修工作,征求了我们的意见。这军事方面的,主要以阮其防为主。至于这皇宫重修、战后重建、抚恤等工作,只好交给了恭宣王陈曔了。 最后,也是陈叔明最为关心的问题就是荣市、清化、海朋红、海阳四地的驻军问题。 荣市地处与占城国交锋的最前线,之前有黄开成夫妇在那里镇守,倒还安稳。可是现在,黄开成要率大军北征安沛、莱州,即使班师之后,黄开成也得在升龙城辅佐陈叔明,想回荣市是不可能了。 眼下,荣市暂时由天宁公主坐镇,但长期让她一个女流之辈坐镇荣市也不是个事儿,另外让她和黄开成夫妇两个从此两地分居肯定也是不成。也就是说,天宁公主近期肯定得回升龙城。那么,荣市又交给谁呢? 另外,阮正伦与黄开成一样,北征安沛、莱州之后,也得留在升龙城。清化作为承接升龙与荣市的重要枢纽,地理位置相当重要。那么,这清化也得找个稳妥的人选驻守。 至于海朋红和海阳二地,之前的战略地位并不那么重要,毕竟并不直接与占城接壤。可是经历了陈晓之乱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下次,占城国会不会又是派水军直接从海朋红登陆呢? 另外,这海阳被陈晓经营多年,虽然咱们攻下海阳之后,清除了不少陈晓的残余势力,但也难保不会存在一些隐藏较深的分子。陈晓已随制蓬峨逃往大陈国,他日这陈晓会不会充当制蓬峨的急先锋,在他的老根据地为其寻求里应外合的机会。这些都不得不防。 陈叔明一口气说出这些担心之后,便问众人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人选。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黄开成率先开了口。他也算是内举不避亲,直接推荐自己的儿子黄奉世去驻守荣市。 要说黄奉世驻守荣市,的确是年轻了一些。但好在荣市是黄开成与天宁公主两夫妇经营多年之地,那里的大小官员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着,也不敢跟黄奉世这位“少主人”过不去。 在被陈日核追杀的日子里,陈叔明对黄奉世这个外甥也是有了深刻的了解,二人也算是生死相交了。当黄开成推荐自己的儿子黄奉世之后,不待别人发表意见,陈叔明高兴地喊了一声“好!”。 荣市的驻守将领确定之后,阮其防倒是不甘落后,推荐了两个人选。一个就是原先和平驻军的将领阮清,阮其防认为,这次击退制蓬峨、陈晓等人,阮清也算是立功不小。将其调到更重要的岗位,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激励。 对于阮清驻防清化一事,陈叔明也觉得可行。 接下来,阮其防又推荐了驻守海朋红港口的人选。早年间,阮其防曾在海朋红一带任职多年,对那一带的情况也算比较熟悉。 据阮其防讲,海朋红当地的杜家可以算是当地一个旺族,要稳定海朋红,必须要借助杜家的力量。 可是,刚刚经历的陈晓之乱,将海朋红的杜家摆上了一个尴尬的位置。因为他们杜家族人杜子维也参与了其事,并且事败之后,杜子维一家老小随制蓬峨逃往了占城国。 要说杜子维之所以掺和其中,主要还是受了其岳父陈晓的影响。当初,杜子维能出镇海朋红,也是陈晓帮其多方活动,再加上杜家在海朋红的影响力,此事才顺利达成。 眼下,杜子维逃往占城国,海朋红的杜家也是人心惶惶,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受到杜子维的牵连。 听阮其防说了这些,陈叔明也是点了点头。 阮其防见陈叔明赞同自己的说法,便正式提出了他推荐的人选——杜子平。 这杜子平要论起来,算是杜子维的族兄,二人年纪相仿。不过,杜子平可没有杜子维官运亨通,直到现在还只是禁军之中的一个小将领。说到底,还是因为杜子平不像杜子维那样,有一个好岳父。 阮其防接手禁军之后,渐渐发现杜子平作战还是非常勇敢的。联想到他们杜家在海朋红的影响力,便大胆推荐由杜子平出镇海朋红。 如此一来,就可以大大稳定海朋红杜家的人心。杜家稳住了,海朋红也就稳住了。 此次禁军在抵抗制蓬峨入侵升龙城的战斗中也是打了不少硬仗,那个杜子平虽然官不算大,但也露了几回脸,给陈叔明留下了些许印象。这会儿,有了阮其防的推荐,再加上他们杜家在海朋红的影响力,陈叔明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荣市、清化、海朋红三地的驻防将领人选都已确定,就只剩下一个海阳城了。不过这个海阳城倒还真不好弄,要彻底摆脱陈晓在海阳的影响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众人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许久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人选来。 最后,倒是恭宣王陈曔推荐了一个人选。陈曔推选的这个人也是陈氏宗亲,名叫陈世兴。论起来,这陈世兴与陈晓倒是没有出五伏,比陈晓还还长几岁,今年都五十出头了。 当初,陈晓勾结制蓬峨,让制蓬峨的占城兵在海朋红登陆,占城兵抵达海阳之后,升龙城告急。陈世兴是最早带人勤王的那一批,虽然他在北宁的人马不多,勤王也没带来多少人,但对陈氏宗亲的忠心,那可是没话说的。 恭宣王陈曔推出陈世兴之后,陈叔明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用一个血缘关系与陈晓较近、且忠于陈氏宗亲的人去海阳,那是再好不过了。 五月初十,黄开成率三万讨逆大军出升龙城北门,直接向西北方向的安沛进发,我和陈日中随大军出征。大军出发之前,陈日中分别派人给安沛守将和莱州守将都送去了一封劝降书。 五月二十一日,大军先锋直抵安沛城下。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我们并未受到任何抵抗。不过,更加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当先锋大军在安沛城外扎营之后,安沛守军主动派人来接触,说是他们主将阮金鳌要与陈日中会面。 原来,安沛守将阮金鳌收到陈日中的劝降书之后,便已下定归顺的决心,且令大军全部撤回安沛。这就是我们一路上未遇到半点抵抗的原因。 得知老亲家要与自己会面,陈日中当然不会推辞,他也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五月二十二日午后,安沛城外举行一场高规格、小规模的阵前会面。 安沛守将阮金鳌只带着一百亲兵出了城。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我们让大军后撤五里,然后由黄开成带了十多名亲兵,我带着天狼特战队及陈日中,前往安沛城下会面。 从人数上来讲,我们的人数不足百人,更能显示我们的诚意。其实,我们有天狼特战队随行,其战斗力肯定是要比对方更强的。 安沛守将阮金鳌见我们主动后撤大军,然后以不足百人的队伍来安沛城下与他会面,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再加上有陈日中帮着说话,一切就水到渠成。 当日晚间,咱们的大军便在安沛城外扎营,而安沛守将阮金鳌也是显得诚意十足,将城中屯集的好酒好肉都拿出来犒赏我们的讨逆大军。 第七百四十八章 奇袭申渊 五月二十三日,安沛守将阮金鳌带着麾下近万人归顺的好消息,就被黄开成派人紧急送往升龙城。与此同时,我们立即派人联络山萝的阮正伦,让他立即整顿大军于六月初五前到达申渊。咱们也将即日启程,两军在申渊会师。 为了显示自己归顺绍庆新朝的诚意,安沛守将阮金鳌主动提出率五千安沛兵,随咱们讨逆大军前往莱州。我和黄开成、陈日中自然是求之不得。 五月二十七日,三万讨逆大军、五千安沛精兵从安沛出发,六月初三,便已抵达申渊城外。 申渊属于莱州的地盘儿,莱州守将自收到陈日中的劝降书之后,便已知道咱们的讨逆大军迟早有一天会到莱州来的。因此,这莱州守将早已派重兵布防申渊。 得知敌军重兵把守申渊,我们就知道这莱州守将肯定是不甘心就此归顺陈叔明的绍庆新朝的。 莱州地处山区,是一个多民族杂居地区,各民族势力错综复杂。大陈自建国以来,几乎都没有完全控制过莱州地区,时不时就有叛乱发生。 最好的时候,也就是莱州守将承认接受大陈国的领导,每年向大陈皇帝朝贡而已。 据陈日中、阮金鳌二人介绍,这莱州守将其实就是莱州地区泰族人的土司,名叫嘎帕。在莱州这块地盘儿上,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不仅掌握着辖区内百姓的生死大权,自己还拥有一支独立于大陈国的军队,约有一万七千余人,再加上当地的一些地方武装,总兵力已达三万人。 申渊可以算得上是咱们进入莱州的第一道关卡,过了申渊,前面还有更加易守难攻的平卢。过了平卢,咱们才能抵达莱州城。如果这嘎帕一心抵抗,咱们这仗可真不好打。 自进入莱州地界,我便知道这仗不好打,其地形比山萝境内更加复杂。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无路可退。 六月初四上午,阮正伦也带着八千清化兵以及新近收编的五千山萝兵抵达申渊。 申渊城虽然不大,但依山而建。如果我们想绕过此城,得翻越崇山峻岭,加上咱们又不熟悉地形,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也就是说,这块硬骨头咱们必须啃下。 当日晚间,我便与黄开成、阮正伦、陈维林、陈日中、阮金鳌等人商议如何攻克申渊城的问题。 众人皆认为,如果不能迅速攻下申渊,咱们的大军与对方打持久战,那必定吃亏的是咱们这一边。而且陈日中、阮金鳌二人还认为,一旦攻克申渊城,咱们还不能给敌人喘息之机,要立即快速攻取平卢。 如果咱们攻下了申渊,还在申渊停留两天,整顿一下人马,那就给了平卢的敌军充分的准备时间。只有出意不意地快速奔袭平卢城,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平卢,兵锋直抵莱州城下。 对于陈日中、阮金鳌二人的意见,咱们都是赞同的。因此,咱们便定下了让大军先休整三天,恢复这几日行军的疲劳。六月初七夜间,咱们偷袭申渊城,争取一举拿下申渊城。拿下申渊城之后,大军便马不停蹄地杀向平卢城,争取连战连捷。 至于如何夜袭申渊城,这两天陈维林带着几名特战队员在申渊城周边实地勘测过地形。由于申渊城依山而建,在两山之间,因此这申渊城呈两侧高、中间低的格局。如果从两侧的高山之上发起偷袭,反而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当然,这申渊城的城防建设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在两侧的城墙之上还建有箭楼。一是利于发现两侧偷袭的敌人,另外,这箭楼之上的弓箭手可以对偷袭的敌军采取居高临下的攻势。 况且,要想绕到城墙两侧的高山之上,还得悄悄穿越陡峭险峻、荆棘密布的山间密林,一支正常的军队根本就办不到。即使偷袭的军队打了鸡血,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穿越这山间密林,那早也被城墙上的守军给发现了。 正常的部队办不到,那也没关系,因为咱有天狼特战队。 当即,我便让陈维林说出了这个由天狼特战队从两面偷袭,大部队正面主攻的作战计划。按照计划,六月初七一早,天狼特战队分成两拨,朝两边山间密林进发。 按照陈维林勘测的路程估算,应该在午后时分能抵达攻击地域。到达攻击地域之后,特战队员立即隐蔽在密林之间休息。 到了这日半夜,特战队员从两边偷攀城墙,解决掉城墙上的哨兵。然后两路偷袭部队力争在不惊动守城敌军的情况下,摸到城门处。 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城门的守军,打开城门,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惊动了敌军,那也没有关系,立即以举火为号,让咱们城下的大军向城门发起猛攻。相信在咱们的里应外合之下,攻下申渊城应该不在话下。 攻下申渊城之后,咱们只需要留下两千人守城,其余人马立即趁夜向平卢方向进军。相信经过咱们这几天的休整,兵士们早已养精蓄锐足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平卢城下,完全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阮正伦是见识过咱天狼特战队的实力的,但黄开成可是没有见识过,他听我和陈维林说就六十多个人还分成两拨偷袭申渊城,很是有些不大相信咱们的实力。至于那陈日中和阮金鳌就更加不相信了,满是疑惑地看着我的陈维林。 这时,阮正伦站出来说话了。他历数了咱们天狼特战队在大陈国境内的种种神迹,让黄开成、陈日中、阮金鳌三人如听天书一般。 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黄开成只好先相信咱们一次了。再说了,即使不成功,他黄开成也受不了什么损失。 接下来的两天,就是休整军队,让大家养精蓄锐。这下,可是把申渊城上的敌军给弄得莫名其妙了。他们本以为咱们的大军到了申渊城下会立即攻城的,也是铆足了劲儿,准备跟我们大干一场。 可是一连几天,咱们没有向申渊城发起任何攻势,便让城内的守军产生的多种猜测。有的人认为,咱们城下的部队是看到申渊城防守严密、无机可乘,准备打退堂鼓了;有的人认为,咱们城下的部队是准备在这儿跟他们耗着,看谁先顶不住;还有的人认为,咱们城下的部队这边一定是觉得攻城人马不足,还在等待着后续的人马陆续赶过来…… 就在申渊城内的守军还在各种胡乱猜测之际,六月初七一大早,陈维林亲率天狼特战队一分队14人、二分队17人,共计32人向申渊城西侧的山间进发;而三分队15人、四分队18人在三分队队长丁德义的带领之下,朝着申渊城东侧的山间进发。而杨德细可不具备特战队员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及野外生存能力,自然是陪在我的身边。 一边是32人,一边是33人,这个目标就比较小了,加上有茂密的植被遮挡,敌军当然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午后时分,两支偷袭的特战队人马均已到位,便潜伏下来。当时正值六月的天气,已是十分炎热,且密林间什么毒虫、蚂蟥、蚊子之类的可是多得很,特战队员全副武装的潜伏下来,也是十分难受的。 好在是出发之前有大陈军队中的军医官给每名特战队员分发了一些驱逐毒虫、蚂蟥、蚊子等的药品,才让咱们的特战队员少受了些苦头。可即使是这样,六十多名特战队员基本上都还是受到了那些毒虫的骚扰,只不过是没有什么大碍而已。 而咱们的大军这边,六月七日晚饭过后,便开始悄悄收拾行装。约亥时时分,咱们的先头部队已悄悄摸到申渊城下约二、三十丈的地方,就等着特战队员偷袭得手之后,开始攻城行动。 子时时分,两支特战队的人马便悄悄摸到申渊城东西两侧的城下。摸清了城上巡逻兵士的巡查规律之后,特战队员便开始用带钩子的绳索攀爬城墙。 由于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特战队员一个个都显得动作十分娴熟,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特战队员便全部攀上了城墙。 丁德义率领的三分队和四分队很顺利地清除了近端的两处箭楼上的敌兵,悄悄地朝着申渊城的正门方向袭来。 而陈维林那边却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在清除靠近近端城墙拐角处的一处箭楼上的敌兵之时,敌兵临死之前发出了警报。 很快便有星星点点的火把伴随着呼喝声,朝着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这边杀了过来。见行动暴露,陈维林显得十分冷静,他索性指挥几名特战队员占领刚才已被清除的两处箭楼,其余的人则在箭楼上特战队员的配合之下,抵抗冲过来的敌兵。 当时的敌兵只知道城墙的西南角有敌情,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了解,只好是派出大量人马朝着申渊城的西南角杀了过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 再克平卢 话说陈维林率领的一分队、二分队在申渊城的西南角弄出了动静。当时的敌兵只知道城墙的西南角有敌情,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也不了解,只好是忙乱之中派出大量人马朝着申渊城的西南角杀了过来。 不过敌兵这一忙乱,反而是给丁德义率领的三分队、四分队充分的施展手脚的机会。因为并没有敌人发现,还有一支人马正在城墙的东南角朝西边的申渊正门杀了过来。 而陈维林让特战队员在申渊城的西南角抵抗敌兵,故意闹大阵势,就是为了给丁德义的三分队、四分队创造有利的条件。 而此时,咱们城下的大军先锋是阮正伦率领的八千清化兵及五千山萝兵。见陈维林的人马在西南角暴露,城上一片混乱,阮正伦也不待特战队举火为号了,立即一边开始朝城头放箭,一边派人用绳索、云梯之类的攀墙攻城。 守城兵士见正门处有人攻城,本来就已慌乱,这下就更乱了。好在是有敌将及时弹压住了局面,他估计西南只是咱们的疑兵之计,咱们真正的攻击目标是在正门处。于是,敌将立即是一面派人顶住正门处的攻势,一面派出少量的人马去西南角剿灭咱们的偷袭部队。 不过这样也好,咱们正门处展开的攻势,一下子就减轻了陈维林他们的压力。以他们的战斗力,只有不足百人的敌兵去剿灭他们,那不正是给他们反杀的机会吗? 就在城上的守军对咱们正门处的攻击大军发起疯狂反击的时候,丁德义率领的三分队、四分队及时杀到。他们立即在城上对还击咱们的守城敌兵的侧翼实施突然袭击。 这一下,可是大大出乎敌将的意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东边的城墙上也杀来一支偷袭部队。顿时,正门城头上的敌兵在丁德义他们的打击下陷入了混乱。 咱们城下的攻城大军见城头守军一片混乱,哪还肯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借助云梯、绳索攀上城头…… 就在咱们正面攻城部队不断有人攀上城头,就快要控制城头之际,陈维林那边也解决掉了过去剿灭他们的敌军,带着特战队员反杀了过来…… 受到三个方向夹攻的城头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向城中逃去。敌兵这一逃,咱们冲上城头的人自然是跟着追了过去…… 很快,咱们冲下去的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这一下,咱们的大军也不用攀城墙了,直接是如潮水般地涌入城内。 申渊城中的守将见城门已破,赶紧是收拾残兵从北门逃走。 见敌军溃逃,咱们可是早有预案,黄开成率领的三万讨逆大军和阮金鳌的五千安沛兵立即是尾追敌军而去。而阮正伦八千清化兵及五千山萝兵,则迅速在申渊城内清除残余敌军,毕竟刚才他们是攻城的主力,先将申渊城控制住,稍作休整后再向平卢方向进军不迟。 而陈维林的特战队顺利完成了任务,除了六名特战队员受伤,未减员一人。按照计划,特战队员抓紧时间休息,待天明之后,再继续向平卢方向进军。 这一次,黄开成的三万讨逆大军和阮金鳌的五千安沛兵是杀痛快了。刚才他们没有机会展示身手,这会儿追着敌军的屁股是一顿猛操作。 可怜的申渊守将是被打得抱头鼠窜,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攻城部队如此快速地就攻下了申渊城,而且攻下城之后也不在城中休整一下,像跟他们有仇似的,追着他们的屁股猛打。 本来这申渊守将是准备带着手下的残兵退回西北方向的平卢的,但由于黄开成、阮金鳌的人马朝着平卢方向穷追不舍,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为了活命,他只好带着身边的两百亲卫放弃了回平卢的打算,钻进了大道北边的密林之中。 黄开成、阮金鳌的人马本来就是为了快速抵达平卢,好突然对平卢发起突袭的。这会儿,见少量的敌军不向平卢逃了,他们也就不追了,还是正事儿要紧,攻下平卢可比追杀这小股残敌重要多了。 也正是因为申渊守将没有带着残兵逃回平卢,待黄开成、阮金鳌的三万五千大军于六月初九傍晚抵达平卢城外之时,平卢的敌军并不知情。 由于天色已晚,黄开成、阮金鳌的大军并未接近平卢城,而是命大军在平卢城五里开外就地隐蔽休整。 再来说说申渊城内的情况,经过一个晚上的肃清残敌,到了六月初八清晨,申渊城已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了。 此战,共计在申渊城内歼灭莱州兵三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而咱们这边只损失了几百人。至于黄开成、阮金鳌的大军在申渊城外的歼敌人数,咱们暂时还无法统计。 阮正伦让一名副将带着两千山萝兵驻守申渊城,其余人马则抓紧时间休息,午后大军开拨,去平卢助阵。 午饭过后,我和陈维林、杨德细,外加五十八名特战队员随阮正伦的大军行进,受伤的六名特战队员暂时在申渊城内养伤。 由于咱们比起黄开成他们来,没有一路歼敌的任务,六月初九夜间,咱们便找到了黄开成他们埋伏在平卢城外的队伍。 这一路走来,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被黄开成、阮金鳌的大军歼灭的申渊残兵足有五千余人。也就是说,当咱们抵达平卢城下之时,莱州兵已减员近万人了。 莱州兵本来就只有三万余人,莱州守将嘎帕在申渊、平卢、莱州各布置了一万兵力。按照嘎帕的打算,申渊是第一道防线,平卢是第二道防线。 如果申渊被攻克,申渊守将便带着残兵退回平卢,与平卢的守军一起组成第二道防线。平卢失守后,残兵再度退回莱州。 嘎帕认为,咱们的人马要是能攻下申渊、平卢二地,怎么着也得损失两、三万人马,毕竟他们是守城一方,有防御工事可以依托。 可是让嘎帕没有想到的是,咱们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攻克了申渊。不仅如此,申渊的残兵几乎都被歼灭,剩下的几百残兵也没退回平卢,导致咱们的大军已兵临平卢城下,平卢的守军根本就还不知情。 事不宜迟,经过简短的商议,咱们进攻平卢的时间就定在六月初十清晨的天亮之前,因为这个时候是敌兵最放松警惕的时候。而充当此次攻城前锋的便是黄开成的荣市兵和阮金鳌的安沛兵。 六月初十清晨,天边发白之际,咱们的攻城先锋悄悄地接近平卢城下。很快,就有无数的云梯、绳索搭上了平卢城的城头。 不过,黄开成、阮金鳌的部队的攀爬、攻城能力肯定是不能与咱们的天狼特战队相提并论的了,他们可没有办法悄悄摸上城头,还不让守军发觉。 当平卢守军发现有人攻城之时,立即是发出了阵阵惊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攻城部队突然就出现在了城下。 正是因为平卢守军准备不足,这一回,还没用得着咱们的天狼特战队出马,辰时时分,咱们就攻陷了城门。 城门失守,而且又是在白天,就给了平卢守军充分的撤退时机。虽然咱们的人马对着撤出平卢的敌兵是穷追不舍,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平卢守将带着约四千残兵退回了莱州城中。 虽然咱们不可能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莱州城下,但是攻取平卢的战斗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此役,咱们再次斩敌四千余人,俘虏敌兵近两千人。不过,咱们自己也损失了一千荣市兵和一千安沛兵。 在平卢休整了两日之后,除了留下两千人马驻守平卢,其余四万大军于六月十三日抵达莱州城下。此时,莱州城中兵力只有约一万五千人了,咱们是兵力占优的一方。 陈日中、阮金鳌也是在城下朝城上的敌兵喊话,让他们把老熟人嘎帕叫来,大家会个面。 嘎帕倒是很配合,很快便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莱州城头。面对陈日中、阮金鳌的劝降,嘎帕并不为所动。 嘎帕表示,让他投降也可以,但陈日中先前在写给他的劝降书提出关于军队调防的问题必须更改。 先前,陈日中按照陈叔明的意思,在劝降书告诉嘎帕,如果诚心归顺绍庆新朝,就得交出军权,他的莱州兵将调往其他地方。至于莱州的驻守由皇帝陈叔明从其他地方调过来,且嘎帕以后只管民政,不管军政。 也就是说,陈叔明给的条件也很明确,嘎帕必须放弃先前土皇帝的待遇,不能继续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对于这个条件,嘎帕是打死也不会答应的。这也就是嘎帕收到陈日中的劝降书之后,没有任何音讯的原因。因为他不会投降。 既然双方谈不拢,那怎么办? 那就是一个字:干! 从六月十四日开始,双方就展开了攻防大战。不过这莱州城的防御就比申渊、平卢强悍许多了,一连打了三天,都没攻下这莱州城。 三天的大战,双方伤亡也很惨重。咱们这边损失了八千余人,莱州守军也损失了四千余人。 第七百五十章 水淹莱州 经过三天的激战,攻防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看着伤亡如此惨重,还是难以啃下莱州这硬骨头,咱们还是决定要调整一下战略部署。 换位思考一下,嘎帕已经是毫无退路可言,他是下了决心要死战到底的。对付这种“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主儿,咱们一味地蛮干,那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咱们可得仔细研究一下对策。再这么强攻下去,虽然咱们最终也有很大机率攻克莱州,但伤亡太大,可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可惜咱们是匆匆到大陈国而来,当初携带少量的火器也在营救陈叔明时用光了,要是有火器在手,攻下这莱州城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陈维林也提出过由特战队深夜偷袭,但这个方案被大家给否决了。现在的莱州城可跟当初的申渊城不一样,防守是极其严密,我可不想让他们这些“宝贝疙瘩”在夺取莱州城的战斗中有任何闪失。 考虑到现在城中只有一万余守军了,而咱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还有富余,我们便定下了不断骚扰的疲敌之策。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番派人,不间断地在莱州城的四个城门骚扰,最好是能搞得守城兵士神经过敏。 咱们的人多,可以分成三班倒,而对方人少,在兵员使用上,肯定没有咱们这么富余。先骚扰几天,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空档,这也是减少攻城人员伤亡的最好办法了。 就这样,从六月十七日开始,咱们攻城一方不断有小股人马向四个城门发起“攻击”。可是每当守城敌兵准备狠狠还击的时候,咱们的攻城人马立马就撤了。 如此一连几天,搞得城内的守军是苦不堪言。有时候明明知道就是城外的讨逆军在炸炸乎乎,但守城的兵士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如若不然,万一这一次进攻是真的呢? 六月十九日夜,忽然天降暴雨,大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六月二十日中午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虽然天下着雨,但咱们的骚扰进攻可没停,这下城中的守兵心里就更苦了。 午后,陈维林找到我,说他有一妙计可破城。听陈维林如此一说,我是立即来了精神。 原来陈维林的计策是引水灌城。就在今天上午,陈维林看这暴雨一点儿也没有减缓的趋势,便带着几名特战队员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绕着莱州城转了一圈儿。 这莱州城四面环山,城边有一条大河流过。正常情况下,附近山上的山水便会汇入这条河中,不会对莱州城产生任何影响。即使是在这种天降暴雨的情况下,山洪也会顺着山势,流入低洼处的河流之中。 但是就是陈维今天上午这一转悠,他就发现了一个可乘之机,那便是咱们把莱州城旁边几座山上的山溪人为地改个道,让其对着莱州城冲过来。 虽然莱州城城池坚固,但再坚固的城池也架不住山洪来袭,不说能把莱州城变成一片泽国,把城墙冲出几个缺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听了陈维林这个办法,我是一拍大腿,直呼:妙啊! 我立即带着陈维林找到了黄开成、阮正伦。黄开成、阮正伦一听陈维林这个主意,也是茅塞顿开。 当即,黄开成便做了一个简短的安排。让阮金鳌带着麾下仅剩的三千安沛兵,让阮正伦派出一名副将带着两千山萝兵,共计五千余人在陈维林等人的指引下,去莱州城旁边将山间的洪水引入莱州城。 余下的一万余荣市兵和一万八千清化兵在继续骚扰莱州城的同时,迅速做好攻城的准备。一旦咱们将山洪成功引入到莱州城,趁着莱州城内守军慌乱之际,迅速突入城内。 六月二十日夜,经过五千兵士紧张的“施工”,莱州城的东边有两股山洪向着莱州城直冲而来。 虽然面对突然而至的洪水,守城的兵士迅速投入到抗洪抢险的工作中,但是由于条件受限,还得提防咱们攻城大军的偷袭,这一切都成了徒劳。因为咱们城外的大军可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一见城东的守军正在紧张的抢险,咱们就是一阵箭雨招待他们。 约一个时辰之后,莱州城东的城墙已被大水冲出了两个大缺口,暴烈的山洪从这两个缺口迅速注入莱州城,似乎要肆虐莱州城,欲将莱州城变成一片泽国。 嘎帕见大势已去,这莱州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便招呼着手下的兵士欲从北门突围,逃到莱州北边的小城封土继续苟延残喘。 敌军的突围行动,咱们是早有预料。嘎帕逃出莱州城,除了去封土,几乎也没有地方可去。因此,阮正伦早已带着一万三千清化兵埋伏在北门之外,而其余三个城门处总共也只有一万五千伏兵。 正是因为咱们将重兵集结在北门之外,嘎帕的突围行动怎么可能成功?在北门之外抛下约两千具莱州兵尸体之后,嘎帕不得不重新退回莱州城内。 此时莱州城内绝对称得上是一片泽国,地势低洼处,早已是一人多深的水了。即使在较高的地方,水也都已经没过膝盖了。 到了这个时候,嘎帕也没办法了,只得让兵士们打开西门,企图让山洪穿城而过,从东边入城,从西门出城。 见敌军退入城中,继续顽抗,咱们也不急,只是重点盯守住北、西、南三个城门,让其无法突围就成。至于东门,已经有山洪替我们守住了,面对如此急速的山洪,城内的守军想逆水从东门而出,根本就不可能。 到了六月二十一日天明,雨势减小了,但山洪可没有减小的迹象。此时莱州城内的守军已在水中泡了几个时辰了,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而咱们在城外可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咱们耗得起。这个时候,黄开成、阮正伦再次祭出了攻心战的法宝。 他们派兵士朝着城中的莱州兵发动心战宣传,宣称放下武器投降者,免死;活捉或杀掉嘎帕并投降者,赏金一千,官升三级。 很快,咱们的心战宣传就收到的效果,陆陆续续有狼狈不堪的莱州兵出城来降。不过,最让黄开成、阮正伦高兴的是,嘎帕的一名亲兵竟然提着嘎帕的脑袋出城来投降了。 嘎帕一死,城中的兵士们便迅速放弃了抵抗,全部出城投降了。 黄开成立即传令让山上的安沛兵和山萝兵迅速将改道的山洪给改回去,待水势变小之后,大军入城,打扫战场。 此战,敌首嘎帕授首,收降莱州兵五千余人,其余莱州兵全部战死。至于莱州城中的百姓,死于战火及山洪的也不在少数。看看那被山洪肆虐得一片狼籍的莱州城,众人都不禁摇了摇头,这战后重建工作也是任重而道远呀! 六月二十二日一早,黄开成派出的报捷兵士,便带着用生石灰处理过的嘎帕的人头,以及报捷文书,从莱州城出发,先给升龙城的陈叔明报个喜,免得他老是不安心。 至于咱们的大军恐怕还得在莱州城耽搁一些时日。按照我和黄开成、阮正伦三人商议的计划,先让大军在莱州城休整几天,同时迅速修缮被山洪冲毁的城墙、房屋等设施。按照估计,这大军班师至少得半个月之后。 想想这次来大陈国已将近一年了,我早已是归心似箭了。这战后重建工作,有黄开成、阮正伦完全足够了。况且,咱在大陈国也没有一官半职,这战后重建也没有我什么事儿。与黄开成、阮正伦沟通之后,我和陈维林率着天狼特战队便先行一步了。 六月二十五日,我和陈维林便率着天狼特战队从莱州出发。在申渊城接上咱们六名养伤的特战队员之后,继续行进,于七月十六日回到了升龙城。 此时,陈叔明已搬回了重新修建的皇宫居住,升龙城也是焕然一新,战后重建工作既快速、又高效。 陈叔明从先前的战报中只是大致了解了攻克申渊、平卢、莱州三城的情况,这次我回来了,肯定是问东问西的。我也是好久没见这结拜大哥这么有兴致了,自然是给他好好唠叨了一番。 唠叨这事儿的同时,我也说明了我此番率先回到升龙城,就是为了快点回应天。陈叔明当然理解我的心情,他也是早计划好了,我此次回应天,他正好派人跟着我同去,顺便把桃儿、杏儿和五个孩子都给接回来。 既然陈叔明早有安排,那一切就好办了。本来,陈叔明是打算派阮其防再随我们去一趟应天的,但考虑到大陈国现在是百废待兴,阮其防作为禁军统领,也不宜长期离开陈叔明左右。 最后,在阮其防的推荐之下,此行随我们去应天由阮崇、阮书二人带队。阮崇、阮书皆是新近提拔的禁军将领,而且与阮其防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准确地说,阮崇是阮其防的亲弟弟,阮书是阮其防的堂弟。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一字并肩王 得知此行随我同回应天的阮崇是阮其防的亲弟弟,阮书是阮其防的堂弟,我也并未感到有多大吃惊。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陈叔明登基之后,自然是要逐渐将关键岗位上调整为忠于自己的人。阮其防深得陈叔明信任,他的亲弟弟、堂弟弟陈叔明也是信得过的。 而阮其防之所以强烈推荐由阮崇、阮书二人去应天,也是为了给两个弟弟创造立功的机会。 回应天的船只,杜子平已经按照陈叔明的要求,早已在海朋红港口准备好了。而我们离开升龙城的日子就定在七月十八日。 七月十七日晚上,陈叔明在皇宫之中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庆功暨欢送晚宴。晚宴的气氛肯定是相当热烈,以恭宣王陈曔为首的朝中重臣几乎都参加了,阮崇、阮书及明天准备跟着我们一同出发的大陈禁军也都参加了。 考虑到我们第二天就要出发了,陈叔明还是很好地控制了场面,气氛虽然热烈,但并没有发生酗酒现象。 晚宴结束之后,众人先后散去,我自然是准备和陈维林他们一道出宫。可没想到,陈叔明却单单让我留下,说是明天我就要走了,想和我好好聊一聊。 想想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自然是爽快地跟着陈叔明去了他的书房。 坐定之后,陈叔明让宫女、太监们全都退下,偌大的一个屋子,就剩下他和我两个。 我不知道这位结拜大哥又想跟我说些什么,便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等着他先找话题。 陈叔明见我平静地望着他,笑着问我道:“二弟,你觉得咱们大陈国怎么样?” 要说这大陈国其实挺好的,风景秀丽,物产也丰富,除了天气比起应天炎热一些,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要是能配上一台空调,那简直就是完美…… 嗨!想什么呢? 我立即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笑着说道:“大陈国挺好的呀!咱们宋代的大文学家苏轼曾在诗中写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虽然这话是用来形容荔枝好吃的,但也从侧面说明这岭南之地确实是个好地方呀!” 陈叔明虽然涉猎过咱中华不少传统文化,但多是为了学以致用,以研读兵书为主。至于这诗词,他就了解得不多了。 他也是回味着我这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说是这诗写得太好了。 我也只是笑了笑,心道:这还用说?苏轼是什么人?那可是让后世无数文学爱好者顶礼膜拜之人呀? 陈叔明突然问道:“二弟,你喜欢吃荔枝吗?”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象荔枝这种十分不耐储存的热带水果,我们在应天是几乎吃不到的。也就是到了大陈国,我才时不时有机会尝尝。这好长时间才能吃到一回,自然是觉得好吃。 陈叔明听闻我也爱吃荔枝,便笑道:“假如你能在大陈国经常吃着荔枝,你愿意来大陈国安居吗?”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怎么回事?我这结拜大哥不会是想着让我留在大陈国帮他吧? 我茫然是看着陈叔明,没有说话。 果然,陈叔明向我摊牌了。他希望我能来大陈国,来辅佐他。他说大陈国从不封异姓王,不过我如果愿意来大陈国话,他愿意封我为“一字并肩王”。 我的个乖乖!差点儿没把我的小心脏吓得跳出来!陈叔明要封我为“一字并肩王”?要知道这“一字并肩王”可是古代王爵中地位最高的。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这“一字并肩王”就是拥有与皇帝并肩的地位。 正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一字并肩王”看起来地位尊崇、风光无限,但从此我的自由就将因此而被束缚,咱可干不来,还是当我的无名小卒更加自由快活。 再说了,我要是当了“一字并肩王”,陈叔明的亲弟弟恭宣王陈曔怎么办?还有那么多陈氏宗亲,我又如何面对?这些人不由此妒恨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可不想卷入这凶险万分的宫庭斗争…… 想到了这些,我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只是告诉陈叔明,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让我当官,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不过,陈叔明可不愿意就此放弃。他问我,是不是放不下应天的家小?这些都不是问题,这次去接桃儿、杏儿,就顺便把应天的家小都带过来…… 我心中又是一惊,陈叔明说是去接桃儿、杏儿及五个孩子的事他早计划好了,没想到他还顺便计划了帮我把家小也接过来。 我赶紧推辞道:“这可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就算我舍得离开应天,但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她们又怎么能舍弃生她们养她们的故土?再说了,我在应天还有好多好兄弟,我又怎么舍得与他们别离?” 陈叔明叹了口气说道:“你结拜二哥常遇春的事儿我也知道了,既然他已经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或许离开应天,也能减少你对这位结拜兄弟的愧疚之心呢?” 陈叔明这话我倒是同意的,每当我在应天城,抬头看看城外的钟山,我便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常二哥。每当想起常二哥,我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或许离开应天,眼不见,就能心不烦…… 但即使是离开应天,我无非也就是找个地方隐居。真要让我背离故土,远走大陈国,我是从来也没有想过的。 既然陈叔明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便告诉他,虽然我的结拜二哥常遇春不在了,但我还有结拜大哥沈万三,还有刘聚大哥,还有其他兄弟。今后来大陈国看望他这个结拜大哥,那是必须滴;至于长居大陈国,肯定是不可能的…… 陈叔明见我始终不肯松口,只好摇了摇头叹息道:“希望二弟今后能常来大陈国,我大陈国的大门永远为二弟敞开!” 我点了点头道:“大哥你放心,你大陈国的事儿就是我胡硕的事儿。你在大陈国有任何需要我胡硕出力的,只管吱个声儿,我胡硕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陈叔明知道我这话说得很真诚,也是起身握着我的手说道:“兄弟保重!” 我当然也是紧握着陈叔明的手,说道:“大哥保重!” 就这样,我们两个是紧握着对方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七月十八日一早,我和陈维林、杨德细以及六十四名特战队员,在阮崇、阮书以及两百禁军的陪同下,向海朋红港口进发。 七月二十七日,我们这两百多人的队伍乘着三艘大船从海朋红港口出发了。 八月初九,船行至惠州海丰(今属于汕尾)水域,忽然有船上的兵士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人落水。 听闻兵士的报告,众人立即涌上甲板。果然,在我们座船的右侧约十多丈的海面上冒出了两个小脑袋。 此时,那两个小脑袋似乎也是发现我们看见了他们,立即是朝着我们座船的方向拼命挥手。 此处离海岸约五里地,这两个人出现在此处的海面上,据我们估计多半是出海捕鱼的渔民,遇上风浪什么的,导致翻船落入海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立即命人降下风帆,停止前进,好去救人。陈维林立即是带着几名水性好的特战队员,将座船尾部的一条小舢板推入水中,然后跳上小舢板朝着那两个落水之人的方向划去。 陈维林等人一出马,救下两个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过,这两个人救回来之后,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两个小孩子,约摸十来岁的年纪。这就奇怪了,如果是渔民,不可能是两个小娃娃呀! 看两个小孩子浑身湿透、脸色发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就更加疑惑了。看样子他们两个落水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应该是在海水中泡了许久了,这时肯定是体力已经透支了。 虽然我充满了疑惑,但我还是暂时放下好奇心,让人给他们找来两件并不合体的衣服换上,然后让他们喝点水、吃点东西,缓一缓。 两个孩子见了水和吃食,双眼都是发出了绿光。先是“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一气,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约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孩子似乎是缓过来了,立即是跪下来给众人磕头。 我把两个孩子拉了起来,让他们坐在甲板上,给我们讲述一下,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原来,这两个孩子,一个姓施,名叫施进卿,生于元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今年才十一岁,算起来和俨儿同岁。 施进卿虽然出身在广东潮州,但却是名人之后。施进卿的先祖叫施父,不过大家可别误会,这位施父并不姓施,而是姓姬,名尾,施父是他的字。 施父是春秋时鲁国君主鲁惠公之子,鲁隐公和鲁桓公的兄弟。施父非常有才,鲁桓公十分敬重这个哥哥,让他出任鲁国的大夫。据说,施父不仅十分精通音律,还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明越坡》 第七百五十二章 突遭变故 据史书中记载,有一年,曹国的太子射姑来朝见鲁桓公,鲁桓公设宴款待,施父陪侍左右。施父竟然能从曹国的太子射姑欣赏音乐时的姿态变化,推断出曹国国君恐不久于人世。 曹国太子射姑回国之后,施父将这个推断告之了鲁桓公。当时的曹国国君曹桓公身体还硬朗得很,鲁桓公可不敢相信这话,他以为自己这位哥哥就是随便说说。 可谁知第二年,曹桓公真的就死了,太子射姑继位,史称曹庄公。 经过此事后,鲁桓公对这位高深莫测的亲哥哥施父,便更加器重了。兄弟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施父也成了春秋时期的名臣。 鲁国灭亡后,施父的后人,也就是施进卿的先祖为避祸,迁徙到广东潮州,从此不再姓“姬”,而改为以“施”为姓。 到了施进卿父亲这一代,由于饱受元末战火纷扰,施家家道中落,度日十分艰难。恰好在此时,少时便离开家乡潮州闯南洋的施进卿的舅舅梁道明从南洋来信,他在三佛齐国混得相当不错,希望姐夫、姐姐一家来三佛齐国随他讨生活。 在这里,顺便介绍一下这个三佛齐国。 三佛齐国位于现代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以旧港(今巨港)为中心。 三佛齐国原为干佗利,南北朝时,干佗利就常派使者来中原朝贡。到了宋朝,开始称为三佛齐国。 三佛齐国以佛教立国,土地肥沃,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后来,三佛齐国不断扩张势力,将爪哇岛等地都纳入自己的版图,控制了整个马六甲海峡。 逐渐强大的三佛齐国利用自己独特的地理位置优势,不仅大力发展海外贸易,还对过往领地的船只征收过路税,成了元朝时期东南亚数一数二的强国。 既然小舅子梁道明来信相邀,感觉在潮州混不下去的施进卿父亲便带着一家老小在潮州港(今汕头港)搭乘了一艘远洋商船,意图前往三佛齐国。 当时,施进卿父亲一行共有八人,除开施进卿父亲和施进卿母亲梁氏两个外,还有施进卿兄弟姐妹五个,外加与施进卿一道被我们救上来的另一个小男孩。 这一同被救上来的另一个小男孩,本姓陈,生于元至正二十一年(公元1361年),比施进卿小一岁。 当初,这个小男孩的父亲是施家的长工,不幸的是,这个小男孩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就病亡了。 这小男孩的父亲临死之前,施进卿的父亲答应了他的请求,收养了他的儿子。后来施进卿父亲让这个小孩子跟着自己姓施,给其起名施忠义。 话说施家七人与施忠义于八月初八在潮州港登上一艘远洋商船之后,也是对未来的南洋生活充满了期待。 登船之时,施进卿的父亲给了船老大五十两银子作为船资。这五十两银子几乎是施进卿的父亲在潮州变卖了所有家产的大部分,因为自己一行八人这一路到三佛齐国还得吃喝拉撒,怎么着也得留点儿银子作为盘缠。 登船之前,施家也购买了不少吃食、干粮之类的上船,一是自己人要吃,二是要跟船上的船员套套近乎。 可是施进卿的父亲跟船员们一套近乎,坏了! 这艘商船本来是要经过马六甲海峡,前往阿拉伯海的。要说带上施家这些人,也算是顺道。 可当那船老大听说施家这八人是前往三佛齐国投亲的,而且他这个亲戚在三佛齐国还混得不错,似乎是有个一官半职,这船老大便起了歹心。 这船老大常年过往马六甲海峡,每次从这里经过,不仅要被征收过路费不说,还经常受到三佛齐国官兵的敲诈勒索。这船老大早就恨透了三佛齐国的官兵。 这会儿听说这一家子是一个三佛齐国官员的亲戚,那船老大立即起了报复之心。 八月初九一早,这艘商船从临时停泊的海丰水域的一个小港口再度启航。由于当时天才刚刚蒙蒙亮,加上梁氏及施进卿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有些晕船,施家一家都还未起床。 施进卿由于被一泡尿憋醒,打算起床去撒泡尿。可是他刚一起身,睡在他身旁的施忠义也被吵醒了。 施忠义问施进卿干什么,施进卿说他去撒泡尿。刚好施忠义也有尿意,便说与施进卿一道去。就这样,两个小家伙便一道起床去撒尿。 当时,他们乘坐的这条商船有三层,船老大安排他们一家子住在中间一层的一间货舱里。而商船上的厕所只有底层才有,因此,这两个小家伙得先下到底层。 到了厕所,施进卿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又想大便了。施忠义听说施进卿要大便,只好在一边等他。 可就在施进卿他们两个离开舱室去厕所的时候,船老大忽然带了七、八个壮汉摸进了施进卿他们临时安生的货舱。 几个壮汉很快便将施进卿的父母、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分别反绑了双手。施进卿的父母很快被惊醒,可是他们两个哪是这些壮汉的对手,很快便被反绑了双手、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 那船老大见少了两个小家伙,便追问二人的去向。 施进卿的父亲不知这船老大想干什么,只好苦苦哀求,让他们饶他们一命,等到了三佛齐国,他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的。而此时,施进卿的母亲和几个孩子早已被吓得哇哇大哭…… 那船老大命人立即搜索施进卿父母身边的包裹,很快便从里面搜出了十多两碎银子。那船老大很不满意,问道:“就这么点儿银子啦?” 施进卿的父亲听这船老大这么一说,以为这船老大是求财的,赶紧向船老大解释,说他变卖了薄产,总共也只换回了不足百两银子。给了船老大五十两,其余还用了些,就只剩下这么多了。如果船老大嫌少,这都不要紧,等到了三佛齐国,他一定让他的小舅子多多给他们银子作为酬谢…… 施进卿的父亲本以为自己这个“画饼充饥”的办法,能说动那船老大。谁知那船老大嘿嘿一笑,说道:“送你们到三佛齐国?” 施进卿的父亲立即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哀求。 那船老大冷冷地说道:“真要把你们送到三佛齐国,恐怕要葬身海底的就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了!” 说完,他朝那几个壮汉一努嘴,说道:“将他们扔进海中喂鱼,然后迅速抓住另外两个小兔仔子,送他们一家去海底团聚。”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便将施家六口推出舱室,一脚一个,纷纷踹进了大海之中。可怜的施家六口人,全部被反绑了双手,在这风大浪大的海水中,哪还能有活路。 就在那几个壮汉将施家六口推进大海的过程中,正在底层等着施进卿大便的施忠义,听到了上面的响动。他刚一探出头,便发现了施家六口被推入大海。 可就是他这么一探头,立即也被那几个大汉发觉了。船老头得知了这两个小家伙的行踪,立即招呼众人迅速去底层将这两个小家伙给抓住。 施忠义一看大事不妙,立即回身对施进卿大喊道:“船上的人要谋财害命,快跑!” 施进卿听说出事了,屁股也顾不得擦,提起裤子就准备跑路。可是这大船之上,他们两个小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就在两个小孩子慌乱之际,船老大已带着几个壮汉下到了底层,朝他们飞奔过来。 施进卿眼疾手快,见甲板上竖着一根碗口粗、约扁担长的木棍,立即是抓起木棍,扯着施忠义一起往海中跳。 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两个小家伙便跳入海中。好在是两个小家伙从小在海边长大,会水。 由于当时风比较大,商船随风前行的速度较快。等得那船老大带着几个壮汉奔到刚才施进卿他们跳水的地方时,施进卿、施忠义二人已到了船尾处。等那船老大和几个壮汉来到船尾处时,这两个小家伙已离船尾约有四、五丈的距离了。 船老大眼看着去取弓箭射杀这两个小家伙也是来不及了,只好作罢。在船老大和那几个壮汉看来,此处离岸边至少有七、八里的距离,这么大的风浪,这两个小家伙是不可能游到岸边去的,就让他们两个自生自灭吧! 才十一岁的施进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去拉个大便,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不仅父母、兄弟姐妹都没了,而且自己又处于汪洋大海之中。虽然能远远地看见海岸线的方向,但风浪如此之大,想游回岸边,根本就不可能。 施进卿一只手抓住刚才他扔进水中的那根粗木棍的一端,另一只手不停划水,以免自己被海面巨大的风浪吞没。而施忠义则一手抓住那粗木棍的另一端,也是不停地划水。 也亏得刚才施进卿急中生智,跳水的同时抓住了这根粗木棍。否则,就当时这个风浪,这两个小家伙就算是水性再好,也绝对在海水中扛不过一个时辰。 《明越坡》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卖女葬妻 就这样,两个小家伙借助着这根粗木棍的浮力,一边相互鼓励,一边朝着岸边划水。但由于风浪太大,加上两个小家伙从早上起来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划了近两个时辰,两个小家伙已经是体力透支了。可此时,他们顶多也才向岸边游进了两里地,这离岸边还远着呢! 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划不动了,只好是将下颌搁在这根粗木棍之上,让自己不至于溺水。至于继续朝岸边划水,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在遇上咱们的大船之前,也曾有几艘大船在距这两个小家伙百丈开外的距离驶过,这两个小家伙也曾拼命呼救,可因为实在隔得太远,那船上的人怎么可能发现远处海面上这时隐时现的两个小黑点儿…… 就在两个小家伙精疲力竭、几乎已经放弃求生欲望的同时,咱们的大船突然出现在距他们不远处。 由于体力透支严重,他们想喊已喊不出声音了,只好一手抓紧那根救命木棍,另一手不停地挥舞…… 也是这两个小家伙命不该绝,咱们大船上一名兵士因为思家,便坐在甲板之上茫然地望着海面发呆。这一发呆,好了!他竟然无意之中发现了海面上似乎有人在挥手。 这兵士仔细一瞧,确定确实是有人在招手,便立即向我们报告。再后面的事情,就是咱们将这两个小家伙给救起来了。 当时,我们也只是知道这两个小家伙的家人被谋财害命、这两个小家伙死里逃生,至于那船老大为何要下此狠手,咱们也不得而知。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救上这两个小家伙、了解了他们的身世之后,咱们也不可能送他们去三佛齐国。不过这事儿对于我来说不算个难事,只要找到汪耀南就成了。按照这两个小孩子的描述,他舅舅梁道明所在的三佛齐国应该与汪耀南所在的龙头不远。其实,当时这两个地方就是隔马六甲海峡相望。 我告诉这两个小家伙,我有个很好的兄弟就住在离他们要去的三佛齐国不远的地方。我这个好兄弟也经常随远洋商船往返这些地方,让他们两个先跟我回应天,等我联系上我那位好兄弟,到时候就可以顺道带他们两个去三佛齐国找他们的舅舅。 这两个小家伙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会儿听说我不仅收留他们,还将想办法送他们去三佛齐国,自然是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对我是千恩万谢。 虽然咱现在不知道汪耀南究竟身在何方,但考虑到汪耀南经常出现在泉州港,我还是决定采取笨办法,在泉州港给汪耀南留下信息。 八月十三日,船到泉州港,我特意让三艘大船在泉州港停泊,待我去港口打听打听汪耀南的行踪。 好在是汪耀南当年为了探寻父亲的行踪,从十多岁开始就混迹于泉州港,在泉州港算得上是个名人了。稍加打探,我便得知了汪耀南与泉州码头附近悦来客栈的老板关系十分熟络,汪耀南发迹之后,每次来泉州必定入住悦来客栈。 一路寻访到悦来客栈。悦来客栈的老板听说我是汪耀南的好朋友,对我也是格外客气,将我请进后堂,招呼人沏了茶。 我也不跟悦来客栈的老板绕圈子,直接言明了我有一件急事需要找汪耀南,我给汪耀南留下一封书信在此,如果汪耀南下次来到泉州,让他务必将此信转交。 那客栈老板听说就是这事,当即拍着胸脯给我保证。我找客栈老板借来纸笔,给汪耀南匆匆写下一封书信,大意就是让他下次来到这边,一定要跟我联系一下,我有点要事要找他帮忙。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我当然不会在信中言明。以我跟汪耀南的关系,他见此信之后,必定会跟我联系。 为了显示不拿这客栈老板当外人,我只是将此信装进信封,并不封口。同时,我从腰间摸出十两银子,递给这老板,算是留信的酬劳。 那客栈老板可能是听说我跟汪耀南很熟悉,也可能是看我留信都不封口,算是对他的信任,他连连推辞这十两银子。他说他跟汪耀南也是结识多年的朋友了,如果连他的好友在此处给他留封信,他都还要收钱,他以后是没有脸面跟汪耀南见面了。 既然这老板如此推辞,我也觉得有些时候银子开路并不是完全合乎所有人的胃口,也就不再强求。 那客栈老板一再挽留我在他这里用顿便饭,但我急着赶路,哪有心思跟他喝酒,只好对他表达谢意,并说出了自己的不便之处。 临走之时,那客栈老板告诉我一条重要消息。说是汪耀南一个多月之前来过泉州,不过只停留了两天便离开了。离开之时,他曾说过他还要去一趟松江府。 那客栈老板建议我去松江府码头碰碰运气,说不定他在那边有事儿耽搁了,现在还未离开松江府也说不定。 我觉得这客栈老板说得在理,再次对他表达了谢意之后,我便匆匆离去。 八月底,我们到达了松江府。上岸一打听,果然汪耀南于二十多天前曾在松江府登岸,去苏州了。具体现在是不是还在苏州,不得而知。反正汪耀南没在再在松江府港口出现过。 毕竟汪耀南对沿海岸线各港口都很熟悉,他到苏州办完事之后,不一定会原路返回,也可能去其他地方的港口出海。 既然如此,我当即决定,让众人在松江府港口歇息几天,我带几个人立即去一趟苏州沈大哥家。汪耀南既然去了苏州,没理由不跟沈大哥会个面,说不定他去苏州就是去找沈大哥的。 只要去了沈大哥那里,应该能打探出汪耀南的行踪。同时,我也跟在泉州一样,听说松江府港码头上一个民夫的头子与汪耀南甚熟,便再次给汪耀南留下一封书信,交给了这个民夫头子。 从松江府去苏州,也就两天路程,不过需要马匹。但是,这可不是难事儿,咱的大舅哥偰斯就在松江府呢! 我立即带着陈维林和丁德义、崔道远三人直接去了偰斯大哥家。偰斯大哥见我突然而至,也是十分意外。 我也顾不得跟偰斯大哥寒暄,立即言明我有急事需要立即去一趟苏州找沈大哥,想找他借四匹马。等我从苏州回转的时候,再跟他好好唠唠。 偰斯大哥看我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二话没说,立即安排人给我们准备马匹。 拜别偰斯大哥之后,我们于九月初二午后抵达苏州地界。到了苏州城内的沈宅,咱们却扑了个空,宅中的下人告诉我,沈大哥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周庄,在苏州城内住的很少了。 当初张士诚还在世之时,沈大哥为了拉拢与张士诚的关系,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苏州城内。自从张士诚败亡之后,沈大哥就让家眷都搬回周庄,他自己也是住周庄的多,在苏州城内的少。 既然沈大哥在周庄,咱们四人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周庄。本以为天黑之前就可以在周庄见到沈大哥了,却又发生了点意外。 约申时时分,我们到了同里镇,过了同里,就是周庄了。但就是在同里,咱们遇上了一个卖女葬妻的男子。 本来在那个年代,穷苦人家的女子卖身葬父、卖身葬夫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一个大老爷们儿老婆死了,竟然卖女儿来葬妻,着实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种事儿不多,这男子周围是围了一圈人。想想这一路奔波,我们也有些累了,便下马歇歇脚,顺便凑过去看个热闹。 陈维林见这男子可怜,卖女葬妻,也只是出价二十两银子,便从腰间摸出二十两银子递给这男子,让这男子赶紧去买副棺材,请几个人,把直挺挺地躺在一旁、早已死去的妻子给安葬了。 那男子见有人给了二十两银子,以为是有人买他那大概五、六岁的女儿,立即是拉着女儿一起膝行到陈维林面前,要给陈维林磕头。 陈维林哪受得了这个,立即欲拉这对父女起身。 这时,旁边有认识这男子的人起哄道:“徐秀才,女儿终于是卖出去啦!” 那被人称为“徐秀才”的男子还没发话,陈维林倒是赶紧对那“徐秀才”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是否姓徐?” 那“徐秀才”见陈维林跟他客气,也是给陈维林作了个揖,十分客气地说道:“鄙人姓徐,名民望,本是读书人,早年也中过秀才,故乡邻都称我为‘徐秀才’。可惜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卖女葬妻。既然这位官人出二十两银子买下此女,那此女以后就给官人为奴。” 说完,徐民望拉起女儿的手,指着陈维林说道:“香儿,以后就跟着这位官人。是父亲无能,让你们母女食不果腹,跟着这位官人之后,你就只当你自己是个父母俱亡的孤儿。” 不待这徐民望说完,陈维林立即阻止道:“徐兄,此事万万不可。我只是看徐兄一时落难,特地出资二十两让徐兄安葬亡妻,并没有要买下你的女儿,让你们父女从此离别之意。” 第七百五十四章 又一个范进 话说陈维林见徐民望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二十两银子是买他女儿的银子。陈维林便对徐民望实言相告,他这二十两银子纯粹就是为了接济他们父女两个的,并无买走他女儿之意。 陈维林本以为如此一说,这徐民望会对他感激不尽,谁知这徐民望突然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你说什么?你,你,你是,是瞧不起我徐民望的为人?还,还是嫌弃我的香儿?” 陈维林见对方误会了,立即解释道:“徐兄不要激动,敝人母亲也姓徐,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我真是看兄弟一时遭难,真心相助,确实无买下这香儿之意!” 陈维林这么一说,那徐民望就更加激动了,他几乎是咆哮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徐某人!” 见徐民望那激动的样子,刚才在一旁起哄的几个人立即是捧腹大笑。看样子,这个徐民望很可能就是个书呆子,念书给念迂腐了,时常成了乡邻四舍的取笑对象。 一看这情形,我知道有这帮人在旁边起哄,那徐民望更是受不了刺激,说不定还得被激将出什么更加过激的行为,赶紧上前对这徐民望作了个揖说道:“二位兄台都不要激动。正所谓‘死者为大’,咱们还是先给这香儿的母亲买副棺材,将其收殓之后,再说其他的事儿不迟。” 那徐民望见我如此客气地劝说,他倒是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见此情形,我连忙向周边的人打听,这同里镇上的棺材铺在什么位置。 我示意陈维林在原地不动,我则带着丁德义、崔道远二人很快找到了棺材铺。 一般的镇上都有棺材铺,而且这棺材铺多半还会提供收殓、下葬等一条龙服务。我跟那棺材铺的老板谈好,以二十两银子的价钱,让他派几个伙计带口棺材去将那徐民望的亡妻给收殓了,然后拉到镇子外面给简单地下个葬。 那棺材铺的老板倒也办事利索,很快就指使几个伙计,用马车拉起一口棺材,来到了徐民望、陈维林僵持处。 那几个伙计都是老手,动作很娴熟,很快便给徐民望的亡妻套上了一套新寿衣,然后将其搬进棺材,并钉上棺盖。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我立即朝周边的众人拱拱手道:“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咱们先去镇子外面给亡人下个葬。” 那帮看热闹的人一下子看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了,立即是一哄而散了。 而我们四人则是带着徐民望父女,跟着那几个伙计出了镇子。一般在镇子外的不远处,都会有一些乱葬岗什么的,主要是官府为了防止一些绝户死亡人口因为得不到及时掩埋,诱发瘟疫什么的。 因此,一些无主的尸体,或者亡人的亲属没有地方可以安葬亡人的,都会将这些尸体拉到乱葬岗草草掩埋。 出了镇子约五、六里,有一片山坡,那山坡上隆起一个一个的小包,无疑这就是同里镇外的乱葬岗了。 此时,已到了傍晚时分,幸亏是咱们人多,否则要是一个人来到这片阴气森森的山坡,可真是够吓人的。 那几个伙计将马车停在山坡下,在离停车地二、三十丈开外的地方,找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立即挥舞起镐头,开始挖墓穴了。 这山坡都是沙地,质地比较松软,几个伙计挖起来也不算太费劲。也就天麻麻黑的时候,一个大小容得下棺材、深约五尺墓穴就挖好了。 那几个伙计立即招呼我们几个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将徐民望亡妻的棺材抬到墓穴边,然后用绳子套上棺材,让棺材小心翼翼地放入墓穴。 那几个伙计让徐民望烧了些纸,又让那小香儿对着墓穴磕了几个头之后,便用铁锹开始回填浮土。 由于都是专业选手,这个动作就是相当麻利,也就是天黑定的时候,一个小土包算是拍结实了。一个伙计立即从马车上取下一块木板,打起火把,用生漆在这个木板上按照徐民望的要求,写上了几个字,这就算是一个简易的墓碑了。 几个伙计将写好的简易墓碑娴熟地栽在坟头,然后又让徐民望和香儿烧了好些纸,待纸灰烧尽之后,就算是齐活儿了。 咱们立即是赶回同里镇,今晚赶去周庄肯定是不现实了。另外,虽然这徐民望的亡妻是下葬了,但这个书呆子非说女儿是卖给陈维林了,这事儿咱还得跟他好好交涉交涉。 从乱葬岗出来,时不时就可以看见这乱葬岗里冒出阵阵绿光,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虽然我知道这是人体腐烂后,产生的磷化氢气体自燃而产生的自然现象,但真正让自己去亲身感受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瘆得慌。 回到镇上,与那几个伙计道别之后,我们便去找了间小客栈。当然,这徐民望父女,咱们也得带上。不管明天怎么样,今天咱们可得好事做到底,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 我们要了三个房间,我和陈维林一间,崔道远、丁德义二人一间,徐民望父女一间。简单梳洗了一下,肚子早已是饿得咕咕叫了。 我们让店小二送了些吃食到房间来,便招呼徐民望父女跟我们一道吃。起初,徐民望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禁不住我们再三劝说,便带着女儿跟我们坐在一个桌子上。 不过吃饭之前,徐民望立即从怀中将先前陈维林给他的那二十两银子递还给陈维林,说是咱们已经帮他葬妻了,这钱就应该物归原主。 陈维林立即是推脱了一番,说他们父女两个需要钱,这点银子就算是他今天结识了个朋友的见面礼。 可那迂腐的徐民望哪肯听这一套,非要将银子还给陈维林。我知道徐民望迂得很,便朝陈维林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将银子收好。 不过,就冲着徐民望还银子这个举动,我便断定这徐民望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还是值得交往的。 我特意让店小二给我们温了壶酒,除开那小香儿,其余五人是每人都满上了一杯。 三、五杯下了肚,又吃了好些东西,肚子里有了货,人也舒坦了许多,我便小心问起那徐民望的身世。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这会儿徐民望也是放开了手脚,边喝酒边跟我们侃侃而谈了。 原来这徐民望还是出生于书香门第,只可惜家道中落,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下几亩薄田勉强度日了。 徐民望少时便在父母的鼓励之下,一心想着读圣贤书,参与科举考试。要是中了进士,不光可以做官、可以光宗耀祖,还可以再次振兴他们徐家。 可是事与愿违,徐民望自从二十岁那年中了秀才之后,此后十多年时间,就再没有取得任何进步。 这期间,他也娶了妻子,父母也相继亡故,本就不宽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不得已,徐民望只得将几亩薄田变卖。 有人也劝说过徐民望,让其先找点儿事情做,就是当个私塾先生,教几个孩子也好,还是替别人写写画画也好,总可以养家糊口。可那徐民望就跟那范进一样,被科举迷了心窍,哪里听得进这些。徐民望一心认为他是高贵的读书人,不可以干那些下作之事。 正所谓:坐吃山空。最后,徐民望不得不变卖了祖宅,到镇上租了间屋子,勉强度日。可是徐民望的科考运就是一直不济,到了三十多岁,还是个秀才。 最后,徐民望的妻子见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背着徐民望替别人浆洗衣物什么的,换些钱度日。徐民望得知之后,虽然也骂过妻子,但实在是没钱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徐民望顶多也就是顶着个“读书人”的帽子,继续吃他的“软饭”。可是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让他连“软饭”也吃不上了。因为他的妻子病了,而且这一病就再也起不来了。 妻子病故之后,房东知道徐民望身无分文,估计想继续收房租是不可能了,便将徐民望赶了出来。这一下,徐民望是彻底走投无路了,自己身无分文,一个女儿还跟着自己,还有亡妻需要安葬。 面对如此局面,一向迂腐的徐民望竟然灵机一动,来了个“卖女葬妻”。其实徐民望卖女一半是为了葬妻,另一半也是不想女儿跟着自己被活活饿死,他希望哪个大户人家将女儿买去,即时当个使唤丫头也好,总归是有口饭吃。 这也就是陈维林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并声明不是买他女儿的,他竟然跟陈维林掰扯的原因。因为他觉得陈维林这人既然肯资助他二十两银子,心肠肯定不坏,如果女儿跟着他,应该有条生路…… 当徐民望给我们讲完这些之时,已是声泪俱下。这次妻子的亡故,确实是震撼到了他的心灵,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太混球了…… 看徐民望这副样子,我们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我问徐民望,今后打算怎么办? 第七百五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说看徐民望这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有心帮他一把。我便问徐民望,今后打算怎么办? 徐民望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要不是因为有香儿,我早都一头撞死了!” 既然徐民望还有香儿这个牵挂,那一切就好办。我告诉他,我们明天准备去周庄。那周庄的沈万三是我结拜大哥,也是下午给他银子的陈维林的连襟。如果他实在没地儿可去,不如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周庄。 到了周庄,不论是在沈万三手下当雇工也好,还是打短工也罢,总之,沈万三肯定会给他一口饭吃的。今后,他在周庄一边谋生活,一边养女儿,还可以一边继续读书,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就考上举人,甚至是中了进士呢? 我这话一说出来,徐民望就像是沙漠之中一个已经渴坏了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一样。他瞪大了双眼问道:“你,你,你们真的跟那周庄的沈大财主如此相熟?” 看来,沈大哥的名头可是够响的,连徐民望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读书人都知晓他的名头。 我朝徐民望点了点头,再次真诚地邀请他明天跟我们一道去周庄。 徐民望端起酒杯,自顾自地一口闷了,然后一抹嘴角,起身对我们一边作揖,一边说道:“那好!那就有劳几位贵人了!几位今日的再造之恩,我徐民望终身难忘。” 我立即一把将徐民望扯了坐下来,让他不要这么客气。又吃喝说笑了一阵,众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我们特意在同里镇上雇了辆马车,让徐民望父女坐上马车,我们四人则骑着马,直奔周庄。 也就巳时时分,我们到了周庄的沈宅。见到沈大哥,我很高兴,不过让我更加高兴的是,我们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汪耀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也来不及先跟沈大哥、汪耀南二人叙旧,便先将徐民望之事给沈大哥说了。沈大哥二话不说,立即让下人去安顿徐民望父女。至于这二人今后在周庄靠什么营生,相信有了沈家的庇佑,那就不叫事儿。 处理完徐民望之事,我和陈维林、崔道远、丁德义与沈大哥、汪耀南一道去了书房。 因为我此趟来找沈大哥,就是为了查访汪耀南的下落。既然汪耀南就在眼前,我立即先谈起了自己的大陈国之行,以及在归途之中救下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孩子之事。 汪耀南听说我正一路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把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孩子送到三佛齐国之事,也是一拍大腿,说道:“这事儿太好了!” 汪耀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们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下,汪耀南才跟我们讲起了他此次来找沈大哥的前因后果。原来,这次汪耀南来找沈大哥,是找他去投资,投资的地点就是龙头。 说着,汪耀南打开一副在现代看来算是十分简易,但在当时看来却是十分详细、十分考究的大地图。汪耀南是一边指着地图,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们描绘着他的宏伟蓝图。 汪耀南这些年跟远洋商人打交道打得多了,眼界便也开阔多了。这些远洋商人多来自阿拉伯海、红海、甚至更远的地中海沿途各国。这些商人不远万里来到咱东南来这一带开展海外贸易,也是因为咱们华夏文明在当时是先进的文明。 可是这些远洋商人来回一趟都得耗费许多时日,尤其是在通过马六甲海峡之时,还得受到马六甲海峡南边三佛齐国的盘剥,否则,他们就无法通过马六甲海峡。 针对这种情况,汪耀南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龙头建立一个贸易港。不仅可以为沿途的商船提供给养、维修等多种服务,还可以利用自己对中原地域熟悉的优势,在中原地域大量购买一些茶叶、丝绸、瓷器等远洋商人喜爱的物品,直接在龙头港就和远洋商人展开贸易。 如此一来,一是可以大大缩减这些远洋商人来回一趟耗费的时间,二来也可以让这些远洋商船不用通过马六甲海峡,就算是三佛齐国还是要继续收过路费,也肯定不用耗费那么多。 听汪耀南如此一说,我内心是猛然一震。后世之中,我们是知道的,新加坡港由于处于马六甲海峡的东南部,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算得上是亚太地区最大的港口。 而汪耀南反复跟我唠叨的龙头,从他展开的这幅地图上来看,应该就是后世的新加坡呀!难道这个世界著名港口最初的建立,就是由汪耀南一手促成的? 我滴个乖乖!如果这事儿真能由咱们促成,那绝对比当初沈大哥那个打造十里秦淮的计划更加宏伟、更加牛逼呀! 我正反复琢磨着汪耀南这个伟大的计划,沈大哥突然打断我,他说这次汪耀南来找他也是十分不凑巧。本来他二十多天前就到了苏州,但当时沈大哥刚好去了应天。 没办法,汪耀南又去杭州兜了个圈子,前两天才回到苏州。 对于汪耀南所说的这事儿,沈大哥还是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他本来是想等我回到应天之后,跟我好好商议一下此事的。在应天,他还在郑有功处给我留下书信,让我回应天之后,立即来一趟苏州,没想到,我自动寻上门了。 嘿嘿!那这事儿还真就是巧了! 听沈大哥说他对这事儿有些拿不准,我便问沈大哥,对这事儿有哪些方面是比较担心的。 沈大哥说他最大的担心便是对那龙头不熟悉,从来没有去过那地方,他无法判定那个地方建个贸易港口,是否真如汪耀南所说有那么大的价值。 按说,对于这种自己相当不熟悉情况的投资项目,沈大哥一般不会做的。这一次汪耀南找来苏州,提出这个项目,沈大哥之所以又有些许动心,一是因为是汪耀南来亲自找他的,他信得过汪耀南;另外,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这次去了趟应天,已经隐隐嗅到大明王朝重农抑商的气息了,他也觉得是时候转变投资方向了。 听沈大哥说他已隐隐嗅到大明王朝重农抑商的气息了,我也是来了兴趣,让他讲讲此次应天之行。 话说此次沈大哥的应天之行,一是想去看看金大富、郑有功那边出售产业的情况。另外,也是更重要的目的,其实是想借着江南贡院重修工程完工,朱元璋主持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殿试之机,摸一摸大明王朝的下一步动向,好为他的经营方向提供一些指引。 因为我不在应天,沈大哥自然是携带重金看望了因病在家休养的李善长。当时李善长因为“卧病在床”,自己不便出门活动,便让胡惟庸替沈大哥筹办此事。 在李善长的幕后筹划和胡惟庸的穿针引线之下,沈大哥先是拜望了马皇后。要说这就其实已经很不简单了,现在可是大明建国了,自古就有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一般的正经官员都鲜有机会能拜望当朝皇后,更别说沈大哥这么一个政治地位并不高的商人。 马皇后对沈大哥是一如既往地客气,还提起好些当年沈大哥慷慨解囊之事,无非就是向沈大哥传递这么一个信息,大明王朝还是记得他当年的功劳的。 沈大哥在一番客气之后,也是向马皇后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想面圣。他想就秦淮河畔的夫子庙、江南贡院重修等工程的完工,以及洪武首科科举的圆满成功,向圣上道贺。同时,他也是代表江南的百姓想为大明王朝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说白了,沈大哥就是想借此机会,向大明朝廷捐钱、捐物,一是表达自己的忠心,二也是交点儿“保护费”,以求日后能够得到朝廷的一些关照。 虽然此事有胡惟庸为他在朱元璋面前引荐,但沈大哥还是想将此事做得更加尽善尽美一些,便顺便向马皇后提出了这么个请求。 马皇后是什么人?沈大哥一提起这事儿,她就立即明白了沈大哥的意思。马皇后也是真心感激当年沈大哥为朱元璋的仗义相助,便慷慨应承下来。他让沈大哥回去之后安心等待,十天之内,胡惟庸肯定会给他答复。 果然,有了马皇后亲自出马,四天之后的午后,胡惟庸火急火燎地找到沈大哥,说是朱元璋要见他。 其实这已不是朱元璋第一次见沈大哥了,早在朱元璋攻下集庆之前,沈大哥便同常二哥一道在太平第一次见过了朱元璋。当时,沈大哥还向朱元璋献计,他亲自去扬州说降苗兵将领。后来,苗兵临阵反水,为朱元璋攻克集庆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朱元璋顶多只能算是一方诸侯;但是如今,朱元璋可是真龙天子了。 沈大哥在胡惟庸的陪同之下,向朱元璋十分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丝杀气 沈大哥向朱元璋十分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之后,朱元璋倒是给沈大哥赐了座。不过,从朱元璋的语气之中,沈大哥可以明显地感到朱元璋可不像当年在太平那样对他那样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冷淡。但是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别人现在是皇帝,得注意身份,该端的架子肯定得端起来。 沈大哥先是就江南贡院等工程,以及首科科举之事向朱元璋道贺,并历数了洪武年间比起前朝至正年间江南民间的诸多变化,总之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把朱元璋捧上天对于沈大哥这等能说会道之人来说,又不是个什么难事儿。 谁知沈大哥的溢美之词还没说完,便被朱元璋打断了。朱元璋问沈大哥:“朕听闻江南民间还是有不少人念张士诚的好呀!不知沈先生可曾有所耳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大哥就怕朱元璋因为当年自己与张士诚过从甚密之事对自己进行清算,这会儿,朱元璋竟主动谈起了张士诚。 沈大哥脑子转得飞快,立即是跪下说道:“启禀圣上,当年张士诚占据江南之时,的确给过一些百姓以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但要说现在还有百姓念叨张士诚的好,那肯定是言过其实了。如果真有人念叨张士诚的好,那肯定是极个别的刁民……” 沈大哥是解释了一大通,最后朱元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但愿如此!不过说起张士诚这厮,着实可恶!当年,他麾下大将吕珍生擒了朕的爱将彦敬(廖永安的表字),那张士诚招降彦敬不成,便将其秘密关押在苏州。直到其兵败之前,这厮还不思悔改,竟然秘密处死了彦敬。说起来,真是让人伤感呀……” 沈大哥当时可不知道这彦敬就是廖永安,只是听朱元璋这个说法,感觉这人的遭遇怎么跟廖永安差不多。于是便不解地问了一句:“这彦敬将军姓什么?” 这时,一旁侍立的胡惟庸发话了,他对沈大哥说道:“这‘彦敬’就是廖永安的表字。当年廖永安生死不明,圣上曾让李丞相想办法打探其下落,李丞相还曾为这事儿请你帮过忙。廖将军被张士诚擒获后秘密关押之事,还是你打探出来的……” 胡惟庸突然插这么一句话,也是感激沈大哥多年以来对自己和李善长、李存义等人的多方“资助”。 果然,朱元璋听了这话,也是对沈大哥点了点头道:“说起来,沈先生这些年来为了咱们大明王朝的建立出力不少呀!” 沈大哥刚才突然听到胡惟庸说这彦敬将军就是廖永安,也是吓了一跳,他生怕朱元璋为廖永安被擒一事旧事重提,毕竟当年吕珍的水师突然在太湖上冒了出来,那可完全是自己的“功劳”呀! 可是后来听胡惟庸提起李善长为了打探廖永安的下落,请自己多方活动之事,也是对胡惟庸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这会儿听朱元璋主动念叨起自己的好,沈大哥连忙说道:“圣上谬赞了,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谁知沈大哥的话刚说完,朱元璋突然又蹦出一句:“要是这江南人人都像沈先生,朕也可以安心不少呀!当年,彦敬之所以在太湖之上遭遇吕珍的突袭,就是因为张士诚得江南商人襄助,秘密新建了一支水师。要不是这支水师突然杀出,以彦敬一向严谨的作派,怎会着了吕珍的道儿?像这些助张士诚新建水师的商人,就是典型的助纣为虐之人……” 朱元璋这话一出,沈大哥心里又是一个“格登”。朱元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在敲打我吧? 就在沈大哥不知如何应对之际,胡惟庸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启禀圣上,沈先生虽然身在苏州,但一向心系应天。这应天新城的建设、秦淮河的治理,还有这夫子庙、江南贡院等诸多工程能得以顺利实施,都有沈先生的功劳呀!像那等为张士诚筹建水军之事,沈先生是万万不会做的。” 胡惟庸这话刚说完,朱元璋也是淡淡地对胡惟庸说道:“嗯,我也相信沈先生不是这种人。刚才你提起这应天城的建设事情,我顺便说一句,这应天城的城墙这几年一直没有修缮过,有好些地方都有些破损,该好好修整一下了。特别是聚宝门(今中华门)至三山门(今水西门)这一段,当年陈友谅大军来犯,受损十分严重。这事儿我之前也给百室(李善长表字)交待过,可偏偏不凑巧,百室又给病倒了。现在,我就将这事儿交给你了。” 朱元璋说完,胡惟庸赶紧回道:“臣尊旨!不,不……” 胡惟庸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朱元璋何等精明之人,知道胡惟庸肯定还有什么话要说,便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要说尽管说,沈先生又不是什么外人!” 这下,沈大哥有些尴尬了。这胡惟庸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要单独向朱元璋汇报?如果真是,那自己是不是就该告退了? 不待沈大哥告退,胡惟庸便说道:“启禀圣上,臣只是想说这应天城的修缮工程急不得。眼下大明刚立,百废待兴。先前李丞相也是因为别处有更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便让应天城的修缮工程先缓了一缓。” 原来,胡惟庸是谈钱的事儿。这下,不等朱元璋发话,沈大哥立即跪下说道:“新朝新气象!大明刚立,这国都就得气派一些。如果圣上不弃,这修缮应天城城墙之事只管让胡大人办。至于这银子之事,胡大人只管吩咐,我沈某人定当竭尽全力!” 沈大哥这话可是说得够豪气,这应天城城墙的修缮工程少说也得是大几十万两银子,这要弄得不好,一百多万两银子都能砸进去。 但当时沈大哥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这次来面圣本来就是要出出血、表示表示的,既然朱元璋把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正好接这个茬儿。 本来,沈大哥说出这话之后,以为朱元璋应该对自己热情一些,毕竟自己可是帮助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可谁知朱元璋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朕就代表大明及应天的军民谢过沈先生了!” 沈大哥见朱元璋这个态度,琢磨着朱元璋是不是嫌自己出血不够?他刚才忽然提起当初有人帮助张士诚秘密新建水师之事,看来很可能是故意为之呀!因为以朱元璋的能力,打听出这么点儿事,应该不难呀! 想到这里,沈大哥咬了咬牙,说道:“我大明将士这些年为了打下江山,护我百姓,也是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我沈某人这次能得以面见圣上,也是万分激动。面圣之前,我就有一个想法,在下愿意出资五十万两白银犒劳大明将士,万望圣上成全!” 沈大哥这话一出,不仅是胡惟庸吓了一跳,朱元璋也是心中一惊。五十万两白银,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胡惟庸心想:这家伙也太有钱了吧!五十万两,就跟老子花五十两似的。 朱元璋心想:你这狗日的真他妈的是个土豪!先是主动提出替老子修城墙,这至少得五十万两,要是胡惟庸这小子牙齿深一点儿,估计一百万两银子都下不了地。这会儿,随口又捐五十万两。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你狗日的说捐就捐了。你这狗日的,老子先让你蹦达两天,早晚老子得收拾你…… 咦!这就奇怪了!按说沈大哥出了这么多银子,朱元璋怎么也得感激呀!怎么就想起要收拾沈大哥呢? 这事儿坏就坏在沈大哥提出捐五十万两银子犒劳军士之上。朱元璋寻思着,这军队可是国之重器,得牢牢掌握在我朱某人手中。你小子出钱来犒军是个什么意思?收买军心民心之事,向来只有帝王之尊才有资格去做,你沈万三难道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虽然朱元璋心中是这么想,但当时他还是假意对沈大哥表示了一番谢意。 不是朱元璋演技不行,而是沈大哥太过精明,也或许是他有超强的嗅觉,甚至说是他有超强的第六感。总之在朱元璋说出这番感激之言之时,沈大哥还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他似乎是嗅到了那么一丝或有或无的杀气…… 出宫之后,沈大哥在应天又逗留了些时日。这期间,他主要办了三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便是叮嘱金大富将应天能脱手的产业尽快脱手。当然,至于为什么要尽快脱手手中产业的原因,沈大哥告诉金大富的说辞是,他面圣之时不仅答应了要替大明修缮应天城城墙,还要捐献五十万两白银用来犒军。 这些都是急需要花钱的事儿,说不定胡惟庸过两天就要来找金大富要钱了。因为他之前为这事儿也跟胡惟庸沟通好了的,修缮城墙的钱随时来金大富这里支取。至于犒军的五十万两白银,他也会尽快上缴到户部去。 第七百五十七章 皇亲国戚 这第二件事儿,沈大哥便是拜望了刘伯温。刘伯温知道沈大哥与我的关系,自然对沈大哥是格外热情。 从刘伯温那里,沈大哥得知他已向朱元璋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辞呈。至于刘伯温为什么要告老还乡,刘伯温虽然再三言明是自己确实年岁大了,但是话里话外,沈大哥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那就是朱元璋似乎对刘伯温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了。 第三件事儿,便是在离开应天回苏州之前,再次拜望了李善长。李善长听说沈万三马上要回苏州了,更是告诉了沈万三一个更加让他吃惊的消息。那就是,朱元璋已经批准他因病辞官回临濠(明朝建立后,濠州改为临濠)居住的请求。 李善长准备不日将启程,按照他的说法,这次回老家之后,就不打算再回应天了。也就是说,他今日跟沈万三提起这事儿,就相当于是告别了。而且这个告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从李善长那里回来,沈大哥的心情很沉重。先是朱升辞官归隐,然后是刘伯温辞官还乡,接着是李善长因病还乡,这一个二个的都是怎么了?而且这才是短短两三年之间发生的事儿呀? 沈大哥这一思索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又联想到了被朱元璋流放海南的汪广洋,还有被朱元璋处死的杨宪…… 这一个二个的可都是当朝的重量级人物呀?难道应天的风向马上就要变了? 沈大哥离开应天之前,只是交待金大富,将手中的产业尽快变现。至于胡惟庸那边,涉及到修缮应天城墙的,一定要全力支持;至于解缴到户部的五十万两犒军之银,也尽快去户部办妥手续。 沈大哥回到周庄之后,见到了汪耀南。老熟人老朋友相逢,沈大哥总算是尽扫应天之行的阴霾。 不过汪耀南提出在龙头兴建贸易码头的宏大计划之后,沈大哥却是有些拿不准了。 按说这趟应天之行回来,他已下定决心要尽快撤出应天的投资逐渐淡出朱元璋的视线。此时,汪耀南来找他到外地投资,不是正好吗? 问题的关键是,沈大哥觉得这龙头太远了,是个什么样儿,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还是不敢贸然下手。因此,汪耀南也在周庄逗留了几天了,沈大哥始终表示,这事儿得等我回应天了,他再找我好好商量了,然后给汪耀南答复。 刚刚汪耀南见到我,听我说想请他帮忙送两个孩子去三佛齐国之事,说这事儿太好了。这一是因为沈万三对去龙头投资一事拿不定主意,要听听我的意见,恰好我就出现在了周庄。汪耀南觉得这事儿是赶上趟儿了,所以觉得好。 另一个方面是因为听我说了这两个孩子的不幸遭遇,如果能将这两个孩子安全送到三佛齐国,那就是给三佛齐国的梁道明卖了个大人情。 要知道当时的三佛齐国可是东南亚最强大的海洋大国,连汪耀南所在的龙头也只是三佛齐国下面的一个小邦国。本来汪耀南打算在龙头建立一个大贸易海港之后,肯定每年是要向三佛齐国上税的,至于这个税点多少,他还得想办法去三佛齐国打点打点。 可是这下好了!对于汪耀南来说,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施进卿施忠义这两个孩子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帮助他办成这事儿的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那施进卿的舅舅梁道明在三佛齐国混得那不叫“可以”,那叫“相当可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可以”。 因为梁道明为人甚有权谋,深得三佛齐国国王赏识,竟然将自己的一个女儿下嫁给了他。也就是说,梁道明在三佛齐国,那就是当朝驸马呀! 虽然这三佛齐国国王还有几个儿子,还有其他女婿,但要论能力,没有一个能出梁道明之右。也正是因为如此,三佛齐国国王对梁道明也是愈加器重。 正是因为梁道明在三佛齐国的这个地位,所以当汪耀南听说要将这两个孩子送到三佛齐国交给梁道明之后,也是格外兴奋。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觉得这事儿靠谱儿。 不待征求沈大哥的意见,我直接问汪耀南,这个贸易港口如果要建造好并运行起来,首期投资大概得需要多少银子? 汪耀南告诉我,目前他只是有这个想法,他与父亲还有龙头邦国国王也仔细研究过此事。他们目前只是大致确定了三个比较合适的建港地点,但每个点的具体情况不一样,将来建成之后的商船容纳量货运吞吐量肯定也都不一样。 按照他们三人的大致估算,从开始建设到基本达到可使用状态,最小的那个港口大约需要三年时间,大约需要耗费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中等的那个港口大约需要五年时间,大约需要耗费白银二百三十万两;最大的那个港口大约需要六年时间,大约需要耗费白银三百万两。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当即便有了个想法。这事儿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那个最大的。不就是三百万两吗?比起咱们之前的秦淮河治理工程也多不了多少嘛! 但还有一点儿我不明白,刚才汪耀南说他与父亲汪大渊还有龙头邦国的国王一起去选了三个点,照这么说,那汪耀南父子应该与龙头邦国国王的关系不一般了。 我将这个问题抛出之后,汪耀南立即是滔滔不绝地给我演讲起来。 原来这龙头邦国的国王姓李,名叫李国泰,祖籍福建。李国泰曾祖父亲那一代,便举家闯南洋,来到了龙头。 当时的南洋诸国,都有大量的广东广西福建籍华人。由于这些华人带去更加先进的文化和技术,虽然他们是后来者,但却逐渐占据了南洋诸国的上流社会。 到了李国泰的父亲这一代,由于龙头邦国发生内战,原国王战死,李国泰的父亲便在众人的拥戴之下,成了新龙头邦国国王。 汪大渊当初逃到龙头之时,李国泰的父亲已经去世,李国泰便继承了龙头邦国国王的位置。 李国泰听闻汪大渊有多次航海经历,见多识广,便造访了汪大渊。二人这下是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主要也是因为这龙头邦国虽然号称是个邦国,其实比起中原大地上一些部落还要小,因此这邦国的国王也没有什么架子。 后来,汪耀南娶了李国泰的一个侄女为妻,就更加加深了汪家与李家的关系。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才弄明白,原来这哥们儿在龙头邦国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嘛!当然,比起咱们中原的皇亲国戚,他的档次还是差远了。 既然汪耀南父子在龙头有这一层关系,那他们在龙头兴建贸易港口的计划,肯定是会得到龙头邦国大力支持的。 我立即问汪耀南,他这次来找沈大哥,准备让沈大哥投资多少。也就是说,他们龙头邦国那边,又能出多少银子。 我这么一问,汪耀南是“嗯嗯呀呀”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这龙头邦国国力薄弱,实在也拿不出多少银子。至于他这些年做远洋贸易,虽然也挣了点儿钱,但由于自己是龙头邦国国王侄女婿的身份,也替龙头邦国贴了不少钱。现在,他们李汪两家手头上的银子也不超过五十万两。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想想应天那边秦淮河开发项目全部出售之后,我至少得拿回一百万两银子。我当即就表了个态,说我也想参与这个投资,至于能投资多少,得等我回应天之后,看看郑有功金大富那边的账目情况,但我至少出资一百万两。 我这么一说,沈大哥立即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我。而此时的汪耀南也是惊得张开了嘴巴。 沈大哥看了我半天,轻声问道:“三弟,你认为这生意做得?” 我冲沈大哥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肯定做得!我劝大哥也不要犹豫了,咱们兄弟这番联手出击南洋,怎么样?” 沈大哥看了看我这坚定的眼神,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沈大哥还有些犹豫,我便问汪耀南,如果这个项目成了。那肯定是我和沈大哥这边出钱,至少是出了大头,但他们汪家和李家肯定是少不得要多出力,只是最后大家按什么比例享受收益呢? 汪耀南没想到这事儿谈得这么顺利,如果我出一百万两,沈万三再出一百万两,再加上他们龙头邦国李家汪家的银子,建设一个中等的港口就不成问题了。如果我们在应天的投资能收回更多的钱,再添几十万两,建设那个最大的港口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汪耀南既然来跟沈大哥谈这事儿,那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肯定还是给他交了个底的,这大致的比例,肯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果然,汪耀南说道:“我离开龙头之时,邦国的国王也给我交了底,如果咱们能投资建成最小的港口,你们占三成;如果能建成中等港口,你们占四成;如果能建成最大的港口,你们占五成。” 第七百五十八章 陈叔明的绿帽子 听闻汪耀南那个如果建成最小的港口,我们占三成;如果建成中等港口,我们占四成;如果建成最大的港口,我们占五成的大致方案,我也觉得十分满意。 要说这个方案也算是比较合理,毕竟咱们这边投资越小,他们那边占比就应该更高一些。虽然他们出钱不多,但人力物力这一块,就全靠他们了。 我当时就心想,如果能建成最大的那个港口,咱们就可以占一半的投资。想想龙头那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我觉得这个生意完全做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稳妥一点儿,是不是应该去龙头实地看一看,去考察一番呢? 当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立即问沈大哥,他手中有没有可以出远洋的大船。 沈大哥听我如此一问,也是疑惑地望着问道:“出远洋的大船?三弟的意思是?”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此番与汪老弟一起去一趟龙头!” 沈大哥听我这么一说,一拍大腿道:“好!如果三弟能亲自跑一趟,那我就放心了。要说能够出远洋的大船,我倒是真有两条,不过现在都在外面,估计还得个把月才能回到松江府的码头。” 一听这话,我也是兴奋地说道:“那正好!反正我还得先回应天。咱这次去龙头,肯定也不能空着手而去,咱至少得带上一百万两银子。如果那边能成事儿,这一百万两就先放在龙头,算作咱的先期投资了。” 沈大哥听我这么一说,也是兴奋地说道:“那行!我立即给松江府码头的伙计捎个信儿,待咱的那两条大船回到了松江府,就让他们原地待命,做好出远洋的准备。” 我和沈大哥二人是兴奋得说个没完,一旁的汪耀南则是兴奋得话都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这次来找沈大哥谈生意,本来沈大哥很犹豫,他以为白跑了一趟,心情已有些失落。可就在心情极度失落之时,这事儿突然又峰回路转,竟然又谈拢了,他哪有不高兴的。 我当即和沈大哥汪耀南议定,明日一早,我们立即启程赶往松江府码头,搭乘咱们泊在那里的三条大陈国的船回应天。 回到应天之后,咱们立即筹集资金,准备前往龙头的诸多事宜。预计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后,大概十月中下旬的时候,咱们的人就从应天出发,直接在松江府码头换乘沈大哥为咱们准备的大船。 沈大哥听我这个安排,也表示赞同。他让我给金大富带个话,户部的五十万两犒军银子上缴之后,给胡惟庸还留下一百万两的修缮城墙资金就足够了。其余的钱,先带到龙头去,能带多少算多少,怎么着也得表示咱们投资的诚意。 另外,沈大哥还表示,明日也不让人给松江府码头那边的伙计捎信儿了,他明天亲自跟咱们去一趟松江府码头,亲自给那边的伙计交待。免得到时候我们的大部队在松江府码头换乘的时候,大家又不熟悉,搞出一些岔子。 听沈大哥说明日要同我们一起去松江府码头,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几个人也是在一起兴奋地谈了大半夜,才散去。夜里做梦,我还梦见了龙头的贸易大港口。 九月初五一早,沈大哥带了几个跟班儿,汪耀南带上他的两个跟班儿,外加上我们四人从周庄出发,直奔松江府。 九月初六午后,我们赶到了松江府。我们四个去偰斯大哥那里归还马匹的时候,偰斯大哥非说要安排晚宴招待我们。没办法,盛情难却啊! 晚宴酒过三巡,偰斯大哥突然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之事,朱老爷子于去年年底在大纵湖畔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酒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这朱老爷子和施老爷子晚年相聚于大纵湖畔,二人惺惺相惜,可惜这才相惜了大半年,就一起驾鹤西游了。 偰斯大哥告诉我,朱老爷子与施老爷子这哥俩儿自从相聚于大纵湖畔,每日是在湖边欣赏美景饮酒赋诗,好不快活。 这春夏秋三季,二人成天在湖边以文会友把酒言欢,那倒没有什么。可是到了冬季,那就不是个好事儿呀! 那湖边一展平阳,北风一刮,那叫一个冷,青壮年都不一定顶得住,何况是两个年迈之人。可是这两个“老顽童”偏偏又不听人劝,非得要在那里“硬扛”。 最终,是坏事儿。老个老头儿前后脚都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都是一病不起。朱升老爷子走后三天,施老爷子也赶去黄泉路上追赶老友的步伐去了。 两个老爷子这一亡故,可忙坏了卞元亨。按照两位老爷子的遗愿,他们死后就葬在这大纵湖畔,互相做个伴儿。这为二位老爷子操持后事,卞元亨可是出了不少力。 朱异还立即给应天的朱同捎信儿,朱同便于霏儿一同赶往大纵湖畔奔丧。 安葬完两位老爷子之后,朱同霏儿返回了应天,朱异则带着母亲曹氏回到了松江府,在当初咱给他们购置的那处宅子里安顿下来。 听偰斯大哥这么一说,这回应天之前,我还得去拜望一下岳母和大舅哥。当晚,我便安排陈维林明日与沈大哥汪耀南一同去松江府码头。他们在松江府码头上与沈大哥的伙计沟通好之后,直接发船泊在黄浦江入长江口等我们。 而我则带着崔道远丁德义二人先去黄浦江畔的朱家。看望完岳母和大舅哥之后,我们则在黄浦江入江口乘船。 九月初七一早,咱们立即兵分两路。偰斯大哥亲自作陪,与我一道去朱家。 见到岳母曹氏,可以明显地感到朱老爷子去世之后,她老人家一下子也显得苍老了许多。好在是曹氏看着精神头还不错,让我安心不少。 在朱家用过午饭,我便匆匆辞别。临行之前,我让崔道远将随身还剩下的两百余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大舅哥朱异。 虽然岳母曹氏和大舅哥朱异再三推辞,但禁不住我们三人再三相劝,加上偰斯大哥在一旁帮腔,大舅哥朱异只好收下了银子。 离别之际,我再三叮嘱大舅哥朱异,要照顾好一家老小,特别是要照顾好曹氏。如果遇上什么突发情况,缺少银两用度什么的,直接找偰斯大哥,一切都有我呢! 一旁的偰斯大哥也表示,朱家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从朱家出来,我和偰斯大哥也就此别过。我则与崔道远丁德义二人直奔黄浦江的入长江口,搭乘咱们的船回应天。 九月十六日,我们终于是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应天。霏儿思淑兰儿未了见我终于是回来了,也都是眼圈红红的。看四位夫人这番模样,我心理也觉得愧疚。本来还打算回来好好陪陪几位夫人,但这回顶多只能在应天停留个把月,咱又得动身去南洋。 我正踌躇着这话到时候怎么跟她们几个开口,霏儿忽然朝身后的桃儿一招手,桃儿杏儿立即上前。不过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桃儿怀里抱着一个约半岁大的婴儿。 我心里猛然一震:我草!这是什么情况?桃儿来应天都两年多时间了,这突然冒出个孩子!难道桃儿背着我,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给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整了顶绿帽子? 我立即是结结巴巴地问桃儿道:“桃,桃儿,你,你,你这是……我,我这次从,从大陈国回来,陈大哥可,可是专门派,派人来接你们几个回升龙。可,可,你,你这,怎么……” 不待我这话说完,桃儿已经明白了我这话的意思。只见桃儿是双手抱着孩子,都笑弯了腰。 桃儿这一笑,先是杏儿也跟着笑了起来。紧接着,霏儿她们几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之后,霏儿才说道:“相公,你这一天到晚净瞎想些什么嘛!这孩子是桃儿抱着的,难道就是桃儿生的啦?” 一听这话,我猛然醒悟,原来这孩子不是桃儿生的。这时,兰儿拉着未了走到我面前,说道:“是未了妹妹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一下,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未了生的呀!我立即嘿嘿地傻笑起来。 笑过一阵,看众人还在为我刚才犯傻之事笑我,为了将话题岔开,我只好尴尬地说道:“这,这孩子起名字没有?” 兰儿嘴快,说道:“都这么大了,早起名字了!再说了,这起名字之事也不能指望你这个当爹的!” 兰儿说完,霏儿接着说道:“《庄子》有云:天地人和,礼之用,和为贵,王之道,斯之美。这孩子单名‘和’字。” 虽然霏儿引经据典的,说了咱也不懂,但我想她都说好的东西,自然是差不了。立即是拍着巴掌,说道:“好!好!这个名字起得好!真是辛苦几位夫人了!来,来,让我来抱抱和儿。” 说完,我正欲从桃儿手中接过这个孩子,这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我立即是尴尬地笑道:“看来,这娃娃认生呢!” 第七百五十九章 刘聚的商业头脑 话说,我正欲从桃儿手中接过未了生下的这个孩子,这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我立即是尴尬地笑道:“看来,这娃娃认生呢!” 谁知未了接过孩子,笑道:“他是饿了!”说完就从桃儿手中接过孩子,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向屋里走去,准备去给孩子喂奶去了。 说完了咱家之事,我立即看看身后跟来的阮崇阮书二人,对桃儿和杏儿说道:“这二位将军都姓阮,一个是阮其防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堂弟。此次他们带了三条大船,就泊在应天码头,是来接你们两个及五个孩子回升龙的。” 阮崇阮书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是跪在桃儿杏儿面前,齐声说道:“参见二位娘娘!” 当初她们二人离开大陈国之时,只是恭定王妃,这会儿,陈叔明当了皇帝,他们自然要升格为皇妃了。阮崇阮书二人向她们两个行跪拜之礼,没毛病! 桃儿杏儿听说这二位将军就是来接她们回升龙的,想想马上就要回升龙了,也是格外高兴,立即叫阮崇阮书二人起身。 谁知二人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问道:“敢问二位娘娘,皇子和四位公主可好?能否请他们出来,让我们二人参见?” 听这二位这么一说,霏儿立即安排下人去后院将四位公主请出来。另外,还安排人去私塾接陈?回来。 原来朱升老爷子离开应天后,霏儿与蓝玫一合计,又跟小舅哥朱同商量了一下,便请了个教书先生继续在朱家之前那个学堂里给孩子们上课。这样一来,不仅是常茂季牦刘才他们这些孩子可以继续在那里念书,凡是锥子山的孩子都可以去那里念书。 陈?他们住到我家之后,霏儿思淑她们便让季牦季貔俨儿他们每天去学堂的时候,将陈?也一道带上。 至于陈璃陈萱她们几个丫头,自然是不能跟着去学堂的,只好在后院,跟姣儿她们一起学些女红,另外由霏儿兰儿教她们念念书。 当然,季牦季貔他们几个每天下学之后,也经常现学现卖,给几位姐姐妹妹讲一讲今天课堂上学过的内容。 很快,陈璃陈萱陈鹭陈岚四个丫头出来了,姣儿梦寒幽兰三个也跟着出来了,再后面,就是有下人照顾的瑾儿兮渃也出来了。 阮崇阮书二人跪拜四位公主,搞得陈璃她们四个倒有些无所适从,好在是有桃儿杏儿在旁。姣儿梦寒她们几个也很快粘到我这个父亲身边来…… 桃儿杏儿告诉陈璃她们几个,这二位阮将军是她们的父皇派来专程接她们回去的。今明两天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就出发。 这四个丫头听说马上要回家了,先是一阵高兴,紧接着又有些许失落。因为这两年以来,她们天天跟姣儿她们在一起,现在突然说要分离,一下子真有些舍不得。 别说这些小孩子了,就是桃儿杏儿想起马上又要离开应天了,也流露出几分不舍之情。 还是霏儿反应快,见大家的情绪一下都失落起来,赶紧招呼思淑兰儿她们几个,说道:“后天,桃儿杏儿又要走了,咱们得好好准备为她们饯行之事呀!” 思淑兰儿她们正应和着,季牦季貔兄弟一左一右拉着陈?的手,俨儿跟在他们三个屁股后面,进了院子。 原来,季牦他们三兄弟听说大陈国来人要接陈?归国,也顾不得上课,匆匆跟先生告了个假,就拽着陈?的胳膊回来了。 陈?比季牦小三岁比季貔小一岁比俨儿大一岁,他们几个年龄相仿。霏儿思淑兰儿三个又时常叮嘱季牦他们三个,陈?是咱家的客人,他们三个要小心照顾。加上陈?生性比较懦弱,季牦三个自然对陈?照顾得多,四人倒是十分合得来。尤其是季牦季貔兄弟,年龄比陈?大,就更加时时刻刻显现出哥哥照顾弟弟的样儿。 本来季牦他们三兄弟擅自跟先生告假,我还想批评他们一通的,但想想陈?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他们这辈子要再见面就难了,也就算了。 再说了,季牦他们现在也大了,什么事儿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听霏儿思淑她们说,这几个娃娃平常还挺喜欢舞枪弄棒的,不仅是时常缠着思淑教他们几招,还跟着常茂常升兄弟也经常切磋切磋…… 看着几个孩子在一起玩儿得挺开心,我立即将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小孩子介绍给季牦他们几兄弟,反正大家年龄都相差不大,应该是很容易玩儿到一块儿。 我告诉季牦他们兄弟几个,施进卿施忠义二人身世坎坷,刚刚遭遇不幸,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以后就替我照顾着他们两个。等陈?他们走后,他们兄弟几个每天去学堂时,顺便把施进卿施忠义两个也带上。 季牦季貔和俨儿见又有新的小伙伴儿,自然也是高兴。特别是俨儿,年龄跟施进卿施忠义两个最接近,也更容易玩到一块儿。 季牦季貔兄弟带着一帮小孩子去后院玩耍之后,我又给霏儿思淑她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刚刚发生在施进卿施忠义二人身上的不幸。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让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几个要好生叮嘱季牦季貔和俨儿几个,要对施进卿施忠义这两个小家伙好一点儿,让他们感受到咱们这个大家庭的温暖。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就不得不提起约一个月后,我还得去一趟南洋。这次一是将施进卿施忠义二人送到三佛齐国的梁道明那里。另外,也是准备与汪耀南在龙头开展一个建设贸易海港的投资项目。 不过,几位夫人倒是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带上思淑同行。因为思淑身手好,带上她,其他几位都放心一些。 不过未了倒是说出了一个想法,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她顺道去一趟云南,她得去看看马里金。 想想马里金为了未了,身受难以启齿的重伤,咱们也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了。 我向未了保证,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必定带她去云南探望马里金…… 九月十七日,也就是桃儿杏儿她们即将离开应天的前一天,我可没有时间在家里陪她们,只好让霏儿思淑兰儿她们多陪陪她们。至于几个小家伙,他们也是各自有人陪伴。 这天一早,我与汪耀南立即去了郑有功的联络处。我要去立即了解一下咱们这边产业出售的情况,因为我得迅速筹集资金。 郑有功等人见我回来了,立即是围了过来,众人少不得是嘘寒问暖。再加上我还得跟众人介绍一番汪耀南,毕竟有好些人跟他是第一次见面,因此,弄得好半天都没得工夫谈正事儿。 直到快到午饭的点儿了,郑有功才拿出与金大富各执一份的秦淮河治理项目的账本,拉着我和汪耀南陈元贵三人进了一个小房间。 郑有功告诉我,前段时间沈万三来了应天,要求金大富将手头的产业尽快抛售。但秦淮河的这个项目锥子山是占了五成的,因此,只要抛出的这个项目未达到一半以上,完全是可以跟刘聚大哥交待的。 不过沈万三突然来应天要求抛售资产,加上我之前也赞成抛售这个项目,郑有功觉得这事儿事关重大。当时我又不在应天,郑有功便专程跑了一趟锥子山,亲自给刘聚大哥汇报。 听郑有功这么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称赞了他几句。这小子的确脑袋瓜子灵活,遇事也有主见,知道哪些事件干系重大。 郑有功说刘聚大哥给他的答复是,等我回了应天,这事就听我的。在我没有回应天之前,如果价钱合适,可以缓慢抛售。就是卖光了也不打紧,但是不能抛得太急,免得自己把自己价钱给压下来了。 听郑有功这么一说,我也是在心里为刘聚大哥默默地点了一个赞。经过这些年,刘聚大哥的商业头脑也渐渐开发出来了。 郑有功给我们一一介绍,秦淮河开发项目,总投资是二百四十万两,锥子山占五成,沈万三占二成五,我占两成,沈贵占半成。 整个项目开发完毕,共计耗费白银二百零三万六千两,节存三十六万四千两,这其中含有李善长他们回购地皮的款项。 目前已出售的房产共计获得资金五百二十四万五千两,尚未出售部分已经不多了,按照之前出售的均价折算,约值四十一万两。 第七百六十章 转战龙头 按照郑有功的介绍,这秦淮河开发项目,尚未出售部分已经不多了,只占了总价值的不足百分之十。 三天之前,郑有功也与金大富一道仔细核算过这笔投资项目。按照计算结果,截止目前,这个项目总价值六百零一万九千两,其中现银五百六十万九千两,房产折价四十一万两。 为了计算方便,当前总价值便按六百万两计算。沈万三沈贵兄弟共计三成,一百八十万两已经支付给了金大富那边。而我所占的两成,也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可以随时在应天联络点的银库中提取。 听郑有功这么一说,我是心中大喜。想想曾经一名不文的我,如今可是有了一百二十万两的身家,不知放到后世的胡润排行榜上,我能排个第几呢…… 我正在心猿意马,郑有功突然打断了我。他告诉我,他这次去锥子山,刘聚大哥还亲自给他交待了,这些年来,锥子山先是在黑石岭制造伪钞,换回了不少好东西,后来又在应天投资,赚了好几番。这些都是我胡硕的功劳。 刘聚大哥在郑有功离山之际告诉他,锥子山在应天这边的所有资产,我胡硕随时可以动用,他只需要记好账就行了。反正现在锥子山积攒下来的东西,他们这些兄弟们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这话可以说是说得我心里暖暖的,今生不愧与刘聚是兄弟一场。 当即我便告诉汪耀南,这次去龙头,这一百二十万两,我全部带上。至于沈大哥那边这次带多少,等我们一起去金大富那边了,再看具体情况。 我这随口一说,一百二十万两就有了。汪耀南也是高兴得很。 午饭时,汪耀南看我们这联络点这么热闹,那些特战队员都住在这里,他主动提出,他晚上也搬到这里来住。虽然我还是留他在我那里住,但汪耀南坚持说这边热闹,兄弟们多。 其实我也明白汪耀南的意思,因为我家中女眷颇多,他觉得住在那里还是不大方便。 既然汪耀南主动提出要搬过来,郑有功当然是大大地欢迎。他说这联络点地盘大房子多,要是前几年,可能还住房有些紧张。这两年,宽敞得很。 郑有功这么一说,汪耀南吃惊道:“前几年还住房紧张?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你们联络点这片房子住几千人都没有问题,你们哪来这么多人?” 听汪耀南是误会了,郑有功笑道:“前些年哪里是住了这么多人,导致房子紧张呀!前些年是因为这联络点屯集了太多的东西,这两年逐渐出货,清空出来一些房间,总算是房子富余了些。” 郑有功一说这出货,汪耀南便来了兴致。郑有功也知道我跟汪耀南关系匪浅,也不跟汪耀南藏着掖着,告诉了汪耀南当初咱们用伪至正钞换回堆积如山的物资的往事。 汪耀南听说了这事,也是对我竖起大拇指,说道:“胡大哥,你真是高呀!” 郑有功是越说兴致越高,吃完饭了,还拉着汪耀南在联络点到处转悠了一遍。 汪耀南看着咱们这里有还堆积了好些粮食布匹之类的物资,也是有些担心道:“你们这东西也太多了吧!这粮食要注意推陈出新呀!还有这布匹,这再放上三五年,恐怕会有些损失呀!” 汪耀南这么一说,郑有功也是说道:“谁说不是呢!但当初实在换回太多,现在一下子也处理不了呀!” 听郑有功这么一说,汪耀南也是喃喃自语道:“这些东西不发挥作用,那是可惜了呀!” 忽然,汪耀南抬头说道:“胡大哥,我有个想法,反正你这次要去龙头,咱们的船过去如果放空了,也是浪费。不如去松江府那边将沈大哥那两条大船调到应天来,出发之前咱们将这些东西都拉上,到时作个价也好,还是拉到龙头就地出手也好,都可以算作你们的投资。” 汪耀南这么一说,我也是一拍额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这些东西拉到龙头那边,咱们肯定能迅速脱手。如此一来,也是帮郑有功这里减轻了不少压力。” 汪耀南听我赞同他的意见,便说道:“那好!过几天,我先去松江府,待沈大哥的船到了,我直接将船领到应天这边来。” 我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要麻烦汪老弟多跑一趟了。” 下午,我陪着汪耀南去了金大富那边。沈大哥准备与我一同去汪耀南的龙头那边投资的事情,已经在书信中告诉金大富了。 金大富告诉我们,秦淮河治理的投资项目,他已经与郑有功这边结算清楚了。总共收回一百八十万两,其中有三十万两是沈贵的。 这一百五十万两,正好用五十万两上缴到户部,其余一百万两则预备在这里,给胡惟庸修缮城墙时支用。 除了秦淮河投资项目,他们之前购进的地皮房产,也按照沈大哥的指示,几乎都出手了。这些地皮房产出售,总共收回了八十八万多两。 他准备这次我们离开应天之时,先期支付八十万两,作为沈大哥在龙头港口项目的投资。 这一下,汪耀南是更加高兴了。我那里一百二十万两,沈大哥这里八十万两,就算已经是到位了。到时候还得拉上许多货物,那就另说了。 九月十八日一大早,我带着霏儿思淑兰儿未了,还有季牦他们一大帮孩子,在应天码头送别了桃儿杏儿他们。 船开之际,我少不得叮嘱阮崇阮书几句,一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阮崇阮书自然也知道此行安全的重要性,也是给我立下军令状,如果路上有任何差池,他们将以死向大陈皇帝陈叔明谢罪。 送走桃儿杏儿她们之后,我得抓紧在联络点办另外一件重要事情,就是跟大家通个气,一个月之后我得去趟南洋,让大家做好远行的准备。如果家庭确实有困难的,现在就提出来。 听说我要去南洋,众人也是十分兴奋。罗仁陈元贵这些人就不说了,就是郑有功都有几分心动,他也很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看来,喜欢旅游可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哟! 看着众人去南洋的兴致这么高,汪耀南又跟我建议,何不跟我们之前成立和州联络点应天联络点一样,派人在龙头也建立一个联络点呢? 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派人在那边参与建设参与管理。另外,汪耀南最希望的一点便是,咱们联络点这些人的业务能力都比较强,如果咱们能派人过去,他和他父亲汪大渊在那边可要省心不少。 我觉得汪耀南这个提议很好,但却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一旦成立龙头的联络点,那这些外驻的人员可能难得回一趟家了,甚至是永远都不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从此背井离乡了。 这时,罗仁倒提出了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愿意长期在南洋生活的,这次可以顺带着将老婆小孩都给带过去。特别是那些父母早已不在人世的兄弟们,完全可以带着家小安安心心地去南洋生活。 罗仁这么一说,汪耀南赶紧补刀,对龙头那地方是好一顿吹。说那里四季如春,特别适应人类生存。如果是有什么老寒腿哮喘之类毛病的人,去了那里也就不用担心每年的冬季难熬…… 汪耀南这一番忽悠果然见效果,陈元贵第一个站了出来,说自己媳妇儿身子骨不好,每年冬天就咳嗽得厉害。反正他现在已是上无老下有小,不如就带着老婆跟几个孩子去龙头…… 陈元贵这一带头,贾海通郑光成两个也蹦了出来。这二人当年随阿古达木进攻锥子山,被咱们给生擒了,但他们二人宁死不降。得知他们两个是因为担心投降之后,身在定远城的家小会遭遇不测的情况,咱们释放了他们两个。 后来,定远城被咱们攻下之后,这二人主动来降。自此,我对这二人也是十分看重。 这些年,这二人的老辈子也都先后过世了,他们这次便也萌生了举家南迁的条件。不知是出于真心想去南洋,还是为了报答咱们锥子山这些年来对他们的照顾,反正这二人是决心跟陈元贵一样,去龙头定居。 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在咱们锥子山的体系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了。他们一带头,立即有很多人响应。这其中还包括当初从和州联络点跟过来的马振宇。 马振宇的加入,让陈元贵很高兴。当初,张怀德甘仁桐马振宇郑有功四人是陈元贵在和州联络点一心培养起来的四大骨干。 后来郑有功马振宇来了应天,张怀德甘仁桐留在了和州。要说这些年来,郑有功一直在应天挑大梁,马振宇有些被埋没的感觉。这次,他主动提出跟着陈元贵去龙头,也是再好不过了。 说起了马振宇也要去龙头,陈元贵向我提出,他明天去一趟和州,去跟张怀德谈谈。张怀德现在也是只有老婆小孩了,随着应天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和州联络点的业务量也越来越小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六大干龙 话说马振宇主动提出要去龙头,陈元贵很快便想到了和州的张怀德。陈元贵向我提出,他要去和州跟张怀德谈谈这事儿,如果能说动张怀德一块儿去龙头,那就更妙了。 陈元贵认为,和州联络点交给甘仁桐就行了。如果能说动张怀德跟着一起去龙头,那他就有了张怀德马振宇这两位得力干将,再加上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龙头那边的人员实力绝对比应天还要高出一大截。 听陈元贵这么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我让他抓紧时间,去找张怀德谈这事儿。如果张怀德有什么顾虑,或者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提出来,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午饭过后,汪耀南指着他那张简易地图,正跟众人继续掰扯着龙头如何如何之时,马悦忽然对我说,有事儿想跟我单独聊聊。 虽然在苏州我就听沈大哥说起刘伯温也要辞官归乡,但由于这两天实在太忙,自从回到应天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拜会刘伯温。因此当初我去大陈国之前,请求刘伯温帮我探探朱元璋的口风,看看更换常二哥墓前的石象生有没有可行性之事,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会儿马悦突然说有事儿想跟我单独谈谈,难道是因为这事儿? 我让汪耀南继续跟大家掰扯,争取能多拉几个人去龙头,我自己则带着马悦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与马悦坐定之后,马悦突然问我:“胡大哥,你听说过龙脉吗?” 马悦这话可是将我给问住了,“龙脉”这个词咱倒是经常听说过,但龙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在哪里?咱除了听说是在一些山脉之间,其他的可就一无所知了。我只好坦白地告诉马悦,关于龙脉这个说法,我倒是听说过,至于具体是个什么说道,咱可是个门外汉。 马悦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缓缓铺在桌上打开。只见这张羊皮纸上画着一些山脉河流,很像一张简易版的地形图,只不过,上面没有任何地名的标注。 经过仔细辨认,能看得出来,这似乎是一张亚欧大地图。当然,上面是看不出现代的“大公鸡”,因为国与国之间可没有分界线,但是“大公鸡”的东南沿海海岸线是跑不了的。 而在“大公鸡”的尾部有一个标注点,以这个标注点为起点,顺着山脉的走势,向东向南各画出一条主线,向西向北各画出两条主线,总共是六条主线。 在这六条主线上,又有许多细线条的分支,几乎都是以各山脉的走势为基础绘制的。 这六条主线,东线及其诸多分支,应该全部在咱们中华的版图之上。 而南线似乎是从咱们的喜玛拉雅山南下,经现代的中南半岛印度印尼亚等地,直达澳洲。 两条北线,一条经葱岭(帕米尔高原)北上,直抵蒙古高原;另一条经天山阴山燕山,直抵兴安岭。 至于两条西线,则一直向西延伸到欧洲非洲之地。 看马悦拿出这么个东东,我也不知他想干什么,便紧盯着他,看他有什么下文。 马悦看我对着这图看了许久,似乎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便脱口而出一句偈语:龙脉源地,昆仑之西;福泽苍生,藏风聚气。 马悦说出这句偈语后,我便仔细回味着这句话。从字面意思也不难理解,就是说这龙脉的源头在昆仑山的西部。 马悦告诉我,昆仑山是古代传说中的神山,更被誉为“万山之祖”“龙脉之祖”。风水易学中认为,昆仑山为天下诸山之祖,是生气之源,物本之源。天下龙脉之源,尽出自于巍巍昆仑。 至于这天下的龙脉,有五大干龙之说,也有六大干龙之说。这图上六条主线,便是六条干龙龙脉,均是起源于昆仑之西。 而咱们平常讨论的龙脉,多是指的分布在咱华夏之地上的三大龙脉。 三大龙脉中的北龙沿黄河经甘肃青海山西东三省等地,一直延伸到半岛。这条龙脉正是六大干龙中的一条北龙。 中龙则从黄河和长江之间经四川陕西河北湖北等地,直抵山东,到渤海而止。 南龙则沿长江经云南贵州广西湖南江西等地,在苏南入海。 三大龙脉的中龙和南龙则是六大干龙中东龙的两大分支。 听马悦说得头头是道,我这个门外汉只好是频频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 马悦又给我解释了许久,见我是似懂非懂了,忽然问道:“胡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找你说这龙脉之事吗?” 嘿嘿!我知道这哥们儿应该快要扯到正题了,便耐住性子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龙脉的研究,估计也就刘伯温能跟你扯上三天也扯不完,我是啥也不懂呀!” 马悦笑道:“胡大哥也不需要懂这么多。我今天跟你单独谈事儿,就是想谈这南龙之事。” 说完,马悦指着那条发源于昆仑之西的南线告诉我,这条龙脉便是南龙。在五大干龙之说中,认为南龙的大部分在海洋之上,地理位置并不重要,只能算是东龙的一个分支。但在六大干龙之说中,则认为南龙是一条单独的干龙。 而马悦本人则是更加倾向于六大干龙之说,因为马悦认为这条南龙在海洋中时隐时现,反而比陆上之龙更能藏风聚气。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众所周知,我国古代历来对海洋并不重视,并不能真正体会到海洋比陆地蕴藏了更大的机运。在封建社会,咱中华大地一直是个闭关锁国的国家,在很多时间段都实施了海禁。 直到近代,咱们被西洋人从海上强行打开了国门,才开始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也赞同马悦的说法,这条南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条干龙,而且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干龙。 马悦见我同意他推崇的六大干龙之说,便指着地图告诉我,这条南龙正好从汪耀南所说的那龙头之地经过。而且龙头这个位置在整条龙脉上非常重要。 第一,如果从整条南龙干龙的龙脉来看,这龙头差不多处于干龙的心脏位置,算是龙的要害。其意义与蛇的七寸差不多。 第二,这条南龙之上也有诸多支龙,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支龙,便是龙头所处的支龙。而在这条支龙上,龙头这个地方恰好位于龙眼的位置。 马悦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这张地图上比划着。按照马悦的比划,我也看出来了,这龙头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从风水学上来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呀! 想明白了这些,我突然问马悦道:“你的意思是这龙头之地非常重要,那你今天又想单独跟我说些什么呢?” 马悦嘿嘿一笑道:“正是因为那个地方是块山水宝地,所以胡大哥在那里建海港,绝对是一本万利之事。因此,我也想跟陈元贵他们一样,带着婆娘娃儿去龙头!同时,我也建议胡大哥不妨跟咱们一样,将家小都带过去算了。” 听马悦说到了这里,我总算是想明白了,马悦是看上这块风水宝地了,认为咱们在那里建海港大有可为。不过,对于举家迁南洋之事,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咱这一大家子,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我问马悦:“既然这是好事儿,那也不必搞得这么神秘吧!如果公开了,让大家都知道龙头是个好地方,岂不是更能让大家树立去南洋扎根的信心。” 马悦摇了摇头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有些事说破了,就不灵了。”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还是较少人知道为好!不过汪耀南他们在龙头大致选了三个适宜建海港的地方,这具体建在哪个位置好,肯定还是有讲究的。你此次跟着我去龙头,可得仔细勘测勘测这三个地方。” 马悦也是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就怕龙头邦国那边不肯听我们的。” 这倒真是个问题,毕竟在龙头邦国的地盘儿上,还得是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说了算。 马悦见我犯难的样子,提醒我道:“那汪先生与龙头邦国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他支持我们,那就好办了。”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立即问道:“将这龙脉一说与汪耀南说开了,怎么样?汪耀南与我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他会替我们保密的。” 马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在叫来汪耀南之前,我还是先问了一下马悦,关于常二哥墓前石象生之事。 马悦告诉我,自从我离开应天去大陈国之后,刘伯温也再未因此事找过他,估计这事儿不顺利,刘伯温也不好再提。 我想了想,马悦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事儿还是过两天,我单独去拜访刘伯温时再说吧,听说他也要辞官了,走之前,这些事儿他肯定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推算国运 将汪耀南叫进来之后,我先是给汪耀南好好介绍了一下马悦。汪耀南听说马悦是位风水学高手,也是立即起身给他打拱作揖。 一番客气之后,我让马悦将龙头是南龙上最重要的风水宝地一事告之了汪耀南。 汪耀南听说龙头是块风水宝地,也是哈哈大笑。他还不停地向我显摆道:“胡大哥,怎么样?我就说这龙头是块好地方吧?” 与众人将去龙头建海港之事捋清楚之后,九月二十二日,汪耀南带着两个小跟班登上了前往松江府的船只。因为他要去调沈大哥那两艘大船来应天,一是要带上咱们这么多人,二是要顺便带上咱联络点那些屯集已久的物资。 九月二十五日晚,我带上马悦去专程拜访了刘伯温。好久不见刘伯温,明显感觉刘伯温苍老了许多。其实,当时的刘伯温也才刚满六十岁。 刘伯温请我和马悦在书房坐下之后,不待我发问,便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常遇春墓前的石象生想更换是不可能了! 虽然我早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这话从刘伯温口中亲口说出来,我也是一番摇头叹息。 刘伯温见我这番模样,反而安慰我,有些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要太过于强求了…… 我也明白刘伯温这话说得在理,便立即岔开话题。我问刘伯温,为什么突然要向朱元璋辞官? 刘伯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眼下天下大局已定,皇上已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咯!” 对于刘伯温这个说法,我内心是完全赞同的。眼下,虽然边陲之地仍有元军残余,但已不成气候,朱元璋的大明江山算是基本稳固了。 到了这个时候,像刘伯温这等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神机妙算的能人在朝中占据要职,始终对朱元璋是一个威胁。 话说在前一年(洪武三年)年底的大封功臣的盛大庆典中,朱元璋让刘伯温草拟了大封开国功臣的详细方案。 按照刘伯温的初衷,他制定了六公三十侯的方案,三十六人得封,正好印对了三十六天罡之说。后来,刘伯温经过反复斟酌,从三十侯中提溜出两个人来,降为二伯。最终呈报给朱元璋的方案便是六公二十八侯二伯。 这由侯爵降为伯爵的二人便是刘伯温自己和他的好友汪广洋。 刘伯温如此做,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其一,自己与好友汪广洋同为浙东集团的领军人物,自降一格,可以显得自己较谦虚。 其二,他与汪广洋二人只封伯爵,也是向世人表示,更是向朱元璋表示,他们浙东集团的人并无太大野心。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刘伯温要以此来试探朱元璋。三十六天罡,“三十”和“六”排列起来,显得更加顺当,也就是六公三十侯更加合理。 而现在刘伯温故意整出这么一个“六公二十八侯二伯”的奇葩方案,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个方案怎么看都有些不顺眼。 而以朱元璋之睿智,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看不出来? 如果朱元璋指出这个方案的不合理之处,主动提出要将刘伯温汪广洋二人并入侯爵,那说明朱元璋还是真心感念刘伯温汪广洋二人昔日的功劳。当然,就算朱元璋届时提出刘伯温汪广洋二人应该并入侯爵,刘伯温肯定也得先“推辞”一番,然后再“谢主龙恩”。 假如朱元璋根本就不提这茬事儿,或者虽然提及,但刘伯温稍一“推辞”,朱元璋便没有下文了,那说明什么? 那说明朱元璋根本就不再信任刘伯温了,或者说他不再想让刘伯温占据高位了…… 当刘伯温将这个“六公二十八侯二伯”的方案呈报给朱元璋之后,让刘伯温感到心寒的是,朱元璋没有任何表示,这让刘伯温早就精心准备好的一番“推辞”之言,根本就没有机会开口。 大封开国功臣盛典的那一天,刘伯温成了所有册封开国功臣的人员中最失落的那一个。但是,他还不得不强作欢颜…… 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年底开始,也就是刘伯温被册封为诚意伯之后不久,刘伯温便开始隔三岔五地开始“生病”了。 在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年初,朱元璋与刘伯温的一次对话之中,刘伯温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王公大臣死后墓前石象生的安放问题上。 让刘伯温再次失望的是,朱元璋坚决表示,这个石象生的安放必须形成一项制度,什么级别的官员死后安放什么石象生,必须有统一的规定,由礼部尽快拿出详尽的方案。 如果有人擅自更改,或者不按统一的规定安放,一律按犯上越制论处…… 听刘伯温说了这些,我也明白了刘伯温内心的苦衷。当初来应天,是怀揣着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的梦想而来的;现在,这一切已经实现了,或许落叶归根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便问刘伯温,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回老家青田。 刘伯温听我如此一问,只好摇了摇头告诉我,朱元璋只是答应让他辞官归乡,但并未答应让他就此回乡养老。朱元璋的说法是,刘伯温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正所谓“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朱元璋只是给刘伯温放了一年的假,让其回乡祭祭祖会会友什么的。一年之后,还得回应天居住。 至于回到应天之后,刘伯温可以赋闲在家,但时不时还得帮朱元璋出出谋划划策什么的。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朱元璋这是对刘伯温极大的不放心呀!虽然他不想再重用此人了,但也不想此人从此离开他的视线。毕竟刘伯温的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能助朱元璋夺取天下,说不定也能助别人推翻朱元璋的大明呀…… 既然是这样,我只好宽慰刘伯温,好歹也有一年的时间。好久未回乡了,回去会会老友散散心也是好的。 谁知刘伯温又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也以为即刻就可以启程了,谁知圣上又给我出了道难题呀!” 听闻朱元璋又给刘伯温出了个难题,我只好细问其由。原来就在刘伯温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之时,朱元璋突然派人传来口谕,说是刘伯温精通周易,想让刘伯温在回乡之前先入宫一趟,替大明王朝算一算国运。 一听是这事儿,我心中暗骂:这狗日的也太会坑人了吧!刘伯温精通周易不假,难道还真能预知未来不成?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刘伯温回乡,故意出难题,刁难人嘛! 看刘伯温一副哀声叹气的模样,我心中生起一股怒火。我问刘伯温,那准备怎么办呢?你这精通天文地理,又通晓易经,能不能算出大明的国运来呢? 刘伯温摇了摇头,说道:“这国运岂是随便就能算得出来的?这几天,我也参照《推背图》,推演过《周易》多次,始终只能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卦象。难啊!” 听刘伯温提起这《推背图》,我便说道:“这《推背图》不是号称预言神书吗?以你的才学,也无法参透其中奥秘?” 刘伯温笑了笑道:“这《推背图》的确有其神奇的地方,但如果仔细体味,便会发现,这书中对已经发生的历史事情描绘得很具体,但对未来的事情往往是模棱两可。真要解释起来,往往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不同的解释方法……” 刘伯温这么一说,让我这个无神论者听了还是十分受用的。什么洞晓天机什么预知未来,往往都是编造一些故作神秘晦涩难懂的只言片语,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是可以往这上面牵强附会一番的。 想到这些,我便笑道:“那这还不简单么?你跟当今圣上推算这大明国运之时,也多多用这些模棱两可之言,说得越是晦涩越好,应付一下不就行了呗?” 刘伯温抬头看了看我,苦笑道:“这个方法我当然是想到过,就算是说些阿谀之言,说咱大明江山万万年,又有什么打紧的?但怕就怕皇上会让人将我推算的大明国运给记录下来,留给后世去验证。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刘伯温一生自负,可不想百年之后,后人指着我当年推算的大明国运,说我刘伯温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骗子。我刘伯温虽不求名垂千古,但我也不想遗臭万年呀……”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我倒是能体会他的心情。这古时候的读书人,可是相当注重名声的。 想到了这些,我突然抬头说道:“刘兄,如果我预测一下未来发生的事,你相信吗?你敢把我预测的这些事,编入你为当今圣上推算的大明国运之中吗?” 此言一出,刘伯温立即是瞪大双眼看着我。四目相对,许久的沉默……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刘伯温。他突然朝我一拱手道:“胡老弟,自从我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你绝非寻常人。算起来,你我相识也是十多年了。仔细回想起来,这些年来你每每断言之事,似乎都会应验。我相信你!” 第七百六十三章 惊天内幕 话说最终还是刘伯温打破了沉默。他向我表示,他绝对信得过我的话,让我放心大胆地帮他预测。 虽然刘伯温如此说,但我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继续死死盯着刘伯温。许久,从他的双眼之中,我似乎是读到了他对我莫大的信任。 想想后世流传刘伯温当年曾作《烧饼歌》,我便对刘伯温说道:“接下来我姑妄言之,刘兄便姑妄听之。他日面圣之时,如果圣上让你猜盘中盖着一物,你便说是被圣上咬了一口的烧饼。如果确实被言中,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按照我今天的姑妄之言,来推算大明的国运。如果那盘中之物,并非烧饼,那刘兄就好自为之吧!” 听我这么一说,刘伯温有些惊奇地说道:“烧饼?你的意思是我面圣之时,圣上正在吃烧饼,在我进见之时,圣上会盖上碗,让我猜?”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伯温又是思索了良久,咬了咬牙,说道:“那好!如果真是烧饼,那胡兄你绝对是天下第一神人。如果真是烧饼,咱为圣上推算的大明国运,就起名为《烧饼歌》。” 听刘伯温早早就将这本预言神书定名为《烧饼歌》,我也是点了点头,心想:似乎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呀…… 接下来,我就将后世即将发生的一些大事件给刘伯温粗略梳理了一下,什么太子朱标死在朱元璋前面啦;朱元璋死后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啦;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取代了朱允炆啦;明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之时,被瓦剌大军俘虏啦;明英宗朱祁镇后来又放释放归国,并再度复位啦;一直是说到了李自成、张献忠起义,吴三桂放清兵入关,崇祯皇帝上吊,顺治灭了大明……。 刘伯温是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合拢。听到了满清替代大明,刘伯温还是意犹未尽,一个劲儿问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当然,刘伯温肯定是不肯罢休,继续追问。我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后面的我是真不知道了。有了这些,足以应付当今圣上了。” 这一聊,差不多就是聊到了后半夜。看看天色实在是不早了,我起身准备告辞了。我顺便告诉刘伯温,下个月,我将再次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刘伯温是拉着我的手,说道:“如此说来,今日一别,或许我与胡兄再次见面至少得是一年多之后的事儿了。过两天面圣之后,如能顺利过关,我也将返乡了。这次回青田,至少也得是一年多之后才能回转。如果胡兄在应天遇上什么事儿,可以去找汪广洋。” 如今的中书省,胡惟庸虽然只是右丞相,实则是一把手。汪广洋被召回之后,朱元璋让其继续在中书省任职,辅助胡惟庸处理中书省的事务。虽然朱元璋未明确让汪文洋官复原职右丞相,但实际上就是履行着右丞相之职,成了中书省的二把手。 朱元璋在批准李善长归乡之后,并未授出左丞相一职,也许是出于谨慎,也许是故意为之。或许在他看来,让胡惟庸和汪广洋在中书省互为掣肘,才是最高明的制衡之术。 虽然我与汪广洋不熟,但刘伯温既然发了这个话,在他离开应天之前,肯定是会叮嘱汪广洋一番的。想想我跟胡惟庸的关系还算不错,加上刘伯温替我给汪广洋又打了招呼,这日后在应天,咱还是可以高枕无忧。 想到了这些,我便朝刘伯温作了个揖,说道:“那一切就有劳刘兄了。刘兄不在应天,如果能得汪丞相照顾,我胡硕还是安逸得很。” 说起汪广洋,刘伯温又叹了口气说道:“朝宗(汪广洋表字)自从上次遭贬,就有些抑郁。被召回应天之后,再也没有当年那股劲头,有的只是随波逐流的味道,常常以酒为伴,来消解心中的烦闷。这次听说我要去职归乡,他更是有些心灰意冷。这离开应天之前,我还真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想当年,我和他、还有希武(杨宪表字)三人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如今,希武已赴黄泉,他又是这副样子,实在是令我痛心呀!” 一提起死去的杨宪,刘伯温尽显悲伤之意。我也只好安慰道:“杨丞相既然已经作古,咱就不提了!他当年非要跟李善长斗个你死我活,其实结局早已注定了!” 听我这么一说,刘伯温突然扭头看着我,说道:“胡老弟认为希武之死是因李善长而起?” 杨宪与李善长当年那段恩怨史几乎应天人都知道,我只好继续安慰道:“李善长毕竟是当今圣上的老兄弟,现在还是儿女亲家。真到了圣上在二人之中做一个取舍的时候,圣上肯定是要选择李善长,而放弃杨丞相呀!” 谁知刘伯温是摇了摇头道:“希武之死,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李善长。实际上,并非如此呀!” 听刘伯温这么一说,我立即来了点儿八卦精神,也顾不得天色已晚,都准备告辞了。便盯着刘伯温,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伯温见我对这事儿感兴趣,加上他可能也觉得这事儿憋在心里太久了,不吐不快,便对我说起了当初杨宪临死之前,他获得朱元璋批准去探监之事。 听刘伯温讲起杨宪临死之前对他所说的话,我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杨宪临死之前明白了,朱元璋要他死的真正原因,是怀疑他泄露了李文忠当年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 顺着这个思路,我越想就越觉得害怕。如果杨宪的推断是准确的,那么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李文忠私自招募养蛊人一事,是确有其事。再加上先前崔道远等人告诉我的常二哥临死之前的情况,以及那军医被李文忠突然斩杀,还有沐英当年祭拜完常二哥墓与我一道回应天城时,对我所说的话。把这几件事一联系起来,那就充分说明常二哥似乎是真的中了蛊毒,死于李文忠之手呀? 第二,朱元璋竟然为了这事儿杀杨宪灭口,那就说明李文忠用蛊一事他是知情的。甚至可以说,李文忠用蛊一事不说是他授意的,至少也是他默许的。 那再联想到常二哥之死,那就不能不令我害怕了。如果这些推测都没有问题,那常二哥就不是简单地死于李文忠之手了,李文忠在整个事件之中,顶多也就是个刽子手,顶多也就是个具体执行人。那背后真正的主谋就是…… 想到了这些,我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匆匆告别了刘伯温之后,马悦将我送回府中,然后他自己回联络点了。 回到家,我的心情乱得很。思淑还没有歇下,她说本来是霏儿她们几个见我大半夜还没回来,都没有歇下。后来,她劝说众人歇下,她独自在前厅等我。 我“嗯”了一声,没有继续答话。思淑见我这副样子,觉得奇怪,便催促我早点洗漱了歇下。我继续“嗯”了一声,还是愣在原地没动。 思淑提起灯笼,准备来拉我。可到了我身边,她立即发现了异样。借着灯笼的火光,她似乎是看到了我额头上的汗珠。 思淑顺手在我额头上一抹,立即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思淑这一叫,让本已有些浑浑噩噩的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立即问道:“怎么了?” 思淑立即盯着我问道:“相公,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思淑又是一摸我的后背,再次尖叫出来。 这次,不待我问话,思淑立即是一边搀扶着我往屋里走,一边焦急地问道:“相公,你哪里不舒服?” 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自从我推断出那个可怕的结论之后,额头、后背都是冷汗直冒,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为了不让思淑担心,我立即笑道:“没,没事,刚才从刘伯温那里回来太晚了,和马悦两人在路上走得有些急,这,这都走得冒汗了!” 思淑可没有被我唬弄住,她将我拉进屋子,让我先坐下,然后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趁着这个空儿,我才稍微理了理思绪,这事儿还是不让思淑她们知道的好。思淑是常二哥的师妹,如果她知道了常二哥死亡的真相,她会罢休吗? 就算她肯听从我的劝告,对此事罢休,要是这事儿传到了刘聚大哥、蓝玫那里,他们又会罢休吗? 如果大家都不肯罢休,那怎么办? 为常二哥报仇? 如果要报仇的话,似乎杀李文忠还不算太难,以咱们特战队的实力,应该能办到!但如果真是要为常二哥报仇,杀了李文忠就算了吗?那背后的主谋,我们就置之不理了吗? 如果要干掉那背后的主谋,我们的特战队又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无疑是非常渺茫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史上最大的怂包 思来想去,如果真要干掉那背后的主谋,我们几乎没有一丁点儿成功的把握。 就算咱们千算万算,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并且运气值超级爆表,最终刺杀成功,但如此一来必定连累所有锥子山兄弟及他们的家人。这么多人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最终的结局可能是有数以万计的人受此事牵连,“伏尸数万,流血千里”可能真的成为活生生的现实……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自从南宋灭亡之后,汉人几乎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特别是元末以来,各地战事频频,几乎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眼下大明立国,百姓总算是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发生了意外,那天下是不是又得大乱?百姓是不是又得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也许有人认为朱元璋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在当时,还有谁比朱元璋更适合当这天下之主呢? 也许朱元璋继续当皇帝不是最优的方案,但朱元璋当皇帝绝对不是一个较差的方案。甚至可以认为,朱元璋当皇帝是一个好的方案,是一个理想的方案,只不过不是一个对天下苍生来说最好、最最理想的方案而已。 金庸先生笔下的郭靖一生奉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八个大字,就是这么一个虚构的人物却让无数华人津津乐道。 金庸先生笔下另一位“侠之大者”的典范乔峰,更是在辽国与大宋即将开战、百姓即将生灵涂炭的关键时刻,用气壮山河的一死换来了两国几十年的和平。 如果常二哥泉下有知,以他的性格,他是绝对会阻止大家替他报仇的。如果常二哥知道自己默默地暴亡,能换回天下百姓的安宁,他一定会觉得是无上的荣光…… 作为他的结拜兄弟,我理应尊崇他一贯的志向,放下个人的恩怨情仇,让他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侠之大者”…… 但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必须烂在我的肚子里,我胡硕也就此成了隐瞒此事的一个大怂包…… 如果我一个人的怂,能换回千万人的平安,我认为是非常值得的。侠之大者,要有敢于为万民牺牲自己的勇气。但为了万民,让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屈辱,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侠之大者呢? 想到了这些,我瞬间就释然了。 当思淑已为我准备好洗澡水,催促我去洗澡时,我灵光一现,立即想到了一个掩饰刚才失态的绝佳办法。我抓起思淑的小手,文绉绉地说道:“娘子,今晚良辰美景,你我鸳鸯戏水如何?” 思淑本来还在担心我身体不舒服,这会儿见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痞子习气,知道我身体没事儿,估计是真如我所说,刚才就是走路赶得太急了,累得浑身是汗吧! 思淑嘴角微翘,笑骂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我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是死死地拽住思淑的胳膊,就这样,思淑在半推半就之下,与我进了大浴桶……(此处略去一千五百字) 第二天,晴空万里,秋高气爽,天气真不错。一大早,我便一个人独自出城,直奔常二哥墓前。我之所以一个人独自前去,就是想在常二哥墓前跟他的在天之灵单独聊聊。 说是聊天,其实也就是我一个人在常二哥墓前嘀咕。也正是没有旁人在,我也没有什么顾忌,将之前的分析推测一古脑儿地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我感觉鼻子一阵酸楚。情到深处,我也是向常二哥倾倒了内心的苦水。这件事儿,我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锥子山那些兄弟怎么能坐得住?锥子山那些兄弟坐不住,那就得搞事情。 这个大事情要是一搞,从小的来说,可能就是锥子山的这些兄弟及家小受到牵连;往大的方面来讲,大明新立,天下并不稳定,朱元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容易出现的天下太平的局面就成了昙花一现…… 说道了一大通,我心中终于是好受了一些。我对着常二哥的坟头说道:“二哥,你要是赞同我的做法,你就显显灵,让我也好心安;你要是不赞同我的做法,你就晚上给我托个梦。” 谁知我这话刚说完,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就像是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此时已是深秋的季节,突然出现这种天气,还真是很罕见。 我正诧异,又是一阵狂风刮来,天空还出现了一道闪电,这还真是要下暴雨的节奏了。 这一大早上出门,因为天气很好,咱也没带雨具。如果真要下一场暴雨,咱光着脑袋必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虽然这山上树木倒是不少,可这下暴雨不能在树下躲避是咱从小就学习过的科学知识。想想山脚处有处破庙,可以避风雨,咱还是快点儿撤吧。况且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应该也是正午的时分了。下了山,山脚下不远点有处小酒馆儿,可以顺便打个尖,吃点儿东西。 于是,我立即跪在常二哥坟前,说道:“二哥,这天气作怪,我就先走啦!” 说完这话,我正准备起身,突然又是一股更大的怪风刮来。大风夹杂着一些树叶、尘土什么的,搞得我都不敢睁开眼睛。看样子,这大雨马上就要下下来了,还是赶紧撤退。 可当我起身眯着双眼,准备回头去牵我那匹拴在不远处树桩上的坐骑之时,只听得一阵“啾,啾,啾”的鸣叫…… 我眯着双眼看去,我那匹坐骑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副十分狂躁不安的样子,四蹄乱弹,嘴里不停地鸣叫着。 我心道:这畜生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变天了,要下雨了吗?多大点儿事儿?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快步上前,准备去安抚这坐骑。万一这畜生将拴在树桩上的缰绳给挣脱了,待会儿咱就得步行回城了。 可就当我跑到这畜生身边时,那股怪风突然就停了,这畜生也安静下来了。 我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正准备上马,突然感觉天气又发生了变化。刚才还似乎还乌云密布的,这会儿天上的乌云立马就散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又从云端露出了头。至于那道闪电,好象就是根本就从未发生过的事儿。 我正诧异着,一阵清风拂来,伴着那和煦的阳光,让人倍感舒爽,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下,我就更诧异了。按说,现在是深秋的季节,刚才那阵狂风大作,像要下暴雨的节奏,似乎还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这秋季偶尔下点儿暴雨,咱还是经历过的。 但是这一会儿,突然拨云见日,让人如沐春风,这在深秋的季节,别说是经历过,我听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骑上马,一边往山下走,一边仔细琢磨着这鬼天气。想着,想着,我突然掉转马头,再次准备上山。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这深秋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像要下暴雨,这不是要转为夏季的节奏吗? 可更奇特的是,突然乌云又散去,好像又倒转回春季。这不就是遇到了春季吗? 深秋遇春!遇春!这不是常二哥显灵了吗? 我刚才在他坟头说了那么一大堆话,还说他如果赞同的我话,就显显灵。刚才这诡异天气,不就是常二哥显灵了吗? 想起了这些,我是快马加鞭,回到了常二哥坟头。 我跳下马,匆匆将马拴好,奔到常二哥墓前,双膝跪下,说道:“二哥,谢谢你理解我!你放心,李文忠那小子用蛊之事,我将从此烂在肚子里。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一切都向前看!为了锥子山这些兄弟下半生的平安,我胡硕愿意当这个历史上最大的怂包……” 当我再次离开常二哥的坟头,从钟山上下来之时,我顿时感到身心无比的轻松。 之前,我决定选择当一个怂包,不将常二哥暴亡的真相告诉众位锥子山的兄弟,虽然是为了锥子山的兄弟着想,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但我始终感到心里堵得慌。 可是这一会儿,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常二哥的在天之灵赞同我的做法,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傍晚时分,我是哼着小曲儿回府。可我刚进大门,一下人就告诉我,胡大人在书房等我,说是有事儿找我商量,都等了个把时辰了。 胡大人?哪个胡大人? 那下人告诉我,就是胡惟庸。 我心中一惊,这胡惟庸怎么说也是当朝丞相。虽然与我相交多年,关系一直不错,但亲自造访,还在我书房等我,这确实让我有些吃惊。 毕竟他现在可是中书省右丞相,实际履行左丞相之职呀!这么大的人物,要找我胡硕这个草民,派个人到我府上知会一声,我还不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他府上报道?他竟然亲自来我府上等我,哪有让我不吃惊的。 第七百六十五章 “勘误”《推背图》 话说府上下人告诉我,当朝丞相胡惟庸正在我书房等着我,我着实吃惊不小。按照正常情况,胡惟庸现在的身份如果要找我,只需派人来找我即可。 可是现在,他竟然亲自来我府上,见我不在,还耐心在我的书房等我,哪有让我不吃惊的? 我当即就有一个预感,这胡惟庸肯定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否则,他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有损他丞相形象之事的。 想到了这些,我立即是将马匹交给下人,准备去书房看个究竟。 可正当我迈开步子之际,我忽然想起白天常二哥在墓前显灵之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好让自己更安心。 于是,我低声问这下人,今天白天,天气有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现象? 那下人听我如此一问,是愣在那里,半晌才回道:“怪异现象?今天有什么怪异现象?今天一天天气都好得很,艳阳高照的,算得上是近段时间最好的天气了。” 听这下人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坚信了常二哥显灵的想法。但我还是又追问了几句,今天约正午时分,天气有没有什么异常?天空有没有起乌云?有没有起大风?有没有闪电? 我话还没问完,那下人“扑哧”笑道:“老爷,您都说什么呢?现在已是深秋了,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在夏季要下暴雨前才会出现的天气?” 听那下人如此一说,我赶紧笑道:“今天中午打了个盹儿,做了一个梦,梦见如此怪异天气,所以才问问你!” 三言两语搪塞过那下人之后,我立即赶往书房。 此时,胡惟庸正坐在我书房里喝着茶,旁边有他的两个跟班儿。胡惟庸今天可是一身便服,又只带了两个跟班儿,完全是一副微服私访的架势嘛! 我立即快步来到胡惟庸面前,一边准备下跪,一边大声说道:“在下不知丞相大人驾到,望大人恕罪!” 胡惟庸见我做出要下跪的架势,立即是起身拉住我说道:“老弟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老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一向只是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咱可不想给其他人下跪。 可是别人现在毕竟是丞相,该做的表面文章,咱还是要做的。因此,这一见面,我就做出要给胡惟庸下跪的样子。 我也料到,这胡惟庸既然登门拜访,肯定是有事找我帮忙。我这假装下跪,他肯定得阻拦,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不跪了。 当然,咱心中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咱还是不能表现出来。见胡惟庸阻拦我下跪,我立即是说道:“大人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就凭这一点儿,咱也得给大人磕头。” 胡惟庸是死死抓住我的手,说道:“老弟呀!今天我是以老朋友、老兄弟的身份来造访你。今日只有兄弟,没有大人……” 听胡惟庸如此说,我只好假装为难地说道:“那真是怠慢了,怠慢了!” 一番寒暄之后,下人又来添了茶水。就在添茶水的下人准备离开之时,胡惟庸说道:“我与胡老弟也是好久没有单独聊过天了,今日正好来加深感情。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说着,胡惟庸便朝那两个跟班儿努努嘴。 那两个跟班儿也十分识趣地跟着我府上那个添茶水的下人出去了。当然,他们临出门之际,我还是叮嘱那个添茶水的下人,要照顾好胡惟庸的这两个跟班儿。 短暂的沉默之后,胡惟庸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说是一本小册子,其实是一本书。只不过是当时条件有限,普通书籍都是线装本,做工比较粗糙。 我正犯嘀咕,胡惟庸递给我一本书干什么。可当我一瞧这小册子封面上的三个大字,就吓了一跳。 这三个字便是——推背图。也就是说,这本书就是传说中的预言神书《推背图》。 翻开第一页,图上是两个交叉在一起的圆环,一环内注“白”,一环内注“红”。 谶曰: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颂曰: 自从盘古迄希夷 虎斗龙争事正奇 悟得循环真谛在 试于唐后论元机。 除开这图画和那两几句深奥难懂的只言片语,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这对于我这个对《周易》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来说,无异于拿着一本天书。 胡惟庸似乎是早料到了我对此书不甚了解,便开始给我耐心讲解起来。从这第一象一直讲到第十六象,也就是宋太祖赵匡胤一统天下那一象。 讲到这里,胡惟庸告诉我,自从宋朝以来,在赵匡胤的授意之下,市面上流传着多个版本的《推背图》。不过,前面这十六象基本都是一致的。从第十七象开始,各版本的内容都不一致。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胡惟庸便准备对这《推背图》后面的内容进行勘误,打造出一个“最准确”的版本。 其实打造这个“最准确”的版本也不难,毕竟从宋太祖赵匡胤之后,一直到朱元璋再度一统天下,中间又发生了好些事情,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编入书中。 正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胡惟庸找了几个还算精通《周易》的读书人,按照宋太祖赵匡胤之后的历史事件,编纂了第十七象至二十七象。 听胡惟庸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这第二十七象。图上有一棵树,树稍之上,一左一右有两个太阳,也可以说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这一日一月,正好就合了大明立国。 为了配合这幅图,胡惟庸便让人重新编写了文字: 谶曰 惟且和月下民之极 应运而兴其色日赤 颂曰 枝枝叶叶现金光 晃晃朗朗照四方 江东岸上光明起 谈空说偈有真王 一句“其色日赤”正好就说明了朱元璋为大明开国之主。 看胡惟庸将此书编得头头是道,我不由得不佩服此人的执行力。这接下来,尽量将此书朝着有利于大明万万年、天下永太平的方向编纂,这在朱元璋面前就是个大大的拍马屁的机会嘛! 想到这里,我心中豁然开朗,怪不得这哥们儿日后当了真正的左丞相呢! 我接着将此书匆匆向后翻,一直翻到第六十象,果然就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 翻完之后,我立即是朝胡惟庸一拱手道:“丞相大人命人勘误此书,实是大功一件呀!” 我这么一说,胡惟庸也是嘿嘿一笑道:“老弟就别笑话我了。我只是从宋太祖身上受到了启发,既然宋朝能搞出多个版本的《推背图》,那咱新朝怎么就不能将这些版本统一起来呢?” 看胡惟庸那副得意的样子,我立即是朝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大人就是高明呀!经此一事,圣上必定对大人更加倚重。未来左相,舍大人其谁?” 我这么一说,胡惟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说胡惟庸不想晋升左相,那是连傻子也骗不了的。 既然我把这话挑明了,胡惟庸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告诉我此次来找我,就是为了这“勘误”《推背图》一事。 听胡惟庸这么一说,我是哈哈大笑。我告诉胡惟庸,我对《周易》是一窍不通,这“勘误”《推背图》之事找我,那真是找错人了。 胡惟庸笑了笑道:“我知道老弟跟我一样,对这《周易》确实是不甚了解,但是老弟的一位好友却是个中高手呀!” 听胡惟庸如此一说,我是心中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一脸茫然地望着胡惟庸。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胡惟庸索性就把话给说开了。他告诉我,他来找我,就是想托我帮忙,请刘伯温帮着他“勘误”这《推背图》。因为他们淮西帮与浙东集团一直是水火不容,这事儿如果是胡惟庸直接去找刘伯温,那是万万成不了的。因此,胡惟庸便想到了我,让我替他去找刘伯温。 胡惟庸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谁叫刘伯温“能掐会算”的威名远播呢? 但是,这事儿咱可不能就擅自作主替刘伯温应承下来。毕竟,咱还要考虑他的感受。 于是,我假装为难地说:“这事儿可不好办呀!刘伯温已经向圣上告老还乡,圣上也已恩准。不日,刘伯温就将启程了。他哪有心思帮你‘勘误’这《推背图》呀?” 本来,我就是打算以刘伯温不日将返乡一事,随便搪塞一下胡惟庸。 谁知,胡惟庸哈哈一笑道:“刘大人恐怕没这么快启程吧!听说圣上还给他交待了一个特别任务,这任务没完成,他哪敢随便离开应天?” 胡惟庸这话看似就是随便一说,但我立即从中发现了不对劲儿。据刘伯温说,当时也就是朱元璋派人来传了个口谕,让其推算大明国运。 在一般情况下,这种事儿肯定就是朱元璋派出身边一个小太监来口头传达一下,绝对不会经过正式的官方渠道,更不会有相关文书出现。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事儿胡惟庸应该是不知情的。 第七百六十六章 君臣博弈 按照常理推测,在正常情况下,朱元璋派出身边一个小太监来传达口谕,让刘伯温推算大明国运这种事儿,胡惟庸应该是不知情的。 但是以刚才胡惟庸所说的那句话来看,他似乎对这事儿了如指掌。要说这种事儿发生在明朝后来的那些朱元璋的子孙后代上,那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到了明朝后期,好多皇帝都是被手下的太监、大臣给牵着鼻子转的。 但这事儿发生在朱元璋身上,那就太不正常了。因为朱元璋是一个对权力控制极强的人,他的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可是现在,这件事儿胡惟庸竟然清清楚楚。那说明什么? 那说明这事儿胡惟庸是从正规渠道得到的消息。 如果是朱元璋不想放刘伯温返乡,以他的性格,他有必要将此事道与胡惟庸知道吗? 这么一推断,再加上胡惟庸的态度,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事儿是不是就是胡惟庸在背后搞的鬼? 毕竟李善长现在已回乡了,胡惟庸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淮西帮的领军人物。面对政敌刘伯温,胡惟庸完全有出手坑他的动机。 想到了这些,我决定诈一诈这哥们儿。我双眼紧盯着胡惟庸,淡淡地说道:“胡大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让刘兄推算大明国运一事,是你给圣上出的主意吧?” 四目对视,片刻无语。胡惟庸很快便满脸堆笑地说道:“这,这,这事儿是圣上的主意。顶,顶多我也就是敲敲边鼓罢了……” 胡惟庸虽然是这么说,但从他的话语及神情之间,我敢断定,这个馊主意就是他出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大人呀!你我相识多年,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伯温兄现在已经主动告老了,当初浙东集团三巨头,眼下也只剩下汪广洋了。而且据我所知,汪广洋现在在中书省,完全是唯你马首是瞻,没有要挑战你权威的意思。相信不日,胡大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胡大人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我这话一出,胡惟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哦,哦,不,这事儿现,现在已经是从圣上口中说出来了。我,我看不如由老弟你出面,让刘伯温帮我‘勘误’这《推背图》。刘伯温这一‘勘误’,不,不正好也是完成了圣上交待的推算大明国运的任务吗?” 听闻此言,我猛然醒悟,让刘伯温帮他“勘误”《推背图》,这才是胡惟庸给朱元璋出那个馊主意的真正目的呀! 我冲胡惟庸点了点头道:“胡大人,你这一手高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伯温兄除了选择帮你‘勘误’,已经无其他路可走呀!因为就算伯温兄真的推算出大明国运,你要是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不甚满意之言,伯温兄始终是过不了这一关呀!” 我这么一说,胡惟庸只是“嘿嘿”干笑两声,也不反驳我的话。看样子,我这推断是坐实了,就是胡惟庸这哥们儿在背后搞的鬼。 事已至此,刘伯温要想返乡,不光是要过朱元璋这一关,还得过胡惟庸这个死对头这一关。如果不选择与胡惟庸合作,刘伯温可能至死都回不了青田;但是如果遂了胡惟庸的心愿,胡惟庸会不会事成之后又出尔反尔呢? 想到了这些,我面无表情地问胡惟庸道:“如果我真的说动了伯温兄,伯温兄也满足了胡大人的要求。胡大人是否能就此事罢手,让伯温兄安度晚年呢?” 我这话一出,胡惟庸知道此事有戏了。他立即是十分诚恳地说道:“如果刘伯温肯帮我‘勘误’这《推背图》,那他在圣上面前肯定也就能推算出大明国运了。如果圣上就此事征求我的意见,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会请求圣上恩准他立即返乡。不,不,不过……” 看胡惟庸不说下去了,我知道他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便追问道:“不过什么?” 胡惟庸说道:“天恩难测呀!与其说是我胡某人从中作梗,阻碍了刘伯温返乡,还不如说是圣上早有此心,只不过是在我提出这个建议之后,他顺水推舟罢了。我只能在老弟面前保证,我会尽力促成刘伯温返乡之事,但这事情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中呀!” 听胡惟庸这么一说,我知道他这话说得有道理。这事情最终的决定权的确是在朱元璋手中,但我也相信,只要胡惟庸这个刘伯温的死敌都不再阻碍刘伯温返乡,朱元璋也没必要担着这个食言的恶名,而不让刘伯温返乡。 想到了这些,我便对胡惟庸作了一个揖,说道:“胡大人,这‘勘误’《推背图》一事,我会尽快去找伯温兄。不过,在下还是有一个请求。” 胡惟庸问道:“什么请求?” 我告诉胡惟庸,刘伯温这一走,浙东集团从此就不成气候了,我希望他不要对浙东集团赶尽杀绝。不仅是不要对刘伯温赶尽杀绝,也不要对浙东集团唯一的代表性人物——汪广洋下手了。 虽然我跟汪广洋没什么交情,但刘伯温前两天曾表示他离开应天之前,会去叮嘱汪广洋,如果我遇上什么难事儿,可以去找他的。就凭着这一点儿,我也得替汪广洋说两句好话。 胡惟庸抬头看了看房梁,说道:“好吧!我向老弟保证,只要汪广洋日后不再处处与我针锋相对,我绝不对对他出手。再说了,当今圣上是何等睿智,他明明知道我与汪广洋不和,为什么还偏偏要将汪广洋放在中书省?其实圣上也是让他在中书省制衡我呀!既然汪广洋是圣上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只要汪广洋自己不走出昏招,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对于胡惟庸这个说法,我内心是完全赞同的。只要汪广洋不像当初杨宪对待李善长那样,胡惟庸又何必去招惹他呢?因为胡惟庸现在针对汪广洋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被朱元璋视作排除异己的行为,胡惟庸也不会傻到主动去铲除汪广洋。 表面上看起来是淮西帮与浙东集团之间的博弈,实际却上是君臣之间的博弈。胡惟庸能看透这一点,说明这些年来,他跟着李善长没有白混。 既然事情算是谈妥了,我便将胡惟庸交给我的那本《推背图》收好,对他一拱手道:“此事在下会尽力促成,胡大人就静候佳音吧!一有好消息,在下会立即登门拜访!” 胡惟庸看事情顺利谈妥了,也觉得时间不早了,便也起身对我拱手道:“那一切就有劳老弟了!” 胡惟庸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我便怀揣着这本《推背图》找到了刘伯温。 当我将事情的始末全盘告诉了刘伯温之后,他也是苦笑了一番,说道: “事已至此,埋怨、忌恨胡惟庸也是于事无补了。这两天,我也按照胡老弟当日的推算,运用《周易》推演的卦象,整理好了一篇预言诗。如果面圣之时,圣上真让我猜中烧饼,这《烧饼歌》咱就立马进献给圣上。 这‘勘误’《推背图》也并非坏事。我正好将胡惟庸手中的这本《推背图》与咱的《烧饼歌》对照,让二者尽量一致。 他日,圣上再得到胡惟庸进献的《推背图》,肯定会与我的《烧饼歌》对照。二者如果大致相似,就可以令圣上更加相信我的推算。 而且更妙的是,圣上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推背图》也是出自于我之手。毕竟那胡惟庸是咱浙东集团的死对头嘛……” 听刘伯温如此一说,我也是心中豁然开朗。本来,我还担心着刘伯温不肯答应替胡惟庸“勘误”一事。我还在盘算着如何给刘伯温做通这个思想工作。 这下好了,刘伯温不是仅答应了,还答应得十分爽快,而且还坦言这不是个坏事儿。 三天之后,刘伯温亲自登门拜访,当然他还随身携带着那本经过他“勘误”的《推背图》。 我粗略翻了一翻,从第二十八象“燕王夺位”开始,刘伯温都在原书上做了修改,而且这个修改都是按照当初我告诉他的那些推算。也就是说,经过刘伯温“勘误”的这本《推背图》已经能与即将横空出世的《烧饼歌》相互印证了。 顺便我还告诉刘伯温,让他离开应天之前与汪广洋会面之时,一定要叮嘱汪广洋,今后要避免与胡惟庸发生正面冲突。因为胡惟庸也答应过我,只要汪广洋不像当初杨宪那个样子,胡惟庸也是保证不会对他出手的。 后来发生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刘伯温面圣之时,朱元璋果然正在吃烧饼。朱元璋有心考一考刘伯温,便将咬了一半的烧饼放入盘中,用个碗扣起来。待得刘伯温入殿之叩拜后,朱元璋便让刘伯温猜这盘中为何物。 刘伯温虽然得到我的授意,说这盘中就是烧饼,但刘伯温还是不敢大意。便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一算,文绉绉地说道:“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食物也。” 刘伯温一边说,却是一边仔细观察着朱元璋面上的表情变化。 第七百六十七章 《烧饼歌》VS《推背图》 话说刘伯温一边答着朱元璋的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朱元璋面上的表情变化。以此从朱元璋的面上来捕捉每一丝信息。 朱元璋听了刘伯温说出的“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食物也。”这话,也是心中暗暗称奇,看来这刘伯温还真是有两下子,知道是朕刚才吃剩的东西。 朱元璋便继续追问,这盘中究竟是何食物。 刘伯温从刚才朱元璋那眼神之中就已敏锐地捕捉到,这盘中的确是被朱元璋吃了一半的食物。刘伯温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起我来,他索性朗声说道:“启禀圣上,这盘中乃烧饼也。今日微臣为咱们大明推算的国运,咱也早就起名为《烧饼歌》了。” 刘伯温这话一出,朱元璋更心中是一惊。他不仅是惊奇于刘伯温能猜出这盘中之物为烧饼,更惊奇的是刘伯温竟然在还未入宫时就已将推算的国运定为《烧饼歌》,看来这人真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就这样,朱元璋是一边问,刘伯温就一边答,旁边的小太监则是奋笔疾书,将二人的一问一答都详实地记录了下来。当然,最终朱元璋也是按照刘伯温的意思,将此预言长诗定名为《烧饼歌》。 《烧饼歌》记录完毕之后,朱元璋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朱元璋并未立即恩准刘伯温返乡。他只是告诉刘伯温,这《烧饼歌》他还得仔细参详两天,让他就在府中静候佳音。 刘伯温知道朱元璋还得就此事征求胡惟庸等人的意见,只好退下。 两日之后,朱元璋本来是打算单独召见胡惟庸,让他就刘伯温推算的《烧饼歌》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没想到,胡惟庸竟然主动进献了一本《推背图》。 朱元璋粗略地翻阅了一下胡惟庸进献的《推背图》,与刘伯温推算的《烧饼歌》在很多地方都是吻合的。当然,这《推背图》中从第三十二象开始,可并没有提及大明被李闯王所灭,第三十三象自然也就不是大清立国了。 虽然刘伯温“勘误”的《推背图》可是明确提及了闯王灭明、大清立国之事的,但是胡惟庸肯定是不会这么傻傻地原本呈上,他肯定要经过自己的再度“精加工”的。也就是这样,经过胡惟庸再度“精加工”的《推背图》,大明江山万万年,最终是完成了天下的大一同…… 朱元璋大致翻阅了胡惟庸呈上的《推背图》,没有任何表情,然后随手将太监整理好的刘伯温推算的《烧饼歌》递给了胡惟庸。 胡惟庸也是草草翻看了一遍,当看到文中提到的大明灭亡之处之时,胡惟庸赶紧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胡言,一派胡言!这刘老儿竟敢咒我大明江山,该当问斩!” 谁知朱元璋摆了摆手,道:“既然是让他推演,朕也不能显得如此小肚鸡肠。不过令朕惊奇的是,除了在我大明是否被灭亡一事之上,你这《推背图》与他那《烧饼歌》是完全对立的;而在其他事件上,这二书似乎还有一种异曲同工的感觉。” 朱元璋这么一说,胡惟庸立即是振振有词地说道:“《推背图》出自李淳风和袁天罡之手,已经历数世,自然是可信的。我看那《烧饼歌》有抄袭之嫌。” 朱元璋摆了摆手,没有让胡惟庸继续说下去。毕竟朱元璋心中清楚,这《推背图》自宋初以来,已经出现了多个互相矛盾的版本。如今胡惟庸进献的这个版本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朱元璋告诉胡惟庸,刘伯温的确有两下子,他竟然能够猜中自己用碗扣在盘中的烧饼,这也是《烧饼歌》这书名字的由来。 胡惟庸见朱元璋显然还是更加相信刘伯温的推算一些,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毕竟“改朝换代、周而复始”这是重复了几千年的历史,以朱元璋的睿智,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创立的大明江山能够万万年”这种鬼话呢? 当然,朱元璋虽然心中明明知道胡惟庸呈上的《推背图》中“大明江山万万年”不足为信,但他还是愿意听到这种歌功颂德的谎言,并沉浸在这种自我陶醉之的中。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吧!连朱元璋都不能幸免。 朱元璋问胡惟庸,既然刘伯温推算出了《烧饼歌》,那是不是应该兑现诺言,让其返乡呢? 就刚才胡惟庸这个态度,朱元璋本以为胡惟庸会阻止刘伯温返乡的。可没想到,胡惟庸竟然赞同让刘伯温返乡。 胡惟庸的理由是,君无戏言。既然朱元璋当初答应了放其归乡,现在以各种理由阻止其返乡,有损于自己高大完美的形象。 另外,刘伯温推算的《烧饼歌》竟然提到了大明会灭亡。而这个时候,朱元璋不仅不追究其过失,反而遂其心愿,让其归乡,这是多么广博的胸怀呀! 胡惟庸这话,朱元璋是爱听的。 对于胡惟庸来说,今日的进见,对他个人来说,是相当成功的,直接是奠定了日后升任左相的基础。 从表面上看,这种成功是源于胡惟庸进献了有利于大明江山稳固的《推背图》。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胡惟庸竟然未对刘伯温赶尽杀绝,主动放弃了彻底打垮浙东集团的绝佳时机。 在朱元璋的内心深处,他是绝不能容忍淮西帮彻底控制朝政的,必须有一股势力能够制衡他们。 而胡惟庸不对浙东集团下死手,让朱元璋觉得他有当宰相的肚量和胸怀。嘿嘿!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歪打正着。 十月初十,刘伯温在应天码头乘船,返回老家青田。刘伯温走得非常低调,除了好友汪广洋,他没有惊动任何应天官员。 汪广洋也是十分理解这位好友,一身便服,带了两个跟班儿在应天码头为其送行。 当然,刘伯温离开应天还是知会了我的,毕竟咱就一普通老百姓,去为他送行也是无伤大雅。 这次刘伯温回乡,只带了次子刘璟。长子刘琏因为已在朝中当差,不便告假返乡。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刘伯温得将长子刘琏留在应天作为人质,让朱元璋放心。 我赶到码头的时候,刘伯温正在叮嘱长子刘琏,让其在自己不在应天的时候,多多听从汪广洋的教诲。当然,这话也是说给站在一旁的汪广洋听的,就是让他照顾着点儿自己的儿子。 当时,刘琏已是年满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了,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哪里还需要事事听从汪广洋的教诲。只不过刘伯温担心儿子年轻,自己不在应天,怕他会受到奸人的迫害,便不住地叮嘱他。 那刘琏本就不想听父亲啰嗦,这会儿见我来了,正好岔开这个话题,立即是赶过来,要给我跪下磕头。当初,我从谭诚手中救下这小子,这小子后来来应天之后,每次见到我都是格外客气。 见这小子要给我磕头,我立即是拉住他。刘伯温和汪广洋见我过来了,自然也就不再谈起让刘琏听从教诲之事。 汪广洋虽然是一身便服,但我还是先对其作揖,毕竟别人是官员、是领导嘛! 汪广洋自然是知道我与刘伯温的关系,也连连对我打拱,让我不要客气。 一番寒暄之后,刘伯温登了船,站在船头与我们互道尊重。 刘伯温走后没几天,又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是陈元贵说动了张怀德,此番携带家小与我们一道去南洋。听说了这事儿,我当然是十分高兴。当张怀德带着家小在应天联络点暂时落脚之时,我肯定得去找他聊聊,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顾虑,有没有什么要求。 让我和陈元贵都十分高兴的是,张怀德不仅没有提任何要求,还说自己早就盼着再度跟着我和陈元贵一道去闯一番事业。这几年来,和州联络点的地位越来越显得不重要,他都觉得自己闲得发慌。 另外一件事儿便是,谭锦、候富贵、陈为俊三人竟然找到我,说还是想回到我们身边。 原来,李善长离开应天之时,便打发谭诚他们四人去胡惟庸手下当差。 可是到了胡惟庸的手下之后,谭诚倒是对胡惟庸跟得很紧,而谭锦他们三人则不然,觉得还没有当初跟着咱们锥子山混得好。 另外,大明立国之后,不再发行纸币,候富贵精通的造纸,陈为俊精通的印刷术,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胡惟庸只是看他们是李善长推荐的,也不好意思不收留。 正是因为他们对于胡惟庸来说不甚重要,胡惟庸对他们也是不咸不淡的。谭锦、候富贵、陈为俊三人渐渐萌生了去意,但谭诚却因善于溜须拍马,逐渐在胡惟庸门下站稳了脚跟。 按说这四人当初是跟着我一道回锥子山,后来才来了应天的。谭诚混得好,应该多帮衬一下其他三位兄弟。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与人们预料的恰恰相反,渐渐地谭锦三人与谭诚之间产生了嫌隙。 第七百六十八章 南洋之行 也正是因为谭锦三人过得不如意,且与谭诚产生了嫌隙,便又想起了要吃“回头草”,便来找到了我。 要说当初这四人离开咱们,投奔李善长,我倒是伤感了一阵子。这会儿,谭锦三人主动提出要再回来,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他们三人知道咱们锥子山和黑石岭太多的秘密,继续跟着咱们,也是对咱们最有利的。 本来我打算将去南洋之事跟他们三个谈谈,看他们想不想跟陈元贵他们一样举家南迁的。但话到了嘴边,我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这凡事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儿好。这三人跟着李善长这些年,基本也和我们疏远了,他们现在心中有些什么想法、是个什么状况,咱也不了解,还是让他们在应天联络点,在郑有功手下待一些日子,更加稳妥一些。 想到这一层,我立即带着三人找到郑有功。我当着郑有功的面告诉他们三个,再过几天,我将带一帮弟兄去一趟南洋。如此一来,应天联络点的人手肯定是少了一些。不过谭锦他们三个在这个时候回来,那是正好弥补了我们人手的不足。 我让郑有功晚上安排几个好菜,兄弟们一起喝一杯,算是为谭锦三人的回归,小小地庆祝一下。 郑有功心思活泛,当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晚上,兄弟们再次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谭锦他们三人也是跟着锥子山多年,大家几杯酒一下肚,心中的隔阂就渐渐消除了。 酒过三巡,谭锦、候富贵、陈为俊三人借着酒劲儿,倒是数落起谭诚来。说谭诚不够义气,不帮衬兄弟;还说谭诚心胸太狭窄,对刘伯温当初的杀父之仇始终不能释怀……。 我也明白这三人在胡惟庸那里过得不如意,跟我们吐吐槽也是在所难免,因此对他们的话也并未太过在意。多年之后,回想起当晚他们三人说的这些话,我也有几分后悔,因为我当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十月二十一日,汪耀南领着沈大哥的两条大商船泊到了应天的码头。要说沈大哥的这两条大商船,在当时确实算得上是巨无霸级别的了。 不过令我更加惊讶的是,这两条巨无霸上走下来一个我多年未见的老熟人。这人便是郑奇。 早年间,郑奇是毛憨子船上的水手。毛憨子坑害思淑未成功,被我们逮住,胁迫他驾船送我们到安庆。谁知毛憨子在鄱阳湖使诈跳水逃生,后来郑奇便连同毛憨子那条船,作为我与沈大哥初次合作的筹码。 再后来,沈大哥对郑奇也是格外器重,不仅帮他在苏州成家立业,还让他负责大商船的运营,主要是拉一些货物跟远洋商人的大商船进行接洽。 这次来应天的两条巨无霸,便是由郑奇管理。郑奇虽然只是其中一条大商船的船长,但按照沈大哥的交待,另一条大商船每次几乎都是与他这条大商船同行,由郑奇代管。只有郑奇不在时,另一条大商船的船长才算得上真正的船长。 没想到沈大哥这次竟然安排我的老熟人来送我们前往南洋,我也是格外高兴。 在码头边,郑奇大致给我们介绍了这两条大商船的情况。这两条船都是长三十丈、阔十二丈,也就是说长有近百米,宽也有三十六、七米。在当时,这绝对是巨无霸级别的。 郑奇喜欢船,一说起这两条大船,那便是滔滔不绝,怎么也不停不下来。 这时,汪耀南赶紧过来打断道:“这船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谈,我看还是赶紧安排人将联络点的物资往船上搬吧。这么大两条船,没有三、五天时间,恐怕是难以装满货物的。” 我一听汪耀南这话有理,立即是一手拉着郑奇、一手拉着汪耀南赶往联络点。这装载货物之事,肯定得让郑有功具体操办。 就在回联络点的路上,汪耀南低声告诉我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沈大哥在苏州临时筹集了八十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装在船上了。加上应天金大富这里还有八十万两,沈大哥相当于出资一百六十万两了。 而我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二十万两。这会儿,还得装满两船物资,再怎么着也值个三十万两。也就是说,我这里出资至少也有一百五十万两了。 如此一来,已经超过了当初初步预算的建大港口三百万两白银的数额。这还不算龙头邦国那边李家和汪家的出资,汪耀南自然是笑得都合不拢嘴。 听说沈大哥总共出资了一百六十万两,我也是十分高兴。我高兴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这龙头港口的建设资金已经筹集齐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我知道朱元璋早晚得清算沈大哥,现在沈大哥拿出一大笔钱去南洋投资,就算将来被朱元璋抄了家,搞得倾家荡产,咱还有退路,可以远走南洋。 按照郑有功的精心安排,仅用了四天时间,咱就将两艘大商船上装满了货物。主要是以粮食、布匹为主,因为这些东西时间放长了,容易受损。 另外,还装载了少量的铁、铜等物资。当然,我的那一百二十万两白银,金大富那里的八十万两白银,都已搬上郑奇的座驾。加上之前沈大哥在松江府装上的八十万两白银,足足有二百八十万两白银。 十月二十七日,咱们一行在应天码头启航。因为有二百八十万两白银,陈维林率着麾下的六十四名特战队员,全员出战。 陈维林一去,杨德细当然也得跟着去。我特意将杨德细介绍给郑奇,说这哥们儿也善于驾船,让郑奇给他在船上临时安排个差事。 郑奇见我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得力助手,肯定是高兴得很。 另外,以陈元贵、张怀德、马振宇、马悦、贾海通、郑光成为首的一帮准备在南洋扎根的兄弟,有七十多人,外加上他们的家眷,足有四百余人也都上了船。 当然,思淑也是按照原计划,这次与我同行。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四人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还有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小孩子,想想马上就要去三佛齐国,投奔舅舅梁道明了,也是格外高兴。 如果再加上郑奇他们这两条大商船上的水手,咱们这队伍有近八百人了。看上去,也是相当壮观了。 郑奇虽然从小就在船上与水打交道,但都是在江中、湖中折腾。这在海中行船,还是跟了沈大哥之后,向远洋商船上那些船长、水手请教之后才渐渐掌握了航海这门技术。 好在是郑奇相当聪明,特别是在行船方面相当有天赋。加上这些年常在东南沿海这一带的海面上行船,航海技术已是相当有造诣。 如果是天气好,能够借助天上的星辰辨别方位,夜间也是可以借助洋流、风向继续行船的。当然,天气不好的时候,夜间肯定得抛锚休息。 如此一路还算十分顺利。到了腊月中旬,咱们的船已进入南沙海域。按照汪耀南的航海图显示,此处位于当时的占城国最南端东边约一千里。据汪耀南说,此处距龙头大约还有两千五、六百里,顶多还二十多天的时间,咱们就可以到达龙头了。 不过,自从进入南沙海域,即使是夜间天气良好,咱们也没法行船了。因为这一带大小岛礁众多,这夜间能见度低,纵使天上有月亮也看不了多远。一旦发现前面有岛礁,想要再改变航向,恐怕就来不及了。因此,一到晚上,咱们都是在一些岛礁附近放锚泊船。 腊月十五日晚,天上一轮满月,按照汪耀南的指点,咱们的两条大船便泊在一排岛礁的西边,只待天明了再行船。 汪耀南告诉我们,咱们东边有一个较大的岛礁,被称之为西礁。之所以被称之为西礁,是因为它处于这处群礁的最西边。 借着月光,顺着汪耀南的手指方向看去,西边果然有一处较大的岛礁。而顺着那处岛礁继续向东边看,似乎有一连串的小岛礁露出海面。其实这些岛礁,就是咱们现在所说的南沙群岛。只不过当时咱是第一次出海,对此不甚了解罢了。 我和思淑、汪耀南、陈元贵、陈维林、杨德细、郑奇等一大帮人在甲板上饶有兴致地聊着这大海上的奇闻轶事,马悦则一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摆弄着他的罗盘。这哥们儿自从与刘伯温和道衍小和尚切磋过之后,更是迷上了风水易理,时不时就将随身携带的罗盘拿出来摆弄一阵子。 虽然当时已是腊月的天气,但咱们可是进入了南海海域,离赤道也不算太远了,因此天气并不冷。咱们在甲板上夜话,吹着阵阵凉爽的海风,也是倍感舒爽。 可惜是当时没有啤酒。要不然,咱在甲板上支个炭炉,烤点海中现捞上来的小鱼小虾,或者扇贝什么的,再一人来几瓶儿啤酒,那小日子就更加爽歪歪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水底建墓 主要是白天行船,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晚上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往往都是聊到大半夜。 就为这事儿,思淑可没少数落我。毕竟在她心中,这良辰美景,要是我单独跟她过一过二人世界,那才更加美妙。 约亥时末的时分,考虑到郑奇、杨德细明天还得指挥行船,众人才渐渐散去。我让思淑先回房间,我稍后就到。 就在众人都陆续返回舱室,甲板上只剩下我和汪耀南、陈维林三人之时,我也准备回舱室休息了。这时,马悦也不再摆弄他的宝贝罗盘了,而是突然叫住了我。 本来汪耀南、陈维林也是打算回舱室休息的。听马悦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也都停下了脚步。 马悦知道汪耀南、陈维林与我的关系都非同一般,也没必要避开他们两个。马悦指着刚才汪耀南所指的东边的那一片岛礁问我们,可看出这片岛礁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可是我第一次出海这么远,这地方也是我第一次来,而且这不就是一片岛礁么?还能有什么奇特的?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维林跟我差不多,也是摇了摇头。 唯有汪耀南是多次从此海域经过,他告诉马悦,虽然这片岛礁鲜有人迹,但还是经常有渔民出没,主要是去打捞一些海参、扇贝之类的海洋生物。据说,这片岛礁上的物产特别丰富。只是受航海条件的限制,一般的渔民可不敢跑这么远来此处打捞…… 汪耀南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似乎是不得要领,马悦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让你们从风水学的角度解读一下这片岛礁,看看有什么奇特之处?” 听说是在风水方面有奇特之处,汪耀南嘟嚷道:“这风水易学,咱们几个都是门外汉,就你精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再卖关子了。” 汪耀南这话得到了我和陈维林的一致赞同,咱们三人都瞪眼看着马悦,看他又准备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马悦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缓缓开口道:“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马悦自顾自地在那里念叨,咱们三人可跟听天书一般。许久,马悦不再念叨了,而是回头看看我们。 汪耀南嘴快,他问马悦道:“马兄,你刚才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呢?咱可是一句没听懂。” 马悦告诉我们,他刚才所念的是唐代风水大师杨筠松的《撼龙经》中间的经文。这《撼龙经》堪称龙脉风水学方面最权威的圣典,学风水的必学此书。 听马悦如此一解释,我们三人是点了点头。 马悦见我们三人似懂非懂的,便又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摸金校尉和发丘天官?” 一听这话,汪耀南和陈维林是没什么反应,而我是差点儿跳了起来。 记得穿越之前,我可是《鬼吹灯》的忠实粉丝。《鬼吹灯》中介绍盗墓有四大门派,分别是摸金校尉、发丘将军、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其中尤以摸金校尉手段最为高明,规矩也最多,往往根据夜空的星相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古墓墓穴的准确位置。 于是,我便将在《鬼吹灯》中学来的关于这四大门派的知识,在马悦面前卖弄了一番。 马悦点了点头道:“看来胡大哥还算是略知一二!” 马悦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略知一二?咱可是知道很多好吧?我不仅知道摸金校尉进入墓室之后,会在墓室东南角点上一根蜡烛,一旦蜡烛熄灭,就要立即停止盗墓活动;我还知道什么黑驴蹄子、糯米都是对付“粽子”的利器…… 我还没来得及显摆,马悦便开始侃侃而谈了。 马悦告诉我们,摸金校尉起源于战国时期,特别擅长“分金定穴”之术。不过摸金校尉这个名称正式确立,那还是汉朝末年的事儿了。 而《撼龙经》问世之后,摸金校尉更是将此书作为入门必修课。要论在参透《撼龙经》方面的造诣,摸金一门当属各门派之首。 也正是因为《撼龙经》受到摸金校尉们的大力推崇,《撼龙经》便迅速声名鹊起,逐渐成了风水易学方面的权威着作。而摸金一门也是凭借着对《撼龙经》的深刻领悟,在寻龙觅穴的技术层面,远远地将其他三派甩开了。 而汉末摸金校尉正式确立同时,发丘天官才开始起源。这发丘天官也被人称之为“发丘将军”或“发丘灵官”。发丘天官也比较重视风水学技术的运用,不过由于起步晚,比起摸金校尉来还是显得次了一点儿。 搬山道人起源于秦汉,与茅山道术颇有渊源。但因为与茅山道术又互相排斥,发展潜力不足,一直以来名声都不够响亮。 其实,这搬山道人一派在后世的清朝倒是迎来了发展良机,成为当时主流。从后世的一个电影题材——清朝僵尸片中,我们就可以看出端倪。 至于卸岭力士,多是些武功高强的绿林人士。相传三国的吕布便是卸岭派的传人。不过到了元朝,卸岭派为了反元复宋,便以破坏成吉思汗墓、掘断蒙元龙脉、破坏元朝风水为己任,受到了蒙古人大规模追杀。 到了元末,卸岭派已淡出众人视线,在中原几乎已难寻他们的踪迹。 听马悦将这四大门派讲得头头是道,我也是不住地点头。原来这些事儿都是真的呀!并不是中的瞎编乱造。 马悦见他这番话彻底令我们折服了,便指着东边的那一大片海礁说道:“在海面上来看,这些就是一个个岛礁。假如咱们把海水排干,就可以看出这一片片岛礁其实就是一座座山峰的峰顶呀!” 听马悦如此一说,我是恍然大悟。这龙脉是依山而寻,这东边有一大片露出海面的岛礁,那就说明这是隐藏在海面之下的一大片山脉呀!那这海面之下,是不是也有龙脉的踪迹呢? 我将这个疑问抛给了马悦。 马悦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在船头用罗盘摆弄了好一阵,根据天上的星相,我敢确定此处正是南龙干龙之中第二重要的支龙。” 什么?第二重要的支龙?那第一重要的支龙在哪里? 马悦从我们疑惑的眼神之中读懂了我们的心思,他告诉我们,这南龙之中最重要的支龙当然是咱龙头所处的那条支龙呀!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不过,我很快又有了一个问题。龙头那个地方,住着好些人,咱们还在那里准备建大海港。风水好,自然是对我们有利。 可是这个地方,方圆数百里都是人迹罕至,只是偶尔有一些渔民和过往的商船从此处经过。就算这里是处风水宝地,那又有什么用呢? 马悦说道:“遇水则发,见水为财!这条支龙隐伏于水中,是难得的藏风聚气之地。可惜此处是处于茫茫大海,要是此处只是一个湖泊,在这水底宝穴处建阴宅,那绝对可保子孙后代富贵!” “水底建墓?”我和汪耀南、陈维林三人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马悦点了点头道:“水底建墓是风水易学中的一个偏门,几乎很少有人会去这么做。一是因为水底建墓不易,二是因为水底难于准确地将墓穴葬在真正的宝穴位上。如果能克服这两个技术难题,那绝对比陆上那些依山傍水的宝穴更加宝贵!”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汪耀南突然告诉我们,他有一次随远洋商船经过一处海岛,听当地人讲,他们会经常将墓穴葬入海中。他们采取的方法就是先制作一个大木排,然后用石头、三合土在木排上建造一个墓。将死者安葬之后,他们会将墓室密封起来,然后将这个大木排连同墓室划入海中。到了下葬海域,他们会将大木排拆解,那石制的墓室便沉入了海底…… 听汪耀南如此一说,马悦是拍着巴掌说道:“妙呀!按照我的推算,咱们此船西边约两、三里的海域下面绝对是一处难得的宝穴。如果将来谁能葬在此处,定能保子孙富贵昌盛!” 马悦这么一说,汪耀南笑道:“那这还不好办吗?今日咱们四人在此聊到这水下龙脉宝穴一事,他日咱们在一个大木排上建造一个大墓穴,这个大墓穴肯定不止能葬一人。咱们四人谁先百年之后,就先葬入这墓穴,直到咱们四人全部百年,全都葬入此墓穴之后,再让咱们的儿子、孙子们将这座建在大木排的墓穴划到此处,沉入海中,不就得了吗?” 汪耀南还未说完,马悦笑道:“这个办法好!胡大哥生于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在咱们四人之中排行老大;我自己生于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在咱们四人之中排行老二;陈兄生于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在咱们四人之中排行老三;汪兄则生于至元三年(公元1337年),在咱们四人之中只能排行老四了。咱们四人就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秩序,各占这大墓穴的一个方位。如此一来,就齐活了。” 第七百七十章 分金定穴 马悦这番洋洋洒洒的话一出,我心中一惊。我草!这是什么情况?算起来,我也才四十出头,他们就要给我准备后事啦?还有他们三个,都才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就想着这事儿呢? 还不待我反驳,汪耀南倒是对马悦这个方案大加赞赏。 我正准备说点儿什么,马悦接过汪耀南的话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星高月朗,十分利于分金定穴。要不咱们四人驾条小船从此处往西,据我推算,不出三、五里,定能探得宝穴具体位置所在。” 什么?还真的去? 我立即阻止道:“你们这才多大年纪呀?怎么对自己的身后事倒是如此热衷?” 马悦笑道:“胡大哥,这风水宝穴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晚咱们正好到此,加上又有如此好的一个天气,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天意。” 马悦还没有说完,汪耀南补刀道:“就是,就是。天意不可违!” 看他们两个兴致如此之高,一旁的陈维林倒是始终没有发言。我便问陈维林:“此事你怎么看?” 陈维林平淡地说道:“要说能找着风水宝穴,那也是好事一件。不过这地方距应天有五、六千里,就是距龙头也有两千多里。咱们百年之后,不远数千里,到此处来下葬,而且还得扎巨大的木排,然后还要将墓穴准确地沉入宝穴地,这不光难度太大,还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我看根本就不现实。” 陈维林这话我爱听。我也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就是,就是,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咱还是不做的好。试想咱们四人谁先百年之后,咱们的子孙们得将这个百年之人先安置在大木排上的墓穴内。然后还得等我们四人全部都嗝屁了,才能将入海安葬之事提上议事日程。这不明摆着给子孙后代添堵吗?” 汪耀南打断我的话头,说道:“胡大哥此言差矣!如果咱们将来这大港口建设起来之后,那是一本万利之事。到了那个时候,造这个大木排及墓穴之事耗费的钱财根本不值得一提。从龙头到此处这片海域,每年洋流状况都很稳定。也就是说,只要咱们的子孙找准时间点,让大木排从龙头行到此处,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汪耀南还没说完,马悦也赶紧说道:“对,对,对。这事儿看起来操作很复杂,实际上并不复杂。” 我正准备开口,谁知陈维林倒是先开口了。他笑道:“我看马兄和汪老弟如此上心此事,今夜是不去一探究竟,他们肯定是睡不着了。要不咱们今夜就去探一探,满足一下二位的好奇心。至于我将来葬不葬这里,还是随缘吧!” 陈维林这么一说,汪耀南、马悦二人就准备开路了。我只好说道:“算了,算了。就依了你们两个。否则,你们今夜非得跟我掰扯一晚上。至于你们那个墓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不过,我也跟陈老弟一样,等我两眼一闭,我也啥事儿不管了。说不定我哪个儿子在应天给我找了块风水宝地,我就在应天跟常二哥作伴儿了。” 马悦和汪耀南见我是答应了,自然是高兴得很。这二人表示,反正墓室给我和陈维林预备着。至于将来葬不葬,那再另说。 正当我们准备去出海时,汪耀南想起了一个问题,咱们四人可都不擅长驾船呀!今晚虽然海面上没什么风浪,但海上毕竟比不得江面、湖面,没有一个驾船高手,咱还是不敢轻易下水的。 汪耀南把这问题一抛出来,就将头扭向了我。这意思很明显,让我去找人帮忙驾船。 虽然咱们特战队里有许多擅长驾船的好手,还有杨德细也是出身船家,但那都是长年在江中、湖中折腾的选手,到了海上,可能就不灵光了。这出海,肯定还是要找郑奇出马。 看汪耀南、马悦这副样子,陈维林在旁边抿嘴暗笑,我只好扭头走向船舱,给他们抛下一句话,在船头等我。 很快,我就将刚刚躺下的郑奇给叫了起来。郑奇听说我们几个要坐小船去附近海面逛荡一番,也不好意思回绝,只好又叫起两个水手,在陈维林、马悦、汪耀南和我的帮助之下,众人将一条小舟放入海中。 很快,众人都上了小舟。说是小舟,其实也不小了,足有三、四丈长。毕竟这可是海上,如果船太小了,稍微一个小浪就得去海底喂鱼了。 有了郑奇带着两个颇有经验的水手,咱们出海就相当顺利了。马悦早已摆弄起他的罗盘,时而仰望星空,时而紧盯罗盘,同时指挥着郑奇他们行船的前进方向。 折腾了个把时辰之后,马悦终于是找到了宝穴的方位。看马悦一副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样子,我打趣道:“在茫茫大海之中,你竟然能凭借星相和手中的罗盘找到这宝穴所在,也算得上是一位摸金校尉了吧?” 马悦摸了摸额头的汗珠,赶紧摇头道:“胡大哥笑话了。咱其实也就是在刘伯温先生和道衍和尚的指点下,参透了一些风水易学,对《撼龙经》算是入了门。咱现在这水平距真正的摸金校尉还差得远呢?你看我从今晚你们在船头闲话开始,我就一个人拿着罗盘、观着星相开始琢磨,直到这会儿,至少也是三个多时辰过去了,才在你们这么多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这处宝穴。而真正的摸金校尉,每次行动顶多两、三个人,甚至是独来独往的。而以他们的能力要找到一处宝穴,绝对用不到一个时辰。” 听马悦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感叹这摸金一门确实博大精深。这时,郑奇告诉我们,以他多年的行船经验,此处离咱们大船的泊船处约三里。而咱们的大船泊船处约在西礁以西约两里,也就是说,此处离西礁的西边海岸线约五里的距离。 听郑奇这么一说,马悦提议,咱们从此处直接驶向西礁,让郑奇再次判断一下这个距离。同时,等咱们上了西礁,马悦好在西礁上留个记号,以便将来寻访。 郑奇当然是二话不说,指挥着两名水手立即开划。而我们几个自然也不闲着,各自找了一条船浆,帮着划。 这次由于不用一边行船,一边让马悦判定方位,速度自然是快上不少。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咱们的小舟就泊在了西礁西边。 马悦抬头看看星空,再看看手中的罗盘,在距海边约十多丈的距离找了一块相对突兀的大岩石。 咱们还没明白马悦找这块大岩石干什么,只见马悦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开始在岩石上刻画起来。 不错,马悦从怀中摸出的正是锥子山的那把“癸”字号陨铁宝刀。这陨铁宝刀削铁如泥,在岩石上刻字自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很快,借着月光,我们便看见马悦在这大岩石上刻下了一个“仰”字。 我心里就纳闷了,这做个记号,就做记号呗,写这个“仰”字,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还不待我发问,汪耀南便率先憋不住了。他随口问道:“马兄,这‘仰’字,有个什么说法?” 马悦收好陨铁小刀,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刚才海面上寻找到的宝穴方位,高深莫测地说了句:“高水一寸即是山,低土一寸水回环。水缠便是山缠样,缠得真龙如仰掌。” 咱们几人都不知道马悦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听着就跟他先前所说的那句什么“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差不多,估计也是《撼龙经》里面的话吧! 汪耀南正欲问个究竟,马悦冲他摆了摆手,众人便乘小舟返回了大船之上。 当我回到舱室的时候,已是天色泛白的时候了。思淑也早已睡熟了。 一路无话,我们到达龙头的时候已经是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正月二十六了。 龙头邦国的居民几乎大部分都是广东、广西、福建一带的人去那里讨生活,然后在那里扎地生根的。因此,跟咱们中原大地一样,也将春节当作最重要的节日。虽然咱们赶到的时候,已是正月尾,但还是能明显地感到有节日的氛围。 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听说汪耀南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重要的客人,立即是在宫中设宴,款待我们。 李国泰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经过汪耀南的介绍,他得知我们此次是诚意满满、携带巨款来龙头洽谈兴建港口一事,自然也是对我们一行格外亲热。 举杯问盏之间,我也了解到李国泰只比我年长四岁,双方年龄差距不大,自然是更好沟通。 经过一番磋商洽谈之后,李国泰得知咱们携带的大量白银和物资都足够兴建港口了,十分满意。不过更让李国泰满意的是,咱们竟然帮他请到了两位尊贵的小客人。 这两位李国泰口中尊贵的小客人是谁? 正是施进卿和施忠义那两个小家伙。 第七百七十一章 瓜田李下 据李国泰讲,梁道明现在在三佛齐国中的地位是如日中天,三佛齐国国王对他是相当信任。这一次,咱们救下了他的亲外甥,他必然感激咱们。 如果咱们去送这两个小家伙到他们三佛齐国之时,顺便提起咱们在龙头兴建港了口之事,他必然会支持咱们。只要他支持咱们,不仅是日后咱们可以少上缴点税费,更加重要的是,在修建这个港口的过程之中,一定会得到他的多方关照…… 李国泰这个说法跟当初汪耀南的说法如出一辙。不过更令我们高兴的是,李国泰表示他将亲自送这两个小家伙去三佛齐国,顺便就兴建港口一事亲自与梁道明洽谈。 听说李国泰亲自出马,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国泰立即对两个小家伙嘘寒问暖一番,并叮嘱自己手下好生招待施进卿、施忠义这两位尊贵的小客人,而且还再三跟手下言明,要比照顾他儿子还要照顾得周到。 那些李国泰的手下听李国泰这么一说,自然是不敢怠慢。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李国泰虽然号称龙头邦国国王,但准确地说,其实就跟个小部落的首领差不多。别说跟朱元璋比,就是比起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来,也是差太远了。他的那些手下,不是卫兵就是下人,可没有什么太监、宫女什么的。 经过几天精心的准备,二月初四一大早,李国泰带着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小家伙,乘着他们龙头邦国的大船跨越海峡,前往三佛齐国。他这是要给梁道明一个大大的惊喜。 汪大渊、汪耀南父子,还有我和陈维林、陈元贵、罗仁等人随船同行。 二月初五日午后,咱们的大船在旧港(今巨港)靠岸。当日傍晚,咱们便在梁道明的府邸见到了这位三佛齐国的重量级人物。 第一眼看到梁道明,我立即就明白了三佛齐国国王为什么会将女儿嫁给这个人了。 梁道明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的年纪,应该与陈维林年岁相差不大。但从他脸上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沉着、冷静的气质,再配上他那高大魁梧、英俊爽朗的外表,很少有女子不会对他动心。 当时的我,好歹也算是坐拥上百万两白银的资产,与大陈国皇帝陈明叔是结拜兄弟,在锥子山坐第四把交椅。但我走到梁道明面前,明显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一种气场吧! 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小家伙见到了梁道明,自然是格外激动。特别是施进卿,在父母双亡之后,这是第一次遇见亲人。虽然梁道明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潮州,但从他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神似的容貌,他还是十分肯定眼前这个男子便是自己的亲舅舅。 施进卿一头扎进梁道明怀里号啕大哭,父母的惨死让他憋屈了许久,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靠在亲人的肩头,痛快地哭出来了…… 当梁道明得知是我救起施进卿、施忠义这两个小家伙的,立即是对我打拱作揖,对我表达深深的谢意。 梁道明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宴请了我们,一是因为我们是施进卿的救命恩人,另外,李国泰好歹也是三佛齐国下面一个邦国的国王嘛! 酒过三巡之后,李国泰借向梁道明敬酒之机,立即将话题转移到咱们在龙头兴建新港口的事情之上。 梁道明听说龙头邦国要兴建贸易港口,也是显得十分惊讶。他告诉李国泰,这兴建港口可不是三两个钱的事儿,他们龙头邦国那点儿家底恐怕是不够折腾的。 这个时候,李国泰顺势将我这个施进卿的救命恩人又推了出来。当梁道明得知我此次来三佛齐国并不单单是来送他的外甥的,而是另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也是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梁道明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龙头邦国兴建贸易港口,对三佛齐国的各项利弊。 梁道明看了看李国泰,又看了看我,已经有些开始怀疑咱们送他外甥来三佛齐国的初衷了。 梁道明思忖着,这李国泰故意送自己的外甥而来,是不是想以此事为说辞,让三佛齐国放任他们龙头邦国呢?如此一来,许多远洋商船只需要行船到龙头港口即可,不需要再经过马门甲海峡北上,那三佛齐国的税收可就少了一大截呀! 李国泰何等精明之人,从梁道明那眼神之中就瞧出了梁道明的小心思。李国泰主动打消了梁道明心中的疑虑,他告诉梁道明,这今后在龙头做贸易的远洋商船虽然不用向三佛齐国交纳过境税费,但三佛齐国的税费收入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反而是征收税费的成本要减少不少。 李国泰给梁道明算了个账。假如一艘远洋商船到达马六甲海峡继续北上,三佛齐国要征收一百两过境税。而这艘商船北上到当时最大的港口泉州,至少还得耗费一百两运行成本。一来一回,那就是两百两。 这远洋商船在泉州停泊,组织货源、交易货物至少还得产生两百两的交易成本。也就是说,一艘远洋商船北上,除开正常交一百两过境税,还得产生至少四百两的成本。 而当龙头港口修建完毕之后,这艘远洋商船在龙头港口完成贸易,咱们只需要让其在泉州港易的价格中加上四百两即可。 如此一来,这远洋商船只耗费了四百的成本,就完成了原先要五百两才能完成的事儿。并且还节省了从龙头至泉州来回的时间。远洋商船上的商人肯定乐意。 当然,咱们龙头港口兴建完毕之后,要从内地组织货源,然后运输到龙头,并且在龙头交易,也差不多得产生两百余两的成本。但咱们以赚四百两的价格与远洋商人成交,咱们还是可以赚一百多两的利润。 如此一来,咱们龙头邦国可以按照每艘商船一百两的价格,继续向三佛齐国交纳港易税费,以弥补远洋商船未从此经过的税费损失。 也就是说,三佛齐国的税收没有任何损失。只不过是由原先的自个找各商船分别征收,改为龙头邦国在龙头港口集中征收之后,再上交给三佛齐国。 而由于大量的远洋商船直接选择在龙头港易,并不需要从此处经过,三佛齐国也不必跟之前一样,派出大量的军队在海上设卡收税。如此一来,也是节约了大量的收税成本。 按照李国泰描述的这个方案,三佛齐国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反而是节省了收税成本,这属于占了个便宜呀!那龙头邦国又图个什么呢?难道就图每艘船可以多挣的那点儿零头吗? 精明的梁道明环视着众人,仔细揣摩着李国泰的这个方案。在梁道明看来,李国泰如此大费周章,绝对不会就是为了贪图那点儿零头,而乖乖地将每艘船一百两的税收上缴给三佛齐国。 那李国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梁道明眨巴着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茫。稍一琢磨,梁道明猛然醒悟,之前过往船交过境税,由三佛齐国的官兵征收。除开极个别的船只可能偷渡成功,逃了税,绝大部分的过往商船是逃不了税的。 但是按照李国泰的方案,今后是龙头邦国向三佛齐国交税,那龙头邦国会不会从中作弊呢?打个简单的比方,某天有一百艘商船在龙头港口靠岸进行交易,但龙头邦国却向三佛齐国报告,说今天只有五十艘商船靠岸交易,这一下子不就让龙头邦国拿走了一半的利润了吗? 想到了这一层,梁道明的那双浓眉大眼滴溜一转,立即是想到了应对方案。 梁道明笑着对李国泰说:“按说今后由龙头邦国直接向三佛齐国上税,确实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对咱三佛齐国也是大大有利。但是,有些事情明明对各方都是一件好事,也不得不刻意去避免一些‘瓜田李下’之嫌。” 梁道明这么一说,倒是把李国泰整得有些糊涂了,他弄不明白梁道明口中这“瓜田李下”之嫌从何谈起。 梁道明自然也是看出了李国泰的疑惑,他笑着说道:“今番你们龙头邦国大张旗鼓地送我外甥过来,这算是对我梁道明有恩情。来日,我直接向皇上奏报,说你们这个方案如何如何对咱三佛齐国有利。即使真是对咱三佛齐国有千般好处,但在他人看来,也会认为是我梁道明对你们龙头邦国徇了私情。” 梁道明说到这里,李国泰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梁道明继续说道:“因此,对于你们的这个方案,我想做一些调整。明日,你们与我一道面见皇上,我们将这两套方案都说出来。至于皇上采用哪套方案,一切全凭皇上决断。” 梁道明这么一说,李国泰心中就犯起了嘀咕。李国泰心想,明日见了三佛齐国皇上,那他肯定是赞同你梁道明的方案呀!难道这三佛齐国皇上还能胳膊肘往外拐,帮咱们说话不成? 第七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营利点 虽然李国泰心中是这么想,这梁道明重新提出一套方案,让三佛齐国国王来决断,肯定三佛齐国国王得支持梁道明。但毕竟这事儿还得仰仗三佛齐国,还得仰仗梁道明,只好向梁道明表示愿闻其祥。 梁道明见李国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了,立即是侃侃而谈。梁道明告诉众人,他的方案就是龙头邦国的港口兴建完毕之后,由三佛齐国在那港口设立一个稽查点。 稽查点的人员负责清点每天在龙头港口泊岸交易的船只,并每天与龙头邦国方面核对。龙头邦国方面则按月根据双方每日核对清楚的船只数目,缴纳税费。 梁道明说到这里,别说是李国泰了,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明白了,这梁道明是担心龙头邦国方面瞒报泊岸商船的数据,让三佛齐国吃了亏呀! 虽然梁道明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李国泰觉得这个方案也无伤大雅,无非就是让三佛齐国到时在咱们的港口设个点,派驻几个人员而已。 李国泰低着头暗自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条件完全可以答应,梁道明的这个方案也完全可行。 还不待李国泰答复,梁道明又开口了。原来梁道明看李国泰那副低头沉思的样子,料想着这哥们儿是不是因为早先的瞒报计划被他堵上了漏洞,有些不愿意执行这个新方案。 毕竟在梁道明的认知里,龙头邦国如果还是按照每条商船一百两的价格向三佛齐国缴税,他们真是没多少赚头。如果李国泰不愿意答应这个新方案,事情就此陷入僵局,对三佛齐国也是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梁道明主动开口说道:“至于这泊岸商船的泊岸税,我可以暂时替咱皇上作个主,给你们打个九折。也就是说,原先应该交纳一百两泊岸税的商船,你们只需要缴纳九十两就行了。毕竟你们龙头邦国方面忙活了大半天,没有可观的利润也是不成的。” 要说梁道明这个方案也算合情合理了,向三佛齐国上缴的税费打个九折,龙头邦国自然是又多了一分利润。站在三佛齐国的角度,减少的这一层收入完全可以被减少的收税成本所覆盖。这就是一个双赢的方案嘛! 听得梁道明说上缴的税费可以打个九折,李国泰心中大喜。他立即是端起酒杯向梁道明敬酒,说就按梁道明的方案来。 梁道明听李国泰同意他的方案,并不是咱们预想的那样,立即端起酒杯跟李国泰碰杯,宣布成交。反而梁道明是连连向李国泰摆手。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梁道明告诉众人,明日面见皇上,李国泰还是讲述原先的方案,而这个新方案由梁道明“临时”提出来。 如果三佛齐国皇上同意梁道明“临时”提出来的这个方案,问李国泰是个什么态度,李国泰到时再表示同意这个方案即可。如此一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不会说梁道明有偏袒龙头邦国的私心。 说得通俗一点儿,虽然咱们双方今晚已经将方案谈妥,但明天面见三佛齐国王之时,还得假装咱们并不知道梁道明会突然改变方案。 也就是说,咱们双方得配合起来,演一出双簧给三佛齐国的皇上和大殿上的众臣观看。虽然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但咱们明天得演出梁道明改变方案之后,三佛齐国更加得利,而龙头邦国有些吃亏的效果来。 当时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梁道明这话一点出来,众人立即都是心神领会…… 第二天进见三佛齐国国王,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事情也是办得相当顺利。三佛齐国国王表示,会大力支持龙头邦国兴建港口的事宜。港口兴建完毕之后,三佛齐国会派驻人员设立稽查点。至于龙头邦国向三佛齐国缴纳泊船税一事,就按照梁道明的方案,在原基础上打个九折…… 三佛齐国的众臣也都表示,梁道明这个方案更改得不错,当然更重要的是,三佛齐国的国王圣断英明。 至于李国泰,虽然心中是大喜,但面上还得装出几分无奈、几分委屈的模样,让我和汪大渊、汪耀南父子等陪同进见人员看了,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在回龙头的船上,汪大渊有些不解地问李国泰,虽然三佛齐国在上缴的税费方面是打了九折,但实际算上各项成本,他们三佛齐国还是拿去了利润的大头,咱们龙头邦国只是拿了小头,这事儿似乎不是有些不合算。那为什么那晚他答应梁道明时,答应得那么干脆呢?如果当时咱们再争取一下,说不定三佛齐国会给咱们更高的折扣。 听了汪大渊的话,李国泰是嘿嘿一笑。他告诉汪大渊,如果单纯从货物贸易方面来讲,三佛齐国确实是拿了利润的大头,但也就仅此而已。 李国泰这么一说,汪大渊就有些没闹明白,难道李国泰还有什么后手? 李国泰看汪大渊那副疑惑的眼神,笑着问众人,将来咱们的龙头港口兴建完毕之后,过往商船泊岸之后,除了与咱们开展货物贸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李国泰这么一问,有几个人是立即明白过来了。这其中有我,也有汪耀南。 只见汪耀南是一拍大腿,笑道:“国王这招高明呀!那远洋商船在咱们的港口停泊之后,那商船上的人员得吃喝拉撒呀,商船还得补充给养、补充淡水什么的呀……” 汪耀南这一开口,李国泰笑道:“正是如此!咱们不能光眼盯着几个泊船税,咱得看到过往商船泊下来之后,对咱们这港口周边地区经济繁荣的拉动作用。” 李国泰这么一说,我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这哥们儿还是相当有经商头脑的,知道有人流量,就会有更大的财富。就经商头脑而言,我看他与沈大哥比起来,也是不分伯仲。当然,比起那个看似精明万分的梁道明来,他明显就高出许多了。 想到这些,我也附和着补充道:“不光是正常的吃喝拉撒,咱们还可以提供一些其他的服务性行业。比如船舶的维修,比如为了丰富船员的枯燥生活,咱还可以在港口开设赌场、开设戏园子什么的。” 我这话一出,李国泰立即是对我伸出大拇指赞道:“这位胡老弟高明,这‘服务性行业’一词用得是相当精准。相信未来咱们龙头港口的服务性行业才是更大的利润来源……” 李国泰话音刚落,陈元贵插嘴道:“胡大哥说起这服务性行业,其实除开饭馆儿、赌场、戏园子什么的,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行业。” 陈元贵这话一出,众人是立即扭头看向了他。汪耀南不禁问道:“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行业?” 陈元贵笑道:“青楼呀!你想那些船员、水手经过数月的海上行船,眼中除了大海还是大海,早就憋得蛋疼了。到了龙头,是不是得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陈元贵这话一出,众人是一阵哈哈大笑。李国泰表示,陈元贵这话糙理不糙,港口兴建好之后,这的确是一个生财的好门路。 回到龙头之后,我们首先完成了港口的选址工作。按照李国泰与汪大渊、汪耀南父子最初选定的三个港口地址,经过马悦拿着罗盘、夜观星相,最终确定了原先准备建中等港口的选点。因为这个点是三个点中风水最好,也是最招财的。 不过问题就来了,如果在此处兴建港口,那就只能建设中等的港口。如果要想在此处兴建大港口的话,需要削掉一个近二十丈高的小山包。这在那个没有任何机械化,全靠纯人工的时代,差不多是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工程量。 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初步计算了一下,完成这部分增加的工程量,至少需要增加七十万两白银的预算。总预算差不多是三百五十万两。 眼下,我带来了一百二十万两,沈大哥带来了一百六十万两,加上咱那两船物资,估计能值个四十万两,总共也才三百二十万两。也就是说,还有三十万两的缺口。 这时,李国泰突然拍板道:“既然这个地点是风水是最好的,那就按照这个三百五十万两的方案来,剩余的资金缺口,由我和汪家共同解决。至于日后收益分成还是按照原方案不变,胡老弟和他的结拜大哥合计占五成,我们李家和汪家合计占五成。” 李国泰这一拍板,众人都是一阵兴奋。 许久没有发言的罗仁突然开口道:“那个小山包我仔细查勘过一番,以岩石和砾土为主,质地坚硬,全靠人工开挖难度确实够大。如果咱们能从黑石岭运输一部分火药过来,可以大大减轻人工的工作量。如此一来,或许咱们预算的七十万两的工程,三十万两就能搞定。” 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用火药开山炸石,这可比用人工一锤子一锤子地砸、一锄头一锄头地挖要强太多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自从常二哥死后,黑石岭中已经停业了。因为周定成造的铁器、唐家父子造的火药都已没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也早就回锥子山了。好在是锥子山上还是储存了不少火药的,如果咱们能运到龙头来,这个小山包又能算什么?假如能说动唐耀祖这小子来龙头作现场爆破技术指导,那就更妙了! 想到了这些,我立即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众人听了。 李国泰、汪大渊父子听说咱还有门路运火药来龙头,用以开山炸石,都是拍着巴掌表示:此事甚妙! 这时,陈元贵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日港口兴建完成之后,一些配套服务性行业才咱们赚钱的大头。那么这些配套服务性行业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规划一下,不然到时候你也建饭馆儿、我也建饭馆儿互相抢生意可不大好。 陈元贵这话一说,众人也都觉得有理。 最终,经过众人的商议,进行了一个大致的分工。由于这港口建立起来之后,北上组织各种货源肯定是得由汪家父子来负责,因此这港口的各种日常物资买卖、给养补充、淡水供应、船舶维修业务皆由汪家负责。 而饮食行业这一块,则由李家负责。 至于什么赌场、青楼、戏园子什么的,就由我和沈大哥这边负责。至于我和沈大哥是采取合作,还是各自再分工,那就我和沈大哥自己商量了。 事情基本商定之后,李国泰告诉汪耀南,等这边工程开工、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我肯定是要回应天的,那么汪耀南就与我同行。 李国泰之所以让汪耀南与我同行,就是让他代表龙头的李、汪两家就咱们这个合作的具体方案跟沈大哥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虽然我这次回去之后,自然也是要找沈大哥说起这事儿,但汪耀南亲自去说,肯定效果是不一样。另外,汪耀南此次与我同行,返回的时候,正好可以将咱们锥子山的火药带到龙头来。 一听李国泰这个想法,我越来越觉得这哥们儿的思维就是缜密,什么事情都能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龙头忙碌并快乐着。为了港口兴建的开工事宜,咱们这些人也是忙活了好一阵子。好在是有李国泰以及三佛齐国的大力支持,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 至于那个小山包,咱们只能暂且搁置,等咱们的火药运来之后,再作打算。 那些举家来龙头的兄弟,在李国泰的亲自安排下,很快就有了合适的安置之地。 唯独思淑每天都显得无所事事,好在是有汪耀南的老婆李氏每天陪着她在龙头东转转、西转转。当时的龙头,虽说不能与后世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相比,但四季如春的环境,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是因为思淑与李氏的交流多了,二人也渐渐成了好朋友。思淑向李氏提议,这次汪耀南去苏州,她不如跟着一起去,去感受一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真正魅力。 算起来,李氏的曾祖父,也就是李国泰的祖父这一代来了龙头之后,再没有回到过中原大地。她也只是从祖辈、父辈及夫君汪耀南口中听说过中原之繁华。这会儿思淑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提议,李氏自然是格外心动。 当晚,李氏便向汪耀南说出了此次想与他同行的想法。汪耀南一听,觉得夫人这个想法也算合情合理。人嘛!都有一种寻根问祖的情怀! 不过,李氏作为龙头邦国的皇室,这要离开龙头,自然不是一件小事。这事儿必须向李国泰报告,并征得他的同意。 李氏觉得丈夫说得有理,不过向李国泰报告,这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个事儿。李氏的父亲是李国泰的亲哥哥,由于父母都死得早,李氏其实是跟着李国泰长大的。 正是因为这个大侄女从小父母双亡,李国泰这个当叔叔的对李氏也格外疼爱。当李氏提出想跟着汪耀南去一趟中原的想法之后,李国泰自然不会阻止。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忙碌,港口建设已经开工了。看着每天有无数青壮年在肩挑背扛、洒下一路汗水,我也是甚感欣慰。 好在是三佛齐国果然没有食言,给予了巨大的支持。梁道明在三佛齐国组织了大量的青壮年渡过海峡,参与到龙头港口的建设。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的工钱可是给得很足,这也从某种层面解决了龙头邦国、三佛齐国青壮年劳动力的就业问题。 三月二十九日,我带着思淑、罗仁等人,还有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登上了郑奇他们的船,返回松江府。汪耀南夫妇自然是随行,他们四岁的女儿汪灵雨也跟着来了。 而陈元贵、马悦、张怀德、马振宇、贾海通、郑光成等人则在龙头安顿下来,为咱们的龙头新港口建设贡献力量。 按照计划,咱们坐着郑奇他们的船只在松江府登岸,然后去周庄找沈大哥。 沈大哥那边说妥之后,我则先返回应天,然后立即去锥子山运送火药。而汪耀南自然是在苏州要盘桓一些时日,正好带着夫人、孩子好好感受到苏杭一带秀丽的江南风光。 等我将火药运送到松江府之后,汪耀南则在沈大哥的帮助下,寻找回龙头的船只。 六月二十二日,咱们在松江府登岸。近三个月的海上行船,可是苦了李氏。记得刚从龙头出发那段时间,她倒还好。可就是从五月中旬以来,她似乎就有些水土不服了,每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而且是吃什么吐什么。可能是行船时间太长了,身体疲劳所致吧! 在松江府停歇了一日,虽然李氏还是有些呕吐的症状,但似乎是比船上好多了。六月二十四日一早,咱们便在偰斯大哥的帮助之下,雇了马匹和马车,前往周庄沈大哥处。 此次前往周庄,咱们就没有必要带那么多人了。思淑陪着李氏母女乘坐马车,我和汪耀南、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杨德细,外加上汪耀南的两个跟班,每人骑一匹马。至于特战队员,便在崔道远的带领之下,直接从松江府乘船先回应天。 二十五日晚,咱们一行到了沈宅。大半年不见,沈大哥似乎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精神头儿也比不得从前了,再也难以在他眉宇之间看到往日那种春风得意的状态。 沈大哥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晚宴上我和汪耀南将此次龙头之行的大致情况作了大致的介绍。当沈大哥听说龙头那边的投资前景很好,目前也开展得很顺利,终于是眉头有所舒展,看起来兴致是高了一些。 从沈大哥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来看,我估计咱去龙头的这段时间,沈大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 晚宴结束之后,沈大哥拉着我和汪耀南二人去了书房,说是要就龙头投资的事宜,再跟咱们好好掰扯掰扯。我和汪耀南正好是求之不得。 三人坐定之后,汪耀南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对咱龙头新港口的美好前景又是一顿猛吹。 我看汪耀南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让他打住。我对他说道:“你这次到了苏州,还得多待一些时日,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沈大哥吹。咱还是听听沈大哥有什么话想说吧!” 我这一打断,汪耀南也只好尴尬地笑道:“也是!也是!” 沈大哥听说汪耀南这次要在苏州多待些时日,觉得有些奇怪。我也是连忙将汪耀南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沈大哥,这其一,他是来跟沈大哥就投资详细事宜作进一步沟通;这另外一件事儿,就是在这里等我调集火药,以便运到龙头用于开山炸石。 由于我想让唐耀祖亲自去一趟龙头做技术指导,因此此次去锥子山调集火药,还是由我亲自出马。我从苏州返回应天,再从应天赶往锥子山,然后再调集火药运送到松江府,这最快也得三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汪耀南此次离开苏州,至少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听说汪耀南至少要在苏州盘桓三个月的时间,沈大哥半是高兴、半是伤感地说道:“三个月,很好!三个月之后,咱也要准备挪窝儿了。” 沈大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是心中一惊,连忙问沈大哥是怎么回事。 沈大哥苦笑着对我和汪耀南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一听这话,我就意识到,沈大哥估计是摊上什么大事儿了。 沈大哥告诉我们,他这次是被朱元璋给盯上了。原本沈大哥以为,自那次面圣之后,他出资一百万两维修了应天城墙,出资五十万两犒赏了军队,朱元璋不说会对他好一点儿,至少也不会再为难他。 可谁知道,就在三个月前,他突然收到了苏州官府的公文,说是圣上有口谕,各地的大富商必须迁到应天居住。因此,要求沈大哥在三个月之内,迁往应天。 第七百七十四章 被迫迁居 刚收到苏州官府公文的那一会儿,沈大哥是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是苏州本地官员故意为难他,想从他身上榨些油水。 于是,沈大哥多方使银子,最后都找到偰斯大哥那里去了。这事儿确实是应天方面的要求,其目的是朝廷为了控制各地的大户,防止这些大户在地方搞事情,导致大明的政权不稳定。 为了这事儿,沈大哥又专程去了一趟应天,找到了胡惟庸、李存义等人。在胡惟庸的“帮助”之下,沈大哥总算得到了一个宽限期,但年底之前必须迁居应天,而且没有得到官府的批准,不得随意离开应天。 听闻沈大哥要被迫迁往应天,我也是愤怒得很。这沈大哥的产业是以苏州为中心,苏州就是他的大本营。让沈大哥从此离开苏州,迁居应天,而且还不得随便离开应天,那沈大哥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 我将这话挑明之后,汪耀南也是点头说道:“就是,就是。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沈大哥继续经商了吗?而且这迁居应天之后,那苏州和其他地方的产业怎么办?是逼你贱卖了吗?该不会是要充公吧?” 汪耀南这么一说,我也是感到事态很严重。沈大哥要是没有了这些产业,这一大家子靠什么生活呢? 沈大哥朝我们摆了摆手,告诉我们,这产业不必贱卖,也不会充公。官府的公文里说得很清楚,迁居应天之时,至少得带上一妾一子,目的也就是防止到了应天之后,你偷偷跑路。 至于老家的产业,可以由其他的兄弟、老婆,或者儿子继续经营。总之就一个目的,让这些大户纳入朱元璋的全天候监控之下,以此为要挟,来控制各地的豪强大族。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朱元璋还没有做绝,只要沈大哥乖乖地待在应天,苏州这边的产业完全可以交给弟弟沈富和儿子们分别打理。当然,这经营的效果肯定是要打折扣了,但好歹维系沈家在苏州一带的地位,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时的沈大哥家中也算人丁兴旺,家中已有五子四女,长子沈金为正妻赵氏所生,已年满十七岁;次子沈茂、三子沈旺、长女沈线阳皆为陆氏所生;四子沈春鸿为小妾李氏所生,已年满九岁;五子沈香保为小妾朱氏所生,刚满四岁;其余三个女儿,都为其他小妾所生。 虽然赵氏、陆氏都要求跟随沈大哥迁居应天,但按照沈大哥的打算,此番迁居应天,他准备带着朱氏和幼子香保,还有未曾生育的小妾唐氏和郭氏。 之所以沈大哥如此打算,自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沈大哥一旦离开苏州,几个老婆和儿子之间势必为了他留下的产业明争暗斗一番。 赵氏是正妻,而且长子沈金算得上已经成年,在他迁居应天之后,自然是吃不了什么亏。 陆氏在所有妻妾之中最为精明,沈府的大小事务也多为她所操持。一旦他自己离工苏州,有陆氏在,沈家就不会散。而陆氏所生的两儿一女,也都是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用担心会受到欺负。 李氏的娘家在苏州一带也算是大户人家,孩子虽然只有九岁,但凭借着娘家的实力,李氏也不至于受到欺负。 至于其他三个女儿,虽然还未成年,但早已许配出去了,婆家都在苏州,带去应天自然是不合适,不如让她们跟着自己的生母继续在周庄生活。况且这些女儿们不会威胁到沈金、沈茂、沈旺、沈春鸿四兄弟继承财产的份额,赵氏、陆氏自然也会善待她们。 唯有朱氏出身低微,一旦自己不在苏州,沈香保年纪又小,搞不好会受到作贱,还是带去应天为妙。至于未曾生育的唐氏和郭氏,自然是跟着自己走了。 听了沈大哥这个初步安排,我和汪耀南都是点了点头。 为了宽慰沈大哥,我打趣道:“其实这样也挺好!以后咱俩兄弟可以天天一块儿喝酒、一块儿听戏了。” 我这么一说,沈大哥总算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也是,也是。” 在周庄盘桓了两日,沈大哥虽然因为迁居应天一事不甚高兴,汪耀南倒是遇上了一件大喜事儿。原来,李氏是怀上了。先前在船上天天呕吐,那是早孕反应呢! 听说汪耀南的老婆怀上了,沈大哥自然是给汪耀南安排了一个舒适的住处,反正沈家的宅子多。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三个月之后,当我将火药运送到松江府,汪耀南如果不及时将火药运送到龙头,似乎是不合适。毕竟那边的工程,还等着这些火药派上大用场呢! 但那个时候,李氏的肚子肯定是大起来了。三个月的海上颠簸,那又如何受得了? 沈大哥看汪耀南有些为难,便建议让李氏就在周庄待产。等汪耀南将火药运送到龙头了,来年再来苏州接她。 这时,思淑倒是提了个好建议,等咱们将火药送到松江府之后,立即来接李氏去应天,就让李氏在应天生产。反正等到生产的时候,沈大哥也是早就到应天了。还是让李氏在应天生产,大家更加放心一些。 这几个月来,思淑和李氏算是混得烂熟了。思淑这么一说,李氏想想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便欣然同意了。 七月十三日,咱们终于是回到了应天。不过这次可没有时间在应天过多停留,咱们必须尽快赶往锥子山。 提起回锥子山,思淑也是好久没见过大师兄了,自然又是跟我同行。由于这次得运送火药下山,而且到了和州得改走水路,送到松江府去,天狼特战队肯定得同行。这一回,初步预计至少又得离开应天两个多月的时间。 七月十八日,几乎还是从龙头回来的原班人马,从应天出发,赶往锥子山。 到了和州,我特意交待甘仁桐,预计九月上旬的光景,咱们的火药会运送到和州来,让他提前为我们备好船只,我们好送到松江府去。 一路无话,到锥子山的时候已是八月初了。再回锥子山,众人自然是感慨颇多,似乎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显得是那么亲切。 众人回山,最高兴的当然是刘聚大哥了。刘聚大哥拉着我和思淑,一个劲儿地问长问短。与刘聚大哥叙话之间,我也是将此番回锥子山的来意明说了。 刘聚大哥虽然早听说我和沈大哥的去南洋投资了,但当他了解到咱们那个龙头港口的规模如此之大时,也是有些吃惊。 说起这些火药,刘聚大哥表示,咱们运走能派上用场是再好不过了。自从常二哥暴亡之后,黑石岭中唐家父子造的好些火药几乎就没有再使用过。周定成、唐家父子等人从黑石岭撤离的时候,那些铁器、火药什么的,搬回锥子山都费了老大劲了。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刘聚大哥可不想扔在黑石岭中,给浪费了。 这回锥子山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那便是说动唐耀祖,让他跟着去一趟南洋,去现场做一些火药爆破的技术指导。回山的第二天,我便与唐耀祖谈起了这事儿。 唐耀祖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既没答应去,也没说不去。看唐耀祖这个样子,我想他肯定是有什么难处。 我告诉唐耀祖,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确实克服不了,这事儿就算了。 唐耀祖告诉我,这两年他父亲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这去一趟南洋,至少也得两、三年的时间,他怕父亲熬不过这两、三年,到时他这个当儿子连养老送终的本分都没有尽到。 要说唐耀祖所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前两年,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唐世超就他这么一个独子,撒手人寰的那一刻,连唯一的儿子都不在身边,那是多么地凄凉呀! 想到这些,我只好作罢。想想吴成照这小子擅使火枪,虽然在火药运用技术上比起唐耀祖是差远了,但去龙头做些简单的爆破技术指导,估计也能顶一顶吧。 当晚,我和思淑陪着刘聚大哥和王氏叙话,突然有人来敲门。王氏打开门之后,原来是唐耀祖搀扶着他父亲唐世超进来了。 我们都还没说话,唐世超挣脱儿子的搀扶,将儿子往前一推,喝道:“跪下!” 这一情况突然而来,我们屋里四人都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唐耀祖双膝跪在地上,唐世超便数落起儿子来。 原来唐耀祖回去之后,其父唐世超得知了我专程来锥子山找唐耀祖谈话的原因,他自然也是知道了唐耀祖以要给自己养老送终为由,拒绝了前往南洋。 唐世超是狠狠地将儿子训了一顿,到了晚上,便让唐耀祖搀扶着来到刘聚大哥这里,不仅是让唐耀祖来赔罪,也是来向我和刘聚大哥言明,放心大胆地让他的儿子唐耀祖去南洋。就算他等不到儿子回来的那一天,那也不打紧,虽然儿子没办法给他送终,不是还有孙子吗? 第七百七十五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 听了唐世超数落儿子唐耀祖这番话,众人也是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立即去拉唐耀祖起来,并在唐世超面前替他开脱,说唐耀祖是难得的孝子。 我这不劝解还好,我这一劝解,唐世超反而是更加激动了。本来唐耀祖在我的搀扶下准备起身了,唐世超突然对他喝道:“跪下!” 唐耀祖真不愧是个大孝子,父亲这一暴喝,他立即又是乖乖跪下了。 唐世超情绪激动地对唐耀祖吼道:“当初要不是四当家,咱们唐家在安庆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要不是四当家,就咱家那个光景,你小子这辈子能讨上媳妇儿?要不是四当家,咱们唐家恐怕是要断香火了。如今,四当家大老远跑过来跟你小子商量个事儿,你倒是会推脱。我就不相信,你小子不在锥子山,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归西了,大当家会让我暴尸荒野?这些年来,咱锥子山又不是没有死过孤老,哪个不是大当家、五当家安排得妥妥贴贴?哪个走的不是风风光光?” 要说唐世超这番话也是说得有理有据。这些年来,咱锥子山也挣了不少钱,刘聚大哥在对下面兄弟们的人文关怀方面,是做得相当到位的。 别说死在锥子山的孤老,就是一些死去兄弟的家眷没有上锥子山的,比如他们还有其他子女可以依靠、不想上锥子山的,只要刘聚大哥知道,每年少不得都会派人去看望。一旦这些老人家离世,锥子山也会派人到场,至少安葬费用不用他们的其他子女操心。 唐世超对唐耀祖这番教训之后,唐耀祖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带着哭腔说道:“爹!您别在说了!都是我一时糊涂!我这就答应您,不圆满完成四当家交待的任务,咱就没有脸回来见您!” 看这对父子俩是动了真情,不光是我好言劝解唐世超,就连腿脚不太方便的刘聚大哥也赶紧过来拉着唐世超的手,让其不要太激动。 在我和刘聚大哥,还有思淑和王氏的劝解之下,唐世超终于是平静了许多,唐耀祖被我一把拉起来,他也没有阻止。 看情况差不多了,我便对唐世超父子说道:“既然耀祖此番能够成行,那是再好不过了。这几天,你们赶紧准备一下,预计三天之后,咱们就出发。” 就这样,唐耀祖去南洋之事,总算是搞定了。 在锥子山陪众位兄弟过了中秋节,八月十六日,在刘聚大哥和杜黑子的亲自安排、调度之下,柳怀镜带着二十辆马车的车队,拉着满满二十车货物,送我们去和州。 由于装车、运输事宜刚上山时刘聚大哥就已言明,这事儿让杜黑子去安排,因此我也没有过问。不过我听唐耀祖提起过,山上现存的火药顶多也就七、八辆马车就可以拉完了,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怎么让柳怀镜整了二十辆马车呢?难道是嫌咱七、八辆马车太寒酸,阵仗太小? 我赶紧去问唐耀祖,毕竟这装运火药一事,他肯定是亲自在场的。 我这么一问,唐耀祖也十分疑惑。他说他明明记得,只装了八辆马车的呀!怎么突然又多冒出十二辆马车呢? 见唐耀祖也搞不明白,我立即去找正在一边叮嘱柳怀镜的刘聚大哥和杜黑子。 刘聚大哥听我这么一问,立即是指着这些马车告诉我,前面十辆马车,每车上面装了五千两白银,总共是五万两;第十一、十二辆马车,每车上装了五千两黄金,总共是一万两;从第十三辆开始,后面的八辆全部是装运的火药。 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就有些诧异了。他让柳怀镜将这些黄金、白银运到应天去吗?据郑有功给我说,应天陆续出手了好些产业,那边现在资金很充足呀! 那如果不是运到应天,又运去哪里呢?和州现在基本上就是扮演了锥子山与应天之间中转站的角色,那里不至于需要调运这么多黄金、白银过去呀! 一旁的杜黑子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笑着告诉我,这是刘聚大哥无偿赞助咱们南洋那个港口建设项目的。虽然这一次,锥子山没有去投资,当然,锥子山也没办法跑那么远去投资,但是刘聚大哥相信我的眼光,觉得这事有前景,想想锥子山上前些年用伪至正钞换回的真金白银也是够多了,拿出这么一点儿赞助,也是应该的。 杜黑子这么一说,我赶紧去看刘聚大哥。只见刘聚大哥一边冲我点头,一边冲我嘿嘿直笑。 此时朝阳升起,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刘聚大哥灰白的头发和胡子之上,反射出闪闪金光。再配上他那一笑,那脸上露出的深深的皱纹,我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慈祥的长者。 瞬间,我的鼻子一阵酸楚。 倒不是因为刘聚大哥赠送了一万两黄金和五万两白银让我感动,而是我在朝阳的照射下,清楚地看到刘聚大哥明显地苍老了许多。 刘聚大哥才刚刚满五十岁。放到现代,他这个年纪的人,你让小孩子叫他爷爷,他可能还不大乐意。他可能还坚定地认为,自己这个年纪顶多只能算个中年人。 但五十岁的刘聚大哥明显地比后世五十岁的中年人要苍老许多,后世之中好些七十岁的老头子都看上去比刘聚大哥更加年轻。 十九年前,我初见刘聚大哥之时,他那高大魁梧的莽汉形象时时在我脑海中映现;十九年弹指一挥间,昔日那个高大魁梧的莽汉已经永远地只能出现在记忆里…… “朝如青丝暮成雪!”此时我深深地体会到当年李白诗中的这个名句的意境。 我皱了皱鼻子,没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不想让刘聚大哥看到我激动的样子,我更不想让刘聚大哥知道,我已发现他苍老了许多…… 但即便是如此,机敏的刘聚大哥还是捕捉到了我情绪的微妙变化,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四弟!你我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 我知道刘聚大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他以为我是被这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给感动了。有些事情,将错就错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我朝刘聚大哥拱了拱手,与众人都互道“保重”之后,匆匆下了锥子山。 有柳怀镜当运输队长,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柳怀镜走锥子山到和州这条路线,不知都走了多少趟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闭着眼睛都是走到目的地。 九月初三,我们便赶到了和州联络点。码头上甘仁桐早为我们准备好了船只,趁着天还未黑,咱们一步到位,直接将货物都搬上了船。 考虑到有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在船上,陈维林主动请命,带着特战队直接就在船上歇下了。我和思淑、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唐耀祖等人便在联络点宿下了。 九月初四一大早,众人登船,甘仁桐、柳怀镜等人在岸边为我们送行。 九月十一日,船在松江府码头泊岸。在码头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汪耀南的人毛,令我们意外的是,再次遇到了郑奇。 郑奇告诉我们,汪耀南现在还在周庄。 这就奇怪了,汪耀南向来办事儿挺靠谱儿的,怎么这次还在周庄呢? 据郑奇讲,汪耀南夫人李氏的情况有些不妙,具体是怎么个不妙,郑奇也不说不清楚。反正按照汪耀南和沈大哥商量的结果,就是不能独留李氏一个人在这边,李氏这次必须随汪耀南同行。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沈大哥让郑奇将船泊在松江府码头等我们。一旦我们的火药运到,直接转到郑奇船上。到时候,汪耀南再带李氏登船返回龙头。如果一路上有什么情况,郑奇是自己人,随时可以停船。要是搭乘其他远洋商船,肯定没有这个条件,想停就停的。 听郑奇这么一说,我立即感到李氏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本来早先说好的,咱们在这里交接清楚之后,我和思淑就去周庄接李氏去应天的。现在计划突然改变,一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当即我便让陈维林、唐耀祖带着特战队将货物全部转到郑奇的船上,然后就在松江府码头待命。我则带着思淑、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直奔周庄,去一探究竟。 到了周庄,汪耀南和沈大哥都神色凝重,而挺着大肚子的李氏显得十分烦躁不安。 据沈大哥和汪耀南告诉我们,李氏的情况很不好。找过多个大夫把脉,说是胎位不正,也有说是双胞胎,且胎位不正。总之,大夫们的说法就是,李氏这次可能是九死一生,想要保住孩子那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心中一凉。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没有b超,更没有剖腹产,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而多个大夫又都是同一个说法,这就相当于给李氏判了个死刑。 也正是因为如此,汪耀南决定带着李氏回龙头。当然,李氏也不可能安心地让汪耀南先回龙头,她坚决表示,就是死,也要死在丈夫身边。 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泽损卦 也正是因为李氏这种坚决的态度,让汪耀南对她更加放心不下。他也是横下一条心,这次必须带上李氏同行。 说起来,我也曾经是个医生。但生孩子这事儿,咱可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忙。看沈大哥和汪耀南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我也是干着急。 按照日子推算,李氏应该是在来年正月底、二月初的时间生产。如果汪耀南在这里等李氏生产了,再回龙头,那至少这批火药得来年五月份之后才能运到龙头。那将大大耽误工期。 如果让汪耀南带着李氏乘船回龙头,以李氏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可能是永远也不能活着回龙头了。 我知道沈大哥在苏杭这一带神通广大,不禁问道:“苏州的有名大夫都问过了吗?杭州那边呢?其他更远的地方呢?” 沈大哥摇了摇头,说道:“苏杭这一带稍微有点儿名望的大夫,几乎都请过了。” 听沈大哥如此一说,我也是摇了摇头。 沉默了许久,沈大哥突然冒出一句:“还有一个人,如果他肯出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沈大哥此话一出,我是为之一振,连忙问是哪里的大夫? 沈大哥告诉我,这人不是大夫。 我一听,不是大夫?那是什么?沈大哥不会是要找神汉巫婆之类的吧? 沈大哥告诉我,这是一个官家之人,不过要请他太难了。 什么?官家之人?这生孩子找官家之人有何用? 看我一脸疑惑,沈大哥给我讲了这人的来历。 这人名叫吴合忠,武城县(今属山东德州)人,生于大元至元元年(公元1335年),现任吴中县丞,相当于吴中县的二把手吧。 当时吴中县属于苏州府的下辖县,处于周庄与苏州城之间,因此,沈大哥对吴中县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 据说这吴合忠虽是读书人出生,但却精通医术。早年间,其在老家武城县曾凭借自己的医术救下了一位难产三天、奄奄一息的产妇。 在古代,人们常把妇女生产分娩,比作“下地狱”、“过鬼门关”等。一般的大夫也拒绝参与接生,认为这是项晦气的工作。因此,古代接生通常都是由一些社会低下的接生婆来完成。而这些接生婆基本都缺乏医学知识,就更加大了产妇分娩的风险。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据坊间传闻,吴合忠自从救了一位产妇之后,也是相当不幸运。论才学,论能力,他都是相当出色,可就是为官十多年,始终还只是个小县丞。更不幸运的是,这吴合忠都已年近不惑了,仍然是膝下无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大哥才说要想请他出手,实在是太难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这句话突然又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当即做了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我再去龙头一趟,亲自将火药运送到龙头。至于汪耀南,就让他安心地留在李氏身边。 当我说出这个决定之后,众人都是为之一怔。 思淑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她握着李氏的手对汪耀南说道:“你就安心地在这里陪着妹妹,龙头的事情有我们呢!” 还不待汪耀南、李氏发言,我立即说道:“不对!汪老弟不是在这里陪着她,而是带她到吴中县城去。一旦弟妹有什么危险,汪老弟就立即去那吴合忠门口跪着,我就不信那吴合忠一个读书人出生,会生得一副铁石心肠。” 不待我说完,沈大哥忽然说道:“好!人命关天,这办法值得一试。吴中县城有我的店铺,也有我的产业,这点无需汪老弟操心。半个月之后,我亲自送你们去吴中县城。等将你们送到吴中县城,我也得回来准备去应天的事宜了。” 事情就这么干将利落地定下来了。 考虑到汪耀南在吴中人生地不熟悉,一旦沈大哥迁居应天之后,汪耀南一个人照顾老婆女儿更加不便,我便让汪耀南将从龙头带来的那两个跟班儿留下。龙头那方面,只需要汪耀南分别亲笔给他父亲汪大渊和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写下一封书信即可。 沈大哥也表示这样很好,他将亲自送汪耀南去吴中县城,也是跟那边的伙计交待,一旦汪耀南有什么要求,他们必须随时听用。 当然,我们要改变原计划去龙头,那肯定得给应天方面带个话回去。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先去松江府码头,看看那些特战队员之中是否有谁家中确有事情的,就让他们直接回应天,顺便给我们带个话回去。 为了说点儿高兴的,我便将刘聚大哥赞助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之事,说给沈大哥和汪耀南听了。好歹也算是给他们鼓鼓劲儿,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九月十七日,我和思淑等人再次出现在了松江府码头。当众人得知我们改变计划要去龙头之时,都没有什么怨言。由于咱们要派人回应天带个口信,我便提出谁家中有困难的,正好回去给我们送信。可是一连问了几遍,都没有人站出来。 最终,倒是陈定邦和一名特战队员返回应天了。陈定邦说他老婆肚子又有动静了,一名特战队员是因为母亲已卧病在床,恐怕时日无多了。 九月十八日,咱们再度启航,前往龙头。不过这回的阵仗就小了许多,不光是人少了许多,船也只去了一条。 腊月十五日,就在龙头邦国准备欢庆春节之时,咱们赶到了龙头。 当我将汪耀南的亲笔信分别交给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和汪耀南的父亲汪大渊之时,二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这李氏是李国泰的侄女,是汪大渊的儿媳妇,现在身处苏州待产,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他们,他们的心情哪有不沉重的。 为了缓和气氛,我当然是一个劲儿地净拣好听的说。我告诉二人,那吴合忠相当厉害,曾经出手救过一位难产三天的产妇。当然,对于那吴合忠从此之后不走运,再不肯出手为人接生之事是闭口不提。 汪大渊、李国泰二人听我说得是有板有眼的,总算是心下稍安。 在龙头,虽然没有寒冬腊月一说,但都到了这个时间了,我也是安心地在此处过个年了再走。正好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与唐耀祖去那山头仔细勘探一番,顺便做一做爆破试验,为来年的削平小山头的大工程,积累一些技术经验。 在那个年月,咱们一切全得凭借手工操作。在山石、砾土中钻孔只能全凭大铁锤加钢钎了。好在是咱们经过几次捣鼓,爆破的效果相当不错。 我为此事也是跟李国泰、汪大渊充分交换了意见。来年开工之后,在爆破作业方面,必须严格听从唐耀祖的指挥,这个东西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在咱们试验成功之后,我也曾请李国泰、汪大渊等人现场观摩。众人虽然是听说过火药,但多限于烟花爆竹。这会儿见了开山炸石能发挥如此大的威力,都是啧啧称奇。 当然,刘聚大哥赠送的那一万黄金、五万两白银,我可并没有直接交给李国泰和汪大渊,而是交给陈元贵管理起来。 毕竟咱们之前投入的资金已经足够多了,这一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我是预备着等咱们的新港口建成之后,咱开设戏园子、赌场、青楼的启动资金。 大年初一,马悦神神秘秘地找到我,说是为汪耀南占了一卦。说实话,我还真为汪耀南有些担心的。万一李氏难产,吴合忠又不肯出手,搞不好就是一尸二命。 这马悦自从跟着刘伯温混了些时日,也变得神神道道起来,遇上什么事儿,还喜欢整上一卦。 虽然对这卦象咱是一窍不通,但他既然说是帮汪耀南占了一卦,那我肯定还是有兴趣听一听的。 马悦告诉我,他占的是“艮上兑下”,“损”卦。并神神道道地嘀咕道:“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马悦嘀咕的这些东西,咱可听不懂,咱只担心那李氏此次是凶还是吉。于是,我问马悦道:“这卦象如何?那李氏是凶还是吉?” 马悦回道:“这‘损’卦乃是一中下卦!” 不待马悦继续向下说,我就惊呼道:“才一个中下卦?那,那,李氏这次岂不是?凶多吉少?” 马悦摇了摇头,说道:“此卦象虽然是诸事不顺,有破财之相,但如果能以不同的形式帮助别人,成人之美,最终自己往往会因祸得福。从卦象分析,这次李氏能得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并产下二子。但从汪耀南及李氏命格分析,他们命中又只有一个儿子,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难道他们此次要想逢凶化吉,并因祸得福,难道得舍弃一子么?” 闻听此言,我是心中大惊。这马悦肯定是不知道吴合忠的往事的,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吴合忠这个人。 第七百七十七章 莫须有 虽然马悦是不可能知道吴合忠之事的,但按照马悦这个说法,似乎是吴合忠助李氏产下二子之后,汪耀南和李氏应该将一个儿子送给吴合忠当继子。这样才算是成人之美呀! 想到这些,我试探性地问汪耀南道:“按你解的这卦象,是不是假如救下李氏这人正好膝下无子,那汪耀南和李氏应该过继一个儿子给这救命恩人呢?” 听我这么一问,马悦也是面色一变。他沉思片刻,说道:“假如世间真有如此凑巧之事,那理当顺应天命!” “顺应天命!成人之美!”我心中反复琢磨着这八个字。可是俗话说得好“儿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真要让汪耀南、李氏将亲生骨肉送人,他们怎么舍得? 我将心中这个疑问抛给马悦之后,马悦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有舍才有得!有些事是命格如此,逆天而为,往往会招惹事端。不瞒胡大哥说,从胡大哥的命格来看,你也当过赠子这一关。否则对你、对大家都是一种灾祸!” “我草!”这是什么梗?怎么这事儿还扯上我了? 我正欲细问详由,马悦摆了摆头道:“有些话我只能说这么多,胡大哥无需多问。胡大哥只需记住我今日一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人以利,自己得利。” 我仔细琢磨着马悦的话,说道:“如果你能给汪耀南和李氏写下一个字条,那就更好了。他日我见到汪耀南和李氏,他们如若对过继儿子以成人之美之事犹豫不决,我便拿此字条给他们看,他们必然不再纠结。” 马悦笑道:“汪耀南要是不肯相信怎么办?” 我笑道:“你不是说李氏这次能平安生下两子吗?如果你现在将这事儿就写进去,他怎能不信?” 听我这么一说,马悦立即提笔写道:“山泽损卦,诸事不利。贵人相助,得生双子。命格注定,赠人一子。成人之美,因祸得福。” 收好马悦的字条,我用信封将其装好,并用火漆封口,并让马悦在信封上写上“耀南亲启。兄马悦留。”的字样。 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正月初九,辞别龙头的李国泰、汪大渊、陈元贵、马悦等人之后,咱们再度启航返回。 四月初七,咱们在松江府码头泊岸。按照行程计划,我与思淑、罗仁、张天赐、吴成照四人直奔吴中,去看看汪耀南和李氏的情况。而陈维林带着特战队的人,在松江府码头换乘其他船,直接回应天。 不过刚登岸,我就从偰斯大哥那里听来了一个巨大的变故——沈大哥已经被朱元璋下狱了,而且还被定了个秋后问斩。 至于沈大哥被下狱的原因,坊间流传着多个版本。有的说是他在迁居应天之后,图谋不轨;有的说是他在应天妄议朝政,蛊惑人心;还有的说是他先前曾资助张士诚,与当朝天子为敌;也有的说是他欺君罔上,竟然以个人名义犒赏三军…… 听偰斯大哥给我转述了坊间流传的这些传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莫须有!” 好在是朱元璋给沈大哥定个“秋后问斩”,那这事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朱元璋来个“斩立决”,那我这会儿就只有号丧的份儿了。 虽然当时我情绪异常激动,好在我并未丧失理智。我决定先赶往吴中,将汪耀南的事情了结之后,然后直奔周庄。这营救沈大哥一事,相信沈贵和赵氏、陆氏都已是急得一团乱麻。这个时候,最忌病急乱投医,咱们先要统一思想,防止有人从中帮倒忙。 我让张天赐连夜给在松江府码头上等待换船回应天的陈维林他们带话,让他们回应天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但要做好随时执行急难险重任务的准备。一切等我回了应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直奔吴中县。到了吴中,找到了汪耀南,当时眼前的现实情况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当然,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并不是因为汪耀南这边遭遇了什么不测,而是因为马悦推测的卦象太准了。 两个月之前,李氏难产,找了几个接生婆都不顶事儿。汪耀南按照咱们当初定下的计划,径直来到吴合忠大门口当街跪下。 吴府的下人立即禀报吴合忠,吴合忠得知了跪在府前这个人是因为妻子难产,来找自己帮忙的,便决定来个冷处理,避而不见。 不过他还是叮嘱下人,要对汪耀南好言相劝,就说自己不在家。 汪耀南是未时时分来跪下的,他妻子李氏从凌晨丑时末就开始肚子疼了,也是已经折腾了大半天,实在是没辙了。汪耀南心中明白,今天如果不请得吴合忠出马,妻子李氏肯定是没救了。因此,汪耀南也是铁了心,只要妻子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吴合忠还不出来,他就会一跪到底。 虽然有吴府的下人出来好言相劝,不时还来送饭送水,但汪耀南没有动摇。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坚持,李氏就死定了;如果他不坚持,她怎么对得起此刻正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妻子…… 就这样,汪耀南一直是在吴府之外苦苦支撑着。到了晚上,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二月初的天气,一下起小雨,那是怎得一个“冷”字了得! 那几个吴府的下人劝又劝不动,这人要是真要自己府前冻出个好歹来,那可不得了。于是吴府的下人连忙找来斗笠给汪耀南戴上,还找来蓑衣给他披上。可即使如此,这大冷的天也是受不了。不一会儿,汪耀南就打起了喷嚏。 一直折腾到半夜子时,吴合忠也是躺在床上睡不着。最终,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穿好衣服,叫了下人,打开了府门。 吴合忠将跪在地上已近乎麻木的汪耀南拉了起来,让两个下人架着他,直奔沈大哥临时给汪耀南安排的住处。 一路上,吴合忠叮嘱几个随行的下人和汪耀南,不管这产妇能不能救过来,让他们第二天都不要在外面宣扬他半夜过去救人了。 其实,吴合忠也是怕因此事给自己惹来麻烦。今天救了一个汪耀南的妻子李氏,下次谁要是再难产,又用同样的方法来找他,那他这个堂堂吴中县的县丞,可以改行当个接生大夫了。 到了汪耀南的住处,李氏已在床上疼了一天了,此时早已是筋疲力尽,几乎是奄奄一息了。接生婆也换了好几茬儿了,都是无计可施。 吴合忠一到,两个接生婆逮了个空子,赶紧开溜了。别说拿赏钱了,她们也怕闹出人命,触了霉头,影响了自己的声誉。毕竟看今天这架势,产妇是很难过这一关了。 虽然李氏的情况十分危急,吴合忠倒是丝毫没有慌张。他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各行其事,由于当时在场的只剩下沈大哥在吴中店铺一个伙计的老婆这么一个女眷了,汪耀南也只得在吴合忠的指导下,亲自给他打下手了。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紧急救治,天将发白的时分,果然有两个娃娃先后呱呱坠地,而且都是男孩儿。 此时的李氏已晕过去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太虚弱了,调养些时日就好。 已累得满头是汗的吴合忠,匆匆给汪耀南开了几个单方,让其给李氏补养身体。然后便趁着天还未亮,迅速赶回府中。临走之前,吴合忠又少不得叮嘱众人,他今夜来施救之事,千万不可声张。至于这李氏三母子平安,完全是吉人自有天相。 汪耀南对吴合忠是千恩万谢,几乎是更咽了。 也就是说,当我在这两个孩子出生之后两个月赶到吴中的时候,当初马悦在龙头替汪耀南占的卦都一一应验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按照马悦所说的,让汪耀南夫妇过继儿子,以成人之美呢? 顺着这个想法,我便问汪耀南道:“吴县丞此次肯出手,一方面算是老弟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另一方面,也是吴县丞不计个人得失,愿意仗义出手。这可真得好好感谢吴县丞,只是咱们似乎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感谢他呀!以吴县丞的为人,他绝对不会是贪财之人。” 我这么一说,汪耀南也是摇了摇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当初两个孩子产下没几天,贱内吃了吴县丞开出的单方,身体大有好转,我也是趁着晚上带着重金去吴府酬谢。可那吴县丞说什么也不收我带去的酬劳,搞得我也是挺无趣的。” 我也顺着这个话头说道:“唉!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哪!” 汪耀南沉吟了半晌,忽然说道:“其实这几天我也与贱内商量着一件事儿,那吴县丞也是年近不惑之人了,至今膝下无子。而如今,咱生下了对双胞胎儿子,我的想法是过继一个给那吴县丞。毕竟要不是吴县丞,别说是这对双胞胎儿子了,贱内都保不住了。”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心中又是一怔,这马悦真是可以呀!他占的这一卦真是绝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成全别人之美 我当时心想,这马悦这次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呀!看样子,下次去龙头遇见他,我得改称他为“马诸葛”了。 我问汪耀南道:“这过继一子给吴县丞,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那吴县丞到了这个年纪还膝下无子,这孩子过继过去,必定会被吴家人宠着,不用担心会遭什么罪。只是,只是李氏舍得吗?” 汪耀南听我这么一说,也是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这一点,让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每当我说起这事儿,贱内也没说不同意,但就是哭哭啼啼的。” 听汪耀南这么一说,我也能理解李氏的心情。毕竟那可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说过继给别人就过继给别人,放谁身上都会受不了。但李氏没有反对此事,说明她还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她肯定也是明白,眼下他们最能表达好好感谢吴合忠的办法,便是过继一个孩子给没有子嗣的吴合忠。 想到这些,我觉得时机已成熟,便掏出当初马悦写给汪耀南的那个用信封封好的字条,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老弟你自己看吧!” 汪耀南一看信封,便明白这是马悦写给他的。他撕开信封,便看到马悦写给他的字条,只有短短的三十二个字——“山泽损卦,诸事不利。贵人相助,得生双子。命格注定,赠人一子。成全别人,因祸得福。” 汪耀南一边琢磨着马悦写下的字条,我则在一边将马悦当初为他占卦之事说了个通透。马悦当初占卦之时,这两个孩子都还未生下。汪耀南对此事哪还有半分怀疑。 汪耀南左手拿着这张字条,右手拉着我直奔里间找李氏。咱们进去之时,思淑早在里面和李氏边聊天边逗弄两个孩子许久了。 汪耀南将马悦当初写下的字条交给了李氏,然后又将马悦当初为他们占卦之事又转述了一遍。在古代,由于人们的认知条件有限,对占卦一事,大家还是十分相信的。况且马悦在两个孩子出生之前都能算准此事,李氏哪能不相信。 李氏将两个孩子是亲了又亲,终于是狠了狠心说道:“儿呀!你们今后只能是一个姓汪,一个姓吴了。” 见此情景,思淑、汪耀南又是在旁边一番好言相劝。 由于惦记着应天那边沈大哥的情况,我们在吴中没有过多停留,便立即赶往周庄。 就在我们赶往周庄之后不久,汪耀南、李氏二人是一人抱着一个娃娃进了吴府。见到吴合忠之后,汪耀南、李氏没有过多绕弯子,直接是言明了要将一个孩子过继给吴合忠的想法。 吴合忠看着这对可爱的双胞胎兄弟,听了汪耀南夫妇这话,要说没有动心那绝对是假的。但吴合忠是读书人出生,他也不忍心这两个小家伙中有一个就此离开爹娘,而跟着自己。 吴合忠是再三推辞,但汪耀南、李氏是铁了心,必须要过继一个儿子给他。最终,吴合忠拗不过这夫妻二人,便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这两个孩子过继一个给他也很好,但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放在他府中,他也不好养活,不如先让汪耀南夫妇先养着,等将来大一些了,再过继也不迟。 其实,吴合忠不过是想来一出缓兵之计。等这孩子大了,跟父母的感情更深了,这汪氏夫妇也许就不舍得过继了。另外,吴合忠也知道汪氏夫妇生活在南洋,只要让他们将孩子带回了南洋,这路途如此遥远,今后也不一定能送回来。 吴合忠能想到这一层,汪耀南也能想到。说实话,他的确也舍不得孩子。按照吴合忠的方案,他们夫妇先将孩子养着,也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为了防止将来送孩子过来时,吴合忠再次推阻,汪耀南便坚持让吴合忠给这对双胞胎中的弟弟起个名字。当然,这个双胞胎中的弟弟就是打算过继给吴合忠的,肯定得姓吴。 如此一来,现在就确定了这孩子姓吴,将来也不怕吴合忠再推脱了。 吴合忠看汪氏夫妇一番真诚,也是有所动心。想想自己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膝下无子,如果将来孩子大了,能认自己为父,那何尝又不是一件美事呢?反正孩子大了,也懂事了,知道自己有继父,还有生父,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吴合忠想了想,便告诉汪耀南夫妇,这孩子千里迢迢在吴中出生,也许这就是天意,不如就起名为吴中。 汪耀南夫妇也觉得“吴中”这个名字不错,既响亮,又有深意。李氏知道吴合忠是读书人出生,索性请他帮这双胞胎中的哥哥也起个名字。 汪耀南觉得妻子这个想法不错,便也跟着央求。 吴合忠看着汪氏夫妇期盼的眼神,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来自南洋,将来还是要回南洋。南海之上,大海茫茫。我看这孩子,就起名为‘振海’吧!配上这孩子的姓,那就是汪振海。象征着你们汪家将振兴于浩翰大海,也寓意着这孩子将来就是南国浩翰大海中的一粒瑰宝。” “汪振海!汪振海!” 汪耀南、李氏二人都是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十分满意。 李氏提议,这两个孩子,虽然今后一个姓汪,一个姓吴,但他们始终是亲兄弟,少不得要来往。为了日后兄弟来往方便,借着吴合忠为振海起名之际,就让大儿子汪振海拜吴合忠为干爹。 如此一来,将来弟弟吴中北归苏州之后,如果哥哥汪振海想来找亲弟弟,也可以说是来看望干爹。这样,就可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吴合忠一听,李氏的想法正合他意。虽然他也愿意收养双胞胎中的弟弟吴中,但他也不想割裂这孩子与亲生父母、亲兄弟之间的亲情关系。 如果这两个孩子在南洋,都是汪氏夫妇的亲骨肉;到了苏州,一个算是自己的养子,一个算是自己的干儿子,那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最终,汪耀南、李氏二人在我们回到应天后不久,便带着双胞胎儿子和五岁的女儿汪灵雨回了龙头。 再来说说咱们赶到周庄之后的情况。咱们到周庄的时候,沈贵早已去了应天。听赵氏和陆氏说,沈贵是带着重金去应天的,去应天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自明,期望能打通一些关节,救回沈大哥一命。 眼下,沈贵在应天能够找到的估计也就是胡惟庸、李存义二人了。就算这二人愿意出手相助,恐怕还是不足以影响朱元璋。 我告诉赵氏、陆氏,我回应天之后,如果沈贵还没有离开应天,我肯定会找到他的。对于应天的官场,我比沈贵还是熟悉得多。 因此,我的想法是沈贵先回苏州,把沈大哥的产业继续经营好。眼下沈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要是下面有人起了歪心,让沈家的产业蒙受损失,那沈家就是彻底败了。 至于在应天搭救沈大哥一事,自然是由我在那边操作。鉴于沈大哥这种情况,想要一下子无罪释放,根本就不可能。 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的想法是先想办法将这“秋后问斩”之事给解决了,只要沈大哥不被斩首,即使是被关入大牢也好,还是发配充军、流放边塞也好,咱都有了进一步操作的空间。 只要沈大哥不被问斩,这下一步的操作,肯定还需要花费大把银子。这也就是我让沈贵迅速回来经营沈家产业的重要原因。 毕竟沈大哥长子沈金也才刚刚成年,沈茂、沈旺那就更不消说了,指望他们兄弟眼下就能将沈家撑起来,根本就不可能。陆氏虽然能干,但毕竟是女流之辈,这维持沈家经营之事,事事都由她出面,肯定也是不大方便。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维系住沈家庞大的家业,唯有沈贵迅速归位苏州,把这个责任扛起来。 听了我的一席话,赵氏没有发言。当然,她也不知该如何发言。因为自从沈大哥被打入大牢,她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氏自然是精明许多,我这话分析得有理有据,她立即是言明,这搭救沈大哥需要多少银子,我随时开口找苏州的金大富。至于苏州这边的情况,在沈贵未回来之前,她一定想尽办法先维系住。 得到陆氏的承诺,我也放心不少。临走之前,我再三叮嘱她们二人,一定要保持冷静。此时最忌病急乱投医,倘若有人打着“营救沈大哥”的幌子,来找她们要银子,那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一定要擦亮眼睛。 回到应天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此时,沈贵还没有离开应天。我立即跟沈贵作了一次长谈。 首先,我向沈贵了解了他在应天活动的情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沈贵拿了大把银子猛砸了胡惟庸、李存义二人,但收效却甚微。当然,并不是说胡惟庸、李存义二人对此事不上心,实在是他们二人能力有限,哪能左右朱元璋的想法。 第七百七十九章 进见马后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沈贵对营救沈大哥一事期望值太高。也就是咱们通常所说的“步子迈得太大了”,这样是容易“扯着蛋”的。 沈贵每次去找胡惟庸、李存义二人,都是拜托他们想办法,能让沈大哥无罪释放。胡惟庸、李存义二人看着送上门的大笔银子,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呢?只是他们自己也明白,想要让沈万三无罪释放,那不是“啪啪”打朱元璋的脸么? 而从胡惟庸、李存义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来看,朱元璋不仅是想杀了沈万三,还想对苏州沈家进行清算。说得更加严重一点儿,朱元璋想要血洗周庄。 也就是说,沈贵与朱元璋二人各自想要达到的目的,实在是分歧太大了。纵使胡惟庸、李存二人巧舌如簧,也难以遂了沈贵的心愿。 我将在周庄跟赵氏、陆氏分析的情况,又跟沈贵分析了一遍。同时,我也拍了胸脯跟沈贵担保,我一定会救下沈大哥的,让他先回苏州,先将沈家给撑起来。 沈贵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好歹是在我的劝说之下离开了应天。 沈贵离开应天之后,我立即去分别拜会了胡惟庸、李存义二人。胡惟庸、李存义二人收了沈贵不少好处,我一来找他们,他们便知道我所为何事。 我只是告诉他们二人,没必要在朱元璋面前为沈大哥开脱罪名,毕竟是朱元璋要收拾沈大哥,想要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请求二人在朱元璋面前多列举一些事例,说明沈大哥纵然是有罪,但罪不至死。 对于我这个说法,二人当然是答应得相当干脆。 另外,我还分别拜托二人一事。我拜托胡惟庸替我安排一个机会,让我见一见马皇后。毕竟这哥们儿现在是中书省的老大,这事儿他还是办得到的。 而我拜托李存义的便是,请他在朱元璋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起,他当年跟着沈大哥一起去扬州苗兵军营,策反苗兵苗将一事。 在胡惟庸为我安排进见马皇后之前,我还去找了另外两个人。 这其中一人是汪广洋。当初刘伯温离开应天之时,曾许下诺言,如果我在应天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找汪广洋。 汪广洋当时相当于中书省的二把手,而且作为制衡胡惟庸的棋子,朱元璋在一些事情上得知了胡惟庸的态度之后,往往更喜欢征求一下汪广洋的意见。 如果汪广洋的意见能与素来不和的胡惟庸一致,那朱元璋就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个意见。 当然,我去找汪广洋一事也是相当顺利。汪广洋也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他一定会找机会在朱元璋面前敲敲边鼓,说出沈万三罪不至死之言。 我在应天找的另外一个人便是沐英。此时的沐英已是大都督府同知,在大都督空缺的情况下,沐英算得上是朱元璋在应天最依仗的军事副手了。 沐英自然知道我与沈大哥、常二哥当初结拜之事。也正是因为有了常二哥的这一层关系,沐英与我也十分相熟。我说明来意之后,沐英自然也是二话不说。 从沐英那里,我还打探到一个重要的军事情报。徐达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征伐王保保,战事并不顺利,眼下正屯兵北平。 得知了徐达的确切位置,我立即交待崔道远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带着我的书信去北平找蓝玉、傅友德,由蓝玉、傅友德二人出面,将我的书信交给徐达。 自从常二哥死后,他麾下的部队由蓝玉、傅友德二人分别统领,作为徐达的直属部队。虽然我之前与徐达也算是认识,但那是建立在我是常遇春结拜兄弟的感情基础之上的。 现在,常二哥已不在了。我若贸然派人给他送信,他不搭理我,那怎么办?但是,由蓝玉、傅友德二人出面,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徐达怎么着也得给三分薄面。 在给徐达的信中,我当然是请求他在给朱元璋的军报中,不经意地提一句,犒赏三军虽有犯上之嫌,但罪不至死,否则容易寒了将士们的心。 安排妥当此事之后,我还做好前往濠州的准备。我去濠州干什么呢? 当然是去找李善长。 别看李善长现在是闲云野鹤一个,但他在朱元璋面前说出话的分量,那可是要比胡惟庸、李存义、汪广洋三人加起来还要重的。 胡惟庸办事果然高效,五月初五,便给我安排了面见马皇后的机会。 不过,咱可没机会入皇宫。此时的大明王朝早已步入正轨,像我这等“带把儿”人士要是胆敢踏足后宫半步,那换来的必将是格杀勿论、乱刀分尸。 胡惟庸给咱安排的这个地点也是相当巧妙,就在玄武湖中的湖神庙。 当时的玄武湖可不像现在,大家都可以随便去。当时的玄武湖可是皇家园林,相当于后朝的颐和园、园明园什么的。 这湖神庙旁边就是黄册库,这黄册库是当时存放全国人口、田亩档案资料的地方,相当于当时的国家档案馆。因此,这个地方普通人不能去,也是很正常的。 五月初五这一天,按照惯例,玄武湖上将举办龙舟比赛,而湖神庙处则是一个非常好的观看地点。虽然龙舟比赛人山人海,但湖神庙在湖心处,安保工作也非常好做,马皇后可以放心大胆地在此观看。 文体活动向来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有效手段,不过像朱元璋这种工作狂人肯定是不屑参与的。因此,马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亲临现场,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胡惟庸让我换上他随身卫士的衣装,扮作他的卫士,去湖神庙面见马皇后。 龙舟比赛结束之后,马皇后准备在湖神庙休息一会儿,胡惟庸便带着我进见了马皇后。 当胡惟庸向马皇后介绍我的真实身份之时,我自然是跪在马皇后面前,不停地磕着头。马皇后听说我是沈万三、常遇春的结拜兄弟之后,让我起身,并赐了座。 不待我开口,马皇后便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沈家的事儿吧!” 我当即回禀道:“正是!还请娘娘大发慈悲,看在沈大哥昔日多次献宝贿赂刘福通、收买张夫人的份儿上,看在沈大哥冒死前往扬州苗兵军营策反苗兵,为攻下昔日之集庆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赦免沈大哥的死罪!” 我念叨这话,自然是提醒马皇后,当初沈大哥可没少给过朱元璋好处。 马皇后也是聪明人,她叹了口气道:“秋后问斩是皇上亲口定下的,这要更改可难啦!不过,我也觉得沈先生罪不至死。今天既然你都找到这里来了,我也给你交个底吧!该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该在皇上面前求的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沈先生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就算皇上能赦免他的死罪,恐怕也是活罪难逃呀!” 有马皇后这话就足够了,只要她肯出面帮忙说话,咱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分。 我立即是将头在地上捣得跟鸡啄米似的。一边磕头,我一边说道:“谢娘娘天恩!谢娘娘天恩!” 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音过后,身边的胡惟庸提醒我道:“别再磕了,皇后娘娘已经走远了!” 五月初八,我便带着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直奔濠州。当然,好久不见李善长了,咱还是给他备下了一份厚礼的。 与李善长一阵寒暄之后,李善长便直接点明了我的来意。李善长何等精明之人,在他面前,咱也不用自作聪明,反而是坦诚相见更好。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请他出面,帮忙给朱元璋修书一封,让其历数沈大哥昔日为大明王朝建立做出的诸多贡献,希望朱元璋能免其一死,改作其他刑罚。 好歹我与李善长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这一回,他也是不便拒绝。另外,这些年来,沈大哥可没少给过他好处。他要真敢直言拒绝,也担心咱们将他私下收受好处的一些破事儿给抖落出来。 看着李善长亲笔给朱元璋写了书信,并派人送出去之三日之后,我才告别李善长回应天。 之所以又在那里多逗留了三日,我也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万一咱们看见李善长的书信送出之后就立即告辞,那李善长又立即派人将书信给追回来了呢? 而咱们逗留三日之后,李善长发出的书信是无论如何也追不回来了,咱也就放心了。跟这哥们儿打交道,必须是小心、小心又小心。 等到咱们七月二十六日返回应天之时,立即是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朱元璋不仅是已经赦免了沈大哥死罪,而且还表示将不追究沈家其他人。不过沈大哥已经于一天之前,踏上了奔赴云南的道路,因为朱元璋下令将沈大哥流放云南了。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有了马皇后、胡惟庸、李存义、汪广洋、沐英等人的劝谏,朱元璋会对斩不斩沈大哥的问题有所顾虑。 第七百八十章 黑马先生 当然,按照我最初的设想,应天的马皇后、胡惟庸等人的劝谏,顶多也就是让朱元璋产生一点顾虑而已。而真正能让沈大哥免除一死的,还得等到李善长、徐达二人的书信送达应天之后,朱元璋再经过与众臣的私下商议,才能定得下来。 按照李善长派人送书信的行动速度判断,应该也就是顶多早我们两、三天时间到达应天。而沈大哥在一天之前就已踏上奔赴云南之路。很明显,李善长的书信此时朱元璋应该是看到了,但在促使朱元璋免除沈大哥一死之事上起决定性作用的,肯定不是李善长的书信。 至于徐达的军报,此时应该还在送回应天的路上。那究竟朱元璋是因何而突然改变想法,愿意给沈大哥一条生路呢? 最初,我想到的是马皇后的谏言。 不错,在整个事情中,马皇后的谏言确实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真正能推动事情如此顺利发展的,是另有其人。说起来,这是一个并不起眼的人物,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但他在整个事件之中,扮演了关键黑马先生的角色。 这一切还是我回应天之后,从胡惟庸那里得来的消息。 回应天之后,听说沈大哥已于一天之前离开应天,前往云南,我当即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立即让陈维林带着天狼特战队一分队的十四人,算上他总共是十五人,立即带着足够的盘缠去追赶押送沈大哥的队伍。 当然,我并不是想让陈维林去半道上将沈大哥给劫回来。虽然押运沈大哥的官兵人数并不会很多,但一旦朝廷重犯沈万三半道遭劫,朱元璋必然恼羞成怒,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收捕。以咱们的力量,哪有实力跟堂堂的大明王朝叫板? 真要那样的话,不仅是救不了沈大哥,反而是将大家都给搭进去了。 那我让陈维林去追赶押送沈大哥的队伍干什么呢? 就是让陈维林一路跟踪,搞清楚沈大哥的确切流放位置。要知道当时的云南还是由元兵的残余势力控制着,大明王朝彻底征服云南,还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沈大哥这一路究竟走到哪里,是没有确切目标地的。有可能是现代地图上广西与云南的交界之地,也有可能是贵州与云南的交界之地,还有可能是四川与云南的交界之地。 如果咱们不现在一路跟踪,弄清沈大哥的确切流放地点,将来想要救他,那无异于大海捞针。想当初,偰玉立老爷子被流放云南阳城堡,这都是有确切地点,等咱们一路打探找到偰玉立老爷子,都还是大费了老大的周折。 第一件事情安排妥当,第二件事情便是立即去拜会胡惟庸。因为我要弄清楚,朱元璋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赦免了沈大哥的死罪。 在胡惟庸那里,我终于弄清了那位扮演了关键黑马先生的人便是徐民望。不错,就是当初卖女葬妻的那位迂腐读书人徐民望。 原来自从沈贵回到周庄之后,朱元璋欲血洗周庄的传言就蔓延开来。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令沈贵始料未及的。 本来沈贵回到周庄之后,只是告诉几位嫂子,说自己哥哥沈万三的前景不容乐观,皇上甚至对沈家都有很大的成见,大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要说沈贵这话也没有毛病,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也完全符合常理。可是沈贵这话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经过数道口口相传,最终就走了样,搞得整个周庄都人心惶惶的。甚至还出现了少数周庄人开始跑路的情况。 这个时候,那位浑身充满着读书人迂腐、认死理儿气息的徐民望先生就闪亮登场了。 要说这些年,徐民望在沈大哥的关照之下,小日子也渐渐过得滋润起来,不仅是自己与女儿香儿衣食有了着落,甚至是“饱暖思淫欲”,还续了个弦。 惊闻当朝皇帝要拿周庄人开刀,徐民望胸中迅速燃起了“读书人志当存高远,敢为天下先”的莫大勇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上千字的进言书。 徐民望不仅自己带头在这封进言书上按下了自己的血指印,还发动周庄的近千民众都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血指印。 几天之后,徐民望带着这封满是血指印的进言书从周庄启程,直奔应天。 到了应天,徐民望此时才感觉有些后怕。这告御状,搞得不好,可是要把自己的小命儿给搭进去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民望已没有退路了。他要是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怂了,那他是没有脸面再回周庄的。 说起这告御状,那不仅是个力气活儿,更是个技术活儿。说是力气活儿,那就是你得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如果是状告地方官员,那还得躲避地方官员的层层围追堵截。因为地方官员也不是傻子,明知你要去告他的御状,还让你顺利地到达京城。 好在徐民望这次上书,是直接去怼朱元璋,跟苏州当地的地方官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也就不存在有地方官员对他进行围追堵截的情况。 说这告御状是个技术活儿,那就是到了京城,你得按照程序办事儿,按规矩来,绝对不能随便乱来。当时最通行的告御状方式便是敲登闻鼓,而不是咱们经常在电视、电影中看到的,看见皇帝的车驾就立刻冲出去拦圣驾。 且不说一个普通百姓如何能掌握皇帝的行踪,准确地拦到圣驾。就算是历经艰辛,给拦到了,那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告状方式。因为皇帝出行,侍卫们都是高度警惕,道路上突然冒出两个人,侍卫们肯定是弓箭刀枪一起侍候,谁还能听你在那里喊冤。 可能有杠精会怼我,你只要高举状纸,当街跪在皇帝前行的道上,侍卫们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来告状的,怎么会拿你当刺客呢?怎么可能用弓箭刀枪一起侍候你呢? 我要告诉各位杠精的是,你能想到的,刺客们早就想到了。如果高举状纸、当街跪下,那就不算刺客了,那刺客们今后都会装扮成这种告状人士的模样了。毕竟敢去刺杀皇帝的刺客,那基本都是文武全才,只知道猛打猛冲的莽汉不行,有思想、有头脑的文弱书生更不可能。 所以在这里提醒各位读者一句,千万别被咱们的影视剧给误导了。万一哪位哥们儿一不小心穿越到了古代,并且摊上了要去告御状这么个事儿,千万别去拦圣驾,要按程序、要按规定办事儿。否则,你不光是作了无谓的牺牲,甚至可能被当成刺客而乱刀分尸。 嗨!扯远了!咱还是言归正传,说那登闻鼓。所谓的登闻鼓,那便是封建社会最高统治阶级在朝堂之外悬挂一面大鼓,有专门的机构和人员管理。如果百姓有冤屈,要告御状,就去敲这登闻鼓。这时,负责管理登闻鼓的官员便会出来接受申冤之人的状词,将其转交给皇上。 当然,也并不是每个敲登闻鼓的人递交的状词,都会被原封不动地转交皇上。因为好些申冤之人自己并不识字,往往是请人代写状词,这状词的质量就参差不齐了。甚至有申冤之人根本就没有状词,妄想着一敲登闻鼓,皇帝老儿立马出来为他“排忧解难”。 这皇帝老儿都是日理万机的主儿,要是这登闻鼓一响,便立即放下手头工作,来为申冤者现场办公,那估计这皇帝老儿早都累死了。 对于没有状词的申冤人,官员们会将其打发走,甚至会施以杖刑,以示惩戒;对于状词质量不高,文笔不通的,官员们也会将其打发,然后向皇帝做好汇报即可。毕竟登闻鼓一响,还是惊动了皇上的,皇上还是要掌握基本情况的。 也只有状词的质量还过得去,官员们才会收下。当然,这收下的状词也并不一定会原原本本地交给皇上,官员们还是要把一下关的。实在拿不准的、牵扯一些敏感事件的,官员们通常会去请示一下丞相大人,再进入下一道程序。 像徐民望的这个状词,虽然质量挺高,但牵扯到敏感事件。因为他这分明是诉说当朝皇上的不是,官员们可不敢随便拿给皇上看。 官员们只得拿着徐民望的状词来找胡惟庸。胡惟庸一看徐民望这状词,想想沈万三、沈贵兄弟平日里待他也不薄,另外我也因此事找过他,如果截下这状词,那也太不厚道了。况且放了这个状词递上去,以后不管沈万三是死是活,他都可以在我和沈贵面前有所交待。 就这样,徐民望的状词竟然真的到了朱元璋手中。朱元璋看着满是血指印的进言书,这可是数千百姓的心声呀!再想想这些天马皇后、胡惟庸、李存义、汪广洋、沐英等人的进言,朱元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放沈万三一马,给他一条生路。 第七百八十一章 身陷泥潭 朱元璋在徐民望的状词上御批了五个大字“尔是好百姓”,并交待手下官员,不仅要将此状词交还给徐民望,还要派人护送他返乡,并向当地百姓宣布,绝不因为沈万三一事牵连沈家其余人和周庄的其他百姓。 就这样,徐民望这匹黑马的杀出,不仅是及时稳定了人心惶惶的周庄,也让朱元璋收回了问斩沈万三的成命,将沈万三流放云南。至于朱元璋后来又陆续收到李善长、徐达的来书,无非就是让他觉得自己这回又从善入流、顺应了民意而已。 自从沈大哥被流放之后,我就开始计划着如何营救沈大哥一事了。 要说以咱们天狼特战队的实力,救下沈大哥倒并不算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救下沈大哥之后,咱们又该何去何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沈大哥作为流放之人,擅自逃离肯定是无法继续在大明的地盘儿上生存的。 但是如果不救沈大哥,恐怕他那个身体也撑不住几年。沈大哥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这会儿要在边陲荒蛮之地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哪能吃得消? 如果真要救沈大哥,倒还是有两个去处。一是去大陈国,二是去龙头。可不管到哪里,都意味着从此隐姓埋名,世上再无沈万三。 到了这年年底,就在我苦苦等待陈维林他们的消息,以便于展开下一步的营救行动之时,咱自己也突然身陷泥潭了。 一日,在郑有功的联络处,郑有功突然将我拉至一僻静处,说是沐英府上的一个下人来他这里替沐英给我带了个话,说是让我留意房前屋后的变化,我现在已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中。 沐英当时是大都督府的同知,掌管着应天的军事机密,自己也曾短暂管理过拱卫队。他托人传来的话,自然是不容怀疑的。 闻听沐英传来的消息,我是吓了一大跳。怪不得这段时间我老是觉得府前有一些可疑人员出没,一些做小买卖的、叫花子什么的,都是格外地多。 按说我的住处并不临大街,这些做小买卖的在我府前显然是没有什么生意的。想想之前拱卫队的监视套路,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此时的李文忠还在外征战,拱卫队盯上了我,那明摆着就是朱元璋直接授意的了。 想想我一无官职,二不像沈大哥那样名声在外,朱元璋盯上我干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我和常遇春、沈万三是结拜兄弟,朱元璋觉得我这个人不简单? 还是朱元璋认为常遇春之死和沈万三被流放这事儿都做得有点儿不地道,他担心我会采取报复行为? 抑或是朱元璋已得知我为了沈万三之事,找了马皇后、胡惟庸、汪广洋、李存义、沐英、李善长、徐达等人,认为我这个人能量太大,对大明王朝是个威胁?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应天我是已经待不下去了。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如何营救沈大哥,而是我自己如何金蝉脱壳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我要是在应天城内活动活动,应该问题不大,估计要出应天城,恐怕立即会有官兵拦截。当然,有天狼特战队这帮兄弟,送我一个人离开应天,不管是去大陈国,还是去龙头,应该问题不算大。 但是,送我一个人离开,显然是不妥。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她们四个怎么办?季牦、季貔、俨儿、瑾儿、和儿、姣儿、梦寒、幽兰、兮渃这九个孩子又怎么办? 如果我一个人的离开,换来的是朱元璋挥向他们的屠刀,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换一个角度,如果我一个人的性命,能换回他们的平安,我自然是乐意的。 也就是说,如果要走,霏儿她们以及这帮孩子必须先走。也只有她们都平安离开了,我才敢放心大胆地离开应天,踏上营救沈大哥之路。 想到了这些,我突然想起七年之前,道衍应我之邀,来应天与马悦共同参研《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之时,曾断言我这宅子只与我的命格相配十五年。 如今推算起来,这十五年的相配时限似乎是真的到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初我问道衍这宅子与我命格不再相配之时,我是应该另觅他宅,还是应该搬离应天。当时,道衍给我的答复是让我离开应天,往西南方向为大吉。 这西南方向,不正是大陈国所在吗?我草!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呀! 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后,我立即召集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召开了一个紧急家庭会议。会议的气氛无疑是十分沉闷的,当我将我们当前面临的形式做了一番剖析,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霏儿突然发言道: “相公这个方案不妥,我想好了一个更好的方案。思淑、兰儿、未了带着季牦、季貔、瑾儿、和儿、梦寒、幽兰、兮渃先走,然后制造一个相公意外身亡的假象,相公偷偷溜走。而我带着俨儿和姣儿留守应天,处理相公的‘后事’。 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当今圣上的怀疑。否则,相公要是突然消失,而且是一家老小都突然消失,精明的朱元璋怎会罢休? 一旦朱元璋发现相公是突然跑路了,必然是在整个大明版图上开展全国总动员,进行围追堵截。真要是那样的话,纵使天狼特战队员个个以一当百,恐怕也是难以将相公安全送到大陈国。” 什么?霏儿和俨儿、姣儿不走?那怎么行? 谁知还不待我发表反对意见,思淑又发话了。思淑的意见是,既然要作戏给朱元璋看,那就要把戏做得更足,不光是霏儿不走,她也不走。不过思淑倒是支持让兰儿和未了带着孩子们先走。 思淑之所以坚持自己不走,那也是有她的道理。毕竟要论身手,当今天下,在常遇春已亡、刘聚已残、张定边、王厚义不知所踪的情况下,也就陈维林能与她拼个伯仲之间。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忍心自己一走了之? 另外,等到时机成熟、我“意外身亡”之后,只有霏儿一个人在应天处理后事,似乎是人手太少了一点儿,因此,她坚决要求留下。 思淑这一要求留下,兰儿和未了又不干了,她们两个也坚持要求留下。如此一来,四位夫人就“争执”了起来。 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当然得及时干预。我让大家都稍安勿躁,就算她们不肯走,那也得为孩子们考虑呀!因此我建议兰儿和未了带着孩子们先走,这样,等到我们准备在应天展开“行动”的时候,才没有后顾之忧。 可兰儿和未了却不肯听,非说如果只是护送孩子们先走的话,完全可以让特战队员来执行,她们两个留在应天,也是能达到更好地掩人耳目的效果。 虽然兰儿和未了这个说法我同意,如果大家都留下,这戏是能够做得更真。但如此一来,她们想要再大规模地全身而退的难度就更大了。 关键时刻,我跟兰儿讲了一个道理,让她不得不乖乖接受先去大陈国的安排。 我的这个道理便是,一大帮孩子们去了大陈国,爹娘都不在身边,纵然那大陈国皇帝陈叔明是我结拜大哥,纵然还有桃儿和杏儿,那也是不保险的。 历来后宫之内都是凶险万分,皇上的亲生骨肉往往都被暗害,何况是这些无父无母在身边的孩子。万一他们少不更事,卷入一些风波,恐怕陈叔明都无暇顾及他们。 而兰儿去了大陈国就不一样,就算没有我和陈叔明这一层关系,就凭着她和桃儿、杏儿的关系,也可保这帮孩子无虞。 我这么一说,加上有霏儿和思淑在一边帮腔,总算是定下来了。我当即宣布,由兰儿和未了带着一大帮孩子先去大陈国,等咱在应天“金蝉脱壳”之后,就立即带着霏儿、思淑她们来大陈国汇合。 谁知我这话一出,霏儿又打了个岔。她说等我和思淑安全离开应天之后,她就在应天留守,而且还是带着俨儿和姣儿留守。 什么?霏儿还是不走?俨儿、姣儿也不走? 思淑提醒我,别忘了咱们的姣儿和刘聚大哥的儿子可是有婚约的。如果咱们一走了之,如何对得起刘聚大哥。 另外,她长期留守应天不仅没有危险,反而是有诸多好处。 首先说这没有危险。朱同在应天好歹也混了个一官半职,照顾一下姐姐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霏儿是朱升女儿之事,朱元璋也是心知肚明的。一旦我“意外身亡”之后,朱元璋犯不着跟一个孤儿寡母过不去,何况这位寡母还是功臣之后。真要那样的话,朱元璋的脊梁骨都得被别人给戳破了。 另外,再过几年,刘才和姣儿越来越大了,也该成婚了。刘聚大哥虽然不在应天,但谁要敢在应天欺负霏儿她们,刘聚大哥还是有能力收拾他们的。 还有蓝玫一家,与咱家频繁往来,蓝玉现在也是徐达麾下得力战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元宵赏灯 想想有朱同、刘聚大哥及蓝玫他们这些关系,霏儿带着俨儿、姣儿在应天肯定是能够平平安安的。 对于霏儿所说的,她和俨儿、姣儿在应天没有任何危险,我肯定是相信的。但是如果她不跟着去大陈国,那就意味着她的下半生将是夜夜苦守孤灯,真的要“守活寡”了。这次离开应天之后,我肯定是不可能再踏足应天半步了。 当我说出这些话之后,满怀疑惑地看着霏儿之时,霏儿拉着我的手说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跟你去大陈国,为的是我自己;不跟你去大陈国,为的是俨儿和姣儿。俨儿聪慧过人、敏而好学,我相信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如果去了大陈国,顶多只能成为一个偏安小国的臣子,那是白瞎了他的天赋。刘才与刘聚大哥比起来,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姣儿跟着他,将来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幸福满满。” 霏儿说出这话之后,我是点了点头。当时,瑾儿、和儿都还年幼,暂且不论。而季牦、季貔、俨儿三兄弟比较起来,虽然俨儿年纪最小,但却是学业最好的一个。论天赋,我相信俨儿是最好的一个。 既然霏儿要用自己的下半生苦守孤灯,来换取两个孩子的幸福,我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她呢? 事情既然确定下来,行动日期就确定在正月十五晚上看花灯的时候。按照计划,这天晚上应天城内必然热闹非凡,处处都是看花灯、看杂耍、猜灯谜的人群。 而咱们一大家子自然是要全员齐出动,去街上凑热闹。在这个凑热闹的过程之中,我和霏儿、思淑、俨儿、姣儿走在一堆,而兰儿、未了则带着其他孩子与我们“走散”了。 而拱卫队的人,注意力自然是在我的身上,不会去关注兰儿、未了她们。这个时候,二分队的崔道远则带着麾下的十六人,负责将兰儿、未了她们带出城,交给早已在城外守候的四分队的汤国栋他们。 汤国栋的四分队自然是早已备好车马,连夜护送兰儿、未了她们前往松江府。 而此时的丁德义早已率着三分队的十五人在松江府联系好开往大陈国的船只。只等着四分队的汤国栋将人送来之后,他们就立即启程。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丁德义直接去周庄找沈贵,让沈贵安排郑奇的船专程送兰儿她们前往大陈国。且不说这次我成功救下沈大哥,就论咱们之前的关系,沈贵也必须给我这个面子,为我安排船只。 而兰儿、未了她们自登船之后,就由丁德义带着三分队全程护送。而汤国栋的四分队将兰儿、未了她们交给丁德义之后,自然是返回应天。 想想这次离开应天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跟刘聚大哥告个别吧!但为了不引起拱卫队的注意,我自然是不便离开应天,只好让人给锥子山的刘聚大哥带个信,让他过完年后,无论如何要到应天联络点来一趟,我要当面跟他商量个重要事情。 一切准备妥当,就在准备行动的前一天夜晚,也就是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正月十四晚上,事情再起了变故。因为就这这天傍晚,不满三岁的和儿突然生起了病,发起了高烧。 虽然给和儿灌了药,但没起半点儿作用。到了半夜,不仅高烧没有退下来,还说起了胡话。未了是抱着和儿,一夜都不曾合眼。 说实话,和儿这个状况,明天晚上上路,肯定是不行的。但事情到了这个节点上了,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丁德义他们已经赶往松江府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特意让汤国栋他们两天之前就出了城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临时更改计划了。 我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将和儿留下,到时跟我一起走。其他人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虽然我是好说歹说,但未了就是不同意,她非要留下陪着和儿。 还是霏儿、思淑更能体会未了这个当母亲的心情,她们也建议,就让未了和和儿一起留下来,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其他孩子都跟着兰儿先走。 看未了为和儿担心的那个样子,我也不忍心再赶她走,只好叮嘱兰儿,一路上照顾六个孩子的重任就全拜托她了。 兰儿也知道自己是重任在肩,也是郑重朝大家点了点头。 其实当时,季牦已经即将年满十八岁了,季貔也即将年满十六岁了。出发之前,我也单独找这两个孩子谈过话,我让他们一路上一定要听从兰儿和丁德义的指挥,万万不可恣意妄为。 正月十五晚,应天城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晚饭毕,我带着霏儿、思淑、兰儿、季牦、季貔、俨儿、瑾儿、姣儿、梦寒、幽兰、兮渃,去外面赏花灯。未了则守在仍然高烧未退的和儿身边。 在街上故意兜了两个圈子,果然让我发现了后面的“尾巴”。不过这都不要紧,一切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们还在赏着花灯,季牦、季貔兄弟便故意去看旁边玩杂耍的。季牦、季貔兄弟这一去,还叫嚷着让俨儿、姣儿他们几个孩子也过去。 不过,俨儿、姣儿肯定是不会过去的,反而是瑾儿、梦寒、幽兰、兮渃四个孩子跟过去了。见几个孩子过去了,兰儿立即跟了上去。 就这样,在人流的阻隔之下,我和霏儿、思淑、俨儿、姣儿走在了一起,兰儿则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在看杂耍。 这个时候,崔道远带着麾下的特战队员,在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等人的配合之下,开始掩护兰儿她们向城外移动了。 由于计划周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约一个时辰之后,还在“兴致勃勃”地欣赏花灯的我得到了崔道远他们的报告,已经将兰儿她们安全送到城外,交给了汤国栋他们。 为了给兰儿她们争取尽量多的时间,我们还意犹未尽地继续在大街上溜达,直到快子时时分,人流渐渐减少了,咱们才回府。 七天之后,和儿的病也好了。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关键时刻拉稀。要不然,他现在已经在赶往松江府的路上了。 二月初三,陈维林终于是回来了。他们一路尾随着押送沈大哥的队伍,到了安顺州(今贵州省安顺市)的一处屯军处。只不过当时的安顺州可是属于云南,而不是属于贵州。因为贵州成为省一级的建制,还是永乐年间朱棣设立贵州布政司才开始的。 沈大哥最初被安排在那里帮助当地驻军搬运石头,修筑工事。至于跟随他同去的朱氏、唐氏、郭氏也被安排给当地驻军浆洗衣物、缝衣做鞋之类的工作。 这下,可苦了沈大哥及三位夫人了。平日里,他们养尊处优的,哪曾干过这些粗活儿。 好在是陈维林他们带了不少银子,而且自己也在明军里待过,对军营里那一套很是熟悉,使了些银子,才给沈大哥调换了一个看守粮仓的轻松活儿。 在那边将沈大哥一家子安排妥当之后,陈维林让赵忠义带着九个人就在安顺州待命,保护好沈大哥的安全。陈维林自己则带着四名特战队员返回应天,来给我们报信,以便商讨下一步的营救计划。 陈维林回应天之后,才知道我已经被拱卫队监视了。我也没时间跟他过多掰扯此事,立即是召开了一个九人紧急会议。 参会的除了我,还有思淑、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崔道远、郑有功八人。全议一开始,我立即是将自己将远走大陈国的计划对众人和盘托出了。 当然,我也对众人讲述了自己营救沈大哥的大致想法,便是将他救去大陈国,彻底脱离大明王朝的控制。 陈维林突然听说我和沈大哥都将奔赴大陈国,再也不会回来了,立即是有些失落。 看陈维林这个样子,我也很理解他当时的心情。算起来,他和我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他和沈大哥又是连襟。两个重要的人从此将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放在谁身上也一时难以接受。 陈维林是这个样子,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等人又何尝不是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 见众人都有些舍不得我远走大陈国,我立即提议,等把我和沈大哥送到大陈国之后,不妨大家都回来把自己的家眷都接到大陈国去,大家以后仍然可以在异国他乡继续当兄弟。 我这个提议一出,罗仁第一个站起来,表示他随时都可以带着家小跟我走路。 罗仁这一开头,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等人纷纷表示要跟着我去大陈国。最让我吃惊的是郑有功也表示,他也想跟我走。按说郑有功自从来到应天联络点当负责人之后,在应天也是混得如鱼得水,何必要跟着我淌这趟浑水呢。 不过既然大家愿意追随,我也不便打消大家的积极性,只好叮嘱大家,这事儿在我离开应天之前,切不可传出去。 第七百八十三章 西上蜀道 之所以叮嘱大家要保密,就是考虑到一旦咱们行事不密,现在就走漏了风声,那不仅仅是极易招致拱卫队更加严密的监视,很有可能促使朱元璋就直接动手了。 接下来,便是讨论如何去营救沈大哥一事。当时有两条营救沈大哥的路线。 第一条路线是众人助我逃出应天之后,立即乘船去大陈国。然后从大陈国北上,从大陈国北边的安明、同文一带入云南境,经广南、安隆洞(今贵州省安龙县)一线,直抵安顺州。在安顺州救下沈大哥之后,从原路返回大陈国。 第二条线路由崔道远提出,相较第一条路线,就复杂得多。先是走水路逆长江而上,在泸州进入长江支流永宁河。再逆永宁河而上,至叙永镇(今四川省泸州市叙永县)。然后改走陆路南下,直趋安顺州。在安顺州救下沈大哥之后,继续南下进入大陈国境内。 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且第一条线路在大陈国境内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及后勤保障,怎么看也是第一条线路更加合适。因此,除了崔道远自己,几乎就没有人赞同他的这条路线。 但是这一次,我是坚决地站在了崔道远这一边。 为什么我要选择这条路线呢? 因为我估摸着,朱元璋为了防止我逃出应天,早已在应天的东边及水路码头上设下重重卡哨。反而是咱们逆长江而上,向西边走,朱元璋绝对不会想到。 我这么一解释,众人是立即点头,认为还是逆长江而上,向西边走更加稳妥。 崔道远见众人同意了他的方案,立即是来了劲儿。他告诉众人,此次西上蜀道,虽然看似艰辛,但只要到了峡州(今湖北宜昌),一切就好办了。 崔道远这么一说,思淑立即跟着附和起来。说是到了峡州,咱们就可以找唐门设在峡州的联络点。从峡州西进巴蜀,虽然路途艰险,但有唐门的人罩着,根本就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思淑这么一说,众人就更加坚信了逆长江西进这条路线的合理性了。那么,眼下也就有两个问题来了。 第一个问题,咱们在逃出应天之前,肯定得准备好船只。一旦咱们出了城,就要快速地上船,然后走水路西进。 那这个船只准备在何处呢? 准备在应天的西边江边,那肯定是不行的。应天乃当时的京城,各路盘查都很严格,一艘船长时间停留在江边,无所事事,肯定会引起明军的怀疑。 不仅是应天不行,南边的太平城都不行。毕竟太平算得上是长江上游东入应天的门户,明军在此处也是戒备森严。 经过群策群力,咱们定下了一条先走陆路,到了池州之后再改走水路的计划。而在池州登船走水路,根本就无需我们过多操心,因为咱们可以派人去找安庆的老熟人傅友广。 对于这事儿,陈维林立即应承下来。他说他马上让杨德细去办理此事。杨德细是池州人,之前又在黑蛟帮待过,去找傅友广安排此事,对于他来说,就是轻车熟路。而且杨德细这人靠得住,只要给他交待清楚,他绝对不会泄露咱们的大计划。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便是咱们要立即派人赶往大陈国。让陈叔明派出人马,与咱们先前护送兰儿她们去大陈国的丁德义的三分队一道,在大陈国北边的安明、同文一带待命,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这去大陈国送信之人,虽然会带着我写给陈叔明大哥的亲笔信,但还是要派出稳妥之人。一是不能泄露咱们的计划,二是要对前往大陈国的道路熟悉。最好就是在今天参与会议的人之中产生。 我这话一出,罗仁、陈定邦二人立即站起来领受任务。他们二人跟我去过大陈国,熟悉情况,倒真是挺合适的。 不过,罗仁、陈定邦提出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这次直接将家小都带上,扮作是去举家闯南洋的架势。 我觉得他们这个提议不错,只是叮嘱他们千万要小心。想想有先前施进卿父母的惨案,我告诫罗仁、陈定邦两个,到了松江府之后,先拿着我的书信去拜会偰斯大哥。偰斯大哥也算在松江府为官多年了,路头也熟,由他出面帮着联系南下的商船,应该可保无虞。 第二天,杨德细率先拿着我写给傅友广的书信去了安庆。三天之后,罗仁、陈定邦带着家小,带着我分别写给偰斯大哥和陈叔明大哥的书信,在应天码头登上了开往松江府的船只。 二月十八日,刘聚大哥在杜黑子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应天。为了不给刘聚大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保密,我并没有让刘聚大哥来我府中,也没有与刘聚大哥在郑有功的联络点会面,而是将会面地点定在了蓝玫家中。 常二哥虽然死了,但蓝玫的地位却是越来越高了。朱元璋首先是主动为太子朱标下聘了常二哥的女儿常琳,大婚之日应今年年底。如果事情按照当时人们预测的方向正常发展的话,太子朱标继位之后,常琳至少也得封个妃子,甚至有可能问鼎后宫。 另外,朱元璋还亲自为已被封为郑国公的常茂做媒,让其迎娶了冯国胜的女儿。为了达到双喜临门的效果,常茂的大婚之日,也是定在了今年年底。 通过儿女的政治联姻,如此一来,蓝玫在应天的地位也算得上是更加显赫了。 思淑与蓝玫交好多年,自从蓝玫搬到应天来之后,二人更是经常互相串门。因此,我与思淑到蓝玫家串门儿,拱卫队的人肯定是不敢过问的,只能远远地在常府外守着,只要我没有离开应天,就行了。 在蓝玫家书房,我和思淑、刘聚大哥、杜黑子落座,蓝玫亲自为我们满上茶水,并关上门,然后才坐下。 昔日锥子山有五位当家,今日大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都到了。二当家已不在人世,但蓝玫作为二当家常遇春的夫人,自然是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的。 与刘聚大哥、杜黑子稍作寒暄之后,我便跟他们讲起了我即将诈死,离开应天去安顺州救出沈万三,然后直奔大陈国的计划。 闻听朱元璋已对我严密监控,而我即将以诈死的方式永远离开应天之时,刘聚大哥、杜黑子和蓝玫都是吃惊不小。 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当属蓝玫。在她心目中,朱元璋这个皇帝还是相当不错的。常二哥之死,朱元璋对常家也算是恩宠有加,不仅是让常茂袭了高爵,还作主为他求婚于冯国胜家,另外,还替太子朱标下聘了常琳…… 蓝玫怎么也不肯相信,朱元璋竟会跟我过不去。她坚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声称她不日将进宫请求面圣,在朱元璋面前为我证明清白…… 对于蓝玫这番好意,我自然是断然拒绝了。见她对朱元璋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我差点儿没忍住,将当初李文忠用蛊谋害常二哥之事抖落出来。 但话到嘴边,我是硬生生给吞到肚子里去了。我知道我这话一旦说出来,不仅是我和很多兄弟们都将无法离开应天了,甚至会把刘聚大哥、杜黑子,包括蓝玫、常茂、常升这一干人都给搭了进去。 我只好告诉蓝玫,当初沈大哥被定为秋后问斩,我也是一时着急。在替沈大哥多方奔走,最终保住了沈大哥一命这事儿上,我搞的阵仗太大,让朱元璋觉得以我为首的这股势力暗藏在应天,对大明王朝算得上是一个威胁。 以朱元璋一贯的作派,他是不允许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大明王朝受到任何威胁的。正所谓“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朱元璋是不会容忍我对他的大明王朝构成半分威胁的,尽管这种威胁可能只是朱元璋的臆测。就算她蓝玫去宫中为我求情,那不仅是不顶事儿,反而会加速了朱元璋对我下手的速度…… 我这么一说,刘聚大哥和杜黑子也帮着劝解蓝玫,让蓝玫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真有可能“打草惊蛇”。 看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帮着劝解蓝玫,我就知道刘聚大哥和杜黑子是支持我出逃的。这个时候,我正好将崔道远、郑有功等人准备在我安全抵达大陈国之后,他们将回应天接上家小,从此跟我远走大陈国之事说了出来。 本来我以为说出这事儿,刘聚大哥或多或少有些不乐意。毕竟这些人都是当初锥子山的老兄弟,从此远走大陈国,那就相当于今生几无再回锥子山的可能。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刘聚大哥告诉我,如此甚好!眼下大明天下已定,咱们锥子山这一大帮兄弟聚在一起,始终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但就此解散这些兄弟,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考虑过,但实在是狠不下心。如果这些人跟着我远走大陈国,大家以后仍然能够聚在一起,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第七百八十四章 锥子山的未来 虽然刘聚大哥舍不得这帮兄弟,但如果让这帮兄弟出去之后,大家会过得更好,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正所谓:爱并不是要占有,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见刘聚大哥如此支持我,我相当感动。我立即起身对刘聚大哥作了一个揖,说道:“刘大哥,此番一别,可能就是今生之永别。小弟还有一事,就此拜托大哥了!” 刘聚大哥见我如此跟他客气,立即是起身将我拉着坐下,说道:“四弟,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要太生分了。” 我告诉刘聚大哥,我离开应天之后,霏儿将带着俨儿、姣儿留在应天。虽然小舅哥朱同也在应天为官,自然会对她姐姐霏儿多方照顾,但我还是想请求刘聚大哥帮我多多照顾她们孤儿寡母三个。 听说霏儿、俨儿、姣儿不走,刘聚大哥、杜黑子、蓝玫都是十分惊讶! 这时,思淑告诉大家,霏儿姐姐是为了两个孩子坚决留守应天的。俨儿天资聪慧,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姣儿与小刘才有婚约,自然是不能随便悔约。 刘聚大哥听到这里,有些感动地说道:“霏儿虽然一介女子,但也是相当重情重义之人。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全家出走,我也怪不得你们。如若不弃,俨儿、姣儿就留在应天,我刘聚自会派人将他们姐弟两个照顾得周周到到。而霏儿还是跟着四弟去大陈国更好一些,否则这下半生夜夜苦守孤灯的日子也是难熬。” 不待我说完,蓝玫也说道:“就是,就是。当初刘才那么小都一直放在应天,由我代为照料,也没出什么岔子。现在,俨儿、姣儿都这么大了,让她们都到我府上去。正好跟茂儿、升儿、才儿、森儿、琳儿作伴儿,那还更加热闹一些。” 听蓝玫这么一说,思淑抢着说道:“嫂子,我看你明天就到我们府上来一趟,我们两个一起去劝劝霏儿姐姐。” 思淑这么一说,蓝玫当然是表示同意。 见蓝玫和思淑兴奋的样子,刘聚大哥表示,不管她们能不能不说动霏儿跟我走。这俨儿、姣儿姐弟俩就放心在待在应天,刘聚大哥以性命担保,俨儿、姣儿在应天不会有半分危险。 见刘聚大哥如此强硬地表态,我除了表示感谢,还不好意思地说道:“将来才儿和姣儿大婚之日,我是不能到场了。一切就拜托大哥了!” 刘聚大哥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一切都有我,你放心吧!” 既然说妥了这些事情,我就不得不说说锥子山下一步何去何从的问题了。刚才刘聚大哥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大明王朝是不可能容忍锥子山这帮兄弟继续纠结在一起的。是时候给自己寻条退路了。 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听了我这话,都表示就这个问题,他们二人早在锥子山商量过多次了。他们也想一人给些银子,让兄弟们都散了。但考虑到兄弟们都聚在一起二十年了,说散就散,实在是不忍心。 刘聚大哥表示,这次等我安全离开应天之后,他将会回山跟兄弟们交待,如果还想聚在一起的,不妨可以带着家小,到时跟郑有功他们一道,去大陈国找我。 其他的人,如果不愿意远走大陈国的,愿意拿银子离开的也绝不阻拦。实在不愿意离开的,大家就搬到应天来养老吧!反正应天还有许多产业,解决每个兄弟的住房问题很容易。 只要大家不聚在锥子山,就不会引起朝廷的关注。大家都住到应天来,反正银子有的是,每天还是在一起喝喝酒,也是很快活的事。 听刘聚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如果还继续待在锥子山,即使大家都在山上规规矩矩的,但朝廷的人肯定还是不放心。 既然刘聚大哥和杜黑子都有搬到应天来的想法,我便建议二人,反正锥子山积攒了大把银子。将来大家搬到应天之后,将那些多余的产业全部捐献出去。这事儿,到时可以找胡惟庸帮忙操作。 产业捐献出去之后,可以给小刘才和杜黑子的长子杜泽天捐个爵位和官儿什么的。虽然明初的政治十分清明,但捐官儿的事也并没有杜绝。只是不像有些朝代及明代后期那样,只要银子出得足够多,就可以捐出个有实权、有油水的官位来,但在当时捐个虚衔还是不成问题的。反正刘才、杜泽天这辈子也不可能缺钱花。 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听了我这话,也是纷纷点头。 为了不引起拱卫队的注意,刘聚大哥和杜黑子第二天一早便返回锥子山了。蓝玫也是如期而至,到我府上来同思淑一道,去劝霏儿跟我一道去大陈国,将俨儿和姣儿交给她们就行了。 不过让蓝玫和思淑扫兴的是,无论她们两个如何劝说,反正霏儿就是表示坚决不离开两个孩子。 晚上,我又单独找霏儿谈论此事。霏儿依偎在我的怀里,让我不要对她担心,她一定会在应天活得好好的。霏儿还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到了异国他乡,一定要随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说我现在都是四十多的人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听霏儿说我四十多岁的人了,我立即不服气道:“你相公我正值壮年,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香,今晚让你尝尝壮年男人强大的火力……” 说完,我就一把将霏儿压在身下……(此处略去三千二百字) 二月二十七日,以汤国栋为首的四分队十八人返回了应天。汤国栋他们是在松江府码头等着郑奇的船开之后,看着丁德义他们护送着兰儿她们安全启航,才启程返回应天的。 原来,丁德义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找沈贵帮忙安排去大陈国的船只。沈贵得了消息,也知道此次送兰儿她们去大陈国事关重大,便安排郑奇的船亲自相送。 汤国栋他们返回应天之后,果然给我们反馈了一个重要情况。从应天向东一直到镇江一带,对从应天出来的人盘查得格外严格,而他们从松江府返回应天之时,却没有受到任何盘查。 在护送兰儿她们离开应天途中,汤国栋在接受盘查时也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使了些银子跟盘查的官兵套近乎。他发现那些盘查官兵的头目手中都拿着一个人的画像,而那个画像上之人正是我胡硕。 听闻汤国栋此言,众人都更加坚信了走西进这条路线的正确性。不过这事儿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虽然应天西边的盘查估计没有东边这么严格,但要想出应天城,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准备离开应天的前一天,我将那把“木”字号陨铁宝刀交给了霏儿。当初锥子山十周年庆,按照排位,我本来是应该被授予“火”字号陨铁宝刀的。可蓝玫非说思淑是“水”字号宝刀,与我是水火不容,非要跟我换。 盛情难却,最终我是拿了常二哥的“木”字号陨铁宝刀,而蓝玫则是拿了本该属于我的“火”字号陨铁宝刀。 这次离开了应天,恐怕余生再也不会回到大明了。这把陨铁宝刀还是留给霏儿,她以后还可以传给俨儿。毕竟锥子山的兄弟还有好些留在大明,那些兄弟们今后见了这把“木”字号陨铁宝刀,怎么着也得顾及旧情,照应着俨儿他们的。 三月初一这天正好是清明节,经过精心的安排,我带着十多个兄弟去城外的蒋山给常二哥扫墓。拱卫队的“尾巴”就在我们十多人之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 可刚出东门,咱们的队伍便被盘查的官兵给拦下来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反正就是不让我们过去。 看着身边不断有人去往蒋山方向,我们便与这盘查的官兵理论起来。可那帮兵爷反正就是不让我们过去。 怎么办? 如果不能过去,咱们的金蝉脱壳之计就失败了。 我思谋着要不要冲过去。但对方前有盘查的官兵,后面拱卫队的“尾巴”,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况且一旦冲突起来,很可能随时会有大量的官兵赶来驰援。这来硬的恐怕是不行。 正在我陷入两难之际,只听得背后数骑赶到,为首之人还未下马,便对前面盘查的官兵喝道:“你们干什么?” 我回首一看,原来是沐英。 我立即向沐英言明,今日是准备去给常二哥扫墓的,可偏偏这帮官兵不让我们过去。 那帮盘查的官兵听我告他们的状,立即跪在沐英面前辩解道:“我们也是接到上级的命令,不准一个叫胡硕的人随便出城。” 沐英喝道:“上级的命令?哪个上级的命令?大都督府怎么没听说过有这道命令?” 那盘查的官兵头子立即向沐英禀报道:“是拱卫队的命令!”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别人把拱卫队都抬出来了,事情就应该不了了之了。因为拱卫队是受朱元璋直接指挥的,不受他大都督府领导嘛! 第七百八十五章 坠马身亡 可沐英可不管这一套,毕竟他和我交情在这里。沐英喝道:“大胆!拱卫队怎么了?拱卫队就可以不按照规矩行事啦?当年我也带过拱卫队,可没行过如此不规矩之事!你说是拱卫队的命令,把公文拿给我看看!” 沐英这么一说,可把那帮盘查的官兵给难住了。拱卫队哪里行过什么公文呢?那盘查官兵头子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文,没,没有。是,是口谕!” 沐英一听,大喝道:“放屁!拱卫队也有资格下达口谕啦?当今天下,除了我父皇能下达口谕,还有哪个人、哪个机构敢下达口谕?难道你们还反了不成?” 沐英这话可是够分量了。他先是故意称呼朱元璋为“父皇”,毕竟他是朱元璋的养子,如此称呼没毛病。另外,他说下达口谕是欺君犯上、意图不轨,这个帽子是可以压死一大帮人的。 随着沐英这一声暴喝,那帮盘查的官兵,当场是吓得腿都软了,立即是跪在沐英面前,把头磕得跟鸡啄米似的。 沐英见这帮官兵服了软,也不跟他们计较了,朝他们摆摆手,那帮官兵就乖乖退下了。就这样,我就跟着沐英过了盘查的卡哨,但那拱卫队的“尾巴”还在咱们身后约五十丈的距离远远地跟着。 想想待会儿还有大行动,在一处树林边,我朝沐英拱了拱手道:“沐老弟,大恩不言谢!实不相瞒,待会儿会有大事件发生,为了不让沐老弟受到牵连,沐老弟请先行一步。我先跟几个弟兄们先在树林里方便一下,稍后再走,就此别过!” 沐英本是想陪着我一同上山给常二哥扫墓的,这会儿见我朝他直眨眼,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沐英立即走到我身边,朝我手中塞过一物,便跟我拱了拱手,说道: “胡大哥既然说出待会儿会有大事发生,想必胡大哥早已计划周密。这拱卫队我之前也带过,这其中自然有我的人。不然,也不会是胡大哥被挡住去路的时候,我恰巧从这里路过。 不过我要提醒胡大哥的是,应天周边一带一直到镇江,拱卫队都已派人布下天罗地网,胡大哥千万要小心! 临别之际,唯有以此物相赠。遇上盘查的官兵,胡大哥可拿出此物,就说是大都督府例行公事。希望胡大哥能一路平安!” 说完,沐英便带着几个手下,快马加鞭而去。 假装在树林里方便了一阵,趁着这个空儿,我才仔细看了看沐英相赠之物,原来是一块大都督府的腰牌。想必拥有此腰牌之人,一定是大都督府内排得上号的人物。 刚才沐英已言明,拱卫队内有他的眼线,看来今天沐英是专程来助我一臂之力的。这番恩情,恐怕今生已没有机会相报了。 约一刻钟之后,咱们继续上路。就在途经一山路崎岖的偏僻处时,后面的拱卫队“尾巴”受树木遮挡视线,无法看见我们。此时,我的坐骑突然受惊,将我颠下马来,不过我的右脚却被卡在了马蹬里。就这样,我被拖行了近百丈的距离之后,马匹才被人制服。而此时,我的面庞早已血肉模糊,且没有了呼吸。 等到拱卫队的十多名“尾巴”赶到现场之时,只看到了一具气绝身亡,且面部血肉模糊,辨不出原先面容的“胡硕”的尸体。 当然,这具尸体是崔道刚刚准备好的,身材与我相似,且早换上与我所穿衣服一模一样的装束。 为什么说是刚刚准备好的呢? 咱总不能找一个死去多时之人来冒名顶替吧?否则那些拱卫队的“尾巴”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眼就能瞧出这人大概死了多长时间。 崔道远是早就盯上了一个在咱府前盯梢的拱卫队之人,当然这人的身材与我相似,且住在城外。就昨天夜间,陈维林、崔道远等人将此人给劫持了。 今天一早,他们便将此人带到预定地点,并换上与我一样的衣服。就在我所带的十多人快要到达预定地域之时,他们将此人绑在一匹马后面,活活拖死了…… 这手段虽然有些残忍,但要蒙骗过关,必须如此了。 就在我们到达预定地域之时,陈维林、张天赐、吴成照三人拉着我徒步进入密林之间,而后面的戏则由崔道远他们去演了。 在密林深处,张天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胡子给我粘上,顺便还换了套行装。就此,我胡硕一改往日白皮书生的形象,瞬间变身为虬髯大汉。 在密林之间穿梭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找到了接应我们的汤国栋等人。汤国栋他们四分队十八人,加上张天赐、吴成照二人负责护送我离开应天,去池州。而陈维林则要返回城内,为我料理后事。 此时,虽然咱们不在应天城内,但应天城外也是有多处官兵盘查,咱们可得步步当心。好在是有了沐英赠送的大都督府腰牌,虽然一路上也遇见几处盘查的官兵,但咱们一亮出腰牌,那些官兵立即点头哈腰地放行。 按照计划,咱们绕着应天城的南边兜了个大圈子,总算是在三月十二日到达了池州。到了池州,基本算是安全了,但我们还不能立即出发,咱得等霏儿、思淑、兰儿、陈维林他们给我办完后事之后,分头赶来池州汇合之后,大家再一起出发。 与杨德细接上了头,我们就立即上了傅友广为我们准备的大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就待在船上。好在是有我“发明”的纸牌消磨时光,这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就在众人在船上消磨无聊的时光之际,有一个人倒是十分快活。这个人便是杨德细。 这哥们儿办事也是扎实,先去安庆找傅友广为我们联系好船只事宜之后,便立即返回池州老家,将老婆小孩都接了出来。这次,他是打算带着老婆小孩跟我们一起直奔大陈国了。 正是有了老婆小孩在身边,杨德细也是难得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咱们在船上无聊地玩着纸牌,他则天天带着老婆小孩在池州城里东游西逛,好不快活。 再来说说应天家中,众人为我举办“丧事”的情况。 为了确保把戏演得更真,府中之人知道我是诈死的只有霏儿、思淑、未了和姣儿,俨儿和和儿自然是不知道我是诈死。听说我坠马身亡的消息,俨儿和和儿都是吓得哭了。 俨儿和和儿这一哭,霏儿和姣儿立即想起今生可能再也见不着我了,自然也是跟着哭了。霏儿、姣儿这一哭,思淑和未了也是受了感染,虽然跟我“死别”是假,但跟霏儿、俨儿、姣儿三个“生离”却是真,几个人是抱成一团,都哭了起来。 再加上闻讯赶来的蓝玫,受此气氛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蓝玫一哭,不知实情的常茂、常升兄弟几个,也跟着哭了起来。 也难为了常茂,当时已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听说我这个救命恩人突然坠马身亡,是真的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这下好了,咱府上哭声一片,拱卫队自然是将情况及时向朱元璋作了汇报。朱元璋虽然有些怀疑,但奈何咱们这次戏演得太真,加上层层布下的盘查官兵没有传来半点儿胡硕出逃的消息,朱元璋也相信此事当真了。 更加巧妙的是,胡惟庸、汪广洋、李存义等人由于顾及自己的身份,虽然本人未曾露面,但都派出府上的人来吊唁,更加烘托了这个阵势。 也就是沐英明白此事有诈,是亲自来我的“灵堂”前表演了一番,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三天之后,咱的“遗体”出了应天南门,安葬在牛首山。当时城东的蒋山可是皇家的地盘儿,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安葬。要么就是常二哥这等功臣,由朱元璋亲赐一块地盘儿,才能安葬在此,咱可是不够格儿的。因此,想“死后”与常二哥作个伴儿,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丧事处理完毕之后,思淑和未了很快被霏儿打发出了门。当然,还是象征性地给了一笔“遣散费”的。 当然,被扫地出门的思淑、未了和和儿并没有世人想像中的那样凄惨。很快,她们在陈维林等人妥善安排下,化整为零地赶到了池州。 三月二十六日,一分队四人、二分队十七人、四分队十八人,外加陈维林、思淑、未了他们全部在池州集结完毕。 三月二十七日,终于是启程。当日下午,船泊在了安庆码头。按照傅友广的安排,这天晚上,他要与吴钥亲自来船上为我们送行。 与傅友广也是二十年的交情了,这次一别,几乎就是今生之永诀了。酒到酣处,情至浓时,咱们是一边碰着杯、喝着酒,鼻子却是一阵阵酸楚…… 第二天一早,傅友广来为我们送行。临别之际,傅友广是再三叮嘱船老大,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将我们送到峡州。至于此次行船的用度,傅友广自然是不会让我掏一钱银子。 第七百八十六章 纤夫的爱 一路无话,到达峡州的时候,已是五月十五日了。峡州又称夷陵,取自“山自此而陵,水至此而夷”之意。那么也就是说,从峡州再向西,山势就越来越险峻了,水流也越来越湍急了。 从此处走水路向西,靠帆船借风力或者是划浆,那根本就不顶事儿了,那得靠着纤夫在岸边拉着咱的船逆流向上行。 船泊了岸,考虑到咱一大帮子人不好找落脚之处,那船老大并未立即返航,而表示等我们转船之后,他们再走。如此甚好,免得咱们要搬着行李上岸投宿,然后又得搬着行李重新来码头登船。 我和思淑还有崔道远几人则是立即去岸上找寻当年那处唐门的堂口。我依稀记得当年这堂口的管事人也是姓唐,不知道如今是不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没有费什么周折,我们很快便找到了那处堂口。现在这堂口管事人虽然也号称姓唐,但很明显已不是当年那人了。我们只好跟他打听起来。 好在是虽然换了人,但这个地方仍是唐门的堂口。那管事人见咱们认识之前的堂口负责人,还听思淑、崔道远说识得唐勇,自然也是对我们格外客气。 我们立即讲明了来意,说是想从此处乘船逆长江而上,然后进入永宁河,在叙永镇登岸。想请他们出面,帮我们安排靠得住的船只。当然,这费用肯定是我们自己负担,而且我们要求将安全放在首位,价钱贵一些也不碍事儿。 那管事人在峡州不说是一霸,就冲着唐门的名号,当地人都得让着他三分。由他帮我们介绍入川的船只,而且银子是我们自己出,说不定他还可以顺便从船老大处捞点儿介绍费,这事儿他当然乐意。 当了解到我们一行有五十余人时,他建议我们分乘两条船。毕竟从此处向西,要历经长江三峡,折入永宁河之后,水道更为狭窄,乘坐大船反而更不方便。 对于管事人的这个建议,我们当然是欣然接受。那管事人见我们同意他的方案,立即是安排伙计招呼我们,他带着个跟班儿亲自去为我们联系船只。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他的那个跟班儿回来,说是为我们联系好了船只,让我们立即去码头。 在那跟班儿的带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为了们寻找的船只。看那两个船老大,都是黑黑的面庞,说话相当稳重,一看就是长年跑入川线路之人。 那两船老大告诉我们,此去一路向上,都得靠纤夫拉纤,这费用自然是要贵一些。 我告诉那两个船老大,银子不是问题,关键是要稳当、要安全…… 那两船老大互相对视了一眼,搓了搓手道:“每条船的船资是三百两银子,找纤夫拉纤的费用也包含在内,咱们只需要准备自个儿沿途的伙食即可。” 想想船老大沿途还得一路找纤夫,这一条船三百两银子的费用也不算贵。我便拱了拱手道:“那行。成交!” 那两船老大表示,让我们每条船先付一百五十两的定金,余下一百五十两,到达了目的地再支付。 我说这个没问题,但随身没带着这么多银子,等咱们将大船上的行李搬运过来,银子自然就有了。 那两船老大立即是在我们的带引下,找到了咱们大船的停泊处,靠在大船旁边,让我们方便搬运行李。自然,我也是痛快地支付了三百两银子的定金。 从峡州一路逆江而上,咱们是饱览了奇险峻美的长江三峡风光。唯一在思淑她们看来有些大煞风景的是那些纤夫。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些纤夫都是一丝不挂。 起初,我也有些不解。不过那船老大告诉我们,这些纤夫在春夏秋三季都是一丝不挂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点: 其一,当纤夫的多是沿岸的家境贫寒百姓,如果穿着衣服拉纤,汗浸盐渍加上纤索的磨损,一件衣服根本就穿不了几天。 其二,纤夫拉纤时要频繁下水,在时间上容不得宽衣解带。如果穿着衣服下水,浸泡在水中的衣服会给纤夫在水中前行时产生较大的阻力,不利于拉纤。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纤夫一会儿在岸上,一会儿又下到水里。如果穿着衣服,衣服在身上干了湿,湿了又干,不仅不方便,而且容易得风湿、关节炎之类的疾病。另外,浸泡在水中的衣服会与皮肤频繁发生摩擦,轻则导致皮肤磨损,重则导致感染溃烂。 正是因为存在诸多不利原因,只要不是天气特别寒冷,纤夫们索性就不穿衣服,一丝不挂。 听了船老大这番解释,众人也是觉得这纤夫不易。看他们一个个在烈日下晒得后背油亮油亮的,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喊着整齐的号子,越看越觉得他们可爱了。 触景生情,我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思淑和未了听我唱起这不伦不类的歌,扑哧一笑,说我是不是魔怔了。我嘴角一翘,笑道:“这可不是不伦不类的歌哟!这可是《纤夫的爱》哟……” 一个月之后,咱们到达了万县。在万县,咱们遇到了一位重要人物。 这人便是思淑的老熟人、蜀中唐门的掌门人唐勇。 蜀中唐门原为峨眉武术“五花八叶”中的“五花”一派,与点易派、青城派、铁佛派、青牛派齐名,合称“五花”。 蜀中唐门起源于开县,总舵便设在开县。唐门初以唐家拳见长,后逐步发展暗器,且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有“唐门暗器,天下第一”之说。 当初唐门设在峡州堂口的那管事人送走咱们之后,觉得咱们口口声声说与他们掌门唐勇相熟,觉得此事有必要向总舵报告。于是,那管事人便通过飞鸽传书,告之了咱们一行的相关情况。 唐勇收到飞鸽传书,得知了思淑要入川,立即从开县总舵赶到南边万县的堂口,让人就在码头上候着,一旦发现咱们的行踪,立即向他报告。 唐家与张家,那是几辈人的交情了。思淑与唐勇自上次一别,也是二十年未见了。如今的唐勇经过多年的江湖历练,早已是名震蜀中的一方人物,再也不是那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伙子了;如今的思淑,早已为人妻、为人母,也不再是那个风华正茂、天真烂漫、偶尔耍点小姐脾气的小姑娘了。 二人一阵寒暄之后,唐勇也得知了思淑嫁给了我,大家少不得要互相认识、互相客套一番。 在唐勇的盛情相邀之下,众人登岸,去了唐门设在万县的堂口。那两个船老大见我们竟然是唐门的贵客,自然也是对我们另眼相看,客气地让我们尽管登岸,他们在船上随时恭候。 到了唐门设在万县的堂口,唐勇立即是摆了丰盛的宴席为我们接风。酒过三巡,思淑对于咱们此番的行程、目的也是进行了简要的介绍。毕竟唐勇也不是外人,这种事情没必要对他隐瞒。否则,反而让唐勇觉得我们拿他不当自己人。 唐勇听说我们要去叙永镇,然后要赶去云南的安顺州,便借着酒意说道:“上次一别,这次见面就是整整二十年了;这次一别,下次见面恐怕大家得在阎王殿了。如若众位不弃,我唐某人给大家当个随行向导如何?好歹我唐某人在蜀地之上,还能与黑白两道都说得上几句话。” 得知唐勇愿意随行,咱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还是客气道:“唐掌门跟着咱们一道同行,咱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荒废了唐门中事。” 唐勇听了我这话,哈哈一笑道:“此番随众位同行,还是在咱蜀地之上,何谈荒废门中之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先准备一下,后日一早,立即启程。” 就这样,两日之后,咱们的力量再次得到了加强,由两条船变成了三条船。唐勇随行,可不是他一个人随行,而是带了门中十多个高手。 有了唐门中人护驾,一路上就更加顺风顺水了。到达叙永镇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五了。 本来,到了叙永镇,咱们要改走陆路,就要与唐勇就此别过的。谁知将送咱们过来的两艘船打发之后,唐勇竟然将送他们过来的那艘船也打发走了。唐勇告诉我们,此去安顺州还有一段路程,他索性再送我们一程。 由于人数众多,加上山路难行,到达安顺州已是九月初八了。 安顺州的明军驻军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当时,傅友德、廖永忠、汤和三路大军入川,一路势如破竹,当时元廷普定路土知府适尔率军归顺明朝。这普定路的治所便设在安顺州。 适尔归顺之后,朱元璋改普定路为普定府,仍旧任命适尔为普定府知府。除了让汤和等人留下少量军队驻扎安顺州,这普定府的明军主要以适尔原统帅的军队为主。 第七百八十七章 凄惨的爱情故事 朱元璋在傅友德、廖永忠、汤和等人退兵之后,交给适尔一个任务,便是在普定府一带实行军屯、扩军备战,为下一步拿下云南奠定基础。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来了。朱元璋为什么不让傅友德、廖永忠、汤和等人一鼓作气,攻取云南呢? 当时的朱元璋主要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当时的明军用兵重点,仍然在北方。虽然当时元帝已北遁,但王保保的残部仍然盘踞在北方。相较于云南的元军,朱元璋更加忌惮王保保一些。因此,按照朱元璋的军事思想,肯定是先集中优势兵力平定北方。 第二,当时的云南元军几乎与元帝完全失去联系,加上云贵之地,高山险阻。对于这支脱离元廷的孤军,朱元璋认为以剿为辅、以抚为主的策略似乎更加有利。 对于当时云南境内元军的情况,朱元璋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当时的云南元军由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统领,这把匝剌瓦尔密虽为名门之后,但其真实本领却不咋滴,是个地地道道的将门犬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咱们来谈一谈这把匝剌瓦尔密的身世。把匝剌瓦尔密为元世祖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袭其祖上爵位,被封为梁王,镇守云南。 按说作为忽必烈的后代,好歹也得继承一点善战的血液。不过,这哥们儿打仗真是不咋滴。 话说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红巾军将领明玉珍及其弟明二率三万红巾军攻打中庆路(治所在今昆明),这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拥兵数万,在占据地利且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打不过明玉珍,仓皇逃奔楚雄。 在这危急时刻,归顺元朝并被元朝授予世袭大理总管的一位段氏后裔挺身而出。这位段氏后裔便是第十任大理总管段功。 段功率军与明玉珍大战吕阁关,后夜袭古田寺,并在七星关一举击溃明玉珍的兵马,终于收复中庆路、夺回了昆明,迎回梁王把匝剌瓦尔密。 战后,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不仅向元帝奏报为其请功,拜其为平章政事,还将爱女阿盖公主嫁给了段功。 故事到了这里,似乎这已经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是,这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在军事上虽然没有什么建树,却在政治上有不少想法。 由于段功能谋善断,得到越来越多的军民的拥戴。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怀疑段功有架空自己、夺取云南控制权的野心,便心生毒计,让女儿阿盖公主用孔雀胆将其丈夫段功毒杀。 阿盖公主不忍心毒杀自己的丈夫,便以实情相告。可那段功认为岳父是受奸人挑唆,并不以为意。谁知没过多久,还是被其岳父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派人给刺杀了。 阿盖公主见丈夫被杀,也是痛不欲生,选择了殉情自杀。 至此,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就此画上了句号。段功和阿盖公主也成了《孔雀胆》这个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当然,这只能算是元梁王与大理总管段功之间的恩怨,对后世爱情文学的影响。 在当时,这段恩怨却对云南的时局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那便是,元梁王与大理段氏之间就此结下仇怨,各自为政。 正是因为考虑到元梁王与大理段氏之间的不和,以及元梁王蹩脚的军事能力,朱元璋决定暂不对云南用兵,只是在云南附近屯兵备战,对云南形成威胁即可。说不定,元梁王与大理段氏之间来一场内战,明军就等着去拣现成的便宜就行了。 也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之下,一些被流放之人便被流放到云南(实为川滇黔交界之地),为当地的军屯服务,沈大哥就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当我们在陈维林等人的带领下,找到赵忠义他们十人的落脚之处之时,大门紧锁,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什么情况?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先前,陈维林他们在这小镇上租住了一处民房,离沈大哥看管的仓库不算远,以便于照料沈大哥一家子。陈维林带着四人离开之后,赵忠义等人按照计划,应该是在此处蹲守的呀? 陈维林让我们稍安勿躁,他带着上次跟他一同回应天的四名一分队的特战队员,准备去沈大哥看管的仓库探个究竟。咱们众人只好席地而坐,就地休整。 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陈维林五人返回。他们给我带回了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消息,沈大哥现在不仅没有看管仓库了,而且还重操旧业,利用茶马古道跑起了贸易。赵忠义等人就是随沈大哥跑生意去了,因此此处大门紧锁。 我草!这是什么情况?沈大哥可是被流放之人也? 陈维林从沈大哥的小妾朱氏、唐氏、郭氏那里得来消息,由于朱元璋让普定府知府适尔在此处军屯、扩军备战,只是发了一道官文,并无半分资金支持。至于人员,也只是将一些犯罪之人,流放而来。具体如何操作,就看适尔自己的了。打个比方,就相当于后世的只给政策、资金自筹的模式吧! 这适尔本是当地仲家人(后世称之为布依族)的一个土司,由于其家族在当地少数民族中势力较强,被元朝封为普定路土知府。 明军来袭,适尔看元朝大势已去,便率族人主动归顺明朝。朱元璋既然定下了在云南以抚为主的方略,在这种少数民族聚居区,自然是要重用当地土司。因此,便继续封为适尔为普定府知府。 这土司本来在当地就相当于土皇帝,现在又有了明廷的背后支持,适尔就不会太把明军那一套不得在敌占区经商的禁令当回事。况且朱元璋不给他一钱一粮,他必须得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不过要论经商头脑,这仲家人血液中就没有这种基因。不得已,适尔只得求助于驻扎在此地的少量明军。 那些明军对沈万三的名头是知道的,自然在适尔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了沈万三昔日的光辉事迹。就在陈维林离开安顺州不久,适尔在下属的带引之下,亲自拜访了仓库管理员沈万三。 沈万三当初与张士诚打交道,后来与朱元璋打交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番胡吹海侃,让适尔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万三建议适尔,以茶马古道为依托,将骡马、毛皮、药材、茶叶、布匹、盐等各类物资在川、滇、藏地区给倒腾起来,不仅可以解决自己扩军备战的物资供应问题,还可以赚回不少银子。将来,随着咱们的事业越做越大,可以把江南那些瓷器什么的,也倒腾过来,利润更高。 适尔听了沈万三这个宏伟的计划,大呼“妙呀!” 就这样,沈大哥从一个流放人员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普定府知府的座上宾。这还不算完,适尔听说沈万三此番流放来安顺州,只带了三妾一子,便非要将自己的一个女儿许配给沈万三为正妻。 要说沈大哥的本有正妻赵氏,只不过在适尔看来,沈万三终生都无法再回到江南。也就是说,他这个正妻赵氏,那是相当于没有。 面对知府适尔的一番盛情,沈大哥也是无法拒绝。况且要把那个利用茶马古道,将各类物资倒腾起来的宏伟计划得以实现,没有适尔的强力支持,根本是无法办到的。 就这样,四十出头的沈大哥在普定府,成了与自己几乎同龄的普定府知府适尔的女婿。沈大哥这头老牛,再次吃到了嫩草。 新婚之后不久,在适尔的大力支持下,沈大哥组建了庞大的马帮。不过马帮虽然人多,也可以派出少量驻军人员参与押送物资,但驻军中几乎没有什么好手,一旦遇上悍匪,恐怕还是够呛。 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应沈大哥之邀,赵忠义等十人便随着沈大哥的马帮而行,一路保驾护航。 既然沈大哥已外出跑马帮去了,那咱们只有在此安心等候他的消息了。至于他是愿意跟着咱们远走大陈国,还是就在此处扎地生根,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大家一起商议吧! 陈维林也是找到当初出租房屋的东家,拿来了钥匙。那东家自然也是认得陈维林,而且赵忠义他们走之前也对东家交待过,一旦陈维林他们再来,就将钥匙交给陈维林,便于我们在此暂住。 由于事情已弄清原委,我们还需要在安顺州继续等待,唐勇等人就此与我们别过了。 考虑到咱们五十余人都挤在这个房子里,还有女眷,也是十分不便。在那出租房屋的东家的介绍之下,我们又在这镇上另外租了两处住房。 一直等到十月中旬,赵忠义他们终于是回来了。在赵忠义他们的带领之下,咱们很快就找到了沈大哥的新家。 这是沈大哥的新岳父适尔,在州府附近为沈大哥新觅的宅子。沈大哥现在的正妻,也就是适尔的女儿早以女主人的身份搬进去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阔气侧漏 按照早先的计划,沈大哥这趟业务跑下来,也是准备将朱氏、郭氏、唐氏接到新宅去居住的。看来,我们还是赶上了半个乔迁之喜。 此时的沈大哥已与两年前见到的沈大哥大不相同了。那时的沈大哥有些颓废、有些苦闷;此时的沈大哥虽然比以前更黑、更瘦了,但明显给人一种焕发第二春的感觉。 沈大哥当然知道我是来救他的,当他听我说出准备带他去大陈国的想法之后,他拒绝了。 沈大哥表示,他在这里有知府岳父的支持,生意会越做越大,日子也会越来越滋润…… 不错,眼下沈大哥的生活确实很滋润。但是,这种生活能长久吗? 这种生活也就是建立在大明王朝未对云南用兵,朱元璋需要适尔在此为他练兵备战的基础之上。一旦大明王朝对云南用兵,踏平云南全境之后,适尔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当我说出这些担心之后,沈大哥也是低头陷入了沉思。许久,沈大哥抬头说道:“可是岳父大人确实待我不薄,我如果一走了之,也太不厚道了。” 沈大哥这话我同意,我也知道他是极为义气之人。一走了之,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思考良久,我建议沈大哥,咱们不妨将这贸易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一直向南拓展到大陈国的地盘儿上。大陈国那边的水果、稻米也是相当不错的,倒腾过来,利润也不会少。 当然,将业务拓展到大陈国的真正目的,是让沈大哥对这条线路多多熟悉。一旦明廷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可以立即奔赴大陈国。要不然,下次再被朱元璋盯上,一定会死得很惨。 对于我这个提议,沈大哥听了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他立即就将此事向岳父大人汇报,争取一个月之后能踏上前往大陈国的经商之路。 就在我准备安心等待沈大哥一同出发前往大陈国之际,未了突然找到我,说想去看看马里金。 之前,我也曾答应过未了,一定带她去看望马里金的。此处离阳城堡也不算远了,不去看看,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要去阳城堡,就得从安顺州出发,向西南方向行进。而我给沈大哥规划的路线,就是从安顺州直接南下,在大陈国的安明、同文地域进入大陈国。这条路虽然山高路险,但沿路的盘查也少,更容易通过。况且按照事先的计划,罗仁、陈定邦应该也会与丁德义他们一道,在安明、同文地域接应咱们。 如果咱们要去阳城堡看望马里金,那咱们到了阳城堡,还得再次折向东南,到达安明、同文地域。 也就是说,安顺州、阳城堡、安明相当于一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咱们要去看望马里金的话,就得走三角形的两条边,而沈大哥只需要走一条边就行了。 既然如此,我立即跟沈大哥约定,我先走一步,到时候大家在安明、同文地域汇合。谁先到,谁就在那里等候,反正咱们有人马在那里接应。 此番去阳城堡,我除了带上思淑、兰儿、和儿、张天赐、吴成照,便是带上了包括汤国栋在内,共计十八人的天狼特战队四分队。而一分队的十四人、二分队的十七人,则在陈维林的率领之下,到时与沈大哥同行。杨德细及其家小,自然是随陈维林同行。 咱们这一边,虽然人数少一些,但实力也并不弱,有思淑和张天赐两大高手坐镇,还有吴成照这个火器专家,一路上不至于会遇上什么应付不了的情况。 陈维林这边,有两个特战分队,还有马帮的众人,问题也不大。 十月底,咱们一行二十四人的队伍向阳城堡方向进发。沈大哥让他的新岳父适尔为我们出具了一份文书,因此在明军的地盘儿上咱们一路畅通无阻。 进入元军的地盘儿之后,咱们谎称是去阳城堡宝山乡省亲的。路上遇着盘查的官兵,咱们使些银子,也就过去了。 当然也遇到过一些“工作认真负责”的同志,对咱们的盘查是相当严格。不过咱们是早有准备,除了银子开路,面对官兵的盘查,咱们都能对答如流。当别人问我们是去哪家省亲,我们就说是宝山乡马家。 马家在当地还是很有名望的,再加上未了还能用蒙语与盘查的蒙古士兵进行交流,而我由于穿越之前在四川待过一段时间,一口川话也能说得像模像样,对方也就更加深信不疑。 快到阳城堡的时候,我还跟盘查的官兵打听过老熟人张运九的情况。这一打听,可不得了,这哥们儿现在升官啦!听说是当上了阳城堡万户府下设镇抚司的正六品镇抚。 既然张运九升了官儿,这次咱正好顺道去看看他。再怎么说,当初能成功救下偰老爷子,他也是给我们帮过大忙的。 十一月二十二日,咱们一行是到了阳城堡。安排众人在客栈投宿之后,我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几乎是风餐露宿的,到了阳城堡可得好好休整两天。 当日下午,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汤国栋三人去街上购置了一些礼品。晚饭后,我们四人带上礼品,还让吴成照带上一百两黄金,直奔张运九的家。 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张运九已经不住在原先那处破旧的小宅子了。按照那小宅子新主人的指点,咱们很快到了张运九的新宅子。 这新宅子比起原先的破旧老宅子,那就显得气派多了。还没进屋,咱就感到一股豪门大族的气息迎面扑来。如果形容一个人够霸气,可以用霸气外漏;而形容张运九这新宅子,咱就只能临时造一个词:阔气侧漏。 站在气派的朱红大门之前,我亲自拍了拍门环,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我立即赔笑道:“我们是来找张运九张大人的。” 那张运九府上的下人看了看咱们,手里提的有礼品,冷冷地问道:“有名帖没有?” 嘿嘿!这哥们儿现在的谱儿也摆得太大了吧?这才是一个正六品的镇抚司镇抚,咱们提着礼品上门还得预备名帖?这要是当上个千户、万户什么的,那还得了? 我立即堆笑道:“鄙人姓胡名硕,十五年前,张大人还是万户府知事的时候,咱就与他相熟。还烦请这位兄弟代为向张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是故人胡硕前来拜会!” 那下人听我说出张运九十多年前还是万户府知事一事,也就有些搞不清我的底细了。他只好“嗯”了一声,说道:“那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先进去通报!”说完就将大门给关上了。 约过了一刻钟,大门再次打开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说熟悉,是因为这人正是张运九,虽然十多年不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说陌生,是因为张运九的变化挺大的。十多年前,他是一副消瘦的面庞,甚至是带有一些菜色;十多年后,他明显地富态了,说得更通俗一点儿,那就是胖了。 见张运九现身,我立即打拱道:“张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小弟此番路过阳城堡,特来拜会张大人!听说张大人高升,恭喜恭喜呀!” 张运九自然也是认出了我,朝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胡兄啊!请,请,里面请!”说完朝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扭头就朝大门内走去。 虽然张运九这话还算客气,但他的肢体语言还是出卖了他。想想十多年前,张运九正在温饱线的边缘挣扎之时,咱们给他送了大把的钱,他对我们可是热情得够呛,完全没有一丝架子。当然,他当年就是一个小小的知事,穷困潦倒,也没有架子可摆。 可如今,却是大不一样了。他虽然嘴上说让我们里面请,但扭头就往里面走,不说是对我不够尊重,至少是没有拿我们当贵客看待。 想想咱这次也不会找他帮什么忙,管他是个什么态度呢!咱这次来,只是感谢他当年为了救出偰老爷子,为咱们多方运作。至于其他,都是无所谓的。 进了院子,两边有回廊和厢房,过了前厅,才到了会客厅。看这架势,这宅子就不小。论内部装饰,虽然比不得沈大哥那苏州园林式的宅子,但在这云南偏远之地,也算是排得上号的豪宅了。 这我就纳闷儿了。按说这张运九也才一个正六品的镇抚司镇抚,他哪来的这么多钱,换了这么大的宅子。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府上的下人应该也不少呀!我记得十多年前,他们家只有一个老妈子哟! 想到这些,我赶紧跟在张运九身后夸赞道:“张大人的新府如此大气。正所谓‘好马配好鞍’,也只有如此大气的宅子才配得上张大人呀!” 这话一出,我自己都感觉有些恶心我自己。我这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马屁精啦!而且是一个让自已都觉得有些恶心的马屁精! 第七百八十九章 马屁猛拍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这话一说完,张运九便嘿嘿笑道:“胡兄过誉了。要说我张某人能有今日,当初能与胡兄结缘,也算是我时来运转的开端,胡兄就是我命中的福星呀!” 听张运九这么一说,我赶紧摆手道:“张大人谬赞啦!张大人能有今日,那完全是张大人的能力和才学达到了这个高度,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嘛!” 我这马屁一拍,张运九是更加高兴了,立即是拉着我的袖子,进了他的会客厅。 众人落座之后,自然是有下人来沏茶。一番寒暄之后,我自然是将礼品一一呈上,然后又让吴成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两黄金也拿了出来。 张运九见我们是送上了厚礼,那自然是更加高兴了。他那张脸现在本来就胖,这一满脸堆笑,眼睛就眯了一条缝,不仔细看,还以为他闭上眼了呢! 我也是讲明了来意,说此番是准备去宝山乡探望马里金父子的,顺便就来拜访一下他。没想到他现在发达了,真是让人高兴呀! 我这么一说,张运九不知是听着我这话受用,还是咱一百两黄金的面子够大,反正张运九是给咱们摆活起了他的发家史。 原来自从当初帮咱们救下偰老爷子之后,咱们也是给他支付了大笔的酬劳。张运九拿到这些钱之后,立即开启了疯狂砸钱的买官模式。 三年之后,他便坐上了镇抚司镇抚的位置。别看这六品的镇抚司品级似乎并不高,但油水可是够足的。 特别是近几年来,由于大明立国,云南几乎与北边的蒙元政权失去的联系,为了保障云南元军的供给,元梁王不得不采纳下属的建议,仿照汉人的军队实行军屯。 可这军屯说起来容易,对于蒙古人来说,施行起来可是太难了。毕竟蒙古人是马背上打天下、马背上守天下的主儿,让他们搞军屯,谋划物资的配给,这可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元梁王要求各地驻军充分发挥汉人的优势,尽量将军屯及物资配给之事交由汉人来做。就这样,张运九这个正六品的镇抚司镇抚终于是迎来了人生的重要转机。 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决定将阳城堡的军屯及物资配给大权,全权交由张运九负责。 张运九不仅浸淫官场多年,门道熟,而且在管理方面确实还是有些才能的。他不仅是没有辜负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二人的期望,将阳城堡的军屯开展得有声有色,在保障了阳城堡驻军军需给养供应的同时,还可以匀出一部分粮草物资支援其他地方的驻军。 这一下,元梁王对阳城堡万户府的工作很是满意,不知道那一年的年终工作总结大会上,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有没有作为先进典型上台发言,介绍一下阳城堡万户府的先进工作经验。但有一点是很确定的,那便是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对张运九的工作那是相当满意。 张运九的工作从此得到了上级更加大力的支持,他也有了从中中饱私囊的机会,不仅是自己捞得盆满钵满,还将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等一干上级,给喂得服服帖帖的。 听张运九说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人现在正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呀!住如此气派的宅子,也是理所当然嘛! 我和张天赐他们自然又是对着张运九一阵马屁猛拍,将这哥们儿拍得晕晕乎乎的。 张运九也是更加得意,他告诉我们,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和万户大人要是早点重用他,整个云南境内何止是现在这个局面,日子肯定比现在舒坦多了。 虽然我们知道张运九这牛是越吹越没边儿了,但咱还是要让他继续膨胀。 我接过他这话头说道:“张大人要是早些年得到重用,肯定会将这西南各地的军队给养都供应得十分充足,军队供应充足了,就能打胜仗。凭借着长江三峡之险,现在明军都不一定能入川。” 我这话一出,张天赐等人是跟着附和。 张运九似乎是觉得这牛吹得有点儿大了,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这战事咱可不敢随便吹牛,我只能说我要是早点儿受到重用,保管在明军入川之前,给咱达鲁花赤大人存够足够他一辈子喝的川酒剑南春和泸州老窖。还有那万户大人,特别喜欢吃四川的泡菜和榨菜,可惜现在是没这个口福咯!”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运九说这阳城堡万户府的达鲁花赤大人特别爱喝剑南春和泸州老窖,那万户大人又特别爱吃四川的泡菜和榨菜,那不正好可以和他们开展贸易吗?沈大哥的生财之路似乎就在眼前呀? 我试探着问道:“既然那达鲁花赤大人和万户大人好这两口,你何不想办法给他们倒腾一点儿过来呢?” 张运九听了我这话苦笑道:“这东西哪是这么好倒腾的?元军和明军处于随时开战的状态,我可没必要去冒这个生命危险,带着人去倒腾这些货物。” 我笑道:“张大人误会啦!我可没有让你去倒腾的意思。再说了,以张大人现在的身份,去倒腾货物,那不是自掉身份嘛!” 张运九笑了笑,没有作声,算是对我这话表示默认吧! 我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介绍四川的商人过来,让他们运来你们需要的东西,然后从你们这里换回一些云南特有的特产或者钱财。” 我这话一出,张运九双眼发光,问道:“现在还有如此不怕死的商人?要说这生意真是做得,咱云南的普洱茶、皂角米等好东西要是运出去,那绝对可以赚大钱。” 听张运九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有门儿。我告诉张运九,咱有一个结拜大哥目前就在跑茶马古道,只是不敢到你们阳城堡这种有大量驻军的地方来。要是你能给他提供一份通关文书什么的,那这个生意就做起来了。 至于张运九所说的什么剑南春、泸州老窖、四川泡菜、四川榨菜什么的,或者是张运九还需要点儿什么好东西,咱这们结拜大哥保证是免费供应。 我这话一出,张运九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快发出绿光了。他抓住我的手腕说道:“胡兄,此话当真?” 我笑道:“张大人,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胡硕的为人,张大人应该还是能够放心的吧!不过这通关文书,就看张大人的了。” 张运九连连摆手道:“胡兄误会了!胡兄的为人我怎么会信不过?我只是没有跟胡兄的这位结拜大哥打过交道,这,这,这……” 原来张运九是表示不敢相信与他素未谋面的沈大哥,当然,也许这只是他的一个托词。 不过,我也不管这么多了。我立即是拍着胸脯跟张运九保证,我这位结拜大哥绝对靠得住。 既然我把话说这儿了,张运九也是给我表态,让我给他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绝对把这盖有阳城堡万户府大印的通关文书给我送来。 张运九说到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他这通关文书是盖着阳城堡万户府的大印,那出了阳城堡万户府的辖区,在其他元军驻防地区,好不好使呢?其他地方的驻军会不会给阳城堡万户府面子呢? 我将这个疑问一抛出来,张运九立即告诉我,阳城堡万户府的通关文书在整个云南的元军防区之内,都可以通行。但是尽量不要去大理,实在是要从大理通过,尽量绕小道。 张运九也给我讲起了元梁王杀段功,与段氏一脉结下世仇之事。看这样子,朱元璋对云南的元军的军事策略,还是无比正确的。 第二天下午,张运九亲自到我们所住的客栈,为我们送来了盖有阳城堡万户府大印的文书。这文书上言明,持此文书的队伍,乃是为阳城堡万户府运送军用物资的队伍,请沿途各关口予以放行。 既然张运九办事如此高效,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问张运九,除了到时候让沈大哥带些剑南春、泸州老窖、四川泡菜、四川榨菜之外,还需要带些什么。 我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问他张运九,需要咱沈大哥为他准备点儿什么见面礼。 张运九是什么人?我这一问,他早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如果沈兄方便的话,给带点威宁火腿过来。自从乌蒙山一带被明军占领之后,咱可是有些年没尝过这威宁火腿的味道了。” 说起这威宁火腿,张运九就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给我们仔细介绍了一番。 话说这威宁火腿可算得上乌蒙山一带最具特色的美食了。威宁火腿选材于生长于乌蒙山的乌金猪,这乌金猪属于山地放养型猪种,耐寒耐粗饲,抗病力强,体质结实。 第七百九十章 马悦的预言 据说上好的威宁火腿,全是选取乌金猪的后腿肉。先用食盐、香料等进行腌制,然后用苏子杆、辣椒杆熏上一夜,再用柏树枝、松树柴熏制一月以上。 熏制好的火腿,立即食用倒还差那么点儿意思,如果能放上三、五年,那味道才更佳。三年以上的威宁火腿,即使不煮不蒸,生切成薄片,看上去粉红粉红的,又嫩又腻,芳香沁人心脾,吃上一口那简直是回味无穷。如果用来蒸或炒,那更是香气四溢,满屋生香,令人垂涎欲滴。 好在是这乌蒙山离安顺州不算远,沈大哥给张运九带点儿威宁火腿过来,也不用费什么事儿。 辞别了张运九,咱们直奔宝山乡。这日午后,到了马家,咱们见到了马里金,但没有见着马哈只老爷子,因为老爷子在两年之前已经去世了。 十多年后,未了再次见到马里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了恩人面前号啕大哭起来。 马里金也认出了眼前跪下的这个女子,便是当初跟我们一起救回来的哈斯其其格。 闻知有女子大哭之声,马家的人一下子都出来了。除开一些下人,还有几个小娃娃,另外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女子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我们多年之前曾见过一面,正是马里金的母亲温氏。比之当年,除开显得更加苍老,并无太大变化。 正常情况下,这老太太是不会出来见外人的,也就是听见大厅有女子凄惨的哭声,老太太才执意让那青年女子搀扶她出来。 见老太太出来了,我连忙带着大家跪下给老人家磕头。 十多年前见过一面,老太太对我们是没什么印象了。马里金连忙向母亲讲述了缘由。 老太太听说是哈斯其其格回来了,赶紧过来拉未了起身。毕竟未了凄惨的遭遇,老太太也是听马里金说起过不少。虽然马里金因为搭救未了一事,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但老太太温氏还是没有一点儿埋怨未了的意思。 在老太太的亲自搀扶之下,未了终于是起身坐在了椅子之上。 见未了是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马里金赶紧岔开话题,为我们介绍起了他的家人。 刚才搀扶老太太出来的那位青年女子也姓温,是温老太太族里的一个侄女。算起来,这年轻的温氏应该称呼老太太为姑姑。可是现在,那温氏得称呼温老太太为母亲,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温氏本已出嫁,并育有两女。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温氏带着两女短暂回娘家的两天里,她的夫家遭遇横祸,被一股土匪灭了门,抢光了家里所有的财产,最后连房子都被烧了。 就这样,一夜之间,温氏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只好独自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娘家。 在那个年代,这女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上三、五日,那娘家人倒是欢迎得很;要是住上个把月,恐怕就会遭人白眼;要是能住个一年半载的,那绝对得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对别人的闲话、白眼是有超强的免疫能力。 这温氏是温老太太看着长大的,知道她从小心地善良,只是遭此横祸,不得不寄身娘家。 看温氏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温老太太索性跟侄女说开了,让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到马家来,当自已的儿媳妇。虽然自已的儿子马里金身有残疾,但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儿。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温氏自然也是愿意听姑姑的话。马家在当地受人尊敬,自已带着两个孩子嫁入马家,不说是高攀了,至少自已下半生有着落了,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就这样,温氏嫁给了马里金。 而在温氏嫁给马里金之前,也就是在马哈只老爷子去世之前,马哈只让自已的大儿子过继了一个孩子给马里金,加上之前还收养过两个女孩儿。当温氏嫁给马里金之后,她们小两口算得上是育有一子四女了。 也就是刚才未了在大厅哭泣的时候,从后院赶过来的几个小娃娃便是马里金和温氏的孩子了。 听马里金如此一说,我也打量着这几个孩子。四个丫头倒都是生得乖巧,最大的有十一、二岁了,最小的也有六、七岁了。 但那个男孩子就不敢恭维了,差不多十岁的年纪。衣着倒是挺光鲜的,但目光有些呆滞,前胸处的衣服明显是湿的,因为这孩子不停地流着哈喇子……。 咱也不知道马里金有孩子了,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连忙从包裹里取出五锭银子,给这五个孩子一人一锭,权当作见面礼。 马里金和温氏姑侄正欲推辞,忽然听得那最大的丫头叫道:“不好了!弟弟又拉到裤子里了!”说完就用手捏着鼻子。 那丫头这话说完,我们都明显感到一股臭味。立即有马家的下人拉着那男孩子去后院,肯定是去换裤子去了。 看这样子,马里金过继的这个儿子不说是痴呆傻,至少也算不得正常人。 我们还不知说什么好,马里金便叹了口气道:“文铭这孩子三年多前发过一场高烧,打那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都十岁了,还经常把屎尿拉在裤子里。” 马里金说到这里,温老太太也是一阵叹息。 见老太太叹息,年轻的温氏赶紧在一旁劝解。马里金也连忙岔开话题,吩咐下人快快去准备晚餐,又命下人为我们安排晚间住宿的地方。 这下,温氏则搀着温老太太去后厨督促下人们准备晚宴,马里金则在前厅招呼下人为我们准备住宿的地方。 不过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下人们称呼马里金,有的称呼为“老爷”,有的称呼为“哈只老爷”。 要说这些下人称呼马里金为老爷,这倒没有毛病,毕竟马哈只去世之后,马里金就是这马家的主人了。可有些下人竟然称呼马里金为“哈只”老爷,这就让我搞不懂了。 趁着马里金招呼下人去安顿其他人的时候,我拉过一名马家的下人细问详由。 原来,这“哈只”是当地人对朝觐过教圣地麦加的人的尊称。马里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去朝觐过麦加,因此被人称为“马哈只”。而马里金年轻的时候也曾朝觐过麦加,在其父亲去世之后,别人又称呼他为“哈只老爷”,这没有一点儿毛病。 晚宴很丰盛,也很热闹。唯一的小插曲就是那马文铭接连摔碎了两个碗。最后没办法,马里金只好让一个下人给马文铭喂饭。 好在是马家的宅子够大,咱们一行二十多人,一下子都住进马家,也只是稍显拥挤。思淑、未了、和儿三人住一间房;我与张天赐、吴成照三人一间房;汤国栋他们十八名特战队员也是三人一间,住了六间房。 就在我刚刚躺下之际,思淑在门外叫我,说有事儿跟我商量。 我只得披衣起身,来到思淑她们的房间。此时,和儿已经睡着了,未了坐在床头。 思淑关好门之后,我忙问什么事。 思淑没有说话,反而是未了先开口了。未了说道:“相公,我,我,我想将和儿过继给马家!”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心中猛然一惊。什么?把和儿过继给马家? 还不待我开口,未了已是泪如雨下,她一边低声抽泣,一边说道:“马大哥是因为我而搞成这个样子,虽然他现在也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但也都不是他亲生的。况且那个儿子还是这个样子的,这马大哥要是老了,又能依靠谁呢?” 那个时候可比不得现代,儿子、女儿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那个时候,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根本不能指望着那四个养女将来来为马里金养老送终。 可是马里金那个继子马文铭,将来别说为马里金养老送终了,简直就是个拖累。在这种情况之下,未了主动提出要将孩子过继给马家,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呢? 猛然间,我又想起当初马悦在龙头替汪耀南占了一卦,说他妻子李氏会挺过那个难关,生下一对又胞胎儿子,并且还要过继一子给吴合忠。当时,马悦还提到从我的命格来看,我也当过赠子这一关。否则对我、对大家都是一种灾祸!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马悦的这话就应验了。 本来我还想劝劝未了,看她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但当我想起当初马悦这话,我便没有说话,我只是默默地坐在未了身边,搂过她的肩头,让她在我怀里嘤嘤地抽泣…… 第二天上午,我和未了让和儿跟着马家的四个大姐姐一块儿玩耍。和儿虽然才三岁,但生得乖巧,马家的四个丫头都非常喜欢他,就连有些傻傻的马文铭,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小弟弟。 看着几个小家伙在一起玩得十分开心,我也觉得心下稍安。 第七百九十一章 骨肉别离 我让马家的下人帮忙看着几个孩子。因为我们可没功夫陪着几个小家伙玩耍,我和思淑、未了要立即去找马里金。 约两刻钟之后,马里金的书房里有六个人。除开我和思淑、未了、马里金,还有温氏姑侄。 众人坐定之后,未了主动开了口。她说她要将和儿过继给马家,将来给马里金夫妇养老送终。 未了这话一出,马里金和温氏是一阵惊愕,而温老太太的眼神里不光有惊愕,更多的是惊喜。 不待温氏姑侄发话,马里金首先表示了反对。他说他现在已有一子四女,也算得上是一个美满家庭了。何必再让我们骨肉分离…… 对于马里金这话,未了当然是不同意的。虽然他没有明说马里金的继子马文铭是个痴呆傻,但马文铭将来几乎不可能为马里金夫妇养老送终的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的。 可不管怎么说,马里金就是坚决不同意。他告诉大家,如果他是不幸的,那么他希望这种不幸就到他这里为止。他不想因为他自已的不幸,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 就在马里金与未了争执之际,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站在他们各自的角度,他们各自的意见都很有道理。但如果事情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除了浪费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关键时刻,我决定借助温老太太的力量。不可否认,马里金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是一个值得大家尊敬的人,但他更是一个孝顺的人。 我对温老太太作了个揖,然后说道: “大娘,当初要不是马老弟,哈斯其其格也就不会活着离开腾冲,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未了,更不会有今日的和儿。 我和未了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这和儿是我们的第二个儿子。虽然和儿过继给了马家,但我不认为他就不是我的儿子了。相反,我认为过继之后,和儿既是我胡硕的儿子,也是马家的儿子。 咱们此番要赶往大陈国,路途遥远,和儿年纪太小,跟着我们一路奔波,万一路上遇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又缺衣少药的,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如今不如就将和儿先过继给马家,让马老弟先把这孩子养着。等孩子将来大了、懂事了,能孝顺马老弟,那是再好不过了。 就算万一这孩子将来知道自已并非马家亲生之事,相信在马老弟的教导下,他也愿意接受一个生父、一个养父的现实。 如果这孩子混账,将来不认马家。那就只当是你们马家帮我养了个白眼儿狼,我胡硕将亲自登门谢罪。” 我这么一说,马里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我了。反而是温老太太高兴了,她立即是顺着我刚才的话头,说道:“此去大陈国,山道艰险,这孩子这么小,确实够遭罪的。” 听温老太太如此一说,我就知道她是希望留下和儿给她当孙子的,我赶紧说道:“就是,就是。就算是为了这孩子,现在将他过继给马家也是最合适的。” 其实我和温老太太此时也是彼此心照不宣。要说和儿跟着我们从应天一路走来,这么远的路程都过来了,哪还差从阳城堡到大陈国这段路程?不过就是找个说辞,让马里金愿意接受此事罢了。 温老太太见儿子马里金还在犹豫,便朝儿媳妇温氏使了个眼色。温氏立即会意,上前拉着马里金的手说道:“相公,胡大哥、未了姐姐他们也是一片真心,我和娘都挺稀罕那孩子的。万一这路上出点儿什么事,那就不好了。不如让这孩子先就在马家住下吧!” 温老太太和温氏此时无疑是马里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这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同时要求马里金留下和儿。纵使马里金是铁石心肠,也难以不被这种柔情化为绕指柔。 许久,马里金终于是冲我们点了点头。 既然此事已说妥,那么接下来就是计划如何离开宝山乡的事情。 虽然和儿才三岁,但这小子机灵着呢!要是我们这一大帮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掉,他不寻死觅活的才怪。 经过商议,我们定下了当日半夜离开宝山乡的计划。相信也只有在这小家伙进入梦乡之时,咱们才能走得安心、走得顺利。 午饭后,我们私下通知所有人,做好今夜离开宝山乡的准备。而我和未了、思淑则陪着和儿他们几个小娃娃耍了一下午。 晚饭后,一切正常。未了和思淑带着和儿早早洗漱之后,上床睡下。约亥时正的时分,思淑敲响我的房门,说可以让大家出发了。 我立即让张天赐、吴成照去招呼众人准备上路。我自已则和思淑去了未了她们的房间,我要去看看和儿。这一别,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相见。 要说从大陈国到阳城堡也不算远,我和未了真要是想念和儿,完全可以过来看他。只是这一过来,就怕和儿再也不肯让我们离开,或者是和儿非要跟着我们走。因此,我也是暗暗下定决心,此生再不见和儿。 正是因为我下定了此生再不见和儿的决心,所以这最后一别对于我来说是弥足珍贵。 当我推开房门之际,我看见未了坐在床边,一手摸着和儿的小脸蛋儿,一手抹着眼泪。骨肉至亲就此别离,仍谁也受不了这个场面。 看着熟睡中的和儿,眉目清秀、呼吸均匀、乖巧可爱,越看越是不忍心就此离开。 最终,我是咬了咬牙,拉起未了的手,轻声说道:“走吧!” 未了也是一狠心,起身要跟我离开。可刚走出两步,她又回转身,去给和儿掖了掖被角,又在和儿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可就在未了的嘴唇离开和儿的脸蛋儿之际,和儿的脸抽搐了一下。 什么情况? 是未了这一口亲得太狠,惊动了和儿?还是和儿在睡梦中已感受到咱们即将要离开? 其实是因为刚才未了的嘴唇离开和儿的脸蛋儿那一刹那,未了眼中滑落的一滴泪珠掉在了和儿的脸上。因此,和儿的小脸蛋儿才抽搐了一下。 看和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赶紧拉着未了离开。我怕再继续这样下去,惊醒了和儿;也怕再继续这样下去,未了更加不舍得离开;更怕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儿铁石心肠就此融化。 可就当我们三人出门之际,又有一个人转身回去了。不过这一回不是未了,是思淑。 思淑又怎么了? 我和未了立即回头,只见思淑来到和儿床边,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轻轻地放在了和儿的手中。我一眼就看出,这正是锥子山的那把“水”字号陨铁宝刀。 思淑立即回身告诉我们,这把宝刀就留给和儿做个念想吧! 我一想这样也好,咱们此去大陈国,今生几乎不会回到中华大地了。这把宝刀留在这里,说不定将来还能助和儿遇上咱们的故人。 当我们再次出门之际,温氏姑侄和马里金出现在了门口,我对温老太太和温氏作了一个揖说道:“和儿年少调皮,以后就多麻烦您们照顾了。” 我这话一说,未了终于是忍不住了,以手掩面,一边向外冲去,一边痛哭起来。思淑立即是跟了上去。 我赶紧跟温氏姑侄和马里金说了几句临别之言,便匆匆离去。温氏姑侄立即进入了和儿的房间,看这意思,她们肯定是要陪着和儿睡觉的,不然和儿一觉醒来,发现妈妈不见了,那不哭闹才怪。 而马里金则随着我们一道出来,他坚持要为我们送行。 二十三人的队伍打着火把,在夜幕下离开了宝山乡。马里金带着几个仆从一直送出了十多里,才在我们的一再劝说下返回。 由于连夜赶路,第二白天在阳城堡休整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一早,咱们才再次踏上了前往大陈国的征程。 这一路上,我的兴致一直不高,未了那就更别说了。思淑一路上不停地哄着未了开心,而张天赐他们则是有事儿、没事儿净找我说些闲话。 腊月十七,咱们终于是赶到了安明。我们立即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准备第二天去打探一下,看沈大哥他们的队伍到了没有,另外也看看罗仁他们有没有来接应。 谁知就在当晚,罗仁与几名特战队员就找到了我们。罗仁告诉我们,他与陈定邦到达大陈国之后,立即与丁德义他们取得了联系,并迅速见到了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 不过罗仁告诉我,陈叔明现在已经不是大陈国的皇帝了。他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弟弟陈曔,而自已成了大陈国的太上皇。 大陈国向来有禅位的传统,真正的主事人是太上皇,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现在禅位当太上皇,我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但令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禅位给弟弟陈曔,而不是禅位给自已的儿子? 虽说陈叔明的子女多有夭亡,但现在最大的儿子陈?算起来也有十五岁了,让其当皇帝,自已当太上皇又有什么不可呢? 第七百九十二章 拔凉拔凉的 其实我担心的真正原因是,陈叔明现在传位给弟弟陈曔,将来陈叔明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大陈国的权力势必要转移到陈曔手中。陈曔年轻的时候,倒也好说。但当陈曔老了,大陈国的局势就很微妙了。 到了那个时候,按说陈叔明的儿子们就将注定与大陈国的皇位无缘了。但大陈国的臣子们可不一定都会这么想,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政治诉求,陈叔明的儿子和陈曔的儿子必然都将身不由己地卷入这场宫庭争斗。 虽然陈叔明与陈曔为一母所生,陈曔在陈叔明登位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但这毕竟关系到陈家的子孙后代,关系到大陈国的社稷安危。反正陈叔明禅位于陈曔一事,我感觉是给本来就动荡不安的大陈国又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当时,我身在安明,与陈叔明也还没碰面,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一切等到了升龙,见了结拜大哥陈叔明再说吧。 罗仁还告诉我们,陈叔明听说我要来大陈国,可是高兴坏了。立即让阮崇、阮书二人各领一千兵马,与罗仁、陈定邦、丁德义等人一道北上。 大军到了安明,阮崇的一千兵马就地驻扎,丁德义则让周振天带着七名特战队员,与罗仁一道就在安明驻扎,负责接应我们。 而丁德义自已带着三分队剩下的特战队员,加上陈定邦,与阮书的一千大军一起,直奔同文。 当初,罗仁、陈定邦离开应天之前,我就给他们交待过,到时我们进入大陈国的路线,不是经过安明,便是经过同文。他们只要在这二地接应,就一定能遇上我们。 当晚,我便在罗仁、周振天等人的带引之下,与阮崇会了面。阮崇听说咱们这次兵分两路,还有一拨人马,当即表示,咱们一路奔波,正好在安明休整几天。而他则立即派人给同文方向报信,告之我们这路人马已经安全抵达安明的具体情况。 别看阮崇年纪不大,但处理起事情来还是显得相当成熟。见他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也就放心了。这些天一路奔波,再加上和儿之事,我实在是太累了,便在客栈一连好几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连罗仁来找我,我也懒得搭理他,只说自已太累,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说。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直到腊月二十二,同文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沈大哥他们的队伍到了,第二天就将赶到安明。 听说沈大哥到了,我终于是提起了一点兴致。 第二天,沈大哥他们如期而至。再次见到陈维林、丁德义、赵忠义、崔道远等人,众人肯定得是嘘寒问暖一番。 沈大哥的马帮可是带了好些四川、贵州一带的特产干货,以茶叶、药材类居多。不过这一回沈大哥是为了开拓大陈国这边的市场,因此其他好些东西都还是带了少量的样品,连张运九十分稀罕的威宁火腿都有。 沈大哥到达同文之后,陈定邦、丁德义立即跟他们接上了头。在陈定邦、丁德义的引荐之下,沈大哥与阮书进行了深入沟通,就下一步的互贸路线进行了探讨。 按照沈大哥最初的想法,阮书是大陈国的人,对大陈国北边这一带的情况比较熟悉。他想让阮书给他介绍几个靠近大陈国北边边境、且规模大一点儿的贸易市场,好展开下一步的贸易行动。 阮书一看沈大哥运送的货物确实不少,加上他对经商一窍不通,他便给沈大哥出了个主意。反正他们此次是来接应我回升龙,不如就把这些货物直接拉到升龙。要说当时大陈国最繁荣之地,那还得是升龙莫属。 另外,阮书听他堂兄阮其防说过,我和黎正阿熟悉得很。黎正阿在大陈国做边境贸易多年,虽然他现在入朝为官,已担任礼部尚书,但他们黎家还是有好些人在从事边境贸易,不如直接去与黎正阿对接。这样可以避免沈大哥走不少弯路。 沈大哥一听这个方案还真不是错,有堂堂大陈国的礼部尚书做背书,直接与黎家接头,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其实阮书如此安排,还是有他的私心的。因为他也想借此事,拉拢与黎正阿的关系。虽然黎正阿是礼部尚书,但他与吏部尚书范巨论关系铁得很,这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能攀上吏部尚书这条线,那无疑是事半功倍。 听说沈大哥要与我同往升龙,我当然是高兴。我拍着胸脯跟沈大哥保证,与黎正阿接洽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同时,我还将张运九弄来的那张通关文书交给了沈大哥。沈大哥听说他可以带着马帮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进到云南元军控制地域开展贸易,也是高兴坏了。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叮嘱沈大哥,那阳城堡万户府达鲁花赤喜好剑南春、泸州老窖,那万户府的万户大人喜好四川泡菜、四川榨菜,张运九稀罕那威宁火腿之事。 沈大哥何等精明之人,我这话一出,他当然是明白我的意思。他笑着告诉我,保证让那边的人满意。 本来因为沈大哥及众位兄弟的到来,我是一扫近日的阴霾。可就在这时,杨德细一句话,又勾起了伤心事。紧接着,罗仁一句话是让我的心彻底拔凉拔凉的。 究竟杨德细和罗仁所出何言,竟让我有种突然从天堂奔入地狱的感觉呢? 这事儿还得从杨德细此番带着家眷与我们一道从池州出发说起。杨德细此番除了带上老婆,还带上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已经十岁了,女儿七岁,小儿子还不满四岁,与和儿年龄相仿。 也正是因为杨德细的小儿子与和儿年纪相差不大,这一路走来,两个小家伙倒成了好伙伴儿。 当初咱们在安顺州先行一步,赶往阳城堡的时候,杨德细的小儿子还急哭了,因为他的好伙伴儿和儿跟我们走了。 从那一天起,那小家伙就天天盼着与和儿再次汇合。可是这次,那小家伙竟然没有找到和儿,便问父亲是怎么回事。 杨德细也觉得奇怪,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有看见和儿了? 杨德细这一问,我当即心中就是一阵难过。 沈大哥见我这副表情,也觉得很奇怪,便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将和儿过继给马家一事,我也没必要隐瞒,当然也没办法隐瞒,我只好对众人实情相告。 众人得知原委,都纷纷表示未了是个仗义的女子。也有人劝慰我,马家的大儿子是那个状况,和儿如此聪明伶俐,马家肯定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当然,和儿在马家不会受一点儿苦,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我倒是有信心的。只不过亲生骨肉分离,我实在是一时难以接受。 看在众人的劝慰下,我还是显得难受的样子。罗仁会错了意,他以为我是因为儿子从此不再姓胡了,感到有些忧伤。 于是,罗仁宽慰我道:“胡大哥,这名字其实就是个代号而已。当初,我这个名字都还是你帮我起的呢!其实只要和儿将来过得好,你和嫂子肯定是最高兴的。至于他是叫胡和,还是叫马和,又有多大关系呢?” 罗仁这话一出,我心中猛然一惊,我忍不住瞪着罗仁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罗仁一看我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他以为我因为他这句话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时涨红了脸,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沈大哥、陈维林等人见我突然对罗仁恶狠狠的,也不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神经,生怕我对罗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沈大哥、陈维林他们立即围到我的身边,不住地安慰我。 其实我哪是对罗仁发狠,是刚才罗仁忽然提到“马和”二字,让我心中猛然一惊。我有些语无伦次地看着罗仁说道:“你,你,你刚才说,说,马和?” 罗仁看我一副有些痴痴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对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也是陪着笑对我说道:“对,对呀!和儿过继给马家,肯定得姓马啦!不过既然胡大哥已经给他起名‘和’字,相信马家也不会再给他改名字啦,按照常规,肯定就叫他马和啦!” 听罗仁如此一说,我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这马和我是知道的呀!这是郑和的原名呀! 也就是说,将来和儿有一难呀!虽然后来在明成祖朱棣身边风光无限,但始终改变不了太监的身份呀! 想到了这些,我瘫坐在地上,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可沈大哥他们哪里知道这事儿,他们见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也都吓坏了,赶紧过来又是给我揉胸口,又是搓背的,还有人叫嚷着要给我冲红糖水…… 见众人是一阵忙乱,我终于是定了定心神,自个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我,我没事儿,大家不要紧张。” 沈大哥、陈维林、罗仁等人还是不放心,非将我搀回客栈房间里坐下,见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才叮嘱我好好休息。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两桩大喜事 临出门之际,沈大哥、陈维林、罗仁等人还特别关照思淑和未了,说让她们两个多盯着点我,有什么事儿,她们一喊,兄弟们都会过来。 刚才在外面发生的这一幕,思淑和未了也听外面的兄弟们都说过了。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淑小心地问道:“相公!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就我和未了了,你不妨直说。” 我叹了口气心想:直说?这事儿能直说吗?我要是说将来和儿可能会被阉了,去宫里当太监,未了不寻死觅活才怪? 我尝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坐在未了身边,牵着她的手说道:“也没什么?本来和儿的事儿经过这段时间,我差不多都快忘记了。今天兄弟们猛然间一提起来,又戳到了我的伤心处。因此刚才在外面有点儿失态。” 未了听我这么一说,也是将头靠在我的肩头,轻声地抽泣。 我一边轻拍着未了的背,一边和思淑安慰她。好一阵,终于是将未了给劝住了。其实我自已的心里却是倍受煎熬。 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而你却对此无能为力,甚至还必须把此事深深地埋在心底,这才是最痛苦的。这种痛苦,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了,先前的常二哥其实是中蛊毒而死,就已经将我折磨得够呛。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咱们的队伍在两千大军的陪同之下向升龙进发。 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正月十二日,咱们终于是到达了大陈国的国都升龙城。与兰儿、季牦、季貔等人再度重逢,让我终于是将内心深处的折磨抛之一边,甚至可以说是心情大好。 思淑怕兰儿她们再度公开提起和儿之事,悄悄地将事情原委告诉兰儿、季牦、季貔等人,让大家尽量忘掉这件事情,尤其是别在我和未了面前提起这事。 季牦、季貔兄弟已经算得上成年了,梦寒、幽兰二人也算得上懂事了,而瑾儿和兮渃两个只比和儿大两岁,自然会询问和儿的下落。特别是瑾儿与和儿是一母同胞,如果老是缠着未了问东问西的,肯定又得勾起未了的伤心事。 好在这一年时间里兰儿对瑾儿也是视如已出,她自然是对瑾儿反复叮嘱。至于兮渃那里,思淑肯定是少不得要多多叮嘱的。 听说咱们安全抵达,太上皇陈叔明与皇帝陈曔为我们举办了热烈的欢迎仪式。陈叔明大哥从登上帝位算起,距今也才四年多的光景。可今日一见,我明显发现这四年的光景让陈叔明大哥苍老了许多。 本来我有好多问题想问陈叔明大哥,诸如他为什么突然禅位?禅位又为什么要禅给弟弟,而不是禅给儿子?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事情自然是开不了口。 不过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趁着这欢迎仪式热烈的氛围,倒是定下了两桩大喜事。 第一桩是兰儿和桃儿蓄谋已久之事。季貔为兰儿所生,即将年满十七岁了,陈萱为桃儿所生,也即将年满十五岁了。兰儿自从带着一帮孩子到达大陈国之后,自然是与桃儿、杏儿走得格外近。 兰儿和桃儿这两个当母亲的,自然是要为儿女的婚事操心。想想季貔与陈萱年龄相仿,她们两个便私下议定等我们到了大陈国之后,促成季貔与陈萱的婚事。这事儿自然也得到了杏儿的大力支持。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兰儿、桃儿索性将这个事情直摆到了桌面上来。 由于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季牦、季貔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自然是在场。季貔猛然间听起母亲谈起自已的婚事,也是脸上涨得通红。 好在是陈叔明大哥只让儿子陈显出席了欢迎晚宴,要是陈萱也在场,估计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叔明听说了兰儿、桃儿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拍着巴掌说好。虽然他和我是结拜兄弟,但如果再达成儿女亲家,那关系就是铁上加铁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想想兰儿与桃儿之间的关系,她们两个要是结为亲家母,这关系也必然处理得十分融洽。 就在众人共同举杯,为这桩大喜事庆贺之际,大陈皇帝陈曔忽然说道:“今日皇兄与胡兄成了儿女亲家,为咱大陈国增添了不少喜气。自古有双喜临门之说,胡兄的次子季貔已然婚配,可长子季牦却还未成婚。正好寡人有一女,名唤秋儿,生于大元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今年正好十八,与胡兄长子季牦也是年龄相当。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一并也定下来?” 陈曔这么一说,我可不敢随便表态,只好拿眼瞧思淑。毕竟季牦是思淑的儿子,这事儿还是要征求一下思淑的意见较好。 思淑当然也是没有料到大陈皇帝陈曔竟然主动提起为女儿找婆家之事。这事儿如果说同意,也就同意了,毕竟对方是堂堂的大陈公主;如果不同意,那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可是把大陈皇帝陈曔的脸给打得“啪啪”作响。 我和思淑正欲起身对大陈皇帝陈曔赐婚一事表示感谢,陈叔明大哥倒是率先朗声笑道:“好!好!这太好了!这下真是双喜临门了!” 陈叔明大哥这一发话,我和思淑赶紧又是向陈明叔、陈曔兄弟表示了谢意。 谁知陈曔却趁热打铁道:“牦儿和秋儿虽然是咱临时说起的一桩婚事,但两个孩子也真是不小了。既然皇兄也挺满意这桩婚事的,要不皇兄就亲自帮这两孩子定个婚期吧!” 陈叔明听陈曔这么一说,也是笑道:“好呀!一个是朕的结拜兄弟娶儿媳妇儿,一个是朕的亲兄弟嫁女儿,这事儿得办得隆重一点儿。既然要办得隆重一点儿,这时间就不能太仓促了。当然,考虑到这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咱也不能把日子定得太远。依朕看,季牦和秋儿的婚事就定在今年年底,具体什么日子,得让司天监择个大大的吉日。” 陈叔明这话一出,陈曔立即附和道:“皇兄如此安排甚好!” 我和思淑自然又是跟陈叔明客气了一番。不过我和思淑的话还未说完,桃儿就打断道:“启禀上皇,季貔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咱的萱儿也十五了。今天既然把事情定下来了,不如让司天监一并给季貔和萱儿也定个日子吧!” 陈叔明听桃儿如此一说,笑道:“如此甚好!” 就这样,两桩喜事的定下,为当晚的欢迎宴会更添了喜庆的气氛。众人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趁着这个机会,我又将沈大哥向陈叔明、陈曔作了隆重的介绍。 “士农工商”是影响中华几千年的阶级划分定位,这种影响自然会辐射到中华周边的藩属国。正是基于这种原因,我可以从陈叔明、陈曔兄弟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并不是十分待见咱的结拜大哥沈万三。只不过是因为沈万三与我有结拜之情,他们才对沈大哥展现出几分热情。 沈大哥是什么人?岂能看不穿陈叔明、陈曔兄弟的心思?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原因,他不得不竭力维护这看似“热情激烈”的氛围。 至于沈大哥在大陈国的地盘上互通贸易一事,陈叔明和陈曔都没有表态,既没有说这个事情他们要大力支持,也没有说反对贸易一事。 其实从他们兄弟的这个态度之中,咱就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两兄弟对经商贸易一事,十分不感冒。 既然是如此,这事儿肯定还得找黎正阿,让他帮沈大哥介绍展开贸易的门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是够我忙活的。又是安顿众人在升龙城住下来,又是带着沈大哥与黎正阿接洽。 好在是黎正阿虽然当了礼部尚书,但对经商一事仍然是非常上心。黎正阿告诉我们,他的族人有好些历代都在北边的老街开展边境贸易,只是这几年由于北边的元军被明军压缩在云南一隅,边境贸易的开展受到了很大影响。 黎正阿告诉我们,先前明军还未成势之前,他们家族通过老街与北边的河口、马关开展互市,用大陈国这边的好东西可以换回不少来自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 自从明军占领川、黔等地之后,中原的丝绸、瓷器难以进入云南。另外,光凭云南一地,也难以消化大陈国这边大量的水果、稻米、药材等好东西。 据黎正阿估算,自从元军退守云南之后,他们族人在老街的贸易量至少缩水六成以上。 听黎正阿如此一说,一向对商机嗅觉敏锐的沈大哥感觉发财的机会来了。因为他现在既有元军阳城堡万户府开出的通关文书,又有岳父适尔当后盾,还有大陈国黎家这条人脉,重振大陈国与中原的边境贸易的时机,就在眼前。 沈万三立即将他心中这个宏大的计划说与黎正阿听了。黎正阿出生商人世家,这下可不得了,与沈万三两人是天南海北一通胡侃,二人是越侃越带劲儿、越侃越投机。 第七百九十四章 锐意进取下的隐忧 黎正阿当即建议沈万三,将带来的大量货物,由他帮忙在升龙出手。另外每种货物都留一些样品,由他亲自送沈万三去老街,去与他们黎家的族人在老街接洽。 只要双方谈拢了,今后沈万三只需要将货物运送到老街,或者在老街对面的马关、河口一带交接也可以。至于沈万三需要从大陈国组织些什么货源回去,那也可以直接在老街搞定。 我也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错。一方面,沈大哥算是没有辜负岳父适尔,把这个贸易做起来了;另一方面,沈大哥把这条路线跑熟了,万一明朝那边有个风吹草动,可以随时奔赴老街。 三天之后,在黎正阿的亲自站台之下,沈大哥带来的大量物资在升龙城完成了以货易货的交易。二人也不耽搁,立即率着马帮沿红河向上,直奔老街。 沈大哥走的时候,我自然是要为其送行。我反复叮嘱沈大哥,一旦明朝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到大陈国来找我。如果他不愿意在大陈国讨生活,咱们也可以去龙头,那里还有咱们的一个宏大的投资项目呢。 沈大哥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让我不用为他担心,他会保护好他自已的。 送走沈大哥之后,我终于得空去单独拜访陈叔明大哥了。 陈叔明虽然深居宫中,但我去找他,倒是没费什么事儿。待我坐定之后,屏退宫女、太监、侍卫等人,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陈叔明大哥,为什么要禅位给弟弟陈曔,而不是禅位给儿子陈显? 或许是陈叔明知道我有此一问,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默默地撩起裤腿。 陈叔明这一撩起裤腿,可是吓了我一大跳。只见他的膝关节和腂关节都明显有些肿胀。我立即问陈叔明这是怎么回事。 陈叔明苦笑着告诉我,表面上看起来,也就是下肢关节有些肿胀,其实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已知道。因为整个下肢经经常疼痛、麻木得厉害,特别是到了阴雨天气,往往是折腾得他寝食难安。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那太医怎么说?” 陈叔明摇了摇头,说道:“看了好些太医,还曾让人遍访民间名医,均说这是湿痹。据这些太医们推测,应该是当初为了躲避陈日核的追杀,在寒冷的天气跳入沱江之中,落下的病根儿。” 听陈叔明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其实这湿痹应该就是咱们现代所说的风湿。看这症状,基本确定就是因为浸入沱江,引发的风湿无疑。 这风湿放在几百年后的现代,都是个十分难搞的事情,何况在当时那种条件之下。陈叔明摊上这个病,还要处理朝政,那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见我没有说话,陈叔明告诉我,他也曾想过禅位给儿子陈显。但陈显太年幼,根本没有处理朝政的能力。再加上陈显生性懦弱,根本无法驾驭殿下那帮臣子。如果禅位于他,这处理朝政的压力还是担在自已身上。 另外,弟弟陈曔与自已是一母同胞,在当初推翻杨日礼的过程中,陈曔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将皇禅让给弟弟陈曔,自已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一个不用打理太多朝政的太上皇。 听陈叔明说了这些,我终于是明白了他的苦衷。但是陈叔明现在将皇位禅让给弟弟陈曔,眼下确实是非常合适的选择,可是当陈叔明的儿子陈显长大了呢?他会甘心吗?因为本来皇位是应该传给他的呀? 因为我与陈叔明是结拜兄弟,而且我又不再大陈国任一官半职,因此好些话我便不用藏着掖着。我直接问他,假如将来你百年之后,那陈曔会不会也禅位当太上皇呢?如果他禅位,他又会禅给谁呢?假如陈曔不禅位当太上皇,将来他百年之后,谁又将继承大陈国的大统呢? 我这么一问,陈叔明告诉我,当初他想禅位给弟弟陈曔,弟弟陈曔也不愿意答应。虽然弟弟陈曔知道陈叔明身患重疾,每日还要处理朝政,实在是吃不消,但是,他也考虑到将来的皇位传承问题,因此不敢答应。 最终还是架不住陈叔明的苦劝,加上陈曔实在不忍心看着哥哥拖着病体,继续日夜操劳,总算是应允了。不过弟弟陈曔也是很有自知自明的,他曾当着陈叔明的面对天起誓,将来他一定会将皇位归还于哥哥陈叔明的儿子。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我虽然是心下稍安,但也仅仅就是稍安而已。古往今来,有多少兄弟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甚至有多少父子之间为了皇权,也是骨肉相残…… 陈叔明见我不说话了,便扯开话题道:“二弟,这次你来大陈国,真是太好了!既然你们不再回中原了,就来帮我吧!这大陈国朝中的职务任你挑!”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我赶紧摆手,这可使不得。我告诉陈叔明,咱一向闲散惯了,可不会当官。再说了,我在龙头还有一个重要的投资项目,我还时不时得去龙头,哪有工夫当官呀! 陈叔明见我始终不肯松口,只好说道:“这事儿我也不能勉强,既然你不愿意在大陈国为官,那若我大陈国有事,你必须得替我出谋划策呀!” 这事儿肯定是没问题。于是,我跟陈叔明拍着胸脯保证,虽然我不是大陈国的臣子,但大陈国的事就是我胡硕的事。他日大陈国真遇上什么事儿,我胡硕责无旁贷…… 陈叔明听了我这个表态,莞尔一笑。当时,我还满以为陈叔明是听说我愿意为大陈国出力,觉得高兴,便莞尔一笑。其实,陈叔明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请我上“贼船”的妙计,因此莞尔一笑。 紧接着,陈叔明跟我谈起了他的这个弟弟陈曔。 从陈叔明的口气中,我可以听到他对这个皇帝弟弟十分满意。说陈曔在两年前继位之后锐意进取,决意与占城国决一死战。 陈曔不仅重视军队的建设,还十分重视人材的选取,在他的亲自推导之下,大陈国刚刚在去年恢复了废弛了多的科举。 陈曔还大力发掘陈氏宗亲的人才,先后将御沟王陈勖、宗室远亲陈元旦任用到军队的重要位置。他还亲自参与制定了对占城的作战的方案,号称三年之内必要夺回被占城侵占的地盘,五年之内要彻底扭转历来与占城作战处于劣势的地位…… 听陈叔明满怀激情、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弟弟陈曔的英明神武,我却有些隐隐地担忧。因为我想起了一句老话: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着蛋。 先前陈裕宗在位期间,朝纲废弛,大陈国就在与占城国的征战中处处落于下风。加上杨日礼在位的一年多时间,大陈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大陈国的国力更加衰落了。 陈叔明上位之初,杨日礼的母亲吴氏与陈晓等人沆瀣一气,勾结占城国王制蓬峨,意欲杀入升龙城,夺取陈叔明的帝位。 虽然最终吴氏与陈晓的阴谋未成得逞,但升龙城却被占城兵攻陷,死伤军民众多。 再加上为了平定山萝、安沛、莱州等地的陈日礼残余势力,也是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可以说眼下的大陈国就好比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方能恢复元气。 如果此时不懂得隐忍,一味地大干蛮干,那就好比是这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立即进行一些大量的剧烈运动,其后果真是令人堪忧。 想到了这些,我试探着说道:“大哥,当初我离开大陈国之时,也曾与你有过深入探讨。咱们当时一致认为,大陈国经过这些年的苦难岁月,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应当以休养生息为重。” 陈叔明笑道: “这个咱们当初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自从皇弟继位之后,他一手抓军政,一手抓民政,搞得也是有声有色。可以说,咱们大陈国有好些年都没有出这么有进取心的君主了。 看着皇弟与众臣那股不畏强敌、君臣一心的干劲儿,我也有些感动了。我现在认为我自登基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便是禅位于皇弟。 或许我真的是老了,没有进取心了;也或许是因为我被湿痹缠身,成了一个废人了。 大陈国要想发奋图强,太需要皇弟与众臣有这股迎难而上的勇气了。想到了这些,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呢?” 诚然我也相信打消一位新君的工作积极性,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是一辆破车,咱们还非得开足马力,很有可能是会导致这辆车散架的。 沉思片刻,我说道:“新皇锐意进取,这的确是好事。但是如果不顾及国情、不顾及民力,恐怕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激起民变啊!” 我这么一说,陈叔明也是正色道:“我事儿我当然也是考虑过的。但咱们大陈国与占城国的大战迟早要打的,如果咱们不积极备战,到时被动挨打的还是我们。至于民政这一块,其实我还是有个好办法的。” 第七百九十五章 打酱油的差事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我“哦”了一声,然后盯着他,表示愿闻其祥。 陈叔明抓住我的手,郑重地对我说道:“二弟,你来帮我吧!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为大陈国出力,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嗨!这绕来绕去,又绕到我身上了。 我立即摆手道:“大哥,这可使不得!咱还是那句话,大陈国的事就是我的事,但大陈国的官,我可做不了!” 陈叔明就此事又跟我掰扯了一阵,忽然外面的小太监报告,说是皇帝陈曔有要事找他商量。见此机会,我匆匆跟陈叔明告退。再不走,就陷里面了。 出了皇宫之后,我立即召集手下的弟兄们开了个会。会议的议题就一个,众位兄弟是去是留,该有个说法了。 我告诉众位兄弟,我今生是不会再回到大明了。但各位兄弟不能陪我在这里干耗着,如果愿意跟着我的,不妨回大明去把家小都接过来。 当然,还有一些兄弟肯定家里会有一些实际情况,不可能都跟着我背井离乡。咱们也是好聚好散,就此别过。但这些兄弟好歹也跟我相识一场,在离别之际,我也只能聊表心意,让大家回到应天之后,在郑有功处领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 当时的特战队员还有六十四人,外加上陈维林、张天赐、吴成照三个,也就六十七人。至于罗仁、陈定邦、杨德细三个,早把家小都带过来了。 就算这六十七人都不再回大陈国,也就是六千七百两黄金、六万七千两白银的事儿。这点钱财,应天联络点肯定是有的,只要我给刘聚大哥写一封信,说明一下情况,刘聚大哥肯定不会吝惜这点儿钱财。 当场,陈维林、张天赐、吴成照、丁德义、崔道远、赵忠义等人便纷纷表示,要回大明带上家小,来大陈国追随我。 见有超过一半的兄弟都表示还要回来,我也是十分欣慰。 按照我的初步设想,等跟兄弟们把这事儿说清楚了,我就去找陈叔明,让他派一条船,扮成商船北上,泊到松江府码头。 众人在松江府可换船回应天。由于陈维林的家小在嘉兴,就没必要去应天了。那么应天这边的事情,我就全权拜托崔道远了。 崔道远带着众们兄弟到了应天,立即将我写给刘聚大哥和郑有功的信都交给郑有功。由郑有功先行给不再回大陈国的兄弟们发放那一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的遣散费。 其余众人则立即回家做好携带家小,前往松江府的准备。而郑有功则需要带着我的书信回锥子山,一是将我的书信交给刘聚大哥,另外也是将锥子山上准备来大陈国追随我的人,诸如柳怀镜等人都给带出来。 当然,陈维林也并不是回到嘉兴,带上老婆小孩儿来松江府上船就行了。我还单独给他交待了一个任务,那便是带着我的书信去找偰斯大哥。 虽然咱们回松江府的大船肯定会扮成商船,但船停泊在松江府肯定不是一两日,得等应天、锥子山那边的兄弟都拖家带口上船了,才能返回大陈国。 据我初步估计,这差不多至少也要半年时间。这艘大船要在松江府停泊半年之久,难保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这事儿还得请偰斯大哥帮忙。 只要有他的关照,这艘大陈国的船,别说是在松江府停泊半年,就是停上个三年五载,肯定也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众人听了我这个初步方案,也纷纷表示赞同。 第二天,我便带着陈维林、崔道远二人去进见陈叔明大哥。之所以带上他们两个,也是防止陈叔明大哥又跟我掰扯要我在大陈国为官之事。毕竟有了这两个人在身边,好些话,陈叔明大哥也就不可能放开了讲。 当我带着陈维林、崔道远二人说明来意之后,陈叔明大哥很高兴。他还叮嘱陈维林、崔道远两个,这在回大明的途中,要争取给那些不打算再回大陈国的兄弟多做做思想工作,尽量争取来大陈国的人越多越好。 陈叔明还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大陈国需要咱们这些从大明过来的精英。 对于陈叔明的叮嘱,陈维林、崔道远二人不管心中怎么想,反正嘴上是答应得十分痛快的。 当即,陈叔明宣阮书进宫,让其迅速知会海朋红港口的杜子平,让杜子平迅速准备两条大船,装扮成商船的模样。只待阮书带着陈维林等人到达海朋红港口,就立即启程。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我赶紧拦阻道:“他们就六十多人,一条船足矣!” 陈叔明朝我摆摆手道:“这去大明的时候是六十多人,回大陈国的时候可就不止六十多人哟!他们都得拖家带口的,坐一条船太挤!” 见陈叔明也是一番好意,我也不便继续就这个问题争论。当然,陈叔明也很快转移了话题。 原来昨天皇帝陈曔说找他商量要事,我正好借机退出,陈曔是带着司天监的官员为季牦和秋儿、季貔和萱儿择了几个吉日,让陈叔明定夺。 最终,季牦和秋儿的吉日便定在今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季貔和萱儿的吉日便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十六日。 陈叔明兴奋地告诉我,至于婚礼的筹备,完全不用我操心,皇帝陈曔已安排礼部官员具体负责相关事宜。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一旁的陈维林、崔道远二人立即向我道贺,我自然也是向陈叔明客气了一番。 为了避免陈叔明再次重提让我在大陈国做官之事,我便以陈维林他们要返回大明,还有好些事情要交待为由,匆匆告退。 不过就在我起身往外走之时,陈叔明忽然抓住我的手说道:“二弟,按照咱们大陈国这边的规矩,这婚期定下来之后,新女婿得来向新岳父磕头谢礼。明日一早,我和皇弟将在宫里等着季牦、季貔兄弟。如果二弟这边事务繁忙,就没必要与季牦、季貔兄弟一道来了;如果二弟愿意过来,朕也是大大地欢迎。哈哈!” 虽然不知道这大陈国是不是真有这种规矩,但让季牦、季貔兄弟入宫谢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于说让我陪着这两孩子入宫,那倒是没必要了,毕竟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锻炼锻炼他们临场处理问题的能力了。 回到陈叔明大哥为我在升龙城内准备的胡府之中,我将季牦、季貔兄弟婚期已定的好消息,立即告诉了思淑和兰儿。不光是思淑和兰儿高兴,就连好久没看见笑容的未了,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当晚,我又单独找季牦、季貔兄弟谈话,叮嘱了一些他们第二天入宫答谢太上皇和皇上的相关事宜。 第二天一早,季牦、季貔兄弟入宫。而我也没有功夫闲着,我得跟陈维林、崔道远他们一道,准备众位兄弟返回大明之事。 当天下午,我便带着陈维林、崔道远找到阮书,议定三天之后咱们便从升龙出发,赶往海朋红港口,去乘船返回大明。 要说咱们这些兄弟都是特战队员,完全可以随时出发的。之所以将日子定在三天之后,其实是让阮书他们有个充分的准备时间。毕竟去海朋红港口联络杜子平准备船只的兵士才派出去一天。另外,阮书也得带着近百号陈兵精锐,扮成普通商人、水手,随陈维林他们一道前往大明。这一切,都得需要时间去准备。 当日晚间,季牦、季貔兄弟兴冲冲地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说他们分别被任命为祗(zhi)候四局的正掌和副掌。 原来,当日进宫之后,季牦、季貔兄弟分别对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曔行了大礼。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曔对这兄弟二人也说了许多勉励之言。大意就是从今日起,他们两个就算是大陈国的驸马了。 按照大陈国祖制,驸马爷也得入朝为官,为大陈国效力。考虑到他们两个还很年轻,没有入仕的经验,另外也是因为陈叔明多次邀我入朝为官而未得到应允,怕我对季牦、季貔兄弟被授予高职有意见。陈叔明并未授季牦、季貔兄弟以重职,只是分别授予了他们两个为祗候四局的正掌和副掌。 要说这为祗候四局的正掌和副掌,确实官职不高。正掌才从六品,副掌才正七品,算得上是历代驸马爷授职中较低的了。 况且这祗候四局的正掌和副掌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颇有些打酱油的味道。这祗候本为各级机构中供差遣的衙役,祗候四局则为专门负责差遣衙役,为大陈国皇宫处理杂事的机构。这正掌和副掌就相当于这个机构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也就是说,陈叔明相当于给季牦、季貔兄弟委派了一个替皇宫打杂的差事。 要是陈叔明给季牦、季貔兄弟安排一个要职,我还可以找个理由,去帮他们兄弟推辞。但是安排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我还真没办法去说。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东征平乱 而季牦、季貔兄弟两个,毕竟还是不满二十岁的小青年,平日里我让他们多念书,可他们哪里坐得住?净喜欢搞些舞枪弄棒、抓鸟逮兔的勾当。这下好了,大陈国的太上皇和皇帝给他们两个安排了差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东游西逛。 想想我自已也曾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孩子大了就由得他们自已吧!只要他们走正路,不做些为非作歹之事,也就行了。 看这兄弟俩的兴奋劲儿,我也没必要给他们泼冷水,便叮嘱他们两个,既然做了大陈国的官儿,就要尽心尽力。不求官越做越大,但求不辜负圣恩、无愧于心…… 兄弟两个见我同意他们两个去当差,也是高兴得很。殊不知,季牦、季貔兄弟两个任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却是咱的大哥陈叔明给咱下了个套儿。 三日之后,我带着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去送陈维林他们六十七人去海朋红港口。阮书带着三百兵士随行,其中有一百兵士已作普通民众装扮,是要随他一同前往大明的,而余下两百兵士到时再随我返回升龙。 临行之前,我又叮嘱季牦、季貔兄弟两个,说他们现在已经成人了,还在朝中当差。这我不在家的日子,他们兄弟两个就要勤快一些,把家里的老老少少给照顾周全了。 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给季牦、季貔兄弟两个正式安排任务,兄弟两个也是摩拳擦掌,大有一展身手的意思。 等我带着罗仁、陈定邦、杨德细三个,以及阮书麾下两百兵士返回升龙城的时候,已是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二月二十一日了。 刚回到升龙,我就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升龙东北边的定立、先安等地先后发生民众暴乱,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当时,大陈皇帝陈曔为了发动对占城的全面战争,让阮正伦、黄奉世在荣市一线大肆练兵,还派出自已的心腹御沟王陈勖前去坐镇。远水解不了近渴,让西南的重兵回师东北平叛,这肯定不现实。 而大陈国北边的山萝、莱州等地虽已归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阮其防在升龙城西北的安沛一线镇守。而老将黄开成身体每况愈下,显然无法胜任前去平叛的工作。 按照陈曔最初的设想,由海朋红的杜子平率军北上平叛。但陈叔明觉得杜子平的兵力恐怕不足,同时他还得担负海朋红港口的防御。四年之前占城国兵士从海朋红港口登陆,直趋升龙城的不堪往事还在令人隐隐作痛,陈叔明觉得杜子平不宜派出过多兵力北上平叛。 陈叔明与陈曔经过反复商议,最终决定由陈氏宗亲、陈曔新近提拔的得力干将陈元旦任平叛主帅,从禁军中抽调六千兵力,另外收拢北宁、北江、太原一线的兵力,估计差不多能凑足一万兵力,北上平叛。 另外,让海朋红的杜子平、海阳城的陈世兴,各抽调两千兵力北上助战。 我回到升龙城的时候,陈元旦的大军才拔营三天。听说我回来了,陈叔明立即召我入宫。当然,大陈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使陈叔明大哥不召见我,我也是要去拜见他的。 二人坐定,陈叔明大哥也不跟我废话,立即给我详细介绍了定立、先安一带的严峻形势。也就在陈元旦出发之后,陈叔明与弟弟陈曔又让清化、和平二地各抽调一千兵力,宁平、府里二地各抽调五百兵力,预计三天之内,这三千兵力会赶来升龙城。 陈叔明今日召见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我能带着这三千兵力去给陈元旦压阵。陈元旦虽然很受皇帝陈曔看重,但却从来没有带兵进行大规模作战的经历,这一点让陈叔明十分不放心。要不是黄开成实在是身体不济了,这次怎么也轮不到陈元旦挂帅。 听陈叔明如此一说,我也感到事态严重。“纸上谈兵”从来就是兵家大忌,陈元旦是文官出身,在受到陈曔器重之前,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文官,让他挂帅领兵,还真是有点儿冒险。 虽说我也觉得陈元旦率军出征有些冒险,我之前也曾答应过陈叔明大哥,一定不会对大陈国的事情坐视不理,但咱从来没跟陈元旦打过交道,就算咱带着三千人马去助阵,毕竟他才是主帅,他要是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咱也拿他没办法呀! 我正欲说出心中的担心,陈叔明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陈元旦那里不用担心,只要二弟你愿意出马,我立即让皇弟过来,由我和皇弟共同致书于陈元旦,让他在军事上不可擅专,任何重大军事行动,必须由你点头同意。如果二弟愿意,咱们可以授予你监军一职,全权代表我和皇弟。” 听说要授予我监军一职,我连连摆手,说这个使不得。我也相信,由陈叔明大哥和皇帝陈曔共同致书于陈元旦,陈元旦只要不是犯傻,不会不听我的意见。 陈叔明见我愿意出马,立即让小太监去请皇弟陈曔过来。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皇帝陈曔驾到。还不待我行礼,陈曔立即拉我起身坐下,不仅让我不要跟他客气,还一口一个“胡大哥”的,叫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别人现在是皇帝嘛! 陈叔明立即讲明了请皇帝陈曔过来的目的。陈曔倒是干脆,立即让小太监研墨,亲自给陈元旦写下了一封洋洋洒酒的书信。 我和陈叔明自然是在一旁观看,陈曔在信中再三叮嘱陈元旦,一定要在军事上充分尊重我的意见。并历数了当初我助太上皇陈叔明逃脱陈日核追杀,以及平定山萝、莱州、安沛叛乱种种事迹……。 陈叔明对皇弟陈曔的书信十分满意,并亲自在后面加上批语:胡硕乃朕之结拜兄弟,此番平叛,由他全权代表我! 如果说皇帝陈曔写给陈元旦的信,让我十分满意的话;那么,陈叔明大哥的这句批语,就是让我十分感动。由我全权代表他,这话都说出来了,谁还敢不听我的? 这还不够,陈叔明对皇帝陈曔说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季牦、季貔兄弟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咱大陈朝的朝廷命官。我看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兄弟两个历练历练。” 陈叔明话音未落,皇帝陈曔赶紧说道:“如此甚好!我看不如让他们兄弟两个在军中挂个职,此番平叛正好参谋军务。日后咱们对占城国开战,这兄弟两个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还不待我反对,陈叔明就说道:“不错!不错!依皇弟之见,这兄弟二人挂个什么职务合适?” 皇帝陈曔说道:“依臣弟看来,不如册封季牦为承信校尉、季貔为昭信校尉,参谋军务。毕竟这承信校尉、昭信校尉也就才是个正六品,官职不高,也不怕别人说咱任人唯亲。” 陈叔明哈哈笑道:“好!好!好!” 看着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的,我都有些怀疑他们二人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故意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双簧吧! 算了,反正季牦、季貔兄弟两个也喜欢舞枪弄棒的,让他们挂个军职,他们肯定也高兴,支使他们去办点儿事,肯定也是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反正这官职也不大,也不怕别人说他们兄弟两个是沾了老婆的光。 当即,陈叔明让小太监将刚才陈曔亲笔所写、他亲自作批的书信分别盖上了太上皇和皇帝的印玺。另外,命小太监迅速拟定一道圣旨,册封季牦为承信校尉、季貔为昭信校尉,参谋军务,前往平叛。 两道文书立即交由小太监,迅速派人送往前线陈元旦手中。 三日之后,来自清化、和平、宁平、府里的三千人马已在升龙城外集结完毕。皇帝陈曔又派出三百禁军,与先前从海朋红随我们一道返回升龙的那两百禁军,凑了个五百之数,作为我的随行亲兵。 就这样,三千五百人马在我的带领之下,立即向东向开拔。季牦、季貔兄弟、罗仁、陈定邦、杨德细五人随行。 陈叔明大哥和皇帝陈曔站在升龙城头,亲自挥手为我们送行。思淑、兰儿、未了她们几个自然也少不了要出城为我们送行。特别是思淑和兰儿,对季牦、季貔兄弟是十分不放心,生怕这两个小家伙不听指挥,轻敌冒进。 我也是赶紧安慰思淑、兰儿,让她们不用担心,有他们两个的老子在,他们两个还飞不上天。 思淑笑着斥道:“就你能!孩子们大了,自已也有自已的想法,也不要让孩子们太憋屈。” 我笑道:“听你这话的口气,好像儿子们跟着我出征,会受到虐待似的。” 兰儿和未了在一旁笑道:“思淑姐姐就是担心你对待孩子们太苛责!不能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进行沟通。” 季牦、季貔兄弟也是大了,赶紧安慰各自的母亲,说一定会听从我的安排,绝不会任性而为,更不会以身犯险的。让大家等着他们兄弟两个凯旋的好消息! 第七百九十七章 乱军缺粮 大军出发之前,我就仔细盘算过此番平叛总体方案。 据前线传来的最新情报,叛乱的暴民总数已在五万之上,甚至有的说已达到十万。而陈元旦的一万人马,加上海阳、海朋红各出的两千人马,还有我率领的三千五百人,总共也不足两万人。 单单从人数上来讲,咱们是处于劣势。但是,暴民虽然人数众多,但为了虚张声势,往往会夸大其词,这个数据的水分肯定是很大的。因为他们只有把自已宣传得越强大,那些不明真相的劳苦大众才会跟着他们一起去造反。倘若他们说自已才几千、上万人,相信大部分民众都不会对他们盲从,甚至会对他们避而远之。 另外,这暴民起义,往往是拖家带口的。如果说有十万之众,刨去大部分老弱病残,真正有战斗能力的,顶多也就三、四成。也就是说,就算暴民达到了十万人,真正能参与战斗的青壮年,顶多也就三、四万人。 另外,这些暴民都是临时聚集,兵器、装备几乎没有,也没有经过任何系统性的训练,其战斗力肯定是远远比不上正规军的。 也就是说,对于此次平乱,我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虽然在战略上,咱们可以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咱们必须重视敌人。因此,这打好首战,就显得相当重要。只要首战取得了重大胜利,从气势上就压倒了敌人,再辅以咱们“首恶必惩,协从不办”的攻心宣传,很容易就分化瓦解了敌人。 反而,要是咱们首战失利,那就相当不妙了。敌人的士气肯定大涨,再加上他们肯定会夸大“战胜官军”的宣传,那么就有更多不明真相的民众加入他们了…… 这个时候,我就十分想念“天狼特战队”了。要是这支精英部队现在在大陈国,咱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扮作暴民,展开“斩首行动”,让官军在特战队的里应外合之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平息这场叛乱。 但现实的情况是,咱们这次是没办法依靠“天狼特战队”了,只能依靠我们自已了。幸亏在陈维林他们离开之前,我留了个心眼儿,让他的特战队给我们留下了十条长枪,以及弹药若干。 这一次,我是让罗仁将这十条长枪及弹药,秘密地装运在咱们的随行给养运输马车上。关键时刻,咱们的火枪应该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对于枪械的使用,我和罗仁、陈定邦是没有问题。杨德细以前只是看特战队员使用过,自已却没摸过。而季牦、季貔兄弟以前倒是偶尔摆弄过,但每次都是被我制止了。毕竟他们当时年少,这玩艺儿要用得不好,很可能误伤自已。 不过这一次,杨德细、季牦、季貔三人都得把这火枪使用起来。因此在大军行军途中,但凡有点儿空闲,我和罗仁、陈定邦三个就不断给他们三个反复讲解这枪械的发射原理、使用要点、注意事项等。 偶尔,咱们也得空,让他们三个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在咱们手把手的指导下,放上两枪。好在他们三个都不是笨人,好些事情都是一点就透,等到咱们的大军即将赶到定立之时,他们三个已熟练地掌握了火枪的使用技巧,就差用实战来检验效果了。 其间,季牦、季貔兄弟还建立我在兵士中挑选四个聪明之人,也教他们使用火枪。如此一来,咱们十条火枪就都能派上用场了。 虽然季牦、季貔兄弟这个想法很好,但我并没有同意。毕竟这火枪是咱们的杀手锏,这些兵士的底细咱们也不了解,还是不要让别人随便掌握咱们的核心技术为妙。 至于多出的四条长枪,我倒是想了个主意,挑选了几个憨厚老实的亲兵,教他们学着给火枪装药、装子弹。这样一来,到了战场上,就有人专门帮我们装填弹药了,多出的四条火枪正好可以在咱们瞄准射击的时候,装填弹药待用。 三月初九,咱们率领的三千五百人马已抵达定立县西约五十里的官军大营。平叛总指挥陈元旦率着一众将官,列队欢迎我们的到来。 毋庸置疑,皇帝陈曔亲笔所书、太上皇陈叔明亲笔御批的文书,陈元旦是早就收到了。不然,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搞这么大的阵仗欢迎咱们。 既然陈元旦明白了我的身份,那正好,我也就不用跟他过多罗嗦了。跟众将寒暄一阵之后,我立即询问前方的情况。 陈元旦告诉我们,他的大军也就是五天之前才在此安营扎寨。据探马回报,叛军的主力就集结在定立城,号称有六万之众。其余各地,以定立东南的先安最多,号称有两万人。至于其他地方,只有小股零散暴民。 本来陈元旦抵达此地之时,准备谋划着如此进攻定立的。但他们在此扎营的第二天,便收到了升龙城传来的圣旨。陈元旦不得不小心谨慎,没有贸然向定立城发起进攻,只是命令所属部队严阵以待,防止起义军前来偷袭劫营。 不得不说,陈元旦还是很明智的。也正是他做好了起义军会前来劫营的充分准备,起义军来偷袭过多次,均未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是咱们以逸待劳,利用防御工事消灭了近千偷袭的起义军,算得上略有小胜吧。 当然,我并没有吝惜对陈元旦的夸奖之词,毕竟今后的工作还得靠他多多配合。陈元旦及众将听我对他们之前的军事行动大为赞赏,也是喜形于色。 陈元旦还告诉我们,两天之前,海朋红的杜子平率领的两千精兵,以及海阳方向派来的两千援兵也已抵达,目前就驻扎在定立城南约五十里处,距咱们此处的营寨约三十多里,随时准备配合咱们这边大部队的行动。 听说咱们的兵力已全部就位,我当即让陈元旦派人知会杜子平及海阳兵的领兵将领,明日来咱们的大营商讨作战计划。 第二天上午的会议如期举行。我先让众将都畅所欲言,对接下来的战事发表一下自已的看法。虽然我心中已大致有了个方案,但我还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正所谓集思广益嘛! 杜子平首先告诉了我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信息,那就是定立城内集结了大量暴民,他们先是抢掠了城内官仓。但由于暴民人数太多,加上现在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官仓里粮食也不是很多,也就十多天,官仓的粮食就被吃光了。 那些暴民本就是实在是没吃的了,选择了暴动。这下攻占了定立城、抢了官仓,还是不能填饱肚子,便打起了城内大户及城郊大量地主、富农的主意。 其实早在暴民入城之际,一些胆小的大户、地主、富农早带着金银细软跑路了,自已仓库里的粮食就只好便宜那些暴民了。当然还有一些人由于有大量的粮食、布匹等不易搬动的物资,又舍不得这些积蓄之物被暴民抢了,只好召集族人、结寨自保。 可这些没有跑路的大户、地主、富农组织起来的,也就是一些地方武装,不论是装备,还是人员,都是没法跟正规军比的。面对数倍于自已的暴民,他们的抵抗往往变得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那些农民起义军也懂得“先礼后兵”之道,他们往往先是打着找这些大户、地主“借粮”的名义,与这些地主、大户交涉。倘若这些人愿意大出血,他们也不会来攻寨。毕竟这双方一开战,少不了都有人员伤亡。 如果这些大户、地主不愿意“借粮”,或者只肯出点儿小血,那么对不起,这些起义军就要攻寨了。为了达到震慑其他大户、地主的目的,这些起义军也是够狠的,凡是攻下的营寨、堡垒,不论男女老幼,一律屠杀。 杜子平也正是从几个侥幸逃脱的大户人家的族人口中,得知了这些信息。据这些逃脱之人讲,定立城内及周边,也算得上搜刮、抢掠一空了,城内的暴民顶多再过上三、五日,就得断粮了。 杜子平一番话讲完,在座的众位将领都是一副恼怒的模样,痛恨这些暴民的手段太过残忍。 看众将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赶紧岔开话题。这个时候,关键是如何快速平乱,而不是在这里隔空指责、调动大家对暴民的敌对情绪。 站在暴民的角度来思考,他们要不是实在饿得没办法了,也不会冒着杀头、诛九族的危险去造反。当然,不排除这些暴民之中,有人是故意带节奏,甚至想借此颠覆大陈国的政权。但那毕竟是少数,作为普通人,能填饱肚子、能老婆孩子热坑头,那就是幸福生活。 想到了这些,我首先问杜子平,看他有什么破敌之策。 杜子平见我点将,立即起身开始了他的演讲。 杜子平认为,此番暴民起义有主观因素,也有客观因素。 先说客观因素,那主要这几年大陈国为了整军备战占城国,民力耗费甚多。眼下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产生大量的饥民实在是在所难免。 第七百九十八章 定下连环计 要说主观因素,那就是有人对饥民煽风点火,想趁机浑水摸鱼。 综合这些因素,杜子平认为此次平乱,宜剿抚并举,尽量少造成双方的人员伤亡。 杜子平刚表达完观点,主帅陈元旦便表达了不同的意见。陈元旦认为,这些暴民胆敢闹事,必须严惩不怠。要以此次平乱,震慑其他地方的民众。否则,将后患无穷。 陈元旦这么一说,倒是有不少将领纷纷附和。但也有少数将领支持杜子平,认为大动干戈,只会损耗大陈国的元气,于国于民都无益。 我当然是更加赞同杜子平的意见一些。首先是这些暴民,其实都是大陈国的子民,真让我大开杀戒,我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另外,以大陈国当前的国力而言,真是经不起大动干戈、大折腾了。 为了说服以陈元旦为首的好战派,我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那就是首先咱们必须要漂漂亮亮地打一仗,在心理上威慑乱军。然后,咱们再实行分化、拉拢、招降等一系列动作。最后,咱们还要给投降的乱民一个妥当的去处。否则,他们虽然今天投降了,明天又饿肚子了,那还得揭竿而起。 我这个方案一提出来,杜子平一派的人自然是没有话说,坚决支持我这个方案。而陈元旦一派的人,竟然也没有表达任何不同的意见,这倒让我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认同我的这个方案,还是鉴于我特殊的身份,他们不敢跟我叫板,抑或是他们刚才要打要杀的,也就是做个姿态给我看,真要让他们拿个方案,他们也拿不出来。 为了摸一摸这帮人的底,我问陈元旦道:“陈将军,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排兵布阵,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呢?” 陈元旦可没想到我会直接问他,嗯嗯呀呀了半天,无非就是集中兵力,猛攻定立城。再看看刚才附和陈元旦的那些将领,一个个也都低着头,好像生怕我点了他们的将。 这么一看,我也基本明白了。这帮哥们儿也就是只会高谈阔论的水平,他们真要是能攻下定立城,都来了五、六天了,也不至于半点斩获都没有。 当然,也不能就此断定陈元旦毫无水平,毕竟他带的这一万人马,也是临时拼凑而成,真正有多少战力,估计他心里也没有底。 见好战派没了主意,我便转头去问杜子平。 杜子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他的意见是拖。眼下,咱们的兵力虽然驻扎在定立城的西面和南面,但咱们的营寨是靠山而设,乱军虽然人多,但想要攻击咱们,也是毫无胜算。不如咱们就这么僵持着,再等上十天半个月,乱军断粮,必然大乱,到时咱们再择机而战。 杜子平这么一说,不光是有先前赞同他的少数将领跟着附和,就连先前附和陈元旦的好战派,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虽然杜子平的这个方案没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稳妥,但“迟则生变”。眼下虽然只是定立、先安有大股暴民,但其他地方的饥民很可能正处于观望之中。要是他们看到官兵来了一、二十天,没有任何建树,再加上乱军与饥民之间有天然的亲近感,说不定经过乱军派出人员的一番忽悠,其他地方的饥民也纷纷加入“战斗”呢? 因此,杜子平这个看似稳妥的方案,其实暗藏风险,咱们可真等不起。 僵持下去,那乱军固然可能弹尽粮绝,支撑不下去,但也有可能迎来其他地方更多的响应者。他们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反观咱们,如果僵持下去,让乱军不战自乱,那倒是个好结局。万一其他地方也跟着造反,那就是误国误民呀!咱们是穿鞋的,咱们赌不起呀! 当我把这番见解说出来之后,杜子平也是抓耳挠腮的,想不出主意了。 见众将都没了主意,我又反复查看了草绘的作战地图,然后才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我的方案是,利用乱军缺粮的劣势,咱们来一出调虎离山、诱敌深入、声东击西的连环计。 首先这调虎离山,就要在粮草上做文章。乱军缺粮,肯定会想办法到处抢掠。定立城附近的大户、地主基本已经被他们都打过一遍主意了,下一步必定会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来。 据反应,先前陈元旦、杜子平率军驻扎之后,乱军多次来骚扰,说不定就是抱着来碰碰运气的目的,看能不能顺手牵羊,捞点儿粮草回去。好在是陈元旦、杜子平虽然没办法破敌,但防御工作还是做得滴水不漏,乱军没有捞着任何便宜。 这下一步,咱们故意派出运粮大军,从城西的陈元旦大营,向城南的杜子平大营移动。并且咱们还要做出疏于防范的假象,最好先让城内的乱军尝点儿小甜头。 两、三次之后,咱们再派出大量的运粮部队,仿佛是由于前几天乱军的抢劫,导致城南的大营出现粮草不济的情况。这个时候,城内必然派出更多的精锐出来抢夺粮草。 这一回,咱们见乱军来了,就护送着粮草迅速向西南方向逃跑。而此时的乱军见胜利就在眼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一定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当乱军精锐去追逐咱们的运粮大军之时,咱们的精锐部队则立即展开攻城行动。乱军虽然号称有五、六万之众,但真正有战斗能力的青壮年,不会超过四成。也就是说,此时定立城内虽然人不少,但有战斗力的暴民却很少。加上乱军兵器、军械匮乏,去城外抢夺粮草的精锐肯定会随身携带趁手的兵器,不难想像,此时城内的乱军几乎就是赤手空拳。 只要咱们能够组织起一阵猛烈的进攻,相信攻下定立城,并非什么难事。 等到城外的抢粮乱军明白过来,他们想回援都来不及了。等到他们回城之时,这定立城头,肯定是已经插上了大陈国的旗帜。 这个时候,咱们就可以对城下的乱军展开招降行动,毕竟他们大部分人的妻儿老小,都在咱们手中呢! 肃清了定立乱军之后,消息肯定会在咱们的大军进军先安之前到达先安。对于先安的暴民,咱们就可以以抚为主,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直接招安了。 众人听了我这个方案,都是纷纷点头。不过杜子平倒是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万一这股出城抢粮的乱军头领有些见识,见定立城已失,也不回援了,抢了咱们的大量粮草就向东南方向的先安挺进,去与先安的乱军汇合,那可如何是好? 杜子平这一问,众将也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笑着告诉大家,这头两次让乱军尝点甜头,咱们运的是真粮草。这第三次,咱们要诱敌深入的时候,怎么还会运真粮草呢?咱们将一些乱草、树叶之类的东西塞入麻袋,让乱军误以为这是粮草。另外,塞满乱草、树叶的麻袋肯定也比装满粮草的麻袋要轻不少,这样也利于咱们的运粮大军逃跑,更好地达到诱敌深入的目的。这帮乱军抢到的只是咱们留给他们乱草、树叶,没有军粮支撑他们进军先安、亲人又被咱们控制,似乎投降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听我这么一说,众将是哈哈大笑,直呼妙哉! 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都准备领受任务了,我让大家稍安勿躁。我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招安乱军呢?如何让这些暴民不是迫于性命之忧暂且投降,而是真心实意地归顺呢? 我这么一问,众将又是面面相觑了。要论打打杀杀,他们还能摆活一阵子,要真论如何让这些暴民从此真心归顺,他们倒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见众将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是将自已的计划全盘托出。 首先,咱们得给这些投降的乱民饭吃,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这粮食从哪里来?自然是要立即向升龙方面奏报,请皇上立即调动赈灾粮草。 第二,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这些乱民咱们可以编为屯民,让他们替我们耕种,每年的收获上交一半,自已留一半,这样他们就有了饭吃,咱们也有了粮食。只要这些人都能填饱肚子了,他们也不会造反。 第三,那些投降的乱军之中的青壮年,如果愿意投军的,那正好可以扩充咱们军队的实力。 我这话还没说完,陈元旦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屯田一般都是边境,或者是贫瘠之地,离这定立最近的屯田之地,也有七八百里。这些乱民都是定立附近的居民,让他们从此背井离乡,恐怕他们不愿意。 陈元旦这一说,众将也是一阵嘀咕,都说这事儿真是不好办。 我笑道:“谁说要让他们背井离乡了?让他们就在定立屯田不好么?” 我这一说,众将都惊道:“在定立屯田?定立哪有田给他们耕种?” 我笑道:“这定立的良田也不在少数,好些大户、地主都被这帮乱民给灭门了,他们的田地正好充公,从此纳入屯田的范围。” 第七百九十九章 巧取屯田 我这话音刚落,就有人问道:“可是还有一些大户只是跑路了,等暴乱平息之后,那帮人就又回来了。还有一些大户人家虽然被近乎灭门,但也难保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等暴乱一过,他们又钻出来了。如此一来,真正能用于屯田的土地其实并不多。”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我问众将道:“这些大户、地主们本是大陈国子民,当暴乱发生之时,是不是应当同大陈国共进退?他们自已的一亩三分地,是不是有守护之责?” 我这么一问,众将都是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当国家需要他们共进退的时候,他们比兔子还跑得快。当国家耗费大量兵力、财力剿灭了暴民,他们倒又蹦出来摘胜利的果实了。这公平吗?假如咱们未能平乱,他们还敢回来找乱军讨回他们的田产吗?” 虽然我这话也有点儿强盗逻辑,毕竟这些大户、地主每年都是向大陈朝廷交了赋、纳了税的,大陈国理应保护他们的平安。但当时的人哪有现代的这种观念,我这么一说,众将都是继续点着头,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继续说道,等咱们攻下定立城,招降了乱民之后,立即在城内、城外张贴安民告示。对于并未逃跑,尚在结寨自保的大户、地主,他们的土地咱们秋毫无犯。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是极少的。 一个月之内,如果有人来认领土地,说这地是他的。那好办,只要他能拿出地契,咱就以他现在的家庭人口为依据,每人按照十亩的标准,计算可以归还他的土地面积。这个面积还得与他原有土地面积的一半作比较,取其小者归还给这土地的主人。 这个叙述貌似有点儿复杂,我又详细给众将解释了一番。比如地主甲,原先有田产两百亩。暴民闹事之初,他便带着家小跑路了。眼下暴乱平息,他想找咱们要回他的土地。 假如他家有五口人,如果按照每人十亩的标准计算,就是五十亩。按照原有土地面积的一半计算,就是一百亩。那么,咱们归还他五十亩,其余一百五十亩,对不起,充公。 至于为什么充公,咱们可以告诉他,国乱当头,他不尽保土之责,带着老婆小孩儿跑路。这赶走暴民,夺回他的土地,国家是耗费了大量军费开支的,他不出点血,怎么行? 就刚才这个案例,假如他家有十五口人,如果按照每人十亩的标准计算,就是一百五十亩。按照原有土地面积的一半计算,还是一百亩。那么,咱们取其小者,归还他一百亩,其余一百亩,对不起,充公。 如此计算,也是为了做到尽量公平,让那些家庭人口多一些的地主,能多讨一些土地回去。但原则是咱们快活了大半天,至少得收来他一半的土地。 至于一个月之内,还无人认领的土地,那对不起,全部充公! 这么做,有两大好处。第一,当各地再度发生叛乱之时,可以让那些大户、地主尽到守土有责的义务,有利于巩固大陈国的基层政权;第二,今后但凡有战乱发生,大陈国可以趁机收回不少土地,缓解年年整军备战的财政危机。 当我把这一大套理论说出来之后,众人都是瞪大的眼睛看着我。从他们的眼神之中,我可以看出他们对我除了景仰,还是景仰。 见众人都被我折服,我对陈元旦说道:“陈将军,既然大家都同意我这个方案。我准备立即给太上皇和皇上上个折子,就这个方案进行详细叙述。为了表示这个方案也是征得了众位的同意,陈将军也一起跟着署个名吧!” 陈元旦一听这话,当然是求之不得。我这个方案是利国利民的好计策,要是我单独向太上皇和皇上上书,那就是我的功劳。如果陈元旦也署上名,那他也有一份功劳。我既然主动愿意与他均分功劳,他岂有不高兴之理。 见陈元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儿,再看看有不少将领一副眼馋的样子,我索性说道:“众位将军,如果觉得我胡某人的这个建议还可行,不妨都跟着署一个名吧?好歹这也是咱们集体智慧的结晶嘛!” 众将没想到天上会掉馅儿饼,那一个个是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特别是北宁和北江的两员带兵老将,本来脸上皱纹就多,这一乐,脸上立即是沟壑纵横。 先给众将吃了颗甜枣,接下来安排作战任务就顺利得多了。 当时的兵力情况大致是这样,陈元旦带了六千禁军、北宁兵一千二百人、北江兵一千一百人、太原兵一千百八人驻守定立城西军营;杜子平的两千海朋红兵、两千海阳兵驻守定立城南军营;我率领的禁军五百、清化兵一千人、和平兵一千人、宁平兵五百人、府里兵五百人暂驻陈元旦的城西军营。 我先大致做了个分派,一千二百北宁兵负责伪装成运粮兵,先前两次,都只派出约两百人运粮,每次运五十车。不过这五十车,可是真正的粮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一旦城内的乱军来劫,这运粮部队立即丢掉粮草逃窜,保全性命为要。 第三次,当然是一千二百人全部出马,组成一个浩浩荡荡的运粮大队,不过这一次麻袋里装的东西,嘿嘿!待看见城内乱军来劫粮之时,运粮大队立即向西南方向逃窜,在能够保全小命的前提下,争取把这支抢粮的乱军能引多远就引多远。 一千八百人的太原兵负责驻守城西军营,防止咱们的大军前去攻城之时,那抢粮大军折回来劫营。陈元旦的六千禁军和一千一百北江兵,在预定的总攻时刻,立即向定立城西门发起攻击。 我带来的三千五百兵力立即移驻城南大营。待开战之时,由两千海阳兵负责驻守城南军营。我的三千五百人马与杜子平的两千海朋红兵立即进攻定立城南门。 任务分配完毕,我与众将就一些细节性问题又进行了深入探讨之后,立即提笔给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曔写了一份详细的军事进攻及战后屯田方案,让众将都署名之后,立即派人送往升龙。 之所以要将此方案迅速送出,其实也是起到一个催粮的作用。毕竟按照先前的计划,升龙城方向只需要筹措咱们一万多大军的粮草。可是招降了这些乱民之后,咱们可得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说能把他们喂饱,至少不能让他们饿死。而且一旦屯田开展起来,这到收获的时节,至少还有几个月,这其间咱们还是得供应这些屯民粮食。至于到时候是采取借,还是采取卖的方式供应他们,那是后话。 第二天,三月十一日一早,我率领的三千五百大军立即向城南大营进发。好在是路程不远,当日午后,各军先后抵达,当晚便已安营扎寨妥当。 按照计划,三月十二日,两百北宁兵组成的运粮部队从城西军营缓缓地向城南军营行进。这似乎是一支纪律涣散、疲惫不堪的运粮部队,乱军的探子见这支运粮部队龟速前进,立即向乱军的头目报告。 约一个时辰之后,这支磨磨蹭蹭的运粮部队终于是受到了约两千乱军的袭击。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这支纪律涣散的运粮部队远远看见劫粮的大军来了,就纷纷扔下装运粮草的车辆逃跑了。 小有斩获的乱军头目十分高兴,虽然相对于城内五、六万乱民来说,这点粮食真不算多,但好歹今晚可以让众人吃点儿干货了。 三月十三日,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乱军再次尝到了甜头。 三月十四日,一千二百北宁兵悉数出动,组成了数倍于往日的运粮大队。这一回,乱军的探子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领导作了汇报。 闻知官军有大队运粮人马出动,乱军头目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接连两天的胜利已经冲昏了乱军的头脑。 乱军的探子也不可能蹲在某处一个一个地数着运粮大军,反正是这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的全是运粮队伍。为了显示出此次侦察的成果巨大,这探子索性就向领导报告说,今日的运粮队伍约有两、三千人。 什么?两、三千人的运粮大队? 乱军头目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是亲自调集兵马,准备大干一场。对方有两、三千人,兵器装备优于咱们。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支援、接应的人马,为了稳妥起见,怎么得也得出动个万儿八千的人马吧! 就这样,乱军中的一万“精锐”,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缴获原定立城内官兵的刀枪,有缴获一些大户私人武装长短不一的兵器,也有自制的长矛、砍刀,再不济的拿把劈柴的斧头、切菜的菜刀什么的。总之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万乱军“精锐”尽出,吆喝着冲出城门,直取咱们的“运粮大队”。 第八百章 强取定立 就在城内乱军整顿兵马的同时,咱们的两路攻城大军悄悄采取了迂回行动。陈元旦的西营兵士向北划了一条弧线,而我和杜子平率领的南营兵士则向东划了一条弧线,就在乱军“精锐”出城不久,咱们的两路人马已在各自准备进攻的城门外三里埋伏完毕。 见城内的乱军“精锐”已走远,我迅速派出兵士去通知陈元旦,立即攻城! 约两刻钟之后,估摸着咱们的送信兵士差不多将攻城的命令传达到陈元旦大军了,一千清化兵便负责用事先准备好的大圆木去撞击城门,杜子平亲率两千海朋红兵架着云梯攀城,一千和平兵、五百宁平兵、五百府里兵负责用弓箭对城头远程打击,以掩护咱们的攻城部队。 而我则与季牦、季貔兄弟、罗仁、陈定邦、杨德细等人带着五百禁军在远处掠阵,随时准备支援。 由于城内乱军“精锐”尽出,关键是拿得出手的兵器都让他们给带出去了,城头的乱军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着咱们的大军不断撞击城门,城上只有偶尔射出的箭枝作为回应。而对杜子平麾下的攀城军队,城上的守军唯有掀翻云梯以应对。 此时,正是咱们城下掩护部队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一旦城上有脑袋冒出来,必定会有一连串的箭枝射过去。由于乱军受制于装备严重不足,在双方的伤亡对比上,反而是咱们攻城的一方伤亡较少,这在战争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 不过,城上的乱军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还是充分利用了城头堆集的少量檑木滚石,向咱们发起还击。在乱军最依仗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袭击之下,城下负责撞击城门的清化兵还是有不小的损失。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便带着五百禁军也朝城门冲了过去。到了城下约四、五丈的距离,我让禁军用盾牌支起防护墙。在这个距离下,城头的檑木滚石是无法砸到我们的,但偶尔射下来的冷箭,咱们不得不防。 估计有人会问了,不是要去助阵么?这到了城下,却摆好防御的姿态,又是准备干什么?是为了表现自已身先士卒,而作个秀吗? 当然不是。咱突进到这个位置,是准备祭出咱们的大招了。 盾牌结成的盾阵刚刚摆好,就有六根铁管从盾牌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不错,我是要使用火枪了,也是为了让季牦、季貔兄弟亲身体验一下火枪在实战中的威力。 虽然咱们是仰射,但有了盾牌作为依托,还是可以大大地提高射击精度。按照事先我对他们五个的叮嘱,咱们的子弹专挑乱军的小头目射击。 一阵“嘭嘭嘭”的六连响过后,城上已有数人染血,有个乱军小头目直接是面部中弹,栽落城头。 当时的大陈国兵士都很少有人见识过火枪的威力,何况是这帮暴动的乱民。他们根本就搞不懂,自已的人怎么就凭空身上出了个窟窿,还不断向外冒血。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得罪了上苍,被雷神击中了吗? 还有几个好奇的兵士将脑袋探出城头,去看跌落城头的领导。可就是这一冒头,又是一阵“嘭嘭嘭”的四连响,因为咱们有十条火枪,刚才只放了六枪。就这样,刚才那几个探出脑袋的乱军,就又去地府报到去了。 这一下,是让城头的乱军彻底蒙圈了。这帮乱军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没人去掀开搭上城头的云梯,也没人向冲撞城门的兵士投掷檑木滚石了。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已有几名海朋红兵士上了城头,立即举着兵器与城头的乱军展开近身白刃战。 虽然城头的乱军人数占优,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近身白刃战,更别说是一场他们占优的近身白刃战了。因为他们手中几乎没有兵器,而咱们攀上城头的兵士却是装备齐全。 随着咱们攀上城头的兵士越来越多,乱军之中的“聪明人”便开始脚底抹油了。而更给城内乱军火上浇油的是,城门在此时又被撞开了。 随着一声声“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者免死”的声音传入城中,除了还有极少数的乱军负隅顽抗,大部分乱军不是跪地投降,便是作鸟兽散了。 大军入城之后,我让伤亡近半的清化兵负责将被他们撞垮的南城门临时性修缮一下,防止出城的抢粮部队杀个回马枪。而和平兵则立即杀向西门,去为陈元旦他们打开西门。待他们占领西门之后,由陈元旦负责迅速占领北门。 而我与杜子平则率着余下人马先去抢占东门。只要控制住四门,城内的乱军除了投降,别无他路。如果能将城内的乱民一锅端,那出城的抢粮大军招安起来就容易多了,毕竟他们的妻儿老小攥在咱们手里嘛! 咱们的军队一入城,展现在眼前的到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场景。一些腿脚麻利的乱民立即向城北跑,因为他们知道定立城肯定是被咱们攻下了,跑得慢一点儿,小命儿估计就没有了。 而咱们的人马,得先去抢占西门和东门,等陈元旦的人马入城抢下北门之时,已有近万人从北门仓皇逃走了。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北门内外遍布乱民的尸体,粗略估计不下千人。 据俘虏的乱民交待,这些尸体都是仓皇逃出北门之时,大家一涌而上,一些腿脚不利索的人,摔倒在地上,被后面一涌而至的乱民给活活踩死的。 陈元旦派出一支两千人的禁军骑兵从北门而出,去追击那些逃跑的乱民。其余人马则在城内迅速打扫战场、押解俘虏。 城内乱糟糟的情况还来不及处理妥当,先前那出城劫粮的乱军“精锐”便已回到了定立城南门之下。 咱们先来说说这支近万人的乱军“精锐”刚才的遭遇。 这支乱军“精锐”由乱军首领亲自率领,欲出城干一票大的。当他们出现在咱们的运粮大军的视线里的时候,咱们的运粮大军既不是快速向城南大营推进,也不是撤回城西大营,而是朝定立城的西南方向逃窜。 本来这乱军首领还定下了“两翼包抄、中路突破”的劫粮策略,可咱们运粮大军的举动,大大出乎敌首的意料。因为咱们直接朝背着他们的西南方向逃窜,让他的两翼包抄计划流产,毕竟咱们跑的是直线,他的两翼包抄人马要跑弧线。 况且这乱军也几乎没什么马匹,跟咱们的运粮大军一样,全靠两条腿跑路。即使偶尔队伍中出现几匹马,那些是一些中、高级军官才能享受的待遇。他们也不可能脱离自已的队伍,一个人拍着马向咱们的运粮大军冲杀过来。 反观咱们的运粮大军,逃跑起来还是有一些优势的。首先,咱们有许多马匹、骡子拉的板车,上面装着塞满树叶、杂草的麻袋,本就不重,跑起来也算得上是轻装上阵。偶尔出现个把身体不适、体力不支的兵士,还可以让他坐上马拉的板车。 其次,咱们与这乱军的劫粮部队可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起跑的。当咱们发现乱军的劫粮部队时,乱军的先头人马距离咱们三里开外。在这个距离点上大家同时起跑,咱们可是占尽了便宜。 最后,咱们的运粮部队是早就做好的逃跑的准备,事先规划好了逃跑路线。时不时还给乱军的追兵设上几道路障,以延缓乱军劫粮部队的追击速度。 也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那乱军首领带着人马跟着咱们的运粮大军是足足追了一个多时辰,愣是没追上。 眼看着前面是一片小山岗了,且树木较多,不利于咱们的“粮草车”通行,咱们的兵士立即解下那些马匹、骡子等牲口,迅速带着牲口钻入山林之中。至于那些板车以及板车上的“粮草”,就只好留给后面追来的乱军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辛苦追击,乱军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战果”。当乱军们推着咱们留给他们的“粮草车”,兴高采烈地向定立城方向撤退之时,他们似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毕竟这“粮草车”上满载的粮草看起来不错,但推在手中似乎感觉分量不足。 可更让乱军首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率领的队伍满怀着上当受骗后的愤怒回到定立城下之时,更让他愤怒的事情发生了。定立城已经被咱们攻陷咯! 不待乱军首领及乱军们反应过来,咱们的宣传攻势就已经在城上迅速展开了。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者免死!” “愿意从军的,编入咱们的队伍,从此跟着咱们吃饷!” “不愿意从军的,也可以编入咱们的屯民,从此安心种地,收获的粮食,上交一半,自已留一半。” “你们的妻儿老小正在城内盼着你们安全归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们的妻儿老小想一想。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以后怎么活……” 第八百零一章 遇人不淑 当然,宣传工作得讲究全方位、立体式包装,有时候光有语言没有画面,似乎是让人感到有些苍白无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咱们让一些经过甄别、挑选的老弱妇幼上了城头,让他们在城头上帮着招降自已的亲人。 纵使这些乱军是铁石心肠,当看到自已的妻儿老小在城墙上对他们招手之际,也一定会触动到他内心之中最柔软的地方。 从城下乱军面上的表情变化,我知道已经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只是碍与他们的首领就在身边,他们都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立即让兵士们朝城下喊话:愿意归顺的立即到定立的东门和西门去! 之所以如此安排,我也是摸透了这些乱民的心理。此时,他们正在定立南门之下,如果在乱军首领身边立即宣布投降,或者是跪地投降,很可能会立即被这乱军首领就地正法。 而让他们去东门和西门投降,那样他们可以趁着自已的领导不备,偷偷地朝两边开溜。这样一来,他们投降行为的安全系数将大大提高。 果然,就在城上兵士喊出这话不久,我们在城上就可以明显地看到已有不少乱民从队伍的两边开溜了。虽然还有一些乱军小头目的喝止,但那已无济于事了。 渐渐地,城下的的乱军中开溜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些骚动,应该是一些乱军头目为了阻止手下的人开溜,与开溜的乱军发生了冲突。 见此情形,季牦、季貔兄弟凑到我身边说道:“咱们开城门突袭吧!眼下乱军内部已发生分歧,正是咱们将其一举击溃的大好时机。” 我回头看看这两小子,要说他们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便故意问道:“眼下城下乱军只是稍微有些内讧的苗头,咱们是不是再等一等,更加稳妥呢?” 季牦还未说话,季貔就抢着答道:“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眼下趁敌初乱,正是一举击溃他们之时。倘若等乱军头目弹压住那些准备投降的乱军,咱们反而是不容易击溃他们了呀!” 季貔这一说,季牦也是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我对这兄弟两个说道:“如果真是要出兵,那咱们就要有一举击溃乱军的绝对把握。准确地说,咱们不仅要有如何击溃乱军的具体谋划,还得留有后手,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咱们得有及时应对的手段。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莽撞出击。” 季牦点了点头,说道:“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孩儿的想法是,咱突开城门,兵分三路,目标只有一个,便是乱军头目。左右两翼,对乱军头目实行包抄,断其归路。中路部队,对乱军头目实行穷追猛打。此战务必将这乱军头目拿下,如果能俘虏乱军头目,那是最好;即使不能俘虏敌首,将其斩落马下,也可以一战定江山。” 听季牦如此一说,我嘿嘿一笑道:“你小子有长进呀!还读过《孙子兵法》?” 季牦被我这么一问,正抓耳挠腮,一旁的季貔不屑道:“爹,你这就小瞧咱兄弟了。虽说什么子曰诗云,咱只跟舅舅学了个皮毛,但论起行军打仗之道,咱不说倒背入流,至少也能答个八九不离十。” 我笑道:“你舅舅天天都教你们这个?” 季貔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倒没有!其实这些兵书,咱都是在茂哥哥那里学的。” 我疑惑道:“茂哥哥?哪个茂哥哥?” 季牦说道:“就是常茂大哥!” 我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惊讶地问道:“茂儿的学识也不咋地呀!你们能看懂这么深奥的兵书?” 这下季貔笑道:“不懂的咱就问舅舅呗!” 我一想,这不应该呀!大舅哥朱异为人最讲规矩了,他怎么会教孩子们这些呢?再说了,朱异就是典型的做学问之人,子曰诗云是他的长项,这兵书可从没听说他也涉猎呀? 于是,我更加惊讶道:“你们的舅舅做学问是一丝不苟的,他怎么会放任你们读兵书,更指点你们读兵书?” 季牦、季貔兄弟一齐笑道:“爹,谁说是大舅舅啦?大舅舅怎么可能教我们这个?他要看见我们读兵书,非罚我们的跪不可。咱说的是小舅舅!” 他们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先前蓝玫就抱怨过,说茂儿、升儿不爱读书,爱舞枪弄棒的。这分明就是“遇人不淑”呀! 小舅哥朱同虽然不爱做学问,但要论学识,他却算得上是涉猎百家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与道衍是一见如故了。这几个小娃娃要拿着兵书去向他请教,他肯定也是愿意教这几个后生晚辈的。 还好我不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种古训的影响,既然季牦、季貔兄弟对军事感兴趣,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试想今日这种情况,光靠子曰诗云,能退得了乱军吗? 想到这些,我当即释然了。便问道:“看你们这架势,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出城迎敌的准备了。那如何调兵遣将,你们给我推演一番。” 这下,季牦是当仁不让。他让我督促兵士在城头先用弓箭对乱军实施一阵远程打击,为他们接下来的冲锋提供火力掩护。然后,他率一千精兵直取中路,季貔和另一将领各带一千兵力,从两翼包抄,一举擒获乱军头目。 谁知季牦的话还未说完,季貔便不高兴道:“我军突然发起冲击,乱军必定猝不及防,很可能会向后溃退。如果真是这样,正面突击的部队可能无法追上乱军头目,因为有好些乱军肯定是跟着乱军头目的屁股后面逃跑。而乱军头目又是骑了马的,自然比乱军兵士跑得快。如此一来,最终有机会迎面拦截乱军头目的,很可能是两支包抄的人马。而哥哥的功夫比我好,由哥哥来拦截乱军头目,更加合适一些。况且让哥哥立得头功,我这个当弟弟的脸上也有光。要是这头功被我给抢了,我可不好面对哥哥呀!我看还是我当正面突击部队好了。” 季牦不屑道:“那可不一定哟!正面突击的部队走的是直线,就算前面挡路的乱军众多,咱也不一定比包抄部队慢。” 就在两兄弟为争抢正面突击部队的任务争辩之时,我喝道:“胡闹!临行之前,你们两个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看着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却争着朝前冲,这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向你们的母亲交待?” 谁知季貔说道:“爹,乱军都没有什么象样儿的兵器。再说了,咱可是有秘密武器,有双保险呢!”说着就撩起外罩铠甲,让我摸他的肚子。 我这一摸,立马就明白了。这两个家伙竟然如此嚣张,是仗着自已的铠甲里面还穿了一件拉丝软甲呀!要说这铠甲再加拉丝软甲,这防护力绝对是足够了,但让两个从没打过仗的小家伙冲在第一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两个小家伙见我不肯松口,便跟我软磨硬泡。 就在此时,城下又发生了变化。似乎是跑路去西门和东门投降的乱兵越来越多,那乱军头目骑在马上,不断地喝止乱兵…… 这时,杜子平也来到我身边,建议咱们立即出击。而此时的陈元旦还在北门处,因为他派出去追击逃出北门的乱军的兵马还在城外,他得在那里接应,防止城外的乱军截其归路。 既然陈元旦不在,这南门的战事,众将都得看我的意思了。 我看了看季牦、季貔兄弟,又看了看罗仁、陈定邦、杨德细三人,他们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由于在攻陷定立城的战斗中,杜子平的两千人马,还是损失了一百多人,另外加上受伤的,总共战斗减员约近五百人。我告诉杜子平,让他立即率麾下一千多人马出城,直取乱军头目。我自会再派出其他兵马,为他作呼应。 杜子平刚走,我让季牦率一千和平兵加五百府里兵,总共是一千五百人,待杜子平的人马出城之后,立即出城从左路包抄。而季貔则率一千清化兵加五百宁平兵,也是一千五百人,从右路包抄。 罗仁和陈定邦各自将装填好弹药的四条火枪挂在马鞍上,然后分别随着季牦、季貔兄弟出城。至于杨德细,自然是肩扛着余下的两条装填好弹药的火枪,一步不离地跟着我。 战况的发展果然如咱们刚才咱们所分析。在咱们城头弓箭兵的掩护之下,当杜子平的一千多人马从城内杀出之时,乱军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看着被杜子平人马冲得七零八落的乱军,乱军头目虽然急得不断用大刀砍杀不听号令、从他身边逃窜的乱兵,但还是收效甚微。 毕竟这种乱军缺乏训练,队形不严整,打顺风仗还凑合,打逆风仗那就没法看了。 第八百零二章 真杀手锏 眼见着杜子平的先锋人马快要冲到自已跟前了,那乱军头目也慌了神儿,只好一边收拢人马、一边抵御杜子平冲击,且战且退。而此时那些本就有些动摇、打算投降的乱兵,眼看着机会来了,立即是纷纷抛下兵器。腿脚快的,立即向东、西二门奔去;腿脚慢的,索性就迎着杜子平的人马跪下。 可就是这帮人的跪地投降,反而给了那敌首逃跑的机会,等着杜子平的人马穿过那跪地的乱民阵之后,那乱军头目已在死党的簇拥之下,逃出去约一里地了。 眼看着那乱军头目就要带着千余残兵逃脱了,杜子平是急得直跳脚,奈何他自已的人马受乱成一锅粥的乱兵所困,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首逃出升天了。 正在此时,只见那股乱军的左、右前方分别闪出两彪人马。不错,正是季牦、季貔兄弟率领的包抄部队迎头杀过来了。 那敌首眼见前方有两股人马来挡道,看看自已身边所剩兵马也不多了,应该是不足两千人了。如果等对方两股人马在前方汇合,结成防御阵形,今天估计要折这里了。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敌首用大刀片子一拍马臀,一马当先,并呼喊着跟在身边的死党,想趁着季牦、季貔兄弟的人马在合拢包围圈之前,冲出一条血路出去。 如果说早晨出来劫粮的一万乱军是乱军中的精锐,那么眼下这敌首身边的一千多人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这帮人自知起义以来,他们作为敌首的亲信,屠城屠寨的事他们干了不少,如果被官军抓住,他们也是没有活路的。因此也是发起了狠来。 虽然这是一帮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亡命之徒,但一旦他们横下一条心,立即是爆发了惊人的能量。 纵使季牦、季貔兄弟指挥兵士们用弓箭对这帮乱军进行远程压制,但这帮乱军却是不管不顾,前仆后继地朝着咱们两支人马还没合拢的薄弱部位发起猛烈地冲击。 季牦一看情形不好,也是发了狠,呼喝着身边的骑兵,随着他前去两支人马尚未合拢的缺口地带去补位。 季牦仗着自已有两层铠甲护体、仗着自已跟着母亲练了这些年的功夫,完全无视潜在的危险。季牦拍马一去,罗仁赶紧是拍马跟上,其他骑兵一看这阵势,领导都带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也是纷纷拍马跟上。 就在乱军的先锋即将打开一个突破口之际,季牦手持一杆长枪率先迎了上去。虽然是以一敌多,季牦却一点儿也不怯场。仗着自已身上有两层铠甲护体,季牦是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比如对方的长枪要是往自已身上有防护的地方戳来,他不仅是不避让,反而是主动迎上去,同时自已的长枪也刺向对方的要害。 那乱军除了一些中高级头目才有资格穿着缴获来的、极其稀少的铠甲,而且还多是防御力并不强的皮铠甲、竹铠甲之类,至于一些小头目和普通兵士,哪有什么防护装备。再加上他们也不会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功,面对季牦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只好纷纷避让。 也就是乱军先锋这一避让的功夫,咱们的骑兵部队终于是过来将这个缺口给堵上了。 那乱军头目听说前方有一员相当生猛的小将挡住了去路,也是十分恼火,亲自催着战马、提着大刀冲杀过来。 罗仁眼尖,见敌首冲杀过来,一面提醒季牦,一面命令兵士们朝着敌首放箭。 那敌首也是有两下子的,一手攥紧缰绳,一手将大刀片子舞得密不透风,咱们的箭枝射过去,愣是没伤着他分毫。不过,这敌首身边的卫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刹那之间,便有十多人倒在了咱们的箭雨之中。 眼见那敌首已冲到了阵前,罗仁也不敢再让兵士冲他放箭了,生怕误伤了咱们自已人。罗仁只好一面指挥兵士朝远处的乱军放箭,尽量减少乱军随其头目冲到咱们跟前来;同时,罗仁招呼近百兵士与敌首带来的先锋小分队展开近身作战。而罗仁自已则跳下战马,取下马背上的一杆火枪,他要伺机用火枪击毙敌首。 只见敌首在咱们兵士的包围之中左突右杀,如无人之境。而咱们的兵士除了干掉了这敌首身边的几个卫兵,对这敌首是毫无办法,只能是远远地结阵以待,防止其冲出重围。 季牦也是年轻气盛,见此情景,便拍马上前,加入战团,欲与这敌首一较高下。这一下,罗仁紧张了。本来他想阻止的,可这下也来不及了。当然,就算他前去阻止,季牦的犟脾气要是上来了,也不一定听他的。罗仁想拍马前去助阵,但想想自已的功夫还不如季牦,也就作罢了,他索性牵着战马朝敌首跟前摸去…… 这边,季牦与敌首已经交上手了。 那敌首约四十出头的年纪,黑黑的面庞,一对圆鼓鼓的豹眼,长得是虎背熊腰,满脸的胡茬子更添了几分威猛之气。见季牦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铁铠,手持一杆长枪,料想这便是刚才伤他不少兵士的小将。于是,这敌首也不说话,举着刀便拍马过来。 季牦这是第一次跟强劲的敌人作生死一搏,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见对方来势汹汹,季牦连忙双手持枪与之交锋。 只听得“当”的一声,双方错马而过。那敌首只觉得持刀的右手有些微微发麻,心想这小子果然有几分力道。 其实季牦这边就更加严重一些,就刚才这一下,他就觉得双手的虎口被震得生疼。要知道季牦是双手持枪,而对方是单手举刀。这单要论膂力,那敌首自然是要强出不少。好在季牦从小跟着母亲习武,走的是灵巧、飘逸的路子,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季牦倒也是不虚。 第二回合,那敌首是使足了十成的力道。这一下,以季牦的力量,要是硬接的话,估计手中的长枪得被震得脱手。季牦当然不会硬拼,在兵器相交的一瞬间,便使出了“绕”字诀。自已侧身避过敌首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的同时,长枪本是与大刀的刃面相交,但却闪电般地绕着那柄大刀的刀身一转,就绕到了大刀的刀背之上。 此时,那敌首刀劈向前的力道未减,季牦则借力打力,长枪推着刀背继续向前。亏得那敌首也是高手,见对方借力打力,自已要是再不作出应变,对方肯定会在自已失去平衡之际,从背后突施冷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敌首突然一个前空翻,自已的大刀和季牦长枪同时着地。就这么一下子,力道就全被他巧妙地卸掉了。 还不待季牦反应过来,这敌首双腿一蹲地,紧接着又是一个后空翻,正好落在他的马背上。随着敌首战马从季牦身边呼啸而过,这双方的第二招算是走完了。 季牦看着敌首已冲出两丈余远,心下也是懊恼,明明刚才机会就在眼前,可惜自已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要是再快上那么一分,自已的长枪着地之时回身一抽,不说能一枪拍到敌首,至少那敌首是不可能轻松跃回马背的。一旦那敌首离了自已的战马,那功夫就又打了几分折扣。傻子都知道,以步战骑乃是兵家大忌。 当然,这是季牦第一次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跟敌人干,经验不足这也是再所难免的。 而此时的敌首也是心有余悸,他也没有想到,对面这小娃娃有如此能耐,看样子今天是碰上硬茬儿了。不过此时也容不得敌首过多考虑了,因为对方的三支人马正在逐渐合围,一旦对方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他们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 想到了这些,这敌首终于决定使出自已的杀手锏了。 一般我们所指杀手锏,往往是指对方的夺命绝招。不过这敌首的杀手锏,还真的就是锏。我们可以称之为“杀手真锏”,也可以称之为“真杀手锏”。 这锏虽然是一种短兵器,但分量却极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正是因为锏属于近身重兵器,因此杀伤力就十分可观,即使隔着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死。在马战之时,特别适合配合长兵器使用,作为后手的杀招。 这古代用锏最有名的人物莫过于秦琼了。据说秦琼每次随李世民征伐,敌阵中常有炫耀自己兵强马壮、武功盖世的武将。每当此时,李世民便让秦琼前去。秦琼往往单枪匹马将敌将斩杀于万军之中,而依仗的便是手中的夺命双锏。 只见敌首双眼死瞪着季牦,右手还是举着刀,左手却悄悄地从马鞍之中抽出一支锏。对于这种隐秘的小动作,马背上的季牦当然是没有发觉。 而此时的罗仁,虽然没有发现敌首抽锏的小动作,但看着季牦与他斗了惊心动魄的两招,料到今日季牦要想以力取胜十分困难,便悄悄地来到季牦的身后,依托着马鞍,开始举枪瞄准。 第八百零三章 尊重敌人 要说罗仁的这个动作,也是贼精贼精的。刚才他是站在季牦与敌首的旁边掠阵,如果要瞄准敌首,除非敌首不动,否则就是打移动靶,这命中率可想而知。 而现在他移动到季牦的身后,就与敌首的运动轨迹成一条直线,只要待会儿这哥们儿不走“s”形路线,要想瞄准他并非难事。除非这哥们儿也是穿越而来,否则他根本就不知道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还有走“s”形路线这种搞法。 由于罗仁在季牦的背后,那敌首的视线自然也是被季牦给挡住了。因此,罗仁可以放心大胆地举枪瞄准,不用担心会被对方发觉。 那敌首的第三招马上就要出招了,只见他还是老套路,右手持大刀片子在马臀上一拍,举着大刀就向季牦杀了过来。 季牦与敌首过了两招,知道他的厉害,不敢硬拼,继续准备借力打力。 双方的战马都快速前冲,就在兵器相交的那一刹那,季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因为他的“绕”字诀竟然没有使出来。 为什么没有使不出来? 因为对方这一招是个虚招,兵器刚一相交,对方便撤了力。因此自已想用枪尖去绕他的刀背的计划落了空。 见对方是出的虚招,季牦心道:不好!这敌首既然没有发力,肯定还有后续招数。 季牦来不及回身看个明白,右手持枪条件性反射地向后一扫。因为他明白,不论对方使什么后招,终归是要在他身后才能出招。自已这枪一扫,如果对方避让,那就没有机会出招了;如果不避让,就算自已被对手击中,对手也会被自已这一枪扫中。 当然,让季牦作出这个选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自已有双层铠甲护体,而对方就一身皮铠。就算采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自已的占便宜。 那敌首在自已收回虚招的同时,左手的锏已经亮了出来。按照他最初的设想,这一锏,正好挥舞着从上向下砸向季牦的肩头或后背。纵使对方身着铁铠,自已这一锏要是吃上力道,对方不死,也得被砸个重伤。 但敌首没料到季牦的反应也是如此迅速,头也不回,如脑后长眼般持枪横扫过来。如果自已不避开这一枪,那自已肯定得被对方扫落马下。纵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对方掠阵的兵士就在不远处,一旦自已落马,那些兵士一拥而上,自已就很危险了。 假如自已躲避这一枪,那这一锏就没有时间砸下去了,自已的杀招也就落空了。 关键时刻,那敌首的脑子也是转得飞快。与对方两败俱伤,那他肯定是不会干的;躲避这一枪,让对方也躲过自已的杀招,他也是不会干的。 只见那敌首右手架起自已的大刀,运足七分力气,去抵挡季牦这一招“神龙摆尾”。而左手只剩下三分力气,想用锏去砸季牦的后背是不可能了。于是这敌首及时变招,在右手持刀抵挡季牦长枪的同时,左手持锏直刺季牦的后心。就算这一下不能将对方这小将刺伤,至少这力道足够让他跌落马下了。如此一来,自已以马战对步战,可以在马背上使出无数的后招。 不得不说,敌首的这一系列盘算是相当精准的。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那便是咱们这边还有更厉害的杀手锏,那便是罗仁手中的火枪。 正如那敌首所预料的那样,他在挡住季牦这“神龙摆尾”之枪的同时,季牦被他手中之锏一锏捅落马下。季牦只觉得后背一阵生疼,落地之后直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方才觉得卸去了对方的力道。要知道对方这才三成的力道,要是刚才不是那一招“神龙摆尾”,让对方不得不运起七分力道来阻挡,这会儿季牦肯定是跌落马下,口吐鲜血而亡了。 就在那敌首见季牦跌落马下,心下大喜之际,立即就是乐极生悲了。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敌首只觉得后心一阵生疼。 不错,罗仁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中其后心。 虽然那敌首有皮铠护身,但这皮铠肯定是无法阻挡火枪的子弹的。好在是这皮铠好歹是阻挡了火枪子弹的部分力道,那子弹射入体内之后,并未穿透肌肉组织。否则,这子弹要是伤到内脏,估计这哥们儿不说当场嗝屁,至少也是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了。 可即使如此,那子弹射入肌肉之中,后背也是一阵钻心的痛。那敌首顾不得跌落马下的季牦,赶紧勒马回身,想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用了什么厉害的暗器暗算了他。 就在敌首勒马回身之际,罗仁的第二枪又响了。不过这一枪有些偏,没有射入肚腑的位置,而是射到了那敌首的左臂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敌首左手吃痛,他的“杀手锏”也随之掉落地上。 这下,那敌首终于是恼怒了,仰天长吼一声,便举着刀朝罗仁杀了过来。此时,那敌首的卫兵还在不远处被咱们的兵士缠斗,根本就没办法过来助阵。而更鼓舞我方士气的是,季貔也远远发现了敌首的踪迹,正带着一百余骑兵,大声呼喝着赶过来助阵了。 也正是有这种巨大的心理优势,罗仁见敌首舞着大刀杀了过来,却一点儿也不慌张,他冷静地举起第三把火枪瞄准。 又是“嘭”的一声,那敌首倒是没有中枪,但他却跌落马下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罗仁来了个射人先射马。他知道敌首骑在马上,移动速度快,不利于自已瞄准,也不利于早已跌落马下的季牦展开反击。这一下,将其坐骑击毙,自已可以和季牦对其来个前后夹击。 那敌首跌落马下,强忍着后背和左臂的疼痛,举着大刀便朝罗仁冲了过来。 罗仁则举起了第四支火枪,这也是最后一支了。如果这一击,不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自已就得想办法开溜了。正是因为如此,罗仁没有贸然放枪,他要待敌人冲到跟前,在近距离给其致命一击。 虽然罗仁是如此盘算的,但是他这最后一枪终究是没有发出去,因为此时的季牦已举着长枪从敌后杀至。 那敌首听到背后的喝声,立即回头。见季牦举枪刺来,他连忙举刀相迎。不过这一次,季牦是占大便宜了。毕竟这敌首的后背和左臂都受了枪伤,一发力,不仅是伤口疼痛,而且是加速了血液从伤口渗出的速度。 这边,季牦与敌首缠斗起来,却渐渐占了上风。那边,季貔也已举着兵器杀了过来。 本来季牦与敌首是步战对步战,季牦还占了上风。而季貔是骑着战马加入战团,那敌首就更加没有办法抵挡了。见此情形,罗仁也不准备发这最后一枪了,只是招呼随季貔而来的兵士,大家将敌首远远地给围起来。至于这击毙敌首的任务,就留给季牦、季貔兄弟吧! 眼见那敌首是越来越不支,身上已多处挂彩了,罗仁在阵外喊道:“放下兵器,饶你一死!” 可那敌首却不为所动,他明白这种话对于他手下的那些乱民还管用,放在他身上,无论如何也不适用。想想自已要是投降了,那皇帝老儿怎么可能放过自已这个带头造反之人。 那敌首既然报定了一死的决心,便也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打法。好在是季牦、季貔兄弟功夫也不错,还有双层铠甲护体,一点儿也不悚这个亡命之徒。 最终,这敌首是力战而死,季牦、季貔兄弟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敌首一死,他那帮死党也是焉了一大半儿,很快便被咱们围歼了。不过令人不得不服的是,竟然没有一个跪地投降的。 当季牦、季貔兄弟让人拉着那敌首的尸体回城之时,罗仁、陈定邦两个是给我一通猛吹,特别是罗仁,说季牦是如何如何善战、如何如何勇猛。 我看了看那敌首身上的两处枪伤,问罗仁道:“这两处枪伤是不是你的杰作?” 罗仁嘿嘿一笑,不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因为有许多兵士在场,我也不便多说,但私底下,我还是要找个机会跟季牦、季貔兄弟好好说道说道。毕竟这战场上,生死就是一瞬间之事。罗仁故意给季牦、季貔兄弟标功,看起来是想给兄弟两个捞点军功,但长此以往,这样其实是害了他们。毕竟我们现在能够保护、庇佑他们一时,却无法保护、庇佑他们一世…… 面对敌首的尸体,有人建议将其脑袋割掉,悬在城门示众三日,然后送到升龙城。但我坚决否定了他们这种想法。 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已!如果这个敌首是贪生怕死之辈,向咱们投降之后,咱们将其斩首示众,也还说得过去。但这个敌首分明就是一个有气节之人,咱们必须对其表示足够的尊重。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我要借此收买人心。既然要将那些乱民编为屯民,咱们必须要让他们对咱们心服口服。 第八百零四章 假意和谈 我立即命人买了口上好的棺材,将这敌首的尸体收殓。至于其他乱军的尸体,我们也是迅速收拢,集中掩埋起来。 与此同时,我立即以个人名义给升龙方面报捷。至于官方的报捷文书,咱们的正牌平乱主帅陈元旦肯定也会立即派人送过去的。当然,咱的报捷文书,并未大书特书此战之艰险,我只是告诉陈叔明和陈曔,要迅速调拨粮草,这些投降的乱民咱们必须将他们安抚好了。 至于这敌首的尸体,以及咱们战死的弟兄,我们还是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下葬仪式。我还特意告之那些投降的乱民,这敌首下葬之时,他们愿意来为其送葬的,咱们绝不阻拦。 起初,只有少量的人员前来参与下葬仪式,其他的大多数人是想来又不敢来。到了快圆坟之际,那些投降的乱民估计咱们是真心诚意让他们给自已的老领导送葬,也就纷纷过来了。 我只是叮嘱杜子平派军队远远警戒,至于这些人今天是要哭爹喊娘也好,是要长跪不起也罢,只要今后一心一意地为咱们屯田,咱就没有必要对他们太过苛刻。 经过陈元旦派兵士仔细清点,此战共计击毙乱军一万二千余人,有三万二千余人归顺了咱们,算上一些溃逃的乱军,估计原先这定立城还真是集结了五万乱军以上。 在我与陈元旦及众人的反复讨论之后,屯田的大致方案终于是出炉了。陈元旦也早已派出兵士,在定立城周边清理了各类田产近两百万亩。考虑到可能还会有部分跑路的大户、地主会回来认领土地,但最终咱们得到一百五十万亩屯田应该是毫无压力的。 俘虏的三万二千余人咱们还从中挑选了三千余兵士,余下的屯民已不足三万人,其中还有好些是老弱病残。咱们在定立县的获得的屯田至少有一百五十万亩,他们根本就耕种不过来。也就是说,下一步其他地方如果有流民,咱们都可以将其带到这里来屯田。 安置好这些屯民,又以免息借贷的方式给他们提供了差不多够一个月的口粮之后,咱们终于可以来安心研究下一步如何对先安用兵了。 就在我和陈元旦为屯田之事忙里忙外之时,这军队的休整工作却一刻也没放松。我特意委托杜子平全权负责此事,并让季牦、季貔兄弟给他打下手,跟着他历练历练。 经过与众将反复讨论,四月初二,杜子平率三千海朋红及海阳联军为先锋,向先安进发。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初三,我带着五千人马紧随杜子平的脚步,作为此次征战先安的主力。 至于主帅陈元旦,就在定立城坐镇。一方面,咱们的后续粮草,得靠他调遣。另一方面,定立屯田的模式才刚进入试运行阶段,肯定会有一些咱们先前没有考虑到的实际情况,得由陈元旦来拍板解决。 与先前进军定立城的情况大不相同的是,在咱们进军先安的途中,竟然有大批的乱民主动向咱们投降。据这些乱民交待,先安城最多的时候聚集了三万余乱民。听说定立被官军攻下之后,就有不少乱民开了小差。 当听说定立城被攻下之后,官军并没有滥杀无辜,而是将投降的乱民编入屯民。先前还在观望要不要投诚的乱民,便纷纷趁着头目们不注意,开始跑路了。而且还是向定立方向逃跑,因为他们就是奔着当屯民的目的来的。 另外,促使这些乱民纷纷倒戈跑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先安也遇到了先前定立一样的问题,乱军人数众多,但粮草严重不足。如果这些乱民不自已去想办法,可能还没等官兵去进剿,他们也饿得快差不多了。 听说了这些事情,也就再次验证了我先前的判断:其实大部分平民只要能解决温饱问题,他们是绝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的。 等到杜子平的先锋抵达先安城下之时,先安城内的乱民只有一万余人了。此时,咱们的进剿军队有八千人,从人数上讲,咱们也不处于劣势了。毕竟这一万余人的乱民,有战斗力的顶多也就是一半。 面对这种情况,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杜子平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采取了攻心战。每天让一些在半道上就投降了咱们的乱民,在城下对着城上昔日的“战友”喊话,让他们出降,以瓦解其军心。 不过这一次,效果却并不明显。因为想跑路的,早就跑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现在还待在先安城内的顽固分子,要么就是城内乱军头目的忠实拥护者,要么就是这乱民阶层中的“既得利益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正在我与杜子平及众将在营帐里讨论如何攻城之际,有兵士来报,说是城上乱军射给了咱们一封箭书。 我立即打开箭书,与众将一同观看。箭书很短,提了三个条件:一是不能解散他们的军队,且该军队继续由他们的头目率领;二是先安县的官员任免由他们自已作主,大陈朝不得干涉;三是立即调拨他们五千石粮草。如果我们愿意满足他们这三个条件,他们就开城投降。 我将箭书递给杜子平,让众将都传看了一遍,然后问大家有什么看法。 别人都还没说话,季貔率先开喷道:“这乱军头子实在嚣张得很,如果都依了他这三个条件,他这分明是在大陈国中成立了一个国中国嘛!” 季貔还没开喷完,我就喝止了他,指着杜子平等人道:“你小子懂不懂点儿规矩?杜将军他们至少也是你叔叔伯伯之辈的人物,他们都没发表意见,啥时候轮到你开喷啦?” 其实季貔这话我是完全同意的,真要答应了这乱军头目的三个条件,那大陈国的脸面还往哪里搁?聚众造反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如果主动投降,能饶其一死,就算是皇恩浩荡了,这哥们儿竟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而我之所以喝止季貔,就是不想给大家造成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毕竟在别人看来,季貔是我儿子,还是当今太上皇的未来女婿。他这个发言,是不是就代表了我的意思?甚至是代表了升龙方面的意思呢? 对这如此狂妄的乱军头子,我是动了杀心的。但是,我想要听听众将的意见。如果要攻城,那就必须统一好思想,让大家拧成一股绳。 杜子平见我喝止了季貔,赶紧是出来打圆场道:“胡兄不要动怒,季貔贤侄心直口快,也是被这狂妄的乱军头子给气到了。试想,如果我们真的满足他这三个要求,不仅是众将的脸没地方搁,就是太上皇和皇上的脸也没地方搁呀!” 杜子平这么一说,其余众将是纷纷附和。 季貔听众人都同意他的说法,还有些愤愤地对我说道:“爹,你看怎么样?大家的想法都跟我一样吧?” 还是季牦相对成熟一些,他扯了扯季貔的袖子,说道:“二弟你少说两句,爹又没说你说错了。爹只是提醒你,要讲规矩,要尊重这些叔叔伯伯。” 见众人都不同意跟这乱军头子议和,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攻城的问题。 有人说还是老套路,一面派人撞城门,一面派人用云梯、绳索攀城;有人说最好发挥那些半道上投降咱们的乱民的作用,让他们去策反城内之人,要是能有几个人在城中配合咱们,咱们的攻城行动就顺得得多的;还有的说,最好是深夜偷袭,这样可以大大减少伤亡…… 就在众人众说纷纭之际,季牦冷不丁来了一句:“要不咱们假意跟那乱军头子谈判,让他上城头跟咱们对话,然后咱们用火枪击毙他?” 季牦这话一出,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这主意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儿阴啊! 紧接着就听见杜子平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笑道:“好!好!好啊!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季牦贤侄此计甚妙!” 杜子平这么一说,其余众将自然都跟着这么说。 我只好说道:“这办法咱们只能说是暂且一试,如果能击毙敌首,迫使余众投降,那是再好不过;如果未能奏效,那就是打草惊蛇了,咱们还是要做好苦战的准备呀!” 为了让乱军放松警惕,我们首先给城上的乱军射去了一道箭书,说是让他们头目明日把城门打开一条缝,咱们派出谈判代表,与他们就投诚一事在城门下进行具体商讨。 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也可以说是一个谈判的手段。咱们能料到那乱军头目没这么傻,会将城门打开一条缝,与咱们在城下商讨投诚之事。 与此同时,我立即让人准备木料,准备在先安城门之外搭一座简易木塔。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城上的乱军便再次传下话来,说是要谈判,他们就在城头跟我们谈。如果要他们将城门打开一条缝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八百零五章 城头比黑 对方不愿意将城门打开一条缝,早在咱们的预料之中。于是,咱们也再次传话入城,双方谈判是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之上。如果咱们站在城下,他们站在城上,咱们是仰视,他们是俯视,这不仅谈不上平等,更是有损大陈国国威。如果他们坚持要在城上跟咱们谈,那咱们就只能搭建一个与城头平齐的简易木塔,他们的站在城头,咱们站在塔上,如此双方才好展开谈判。 对方果然中计,同意咱们在城外搭建简易木塔。 也就一天的时间,简易木塔便搭设完毕。在搭建木塔的过程之中,我自然是带着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季牦、季貔亲自踩点,各自选取了合适的射击位置。在这几个射击位置,咱们故意用一些麻绳、竹蔑之类搭设木塔的必备之物遮挡,以起到伪装、隐蔽的效果。 四月初五巳时,是咱们约定的与乱军头目谈判的时间。这日凌晨,天还没亮,我和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季牦、季貔六人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摸到自已选定的射击地域,趴在上面待命。 为了起到伪装的效果,咱们让兵士在咱们身上堆放一些麻袋、麻绳之物,除了从这些伪装物的缝隙里露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咱们六人都已被这些伪装物遮了个严严实实。 由于有十条枪,多出的四条,本来是计划我和罗仁、陈定邦、季牦一人一支。但看季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主动把自已的两条火枪,给了一条给他。就这样,罗仁、陈定邦、季牦、季貔四人面前是两条枪,而我和杨德细面前是一条枪。 离巳时约还有一刻钟,杜子平便在几名亲卫的陪同之下,向塔上爬去。按说以杜子平的身手,爬上这简易木塔也就是三两分钟的事儿,但为了防止敌人偷袭,杜子平不得不穿上重铠。再说了,待会儿咱们一开枪,不管能不能命中敌首,敌人都有可能朝杜子平还击。因此这防护工作,必须做到位。如此一来,这行动自然是不甚方便。 约十来分钟的折腾,杜子平终于是爬到了塔上的一个小平台。这个小平台也是专门为他与对方谈判设计的,从这个小平台往后一缩,就能很方便地退入木塔之中。如此设计,也正是为了防止发生突发情况,杜子平好迅速地躲入木塔之中,免得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 杜子平上了小平台之后,双方的对话马上就开始了。 杜子平向是朝对方抱了个拳,朗声说道:“在下大陈显武将军、征东大军先锋官杜子平,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对面城头上一身着竹铠的黑脸汉子声若洪钟回道:“先锋官杜子平?我听说你们此次的主帅叫陈元旦,叫他上塔来跟我说话。” 杜子平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此番征先安,陈将军在定立城坐镇,并未前来,只是委托末将全权处理征战先安事宜。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黑脸汉子有些不屑地说道:“那陈元旦没来?那你说的话能不能算数呀?” 杜子平笑道:“兄台这是说的什么话?陈将军既然让末将全权负责征先安之事,那是战是和,如何战,如何和,那自然是由末将全权作主啦!” 那黑脸汉子沉吟了片刻,说道:“那行!说话能算得了数就行!” 因为要确实摸清对方的身份,咱们才敢开枪狙击。因此,杜子平再次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可是城中军民首领?” 这时,那黑脸汉子笑道:“承蒙各位兄弟抬爱,有的称我大哥,也有的称我为大王。至于尊姓大名嘛,我自已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已姓阮,没当大哥之前,别人都称我阮黑皮!哈哈!” 看来这人就是城中乱军的头目了,咱们六人已是迅速调整好姿态,开始瞄准。 而塔上的杜子平为了给我们制造更好的机会,便故意逗阮黑皮道:“阮兄,据我看,你虽是是黑了点儿,但跟我也差不太多,怎么说也不至于被称为黑皮嘛!” 那阮黑皮也不以为意,笑道:“怎么不够黑?你看看咱们两边的军中,有几个能比我长得黑的?” 杜子平故意道:“你这缩在女墙后面,谁看得清呀!你要跟我这样,把身子多朝前探一探,别人才看得清嘛!你看看我,是不是跟你差不多黑?”说着,杜子平抓住木塔前的一根木桩,故意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做出仿佛要跟那阮黑皮比黑的样子。 那阮黑皮不知是计,以为杜子平真要跟他比黑呢,看了杜子平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这比我差远了,不信你看看!”说完,就双手扶着女墙,将脑袋探出了城头。 还不待杜子平答话,只听得“嘭嘭嘭”六声枪响,阮黑皮那黑脑袋就不再黑了,因为上面已经开出了朵朵红花。紧接着又是“嘭嘭嘭”四声枪响,给这哥们儿再上了一道双保险。 就在枪响的同时,杜子平立即蜷缩身体,躲进了木塔之中。趁着城头的乱军还没反应过来,杜子平立即按照事先的计划,呼喝城下的兄弟开始攻城。 而咱们六名狙击手,由于十枪都已发完,且在塔上无法装填火药,只好快速溜下木塔。我一面招呼弓箭手迅速爬上木塔,用弓箭去射击城头的敌兵,一面指挥城下的兵士趁着敌军慌神儿的机会,迅速攻城。 此时的杜子平由于身着重铠,可不像咱们六人能麻利地下塔,我能站在城下督战,就显得相当重要。 霎时之间,云梯、绳索之类的攀城设备纷纷搭上城头。而城头的乱军,一是因为阮黑皮突然遭袭身亡,傻了;另外,也是在咱们弓箭手的压制之下,特别是在咱们木塔之上弓箭手的压制之下,失去了招架之功。 也就约一刻钟的功夫,已有咱们的兵士攀上了城头。 此时的乱军见城头已失、主将已亡,也无心抵抗了,要么抱头鼠窜,要么跪地求饶。至正午时分,咱们在付出三百余人伤亡的情况之下,便占领了先安城。此役除了击毙敌首阮黑皮,还歼灭了其死党约两千余人。其余近九千人悉数投降。 攻克先安之后,我们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派人迅速给定立的陈元旦报捷,同时请陈元旦来先安主持屯田事宜。 在安排妥当定立那边的屯田事宜之后,陈元旦于四月初九抵达了先安城。了解到先安这边的战况详情之后,陈元旦迅速起草了报向升龙城的捷报。在给升龙城的报捷信中,陈元旦大书特书了杜子平及季牦、季貔等人的功劳。 本来陈元旦的报捷信中,还多处提到我的名字,不过在我的坚持下,全部划去了。本来我是打算战后立即返回升龙的,但陈元旦再三相求,我又不好太驳他的面子,只好留在先安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很快,升龙方面传来太上皇陈叔明和皇上陈曔共同盖印的圣旨。晋升陈元旦为从二品的镇国上将军,加封平北侯;晋升杜子平为正四品的广威将军,立即率师返回海朋红;晋升季牦为宣威将军,晋升季貔为明威将军,也均为正四品。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我当即表示,季牦、季貔兄弟的官儿也升得太快了。杜子平带兵镇守海朋红也好几个年头了,如今也才刚升为正四品的广威将军,而季牦、季貔兄弟才立了点儿小功,就快赶上杜子平了。 虽然陈元旦、杜子平等人劝我,说季牦、季貔兄弟在斩杀两名敌首过程中都居功至伟,但我还是坚决地给陈叔明大哥去了封信,请他收回成命,不要给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加四品官爵。 十来天之后,我收到了陈叔明大哥言辞恳切的私信。 信中先是述说了季牦、季貔兄弟连斩两名敌首,对得起四品的官爵。另外又说我不愿意为官,此番平乱顺利,其实是我进献的屯田之计起了大作用,由于无法给我加官进爵,这加在季牦、季貔兄弟身上,也是一样的。 最后,陈叔明大哥又在私信中说出了一条我无法辩驳的理由,那便是圣旨一出,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大陈国的威信将尽失。 直到此时,我终于是明白了,自已千算万算,不愿意上大陈国这条船,但还是被陈叔明大哥给“算计”了,他已经把季牦、季貔兄弟给忽悠上船了。 直到五月中旬,定立、先安这边的情况总算稳定了,其他各地抽调过来的平叛军队早跟着杜子平一道,返回各自防区了。陈元旦手中不仅有带过来的近六千禁军,还有在攻取定立、先安过程中收编的军队约四千余人。 考虑到这边的情况可能会出现反复,陈叔明和陈曔在六月初再度传来圣旨,由陈元旦带两千禁军,继续驻守定立。定立、先安两地地方官员,均受其节制。而其余的四千多禁军,则由宣威将军季牦、明威将军季貔带回升龙。 第八百零六章 刘伯温之死 等到咱们一行返回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思淑和兰儿见儿子凯旋归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当晚,便有一件大大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季牦未来的大舅哥、也就是皇帝陈曔的长子陈晛带着一大堆名贵的礼品拜访。 这陈晛,字日炜,与季牦同岁。一进门,陈日炜便跪下给我和思淑、兰儿、未了磕头。虽然他是季牦未来的大舅哥,咱可算得上是他的长辈,但毕竟别人是皇帝的儿子,我连忙将其拉起。 陈日炜很善于言辞,说是先前听他父亲和伯父说起过我的光辉事迹,早就有来拜访之心。只因季牦和他妹妹秋儿尚未成婚,他又觉得太过唐突,就一直没来。不过这一次定立、先安平乱,季牦、季貔兄弟立下奇功,他特地前来贺功,顺便想聆听一下我的教导。 看这小子的嘴比蜜还甜,我也不便对他太冷淡,只好对他说了些鼓励之言。 这家伙顺着我的话头,立即给思淑、兰儿、未了献上三大盒礼品,说里面有出自南海最上乘的燕窝,有美容养颜之效;还有海参、鱼翅等滋补品。给我也准备了一个大礼包,里面无非就是海龟胶、海蛇肉等补气血、壮筋骨的特产。 要说最令人眼花缭乱的,还是给梦寒、幽兰、兮渃三个丫头准备的各类小首饰、小挂件,不是大颗珍珠串成的,便是用红珊瑚制成,相当之珍贵。就是瑾儿,也是给预备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季貔嘴快,说道:“王子殿下,你说是来给我和大哥贺功的,你这搞了一圈,尽是给别人送礼了,我和大哥是毛都没有捞到一根呀!” 陈日炜笑道:“那哪儿能呢?我今日是给两位兄弟备下了大礼。不过,我这个大礼只能单独呈送给两位兄弟,当着大家的面就不灵光了。” 看陈日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季貔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季牦,说道:“那还等什么呀?走,走,去我房间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看看他们三人年龄相仿,估计话题多,我也不便过多干涉,只好由着他们了。 从那之后,陈日炜便隔三岔五地来找季牦、季貔兄弟,时不时还拉他们去外面下馆子、听戏什么的。虽然我也多次告诫兄弟两个,让他们注意与陈日炜保持距离,毕竟别人身份特殊,是皇帝之子。但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倒是满不在乎,加上思淑、兰儿也觉得他们三人投机,说要不了多久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便反而过来劝我,我也就懒得多管了。 十一月,季牦和陈秋儿的婚礼如期举行。太上皇陈叔明亲自主持婚庆大典,那热闹的场面可想而知。 陈叔明事先就跟我沟通过,因为此次是他的皇弟陈曔嫁女,由他来主持比较合适。这来年季貔与萱儿的大婚,就由皇帝陈曔来主持比较合适。 虽然陈秋儿与陈日炜并非一母所生,但毕竟是亲兄妹,自从季牦和陈秋儿成婚之后,陈日炜与季牦的过从就更密了。 当初陈曔为枢密院大使,黄开成、黄奉世父子均出任枢密院同知。陈曔继位当皇帝之后,便让年迈的黄开成出任了枢密院大使,黄奉世、阮正伦、阮其防、御沟王陈勖均出任同知。 后来为了锻炼儿子陈日炜,皇帝陈曔让陈日炜先是进了枢密院当同知。后来,见黄开成身体每况愈下,陈曔有心让儿子陈日炜出任枢密院大使,便设立了枢密院次使一职,让陈日炜出任,作为一个临时过渡性安排。 季牦被封为宣威将军,虽然只是武散官,暂时作为禁军将领使用,但与枢密院次使多交流,也算得上是为了公事。如此一来,这郎舅二人过从甚密,在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 就在大家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之际,我又收到了一个来自海朋红的好消息,阮书带领的两条大船已在海朋红港口靠岸,此番从大明来了三百余人,杜子平正在准备车马,估计要不了几天,大家就将来到升龙城。 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正月初二,三百余人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升龙。听说兄弟们过来了,我当然是出城十里相迎。 此番来到大陈国的,不仅有陈维林、崔道远、吴成照、张天赐、郑有功、柳怀镜等人及家属,最让我意外的是唐世超老爷子竟然都来了。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此番长途奔波可是苦了他了。 我激动地拉着老爷子的手问道:“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老爷子的语言非常朴实,但却让我万分感动。老爷子告诉我,先前他儿子唐耀祖因为担忧他这把老骨头,不愿意到南洋去。这会儿,他就带着家里的老幼都跟着过来,免得他那傻儿子在外面不安心…… 因为提前得到消息,咱们在升龙城早就为众人安排好了安身之地,只待他们拎包入住。因此,虽然来的人不少,但咱们却一点儿都不忙乱。 将众人都安顿好之后,我又与陈维林、郑有功等人开了个小会。 陈维林告诉我,除开他本人之外,天狼特战队还有六十四人。这次返回大陈国的有五十一人,其余十三人都是有各自的难处,也都一一跟他进行了沟通。陈维林当然是不会勉强这些兄弟,郑有功也按照我先前的安排,对这十三人都给足了安家费。 接下来,就是郑有功拿着名册给我一一详细介绍。除开他自已、陈维林以及这五十一名特战队员,还有吴成照、张天赐、柳怀镜、甘仁桐等原来的居中策应人员十七人。最令我惊喜的,还是刘善荣、候富贵、陈为俊、谭锦这四名技术人员也来了,再加上唐家父子,咱们炼铁、造枪、造火药、雕刻、造纸、印刷还是样样都能运转起来呀! 虽然众人都来了,我很开心,但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还是告诉了一个令我十分伤心的消息,那便是我昔日的好大哥刘伯温死了。 据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跟我讲,刘伯温之死与谭诚肯定有关。刘伯温回乡省亲返回应天之后,就一直住在应天,身体也一直都不错。直到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正月底,刘伯温因为偶感风寒,卧床休息。 朱元璋得知刘伯温染病,便派胡惟庸带着御医去探病。御医探了刘伯温的病之后,说并不严重,只需要好生调养,当无大碍,并当场开了药方。 按照正常的情况,药方开出之后,交给其家人,让家人去照方抓药就行了。但是这一次,胡惟庸坚持让自已的随从去外面药店抓药,将抓好的药交给刘伯温的儿子,当场煎熬完毕,并亲眼看着刘伯温服下之后,才与御医离开。 虽然刘伯温再三推辞,说胡惟庸日理万机,不当为此事劳心费神,但胡惟庸非得这么办,还说是皇上交待的,只有御医开出的药刘伯温喝下了,他才敢回去复命。 谁知刘伯温喝下这药之后,不仅是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是每日感觉腹中绞痛难忍。过了十多天,刘伯温觉得自已恐怕时日无多,便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之下,入宫求见朱元璋。 刘伯温告诉朱元璋,服了太医开的、胡大人亲自派人抓来的药,他的病也不见好转,反而每日腹痛难忍。 朱元璋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让刘伯温宽心养病。 刘伯温见朱元璋这副表情,也琢磨不透这太医究竟是受朱元璋指使开反药,还是胡惟庸坚持由他的人去抓药从中使坏。如果说只是胡惟庸使坏,朱元璋听了这话,不说要查一查胡惟庸派去的抓药之人,至少应该是有点反应。但眼前的情景让刘伯温觉得,不管朱元璋与这事儿有没有干系,反正朱元璋是盼着自已早点儿死的。 想到了这些,刘伯温只好向朱元璋提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请求,那便是立即返回青田老家,争取能在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落叶归根。 对于刘伯温这个请求,朱元璋倒是很爽快地批准了。 三个月之后,刘伯温的死讯从青田传到了应天。 几天之后,谭诚破天荒地摆了一桌,请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叙旧。本来三人是不打算去的,但谭诚给他们抛来一句话,让他们三人决定一去。这句话便是:我的杀父之仇得报,你们也跟着沾光了,不敬我一杯酒? 在谭诚家,谭诚一反常态地跟三人套近乎,说当初怠慢他们三人,就是为了今天。希望他们三人能跟他抛弃前嫌,毕竟大家曾经是好兄弟。 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也不知谭诚卖的什么药,鉴于之前的劣迹,不敢对他太相信。于是三人趁着几杯酒下肚,便跟谭诚又论起了兄弟,反正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知那一天谭诚是真高兴,还是喝多了,他竟然吹嘘刘伯温之死是他一手促成。 第八百零七章 人心险恶 原来,当初刘伯温病了,朱元璋疑其有诈,便让胡惟庸带御医去探望。朱元璋明明知道胡惟庸与刘伯温不和,刘伯温生病了让胡惟庸去探望,这不是存心恶心刘伯温么?如果朱元璋真是关心刘伯温的病,为什么不让同为浙东派的汪广洋去呢? 胡惟庸听到朱元璋这个安排,也是有些疑惑。这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借自已之手除去刘伯温?还是想以此试探自已是否有容人之量? 就在胡惟庸领受任务后、举棋不定之际,谭诚适时跑了出来,主动向胡惟庸进言。他建议胡惟庸,趁此机会送刘伯温上西天。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御医来探病,就代表是皇上指派的。如果刘伯温真的因此遭遇不测,那皇上也脱不了干系。此时对刘伯温下手,正是天赐良机。 可是胡惟庸不是有些犹豫,如果朱元璋真的事后追查起来,那怎么办? 这时,谭诚主动拍着胸脯打包票。他告诉胡惟庸,御医开药之后,他就坚持派人去抓药。而抓药之事,当然由谭诚亲自操刀。一旦将来皇上追查此事,他就承认是自已想报父仇,对药进行了调包。 至于自已跟刘伯温之间的杀父之仇,只要稍一调查,便能确认。这个事情最终就是,一个身负仇恨的小人物,借机毒死了刘伯温,报了杀父之仇,而胡惟庸最多负个用人失察的责任。 听了谭诚这话,胡惟庸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已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置刘伯温于死地?虽说刘伯温现在赋闲在家,不问朝事,但其能力始终是在自已之上。万一将来哪天,朱元璋非要重新重用刘伯温,自已肯定会被他踩在脚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况且,胡惟庸也想好了后招。万一将来朱元璋追查此事,他可以立即制造一出谭诚“畏罪自杀”的好戏。只要谭诚死了,那线索就彻底断了,朱元璋就找不到任何指向自已的证据了。当然,胡惟庸的这个后招谭诚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是朝着胡惟庸最期盼的方向进行的。刘伯温死后,朱元璋不仅对此事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愈加信任自已。 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听了谭诚的自吹自擂,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反正刘伯温也算他们的仇人,死了就死了。只是这三人知道我与刘伯温相交甚厚,因此到了大陈国立即给我讲述了此中内情。 听说了刘伯温之死的个中曲折,我除了对昔日的这位老大哥表达了哀思,也只好感叹人心之险恶。想当初谭诚曾跟我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放下这段仇恨,谁知最终,他还是下了黑手…… 正月十五过后,府上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又要准备季貔与萱儿的婚事,思淑、兰儿与桃儿、杏儿几乎天天要在府上讨论一些细节性问题。反正这事儿除开她们几个操心,还有礼部的官员承办,我也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了。 当然,我这个甩手掌柜可不是天天闲着,因为我要与众位兄弟计划一下去龙头之事。这算起来,自从上次从龙头回应天,也快两年了。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工程进展是否顺利?在那个通讯极其落后的时代,咱只能亲自去看看了。毕竟那里有我和沈大哥投资的约三百万两白银啊! 我先与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陈维林、崔道远、赵忠义、丁德义、汤国栋、郑有功、柳怀镜等人开了个小会。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窝在大陈国也不是个事儿,尤其是在龙头那边还比较缺乏人手的情况下,是不是让一部分兄弟带着家小直接去龙头定居? 我告诉一些还没有去过龙头的兄弟,要论生存环境,龙头比大陈国更加舒适。我甚至还明确表示,不排除将来我也会去龙头定居的可能。就算最终我无法抛弃大陈国、前往龙头,但至少我每年都要去龙头待上几个月的。毕竟从大陈国到龙头,比起从应天到龙头要近得多,也方便得多。 听说我将来有可能去龙头定居,众人均表示,不管是在大陈国也好,还是去龙头也罢,反正是我去哪儿,他们就跟去哪儿。 见众人都要求跟着我,我也是十分感动。我对郑有功、柳怀镜二人说道:“龙头那边尤其缺乏你们二位这样的人才,陈元贵、张怀德二人要负责咱们在龙头那么多兄弟及其家属的后勤保障,还有工程的协调、保障等工作,确实够难为他们的。我想你们带着先前那十多名居中人员去帮帮他们。” 郑有功、柳怀镜二人见我亲自点将,自然是没有二话说。不过陈维林倒是提出了一个我先前并没有想到的问题。他问我,刘善荣和唐世超老爷子都来了,那咱们以后还要不要炼铁?要不要造火药呢? 陈维林问出这个问题,我当然能够理解他的用意。毕竟他麾下的特战队都善使火器,而且特战队的好些装备也需要咱们有自已的炼铁队伍予以保障。 我点了点头,告诉众人,这炼铁和造火药一事,咱们必须得进行下去。别的不说,就是龙头那边的工程,都还得需要火药。 我这么一说,众人立即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龙头据说就是一个小岛,如果岛上找不到炼铁及造火药的材料,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另外,即使那里能够找到这些材料,由于岛屿面积不大,咱们想要建一处秘密基地,似乎也是十分困难。因此,众人建议这炼铁和造火药之事还是在大陈国进行较为妥当。 我当然同意众人这个意见。且不说大陈国比起龙头要幅员辽阔得多,单论我与陈叔明的关系,也是将基地建在大陈国更加合适。虽然龙头的李国泰也很支持咱们的工作,但那都是建立在双方投资合作的基础之上的,咱可跟他没过命的交情。 见我同意将这炼铁及造火药的基地建在大陈国,陈维林立即建议道,刘善荣和唐世超老爷子肯定不能去龙头,还有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都宜留在大陈国,毕竟他们先前也在黑石岭给周定成和唐家父子打过下手。至于龙头的唐耀祖,我建议咱们也尽快把他调回来。一是让其父子团圆,另外也是让咱们的造火药事宜尽快进行。 我觉得陈维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如此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这个基地如果建立起来,就得有后勤保障人员。虽然说陈叔明大哥一句话,大陈国官方会给咱们无条件提供保障,但毕竟这事还是机密一些为宜,这后勤保障还是自已人做比较合适。 我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之后,郑有功建议,由柳怀镜在大陈国负责基地的后勤保障一事较为合适。先前每次黑石岭中的东西运出来,都是柳怀镜负责的,他跟唐家父子这帮技术人员最熟悉,也方便日后的各项协调工作。 郑有功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合适,便看向了柳怀镜。柳怀镜当然懂我的意思,他立即表态,这活儿他愿意接。 于是,我交待郑有功和柳怀镜一个任务。先前的那十多名居中人员,由他们两个分头去谈话、摸底,愿意留在大陈国的,以后就跟着柳怀镜;愿意去龙头的,这次就跟着郑有功一块儿走。 至于陈维林麾下的五十一名特战队员,我建议要分作两拨。大部分人留在大陈国,跟着我;另派出少部分人去龙头,以应对那边万一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陈维林也觉得这样合适,龙头那边派去十五人左右,其余的就留在大陈国。 见陈维林很支持,我首先问他是愿意去龙头,还是留在大陈国。陈维林说沈大哥还在安顺州,万一那边出现什么情况,他在大陈国也好施以援手,如果去了龙头,那就鞭长莫及了。 陈维林这个说法我倒是同意,好歹他们也是连襟,如果不能兼顾到沈大哥,他肯定也是不乐意。另外,我也很想让陈维林留在身边,毕竟他的功夫好,有他在身边,我也放心。 如果陈维林留在大陈国,那么崔道远、赵忠义、丁德义、汤国栋这四人之中,至少得派出两人去龙头。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索性便将这话题说开了。 四人均表示听从安排,留大陈国也行,去龙头亦可。既然如此,我直接点将,让崔道远、汤国栋带人去龙头,成立龙头分队,崔道远为队长,汤国栋为副队长,人员暂定十五人。 二人均表示无异议。我当即让陈维林、崔道远、赵忠义、丁德义、汤国栋五人分别在特战队员中开展谈话摸底工作,把去龙头的十五人名单尽快确定下来。 之所以我点将崔道远和汤国栋,并让崔道远任龙头分队队长,也是考虑到他与陈元贵相熟,都是锥子山出生的,以后两人配合起工作来,应该是更加顺当。而让汤国栋给他当副手,也是考虑到汤国栋是第四期参加特训的,资历最浅,便于崔道远的管理。 第八百零八章 重操旧业 特战队员的事情议定之后,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他们四个,自然是继续跟着我。因为陈维林留在了大陈国,杨德细肯定也是留在大陈国。 至于几名技术人员,我第二天便召集他们开了个短会。我告诉大家,咱们的炼铁、造火药在大陈国还得继续开展起来。众人听说又有了用武之地,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这大陈国咱们人生地不熟,那些炼铁、造火药的材料肯定得麻烦陈叔明大哥派人为我们采集了。至于这秘密基地的选址问题,我与众人也是颇费了一番脑筋。 经过与陈叔明大哥多次沟通,以及与众人反复商议,最终暂定设在海朋红与海阳交界地带的一片群山之中。之所以暂定在这里,就是考虑到以后往龙头运输更加方便一些。 虽然荣市附近也不错,水路运输较方便,且那边的矿藏丰富,原材料采集也方便,但考虑到那边容易受到与占城国作战的影响,咱还是否决了那个选址。 二月初,我带着刘善荣、候富贵、陈为俊、谭锦四名技术人员,陈维林带着赵忠义、丁德义等二十名特战队员,外加上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柳怀镜、郑有功等人,共计三十余人的队伍直奔海阳城。 到了海阳,我拿着陈叔明亲自写给陈世兴的书信,请求陈世兴对咱们秘密基地选址一事提供方便。陈世兴当初因为与陈晓的血缘较近,在陈晓事件之后,被陈曔推荐为海阳守将。上任以来,陈世兴也算勤勤恳恳,虽然没有什么突出政绩,但海阳城还是比较稳定。因为自已与陈晓的关系,他还是十分担心自已在海阳的地位不稳固。因此,此番得了陈叔明的亲笔信,那自然是十分重视。 陈世兴亲自带着咱们去海阳与海朋红交界的地带转悠了十多天,所过之处当地小官员自然是给我们充当向导。有了这些熟悉当地之人当向导,咱们可是事半功倍。 经过十多天的考察,咱们看中了离海阳至海朋红官道约三十里的一处山坳。这处山坳人迹罕至、植被茂盛、溪水清澈,要说自然环境,那是没得说。 唯一的缺陷就是,从此处出山,只有一条采药人踩出来的、杂草丛生的小径。这日后咱们要在此处炼铁、造火药,得有大量的原材料从外面运进来,不是十分方便。不过当初咱们黑石岭与外面的运输也是挺不方便的,每次光往里面运煤,就费了老劲了。又想便于运输,又想隐蔽性好,这似乎是不可兼得的。 从此处山坳中顺着小径走七、八里路,外面就进入矮小丘陵地段。从此处开始,通往官道,一路就顺畅得多了。 柳怀镜建议,咱们可以在此处建一个物资中转站,说白了就是个仓库。从此处一直到官道上,咱们可以修一条路,让马车可以通行。日后咱们在外面采购的各种原材料,可以用车直接拉到这个中转站储存起来。至于从这中转站到里面山坳中的秘密基地之间这七、八里路,咱们可以采取马队运输的方式。 如此一来,既可以大大加快咱们原材料的运输速度,又可以保证咱们秘密基地的隐蔽性。 众人都觉得柳怀镜这个建议好。我当即对众人说道:“这事儿好办,等回升龙之后,我立即向太上皇请旨,命人来修筑这条道路。等这条道路畅通了,咱们就在里面建设中转站。等中转站建设好了,咱们才能将秘密基地之中建设高炉、各类作坊之事提上议事日程。” 谁知我这话刚说完,一旁的陈世兴立即插话道:“这修路之事现在就可以展开,不必等请示太上皇了。如果等请示太上皇,再派人来,至少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开工。如果现在就展开,一个月之后,估计都快完工了。” 我疑惑地看着陈世兴,说道:“现在就展开?这可不是三两个人就能展开的。” 陈世兴笑道:“如果胡先生放心的话,这事儿尽管交给我了。这些年来,承蒙太上皇和皇上不弃,让我担此重任。这次要建这个秘密基地,世兴自当效力。” 见陈世兴主动揽这个活儿,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搞工程,没有他的支持,那肯定是不行的。既然他主动来给我们帮忙,那还有什么说的,我赶紧给他打拱作揖。 陈世兴知道我与陈叔明的关系,见我给他作揖,他立即扯住我的袖子,让我不要太客气了。 就这一下,我对陈世兴的好感迅速提升。我告诉他,虽然这路由他帮我们先修着,但等我请示太上皇之后,所需经费会尽快拨下来的。 陈世兴笑道:“这个不打紧!这个不打紧!修路之事儿,主要是耗费民力,财力上的耗费并不多。自从出镇海阳以来,我按照太上皇与皇上的指示,尽量轻徭役、休养生息。可以说这几年以来,几乎就没有劳过民。这一次,让各乡各里派出一些男丁,来修条路,就是小事一桩。” 见陈世兴答应得干脆,我笑道:“咱可不是单单修条路这么简单。这路修好之后,咱们还得建设中转站。中转站建好之后,咱们还得在那山坳之中建设一些设施及住房。这没有升龙那边的财力支持,肯定是不行的。” 陈世兴见我如此一说,他也是十分诚恳地说道:“不管是要修什么,还是建什么,只要你们能派出人员现场指导,你们说怎么干,咱们的人就怎么干。” 见陈世兴如此诚恳,我也十分放心。我拉着他的手说道:“如此,就有劳陈大人了。” 陈世兴见我客气,赶紧打拱道:“岂敢!岂敢!” 从这段路出来,我与陈世兴一直是并肩而行。我反复叮嘱他,这事儿得保密。别人要问起这又是修路,又是建房子的,究竟是要干什么,可得想好了说辞。 陈世兴让我放心,这说辞他早就想好了,就说是此处山中发生了灵异现象,要请高人去里面修塔,以镇住妖孽。 这古时候由于科技不发达,人民普遍迷信,说有什么灵异现象,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是如此一说,普通民众可就不敢随便往里面闯了。 考虑到陈世兴说修路可以马上开工,我便让柳怀镜和两名特战队员留在海阳,对修路工程做一些技术指导。等我回升龙,将此事向太上皇陈叔明汇报之后,肯定还会派出一些人来协助柳怀镜的工作。 回到升龙之后,我立即向太上皇陈叔明详细汇报了此项工作。陈叔明自然清楚火器在战场上的重要性,他对此事是格外支持。虽然将来咱们制造的火药可能有好些得运到龙头去,但如果大陈国需要,咱们也不可能不给他们。这就好比是双方开展合作,咱们出人员、出技术,他们大陈国出地盘、出资金。 见陈叔明非常支持此事,不仅命户部给海阳拨了款,还给陈世兴写去了勉励之信,我便趁热打铁,给陈叔明提了一个建议。 我的这个建议是,趁着海阳那边目前还在修路、修中转站,咱们可以立即派人去到处考察一下需要的各类原材料。虽然当时大陈国也有官办的铁矿,但由于受冶炼技术所限,他们炼出的铁纯度并不高,制造上等兵器还是差了些火候。因此,咱们需要把大陈国的几处官办铁矿都跑一遍,看看哪处的矿石最好。这以后咱们就去那里拉矿石。 说起要拉矿石,陈叔明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咱们这么远拉矿石太费劲,能不能拉这些采矿处初步提炼出来的生铁呢?这样可以大大减小运输量。 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立即让小太监去把刘善荣给叫了过来。 就在等刘善荣的过程中,我又向陈叔明说明了还得去挑选煤、硝石等原材料之事。这些原材料比起铁矿石来说,用量就少多了,运输量自然就小了许多。 刘善荣听说了直接拉生铁去咱们那个秘密基地的办法,很是开心。如此一来,他们在秘密基地的工作,主要就是提纯、精炼生铁,比起从铁矿石开始提炼,是少了大部分工作量。 经过咱们三人一番商议,最终确定由刘善荣带着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在户部官员的陪同之下,去大陈国的几处官办铁矿转一圈。所需原材料具体在哪里采办,争取尽快定下来。 等把这个事情搞定之后,他们四人还得赶往海阳的秘密基地。估计到那个时候,外面的中转站早修好了,他得亲自指挥在那基地里面如何建设那些加工作坊。 刘善荣欣然领命而去,本来我是准备与他一道走的,谁知陈叔明大哥又拉住了我。我心中又犯起了嘀咕,这结拜大哥不是又要跟我唠叨在大陈国为官之事吧? 不过这一次,我还真是多心了。 第八百零九章 收复失地 原来,是海朋红的杜子平前几日来升龙面奏了一条重要情报。据从南海方向北上经过海朋红港口的商船上的人说,占城国正与吴哥王朝在金瓯角一带大战。 说起这吴哥王朝,其实就是今天的柬埔寨。不过这个王朝在十二世纪发展到了顶峰,版图不仅涵盖整个现代柬埔寨,还有现代部分泰国、老挝、缅甸及越南的地盘。 这金瓯角处于中南半岛的最南端,是海上过往商船必经补给之地。在吴哥王朝的鼎盛时期,别说这金瓯角了,沿着海岸线一直北上,直到藩切一带都是吴哥王朝的地盘。 只是随着吴哥王朝的衰落,及占城国的崛起,占城国逐渐向南、向北扩张地盘。这向北,自然是攻取大陈国;这向南,就是攻取的吴哥王朝的地盘。 吴哥王朝如果失去金瓯角这块地盘,那就标志着这个曾经昔日无比辉煌的王朝就此没落了。因此,当占城国逐渐南侵,打到金瓯角时,吴哥王朝已经退无可退了。吴哥王朝几乎是集举国之力,与占城国的军队在金瓯角一带展开了激战。 虽然占城军队能征善战,但吴哥王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双方在金瓯角地域僵持了快半年,均无法击退对方。 而杜子平此番来升龙,就是献计太上皇与皇上,趁着占城国与吴哥王朝在金瓯角陷入拉锯战之际,咱们立即派兵南下,争取一举收复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 皇上陈曔得知这个消息,是高兴得要命,立即召荣市前线练兵的御沟王陈勖和阮正伦回升龙,估计就这两天,二人将回到升龙。而荣市前线,则暂由黄奉世全权负责。 陈叔明今日留下我,就是想听听我对此事的看法,并想请我过几日一同参与是否征战占城国的讨论。 这么大的事儿,我自然是责无旁贷。我与陈叔明仔细看着大陈国与占城国的地图,如果杜子平带来的这个消息属实,那还真是个好机会。一举收复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也算给他们陈氏先祖有了个交待。 三天之后,也就是三月初九,陈勖和阮正伦回到升龙,我也被请去参加了御前会议。参会人员并不多,除了我和陈叔明、陈曔之外,只有黄开成、阮正伦、陈勖、杜子平、陈日炜参加。而黄开成还是由兵士们从家里抬过来的,看他这气色,估计是不久于人世了。 杜子平率先在会上发言,讲述了占城国与吴哥王朝在金瓯角苦战的情况,请求立即出兵南下。 接下来,阮正伦、陈勖的话更加证实了占城国与吴哥王朝开战的情况。阮正伦、陈勖告诉我们,就在前不久,他们派出的探子已多次回报,占城国似乎是在广平调集了不少人马南下。当时,阮正伦、陈勖还以为是占城国又在耍什么花招。现在听说占城国与吴哥王朝陷入苦战,那肯定是从广平前线来调兵南下了。 经过两个方面探得的情报一印证,连瘫在坐椅里起不来的黄开成都极力赞成开战,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皇上陈曔与杜子平一副兴奋的模样,陈叔明定调子说道:“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开战,那好!就让咱们君臣一心,痛击占城,收复失地!” 陈叔明话音刚落,皇上陈曔便表示,他要御驾亲征。虽然众人苦劝,但他却坚持已见。陈叔明见弟弟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便同意他御驾亲征,只是叮嘱他千万要小心。 紧接着,皇上陈曔开始调兵遣将。他任命黄奉世为陆军先锋、阮正伦为陆军主帅,杜子平为水军先锋、御沟王陈勖为水军主帅,儿子陈日炜为粮草督运,待杜子平回海朋红带领水军到达荣市之后,立即向南用兵。 由于杜子平回海朋红调集水军,至少还要十来天的时间,皇上陈曔笑道:“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出征之前,咱们还有一桩大喜事要办。等办好了喜事,咱们立即出征,这次御驾亲征是带着喜气而去的呀!” 皇上陈曔这么一说,众人自然都明白他是说的三月十六日季貔与萱儿的大婚。众人也是立即起身向陈叔明和我道贺。 当然,杜子平、阮正伦、陈勖肯定是没办法参加季貔与萱儿的大婚典礼了,他们得立即回到军中备战。 这时,陈日炜忽然提出,想让季牦来帮他督运粮草,如果有可能,季貔也能一同来最好。陈日炜说自已从没担过这么大的担子,心中有些没底。其实,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他也是想借此进一步拉近与季牦、季貔兄弟的距离。毕竟此战要是得胜,他们督运粮草也是有功的。 皇上陈曔当然是同意,季牦可是他亲女婿。至于季貔嘛,那可是太上皇陈叔明的女婿,陈曔不便作主,只好说道:“过几日,季貔才刚刚新婚,这立即出去征战,恐怕还是不妥吧!”说完,就看向哥哥陈叔明。 陈叔明自然明白弟弟的意思,他也明白这是季貔立功的一个好机会,如果就此放弃,也有些可惜。于是,陈叔明笑道:“过几日,季貔虽然才是刚刚新婚,按理说是不应该立即上战场,但这事儿咱也不便直接就替他作主了。如果真要作主,那还得他老子作主。”说着,就拿眼瞅我。 这一下,他倒是把问题抛给我了。我知道季貔向来喜欢争强好胜,上次在先安城外,只给他配了一杆火枪,他还不高兴,最后还是我把自已多配的一杆给他了。如果我就这么替他作主让他不去,说不定他还得埋怨我。 想到这些,我便笑道:“季牦肯定是随时听候殿下调遣。至于季貔嘛,我也不替他作这个主,一切按他自已的意思办。” 陈日炜听了我这话,笑道:“那好!”其实他心中清楚,只要我不阻拦,以季貔的性格,肯定会去的。 这时,杜子平提出了一个问题,他带水军离开海朋红之后,海朋红港口又交给谁来管理呢? 皇上陈曔问杜子平,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杜子平说此番征战占城国为第一要务,正是因为如此,他麾下的得力将领他都得带走,他不可能还有所保留。 杜子平这么一说,倒是让陈曔犯难了。陈元旦还在定立,阮其防在安沛,这两个地方虽然目前风平浪静,但一旦与占城开战,会不会有人又想兴风作浪呢?因此,这二人肯定不宜调离。至于其他人,如果调任海朋红,威望不够,对这里的情况又不熟悉,恐怕容易出岔子。 正在陈曔犯难之际,陈叔明忽然问我道:“二弟,你前番刚去过海阳,与陈世兴频繁接触。如果将海朋红交给他暂时管理,你看能不能放心?主要是考虑到海阳紧临海朋红,他比较了解海朋红的情况。” 要说前番与陈世兴接触,他对咱们修建秘密基地一事是给予了莫大的支持。这一回,咱必须帮他说几句好话。 于是,我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陈世兴虽为陈氏之后,但待人谦恭,毫无皇室之后、高人一等的心态。这些年来一直在海阳勤勤恳恳,海阳并没有因为曾是陈晓的老巢,出现过任何问题。我认为陈世兴这个人靠得住。” 既然我打了包票,陈叔明便说道:“依朕看,就由陈世兴兼领海朋红的防务,如此也可以减少军队的调动。皇弟,你看呢?”说着便看向了陈曔。 陈曔正为此事犯难呢!这会儿听陈叔明提出了这个方案,哪有不同意之理。 就这样,杜子平、阮正伦、陈勖三人迅速归位,作好大战前的各项准备。圣旨也立即发往海阳,让陈世兴立即前往海朋红,与杜子平做好交接工作。 三月十六日,季貔与萱儿的婚礼如期举行,大陈皇帝陈曔一身戎装主持了大典。大典过后,大陈皇帝陈曔带着五千禁军出城,御驾亲征。太上皇陈叔明带着百官一直送出城外十里。 三天之前,陈日炜亲率的第一批运粮大军便已出发。按照陈日炜与季牦、季貔兄弟商议的计划,三天之后,季牦将率领第二批运粮大军前往荣市。而季貔则坐镇升龙,负责帮陈日炜催调各地解往升龙的粮草,然后随时做好督运第三批粮草的相关准备。 这一次,由于杜子平的情报相当准确。大陈国出兵正好赶在占城国向金瓯角地域大量增兵之际,占城国北方兵力空虚。大陈国南下之兵水陆并进,连战连捷,特别是杜子平的水军先锋更是出尽风头,打得占城兵望风而逃。 到了五月中旬,大陈国相继收复广平、广治、顺化三地。仓皇之中,制蓬峨不得不再度派兵北上,在广南地域与大陈国成相持之势。 太上皇陈叔明闻听大陈国军队取得大捷,不仅是长出了一口恶气,还沐浴更衣去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祭祀、告慰了一番。 第八百一十章 白鹤江阅兵 由于前线兵士连续征战两月,相当疲累,杜子平的水军船只受损严重,必须及时修补。再加上占城国已调集重兵驻守广南,皇帝陈曔不得不暂停进攻,令兵士们休整。 与此同时,皇帝陈曔在众将的建议之下,决定于一月之后在白鹤江进行水兵、步兵联合大阅兵,一是提振大陈国兵士的士气,另一方面也是以此震慑南边的占城兵。为此事,皇帝陈曔专门向太上皇陈叔明写信密报。在信中,陈曔请陈叔明如果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一同来白鹤江检阅部队。 虽然陈叔明一直是深居简出,但为了支持弟弟的工作,也是为了更好地鼓舞士气,让弟弟陈曔放开手脚去开创大业,陈叔明一反常态地给陈曔去信,检阅部队之时他一定赶到。 大陈国携连取广平、广治、顺化之威,太上皇与皇帝一同检阅水、步两军的消息传开之后,前线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不少官兵甚至叫嚣着,要一举灭掉占城国! 听说大陈国出师大捷,本来我是打算六月初带着人去龙头的,陈叔明大哥已让陈世兴在海朋红港口为我们准备了一艘专船。由于白鹤江阅兵一事,陈叔明大哥又找到了我,让我不得不推迟行程。 本来陈叔明大哥去一趟白鹤江,无非就是鼓舞一下士气,但陈叔明大哥非让我跟着他一同去白鹤江参加阅兵,说是通过参与阅兵,我最好能为他们的水军和步军提点儿建设性的意见。陈叔明还再三跟我申明,阅兵仪式结束之后,他也不会在白鹤江久留,会很快返回升龙的。等返回升龙之后,我们就可以立即去龙头了。 想想顶多也就耽误两个月的时间,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陈叔明大哥的邀请,只好让郑有功带一部分人准备去龙头之人先去海朋红与海阳交界之地,正好可以去给柳怀镜打打下手、帮帮忙。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尽量让柳怀镜回一趟升龙城,毕竟当初只是打算去海阳考察一下,没想到就直接将柳怀镜留那里了。 至于郑有功他们,待得将来我回升龙城之后,带着他们的家眷团一道出发去龙头之时,咱们再一起在海朋红港口登船。 六月十六日,白鹤江畔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大陈国水陆两军阵容严整,接受了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曔的检阅。那场面虽然比不得咱们现代的阅兵式,但在大陈国绝对是百年难遇的盛况。 水陆两军操练完毕之后,颁布了陈叔明和陈曔早已商量妥当的圣旨。圣旨先是表彰了参与作战的全体将士,宣布所有参与收复广平、广治、顺化三地的士兵均加饷一个月,全体中下级军官均官升一级。 紧接着着重表彰了一些中高级军官。此战,杜子平功劳最大。从当初主动入升龙城汇报军情,直到后来率水军先锋连战连捷,直接是从正四品的广威将军晋升为从二品的镇国上将军。考虑到杜子平先前镇守海朋红港口,有自已的地盘儿。这次前来征战,海朋红港口也交给陈世兴了,陈叔明和陈曔便任命杜子平为化州都督(顺化府最高军政统帅),统领当地军政、民政。 至于阮正伦、黄奉世、陈勖等人皆有晋升,只不过是没有杜子平这么夸张,直接官升三级而已。就连季牦、季貔兄弟也因为督运粮草有功,官升一级。季牦被晋升为从三品的定远大将军,季貔则被晋升为从三品的怀远大将军。 阅兵结束之后,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曔召集一些高级将领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会议的议题主要是讨论下一步如何用兵。 以皇帝陈曔为首的大部分将领建议趁着士气正盛,立即向广南用兵。杜子平、黄奉世、陈勖三大功臣,皆附和皇帝陈曔的发言,唯有阮正伦建议暂且等待,探一探占城国与吴哥王朝交战的情况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陈叔明认为两派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不好说服对方,便将目光看向了我。其实,我是同意阮正伦的观点的。我认为皇帝陈曔太过激进,民力耗费过多,容易引起大陈国内部的不稳定。另外,现在占城国有重兵集结在广南,想再要打占城国一个措手不及,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告诉众人,如果我们暂且不动,还会给占城国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他们会以为我们看见他们大军来援了,我们不敢轻易南下了。 一旦我们北边给占城国的压力小了,制蓬峨必然又会将战略重心南移,将主要精力放到与吴哥王朝的战争上来。这个时候,咱们再出其不意南下,才是最佳时机。 陈叔明见我赞同阮正伦发表的暂停南下的意见,也是点了点头。陈叔明只说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前番筹集的粮草,已消耗大半了。如果立即继续南下用兵,恐怕粮草会出现供应不足的情况。 当然,陈叔明也没有打消皇帝陈曔的积极性。他给皇帝陈曔吃了颗定心丸:战局瞬息万变,既然是御驾亲征,一切就临机而断,不必事事请示后方。但眼下粮草不济却是个现实问题,因此陈叔明要求两个月之内,不可大规模向南用兵。待两个月之后,夏粮也应该征上来了,那时才无后顾之忧。 陈叔明都发话了,皇帝陈曔还有什么话说。再休整两个月,正好养精蓄锐,何乐而不为呢? 见这事儿没有异议了,陈叔明又问我,看了阅兵之后对大陈国的水陆两军有没有好的建议。 还别说,我还真有一条建议,那就是关于大陈水军方面的。 大陈国的水军应该可以说是在陈曔当了皇帝之后,才有了长足的发展。陈曔为了征讨占城,是勒紧裤腰带,在短短几年时间之内,建造了近百艘清一色的大型战舰。在这次的阅兵过程之中,不少人都纷纷表示,这支水军是大陈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水军。 当然,从观感上来说,这支水军的确是不错。尤其是在与步军协同作战的时候,水军一方面可以从侧面打击占城的步兵,还可以承担运兵的任务,利用跳跃式进攻,达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效果。 但就是这么一支看上去威风八面的水军,却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战舰的大小几乎一致,都是大型战舰,灵活性不足。如果占城国的水军训练有素,咱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我这么一说,杜子平就不服了。他说大陈的战舰整齐划一,不像占城国的水军参差不齐,大的战舰、小的战船都有,双方要是开战,咱们的大战舰就是靠撞,也能将对方的小战舰给干翻……。 杜子平这话一出,立即是受到了不少人的一致点赞。 我嘿嘿一笑,心想,这些哥们儿真是没打过大规模的水战,只知道大船就比小船强。岂知这水战需要大船和小船相互配合,大船发挥出火力凶猛的优势,小船发挥出灵活机动的优势。大船为小船壮声威,小船为大船保驾护航。 我问众人,假如海战之中,敌方出动一条与我们差不多的大战舰与咱们的一艘战舰相持,然后再派出两三条小船迅速贴近咱们大船的侧面,对咱们的大船进行火攻,那怎么办? 在木船为主流的时代,火攻是水战始终绕不过的一道坎儿。再大的战舰,一旦遇上火攻,那就是致命性的伤害。 我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哑口无言。因为从荣市一路打过来,他们之所以势如破竹,就是因为杜子平的水军先锋几乎没遇到占城水军的任何抵抗,陈勖的水军就更不用说了。 倒不是说占城的水军实力不济、望风而逃,而是为了与吴哥王朝大战金瓯角,占城的水军全都南下了,杜子平的水军根本就没有遇到对手。假如下次遇上了占城水军,真的按照我刚才所说的办法,那大陈的水军就危险了。 陈叔明见众将一下子傻了,只好问我道:“那依二弟看,咱们的水军该当如何才能避免被火攻所扰呢?” 我告诉大家,给每艘大战舰配上两条小战船。以后的海战,一大两小的战斗编组才是最小的作战单位,大船去向何方,两条小船必须护卫左右。 说起这小战船,大陈国并不是没有。只是这次作战,为了显示出大陈水军的强大,皇帝陈曔只让近几年新打造的近百艘大战舰投入了战斗,荣市、清化、宁平、南定、太平、海朋红等港口的水军营寨之中,还泊着好些小战船呢。虽然这些小战船旧了一些,但充当大战舰的护卫船,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皇帝陈曔表示,他立即调集各水军营寨的小战船两百艘来化州港口,待得编组完毕、简单训练一段时间之后,立即就可以形成战斗力了。 陈叔明听了,也是点了点头。这调集小战船,然后编组、训练完毕,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第八百一十一章 陈世兴给力 陈叔明明白,这调集小战船,然后编组、训练完毕,至少都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各地征收的夏粮也应该到位了。就算到时候发动对占城国的突然袭击,也是在掌控的范围之内。 我和陈叔明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是七月初二了。由于马上要去龙头了,这一去至少又是大半年时间。如果龙头那边有点儿什么情况,这去个一、两年也是说不定的。 本来思淑要求跟着我去的,说是要保护我。其实有陈维林、张天赐等人在身边,还有那么多特战队员,真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坚持让思淑留在大陈国,我对季牦、季貔兄弟不甚放心。 为此,我与三位夫人是仔细讨论了一番。季牦、季貔都成家了,因为与陈氏联姻,以及我跟陈叔明的关系,这两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从三品的大将军,难免会有些飘飘然。如果思淑跟我去了龙头,谁还能管得住季牦这小子? 我这么一说,思淑和兰儿倒是同意。不过她们非说我一走至少就是大半年,没个人在身边照顾我,也是不行。 还不待我说话,未了主动说道:“我看这样吧!我陪着相公去龙头,反正去龙头又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只是……” 思淑和兰儿听未了说要去龙头,但似乎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异口同声地问道:“只是什么?” 未了开口道:“只是我一走,实在是放心不下瑾儿。” 思淑和兰儿听说是这么回事,连忙宽慰未了,说她们一定会待瑾儿如亲生。 瑾儿也才七岁,虽然未了也相信思淑和兰儿会对瑾儿好,但毕竟亲娘不在身边,孩子少不得还是要吃苦的。想到这些,我索性说道:“既然未了要跟着去龙头,那就把瑾儿也带上呗!反正去龙头又没什么危险性,不用担心什么。另外,去了龙头,我肯定是忙得很,未了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也是无聊,如果有瑾儿作个伴儿,那也不愁日子难捱。” 我这么一说,未了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她拉着我的手问道:“相公,真的可以带瑾儿去?你不嫌咱娘儿俩个是累赘?” 我刮了一下未了的鼻子说道:“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才觉得幸福呢!” 本来思淑和兰儿还在替未了担忧,这会儿看见我跟未了如此亲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唉!看来这女人就是天生就有妒性,我赶紧过去,左手搂着思淑,右手搂着兰儿,在她们一人脸上亲了一口道:“这左拥右抱,还能看着锅里的日子就是爽呀!”这左拥右抱,自然就是思淑和兰儿喽,这看着锅里的,自然就是指的未了。我这么一说,倒是把三位夫人都给逗乐了。 经过几天的准备,七月初九,我们一行一百余人的队伍从升龙城出发了。新成立的天狼特战队龙头分队,除了队长崔道远、副队长汤国栋外,还有十五名队员,不过他们已经先前与以郑有功为首的、准备去龙头的六人一道,赶往海阳的秘密基地,去给柳怀镜帮忙了。不过他们这二十三人的八十多名家眷,咱们得带上。 另外,还有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四人,以及陈维林带着二十五名特战队员随行。 组建龙头分队之后,陈维林对余下的特战队员进行了整编,打乱原有建制,成立了两个分队。一分队长为赵忠义,下辖两个班,每班八人,徐如林和王思振分别为两个班的班长。二分队长为丁德义,同样下辖两个班,每班八人,周振天和魏鑫峰分别为两个班的班长。 此次去龙头,我让丁德义带着周振天的这个班留守。主要是咱们这么多人的家眷都在升龙城,不留几个人在这里,我真是放心不下。还有杨德细,我也让他留下了,因为这哥们儿干活儿太扎实、太卖劲儿了,他老婆的肚子又被他搞大了。 陈叔明大哥还派了一百名禁军随行,一是怕我们在路上遇到什么阻碍,二来也是便于沿途保障这帮家眷。 由于带着八十多名家眷,咱们的行军速度可快不了。直到七月十八日,咱们才在海阳与海朋红的交界之地,也就是从咱们的秘密基地通往官道的交汇点,与郑有功、崔道远等人会合。 想想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我让众人就地扎营休息,我则在柳怀镜、郑有功、崔道远等人的陪同下朝咱们的中转站策马前行。 不得不说,陈世兴对此事真是上了心。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官道到中转站的路已全部贯通,标准一点儿都不比官道低。而此时的中转站也已规模初显,一色儿的土坯房,有大小房间数十间。另外,这中转站仓库前面也平整出一大片平地,一是便于车辆往来转运各类物资,二是可以用来堆放炼铁用的煤。 柳怀镜告诉我,中转站的建设,顶多还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下一步就是将材料拖运到此地,然后用马队驮进去,去咱们的秘密基地处开始建设炼铁设施、造火药的作坊等。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年底,咱们的秘密基地应该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看着咱们的基地建设进展迅速,我一方面是感叹柳怀镜他们这帮人顶事儿,另一方面也是感叹陈世兴办事靠谱儿。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上午,咱们的队伍刚前行了十多里,就迎面遇上了陈世兴。陈世兴一看见我,就拉着我的手说:“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我本来还想着亲自给胡兄介绍一番咱们基地的建设情况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想必胡兄应该去看过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看过了!看过了!这次真是感谢陈大人对此事的鼎力支持呀!”说完,我就朝陈世兴打拱。 陈世兴忙叫我不用客气,他将我拉到一边,对我小声嘀咕道:“胡兄这样就太跟我见外了。太上皇给我来过书信,一是鼓励我将海阳和海朋红这两个地方治理好,另外也提及之所以安心地将海朋红也交给我,实是托胡兄的美言呀!” 听陈世兴如此一说,我也连忙让他不用客气,毕竟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的支持。另外,我也对陈叔明大哥的这个举动十分感激,他竟然亲自给陈世兴写信,说他能出镇海朋红,是因为我推荐了他。 七月十七日,咱们一百多人终于在海朋红港口登上了一条大船,这船是陈世兴按照陈叔明大哥的安排,特意为我们准备的。船上有船员、水手共计三十多人,再加上咱们一百多人,稍显拥挤。不过能有一条专船,待遇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一路上除了未了以及一些女眷晕船厉害,其他的人倒还好,就连瑾儿似乎都能适应这船上的环境,也让我安心不少。 八月二十一日,咱们终于抵达龙头。再次见到汪耀南、陈元贵、马悦、贾海通、郑光成等人,咱们肯定是很高兴。但其实他们几个才是更加高兴,因为听说我又带着人来援助他们了,想不高兴都不成。 汪耀南立即请示了李国泰,迅速将咱们这些人都暂时安顿了下来。 本来我是打算先去看看咱们的贸易港口建设情况的,但由于李国泰非得在当晚宴请我们,只能等第二天再去了。 看到唐耀祖,我将他老父亲及妻儿都已到大陈国的消息都告诉了他。唐耀祖听了十分感动,表示一定在龙头继续好好奋斗。 得知土石方爆破工程已经完工,且火药早就用完了,现在他主要是在帮着陈元贵、张怀德等人管理港口兴建工作,我告诉唐耀祖,这次跟我一同回大陈国,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唐耀祖听说我这次要带他回大陈国,那就可以见到父亲及妻儿了,既惊讶又兴奋。他连连问我,回大陈国了还有什么重要事情。由于在场的人员太多,这在大陈国制作火药一事还是低调一些好,我只是告诉他,这事儿我过两天单独找他谈。 在当日晚间李国泰为咱们举行的欢迎晚宴上,汪耀南趁着李国泰高兴,跟李国泰提了个建议,倒是给我们帮了个大忙。 汪耀南的建议便是,咱们过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原先给咱们预备的住处就显得很拥挤了。不如在新建的贸易港口周边,兴建一片住宅区,等建成之后,咱们这些人都搬到那边去住。 李国泰听了汪耀南这个建议,有些不解地说道:“这,这,这恐怕不妥吧?” 其实听到汪耀南这个建议,我是心下暗喜。别看这贸易港口还没建成,眼下那里还算是荒凉之地,等再过两三年,那里必将繁华起来。可李国泰这样子,似乎是不大愿意呀?难道他是舍不得这块“开发区”的黄金地皮? 这可不行!我赶紧端杯敬了李国泰一杯,然后问道:“汪老弟这个建议不错呀!不知大王为何觉得不妥呢?” 第八百一十二章 老枪不倒 李国泰听我如此一问,赶紧说道:“眼下那港口周边甚是荒凉,诸位若是搬到那边去住,生活极其不便利。这也有违咱们的待客之道呀!这知道的,还会说这事儿是汪世侄建议的,与我无关;这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我李国泰故意苛刻你们呢!” 也不知李国泰这个说辞是真是假,但这个机会我肯定是不会放过。我对李国泰说道:“大王这就过虑了,大王贤明好客的声名远播,谁要说大王苛刻我们,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另外,让咱们的人搬到这港口旁边,也可以免除咱们每日往返于住处和港口的奔波之苦。再说了,这事儿现在也可以说是我主动要求了,如果大王不许,倒是有些妨害大王的名声。” 嘿嘿!咱先给他扣顶“贤明好客”的高帽子,这事儿由不得他不答应。果然,我这么一说,李国泰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咱们这么多人挤在汪耀南为我们准备的临时安置点也是客观事实。 紧接着,汪耀南又补刀道:“这次胡大哥他们又来了一百多人,考虑到咱们的安置点实在有些拥挤,有好些人都没有上岸,而是住在送他们过来的船上。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住房问题,反而倒是让人觉得咱们有些怠慢了。” 这下,李国泰真是没有什么话说了,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李国泰、汪耀南等人亲自陪我去咱们的新港口走马观花了一遍。看着现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也是颇感欣慰。据汪耀南、郑有功介绍,土石方开挖、场地平整、水下清障等重难点工程目前都已基本完工,后面都是地上建筑物及一些附属设施的兴建工程,难度要小很多了。 听他们如此一说,我才明白昨晚为什么汪耀南会提出要为我们争取一块地盘儿的建议。这要再不提,等地上建筑物初具规模了,李国泰就更不会同意了。看样子,这感谢的话咱还得等李国泰离开了咱才能跟汪耀南说起。 当晚,汪耀南又特意宴请了众人。在晚宴上我才得知,汪耀南与马悦二人现在的关系可不一般了,他们竟然结成了儿女亲家。 原来自我上次离开龙头之后,马悦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起名马灵儿。待得汪耀南与李氏带着双胞胎儿子和女儿返回龙头之后,汪耀南感激当初马悦为他占的那一卦及让我带去的字条,特意来感谢马悦。 马悦自然是让汪耀南不要客气,二人越谈越投机。后来,马悦生下女儿之后,汪耀南与他开玩笑,说要与马悦结个亲家。 马悦有心与汪耀南交好,自然不会拒绝,就这样,汪耀南的大儿子汪振海与马悦的女儿马灵儿定下了娃娃亲。当然,这事儿汪耀南也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他觉得马悦的奇门遁甲之术太牛逼了,想让马悦教自己的儿子,便率先提出跟马悦结亲。 趁着大家谈汪振海与马灵儿这两个小娃娃定下娃娃亲的喜事之际,我立即向汪耀南表达了谢意,说他在李国泰面前为咱们争取了一块好地盘,等房子建好之后,咱们这些人也就不用挤在这边了。 我这么一说,汪耀南指着陈元贵告诉我,其实这事儿都是他出的主意,他只是仗着汪家与李家的关系,点破了这个题而已。 一听是陈元贵的主意,我对他竖起大拇指道:“兄弟,你行!这些年咱们一块儿出锥子山讨生活,你的眼光算是练出来了。” 我这么一夸陈元贵,众人也是嚷嚷着向他敬酒,现场的气氛就此调动起来。 本来我是打算在龙头了解一下新港口的建设情况,顶多待两三个月就返回大陈国的。但陈元贵、汪耀南、马悦等人是再三挽留,说李国泰既然答应划给咱们一块地盘儿,让咱们建个住宅区,咱们就得抓紧把这事儿给先办了。否则,等我走了,要是李国泰又反悔了,那就麻烦了。 我觉得他们说得也挺有道理的。这个新港口的建设,几乎就是靠我和沈大哥投入的资金在启动。沈大哥从来没有来过龙头,那我就算得上是咱们这边投资方的最高代表了。不管前两天李国泰答应划给咱们一块地皮,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心有不甘也罢,只要我还在龙头,他绝对不敢反悔。可一旦我回到了大陈国,他要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可以把这事儿给停下来。 再说了,我在这里,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以及陈维林他们那些非龙头分队的特战队员都在这里,咱们完全可以再组建一个住宅兴建工作专班。还有送咱们过来的那船上的三十多名船员、水手也可以随时听从我的调遣。这种人员优势,可是会随着我的离开而立即消失的。 想到这些,我决定听从陈元贵他们的劝告,立即主持将这个兴建住宅区的事情给运转起来。等到住宅区建好了,最好是咱们都搬进去了,那时木已成舟,李国泰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不过如此一来,咱在龙头至少得停留一年多的时间了。 说干就干,这是我向来的作风。为此,我和汪耀南多次拜会了李国泰,就住宅区地皮的具体划定进行了详细沟通。 九月下旬,咱们的住宅区建设终于正式开工了。好在是龙头这个地方四季如春,不存在冬天气温低、不利于施工等情况。 不过正式施工之前,咱们可是做了大量的工作。如何规划、如何设计,咱们都是下了功夫的。施工过程中,最忙的当属马悦,每一间房子下地基之前,他都得拿着罗盘亲自定点、定朝向。还有各间房屋大门的龙口合拢、上梁之时,那都得马悦亲自把关,这些都是有说法的。 受当时条件所限,咱们也不可能建些双层的海景别墅,只能是因地制宜,结合当地的气候条件,兴建一些能防台风的土胚房和石屋。不过,咱们的施工工艺在当地绝对是顶尖的。 按照施工进度,本来预计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年八、九月间,这住宅区的建设基本完工。那时建筑所用材料都是天然绿色材料,不用担心甲醛超标这些问题。也就是说,到了十月份的时候,众人都可以搬进去,而我们也可以赶在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春节前,返回大陈国过年。 可是洪武十年五月,一个意外之喜让我们不得不再次推迟返回大陈国的计划。这个意外之喜便是,未了又怀上了。算起来,当时我已经是四十七岁的高龄了,能再添丁进口,也是把我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真要说起来,当时的未了也才三十一岁而已,怀上孩子再正常不过。总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咱胡某人的火力还是可以的,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宝刀未老,老枪不倒”。谁要不服,欢迎来战。 本来未了来龙头之后,汪耀南、马悦、陈元贵等人的家眷时不时带着未了她们这帮初来龙头的女眷到处熟悉环境,经过一段时间,也算是比较相熟了。这下听说未了怀上了,众人几乎是天天轮流过来陪伴未了,倒替我省了不少心。 由于众人齐心协力,到了九月中旬,咱们的住宅区建设就全部完工了。马悦给大家择了个大吉之日,十月初六,大家集体搬家。与此同时,新港口的建设也是效果显著,预计还要一年半的时间,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住宅区的规划设计,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独门独栋的小院子,每栋占地近一亩,住一大家子几十口,完全没有问题。另一部分设计为客栈式,大厅、长廊加小单间,主要是满足咱们大陈国那边的兄弟过来临时居住所需。 本来我是打算这住宅区建好之后,就要回大陈国的,可汪耀南、马悦、陈元贵、郑有功等人非要我选一栋,说是这独门独栋的小院子有多的,已经给我和沈大哥各预备了一套的。 看看未了有孕在身,如果住在那边客栈式的临时居所的确十分不便。等到来年生产了,要坐月子的时候就更加不便了。我也就不客套了,便在风水大师马悦的参谋之下选了一栋,并把左边的一栋预留给了沈大哥。 十月初六搬家,陈元贵他们那批最早来龙头的倒是大包小包,忙碌得很。而我则相当轻松,几件行李一打包,马车一拉,轻松搞定。好在是新的住宅区里,都给大家预备了暂新的家俱,不用从那边搬旧的过来,否则陈元贵他们一天之内休想搬完。 搬家之后,众人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新港口的建设之中,一切顺利。 就在这年年底,李国泰突然派人来请,说是让我去王宫见一位故人。 这龙头还有我的故人?我十分疑惑,便带着陈维林、张天赐两大高手,另外还约上汪耀南,一道去看个究竟。 第八百一十三章 施忠义逞威 入宫之后,王府的下人将我们引入会客厅,只见李国泰与另一五十出头的男子相谈甚欢,而那男子身边不远处端坐着一年轻后生,双手扶膝,看起来十分规矩。难道李国泰口中所说故人就是这二位? 说实话,这两个人我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呀? 李国泰见我们几个过来了,立即起身,那五十出头的男子也立即起身。李国泰指着这男子说道:“胡老弟,这位老哥跟我一样,同属三佛齐国,是三佛齐国下面渤林邦国的国王。来,来,来,大家认识认识!” 听说对方跟李国泰一样,也是一个邦国的国王,且对方比我年长,我立即朝其拱手作揖道:“鄙人胡硕,见过国王!” 那国王见我朝他行礼,立即拉住我的袖子,让我不用朝他客气。可就这当儿,刚才那年轻的后生,立即跪在我身前磕头道:“见过恩人!见过恩人!” 这一下,倒是搞得我十分诧异,这哥们儿我根本不认识呀!我立即去拉扯这年轻后生起来,并惊问道:“这位小哥何出此言?我似乎不认识你呀?” 不待那年轻后生答话,李国泰哈哈大笑道:“胡老弟呀!你仔细看看这小子,再仔细想想,他究竟是谁?” 听李国泰这么一说,难道我跟这小伙子之前真的认识?而且这小伙子口口声声称呼我为恩人,这与龙头搭边儿的,能称呼我为恩人的,难道是施进卿、施忠义二人中的一个? 我立即又仔细打量着这小伙子,这么一打量,我似乎是有那么点印象,这小子的神情与早年间的施忠义倒有些相仿。不过我还是不敢确定,毕竟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当初只能算是个小娃娃,眼下却成年了,变化肯定是很大的。 见那小子也仔细打量着我,眼神中透露着期盼,我试探性地问道:“你,你,你是忠义吗?” 我这么一说,那小子眼圈是一阵湿润,激动地说道:“恩人终于是想起我来了!” 好!实锤!这哥们儿就是我们早年间在海上救下的施忠义! 不过有一个问题来了,当初施忠义可是与施进卿一起被我们救上来,最后交给了三佛齐国的梁道明了呀?怎么这哥们儿现在又是跟这渤林邦国国王在一起呢?那施进卿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对于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施忠义拉我坐下,给我是缓缓道来,其间那渤林邦国国王也做了不少补充。 原来施进卿和施忠义被送到梁道明府中之后,梁道明自然是十分疼爱大难不死的外甥施进卿,当然,对施忠义也还不错。 梁道明给施进卿请了教书先生,施忠义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读书。不过这二人虽然年岁相仿,但性格却迥异,一个好静,一个好动;一个好文,一个好武。 少年的青春发育期本来就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二人的性格差异也是越来越大。施进卿学业优秀,甚得梁道明喜欢,而施忠义却读书不甚用功,经常谎称肚子疼、屁股痒的,逃避读书。梁道明见施忠义真不是读书的料,也就不勉强他。 施忠义虽然读书不行,但也有他的长处。他的长处就是舞枪弄棒倒挺有天赋,梁府的护院武师练功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在旁边瞧着,经常瞧上几遍,就能模仿得有模有样。 梁道明见这小子在习武方面似乎有些天赋,就开玩笑道:“你小子要是想练武,以后就跟着府中的武师习武。等将来呀,咱梁家护院大武师的位置就是你的。” 谁知施忠义倒有些不屑地说道:“好男儿当驰骋疆场,为当世之雄。看家护院,能有个什么出息?” 梁道明也不以为意,嘿嘿笑道:“你小子志向倒是不小,但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自此之后,施忠义便在府中专心习武,府中的那些武师见这小子确实有些天赋,也乐得教他。直到一年之前,渤林邦国国王造访梁府,改变施忠义一生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 这渤林邦国国王名唤麻那者巫里,五十出头的人了,却没有子嗣。造访梁府,他与梁道明正在书房议事,他的随身卫队便在外面休息。 此时,梁府的护院武师们正在府中操练,那麻那者巫里卫队中有几人便去看热闹。这一看热闹,难免会品头论足。可这品头论足,你要小点声音,别让梁府的武师们听见,倒也没事儿。可那几个卫兵偏偏没注意,让梁府的武师给听见了。这下双方就扛上了,说是要比试比试。 还是梁府的护院大武师有涵养,毕竟别人是跟着渤林邦国国王来的,好歹也算是客。这如果真的比试起来,肯定是谁都不服谁,这不管哪一方有人员受伤,这事儿都不好下台。 于是这梁府的护院大武师提议双方文比,免得刀剑无眼,造成误伤。最终,双方达成一致,就比箭术。护院大武师提议,百步之外,点燃二十根蜡烛。双方各派出一人,各射十箭,谁射灭的蜡烛多,哪方就获胜。 不知是不是渤林邦国国王卫队的卫兵平常没有练习过射蜡烛这种把戏,心中很没有底,见百步之外二十根蜡烛点燃之后,又想反悔,说要比别的。 这下,梁府的武师们不答应了。双方正在争执之际,护院大武师想出了个好办法。护院大武师对那些卫兵们说道:“咱梁府中有一小孩子,平常没事儿的时候跟着武师们学了几手功夫,算是他们的半个徒弟,要不梁府就派这小孩子出战。” 很快,施忠义便被一武师推到了台前。那渤林邦国国王卫队的卫兵们一看,这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嘛!他再能,还能能到哪里去?真要给他一张硬弓,说不定他都拉不开。卫兵队长立即派出了一名射击技艺最好的卫兵前来应战。 施忠义和对方的卫兵并排而立,立即有人给每人送上一张弓,十枝箭。还没开始,双方都开始为自已的选手呐喊助威,这助威之声可是惊动了梁道明与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二人立即移步较场,正好赶上了这场比试。 施忠义虽然一脸稚气,但拿起弓箭还是相当沉稳。随着梁府护院大武师一声令下,双方立即开射。 只听得“嗖嗖嗖”的破空之声,百步之外的蜡烛纷纷熄灭。就在众人的惊呼和喝彩声中,双方终于决出胜负。施忠义这边的十支蜡烛全灭,卫兵那边的十支蜡烛还有一支未灭,而卫兵手中的十枝箭已全部射完,也就是说那卫兵有一箭落了空。 要说十发九中,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可是面对施忠义这小年轻的十发全中,那卫兵顿时蔫了。卫兵队长更是觉得脸面全无,不管怎么说,对方才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一场比试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就在卫兵们垂头丧气之际,情商颇高的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一边迈步向前,一边拍着巴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梁府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说着,麻那者巫里便来到了施忠义面前,十分喜爱地看着这个小少年问道:“这位小英雄是梁府何人呀!” 不待施忠义答话,梁道明也已经走了过来,他告之了麻那者巫里关于施忠义的身世。麻那者巫里听说施忠义父母双亡,立即心生了收其为义子的想法。 麻那者巫里问施忠义,长大了想干什么? 施忠义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回道:“大丈夫当提三尺宝剑,立不世功名!” 麻那者巫里一听这话,是更加喜欢施忠义了,又问道:“你小子可否愿意跟着我?将来我封你当大将军。” 施忠义不知道这老头儿是谁,只好扭头看向一旁的梁道明。 梁道明笑道:“你小子不知道他是谁吧?他是渤林邦国的国王,渤林邦国是咱三佛齐国最善战的邦国之一。你小子不是向往着驰骋疆场吗?如果能得渤林邦国国王提携,那有的是机会。” 梁道明这么一说,施忠义倒还真有些动心。不过施忠义也并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梁道明如此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于是,施忠义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承蒙国王厚爱,我施忠义理当誓死追随。可我施忠义十岁父母双亡,全靠舅父(施忠义跟着施进卿称呼梁道明为舅父)拉扯长大。如今我勉强算成年,岂可抛舅父而去,而不在舅父跟前尽孝道?” 嘿嘿!别看施忠义年纪不大,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这一下,麻那者巫里就更加喜欢这个小少年了。 麻那者巫里对施忠义说道:“梁兄与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如果你真愿意跟着我走,梁兄绝对不会阻拦。如果你觉得一走了之,对不起梁兄的养育之恩,那我亲自向梁兄相求。实不相瞒,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至今膝下无子。如果你愿意,我就收你为义子。我想梁兄也一定乐意促成这桩美事的。” 第八百一十四章 海盗来袭 麻那者巫里要收施忠义为义子,这话可让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梁道明心想,如果答应此事,一是卖了麻那者巫里一个大面子,另外也是给施忠义找了条好出路。这麻那者巫里没有儿子,施忠义跟着他,将来不说能当上渤林邦国的国王,但当个大将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站在施忠义的立场,这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了。这老头儿家大业大的,又没儿子,要收自已当义子,那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吗?将来这老头子归西了,那他的一切岂不都是我的……。 就在施忠义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之时,梁道明突然把他的耳朵一揪,朝地上边按边说道:“你小子傻呀!还不快点拜见义父?” 就这样,这事儿就这么促成了。那麻那者巫里对施忠义也是甚是喜爱,干什么都将其带在身边。这不,这次来龙头邦国,施忠义也是伴随左右。 不过,现在施忠义可不叫施忠义了。自从拜麻那者巫里为义父之后,他说他本就不姓施,现在既然拜了义父,那就得跟义父姓,叫麻忠义了。麻那者巫里当然是高兴。不过这“麻忠义”的发音在当地往往被别人说成“麻祖义”,后来索性就叫“麻祖义”,别人叫起来也更加顺口。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李国泰为麻那者巫里准备的欢迎宴席也已开席,我自然是乐得陪同。要知道这麻那者巫里所在的渤林邦国是三佛齐国之中最剽悍的邦国,今后咱们的港口生意还得靠他们支持,今日与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一起吃个饭,大家联络一下感情,也是相当有必要的。 席间,我又向麻祖义询问了施进卿的情况,得知在梁道明的照顾下,施进卿也是越来越长进了,我也替这两个年轻小伙子高兴。 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二月初四,未了生下了一个女婴,起名宛枫。在汪耀南夫人李氏的张罗之下,早为未了找了个老妈子侍候她们母女。 一日,我正抱着小宛枫逗弄,未了突然开口道:“相公,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我随口答道:“有事儿就说呀!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未了低声道:“本来去年咱们就应该返回大陈国的,只是因为咱们母女,让大家都陪着咱们在龙头这里耗着。可就算出了月子,宛枫还这么小,我也晕船得厉害,这回大陈国的漫漫行程,我想想就有些害怕。所以,我想,我想……” 未了说到这里,结巴了。我拉着她的手,鼓励地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未了沉吟了半晌,终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带着瑾儿和宛枫就在龙头住下,一是免得耽误众人回大陈国,二也是免得我们母子遭受奔波之苦。” 听未了说是这事儿,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别说是未了了,就是思淑,别看她功夫很好,可一上船就晕船,立即就化为柔弱女子了。让未了带着瑾儿和宛枫住在龙头,我觉得挺好的。反正我顶多一两年就得来龙头一次,到了龙头有未了,回了大陈国有思淑和兰儿,画面不要太美! 我捏了一下未了的小脸蛋儿,逗她道:“这个主意好!准奏!” 未了把我捏她小脸蛋儿的手一拍,佯装嗔怒道:“去,去,去,没正经的!” 既然未了她们就留在龙头了,那我就得立即招呼众人,准备收拾行囊,回大陈国了。 就在三月初,众人准备启程之际,一个意外的大事件不得不让我们又一次推迟返回大陈国的计划。这个大事件就是与龙头邦国隔海东望的渤林邦国遭受大批海盗袭击,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派人分别向西边的龙头邦国以及西南的三佛齐国求援。 三佛齐国作为当时东南亚国力最强的岛国,岂能对渤林邦国的危险坐视不理。况且唇亡齿寒,要是渤林邦国这道东北的屏障没有了,对三佛齐国的打击可是不小。 渤林邦国作为三佛齐国内最善战的邦国都派人来求援,可见这股海盗的实力强悍。三佛齐国国王不敢怠慢,不仅是立即让梁道明率水军前来助战,还迅速向周边的各邦国传达紧急军情,要求各邦国火速派水军驰援渤林邦国。 李国泰收到渤林邦国的求援信后,正在考虑要派出多少人马前去救援。毕竟渤林邦国都来求援,可见海盗兵力之强悍,如果人去少了可能不顶事儿。但如果倾巢出动,这要是万一败了,可就把老本儿折光了。 就在李国泰与一些近臣及汪大渊、汪耀南父子犹豫不决之际,三佛齐国的催兵文书也到了。这下李国泰不得不谨慎对待了。如果说对于渤林邦国的求救,还可以打点折扣,雷声大雨点小地做做样子,搞搞形象工程,那对于三佛齐国的催兵文书就不得不高度重视了。 这要搞得不好,等他们击退这股海盗之后,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一起来找龙头邦国算账,龙头邦国估计得被他们瓜分了。假如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战败,那自己这点儿地盘估计也成了海盗口中之肉…… 因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国泰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举龙头邦国之力,去参与这场救援之战。如果赶走了海盗,不仅是保全了龙头邦国,这日后在新港口的建设、运营方面,必然也是会得到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的鼎立支持。 可就算是举全邦国之力,李国泰也只能凑出二十余条战船,人数也不过千余人。更让李国泰心中没底的是,这千余人的训练水平、装备配置也是良莠不齐,去凑凑数还行,真要指望这一千余人去扭转整个战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是这种情况之下,汪耀南向李国泰隆重推荐了我。李国泰也不管我有没有汪耀南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反正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于是,在汪耀南父子的陪同之下,李国泰亲自登门拜访。 得知李国泰的来意,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不过咱们只有一条从大陈国来的大船,如果咱们的人都挤在上面,一是不便于展开手脚,另外如果没有小船的护卫,海盗从侧面攻击我们,就十分危险。 虽然龙头邦国有不少小战舰,但依靠他们来护卫咱们,肯定不现实。于是,我跟李国泰协商,让他调配两艘小战舰给我们,每艘小战舰上除了配备水手,还配备三十名兵士。 这点小事情李国泰答应得很爽快。为了鼓舞士气,李国泰当然得亲自率兵出海征战。两天之后,咱们大小二十余条战船从龙头出发,奔向东边的渤林邦国。 这一次,不仅是特战队员全部出动,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陈元贵等人自然也是都来了。天狼特战队龙头分队,由崔道远和汤国栋二人分别带队坐镇在两条小战舰之上,其余的人自然都跟着我在那条大船之上。 三月初九,咱们的船队终于看到了渤林邦国坤甸港口周边的海岸线。远远看去,那坤甸港口也泊着不少船只,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海盗的船只。 由于敌情不明,我们没有贸然向坤甸港口进发,而是调整航向,慢慢朝着坤甸港口北边的海岸线靠近。 咱们泊岸的地方,距坤甸港口约十多里,是一片荒芜之地,连个人毛都没有。为了尽快摸清敌情,李国泰派出四拨探子,去打探情报。 第二天一早,就有一拨探子回报,坤甸港口停泊的船只正是海盗的船只,至少有六、七十条。而此次来坤甸的海盗约有三千余人,已将渤林邦国的军队打退,正在坤甸港口及周边进行大肆抢掠。 听到这个消息,李国泰不禁皱眉道:“这不应该呀?” 原来渤林邦国作为三佛齐国下兵力最强的邦国,兵力足有五千余人。如果海盗只有三千余人的话,渤林邦国的兵力明显占优,而且还是在主场,怎么会被海盗打退,将坤甸港口拱手相让? 到了中午,第二拨探子回来了,这拨探子还带回了两个被海盗打散的渤林邦国兵士。从这两名兵士口中,咱们得知了大致情况。 据那两名兵士分析,这帮海盗应该是来自很远的北边,因为他们交战过程中,只听得对方叽哩呱啦地乱叫,一句也听不懂。似乎在整个南海海域中,他们都从没遇上过操这种口音之人。 据称,这帮海盗虽然人数还不及渤林邦国的兵力多,但点斗力却是相当强悍,组织纪律性也是非常严格。不仅身着统一制式的铠甲,面部还都戴有或铁制、或皮制的面具,看上去更添几分诡异和恐怖。 最让这两名兵士心悸的还是这些海盗所使用的兵器。据说,这些海盗几乎都使用同一种兵器,说刀不像刀,说剑不像剑。为什么说这种兵器说刀不像刀,说剑不像剑呢?因为在一般人的认知里,这刀身都是有弧度的,而且刀的宽度是要比剑明显宽一些的。 第八百一十五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据那两名兵士描述,这帮海盗所使用的兵器,不仅刀身几乎没有什么弧度,且刀身比较窄,几乎与剑差不多宽窄。如果说这种兵器是剑吧,它又只有一面开刃,而且还是略带一点弧度。关键是这帮海盗使用这种兵器的时候,完全是按照刀法的路数,就是大力劈砍。 两名兵士告诉众人,如果说这帮海盗就是装束奇怪一点儿,使用的兵器奇怪一点儿,倒也不打紧。关键是他们的装束和兵器都很厉害。 先说这身着统一制式铠甲和戴着面具,就能大大提高防护能力。尤其是这面具,虽然戴上之后,会影响视线,甚至影响呼吸,但在战斗过程之中,也有利于保护面部不受致命攻击。 再来说说那奇怪的兵器,用这两名兵士的说法,那真是邪了门儿了。咱们的大刀与他们对砍,他们的那邪门儿兵器一点儿事都没有,而咱们的大刀往往折为两段。就这样,好些兵士才跟对方对上一招,就因兵器被砍断,被对方的兵器顺势砍中身体而亡…… 听那两名兵士说到这里,我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股既紧张又兴奋的冲动。照这两名兵士的描述,那奇怪的兵器似乎就是小日本的东洋刀呀? 话说这小日本的东洋刀虽然最初是仿自我国西汉环头直刀,后来又模仿咱们唐朝的唐大刀,但这个尚武且对技术要求严谨的民族,不断地改进他们的锻刀技术,真正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为了达到适宜劈砍的目的,这东洋刀刀身弧度的设计就十分合乎力学原理。为了达到兼具突刺的功效,这刀身的厚度由刀柄处依次由厚转薄,而至刀尖处最薄,刀尖之处的锐利程度可想而知。 以上纯属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解析东洋刀的特点,如果从化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东洋刀也有让咱们吃惊的地方。 话说这东洋刀要经过反复揉合摺叠锻造,将属性迥异的庖丁铁和玉钢锻造在一起。庖丁铁韧性十足,锻为刀的外皮;玉钢坚硬无比,锻为刀的内心及刀刃部分。 这还不够,东洋刀淬火的时候,还会使用一种特制的泥土敷于刀身之上,且从刀背至刀刃由厚及薄,以达到刀刃坚硬锋利、刀身韧性十足的特点。 经过如此精益求精的多道工序处理,这东洋刀成功的克服了传统兵器过软或过硬的矛盾,成了一把软硬兼备的好刀。格斗之时,刀之两侧具有弹性,可充分吸收化解对方兵器攻击造成的震力,避免手掌被震得麻木而造成兵器脱手;而刀刃因坚硬的特性不易成缺口,甚至可以在互砍的过程中成功砍断对方的兵器。 也正是因为小日本十分重视兵器的打造,而华夏民族往往视这等技术上的进步为奇技淫巧,日军在兵器上比明军要先进得多,才造成了日后倭寇成为明朝东南沿海的一大祸患。 直至抗倭名将戚继光,才真正正视了这个问题。为了改变明军在兵器上的劣势,戚大帅通过其他渠道向日本购买了一批东洋刀。后来,戚大帅经过研究这批东洋刀,吸收其优点,锻造了属于咱们自己民族品牌的“戚家刀”。至此,戚家军在与倭寇的战斗中,才在兵器上不处于劣势,渐渐取得了主动权。 “师夷长技以制夷”,虽为清朝大学者魏源所提出,并且成为后来洋务运动的指导思想。但这个口号的最早实践者,却是比这个口号提出者还要早出生两百多年的抗倭名将戚继光。 闲话扯远了,咱书归正传。想到这股海盗所使用兵器很可能就是东洋刀,我立即追问那两名兵士,那海盗所使兵器,是不是刀把挺长的,双手都可以握住刀把? 那两名兵士听我如此一问,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就是!就是!你也见过那帮海盗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立即从李国泰的一名亲兵手中拿过一柄佩刀,学着电影中日本忍者经常做出的双手持刀的姿势,问道:“那帮海盗是不是经常这么举着刀?” 那两名兵士更加惊讶地点了点头。 为了证实这帮海盗就是小日本,其实在当时应该称为“倭寇”的推断,我继续问道:“那帮海盗叽哩呱啦地乱叫,是不是经常会叫出‘八嘎’这种发音的话?” 我这么一问,那两名兵士立即是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草!实锤了!这帮狗日的海盗就是小日本,就是倭寇! 奶奶的!这次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了,老子也得手刃了这帮龟蛋! 我问这两名兵士,那帮海盗打退渤林邦国的士兵之后,是驻扎在坤甸,还是守在船上? 那两兵士摇了摇头,说他们也不知道。 看样子,这两名兵士能提供的有价值信息也有限,我让他们退下,然后与李国泰、汪耀南、陈维林、崔道远等人商量起作战计划来。 按照我的想法,不管这帮海盗是在船上也好,还是驻扎在岸上也罢,咱们今夜前去偷袭,去烧他们的战船。即使船上没有几个海盗兵,只要烧掉了他们的战船,断了他们的退路,这帮海盗必然军心动摇。 李国泰有些担心地问道:“咱们才一千人,海盗有三千余人。要是他们向我们发起反扑,我们如何顶得住?是不是等三佛齐国的大军到了,咱们再一起行动?” 我知道李国泰是求稳,他是怕把他手中的这点老本儿给折腾光了。为了打消李国泰的疑虑,我告诉他,今夜的放火偷袭,他只需要派人配合,主要任务由我们的人来完成。另外,我还告诉李国泰,咱们的人都在船上,只要海盗的船着火了,他们要么是救火,要么是上岸逃生,哪有机会来反扑我们? 听我这么一说,李国泰是心下稍安。我便趁热打铁地请求李国泰代为完成一个任务,那就是让他麾下的兵士立即在岸上采伐树木,制作五十个小木排,木排之上还要绑上枯草、枯树枝等易燃之物。至于咱们的人,当然是抓紧时间休息,今晚的放火任务还得靠咱们呢! 天公作美,当夜云层较厚,月亮时隐时现。咱们的战船泊在坤甸港口外约三里,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就会被海盗发觉了。 五十条小木排,每两条拴在一起。陈维林选派出二十五名水性较好的特战队员,每人负责驾驭拴在一起的两条小木排。其他特战队员则由陈维林率领,分乘两条小船,与小木排一同接近海盗船,便于随时接应。 为了使火势燃烧起来更猛,拴在一起的两条小木排上,还各准备了一小桶火油。由于要划近海盗船,还得有一段时间,因此这火油不能浇得太早,否则就都挥发了。只能是到达放火水域后,再由每名执行任务的特战队员迅速浇油、点火。 子夜时分,五十条小木排均已悄悄到位,全部泊在了海盗船的大屁股后面。此时,就算是月亮时而钻出云层,海盗船上的海盗也是难以发现隐藏在船身下的特战队员。 到位的特战队员迅速开始往小木排之上倾倒火油,然后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通过手势相互传递已就位的信号。由于平常训练有素,而且执行这种火攻偷袭的任务也不是第一次了,特战队员之间相当有默契。 众人都就位之后,处于中间位置的特战队员率先亮起了火折子,开始点火。两边的特战队员见中间举火,也都迅速举火点燃木排。 等到船上的海盗发现异样之时,咱们的特战队员都已回游至少四、五丈的距离了。 陈维林迅速指挥两条小船前进去接应回游的特战队员。与此同时,在三里开外的大部队眼见火光已起,便在我和李国泰的招呼之下迅速前进。 等到咱们的二十多条大小战船到达坤甸港口外围之时,陈维林早已将执行放火任务的二十五名特战队员全部收拢。此时,那海盗船上的海盗们早已乱成一片,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在指挥官的指挥之下灭火。时而还有“八嘎”的声音传过来。 按照计划,此时正是我们为他们“加油助力”的大好时机。咱们的战船纷纷靠近敌船,弓箭手又是一阵火箭朝着海盗船射了过去。不管这火箭是射着扑火的海盗,还是射在了海盗船之上,反正都是发挥了大作用。 而海盗的指挥官见火势已起,难以压制,只好招呼海盗们放弃扑火,将一些未着火的战船驶到安全地带,与咱们对峙。 见至少烧掉了对方三、四十条战船,我们也是非常高兴。至于那些脱身火海、已驶入安全地域的海盗船,咱们也不敢贸然进攻。毕竟海盗人数比咱们多,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 由于海盗被咱们损毁了大部分战船,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也不敢贸然到海上来跟我们打水战。就这样僵持了几日之后,梁道明率领的大部队也赶过来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干一件蠢事儿 梁道明听说海盗的大部分战船被我们给焚毁了,十分高兴,狠狠地表扬了李国泰一通。此次,梁道明率大小战船近百艘、人员近五千人前来驰援。虽说是加上几个小邦国临时拼凑的,战斗力如何,目前还不好说,但好歹在阵势上不悚海盗了。 可能是海盗战船被焚毁的消息传到了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耳中,麻那者巫里料想到是援军到了。就在梁道明抵达的第二天晚上,麻那者巫里派出的兵士与咱们取得了联系。 由于海盗军战斗力太强,麻那者巫里在损失了一千多人马之后,不得不放弃坤甸,率主力逆卡普阿斯河而上,退守桑高。 梁道明得知了麻那者巫里的动向,立即告诉这些兵士,让他们回去告诉麻那者巫里,让其派一个心腹过来,大家一起商讨共同进军的破敌之策。 五天之后,竟然是麻祖义带着三十多名亲兵前来与咱们商讨破敌之策。在李国泰的邀请之下,我与他、汪耀南等人一同去参与了会议。要说麻那者巫里对这次会议是相当重视了,竟然派出了义子麻祖义。要知道没有子嗣的麻那者巫里,可是视义子麻祖义如亲生儿子一般呀! 其实说这商讨破敌之策,由于不了解海盗军的具体情况,却听说海盗军战力相当强悍,梁道明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最终,他说出一个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但对于渤林邦国来说相当凶险的方案。那就是,由他带来的水军与龙头邦国的水军组成的联军,于五日之后从水上对海盗发起攻击,与此同时,麻那者巫里率领渤林邦国兵士从陆上向坤甸发起攻击。力争双方的东西夹击,让海盗顾此失彼,一举将其击溃。 眼下,咱们的战船有一百多艘,而海盗军的战船已不足三十艘。那海盗军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跟咱们打水战。梁道明这个方案,对于咱们来说,真的是太他妈的“稳妥”了。 可是当麻祖义听到梁道明说出这个方案之后,立即是跪在他身前,带着哭腔道:“梁将军,眼下海盗军战船大部分被毁,海盗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驻扎在坤甸城。虽然坤甸城不算大,城墙也不高,但凭着咱们还剩下的三千余兵力,实在是难以取下坤甸呀!” 梁道明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咱们的主力必须将坤甸港口给封死,让这帮海盗无法从海上逃脱,永绝后患。否则要是让这帮海盗从海上给溜了,他日必将卷土重来。” 梁道明这么一说,其他一些小邦国的带兵统领纷纷附和,说得他们好像真的都是从大局着想似的。其实,他们都是觉得梁道明这个方案是最有利于保存自己实力的方案,不附和才怪。 其实别说这些小邦国的带兵统领了,就是梁道明本人也认为这是一个消弱渤林邦国的绝佳时机。渤林邦国国王麻那者巫里以前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总认为自己在众邦国国王之中高人一等,有时三佛齐国国王都还忌他三分。此时不削弱他们,更待何时? 可是麻祖义明白,如果按照梁道明这个方案,最终的结果可能是渤林邦国拼光了老本儿,其他邦国,尤其是三佛齐国最终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虽然麻祖义是苦苦哀求,但架不住众人都说梁道明的方案好。不得已,麻祖义只得求梁道明好歹派出一支人马从陆上发动佯攻,怎么着也可以牵制一部分海盗军的兵力。 梁道明虽然觉得麻祖义这个要求还算合理,但谁又愿意去担负这佯攻的任务呢?谁愿意放着现成的便宜不捡,去干那吃力不讨好、且危险系数挺高的蠢事儿呢? 见麻祖义抱着自己的腿相求,甚至连当初收养之恩的事儿都搬出来了,梁道明只好将皮球踢了出去。他假装十分为难地看着诸位邦国的带兵统领,说道:“麻将军提出的由咱们派出佯攻部队的要求,我看也是十分有必要。不知哪位将军愿意自告奋勇地救这个急?” 嘿嘿!梁道明这么一问,只有傻子才会接招呢? 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没人吭声。梁道明又只好说道:“诸位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提出来。今日谁要是愿意救这个急,他日凯旋之后,我定向咱三佛齐国王保奏其功劳。” 还是一片沉默,还是没有人接招。 梁道明继续道:“谁要是愿意担负这佯攻计划,将来我保举他为此次击退海盗的头功。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三佛齐国支持的,我梁道明必定将帮他在国王面前全力争取。” 还是没有人接招,我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李国泰。正好此时李国泰也看向了我,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明显地感到他是在征询我的意思。看来,李国泰有些动心了。 我朝李国泰点了点头。其实,我与李国泰此时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来干一件蠢事儿,接下这个佯攻的任务,一旦事成,咱们的新港口必将得到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的全力支持。我们似乎已经看到,滚滚的财源在向我们招手了…… 只见李国泰忽然起身道:“咱龙头邦国多年来与渤林邦国唇齿相依,这次渤林邦国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理?梁将军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那我李国泰愿意冒这个头,接下佯攻坤甸的任务。” 梁道明听得李国泰愿意出兵,心下大喜道:“好!李王爷义薄云天,前番独自火攻破敌,今日又慨然领命,是渤林邦国的幸运,更是我三佛齐国的幸运!如果李王爷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尽管提出来。” 梁道明都把话说到了这里,李国泰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他先朝梁道明抱了抱拳,又朝诸位邦国的带兵统领抱了抱拳,道:“诸位应该知道,我龙头邦国准备兴建一个贸易港口,估计两年之内就可完工。这今后的港口建设和运营,还望三佛齐国能鼎立支持,望各位兄台能多多关照。” 这一下,还不待梁道明与诸位带兵统领发话,小小年纪的麻祖义激动地说道:“这次渤林邦国蒙难,多亏了龙头邦国仗义相助。等这次击退海盗之后,我一定会奏明父王,今后龙头邦国的事儿就是咱渤林邦国的事儿。谁要是敢在龙头邦国的港口上找事儿,先问问我们渤林邦国答不答应。” 别年麻祖义年纪虽小,但这几句话说出来还是掷地有声,关键是渤林邦国的威名仍在,其他邦国的带兵统领在渤林邦国没有被彻底灭掉之前,谁也不敢不给麻祖义这个面子。 这时,梁道明又补了一刀,说道:“祖义说得好!咱三佛齐国的各邦国之间理当团结一心,共同对外。” 为了营造气氛,梁道明的一个手下迅速搬上一坛子酒,另一个手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大白公鸡。梁道明亲自给酒坛启封,一个手下立即给那大白公鸡的脖子上来了一刀,将鸡血滴入酒坛之中。 很快,又有人摆上数个大碗,梁道明便搬起滴入白公鸡血的酒坛,给这些大碗都满上了。众人都端起一碗鸡血酒,在梁道明的统一号令之下,将酒给干了。 梁道明随后宣布,各军立即严阵以待,麻祖义火速返回桑高,率军于三月底抵达坤甸小城的东边。总攻的时间就在四月初一辰时,到时候,渤林邦国的军队从坤甸城东向坤甸发起进攻,龙头邦国的军队登陆之后从坤甸城北发起佯攻,而梁道明率领的联军立即向坤甸港口的海盗水军发起攻击。 发起总攻的前一天傍晚,咱们的人趁着夜幕降临在坤甸港北边约十里处登陆。登陆之后,咱们的人马立即迂回到坤甸城北约五里处的一片树林中。此时,才是四月初一丑时初,我和李国泰立即让兵士们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辰时初,咱们迅速集结人马,向坤甸城悄悄地摸了过去。就在咱们准备悄悄摸到城下,用弓箭偷袭城头的海盗兵之时,港口方向突然传来喧哗之声,看样子应该是梁道明率领的水军开始进攻海盗战船了。 李国泰正准备招呼兵士们向北门推进,我突然制止了他。我告诉李国泰,咱们不妨临时改变一下作战计划,立即朝西南方向机动。 西南方向就是海盗战船停泊的方位,也是梁道明的大军向海盗水军发现进攻的地方。李国泰以为我是要从陆地上去夹击海盗战船,有些担心地说道:“假如咱们去夹击海盗战船,城内的海盗突然打开城门,从咱们的屁股后面杀过来,可如何是好?那样的话,反倒是我们成了海盗的夹击对象。” 我笑了笑道:“谁说咱们要去夹击海盗船啦?” 我这么一说,李国泰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问道:“那我们去那边干嘛?” 我指了指港口方向,说道:“你看看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战况?” 第八百一十七章 松蒲家族 李国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说道:“看样子,似乎海盗船上的海盗并不多。而且他们被梁道明的水军封死在港口之内,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梁道明的人马会吃掉这支海盗水军。” 我点了点头道:“前番咱们烧了海盗的大量船只,眼下他们就这点儿家当了。要是这些战船被毁,或者是被梁道明他们夺了过去,那坤甸城中的海盗就被彻底断了退路了。假如你是海盗头子,应该怎么办?” 我这么一问,李国泰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前面截击城内的海盗援军?” 我朝李国泰竖起大拇指道:“王爷英明!如果咱们攻城,海盗居高临下,咱们肯定会有较大伤亡;如果咱们截击城内出来的援军,大家都处于平等的地利条件上,伤亡肯定会小很多。” 李国泰听了我这话,狡黠地一笑道:“好!待会儿要是渤林邦国的人质问咱们为什么没有佯攻北城,咱就说城西出来了大股救援港口的海盗,如果不去截击,咱们的水军要吃亏。截击援军,咱们其实是减轻了梁道明的压力,也有助于梁道明的水军获胜,到时梁道明肯定站在我们这边。再说了,咱们截击城内出来的援军,也是分散城内海盗军兵力的一种方式,跟咱们佯攻北门的效果差不多。” 主意已定,咱们的人马迅速向西南方向机动。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海盗水军由于前番遭遇火攻,损失了三十余条战船及七百余兵士之后,便将主力部队调入城内,港口的二十多条战船之上,总共只有不足五百人。 一边是二十多条战船,不足五百人;一边是近百艘战船,近五千人,这水战不论怎么打,海盗水军都是没有胜算。 当然,海盗头子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为了防止再度受到火攻,由于船上人员太多,一时难以疏散,造成兵力损失。而将主力部队调入城内,可以在水军受到攻击时,立即出城支援。反正这坤甸城西门离港口才一里地,一旦有战事,要不了一刻钟,援军即到。 就在咱们还在朝西南的港口方向机动之时,坤甸城西门打开了,一队海盗军整齐有序地从西门冲了出来。据粗略估计,这队海盗军约有五百余人,个个身着铠甲,手持东洋刀。 奶奶的,这帮倭寇终于出来了。我招呼众人加快行军速度,从侧面截住他们。 与此同时,这帮出城的倭寇也发现了我们,嘴里发出“叽哩呱啦”的叫声。由于城东受到渤林邦国的攻击,倭寇头子派出这支援军并没有携带弓箭等远程攻击武器,因为他们需要远程攻击武器来守城。这下,倒是让咱们占了便宜。 虽然出城的倭寇人数只有咱们的一半,但他们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在倭军头目的指挥下,这帮倭寇气势汹汹地向咱们杀了过来。 待倭寇进入咱们的弓箭射程之内,咱们的弓箭手立即朝对方招呼。那帮倭寇的战斗纪律不得不让我们佩服,他们一刀挥舞着手中的东洋刀,格挡箭枝,脚下却并未减速。即使偶尔有倭寇中箭倒下,身边的人也毫无畏惧,继续朝咱们冲了过来。 这一次,倭寇的制式铠甲和防护面具确实是起了大作用,虽然有不少倭寇中箭,但并未伤着要害,仍然是整齐地朝咱们冲杀过来。 见对方这股不要命的气势,不少龙头邦国的兵士有些怂了。一看这阵势不妙,我和李国泰立即喝止欲逃跑的兵士。与此同时,我让陈维林迅速组织特战队员,用火枪瞄准这些倭寇。 最前面的倭寇离咱们只有四、五丈的距离了,陈维林一声暴喊,紧接着就是“嘭嘭嘭”的声音响起。那倭寇的铠甲虽然防护弓箭的效果不错,但遇上咱们的火枪,就不顶事儿了。最前面的三十多名倭寇瞬间就倒下了。 这一下,倭寇小头目愣住了。他不知道咱们使用了什么厉害的武器,让他们瞬间减员三十多人。 就在倭寇愣神的当儿,我立即让龙头邦国的弓箭手迅速用弓箭射击,为咱们的特战队装填第二发弹药争取时间。 虽然有不明原因的战斗减员,倭寇很快还是回过了神儿,迅速整顿队形,再次朝咱们冲杀了过来。不过正好,咱们的第二发弹药装填到位。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倭寇再次在咱们的火枪下丧身近四十人。加上先前的第一拨攻击,以及弓箭手的打击,倭寇已减员一百余人了。 不过这一次,倭寇们没有再次愣神儿,而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就冲了过来。这样,咱们也就没有装填第三发弹药的机会了。 陈维林带着特战队员们,纷纷抽出陨铁宝刀,也朝倭寇发起了冲锋。李国泰麾下的兵士见陈维林他们冲在前面,也跟着纷纷冲了上去。罗仁、陈定邦、陈元贵、贾海通、郑光成等人就围在我和李国泰身边,而吴成照则端着火枪伺机瞄准倭寇的小头目,张天赐则手持兵器为陈维林助阵。 倭寇的东洋刀在以往的战斗中往往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鲜有兵器能与他们对抗。不过这一次,倭寇可尝到了苦头。虽然他们的东洋刀坚韧、锋利,但比起咱们的陨铁宝刀还是稍逊风骚。就在一个个倭寇手持东洋刀与咱们的特战队员举刀对砍之际,他们期待的对方兵器折毁、东洋刀顺势劈中对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咱们的陨铁宝刀纷纷斩断了这些东洋刀,顺势砍在了倭寇身上。 由于这些倭寇都戴着面具,咱们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我相信,大部分倭寇死之前都是十分惊讶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兵器今日却遇上了克星,他们可能至死也没解开心中的这个疑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不科学呀? 由于有陈维林、张天赐两大高手压阵,特战队是越战越勇,而那些龙头邦国的兵士见自己这边占优,也是纷纷上前,伺机解决正与特战队员缠斗的倭寇。 随着吴成照对几名倭寇小头目实施了精确打击,倭寇终于是有些顶不住了,纷纷开始后撤了。见此良机,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岂肯放过,呼喝着追着倭寇的屁股猛杀,而龙头邦国的兵士也觉得立功的时候到了,士气高涨地对着倭寇猛攻。 约两刻钟的功夫,倭寇的出城援救水军计划就此宣告流产,只有不足五十人仓皇退入坤甸城中,其余四百多人尽皆毙命。 随着倭寇援军被击溃,港口中的倭寇水军见大势已去,不少人开始登岸逃生,还有少数倭寇水军直接向梁道明的水军投降了。 眼见有数十倭寇水军上岸逃生了,我立即让陈维林带着特战队截住他们。不待我们发号施令,龙头邦国的兵士也主动加入了战斗,主要是这种顺风战,不加入战斗、争取立功机会那就是傻。 随着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赶到,那帮准备上岸逃生的倭寇很快被截住了,除了十多人跪地投降,其余倭寇全部丧身。 见倭寇水军全部被歼,梁道明立即派人给城东的麻那者巫里报信,让其暂缓攻城,眼下海盗困守孤城,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分化瓦解他们,一味猛攻,反而容易激起他们的斗志。要是这帮海盗真的作困兽犹斗,咱们即使攻下坤甸,必定也是伤亡惨重。 经过清点打扫战场,共击毙倭寇水军四百七十余人,俘虏四十余人。咱们在岸上击毙倭寇四百六十余人。加上先前咱们火攻击毙的七百余倭寇,还有渤林邦国今天上午攻城过程中击毙的约一百余倭寇,倭寇已损失兵力一千八百余人。 而咱们这边,渤林邦国的损失最大,上午的攻城战斗中,他们又减员了六百余人。梁道明他们的联军在攻击倭寇水军过程中,也损失了两百余人。而李国泰麾下的龙头邦国兵士减员不足百人。至于咱们的特战队,由于内着拉丝软甲,除开有十多人挂了彩,受了点儿小伤,无一人阵亡。 梁道明一边令各军整顿兵马,严阵以待,防止城中海盗突围,一边让麻那者巫里迅速寻找通晓这帮海盗语言的人,他要从那俘虏的四十多名海盗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我提醒麻那者巫里,这帮海盗其实就是倭寇,他们住在高丽王朝的东边,与咱大明东北疆域隔海相望。 有了我这个提示,两天之后,麻那者巫里便找来了一个略通倭国语言的渤林邦国渔民。有了这个渔民当翻译,咱们很快弄清了这帮倭寇的来头。 原来这帮倭寇来自平户岛,头领叫松蒲正雄。松蒲家族数百年来一直是平户岛的实际控制人。早在元朝初期,忽必烈曾两次征伐日本,虽然未曾占领日本,但给战略位置突前的松蒲家族还是带来巨大伤害。 第八百一十八章 倭寇突围 自从忽必烈两度征日之后,松蒲家族就誓与元朝为敌。虽然不敢派兵大规模入侵,但小规模骚扰,还是时常不断的。这也就是倭寇最初的雏形。 就在咱们这边元末改朝换代之际,日本那边也发生了政局巨大动荡。日本的后醍醐天皇被足利尊氏赶走,足利尊氏另立了天皇,称为北朝。后醍醐天皇当然不甘心就此下台,逃到南边的吉野,成立了朝廷,称为南朝。自此,日本也进入南北朝的混战时代。 混战时代,人人都有野心称王称霸。松蒲正雄虽然是松蒲家族的人,但他不是嫡子,按照规矩,将来继承松蒲家族的大业可没他的份儿。但松蒲正雄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既然天皇都能被赶走,咱为什么不能赶走嫡子,来继承松蒲家族的家业呢? 就这样,松蒲正雄与兄长展开了激烈的争斗,可惜松蒲正雄有一颗称王称霸的心,却无称王称霸的命。在与兄长的争斗中败下阵来之后,松蒲正雄几乎输掉了所有,因为他已经无法在平户立足了。 不得已,松蒲正雄带着一帮死忠涉洋过海,打起了高丽的主意。虽然当时的高丽王朝也是行将就木,但高丽王朝却有一个大狠人李成桂,也是这哥们儿最终取代了高丽王朝,开启了朝鲜王朝。 当时李成桂是高丽王朝的大将,听说有一股倭匪入侵,那还了得?李成桂亲自提兵征讨。虽然松蒲正雄的水军战斗力强悍,无奈李成桂兵多将广,松蒲正雄不得不退出高丽王朝,率着残部南下谋生。 在南下的过程之中,松蒲正雄也多次打过明朝的主意。但他哪里想到,朱元璋是一个比李成桂还狠的人,松蒲正雄还是没有讨着任何便宜。 正所谓“赛翁失马,焉知非福”,松蒲正雄在南下的过程中,慢慢收编了一些海盗,拥有了一支三千余人的武装。要知道在当时,三千余人的海盗集团绝对是在地球上都能排得上号的。 当初退出平户岛时,松蒲正雄虽然没有带出来多少钱财,但兵器、铠甲可是带了不少的。这些东西也是他预备起事,为干掉兄长而准备的。现在,这些东西只能改换用途,用来装备他的海盗集团了。 加上松蒲正雄还是颇有些治军才能,这三千多海盗被他训练得有模有样。要不是当时咱中华大地是明初,朱元璋手下有一大帮能征善战之辈,这松蒲正雄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在咱中华大地之上搞出一番动静。 松蒲正雄在逐步南下的过程之中,也从一些海盗口中得知当时的三佛齐国占据了一些美丽富饶的大海岛,比起他的祖国日本还要大。 松蒲正雄再次燃起了雄心壮志,他要灭掉三佛齐国,在三佛齐国的地盘上自称为天皇。 经过打听,他得知三佛齐国内战斗力最强的就属渤林邦国了。只要干翻了这渤林邦国,其他一些小邦国必然望风而降,至于这三佛齐国的国王是战是降,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如果三佛齐国还要战,自己携灭渤林邦国之威,再干翻他们就是了;如果三佛齐国愿降,那更好…… 要说松蒲正雄的这个计划还是相当完美的,他的计划也差点儿成功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有那个称王称霸的心,却无那个称王称霸的命,谁叫他遇上了我呢? 从那些俘虏口中,我们已经得知,此时坤甸城中的倭寇兵力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了。而更令我们兴奋的是,城中粮草并不充足。当然,这也有麻祖义这小子的功劳。当时,眼见着无法守住坤甸,麻祖义建议义父麻那者巫里率先向桑高运出了大量的粮草。 弄清了敌情之后,梁道明再次召集诸将开了个形势分析会。考虑到攻城会造成较大伤亡,诸将皆不同意立即攻城。 既然不攻城,那么就是围城了。敌人缺乏粮草,他们守不了几天,必然想着突围。趁着敌人突围的时候,咱们在半道上截杀,才是最有效地减轻伤亡的办法。 说起这倭寇突围,最大的可能就是坤甸港口了。因为他们只要夺回了战船,驶入茫茫大海之上,咱们再要想歼灭他们就很困难了。因此,这坤甸港口是咱们防御的重中之重。 除开这坤甸港口,倭寇最有可能的就是逆卡普阿斯河而上,向渤林邦国的纵深发展。至于向南、向北突围,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无论向南,还是向北,都得不到给养的补充,且也无法夺取战船从海上逃离,而且其侧翼还暴露在咱们的火力之下。 考虑到这些,梁道明让麻那者巫里率领渤林邦国的兵力扼守住卡普阿斯河,防止倭寇向渤林邦国的纵深发展。其余兵力,包括咱们在内,全部屯集在坤甸城西至港口一线,等着倭寇前来闯关。至于坤甸南门和北门,咱们只需要派出小股人马监视即可。 四月初八夜,被困了七、八天倭寇终于是熬不住了,突然打开西门,准备突围。好在是咱们的哨兵警醒,各营兵士得报,迅速守住各自的阵地。那帮倭寇出来转了一圈,抛下三十余具尸体之后,迅速退入城内。 打退了倭寇的突围,众将都很高兴。我提醒梁道明,今夜出城的倭寇大约只有三、四百人,这肯定不是他们真正的突围行动,而很可能是他们的试探行动。其目的就是看看咱们的防御阵形、防御工事是个什么情况。 梁道明也同意我的观点,叮嘱众将千万要小心。第二天早上,咱们也收到了麻那者巫里传来的信息,就在昨天夜间,也有一小支部队对他们进行了骚扰,不过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看来,这倭寇实在是狡猾,故意试探咱们呢! 又过了几天,直到四月十三日夜,有一支倭寇从北门而出。据探子回报,人数应该不多,不会超过两百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人来报,说是又有一支倭寇从南门而出,人数也不多,大概一两百人。而且这股倭寇出城的时候,叽哩呱啦地大声呼喝。 众将有了上次的经验,皆认为这是倭寇故意放出的两支疑兵,以扰乱咱们的注意力,他们主力部队可能很快就要从西门突围,来夺取港口了。 我建议梁道明,抽调五百兵力守住咱们防御阵地的南面,同时抽调五百兵力守住咱们防御阵地的北面,防止刚才出城的这两支疑兵迂回过来,偷袭咱们的侧翼,配合他们的主力突围。 对于我的这个建义,梁道明当然是欣然采纳。 就在咱们的两支五百兵力派出不久,果然有大批倭寇从西门杀了出来。看样子,这次是来真格儿的了。 梁道明招呼众将各自坚守阵地,互为犄角、互为攻守。同时派人立即给城东的麻那者巫里报信,说坤甸城中空虚,让其迅速攻城。 而我则让陈维林带着特战队员密切注意战场的动向,如果发现倭寇头目松蒲正雄,立即用火枪攻击。只要除掉了倭寇头子,这倭寇必乱。 很快,咱们防御最前沿的部队已经与倭寇交上手了。要不是咱们设置了大量的路障,再配以弓箭、长枪从路障后面进行攻击,倭寇强大的冲击力很容易就能将咱们的防御阵地撕开口子。 站在高处,借着月光,我粗略估计这支突围的倭寇约有千人。看起来,这就是倭寇主力无疑了。我让张天赐、吴成照两个去给陈维林助阵。据我估计,这敌首松蒲正雄肯定就在这支突围部队之中。张天赐功夫好,吴成照枪法准,他们两个前去助阵的任务就是解决掉松蒲正雄。 双方的部队在西门之外展开了一番苦战。倭寇仗着兵精甲利、训练有素,发起了猛攻。而咱们的人马则仗着防御工事的坚固,以及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不断消耗倭寇的有生力量。 而陈维林率着特战队则充当了查缺补漏的角色,哪里的防御阵形出现了松散,特战队员立即先去堵住漏洞,一旦补充的人员就位了,特战队员则继续巡游掠战。 约两刻钟之后,咱们的防御阵地最前沿已是尸首遍地,滩滩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让人看着瘆得慌。 面对如此惨烈的场景、嘈杂的战场环境,张天赐、吴成照二人心如止水,他们没有参与任何短兵相接的战斗,只是密切地关注着对面阵中的情况,希望能凭借着自己在战场多年练就的敏锐的嗅觉,迅速精准定位敌首松蒲正雄。 就在双方在西门之外酣战之际,咱们队伍的左右两翼突然传来喧哗之声。果然不出所料,最先出城的那一南、一北两支倭兵已迂回到咱们防御部队的侧翼了。好在咱有先见之明,各有五百人马等着招呼他们呢。 咱们的人听到侧翼的喧哗丝毫没有反应,而倭兵则是有反应的。就在喧哗声发出之后,倭兵似乎是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 第八百一十九章 全歼倭寇 就在倭寇似乎要发起猛烈的总攻之时,倭兵阵中,出现了一身材高大、身着铁铠、头戴铁面具之人挥舞着东洋刀,似乎是在激励麾下兵士。 “身材高大、身着铁铠、头戴铁面具”,这可是先前的倭寇俘虏对松蒲正雄最简洁、最直白的描述。这人的出现,不仅是引起了张天赐、吴成照的关注,也引起了陈维林的关注。 吴成照的枪口已悄悄瞄准了他,陈维林、张天赐二人各自拔出陨铁宝刀,随时准备闯入敌阵。 不过摆在吴成照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是,这松蒲正雄身着铁铠,子弹肯定无法击穿铁铠,对其胸腹要害造成杀伤。以往面对这种情况,吴成照也有办法,那就是瞄准敌人的面部射击。 可是这一次,这个办法似乎也行不通。这个家伙戴着铁面具,除非能准确命中左右两个眼洞处,或者是嘴巴、鼻子处的透气孔,才能对这家伙造成致命杀伤。要是吴成照有一把现代的狙击步枪,我相信他能办到。但就凭着咱们当时的普通火枪,这明显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惜当时也没有霹雳弹,否则扔过去一个,也能解决问题。这会儿,似乎只能靠陈维林、张天赐这两大高手来解决问题了。 吴成照与陈维林、张天赐二人进行了简短的沟通。吴成照的意思的,他瞄准那松蒲正雄持刀的右手,只要击中了他的右手,他就没有攻击力了。而在他枪响之后,陈维林、张天赐二人立即奔向敌阵,凭借着手中的陨铁宝刀,取那松蒲正雄的性命。 就在双方的厮杀声震得让人麻木之时,吴成照悄悄地将火枪架在木栅栏之上,心平气和地缓缓瞄准那松蒲正雄。那松蒲正雄也正密切关注着战局,时而挥舞战刀激励倭兵向前,时而刀尖指地、双手伫刀而立。 嘿嘿!这双手伫刀而立,可是个大好机会。本来吴成照是打算废他右手,现在松蒲正雄摆出个双手伫刀而立的姿势,说不定吴成照这一枪过去,松蒲正雄双手都给废了。 只听得“嘭”的一声,松蒲正雄发了一声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原来吴成照这一枪相当见火候,弹丸从松蒲正雄的左手掌穿透而过,然后直接击飞了松蒲正雄右手食指。松蒲正雄吃痛,发出惨叫的同时,跌坐于地。 旁边的倭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也没来得及扶松蒲正雄起来,只见两条黑影迅速窜入倭寇阵中。而咱们的特战队员见陈维林冲入敌阵,自然也是跟着冲了过去,好接应老大。 最前面的倭兵见有咱们的人窜入他们阵中,立即提刀来砍。陈维林轻巧地一避,那倭兵势大力沉的一刀就劈了个空。而陈维林早已不见了踪影。正在这倭兵诧异之际,肩头被一股重力一击,自己一个趔趄,立即单膝跪地。 咦!这是怎么回事? 那倭兵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是一条黑影刚才踩中自己的肩膀,借力腾空而起。再去寻那黑影的踪迹,却见那黑影已迅速踩着后面倭兵的肩头或者脑袋,三点两点,就已落到了自己受伤的首领松蒲正雄跟前。 不好!这倭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对方是直接要干掉他们的首领松蒲正雄呀! 可这倭兵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对方的功夫实在太高了,他就是赶过去,恐怕也只是让对方的屠刀之下多了一个亡命之鬼而已。 不错,刚才这条黑影正是张天赐。张天赐与陈维林采取了两个不同的路数,分别去接近松蒲正雄。 陈维林采取的是地面突进的方式,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手,以及削铁如泥的陨铁宝刀,如蝴蝶穿花一般,去接近松蒲正雄。 而张天赐则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轻功,采取了空中作业的方式,三窜两窜,便已来到了松蒲正雄面前。 飞机比汽车快,空军比陆军反应更加迅速,张天赐的空中作业方式自然也比陈维林的地面作业方式更加便捷。当松蒲正雄面对从天而降的敌人之际,只是稍稍有一丝慌乱,便很快恢复了镇定。 虽然松蒲正雄双手受伤,无法握起他的战刀向张天赐发起攻击,但他相信自己身边兵士众多,对方却是单枪匹马,还是自己胜算较多。 张天赐一刀向松蒲正雄劈去,松蒲正雄立即后退。可他后退的速度哪有张天赐的刀快呢?眼见张天赐的刀尖要划中自己,松蒲正雄来了个富贵险中求,只见他用受伤的右手搂住一名亲兵的脖子,将其往张天赐的刀下一送。而松蒲正雄自己并未继续后退,而是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身体在空中来了个七百二十度的侧身翻滚,一下子就溜到了张天赐的身后。 当然,松蒲正雄溜到张天赐的身后,并不是为了要偷袭他,而是为了避过张天赐的连环追杀。因为张天赐这一刀劈中松蒲正雄的一名亲兵之后,本来打算顺势前窜,而陨铁宝刀正好来个自下而上的一撩,就可以继续取那松蒲正雄的性命了。 而松蒲正雄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倭寇头子,虽然功夫没办法与张天赐相提并论,但临场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刚才自己如果是后退,这要想避过张天赐的顺势一撩,就比较困难了。而现在自己溜到了对方身后,等得对方转过身来,自己就可以避到亲兵的身后,让亲兵来对其围攻。不管自己的亲兵能不能解决眼前这人,至少自己的性命无忧。 也算松蒲正雄这人命苦,他机关算尽,本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岂知自己刚刚退到了两名亲兵的身后,只觉得后背一阵透心凉。 怎么回事? 松蒲正雄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他的思维瞬间陷入了停滞,他的生命至此走到了尽头。当然,这一切并非张天赐所赐,而只能说是与张天赐有着密切的关系。 原来就在松蒲正雄退到两名亲兵身后之际,陈维林凭借着他灵活的身手刚好杀到了松蒲正雄身后。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陈维林岂能放过这上天赐予的机会?手中的陨铁宝刀顺势从松蒲正雄右肩劈下…… 松蒲正雄虽然身着铁铠,但是为了减轻重量、便于作战,这铁铠的防护重点都在前面,后背的防护较弱。陈维林手持的又是削铁如泥的陨铁宝刀,再加上陈维林那迅猛的力道,松蒲正雄的后背不被劈出个大口子,那才叫不科学呢?事实上,陈维林这一刀不仅是将松蒲正雄的后背直接劈开了,而且直接将他的脊柱给削断了,松蒲正雄哪还有活命的道理? 松蒲正雄毙命,倭寇一阵混乱。趁着敌人混乱的机会,正是咱们大开杀戒的时候,不光是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员个个奋勇当先,如砍瓜切菜般手刃这些倭寇。就是梁道明麾下的联军兵士也是士气高涨,个个似打了鸡血一般向倭寇发起了猛攻。 与此同时,坤甸城内涌出最后一股倭兵。当然,他们并不是来为城西已处于溃败边缘的同伙助战的,而是他们正被人追着出的坤甸城。 不错,正是由于梁道明给麻那者巫里送去攻城的讯息之后,麻那者巫里趁着坤甸城内倭兵空虚,率兵发起了猛攻。麻那者巫里很快便夺取了坤甸东门,然后立即对城内的残余倭兵展开搜捕。 就在松蒲正雄毙命之际,最后一拨约三十余人的倭兵被麻那者巫里的兵士追出了西门。这下子,余下的倭兵被咱包了饺子,一阵痛快的杀戮之后,一百余人扔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加上先前咱们俘虏的四十余名倭寇,松蒲正雄率领的这支三千多人的倭寇,咱们共俘虏了两百余人,其余的全部歼灭。 当然,咱们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特别是渤林邦国,五千余兵士,损失了一半。梁道明率领的五千联军,也损失了一千两百余人。唯有咱们龙头邦国,战功最大,损失却是最小,战死了一百五十余人,另有三百余人受伤。 庆功宴上,梁道明带头为李国泰敬酒,其余诸将自然是跟上。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也是向来助战的各位将领一一敬酒,表示谢意。 席间,春风得意的李国泰频频举杯向我表达谢意,我也只好低声向李国泰表示,咱俩都是自己人,万万不可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这么生分。李国泰自然也是懂得我的意思。 庆功宴之后,在处理俘虏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我的意见是,对于这些倭寇万万留不得,咱们必须将他们杀个干净。李国泰当然是同意我的意见。 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则认为,这些倭寇既然已经投降,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将他们编入渤林邦国军中,为我们所用。其实这父子两个是看中了这帮倭寇强大的战斗力,想以这帮投降的倭寇为班底,训练一支更加强大的渤林邦国军队。 第八百二十章 十盘黄金 梁道明见我们两派争执不下,便不好发表意见。其余诸将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纷纷保持沉默。 为了以绝后患,我故意编造了一些倭寇在高丽及中原地带的血腥历史,说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其实也不算是编造,只不过是把几百年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咱提前告之了这些人而已。 而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则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别人投降了,咱再杀之,有违天理。况且“杀降不祥”是一个流传了几千年的说法,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为妙。 最终,梁道明倒是会和稀泥,来了个折衷的方案。这帮俘虏暂且由渤林邦国收押在坤甸,至于这最终到底杀不杀,等他回三佛齐国请示了国王之后,再向渤林邦国发出具体指示。 梁道明这一和稀泥,其他的诸将也纷纷跟着和稀泥,说如此大事还是请大王定夺为好。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当然也赞同这种说法,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先保住了这帮俘虏的项上人头,其他的事情都好办。这父子二人也相信,三佛齐王也得掂量掂量龙头邦国与渤林邦国的分量,看看谁对于三佛齐国来说更加重要。 见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我也知道回天无力了。毕竟为了这两百多个俘虏与梁道明、麻那者巫里他们扯破脸皮也没有必要。这事儿报到三佛齐国国王那里,肯定是不了了之。三佛齐国国王不说出必须杀掉那帮俘虏之言,不仅可以让渤林邦国感激,还可以落得一个仁厚的贤名。 果然,咱们回到龙头邦国还没有几天,三佛齐国传来一封嘉奖文书。三佛齐王在书中大赞了咱们龙头邦国在救援渤林邦国之战中的优异表现,并表示要大力支持咱们的新港口建设,两个月之内将再征召各地民夫两千人,来龙头邦国帮助建设。 就在三佛齐国的嘉奖文书到达之后第三天,麻那者巫里也来信了。他先是向龙头邦国表达了谢意,然后告诉李国泰,今后有什么需要渤林邦国帮助的,尽管开口。最后,麻那者巫里告诉李国泰,他正从邦国之中征调民夫,二十天之内,至少有一千渤林邦国的民夫来龙头邦国援建咱们的新港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也算给足龙头邦国面子了,咱们如果再要计较那两百余倭寇俘虏之事,倒显得咱们器量太小了。 五月初二,我们终于是登船准备返回大陈国了。未了非得抱着三个月大的宛枫,跟着众人一起来为我们送行。陈元贵、汪耀南、马悦、郑有功几个倒是挺会安我的心,说未了她们三人留在龙头其实挺好的,这边女眷也多,大家互相之间也会有个照应。 我拉着九岁的瑾儿的手告诉他,我不在龙头的时候,他就是家中的男子汉,要帮助母亲照顾好妹妹。一脸稚气的瑾儿倒是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还说了些让我放心的话。 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六月初六,我们终于抵达了海朋红港口,回到了阔别两年之久的大陈国。可就是这短短的两年,大陈国发生了惊天巨变。 时针拨回到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十月初,也就是咱们当初离开大陈国的三个月之后。 为了避免两线作战,占城国王制蓬峨在陈晓的献计之下,派出杜子维去联系族兄杜子平。当时杜子平刚刚被册封为化州督都,处于大陈与占城交锋的最前线,占城国联络他也是十分方便。另外,杜子平甚得皇帝陈曔信任,联络他也算是找对了人。 制蓬峨派杜子维给杜子平送去了议和书,让其转交大陈皇帝陈曔,为了表示诚意,还献上黄金十盘。 面对专程为“议和”而来的族弟,杜子平脑子转得飞快。这真要跟占城议和,一旦等占城与吴哥王朝的战争结束,等占城国腾出手来,估计转头又得收拾大陈国了。 可要是不答应吧,占城国肯定不会从广南撤兵,大陈国想要夺回广南也是相当困难。关键是这十盘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足有一万余两呀!杜子平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这么多黄金。 经过一番思索,杜子平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那就是假意允诺杜子维,称愿意与占城国议和,并收下这十盘黄金。 待杜子维走后,杜子平立即向大陈皇帝陈曔做了个一个专题汇报,说占城国派其族弟杜子维来当议和使者,甚是傲慢,要求大陈国归还广平、广治、顺化三地…… 至于那十盘黄金之事,杜子平自然不会提起。他明白,只要说出占城国要求大陈国归还广平、广治、顺化三地,皇帝陈曔必然恼怒。 果然,皇帝陈曔把御案一拍,嚷道:“岂有此理!” 杜子平便趁热打铁道:“臣已假意应允那杜子维,说愿意从中斡旋此事,但有个条件就是占城国得从广南撤兵。不然这占城大军屯在化州南边,咱们哪敢相信占城是真正来议和的呀?” 皇帝陈曔听杜子平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杜子平告诉皇帝陈曔,一旦占城国从广南撤兵,必然是投入到金瓯角与吴哥王朝的战争之中。此时,正是咱们大军南下,一举收复广南的绝佳机会。 皇帝陈曔一听这话,也是十分高兴。他告诉杜子平,立即返回化州严密监视占城军队动向,一旦占城从广南撤军,他将再度御驾亲征。 闻听此言,杜子平立即双膝跪下,口中不停地喊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其实,此时杜子平心中狂喜。不管这一仗是胜是败,自己至少白得了十盘黄金。因为双方战火一开,谁也不会在意那十盘黄金之事了。如果这仗要是胜了,自己又将是收复广南的最大功臣,加官进爵自然又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想想就美呀…… 回到化州之后,杜子平立即派心腹联络了杜子维,说是大陈国愿意议和,不日便将撤兵。十一月,杜子平果然装模作样地从化州撤军,其实都是老套路,大军从化州城北门而出,堂而皇之地行军到广治之后,立即是昼伏夜出,又偷偷溜回了化州。 不过杜子平这一招倒还真的骗到了占城国派到化州的探子,五天之后,占城国也从广南撤军,立即投入到了与吴哥王朝的战争之中。 得知占城国真的撤兵,杜子平立即派人禀报皇帝陈曔。 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十二月,大陈皇帝陈曔再次御驾亲征。还是跟上次一样,杜子平任水军先锋,御沟王陈勖任水军主帅,黄奉世任陆军先锋,阮正伦任陆军主帅,陈日炜任行军总管,季牦、季貔兄弟分任粮草督运左右使。 不过这一回,陈日炜在出发之前办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直接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陈日炜先是带着季牦、季貔兄弟,私下去找了陈叔明的长子陈显。陈日炜以那巧舌如簧之口,将自己先前与季牦、季貔兄弟督运粮草,并立下战功之事说得是天花乱坠。 陈显本来性格较为懦弱,比季牦又小三岁,先前在应天之时,季牦、季貔兄弟对他很是照顾,他对季牦、季貔兄弟也是很有好感。这一回,陈日炜拉着季牦、季貔兄弟一起来的,陈显自然是不会怀疑陈日炜所言。渐渐地,陈日炜的一番演讲是深深打动了陈显。 见火候差不多了,陈日炜话风一转,说道:“?弟,你我为同为陈氏血脉,此番征讨占城,咱陈氏男儿自当为天下男儿作出表率,在战场上立下不世之功。” 陈显还来不及答话,季牦可是心中一惊,他连忙拦阻道:“殿下,这可使不得!?王子还未满十八岁,算不得成年男子。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日炜却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摆了摆手道:“季牦兄这话就不对了。昔日定立、先安有乱民暴动,季牦、季貔兄弟随父出征,还齐心协力将敌首斩落于马下。我记得那一年,季牦兄还不满二十岁,而季貔兄也才十七岁,与今日的?弟正是差不多的年纪。难道季牦兄不相信我的?弟也能在战场上立功?” 陈日炜这话可说得够巧妙,如果季牦再加阻拦,仿佛就是意味着他不相信陈显也能够在战场上立功。 果然,陈日炜说完这话,季牦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因为他只要反驳,就落入了陈日炜设下的圈套,最终无法自圆其说。 陈日炜见季牦无法再阻止,而陈显似乎也有些心动,便趁热打铁道:“如今我为行军总管,季牦、季貔二位兄弟分别为粮草督运左右使,我觉得咱们还差一位行军副总管。不知?弟有没有这个兴趣呀?” 陈显虽然生性较懦弱,但陈日炜把话都说到这里了,他终于是狠了狠心,握起拳头说道:“我,我,我这就去找父皇!” 第八百二十一章 陈勖献计 还不待陈显迈开步子,陈日炜一手拉起他,另一手抓住季牦,然后看着季貔说道:“以后大陈国开疆拓土的战场上,必将留下咱们兄弟四人的丰功伟绩。?弟既然有上阵杀敌之决心,这去太上皇面前请命之事,岂能你一个人独去?咱们兄弟四人从今日开始,自当同生死、共进退!” 面对陈日炜如此具有蛊惑性的语言,别说季牦、季貔兄弟了,陈显也一改往日腼腆的性格,意气风发地说道:“走!我们一起去找父皇去!” 当陈日炜、陈显、季牦、季貔四人跪在陈叔明面前,陈显说出了想随陈日炜他们三人一同上阵之时,陈叔明真是吃惊不小。 在陈叔明的内心深处,他对陈显这个目前唯一的儿子其实真是不甚满意。陈叔明曾经无数次地将自已与儿子陈显作过比较,他几乎没有发现儿子陈显能在哪一方面赶上当年的自已,更别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如果说才能不足,后天还可以通过学习、通过训练加以补救的话。其实最让陈叔明接受不了的是,陈显那懦弱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要想改变真是太难了!以陈显的性格,将来将大陈国交给他,陈叔明真是一百个不放心。其实这也是当初陈叔明禅位给弟弟陈曔,而不是禅位给陈显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今天,儿子陈显似乎像变了个人似的,甚至陈叔明隐隐约约地从陈显身上看到了自已年轻时候的影子。 正在陈叔明思索陈显为何有如此之大的转变之时,陈日炜见陈叔明迟迟没有表态,以为陈叔明不愿意让陈显从军,赶紧启奏道:“我大陈国眼下虽然兵强马壮,但开疆拓土、上阵杀敌这种事,咱陈氏儿孙有义不容辞之责。还请求太上皇给?弟一个机会!” 陈叔明听了陈日炜这话,问道:“?儿既然要上阵杀敌,为何他不直接来找我,而是跟着你们一起来找我?” 其实,陈叔明还是鉴于以往的表现,觉得这变化太快了,有些担心陈显。 不过,这一回,不知陈显是不是突然开窍了,他没有等着陈日炜为他帮腔,抢着答道:“启禀父皇,今日晛哥哥(陈日炜)、季牦哥哥、季貔哥哥三人因为即将远征,前来与我话别。我见三位哥哥前番都立下战功,心中十分向往。三位哥哥告诉我,其实我也可以。三位哥哥还告诉我,咱们兄弟四人自当同生死、共进退。正是在三位哥哥的鼓励之下,我终于下定决心来找父皇,恳请父皇让我同三位哥哥一同出征。三位哥哥也是担心我如此冒失地来找父皇,会受到父皇的责怪,才坚持要陪我同来的。” 陈显这个解释倒还合理,反正陈叔明是相信了。 陈叔明十分高兴地说道:“好!我陈氏男儿就是要这个样子。想当初,我也是?儿这个年纪,还不满十八岁,便被皇兄(陈宪宗)封为骠骑上将军。?儿你说,你想让父皇封你个什么官职?” 陈显倒是老实,他告诉陈叔明,陈日炜说自已是行军总管,还缺个行军副总管。 陈叔明听了这话,面上虽然带着微笑,但心中却不甚高兴。虽然陈日炜比陈显大两岁,在枢密院任职也有几年了,资历比陈显也老些,但陈显毕竟是自已的亲儿子,怎么能给陈日炜当副手呢? 也是今天陈显的表现太好了,让陈叔明的内心深处又萌生了将来立他为君的想法。因此,这当行军副总管肯定是不行的。 稍一琢磨,陈叔明便有了个主意,那就是封儿子陈显为太尉。 这太尉一职始于秦汉,执掌天下军事,是当时主管军事的最高长官。由于太尉一职权力实在太大,时刻威胁着皇权,到了东汉,太尉的权力被削去了不少。到了隋唐时期,太尉已成了一个虚职,虽然级别尊崇,但并无实权。 陈叔明知道儿子陈显才是刚刚从军,没有任何经验,真要让其带兵,那是扯蛋。但是自已的儿子,也不能让别人指挥来、指挥去的,授其太尉一职,给予其在军中崇高的地位,是再合适不过了。再说了,陈叔明也不指望儿子能在军中立多大战功,只是希望他去军中历练历练,积累一些从政、从军的经验。将来如果继承了大陈国的皇位,也不至于被下面的大臣给忽悠了。 不过就这么授予陈显太尉一职,恐怕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尤其是陈曔、陈日炜父子对此事不满。想到这些,陈叔明立即有了一个主意。 他对陈日炜说道:“黄开成由于身患重病,本已请辞枢密院大使一职多次。前几日,朕亲自探望了他。看他那样子,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黄开成也是再次当面向我提出,要辞去枢密院大使一职。当时朕虽然好言劝慰了一番,但考虑到枢密院的工作他实在是干不了了,还是准他辞去了枢密院大使一职。这一回,我便将枢密院大使一职授予你,希望你勤勤勉勉,不要辜负了我和你父皇的期望。” 陈日炜一听这话,心中狂喜。他何止是一两次在梦中梦见自已升任了枢密院大使?这一回,梦想成真,而且还是来得这么突然,陈日炜只差把自已的头都磕破了。 陈日炜起身之后,陈叔明对儿子陈显说道:“今日你既然主动为从军之事来找我,朕自当成全。考虑到你没有从军经验,朕便授你太尉一职,替朕巡视、抚慰众军。” 陈显虽然没当成行军副总管,但父亲授予了自已太尉一职,当然是高兴地磕头谢恩。 不过,此时陈日炜心中却是大惊,陈叔明口口声声说让陈显替他巡视、抚慰众军,那这个权力就太大了呀!就是父皇御驾亲征,似乎也得受他节制呀!毕竟别人已经明说了呀,是代替太上皇来巡视、抚慰众军的呀! 陈日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陈叔明突然又开口道: “季牦、季貔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亲女婿,一个是我侄女婿,还是我结拜兄弟的儿子。按说以你们两个的才能,我早就想授你们更高的官职了。但你们的父亲老是对此推三阻四的,说你们立的功还不够。 我知道你们的父亲也是为了你们好,但是这一回,你们两个既然跟着晛儿、?儿一同来了,他们两个都高升了,不对你们表示表示,朕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次,我就以你们两个是外戚的身份,授予你们爵位。季牦为一等平东伯,季貔为一等征南伯。 这一等伯一般也就是对应正四品的官职,而你们先前已分别被授予从三品的定远大将军和怀远大将军,所以这授予你们两个一等伯,就不能算升你们的官了。如此一来,也免得你们的老子知道了,又到我这里来叽叽歪歪。” 季牦、季貔二人虽然未升官,但毕竟加了爵,自然也是跪在地下谢恩。陈叔明看着他们两个,笑道:“你们别嫌这伯爵太小呀!等这次立功回来了,我再给你们进候爵,到时你们的老子也无法跟我掰扯。哈哈!” 陈叔明成功地将话题往季牦、季貔二人身上一引,这陈显加封太尉,并替太上皇巡视、抚慰众军一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由于杜子平的佯装撤兵之计奏效,占城立即向金瓯角增兵。到十二月底的时候,占城国在广南地域的水军、步军总计还不足一万人。 面对如此有利的局面,大陈皇帝陈曔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大陈国水陆两军立即南下,如摧枯拉朽一般,只用了短短五天时间,便已收复整个广南省。当捷报传入升龙,陈叔明可是高兴坏了,这可是他弟弟陈曔在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的蛇年春节里,给他送来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到了这里,大陈皇帝陈曔真的是有点儿英明神武的味道了。一年的时间之内,两次御驾亲征,他便收复了被占城侵占多年的广平、广治、顺化、广南四地。如果大陈国与占城国的历史到此嘎然而止,那陈曔绝对称得上是大陈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之一。 不过,历史的巨轮滚滚向前,任谁也阻止不了。接下来,取得了“丰功伟绩”的大陈皇帝陈曔开始膨胀了。很快,他就从人生的巅峰迅速跌入了万丈深渊。 攻克广南之后,御沟王陈勖在广义向大陈皇帝陈曔提出了一个更加激进的计划,那便是水陆并进,继续南下。 陆上步军分为左、右两路。左路由广南的茶眉南下,直取嘉域、公洛,从西北方向对占城国都城阇(dū)盘城(今越南安溪附近)形成威胁。右路则由广义出发,南取福盛、德普、蓬山等地,从东北方向对占城国都城阇盘城构成威胁。 当然,陆上的两路大军南下,只是为了牵制占城国的防御兵力,其最终目的就是让占城国将防御的重点兵力布置在阇盘城的北边。而此次南征的重头戏,还得看御沟王陈勖为主帅的大陈水军。 第八百二十二章 直捣黄龙 按照陈勖的计划,水军先锋杜子平率军立即南下,一举攻占占城国尸耐港(今越南归仁港),并扼守住该港口。而陈勖率领的水军主力在先锋攻下尸耐港之后,立即在尸耐港登陆,朝西北方向进军,偷袭占城国都城阇盘城的东南方向。 此时,占城国都城阇盘城的防御重心都在北边,哪会料到大陈国的兵力会从东南方向杀过来?陈勖甚至还言明,如果大陈皇帝陈曔能与他一道亲率水军,从东南方向偷袭阇盘城,军心必然大振,取占城国都阇盘、杀占城王制蓬峨只在朝夕之间…… 听了御沟王陈勖这个计划,大陈皇帝陈曔拍案叫好。不过陆军主帅阮正伦、陆军先锋黄奉世当即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阮正伦、黄奉世二人皆认为,我军先前能取广平、广治、顺化三地,这次能取广南,皆因为占城兵力空虚。而占城国都阇盘城必定不再空虚,由水军在尸耐港登陆的偷袭方案,实在太过于冒险…… 御沟王陈勖似乎早料到了陆军部门的二位领导会反对此事,他可是早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御沟王陈勖的一番说辞,直接是让阮正伦、黄奉世二人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太过冒险的计划得以实施。 御沟王陈勖反驳阮正伦、黄奉世二人的话是这样说的:我知道这次的作战计划,你们陆上军队只是起了个佯攻的作用,最终杀入阇盘城、一锤定音的还得是我们水军。不过以太上皇及皇上的英明,他们怎么会不明白你们陆上部队做出的巨大贡献?只要攻下了阇盘城、灭了占城国,咱们此番参与作战的,不管是陆军,还是水军,都必将受到重赏。还望二位以咱大陈国大局为重,不要再计较部门、个人的私利了…… 我草!这御沟王陈勖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这么一上纲上线,阮正伦、黄奉世二人还真是不好反驳。他们要再反对这个计划,那就是为了个人私利,而至国家利益于不顾。 当然,阮正伦、黄奉世二人之所以反对这个计划,心中有没有担心被水军抢了头功的想法,咱不好说。但他们担心这个计划不容易成功,会使大陈军队遭受巨大损失,会陷大陈皇帝陈曔于绝境的成分肯定也是有的。 正是因为如此,阮正伦、黄奉世二人立即跪下请求,大陈皇帝陈曔万万不可冒险与水军亲征阇盘城。 不过这一回,御沟王陈勖还没开口反驳阮正伦、黄奉世二人,咱们的新任枢密院大使、行军总管陈日炜便出来为御沟王陈勖帮腔了。 陈日炜说道:“阮将军、黄将军,父皇两次御驾亲征,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这一方面是父皇指挥得当、各位将军团结一心;这另一方面,也正是父皇亲征,激发了将士们上阵杀敌、舍身报国的热情。此番水军偷袭阇盘城,我认为不仅父皇要亲征,太尉陈显作为此次南征太上皇的代理人,也应当亲征。如若父皇不弃,儿臣也想随父皇冲在第一线。灭占城、兴大陈,我陈氏男儿理应冲在第一线。” 陈日炜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不仅是御沟王陈勖叫好,就连大陈皇帝陈曔也是拍案叫好。 不待阮正伦、黄奉世二人还有什么下文,大陈皇帝陈曔立即拍板道:“水陆两军的进军计划,就按陈勖说的办。杜子平攻下尸耐港之后,立即扼守此港,防止占城的水军从南边反扑,断我归路。至于偷袭阇盘城,自然是由我亲征,陈勖随我一同前进。至于?儿和晛儿,朕交给你们两个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随我在尸耐港登陆之后,替我扼守住安仁。就算此番偷袭阇盘城受挫,只要安仁在我们手中,占城军就没法从陆上截断咱们的退路。” 陈曔话音刚落,陈勖、陈日炜、陈显、杜子平四人便齐齐跪下喊道:“末将领命!” 陈曔又回过头看看跪在地上的阮正伦、黄奉世二人,说道:“此番攻下阇盘城,你们两个也是功不可没。” 到了这个时候,阮正伦、黄奉世二人只能领命。 陈日炜立即建议道:“此番偷袭阇盘城,由水军去完成,可能还是有点儿不保险。儿臣建议调阮将军的中军护卫阮多方过来,阮多方虽然年轻,但足智多谋,善于陆战,近年来也是屡立战功。” 这时,陈曔点了点头,对阮正伦说道:“让你儿子阮多方这次也随朕一起出征!” 这一下,阮正伦是彻底没话说了。自从陈叔明登基之后,阮正伦越来越受到重用。正所谓“一人得道,仙及鸡犬”,其子侄、族人也多在军中出任要职。阮正伦长子阮多方为中军护卫、次子阮诃为管铁甲军(铁甲军指挥使)、堂弟阮快、阮云儿分任左右督铁镰军、侄子阮八索为管铁枪军。 这一回,皇帝陈曔点名让阮正伦长子阮多方过来,这就是要给他立功的机会,甚至也可以说是对阮正伦莫大的信任。 两天之后,季牦押运着粮草来到了广义。陈日炜在营中摆酒,说是为季牦洗尘。由于季貔还在荣市,两人喝酒显得不够热闹,陈日炜叫来了自己的死党阮多方作陪。 陈日炜虽然比阮多方小几岁,但二人一起在升龙城长大,幼时就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次陈日炜建议父亲陈曔调阮多方过来,表面上看起来,是给阮正伦一颗甜枣吃,让其不再反对偷袭阇盘城的计划。但稍微知道点儿内情的人都知道,陈日炜这是在为自己的死党争取立功机会。其实,陈日炜还隐藏着一个更深、更宏伟的计划,咱暂且不提。 陈日炜营内,陈日炜、阮多方、季牦三人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阮多方跟陈日炜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是个能吹善侃尤其会忽悠之人,二人一唱一和,说起季牦当初与季貔在定立战场上是如何威风八面。 季牦见陈日炜、阮多方二人如此夸赞自己,也是有些飘飘然,对二人说了好些交心之言。 这时,陈日炜见季牦和阮多方非常投机,忽然提议道:“幼时,我便与阮兄结为兄弟。今日胡兄和阮兄是一见如故,咱们三人不妨一起结为兄弟吧!” 说着,陈日炜便率先在几案前跪下。 阮多方见陈日炜跪下了,赶忙拉着季牦一起跪下了。就这样,这三人结为了兄弟。阮多方年长,被称为大哥,季牦排行老二,陈日炜是老三。 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正月二十,大陈国水陆两军并进,突然又向占城发起了攻击。正月二十三日清晨,杜子平的水军先锋便攻下尸耐港。当日下午,皇帝陈曔随御沟王陈勖的水军中军在尸耐港登陆,随行人员还有陈日炜、陈显、阮多方。季牦得待大军登陆之后,船只返回广义,然后再运送粮草赶往尸耐港。 当日晚间,皇帝陈曔率领的大军便已抵达安仁城下。占城国安仁守将收婆摩不仅率军投降,还告诉大陈皇帝陈曔一个机密消息,那就是占城王制蓬峨在今天清晨已仓皇逃出阇盘城,眼下阇盘城几乎是空城一座,建议迅速攻取。只要取下了占城国的都城阇盘,制蓬峨布置在阇盘城北边防御军队必然望风而降。如此一来,占城亡国也就在三、五日之内。 形势不仅是一片大好,而且是好得大大超出了预期。正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大陈皇帝陈曔让御沟王陈勖率精兵一万为先锋,他自己则亲率中军直取占城国的都城阇盘,阮多方和占城降将收婆摩伴随大陈皇帝陈曔左右,收婆摩麾下的五千降兵随行。而安仁则交给了陈日炜和陈显二人把守。 一路急行军,当日下午未时,大陈皇帝陈曔命疲惫的大军原地休整两刻钟。往来探马多次回报,先锋陈勖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此时已距中军十里开外。 大陈皇帝陈曔对占城降将收婆摩是赞誉有加,说他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福星。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陈曔如此夸赞收婆摩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眼下的情况跟收婆摩所说的丝毫不差,先锋一路未遇抵抗,距占城国的都城阇盘已不足八十里,这阇盘不是兵力空虚那是什么? 不过很快大陈皇帝陈曔就会发现,上天赐给他的福星马上就要变成灾星了。 陈曔正在与收婆摩、阮多方等人意淫着明日将要“直捣黄龙,与诸将痛饮”,只听得后队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陈曔不敢大意,立即命阮多方带亲兵前去查看。 阮多方刚走,前队方向也传来喧哗之声,这次不待陈曔点将,收婆摩主动起身禀报道:“皇上,定是咱们的大军受到了小股占城兵的骚扰,待末将率兵前去查看!如若他们识时务,我定当劝他们来皇上面前跪降;如若他们不识时务,我定当提顽兵头子的头颅来见。” 第八百二十三章 陈曔遇袭 陈曔觉得收婆摩说得有道理,便朝收婆摩摆摆手道:“速去速回!” 收婆摩得令,立即招呼麾下的兵士,迅速整备。就当收婆摩麾下的五千兵士集结完毕,从陈曔的御驾旁边列队通过之际,收婆摩忽然拔出宝剑指向大陈皇帝陈曔,吆喝麾下兵士道:“诛敌首者,赏金千两。” 大陈皇帝陈曔及身边的禁军侍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见收婆摩麾下的大量占城兵就举着兵器冲杀了过来。一边是早有准备,而且兵力占优;一边是仓促应战,且兵力处于绝对劣势。 很快,大陈皇帝陈曔身边的禁军侍卫被斩杀大半,只剩下不足百人一面护卫着陈曔逃脱,一边向周围的大陈军队呼救。 可当时的情况乱糟糟的。后队和前队传来的喧哗之声的确是受到了占城兵的攻击,不过那可不是收婆摩所说的受到小股占城兵的攻击,而是受到占城兵的伏击。 这一切都是占城王制蓬峨为大陈皇帝陈曔量身定做的一个大阴谋。 原来自从杜子维亲信杜子平撤兵,占城国从广南撤回大量兵力而受到大陈国突袭,大陈国攻占广南之后,制蓬峨就采纳了陈晓的建议,决定将计就计,来个诱敌深入。而在这个诱敌深入的计策之中,安仁守将收婆摩就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也就是说,收婆摩率安仁之兵投降,其实是诈降而已。而更让大陈皇帝陈曔料想不到的是,收婆摩还担负着终结其性命的重要任务。 为了配合收婆摩的行动,制蓬峨在安仁至阇盘城之间布下了五路伏兵。刚才袭击中军前队和后队的,那是其中两路,此时还有一路伏兵正在伏击御沟王陈勖率领的先锋部队。其余两路,一路埋伏在先锋部队与中军之间,等待着陈勖的先锋部队受袭击回撤之时再出击,防止陈勖的先锋部队与中军汇合;另一路此时正埋伏在安仁城西三十里处,一是防止大陈军队回撤,另外也是防止安仁城中的大陈军队前去驰援。 这五路伏兵就够大陈军喝一壶的,还不说收婆摩麾下的五千兵士发动突然袭击。也正是因为大陈军队突然受到袭击,被截成数段,到处乱成一片,大陈皇帝陈曔在生命垂危之时,竟然找不到救驾的军队。 眼见着身边的禁军是越来越少,而救驾的人马是迟迟未到,大陈皇帝陈曔也算是灵光一现,对一名禁军侍卫交待道:“快去找阮多方来救驾!” 陈曔心中明白,此时前军、后军皆受到袭击,唯一能抽得出来身的也就是刚刚率兵去后队查探情况的阮多方了。 虽然大陈皇帝陈曔这一次的判断很准确,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得阮多方率军回援的时候,大陈皇帝陈曔已身中数箭、奄奄一息。而护卫其左右的禁军侍卫将领杜礼、阮纳和等人皆已阵亡。 而阮多方唯一的功绩便是抢回了大陈皇帝陈曔,以及杜礼、阮纳和等将领的尸体。这陈曔的尸体要是被占城军所得,大陈国这次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由于三军皆已乱,阮多方也顾不得御沟王陈勖率领的那一万先锋了,阮多方是一面护送着陈曔的尸体后撤,一面收拢残兵。而御沟王陈勖率领的那一万先锋,则是全军覆没,陈勖本人被占城兵士所擒。 在大陈皇帝陈曔丧命之时,驻守安仁的陈日炜、陈显二人才得知大军遭遇伏击,当然,他们还不知道陈曔的死讯。 听说父亲的大军遭遇伏击,陈日炜立即率兵前去驰援。临行之际,陈日炜叮嘱陈显,一定要守住安仁,为大军守护撤退的通道。 当初陈曔率兵出发之际,安仁只留下不足万人驻守。这次陈日炜前去驰援,则带走了约七千人,也就是说陈显只带着不足三千人守城。 当陈日炜率着约七千人马前去驰援之时,迎面就遇上了占城兵的痛击。别看陈日炜职务高,为大陈国枢密院大使,但这都是沾了他父亲的光,这跟他的能力水平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陈日炜一看,前面有强敌拦截,也顾不得生死未卜的父亲了,还是保自己的小命要紧,赶紧招呼人马回撤。这一下,大陈国的兵士就乱了套了。因为陈日炜见敌不过占城兵,便“身先士卒”地向后撤退,而最前面与占城兵正在交锋的大陈兵士直等到后面的兵士都跑出老远一截了,才得知陈日炜已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是说两军交锋,落下风的一方不能撤退。但这个撤退必须得有章法,得互为攻守、互相掩护、交替撤退。按照陈日炜这么个撤退法,占城国的兵士不从后掩杀才怪呢? 果然,前面的陈日炜率领的大陈兵士一路抱头鼠窜,后面的占城兵士一路凶猛地追杀,这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 也是陈日炜命不该绝,当他一口气跑出五、六里之后,后面追杀的占城兵士终于是越来越少了。怎么回事?难道占城兵士是怕中了自己的埋伏?还是因为天色已晚,那占城兵士不擅夜战? 其实不然,这还得归功于他的结拜兄弟阮多方。阮多方护卫着陈曔的尸体一路搏杀,终于是杀开了一条血路。那占城兵最后一道防线上的兵士本来正在追杀陈日炜的人马,没想到阮多方率领的残兵冲过来了。 见此情形,占城国最后一道防线的将领立即鸣金,让兵士们放弃对陈日炜的追杀,而把主要精力放到截杀阮多方的人马上来。 而此时的陈日炜见对方收兵,也就不再继续回撤了,而是一边收拢残兵,一边派探子前去打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损兵折将地就这么撤回安仁,岂不是让陈显笑话? 陈日炜这么一观望,倒是整出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契机。很快,他便得到探子回报,刚才占城兵之所以放弃对自己的追击,是因为咱们的人马杀回来了,那帮占城兵去截杀咱们的人马了。 陈日炜让将领们清点了一下人马,还有三千余人,虽然损失了一半,但还是可以去接应一下前面杀回来的人马的,毕竟自己的父皇还在前面,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 就这样,陈日炜竟然真的与阮多方的人马给接上了头。得知父皇战死,陈日炜是心下大骇。而此时占城国的军队还在对阮多方、陈日炜的人马进行疯狂追杀。 夜幕之中,陈日炜与阮多方碰上了面。借着火把的亮光,看着父皇的遗体,陈日炜没有时间悲伤了,还是先跑路要紧。就这样,陈日炜、阮多方合兵一处,护着陈曔等人的尸体撤退,而占城国的兵士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眼看着离安仁已经不远了。陈日炜做出了人生之中一个重要的决定,不入安仁城,而是折向东南,绕安仁城而过,直接奔向尸耐港。 兵士们哪管这么多,这黑灯瞎火的,领导说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可阮多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当他提出疑问之时,陈日炜告诉他,眼下护送父皇遗体回国是当务之急,没时间在安仁停留了。眼下安仁城中只剩下不足三千人马,也挡不住占城兵士的反扑,还不如直接去尸耐港。 见阮多方还是有些疑惑,陈日炜朝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如果咱们绕安仁城而过,占城兵必然不敢继续追,因为他们得担心咱们安仁城中的兵士断他们的后路。至于安仁城中的陈显,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当听到最后一句“安仁城中的陈显,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阮多方猛然醒悟,陈日炜是走了一步妙棋呀! 为什么这么说呢? 眼下皇帝陈曔已死,太上皇陈叔明由于身患重疾,不可能重新出来理政事。也就是说,陈叔明肯定得另立一个新君。在这种情况之下,陈显的机会最大,毕竟他是陈叔明眼下唯一的亲生儿子。可是陈显如果遭遇什么不测,那这皇位继承人的最大可能性就是陈日炜了。 阮多方与陈日炜是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陈日炜的想法他是一点就透。站在阮多方的立场,他也愿意看到陈日炜上位,毕竟那可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呀…… 想通了这些,阮多方立即招呼麾下兵士迅速折向东南,目标:尸耐港! 在这里,咱不得不说,这二人真是太不厚道了!就算他们不入安仁城,至少也得派个人去知会安仁城的陈显一声呀!毕竟安仁城中,还有近三千大陈兵士呢!他们不能为了坑陈显,也让这三千大陈男儿一起当陪葬呀! 当然,这古往今来,有许多成大事之人、有许多受万人景仰之人,似乎从来就与“厚道”二字不沾边儿。即使真的沾了边儿,那也得再添上一个字,姑且称之为“假厚道”。 当陈日炜、阮多方率领约六千疲惫不堪的残兵逃到尸耐港之时,已是正月二十五日黄昏时分。 第八百二十四章 结义兄弟 此时,陈日炜与阮多方从尸耐港驻军将领杜子平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定远大将军、粮草督运左使、也就是他们二人新近结拜的兄弟胡季牦收到安仁城中陈显派人送来的救援信,就在这日下午刚刚率着五千人马去救援安仁了。 怎么办?这是摆在陈日炜与阮多方面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胡季牦救回了陈显,那这皇位十有八九就是陈显的。昨夜他们绕安仁而过,都不知会一声,明显是故意要置对方于死地,等得陈显登基之后,恐怕会找他们二人秋后算账。 来不及细想,一向足智多谋的阮多方立即打定主意,率三千兵士追随着胡季牦的步伐,去“救援”陈显。如果有合适的时机,阮多方会让这场救援失败的。 即使真的救援成功,好歹他们两个在陈显面前也可以有一个交待。就说占城兵在前方围追堵截,他们无法回到安仁。为了护送陈曔的遗体快速赶到尸耐港,他们只能绕道而行。不过护送陈曔的遗体到了尸耐港之后,他们就立即回援安仁了。 而陈日炜的任务,则是快速护送陈曔的遗体回升龙。见到了陈叔明,陈日炜可以编造一个父亲的临终遗言,那就是请哥哥陈叔明替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子女,当然,尤其是要照顾好“大难不死”的陈日炜。 只要有了父亲这道“临终遗言”护体,再加上阮多方的及时回援,即使陈显真的回升龙登基了,也不能拿自己和阮多方开刀了。 就在阮多方与陈日炜、杜子平匆匆告别,带着三千人马回援安仁之际,陈日炜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避开左右兵士,陈日炜从随身行囊中摸出一个小瓶儿,递给了阮多方。陈日炜小声对阮多方说道:“此瓶中乃蛇毒,据说可以见血封喉。关键时刻,当有大用!” 阮多方接过这个小瓶儿,朝陈日炜郑重地点了点头。 话分两头,先表一枝。先来说一说阮多方率三千人马“救援”陈显的情况。 正月二十六日午后,阮多方的三千“救援”人马迎面遇上了从安仁方向溃逃而来的大陈军队。在兵士的指引之下,阮多方很快找到了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陈显。 阮多方见到了陈显,面上大喜,兴奋地说道:“殿下,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请恕末将救驾来迟之罪!” 其实此时阮多方心中愤闷地想:真是该死的不死! 陈显也顾不得跟阮多方客套,指指身后说道:“快,快去接应胡季牦!这次要不是他,咱们这些人全都得折在安仁城了。” 阮多方一听,果然是季牦坏了大事,心中顺带着问候了季牦的十八辈祖宗。当然,我胡硕也在阮多方的问候之列。 阮多方有些恨胡季牦,便对陈显说道:“殿下,还是让末将先护送你到尸耐港。胡将军少年英勇,那帮占城人奈何不了他的。皇上出事儿了,殿下可不能再出事儿呀!” 先前,陈显也曾听兵士们私下议论,说皇帝陈曔驾崩了。但陈显并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甚至喝止那些兵士,说眼下兵荒马乱的,一定是有人借机造谣、蛊惑军心。 这一会儿阮多方出现了,他可是跟随皇帝陈曔左右之人,这皇上出事儿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那基本是定论了。 陈显有些结巴地问道:“皇,皇上,真,真的,出事儿了?” 阮多方跪在地上请罪道:“末将无能,让皇上着了那占城奸人收婆摩的道儿。末将与陈日炜殿下护送着皇上的遗体,受到占城军队的一路追杀,根本就回不了安仁城。最后没办法,我们只能绕道先护送着皇上的遗体去尸耐港,末将随后再来安仁接应殿下。” 阮多方这个谎算是圆得不赖,不过陈显可没心思听这些。大陈皇帝驾崩,那对大陈国军队士气的打击,绝对是致命性的。 陈显急切地问道:“那皇上的遗体现在还在尸耐港?” 阮多方摇了摇头道:“末将与陈日炜殿下护送皇上的遗体到达尸耐港之后,陈日炜殿下立即带着皇上的遗体乘船北上,回升龙城去了。而末将则奉陈日炜殿下之命,前来接应殿下。” 陈显叹了口气道:“你快去接应胡季牦,咱们立即向尸耐港进军!” 阮多方正欲与陈显争论是该先去接应胡季牦,还是应该率先跑路,只听得背后杀声震天,占城追兵已经杀过来了。 大陈军队正在节节败退,败军之中有一员小将正在喝止殿后部队中准备开小差的兵士。不错,这员小将正是胡季牦。 胡季牦一边指挥人马在后面抵抗,一面回身观看身后的情况,当他看见陈显似乎在不远处停下来了,急急地吼道:“殿下,你快跑呀!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阮多方见胡季牦已到身后不远处了,再不去接应,如何对得起“结义兄弟”这四个字?于是,阮多方急匆匆地对陈显说道:“殿下请先走一步,我与胡将军一同殿后!”说完,就招呼人马去接应胡季牦。 陈显见阮多方去接应胡季牦了,终于是放心下来,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开始向尸耐港方向逃窜。 胡季牦见阮多方从后面来接应自己,心中大为疑惑。阮多方不是随皇上向阇盘城进发了,怎么这会儿在自己身后出现了呢?难道自己这位结拜大哥还会移形换影、飞天遁地不成? 于是胡季牦向阮多方喊话道:“大哥,你怎么从这边过来的?你不是应该和皇上在一起吗?” 胡季牦跟陈显一样,根本就不相信那些溃兵散布的“假消息”——大陈皇帝陈曔驾崩了! 阮多方心中清楚得很,胡季牦这是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于是,阮多方哭丧着脸说道:“二弟,咱们中了占城奸人收婆摩的计,那个杀千刀的是诈降,皇上被他谋害了!” 虽然胡季牦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大陈皇帝陈曔没事儿的,那些溃逃回来的兵士是占城国派来故意蛊惑军心的。但是这一会儿,当阮多方亲口说出了这话之后,胡季牦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了。 从阮多方口中,胡季牦得知数万中军大军只逃回了六千余人到尸耐港,至于御沟王陈勖率领的一万先锋恐怕更是凶多吉少了…… 痛定思痛,一切还得向前看。胡季牦对阮多方说道:“大哥,你快去护卫陈显殿下,这里有我就够了。要是占城军现在攻击尸耐港,陈显殿下却迎头冲回去,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阮多方早就不想陪着胡季牦在这里干殿后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危险系数十分高的活儿,他巴不得迅速回到陈显身边,怀中的蛇毒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这一切可不能在胡季牦的眼皮子底下去做。 因此,当阮多方听到胡季牦这话之后,根本就不跟胡季牦客套。胡季牦也根本不可能听到阮多方说出“兄弟,你先走,我来殿后!”这种令人感动的话。 当阮多方追上陈显的时候,已是正月二十六日黄昏,此时距尸耐港约还有十多里的路程。二人还来不及细说身后胡季牦的情况,只见从尸耐港方向似乎有一支人马过来。 由于已是黄昏时分,能见度太低,一时也分不清来者何人。阮多方只得迅速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立即戒备。 待得那队人马走近时,阮多方才从装束分辨出,是自己的人马。 怎么回事?难道尸耐港方向还有援兵过来? 不应当呀!当初与陈日炜、杜子平在尸耐港分别之际,陈日炜已带着三千人马乘船护送皇帝陈曔的遗体北上了呀!而尸耐港的守军,在胡季牦率五千人马驰援安仁之后,已不足三千人,能坚守住尸耐港就不错了,杜子平他们哪还有能力再来驰援? 待那人马走近,双方互相确认了是自己人的身份之后,阮多方还来不及询问详由,便听得南边杀声骤起。 原来,制蓬峨布下五路伏兵之后,知道此战如果顺利,大陈军队肯定会败退尸耐港,然后从尸耐港走水路逃生。因此,制蓬峨又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力量去进攻尸耐港。因为实在是没有大规模的建制部队了,只好派出一些零散的地方军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会儿从南面杀过来的也是其中一拨地方军。 而陈显和阮多方一时也不知道对方虚实,不敢冒险向尸耐港方向进军,将右翼暴露给敌人,只好一边派兵抵抗、一边向北边撤退、一边询问从尸耐港方向过来的那支人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果然如胡季牦所料,尸耐港受到了占城军的攻击。虽然来攻击尸耐港的占城兵并不多,但尸耐港的大陈守军更少。眼见占城兵前来袭击,尸耐港的大陈守军根本就顾不得与之交锋,立即是弃港而逃。这不,正好与陈显、阮多方的人马给迎面遇上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陈显断臂 听说尸耐港已失,阮多方也来不及细问,立即指挥残兵迅速向北撤退,至于撤到哪里,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此时,前路迷茫,后有占城追兵,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阮多方忽然觉得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来了? 当然是使用蛇毒,为结拜兄弟陈日炜立下不世奇功的绝佳机会。 阮多方让陈显在前面率兵开路,他自己则指挥兵士抵挡身后的占城兵。就在陈显骑马向前奔出约五、六丈远,阮多方忽然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瓶儿。拔开塞子,将毒液淋在自己箭头之上,阮多方开始拉弓。 不过阮多方这拉开的弓箭并不是指向身后的占城兵,而是偷偷瞄准了前面的陈显。即使是这样,在当时那种兵荒马乱的场景之下,谁又会注意到呢?自古以来,战场上激战之时,自己人下黑手、打黑枪之事从来就不是个什么新鲜事儿。 也算是陈显命不该绝,阮多方这一箭虽然射中了陈显,但并未射着要害,只是射在了他的左小臂之上。 按照正常情况,这蛇毒只要进入血液,很快就会随着全身血液的循环置人于死地。“见血封喉”这四个字,绝不仅仅只是个传说。 不过就在陈显中箭落马之时,胡季牦突然就带着人杀回来了。原来因为天色已晚,那占城追兵已经激战一天了,也是疲累之极,想想尸耐港方向还有自己的人马,索性就收兵了。 由于胡季牦率领队伍与阮多方汇合,那支刚才袭击陈显、阮多方的占城军也立即收兵。因为这支南面来的占城地方军本就不足千人,比阮多方他们的兵力少多了,刚才只是仗着对方不清楚情况,他们才敢向前冲杀一阵。 听说陈显中箭,胡季牦和阮多方几乎是同时赶到了陈显的身边。 季牦由于从小受我的耳濡目染,对医学常识也是略知一二。他借着火光一看陈显中箭的伤口,就知道坏事儿了。这创口处发黑,流出的血液略呈紫色,滴落到地上很快便凝固,这明显是中了毒。 胡季牦立即喝问陈显左右的亲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右亲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说是陈显在马上突然中箭,便落马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箭枝,这射中小臂哪至于落马呢?季牦立即询问陈显的感觉。 陈显告诉季牦,这箭枝刚射中小臂的时候,十分痛楚,以至于他吃痛落马。可是这会儿,反而觉得伤口处不怎么疼痛,只是有一股麻麻的感觉。 就短短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季牦立即用刀将陈显整个左臂的衣袖都割开了。而此时,不仅是创口处发黑,发黑处已过了肘部,似乎还有快速向上蔓延的趋势。 季牦立即让兵士找来细绳子,在陈显左大臂处靠近肩膀的地方开始缠绕并扎紧。季牦跪在陈显面前说道:“殿下,你所中毒箭是剧毒无比。要想保命,只能断臂。” 本来在这种情况之下,率先反对的应该是陈显本人,可没想到率先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阮多方。 阮多方大声制止季牦道:“这可使不得!眼下皇帝驾崩,殿下就是皇储的最佳人选。如果殿下断臂,将来就不可能君临天下了!” 听阮多方这么说,季牦急道:“大哥,殿下所中之毒已入侵大臂,这再不当机立断,一旦等这毒过了肩部,恐怕是神仙来了也无救了呀!” 陈显看了看自己越来越黑的左臂,知道季牦所言不虚。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谈何君临天下?就算日后当不了皇帝,自己至少也是个王爷。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呢? 于是,向来懦弱的陈显忽然冷静地说道:“胡大哥,来吧!” 阮多方见陈显要断臂求生,虽然日后当皇帝的机会是几乎没有了,但如果死了岂不是更加稳妥?于是,阮多方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殿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使不得呀!” 嘿嘿!这阮多方还真能摆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都被他搬出来了。 转过头,阮多方又半是威胁、半是激动地对季牦说道:“二弟,殿下的身体乃是太上皇所赐。殿下身体受损,如若太上皇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呀?” 到了这个时候,季牦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几乎是对阮多方嘶吼道:“这个责任我胡季牦担了!” 说完,季牦拔出佩刀,在火把上烧了又烧。而此时,陈显已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滴落。而一旁的阮多方则是呆若木鸡。 直听得一声惨叫,陈显的左臂落地。 季牦迅速让随行军医处理伤口,他自己则默默地将陈显的断臂包好。请示过陈显之后,季牦亲自去掩埋陈显的断臂。 趁着胡季牦去掩埋断臂,陈显正在让军医处理伤口之际,阮多方立即询问刚才从尸耐港方向过来的兵士,尸耐港那边到底来了多少敌兵,杜子平又去哪里了。因为阮多方还估摸着,如果尸耐港那边的敌兵不多,他们是不是应该杀回去,抢夺战船,然后乘船北上。 尸耐港的带兵将领告诉阮多方,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占城兵攻击尸耐港,反正是远远看见占城兵来了,他们就弃港口逃了。阮多方听了这话,是气得直跳脚,他指着带兵将领的鼻子骂道:“你们就这么怕死?尸耐港一丢,咱们没了船,怎么回到大陈国?” 那带兵将领挨了骂,也不敢顶嘴,只好小声嘀咕道:“咱们死守尸耐港也没用,殿下和将军回了尸耐港也是没有船。” 阮多方一听这话,立即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带兵将领告诉阮多方和已处理完伤口疼得直哼哼的陈显,当初陈日炜殿下护着皇帝陈曔的遗体北上之时,杜子平将军说护送皇帝陈曔的遗体北上是大事,便主动带着两千人马随行,还将大小近百艘战船全部带走了。 一听这话,阮多方心中大惊。这狗日的杜子平也太坏了,打着护送皇上遗体的旗号,不仅是把仅剩的三千兵士带走了两千,还把战船都带走了。 陈显不解道:“陈日炜和杜子平的兵马加起来,总共才五千多人,怎么会把战船全部都带走了?” 那带兵将领告诉陈显和阮多方二人,当时他们也很不解,曾经就此事问过杜子平。杜子平告诉他们,大陈皇帝的遗体必须迅速护送回去,为了防止半道上受到占城水军的截击,所有战船必须全部随行。这样,占城水军即使想截击,但看见如此庞大的舰队,也摸不清咱们的虚实,就不敢贸然动手。只要等陈日炜他们安全抵达了广南水域,杜子平就亲率战船回尸耐港来接应大家。 听了这个十分牵强的解释,陈显和阮多方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他们知道,杜子平亲率战船来尸耐港接应大家,就是一张大大的空头支票。 陈显心想,这杜子平真是太不厚道了,一艘战船都不给我们留。 而阮多方此时更是在心里把陈日炜和杜子平骂了千百回。阮多方明白,杜子平跟着陈日炜北上,至少是陈日炜点了头的,甚至可能这事儿还是陈日炜唆使的。因为只要杜子平把船都带走了,即使陈显逃出了安仁城,来到了尸耐港,也是死路一条。没有战船,他们这支孤军必定会被占城兵给吃掉…… 想到了这些,阮多方有些后怕了。自己这个结拜兄弟真是够黑的,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让自己和胡季牦一起为陈显作陪葬。看来,陈日炜这大陈皇帝似乎是当定了。如果自己这次能得上天庇佑,顺利逃回大陈国,今后也得处处提防着自己这位结拜兄弟。这要搞得不好,自己很可能在他坐稳帝位之后就被清算…… 季牦掩埋陈显的断臂之时,用断臂之中取出了那枝毒箭。季牦仔细端详着那枝毒箭,陷入了深思。许久,季牦才小心地将那枝毒箭用布片包了起来,放入随身行囊。 经过简短的商议,季牦、陈显、阮多方三人一致同意率残部立即北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要他们能够北进到蓬山地域,说不定就能与咱们陆上部队的右路大军汇合。即使到了蓬山地域找不到自己的人,他们还可以继续向北边的广义进发。眼下,占城兵虽然大获全胜,但他们还得在阇盘城至尸耐港一线打扫战场,根本就没功夫围歼他们这支北逃的人马。 季牦、阮多方二人迅速命令整顿人马、清点人员,做好迅速北上的准备。虽然兵士们已是疲累不堪,但必须马上走。按照季牦、阮多方二人的想法,昼伏夜出,利用夜色的掩护行军,才更有利于摆脱占城兵的追踪。 就在各营将官清点所属兵士之际,季牦默默地干了一件不起眼儿的事。那便是从几名中箭身亡的兵士身上,取下几枝射入体内的箭,然后还是用布包好,放入随身行囊。 第八百二十六章 陈勖投降 经过清点,季牦从尸耐港带去驰援安仁的五千人马,还剩下三千二百余人;阮多方的三千余人马,只有少量伤亡,还足有三千人;至于随陈显驻守安仁城的人马及亲兵,只剩下两百余人;再加上零星收拢的溃逃回来的人马,总计兵力约有六千八百余人。 由于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军策略,这六千多人一路几乎没有受到占城兵的袭击,二月初一清晨,终于到达了蓬山地域。 按照先前的作战计划,阮正伦应当是率右路大军南下至蓬山地域,然后从东北方向对占城国的都城阇盘城构成威胁。也就是说,如果阮正伦的右路大军没有溃败的话,现在应该是进入了自己的地盘儿。 为了稳妥起见,季牦、阮多方让兵士们隐蔽在树林中休息,派出探子去外面摸一摸情况。 约中午时分,几路探子相继回来复命,情况大大不妙。因为派出去的探子在蓬山城周边发现了占城军的几处军营,一路上他们还发现了好多尸体,几乎都是大陈兵士。看样子,不久之前占城军与大陈军应该在蓬山地域进行过激战。当然,发现的尸体几乎都是大陈兵士的,并不代表着死的只有大陈兵士。可能是占城兵还来不及打扫战场,只好先替自己的兵士收了尸。 真实的情况与季牦他们判断的差不多,就在两天之前,占城兵经过几天的巩固战果,已经全部吃掉了先前大陈皇帝陈曔亲率的偷袭阇盘城的军队。御沟王陈勖也率着三千残兵,向制蓬峨投降。 整个南下尸耐港参与偷袭阇盘城的大陈军六万人马,除了先前随陈日炜、杜子平北上的五千余人,就只剩下咱们这边不到七千人了,损失极其惨重。更加打击士气的是,大陈皇帝陈曔战死,太上皇之子、太尉陈显受伤致残。 不过要说对大陈国的打击,这还只是个开始。就在占城军队搞定了南边的战场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北边从陆上进攻的两路大陈军队。 这一回,制蓬峨采取了双管齐下的攻心策略。先是故意放回少量的被俘的大陈兵士,让他们告诉这两路陆上部队的兵士,大陈皇帝陈曔已阵亡,整个南路偷袭阇盘城的大军已被全歼。紧接着,又让投降的御沟王陈勖充当招降大先锋,分别给两路大陈军送去劝降书。 面对占城国的攻心计,尽管黄奉世和阮正伦不住地弹压兵士,让他们不要轻信谣言,但那些溃逃回来的兵士说得有模有样的,加上御沟王陈勖确实投降占城国了,大陈国两路陆上部队的军心开始动摇了。 不过率先出问题的,并不是年少的黄奉世统领的左路军,而是老成持重的阮正伦率领的右路军。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堡垒往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阮正伦的右路大军,自然也不能幸免。事情的转折点便是陈日炜、杜子平护送大陈皇帝陈曔遗体的船队到达广义之后,南路水军溃败、皇帝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 阮正伦的右路军最前线在蓬山地域,而黄奉世的左路大军最前线在公洛地域,消息从广义传播到蓬山自然是要比传播到更远的公洛要快得多。 就在我们到达蓬山地域的前一天下午,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蓬山前线。当时就有不少将领建议阮正伦,迅速率兵后撤。 阮正伦担心就此后撤,已虎视眈眈许久的占城兵从后面追杀,便决定待夜间再后撤。为了防止走漏消息,阮正伦还多了个心眼儿,他让各营将官立即回营激励兵士,来日与占城兵展开决战,为皇帝陈曔报仇,并让大家务必提高警戒,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因为阮正伦担心营中已混入占城兵的奸细,因此这实为后撤做准备的操作只有几名心腹将领知道。大部分官兵还真的以为,阮正伦要与占城军展开决战。 站在普通兵士的立场,此战大陈国是败了。皇帝都死了,还是赶紧撤军要紧。可是主帅不仅不下令后撤,反而要与占城军展开决战,这不是拿大家伙儿的生命不当回事儿吗? 加上先前就有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阮正伦却采取了强硬的弹压手段,严惩了“造谣”者。这会儿水落石出,大家伙儿都有一种被阮正伦戏耍了的感觉。 在营中一些中下级军官的推波助澜之下,兵士们对阮正伦不满的情绪持续发酵。就在当晚亥时,也就是阮正伦准备拔营回撤的前一个时辰,大变故就此发生了。有不少兵士成群结队地向北撤退,开始跑路了。 得知有兵士跑路了,阮正伦不得不提前下达撤退的命令。他让儿子阮诃、侄子阮八索率领战斗最强的铁甲军和铁枪军承担殿后的任务,两名堂弟阮快、阮云儿则被派去追赶那些跑路的兵士,而他自己,则与另一个儿子阮齐督率中军后撤。 主要是当时有兵士开始跑路,军营里已经混乱一片了。阮快、阮云儿去追赶那些逃跑的兵士,反而被兵士们认为是要去追杀那些逃跑的兵士的,场面反而更加混乱。 阮快、阮云儿率领的铁镰军陷入混乱的大军之中,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些兵士可不想成为铁镰军的刀下之鬼,纷纷与阮快、阮云儿的人马对峙。阮快、阮云儿又不敢率军冲阵,否则双方真有可能火拼起来。可就这么退回去,又无法给阮正伦交待。只好一边与那些兵士对峙,一边好言相劝。可这兵荒马乱的,就算阮快、阮云儿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收效甚微。 阮诃、阮八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占城军虽然是定下了攻心为主、攻战为辅的策略,但见大陈军营之中开始混乱一片,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迅速整顿人马,追着阮诃、阮八索的殿后人马尾随而来。 好在是阮诃、阮八索率领的铁甲军和铁枪军是跟随阮正伦征战多年的嫡系部队,不仅是战斗力强,而且对阮正伦也是够忠心。占城军见这支殿后部队没有什么破绽,也就不再强攻,只是远远地跟着,等待大陈军内部发生更大的混乱,以便寻找最佳的战机。 还别说,占城军这一等,还真就等到机会了。因为阮正伦的右路大军之中,竟然有人不愿意向北撤退。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真的抱定必死之决心,要为皇帝陈曔报仇? 或者是他们要学楚霸王,觉得就这么撤退,无颜北上见江东父老?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这些不愿意北撤的大陈军其实是大陈军攻下福盛、德普一带之后,招降、收编的当地的地方武装。 这些地方武装先前见大陈军一路势如破竹,便十分识时务地投降了大陈军。这一会儿,大陈军要带着他们北逃。北逃就意味着从此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北逃就意味着从此抛弃家中的妻儿老小,北逃就意味着家中的妻儿老小在占城军复克福盛、德普等地之后很可能惨遭杀害…… 想到这些,这些地方武装自然不愿意北逃了。可是如果不跟着大陈军走,以后就只有占山为王这一条道了。因为他们之前投降过大陈军,难保日后占城军不找他们算旧账。 思来想去,这些地方武装的几个头领一合计,决定还是“好马吃一回回头草”,再度投降占城军更合算。毕竟从眼下的形势来看,大陈军兵败如山倒,没个三、五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可就这么回去投降,他们还是担心占城军跟他们算旧账。因此,他们决定给占城军交一个投名状,也算是将功折罪,给占城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大大的惊喜,便是献上大陈右路大军主帅、兵部尚书阮正伦的项上人头。 于是,就在子时的光景,几名先前投降大陈军的当地地方武装的小头目忽然找到阮正伦。这几名小头目谎称他们知道一条从此处直通广义的小道,可以避开占陈军的追杀。 阮正伦一听有这好事儿,当下大喜。主要是当时兵荒马乱的,阮正伦也没功夫去过多考虑此事,想想这几人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知道有通往广义的小道也很正常。 就这样,这几名小头目骗过阮正伦的亲兵,来到阮正伦身边。 可怜的阮正伦还在盘算着他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的撤退方略,便被这几名地方武装小头目下了黑手。等得阮正伦的亲兵反应过来,那几个小头目带过来的兵士也向阮正伦的亲兵先下手为强了。 经过一番乱战,双方兵士互有伤亡,不过阮正伦及儿子阮齐的脑袋双双被割下。割下阮家父子的头颅之后,那帮地方武装也不恋战,迅速朝西边的树林中逃窜。 因为他们的南边还有阮诃、阮八索率领的铁甲军和铁枪军,他们可不能直接朝南闯,去迎接他们的新主子。他们必须在树林里暂避,等得大陈军都过去之后,他们再去向新主子邀功。 第八百二十七章 陈日炜登基 主帅阮正伦被刺身亡,大陈的右路大军瞬间崩溃了。当阮诃、阮八索得知消息,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即是带着精锐的铁甲军和铁枪军迅速向广义逃窜。 当那几名地方武装的头目拿着阮正伦父子的头颅来降之时,占城军终于知道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于是,占城军主将一声令下,大军追着大陈溃军的屁股猛杀。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季牦、阮多方、陈显抵达蓬山地域的前一天夜间。因此,当季牦、阮多方、陈显带着近七千人的残兵抵达蓬山之时,他们已经被占城军堵住了北上的归路。 怎么办?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季牦、阮多方、陈显三人来说,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季牦向来心高气傲,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投降占城军;阮多方父亲、兄弟皆被杀,他与占城兵已是不共戴天;陈显就更不消说了,他要是落在占城国手中,肯定会死得很惨。 季牦认为,占城军占领了蓬山城,必定将重兵布防在蓬山城以东。因为按照正常情况,大陈的残兵北逃,肯定是沿着海岸线北上。不仅仅是因为沿海岸线北上路线最近,可以随时等到水军从海上的接应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奢望。 经过分析,季牦决定铤而走险,从蓬山城的西边穿插渗透过去,北上广义。对于季牦的这个分析,阮多方是举双手赞同的。阮多方心中清楚,虽然自己年龄比季牦大两岁,从军也比季牦早两年,但论行军作战的天赋,他自己其实差季牦很远。 至于陈显,断臂的伤口时不时就会剧烈疼痛,他哪有心思去研究敌情。再说了,陈显也十分清楚,自己也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料。要不是自己的老子是太上皇,他别说当上太尉了,当个六、七品的小校尉恐怕都是奢望。 按照季牦的思路,近七千人马继续昼伏夜出,从蓬山的西边穿插。在付出了伤亡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在二月初七夜间抵达了广义。好在当时广义尚在大陈军手中,这要再晚两天,估计又悬了。 在广义,季牦他们不仅与阮诃、阮八索、阮快、阮云儿等人率领的右路大军一万三千残部汇合,他们还见到了左路大军的统帅黄奉世。 只能说黄奉世的运气可比阮正伦好多了。当初听到占城兵故意放出的溃兵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以及收到御沟王陈勖亲笔写下的招降书之后,黄奉世就确信皇帝陈曔真的是驾崩了。黄奉世没有弹压士兵,也没有严惩散布皇帝驾崩“谣言”的兵士,反而是迅速准备退兵之事。 还不待广义方向的确切消息传过来,黄奉世便已退兵。由于黄奉世退兵在先,当时阮正伦还在蓬山坚守,占城兵反而不敢大规模北上追击。也正是这么阴差阳错,黄奉世率领的三万左路大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待得季牦他们三人抵达广义之后,广义一带已经有了近六万大陈国的兵马。虽然六万人马已不算少了,但占城国兵马更多,且自己这边士气低落,对方士气高涨。不待等得太上皇陈叔明的命令,陈显、黄奉世、胡季牦、阮多方、阮诃、阮八索、阮快、阮云儿等将领经过商议,决定只在定义留下少量兵力,主力退守岘港。 陈显以太尉的身份决定,退守岘港兵力以黄奉世为主帅,阮诃、阮八索、阮快、阮云儿等原归属于阮正伦麾下的将领均受其节制。而胡季牦、阮多方二人则先护送陈显回升龙城。大军的粮草供给暂由粮草督运右使胡季貔负责,待阮多方、胡季牦从升龙城返回之后,再各归其位。 陈显之所以坚持让胡季牦与阮多方一同送其回升龙城,而不是让胡季牦在此负责督运粮草,也是这次确实被吓怕了。皇帝陈曔、右军主帅阮正伦皆被降将所杀,昔日被陈曔恩宠的御沟王陈勖竟然投降了占城,陈显现在几乎不敢相信任何人。唯有胡季牦、阮多方二人是与他一路从安仁城走过来,让他有些许安全感。 二月底,陈日炜、杜子平二人护送着皇帝陈曔的遗体回到了升龙城。见到亲弟弟的遗体,陈叔明悲痛欲绝。 陈日炜、杜子平二人就前方的战况向陈叔明作了一个详细的汇报。二人预计,整个南下尸耐港、偷袭占城国都阇盘城的大军,除了他们带回来的这五千余人,其余应该是全军覆没了。这其中包括陈叔明当时唯一的儿子陈显。 至于杜子平不顾后面人的安危,将战船全部带走之事,陈日炜、杜子平二人自然是有一番说辞,说是为了保护皇帝陈曔的遗体,也是为了保存大陈水军的实力,况且这支水军是陈曔生前亲手打造…… 当然,陈曔临终之前的“遗言”,陈日炜也是当着百官的面,“如实”地向陈叔明作了汇报。 其实就当时那种情况,弟弟和亲儿子都死了(当时陈叔明并不认为陈显还有生还的可能性),陈叔明不厚待陈日炜,还能厚待谁? 也正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之下,想想自己身患重疾,无力重理朝政,如果不迅速另立新君,大陈国内部必然动荡,陈叔明当着百官的面提议立即立陈日炜为新君。 站在百官的角度,太上皇身体有恙,亲儿子也死了,立亲侄子也算是最佳的选择了。于是,这事儿就顺理成章地促成了。 陈日炜登基之后第十天,胡季牦、阮多方二人带着两千人马护送着陈显回到了升龙城。 陈叔明见陈显竟然没死,也是喜极而泣。当陈日炜看着陈显空荡荡的左衣袖,心中是暗舒了一口长气。 本来陈叔明最初听到陈显未死的消息之后,是有一点小小的悔意。这个悔意来自于仓促之中立了侄子陈日炜为帝。可是当他得知陈显左臂已断,这种悔意便瞬间消失了。 古往今来,可以有婴儿当皇帝,甚至可以有痴皇帝、有傻皇帝,但绝对不能有四肢不全的皇帝。皇帝是一国的象征,是万民景仰的对象,就陈显现在这个样子,是万万做不得皇帝的,否则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见陈显这次南下督军,不仅是未立下尺寸之功,反而是失去了一条臂膀。陈叔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养伤吧!” 陈显正欲给太上皇陈叔明及皇帝陈日炜跪下,一一磕头,陈日炜抢先起身,抓着陈显的右手说道:“王弟有伤在身,当小心调养,不必行礼。” 陈显又看看父亲陈叔明,毕竟这陈日炜只能代表他自己,他可不能代表自己的父亲不要自己行礼。 不过,就刚才陈日炜这一个抓住陈显,不让其行礼的小举动,倒是让陈叔明对陈日炜更添了几分好感。陈叔明一边朝陈显摆了摆手,让其下去休息,一边思谋着:侄子陈日炜倒是颇有几分宽容的胸怀,希望他能一以贯之,善待兄弟子侄…… 陈显下去之后,陈叔明对跪在地上的阮多方说道:“你起身到朕跟前来!” 虽然陈叔明让他起身过去,但阮多方可不敢这么干,他只好膝行到陈叔明跟前,双手扶地,低垂着头,看陈叔明准备说些什么。 陈叔明对跪在地上的阮多方说道:“你先抬起头来!” 阮多方只好双手离地,直起腰杆,但并不敢抬头直视陈叔明。 陈叔明接着问道:“听说你现在是正四品的副护军参领?” 阮多方点了点头,朗声道:“末将世受皇恩,未立大功,得授正四品官职,实在汗颜!” 陈叔明叹了口气道:“这次咱们与占城交战,虽然是损兵折将,但你还是有功的。要不是你和日炜,皇弟的尸骨恐怕都得遭那占城人亵渎;要不是你和季牦,显儿恐怕也不能活着回升龙。” 说起护送先皇陈曔尸骨,阮多方当然觉得自己是有功的;但说起护送陈显,阮多方心中却甚是不安,毕竟那毒箭乃他亲自射出。于是,阮多方不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磕头。 半晌,陈叔明才又说道:“你父亲随朕多年,乃朕之股肱。可惜为奸人所害,英年早逝,让朕悲痛不已。既然你是嫡长子,你父亲的军队,朕想今后就交给你了。但你现在只是一个正四品的副护军参领,恐怕难以服众。因此,朕授你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枢密院同知,即刻回广南,将你父亲的部队都给收拢起来。” 阮多方没想到自己直接是官升两级,虽然死了父亲,但父亲的东西都让自己给继承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于是,阮多方连连磕头谢恩。 陈叔明接着说道:“前番我军虽然连下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但其实主要是因为占城国将兵力南移,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与吴哥王朝的战争上,才让咱们占了便宜。况且这四地之中,好些地方武装也是墙头草,当时见占城失势,便归附咱们;现在是咱们失势,他们很可能又会倒向占城。要防止你父亲的悲剧重演啊!” 第八百二十八章 退守荣市 陈叔明说到这里,不仅是阮多方和季牦连连磕头称是,就连陈日炜也是跪在陈叔明跟前,边磕头边说道:“上皇虽然足不出升龙,但天下事是了然于胸。要是父皇当初能时时聆听上皇教诲,当不致冒险登陆尸耐港、偷袭阇盘城,反为奸人所害!” 陈日炜这个马屁倒是拍得陈叔明很舒服,他顺便指示陈日炜道:“眼下我军士气衰落,当以保存实力为要。这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守得住是最好;实在守不住,不妨后撤至荣市一线,那里才是咱们多年经营之地,有良好的群众基础。” 陈叔明话还未说完,一时“上皇英明!”之声此起彼伏。 君臣之间这么“友好”地互动了一阵之后,陈叔明忽然问季牦道:“你对此次战败,有什么想法?” 要说对此次作战的想法,季牦真是有太多太多了。陈日炜、阮多方二人护送着陈曔的尸骨绕安仁城而过,为何都不派人知会安仁城中的陈显一声?这不是明摆着让陈显陷入占城军的围攻吗?陈日炜到达尸耐港之后,为什么杜子平把战船全部带走?还有陈显所中之毒箭,也是相当之蹊跷…… 季牦心中虽然有太多疑问,但实在是没办法开口。这些话要是一问出口,至少要牵扯到陈日炜、阮多方、杜子平三人。陈日炜、阮多方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陈日炜现在还成了大陈国的皇帝;杜子平昔日在定立平乱中对自己和弟弟季貔照顾有加,杜子平对自己的父亲相当尊重…… 季牦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只好对陈叔明说道:“此番战败,非某一人之过,微臣也难辞其咎。微臣愿意接受处罚!” 陈叔明苦笑了一阵,说道:“朕何时怪罪于你啦?朕何时又说要处罚人啦?你们回升龙之前,我已得到报告。这次要不是你,显儿就得折在安仁城了。经此一役,皇弟战死,日炜继位,枢密院大使出缺;正伦为奸人所害,兵部尚书出缺。朕需要你,需要季貔,需要多方他们都迅速成长起来,为朕分忧。” 陈叔明说到这里,季牦、阮多方等人皆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愿为大陈尽忠!” 陈叔明望着陈日炜,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显儿虽然没了一条胳膊,但只要你们兄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大陈国肯定会有再次崛起的那一天。你现在继位为帝,这枢密院大使一职,我看就授予显儿,如此一来,他这个太尉才不算是个虚职,才有点儿事可做。你看呢?” 陈日炜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虽然是皇帝,但大陈国历来是太上皇说了算。陈叔明让陈显当枢密院大使,同时兼任太尉,这也是让军权不旁落外姓的最好办法。陈日炜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于是,陈日炜一边说着“如此甚好!”,一边又请示陈叔明,这阮正伦死后,兵部尚书一职又让谁补缺呢? 对于陈日炜如此一问,陈叔明倒是挺满意。这侄子倒是明事理,知道这种大事还是要请自己来作主。 于是,陈叔明很干脆地把自己的想法一古脑儿地都说了出来。立即调阮其防回升龙,由其补兵部尚书之缺,并兼任禁军统帅。考虑到陈显资历尚浅,缺乏军务经验,授阮其防、杜子平、黄奉世、胡季牦、阮多方五人均为枢密院同知,辅佐陈显处理军务。 黄奉世本就为枢密院同知多年,阮多方刚刚已被陈叔明授予枢密院同知。也就是说,这一下,陈叔明又增加了三名枢密院同知。阮其防由于不在升龙,当时在场的也就是杜子平跟胡季牦了。杜子平、胡季牦当然是跪下谢恩。 陈叔明接着又对胡季牦道:“季牦啊!这次救下显儿,你功劳最大。除了授你为枢密院同知,我还要升任你为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兼行军大总管、粮草督运左使、工部左侍郎。自黄开成病逝之后,工部尚书暂由黎桷以左侍郎的身份兼任,这次正好借此机会,就让黎桷名正言顺地升任工部尚书。至于这工部右侍郎空缺已久,就让季貔来兼任。我也就不再升季貔的官职了,他继续当他的从三品怀远大将军,兼行军副总管、粮草督运右使、工部右侍郎。” 季牦没想到不仅自己升了官,弟弟季貔也跟着沾了光,当然是磕头不停、谢恩不断。 本来,陈叔明打算让阮多方、杜子平、胡季牦等人在升龙休息三日,然后奔赴前线的。可是就在陈叔明召见胡季牦、阮多方他们的第二天下午,前线传来紧急军情,说是占城军猛攻广义,前线吃紧。 陈叔明担心前线的将领各自为阵,特别是阮正伦死后,没有明确接班人,陈叔明遂急召阮多方、杜子平、胡季牦等人入宫。要求他们迅速奔赴前线,并再三叮嘱他们,以保存实力为首要任务,先前攻占占城国的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 等到阮多方、杜子平、胡季牦等人返回前线之时,广南地域几乎全部被占城军占领,广南北边的重要港口岘港也已经是岌岌可危。 作为水军统帅,杜子平是深刻领会了陈叔明“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的讲话精神,还不待与坚守岘港的陆上部队主将黄奉世商议,便匆匆撤回水军至化州港口。 水军已去,黄奉世也是独木难支,只得匆匆退军至顺化境内。 由于黄奉世很快被传达了陈叔明“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的讲话精神;阮多方则忙于收拢父亲的残部,慢慢理顺与弟弟阮诃、堂弟阮八索、堂叔阮快、阮云儿等人的关系;杜子平又是将保存水军实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大陈军队就此一泻千里。到了五月份,占城军不仅是收复了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大陈国在荣市一线都是相当吃紧。 陈叔明知道,如果荣市有失,大陈国的军心必然是彻底动摇了。不得已,陈叔明让新任兵部尚书阮其防率禁军五千,并抽调北江、北宁、和平、府里、宁平、南定、太平等地兵力共计一万余人,前去荣市增援。 有了上次占城军走水路从海朋红登陆的教训,陈叔明分别致信海朋红的陈世兴和清化的阮清,让他们注意港口的布防戒备。特别是清化的阮清,陈叔明让其要同时兼顾宁平、南定、太平三地,因为这三地已抽调部分兵力随阮其防驰援荣市了。 到了六月初,由于阮多方、黄奉世、杜子平等人在荣市的严防死守,占城军难以突破荣市。但制蓬峨并不善罢甘休,派出一支军队向西北进军,企图绕过荣市,先取义安。 好在有阮其防的援军赶到,占城军偷袭义安的计划也以失败而告终。 此时,降将杜子维倒是给制蓬峨献上了一条计策,那便是派水军袭击清化。如果能在清化登陆,说不定能再来一次直捣升龙城的壮举。即使无法进兵升龙,至少能让荣市、义安的大陈军吓一大跳,说不定这二地的大陈兵回援清化,占城国进攻荣市、义安的军队就有了可乘之机。 制蓬峨采纳了杜子维的建议,派大将罗皑为主帅,杜子维为副帅,率两万水军偷袭清化。 看来,陈叔明倒还真有点儿先见之明。占城两万水军在清化并未讨到便宜,面对阮清严密布防的滩头阵地,占城军抛下近两千尸体之后,只得后撤。 偷袭清化失利,杜子维担心自己献的妙计被别人说成是馊主意。罗皑在占城军中威望甚高,向来有战无不胜之说,这次栽了跟头,也觉得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 正是因为二人不甘心就此败退,因此二人一合计,要不再碰碰运气? 刚才我们还表扬了陈叔明,说他有先见之明。但是这一会儿,咱们不得不说说他的不足,那就是用人失察。 当然,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并不在陈叔明,而是刚刚在清化痛击占城水军的阮清,应该为接下来的升龙城第二次被占城军攻陷承担主要责任。 话说阮清自接到陈叔明要求严密布防清化港口,防止占城水军登陆的亲笔信之后,是相当重视。他亲自指导了清化港口滩涂防御阵地的布置,在后来的作战中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对于陈叔明要求他兼顾宁平、南定、太平三地的海防,阮清却不甚上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这些年来,他进步很慢。特别是陈曔登基之后,他始终是原地踏步,只是一个正四品的清化防守尉,这就让阮清十分不爽。想当初,阮清是和平守将,在制蓬峨第一次攻陷升龙城之时,陈叔明出逃和平,他算是护驾有功。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叔明将其调整到战略地位更重要的清化,官职也从从四品晋升为正四品。 第八百二十九章 二陷升龙 虽然多年前,阮清因护驾有功,被陈叔明晋升为正四品的清化防守尉。可是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连当初名不见经传的杜子平都已升任从二品的镇国上将军,连季牦、季貔兄弟都已晋升三品大员,他还是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心理肯定有不平衡的地方。 正是因为阮清的心理不平衡,对于让他兼顾宁平、南定、太平三地的海防,他当然是心里窝着火。阮清心想,又让我兼顾这三地的防御,又不给我这三地的军事指挥权,我才懒得操这个瞎心咧。而之所以如此上心清化的防御,阮清就是要让陈叔明看看,有他阮清防御的地方,占城兵来攻击时是什么效果;没有他阮清防御的地方,占城兵来攻击时又是什么效果。 当然,这一次阮清确实让陈叔明看明白了,有他阮清防御的地方效果很显著。但是,这一次,阮清玩儿得有点太大了。 正是因为宁平疏于防御,当罗皑、杜子维率领的一万多水军抵达宁平的神符港口时,当时的大陈驻军懵了。 罗皑、杜子维是更加没有想到,宁平与清化相隔并不算远,但二地的防御却是有天差地别。天赐良机,岂能错过?罗皑、杜子维是一顿操作猛如虎。 登陆宁平之后,罗皑留下三千兵士驻守神符港口,与杜子维一道率领约一万五千占城兵直杀升龙城。 当陈叔明、陈日炜听说占城兵已杀向升龙之时,占城兵的先锋距升龙城已不足五十里。此时,升龙城仅有五千禁军,而附近的北江、北宁、和平等地的大部分兵力都已让阮其防带走。面对如此不利局面,陈叔明没有犹豫,带着皇帝陈日炜、还有一众家小立即出升龙城,向北边的太原逃窜。 这一回,陈叔明倒是十分厚道,自己逃跑的同时,也让兵士们告诉百姓,占城大军即将来袭,让众人暂且出城以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得是只要保住了性命,一切还可以再重新取回来。对于皇族陈叔明等人,的确如此;对于一些达官显贵,亦是如此;但对于一些普通百姓,恐怕并非如此。 有些升龙城的百姓,或者是做生意的,或者种地营生的。要是占城军袭来,那些生意人放在仓库中的粮食、布匹等各类物资要是被占城军抢了,他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还得欠一屁股债;还有些普通百姓,房子及家中存放的粮食,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要是被占城军一把火烧了,他们哪还有安生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陈叔明已告之百姓,随他出城暂避风头,但还是有部分民众并未出城。因为他们誓与自己并不丰厚的财产共存亡,如果这些财产化为乌有,他们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好在是思淑、兰儿并不缺钱,听到占城兵士来袭的消息,赶紧是收拾细软。而丁德义等人则是在思淑的授意之下,立即召集那些升龙城的家眷团,大家一起跑路。 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七月十六日,占城军攻入没有守军的升龙城。为了刷存在感,在升龙城内杀人放火自然是少不了的。 面对未有一兵一卒守卫的升龙城,罗皑、杜子维只好抢了些粮食、布匹之类的物品,于第二天就撤出了升龙城。因为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大陈的各路勤王地方军将向升龙城杀过来了。反正这次也算是立下大功,可以回占城朝廷大吹特吹了,还是赶紧撤吧! 虽然罗皑、杜子维跑得倒挺快,几乎就没有与大陈的各路勤王军队打上照面,就已撤回到宁平的神符港口,但该来的始终要来,且看苍天饶过谁? 就在罗皑、杜子维率大军登船,向荣市方向撤退之时,突然遭遇台风。一百余艘战船,被台风刮沉了六十余艘,人员损失过半。何许这就是他们在升龙城烧杀抢掠的暴行,让苍天都看不下去,注定有此劫难。 由于水军损失惨重,陆上部队始终无法突破荣市、义安,制蓬峨不得不暂且退兵。总体来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占城国还算是胜利的一方。虽然广平、广治、顺化、广南等地曾经被大陈攻克,甚至是还被大陈军逼近了老巢阇盘城,但最终这些地方都被自己收回来了。顺道还干掉了大陈国的皇帝一名,攻陷大陈国的国都升龙城一次。这都够占城国君臣吹上好一阵子了。 此战之后,大陈国不得不再次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重修国都升龙城。陈叔明是将阮清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考虑到先前在和平城时救驾有功,陈叔明并未罢阮清的官职,只是罚了他一年俸禄,并从正四品的清化防守尉降级为从四品的清化中郎将。 虽然陈叔明念及旧情,未对阮清做过重处罚,便阮清却并不领情。在他心中,同样是战败,别人都未因此受罚,偏偏是自己被降级。 其实在处理阮清一事之上,陈叔明要是做得再绝情一点儿,兴许对大家都是个好事。但是,就是因为陈叔明念及旧情,对阮清做了这么一个不重不轻的处罚,为日后又埋下了一个祸根。 再来说说占城国那边,退兵之后,制蓬峨自然是与百官举行了盛大的庆功仪式。不仅是参与作战的诸将皆有封赏,制蓬峨对投降的陈勖更是恩宠有加,竟然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与陈勖为妻。 陈勖见占城王制蓬峨如此厚待自己,也是相当感动。数月之后,他便为制蓬峨拟定了一个再度攻击大陈国的作战计划。 陈勖的这个攻击计划,与当年杨日礼母亲吴氏为制蓬峨制定的攻击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大陈国内部寻找内应。当年吴氏的计划,是找到了海阳的陈晓和海朋红的杜子维。这次陈勖的攻击计划则是找到了义安班纳当的土司哈雷儿。 哈雷儿作为班纳当的土司,接受大陈国的领导,大陈国也将其作为防御西边南掌王朝(今老挝)的一道屏障。陈勖在发迹之前,也就是受到陈曔重用之前,与哈雷儿关系非同一般。二人不仅结为兄弟,陈勖还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哈雷儿的儿子为妻。这还不算完,陈勖被陈曔封为御沟王之后,还娶了哈雷儿族中的一个侄女为妾。 虽然陈勖投降之后,他家中的妻儿老小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但他与哈雷儿的友谊还是在的。这一次,陈勖就是打算派人联络哈雷儿,让其充当内应,在班纳当一带广招兵士、屯集粮草。到时占城派一支精兵偷偷绕过荣市,与其在班纳当汇合之后,立即率兵北上,直取升龙。与此同时,荣市南边的占城兵自然是猛攻荣市,拖住大陈兵的主力。 陈勖这个陆上偷袭升龙城的计划,不仅是得到了制蓬峨的首肯,还得到了陈晓、杜子维等人的支持。杜子维表示,他愿意再次率一支水军,作为疑兵,在大陈国的各港口游历一圈儿,让大陈国不敢放松海防。 制蓬峨觉得杜子维这个提议不错,有了杜子维的水军在海上骚扰,有了占城军主力对荣市的猛攻,陈勖与哈雷儿的奇兵必然像一把钢刀,迅速插入升龙。 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年初,制蓬峨派出一支十余人的精兵,扮作普通流民,护送着陈勖,从南掌王朝与大陈国的边境线穿越,一路到了班纳当。 哈雷儿见到了陈勖,吓了一大跳。陈勖让哈雷儿屏退左右,立即讲明来意。哈雷儿听说让其充当内应,一起反攻大陈国,也是吓了一大跳。 但经过陈勖的谆谆诱导,哈雷儿也是痛下决心,准备与陈勖大干一场。 为什么哈雷儿这么容易就被陈勖说动了呢? 就凭着他们是结拜兄弟,又是儿女亲家吗? 此事绝非这么简单。这事儿还得从陈曔登基之后,为攻伐占城国而穷兵黩武说起。 正是因为陈曔想法太过激进,步子迈得太大,不仅是激起先前的定立、先安等地乱民暴动,而且为了维护庞大的军需开支,不得不到处加征粮饷。即使是在一些土司管辖的地域,一些早些年定下来的优惠措施,也几乎相当于废弃。 就拿这班纳当来说,在陈叔明的父亲陈明宗当政之时,为了鼓励他们充当大陈国西防的屏障,每年会拨给他们大批的粮草、物资。而班纳当的当地土司,每年只需要象征性地向朝廷进贡一些当地土特产即可。至于当地的田赋、税费,当然是由当地土司自收自支。 到了杨日礼篡国时期,由于杨日礼不理政事,这每年朝廷应当向各地土司调拨的物资,基本是到不了位。 陈叔明即位之初,为了稳定局面,不得不在国库相当空虚的情况下,继续给这些土司调拨粮草物资。但由于国库实在拿不出太多的东西,陈叔明不得不与各地土司打商量,调拨物资的时候打些折扣,然后各地土司每年就不必向朝廷进贡了。 第八百三十章 无知者无畏 到了陈曔登基之后,他决心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办大事,对于各地土司的物资调拨便几乎就不能按时到位了。这个时期,往往这些土司要想取得朝廷的调拨物资,就得走关系、找后台了。谁跟朝廷要员的关系好、谁的后台硬,往往还能得到一些粮草;谁要是朝中没人,那是一粒米也别想得到。 而这个时期的班纳当土司哈雷儿,无疑成了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员。因为他与陈勖的关系铁,陈勖又深得陈曔信任,虽然朝廷调拨班纳当的物资经常还是不能按时到位,但好歹都还是事后补足了的。 可是这一切,随着陈曔兵败身亡、陈勖投降占城国而迅速发生了巨变。试想在陈勖投降叛国的情况之下,哈雷儿作为先前与陈勖走得十分近的人,朝廷没有清算他都不错了,哪还会给他按时补充粮草物资? 这些土司的领地往往都是贫瘠之地,一旦没有了朝廷的支持,以前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便是一去不复返了。光靠着自己地盘上收上来的田赋、租税,能维持军队的日常基本开支,都是十分勉强。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再加上陈勖又吓唬了哈雷儿一番,说他先前与自己关系铁,眼下是朝廷新王刚登基,没空理会这些事儿。待得两三年之后,哈雷儿必遭朝廷清算。 陈勖甚至替制蓬峨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说一旦灭了大陈国,无论是义安也好,还是清化、荣市也罢,这些地盘儿随哈雷儿挑。 有了陈勖这套精心设计的说辞,哈雷儿终于是横下一条心,决定跟着铁哥们儿陈勖干一票大的。哈雷儿甚至告诉陈勖,他跟奇山、孟别、孟欣三地的土司也很有些交情,要不拉他们一起入伙儿? 陈勖一听哈雷儿这话,倒是有些担心。因为他跟这三地的土司都不熟,要是这其中有一人告密,这事儿恐怕就糟了。 哈雷儿听陈勖是担心此事,则拍着胸脯给陈勖担保。哈雷儿告诉陈勖,先前这三地的土司在陈曔当政时期,几乎就没捞着朝廷半点儿油水。每次这三地军粮告急之时,都是哈雷儿江湖救急。 现在哈雷儿也得不到朝廷补给了,这三地的土司自然就得不到哈雷儿的江湖救急了。只得是天天吃糠咽菜,摆出一副与士兵共甘苦的样子,并裁撤了一些老弱病残的兵士,才能勉强度日…… 听哈雷儿如此一说,陈勖倒是觉得这事儿可以办。他先询问了一下这三地的家底,以及哈雷儿现在的兵员、装备、粮草物资情况。 哈雷儿告诉陈勖,他现在手下有六千余兵士,由于先前粮草物资补给充足,眼下的粮草够兵士们吃半年。半年之后,夏粮也就可以征上来了,兵士们还不至于饿肚子。由于自己先前也裁撤了部分老弱病残,至于兵器装备,倒还是有富余的。 而那三地的情况,肯定比班纳当要差远了。奇山还有兵士约三千人,孟别约有一千五百人,至于孟欣,估计想凑出一千兵员都够呛。这三地的粮草物资肯定是严重不足,估计兵器装备跟班纳当一样,由于裁撤兵员,应该是有富余的。 听了哈雷儿这话,陈勖沉思良久,忽然问道:“清化西边的常春建有一个中转的官仓,我记得去年我随陈曔出征之时,那里还存有足够十万大军吃三个月的粮食。你可知道现在那官仓之中,还有多少存粮?” 陈勖这一问,算是把哈雷儿给问住了。他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自从你投降占城之后,我跟朝廷哪还有什么联系?这些事儿,我也懒得打听!” 陈勖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事儿你必须迅速弄清楚。等我这趟回占城之后,立即请示大王,争取带出两万人马,化整为零地沿着南掌王朝的边境摸过来。既然是要偷偷绕过荣市,那咱们的人马肯定得是轻装上阵,到了班纳当,咱们必须就地取得补给。现在,你手头的粮草也不多了,根本无法供应大军的需要。我想,咱们是不是在常春的中转仓上做点儿文章?” 听陈勖这么一说,哈雷儿点了点头道:“这事儿也容易!我这就派人出去打探,十日之内,必有消息。” 陈勖见哈雷儿说得这么干脆,想想就是打探一下粮仓里存粮的情况,应该还难不到哈雷儿,于是便决定等上十日,待情况摸定之后,再回占城。 就在哈雷儿派人打探常春粮仓情况的日子里,哈雷儿带着陈勖分别拜会了孟别、孟欣的土司。果然如哈雷儿所说,这孟别、孟欣二地的土司是早就有反意,这会儿自然是一拍即合。 陈勖告诉这二位土司,一旦探得常春粮草储备情况,哈雷儿会再与他们联系。如果常春粮草充足,他希望大家趁着这段时间,再多召集一些兵马。那两位土司当然表示愿意。 从孟别、孟欣二地回来,哈雷儿派出的探子探得了好消息。那常春中转仓中还真有些粮食,虽然比去年大军出征之时,要少许多,但维持五万大军吃上一个半月,是没有一点儿问题。 至于这常春中转仓的防御,由清化中郎将阮清负责,有近一千常驻军防御。不过好消息是,阮清自从因占城军在宁平登陆、杀入升龙,被处罚之后,工作是更加不上心了。如果能调集两千人对常春展开突袭,拿下常春粮仓,应该不在话下。 陈勖返回占城的时候,哈雷儿亲自相送。不过这一次,哈雷儿可不是普通送别。普通送别,一般送个十里、二十里的,感情特别深、特别难舍的,送个三、五十里什么的,也差不多的。这一次,哈雷儿是将陈勖一直送到了奇山。因为哈雷儿要与陈勖顺道一同去拜会奇山的土司。 这奇山处于偏远山区,平时也不大受朝廷重视。南掌王朝对这块偏远贫瘠之地,也是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南掌王朝真要取奇山,自己还得调大军翻越大山,也是十分不合算。因此,这些年来,奇山虽然处于大陈西防的最前沿,但却一直十分平安。 也正是因为十分平安,大陈朝廷就更加不重视奇山。因此,这奇山土司对大陈朝廷早是憋了一肚子火。这次,哈雷儿和陈勖又来给这火上浇了一勺油,那效果是刚刚滴! 奇山土司与陈勖、哈雷儿一番密谋,当即定下一个初步作战策略。 预计陈勖会带着占城兵翻越群山之后,在四月底五月初的光景抵达奇山。而在四月底之前,哈雷儿将亲率三千兵马,扮作普通民众,化整为零地接近常春粮仓。一旦陈勖带兵抵达奇山的消息传来,哈雷儿在常春立即动手。 哈雷儿占领常春粮仓之后,孟别、孟欣二地人马立即向常春集结,防止阮清夺回常春粮仓。十天之内,陈勖率领的占城兵,以及奇山土司的兵马都会到常春来集结。 当占城兵杀到常春的时候,估计大陈朝廷才会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内部叛军因为粮草起义,而是占城国发动的偷袭。不过此时就算大陈朝廷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常春中转仓的粮草一失,荣市前线必然粮草吃紧。加上占城主力部队在荣市一线必然给大陈军施加压力,大陈国可来不及调集这么多人马来进攻常春。此时,陈勖的人马正好迅速北上,直捣升龙。 事情正是朝着陈勖他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的。四月初,制蓬峨派大将罗皑为主帅,陈勖为先锋,率领两万占城精锐,轻装上阵,沿着大陈国与南掌王朝的边境线,翻越崇山峻岭,于四月底偷偷抵达奇山。 奇山土司迅速派人去哈雷儿的老巢班纳当报信,哈雷儿留在班纳当的亲信得此消息之后,迅速派人给已前往常春的哈雷儿报信。也就四天的时间,哈雷儿就展开了对常春粮仓的进攻。 常春粮仓的守军见哈雷儿的地方军人多势众,还是保命要紧,立即退守清化,并给清化守将阮清带去了一个错误的信息:孟别的地方军缺粮,抢了常春粮仓。 那阮清麾下的常春粮仓守军,直到粮仓丢了,还不知道是谁抢了他们的粮仓。只是看到哈雷儿麾下的兵就是当地土司的武装,便想当然地认为就是离常春最近的孟别土司武装所为。 听说是孟别当地的土司军作乱,阮清根本没将其放在眼中,让自己的亲弟弟阮忌点起三千兵马,向常春杀了回去。与此同时,孟别土司武装作乱的消息被阮清作为紧急军情,报往升龙城。 也就是阮忌带着三千兵马杀向常春之时,罗皑、陈勖率领的两万占城精锐,会同奇山土司率领的三千余人已抵达常春。此时,常春的兵力可是阮忌那点儿人马的十多倍,阮忌还气势汹汹地杀向常春,真是“无知者无畏”。 第八百三十一章 共赴国难 且说当初陈勖离开奇山之后,哈雷儿立即知会了孟别、孟欣的土司,让他们多招点儿兵马。等到这次起事之时,哈雷儿的班纳当,已召集了九千余人,拿下常春之后,又迅速从班纳当调来五千人,只留下一千余老弱病残驻守班纳当;孟别、孟欣二地这次几乎都是倾巢出动,共调集了五千余人。如此一来,除开两万占城兵,当地的土司军也约有一万六、七千人的规模。 也正是因为双方兵力的巨大悬殊,乘兴而来、以为可以立下一功的阮忌到了常春一看苗头不对,当即是脚底抹油、迅速开溜。也亏得阮忌头脑灵活、腿脚麻利,只损失了一百余人,便退回了清化。 听弟弟阮忌说常春的叛军人数众多,阮清再次向升龙报送了紧急军情。同时,阮清加强了清化的防御,他怕这些叛军来攻他的清化。 其实阮清这次真的是多虑了,清化虽是他的命根子,但在罗皑、陈勖眼中,清化一文不值。 击退来犯的阮忌之后,五月初十,罗皑、陈勖率大军直插东北的府里,同时让哈雷儿督运够大军消耗一月的粮草随大军同行。至于常春剩下的部分粮草,罗皑、陈勖也不想便宜了大陈军,让孟别土司留下一千人马将其运回孟别。 升龙城的太上皇陈叔明、皇上陈日炜得到阮清的报告,也是大为火光。陈日炜更是骂阮清就是个酒囊饭袋,连当地土司的一点儿叛军都搞不定。 虽然骂归骂,但骂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阮清远在清化,陈日炜骂了,他也听不见。 就在这个月初,制蓬峨亲率大军突然发动了对荣市的攻势。当时,荣市只有黄奉世在。阮多方、杜子平皆在升龙。得到荣市受袭的消息,陈叔明、陈日炜让督运粮草正在赶往荣市的季牦、季貔兄弟,到达荣市之后,先不着急返回,先帮着黄奉世顶一阵。待杜子平率大军来援之后,季牦、季貔兄弟再返回督运下一批粮草物资。 本来陈叔明、陈日炜就是打算让季牦、季貔兄弟先在荣市救个急。可是谁知,这个急一救,季牦、季貔兄弟算是被拴在荣市了。因为杜子平的援军迟迟到不了荣市。 为什么? 就在陈叔明、陈日炜让杜子平率两万人马去荣市驰援,杜子平刚出升龙城不久,陈叔明、陈日炜又相继收到宁平、南定、太平、海朋红、下龙等地报送的紧急军情。说是有一支占城水军正在外围海域游弋,似乎有登陆的企图。不错,这支在外围海域游弋的占城水军,正是由杜子维率领的、担负骚扰任务的疑兵。 前番两次被占城兵攻破升龙,皆是由水军登陆之后,直取升龙。这一回,尽管杜子维只是虚张声势,陈叔明、陈日炜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临时派人去追上杜子平,让其先到宁平,巡查一下各港口的防御之后,再用战船将援军运至荣市。 考虑到杜子平巡查沿岸各港口防御,恐怕会耽误些时间,陈叔明、陈日炜只好又从升龙城附近的北宁、北江、和平、永安、太原等地调兵,准备让阮多方率领,从陆上增援荣市。 朝令夕改,让杜子平及其麾下兵士十分不爽。岂知让他们更加不爽的事情还在后头。当杜子平的大军刚刚过了府里之时,立即受到了占城兵与土司兵联军的袭击。当时,杜子平可不知道这是占城与土司联军,还以为就是土司的叛军。 见叛军来势汹汹,杜子平立即就地布阵,准备给这支叛军点儿颜色看看。 就在杜子平准备向这支“叛军”发起攻击之时,升龙城方向又传来一道军令,让其先解决掉这支“叛军”,然后直接驰援荣市。至于沿海各港口的防御,陈叔明、陈日炜只好改派阮其防带兵前去督阵。 杜子平心想,打“叛军”就打“叛军”吧,至少这“叛军”比起占城军还是好对付多了。 可是这一次,杜子平又失算咯! 杜子平率先向“叛军”发起了攻击。攻击之前,杜子平少不得要教育、感化这些“叛军”一番,无外乎就是让他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当然,站在杜子平的立场,这事儿做得没错。毕竟兵法上都说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可坏事儿就坏事儿在信息不对称。杜子平以为对面的就是土司的叛军,而罗皑、陈勖却从杜子平这番战前宣言中摸清了杜子平的底,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是咱占城兵杀过来了。 罗皑、陈勖当机立断,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本来,他们是打算狭路相逢勇者胜,凭借着占城兵的强大冲击力,再加上自己兵力的优势,给杜子平迎头痛击的。这会儿,他们决定采取诱敌深入之计了。 罗皑、陈勖迅速调整布防,他们二人各带一万占城兵到左右两翼,而将正面的布防任务交给了战斗力较弱的土司军。罗皑、陈勖二人对各土司都有交待,大陈军来袭,他们且战且退,就行了。等到大陈军进入占城军的侧击范围,两翼的占城军自然会向其发起猛攻。那个时候,各路土司军立即回头,大家一起吃掉大陈军。 几位土司听说让他们担任诱敌的任务,也是乐得同意。这打硬仗可是要拼老本儿的,他们自然不乐意;这诱敌就是带着兵逃跑嘛,那有什么难的?等得占城军从两翼发起夹击之时,大陈军必然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追杀他们?此时再杀个回马枪,与占城军一起去摘胜利的果实,何乐而不为呢? 五月十四日,杜子平率领的大陈两万精兵与罗皑、陈勖率领的三万多联军在府里西南展开大战。罗皑、陈勖成功实施了诱敌深入之计,杜子平的大军被截为两断,前军被左右两翼的占城军及杀回马枪的土司军包了饺子,几乎损失殆尽,杜子平率领不足万人的残兵退守府里。 直到杜子平吃了大亏之后,大陈朝廷才弄明白,眼前这支军队并非是什么土司武装组成的叛军,而是以占城兵为主力的联军。 得知占城兵来袭、杜子平惨败的消息,升龙城中的陈叔明、陈日炜大为震惊。这占城兵是怎么来的?怎么就杀到府里来了?难道真的还能神兵天降不成? 陈叔明、陈日炜也来不及去弄清占城兵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了,他们得立即商量对策呀!当时,从各地调集的、准备交给阮多方率领驰援荣市的各路人马还在陆续赶往升龙的途中。看来,这支人马荣市那边也不要作什么指望了,这支人马肯定得先去抵抗占城联军的进攻。 杜子平的两万精兵折损过半,靠阮多方这两万临时拼凑的各路地方军,恐怕还是不行。陈叔明、陈日炜决定,立即给各地传送紧急军情,让各地迅速派军队勤王,能派多少就派多少。 至于如何抵挡住已到府里的占城联军,陈日炜也是主动请缨,他说他要学父亲御驾亲征,坚决把占城兵抵挡在升龙城之外,让太上皇安心地在升龙城运筹帷幄。 听说陈日炜要御驾亲征,不仅是百官们纷纷劝他不要冲动,就连陈叔明也觉得此事太过冒险。这陈日炜要是也死在了占城军手中,将来自己到了阴间,如何去面对弟弟陈曔? 面对太上皇及众人的劝告,陈日炜开始发挥他的强项,那便是能说会道,且讲出的道理带有很深的蛊惑性,一般人往往在不经意间就成了他思想上的俘虏。 陈日炜声情并茂地以升龙两次被占城攻入、民众遭受浩劫的凄惨场景,作为他演讲的开端。紧接着,又述说着父皇战死、损兵折将的国耻。然后话风一转,说自己身为大陈皇帝,当为天下先、当为百姓先、当坚守在抵抗占城入侵的最前线。 当陈日炜将滔滔不绝的演讲逐渐推向高潮之时,更是喊出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口号:大陈儿男,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瞬间,大殿之上的气氛被点燃,别说是百官了,就连陈叔明都不由自主地起身,右手举着拳头。一时之间,“大陈儿男,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叫喊声音响彻了整个大陈王宫的上空…… 仓促的全国总动员之后,陈日炜御驾亲征,其结拜兄弟、冠军大将军、枢密院同知阮多方为亲征军副帅。二人率领着各地陆续勤王、临时拼凑的一万三千余人,外加上三千禁军,总共有一万六千余人的部队,出了升龙城南门。 为了体现出全国总动员决心,陈日炜临行之前,在征得了陈叔明的同意之后,给升龙城的各位文官都安排了具体事务。 比如吏部尚书范巨论,被派往升龙北边的越池、安沛、宣光、太原等地,督促各地征兵勤王、征集粮草。 户部尚书陈吾郎则被派往升龙东边的北宁、北江、下龙、广宁等地,与范巨论干同样的工作。 第八百三十二章 死守升龙 除了吏部尚书范巨论、户部尚书陈吾郎被下派地方督办军务,其他官员也都被安排了重要任务。 礼部尚书黎正阿则亲自为陈日炜、阮多方的亲征大军督运粮草,也是没办法,本来该干这活儿的季牦、季貔兄弟眼下正在荣市前线,协助黄奉世抵挡制蓬峨的大军。 刑部尚书陈元沆负责征调狱卒、刑犯,在升龙城南加筑防御工事。连狱卒、犯人都利用起来了,这全国总动员还真是一点儿不虚。 至于兵部尚书阮其防,早已带兵出升龙巡视海防去了,这次也不能安排其他工作了。而升龙城的城防,名义上是交给枢密院大使、太尉陈显负责,但考虑到陈显的断臂伤口才刚刚痊愈,陈日炜便让年迈的工部尚书黎桷协同陈显负责升龙城的防务。 先前,杜子平带了一部分禁军走了;后来,阮其防带了一部分禁军走了;再后来,陈日炜又带了部分禁军御驾亲征去了。等到陈显、黎桷来接手升龙城防务之时,城中的禁军已不足两千人了。唯一的好消息是,范巨论、陈吾郎出城催兵、催粮去了,应该会陆续有地方征集的部队前来帮助防守升龙城。 五月二十六日,陈日炜率领的亲征大军在距府里七十余里的地方,与杜子平的残兵合兵一处。毫无疑问,杜子平没能守住府里,被罗皑、陈勖率领的联军击溃。 面对步步紧逼的联军,杜子平建议陈日炜依托大黄江,抵御占城军的进攻。大家可别看这大黄江中间有个“大”字,以为它就跟天险似的。其实这大黄江并不大,在大陈国众多的河流之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大小的河流。不过也没有办法,府里丢失了,也就剩下这大黄江还算能对罗皑、陈勖率领的联军造成一点儿障碍。 六月初三,也就是我们从龙头返回、登陆海朋红港口的三天之前,罗皑、陈勖率领的联军渡过了大黄江。按说到了这个时候,陈叔明应该带着升龙城中的军民撤出升龙城了,占城军队第三次攻陷升龙城,几乎板上钉钉了。 不过这一回,陈叔明没有走。不仅陈叔明没有走,升龙城各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他们是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用生命去捍卫那句口号:大陈儿男,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其实是因为咱们“英明神武”的陈日炜先生要下一盘大棋。大黄江防线失陷,陈日炜、阮多方、杜子平撤军。陈日炜带着亲兵匆匆入升龙城,面见太上皇陈叔明,而阮多方、杜子平则收拾残兵退守升龙城西南不远处的河东小城。 这河东小城墙不高、池不深,妄图凭借着河东小城阻挡罗皑、陈勖率领的联军的步伐,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在陈日炜准备下的这盘大棋之中,河东小城至关重要。陈日炜进见陈叔明,先是简要汇报了战斗的情况。 在陈日炜的汇报之中,大陈军队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勇精神,打退了占城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无奈占城兵力占优,且我方军士多为临时拼凑,以至于节节败退至河东小城。 简要地说完了对咱们不利的局面,陈日炜开始分析对大陈有利的方面。 其一,占城与土司联军经过与咱们的数次作战,损失已过半,且士兵疲累、补给不足。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只要咱们坚持住,占城与土司联军想要攻破升龙城,绝对不可能。 其二,各地勤王军队已有近五千人进驻升龙城,而且还在陆续赶来的过程中。河东小城还有咱们收拢的残兵一万余人,总兵力上咱们目前只比占城与土司联军略少。不过咱们是守城一方,占了地利优势,且能陆续得到兵源补充;而对方是死一个,则少一个。 其三,河东小城可充当升龙城的卫星城,一旦占城与土司联军袭击升龙城,河东小城的兵士则可以从其背后展开攻击。同理,当占城与土司联军进攻河东小城时,升龙城内的大陈军一样可以攻击敌军的后背或侧翼。二城互为犄角、互为攻守,占城与土司联军能奈我何? 其四,占军这次来袭,反而激起我大陈军民同仇敌忾的气魄。只要军民一心,坚守住升龙城一月,占城与土司联军将不战而退。毕竟他们粮草匮乏、补给不足,打闪击战、迅速推进尚可;打持久战,他们没这个能力。 其五,…… 陈日炜凭着其能说会道的本事,将大殿之上本已人心惶惶的一众官员,说得是再次士气高涨,仿佛击退占城与土司联军就是迟早的事儿。 本来陈日炜入升龙之前,陈叔明还在召集尚在升龙城的陈显、黎桷等高官商议撤退之事。这会儿,陈显、黎桷等人是主动加入了陈日炜的阵营,欲与升龙城共存亡。 主要是当时的信息传递手段落后,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陈叔明、陈显、黎桷他们根本不知,陈日炜这一番“形势一片大好”的言论过后,众人再次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无知者无畏”这个词的深意。 当时的占城与土司联军在与杜子平、陈日炜的遭遇战中,虽然有些伤亡,但并未像陈日炜所说的损失过半那么严重。三万六、七千人的联军,损失不足万人,而且减员的以战斗素养较差的土司军居多,真正的占城兵损失不到三千人。 至于说占城与土司联军粮草匮乏、补给不足,那就更是扯蛋了。哈雷儿在常春中转仓抢得的粮草,足够这支联军消耗两个多月。而且这个数据还是基于占城与土司联军有三万六、七千人的规模,如果按照现有人员计算,他们在常春抢得的粮草,足够其支撑到七月底、八月初的光景。 之所以会出现升龙方面不知道占城与土司联军在常春抢了多少粮草,主要功劳还得记在阮清身上。因为常春中转仓遭劫,阮清负有直接责任,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阮清自然是要少报一些数目。 阮清瞒报的事情,被杜子平知道了,后来,陈日炜与阮多方也知道了。当然,除开阮清的人,也就陈日炜、杜子平、阮多方三人知道而已。 因为陈日炜要下一盘大棋,因此常春中转仓被劫粮草的真正数目,也就成了陈日炜、杜子平与阮多方三人之间的秘密。之所以不将这个秘密公开,他们也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不引起升龙方面军民的恐慌,让他们坚定最终取得胜利的信心。 这古往今来,愚弄百姓、欺骗百姓,往往能得逞一时,但不可能得逞一世。这次,陈日炜他们也不例外。他们这种报喜不报忧的做法,除了能达到自己个人的目的,就只能给大陈军民造成更大的损失了。 正是因为陈日炜的这番说辞,正是由于陈日炜当着众人之面说自己将在河东小城死战到底,最终让升龙的陈叔明改变了决策。 陈叔明在陈日炜出升龙城之后,立即下令紧闭城门,并让兵士在城中广贴安民告示,说太上皇陈叔明这次将与升龙城共存亡,望广大升龙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保升龙城的平安! 当然,在陈叔明下令紧闭城门之前,还是有少部分人敏锐地预感到升龙城可能要被第三次攻陷,便收拾细软率先跑路了。这部分人是聪明人,这其中就包括我的夫人思淑和兰儿。 早在荣市吃紧,季牦、季貔兄弟被临时安排到荣市协助黄奉世守城之时,思淑就感觉苗头有点儿不对劲儿。当时,柳怀镜、甘仁桐、刘善荣等人都在海阳的秘密基地,而他们这些人的家眷都在升龙。如果升龙城有危险,要组织这么大一帮家眷团撤离升龙城,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任务。因此,就在那时,思淑便让丁德义悄悄地叮嘱这些家眷,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当杜子平丢失府里,陈日炜、阮多方、杜子平率军在大黄江防御之时,升龙城方面才得知消息,这次并不是普通的叛军,而是占城军与土司叛军勾结为祸。 此时,思淑已预感到升龙城十有八九守不住了。她立即与兰儿商议,迅速率家眷团出城。一大帮家眷团,行军多有不便,这出了升龙城,又该去哪里呢? 思淑早就考虑到这些问题了,出了升龙城,立即走水路,逆红河而上,直抵安沛。 为了防止北边地方势力作乱,陈叔明派阮其防在安沛驻军多年。阮其防在阮正伦死后升任兵部尚书,离开安沛之时,便让弟弟阮崇镇守安沛。 这阮崇也算是咱们的老熟人了,当年去应天接桃儿、杏儿及几个孩子回升龙,是这阮崇和阮书二人。后来在安明、同文地域接应我和沈大哥,也是他们两个。 既然有阮崇在安沛,思淑她们这一大帮人去了那里,当无后顾之忧。 第八百三十三章 心若在梦就在 思淑她们虽然是悄悄地走的,但临走之际兰儿还是知会了桃儿、杏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桃儿、杏儿她早做撤退的打算。当然,思淑和兰儿不会傻到去劝陈叔明离开,她们能做到的,也就是通过桃儿、杏儿,给予善意的提醒。 不过,最终思淑和兰儿善意的提醒没有能敌过陈日炜的忽悠。 说说陈叔明下令紧闭升龙城门之后的情况。当一张张安民告示在升龙城中贴出之后,还真是有一些效果。不少青壮年男子纷纷走上城头,协助守军加筑防御工事;不少殷实人家也纷纷捐钱捐物;甚至不少妇孺也走上城头,为城头的兵士和加筑防御工事的青壮年男丁们义务送水送饭…… 可惜当时没有摄像机,更没有电视。要不然把这一切拍下来,剪辑成《抗击占寇?感动大陈》的纪录片,在大陈电视台滚动播出,那效果肯定是刚刚滴! 六月初六,也就是我们在海朋红港口登陆的当天,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与土司联军兵抵河东小城。罗皑、陈勖听闻大陈太上皇陈叔明这次没有弃城逃走,而是誓与升龙共存亡,心下大喜。 罗皑、陈勖亲率占城后主力于六月初七围了升龙城。至于河东小城,就交给土司军了。 升龙城内只有近两千禁军,然后就是五千余临时赶来勤王的地方军,面对战斗力强悍的占城兵,虽然有地利的优势,可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至于河东小城的陈日炜、阮多方、杜子平,他们的兵力比起土司军稍微还强一点儿。按照陈日炜先前的说法,当占城兵攻击升龙城之时,他们应该主动出城,攻击占城兵的后背,减轻升龙城的防守压力。 对于这事儿,我只能说,当初陈日炜的广告说得是天花乱坠,如今的疗效却是让我们的心“啪嗒”一下,摔得稀碎。 每天升龙城西南角的兵士都能听见西南的河东小城方向传来震天鼓声,以及兵士们的叫杀之声。这正是这种声音,给了升龙城内军民莫大的信心。升龙城内的军民似乎看到了希望,似乎看到了他们的皇帝陈日炜身披黄金甲、骑着大白马、手持亮银枪、顶着七彩祥云、指挥着千军万马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唉!有些事情,想想也就罢了!美如画的场景往往只会出现在我们的想像之中,也可以说是只配出现在意淫之中。但这种想像、这种意淫,往往带给人们坚持下去的信念。心若在,梦就在;梦未醒,希望永远留心间…… 总之,河东小城的陈日炜每天就是带着兵士叫嚣得震天响,一副要将城下敌兵生吞活剥的架势。实际上,每天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跟城下的土司军杀上几个来回。双方往往是点到为止,不给对方造成大的伤害。 陈日炜的这盘大棋,阮多方、杜子平看懂了,罗皑、陈勖也很快看懂了。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占城兵,向升龙城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势。 经过三天的激战,到了六月十日晚,升龙城内的禁军只剩下不足八百人,各地赶来的勤王军也不足两千人了。除开战死的四千余士兵,升龙城内墙根儿下还有五千余赶来助阵的青壮年男丁的尸体。这些男丁都是主动投入守城战斗的,战死城头之后,其他人也没时间给他们收尸,只好先推下城头,待这仗打完了再说。 好在是东城门和北城门之外,聚集了数千各地赶来的勤王兵,由于入不了城,缺乏统一指挥,根本没有形成战斗力。但好歹是让城下的占城兵有了后顾之忧。 再来说说咱们登陆海朋红之后的情况。咱们刚刚登陆海朋红,立即就见到了陈世兴。陈世兴见到了我,拉着我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陈世兴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我赶紧安慰他,让他慢慢说。 当时的陈世兴只是收到升龙城方向传来的两个命令,一是务必死守海朋红港口,防止占城水军登陆;二是征集一切可以征集到的军队,立即派往升龙方向勤王。至于此时占城兵已兵临升龙城下的消息,陈世兴并不得知。 我们这次从龙头返回,除了在金瓯角和占城国的藩朗港口泊船补给过之外,几乎全在外海航行。而荣市至清化一带皆属演州湾,海岸线向西凹陷,我们就更不可能靠近海岸线航行了。至于陈世兴所说有占城水军在大陈东南海岸线骚扰,咱们当然是没法看见。不过,我可以安陈世兴的心的一点是,从太平至海朋红这一带,并无占城水军踪迹。就算有占城水军来袭海朋红港口,至少也是三、五天之后的事情。 见陈世兴心下稍安,我立即追问陈世兴,眼下海朋红港口有多少兵力?他又新征集了多少兵力,已派往升龙多少兵力? 陈世兴告诉我,海朋红港口有四千守军,海阳城有两千守军。接到征集军队勤王的命令之后,陈世兴又迅速在海阳、海朋红二地征集了三千人,三天之前已全部在海阳城集结完毕。按照他先前给儿子陈日暾的交待,让其留下一千人驻守海阳,其余人员由其统帅,前往升龙勤王。估计也就是这两天,陈日暾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至于海朋红港口的四千守军,陈世兴是不敢动的。包括陈世兴自己,也不敢离开海朋红半步。毕竟先前有过占城军从海朋红港口登陆、直杀升龙城的先例。 看陈世兴这年纪,他儿子陈日暾应该也年岁不大,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让其带兵勤王,这要搞得好,算是立功了;这要搞得不好,说不定就把小命儿搭里面了。 陈世兴因为大力支持咱们在海阳建秘密基地一事,与我也算有些交情了。我一说出这话,他就抓着我的手说道:“谁说不是呢?我自己在海朋红又走不开,这带兵勤王之事就只能交给儿子了。可就怕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把自己给栽进去了。虽然先前我也再三交待,让其要谨慎行事,但年轻人容易上头,真是着急啊!不过胡兄突然出现在海朋红,倒是让我看到了救星哪!” 听陈世兴这么一说,我惊讶道:“陈兄这是什么意思?” 陈世兴笑道:“我那犬子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说实话,这次让他带兵勤王,那四千人马能带回一半,他自己能保住小命,就算是烧高香了。可胡兄突然出现了,我想,我想……” 看陈世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急切地说道:“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卖关子?” 我这么一说,陈世兴立即朝我拱手道:“胡兄,这次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连忙让陈世兴不要客气,说道:“陈兄但讲无妨!” 陈世兴道:“我想给那犬子修书一封,胡兄立即带上我的书信去追犬子。一旦追上他们,就将我的书信交与他。在信中,我已告诉犬子,他带去的军队,全权交由胡兄指挥。还请胡兄多留个心眼儿,替我保全犬子。” 一听这事儿,我心中大喜。我正愁升龙有难,我手中又无兵,陈世兴立即就给我送上了四千人马。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假意道:“陈兄,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这四千人马,陈兄能调集起来也相当不容易。就这么交给我了,令郎也少了立功的大好机会呀!” 陈世兴说道:“胡兄万勿推辞!这四千人马唯有交到胡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让我那犬子带这兵,那算是白瞎了。将来胡兄再次立下奇功,以太上皇之睿智,必定明白这其中有咱海阳、海朋红援军的功劳,这论功行赏,岂会少了那小子?” 陈世兴既然如此明事理,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关键是事情紧急,咱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陈世兴见我点头,立即是挥笔而就,很快一封由他亲笔写下、并盖了官印、火漆封了口的书信就交到了我的手中。 带上书信,我与陈世兴匆匆告别。为了让我们尽快找到他的儿子,陈世兴为我们每人提供了两匹军马,好让我们可以轮流着骑。众人骑着陈世兴提供的军马,是日夜兼程,向升龙城急驰而去。 六月初八黄昏时分,咱们便赶到了海阳城。由于一路赶路辛苦,我让众人入城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一宿。同时,咱们也正好入城,打探一下陈日暾带兵勤王的情况。 这一打听,情况还算好。陈日暾的大军于六月初六午后才出的海阳城,由于几乎全是步兵,还要携带大量装备物资,行军速度肯定是快不了,估计这会儿都还不一定到了升龙。 六月初九,天刚蒙蒙亮,咱们三十余人的队伍继续赶路。沿途咱们一路打探、询问陈日暾大军的行踪,到了晚上,咱们到了距升龙城东南约三十里的小村子。 第八百三十四章 化腐朽为神奇 据村子里的人跟我们讲,昨天有一支海阳方向过来的军队,约有三、四千人的样子,就是在这村子里扎的营。今天一早,这支军队并没有立即杀向升龙,而是向北边儿去了。 怎么向北边去了?而不是直接杀向西北的升龙城? 我们只得询问当地村民,关于升龙城那边的情况。这一问,村民立即给我们找来了几个人。据说这几个人本来是住在升龙城外不远处,由于占城兵来攻城,他们到这个村子来投亲靠友了。 据这几个人交待,从此处再向西北走十多里,就是他们的村子。前几天,村子里突然闯进来好多占城兵。好多人吓得逃跑了,他们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些老弱病残,逃也逃不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这几个人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陈日暾这小子不傻嘛!他肯定是听说前面村子有大量占城兵,不敢前去硬拼,只好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了。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十日一早,咱们立即向北,去寻找陈日暾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这日申时时分,咱们终于是找到了这支队伍。在兵士的带引之下,我们很快见到了陈日暾。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从面相上来看,与他父亲陈世兴的确有几分相似。 我从怀中摸出陈世兴写给他的书信。陈日暾匆匆看信之后,立即给我跪下,说是要参拜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繁文缛节?我立即拉住陈日暾的胳膊,找了条板凳,与他肩挨着肩,并排坐下。 我立即询问相关情况。陈日暾告诉我,现在占城兵已将升龙四门全部围困,没有城中任何消息。他自己就这点儿人马,还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的新兵,实在不敢前去硬拼,便只好在升龙城外晃荡,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地方的勤王军队,只要人多了,他们也就有了底气。 听陈日暾如此一说,我也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去救援升龙城,而是跑到北边来了。我立即追问陈日暾,那有没有找着其他的勤王军队呢? 这一问,倒还真问着了。原来陈日暾这么朝北一晃荡,还真遇上了两支勤王的军队。一支来自海朋红北边的汪秘,有千余人;另一支竟然是咱们老熟人陈元旦从定立派来的勤王军,有两千余人,只是不知道带兵将领是谁。 我立即让陈日暾带我去拜会这两支人马的带兵将领,看能不能说服他们统一听从我的调度。实在不行,在我们行动时,他们能尽量配合,为我们牵制一部分敌军,也是好的。 想到定立来的勤王军人多,而且有可能碰上熟人,我便与陈日暾先去拜会这支人马的带兵将领。 果然是天遂人愿,我还没找着熟人,竟然有人找上了我。我们刚一入定立军带军将领的营帐,一员虎将忽然对我双手抱拳,并单膝跪下道:“末将参见胡大人!” 咦?胡大人?这是说我吗?我可没在陈朝做官呀? 我一把扯起这员将领,问道:“你认识我?” 那将领答道:“当然认识啦!当年我追随陈元旦将军入定立、先安平乱,要不是胡大人带着两位公子前来助阵,咱们哪有那么容易就迅速拿下定立、先安?” 嘿嘿!看来还真是遇见了熟人。我笑道:“这胡大人不可乱叫哈!我在大陈朝可没有一官半职,看兄台年纪,应该比我小不少。如若不弃,兄台就唤我为胡兄吧!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将领听我如此一说,连道“不敢”。那将领告诉我,他叫阮仁烈,本是陈元旦麾下一游骑将军,官职从五品。此番他是奉陈元旦之命,率定立、先安等地招募的第二批勤王军队入升龙助战。 听他说是陈元旦派出的第二批勤王军队,那就是说先前陈元旦还派出过一拨? 阮仁烈告诉我,第一批勤王军队在他这批前面十天出发,已经入升龙城了,有三千余人。他们这第二批到达升龙之时,升龙城已被围困,他手下这两千余人全是新兵,战斗力堪忧,因此也不敢向围困升龙城的占城兵发起攻击。 说白了,这阮仁烈和陈日暾是一个想法,反正自己这点儿人马干不过围城的占城兵,还是在外面等一等,等勤王的军队多了,大家一起上。 站在大陈太上皇陈叔明的立场、站在被占城兵围困的升龙城军民的立场,阮仁烈和陈日暾的这种做法应该批判。但站在第三方的视角,从历史发展的辩证观来看,阮仁烈和陈日暾的这种做法似乎又一次挽救了大陈。 搞定阮仁烈、陈日暾二人之后,我已经可以指挥六千余人的部队了。虽然这支部队是临时招募、未经整训、战斗力堪忧,但化腐朽为神奇之事儿,咱胡硕还干得少吗?(嘿嘿!自我陶醉一把,不喜勿喷!) 在阮仁烈、陈日暾二人的引荐之下,我见到了那支来自汪秘勤王军队的将领。这人姓范,名可永,为汪秘城驻军将领,官封正六品昭武校尉。收到升龙方面传来的勤王令之后,汪秘府知府大人派范可永带着一千余人的军队,不紧不慢地赶向升龙。跟阮仁烈、陈日暾的情况一样,等他这一千多人到了升龙城东,占城军早围城了。 三支人马,阮仁烈到得最早,范可永次之,陈日暾最迟。因此,这阮仁烈和范可永就显得更加相熟一些。 不待咱们说明来意,阮仁烈先是向范可永隆重介绍了我。说起当年定立、先安平乱之事,阮仁烈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似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我如何运筹帷幄,一直说到季牦、季貔大战叛军首领,将其斩落于马下,要不是我出面打住,还不知这哥们儿要说到什么时候。 听说阮仁烈、陈日暾二人都将听从我的号令,听说我就是太上皇陈叔明的结拜兄弟,那范可永还有什么话好说,当即给我双膝跪下,说唯我马首是瞻。 情况紧急,我当然来不及跟他们客套。我立即与他们一起,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敌情。 眼下升龙城内还有多少兵马,咱们不知道。外面围城的占城军有多少,咱也不清楚。不过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咱们这点儿人马即使杀入升龙城,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占城军第三次攻破升龙城是迟早的事儿。 因此,我的意见是,咱们必须先派人入升龙城,与城中取得联系。然后咱们城内城外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必须为升龙城中的太上皇陈叔明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看我说得头头是道,阮仁烈、陈日暾、范可永三人虽然是连连点头,但面上却都是神色凝重。还不待我说完,范可永插嘴道:“胡大人,眼下占城军已将升龙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派人入升龙城与城中取得联系,这恐怕……” 范可永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觉得这要突破占城军的封锁,派人入城,简直是不可思议。看看阮仁烈、陈日暾二人,他们似乎也是有同样的疑问。 我立即给他们三人吃了定心丸,这派人入升龙城之事,自然是轮不上他们手下那些新招募的新兵。同时,我也告诉他们,别看我只带了三十余人,但这些人个个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这入升龙城与城内联系之事,就让他们等我的好消息。他们三人现在的任务就是,立即整顿兵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其实我这么急着要派人入城,除了要解救结拜大哥陈叔明,更是担心升龙城中的思淑、兰儿她们,还有陈维林他们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思淑、兰儿与丁德义等人一起,早已带着咱们庞大的家眷团到安沛去了。 正是因为大家都以为自己的家眷都还困在升龙城内,当我说出要派人入升龙城与城中取得联系之时,一众特战队员都是纷纷请战。 我当即分派任务,陈维林、张天赐两大高手领衔,加上攀爬专家陈定邦,带领着赵忠义麾下的一分队,正好二十人的队伍担负此次潜入升龙城的任务。与城内取得联系之后,张天赐、陈定邦二人带着徐如林这个班的八人,偷偷出城来与咱们汇合。而陈维林、赵忠义则带着王思振这个班的八人,到时护送陈叔明及咱们的家眷团冲出来。 而罗仁、吴成照、唐耀祖,以及魏鑫峰这个班的八人,则随我在城外待命。 当夜子时,陈维林、张天赐率领着二十人的小分队悄悄向升龙城摸了过去,而我则与罗仁、吴成照等人潜伏在占城兵哨楼外一里远之处,随时监听里面的动向。而阮 假如前方传来战斗的声音,那必是陈维林他们的小分队被占城兵发觉,我们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去解救他们。 第八百三十五章 迂腐的老臣 如果前方一直没有任何响动,那肯定是陈维林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城。 直到天色发白之际,我们仍然没有听到前方传来任何动静。看看都这么长时间了,陈维林他们肯定是入城了,我们随即后撤。这要再不撤退,咱们离占城军的前哨阵地这么近,一旦天明,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陈维林他们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专找敌人守卫薄弱之处渗透,未惊动对方一兵一卒,且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爬上了升龙城东北角的城墙。 他们这个动作倒是把咱们升龙城东北楼的守军吓了一身冷汗,好在是陈维林他们早有准备,迅速亮明了身份,拿出了陈叔明之前特意为每位特战队员制作的禁军内侍腰牌扔到守城兵士那边,才避免了双方在黑暗之中造成误伤。 入城之后,陈维林他们迅速见到了陈叔明、陈显、黎桷等人,并很快弄清了城内的兵力情况。面对岌岌可危的局面,众人都是紧锁着眉头。唯一让陈维林他们心下稍安的是,家眷团早已被思淑、丁德义他们给转移走了。 陈维林当即向陈叔明传达了我的意见,做好今夜突围的准备。到时,咱们城内城外的人马一起发力,争取能为城中的军民打通半个时辰的生命通道,至于能逃出去多少人,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陈叔明、陈显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工部尚书黎桷提出,皇帝陈日炜,还有阮多方、杜子平等人还在河东小城坚守,一旦升龙城中军民突围,河东小城必然不保。如果要突围,是不是应该知会他们那边一声? 对于黎桷的这个担心,陈叔明倒是心如明镜。陈日炜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办事儿就咋咋呼呼的,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有其父遗风,其实有点志大才疏。说得更加通俗一点儿,就是“嘴上的巨人,行动的侏儒”。 其实陈叔明早就暗暗后悔,当初听了这小子的话,要坚守升龙,要不然也不会枉送那么多守城军民的性命。只是当时陈日炜那番蛊惑性的言论太具有煽动性,连陈叔明自己都着了他的道儿。 而且现在事情已弄成这个局面,陈叔明就此打退堂鼓,说要带兵突围,脸上真有些挂不住。而工部尚书黎桷,又是个实诚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当初陈日炜说的“升龙城与河东小城互为攻守”这种大瞎话。 关键时刻,还是陈显了解父亲,他知道父亲开不了这个口。于是,陈显说道: “黎大人无需为皇上那边担忧,据先前皇上所说,这占城军与土司军总共才不足四万人,且在府里及大黄江战役中已损失过半。眼下看看升龙城下的围城部队,应该不会少于两万这个数目。 也就是说,河东小城并不像咱们升龙城一样,被敌军团团围住。只是占城军战斗力太过剽悍,皇上那边的人马迟迟无法突破其防线驰援咱们。 相信皇上那边也为我们这边着急,本来他们不必死守河东小城,可以退到更安全、给养更有保障的地方。只是咱们困在了升龙城,他们没办法撤退而已。如果咱们还不及时调整战略,可能两座城池内的军民都被敌军给生生困死了。 如此看来,咱们不妨主动来破这个局,率先突围。只要太上皇冲出去了,安全了,皇上那边的困局自然也就解了。” 陈显这番话说得是恰到好处,用先前陈日炜的话来作为论据,让别人根本辩驳不得。你先前不是说占城与土司联军已损伤过半吗?那眼下升龙城下有这么多敌军,自然就说明河东小城无围城之虞咯。 陈显这话一出,大殿上众人纷纷称是,陈叔明也是连连点头。唯有黎桷双膝跪地,流着眼泪哀求道:“上皇万万不可呀!上皇要是突围了,升龙城中必再遭生灵涂炭!” 面对如此迂腐的老顽固,陈显也有些恼火,他决定将黎桷一军。陈显说道:“尚书大人这话就偏颇了。眼下咱守城兵力已不足三千人,即使加上城内的青壮年男丁,也凑不足万人之数了。就是现在,城下的敌军还在不断攻城,不断消耗咱们的有生力量。估计到了今晚,咱们的守军连两千人都凑不齐了。 如果再拖个两三天,升龙城被攻破了,难道还能指望城下的敌军不对城内的军民下狠手吗?如果真的城破了,你老人家倒是可以向占城人下跪乞降,可太上皇怎么办?你,你,你这是何居心?” 陈显这一军将得真不赖,黎桷顿时哑口无言。眼下突围,可算得上是陈叔明唯一的生路了。黎桷这么阻止,那不就是不想给太上皇生路?那这是何居心? 陈显这话一出,黎桷是吓得赶紧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直响,嘴里不停道:“臣对大陈绝无二心,臣愿意与升龙城共存亡!” 虽然黎桷这话说得很令人感动,而且他最终也以实际行动捍卫了这句话,但在场的人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陈叔明当即拍板,今夜天黑张天赐等人立即出城报信,子时时分城中军民在东门处集结。一旦城外开始向东门发起进攻,他们立即从东门杀出去。 就在这天傍晚,河东小城的陈日炜下出了他那盘大棋中最重要的一步,那便是射下一封箭书,与城下的土司军约战河东小城之西。 陈日炜的这封箭书大致意思是这样的:今晚我的大军将列阵于河东小城之西,你们有种的就来与我决战。你们有多少人,尽管来多少人。能够击败我的大军,攻下河东小城是你们此次能够获得的最大的胜利。至于升龙城,有我大陈太上皇亲自镇守,兵精粮足,你们就别想着打升龙城的主意了。 陈日炜的这封箭书很有意思,咱们不妨来好好分析一下。 首先他说要与城下的土司军在河东城西展开决战。这些天土司军与他打了不止一两次交道了,如果他真有心与土司军决战,早就开干了,何必还写下这么一封战书?而且这决战不在大白天打,非得在晚上开战,一看就有问题。这大晚上的,你说要跑路我还相信,你说要决战,鬼才信呢? 其实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说升龙城有太上皇陈叔明镇守,兵精粮足。这是什么意思? 占城军已经两次攻陷过升龙城,金银财宝、粮草物资是捞到过不少,但从来没有抓到过,或者是杀死过大陈国的大人物。可这箭书上说得明白,说陈叔明就在升龙城中,这不是暗示让城下的土司军去参与围攻升龙城,还是什么? 陈日炜射下城去的这封箭书很快到了哈雷儿手中,哈雷儿仔细琢磨了这封箭书,得出了一个结论:陈日炜想逃,为了防止土司军对他穷追不舍,故意泄露太上皇陈叔明在升龙城一事,好让土司军去参与围攻升龙城。 可以说,哈雷儿对陈日炜这封箭书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为什么说哈雷儿只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不是全部猜中呢?因为哈雷儿没明白陈日炜不仅仅是想逃跑,而且还想借占城与土司联军之手,置陈叔明于死地。只要陈叔明死了,压在陈日炜头上的大山就没了,他陈日炜这个大陈国的皇帝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一言九鼎的皇帝。 哈雷儿没完全明白陈日炜的意思不要紧,有人会明白的。哈雷儿得了这封箭书,觉得这个信息非常重要,立即知会其他三名土司,让他们紧盯河东城内陈日炜的动向,如果陈日炜果真出城,不与他们正面硬刚,只需要从侧面袭击、从后面掩杀即可。而哈雷儿自己,则立即带着箭书去找自己的铁哥们儿陈勖。 按照罗皑与陈勖的分工,罗皑将指挥所设在升龙城的西北角,同时兼顾升龙西门与北门的防御;而陈勖则将指挥所设在升龙城的东南角,同时兼顾升龙东门与南门的防御。 当陈勖接过哈雷儿递给他的箭书之后,陈勖很快便哈哈大笑。陈勖告诉哈雷儿,让他立即回到河东小城那边,估计现在陈日炜的部队已出河东小城了,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击其侧翼和后队,尽量消灭其有生力量。至于那陈日炜,能抓住或杀掉更好,即使让他溜了,也没关系。明日一早,所有的土司军全部参与围攻升龙城的战斗,争取明天拿下升龙城,活捉陈叔明。 就在陈勖送走哈雷儿之后不久,张天赐带领的小分队已然出城与咱们汇合。由于本就打算今晚大干一场,因此白天我让兵士们休息了一整天。到了这会儿,占城的围城兵士大部分已进入梦乡,少量警戒、放哨的占城兵也是进入了最困乏的阶段。 按照计划,我们采取由张天赐、徐如林、魏鑫峰率领特战队员打头阵,争取不声不响摸掉敌人的卡哨,然后由大部队直袭占城兵东门外大营的方式展开这次突袭。 第八百三十六章 投桃报李 特战队员执行这种作战任务,早已是轻车熟路。摸掉最外围的卡哨之后,张天赐他们索性换上了占城兵士的衣服,然后继续向里面摸。而咱们的大部队,由于全是步兵,也不会闹出什么响动,便携带着大量的柴草、火油等易燃易爆物资,在后面悄悄地跟进。 直到咱们摸到了东门外一里处的占城兵大营,敌兵仍未察觉。 罗皑、陈勖这次围住升龙城之后,采取了“米”字形的围城策略。所谓的“米”字形围城策略,便是在升龙城东南西北四门之外,各布下两千人马,然后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角再各布下两千人马。 可能有人会问了,升龙城只有四门,堵住四门即可。为什么还要在四个角上布兵呢? 其实这是罗皑、陈勖二人最大化地效用了他们麾下已不足两万人的兵力。四角布兵,一是可以防止城内之人从城墙上溜出城外救援,另外这角上的兵士可以同时兼顾两道门。 就以陈勖所在的东南角为例,一旦布防南门的兵士遭受城内的大陈兵袭击、城内人员可能从南门突围之时,东南角的两千人马可以立即驰援。假如是东门受到袭击,这两千人马同样可以驰援东门。 依此类推,当有一门受到重点攻击之时,就会有两个角上的兵马过来驰援。比如咱们今晚准备猛攻东门,一旦战斗打响,这升龙城东南角和东北角的人马都会驰援东门。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就可以聚集约六千人马围堵东门,大大增加了咱们突围的难度。 当然,这还是基于河东小城的陈日炜他们牵制了土司军兵力的情况。假如咱们这个突围再晚一天,等陈日炜他们彻底撤出河东小城之后,那近万人的土司军再度协同占城军的防御,咱们想到突围成功就更加困难了。 既然已经摸到了占城军的东门外大营,咱们也就不用客气了。张天赐带着特战队员迅速摸掉了外围岗哨,一根火把迅速亮起,这正是事先约定好,咱们大军杀过去的信号。 我立即招呼身后不远处的陈日暾、阮仁烈、范可永三人,陈日暾率着麾下人马居中,阮仁烈、范可永二人分别率领麾下人马从东门外大营的左右两路包抄。 各路人马忙而不乱,动作十分娴熟地先将柴草堵在敌军各营帐门口,紧接着就有人倾倒火油,然后就有人点火,似乎都是机械式的流水线操作。对于偶尔惊醒、窜出营帐的敌兵,咱们还有刀枪侍候。 直到有数十处火起,敌军大营的巡查哨才发现了不对劲儿,立即敲锣示警。 事情到了这会儿,咱们就没必要继续保持低调了。这个时候,反而是越高调越好。在我的授意之下,陈日暾、阮仁烈、范可永三人立即指挥麾下的兵士是一面继续放火,一面大声喧叫,顿时是鼓声阵阵、杀声四起。 咱们这一顿操作,直接是让许多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东门外大营的占城兵士懵了。甚至有不少人是床单、被子什么的被烧着了,才被惊醒。 咱们可以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一想,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已身处火海之中,营帐口已被大火堵死,外面还杀声震天。除开有少数心里素质极好的兵士,迅速操家伙割开营帐,迅速从火中逃生,大部分人只能是葬身火海。 当然,那些少数能从火中逃生的占城兵,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因为在这东门外大营的外围,咱们的兵士正举着长枪、拉着弓箭等着他们冒头呢! 就在咱们让士兵高声喧叫之时,升龙城的东门也迅速打开了。城头的兵士可看得真切,一见城外的占城兵军营起火,立即报告城下的陈叔明、陈显。 在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员亲自打头阵之下,升龙城中仅剩下的五百余禁军组成的敢死队迅速出城加入战斗。紧接着是以陈叔明、陈显为首的官员及他们的家小,然后才是普通的百姓。 为了维持秩序,防止踩踏事件发生。工部尚书黎桷主动承揽了带领仅剩下的一千余各地派来的勤王军殿后的任务。当然,在殿后之前,他们得在东门内维护秩序,让城内之人能够快速、安全、高效地出城。 陈叔明、陈显等人才刚刚出城,还没来得及绕过燃着熊熊大火的占城兵东门外大营,南边和北边顿时传来了阵阵杀声。不错,这正是罗皑、陈勖的“米”字形布阵发挥出作用了。陈勖亲率东南角的占城兵杀了过来,东北角的占城兵见东门外大营着火,也是立即赶过来驰援。 见两边有占城兵来袭,我立即让围攻东门外大营的兵士迅速回身,去抵挡占城兵的冲击。同时,让张天赐等人迅速去与陈维林他们接头,要把陈叔明给赶紧护送出来。 东北角和东南角杀过来的两支占城兵可不是吃素的,与阮仁烈、范可永的人马一接触,就立即占了上风。 阮仁烈、范可永一见硬茬儿来了,可不敢硬碰,是边战边退。我一看这情景可不行,陈叔明还没救出来,他们就开始退了。我立即呼叫陈日暾,让其迅速分兵增援阮仁烈、范可永二人。 随着陈日暾麾下海阳兵的加入,虽然咱们还是处于劣势,但败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看今天这架势,想要顶住东南角与东北角杀来的两支占城兵,肯定是不现实了。必须尽快找到陈叔明,只要救出了他,任务就算完成了。 正在我们苦苦寻找陈叔明之际,陈叔明也正在寻找咱们。在兵荒马乱之中、在占城兵东门外大营熊熊火光的照射之下,我们终于发现了狼狈不堪的陈叔明、陈显父子,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众宫女、太监、小孩子什么的,想必桃儿、杏儿她们也在其中。 我带着罗仁、吴成照等人,逆着人流迅速朝陈叔明他们靠近。当我与陈叔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之时,已年近六旬、两鬓斑白的陈叔明大哥眼圈湿润,泛起了阵阵泪意。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我立即呼唤陈日暾,让他带着兵护送着陈叔明、陈显等人及其家眷先走,我带着人在后面抵挡占城兵。 陈日暾突然来了一句:“咱们往哪个方向撤?” 这倒是个事先没考虑到的问题。咱们事先只是想着烧掉东门外大营之后,东门外的占城兵已不足为惧,只要救出了陈叔明他们,咱们就可以边战边退。可现在的情况是,东南角和东北角都有大批占城兵杀过来,咱们必须让陈叔明他们先走,要是大家一起走,反而会受到他们的拖累。 往哪里撤? 我来不及琢磨这个问题,便对陈日暾吼道:“往你的老家海阳撤!” 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做出这么一个选择,也是决心要对陈世兴、陈日暾这对父子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当初对于咱们在海阳建立秘密基地,陈世兴给予了莫大的支持。这次来救陈叔明,陈世兴主动让儿子将兵权交给我。也正是有了陈日暾做表率,阮仁烈、范可永二人也都十分配合。 如果这次陈叔明带着众人安全逃到了海阳,定会记得陈世兴、陈日暾父子的功劳,我也算还了他们一个人情。 有了我那句“往你的老家海阳撤!”的话,陈日暾立即招呼了近千兵士在前面开路,他自己亲自陪侍陈叔明左右。临别之际,陈日暾还对我抱了抱拳说道:“胡世叔,剩下的海阳兵就拜托给您了!” 我朝陈日暾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回身带着众人继续战斗。城中还有好些百姓正在往外面逃窜,咱们必须为他们守住生命通道。 可我这个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东南角和东北角的两支占城兵战力强悍,且兵器装备优良,咱们的阵地不断被压缩,伤亡也越来越大。 阮仁烈、范可永二人找到我,都哭丧着脸说道:“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咱们今天都得折这里了。” 我正犹豫着,陈维林、赵忠义他们领着一队人马也杀到了我的跟前。看陈维林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脸上也是血迹斑斑,我都搞不清这血迹到底是他们自己的,还是斩杀敌人后溅到自己脸上的。不过看陈维林他们这架势,似乎是顶不住了。 而他们身后那队人马,正是一开始随他们冲出城的那仅剩的五百余禁军。此时,这队禁军也已损失过半,活着的也几乎个个挂了彩。 事已至此,就不是再逞英雄好汉的时候了。至于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我立即招呼陈维林、张天赐等人随我殿后,大军立即朝海阳方向撤退。 大量升龙城百姓的涌出,延缓了咱们的撤退速度,但同时也延缓了占城兵截杀咱们的速度。 自从我下达撤退命令之后,咱们的人马目标还是很明确:向海阳方向撤退。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三陷升龙 虽然咱们撤退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海阳方向。但那些逃出城的百姓可不知道这些,他们要么是跟着咱们的兵士后面逃跑,要么是看见那里没有敌兵就往哪里逃窜。 如此一来,有不少百姓就纷纷窜到了占城兵截杀我军的行进路线之上。那些占城兵可不管这些人是兵还是民、手中有没有兵器,反正是见人就杀。不过就算是百姓站在那里让他们杀,终归还是要耽误他们进军的时间。也正是由于大量的百姓充当了炮灰,咱们的人马终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尾随着陈日暾的人马而去。 而城中的黎桷,见占城兵已封锁住出城的道路,索性不再让百姓出城送死。他立即命城下的兵士驱赶聚集在城下、还未出城的百姓,迅速关闭了城门。 陈勖见城门已闭,料想着陈叔明已然突围成功,他便亲率兵士来追杀咱们的后队。 咱们虽然是逃跑,但后队由陈维林亲率特战队员殿后,并不慌乱。追出约三里,陈勖一看无机可乘,加上黑灯瞎火的,占城兵又不熟悉当地地形,便令大部队放弃追击。 不过陈勖在放弃追击之时,还是决定走出一招妙棋。他带着一支百余人的轻骑卫队,又继续追出约两里远,然后冲着前面不远处的陈维林他们喊道:“我乃陈勖,有重要文书一封,就插在这火把旁边,请你们转交太上皇。”说完,便从怀中取出先前哈雷儿交给他的陈日炜亲笔写下的箭书,仍旧绑在一枝箭上,然后插入地下。在这箭书旁边,又插上一个火把。 做完这一切,陈勖便率着他的一百余骑兵卫队,开始后撤。 见占城兵真的撤回去了,而刚才陈勖喊话的地方,果然孤零零地插着一个火把。不过由于距离远,陈维林他们可并看不见那火把旁边的箭书。 陈维林立即派一名特战队员追上我,向我禀报了此事。因为担心占城兵有诈,陈维林他们只是在暗处远远地盯着这火把及周边的动向,并不轻易上前。 等到我赶到之时,陈维林说已经观察了约两刻钟了,应该不至于有诈。听说是陈勖留给陈叔明的重要文书,我还是宁可信其有,让陈维林派出两名特战队员,去那火把近前看一看。 不待陈维林点将,赵忠义便自告奋勇地带着一名特战队员,慢慢地朝那火把靠近。很快,赵忠义便将那绑着箭书的箭枝递到了我的手中。 本来陈勖说这是留给陈叔明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了。之所以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便是为了防止对方便用卑鄙手段,在这箭书上下毒。即使有人说我截取太上皇的书信,而我也就有了说辞,说是为了防止对方谋害太上皇陈叔明,便拆了这箭书。 一看这箭书的内容,我立即陷入了沉思。陈维林他们几个也从我手中接过箭书,陆续传看。 陈维林他们没看出这封箭书有什么蹊跷,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我,这书是真是假。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陈维林他们有些弄不懂了。他们问我,如果这箭书是真的,那皇上写出这么一封箭书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难道…… 我盯着陈维林他们几人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大陈皇帝陈日炜究竟是什么目的,咱们没必要猜测。我只想问你们,那陈勖让我们将这箭书交给太上皇,又是什么目的呢?” 我这么一问,陈维林他们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明白了,不管这文书是真是假,也不管皇上陈日炜写这箭书的目的是什么,反正那陈勖让我们将此书交给太上皇肯定是没安好心。他肯定就是要让太上皇对皇上猜忌。” 看着众人,我再次点了点头,说道:“因此这封箭书,咱们就只当没有看到。好在知道这事儿的也都是咱们自己人,待会儿追上大部队之后,要是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那占城人使诈,将趁咱们到火把跟前,他们好在暗处偷袭我们。” 我这么一说,众人当然是表示赞同。不过陈维林还是提出一个问题:“万一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咱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这箭书真的是皇上想借占城人之手图谋不轨,咱们就这么截了这书,太上皇就被蒙在了鼓里。万一,万一将来……” 陈维林有些不敢往下面说了。 我接过他的话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万一将来,皇上继续为了达到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搞事情,太上皇就很危险了对不对?” 陈维林点了点头。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有我在,有你们这帮特战队的兄弟们在,大陈国之内恐怕还没有人敢搞这个事情吧!反而如果现在将此文书交给了太上皇或者是将之公开,大陈朝廷内部必然展开一轮权力的清洗行动。我想这才是占城人最愿意看到的吧?” 我这么一说,陈维林也是点了点头,然后冲大家喊道:“这封箭书之事,大家要烂在肚子里。如有人问起,就说是占城人想使诈,要偷袭咱们的取书之人。” 本来我是想将这封箭书直接烧掉的,但思虑再三,我决定还是将其好生保存起来。万一真如陈维林所说,这陈日炜仍旧贼心不死,想搞事情。咱们只要有这箭书在手,不论是先奏后斩,还是先斩后奏,都是充分掌握了主动权。 等咱们见到陈叔明之时,已是在海阳城。陈日暾继承了其父陈世兴会办事儿的基因,让自己一家老小都暂时住到他处,让兵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陈家的宅子打扫干将,迎接陈叔明住下。 陈家的这宅子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早年间为陈晓所兴建,陈晓可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因此这宅子绝对也差不了。陈晓逃亡之后,这宅子便顺理成章地成了陈世兴的私产。如今太上皇到了海阳,陈日暾自然是拿出最高规格接待,生怕陈叔明有半点儿不满意。 再次见到陈叔明大哥,总算不再是在升龙城东门之外那惊惶不安的样子了。我先给这位结拜大哥吃了颗定心丸,说占城兵没有朝海阳方向追过来。估计随着各地勤王军的陆续开进,要不了几天,那占城兵必须退出升龙城。 陈叔明抓着我的手说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原以为可以凭借着上下一心的激昂士气,守住这升龙城。没想到最后竟如丧家之犬,要不是老弟你及时赶到,恐怕我陈叔明现在已在阴曹地府了。” 我赶紧安慰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顺便又说了许多展望美好未来的话,总算是让陈叔明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两天之后,陈世兴从海朋红赶了过来。陈世兴当然是跪在地上说出了大堆诸如“勤王不力”、“救驾来迟”之言。陈叔明对陈世兴和陈日暾父子倒是非常满意,说等这次回了升龙,一定要对众人论功行赏,不仅他们父子有份儿,阮仁烈、范可永二人自然也是有份儿。陈叔明一席话,可是把跪在地上的众人说得心花怒放。 受陈叔明所托,六月十七日,我率领着阮仁烈麾下仅剩的一千八百余人、范可永麾下仅剩的七百余人,陈日暾还派了五百人给我,总算凑足了三千人马,朝升龙城方向机动,去探探那边的情况。 本来按照陈叔明的意思,要册封我为讨逆大元(帅),统领天下兵马,将升龙城夺回来,并将占城人赶出大陈国。但我坚决不受其册封,没有办法,陈叔明只好给我颁下了一道诏书,让我代替他沿途抚慰各路人马。所过之处,所有兵马均受我节制,所有粮草均归我调遣。相当于是个“临时兵马大元(帅)”吧! 想想要击退这占城兵,不能统一调度大陈兵马、粮草肯定是不行。于是,我便接下了这道诏书,当起了“临时兵马大元(帅)”。 六月二十日,我率领的三千人马到了升龙城东门外三十里处。此时,升龙城已沦陷多日。据当地村民告诉我,升龙城早在咱们撤退的第二天便被攻破了。工部尚书黎桷在城破之际,命人烧了城内的粮仓、军械仓库,然后率大陈残兵在城内巷战,最终被占城兵俘虏。那黎桷誓死不降占城,最终被占城兵杀害,人头就挂在南门之外示众。 听到这些,一旁的陈维林不禁叹气道:“黎大人的忠义之心,日月可鉴。只可惜太过迂腐,如果他们能早点儿保着太上皇撤出升龙城,升龙百姓也不会遭此浩劫。” 我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逝者为大,况且还是忠义之士,其他的就别说了。” 由于听陈叔明说起过,他不仅派出户部尚书陈吾郎往升龙东边督促各地勤王军队和粮草供给,还派出了吏部尚书范巨论往升龙北边督促各地勤王军队和粮草供给。而陈日暾、阮仁烈、范可永三人的勤王军队,正是在陈吾郎的督促之下匆匆组建的。 第八百三十八章 联军撤退 按照我们的推测,升龙城的北边,应该也会有咱们的勤王人马。我相信老朋友范巨论的工作能力一点儿也不会比陈吾郎差。如果咱们率兵北上,说不定就能遇上咱们的人马。如果能够凑足两万人马,咱们才算有了跟占据升龙城的占城兵叫板的资本。 我将北上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陈维林他们肯定是没有意见。而阮仁烈、范可永二人更是求之不得,他们可不想把手中仅剩的那点儿人马都给折腾光了。 六月二十一日,我们在升龙城北边果然找到了其他的勤王军队。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见到范巨论本人。原来,听说升龙城再次沦陷,太上皇陈叔明下落不明,范巨论带着从太原招募来的近万人马以及太原城仅剩的两千常备军倾巢出动、南下升龙。 到了升龙城外,他又陆续汇合了先前早已到达升龙城外的几路人马,共计凑了有两万余人。范巨论也向我介绍了几路勤王军的带兵将领,有太原军将领王可遵、越池军将领杨章、宣光军将领韩子西、还有范巨论的亲弟弟范泛等人。 见到了范巨论,那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即使没有陈叔明给我颁布的那道诏书,以我跟范巨论的关系,让我来控制这支军队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经过与众人的讨论,凭着咱们这点人马,想要围歼升龙城内的占城与土司联军肯定不现实。而由于黎桷在城破之时,已命人烧毁了城中粮仓及军械仓库,占城与土司联军在城中得不到补给,必定也不会想着在升龙城长驻。只要咱们只从北边攻城,而对其他三门不管不顾,要不了几天,那占城与土司联军必然会弃城。 按照常理,占城与土司联军必然是原路退回。那时候,他们也没有远程通讯技术可以与海上的杜子维部联络,否则他还还可以走其他路线,然后从海上撤退。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阮仁烈、范可永二人带着他们的人马在升龙城通往海阳的必经之路上设防。万一这占城与土司联军一时昏头,误打误撞朝海阳撤退,那就糟糕了。 在向升龙北门发起进攻之前,为了有效打击敌军,我还是立即派人给清化的阮清报信,让其在常春一带设下埋伏,争取最大程度地截杀敌军。其实此时最有能力截杀敌军的当属陈日炜、杜子平、阮多方他们的人马,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们逃往何处了。 就在咱们向升龙北门发起试探性进攻之时,升龙城内的占城与土司联军内部发生了分歧。罗皑、陈勖见升龙也攻下了,而荣市那边的主力部队却毫无进展,如果再不撤退,一旦大陈军队集聚了足够的兵力,他们这支占领了升龙的军队就成了孤军了。因此,罗皑、陈勖要撤出升龙城,其路线当然是原路退回。 而以哈雷儿为首的四大土司当然是不愿意撤军。此次跟陈勖联合,那就意味着对大陈的彻底背叛。占城军是可以退回到荣市地域,但他们如果退回到自己的领地,那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大陈军队的进剿。也就是说,他们没有退路了。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罗皑、陈勖肯定是以占城国的利益为重了。他们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脑袋以及一万六千多占城兵的性命,在这里与这帮土司军一起赌明天? 当时,占城兵还剩下一万六千余人,四大土司的总兵力只剩下八千人。如果把占城与土司联军比作一家公司的话,人家罗皑、陈勖可是大股东,这事儿当然得由人家说了算。 不过,为了让四大土司的联军能一心一意跟着他们走,罗皑、陈勖还是给四大土司画了个大饼。那便是大家一起退到班当纳,然后与进攻荣市的占城主力军取得联系,到时大家一起夹攻荣市。只要攻克了荣市,义安便无险可守,大陈军必然退守清化。如此一来,四大土司的领地就成了占城国的地盘儿,他们也就无须担心受到大陈军的进剿了。 罗皑、陈勖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就凭着这次攻陷升龙的功劳,将来占城王制蓬峨必然厚赏他们四大土司。这荣市、义安二地为大陈经营多年之地,占城国官员对这二地不甚熟悉,将来还得依靠他们四大土司帮着管理。 罗皑、陈勖这么一说,哈雷儿是心动了。当初不就是跟陈勖商量好了的,如果灭了大陈国,荣市、清化、义安的地盘儿任由自己挑选。如今虽然灭不了大陈国,但只要帮助占城国攻下荣市、义安,能在这二地之上扩大自己的地盘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哈雷儿一松口,其他三位土司一时也没有了主见,便纷纷赞同了撤兵的主张。 六月二十四日一早,当我们还在不紧不慢地向升龙城北门发起进攻之时,才猛然间发现升龙城的北门之上已没有守军了。看样子,这城中的占城与土司联军肯定是在昨日夜间偷偷开溜了。 既然敌军将升龙城拱手相让,那咱们正好拣现成的便宜了。大军再次入升龙,跟前两次一样,满目苍夷的场情让众人觉得心痛。 我命大军迅速在城内恢复秩序,收集死尸拉去城外集中掩埋。在城中幸存者的指引之下,我们很快找到了工部尚书黎桷的遗骸。我命人小心收殓,以待太上皇陈叔明回升龙之后,再亲自祭奠。虽然黎桷有其迂腐的一面,但毕竟是个忠臣,对于这种忠臣,陈叔明回来之后肯定要厚葬的。 与此同时,我派人迅速给海阳的陈叔明报信,告之了升龙城复克的好消息。另外,我还单独给陈日暾去信,让其护送陈叔明回升龙,其实这也是给陈日暾一个表现、立功的机会。 咱们的大军也只是在升龙城内停留了一天。六月二十五日一早,我让范巨论留下两千伤兵,在升龙城继续打扫战场,迎接陈叔明回归。而我则率着两万余大军南下,去追击占城与土司联军。 出乎我意料的是,范巨论将我拉到一边,指着他的弟弟范泛对我说道:“此番南征,范泛将代表我追随胡大哥,还请胡大哥多多提携。” 原来,范巨论、范泛兄弟亲自在太原及周边地域招募了不少兵士。此次范巨论是没办法跟我南下,但这些兵士得随大军南下。如果范泛不跟着我南下,这些太原兵肯定得归入太原军将领王可遵等人麾下,范巨论、范泛兄弟二人当然是不甘心。 另外,范巨论私下跟我说,先前他带着大军在升龙城北边晃荡,不敢有大的动作,那是因为他心中没底,不敢贸然发动大规模战斗。但这次见我来了,他知道此次跟着我,就是白拣立功的机会。这种好事自己由于要迎接陈叔明,没办法沾到光,但自己的亲弟弟范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沾光。 我与范巨论也算相交多年,对于他这个请求,我岂能拒绝? 就这样,我带着一支两万余人的杂牌军南下追击占城与土司联军。虽然这支杂牌军派系众多,有阮仁烈、范可永、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等互不相属的地方军将领,但我有陈叔明给我的节制天下兵马的诏书在手。大军行至升龙城南门之外,吏部尚书范巨论又亲自为我站台,加上我与陈叔明结拜兄弟的身份,这帮人就算是不想听我指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我知道要领导一帮之前几乎从无交集之人,还要将其捏合成为一个充满战斗力的团队,光靠陈叔明的诏书、靠“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则,恐怕还是不够的。 因此,我决定要统一思想。虽然咱们这些人可能没有共同的理想,但咱们可以有共同的目标。这个共同的目标便是南下追击占城与土司联军,立下战功。 只要这个共同的目标完成了,各自就可以在立下战功的平台上,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比如有人想当官,那么只要这次立下大功,升官不是事儿;比如有人想发财,只要这次立下大功,发财同样不是事儿;比如有人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干一番事业,只要这次立下大功,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就这样,在升龙城的南门之外、在吏部尚书为我站台讲完话之后,我在众将面前发表了一通声情并茂的演说。 我告诉众人,从国家层面来说,此番南征,正是一血前耻、痛击侵略者的大好时机;从个人层面来说,此番南征,正是大家建功立业、大展鸿图的重要平台;从宏观层面来说,敌军撤出升龙、士气低落,而我军如初升之日、蒸蒸日上;从微观层面来说,敌军缺乏粮草、不熟悉地形,而我军携主场之利、沿途帮手众多…… 我这一通忽悠之后,效果是立竿见影。从将领到士兵,一个个都是被我鼓噪得嗷嗷直叫。 第八百三十九章 南下追敌 经过我的鼓舞,将士们士气大振。行军途中,无论是步行的,还是骑马的,似乎都有用不完的力气。行军间歇,有插科打诨,主动献艺的;有耍枪弄棍,主动献技的;有引吭高歌,主动献声的;有吹牛侃山,活跃气氛的;还有互相切磋,一较高下的…… 一路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直到七月初一中午时分,咱们才在宁平境内追击到敌军的尾队。之所以能追上敌军的尾队,倒不是因为咱们行军速度有多快,而是因为正值汛期,前面要通过一条河,河水湍急,渡船有限,因此耽误了敌军撤退的速度。 此时,占城与土司联军的绝大部分人马都已渡河,只剩下约一千占城兵及五百班纳当的土司军殿后,组织一些辎重物资的渡运。 罗皑、陈勖还算仗义,自从撤从升龙城之后,一直都是由陈勖亲率五千占城兵作为主力、辅以少量的土司军殿后。其目的就是防止咱们从后追击,怕那些土司军战斗力不够,顶不住咱们的冲击。之所以辅以少量的土司军,就是考虑到土司军对当地情况熟悉,如果要与当地百姓沟通,就更加方便一些。 直到七月初一这日上午,前军、中军皆已渡河,陈勖命殿后部队迅速渡运辎重物资。眼看着物资也运得差不多了,陈勖才随倒数第二批运送辎重的物资渡河。也就是说,咱们追上敌军尾队的时候,陈勖刚刚渡河。 虽然咱们没办法擒获这个贪生之人,但也给了咱们顺利击溃未渡河的敌军尾队的机会。假如陈勖还未渡河,他不仅会指挥着尾队兵士死战,先前渡河的占城兵也可能渡回来接应。 可是这一会儿,就剩下最后的一千占城兵、五百班纳当土司军,以及少量的辎重物资,已渡河的陈勖肯定是不会冒险让已渡河的占城兵全部杀回来接应的。 当然,见咱们的人马杀至,陈勖最初还是命令一部分占城兵登上渡船,准备回来接应的。可是船还只行进一半,眼见着他们那点儿人马如羊如狼群一般,几乎没有救援的价值了,陈勖也就狠下心,下令渡船掉头了。 咱们这边,虽然只是小有斩获,但也算得上是旗开得胜了。怎么着也是歼灭了一千占城兵、五百土司兵,对于那些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作战的杂牌部队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斩获了。 由于缺乏渡船,咱们追击敌军的脚步被耽搁了。直到七月五日,咱们过了常春,才遇到了并不算多的土司军。 在常春,咱们遇到了阮清的人马。一打听才知道,阮清接到了咱们发过来的截杀占城与土司联军的命令,便立即调集军队在清化至常春一线,沿朱河布防。 那占城与土司联军本来打算在常春地域渡朱河,但由于阮清的人马把守了河对岸,抢渡了两次没有成功,便在孟别土司的建议下,逆朱河而上,到了孟别土司的地盘儿才安全渡了河。 虽然是走了一些弯路,但好歹是减少了人员的伤亡。到了孟别,本来按照计划,还是按照原先的行军序列,罗皑与奇山土司率主力在前,孟别、孟欣土司带着辎重物资在中间,陈勖与哈雷儿殿后。但回了家了孟别士兵不干了,纷纷找土司请命,由他们来殿后。这样可以节约两天的时间,让他们跟家人能够短暂地相会一下。 那土司军本就治军不严,士兵们这一闹,土司也没了办法。再说现在都已到了这地界了,离荣市也不远了,罗皑、陈勖也就不指望土司军还能出多大的力了,既然他们要殿后,就让他们殿后去当炮灰,还可以减少占城兵的人员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孟别的士兵一请命,有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孟欣的士兵也有样学样,因为过了孟别就是孟欣了。 既然如此,罗皑、陈勖索性调整了队伍序列,中军与后队调换,孟别与孟欣的两千余土司军就这样成了殿后部队了。 也就是说,咱们过了常春,遇到的这两千多土司军,正是这支占城与土司联军的殿后部队。土司军的战斗力本就不强,更何况是这支刚刚与家人团聚过的土司军? 估计成年人都明白这“小别胜新婚”的道理,憋了两个月,这下终于回家了,那些土司军还不好好放松一下?那些土司军憋了两个月,难道他们家中的那位不同样也是憋了两个月?当然,家中有情况、隔壁有老王的不在此讨论之列。 总之这些土司军在与家人“团聚”的这一两天,不说人人都化身一夜七次郎,不说人人都把三十六招、七十二势温习一遍,但化身为一夜三次郎,把三十六招、七十二势温习个一半,应该不算过分吧? 当咱们的人马开始向这支承担殿后任务的土司军发起冲击的那一刻,胜负便已经决定了。咱们的兵士,个个士气高涨、生龙活虎;再看看那些土司军,一两天的与家人“团聚”之后,个个腰膝酸软、四肢乏力。 斩敌一千九百余人、俘敌四百余人、孟别、孟欣土司分别被斩落马下,这便是咱们追击敌兵第二场战斗的成果。 大胜之后,咱们继续向班纳当进军。由于没有时间打扫战场,我只好派人通知阮清,让其迅速打扫战场,顺便进剿孟别、孟欣两位土司的老巢。当初哈雷儿攻取了咱们的常春中转仓库之后,好些物资可是被搬到了孟别土司的老巢。唉!便宜阮清这孙子了。 得知咱们全歼了孟别、孟欣土司军,罗皑、陈勖不得不临时调整了部署。本来他们是打算在班纳当停留休整,待与进攻荣市的主力占城军取得联系之后,直接从班纳当向南进军,夹击咱们荣市一线的大陈军的。 这一会儿,罗皑、陈勖决定先到奇山地域,然后沿蓝江而下,从侧面向荣市发起攻击。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先派人与进攻荣市的制蓬峨取得联系。即使他们的侧击计划失败,也可以很顺利地与制蓬峨的主力汇合。 假如罗皑、陈勖是按照原计划,从班纳当南下攻击荣市,万一攻不下荣市,他们这支军队就得受到荣市的大陈兵以及咱们的这支追兵的夹击。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冒险了。 由于罗皑、陈勖临时改变作战计划,这可忙坏了哈雷儿。班纳当不再作为攻击荣市的大本营,那就意味着此次去奇山,他如果不带上妻儿老小的话,那就相当于是抛妻弃子了。 哈雷儿与罗皑、陈勖有一个短暂的沟通,那就是罗皑、陈勖率占城兵先行一步,他带着妻儿老小、金银细软,率领班纳当土司兵稍后赶往奇山。 沟通的结果是令双方都十分满意的。站在罗皑、陈勖的立场,你们班纳当的土司兵要晚来一步,就晚来一步吧,正好在后面为咱们阻挡大陈国的追兵。反正你们都跟着咱们一起杀入了升龙城,大陈兵是不可能再跟你们讲和了的。站在哈雷儿的立场,能把妻儿老小都带上,比什么都强。 等咱们的人马杀到班纳当时,正好又遇上了哈雷儿准备开往奇山的人马。那些土司兵见哈雷儿带着妻儿老小上路,而他们却没有这个待遇,搞不好此去就是与亲人的生离死别,本就对哈雷儿产生了不满。这会儿,见咱们的人马杀到,不少人当场就开了小差。 哈雷儿见将士离心,只得带着几百个死党护送了妻儿老小跑路,至于那些士兵,他也顾不了了。 面对土司兵一触即溃的场面,咱们也是早有准备。我给范泛留下三千人马,让其在班纳当打扫战场,顺便将那些被俘以及投降的班纳当士兵进行整编,五日之后再来与咱们的大部队汇合。之所以留范泛在班纳当,一方面是因为当初范巨论的托付,我可得给这小子找个机会,让其壮大实力;另一方面,我也是不想再继续便宜阮清那孙子了。 当咱们杀到奇山的时候,跟班纳当的情形差不多。虽然罗皑、陈勖交待奇山土司,让其带着人马镇守奇山,他们二人率占城兵顺蓝江而下去攻击荣市,但那奇山土司不是傻子。因为他看到了哈雷儿狼狈不堪逃往奇山的样子,他更是听说了孟别、孟欣土司的下场。 对于他手下的兵士来说,还有退路。那便是大陈的追兵杀过来了,他们大不了投降。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只能是跟哈雷儿一样,跟着罗皑、陈勖一条道儿走到黑。 虽然罗皑、陈勖让他镇守奇山,但他还是早就做好了跑路了准备。妻儿老小、金银细软,早被他派亲兵送上船,跟着占城兵的屁股后面顺蓝江而下。而他自己,只能是咋咋呼呼地在奇山装模作样,号称要与奇山共存亡。 咱们的大军进入奇山地域之后,还是受到了阻击,不过这股阻击的力量并不强大。 第八百四十章 贪恋女色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之所以咱们的大军在奇山并未受到顽强的阻击,那是因为奇山土司的家小已经离开奇山的消息很快在土司军中传播开来。就是这么一个消息,却爆发了强大的力量,有不少奇山兵打着打着便开溜了,当然也有打着打着就投降的。 奇山土司一见苗头不对,赶紧跑路。就这样,我们在付出了伤亡不足千人的代价之后,再次拿下奇山。而此时的占城与土司联军可以改称占城兵了,因为其中的土司军只有哈雷儿麾下的四百余人,以及奇山土司麾下的两百余人了。 拿下奇山之后,我们立即休整部队、准备船只,因为咱们也要顺蓝江而下。此时,范泛已在班纳当打扫战场、整编军队完毕,正率军向奇山开进。 七月十三日,范泛过来接收奇山战场,我也率着大军水陆并进,顺蓝江北岸而下,去追赶罗皑、陈勖前进的步伐。 七月十八日傍晚,大军行进到距荣市以西约五、六十里的地方。此处多有丘陵,且植被丰茂。距蓝江北畔约十多里,有高山阻挡;与之相对的蓝江南岸,也有高山阻挡,且南岸的山脉一直延伸到蓝江边。 也就是说,如果占城兵进攻荣市不利,想要绕过荣市攻取义安,必通过此处丘陵地带,逆蓝江而上。而蓝江从此处开始,一直到入海口,相当于走了一个“v”字形。如果荣市的黄奉世要想防住占城兵的进攻,必定从此处就开始布防。 想到这些,再看看天色已晚,我让大家暂停行进,就地扎营。因为按照正常情况,再往前走不远,应该有黄奉世布下的防守兵力。而先前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兵,肯定已经通过了这里,他们很可能已经与黄奉世的人马打了一场遭遇战。只是谁胜谁败,咱们不得而知。如果是黄奉世的防守军队胜了,那还好说;万一是罗皑、陈勖的占城兵胜了,那前面应该就成了占城兵的防地了,咱们不得不小心。 大军就地扎营之后,我让陈维林派出两支小队,趁着夜色,先去前面摸一摸情况。每个小队由特战队一个班,再加上两名身手较好的大陈兵士组成。带上两名大陈兵士,就是为了方便与当地居民交流。 约子时时分,我从睡梦中被陈维林叫醒,陈维林说是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了。正常情况下,没什么大事儿,肯定是明天早上再说,既然陈维林半夜来叫我,肯定是有事儿。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便问道:“什么情况?” 陈维林似乎也是有些兴奋,结巴地说道:“快,快,我们找到季牦了!” 什么?找到季牦了?难道是他在前面驻防,击退了罗皑、陈勖的人马?然后咱们的人找到了他,他来看望他老子啦? 我披起衣服,就对陈维林说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陈维林在前面带路,我很快在一个帐蓬里见到了季牦。帐蓬里点着灯,但季牦当时那个样子,可是让我心里“格登”一下子。眼前的季牦哪像是击退了罗皑、陈勖的人马的样子,分明就是被罗皑、陈勖击败了,侥幸逃脱的样子嘛! 铠甲、头盔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几道血痕,也不知道是跟敌人干仗留下的纪念,还是在逃亡过程中被树枝给划拉的。 季牦一见了我,跪下别的什么都没说,就拉着我的手说道:“爹,快,快,快弄点儿刀伤药,我这位小兄弟受了箭伤。” 顺着季牦的手指方向,我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位。借着火光,我可以看见季牦所说的这位小兄弟左肩部受了伤,虽然没看见所谓的箭枝,但干涸的血迹还是很显眼。 看这兵士的样子,脸色黑里泛紫,双眼紧闭,我赶紧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不出所料,这人正发着烧呢!肯定是没有刀伤药,加上天气炎热,伤口感染了。 我立即让人去把军医官叫来,以便给这位小兄弟处理伤口。 谁知我这话刚出,季牦立即阻止道:“这箭头我已经拔出来了。只是因为没有刀伤药,伤口不见好。这大晚上的就不麻烦军医官了,去弄点刀伤药过来,我给他敷上就行了。” 季牦这么一说,我便教训他道:“你那个水平我还不知道,让你来处理伤口,别把这位小兄弟给耽误了。” 我这么一教训,季牦红着脸说道:“这治刀伤、枪伤,从小母亲就教过我。再说了,您老人家也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怎么着也得受点儿遗传吧!” 嘿!这小子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贫嘴。我没好气地说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给这位小兄弟治伤,先把你自己捯饬捯饬,洗个脸,换身干将的衣服,别搞得跟乱民似的。这治伤,就交给军医官他们就行了。” 季牦一听我这话,似乎是急了,立即凑到我跟前,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话,让我差点儿是惊掉了下巴。 季牦所说的这句话便是,地上这位小兄弟是个女儿身! 我草!这是什么情况?我又仔细瞧了瞧地上这位,身材矮小瘦弱,黑黑的皮肤,脸上却没有一丝胡茬子。要是这皮肤白一点,配上他这身兵士装的打扮,分明就是军中小鲜肉嘛!这会儿,季牦说这人是个女子,那还真是极有可能。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军中怎么会有女扮男装的女子呢?季牦说她身上这箭伤是他处理的,那这女子和季牦又是什么关系?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军中耐不住寂寞,找女子假扮成自己的卫兵,以解除军旅之中的寂寞吧? 如果真是这样,再联想到季牦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这吃败仗该不会是和贪恋女色、玩物丧志有关吧? 一连串的疑问立刻涌上我的心头,我冷冷地问季牦道:“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季牦也不是傻子,从我的眼神中、从我冷冷的语气中,他似乎是看透了我对他的怀疑。季牦在我耳边轻声嘀咕道:“这女子是督铁镰军阮快的女儿,名叫阮红玉。我也是在她受伤之后,替他拔除箭头之时,才知道她是个女子。” 听季牦如此一说,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阮快是已经故去的阮正伦的堂弟,当初我与阮正伦也算有交情。如此算来,这丫头怎么着也得管我叫一声“伯父”。 既然这事儿与季牦无关,我立即让人去取刀伤药来。顺便也让他们找军医官取点有消炎作用的草药,诸如黄芩、黄连、鱼腥草、金银花之类的,以便于给这丫头煎服。这老是发高烧,可不是个事儿,别给烧糊涂了。 至于这敷药之事,还是由季牦来吧。人家一个女子,让季牦识破了,也就算了,怎么能让更多的男子去识破呢?只是我心中又有了一个隐忧,这丫头不会就此赖上了季牦吧?季牦可是娶了大陈公主的呀? 趁着兵士们去取刀伤药的空儿,我又赶紧叮嘱了季牦几句,上药之前,先把伤口尽量处理干净,所有器具也要一并消好毒…… 不一会儿,刀伤药取来了,消炎的草药也取来了。我招呼众人都出帐蓬,说是免得干扰季牦敷药。陈维林他们虽然心中明白这敷药不存在干扰一说,但我都带头出来了,他们也没有留下的道理。 我又吩咐一名兵士,迅速把那草药给煎了。顺便还让他准备一盆冷水,还有毛巾,那丫头还是先来个物理降温吧。 安排完毕,我让陈维林他们先去休息,等季牦在里面弄完了,我再找他了解具体情况。至于其他事情,明天一早再说。 约两刻钟的功夫,季牦终于是满头大汗地出来了。我让兵士给他找了套干净衣服,让他去河边洗一洗,至于那个丫头,有我帮他看着。 季牦拿着衣服走后,我去帐蓬里看了看,那丫头还是发着高烧,偶尔还迷迷糊糊地说上两句,我也听不懂是个什么意思。我只好用冷毛巾给她把额头搭上,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只能靠她自身的免疫力了。 季牦很快回来了,我也睡意全无,两人便在帐蓬里,说起了这事儿的原委。其间,有兵士将熬好的草药汤端过来了,季牦倒是小心地用汤匙给这小丫头灌下。直到季牦给这小丫头灌汤药之时,我才发现,季牦真的是长大了。在我的印象里,季牦一直是以大大咧咧、毛手毛脚、不拘小节的形象存在,而在他灌汤药的动作中,我感受到他心细如发、沉稳内敛的一面。 当初在制蓬峨向荣市发起进攻之前,阮多方、杜子平二人由于受皇上陈日炜所召,去升龙汇报相关工作,并研究接下来的荣市前线防御工作。正是因为如此,当制蓬峨突然向荣市发起进攻之时,黄奉世不得不当起了前线防御作战的最高统帅。而陈日炜在收到荣市受袭的军报之时,不得不让正在向荣市督运粮草的季牦、季貔兄弟参与荣市的防务。 第八百四十一章 胡硕出品必属精品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在季牦、季貔兄弟到达荣市之前,黄奉世已制定了详细的防御作战计划,并付诸实施。荣市城地处蓝江北畔,沿蓝江防御这是从他父亲黄开成开始就一直贯彻的方针。 阮多方去升龙之后,麾下军队由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分别统领。制蓬峨向荣市发起进攻,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自然是要接受黄奉世的调遣。 考虑到蓝江在入海之前走了一个“v”字形,这“v”字形的最南端自然是防守压力最大的地方。黄奉世以身作则,主动坐镇此处,再安排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的防守任务,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其他话讲。 按照黄奉世的安排,阮快率八千铁镰军驻防“v”字形的最左端的丘陵地域,也就是离咱们宿营地约十多里的蓝江下游。在阮快与黄奉世的驻防阵地之间,由阮云儿率七千铁镰军驻防。而下黄奉世防区的蓝江下游,也就是“v”字形右边,由阮诃率一万铁甲军驻防荣市城,由阮八索率一万铁枪军驻防蓝江入海口。 这样,一个楔形的防御阵形就布好了。黄奉世率三万大军处于楔形的尖端,阮诃、阮八索在其左后翼布防,阮云儿、阮快在其右后翼布防。 由于大陈军占据了有利的防守位置,加上蓝江进入汛期,制蓬峨对荣市的进攻并不顺利。另外,制蓬峨对荣市发起进攻本就不是主要目的,他只是为了牵制大陈的兵力,让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与土司联军能够顺利突入升龙城,因此,双方的攻防并不激烈。 随着季牦、季貔兄弟进入荣市战场,黄奉世身上的压力又减轻了几分。虽然季牦、季貔兄弟带来的人并不多,每人只有督运粮草的军队两千人,但季牦、季貔兄弟在定立、先安的平叛之战中打出了名头,况且黄奉世坚定地认为“胡硕出品,必属精品”,因此对季牦、季貔兄弟二人是格外倚重。 经过与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的沟通,黄奉世让季牦带着自己的两千人马逆蓝江而上,在阮快的营地旁边驻扎,主要任务就是每日巡防江岸,同时帮助阮快防守春阵地。而季貔则被派往蓝江入海口、阮八索的营地旁边驻扎,任务与季牦差不多。 其实,黄奉世是担心阮快、阮八索二人的防御阵地离他太远,他无法兼顾,只好让季牦、季貔兄弟二人去帮帮这二位。要是季牦、季貔兄弟一早就在荣市,这“v”字形左右两边顶端的防御,黄奉世必定交给他们二人。只是现在既然已经交给了阮快和阮八索,黄奉世不便再临时换将而已。 季牦驻防到阮快的旁边,少不得要经常拜会阮快,毕竟阮快是阮正伦的堂弟,论辈分,他得管阮快叫一声“叔叔”。阮快对季牦倒也是客气,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关系,还是因为季牦是驸马、工部左侍郎、定远大将军的身份。 不过就在季牦与阮快的友好互动中,一个叫“四将军”的人出现了。之所以被人称为“四将军”,是因为他是阮快的“儿子”,估计是排行老四吧。 这“四将军”年纪不大,性格却活泼得很,关键是一身功夫还不错。这“四将军”特别爱粘着季牦,说是季牦在定立平叛时力斩敌首,其名声一时在大陈国广为流传,他是仰慕已久。 季牦见他是阮快的儿子,而且才十多岁的年纪,也就不以为意。那“四将军”老是缠着季牦切磋武艺,说实话,在大陈国季牦在武艺方面就没将几个人瞧在眼里。可这“四将军”一出手,季牦还真是有点儿刮目相看的味道,他没想到这“四将军”小小年纪,在功夫上竟有如此造诣。 以武会友,季牦经常视此为人生一大快事。就这样,这“四将军”从起初季牦每次拜会阮快时,二人相逢甚欢,后来直接演变成了“四将军”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季牦营地里跑。虽然阮快经常私下阻止“四将军”来季牦军营,但这么大的人了,阮快也不可能将其拴住。 再后来,季牦每日带兵士巡江之时,那“四将军”也经常跟着一起巡江。季牦心想,多个人多分力,而且跟“四将军”搞好了关系,也就是跟阮快搞好了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要不是罗皑、陈勖带着人马顺着蓝江杀下来,季牦与“四将军”这段革命友谊,也许终将成为二人之间一段美好的回忆。但事情的转机就起于罗皑、陈勖的人马杀过来了。 三天之前,季牦与“四将军”带着兵士正常巡江。约巳时时分,他们巡到了营地西边约十里,也就是离我们扎营处不远的树林之中,季牦与“四将军”骑马并辔而行,一路有说有笑,他们的亲兵还在他们身后约二十多丈的距离,远远地跟随。殊不知,此时已有无数双恶毒的眼睛正透过密林的树叶、草丛之间注视着他们,似乎就像一头头饥饿的狼注视着他们的猎物一般。 正在指挥这群饿狼捕猎的正是他们的头狼罗皑。罗皑不难看出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二人是这支巡江部队的将领,为了取得大陈军在前方布防的情报,罗皑吩咐兵士,务必活捉这二人,不得下死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季牦与“四将军”已身陷重围之时,占城兵仍然还没有发动进攻。直到他们身后的亲兵已快要闯入占城兵的埋伏地域了,罗皑才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 当然,这些箭枝并没有射向季牦和“四将军”二人,而是射向了他们身后二十多丈远的亲兵。要真是射向季牦和“四将军”二人,纵使他们二人功夫再高,恐怕也得被射成刺猬。 一时之间,箭枝发出的“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四起,紧接着就是身后的亲兵们发出阵阵惨叫。此时,季牦和“四将军”二人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中了埋伏。 季牦和“四将军”二人立即掉转马头,往回飞奔。但罗皑岂容“煮熟的鸭子飞了”,道路两旁的密林之中顿时窜出好些占城兵士,数道绊马索也被占城兵拉了起来。 陷入重围的季牦和“四将军”二人没有选择,只能是凭借着手中的兵器开路。而他们的亲兵在瞬间被击毙了一百多人的情况下,也反应过来了,立即是朝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冲杀。 此次巡江,季牦只带了一千兵士,而“四将军”更是单枪匹马跟随季牦而来。也就是说,他们总共只有一千人马,面对设下埋伏的数千占城兵,哪有半点儿胜算? 季牦和“四将军”二人虽然勇武,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往往是砍翻了一个敌兵,瞬间又窜出两个敌兵。而敌兵为了活捉他们二人,虽然未对他们二人下死手,但他们胯下的坐骑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还没撤回两丈远,他们二人的坐骑便纷纷倒地毙命。 而此时,自己的亲兵们虽然不断在向自己这边冲杀,但对方人多势众,想向前推进实在太困难了。 季牦和“四将军”已是抱定必死决心,互相鼓励着举着兵器朝着拦路的兵士们招呼。可纵使二人杀得酣畅淋漓,却还离自己的队伍还远着呢,似乎这二十来丈的距离成了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还是“四将军”机灵,他提醒季牦,这些占城兵似乎并不想取他们性命,肯定是想活捉他们二人。经“四将军”这一提醒,季牦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既然对方不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就没必要在意对方兵士的攻击了,还是将向前逃窜作为主要目标。 二人这一顿悟,立即收到了效果。他们几乎是迎着对方兵士的刀枪向前飞奔,本来那些占城兵是有机会戳中他们二人的,但由于受了罗皑不准伤他们性命的命令,占城兵眼见着季牦和“四将军”二人冲着自己的刀尖、枪尖过来了,赶紧收回了兵器。 就这么一下子,季牦和“四将军”二人立即是窜出了十多丈远,离自己冲杀在最前面的亲兵们,也只有十来丈的距离了。不过此时,自己的亲兵们可没有自己这份幸运,占城兵对他们可是往死里招呼,眼瞅了双方交战的最前沿,自己的亲兵至少倒下了三、四百人。 而此时罗皑也发现了问题,季牦和“四将军”要是继续用这种“流氓”打法,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要冲回自己兵士的阵中了。罗皑一声令下,“这两个人抓一个活的就够了,另外一个打死!” 随着罗皑这声命令一下,季牦和“四将军”的“流氓”打法就行不通了,只能又跟挡道的占城兵血拼起来。而季牦麾下的兵士那边,情况更加不妙,由于是仓促应战,现在领导又深陷敌阵,兵士们有些慌乱,如此一来,可是给了占城兵痛下杀手的大好机会。 第八百四十二章 同生共死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眨眼的功夫,季牦带来的兵士已损失过半,而季牦和“四将军”背后,有源源不断的占城兵从两人身旁通过,去截阻、击杀他麾下的兵士。季牦一看这个情况,今天想要与自己的兵士们汇合,几乎不可能了。 也就是这么一观察,季牦身上又挨了好几下,好在他是外罩铁铠、内着拉丝软甲,防护效果是刚刚滴,要不是这样,估计早嗝儿屁了。而身旁的“四将军”就没他这么幸运了,“四将军”平时都穿竹铠,说是竹铠轻便,便于战斗。可是到了生死关头,这竹铠的防御效果哪能跟铁铠相提并论。 “四将军”的竹铠不知被占城兵砍了多少刀,好在是“四将军”身手相当敏捷,只是多处受些皮外小伤,未曾受到重击。可纵是如此,“四将军”身上这竹铠已是被砍得不成样子,好些部位的竹片已被砍得脱落。 生死关头,季牦还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战场嗅觉,发现了一丝生机。那就是占城兵将重兵集结在他与自己麾下的兵士之间,且身后不断有人上前去替补伤亡减员的占城兵,目的就是阻止自己与麾下兵士汇合。而自己的左右两侧,其实占城兵的防守相当薄弱。倘若自己不再寻求与麾下兵士汇合,而是改为向占城兵防守薄弱的左右两边突围,应该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季牦已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兄弟们,不要管我和‘四将军’了,立即回营告诉阮快将军,占城军已至,让他迅速做好防御!” 话音刚落,季牦便一拍“四将军”的肩头,说道:“咱们向左边走!”说完就率先向北边窜了过去。 当时,季牦和“四将军”本是向东撤回,但退路被占城兵堵死,只有左右两边,也就是南北两面占城兵兵力较弱。而南边还有蓝江,也就是说,他们的生路只有一条,便是向北边的山区撤退。 “四将军”也是相当机敏之人,听季牦说向左边走,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自然是紧随季牦身后,向北边人数并不多的几个占城兵杀了过去。 季牦和“四将军”这一临机应变,倒是出乎占城兵的预料。等罗皑反应过来,调集人马去封堵北边,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季牦和“四将军”已砍倒十多名占城兵,从防御缺口之中冲了出去。 罗皑岂会轻言放弃,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去追杀季牦麾下的那些兵士,其余的人全部向北追击季牦和“四将军”二人。罗皑为了防止已冲出包围圈的季牦和“四将军”从北边迂回去与自己的人马汇合,尤其是在东北方向投入了重兵,切断了季牦和“四将军”绕回军营的线路。 见归路彻底被断,季牦和“四将军”便索性一直向北,准备钻入山林之中。罗皑也看穿了季牦和“四将军”的心思,便令兵士一边追击一边放箭,抓不到活的,抓个死的也成。 顿时,身后的箭枝如飞蝗般袭来,好在是植被丰茂,大部分箭枝被树叶、树枝所阻。季牦仗着身上有双层铠甲护体,而“四将军”的竹铠已不成样子,便刻意让“四将军”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还可以为其起到防护的效果。 “四将军”一直拿季牦当哥哥看,在军营中,他从来不称季牦为“胡将军”,而是称其为“胡大哥”。这会儿,“胡大哥”让他先走,他除了心中暖暖的,也没有时间去推辞了。 就这样,二人大约又奔出了三里多地,离大山已经不远了。可就在这里,“四将军”只听得身后的季牦发出“唉哟!”一声。 四将军回头一看,只见季牦似乎是摔了一跤,赶紧回身去扶。可就这么一回身,坏事儿了,“四将军”的左肩部,准备地说是左胸锁骨稍稍偏下的位置中了一箭。 “四将军”中的这一箭,可以说是幸运的,也可以说是不幸的。说它是幸运的,那是因为“四将军”的竹铠虽然破烂了多处,但左胸这个位置还算完好;说它是不幸的,那是因为这枝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实现了精准制导,刚好从两片竹铠甲片的缝隙中射入。虽然这缝隙不大,箭枝在射入的过程之中,会受到竹铠甲片侧面的摩擦阻力,但这阻力还不足以阻止箭枝射入体内。 “四将军”中箭,同样是吃痛摔倒,不过他这次摔倒可跟刚才季牦的摔倒大不一样。其实季牦刚才摔倒,纯属是个意外,完全是虚惊一场。本来季牦跑得好好的,突然有一枝箭从他的右腿边擦过。这枝箭似乎也是长了眼睛,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擦着膝盖窝的外侧飞了出去,顺便把季牦右腿膝盖窝外侧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本来这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皮外小伤,但人体的膝盖窝却是个相当脆弱的部位。电影、电视中我们经常可以看见,谁要是不愿意下跪,很简单,照着他的膝盖窝子就是一脚,再硬的硬汉也得跪下。这是人体组织遭受外力刺激的一个正常反应。 刚才季牦也是这样,本来跑得好好的,这右脚刚一着地,膝盖窝外侧遭了这么一下子。处于人体的本能反应,季牦的右膝一软,顺势往地上一摔。本来是可以立即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砥砺前行的,可前面“四将军”不知道呀!他还以为季牦受了伤。 就是这么一阴差阳错,“四将军”中箭了。季牦立即起身,看看“四将军”这伤势可能不轻,如果运气好,箭枝射入体内不深,没有穿透肌肉组织,问题倒还不大。要是真的穿透了肌肉组织,已进入人体胸腔之内,那“四将军”恐怕…… 季牦不敢多想,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四将军”中箭,肯定是不适宜继续奔跑,如果继续奔跑,将加速血液循环,会有更多的鲜血从肩部的伤口渗出。但如果不继续奔跑,占城兵很快就追上来了。 那怎么办? 当然是背起“四将军”逃跑,好在已经到了大山山脚,前面植被更加茂密,进入山林之中,敌兵就不好抓到自己了。 可是背起“四将军”逃跑,那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敌兵会不断在身后射箭,这背上“四将军”岂不是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如此不厚道之事,季牦当然不会干。不过这个问题也难不倒季牦。只见季牦飞快地用刀斩去“四将军”肩头的箭杆,然后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铁铠,给“四将军”裹上。紧接着,就是背起“四将军”继续跑路。 本来“四将军”中箭,以为自己今天要交待了。可他没有想到,季牦竟然要背着他逃跑。此时,如果季牦丢下他,可以迅速窜入山林之中,生路就在眼前。可是季牦没有选择一个人单独离去,而是要带着他一起走。 “四将军”很感动。当他听到季牦背着他奔跑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当他听到背后不断有箭枝射来的破空之声,当他听到身后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当他感觉到自己背上偶尔有箭枝射在铁铠上被阻挡的“叮噹”声,他决定做出人生之中的一个最重要的决定,那便是牺牲自我,成全令自己感动的“胡大哥”。 “四将军”趴在季牦的肩头说道:“敌人快追上来了,你还是放下我,要不然咱们两人都得死!” 季牦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奔跑。 “四将军”急了,叫道:“你快放下我,我不想你死!” 季牦没有放下“四将军”,而是说出了一句足以令“四将军”一辈子感动的话,“你不想我死,那我也不想你死!这次,要么我们同生,要么我们共死!” 说完,季牦继续背着“四将军”向前奔跑。而季牦背上的“四将军”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楚,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当然,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这是幸福的泪水。 苦人心,天不负。当累得几近虚脱的季牦放下背上的“四将军”,一屁股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大山深处的新鲜空气的时候,占城兵终于被他们甩掉了。 遇林莫入,穷寇莫追。此时伫立在大山山脚的罗皑,望着莽莽的深山密林,只有摇头叹息。返程的途中,罗皑心中泛起一丝后悔:要是一开始就格杀勿论,该多好啊! 当季牦麾下一百余残兵涌入阮快大营之时,阮快大惊。听说蓝江上游出现大量占城兵,阮快哪敢怠慢。一面派人立即去通知黄奉世,一面带着这一百余残兵入季牦大营。季牦营中还有一千兵士,阮快得迅速给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听从自己调遣,迅速做好布防工作。 当罗皑、陈勖带着近一万五千占城兵进入阮快的防区之时,双方立即展开了一番恶战。占城兵有兵力优势,但阮快占了地利优势,双方是战得旗鼓相当。 直杀到天色泛黑,双方才各自罢兵。 第八百四十三章 青春偶像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这一天的恶战,双方的伤亡都不少。占城兵损失了两千余人,阮快麾下铁镰军也损失了一千八百余人。 第二天一早,黄奉世将自己的兵力稍稍西移,同时让阮云儿派出四千兵力去助阮快一臂之力。有了阮云儿兵力的补充,占城兵的兵力优势不再明显。罗皑、陈勖经过商议,决定立即派人去联络制蓬峨,只要他们占据此处,制蓬峨的主力完全可以从此处渡江,然后顺江而下,直取荣市。 也正是因为罗皑、陈勖有此打算,所以从第二天开始,双方的战斗反而不如第一天那么惨烈,每天各自的损失都不足五百人。 当然,这些情况季牦并不知道。话说季牦背着“四将军”脱离险境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为“四将军”取出肩部的箭头。 刚好此时的“四将军”已昏昏睡去,不知是疲累过度,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季牦生了一堆火,先用短刀割开“四将军”身上的竹铠,然后将其衣服解开。衣服这一解,季牦当即吓了一大跳。 当然,并不是因为“四将军”身上的伤处有多恐怖,而是因为季牦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这“四将军”的胸部竟然裹着布。这是什么梗? 由于箭枝正好从裹胸布的上沿处射入体内,为了方便拔出箭头,季牦只能用短刀将箭头周围的裹胸布割开。 这一下,季牦算是明白了,这“四将军”很可能就是个女儿身。 虽然此时的“四将军”平躺在地上,胸部突起并不明显,但还是异于正常的男子。就在刚才季牦割开裹胸布的过程中,季牦的手也必定要触碰到“四将军”的胸大肌,他很快便感觉到这似乎不是正常男子的胸大肌。正常男子的胸大肌即使在放松状态下,至少也是结实而富有弹性。可这“四将军”的胸大肌,只能用柔软而富有弹性来形容。 再加上“四将军”的胸大肌实在有点儿太“发达”了,配上他那矮小瘦弱的身材,似乎极不协调。 季牦是结了婚的男子,凭着这“四将军”胸大肌的观感和手感,他已明白了八九分,只是不敢完全肯定。 事已至此,还是救人要紧,季牦也没有时间想东想西了。他立即将短刀在火上是烤了又烤,待其冷却之后,迅速顺着箭头射入体内的创口,将刀尖探了进去。在大致确定了箭尖的位置之后,刀柄稍稍向与创口垂直的方向用力,如此一来,可以把创口稍稍撑大一些,正好可以防止拔出箭头的时候,箭头上的倒钩带出一块肌肉。 随着昏睡中的“四将军”突然被惊醒,季牦已成功地取出了箭头。由于没有刀伤药,季牦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创口,防止其继续向外渗血。 “四将军”虽然醒了,他没有说话,除了脸涨得黑红黑红的,几乎也没有任何表情。他既没有像那些俗套的剧本中的人物一样,瞬间给了男主角季牦一嘴巴,也没有因为身份被识破而嘤嘤哭泣。 季牦也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久,躺在地上的“四将军”终于是开口了,“你,你能不能扶我起来,让,让我靠在你身上。这石头上太硬了。” 这时,季牦才突然发觉,自己也真是太粗心了。这石头上躺一会儿尚可,躺这么长时间,谁受得了?其实刚才自己应该替他找点儿干草之类的垫下面,那样会舒服很多。只是刚才为了拔箭头,一时没顾得上这些。 当然,这一会儿,季牦也来不及去找干草了,他只好依言将“四将军”扶起,让其斜躺在自己身上。 又是许久的沉默过后,季牦终于是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四将军”似乎等季牦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久了,季牦话音刚落,“四将军”便已答道:“你胡季牦又不是个傻子,你应该明白了,我其实是我父亲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儿子。” 季牦心中残存的唯一一丝幻想瞬间破灭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那你,你,是怎么,入,入了军营的?” 季牦这一问,“四将军”终于是讲起了自己的身世。“四将军”名叫阮红玉,因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阮快经常叫他“小四儿”。这“小四儿”从小就是个典型的野丫头,别说什么上山抓鸟、下河捞鱼之类的事情了,就是男孩子之间经常上演的互殴群殴事件,往往都少不了这“小四儿”的身影。以至于在她的家乡,几乎从没有小伙伴拿她当女孩子看待过。 阮正伦、阮快他们这一族人,也是一个大族,族中之人都好武。幼年男孩子往往都有族中的长辈教他们习武,而野丫头“小四儿”当然也是不甘落后。 一个偶然的机会,刚十岁出头的野丫头“小四儿”被一位过路的师太看中,这师太说野丫头“小四儿”有慧根,问她愿不愿意拜自己为师。 要知道古越南也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地方,算是当时咱们南方禅宗的支系。特别是在丁朝(公元968年—公元979年)和前黎朝(公元980年—公元1009年),佛教的地位盛极一时。在这个时期,国王重用僧人,赋予其特权,僧人不仅参与朝政,还参与制定律令文书。 佛教禅宗本就不讲究烦琐的礼仪,不重戒律,而参与朝政的僧人就更没功夫去遵循那些清规戒律了。因此,当时这些地方的人们拜僧人为师,并不代表着他就要出家,而是跟正常人的生活无异。 “小四儿”见这师太要收自己为徒,便问这师太有什么本事。那师太见这“小四儿”倒是挺有意思,便问“小四儿”,你希望跟我学些什么本事。 “小四儿”见路旁一棵大柚子树顶端有个大柚子,她和小伙伴尝试了好几次,由于树太高,都没摘到这个柚子,便说道:“你能把那个柚子摘下来吗?” 那师太微微一笑,随手从地上拣起一颗小石子。只见师太手腕一抖,小石子径直飞向那柚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那柚子的果蒂部位,那柚子也应声而落。还不待“小四儿”叫好,那师太飘忽的身影已快速朝向柚子掉落的方向窜去。等“小四儿”再看那柚子之时,那柚子已出现在自己眼前,当然,是由那位师太一手托着,放在她眼前的。 “小四儿”被师太这一手深深地折服了,当即跪在地上便拜。那师太所在的庙宇离“小四儿”的家也就十来里的路程,至此之后,“小四儿”几乎天天是早出晚归,天天跟着师太学艺。 正是有了这段奇缘,三年之后,“小四儿”的身手已高出同龄人一大截,甚至族中好些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去年,大陈在与占城的战争中惨败,皇帝陈曔身亡,阮正伦以身殉国。得以短暂回乡的阮快向族人讲起了这段惨痛的经历。 这就是阮快这次返乡,才刚刚十五岁的“小四儿”说要女扮男装,充当父亲的一名亲兵,从此保护父亲的安全。 阮快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四儿”,笑道:“你一个小丫头去军营,简直是胡闹!还保护我的安全,到时候别让我保护你的安全就不错了。” 这话“小四儿”可不爱听了,她不禁向父亲发起了挑战,说父亲能在她手下走过三十招,今天这去军营的话就当她没说;否则,这军营她就去定了。 阮快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受过高人指点,但毕竟才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如果真如她所说,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在她手下走不过三十招,那自己真是白活了。 事实给了阮快响亮的一耳光,那就是这么多年他真的白活了。因为阮快不仅是没在自己女儿手下走过三十招,甚至是十招都没走完,就被女儿钻到自己身后,拿住了自己的反关节。 阮快虽然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阮家的人可是高兴了,特别是阮夫人。她没想到自己这个野丫头真的很有两下子,连她那个号称身经百战的老子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在阮夫人的介入之下,“小四儿”就顺利地入了军营,当起了阮快的亲兵队长,被兵士们称为“四将军”。不过阮快可是跟女儿有言在先,入了军营,一切得听从他的指挥。除了当自己的亲兵队长,护卫自己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得参与。 虽然父女之间是有这么一个君子协定,而且在季牦出现之前,“四将军”也恪守了本分。但季牦的出现,还是让一切都改变了。 两年之前,季牦、季貔兄弟随我到定立、先安平乱,谁知就这么一战成名,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了三品的大将军。霎时间,季牦、季貔兄弟成了大陈无数青年男儿崇拜的偶像。这野丫头“小四儿”自然也就成了季牦、季貔兄弟的粉丝之一。 第八百四十四章 及时雨范泛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见女儿老往胡季牦那边跑,阮快也曾私下阻止,但“小四儿”不仅不听他的,还经常振振有词,说自己一是为了搞好与友军的关系,也算是间接保护父亲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胡季牦切磋武艺,相互促进、相互提高,才能更好地保护父亲的安全。 虽然“小四儿”的理由很牵强,但阮快还是只能听之任之,主要他是得顾忌胡季牦的身份,毕竟别人现在是枢密院同知、怀化大将军、兼行军大总管、粮草督运左使、工部左侍郎。如果与他一向交好的“四将军”突然不与他来往了,胡季牦肯定会怀疑到是自己在背后搞了什么动作。 另外,阮快也明白,季牦、季貔兄弟也是因为阮多方、杜子平回了升龙城,不得不暂时参与荣市一线的防务。待过了这一阵子,胡季牦就得离开,与“小四儿”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会出乎人们的意料。这一次,尤其是出乎了阮快的意料。 当阮快听胡季牦麾下的残兵来报告,说蓝江上游出现了大量占城兵,胡季牦和“四将军”陷入重围、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阮快虽然心中痛楚不已。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化悲痛为力量,以大局为重,以战事为重。 夜深人静之时,阮快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年之前,他的堂兄阮正伦被占城兵杀害。这一次,他的女儿阮红玉可能从此就要与他天人两隔…… 季牦为“小四儿”阮红玉拔出箭头的第二天下午,阮红玉便开始发烧了。看着高烧不退、胡话不止的阮红玉,季牦决定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阮红玉肯定没救了。 当天夜间,季牦便背着阮红玉出了山。由于担心占城兵并未退去,白天季牦可不敢行动,只能是夜间偷偷行动。也就是在偷偷行动的过程中,被陈维林派出去的特战队员给遇上了。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七月十九日一早,我召集阮仁烈、范可永、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陈维林等人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季牦当然也参加了。此时的季牦虽然落魄,但官位可是比在场的人都高,因此,阮仁烈他们这帮人对季牦是相当尊重。既然儿子都能受到这个待遇,那他的老子就更不消说了。 由于当时咱们还不知道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兵到底与阮快的部队战成什么样子了,咱们肯定不能贸然带着部队开过去,因此,我要求全军迅速做好战斗准备。而陈维林的特战队迅速撒出去,还是按照一个班配备两名熟悉当地情况大陈兵的原则,迅速去前方打探消息。 这一回,季牦是主动请缨,说他熟悉前面的地形,去参与侦察敌情最合适。就这样,大陈国堂堂的三品怀化大将军化身成了一名侦察兵。 有了季牦的的参与,侦察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前方占城兵主要的几处外沿防御阵地,都已被我们摸清。由于占城兵布防甚严,特战队员也不敢贸然深入,只能是在外围溜了一圈,了解了大致情况,立即回来复命。 傍晚,咱们再次召开了阵前会议。决定第二天向前方的占城兵发起突袭,不管前方的阮快、黄奉世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只要咱们从上游发起攻击,就能减轻阮快、黄奉世他们的压力。 就在这日晚间,又来了一个好消息。范泛这小子竟然来了,真是犹如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 当初,我让范泛留下三千人马,先是在班纳当打扫战场、整编队伍,后来又在奇山干同样的工作。这小子动作倒是麻利,没几天的时间,就整编出一千五百班纳当兵、两千奇山兵。 范泛在班纳当和奇山各留下五百兵力,带着其余的人马就来支援我们了。也就是说,此时的范泛,可是给我们又带来了五千五百余人。 范泛听说了咱们第二天即将突袭前方的占城兵,也是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早先,我让范泛带着三千人马在班纳当打扫战场,他麾下其余的四千多人,暂时由我直接指挥。这次,季牦成了光杆儿司令,在明天的突袭计划中,我除了留下一千多人作为预备队,另外三千人是交给季牦指挥的。 可是这一会儿,正主儿范泛回归,让季牦继续统领他的人马似乎就不合适了。虽然范泛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找我要回这四千多人的指挥权,但如果我不主动归还,那就是有些失礼了。 于是,我便笑着对范泛说道:“本来你麾下还有四千余人,我打算明天让季牦率其中三人去参与偷袭作战的。这会儿你来了,那还是交给你吧!” 范泛还不知道季牦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季牦的身份,立即要向季牦行礼。季牦连忙阻止,并自嘲道:“诸位不必再客套了,我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范泛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有故事,便向一旁的王可遵、杨章等人询问情况。这一询问,范泛心中就有了主意。 范泛主动上前对我说道:“既然早已定下了作战计划,临时再更改,恐怕不大合适。再说了,末将刚从后方过来,对前方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就此贸然领兵,兵败身亡是小,误国误民是大。怀化大将军(季牦)有万夫不当之勇,末将如能充其副将,实是荣幸之至。” 嘿嘿!这哥们儿真会来事儿,他明白要是当了季牦的副将,此战季牦要是立了功,他就跟着立了功,还顺便讨好了我和季牦,真是一举多得。 还不待我说话,季牦倒是不好意思了。他连忙对范泛拱手道:“范将军言重了,你我同属一殿之臣,大家同为大陈效命,当不分先后。” 范泛可不管这些,他继续向我请求道:“昔日怀化大将军在定立平叛之战中一战成名,我大陈男儿无不膜拜。今日有这么一个近距离学习的机会,我范某人岂会错过?还望怀化大将军不吝赐教,还望胡大人能成全。” 嘻嘻!这一下,我不答应都不行了,我不答应就成了都不给他学习的机会了。 这人嘛,谁又没有一点私心呢?既然范泛要充当季牦的副将,那他带来的五千五百余兵士自然也是归入季牦麾下,那季牦率领的人马就成了诸军之中最多的。如果此战获胜,季牦也是大概率获得最大的功劳,我这个当父亲的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于是,我拍着范泛的肩头说道:“好!就依了范将军!” 第二天天还没亮,兵士们早已起床用餐。天刚蒙蒙亮,大军立即开拔。由于季牦、范泛麾下有八千五百人,力量最强,我便让这二人率军当前锋,陈维林的特战队随侍其左右。 清晨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点点阳光漏到行进兵士的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透过树林,可以看见南边刚刚睡醒的蓝江,眨着水波粼粼的眼睛。整个江面绿得如翠,亮得如玉。江面上时而出现一片片袅袅升腾的雾气,仿佛洁白的面纱,半遮半掩着小河羞涩的脸。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仅是无福消受,还得快速向前去接受生与死的洗礼。 当季牦与范泛率领的先锋部队向占城军发进冲锋之时,占城兵正是用早饭的时间。占城兵的前队由罗皑督率,后队则由陈勖率领。陈勖早料到咱们的追兵迟早会来,也是早有相应准备的。咱们的第一轮突袭,只能算是小有斩获,击毙占城兵不足五百人。这个损失,陈勖也是可以接受的。 待陈勖的后队布好防御阵形之后,咱们的第二拨攻击开始。第二拨款攻击,主要由阮仁烈、范可永率领的人马从北面发起进攻,突袭占城兵侧翼。 对于侧翼的保护,陈勖也是有充足的准备。阮仁烈、范可永的突袭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不过这都不要紧,咱们的第三拨进攻马上开始。第三拨进攻由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率领的人马沿着蓝江推进。与此同时,季牦、范泛的人马发起第二次冲击。 陈勖没料到咱们的人马有这么多,加上蓝江边的树木、障碍物较少,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率领的人马推进速度倒是挺快。见江边阵地失守,陈勖急调兵马补位,因为此时江边才是他们防守的重中之重。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按照他们先前的计划,他们派人联络了制蓬峨。制蓬峨此时正派出一支约两万人的军队,在罗皑、陈勖控制的区域渡河。只要这支人马渡过了蓝江,他们将向阮快的大营发起总攻,到时候由于兵力的巨大悬殊,阮快几乎不可能抵挡得住。 也算是歪打正着,咱们本是不经意安排的一拨攻击,却是收到了奇效。犹如打蛇打到了七寸一般,让陈勖的防守一时乱了方寸。 第八百四十五章 黄奉世搏命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眼见对方场面似乎有些混乱,向来对战场嗅觉灵敏的陈维林要求我将两千预备队交给他,他说他要带着预备队展开斩首行动。 我知道陈维林肯定是发现了对方指挥官的踪迹,只是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对方的这个指挥官便是咱们的老熟人陈勖。斩首行动是特战队的一种非常常规的作战方式,但在当时却是一种非主流的作战方式,一般人根本就不敢想。面对陈维林的请战,我没有丝毫犹豫,因为这哥们儿,我信得过。 陈维林带着特战队打头阵,两千人马紧随其后,瞅准占城兵换防的空隙,如一柄利刃,直插占城军后队的指挥部。 不错,刚才陈维林就是在敌军慌忙调防之际,准确地判断出了陈勖所在的方位。两千多大陈健儿在占城兵的防御结合部,如泥鳅一般肆意游走,动作是那么丝滑、那么飘逸、那么令人振奋。 如果说陈维林率领的这两千执行斩首任务的部队像泥鳅,那么陈勖就是属泥鳅的。当陈维林率领的人马向他杀了过来,陈勖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这哥们儿也不管后队如何调防,以抵御咱们沿蓝江进攻的部队了,而是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就大踏步向后撤退。 陈勖这一撤退,他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这次也算是陈维林的斩首行动罕见地失手了。当然,这也有一个客观条件,便是战场上树木太多,加上占城兵正在匆忙调防,场面比较混乱。这陈勖跑了没多远,陈维林率领的人马就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眼见斩首行动失败,陈维林便不再纠结,而是率领这两千人马在占城兵阵中一番翻江倒海。加上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率领的人马在蓝江边越战越勇,季牦、范泛率领的人马这次终于是逮着好时机了。三军用命之下,占城兵被杀得溃败。直到咱们的大军向前推进了三、四里,踏平了占城兵先前的布防阵地,占城兵才组织起有效的阻击。 这时,王可遵派人送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有占城兵正在向北边渡江。 闻听此报,我立即与陈维林赶赴事发地。不错,就在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被占城兵顶住的蓝江下游约一里地,有不少船只在蓝江上横渡,往江北而来的都是满船的人,而返回江南的则是空船。无疑,占城兵正在向江北增兵。 当时,我们还以为是占城兵受到咱们的攻击,不想放弃他们江北的阵地,因此向江北增兵。其实,这正是制蓬峨听取了罗皑、陈勖的建议,派出两万人马从上游偷渡,意图一举摧毁大陈国在蓝江北边的防线,攻下整个荣市地域。 这一回,制蓬峨派出的两万人马,不仅是占城兵中战斗力相当强悍的,他们还派出了他们当时的“核威慑部队”。至于这个“核威慑部队”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咱们后文中自会提到。 好在就在咱们向占城兵发起偷袭的这天早上,两万占城兵才开始渡江,要是他们早一天渡江,可能整个战场的态势就要改写了。 也就是说,当我们发现占城兵在渡江的时候,他们也才是刚刚渡江不久,才渡过来约两千人马,至于他们的“核威慑部队”此时还在江南待命呢。 倘若要不是陈维林善于捕捉战机,及时祭出他的斩首行动,让陈勖仓促逃窜,来不及完成调防,要真是让这些占城兵给渡过一大半来了,那咱们这次就危险了。 见有占城兵渡江,那咱们可不管这么多,立即抢占滩头阵地,击其半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在我的授意之下,陈维林、季牦、范泛的人马从正面向占城兵的渡江地域发起猛攻,而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继续沿江推进,阮仁烈、范可永率领的人马则保护陈维林、季牦、范泛他们的侧翼。 本来当咱们刚开始发起偷袭之时,渡江的占城兵并不为我们所动,他们坚持继续渡江。可是这一会儿,咱们开始猛攻滩头阵地了,他们就有些犹豫了。 眼见即将达成的大计划就要流产了,罗皑十分不甘心。他亲率前队主力来抵挡咱们的进攻,意图为大部队渡江赢得时间。 罗皑不愧为制蓬峨麾下第一猛将,他这一顿操作,阮仁烈、范可永顶不住了。阮仁烈、范可永的人马向两边一撤,陈维林、季牦、范泛的侧翼立即暴露给别人了。不得已,陈维林、季牦、范泛三人的部队只得暂时放弃对滩头阵地的猛攻,转过头来对抗罗皑的进攻。而抢占滩头阵地的任务就只能依靠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了。 陈维林、季牦、范泛的人马与罗皑、陈勖的占城兵是战了个旗鼓相当,而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战力偏弱,始终打不开局面,眼看着占城兵还在继续渡江,他们渡过来的人越多,咱们就越危险。 到了午后时分,随着渡江的占城兵越来越多,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已现败退迹象。一旦这三人的兵力后撤,陈维林、季牦、范泛的人马恐怕得承受更多的压力了。而此时阮仁烈、范可永的人马损失惨重,短时间恐怕难以形成任何战斗力了。战场的形势正朝着越来越不利于咱们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我们开始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暂时撤退、以保存实力之时,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兵后方突然出现了一些异动。 我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战场的形势瞬间就起了大变化,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兵后队似乎受到了攻击。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阮快他们的人马。 随着罗皑、陈勖率领的占城军主力受到夹击,占城兵迅速收缩战线,死守滩头阵地。本来我还以为罗皑、陈勖是想守住滩头阵地,让更多的占城兵渡江参与作战,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发现占城兵不是在向蓝江北边增兵,还是在迅速将蓝江北岸的兵力撤回江南。 怎么回事?制蓬峨先怂了?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占城内部发生了什么。见对方主动后撤,那当然是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对占城兵发动猛攻。 待得占城兵全部退回到蓝江之南时,咱们终于明白刚才占城兵为什么要认怂了。 原来,就在今天一早,阮快发现占城兵似乎正在蓝江上游与其他部队开战,便料想到是大陈的援军来了。阮快一面派兵向黄奉世报告,一面调集人马进攻罗皑、陈勖的人马。 当初罗皑因为陈勖战败,回头救援之时,便已做好了阮快的人马对他们进行夹击的准备。经过这些天的战斗,罗皑也将阮快的兵力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便留下五千兵马殿后,虽然兵力比阮快少一些,但不至于很快落败。只要待得罗皑回头收拾了咱们进攻滩头阵地的人马,有越来越多的占城兵北渡,他们就会逐渐夺回兵力的优势。 可事情的转折就是从黄奉世收到阮快传递的军情开始。黄奉世认为,一旦让占城兵大量北渡成功,荣市肯定是守不住了。因此,黄奉世决定搏一把,那就是压上大量兵力,去帮助阮快攻击蓝江北岸的占城兵。 黄奉世让阮云儿只留下一千人马固守阵地,其余的人马全部驰援阮快。这还不算,黄奉世又让麾下得力干将陈振全率一万兵力迅速西进,驰援阮快。 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罗皑、陈勖见东边的大陈兵越来越多,料想着滩头阵地肯定是守不住了。于是,罗皑、陈勖立即让北渡的占城兵回头,让空船过来接北岸的占城兵撤回南岸。 虽然罗皑、陈勖是仓促撤军,但咱们还是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临场应变能力。即使是在受到咱们夹攻的情况之下,罗皑、陈勖二人不仅是全身而退,他们麾下的那支曾经攻入升龙城的占城兵,也撤回去了七千余人。 当然,罗皑、陈勖二人能全身而退,也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除了损失了数千人马之外,他们还让两个好朋友当了炮灰。这两个好朋友便是班纳当土司哈雷儿和奇山土司。 哈雷儿和奇山土司可谓是一心一意跟着占城走,可最终得到的结局却是被无情地抛弃。在定下撤退大计之时,罗皑、陈勖还在忽悠这二人,说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让他们两个带着本就为数不多的数百亲兵参与抵挡咱们的进攻。 为了让这二人卖命,他们也是给出了“优厚”的条件的,那就是让他们的家眷跟着先期撤退的兵士率先渡江了。这二人一看家小无忧,金银细软也无虞,自然对罗皑、陈勖二人的情义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可让哈雷儿和奇山土司压根儿就没想到的是,直到最后一批占城兵乘船退入江心之时,他们苦苦等待的“集结号”仍未吹响。 第八百四十六章 “核威慑部队”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着自己身边残存的一百多满身挂彩的伤兵,还有在江边苦苦支撑的数百占城伤兵,哈雷儿和奇山土司终于是明白了,自己与那些伤兵一起被卖了、被罗皑和陈勖这两个天杀的给忽悠当炮灰了。 此时的罗皑和陈勖正站在蓝江南岸,他们默默地看着江北哈雷儿和奇山土司。不知道罗皑和陈勖此时心里是否会想:你们两个就安息吧!至于你们的妻儿老小,就由我们来“照顾”吧!当然,那些金银细软我们只好一并笑纳了! 罗皑和陈勖这一招“舍卒保车”,倒是让季牦拣了个大便宜。季牦、范泛见占城兵后撤,自然是带着人马猛攻。奇山土司被季牦一刀斩落马下,那哈雷儿被陈维林带着特战队一番“猛追”,最终是撞到了季牦的马前。季牦当然是不客气了,一刀背将其拍晕,然后让兵士们给绑了。 其实陈维林要想杀死或生擒哈雷儿,早就得手了,他是故意为之,好让季牦积攒些军功。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眼看着江北的占城兵即将被全部剿灭,我正准备让人打扫战场之时,有一兵士来报,说是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率着三千余人马,沿蓝江退到咱们昨晚的扎营地之后,登上了咱们泊在江边的小船,从上游渡过蓝江,去追击已渡河的敌兵去了。这兵士正是王可遵派来的,他的意思是,等那些小船载他们渡江之后,会过来接咱们,让咱们做好渡江的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大吃一惊。这三个臭小子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以为占城兵退回蓝江南面,那就是溃败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要不是黄奉世搏一把命,让阮云儿、陈振全率大军来援,这会儿溃败的估计是咱们。罗皑和陈勖只是不想让自己麾下的人马拼光了,因此才仓促渡江撤回。此时蓝江南面的占城兵实力,绝对要比我们强。 虽然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是带着人马在咱们上游约五、六里远的地方渡江,但考虑到水流的速度,等那些载他们过江的小船返回的时候,估计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了。 我立即让陈维林带上特战队,然后挑选五百精兵,准备渡江去接应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他们的人马。之所以只让陈维林带五百精兵前去接应,实在是因为咱们的船只太少了。 当初咱们从奇山出发的时候,那里的船只几乎全都被罗皑和陈勖他们征用了。咱们是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找到了十多条船只,后来又沿途搜寻了约五、六十条,总算可以方便运输一些辎重物资。至于所有的人员,咱们都是一路沿蓝江北岸步行而下。 总共才七十余条船只,而且都比较小。如果陈维林带去的人多了,能一趟接回来的人肯定就会少了。至于去接第二趟,那就是想多了。 正在陈维林挑选身上未挂彩的兵士,准备去执行接应任务之时,季牦突然蹦了出来,说道:“我也要去!” 还不待我阻止,季牦便在挑选麾下的兵士。陈维林见状,立即跑到我耳边嘀咕道:“就让季牦去吧!年轻人不让他立功,他心里会痒痒的。有我在,放心吧!” 我知道陈维林这是又要帮季牦立功,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阻止,只好没好气地对他说道:“这孩子都是你惯的!” 陈维林“嘿嘿”一笑,也不理我,转头就去挑选兵士去了。 这会儿,季牦倒是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他立即吩咐准备渡江的士兵,准备一些火油,同时将随身的箭枝靠近箭头的地方都绑上破棉絮、破布头什么的。说是待会儿如果在江上受到占城水军的追击,就立即用火箭去攻击对方。 当陈维林、季牦带着特战队以及精心挑选的五百兵士登上小船,驶入江心之时,阮快、阮云儿、陈振全他们的人马终于是和我们接上了头。 到了这个时候,为了统一调度指挥,我立即让张天赐、罗仁两个拿着陈叔明写给我的诏书,去请阮快、阮云儿、陈振全三人过来。 很快,三人来到了我的面前,要参拜我。我赶紧阻止三人,说他们都是大陈的朝廷命官,而我是闲云野鹤一个,不可对我行礼。 此时,阮快还不知道季牦未死,更不知道他那女扮男装的“小四儿”仍然活着。他当即给我跪下,说是对不住我。 我赶紧将其拉起来,问他道:“阮将军的意思是?” 阮快也是快人快语,对得起他的名字这个“快”字。他朝我双手抱拳说道:“令郎定远大将军遭受占城兵伏击,末将救援不力,令郎他……” 不待阮快说完,我是哈哈大笑道:“季牦没事儿,这会儿正带着人马去接应咱们渡江的兵士呢!还有‘四将军’,只是受了些伤,性命无虞!” 听我这么一说,阮快是瞪大了双眼问道:“真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情况紧急,我也就不再多说这些儿女情长之事,立即向三人了解当前咱们的兵力及布防情况。 陈振全告诉我,为了防止占城兵在江北站稳脚跟,黄奉世几乎是将可以派过来的力量全部都派过来了。现在占城兵突然从此处撤退,他倒是有个担心,占城兵会不会趁着咱们其他地方兵力空虚之际,在其他地方偷渡? 我认为陈振全的这个担心十分有道理,我让其迅速带兵回归,并转告黄奉世,让其一定要在蓝江北岸严防死守,一旦占城兵大量渡江,荣市危矣!三天之内,我必将亲往与其会面。 陈振全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朝我一抱拳道:“末将遵命!”说完,就回头去整顿他的兵马,准备立即回师去向黄奉世复命。 至于阮云儿,我让其也立即归位。至于他先前按照黄奉世的指令,派来增援阮快的人马,也一并带回。现在有了咱们的人马,阮快这边的防御已经不成问题了。 待陈振全、阮云儿都走了之后,我才准备与阮快谈起他女儿“四将军”之事。可话才刚起了个头,只听得江心处传来大声呼喝之声,看情况应该是陈维林和季牦接应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的人马回来了。 此时,已近黄昏,料想对岸的占城兵即使要对季牦他们追击,也追不了多远。我让兵士们迅速做好接应咱们江中之人的准备,待打扫完战场、整顿好兵马,再扎营休息。 很快,陈维林、季牦他们的船便靠岸了,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齐刷刷地跪在我跟前。 我知道这三人也是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渡江的占城兵打得节节败退,很没面子。后来见战场局势发生了巨大转折,占城兵开始渡江撤退了,便想着追过江去,去找回场子。 我先是将三人狠狠地批了一通,说他们在没有得到军令之前,擅作主张,导致损兵折将…… 三人估计这一次真是被占城兵打怕了,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只是拼命地磕头。看看也差不多了,毕竟这三人都是带的临时招募之兵,战斗力本来就不行,能跟着我一路走到这里,也算不容易了。 我让三人站起来,给我讲讲渡江之后的情况。 三人告诉我,他们正是想着趁着占城兵撤退之际,他们好从后边掩杀。他们也是担心我不会把这个掩杀的任务派给他们,毕竟咱们就那么点儿船只,因此便来了个先斩后奏。直到他们的船已入江心了,那事先被叮嘱的兵士才来报告我,说他们过江去追击占城兵了。 本来他们渡江的登陆的地方,在占城兵撤退渡江登陆地方上游约三里地。而且当时占城兵也是仓促撤退,哪有心思去观察上游有没有大陈兵追来。 也就是说,等他们三人准备向渡江的占城兵发起突袭的时候,占城兵还真是没有发觉他们。 这第一拨偷袭,还真管用了。他们的三千多人马,竟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斩杀占城兵约四、五百人。 正在三人暗暗庆幸,准备继续扩大战果之际,只见占城兵阵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啸之声,而兵士们也感觉到了地面传来了“轰隆轰隆”的震动之声。 什么情况? 是敌人的骑兵?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震动呀?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队伍向他们冲了过来。有眼尖的大陈士兵看出了端倪,立即叫嚷道:“不好了!有象兵过来了!” 象兵? 不错,就是象兵,就是咱们之前所说的占城国准备动用的“核威慑部队”。 据说,早在咱们的春秋战国时期,古印度就已经开始训练象兵,并将其投入战场。只不过由于当时生产力太落后,难以训练出数量庞大的象兵。 不过这象兵在开阔地带,用于冲锋陷阵,倒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八百四十七章 贪功致惨败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话说这象兵在开阔地带,用于冲锋陷阵,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这家伙皮厚肉糙的,真有点儿刀枪不入的感觉。这大象虽然体型庞大,但行动起来并不笨拙,这普通的血肉之躯要是遇上了它们,简直就有点儿鸡蛋碰石头的感觉。 自从制蓬峨当上占城王之后,特别重视发展象兵,他曾经花费了大力气,训练了一支有两千头大象的象兵部队。也正是有了这支“核威慑部队”,制蓬峨才有了与强大的吴哥王朝叫板的底气,与吴哥王朝在金瓯角地区大战数年。 虽然制蓬峨这些年来也从吴哥王朝手中夺取了不少地盘儿,但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当然,最让制蓬峨心痛的是,他的象兵部队在与吴哥王朝的多年征战之中损失过半。 这一回,为了攻取大陈国的荣市、义安地域,制蓬峨将仅剩的八百余象兵全部调集到蓝江南岸。只不过是这象兵想要渡过蓝江,十分不方便,因此这支“核威慑部队”就一直没有动用的机会。 正好罗皑和陈勖的占城兵在大陈国游历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蓝江上游的北岸。当制蓬峨亲自会见了罗皑和陈勖派来的联络兵之后,制蓬峨决定这次玩把大的,派出两万精兵渡江,与罗皑和陈勖的部队汇合。这支八百余头的象兵部队也在此次渡江部队的序列之内。只是考虑到象兵渡江不易,因此按照计划,这象兵安排在最后渡江。 这一回,咱们的突然出现,让制蓬峨的渡江计划流产,因此这象兵也未与咱们碰面。不过,贪功冒进的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这回可是尝到了象兵的厉害。 只见占城八百象兵在前面打头阵,后面还有三千占城精锐压阵,就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这三千多人马,真是不够让对方练的。 大陈士兵中,只是有少数人听说过象兵这个东西,而真正有与象兵作战经验的人,是一个都没有。反正不少兵士看着对方阵中这庞然大物向自己猛冲过来,都是吓得肝儿颤。 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按照对付骑兵的作战方式,一面命兵士们支起盾牌、架起长枪,一面命弓箭手迅速射箭。可这大象皮厚肉糙的,弓箭根本就很难射进去。再加上大象的正面都会绑上一些皮革,就是为了防止强弩的攻击。因此,这弓箭兵的攻击,根本就不奏效。 眼见对方的象兵越来越近了,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只好寄希望于架起的盾牌能够挡住对方的冲击,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长枪能够将那庞然大物给刺倒。 血淋淋的现实可是给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上了生动的一课。兵士们架起的盾牌阵能有个什么力道,那大象又是什么力道?这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的东西,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而那些从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长枪,给大象挠痒痒还差不多,寄希望于长枪能刺倒大象,那真是太天真了。 当最前排的盾牌阵被象兵无情地踏破,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终于是想明白了,还是赶紧跑吧! 主将带头跑路,兵士们焉有不溃败之理?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溃败也是正常的,能拣回一条命,都是奇迹。 不过奇迹还是发生了,制造这个奇迹的便是陈维林和胡季牦。 胡季牦先前预备的火油、火箭本来是防止占城的船只在江上追击用的,这会儿用来对付象兵似乎也是不错。 就在王可遵、杨章、韩子西的人马被冲得七零八落之际,只听得江面上传来大陈兵士的叫喊声,让他们迅速向江边集结。 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向江中一看,见自己的船只过来了,心想是援兵到了。考虑到船上那些正在准备支援他们的兵士们可能还不知道这象兵的厉害,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决定要先给自己人通个风、报个信。 陈维林、胡季牦是来接应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的人马,让他们好在江边集结,以便于登船撤退。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却是准备去江边“好心”地提醒友军,要当心对方的象兵。 虽然双方的目的不一样,但最终要达到的效果却是一致,那就是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率领麾下的人马,被占城的象兵撵得是鸡飞狗跳地到了蓝江边。其间,也有不少“聪明”的兵士选择不随大部队行动,而是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因为他们觉得对方的大象肯定是找人多的地方冲击。 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象兵并不是由着这些畜生自由去寻找战机的,而是完全由人操控的。也就是说,这象兵是由人在上面驾驭的。而且一头大象上,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人。按照分工,这三人之中,领头之人负责驾驭大象,其余两人负责在上面用弓箭进行攻击。 当那些“聪明”的兵士三三两两散开之后,驾驭大象的占城兵看谁不顺眼,就驱使大象去攻击谁。那些被大象攻击的兵士,还在想着怎么逃窜,就冷不丁被别人居高临下一箭射中。运气不好的,还得被大象再踏上一脚,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当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率着不足千人的残兵退到江边之时,象兵们又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不少兵士见象兵冲过来,便纷纷下水,他们实在是被这庞然大物折腾怕了,期待着这个大家伙怕水。 当然,大象肯定是不怕水的。一些水性好的兵士便纷纷扑入深水区,准备用游泳的技能逃生。而一些不会水的兵士就傻逼了,前有大江,后有追兵,而自己的船只又不靠到岸边来,似乎真是“天亡我也!” 就在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已被逼上绝路,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见头顶的天空之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火光。而这些火光都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径直奔向已至江边的象兵。 几乎没有动物是不怕火的,即使是最高级的人类也不例外。先前,陈维林和胡季牦故意让船只停留在距江边约两、三丈的距离,就是要用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麾下的残兵来吸引那些象兵过来。 一阵火箭雨袭击过后,象兵们是纷纷回头。虽然可能对其杀伤并不大,毕竟那些占城兵会帮大象灭火。但象兵们这一匆匆回头,是直接搅乱了其后方压阵的三千占城精锐的阵形,让他们无暇对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麾下的残兵进行剿杀了。 见占城象兵回头,陈维林、胡季牦纷纷催促船只上前,去接应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他们的人马上船。去的时候是三千余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八百余人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呀! 不过这一次,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他们也不是败得毫无价值。至少他们帮我们搞清楚了,对方还有象兵,这以后咱们可要当心。 我让各营迅速上报人员损失情况。陈维林的特战队以及他率领的两千人马,是战果最大、损失最小的。特战队员有七人受轻伤,两千人马,战亡两百余人,受伤四百余人。 季牦和范泛率领的约八千五百人,战亡三千八百余人,受伤两千一百余人。 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麾下除开从蓝江南边生还的八百余人,就只剩下先前受伤的一千余伤兵了。 阮仁烈、范可永最惨,本来兵马就最少,如今只剩下两百余战力及七百余伤兵了。 范泛去打扫班纳当战场时留给我的三千余兵士,除开我拨给陈维林两千人,其余一千四百余人,阵亡了两百余人,受伤三百余人。而先前陈日暾派来的五百余海阳兵由于一直充当着我的亲兵,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也就是说,我们从奇山带来的两万多人马,如今只剩下不足一万一千人了,其中还包括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战斗力的伤兵约四千五百人。也就是说,我们能用于投入到下一步战斗中的,也就只有六千余人了。 阮快告诉我,他营中原有的八千铁镰军,也损失了近三千人。阮云儿派来支援他的人马,也损失了一千多人。而季牦先前营中的兵士,在季牦生死不明之后,也归入他的领导,目前也只剩下一千人。至于黄奉世、阮诃、阮八索那边的伤亡情况,阮快目前并不知晓。 到了这个时候,阮快与季牦才算是有了机会叙旧。季牦告诉阮快,“四将军”中箭,今天大战之前还处于昏迷状态,不知现在醒过来没有…… 见众人都忙活了一整天了,我吩咐大家立即让兵士们休整。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办,明天上午大家再开个会、碰个头。 而季牦和阮快可顾不上这些,二人立即是去“四将军”阮红玉的帐蓬,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而我可没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我找陈维林进行了一次交心谈话。 第八百四十八章 驸马纳妾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我找陈维林谈话的主题,便是让他不要再刻意帮着季牦积攒军功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奋斗而来的,他根本就不懂得其中的艰辛。反而会让他产生什么事情都很容易的错觉,如果这种错觉长期得不到纠正,就会产生自我膨胀心理,这样最终会害了他。 陈维林告诉我,我说的这些东西他都明白。不过真到了战场上,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因为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他在做出一项抉择之前,根本就来不及细想。 我知道陈维林这话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也绝不是他这么无节制地帮助季牦的理由。我并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功,而是我不希望他的成功来得太容易,甚至是他在几乎就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的情况下就顺利成功。 由于我们各自坚持自己的意见,都没能说服对方,咱们这一晚的谈话以不欢而散而告终。不过我相信,我与陈维林之间的这份兄弟情谊,绝不会受到半分影响。 第二天一早,季牦告诉我,他和阮快已经于昨夜把“四将军”送回了阮快的大营。那“四将军”也在昨夜苏醒了过来。 听说阮快的那丫头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季牦与这丫头之间会不会因为此事,产生一些瓜葛,这也不是我现在操心的事儿了。 在上午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我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了一个大致安排。由于不了解黄奉世那边的情况,我决定带上陈维林等人,再带上三千人马,立即奔赴黄奉世驻守的阵地。 至于阮快和季牦,继续按照黄奉世的安排,驻守原先的阵地。而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阮仁烈、范可永等人则原地待命,休整兵马。 安排妥当,午后时分,我便与陈维林率着三千大军前进。当日晚间,便赶到了黄奉世的驻军大营。 黄奉世听说我到了,立即是出营迎接。与黄奉世也有些年头没见了,现在的黄奉世可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明显成熟稳重了许多。 与黄奉世谈起咱们前一天在蓝江上游与占城兵的大战,黄奉世直呼有些后怕。当时要不是我们恰巧赶上了,要不是他决定搏一把,派陈振全、阮云儿大军压上,这二者要是任缺其一,占城大军就会大量渡江,这荣市肯定是守不住了。 黄奉世告诉我,占城兵进攻之初,他防御的阵地是压力最大的。占城兵投入大量兵力企图在这蓝江“v”字形底点登陆,不过毕竟咱们是占了蓝江天险的优势,占城兵并未得逞。 再后来,就是蓝江入海口遭遇了多次考验。说到这里,黄奉世直言季貔立功不小。 原来,制蓬峨的抢渡“v”字形底点计划始终无法成功之后,便让杜子维放弃在海上充当疑兵的计划,从海上攻击蓝江入海口,企图让大量占城兵在入海口登陆,然后逆蓝江而上,攻取荣市。 幸亏黄奉世早有准备,让季貔去帮助阮八索驻守蓝江入海口。 杜子维第一次登陆,没料到大陈军早防着他这一手。不仅被季貔和阮八索的大军杀得大败,还有两员大将被季貔斩落于马下。 第二次,杜子维与蓝江南岸的占城兵约定时间,准备同时发起进攻。无奈天公不作美,海上风浪突然增大,杜子维不得不下令退兵。 第三次,杜子维选了个退潮的时间点儿登陆,以免在登陆的第一时间就受到岸上守军的攻击。也算是杜子维点儿背,这次退潮也退得太狠了,他的水军得在滩涂上要奔袭好几里,才能到达季貔和阮八索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当携带兵器装备的兵士,在这几里地的滩涂地上溜上一圈之后,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而季貔和阮八索的守军正好以逸待劳。 关键是杜子维的登陆时间点由于通过滩涂阵地而推迟,而蓝江南岸的占城兵发起攻击的时间并未推迟。最终形成的结局就是,季貔和阮八索先击退了蓝江南岸企图登陆的占城兵之后,回过头来又收拾杜子维的海上登陆兵。双方登陆的时间差,正好给了季貔和阮八索各个击破的机会。 三次登陆均未能成功,杜子维的人马也损失过半,便不敢再轻易抢滩登陆了。 就在制蓬峨苦苦寻找渡江的办法之时,罗皑和陈勖终于有了消息,而且这二人的大军已占领了蓝江上游北岸的一小块地方。这一次,制蓬峨也决定大干一番,派出两万精锐及仅有的八百余象兵。这也就有了咱们前一天的大战。 由于占城兵全部被赶到蓝江南岸,双方又成了隔江对峙的局面。一个月之后,制蓬峨主动退兵了,双方的这次大战就此宣告结束。 就在我准备率大军班师的前一晚,阮快和季牦二人突然找到我。按照计划,阮快、阮云儿、阮诃、阮八索继续随黄奉世在荣市驻防,这四人暂时受黄奉世节制,以待阮多方回归。 而季牦、季貔兄弟本是行军总管、粮草督运使,只是因为荣市告急,临时参与荣市防务,这会儿自然也是要北上回升龙城复命。 这阮快和季牦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这会儿突然同时找到我,必是为了阮红玉之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阮快也不愧是快言快语之人,他直接是开门见山地告诉我,想把阮红玉许配给季牦为妾。 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毕竟季牦是娶的徽宁公主胡秋儿。按照规矩,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毕竟皇上的闺女嫁给你,你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有点儿说不过去。这要惹得皇上不高兴,可以直接灭你九族。 当然,事情也不是这么绝对,历史上纳过妾的驸马也是大有人在。比如东晋名将桓温,晋明帝就把南康公主嫁给了他。起初,桓温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看着别人三妻四妾,自己只能是默默地流着口水。 到了桓温三十五岁那年,他见巴蜀的成汉政权日渐衰落,便建议皇帝立即派兵西征伐蜀。虽然当时晋明帝没有立即答复此事,但桓温还是迅速做好了西征的准备。 历史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们,三十六岁的确是一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年龄。 就在第二年,三十六岁的桓温一举灭掉了成汉政权,为东晋立下不世奇功。关键是他还俘虏了一名成汉公主李氏。据说这李氏有倾国倾城之色,比他家中的那位可漂亮不止一点两点。 桓温心想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便来了个先斩后奏,将那成汉公主李氏给睡了。就这样,三十六岁、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桓温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也开启了他的纳妾之路。再往后,桓温的官是越做越大,妻妾是越来越多。晚年,桓温甚至是废黜皇帝司马奕,另立新君,成为了能与曹操“媲美”的人物。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这驸马能不能纳妾,并没有绝对的答案,关键看这驸马的本事。 看阮快和季牦这样子,我估计他们之间是谈妥了,只是他们担心这事儿太上皇和皇上那里通不过。因此,他们便找我,想让我厚着这张老脸去跟陈叔明疏通疏通。 其实这阮红玉也不过就是被季牦识破了女儿身,季牦也没有做过什么。她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嫁人,何必要委屈自己给季牦当小呢? 于是,我告诉阮快,季牦娶的是公主,就算这阮红玉嫁进了门,要面对的是堂堂大陈公主,无时无刻不得小心翼翼,这又是何必呢? 阮快低着头告诉我,其实他也是这么劝他闺女的。可那“小四儿”死活不肯依,说季牦与她有肌肤之亲,今生如果不能嫁给季牦,那就去死。 唉!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我只好先来个冷处理,好在是季牦要跟着我回升龙。等这两个年轻人分开了,各自冷静地想一想,何许这事情就有了转机。 我告诉阮快,我当年和他堂兄阮正伦也是交情不浅。这事儿既然他张了口,我回升龙了肯定会想办法跟太上皇提起,只是这太上皇准不准这事儿,我可心中没底。另外,我还是劝说阮快,要尽量做通阮红玉的思想工作,不要寄望着季牦这个有妇之夫。 阮快见我也未将话说死,只好是再三对我作揖打拱,说这“小四儿”的命就全看我的了。 回升龙的路上,季牦告诉我,范泛见他先前折兵一千,说这督运粮草,缺人手可不行,硬是从收编的班纳当和奇山土司兵中拨出一千人马,交给了季牦。 听季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范泛这小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主,这讨好季牦是讨好得恰到好处。 除开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三人对季牦也是格外巴结。且不说季牦比他们官职大,这次又将奇山土司斩落马下,生擒班纳当土司哈雷儿,单单就是季牦跟着陈维林率船队去救援这三人,这份救命之恩,也得让这三人感动好一阵子。 第八百四十九章 只欠东风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阮仁烈、范可永两个少不得也要与季牦多套近乎,这二人自从这次勤王以来,也立功不少。当然,他们要不是跟着我,别说立功了,当初能在升龙城外保全自己就算不错了。 听季牦说着这些琐事,我也没太在意。反正这些年来,我跟几个孩子也是聚少离多,这次大军班师,能与他和季貔一道行军,一路上有他们两个陪着我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一日,我与季牦、季貔兄弟并辔而行,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等人则在我身后约十多丈的距离远远地跟随。 季牦突然开口道:“爹,咱们兄弟有点儿事情想跟您商量!” 我扭头看看左边的季牦,又扭头看看右边的季貔,心想:这两小子不知又想搞什么名堂。 见我不作声,季貔开口道:“爹,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其实就是咱兄弟想学学当年的您跟常伯伯。” 嘿!这两小子还搬出了我跟常二哥!于是,我便问道:“什么事情?你们说!” 这一下,兄弟两个是你一言、我一语,吧唧开了。 原来兄弟两个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他们每人也训练一支特战队。说常二哥当年之所以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百战百胜,这天狼特战队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对于兄弟俩这话,我倒是认同的。可以说,没有天狼特战队的默默付出,哪有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常遇春? 按说这两小子已在大陈国娶亲,也算得上是在大陈国落地生根了。虽然我不想当大陈国的官,但这兄弟两个已是身不由己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该给他们铺铺路了。 可是训练一支特战队,可不是光凭一张嘴,说办就能办的。 首先,这硬件方面,资金的保障、场地的保障、训练器材装备的保障,这都是缺一不可的。 另外,这软件方面,兵员素质得有保障,必须先挑出好苗子。更关键的是,教学人员的保障。虽然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跟随我多年,先前的特战队几乎就是他们的心血,可现在他们都跟我一样,年岁也大了,还有精力去陪这帮娃娃练兵吗? 当我说出这两个方面的担心之后,兄弟两个笑着告诉我,这硬件方面,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行军大总管,一个是行军副总管,还兼任着工部的左右侍郎,资金不是问题、训练器材、后勤保障也不是问题,至于这场地,兄弟两个都已踩过几次点儿了,就在清化以北、宁平以西,二地交界处的一片深山之中。 兄弟两个还一再鼓动我,说这次回师之际,正好顺道带我去那里考察一番。听这两小子这么一说,似乎这事儿他们已经是蓄谋已久了。如果真是如此,这硬件方面还真不是个问题。 于是,我笑道:“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还跟我说什么?你们自己去干就得了!” 我这么一说,季牦嬉皮笑脸地道:“这,这不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么!” 我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是说的这教练人员之事,但还是故意问道:“东风?还欠什么东风?” 季貔说道:“这两年以来,我和大哥虽然没有带领千军万马,但手下总还是有几个兵。而且咱们兄弟平常也特别留意这方面的事情,一些身体素质好的、有功夫基础的、还有一些有某些方面特长的,我们也收罗了一百余号人了。眼下,就差专业的教练员了。这两位陈叔叔,还有罗叔叔是先前父亲训练特战队员的教练,这次我们兄弟想请这几位叔叔出山。” 嘿嘿!果然是这事儿!我故意假装作难地说道:“几位叔叔都跟我一样,都是奔五的人了。恐怕让他们还陪你们这帮娃娃练兵,他们不乐意呀!” 季貔口快,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不乐意?几位叔叔都乐意着呢!就是,就是……” 我接过话头问道:“就是什么?还有,你们怎么敢确定几位叔叔就乐意陪着你们捣鼓这事儿? 季牦说道:“其实我们已经私下跟几位叔叔沟通过,他们都非常支持我们。只是他们不敢跟您说,怕您不同意。因此,让您点头这事儿,只能是我们兄弟跟你说了。” 奶奶的!罗仁、陈定邦这两臭小子什么时候也跟陈维林一样了,也学会惯着这两孩子了?我立即勒马,回头去瞧陈维林他们几个。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我全明白了。只见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三人见我回头看他们,都远远地冲我“嘿嘿”直笑。 看来,这事儿他们几人真是商量好了的。我索性冲他们三个招了招手,喊道:“别在那里傻笑了,都过来说话!” 我这么一说,不仅是陈维林、罗仁、陈定邦过来了,张天赐、吴成照、杨德细等人都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这话我也就说开了。我告诉大家,先前季牦、季貔兄弟能在战场上立下这么多战功,说白了,都是你们这些叔叔、伯伯辈的人物故意给他们兄弟两个制造机会。我们这辈人是一年老一年了,也不可能老是罩着他们这些娃娃。 既然他们有组建特战队的想法,那我也应该支持。是时候给他们一个平台,让他们去展示自己的才华、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了…… 我这么一说,众人都知道我是同意了。罗仁对季牦、季貔兄弟说道:“我说嘛!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你们直接找你们父亲谈,比找谁都管用!” 听罗仁这么一说,我就指着他笑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臭小子出的馊主意!” 罗仁朝我“嘿嘿”一笑,说道:“管他是好主意,还是馊主意,能对这些孩子们有帮助就行!”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借着这个氛围,我告诉大家伙儿,咱们这辈人估计往后这些年,就得是大陈与龙头之间来回折腾。至于他们的孩子,大一些的估计也快成年了。如果想要在大陈谋个一官半职的,尽管吱声。 我这话一出,季牦倒接过话头道:“这事儿就不劳烦父亲大人出马了。我早就跟各位叔叔、伯伯打过包票,我胡季牦发达了,就是众位叔叔、伯伯的后代都跟着发达了。想要做官的,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我这里的位子多着呢!” 听季牦这么一说,我一马鞭抽在他的坐骑上,骂道:“就你小子能!” 季牦的坐骑一吃痛,向前飞快地奔去,差点儿摔了他一个仰八叉,又是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这次回升龙之后,立即筹备此事。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人负责训练特战队之事,又得暂时与我分别个两、三年了。之所以加上杨德细,一是因为他一直要求跟着陈维林,另外也是考虑到他船家出身,驾船技术娴熟、水性又好。这大陈的兵士以后少不了要跟占城打水战,这特战队员的水上作战能力培养也是相当重要。 过了清化,我们这帮人还真的去季牦、季貔兄弟说的那个地方踩了个点儿,总体情况我还是很满意的。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个当事人也纷纷表示这地方不错,这地方算是定下来了。 季牦说,回了升龙,他立即派工部官员来此处勘察、设计。训练用房及训练设施的建设,争取在年内就立即动工。 听季牦这一说,我忽然想起了工部尚书黎桷。我告诉季牦、季貔兄弟,黎尚书虽然为人有些呆板、迂腐,但绝对是大陈的忠臣。以后有机会,要对黎桷的家人多多照顾,毕竟别人生前是他们的直接领导。 另外,说起黎桷,我也就顺便提醒季牦、季貔兄弟,如果新任工部尚书到位了,要跟别人搞好团结,不能仗着自己是工部的老人了,资历比别人老,加上自己驸马的地位,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我说了这话,季牦、季貔兄弟哪有不应承的道理。他们也是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处理好工作上的关系,绝不仗着自己与太上皇的特殊关系,而给别人留下口实。 我还问了季牦关于阮红玉这丫头的想法。季牦说,他之所以答应阮快娶阮红玉,绝对不是贪恋女色。 季牦这话我相信。要论姿色,那丫头虽然模样还算周正,不能说是歪瓜裂枣,但那黑黑的皮肤,也绝对跟“美女”二字是无缘。 季牦告诉我,他愿意娶阮红玉,主要是三个原因: 第一,毕竟是他识破了别人的女儿身。那丫头如果解不开这个心结,将来就算是嫁给别人,也难以找到幸福。况且这丫头不计较名分,愿意给他当小,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第二,阮家的势力在大陈国也算是根深蒂固。虽然他与阮多方曾结为兄弟,但如果能有姻亲的联系,那这关系就更深了一层。 第八百五十章 凯旋而归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至于季牦想娶阮红玉的第三原因,那便是阮红玉幼时受高人指点,有一身好功夫。将来如果能在军中充当季牦的贤内助,那对他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要说季牦这三个理由都站得住脚,不过我还是给季牦泼了一盆冷水。我告诉季牦,毕竟他娶的是大陈公主,这去找太上皇,要为他纳妾之事,我还真是一时不好开口。这事儿,还是得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跟太上皇说,不能求急。 其实,我是因为当初答应了阮快,这会儿又不便反悔,只好使出一个“拖”字诀。我当时心想,这事儿要拖上个三年五载的,那丫头说不定又看上了别的男的,也就不会委屈自己,给季牦当小了。 季牦听我这话的意思,知道我回升龙之后,不会立即跟陈叔明谈及此事了,也是有些怏怏不乐。 十月初三,咱们的大军终于是抵达升龙。说是大军,其实就是先前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阮仁烈、范可永他们的勤王军,再加上季牦、季貔兄弟的人马,总共也才一万余人。 不过虽然咱们的人马不算多,但升龙城方面接待咱们的规格不可谓不高。皇帝陈日炜亲率百官在南门外十里相迎,就是我那腿脚不甚方便的陈叔明大哥,听说咱们今日入升龙城,也是一大早就赶到了南门的城头翘首以盼。 见皇帝在城外十里相迎,季牦、季貔兄弟、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阮仁烈、范可永等人立即下跪,众军士也跟着下跪,这下搞得我就不好处理了。 本来这陈日炜要是不出城,派几个官员来迎接,我可用不着给别人下跪。可是这一会儿,陈日炜来了,当着文武百官及一众百姓的面,我如果不下跪,这也太不给大陈皇帝面子了。 想到这些,我十分不情愿地要给陈日炜下跪,心中却愤愤地想着:你个臭小子,不在皇宫里待着,跑出城来作什么秀?搞得我老人家还得给你下跪。你小子要知道,当年见了你老子陈曔,我不仅是不用下跪,他还得客客气气地称我一声“胡大哥!” 就在我整理整理了衣袖,准备跪下之时,陈日炜还算识相,赶紧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说道:“胡叔父,您这可使不得!您可别折我的寿!” 见这小子还算有点儿眼力劲儿,我赶紧是客客气气地说道:“皇上亲自出城相迎,我胡某人岂有不跪之理?现在只有皇上跟臣民,哪有什么胡叔父?” 陈日炜这小子果然反应挺快的,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下跪,然后说道:“胡叔父既不是我大陈国的官,又未入我大陈国的籍,那就不是我大陈国的臣民了。我这个大陈国的皇上,可以让别人给我下跪,万万不可让胡叔父给我下跪!” 说着,陈日炜就扯着我的胳膊,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快把胡叔父的坐骑牵过来,朕要扶胡叔父上马!” 这一下,陈日炜也算给足了我面子了。我赶紧推辞,哪有让皇帝扶我上马的理由呢?再说了,我胡硕虽然是奔五的人了,但身体还硬朗得很,上个马还用人扶吗? 就这样,在我和陈日炜亲密友好的互动之中,大军就地在城外驻扎。季牦、季貔兄弟、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阮仁烈、范可永等人带着随行亲兵,随皇帝入城。而陈维林、罗仁他们,还有特战队员,自然就算作咱们的随行亲兵了。 在入城之前的这十里路上,百官们纷纷过来与我、季牦、季貔等人打招呼。这其中有好些我认识的,也有好些我不认识的。范巨论、黎正阿、阮多方、杜子平等老熟人过来打招呼,少不得要嘘寒问暖一番。出乎我意料的是,陈世兴、陈日暾父子也赫然在列。 入了南门,陈叔明是紧紧拉着我的手,非要与我携手入宫。 宫中已为众人摆下了丰盛的庆功宴。庆功宴开席之前,陈叔明让陈日炜宣布了几件重要事情。 首先是宣布了对各路勤王将领的封赏,由于陈叔明逃出升龙,避乱于海阳城,陈世兴、陈日暾父子自然成了各路勤王人马中最大的赢家。 陈世兴虽然还是坐镇海阳,兼管海朋红港口,但陈叔明给他再兼了一个从三品的官职,那便是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这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那就是管理官盐开采、运输、销售的官员,可谓是“天下第一肥缺”。 而陈世兴的儿子陈日暾,除了被授予从四品的盐运使司运同,还被授予海朋红郎将,负责海朋红港口的军队驻防。 至于其他的各路勤王将领,皆有封赏。当然,跟着我从升龙一路打到荣市的范泛、王可遵、杨章、韩子西、阮仁烈、范可永六人,是受益最大的。 接着,对在这次战争中牺牲的官员,进行了追封。工部尚书黎桷被追封为太傅,其他各级官员皆有追封。 接下来,又对阮多方、杜子平等人进行了赏赐。虽然这些人在此次战争中,并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但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不升官,给别人赏赐点儿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什么的,以示鼓励,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就在众人都在私底下嘀咕,为季牦、季貔二人鸣不平之际,陈日炜话风一转,说这次各路勤王人马功劳都很大,但荣市方面的众位将领功劳更大。要不是他们在荣市顶住占城主力的进攻,就算咱们能将占城军赶出升龙城,但荣市、义安、清化等地估计是不保了。 陈日炜宣布,胡季牦在荣市力斩奇山土司、生擒班纳当土司哈雷儿,是所有参与荣市作战将领之中功劳最大的,立即升任胡季牦为工部尚书、从二品的右卫上将军,还由一等平东伯晋升为平东候;升任胡季貔为工部左侍郎、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先前的一等征南伯也晋升为征南候。至于此时还在荣市的黄奉世、阮诃、阮八索、阮快、阮云儿等人皆有封赏。 没想到季牦能晋升工部尚书,这一下倒是大大解决了一个难题。先前季牦、季貔兄弟说要训练特战队,这设施的建设、物资的供应,我还担心新任的工部尚书不给他们面子。因此,我才有了先前那番叮嘱他们兄弟的话,让他们要与其他官员搞好团结。这下,季牦成了工部尚书,我这个担心就成多余的了。 而那班纳当土司哈雷儿,自然是没有好下场。两天之后,在升龙城被斩首示众了。 阮清也成了这次庆功宴上,唯一被申诫的大陈官员。因为他疏于对常春仓库的防守,导致占城与土司联军在那里取得了大量的粮草、装备,才有了继续挺进升龙的本钱。虽然阮清当时并未入升龙,人还在清化,但朝廷申诫他的文书却是迅速颁布到各地,目的就是让各地官员要以此为警醒。 回到家,思淑和兰儿她们早回来了。又是两年多不见,那就不是“小别胜新婚”这么简单了。有两位美人轮流侍寝,也是一段难得的好时光。思淑和兰儿听说未了又刚生下一个女儿,就此长居龙头了,也是有几分遗憾。 见她们这遗憾的样子,我故意逗她们道:“怎么了?未了又给我生下一个女儿,嫉妒了吗?没事儿,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屋里播种?” 思淑、兰儿见我如此没正经,“扑哧”一笑之后,但是追着我一阵打闹。 回升龙之后没几日,倒是迎来了一桩喜事。那便是我的结拜大哥陈叔明的一位妃子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起名陈頠(wěi)。 当时,咱这位大哥已经是年满五十七了,还真是老当益壮的典型。当我与陈维林等人入宫向其道贺之时,他还跟我们显摆,说他还有一位妃子也怀上了,产期就在来年三月。 一日晚间,黎正阿忽然来拜访,我将其请进书房。一阵闲话过后,黎正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季牦早先跟当今圣上、还有阮多方三人结拜为兄弟。今日找胡大哥,就是想提醒一下季牦,得多留个心眼儿,防着点儿他这二位结拜兄弟。” 听黎正阿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这其中有事儿。 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黎正阿只好结结巴巴地告诉我,先前他负责为陈日炜、阮多方的大军督运粮草,对于陈日炜、阮多方的用兵,也算大致有个了解。 他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当陈日炜、阮多方占据河东小城之时,占城兵全部投入到围攻升龙的战斗之中,而河东小城之外,只有不足一万土司兵在与其对峙,兵力还没有陈日炜、阮多方麾下的兵力强。 当时,有许多将领纷纷建议,立即击溃城下的土司军,然后去解升龙城之围。陈日炜、阮多方虽然也赞同这些建议,但实际行动起来,往往效果不尽如人意,往往是大陈军一出城,与土司军稍一接触,城上就鸣金收兵。 第八百五十一章 人心可畏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针对陈日炜、阮多方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的作战套路,虽然麾下将领们有诸多不解,但陈日炜、阮多方还是有说法的。他们非说收到斥候探报,说是围攻升龙城的占城兵正在向这边机动,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鸣金收兵。 其实这占城兵有没有向河东小城这边机动,谁也不知道。即使真的在朝这边机动,等打了照面再撤也完全来得及。最让黎正阿不能理解的,就是陈日炜、阮多方突然撤兵,完全是不顾升龙城中军民的死活。 总之,黎正阿就是觉得这陈日炜、阮多方在河东小城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问题。 听了黎正阿这番话,再想想当初陈日炜撤兵之时,写给陈勖的那封箭书,一个令人可怕的形象立即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当初那可怕的推断算是彻底坐实了,为了真正地“君临天下”,陈日炜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送走黎正阿之后,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单独跟季牦、季貔兄弟说这事儿,一天下午,思淑和兰儿便说要跟我谈一件事儿。 看她们两个那严肃的样子,我暗暗有几分好笑。这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搞得这么严肃? 思淑倒是开门见山,问道:“这季牦跟阮快女儿的事儿,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一听是这事儿,我就明白了,季牦为了这事儿是找了思淑了。至于兰儿为什么掺和进来,我还不清楚,也许是思淑找的她,也许是季貔跟她说了。 我只好告诉思淑和兰儿,我总觉得季牦娶了公主,又纳妾,这不太合适。另外,阮红玉那丫头虽然长得黑点儿、模样并不出众,但也不至于要委屈自己,给别人当小。因此,我想让这个事情冷处理一段时间。说不定那丫头又遇着了更好的男子,就不用与季牦产生瓜葛了。 我话音刚落,思淑就表示了坚决反对。思淑没好气地问我:“如果说做小就是受委屈了,那我和兰儿妹妹、未了妹妹又算是什么?我们三人在你娶了霏儿姐姐之后,先后都嫁给了你。那我们都是在委屈自己咯?” 思淑这话一说,我简直就没办法反驳。思淑接着说道:“如果说那阮家丫头是个大美女,我还可以怀疑季牦是贪恋女色。现在连你都说了,那阮家丫头相貌平平,那就说明她与季牦之间是真的情义、是真爱!” 思淑这一开口,就跟机关炮似的,说得我是哑口无言。 半晌,兰儿才开口说道:“相公,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找太上皇张口,要不我去找桃儿和杏儿,由我和桃儿、杏儿出面?” 兰儿话还未说完,思淑抢着道:“那我也去!你不在意儿子的感受,我这个当母亲的绝不能不在意儿子的感受。”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站起来,一手牵着思淑,一手牵着兰儿,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也不要生气啦!我这就入宫,去找陈叔明大哥,总可以了吧?” 说完,我就准备转身出门。思淑忽然跑过来,抓着我的手说道:“相公,你跟太上皇好好说,不要急眼!你要说不通,我和兰儿、桃儿、杏儿再去说!” 我在思淑的小脸蛋儿上一捏,笑道:“你老公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儿?就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晚上准备好好慰劳慰劳我吧!嘻嘻!” 思淑一把将我推开,嗔怒道:“没个正经的!” 入了宫,陈叔明屏退了左右,与我单独拉起了家常。其实,我和陈叔明大哥有好长时间,没这么无拘无束地闲谈过了。早先,他老是想让我在大陈做官,为他分忧,我为了避开这个话题,便刻意不单独跟他谈话。 后来,随着季牦、季貔兄弟入朝为官,陈叔明便不再强求我了。但由于龙头那边的新港口建设,以及大陈这边的一地鸡毛,我一年到头也难得在升龙城待上几月,那自然就难以有机会跟陈叔明大哥好好交心了。 一直谈到深夜,我们二人都是兴致未减。我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话风一转问道:“咱大陈在官制礼仪方面,几乎都是仿造汉制。不知这大陈的驸马爷有些什么禁忌事项,咱回头也好多跟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多叮嘱叮嘱。” 我说到这里,陈叔明是哈哈笑道:“咱们大陈在许多方面虽然是仿照汉制,但执行起来却不像汉人那样,条条框框甚多。毕竟咱大陈在中原宗主国眼里,只是藩邦、蛮夷。之所以咱们被称为蛮夷,那不就是说咱们喜欢野蛮行事,不按规矩来么?” 嘿嘿!这陈叔明大哥倒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是这样,我便接着这个话头问道:“那这大陈历代以来,驸马爷有纳妾的吗?” 一听这话,陈叔明忽然看了我一眼,惊道:“二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季牦或季貔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一看这架势,我也知道瞒不过咱这位精明的结拜大哥,便将季牦与那阮红玉之事和盘托出。 许久,陈叔明对我说道: “要说驸马爷纳不纳妾这个问题,还真不能一概而论。咱们大陈与中原的宗主国一样,也会经常采取一些和亲政策。比如边境上的一些土司,咱们为了笼络他们,也会将公主下嫁给他们。但这些土司本身就是土皇帝,是咱们要笼络的对象,不可能规定他们不准纳妾。不过,咱们的公主嫁过去,必须是正妻,这点儿倒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住在都城的驸马爷,一般都是重臣之子、功臣之子。不过由于处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这纳妾之事还真没有谁敢做。” 听陈叔明这么一说,我觉得季牦这事儿有点儿难办了。 正在我思索这话题该如何继续下去之时,陈叔明笑道:“既然二弟亲自跟我提起这事儿,我也不便立即回绝,但我也不会立即答应。你回去告诉季牦,如果他真有胆量,就秘密去一趟荣市,带着那丫头来升龙城见我。我有几句话想当面跟他们两个年轻人说。” 听陈叔明这么一说,我似乎又觉得这事儿有门儿。但陈叔明让季牦带着阮红玉秘密来升龙见他,又是想跟他们两个说些什么呢?是考验季牦对那丫头是否是真爱?还是? 这事儿咱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透,只好岔开这个话题,跟陈叔明又扯了些别的事情。本来我想旁敲侧击陈日炜有异心之事的,但想想咱这位大哥那精明的样子,还是别说了。这事儿要搞得不好,酿成大陈宫庭流血事件,就成了我的罪过了。 只到天色发白,我才告辞出宫。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思淑和兰儿是一宿没睡,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打盹儿,说是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呢! 我告诉她们两个,太上皇的条件是让季牦带着那丫头秘密回升龙,他要单独召见二人之后,再做决定。 我这么一说,思淑和兰儿两个立即是描绘出了无数种可能: 这太上皇该不会是故意引诱,让季牦和那丫头自投罗网吧? 自投罗网?那太上皇会将他们二人怎样?秘密处决? 该不会浸猪笼吧? 那也太狠了吧!以太上皇的身份,以陈家跟咱们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吧? 那太上皇上让季牦和那丫头秘密回升龙见他干什么?我看准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真是有心成全二人,也不会让他们秘密回升龙呀! 那怎么办?阻止季牦去荣市找那丫头?季牦能同意吗? 要不跟季牦说,他如果真要去荣市找那丫头,从此就不要再回来了? 不再回来了?那去哪里?这不是鼓励他们两人私奔吗? 如果他们两人是真爱,私奔也未尝不可。 私奔了,那家里这位徽宁公主又怎么办?私奔了,要是太上皇派人去抓,他们又往哪里躲? 实在不行,让相公安排他们去龙头…… 听这二人越说越不像话,什么浸猪笼、私奔都出来了,你们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我终于是忍不住打断她们道:“你们这都说的些什么?我结拜大哥陈叔明是那种人吗?就算他不让季牦娶那丫头,那也不至于害季牦呀……” 我这么劈里啪啦一阵机关枪一放,思淑和兰儿终于是不再张口了。 我让她们两个都坐下,然后跟她们分析道,陈叔明大哥既然没有直接拒绝这事儿,说明他对这事儿肯定还是留有余地的。至于为什么要让季牦带那丫头秘密回升龙见他,这个我也没有猜透。 但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使最终他不同意这事儿,也不会把季牦怎么样。甚至我还敢猜测得更加大胆一些,即使他不同意此事儿,阮红玉那丫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别人是堂堂的太上皇,用卑劣的手段去坑害一个晚辈,这也太有失体面了…… 我这么一说,思淑和兰儿终于是心下稍安。她们问我,那你的意思是鼓励季牦去荣市接那丫头? 第八百五十二章 红玉入宫 (祝各位读者朋友新春快乐!牛年大吉!) 面对思淑和兰儿的询问,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我既不鼓励,也不反对。我想让季牦自己去做这个选择,毕竟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是他自己的权力。我只是想跟他分析透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这事儿不管成与不成,以咱家跟陈家的关系,他肯定是无性命之忧。但是,如果陈叔明不满意此事,可能就意味着他在大陈国政治生涯的终结,他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思淑也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娘,有些事情我们真不是宜过多干涉!” 我立即让她们两个,去把季牦找过来,这事儿得立即跟他谈。 自从季牦、季貔兄弟成婚之后,我就让他们搬出去住了。一是因为太上皇陈叔明和当时的皇帝陈曔给他们另赐了宅子。另外,他们两人娶的都是公主,如果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真是不好处理关系。 思淑和兰儿告诉我,估计这会儿季牦、季貔兄弟应该不在府上了。自从他们一个成了工部尚书、一个成了工部左侍郎,事情就忙着呢!另外,他们两个也回来说过,说是也要搞个秘密训练基地,训练一批特战精英,这几天正为此事儿忙着呢! 我想了想也是,便吩咐下人,先去季牦府上看看,如果季牦不在,就去工部看看,总之让他今天一定要抽时间回家一趟。 直到下午酉时时分,季牦才风尘仆仆地过来了。我取笑他道:“你小子真会挑时间点儿,蹭着饭点儿就过来了。” 思淑心疼儿子,没好气地跟我说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你还不满意啦?” 我笑道:“哪有不满意!我是正话反说呢!就是让这小子以后要经常回来陪你们吃饭!” 说完,我便拉季牦坐下,还特意开了坛酒,说今晚大家咪哂咪哂! 三杯酒下了肚,我也就直接把话说开了。季牦听说太上皇让他秘密去荣市把阮红玉带回升龙来,也是有些狐疑。 我安慰这小子,太上皇这是唱的哪一出,咱琢磨不透,但太上皇绝对不会要他们两个的性命。这事儿最坏的结局便是,不仅这纳妾之事儿成不了,季牦的大陈政治生涯还很有可能就此终结…… 季牦听了我这话,也显得十分犹豫不决。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人一生会面临很多个选择,但每做出一个选择,就要坦然去承受这个选择的后果……” 我让季牦回去好好琢磨这事儿。季牦临走之际,我提醒他,陈日炜、阮多方虽与他有结拜之义,但人心隔肚皮,有些事得多留个心眼儿,要给自己多留几张底牌。 季牦当然听得懂我这话,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谁知第二天天刚刚亮,这小子就来叫我起床。他告诉我和思淑,他决定赌一把,立即去荣市。至于工部这边和秘密基地那边的事儿,他就全部交给季貔了。 见这小子这么快就做了决定,我问道:“家里那位呢?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季牦搔了搔头皮,苦笑道:“还没敢说呢!我只是说奉太上皇之命,要立即去荣市一趟。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做了决定,就去吧!秘密基地那边的事情尽可放心,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这事儿保证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 季牦匆匆拜别了我和思淑,立即赶往了荣市。 季牦走后没几天,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人来向我辞行。说是季貔已安排妥当秘密基地那边的建设开工事宜,有好多事情得有他们亲自去把关,因此,他们准备立即前往清化。 看着这帮老兄弟如此支持这两个孩子,我也是十分感动。我朝他们拱了拱手,道:“一切就拜托了!” 临走之际,我还告诉他们,如果家中的妻儿老小有什么不便,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罗仁笑道:“这事儿就不敢麻烦您了!季牦、季貔兄弟两个现在对所有老兄弟的家眷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是稍稍心安,这两小子算是懂事儿了。 这趟从龙头回来,正好赶上升龙被围。咱们好不容易救出了陈叔明,又得立即反攻升龙城,以至于追着占城与土司联军一直打到了荣市。从荣市班师回来,又赶上季牦与阮红玉那丫头的破事儿。我都忘了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此次从龙头随我回升龙的唐耀祖。 两年之前,唐耀祖的父亲唐世超拖着病体来到升龙,就是为了让儿子唐耀祖能在南洋安心。这次占城兵来袭,思淑、兰儿和丁德义他们将众多家眷先转移到了安沛,唐世超老爷子自然也在其中。 老爷子本来这几年身体就不好,这次去安沛,一下子水土不服,就病倒了。直到升龙城已被我们复克,思淑她们带着庞大的家眷团返回,老爷子的病情仍不见好转。 不得已,思淑只好拜托安沛的阮崇,让其照顾好唐世超一家子。这说是一家子,其实除了唐世超老爷子,也就是唐耀祖的婆娘娃儿了。阮崇将他们安排在驿馆,自然有人照顾他们,倒也不是什么事儿。 不过唐耀祖回了升龙,没见着父亲和老婆孩子,自然是去找丁德义他们打听。一听说父亲病重,唐耀祖都顾不得来跟我打招呼,便乘船匆匆赶去安沛。 好在是唐耀祖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待父亲咽气之后,唐耀祖便在阮崇的帮助之下,扶着父亲的灵柩、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升龙。 为了不给我们添加麻烦,唐耀祖也没有通知任何兄弟,只是按照父亲的遗愿,在升龙城外找了个地方,将其草草下葬了。葬完父亲之后,唐耀祖才来找到我,说我当时说有一件大事要找他干,当时没有说。不过这次回来见到了父亲,便明白了,因为唐世超老爷子已经告诉他,咱们在大陈也建了个秘密基地,准备制作火器、火药。 直到此时,我才得知,唐世超老爷子已经去了。在我的再三要求之下,唐耀祖才带着我去了他父亲的坟头,好好祭拜了一番。 回城之后,我叮嘱唐耀祖,说他父亲刚逝,还是先在家里守几天孝。海阳那边秘密基地的事儿,过段时间,我跟他一起去。另外,我也得在升龙城等着季牦,好歹等他与阮红玉那丫头之间的事儿了结了,我才能安心离开升龙。 十二月初四,季牦终于是带着阮红玉秘密回到了升龙。虽然阮红玉是一身兵士装扮,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季牦的亲兵,但为了瞒住家里那位,季牦自然是没敢将阮红玉领回他家,便让阮红玉在咱家住下了。 这下可好了,思淑和兰儿听说阮家丫头来了,自然是拉着她问东问西。阮红玉知道思淑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婆婆,立即是显得相当拘谨,完全没有先前那股野丫头的风范了。 第二天一早,季牦便带着阮红玉入宫了。当然,阮红玉还是那副兵士装扮,唯有如此,才能瞒得过众人。 我和思淑、兰儿自然是在家中翘首以盼,毕竟他们之间这事儿,今日就将见分晓。 咱们三人在家中是苦等,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分,季牦和阮红玉才匆匆返回。不过回来的时候,季牦手中倒是抱了个大箱子。一看这箱子的做工,十分考究,应该是宫中之物。 季牦将箱子放在桌上,然后掩好门,开始给我们讲起了今日进见太上皇的情况。 季牦和阮红玉入宫之后,很快便见到了太上皇陈叔明。陈叔明先是仔细询问了季牦与阮红玉相识之后的一些事情,季牦和阮红玉都是小心一一作答。 完了之后,陈叔明突然问季牦道:“如果罢去你所有的官爵,我便应允你娶这红玉,你可愿意?” 对于削官削爵之事,季牦还真是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他也曾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但他还是始终觉得今生不能负阮红玉。 不过那阮红玉可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当他听说太上皇要罢去季牦所有的官爵之时,当即就跪在地上,请求太上皇饶过季牦。 此时的季牦倒显得相当淡定,他告诉陈叔明,阮红玉本来可以有自己美满的生活,只是因为遇见了自己,被自己撞破了女儿身。虽然自己并非故意,但自己必须承担这个后果。如果用对一个人一辈子的内疚,来换取一世的功名,他实在是接受不了,他不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内疚之中。 听了季牦的话,陈叔明没有立即表态。他说不知不觉午时都过了,让季牦和阮红玉陪他用膳。 阮红玉虽然心中忐忑,但季牦却不以为然,能陪太上皇用膳,这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了的荣耀。正因为如此,阮红玉在用膳过程中,显得相当拘谨,而季牦则是相当放得开。以至于后来,他都跟陈叔明喝上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上皇赐婚 这二人把酒一喝,自然又亲近了不少。酒至酣处,陈叔明突然一拍巴掌,对屋外的太监喊道:“把东西搬上来。” 就这样,一个大箱子被两个小太监给抬了进来,放在了桌了。这个大箱子,也就是刚才季牦搬进屋的那个大箱子。 季牦和阮红玉一看这做工考究的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东。待小太监出去之后,陈叔明对季牦笑道:“你敢不敢把这箱子打开?” 季牦喝了几杯酒,哪还有不敢干的事儿?心想:不就一个箱子么?难道里面还有什么机关暗器不成。 陈叔明话音未落,季牦便将箱子打开。只见箱内盖着一大块黄绢,黄绢之上有两个大字——御赐。下面还有小字的落款:昌符二年冬。落款上盖有陈叔明的太上皇印玺。至于箱内到底是什么东西,由于被这黄绢所挡,仍然是看不出端倪。而这黄绢上有“御赐”二字,还有陈叔明的印玺,季牦可不敢随便乱揭。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落款:昌符二年冬。陈曔死后,陈日炜继位,改年号为:昌符。这事儿就发生在一年之前,因此现在正是昌符二年。 陈叔明看了看季牦和阮红玉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笑道:“打开看看,里面没有机关暗器!” 季牦恭恭敬敬将那黄绢揭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并排而放的小箱子,做工同样是非常考究。 这一次,季牦不再犹豫,打开了其中一个。只见里面都是一些女用首饰,有手镯一对、耳环一对、金簪一对、小金碗一对、金钗一根、项链一根、丝扇一把、丝帕一对。 看到这里,季牦心中大喜,这玩艺儿似曾相识呀!当年徽宁公主嫁给他的时候,嫁妆就是这些东东嘛! 季牦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个箱子,果然是如他所料的一顶金凤冠。将两个箱子搬开,一套红嫁衣整齐地叠放在下面。 季牦瞬间明白了,立即跪下给陈叔明磕头。看看一旁不知所措的阮红玉,季牦赶紧拉其跪下。 看看不明就里的阮红玉,陈叔明笑着给她一一讲解了这些物件名称及寓意。 那一对手镯,名唤“金童玉女手镯”,寓意着早生贵子; 那一对耳环,名唤“妾潘君意耳环”,寓意着夫妻甜蜜; 那一对金簪,名唤“琉璃星蝶金簪”,寓意着夫唱妇随; 那一对金碗,名唤“珍珠琴韵金碗”,寓意着顺心如意; 那一根金钗,名唤“如意凤凰瑶琴钗”,寓意着和和美美; 那一根项链,名唤“黛熏钰彤如意链”,寓意着富贵长久; 那一把丝扇,名唤“悠美长丝扇”,寓意着长长久久; 那一对丝帕,名唤“幽洁惬意帕”,寓意着甜甜蜜蜜; 那一顶凤冠,名唤“凤舞龙游金凤冠”,寓意着百年好合; 那一套嫁衣,名唤“鸳鸯戏水红嫁衣”,寓意着永结同心。 听到这些,阮红玉已经明白,太上皇这是赐给她嫁妆呢!只见阮红玉立即是涨红了脸,加上那天生的黑肤色,感觉就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亮。 看季牦和阮红玉这高兴的样子,陈叔明对季牦笑道:“当年徽宁公主嫁给你的时候,不仅是有这些嫁妆,还赐了你好些东西,什么宝剑、宝马、扳指、玉带啦。这一回,可没你的份儿啊!这次,你的东西,让你老子给你准备去。嘿嘿!” 季牦和阮红玉立即是在地上磕头谢恩。 陈叔明突然话风一转,说道:“你们这门亲事我虽然同意,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得答应我。” 季牦和阮红玉立即表示,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十个条件都成。 陈叔明告诉他们二人,那就是从今往后,阮红玉不得踏入升龙城半步,而且他们的婚事不准公开办理。以后季牦回了升龙城,还是只有徽宁公主一位夫人;出了升龙城,阮红玉才能随侍其左右。 其实陈叔明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还是为了徽宁公主。反正这徽宁公主也不可能出升龙城,只要在升龙城内,胡季牦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这就够了。至于胡季牦出了升龙,这谁又还管得着呢? 胡季牦不仅有军职,还任工部尚书、枢密院同知,也就是说除开行军打仗,他的大部分时间还得待在升龙城。只要不准阮红玉入升龙城,季牦就是在外面娶十个阮红玉,也对徽宁公主影响不大。 如此做,也是很好地维护了陈家的皇室形象。胡季牦就算在升龙城外纳妾,那也不能公开,一般人也不会知晓…… 听季牦说了这些,我再次对我这位结拜大哥表示了深深的佩服。他这一手,既成全了季牦和阮红玉,又维护了徽宁公主的利益;既然保全了陈氏的皇室尊贵形象,又让外人没有机会拿季牦纳妾这事儿做文章。 假如将来真有人拿季牦纳妾这事儿说事儿,他赐给阮红玉的这套嫁妆,就是最好辩驳别人的理由。即使是徽宁公主,也不敢对这桩婚事有所指责,毕竟有了御赐的这套嫁妆,那就意味着是陈叔明的意思。 我问季牦和阮红玉,既然太上皇不准红玉再踏入升龙城半步,那他们以后准备怎么办? 阮红玉当然是红着脸没有说话,季牦告诉我们,他准备先送红玉回荣市,跟她父亲阮快说明情况。说到这里,季牦支支吾吾地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请我这次跟他们一起去荣市。 季牦说,虽然娶红玉不准公开,但如果我能亲自去跟阮快沟通此事,那也是给了阮家很大的面子。阮家绝对不会因为不能公开办理婚事这事儿,再有什么意见。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呢,思淑倒是先开口了,他对季牦说道:“这个得去!不仅你父亲得去,这次我也要去,咱们还得准备丰厚的聘礼。红玉嫁给了你,那就是我们胡家的人。虽然红玉今后不能入升龙,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在咱们胡家的地位。这个儿媳妇儿,我满意!” 思淑这一嚷嚷,兰儿也跟着起哄道:“那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去会会亲家公、亲家母,这也算给足了阮家面子,怎么着也够补偿不能公开办理婚事的遗憾。” 我赶紧打断兰儿,这她也跟着去了,家里还一大帮孩子都放羊啦? 兰儿笑笑,只好作罢。思淑又突然问季牦道:“那你们的婚事准备在哪里办?虽然不准公开办,但咱们私下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季牦告诉大家,他打算跟红玉成亲之后,红玉继续扮男装,作为他的亲兵队长。不过这婚事儿,准备在清化的秘密基地办理。因为他想让红玉成为他将来特战队的队长,也就是扮演陈维林的角色。因此,这第一批的特战队员里,必然会有红玉的身影。 思淑听说过红玉少年时得高人指点,功夫十分了得。这会儿听说红玉婚后当季牦的亲兵队长,时刻护卫季牦的安全,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不过兰儿倒是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如果红玉怀了孩子怎么办? 这一下,倒是把红玉羞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思淑说这事儿好解决,就让季牦在离升龙不远的地方,置办一处宅子。以后红玉有孩子了,就住那里…… 唉!这事儿搞的,我这个当家人还没拍板呢,她们两个老娘们儿倒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由于要去荣市,完了还得处理季牦与红玉的婚事,这带唐耀祖去海阳秘密基地的事儿,咱一时半会儿又顾不上了。我只好找来唐耀祖和丁德义,让丁德义过完年后,立即带唐耀祖去咱们的秘密基地。毕竟这制作火药可是咱们基地的重头戏,要是没有他的火药,刘善荣他们制作再多的火器也是白搭。 由于要为季牦迎娶红玉准备聘礼,咱们直到十二月十五日才从升龙城出发。这一回,除了我和思淑、季牦、红玉、张天赐、吴成照六人,就是徐如林这个班的八名特战队员,以及季牦的十多名亲兵随行。 这些人,都是骑马的好手。季牦为每人准备了两匹马,大家换着骑,可大大加快速度。十二月二十六日,咱们便到了荣市,与阮快会上了面。 阮快听说了陈叔明接见季牦和阮红玉的始末,看着陈叔明亲赐给阮红玉的嫁妆,又看了看我们准备的聘礼,对我和思淑是表示了十二分的热情。 阮快表示,既然季牦和红玉的婚事不能公开办理,那还是找个地方尽快办理为宜,免得这事越拖变数越多。 季牦告诉阮快,他已经与红玉确定了,就在清化北边他们的秘密基地办理。 阮快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既然是秘密办理,在荣市不行;在‘小四儿’老家也不行;在升龙城更不行!我看这事儿就一切从简,越快越好,你们立即去准备,我派人去接‘小四儿’的母亲。” 第八百五十四章 黎家联姻 我当即提议,那秘密基地目前才开工建设,要为季牦和红玉这么快就建好新房肯定不现实。来时的途中,我特意留意了咱们秘密基地外边、马江北畔的一个小镇,名唤西阶镇。该地交通极其便利,离清化和宁平都不足百里,环境也十分优美。不如,咱先在这镇上置办一处宅子,作为他们二位的婚房。 我这个提议一出,阮快当然是没有意见。 由于是为了季牦和红玉的秘密婚姻而来,我们到了荣市都没敢惊动黄奉世、阮多方等人,只是低调地在阮快军营里过了个春节。节后,咱们先行一步,立即赶往西阶镇。 阮快拿着季牦和红玉的八字,还是找了个当地的大师,为他们算了个日子。日子就定在二月初六。想想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咱们还得从置办宅子做起,时间够紧张的。 还好一切还算顺利,主要是咱们带得银子也够多,在西阶镇很容易就购得了心仪的宅子。明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二月初六,季牦和红玉的婚期如期举行。 为了达到更好的保密效果,这次来西阶镇,季牦的亲兵都被他支派走了。除了季牦和红玉,就只有我和思淑、张天赐、吴成照及八名特战队员了。 不过婚礼那天,我还是专程去邀请了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人到场。毕竟他们所在的秘密基地离此处并不远。 阮红玉穿上陈叔明亲赐的那套鸳鸯戏水红嫁衣,凤冠、金钗什么的肯定都佩戴了,只是盖着红盖头,咱也看不见。 到场的人虽然不多,但气氛却更显得融洽。毕竟能参加这个婚礼的人,那都是极为贴心之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第一次看见了着女装打扮的阮红玉。虽然皮肤确实黑点儿,但模样还是很周正,也算过得去吧! 二人婚后不久,阮快夫妇便先行离开。而我和思淑惦记着他们秘密基地的建设,又在此耽误了十多日。直到二月底,我和思淑、季牦等人才离开。阮红玉自然与陈维林一起去基地了,按照计划,两个月之后,第一批特战队员开训,阮红玉将直接以队长兼队员的身份参与训练。 回到升龙城不久,再度迎来好消息,陈叔明的一位妃子又为其生下一个儿子,起名陈颙(yng)。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叔明自己去年被占城兵围困于升龙城之后,连得两子,这可是把他给高兴坏了。 一天,黎正阿突然又来府上找我。寒暄了几句之后,黎正阿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奔主题,替他儿子黎景琦来向梦寒求亲。 黎景琦是黎正阿的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刚刚在吏部出任了一个正七品的笔帖式。而梦寒即将年满十六岁,这算起来还是挺合适的。不过这事儿我没有立即答应,我告诉黎正阿,梦寒虽然未曾婚配,但这事儿我得跟他母亲思淑商量一下。如果思淑没有异议,五日之内,我必定派人去他府上。然后他再来下聘就可以了。 黎正阿见我虽然没有立即答应此事,但我的说法也是合情合理,也是相当满意。 送走黎正阿之后,我立即跟思淑商量了此事。思淑对于梦寒嫁入黎家,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思淑还是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先去打听一下黎景琦这孩子的品行。如果这孩子品行好,这事儿她双手赞成;如果这孩子品行不端,别说他父亲是礼部尚书,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对于思淑这个要求,我也是赞同的。好在是黎景琦这孩子就在吏部任事,这打听起来不难。 为了确保打探到的消息的准确性,我决定要从多个方面去互相印证,于是我叫来季牦和季貔兄弟。 我告诉兄弟二人,梦寒一生的幸福就全看他们兄弟两个的了。我让他们兄弟两个各自去找门路,搜集与那黎景琦相关的所有信息。当然,我自己也没有闲着,因为我决定去找老朋友范巨论。 黎景琦在吏部当个小小的笔帖式,肯定是很难有机会与范巨论直接接触。但我相信范巨论作为吏部的尚书,想要了解一个下属的情况,应该不难。 好在是经过我和季牦、季貔兄弟从三个不同方面的打听,黎景琦这孩子还真是没什么毛病,似乎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思淑听了我们各自打探到的情况,也是相当满意。当晚,我便派人给黎正阿送了封书信。信很简短,我只是表达了一个意思,黎景琦和梦寒的事儿,咱们可以谈。 黎正阿当然明白我这封短信隐含的深意,第二天,这哥们儿就下聘礼来了。 看着满屋子的礼品,我和思淑都相当满意。当然,我们并不是贪图黎正阿这点钱财,主要是我们觉得这哥们儿对这事儿够重视。肯定是早就精心准备好了,只等我们点头,他第二天便来下聘。否则,咱们前一晚上才送去了一封含含糊糊的短信,他怎么可能第二天便一下子整出这么齐全的聘礼。 双方交换生辰八字之后,没过两天,黎正阿再次登门拜访,说是请大师为景琦和梦寒挑了个日子,就是来年的十月初八。如果咱们这边没有意见,就以此日子为准了。 算算来年十月,梦寒也已经满十七岁了,我们当然是没有意见。 在升龙城待了个把月之后,我便惦记起海阳基地的建设情况。年初,唐耀祖便跟着丁德义他们一起去了。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想到这些,我必须去看看。因为这个炼铁及火器、火药的制作,不仅关系着咱陈维林麾下特战队的装备补给问题,更是关系着季牦、季貔兄弟寄于大希望的新特战队的装备补给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我说要去海阳看看的时候,思淑和兰儿不仅是大力支持,还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快去。 四月十二日,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还有徐如林麾下八名特战队员,朝海阳基地进发。 一路疾行,十四日晚,咱们便赶到了中转仓库。正常情况下,柳怀镜、甘仁桐二人驻守中转站。中转站之外的所有事情,包括材料、物资采购,以及里面基地的后勤补给,皆由柳怀镜、甘仁桐二人负责。而基地里面的人员调配、日常工作等,则由刘善荣全权负责。 不巧的是,我们到中转站的时候,柳怀镜前几天刚带着一批人去调运生铁和煤等物资去了。现在季牦成了工部尚书,负责整个大陈国的工程项目建设,柳怀镜他们去调运物资,又方便了不少。 见不着柳怀镜这个老朋友,见着了甘仁桐也不错。甘仁桐先安排我们住下,说明日陪我入山去基地。 通过与甘仁桐拉家常,我也了解到陈世兴不光是当初在咱们建这个秘密基地时,为我们提供了大量帮助。后来这个基地运转起来后,也是一点都不怠慢。只要他和柳怀镜有任何问题找到陈世兴,陈世兴必定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听甘仁桐这么一说,我也想着等从基地出来之后,咱先去海朋红港口,看看陈日暾。然后,咱转头回了海阳,必须拜会一下陈世兴这个老朋友了。 甘仁桐还告诉我,刘善荣主持的精铁冶炼工作也是很见成效了。虽然比不得咱们当年的陨铁,但用来制作火器还是可以的。至于制作的军械、铠甲之类,绝对比一般部队的装备要高大上许多。 而火药的制作,由于先前一直没有人来主持,所以有些拖后腿。不过现在好了,随着唐耀祖的回归,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一早,甘仁桐亲自为我们带路。虽然是一段较为隐蔽的山路,但为了方便物资运输,还是进行了很好的日常维护。日常运送物资的骡马队都能顺利进出,咱们骑马进去,自然也不是问题。 快进入基地时,闪出两名暗哨。甘仁桐立即上前交涉,很顺利地就通过了。甘仁桐告诉我们,这里的暗哨就是由基地负责的了,不过他经常进来,暗哨都跟他熟。 听甘仁桐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应该从中转站开始,就要设置暗哨,不能等别人偷偷摸到这里了,咱们才发觉,那似乎有些晚了。 甘仁桐听了,笑着告诉我,从中转站到这里面,有三道暗哨。只不过是今天由他亲自带路,三道暗哨并没有现身而已。 听甘仁桐这么一说,我算是放心了。 入了基地,刘善荣、唐耀祖、候富贵、陈为俊、谭锦等人过来一一与我打招呼。这些人中,除了唐耀祖,其他人也是与我好长时间没碰面了,众人少不得要张家长、李家短,胡吹海侃一番。 刘善荣带我参观了冶炼作坊、高炉、火器制作作坊、火(药)制作作坊等等设施,让我找到了重回黑石岭的感觉。这一想起黑石岭,我就想起了刘聚大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遇上海盗 想起了黑石岭和刘聚大哥,这更让我挂念的则是霏儿和俨儿、姣儿,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姣儿应该与才儿成亲了,俨儿也该长大成年了…… 我顿时思绪万千,直到刘善荣拿着一柄新打造的刀,让我试试这刀的成色,我才猛然醒悟过来。 我将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十分有分量。刘善荣找来一块小铁片,放在木头墩上,说让我用刀斩一下试试。 我运足力气,一刀下去,果然将小铁片斩为两断。仔细看看刀口,还不错,没有明显的缺钝现象。 说起这刀,我就立即想起了死去的倭寇首领松蒲正雄。这哥们儿率领的那支倭寇,正是凭借着锋利的倭刀,将一向骁勇的渤林邦国打得满地找牙。那次要不是咱们正好赶上了趟儿,说不定这会儿三佛齐国都已被倭寇给灭了。 于是,我问刘善荣,对咱们的唐刀可有研究? 刘善荣告诉我,这唐刀他当初当学徒的时候,就曾听师傅一辈的人经常说起。一把上好的唐刀,比起咱们现在通用的佩刀杀伤力要强上许多。不过这唐刀由于弧度小、刀面窄,对材料和做工的要求都非常高,否则就非常容易折断。 我见刘善荣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便按照倭刀的样式给他比划,让他按照倭刀的样式去改进咱们的战刀。如果咱们的这个改进计划能够成功,今后在与占城国的作战中绝对会在兵器上占有巨大优势。 刘善荣是个爱研究的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即显得精神头儿十足。 为了不耽误火器的制作,我告诉刘善荣,这战刀的改进计划不必急于一时。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儿。 对于我询问基地目前存在的困难,刘善荣表示,还真是没有什么困难。先前,陈世兴对他们有大力的支持。现在,季牦成了工部尚书,只要他们张口,资金、物资、人员要什么有什么。 从基地出来,我先去海朋红拜访了咱们新任的海朋红郎将陈日暾。陈日暾毕竟是晚辈,听说我来拜访,显示出相当的恭谦。 我告诉陈日暾,这次本来是来咱基地转了一圈,顺便来拜访一下老友,等我回转的时候,还会去海阳拜访他的父亲。毕竟这些年来,咱们的这个基地,真是多亏了他们父子的鼎立支持。 陈日暾明白,我这是为了基地的事儿,专程来向他表示谢意的。陈日暾立即表示,让我不要太客气了。还说他们父子能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多亏了我的提携。 在海阳拜访陈世兴的时候,我说了同样的话。陈世兴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的基地有需要他提供什么帮助的,尽管去找他。 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看看大陈国这边现在一切也都理顺当了,海阳基地正在如火如荼地抓生产,清化基地据说已经开始训练了。至于占城国那边,上次的损失也不小,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还有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平常的政务皆有皇帝陈日炜处理,他只需要过问大事情,因此闲暇时间也多。普通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在带孙子了,他倒好,正好每天逗逗两个儿子,也是怡然自乐。 季牦告诉我,他已跟季貔、阮红玉、陈维林他们都商量好了,他们新成立的特战队,为了与咱们的天狼特战队有所区别,就正式定名为“猛禽突击队”了。他们计划分四期培训,每期约五十人。第一期、第三期到时候跟着季牦,第二批、第四批到时候跟着季貔。这样一来,两、三年之后,他们兄弟二人每人都有一支百人的特战队了。 季牦还告诉我,他从咱们早年间组建虎豹骑一事中受到了启发,也收集了好些虎皮、豹皮。他也准备组建一支虎豹骑,将来专门用来对付占城国的象兵。 我一听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大象虽然皮厚肉糙的,咱们除了用火攻,几乎拿它没办法,但它也有害怕的东西,那便是老虎、狮子、豹子一类的猛兽。假如咱们的骑兵蒙上虎皮、豹皮什么的,那占城的象兵见了必然阵脚大乱。 想想龙头那边的新港口应该差不多要正式运营了,我也该去那边看看了。之所以上心龙头那边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我在那里有巨大的投资,最主要的是我还得给沈大哥一个交待。 其实我本来打算去看看沈大哥的,但我怕他突然问起这龙头新港口的事情,一时把我给问住了。因此我便决定等这边正式运营了,我再去给沈大哥带去这个好消息。 要去龙头,思淑和兰儿自然又是有些舍不得我离开。我也曾提议让她们两个跟着我一起去,但她们又放心不下这边的一大家子,只好作罢了。 六月二十日,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还有赵忠义的一分队、二分队魏鑫峰的这个班,正好二十八人的队伍从升龙启程,直奔海朋红港口。丁德义则率着周振天的这个班留守。 途经咱们中转站的时候,咱们少不得要停留一下。刚好唐耀祖已制作出了一批弹药,咱们特战队的弹药几乎用尽了,正好补给一下。先前,我已派人给海朋红的陈日暾去信,让其为我们备一条船只。等我们到海朋红的时候,正好一点儿都不耽误。 家里的事情,只好交给思淑和兰儿了,好在季牦、季貔都成家立业了,还有丁德义他们留守,我还是挺放心的。 六月底,咱们在海朋红登船,与陈日暾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八月中旬,咱们已行进到接近廖内群岛的位置了,那里可是咱们每次往返的一个重要的补给点。到了廖内群岛,离龙头也就不远了,顶多也就二十天的路程了。 可就在这里,咱们又摊上事儿了。 这日午后,咱们闲来无事,正在船上打牌消遣时光。忽然有扮作普通水手的大陈兵士来报,说是前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有数艘船只朝我们迎面驶来。 听闻此事,我立即招呼张天赐、赵忠义等人上了甲板。果然,约三里开外,正有数艘船只朝我们驶来。正常情况下,如果是普通商船组成的船队,往往是成纵队行驶。而这几艘船却是一字排开,似乎更像是海盗船的路数。 想想咱们有二十多人的特战队,还有数十名扮作普通水手的大陈兵士,也用不着害怕。另外,双方现在也就相距三、四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咱们真要想避开他们,也不容易。再说了,前面离廖内群岛大概也就一天的路程了,在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大股海盗出没。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还是让特战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而那些扮作普通水手的大陈兵士,我也让他们将兵器拿到身边,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待得双方船只已相距不足一里了,我们发现了对面这些船十分怪异,因为他们的船头都加装了一块类似“楔形”的装置。看着这一条条尖尖的船朝我们迎面驶来,众人都有几分担忧。 因为要单论互相撞击的话,咱们的船肯定吃大亏。对面这些船,船头加装了这么一个怪异的东西,就好像举着一把把斧子朝我们冲击。只要跟咱们的船撞上了,咱们的船至少得受损,搞不好,船毁人亡也不是没可能。 我立即吩咐船长放缓速度,如果对方没有恶意,咱们从他们的队列里穿插过去就行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美好的设想。因为,现实却是十分残酷的。 随着咱们降下风帆、放缓行进的速度,对面的船只也放缓了速度。不过,他们并没有放我们过去的意思,而是对我们形成了包围之势。 面对这种情况,咱们只能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了。毕竟对方船多,而且还装有便于撞击的装置,咱们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 双方的船只只有十多丈的距离时,我们已经看清了,对面船上装的这个东西,就是专门用于撞击的。应该是“楔形”的木头外面再包以铁皮,固定在船头。这普通的船只,要是被它正面装上,船体很可能开裂;如果被它侧面撞上,很可能被拦腰撞成两段。 就在我们诧异之际,对面船上的人喊话了,让我们“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嘿嘿!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立即让吴成照带着扮作普通水手的大陈兵士都躲入舱中,做好防御战斗的准备。之所以让吴成照带着众人避入舱中,就是因为吴成照枪法准,待会儿一旦开干,由他在暗处放枪,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则带着张天赐与魏鑫峰这个班,总共十人,出现在了甲板之上,看看对方准备搞个什么名堂。而赵忠义的一分队,我则让其避在舱室之内,随时做好出来接应我们的准备。 对方的船越靠越近了,咱们被三艘船围在了中间。外围还有五、六艘船正对我们虎视眈眈。 第八百五十六章 挟持人质 我们十人站在甲板之上,高举着双手,做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我早已吩咐众人,待会儿如果动手,咱们争取能在不伤对方性命的情况下,挟持住对方几个人。这样,咱们才有与对方讨价还价的本钱。毕竟对方今天人实在太多了,蛮干肯定不行。 很快,就有数条拴着小锚钩的绳子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扔向咱们的船只,随着小锚钩挂住了咱们船上的物体,起到了固定的作用,那边船上的水手便拉着这些拴着锚钩的绳子,将咱们的船与对方的三条船越拉越近。 这一近看,我心中吓了一跳。这帮海盗的装束与咱们先前灭掉的松蒲正雄那帮海盗差不多呀!除了少有人戴铁面具,那铠甲、那倭刀,分明就是倭寇的标配嘛! 不过令我有些奇怪的是,这帮人可是操着南洋口音,并不是倭寇那“叽哩呱啦”的鸟语。 待对方的三条船都贴上咱们的船只之后,有约二、三十人举着兵器就跳到了咱们的甲板上。为首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准备去哪里?” 奶奶的!他们这样围攻咱们,还问咱们是干什么的,老子还没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不过为了不把事态扩大,毕竟别人现在占据绝对的主动权呢,我赶忙是满脸堆笑地说道:“咱们就是路过!” “路过?”那头目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去哪里的?” 看这样子,这必是一伙海盗无疑。舍财免灾,这也是咱们惯用的老套路,我立即从腰间摸出几锭银子,塞在这小头目手中,继续满脸堆笑地说道:“去龙头!还望各位大王行个方便!” 那小头目一把将我的几锭银子推开,喝道:“咱们兴师动众的,就得你这几锭臭银子啊?你打发叫花子哪?” 说完,就朝身边的小喽罗一努嘴,说道:“进舱室搜!” 待十多名小喽罗向舱室方向走过去之后,我朝张天赐、魏鑫峰等人示意,立即拿下这帮人。而那十多名走向舱室的小喽啰自有赵忠义他们在里面候着。 只听得张天赐一声暴喝,魏鑫峰这个班的八名特战队员立即动手。 当时,我们趁着与对方交涉的空儿,仔细数了数,总共跳到咱们甲板上的有三十二人。这会儿,去舱室搜查的有十六人,也就是说当时甲板上还剩下十六人。张天赐他们九人差不多是以一敌二的局面,而我这个打酱油的,不让他们保护我就不错了。 不过以张天赐他们的实力来说,以一敌二,收拾这帮人当然不在话下。关键是别人是一个船队,少说也有上千人,因此我们要做到尽量不伤对方性命。如果能成功擒获跳到咱们船上的这三十二人,咱们就有了与对方谈判的资本。 虽然这事儿看起来难度很大,但天狼特战队绝不是浪得虚名。就在对方绝对没有意料到,甚至是躲在舱室之中扮作水手的大陈兵士也绝不敢相信的情况下,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干翻了甲板上的十六人。 这十六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兵器是在自己手中,对方是在自己的挟持之下,怎么眨眼的功夫,身上就受到了重击,兵器也被对方给夺走了。 至于那去舱室之中搜查的十六人,赵忠义他们一人一个还不够分的,擒下他们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见众人得手,我立即呼叫那些扮成普通水手的大陈士兵都出来。叫这些人出来干什么呢?当然是让他们帮我们看押着被俘虏的这三十二人。毕竟咱们特战队人少,一人看押一个,人手都不够。待会儿要是对面船上大举来攻,咱们的特战队员又是要挟持人质,又是要抵抗海盗,那可是分身乏术呀! 当然,就在咱们动手的同时,旁边三艘船上的海盗也不是傻子,立即是一边拉起弓箭,准备朝我们射击,一边是迅速向他们的上级报告。 这有人质在手,就是好处多多!虽然周围三条船上的海盗都是弓箭上弦,可没敢发出一枝箭。因为咱们的特战队员又不是傻子,当然是躲在那些被挟持的海盗身后,让他们给咱们当挡箭牌。 随着大陈兵士出现在甲板上,张天赐、赵忠义等人迅速调配阵形,由海盗俘虏给咱们围成的人肉挡箭牌就更加严实了。 周围那三条船上还跳过来几个胆大的,企图来解救他们的同伴,但就他们那水平,真是不够咱们特战队玩儿的。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咱们是迅速扭转了局面,不再被动地受制于人。 就在这时,一阵似曾相识的“叽哩呱啦”之声又在咱正前方的那条船上响起。紧接着,就有一个洪亮的声音朝咱们叫嚷道:“立即放开我们的人,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吓唬小孩儿呢?放了你们的人?那我们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立即与他们展开了交涉,朝他们喊话道:“你们的船先让开,等咱们到了前方的廖内群岛,自然会释放你们的人!” 对面的人可不肯让步,他用手中的长刀指着我们道:“你们要是再不缴械投降,我就要下令进攻啦!” 面对这种威胁,咱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一旦退缩,那咱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不甘示弱地喊道:“今天大不了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咱们是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对面船上的兄弟们,你们都听好了!你们现在有三十多个弟兄都在我们手中,可是你们的头目却不顾他们的安危,还要朝我们进攻。这样冷血无情有头目,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离开他为妙……” 咱这分化离间的话还没喊完,对面那头目急了,挥舞着手中的倭刀,喊道:“杀——” 不过这“杀”字还没叫完,只听得“嘭”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那头目手中的倭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对面船上的海盗就更是没有反应过来了。 我回头看看舱室方向,只见吴成照正在朝我比划,这一下我全明白了,这一枪是吴成照放的。吴成照也是严格遵守了我早先下达的尽量不伤害对方性命的命令,只是一枪打掉了那海盗头目手中的倭刀,以求震慑这帮海盗。如果吴成照真要取那海盗头目性命,想必也不是难事。 那海盗头目手中倭刀被击落在地,心中也是大为害怕。而他身边的海盗们更是不敢贸然上前来攻,双方就这么继续僵持着。 我立即再次展开了攻心战。我朝对面的海盗头子喊话道:“咱们也就是路过此处,并无恶意!只要诸位给咱们让开一条道儿,咱们到了廖内群岛,不仅会释放你们这些兄弟,还会给今日遭受咱们挟持的兄弟们每人五两银子的酒钱。” 那海盗头目估计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答我的话,只是招呼他手下的海盗们都伏下身子,小心地戒备着我们。 双方僵持了约一刻钟之后,又一条大船靠近了刚才这海盗头目所在的船尾处,似乎有人从那条大船上来到了这海盗头目的船上。看样子,应该是这海盗头目请示了他的领导,有更大的海盗头子要来与我们交涉了。 果然,只听见对面船上传来一阵咱们听不清楚的对话声之后,一个响亮的声音问道:“你们真的要去龙头?” 我立即答道:“正是!还请各位大王行个方便!” 刚才那人又道:“你们去龙头干什么?” 就这么两句话,我忽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那就是这问话之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我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我只好与对面这人周旋道:“咱们去龙头拜会一个朋友!” 那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拜会朋友?拜会什么朋友?拜会朋友还整这么大一条船、带着这么多人来?” 我想起早年间汪耀南经常在龙头至泉州一带往返,他在这条道上熟人多,不如报上他的名号。要是这帮海盗认识他,说不定就给咱们放行了。于是,我朗声答道:“龙头邦国的国王李国泰,还有龙头邦国的汪大渊、汪耀南父子都跟咱们相熟,咱们这次正是去拜会他们的。” 我这话一出,刚才那问话之人,立即闪出身影来到船头道:“可是救命恩人胡叔父?” “胡叔父”三个字一出口,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呢?这人不就是麻祖义吗? 我立即上前,与之相认。 麻祖义立即摘掉头上的铁面具,跳上咱们船头的甲板,同时朝他身后船上的海盗们都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放下弓箭、兵器,解除戒备。 我也立即命众人收起兵器,至于那些被挟持的人质,当然是全部释放了。不过我心中的疑问倒是颇大,这麻祖义怎么又干起海盗的勾当了?而且他这副装扮,完全就是那死去的倭寇头子松蒲正雄的翻版嘛! 第八百五十七章 蛇眉神鱼 想想这船头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立即拉麻祖义入了舱室,并让那些扮作普通水手的大陈兵士放掉了那些俘虏后,各自归位。 入了舱室,还没坐定,我就立即发问:“贤侄这是闹得什么名堂,怎么当起了海盗?” 麻祖义没有立即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先朝我一拜,说道:“今日之事,全怪侄儿鲁莽,差点儿酿成大祸,还望恩公海涵!” 我立即拉起麻祖义,与他紧挨着坐下,说道:“贤侄勿需多礼,还是给我讲讲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麻祖义朝我狡黠地一笑道:“要说侄儿为何干上了这海盗的营生,这还真与咱龙头有关!” 一听麻祖义这话,我就更加疑惑了。 原来当初麻祖义不顾我的坚决反对,将那被俘虏的两百多名倭寇收归己用之后,全盘吸收了倭寇的练兵长处。那些被剿灭的倭寇身上的铠甲、面具,还有倭刀什么的,都被麻祖义用来装备自己的部队了。 麻祖义甚至还有个打算,就是带着这帮倭寇回一趟他们的老家,去那里采购一批倭刀回来。因为当麻祖义的部队装备上这倭刀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倭刀在战场上运用的妙处。只是这倭刀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别说他们渤林邦国了,就是整个三佛齐国,也找不出来能打造这种倭刀的工匠来。 总之就是一句话,有了这两百余名倭寇俘虏的加入,麻祖义麾下的兵士的战斗力是有了质的飞跃。 就在今年年初,咱们龙头那边的新港口终于是建成了。当时,龙头邦国的国王李国泰邀请了包括三佛齐国国王在内的诸多重量级人物,来龙头新港口出席盛大的开业仪式。而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自然也是在受邀请之列。 由于先前那两百余名倭寇俘虏之事儿,麻那者巫里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李国泰。在三佛齐国国王、梁道明等人离开龙头邦国之后,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仍然在龙头邦国逗留。他们父子二人就是想找个单独的机会,再跟李国泰好好解释一下这事儿。 其实当时李国泰坚决反对留下这两百余名俘虏,完全是受了我的影响。后来,渤林邦国又派了好些劳工来帮助建设,他也觉得麻那者巫里够义气,早将这档子事儿给翻篇儿了。 为了表示龙头邦国与渤林邦国的长期睦邻友好,李国泰自然是继续热情款待了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以及他们带来的渤林邦国兵士。汪耀南、陈元贵、马悦、郑有功等人自然是常常被拉来作陪,以显示出龙头邦国对渤林邦国的足够尊重。 陈元贵、马悦、郑有功等人都是我的人,麻祖义为了感念当初的救命之恩,常常对他们提起,只要这新港口遇到任何麻烦,或者是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尽管开口。 可就是麻祖义老这么唠叨,在一次酒局上,陈元贵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陈元贵的这个主意便是,咱们的新港口建设起来之后,虽然是为一些远洋商船提供了便利,让他们到了龙头,不用继续北上,就能就近购买到来自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资。但是,好些远洋商人是长年跑这条线,跟中原那边的港口商人不仅是熟络了,甚至是结下了深情。 这让他们突然不再北上,虽然是节约了他们的成本,但他们却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中原港口的那些商人朋友。因此,这种情况对龙头港口的贸易,肯定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如果能给这些北上的远洋商船制造一点儿麻烦,让他们今后不愿再北上,就在龙头开展贸易,那就是功德圆满了。 陈元贵这话一出,众人虽然觉得这似乎有点儿不厚道,但理儿却是这么个理儿。 麻祖义年轻,他便问陈元贵,这怎么才能给那结北上的远洋商船制造点儿麻烦呢? 陈元贵嘿嘿一笑,他说渤林邦国自从收编了倭寇的俘虏之后,战斗力飙升。如果再能多来点儿实战演练,那战斗力绝对爆表。 说别的麻祖义可能不感兴趣,但说起这练兵之事,麻祖义是眼里直冒绿光。他问陈元贵,如何进行实战演练,让自己麾下的部队能战斗力爆表。 陈元贵笑着告诉麻祖义,那些倭寇先前不就是在海上干海盗的营生么?如果他能带着麾下的军队,扮作海盗,专门在龙头的北边海域洗劫过往的商船。这一是大大提高了自己麾下部队的战斗力;这同时也让那些准备北上的远洋商船,从此望而却步,这龙头港口的生意必然火爆…… 陈元贵这个“馊主意”一出,麻那者巫里和麻祖义父子几乎是同时一拍大腿,喝道:“好主意!” 就这样,麻祖义从此扮演了海盗头子的角色,带着麾下的水军以战代练,既提升了战斗力;又洗劫了大批财富,用来扩军练兵;还间接帮助咱们的龙头新港口大大提升了贸易量。可谓是:一箭三雕。 听了麻祖义这番话,众人都是一阵呵呵。都说陈元贵这个鬼点子真是绝了! 本来我是打算与麻祖义就此别过的,但麻祖义坚决表示,要送我去龙头。 我看了看他带领的这大小十来条“海盗船”,这都跟着我去龙头,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多月,这不是耽误他们“练兵”的时间么? 麻祖义笑着告诉我,他是准备单独陪我去龙头。至于他的水军,就继续在这廖内群岛以北“练兵”。 吴成照当即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次咱们还算是运气好,一直坚持到他这个最大的“海盗头子”出现,才为我们解了围。假如下次咱们再次遇上他们的水军,而麻祖义又不在跟前,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每次都出动上千人的队伍,那又怎么能保证不沦为他们“练兵”的牺牲品? 吴成照这一问,也是提醒了众人。众人也是同样将疑惑的目光抛向了麻祖义。 麻祖义说这个好办,立即是出了舱室,在甲板上招呼过来他的一个部下。匆匆交待几句之后,那名部下立即回了他们的“海盗船”。而麻祖义在甲板上,指着他的“海盗船”问我们,可否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咱们也不知道麻祖义搞的什么名堂,要说这特别的地方,那莫过于他们这“海盗船”船头前装置的那个尖锐的“楔形”装置。 麻祖义笑着摇了摇头。这时,他刚才招呼的那名部下又跳上了咱们的甲板,手里似乎拿着一件东西。 麻祖义将手中的这个东西展开,这似乎是一面很奇怪的旗帜。这旗帜是黑色的,而旗帜上用白线绣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时,我才猛然发现麻祖义的“海盗船”上都挂着这种奇怪的旗帜。 大家不要想当然的以为这奇怪的旗帜,就是咱们经常会在电影、电视中看到的,就是一个骷髅头下面放着两根交叉的白骨,这种“海盗船”的标配旗帜。 这黑旗帜上用白线绣的图案,主题是一条大鱼。但这条大鱼却被两条蛇缠绕,两条蛇的蛇头正好落在两只鱼眼的上方。一条蛇两只眼,两条蛇就是四只眼,再加上大鱼的两只眼,总共就是六只眼盯着前方,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怪异。 我问麻祖义,这双蛇缠鱼,是个什么说法。 麻祖义告诉我,这种鱼是南洋一代古老传说中的上古神鱼。那两条缠绕其身的蛇,便是这神鱼的左右护法。由于这两条蛇的蛇头刚好处于鱼眼上方的位置,从正前方看去,仿佛这两条蛇头,就是这条神鱼的两条眉毛,因此这鱼也被称为“蛇眉神鱼”。 蛇眉神鱼?这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也! 麻祖义告诉我们,他们正是出于对这上古神鱼的崇敬,便以此鱼为他们“海盗船”的旗帜。日后,只要咱们的船远远遇上了他麾下的“海盗船”,立即升起这蛇眉神鱼旗便可。他麾下的“海盗”们一见此旗,便知道是自己人。 不过麻祖义还是再三叮嘱我们,这旗帜平常不可外挂,免得被他人探晓机密。只需要随船携带,以待备用即可。 我让吴成照将这旗帜小心收好,这可是麻祖义颁发给咱们的“免死金牌”。 在麻祖义的亲自护卫之下,咱们于九月初二抵达了龙头新港口。此时的龙头港口展示在咱们眼前的是一副相当繁荣的景象。 港坞里几乎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舶,咱们和麻祖义的两条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两个泊位。码头上,人流来来往往,有装卸货物的民夫,有从商船上下来闲逛的散客,还有叫卖的流动小贩。 咱们还未登岸,便有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来到咱们的船头,准备询问、登记咱们的情况。这时,麻祖义赶紧走到他的船头,对那几名官兵说道,这是这新港口老板胡爷的船,你们不用登记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人才匮乏 麻祖义亲自为我们介绍,那几名官兵认得麻祖义,立即是朝麻祖义一阵打拱作揖、一番点头哈腰,然后便离开了。 麻祖义告诉我们,这队官兵是三佛齐国派驻此处的稽核队人员。他们每日的任务便是稽核往来商船,月底跟李国泰他们核对清楚之后,李国泰他们直接按照核对清楚的数目,按泊船数向三佛齐国上交泊船税。 听麻祖义这一说,我自然也是明白,当初这可是咱们与三佛齐王、梁道明他们说妥的事情。 在麻祖义的带引之下,我们很快便找到了陈元贵他们的办公处。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只不过正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龙头港口管理署。麻祖义告诉我们,那三佛齐国稽核队的人员,就长驻在咱们这处小院旁边的一处同样大小的小院中。 在咱们这龙头港口管理署,我见到了陈元贵、郑有功、马振宇、马悦等人。众人见了我,自然要拉着我嘘寒问暖,我可没功夫跟他们瞎掰,我得先去看看未了、瑾儿和宛枫。 当我突然出现在未了、瑾儿、宛枫面前之时,未了和瑾儿是高兴坏了。宛枫当时才一岁多,见了我这个久未谋面的父亲,哪里能记得我,自然是被我给吓哭了。 晚上,陈元贵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宴请跟着我和麻祖义过来的人。陈元贵首先言明,咱们到来的消息,他还没来有向汪耀南、李国泰他们透露。否则,今晚肯定得被李国泰安排晚宴。 我觉得陈元贵这个办法挺好。毕竟我也离开龙头一年多了,这新港口也运营起来了,其中好些事情,咱们得自己兄弟关着门先把情况弄清楚。否则,要是直接就与李国泰他们碰面,难免会说起这新港口运营之事,而我又不了解情况,很容易出岔子。 考虑到晚宴上大家肯定要谈不少事情,况且陈元贵派来的兄弟还给未了她们母子送来了丰盛的饭菜,我只好暂别未了她们,去参加晚宴。 晚宴开始后,陈元贵先是大致向我们介绍了一下新港口的建设及现阶段的运营情况,郑有功、马振宇等人也时不时帮他做个补充。 众人都提到了眼下一个最大的难题,那便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新港口周边的配套经营方面的问题。这船舶维修、补给、住宿、餐饮皆由李家、汪家负责,而咱们主要负责运营戏园子、青楼、赌场。而在戏园子、青楼、赌场的运营方面,咱们缺乏相应的人员储备。 先说这戏园子,咱们得找会唱戏的艺人吧!可是龙头本土,乃至整个三佛齐国,唱戏的人并不多。而且先前那些曾经北上过泉州等地商船上的远洋商人,特别喜欢咱东南沿海一带流行的粤剧、梨园戏、越剧等等。可放眼整个三佛齐国,几乎就没几个人会唱这些戏曲。 再说这青楼,同样是缺乏人才。三佛齐国一带,由于地处赤道附近,紫外线强烈,民众的肤色自然是较北边地域的人要深一些。这既然有“一白遮百丑”之说,那皮肤黑一点,自然就会影响到美丽指数。所以,这些远洋商人在这方面,也是不甚满意。 最后是这赌场,咱们既然是庄家,那就得有高手镇场子。当然,这个高手不仅是要有武功方面的高手,用于应对各类突发情况;咱们还得有赌术上的高手。否则,咱们就是明知对方在出老千,却苦于无法揭穿对方,只能吃哑巴亏。 听了众人所说的这个问题,我觉得这个情况很严重。问题必须迅速解决,不能继续拖下去。我问众人,针对这些问题,有没有什么初步打算。 我这一问,陈元贵反问我道:“胡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晚宴似乎少了谁呀?” 陈元贵这么一问,我才突然想起,似乎这龙头的兄弟中少了点儿什么。我立即环顾左右,猛然间发现,怎么没看见贾海通、郑光成这二人呢? 陈元贵他们告诉我,针对眼下的这个状况,他们也跟汪耀南进行过深入的沟通。最终由汪耀南出面,找了一艘途经此地北上的远洋商船,让贾海通、郑光成二人随此船北上。 汪耀南在泉州人头熟,他给贾海通、郑光成二人介绍了几个戏园老板和赌场老板,争取这趟能带几个会唱戏和懂千术的人回来。 听陈元贵他们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贾海通、郑光成二人是肩负了重要使命去了呀!希望他们两个不要让我们失望。虽然他们肯定是请不来别人戏园子的头牌、赌场里的赌王,但我相信在重金的诱惑之下,一些本事稍微次之的人,应该会心动。 不过,这青楼才是最难弄的。虽然咱们也有钱,可以北上去暗地里买人,但陈元贵他们始终觉得这么做,对不起咱们的先祖、对不起咱们的同胞。 我觉得陈元贵他们做得对,即使咱们赚不了钱,也不能坑害同胞。只是不坑害同胞,咱们又到哪里去找这些肤色较白、远洋商人感兴趣的女子呢? 正在众人无计可施之计,年少的麻祖义突然笑道:“诸位叔伯、诸位大哥,此事倒也不难!如果你们信得过我麻祖义,一年之内,我绝对给你们带一批肤白貌美的女子过来。” 众人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麻祖义会说出如此大话,咱这帮大老爷们儿绞尽脑汁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小子能办到? 麻祖义已从众人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麻祖义笑着告诉我们,他打算近期带人北上一趟平户岛。因为先前那两百多被俘投降他的倭寇基本都是来自这平户岛一带,他打算带着这批人北上采购一批装备。 麻祖义自从整编了这支倭军,越来越注重发挥倭军的战斗力。在初步尝到了利用倭兵的甜头之后,他便产生了一个宏伟的计划,那便是采购大批的倭军装备,训练一支更强大的海上力量。 麻祖义的这个想法得到了他麾下倭兵小头目田川孤信的大力支持。田川孤信表示,他先前在平户岛、对马岛、1岐岛一带颇有人缘,如果麻祖义想北上采购倭军装备,他愿意竭力促成此事。 不过这北上购置兵器装备,倒还不是让麻祖义最为心动的。最令麻祖义心动的是,田川孤信告诉他,如果他们一同北上,他愿意为他在平户岛、对马岛、1岐岛一带招募浪人。 麻祖义许诺田川孤信,只要能为他购置大批倭军装备,并能招募到浪人,就任命他为自己麾下将军,那支招募的浪人队伍,也由田川孤信统帅。 田川孤信为了感激麻祖义的“知遇之恩”,还色眯眯地告诉他,那平户岛、对马岛、1岐岛一带东瀛女子个个水灵、温柔体贴。田川孤信还信誓旦旦地说,此番北上,他要亲自挑选两名最漂亮的东瀛女子,送给麻祖义当妾。 麻祖义正是年轻力壮、火力强大的年纪,虽然其父麻那者巫里为其迎娶了一位其他邦国的公主,但听说有美丽又温柔的东瀛女子可尝鲜,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之所以麻祖义还未北上展开行动,那便是手头的银子还不足。这去东瀛采购兵器、装备,银子不足肯定是不成的。 也正是因为银子不足,这段时间麻祖义的队伍在海上洗劫过往商船可谓劲头儿十足。连咱们这次来龙头的这艘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小船都不肯放过。 而麻祖义在酒宴上突然放下豪言,说能给我们物色到大批肤白貌美的女子,也就是突然发现了这个商机。只要咱们肯出高价钱,他就敢带着人北上东瀛。他完全可以用咱们支付的购买女子的银子,去采购他的兵器、装备。至于那些东瀛女子,有田川孤信为他穿针引线,肯定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众人听了麻祖义的这个方案,都有些心动。我问麻祖义,如果他能从东瀛带一批女子过来,希望我们出什么价钱。 麻祖义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有这么快,这东瀛他都没有去过,如何能知道运一个女子过来,要花费多少成本呢? 好在这次麻祖义送我们来龙头,那田川孤信也随他的船而来。此时的田川孤信正在船上,而陈元贵他们也早已为船上那些兄弟送去了酒菜,估计这会儿跟我们差不多,也正在胡吃海喝呢! 麻祖义说他立即去船上找田川孤信,核实一下这个事情,顶多半个时辰,立即回来给我们答复。 其实派人去船上把田川孤信叫来,是最快捷的办法。但麻祖义坚持要亲自回船上去与田川孤信商讨,估计是不想让我们了解得太多。毕竟他们也是要从中挣银子的嘛! 待麻祖义走后,众人是一边喝酒、一边畅想着那些东瀛女子到来之后,咱们青楼生意火红的景象……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麻祖义便匆匆返回,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五短身材、面容猥琐的小个子。 第八百五十九章 超级猥琐 麻祖义向我们介绍,这小个子便是田川孤信。 那田川孤信向咱们点头哈腰的,算是跟咱们打招呼了。虽然这人看起来让人生厌,但毕竟是麻祖义的跟班儿,咱们还是立即邀请其坐下。 既然田川孤信这个东瀛的正主儿都来了,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麻祖义,这送一个东瀛女子过来,他们要价多少。 麻祖义还未开口,那田川孤信便操着比较生硬的南洋话,给我们是好一通解释。说这北上东瀛,路途遥远;要寻找姿色上乘的女子,也甚是不易;从东瀛把这些女子千里迢迢带到龙头来,也是相当麻烦…… 说了一大堆话之后,田川孤信眯着小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一个女子至少要这个数!” 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说一个女子要二百两银子。奶奶的,当初思淑被毛憨子卖到倚云楼,也才卖了一百两。思淑是什么?那是当世之绝色!那是我胡硕的心肝宝贝儿! 这田川孤信开口就是两百两,让我心中很是不爽。于是,我故意装作不知地问道:“二十两?考虑到把这些女子从那么远的地方送过来,也是不易!那就二十两,成交!” 那田川孤信立即是惊得张大了嘴巴,正准备申辩,还是麻祖义识相,立即起身朝我拱了拱手,说道:“胡叔父!您就别跟晚辈们开玩笑了!这姿色上等的东瀛女子,咱们从那么远的地方送过来,两百两的价钱,真是没让您们吃亏!” 对于麻祖义这个说法,我倒也是赞同。如果真是姿色上等,两百两买下,咱肯定不会亏。只是谁又能保证他们运来的女子都是姿色上等呢?这姿色上等的东瀛女子毕竟是少数嘛! 我将这个担心说出来之后,陈元贵他们一帮人自然是在旁边帮腔,说麻祖义、田川孤信二人万万不可以次充好,更不能找些歪瓜裂枣来充数。 毕竟陈元贵这帮人基本上都算得上麻祖义的长辈,且咱们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们这帮人这么一说,倒搞得麻祖义有些张口结舌了。 我看情况差不多了,便出来打圆场,提出了自己刚刚琢磨出的方案。 我的意见是,这运送到龙头的东瀛女子,咱们得大致分为上等、中等、下等三类。上等姿色的,咱们按照二百两银子一个人;中等姿色的,咱们按照一百五十两银子一个人;下等姿色的,咱们按照一百两银子一个人。不过上等姿色的比例,在同批次中不超过百分之十。 其实麻祖义和田川孤信提出的二百两,肯定是有讨价的余地的。按照二人的心理价位,只要咱们不把价钱压到一百五十两以下,他们的利润都是相当可观。即使都按一百两成交,他们也不会亏本。 之所以咱搞出这么一个上中下等的分类,就是要促使麻祖义和田川孤信他们要从源头上把好关,尽量给咱们送来姿色上乘的女子。至于到时人送到了,由谁来鉴定的问题,当然就只能麻烦常驻龙头的陈元贵、郑有功、马悦等人了。 见麻祖义和田川孤信没有异议,我当即提出,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先支付部分款项。咱先按一百人,全部是中等姿色计算,那么总费用是一万五千两白银,咱们可以先支付七千五百两银子作为订金。 麻祖义和田川孤信听说咱一开口就先送上七千五百两白银,那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心花怒放。 为了保证质量,陈元贵再次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又出了个馊主意。 如果咱们对麻祖义他们到时候送来的某个或某几个女子不满意,咱们可以拒收。当然,如果麻祖义他们表示异议,说这几个女子并不算差,咱们拒收的行为不合理。也行!只要让麻祖义在咱们的龙头港口管理署住上三天,由这些咱们不满意的女子全程陪寝三天即可! 陈元贵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坏笑。特别是那田川孤信,小眼儿一眯、小嘴儿一咧、眼眉儿一翘,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周星驰那句经典的台词——猥琐!超级猥琐! 这事儿当场便说定了,有了咱们这笔银子,麻祖义也可以迅速启程北上了。我让麻祖义明天一早,写好预收款的字据,直接来找陈元贵提银子。 酒席散的时候,已近子时。陈元贵、郑有功等人坚持把我送到门外,才各自回家。好在大家都住得不远,特别是陈元贵的住处,与我的住处之间也就隔了一栋房子,这房子还是给沈大哥预备的。 瑾儿和宛枫自然是早已睡熟,这太好了,一年多没有得到我滋润的未了,终于可以久旱逢甘露了……(此处略去一千九百字) 第二天,与麻祖义办妥了预付银两的事项之后,陈元贵、郑有功等人带着我们一同去拜会了汪耀南。 汪耀南见了我,一面亲热地与我拉着家常,一面派人立即去禀报李国泰,说是关于龙头新港口运营方面的事情,咱们得坐在一起谈一谈了。 由于惦记得北上东瀛之事,麻祖义便说这龙头港口运营之事,他一个外人不便参与,正好他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中午在汪耀南那里吃了顿便饭,下午咱们就被李国泰请进了宫。先前咱们也交待过,李国泰虽然号称龙头邦国国王,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部落首领。他这王宫,其实应该叫王府更合适,府里有卫兵、有侍女、有杂役,可没有宫女、太监这一套。这样也好,咱们入了宫,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倒也安逸。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 汪耀南先是大致介绍了一下咱们前期费用投入的情况。我和沈大哥先前一共投入了两百八十万两白银,其中我投入了一百二十万两,沈大哥投入了一百八十万两。另外,我还从应天拉了大批粮食、布匹等物资,折价约四十万两。 而咱们的港口到投入使用之前,共计花费了三百五十七万多两白银,这缺口部分自然是按照事先的约定,由李家和汪家补足了。 而咱们的港口自运营半年多来,每个月李家、汪家都会与陈元贵他们对账。共计赚取了过往商船的交易利润三十一万六千两,向三佛齐国上缴泊船税二十二万一千两,实际挣得净利润九万五千两。这其中的一半,四万七千五百两已划转到陈元贵他们账上。 按照众人估计,咱们的港口刚开始运营的时候,肯定利润会微薄一些。只要过个一两年,一切走上了正轨,每年挣个三十万两的净利润,应该不是问题。对于咱们来说,每年在这一块,就可以有十五万两的收入,维持这边的正常运转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一些配套产业,李国泰、汪耀南他们目前肯定也是盈利不少。毕竟这酒楼、饭馆、船舶维修干起来容易得多。而咱们的戏园、青楼、赌场目前都还处于投入阶段,还没开始营利呢。 好在是先前刘聚大哥给了一笔不菲的黄金、白银,咱们的资金仍然充足得很。 在龙头待了个把月,我对港口的运营情况有了很详细的了解。针对运营之中出现的一些小问题,我与李国泰、汪耀南、陈元贵等人充分交换了意见。然后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改进。 到了十月底,本来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该返回大陈国了,差不多可以赶上那边过年。但贾海通、郑光成回来了,让我不得不暂时取消了回大陈国的想法。 要说贾海通、郑光成这趟收获还真是不小。不仅是请回了两名赌术精湛的赌客来咱们的赌场坐堂,还请回了一个唱梨园戏的戏班子。 说来也真是巧了,就在贾海通、郑光成到泉州不久,便通过汪耀南先前介绍的人打听到一个唱梨园戏的戏班子遇上了麻烦。据说是这个戏班子里唱生角的台柱子,与一大户人家的姨太太给勾搭上了。 嗨!这种破事儿,究竟谁对谁错,谁先勾搭的谁,咱真不好说。关键是这事儿被大户人家的家主给知道了。 好在这大户人家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让这点家丑外扬。要不然,直接把这唱生角的台柱子给抓来,与那姨太太一同沉猪笼就得了。 虽然这大户人家不想把事情搞大,但并不意味着就会放过这戏班子。戏班子的班主儿跪在那大户人家的家主面前,是苦苦求情。最终,那大户人家的家主发了个话,一千两银子,私了!戏班子从此滚出泉州!要是交不出一千两银子,就将那台柱子给阉了。戏班子同样必须滚出泉州! 一千两银子,对于一个戏班子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唱戏的可是最低贱的行当,与今天的明星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至于收入,那与今天的明星比起来,差别就更大了。什么天价出场费,想都别想。 第八百六十章 北上曲靖 一千两银子,这下可急坏了班主儿,他不忍心看着戏班子里的台柱子从此成为阉人,便四处筹钱。这戏班子的班主儿,虽然与一些大主顾打交道的机会也多,但那些大主顾平常都懒得拿正眼瞧他,去找大主顾们借钱,那也是想都别想。 班主儿就只能找一些同行,请求江湖救急。虽然同行是冤家,但大家同为社会的最底层,还是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下,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在一个戏园子老板的引荐之下,找到了这个班主儿。 贾海通、郑光成二人告诉这班主儿,他们可以出这一千两银子,但条件就是必须跟他们下南洋去唱戏。 听了贾海通、郑光成二人的要求,那班主儿正是求之不得。反正泉州是待不下去了,如果去别的地方唱戏,那就是抢了别人地盘儿上的生意。这人生地不熟的,想混口饭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再说了,就算他们能在泉州之外的其他地方立足。这要挣回一千两银子还给别人,估计没个十年、八年的,也挣不来那么多银子。 就这样,这戏班子就被贾海通、郑光成二人给请到了龙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随着贾海通、郑光成二人请回的人陆续起到了大作用,咱们的戏园子生意火爆得很。而咱们的赌场,也开始有了微薄的盈利。一切正朝着有利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明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年初,我辞别了龙头的众人,返回大陈国。这次走得很匆忙,主要是我想回到大陈国之后,立即去找一下沈大哥,将龙头港口这边的情况给他做个交待。然后还得赶回升龙城,参加景琦和梦寒十月份的婚礼。 途经廖内群岛北部,咱们并没有遇上麻祖义的“海盗武装”,也不知是不是这哥们儿把他的人马全部带去东瀛了。 二月底,咱们一行回到了升龙城。回到升龙,思淑立即神神秘秘地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阮红玉怀上了。 本来阮红玉参加了猛禽突击队的第一批集训,于去年九月份便完成了集训,成为了季牦的猛禽突击队队长。季牦出升龙城公干的时候,阮红玉自然是不离其左右,就这样,在去年年底就发现怀上了。为了让阮红玉安心养胎,季牦便让阮红玉离开军中,住到了西阶镇的宅子之中。 听说要当爷爷了,可是把我高兴得几夜都没睡好觉。我叮嘱思淑,虽然红玉不能入升龙,但咱们可以去看看她。思淑告诉我,这事儿不用我提醒,她都去过两回了。好在是从升龙城到西阶镇也就几天的路程,思淑又会骑马,没什么困难的。 由于记挂着去看看沈大哥之事,在升龙城短暂停留之后,我便带着张天赐、吴成照,以及赵忠义的一分队,正好二十人,离开了升龙城。 按照黎正阿的建议,咱们并不直接去安顺州找沈大哥,而是先去大陈国与元廷交界的老街。 自从咱们上次离开安顺州之后,虽然明朝未大规模对盘踞云南的元朝残余势力大规模用兵,但小的摩擦总是不断。虽然沈大哥的老丈人适尔仍然是普定府知府,但从大陈国到安顺州还得经过好些少数民族聚居地,这些地方的土司往往在元廷和明廷之间走平衡木,咱们贸然通过,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另外,就算咱们到了安顺州,也不一定能找到沈大哥。因为从黎正阿那边反馈过来的消息看,沈大哥这些年致力于茶马古道上的经营,一年里待在安顺州的时间也并不多。 因此,黎正阿让我们先去老街。老街有他们黎家族人庞大的生意网络,这些年黎家族人与沈大哥那边的人也是交往频繁。不如在老街先打听沈大哥的确切位置,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从升龙城到老街,倒是挺方便的。咱们在码头登了船,然后逆红河而上,可以直抵老街。当然,走水路比起骑马肯定是要慢上许多。好在我们又不赶时间,还可以顺道欣赏红河两岸美丽的风光,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四月初二,我们一行在老街上了岸。按照黎正阿事先给我们的指引,以及黎正阿亲笔为我们写下的介绍书信。咱们很快就跟黎家的族人接上了头。 到了老街,我才感觉到他们黎家建立的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在大陈国有多么重要。可以说,在老街他们黎家几乎涉足了所有的行业。集市上的往来贸易那自然是不必说,还有餐饮、住宿、茶馆、当铺、镖局、赌场、青楼等等,甚至是码头上的搬运工,几乎全有黎家族人的涉足。 比如说安排我们住下的这间客栈,名曰“归园”,蕴含宾至如归之意。这归园便是黎家族人的产业,而且还是老街档次最高的客栈。当然,黎正阿特意在信中叮嘱过族人,咱们在归园的住宿、饮食由他到时候买单,无需我们花费一个铜钱。 本来我还是坚持要付些钱给这归园老板的,可这归园老板一句话,倒是让我无法再开口了。那老板说,既然我跟黎正阿结成了儿女亲家,那我们胡家今后跟他们黎家就是一家人,如果住宿还要给钱,便是看不起他们。 由于咱们住在了归园,这帮我们打探沈大哥那边消息的事情,自然是由这归园的黎老板在负责。没几天的功夫,这黎老板便带了一个人来见我们。这人正是沈大哥那边的人,名叫刘镇案。 由于是黎老板亲自引荐,刘镇案之前虽然没有见过我,但对我和沈大哥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早就听沈大哥提起过的,自然对我是相当恭敬。当我说出想要见沈大哥的时候,刘镇案告诉我不必去安顺州,直接去曲靖府就行了。 当时的曲靖府虽然属于元军管辖,但这个地方其实相当于元军与明军的战略缓冲地带。云南境内的元军也希望能将境内丰富的特产与外界交换,换来他们需要的物资。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这曲靖府反而成了当时一个重要的贸易集散地。 而从这曲靖府到大陈国的老街,比起安顺州到老街,不仅路程要近上许多,而且路途也要平坦易行得多。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沈大哥便十分大胆地将曲靖府作为了经营的大本营。 从地图上,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沈大哥将曲靖作为大本营,十分有战略眼光。 从曲靖往西,可以很方便地进入元军控制的地盘儿;从曲靖往东,就是老根据地安顺州;从曲靖向南,进入大陈的老街也甚是方便;从曲靖向北,经乌蒙(今云南昭通),可以很顺利地进入成都平原。 而从曲靖往西,进入元军的地盘儿进行贸易,由于牵扯到云南元梁王与大理段氏之间的恩怨,关系处理起来相当复杂。稍不留神,不仅是货物、钱财打了水漂,往往人都没了。 正所谓:危险与机遇并存!正是由于这条线路上的生意不好做,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做,也不敢去做,也就使得这条线路上的利润最为丰厚。几乎每次去西边做贸易,沈大哥都是亲自操刀。 反而南下老街这条线路,由于黎家在大陈国北边的重要影响,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性。因此,每次南下的贸易,沈大哥都放心大胆地交给了刘镇案。 听刘镇案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这刘镇案也算得上是沈大哥十分信任之人了。只是先前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本事,又是如何获得沈大哥信任的。 这时,刘镇案提出,如果我们不嫌弃,他五天之后,将带着人返回曲靖,我们可与他同行。 那我们正是求之不得了,正好这一路上,也可以向刘镇案多多了解一下这些年沈大哥的情况。 四月十三日,咱们一行从老街出发,北上曲靖。刘镇案带着一支有五十多匹骡马的马队,都是载着满满的货物。五十多匹骡马,自然就得有五十多人照应。其实这些骡马都是长年经过训练的脚力,一人照看几匹,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刘镇案他们坚持一人照看一匹牲口,其实是也为了壮大马帮的队伍,应对一路上可能遇上的各种突发情况。 不过这一回,由于我们的加入,他们的马帮队伍又增加了二十人。如此庞大的马帮,一般的小股土匪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一路上,我与刘镇案自然是聊起了许多事情。原来这刘镇案竟然也是被发配之人,在沈大哥被发配之初,因看沈大哥难以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儿,刘镇案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便时不时给沈大哥帮个小忙。 不久之后,由于陈维林带着几名特战队员赶到,又帮沈大哥使了些银子,才调换了一个看管仓库的活儿。再后来,由于适尔要依仗沈大哥为其屯兵筹措钱粮物资,沈大哥不仅是受到了适尔的礼遇,还成了适尔的女婿。 第八百六十一章 水军主帅 沈大哥是个重义气之人。组建马帮不久,便以马帮缺少人手为由,让岳父适尔帮他运作,将昔日对自己有恩的刘镇案也弄了出来。就这样,刘镇案便慢慢成了沈大哥的得力干将。 考虑到与南边的大陈国做贸易,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日后一旦局势不对,可以顺利地通过这条贸易线南逃大陈国。因此,这事儿还不要让岳父适尔知道的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大哥不仅是将他与我的关系早就告诉了刘镇案,让刘镇案全权负责南下老街这条贸易线。而且还再三叮嘱刘镇案,表面上只需要维持好大陈国这条贸易线即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刘镇案也是不负沈大哥所托,这两年来不仅是将南下大陈国这条贸易线做得有声有色,还不断地调整、充实自己带领的马帮队伍。刘镇案现在带领的这个马帮队伍,都是些年轻力壮之辈。 更为关键的是,这马帮中人有许多都是从那些流放之人中选取过来的。这些流放之人与普定府、与安顺州都没有什么瓜葛,一旦准备向大陈国跑路,他们都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可以随时开跑。 路上,刘镇案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那适尔的女儿是先后为沈大哥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从老街到曲靖,虽然差不多只是千里的路程。但由于山路难行,加上咱们又赶着满载货物的马帮,这行军速度自然是快不了。直到五月初九,咱们才赶到了曲靖。 事不凑巧,十多天前,沈大哥刚刚带着一个马帮去西边了。说是要去大理、丽江等地,这一来一回,至少得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了,咱们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就在咱们在曲靖盘桓,等待沈大哥的日子里。大陈国那边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就在今年二月初,坐镇荣市多年的黄奉世突然生病了。起初,黄奉世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伤风感冒、头痛脑热什么的,让郎中配了几副药吃,也没当回事。可是吃了十多天的药,不仅是不见好转,反而是越来越严重,都起不了床了。 黄奉世这一病倒,占城国倒是很快得到了消息。二月底,制蓬峨再次卷土重来。 制蓬峨深知黄开成、黄奉世父子在荣市经营多年,沿蓝江的防线可谓是固若金汤。因此,制蓬峨便采纳了罗皑的建议,避实就虚直击清化、义安一带。 倘若黄奉世未曾病倒,制蓬峨绝对不敢采取这种跳跃式的进攻方式。因为这种跳跃式的进攻方式,很容易形成孤军深入的局面。要是黄奉世能分出部分兵力参与围剿,那就成了“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关键是现在黄奉世病倒了,荣市的大陈兵一听占城国来袭,肯定是人心惶惶,能够固守待援、确保荣市不失就不错了,哪还有精力转过身去收拾进攻清化、义安等地的占城兵? 只要歼灭了清化、义安等地的大陈兵,这支采取跳跃式进攻的占城兵就可以立即回头,从北边袭击荣市的大陈兵主力的背后。如此一来,倾尽了黄开成、黄奉世父子两代人努力构建的那条蓝江防线,就成了二战中法国的马奇诺防线,功能瞬间归零。 为了调集足够的兵力,制蓬峨在广平、广治、顺化、广南四地大量募集兵力。甚至是一些土匪势力,也被制蓬峨火线招安。 被火线招安的土匪势力被杜子维用战船直接运送到演州湾登陆。制蓬峨告诉这些被招安的土匪头子,大陈国在演州湾防御空虚,他们可以尽情在在那里烧杀抢掠。 为了给这些土匪军壮胆,制蓬峨让罗皑亲率两万精兵,在黄梅地域登陆。黄梅地域多山,地处清化与荣市的交通要道,扼守住此处,北边的大陈兵士就无法南下驰援荣市。 二月底,制蓬峨亲率重兵屯集蓝江南岸,率先向荣市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与此同时,偷袭演州湾的罗皑部及土匪军,登上了杜子维的水军战船。 收到黄奉世病倒、占城兵进攻荣市的消息之后,太上皇陈叔明、皇帝陈日炜火速命令身处荣市的阮多方,让其立即统领荣市所有的驻防部队,抵挡占城兵的进攻。 陈叔明和陈日炜知道,黄奉世刚刚病倒,占城兵就来进攻,这肯定是早有预谋的。阮多方虽然是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枢密院同知,管理其父阮正伦的老班底还凑合,但还想管理好黄奉世麾下的人马,担负起整个蓝江防线的重任,似乎还是欠了些火候。 此时,杜子平正在府里一带训练刚刚招募的新兵。而季牦正在宁平、南定一带督运粮草,准备走水路直接运输到荣市。 陈叔明和陈日炜经过商议,立即命杜子平为步军主帅,驰援荣市。而季牦由于身处港口附近,率领水军更为方便,便被任命为水军主帅,从水上驰援荣市。 如果说这是季牦第一次被任命为主帅,是值得庆贺的,那还有一件事情更是值得庆贺的。这事儿还得从陈显说起。 陈显曾被陈叔明寄于厚望,无奈在战场上遭阮多方暗算,断去了一条臂膀。陈日炜登基之后,陈叔明让陈显出任枢密院大使,并兼任太尉,还封其为庄定大王。 要说封其为庄定大王和太尉,这都没毛病。但让其出任枢密院大使,这还真有点儿为难陈显了。毕竟这太尉只是个虚职,而枢密院掌管整个大陈国军务,以陈显的能力,真是胜任不了。 其实陈叔明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便一口气任命了阮其防、阮多方、黄奉世、杜子平、胡季牦五人为枢密院同知。希望这五人能共同辅佐好儿子陈显,将这枢密院给撑起来。 要说这五人能力都不错,肯定是比陈显高出不少。但这五人位次不分高低,在处理一些问题,意见一致时,倒还好办;要是意见不一致,那就麻烦了。 再加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陈显也经常是身体报恙。后来面对一些棘手的问题,这哥们儿索性就称疾。如此一来,这枢密院的办事效率可想而知。 这枢密院运转不畅,最大的受害者莫过于阮其防。黄奉世常年坐镇荣市,阮多方、杜子平也经常领兵在外,胡季牦身为行军大总管兼工部尚书,一年时间也至少有一半不在升龙城。唯有阮其防常年在升龙城。况且阮其防身为兵部尚书,兵部好些事情,如果枢密院迟迟不下达指令,他还真不好操作。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占城兵再度侵犯荣市的消息传入升龙城之时,阮其防向陈叔明和陈日炜郑重地提出了,请任命一人担任枢密院次使,以便于陈显无法正常履职时,枢密院能及时处理相关事务。 陈叔明和陈日炜一听这话,以为阮其防是来要官的。陈显经常无法正常履职枢密院大使,陈叔明和陈日炜也是知道的。 陈叔明觉得阮其防跟随自己多年,当个枢密院次使,肯定是不成问题。只是陈显担任枢密院大使这两年来,确实让他有些失望,陈叔明便决定索性让阮其防更加能放开手脚,直接让其顶替陈显担任枢密院大使得了。 陈叔明当着陈日炜及众大臣的面,说道:“阮尚书所言甚是,吾儿自从去年身体报恙,实在是无法履职枢密院大使。依朕看,就不必麻烦再增设一个枢密院次使了。显儿还是继续当太尉更合适。” 众大臣还没反应过来,陈日炜抢着答道:“上皇英明!” 其实陈日炜始终还是担心陈显对自己是个威胁,如果能去其枢密院大使一职,让其当个没什么实权的太尉是再好不过了。 陈日炜这一抢答,众大臣也只好跟着叫道:“上皇英明!” 就这样,陈显的枢密院大使一职就被这么轻松地免掉了。既然枢密院大使一职出缺,眼下又在与占城国开战之际,陈叔明当即要任命阮其防为枢密院大使。 这一下,不待陈日炜抢答,阮其防先跪下抢答了。因为阮其防要竭力推辞掉此事。 为什么呢? 阮其防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他的本意只是增设一个枢密院次使,让其高出其他同知。这样,在陈显无法正常履职,几个同知意见无法统一之时,枢密院次使好来拍板。枢密院的运转流畅了,自己的兵部也是运转顺畅了。 至于谁当这个枢密院次使,那倒无所谓了。当然,阮其防心中也明白,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自己都是担任这个枢密院次使的最佳人选。 可让阮其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叔明直接免了陈显的枢密院大使一职,让自己来担任枢密院大使。 这下,阮其防是万万不敢接受这个任命的。因为他一旦接受这个任命,别人都会认为他刚才提出的那个增设枢密院次使一职的方案,其实就是想自己取陈显而代之。 第八百六十二章 甩锅能力哪家强 事情就这样僵在这里了,陈叔明要任命阮其防为枢密院大使,但阮其防以诸多理由坚持不受。陈日炜和其他大臣也觉得这个事情很微妙,便默不作声,当起了吃瓜群众。 陈叔明见阮其防坚持不受,有些恼火,他对阮其防怒道:“那你说,你不当这个枢密院大使,那谁来当?谁当能比你更合适?” 见陈叔明问出了这话,阮其防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即启奏道:“臣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陈叔明问道:“谁?” 阮其防答:“胡季牦!” 接下来,阮其防列举了胡季牦诸多功绩,说胡季牦是担任这枢密院大使的最佳人选。其实阮其防也是在心里琢磨清楚了,今天要想推掉这个枢密院大使一职,必须搬出胡季牦不可。毕竟在剩下的四个枢密院同知中,胡季牦是能力最强的一个。另外,如果这事儿成了,也算卖给了胡季牦他爹胡硕一个大人情。 虽然在陈叔明的心中,阮其防比胡季牦更适合当这个枢密院大使,但阮其防突然提出胡季牦这个人选,倒让陈叔明一时不好说什么。毕竟胡季牦是自己结拜兄弟的儿子,是自己亲弟弟的女婿,是当今皇帝陈日炜的妹夫…… 陈叔明一时不好反对此事,怎么办? 当然是甩锅!要知道,这关键时刻甩锅可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 要论甩锅能力哪家强?还得属于大陈当今太上皇! 陈叔明甩锅的对象便是陈日炜和众大臣。陈叔明似乎是很伤神地拍了拍脑袋,说道:“唉!一个枢密院大使的任命,迟迟不能盖棺定论,看来朕真的是老了!皇上、诸位大臣,你们怎么看?” 陈日炜没想到这锅突然甩到了自己面前。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难道说此事不妥?胡季牦当不了枢密院大使? 这事儿可以背后私下说,可以跟陈叔明单独说,但当着众大臣的面,陈日炜能这么说吗? 真要这么说了,以后该如何面对胡季牦?真要这么说了,众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不过陈日炜最大的长项便是能言善辩。陈日炜当着陈叔明及众大臣的面,说道:“要说太上皇最初提议由阮尚书出任枢密院大使一职,我也是非常赞同的。但阮尚书提出由胡季牦出任,也有他的道理。就能力方面来说,胡季牦绝对能够出任枢密院大使一职。但诸位都知道,胡季牦曾与我结拜兄弟,又是我的亲妹夫,我如果竭力赞成此事,似乎难脱任人唯亲之嫌。因此,我觉得还是以诸位大臣的意见为主!” 说完,陈日炜将头扭向范巨论,说道:“范尚书,这举荐百官,本就是你的职责。你说说看,这枢密院大使一职,该当由何人担任?” 漂亮!面对陈叔明甩来的锅,陈日炜举重若轻地甩给了范巨论! 锅被甩到了范巨论这里,他必须得接下了。正如陈日炜所说,自己是吏部尚书,这举荐官员本就是自己的职责。范巨论本就与我交情匪浅,再加上先前我对范泛的提携,他哪里会说出胡季牦不合适当枢密院大使的话来。 范巨论立即是发表了长篇大论,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皇上是多虑了。胡季牦的才能摆在那里,当枢密院大使是众望所归…… 范巨论这一定论,其他官员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远在宁平、南定一带督运粮草胡季牦幸运地被天下掉下的馅儿饼砸中,毫无思想准备地当上了枢密院大使。 再来说说大陈与占城开战的情况。 本以为大陈与占城再度开战,双方将各自调兵遣将、按部就班地进行之时,一个人突然改变了整个局面。这个人便是镇守清化的从四品的清化中郎将阮清。 先前,阮清由于不满自己当了多年了正四品的清化防守尉,没有丝毫进步,便对陈叔明特意交待的兼顾宁平等地的海防不甚上心,导致占城兵在宁平的神符港口登陆成功,升龙城第二次被占城兵攻陷。战后,阮清被降级为从四品的清化中郎将。 罗皑、陈勖率领的联军能第三次攻陷升龙城,便是因为阮清疏于常春中转仓库的防御,导致班纳当土司哈雷儿的人马拿下了中转仓库,为联军取得了大量的装备物资。战后,阮清虽然没有被降级,但被陈叔明申诫。 自此之后,阮清与大陈朝廷心中的隔阂是越来越大。在其亲弟弟阮忌的多次唆使之下,阮清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起兵反陈、在清化自立为王。 要说阮清也算是老同志了,怎么关键时刻犯这种错误呢?就算自己只是个从四品的清化中郎将,那也相当于清化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了。虽然清化府还有大陈朝廷派来的知府,那也只是个从四品。由于先前自己可是正四品,那清化府知府向来都是被自己压着的。 也就是说,虽然陈叔明惩罚了阮清两次,但其实并未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只要他继续在清化恪守本分,这安安稳稳地混到退休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可他为什么要起兵造反呢?要知道这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这事儿坏就坏在阮清的亲弟弟阮忌身上。 阮清虽然现在只是从四品的清化中郎将,但也是一方大员。可阮清的弟弟阮忌只在军中授了个正七品的致果副尉,这与他心中的期望值是大大不符的。 “郁郁不得志”的阮忌可不想就这么向命运低头,他决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具体怎么去改变呢?那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看着哥哥两次受到朝廷的处罚,阮忌便经常弄两坛好酒去陪哥哥解愁。这酒一下肚,加上又是亲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讲的?通常是三五杯下肚之后,阮忌就开始为哥哥鸣不平。 阮清本来就认为自己是救驾的老功臣了,现在,竟然让杜子平、阮多方、胡季牦这些小辈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哪能不恼火?加上亲兄弟这一煽风点火,阮清就更加恼火了。兄弟二人的酒局上,阮清也曾放过类似“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的豪言。 不过酒醒之后,阮清也就清醒了,怎么着他也要对得起自己名字中这个“清”字嘛。阮清明白,酒后发发飚、过过嘴瘾,也就得了。真要起兵反陈,那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也正是因为阮清还算清醒,因此阮忌虽然多次唆使,阮清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可是阮忌不会就这么放弃。他明白,如果哥哥准备就这么混到退休,那自己就始终只能当个七品芝麻官儿。如果哥哥敢于冒头称王,那自己怎么着也是个王爷了。 关键是阮忌还有自己的小九九。那便是哥哥阮清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儿子。就现在,他的长子也才七岁。假如哥哥称王,大陈势必派兵平乱。一旦哥哥阮清在两军交战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那七岁的儿子肯定是不可能子承父业了。到了那个时候,嘿嘿!是不是该轮到我足智多谋的阮忌有所发挥了呢? 也正是因为心中有了这个不可告人的小九九,阮忌对起兵反陈比他哥哥阮清上心多了。这“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故事,在现实中就这么演绎开了。 阮忌不仅是派出大量探子去升龙城随时打探情报,还结交了一批死党,随时准备起事。甚至是哥哥阮清的龙袍,阮忌都十分“贴心”地为他准备好了。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现实的确是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阮忌,终于迎来了他梦寐以求的东风。 这股东风便是由占城国的制蓬峨为他刮来的。当大量占城兵在演州湾登陆的消息传到了阮忌的耳中,他决定不再等待了。 阮忌一面去劝说哥哥阮清“当机立断”,一面派人去联络演州湾登陆的占城兵,商讨“共谋大事”的壮举。 刚刚在黄梅地域登陆的罗皑听说清化的阮清要起事,是仰天大笑道:“天助我也!” 罗皑当即与阮忌派去的人议定,双方立即结成同盟。占城兵以黄梅地域的山地为根据地,立即向西南的义安和南边的荣市用兵;而清化的阮清立即称王,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北边来的大陈兵身上。 也就是说,罗皑的占城兵与阮清的清化兵形成了一个背靠背、互为依托的作战格局。先前罗皑在黄梅地域登陆之后,首先得阻止北边的大陈兵南下,然后才是南下进攻荣市和义安。现在,罗皑完全不用担心北边的大陈兵了,他只需要专心对付荣市和义安的大陈兵即可。 而先前阮清如果要起事,不仅得对付北边的大陈兵,还得防止荣市、义安的大陈兵击其后背。现在,罗皑带着占城兵在黄梅地域登陆了,自己后背的威胁完全解除了,还有比这更合适的起兵称王时机吗? 第八百六十三章 阮清称王 罗皑、阮忌二人是一拍即合,而此时的正主儿阮清还在犹豫。这起兵称王,先前过过嘴瘾倒是痛快,这真要事到临头,难免不得多多考虑。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呀! 见哥哥还在犹豫,阮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封锁了清化城。带着一帮死党率领兵士将清化知府给剁了,其他一些忠于大陈朝廷的官员,自然是少不了被阮忌拿来祭旗的命运。 解决完清化城内的大小官员之后,阮忌带着这帮死党来到了阮清面前。众人不由分说地将事先准备好的龙袍披到了阮清身上,开始劝进。 阮清架不住众位兄弟如此之高的“热情”,再加上清化知府及诸多官员已死,现在就是不反,也没有退路了。就这样,阮清宣布起兵反陈,自称“灵德王”。 咱们从阮清自称“灵德王”的这个称号,就可以看出阮清起兵反陈并不坚决。一般人起兵称王,都是两个字。因为两个字的王爵封号要比三个字的王爵封号地位更加尊崇一些。远的不说,陈友谅称汉王,张士诚称吴王,朱元璋也称吴王,皆是如此。 而阮清整出“灵德王”这么个称号,到底又是什么用意呢? 这“灵德”二字,从字面就可以看出是“神灵的恩德”之意。“灵德”二字,最初见于汉代班固的《宝鼎诗》,“登祖庙兮享圣神。昭灵德兮弥亿年。”阮清以“灵德”二字为号,可以看出自己对称王之事,还是显得信心十分不足,因此希望能得神灵庇佑。 当然,起个什么名、什么号,只能是代表自己希望得到什么。但自己能不能得到什么,那就完全是两码事儿了。就比如这阮清,希望神灵保佑自己。可现实是,神灵对他十分不友好,他这个“灵德王”的位置还没坐热乎,自己就嗝儿屁了。 原来就在阮忌紧闭清化城门,屠杀以清化知府为首的大陈官员之际,正在宁平督运粮草的胡季牦便得到了消息。此时,阮清还没称“灵德王”,胡季牦是从一名清化兵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这名清化兵的伯父正是清化府中的一名官员,当他得知伯父遇害的消息之后,料想到阮清要搞事情,他也来不及去城中带家小,当然当时城门已闭,他也没有机会带家小出逃。这名清化兵担心自己受到清算,刚好自己又是清化北门的守兵,便瞅了个空子,声称城头上的旗帜被风刮下了城头,他去拣回来。由此骗开了城门,立即出城开溜了。 这哥们儿一路逃到了宁平,刚好遇上胡季牦的兵士督运粮草。这哥们儿立即告之这些兵士,说清化有情况。胡季牦听闻兵士禀报,亲自接见了这位哥们儿。 得知阮清在清化搞事情,胡季牦立即思谋对策。当时,占城兵进攻荣市的消息才刚刚传到升龙,升龙城方面根本就不知道有占城兵在演州湾登陆。而此时,令杜子平率步军驰援荣市、胡季牦率水军驰援荣市的命令都还没传出升龙城。 也就是说,当时胡季牦能够直接指挥的只有自己的两千督运粮草的人马。而这两千人马还分散在宁平、府里、南定等地。他所在的宁平,当时只有一千余人。而清化的阮清部,有五、六千之众。 当然,宁平当地还有驻军,可是这些驻军胡季牦是不能随便动用的。首先,阮清起兵称王的消息还没坐实,那宁平驻军在没有得到升龙城方面的命令之时,肯定不会听命于胡季牦。另外,宁平与清化相隔不远,说不定宁平军中有好些人与清化军过从甚密,可不能指望这些人成为攻击阮清的主力。 也就是说,明知阮清要搞事情,当时的胡季牦也没有办法对其形成威慑,让其悬崖勒马。不过胡季牦不会就这么被动地等待,等待将阮清要在清化搞事情的紧急军情报到升龙城之后,等着升龙城的命令传达出来,再来收拾清化的阮清。毕竟现在阮清造反的事情还没传开,也就是说,眼下正是先下手为强,收拾阮清的最佳时机。 一旦等阮清在清化理顺了关系,正式宣布起兵造反之时,说不定其他地方的一些蠢蠢欲动之人会跟着有所动作。甚至这宁平的驻军都有可能充当阮清的马前卒,从背后捅自己一刀。那样一来,大陈国就相当被动了。 既然胡季牦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他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猛禽突击队”了。当时,第一批猛禽突击队员已训练完毕,正在胡季牦身边效命。而陈维林他们正在帮着训练第二批特战队员。 本来,阮红玉是猛禽突击队的队长,不过此时她正在西阶镇养胎,只有四十九名突击队员扮作胡季牦的亲兵,可以随时调用。 胡季牦当机立断,立即派人带着清化城逃出来的那名兵士去升龙,去向太上皇和皇帝报告清化的危机。另外,除了在宁平留下少量的人马,以便接收升龙方面的命令,胡季牦则亲自带着一千余人迅速挺进到清化北边的西阶镇。 到达西阶镇之后,胡季牦迅速派突击队员去基地请陈维林他们。胡季牦知道,这次情况紧急,如果没有陈维林他们施以援手,单凭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搞定阮清。 就在胡季牦到达西阶镇的当晚,阮清称“灵德王”、起兵造反之事传出了清化城。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量占城兵在演州湾登陆的消息。第二天,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率领的五十名第二批参训突击队员到达西阶镇。 经过商议,众人决定今夜立即动手,不能再等升龙城方面的命令了。一旦等阮清跟演州湾登陆的占城兵组成了联军,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搞不好,占城兵将要第四次攻陷升龙城了。当然,这次有胡季牦、陈维林在,占城兵想要第四度攻陷升龙城,也是十分困难的。 按照计划,今晚陈维林率第一、二批突击队员潜入清化城。而胡季牦则率麾下千余人在城外接应。 最好的结局,就是陈维林在城中生擒阮清,然后打开城门,胡季牦率军入城。胡季牦以右卫上将军、工部尚书之命,号令城中兵士归顺。除了将阮清押解升龙城,其余人员一概不予追究。 次之的结局,便是干掉阮清及其死党,然后打开城门,胡季牦率军入城。胡季牦以阮清的人头,号令城中兵士归顺,所属人员一概不予追究。 最差的结局,便是没能生擒或干掉阮清,只能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胡季牦率军入城,与阮清的人马死战。 猛禽突击队虽然有上百号人,但第二批队员才训练了一半,战斗力自然是比不上天狼特战队。就在陈维林带着人潜入阮府之时,一名突击队员不小心踩落了屋顶的一块瓦片。这下糟了,突击队员被阮府的亲兵们发现了。 不过当时阮府的亲兵们可不知道咱们突击队的实力,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小毛贼。随着阮府亲兵一张动,阮府顿时一片乱糟糟的。 陈维林见事情败露,只能强攻了,立即带着突击队员杀出。 阮府的亲兵们可没想到来了一股强敌,瞬间便抵挡不住了。而阮清得亲兵报告,说有刺客,立即是提着剑,在亲兵的为簇拥之下,赶往事发现场督战。 唉!这位可怜的“灵德王”,称王的消息才传出第二天,便遇上了索命冤家。 陈维林正愁着找不到阮清的下落,不知该如何下手。这哥们儿倒好,主动前来报到。 见一众兵士簇拥着一个穿黄袍的家伙,虽然隔得远,看不清面貌,但陈维林猜想这人十之八九便是阮清。 陈维林一声暴喝,率着突击队员迅速向阮清杀了过去。 “灵德王”阮清见这帮匪徒向自己杀了过来,一点儿也不害怕。毕竟阮清也是兵将出身,今天如果连这伙小毛贼都搞不定,将来何以安天下? 直到陈维林带着突击队员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离自己只有十多步的距离了,阮清才感到害怕。因为他发现,对方这支人马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悍了。 阮清一面招呼亲兵们去阻挡对方,一面转身准备开溜。陈维林一看,对方的亲兵们都朝自己这边涌了过来。主要是在这阮府之中,空间太狭小,陈维林没法施展开来。要是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陈维林早窜到阮清身边了。 而这一会儿,那阮清要开溜了。一旦让那阮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想要再将其找到,就十分困难了。陈维林知道最好的结局已经无法达成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维林迅速从背上取出一把强弩,见对方的亲兵挺着长枪向自己刺来,便高高跃起。陈维林人还在空中,手中的弩箭便已击发。 这居高临下之际,中间又没有障碍物。陈维林一箭正中阮清后心。 第八百六十四章 短命的灵德王 阮清中箭倒地的一刹那,亲兵们心下大骇。陈维林趁着阮府亲兵愣神儿之际,立即是带着特战队员大开杀戒。 一瞬间,阻在陈维林与阮清之间的众多阮府亲兵们便纷纷倒下了。陈维林窜到了阮清身边,见阮清扑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渗出鲜血,就知道这哥们儿活不了了。 陈维林不由分说,一刀斩去其头,然后提着阮清的脑袋高呼道:“反贼阮清已经授首,放下兵器投降者,概不追究!” 亲兵们看看阮清那还在滴着血的脑袋,再听听陈维林那话,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兵器。 眼看着局面得到控制,陈维林让阮府的亲兵们原地待命,不得走动。他自己则提着阮清的脑袋,带着突击队员迅速撤向清化城北门。他要立即放胡季牦入城,毕竟胡季牦是朝廷大员,由他号令这些反兵们放下兵器投降,更有说服力一些。 就在陈维林带人打开北门,胡季牦率兵入城之际,阮忌带着一帮死党,率着一大队人马杀了过来。看这架势,阮忌带来的人马可不少。 胡季牦见对方杀了过来,立即高声喝道:“我乃工部尚书、右卫上将军胡季牦,反贼阮清已然授首。诸位放下兵器,概不追究!” 胡季牦这话一出,先前打头的那帮兵士们便有些犹豫了,纷纷放慢了脚步。阮忌一看这阵势,那可不行。他们这些人朝廷可能不会追究,但自己身为阮清的弟弟,又是谋反的主要参与者,朝廷怎么可能不追究呢? 想到这些,阮忌立即朝兵士们喝道:“别听他们的,咱们既然已反,他们迟早有一天要找咱们算账的。大家给我杀呀!” 胡季牦认得这阮忌,毕竟自己多次督运粮草,与清化的阮清、阮忌兄弟还是打过几次照面的。 胡季牦知道,今天不搞定阮忌,肯定是平息不了这场乱事。如果要强攻,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就算自己胜了,估计麾下的兵士以及那些突击队员,得战死一大半。因此,胡季牦决定要说服阮忌。 于是,胡季牦朝阮忌喊话道:“阮将军,令兄就是一时糊涂,起兵称王。昔日令兄在和平救驾有功,太上皇一直念叨着。今日令兄既然已经授首,咱们就没必要赔上这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了。阮将军还是归顺我大陈吧!” 阮忌不屑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今天骗我归顺,明天就将我下狱,治我的罪?” 胡季牦回道:“阮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令兄只是一时糊涂。既然令兄已经授首,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不仅是如此,我还要向太上皇和皇上保奏阮将军,让阮将军继承其兄的清化中郎将之位。” 当时,胡季牦也只是想拖延时间,尽量争取一些兵士们放弃抵抗。可没想到他这最后一句,要保奏阮忌当清化中郎将的话,倒是让阮忌怦然心动。 这清化中郎将可是从四品呀,而自己之前只是一个正七品。如果朝廷真的不再计较,让自己继承了哥哥的位置,那何尝不是一件大好事呢? 虽然阮忌心动,但他可不敢随便相信胡季牦的话。他笑道:“我哥哥死了,你们会放过我?就算你胡季牦保奏我,那太上皇与皇上能同意让一个反贼之弟来继承其位?” 胡季牦一听这话,就知道阮忌对这清化中郎将的位置有些心动了。于是,胡季牦夸下了海口。他告诉阮忌,自己虽说不能左右太上皇和皇上的想法,但眼下占城兵犯我边境,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如果他阮忌能主动归降,太上皇和皇上必然从轻发落。胡季牦甚至是对天起誓,如果阮忌不能继承其兄的清化中郎将之位,他胡季牦必将亲自登门阮府,向其请罪…… 这一下,阮忌是彻底心动了。他知道胡季牦虽然年轻,但与太上皇关系不一般,他如果真的保奏自己,这区区一个清化中郎将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于是乎,阮忌扔掉了手中的宝剑,假惺惺地仰天长啸道:“罢了!罢了!哥哥啊!弟弟对不住你了!如果我阮忌一人之命,能换回麾下的这些兄弟的性命、能让清化城内的百姓免受战火侵扰,我阮忌也是死得其所呀!” 啧!啧!啧!诸位看看,这就叫水平!阮忌这哥们儿明明是惦记着清化中郎将的位置,还非得说自己是为了麾下的兄弟、是为了清化城内的百姓…… 阮忌仰天说完那番“有情有义”的话之后,便朝着胡季牦说道:“让我归顺大陈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胡季牦拱手道:“阮将军请讲!” 阮忌说道:“如果我投降,请放过我哥哥的家人!” 胡季牦笑道:“那是自然!我先前都说过了,令兄只是一时糊涂!现在令兄既然已经授首,所有事情一笔勾销!” 成交! 阮忌命城内兵士放弃抵抗之后,胡季牦迅速接收了清化城。在阮府内,胡季牦当着阮忌的面,写下了向升龙城的报捷文书。文书的最后面,胡季牦提出,为了清化的稳定,请太上皇和皇上对降者概不追究。另外,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保举阮忌为清化中郎将。 而升龙城那边,是一连三道文书发给了胡季牦。第一道文书,是让其率水军驰援荣市;第二道文书,是任命其为枢密院大使;这第三道文书,便是命其迅速组织清化周边的兵力,剿灭清化的阮忌。 不过这三道文书都是在胡季牦这道报捷文书到达升龙城之前,便已从升龙城发出。当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日炜接到胡季牦这道报捷文书之时,脸上都是笑出了花儿。本来,他们见阮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搞事情,就担心阮清与占城兵勾结,升龙城可能再次受到威胁。 可就在阮清称王的短短两天之后,胡季牦竟然凭着手中那一、两千人就把这事儿给摆平了。陈叔明和陈日炜哪能不高兴? 对于胡季牦报捷文书中提出的对降者不予追究之事,陈叔明和陈日炜焉有不准之理?而阮忌成为新任清化中郎将之事,也就没有半点悬念。 当然,这升龙城中传来的第四道文书,也很快到了胡季牦手中。在这道文书中,陈叔明和陈日炜大为赞赏了胡季牦。与这道文书同时传来的,还有任命阮忌为清化中郎将的任命文书。 搞定了清化叛乱之事,胡季牦迅速调集兵马,准备从水上驰援荣市。不过在驰援荣市之前,胡季牦决定利用一下先前阮清跟罗皑达成的战略协议,从背后捅占城兵一刀子。 这个时候,是时候发挥咱们的新任清化中郎将阮忌的作用了。胡季牦让阮忌迅速跟盘踞在黄梅一带的占城兵取得联系,让其加紧对荣市的攻势,说这样才能缓解清化北边大陈兵压境的压力。 当时的罗皑已兵进荣市,只留下三千人马驻守黄梅,准备给荣市的阮多方背后插上致命的一刀。而那些新近招安的匪军,早在罗皑兵进荣市之前,就已分散成小股人马,直接西进义安地域,开启了他们的“发财之旅”。 罗皑十分清楚,只要那些小股的匪军人马在义安搅和得不得安宁,义安的大陈兵根本无暇为荣市的大陈军护住后背。那么,自己率领的这一万余人将成为一支奇兵,为占城兵踏平坚固的荣市防线立下不世功勋。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已被罗皑占据了。这一次他似乎又要续写自己占城国第一猛将的神话了。就在罗皑心中甚是得意之际,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更高明的猎手眼中的猎物了。 当阮忌与黄梅的占城守军取得联系之际,胡季牦已在宁平、南定、太平一带集结了近三万水军,随时准备南下荣市。 黄梅的占城守军从阮忌派去的人口中,得知“灵德王”阮清的人马正在清化北边与大陈兵大战,立即给阮忌派去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些守军告诉阮忌派去的人,他们的大将军罗皑早在五天之前就已率主力兵进荣市。 得知罗皑已经南下,黄梅的占城兵力空虚。胡季牦立即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迅速通知府里地域的杜子平部先锋,让其迅速南下驰援荣市。 第二件事,让阮忌率军偷偷逼近黄梅。 第三件事,便是派出一支千人精锐,扮作普通百姓,带着大量给养物资,说是阮清派来犒军的。当然,这支犒军的精锐,并不是真的去犒军,而是准备趁其不备,迅速发动突袭。一旦双方开打,阮忌的人马则迅速加入战斗。相信在咱们的里应外合之下,这支驻守黄梅、人数并不多的占城兵必定得败下阵来。 为了防止这支驻守黄梅的占城兵败退到荣市,给罗皑通风报信,胡季牦来了个更绝的。在千人精锐假装去犒军之际,他的水军已偷偷南下,在黄梅南边的琼芳坊埋伏了五千人马。 第八百六十五章 痛失良机 胡季牦在琼芳坊埋伏的这五千人马,以横贯黄梅的江水为依托,力争不放一个占城兵南下。 四月二十三日,在胡季牦的精心策划之下,驻守黄梅的近三千占城兵遭到突袭。这些占城兵做梦也没想到,曾经与他们达成战略同盟的阮清早就挂了,他们更没想到,阮忌会在背后狠狠地捅他们一刀。 一边是精心策划、蓄势而来;一边是蒙在鼓中、仓促应战。瞬间,占城兵就被击毙了一千余人。其余的占城兵见黄梅是守不住了,赶紧南撤。 可这些占城兵哪里知道,黄梅境内的这条不起眼的小河,甚至是一条不知名儿的小河,成了他们此生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天堑。当那些跑得快的占城兵刚刚渡过了这条小河,准备登岸南逃之际,只听得河岸边杀声四起。面对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身处江边这种极为不利的局面,脑子反应快的占城兵迅速抛弃兵器投降,脑子稍微反应迟钝一点儿的,立即是做了刀下之鬼、箭下之亡魂。 全歼黄梅之敌后,胡季牦迅速打扫战场。这个时候,嗅觉向来灵敏的杜子平也已抵达清化,而他的先锋部队刚好抵达黄梅,与胡季牦的部队打上了照面。 胡季牦来不及与杜子平会面,只好匆匆给杜子平的先锋官抛下一句话,让其迅速从陆路南下荣市。眼下,占城大将罗皑还不知道黄梅已被咱们攻占,他的后背空虚。正是咱们从后面捅刀子的最佳时机。 而胡季牦自己则亲率水军,从海上驰援荣市。虽然从背后捅罗皑的刀子,是获取战功的绝佳机会,但胡季牦这次只能“忍痛割爱”,便宜杜子平了。毕竟他是水军主帅,按照太上皇和皇上的指示,他应该以救援荣市为先。 可让胡季牦绝对没有想到的是,给杜子平送上了一大块肥肉,杜子平竟然不吃。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杜子平怎么也不敢相信,胡季牦夺取了黄梅,罗皑会不知情。杜子平这回真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了。杜子平认为,胡季牦肯定是忽悠自己的大军快速南进,去与罗皑拼命,去牵制罗皑的兵力。而胡季牦自己,则可以迅速救援荣市。如此一来,自己面对了占城猛将罗皑的主力,而获得功劳最大的就是他胡季牦了。 杜子平更不相信,如果罗皑真的不知黄梅已失,胡季牦会放弃这个从罗皑背后轻松捅刀子、立下大功的机会,而将这个机会对自己拱手相让。 唉!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会让我们丧失许多机会,甚至是铸成大错。 由于杜子平并没有率大军突袭罗皑的后背,因此,当胡季牦的大军在蓝江北岸登陆之后,罗皑迅速得知了黄梅已失的情报。罗皑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在炉门港一带依托山地设防,同时命令进入义安的匪军迅速向炉门港一带集结。 在胡季牦的水军登陆之前,荣市的阮多方已经是岌岌可危了。由于罗皑的大军突然从北边杀了过来,阮多方不得不收缩战线,将全部兵力龟缩在荣市一带。 阮多方的主动撤退,让蓝江南岸的制蓬峨找到了可乘之机。制蓬峨立即派出两万人马在蓝江上游渡河,与罗皑的部队取得联系。就这样,荣市的南面、北面、西面全部被占城兵封锁。而荣市的东边,则是茫茫大海,似乎阮多方只有从东面突围、从海上逃生这一条路可走了。 其实这条从东面突围的路,才是制蓬峨为阮多方他们精心设计的死路。为了让阮多方他们能安心从东边突围,制蓬峨让杜子维的水军隐蔽在蓝江入海口南边约二十里的海边。一旦阮多方的人马突围,必然是顺蓝江而下,从出海口逃生。 先前我们也提到过,由于蓝江在荣市地域走了一个“v”字形,这突围之后到入海口,还得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到阮多方开始突围时,杜子维再率水军北上封锁蓝江入海口完全来得及。 再加上阮多方的战船不大、也不算多,即使让他侥幸冲出了蓝江入海口,以杜子维的水军实力,完全可以达到将其消灭在海上的目的。 相较于直接猛攻荣市,逼迫阮多方从东边突围,占城兵的伤亡肯定要小许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制蓬峨在兵力绝对占优,且可以四面围死荣市的情况下,并未封锁荣市的东边,而是貌似给其留下了一条生路。 以阮多方之精明,他应该不难看出制蓬峨给他留的这条生路,其实是个陷阱。但是,阮多方还是决定要冒这个险。 为什么呢? 因为阮多方根本不敢相信升龙城方面还能给他派来援军。尤其是在阮多方听说阮清在清化起兵称王,罗皑的大军已从北面逼近荣市之后,他更不敢对升龙城的陈叔明和陈日炜抱有半分幻想。 阮多方与众将再三商议,觉得想要活命,除了投降,只能突围自救了。 当胡季牦的水军在蓝江入海口北岸登陆的消息传到了荣市,阮多方看到了希望。不过,阮多方此时看到的并不是能够守住荣市的希望,而是他能够顺利出逃的希望。 阮多方知道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是个“拼命三郎”,他这会儿突然出现在蓝江的入海口,肯定不是得到了太上皇陈叔明和皇上陈日炜的驰援命令,而是这哥们儿凭借着其“拼命三郎”的本色,妄想着又一次为大陈立下不世功勋。 为什么这么说呢?为什么阮多方就这么不相信胡季牦呢? 因为自从占城兵在黄梅地域登陆之后,荣市与升龙城之间的音讯就断了。阮多方根本就不知道,胡季牦正是奉太上皇和皇上之命,率水军前来驰援的。 如果胡季牦是从陆上率部前来驰援,阮多方或许还会认为胡季牦是奉了升龙城方面的命令前来驰援的。而现在这哥们儿竟然是率着水军前来的,这水军统帅向来都是杜子平呀?怎么可能轮到他胡季牦呢? 也正是因为这次陈叔明一个因情况紧急,而做出的就近率部驰援的命令,让水军统领杜子平从陆上驰援,而让行军大总管胡季牦率水军驰援。陈叔明的这个假动作,没有晃倒制蓬峨,也没有晃倒罗皑,反而是晃倒了自己人阮多方。 阮多方听说胡季牦率水军出现在蓝江入海口北岸,立即是“当机立断”,率军放弃荣市,迅速东撤。 为了防止大部队东撤之时,受到北边罗皑部袭击其侧翼,阮多方派出麾下神武军将领阮金鳌率五千精兵出城,去与东北方向的胡季牦接洽。而阮多方自己则立即编排部队,准备迅速向东边突围。 这阮金鳌可是咱们的一个老熟人了。当初陈叔明刚刚继位,以山萝的陈日中为首的地方军将领根本不承认陈叔明的领导。而当时的阮金鳌身边安沛将领,由于与陈日中是儿女亲家,自然也是唯陈日中马首是瞻。 山萝被咱们平乱、陈日中被擒之后,阮金鳌也十分识时务地投了降。阮金鳌自然也是被调出了安沛,成了一位普通的禁军将领。 由于自己有前科,再加上自己又没有什么战功,这么多年来,阮金鳌几乎一直是原地踏步,官职没有任何升迁。 直到这哥们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遇上了阮多方,从此开启了自己的升官发财之道。 阮多方虽然继承了其父阮正伦的兵权,还当上了枢密院同知,但他知道,不广植党羽,自己的地位是不会稳固的。 阮多方与阮金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相遇。相遇之后,他们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由于二人都姓阮,五百年前是一家,再加上都是善于钻营之人,因此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 阮金鳌趁热打铁,将自己的一个侄女嫁给阮多方为妾。自此,这二人的关系是越来越铁。 由于得到阮多方的相助,短短几年时间,阮金鳌从一个六品的禁军将领,迅速被提拔为正四品的神武军将领。在阮多方的阵营之中,阮金鳌的地位仅次于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甚至可以说,阮多方对于阮金鳌的信任,还要多于阮诃、阮快、阮云儿、阮八索四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阮多方不会担心阮金鳌对自己取而代之,而自己的亲弟弟阮诃、堂叔阮快、阮云儿、堂弟阮八索都是父亲当年的老班底,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他们四人是很可能抓住机会迅速上位的。 也正是因为阮多方对阮金鳌更加信任,因此这去联络胡季牦、护住大军侧翼的任务,阮多方想都没有多想,便交给阮金鳌了。 五月初九一大早,阮金鳌奉阮多方之命,带着五千人马开始行动。当日午后,阮金鳌的先头部队与胡季牦的人马接洽上了。 而就在阮金鳌的人马出荣市城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阮多方就开始命令荣市守军将辎重物资先行运出城外。 第八百六十六章 奇耻大辱 在当日午后,也就是阮金鳌的人马与胡季牦的人马接洽上时,阮多方已经开始组织人马有序撤出荣市了。 此时的胡季牦还不知阮多方的撤退计划,他只是听兵士来报,说是有荣市方面的约五千人马过来了,带军将领名唤阮金鳌。 就在胡季牦准备去会一会这阮金鳌,详细了解一下荣市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时,西北方向忽然杀声骤起。 原来当阮多方开始撤退之时,北边的占城国大将罗皑立即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按照常理,胡季牦率军在蓝江入海口北岸登陆,荣市的大陈军队完全可以死守荣市防线。因为此时,罗皑正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炉门港。倘若罗皑坚守炉门港,他可能会受到北边的杜子平部和南边的胡季牦部的夹击。 而罗皑如果放弃炉门港,与荣市西北的占城兵去汇合。那么大陈国荣市守军北边的威胁立即消除,荣市的大陈守军完全可以依托北边从陆路过来的援军,以及刚刚在蓝江入海口登陆的援军与占城兵死磕。 由于荣市的防线是黄开成父子多年的心血凝结而成,其坚固程度曾让制蓬峨多次半道撤兵。这一回,有了援军的荣市守军,完全可以复制之前的坚守模式,让占城兵不断消耗实力,最终不得不退兵。 可就在罗皑准备放弃炉门港之时,忽然有兵士来报,说荣市城出现异动,似乎正在撤兵。起初,罗皑还真不敢相信,他还在想,这是不是大陈国的阴谋诡计。 直到看着荣市的辎重物资尽出,罗皑才敢相信,这荣市的守军将领真是糊涂到家了,竟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撤退。 面对上天的恩赐,罗皑岂能错过?他一面派兵迅速联络荣市西边的友军,让其迅速攻击荣市。而罗皑只留下两千人马驻防炉门港,以拖住北边的杜子平大军,他自己则亲率约一万五千占城精锐,从北边去截杀阮多方的人马。 胡季牦听见的西北方向杀声骤起,正是罗皑的人马与阮金鳌的人马交上了手。阮金鳌惊闻占城兵杀至,立即是一面派人向胡季牦求援,一面命麾下兵士边抵抗、边撤退。 不待阮金鳌的求援人马过来,胡季牦早已点起一万精兵,朝着交战方向杀了过去。胡季牦料定这支人马定是盘踞在炉门港的占城兵,既然他们现在杀出来了,那炉门港肯定兵力空虚。因此,当他带着一万人马杀过去之时,另分派出五千人马由部将杜也哥率领,去突袭炉门港。 本来阮金鳌的人马正在节节败退,但有了胡季牦亲率的精锐突然前来助阵,双方立即成了势均力敌之势。 罗皑作为占城国第一猛将,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亲自点起兵马,向胡季牦的人马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面对来势汹汹的占城兵,胡季牦并未正面硬碰,而是依托地形,迅速搭建起一道简易的防线。凭借着这道简易的防线,胡季牦部与罗皑部缠斗起来,双方谁也没占着便宜。 虽然正面战场上没讨着便宜,但杜也哥率领的那支突袭炉门港的人马,却是占到了大便宜。那炉门港的两千占城兵主要是用来牵制北边的杜子平部的,他们哪里想到南边的胡季牦部会从背后偷袭他们? 等到胡季牦派来的五千人马从背后杀至,那两千占城兵立即丢弃了阵地,向西逃窜。杜也哥率领的这五千人马,自然是从后追杀。而北边杜子平部的先锋官,见炉门港的占城兵弃阵地而逃,一面向主帅杜子平报告,一面带着先锋人马,也加入了追杀占城兵的战斗。这有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嘛! 也就是胡季牦与罗皑杀得难解难分之际,从炉门港溃逃而来的不足一千占城兵终于是看到了希望,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主将罗皑的队伍。 同样是会面,对于这支从从炉门港溃逃而来的占城兵来说,他们是万分高兴的。因为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主力部队,不用再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别人追杀了。 而对于主将罗皑来说,是万分惊讶的。炉门港已失,还有大量的大陈军尾随而来,这也就意味着他随时会陷入被大陈军夹击的困境。 罗皑这一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着南下截杀大陈军,不料遇上了胡季牦的人马与他死磕。他不仅是没占着半分便宜,反而让别人抄了老窝,丢了炉门港。炉门港一失,罗皑就无险可守,如果再不迅速西进,去与西边的占城兵会师,自己就有可能被胡季牦给吃掉了。 其实罗皑这次孤军深入,也算是上天格外眷顾了。要不是杜子平畏缩不前,他早被杜子平从背后捅上致命的一刀了。哪还容得了他在炉门港立足生根? 不过这一回,罗皑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杜子平了,而是面对着北边的杜子平和南边的胡季牦。特别是这胡季牦,有勇有谋,实在是难以对付。 想到这些,罗皑哪里还敢恋战?立即整顿人马向西边撤退,去与友军汇合了。 罗皑一撤,胡季牦本想着乘胜追击,但听阮金鳌的兵士说,荣市主将阮多方正在率军撤出荣市,准备从海上逃生。胡季牦是气得两眼发绿,心下暗骂:他奶奶的,老子好不容易率军前来支援,你们就光想着跑路…… 胡季牦一面喝令阮金鳌的兵士,让其不得擅自东逃,一面派人去把阮金鳌找来。 阮金鳌还没来,杜子平的先锋人马倒是与胡季牦接洽上了。 胡季牦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杜子平的先锋官吼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行军磨磨蹭蹭的,坐失了天赐良机。要是早点儿发起偷袭,能容得了那占城罗皑据守炉门港,兴风作浪了这么久……” 那杜子平麾下先锋官知道是自己这边理亏,也不敢顶嘴。但这事儿确实不赖他,他是完全听命于杜子平的。杜子平不让他出击,他哪敢擅作主张? 胡季牦还没骂完,阮金鳌来了。胡季牦冲那杜子平的先锋官摆摆手,让他们迅速去追击罗皑的人马。那先锋官如逢大赦,赶紧溜了。 胡季牦问阮金鳌道:“听阮将军麾下兵士说,你们正在准备撤退?” 阮金鳌立即是将阮多方的撤退计划讲与胡季牦听,可胡季牦还没听完,就怒道:“荣市防线是黄老将军与黄奉世将军两代人倾心打造,在抵御占城兵的北上进攻中可谓是固若金汤。你,你们,就这么放弃啦?” 要是早几年,胡季牦这么训斥阮金鳌,阮金鳌只得听着。可现在不一样了,阮金鳌不仅是正四品的神武军将领,而且可以称得上是阮多方麾下第一号红人。连阮多方的亲弟弟阮诃都还得忌他三分,他怎么忍得了胡季牦这么一个后生晚辈当着众兵士的面训斥他? 阮金鳌决定给胡季牦碰个软钉子,便辩解道:“阮将军带领我们在荣市苦战多日,伤亡惨重,再不走就要全军覆没了。末将也只是执行阮将军的命令而已。” 胡季牦道:“先前援军未至,你们说想突围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我和杜子平将军的援军已至,你们还逃什么逃?赶紧招呼你们的人马,立即跟我到荣市去!” 什么?回荣市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阮金鳌好不容易带着人马到了这里,再向前走十多里,就到了海边,就可以乘船北上了。现在返回荣市?那不是傻吗? 想到这些,阮金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禀将军,末将奉阮将军之命,任务还未达成之前,岂有再奉胡将军之命的道理?待末将先率军抵达海边,完成了阮将军交待的任务之后,再回来向胡将军请罪!” 阮金鳌搬出了阮多方,以为胡季牦这回是拿他没办法了。虽然胡季牦的官阶比阮多方高,但阮多方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胡季牦曾与阮多方结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二人见了面,胡季牦还得管阮多方叫一声“大哥”。 可让阮金鳌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搬出了阮多方,竟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胡季牦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虽然不是我的部下,但本将军现为枢密院大使,有权处理大陈国的一切军务。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带着你的人马跟我回荣市!” 现在阮多方的大军估计大部分都撤出荣市了,现在回荣市,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也。阮金鳌绝不会去干这种傻事。 面对胡季牦咄咄逼人的态势,阮金鳌抱了抱拳,说道:“本将军奉阮将军之命,正在执行军务。胡将军,对不住了!”说完,阮金鳌就呼喝着麾下的兵士,准备走人。 面对如此奇耻大辱,胡季牦杀心顿起。胡季牦明白,杀了阮金鳌,那就彻底得罪了阮多方。但是今天不杀这个阮金鳌,他这个堂堂的枢密院大使何以在军中立威? 胡季牦没有过多犹豫,他朝身边的猛禽突击队队员喝道:“给我把阮金鳌拿下!” 第八百六十七章 怒斩阮金鳌 话说胡季牦一声暴喝:“给我把阮金鳌拿下!”那帮猛禽突击队的哥们儿早盼着胡季牦这句话呢。这阮金鳌竟然当从不把胡季牦放在眼里,这要传扬出去,胡季牦以后还怎么服众? 猛禽突击队迅速出击,阮金鳌的亲兵见对方动了真格儿,也立即来保护自己的主子。可阮金鳌的亲兵哪知道猛禽突击队的实力?三下五除二,阮金鳌身边的亲兵就被猛禽突击队给砍翻了二十多人,而阮金鳌的脖子上也多了数把刀。 到了这个时候,是该阮金鳌求饶的时候了。只要阮金鳌求饶,胡季牦这面子上就过得去了。说实话,胡季牦也不想因为阮金鳌的事儿,与阮多方扯破脸皮。 可这阮金鳌似乎成了胡季牦肚子里的蛔虫,他似乎料定了胡季牦不敢拿他怎么样。他不仅未跪地求饶,反而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气概,嚷嚷着让胡季牦放了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胡季牦冷冷地盯着阮金鳌,终于对猛禽突击队员说出了那三个字——砍了他! 一颗人头落地,一道血柱冲出,阮金鳌同志就此走完了他的一生。 胡季牦用长枪挑起阮金鳌的人头,对阮金鳌麾下兵士喝道:“阮金鳌目无上级,无视大陈律令,死有余辜!尔等随我速回荣市,违令者,斩!” 当胡季牦率着队伍直奔荣市时,迎面就遇上了阮多方的队伍。虽然没有看见阮多方,胡季牦还是立即喝止了阮多方的队伍,让众兵士随他回荣市。 有几个低级军官上前来解释,说是奉了阮多方之命撤退。胡季牦也不再多言,让麾下兵士拿出阮金鳌的首级。 那几名低级军官吓得再不敢多言。很快,阮云儿出现在了胡季牦面前。 胡季牦告诉阮云儿,大军立即回撤荣市。 阮云儿惊道:“荣市现在可能已经被占城兵占领了,现在回去,不是找死么?” 胡季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以大陈国枢密院大使的身份命令你们迅速折回荣市,再有违令者,阮金鳌就是你们的榜样!” 看见阮金鳌那血淋淋的人头,阮云儿也是吓了一跳,他立即招呼麾下人马折回。不过阮云儿还是有些担心,就这么折回荣市,这不是给占城军送人头么? 面对阮云儿的疑惑,胡季牦笑道:“阮将军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战争?就是一方放弃一座城池之后,又突然杀了回来的?” 阮云儿搔了搔头皮,说道:“还真没有过这种事儿?有城池不守,放弃了城池,再回头去攻城,估计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胡季牦笑道:“这就对了!我相信这会儿刚刚占领了荣市城的占城兵也绝不会想到,咱们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胡季牦这么一说,阮云儿立即兴奋地说道:“对呀!” 还不待阮云儿拍胡季牦的马屁,就有兵士来报,说阮多方、阮快求见。 胡季牦见到了阮多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是枢密院大使的身份,而故意压阮多方一头,反而是十分恭敬地对阮多方抱了抱拳,道:“大哥,别来无恙啊!” 阮多方已知道胡季牦斩了阮金鳌,但阮金鳌顶撞胡季牦这是众兵士都看见的,他也不便因此发作。只好说道:“胡将军,占城兵围攻荣市多日,咱们要再不撤,兵士们都得折那里了。” 胡季牦现在不想跟阮多方在这里扯这些没用的,他知道阮多方耍嘴皮子的功夫甚是了得,跟他扯半天淡,除了贻误了战机,没有任何作用。 胡季牦单刀直入地问道:“咱们的人马全部撤出了荣市城没有?” 阮多方答道:“现在这光景,应该是全部撤出来了。我让弟弟阮诃、阮八索在后面殿后,要不咱们在此处歇歇脚,顺便等等他们?” 胡季牦摆了摆手道:“荣市防线是黄家两代人的心血,咱们不能就这么白白对占城兵拱手相让。让你的人马立即跟我杀回去,杀占城兵一个措手不及。” 阮多方可不想回去,但胡季牦现在可是枢密院大使,他不会傻得跟阮金鳌一样,去当面顶撞胡季牦。于是,阮多方便想出了一个消极怠工的主意。他告诉胡季牦,前日他与占城兵作战,受了些内伤,现在骑马都有些吃力,这去杀荣市城的回马枪,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阮多方诈伤,胡季牦也没办法揭穿他,只好说道:“大哥受苦了!这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小弟吧!” 说完,胡季牦便安排阮多方的亲兵,用马车拉着阮多方去海边的战船上养伤。至于阮多方麾下的兵士,则全部随自己去进攻荣市。 安排完这一切,胡季牦对阮快抱拳道:“阮将军,晚生斗胆请将军率军为我助阵,去从占城人手中夺回荣市。” 虽然阮快是胡季牦的岳父,但这却是个秘密的岳父,不能对众人公开。因此,在众兵士面前,胡季牦还是得称其为“阮将军”。不过,胡季牦在他面前自称“晚生”,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就连与阮快同辈的阮云儿,也享受不了这个待遇。 阮多方虽是阮快的侄子,但胡季牦是他的亲女婿,现在胡季牦请他一同杀回荣市,阮快自然是没有二话可讲。 众兵士见阮多方已走,资格最老的阮快、阮云儿皆随同胡季牦去杀荣市的回马枪,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是跟着走呗。 就这样,胡季牦很快又收拢了阮诃、阮八索的人马,在黄昏时分突然杀回了荣市。荣市的占城兵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白天刚刚弃城而走的大陈兵,晚上又杀回来了。 由于疏于防范,胡季牦不仅是夺回了荣市,还将占城兵杀得大败。夺下荣市之后,胡季牦率兵一路追击,打得以罗皑为首的占城兵诸将领是抱头鼠窜。 三天之后,蓝江北边的占城兵全部被迫退回蓝江南岸。双方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势均力敌的态势。不过占城兵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现在他们的人马在清化、义安、荣市等地兜了个大圈子,又被迫退了回来,真是没占着什么便宜。 十多天之后,制蓬峨见无机可乘,只得再次下令退兵。 捷报传回升龙城,太上皇陈叔明和皇上陈日炜大喜。胡季牦班师之后,太上皇陈叔明立即任命胡季牦行海西都统制,节制水陆诸军。 胡季牦也曾单独面见过陈叔明,说自己当时保举阮忌为清化中郎将,也是为了稳定清化局势的权宜之计。如果太上皇和皇上觉得阮忌不适合继续在清化任职,完全可以过段时间后,找个由头,将阮忌调离清化府。 陈叔明当然理解胡季牦当时保举阮忌的用意,他只是冲胡季牦摆了摆手,意思是这事儿不用再多言了。 而杜子平由于贻误战机,便主动以身体患疾为由,请求辞去官职。陈叔明和陈日炜都明白,杜子平这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陈叔明批准了杜子平辞官的请求,但在其辞官之后,还是单独召见了他。陈叔明对杜子平说了好些勉励之言,让其放下思想包袱,先回家安心养病。杜子平自然是对陈叔明感激涕零,他甚至是有点儿无地自容。 至于阮多方,虽然擅自撤兵,差点儿酿成大错,但陈叔明念其好歹在荣市临危受命、坚守多日,也并未过多责罚。 当然,在阮多方的问题上,皇上陈日炜也是在陈叔明面前为其说了不少好话。因为陈日炜明白,胡季牦这人太过于正直,可能很难为自己所用。现在杜子平去职了,满朝的少壮派中,也唯有阮多方能勉强跟胡季牦掰一掰手腕。如果阮多方倒了,不光是自己少了个助手,也是让胡季牦的实力又增强了一分。 而由于胡季牦斩杀阮金鳌一事,阮多方与胡季牦就此结怨。不过阮多方可阴得很,表面上他仍旧对胡季牦十分亲热,见面了就是兄弟长、兄弟短地唠叨个没完,一旦背过身去,他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也正因为如此,打这之后,阮多方可没少在陈叔明和陈日炜面前进献谗言、编排胡季牦的过错。 再来说说咱们在曲靖那边的情况。在等待沈大哥的日子里,刘镇案见我闲得无聊,还带着我去他老丈人家耍了一阵子。 话说刘镇案本也是发配之人,因曾经帮助过沈大哥,后来沈大哥自然也是要报答他的。成为了沈大哥的得力干将之后,在沈大哥和适尔的撮合之下,刘镇案也在安顺州娶了亲。 刘镇案的妻子是苗人,名叫革桑姆陇,刘镇案平常都叫她革桑。革桑的父亲叫午久姆陇,正是安顺州治下关索岭一个苗人部落的首领。早年间,午久姆陇曾与适尔结拜为兄弟。适尔后来发达之后,多次请午久姆陇出来为官,但午久姆陇不想掺和官事。不过,午久姆陇的子侄一辈,倒是有不少在在普定府仕官。 第八百六十八章 明军入滇 说到这刘镇案的岳父和妻子,大家或许已经发现了。这苗人的姓名似乎与咱汉人不同,是名在前、姓在后。刘镇案的岳父和妻子,其姓氏正是“姆陇”。 这关索岭地处安顺州通往曲靖的要道之上,因当年关羽之子关索随诸葛亮南征孟获曾屯兵于此,关索岭由此得名。相传,诸葛亮七擒孟获,有五次是在关索岭。 这关索岭一带,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高低起伏,地形复杂多样。要论游山玩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由于我与沈大哥是结拜兄弟,我在关索岭的苗人部落,自然是受到了午久姆陇的热情招待。 直到七月底,咱才在曲靖见到了沈大哥。 沈大哥听说我在曲靖等了他快两个月,这会儿见了我,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沈大哥从他把这经营贸易的大本营由安顺州搬到曲靖府说起,直说到他西入大理、丽江,并深入到藏民聚居地的诸多趣事。 看沈大哥说得有声有色,我也不便贸然打断他,便充当了他的忠实听众。沈大哥便从当日下午,直唠叨到当日夜间。 见沈大哥兴致甚高,我便适时地插嘴问道:“大哥这几年应该算是为大明的西南驻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大哥的经营才能,我相信这些年也是收获颇丰吧!” 我这么一说,沈大哥倒是摇了摇头道:“要说这些年,钱也算是挣了不少。但这些钱大部分都用于岳父大人屯兵,我和岳父大人倒真是没落下几分。”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再看看他的面色,似乎有几分落寞,我心中便已明白了八九分。当然,沈大哥绝不是因为钱没落到自己口袋,而心中落寞。我从沈大哥眼神中看出的是一个为人父、为人夫的汉子,觉得对家小的亏欠,而表现出的那种落寞。 我试探着问道:“大哥是不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长年在外奔波,疏于对家人的照顾,却又没有给孩子攒下丰厚的家资?” 我这么一问,沈大哥突然是眼中一亮,扯着我的右手,说道:“还是兄弟了解我!其实这些年来,我要是想给几个孩子留下点儿财产,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会做得滴水不漏,让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我始终觉得,如果真这样做,心中实在难安!” 我点了点头,说道:“大哥的心思我明白。大哥作为被发配之人,能被适尔大人厚爱,以大哥的为人,是绝对做不出那些事情的。” 沈大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道:“要说这些年,沈大哥和适尔大人为明军也做得够多的了。大哥有没有想过激流勇退,远走高飞呢?” 沈大哥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只要岳父大人还在普定府主事一天,我就一天不能离开。另外,兄弟你可别小看了我做这件事情的意义。其实这不光是关乎着岳父大人,更是关乎着普定府千千万万个家庭。” 沈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诧异。说这事儿关乎着适尔大人,我绝对同意。但说这事儿还关乎着普定府千千万万个家庭,我觉得有些夸张了。 沈大哥从我的眼神中,看穿了我的心思。沈大哥便以刘镇案为例,说刘镇案的岳父午久姆陇的部落里,有好些人就跟着刘镇案跑大陈国这条贸易线路。这条贸易线,不仅为适尔屯兵提供了大量的经费,更是养活了好多人。如果没有这条贸易线,他们这个部落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富足…… 沈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恍然大悟。这每一条贸易线,不仅是带动了好些青壮年就业,也是大大地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要是没有沈大哥开辟的这条贸易线,当地居民的好些优质农产品,就只能是烂在地里。没有交流,何来的发展? 想到了这些,我才明白了沈大哥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坚持跑马帮;想到了这些,我才明白了昔日富可敌国的沈万三,何尝不是怀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我问沈大哥:“那你一直要跑下去?” 沈大哥点了点头,道:“只要岳父大人还需要我,我就绝对不会停下来。” 看着沈大哥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想想他之前因为亏欠妻子、孩子的落寞,我话风一转说道:“大哥,这次我专程来找你,其实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沈大哥听我这么一说,倒是显得饶有兴致。我立即将龙头那边新港口的建设、运营情况跟沈大哥详细地说了起来。 我这一说,直说到深更半夜。尤其是沈大哥听我说那麻祖义为了帮咱们的新港口拉客源,便客串起了海盗的勾当,沈大哥是拍着巴掌大笑道:“妙啊!真是妙啊!陈元贵这个‘馊主意’出得好!麻祖义这小子也真是个人才!他日有机会,我得会会这小子!” 我笑道:“大哥,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带你去南洋走一遭。” 沈大哥一拍我的肩膀,说道:“一言为定!” 我告诉沈大哥,既然他想继续在这茶马古道上跑马帮,我自然是尊重他的决定。但如果有一天,情况发生了变化,请立即来大陈国。我们在龙头的新港口项目,以后每年都将获利颇丰,他们这一大家子要是去了龙头,不说能快活似神仙,但锦衣玉食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沈大哥听我说了这些,也是兴奋地说道:“好呀!当初听你劝,投资南洋,这的确是一步好棋!从此以后,我也不必要再为香保他们这几个孩子担忧了!” 在曲靖又盘桓了一段日子之后,咱们跟着刘镇案的马帮回到老街。等咱们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了。而此时家里可是够忙活的,思淑和兰儿正预备着下个月梦寒与黎景琦的大婚。 此时的黎景琦早已不再是一年之前吏部的正七品笔帖式,而被季牦要到工部,担任一个正六品的郎中。虽然黎景琦官位不高,只是正六品,但工部中的人都知道他与季牦、季貔的关系,当季牦、季貔不在升龙城之时,黎景琦实际上成了工部真正的管事人。 当然,站在季牦、季貔兄弟的角度,有了黎景琦替他们在工部盯着,即使他们因为征战,长年不能回升龙城,也不用担心大权旁落。 除了梦寒与景琦的婚事,思淑还告诉了我一个更大的好消息。那就是红玉在一个月之前,给季牦生了个儿子,起名元澄,算起来刚刚满月。 听说自己当爷爷了,我真是笑得合不拢嘴。 十月初八,梦寒与景琦的婚礼如期举行。当日,在升龙城的文武百官,一个不落、全部到场,场面甚是壮观。太上皇陈叔明、皇上陈日炜都派太监来赏赐了礼物,鉴于身份特殊,他们当然是不便亲自到场。 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我本来打算要去龙头一趟的。但由于季牦、季貔兄弟的猛禽突击队要配备火器,这兄弟二人事情实在太多,便再三请我帮他们为此事把关。 想想这火器之事本就是机密之事,交给外人操持,我也是不放心。只好是从升龙到海阳基地、清化基地之间,跑了来回好几趟。这一下子,大半年的时间又晃荡过去了。 而回升龙之后,先是兰儿病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待兰儿病情好转,思淑又生病了。如此一来,前往龙头的计划在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也被继续搁浅了。 而就在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九月,朱元璋终于发动了对云南的全面战争。朱元璋命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率大军到达普定府。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闻讯大惊,立即派遣司徒、平章达理麻领十余万精兵屯驻曲靖以抗拒明军。 达理麻哪里是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的对手,傅友德他们很快便攻下曲靖,并活捉了达理麻。沐英还办了一件相当漂亮的事儿,便是告诫俘虏的两万多元军不得再助纣为虐之后,悉数将其放归家乡。这一下,元梁王在云南的人心顿失,诸多官员、将领纷纷跑路。 攻下曲靖之后,傅友德亲率一支兵马北上乌撒(今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一带)、昭通,去歼灭驻守在川滇咽喉地区的元军主力;而蓝玉、沐英则率军直取昆明。 此时,由于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早已与大理段氏反目成仇,面对大举入滇的明军,段氏自然是坐山观虎斗。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唯一寄于厚望的乌撒、昭通一带的元军主力被傅友德拖住。面对众叛亲离、明军压境的局面,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正月自杀身亡、以身殉国,算是对得住他的先祖忽必烈了。 不过,元梁王自杀身亡,并不代表着明军就已完全平定了云南。一些元军的残余、一些当地的土司仍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妄图形成自己的割据势力。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不幸之年 话说元梁王自杀身亡之后,云南陷入了混乱的局面。一些元军残余以及当地土司,欲形成割据势力。当然,这其中最大牌儿的当属大理段氏。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不得不陷入了繁忙的剿灭元军残余势力的琐事之中。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请大家记住这个年份。这一年,对于我和沈大哥、常二哥来说,都是一个十分不幸的年份。这一年,对于朱元璋来说,也是十分不幸的。 按照正常的顺序,应该是先介绍朱元璋,接着是沈大哥,然后是常二哥,最后是我。但为了叙事的逻辑性,咱们还是按照时间顺序,先从我自己说起。 就这这年年初,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自杀身亡之后,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继续用兵,不断扫除元军残余。而宝山乡的马家,在这次战乱中遭遇了巨大的变故。 先是马里金在与明军的作战中身亡,接着是宝山乡被元军占领,马家作为元军治下云南的贵族,自然是受到了明军的“重点照顾”。 马里金的母亲温氏在马家被明军占领后,受惊吓而亡。而马里金的妻子温氏本想带着几个孩子逃命,还没跑多远,便全部被俘。 按照正常的情况,温氏和几个孩子逃脱不了被发配边远苦寒之地的命运。但这一切,因为马和而改变了。 当明军俘虏了温氏及几个小孩子之后,一个低级军官见马和生得眉清目秀,便对身边的几位兵士说道:“这孩子当秀童可是个好苗子,发配边远之地,着实可惜了!”说完,发出一阵浪笑。 在这里,有必要给大家普及一下,这个“秀童”是个什么东东。 这秀童,也称娈童,就是与男人发生性行为的男童和少年,一般都是相貌英俊、漂亮的男孩子。用专业术语来讲,这秀童就是“小受”。 不过这秀童,也分为两种,一种是阉割版,一种是非阉割版。阉割版,便是将这小孩子阉割了,防止其在生长发育期显现出雄性特征,继续保持其相貌英俊、招人怜爱的特点。而这非阉割版,自然随着身体的发育,效果要差上许多了。 而以马家当时的境况,如果马和被选为秀童,自然是逃脱不了阉割的命运。 那低级军官捏了捏马和的脸蛋儿,笑道:“小心肝儿,想不想从此跟着爷在军中吃香的、喝辣的?” 马和当然不知道这当秀童是干什么,但这低级军官表现出的这副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当时还不满十一岁的小马和,用稚嫩的声音回复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那低级军官和那群兵士听小马和这么一说,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笑过一阵之后,那低级军官正色道:“要杀你们全家,如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是看你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了。爷现在是给你一个拯救家人的机会,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入军,我便放了你们家其他人。” 最后这句话,对当时马家所有的人,无疑是有巨大的杀伤力的。别说是温氏了,就是马和的几个姐姐,甚至是那个有些智障的哥哥马文铭都明白,只要马和跟着这帮明军走,马家就安全了。 不过,马和的姐姐和哥哥当时并不明白,马和跟着这些当兵的走,那意味着什么。而温氏,自然是明白的。 马和虽然不是温氏亲生,但这些年来,她和自己的婆婆温氏一直拿马和当马家亲生的儿子看待。这会儿真要让马和入火坑,她还真是狠不下这个心。 马和当时也不明白去军中当秀童意味着什么,但他听那低级军官说,只要自己愿意跟他们走,便可以挽救整个马家。他便决定要为马家做点儿什么。 小马和抬头看着那低级军官,半信半疑地问道:“如果我跟你们走,你们真能放过我的家人?” 那低级军官见马和心动,便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小马和见此情景,便十分严肃地说道:“那好!我跟你们走!” 说完,便径直走到温氏面前,双膝盖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孩儿不孝,恐怕今生不能再在母亲跟前侍奉!” 到了这个时候,温氏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也突然跪在马和面前,搂着小马和,一边哭泣,一边说道:“儿啊!你不能跟他们走呀!” 小马和也是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娘,请恕孩儿不孝!您就只当从来没有生养过我!如果我一个人,能换回整个马家的平安,我死而无憾!” 温氏明白,小马和这是做好了死的打算。但现实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们还做其他的选择。要么是小马和就此入火坑,要么就是马家全家就此入火坑…… 情绪已经失控的温氏,终于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她紧紧抱着小马和,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个秘密。 小马和听说自己的真名叫“胡和”,一时呆在了当场,以至于后面别人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 就这样,小马和在几乎丧失了思维的情况下,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跟着那帮明军走了。以至于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只记得当时温氏给他说的两件事:一是他的真名叫胡和;二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宝刀,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的。 小马和入了明军军营之后,很快便被阉割了。不过那帮明军倒还对他不错,并没有虐待他,而且对他还挺照顾。直到两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小马和被阉割的伤口痊愈了,他才被送到一位明军高级军官的大帐。 经过在明军军营两个多月的耳濡目染,小马和知道了秀童的真正意思,他也明白今天晚上意味着什么。不过小马和并不甘心自己从此在军中被人沦为玩物,他决定以死给这些明军一个警醒。 当这位明军高级军官宽衣解带之际,小马和突然从腰间摸出那把陨铁宝刀,朝这明军高级军官胁下刺去。这明军高级军官也算是反应迅速,很快便制住了小马和。 就在这明军高级军官恼怒万分,准备叫人将这小秀童拖出去砍了之际,他突然看见被他打落在地的陨铁宝刀。这明军高级军官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惊讶地看着被打倒在地的小马和,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谁?” 话说这位明军高级军官不是别人,正是蓝玉麾下得力干将、也是咱的老熟人裴德龙。 裴德龙拾起这把小刀,抚摸着刀柄上那颗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刀身刻着的“水”字。裴德龙知道,这柄刀本应为昔日锥子山三当家张思淑所有,但这柄刀怎么会落入这个小秀童手中呢? 面对裴德龙的逼问,小马和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除了恶狠狠地盯着裴德龙,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由于小马和极不配合,裴德龙问了大半夜,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得已,裴德龙只得让麾下士兵将小马和看管起来。第二天一早,裴德龙立即找到了最初带小马和入军营的那名低级军官和那帮兵士。 但那低级军官和那帮兵士也不知道小马和的身份。不过他们还是告诉了裴德龙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信息,那就是小马和在与其母亲别离之际,其母亲告诉他并非为自己亲生,她说这小马和真名叫胡和。 得此消息,裴德龙心下大骇,立即带着小马和,找到了蓝玉。 在蓝玉的大帐,裴德龙在蓝玉耳边嘀咕了几句,蓝玉立即屏退了左右。整个空空的大帐,只剩下蓝玉、裴德龙和小马和三人。 蓝玉从裴德龙手中接过那柄“水”字号宝刀,仔细端详了许久。 半晌,蓝玉才问马和道:“你姓胡?” 小马和仍然是极不配合,将头扭向一边,一言不发。 蓝玉也不以为意,从随身行囊中,拿出了自己的陨铁宝刀。蓝玉将自己的陨铁宝刀和那把“水”字号陨铁宝刀一起递到马和手中,说道:“你看看这两把刀有什么不同?” 这两把宝刀虽然造型一样,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马和的“水”字号宝刀的刀柄上镶有一颗“鸽血红”宝石,而蓝玉的这柄刀的刀柄上镶嵌的是蓝宝石;马和的宝刀刀鞘上镶嵌有六颗绿松石,而蓝玉的宝刀刀鞘上只镶嵌了四颗绿松石。 小马和没有想到这明军军官能拿出一柄与自己的宝刀十分相似的宝刀,便疑惑地看着蓝玉。 蓝玉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两柄宝刀十分相似,他们的主人之间应该颇有渊源?” 马和点了点头。 蓝玉回头问裴德龙,“你的宝刀呢?” 这下,让小马和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这个前些天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的明军将领,竟然也拿出了一柄和刚才那柄镶蓝玉石的宝刀一模一样的宝刀。 小马和见了这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宝刀,惊得是合不拢嘴巴。 第八百七十章 好色不乱乃英豪 蓝玉见小马和十分惊讶,便指着这两柄宝刀刀身上刻着的字,说道:“这两柄宝刀,一个刻了‘甲’字,一个刻了‘乙’字。除此之外,再难找到区别。而刀身的另一面,都刻了一个‘锥’字。包括你的那柄宝刀,也有一面是刻了‘锥’字的。你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马和茫然地摇了摇头。 蓝玉轻声问道:“你想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吗?” 小马和没有作声,但蓝玉从小马和的眼神中已看出了他的期盼之情。于是,蓝玉跟小马和讲起了这些陨铁宝刀的来历。 听完蓝玉的话,小马和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自己极有可能与眼前的这两位明军将军有着莫大的渊源。 看小马和这惊讶的模样,蓝玉问道:“听说你在被拉入军营之前,你的母亲说你并非她亲生,你也不姓马,而应该姓胡,是真的吗?” 小马和看着蓝玉那和蔼的眼神,终于是点了点头。 蓝玉问道:“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你想找到他们吗?” 小马和再次点了点头。 三天之后,一队神秘的明军再次来到宝山乡马家。不过,这队明军并不是来找马家麻烦的,而是来探寻小马和的真实身份的。 这队明军的领头之人正是蓝玉和裴德龙。不过当时马里金已死,马里金的母亲温氏也死了,唯一知道小马和真实身份的马里金之妻温氏与我和未了只有一面之缘。温氏只是曾听丈夫说起过,他当年救过这孩子生母的性命。至于这孩子的生父、生母叫什么名字,她都搞不清楚,只知道孩子本姓胡,名叫胡和。那把陨铁宝刀正是其亲生父母临走之时留下的。 本想探寻我的下落,但蓝玉、裴德龙并未能如愿,不免有几分失望。 蓝玉告诉温氏,他们与小马和的父母有莫大的渊源,他们将带小马和回应天。就算他们不能帮小马和找到亲生父母,他们也不能让小马和终生在云南这偏远之地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不过,蓝玉让温氏不用担心。即使小马和从此将离开他们,但他们马家从此会得到明军的庇佑。 温氏还能有什么话说?本来她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小马和,没想到这还没过几天,便见到了小马和。看这两位明军将军对小马和如此重视的样子,这小马和将来说不定还真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如果真是那样,她们马家又将重振门楣,将来她死了,也好向死去的丈夫有所交待。 两天之后,一件让温氏更加感动的事情发生了。当初来马家抢走小马和的那帮明军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马家。裴德龙告诉温氏,这帮人是死是活,全凭她的发落。 面对这群被五花大绑的明军的苦苦哀求,温氏心软了。她告诉裴德龙,这帮人虽然可恶,虽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化解仇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时间冲淡一切,将爱与和平的种子播进每个人的心间。 在这里,我们必须要为温氏点个赞。 数天之后,明军征南大将军大帐之中,傅友德、蓝玉、沐英这征南大军三巨头齐聚帐内。不过这三巨头碰头,除了研究下一步的军务,还有一件事情,便是如何安置这小马和。 傅友德和沐英听说这小胡和就是我胡硕的儿子,也是十分惊讶。不过为了掩饰小胡和的真正身份,三巨头议定,以后仍称其为马和。 由于小马和已被阉割,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三巨头一致认为,小马和最好的出路便是入宫。不过不是入朱元璋的宫,去侍候朱元璋,而是入东宫,去侍候太子朱标。 因为小马和现在太小,去侍候朱元璋很难有出头之日,不如去入东宫。将来朱元璋驾崩之后,朱标即位,小马和正好可以借东风上位。 另外,让小马和入东宫,可是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便是朱标当年娶了常二哥的女儿常琳为正妃,常琳在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为其生下了嫡长子朱雄英。不过可惜的是,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常琳为朱标生下第三个儿子朱允熥之后(朱标的第二个儿子朱朱允炆非常琳所生),因难产致死。 蓝玉甚至为小马和入东宫的身份都谋划好了,那便是给外甥朱雄英当书僮。蓝玉想得倒是挺长远,这朱元璋归天之后,便是朱标继位;朱标归天之后,当然得轮到自己的外甥朱雄英继位。等到了那一天,这小马和由于从小侍候朱雄英,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年五月初一,在蓝玉派人护送小马和回应天的途中,还未过八岁生日的朱雄英意外病亡了。 稍微了解明史的人都应该知道,朱标在朱元璋归天之前病亡,朱元璋身亡之时,将皇位传给了皇太孙朱允炆。不过很多人不知道,这朱允炆并非是朱元璋真正的嫡长孙。朱元璋真正的嫡长孙是朱雄英,是常遇春的亲外孙。 如果朱雄英并未意外病亡,那么朱元璋死后继承其皇位的应该是朱雄英。如果朱雄英并未意外病亡,朱元璋在为孙子的继位道路做铺垫的时候,是不是会为其保留亲舅爷蓝玉、亲舅舅常茂呢?我想,以朱元璋之睿智,这肯定是大概率事件。 试想一下,如果是朱雄英继位,有蓝玉、常茂等人在,朱棣的靖难之役还能成功吗?如果是朱雄英继位,我胡硕会不会杀回大明,去帮助这个结拜兄弟的亲外孙去守住江山呢……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个如果。 常琳母子相继身亡,似乎是上天跟朱家开的一个玩笑,更是上天跟常家开的一个玩笑。因为常家丧失了成为真正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身份的机会,常家与改变家家族命运的机会擦肩而过,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又与当年常二哥墓前的石象生有关呢? 之所以说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对于常二哥来说、对于常家来说,是不幸的。那便是因为朱雄英的意外身亡。 对于朱元璋来说,痛失皇长孙,无疑是不幸的。但就在他的皇长孙朱雄英意外病亡之后,他一辈子最信任的人马皇后因为朱雄英之死伤心过度,也病倒了。三个月之后,马皇后也病亡了。 朱元璋是个男人,也是个好色的男人。虽然他宠幸的后宫不是一个两个,虽然这后宫之中不乏贤良淑德之人,但他真正信任的唯有这个姿色并不算出众的马皇后。 为了表达对马皇后的哀思,马皇后死后,朱元璋一生再未立过皇后。“好色不乱乃英豪”,后世冯梦龙先生对“色”字的评价,用到朱元璋身上,最为贴切不过了。 由于朱雄英的意外身亡,等小马和到了应天之后,送他入东宫的计划就此搁置了。好在当时刘聚大哥他们这帮锥子山的老兄弟都已搬到了应天,应天还有蓝玫、朱同等人,为小马和暂时找个栖身之地,并非难事。 不过在这里不得不交待的一点是,当时的霏儿已不在应天了。自从姣儿嫁给刘才之后,霏儿为了让俨儿潜心修学,便带着俨儿到了扬子江畔隐居,随朱异潜心修学。 说了洪武十五年是我和常二哥的伤心之年,亦是朱元璋的伤心之年,下面该轮到沈大哥了。 早在傅友德、蓝玉、沐英的大军刚入普定府之际,当时的大理总管段宝便打起了复国的主意。段宝是前文讲述过的那个凄惨故事男主角段功之子,段功死后,段宝继位。由于段功死于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之手,大理段氏与当时云南的蒙古政权就此分道扬镳。段宝便又当起了大理的土皇帝。 明军进军云南,段宝感觉复国大理、光宗耀祖的机会来了。于是,段宝派亲叔叔段真找到了傅友德。段宝在给傅友德的信中表示,大理段氏愿意从此投靠明廷,还能帮明军击败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的军队。 不过,段宝希望能依照唐朝、宋朝的先例,让段氏在大理独立成国。以后,大理作为明廷的藩属国,每年将向明朝廷献小贡一次,每三年献大贡一次。 让大理独立成国?开什么玩笑? 傅友德能答应这事儿?他要敢答应,朱元璋非得剐了他! 傅友德十分严肃地告诉来使段真,明军所到之处,自有苍天眷顾、神龙相助。大理段氏遭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陷害,从此结下世仇,明军这次不光是来攻下云南的,也是来为他们大理段氏报仇血恨的。 面对傅友德如此生硬的拒绝,“胸怀大志”的段宝羞愤难当,一下子病倒了。 接下来,明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连克曲靖、昆明等地,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走投无路,不得不自杀殉国。明军连战连捷的消息传到大理,本就卧病在床的段宝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嗝儿屁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疯狗杨苴 段宝死后,其子段明继位。段明见父亲忧愤而死,决定继承其父遗志,为大理复国继续努力。 段明再派使者找到傅友德,详述了云南乃偏远之地,瘴气大、湿气重,北方之人很难适应当地气候。另外,云南为多民族杂居地,各族势力错综复杂、难以管束。明军在云南驻军,实是劳民伤财之举。不如由他们大理段氏帮助明廷打理云南,如此省心省力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段明的这些大道理,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儿道理。但他讲道理的对象不对,他如果派人去应天,找朱元璋,虽然朱元璋几乎可以肯定不会让大理复国,但对大理段氏肯定还是会有所依仗。 但段明还是找到了征南将军傅友德,傅友德岂会这么傻?这让大理复国,岂是他能作主的?甚至这种事儿,他在朱元璋面前提都不能提。 傅友德再次严辞拒绝了段明的使者,并以征南将军的身份宣布任命段明为大理宣慰使。傅友德还告诉段明派来的使者,让其迅速回大理,将自己的意思转达给段明。如果段明接受大理宣慰使的任命,就立即向朝廷上表谢恩;如果不愿意接受,就立即整顿好兵马,不日,大明的大军将开往大理。 面对傅友德的恐吓,段明真是被吓到了。不过,这人总还是要脸面的嘛!倘若段明就此屈服,那大理段氏的脸面何在? 虽然段明早已做好了投降明廷的打算,但调兵遣将、欲与明军死战到底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大理后面有点苍山,前面有洱海,号称天险。如此有利的地形条件,也是大理能立国数百年的根基。 不过面对傅友德、蓝玉、沐英这三大猛男,大理的天险不值一提。段氏很快败下阵来,大理被明军攻克。段明没想到自己败得这么快,败得如此狼狈,这前戏都还没做足,直接就完事儿了。 不得不宣布投诚的段明,也因为羞愧,一下子病倒了。 大理段氏归附明朝之后,傅友德、蓝玉、沐英平定云南的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大部分,还有一些小股残余,等待他们去肃清。 傅友德、沐英立即分兵攻取其他地方,而蓝玉则从大理班师昆明。可就在这年八月,立志继承父亲“遗志”的段明,来了一个“不成功,便成仁”,一下子也病亡了。 大理段氏刚刚归顺明朝,段明又还年轻,还没有子嗣。他这一死,大理立即陷入了混乱的局面。 惊闻段明突然病亡,蓝玉在昆明哪里还坐得住,立即来着大兵西进大理,欲帮助段氏稳定住大理的局面。 蓝玉走后,昆明只留下不足万人的明军,而且这些明军以老弱病残和伤兵居多。而驻守昆明的明军将领,乃小将冯诚。 这冯诚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与季牦、季貔兄弟,还有常茂、常升等人一起在朱老爷子处念书的冯国用之子。 小将冯诚带着不足万人的残兵守昆明,这可给了一些人机会了。这其中领头之人,便是宣布归附明军的土司杨苴。 这杨苴又是何许人也? 话说杨苴本是昆明东部路南州(今石林彝族自治县)的彝族土司,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统治云南期间,他与元梁王过从甚密,还将女儿许配给元梁王为妾。也正是因为有了元梁王的大力支持,杨苴成了昆明一带实力最强的土司。 元梁王兵败自杀以后,杨苴自忖着不是明军的对手,只得主动向征南将军傅友德投降。不过杨苴心中明白,明军只是现在忙于各地清剿元军残余,无暇顾及他。一旦等明军平定云南全境,他这个元梁王昔日的死党必定被刨出来。 正是出于这种担心,杨苴决定先下手为强。眼看着昆明兵力空虚,杨苴迅速联络各地土司官。杨苴声称,明军主力已班师,只留下少量兵力驻守昆明,眼下正是攻下昆明、赶走明军,各自割据为王的最佳时机。 为了鼓动其他土司,这杨苴还散布了大量假消息,甚至以大理段氏说事儿。说明廷将在云南境内取缔各土司官,连大理段氏的段宝、段明父子都接连被明军所害,大家如果不联合起来,下场就跟大理段氏一样,必遭灭门灭族之祸。 大理段宝、段明父子确实是死得也太凑巧了。杨苴这个消息一散布出去,那些妄想着世代在这边远之地当土皇帝的土司们哪里还坐得住?立即有人响应杨苴,一时之间有多股土司武装向昆明集结。 到了九月,杨苴号称已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昆明不日将拿下。 虽然这二十万大军,可能有些夸张。但当时昆明城内的冯诚确实是危在旦夕,仅仅凭着不足万人的残兵,如何敌得过声势浩大的土司军围攻。 闻听土司军欲攻昆明,正欲从乌撒(今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一带)北上东川的沐英急忙率大军回援。好在是冯诚继承了一些冯国用勇猛善战的基因,硬是凭着不足万人的残兵,撑到了沐英的大军回援。 沐英回师昆明,明军主力已班师的谣言不攻自破。沐英一鼓作气,斩首叛军六万余人,活捉叛军主谋杨苴。 杨苴被俘之后,沐英迅速对其进行了审问。杨苴自知罪孽深重,恐怕项上人头难保。但这哥们儿决定临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当初,杨苴号称在昆明周围已集结了二十万叛军,那些已跟随他起兵的土司,自然是少不了被杨苴检举。当然,这些人即使不被杨苴检举,他们也已经暴露。 杨苴不仅是检举揭发了那些答应随他起兵反叛的土司官们,就是那些没有答应他、甚至是明确表示不与他为伍的土司官,只要是他联络过的,他都揭发了。杨苴认为,正是因为这些人当初不跟他起兵,才导致叛军的兵力不足,最终被明军击败。杨苴恨这些人,他要拉这些人垫背。 就这样,沈万三的岳父适尔,也被杨苴给检举揭发了。当初杨苴确实派人联络过适尔,不过适尔都归附朱元璋好些年了,怎么可能与杨苴为伍呢? 可是这一会儿,杨苴就像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他甚至是发挥了自己善于把水搅混的特长,说自己得知昆明兵力空虚的情报,就是从适尔那里得来的。 杨苴知道,要把假话说得让别人相信,那就得说九句真话,然后夹杂着一句假话。如果是九句假话,夹着一句真话,那别人肯定是不信的。 杨苴告诉沐英,他当初派人联络了适尔。不过适尔并不答应随他造反,适尔不仅劝说他派去的联络人,不要造反。适尔甚至还声称,他们如果不悬崖勒马,就立即举报他们。最终,经过他派去的联络人苦苦哀求,适尔才未检举揭发他们。 不过,就在杨苴派出的联络人准备无功而返的前一天晚上,适尔的一个心腹向杨苴派去的联络人透露了一个消息,昆明城中兵力空虚。 你看看,这前面的话说得都是有模有样的,不说全部是千真万确,但至少不会让人生疑。而这最后一句,说适尔的一个心腹向杨苴派去的联络人透露了昆明兵力空虚的消息,那这事儿就不好判断了。 杨苴确实派人联络过适尔,杨苴也声称适尔并不赞同他起兵,但这昆明兵力空虚的消息究竟是不是适尔透露得呢?如果我们想取证,以证明适尔确实透露过这个消息,这很难;但是,如果适尔想证明,他没有给杨苴透露过这个消息,同样也很难。 当然,这杨苴不仅揭发了适尔,还一并揭发了好些这次并未出兵的土司官。 正是因为这事儿不好判断,沐英一时也没有办法。如果让沐英自己来判断,他不相信适尔有反叛之心。但对杨苴的这个审问,有许多官兵都在一旁。如果沐英将此事就此打住,将来这些被杨苴揭发之人,但凡有一人获罪,自己都难逃干系。即使这些人无一人犯事儿,今日的这个审问结果一旦传回朱元璋的耳朵里,自己估计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清了这些利害关系,沐英立即就此事给刑部写了个条陈。沐英说杨苴谋反之事事关重大,自己由于前线军务缠身,加之身边都是些大老粗,缺乏专业人才,要将如此复杂的案子理清楚,也不太可能。因此请刑部的这些专业选手出马,来厘清此案。 你看看,沐英这锅不得不说甩得相当漂亮。军务缠身、缺乏审理案件的专业人才,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刑部的人摊上这事儿就算心中不快,嘴上也不敢有半句埋怨。 当然,沐英也不是简单地甩锅就完了。毕竟他曾经受过常二哥的耳濡目染,内心深处还有一股浩然正气。 正是因为心中有这股浩然正气,沐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适尔就此被冤枉致死? 在给刑部上条陈的同时,沐英给当今皇上,也是自己的养父朱元璋写了封信。 第八百七十二章 铲旧土培新土 在给朱元璋的亲笔信中,沐英详细叙说了适尔这些年来在普定府为明军所做的贡献。沐英甚至指出,要不是朱元璋当初走出让适尔在普定府屯兵这步妙棋,要不是适尔这些年来在普定府苦心经营,他们的征南大军根本就不可能势如破竹般地拿下云南。 沐英说,适尔很可能是被杨苴冤枉的。甚至是那些被杨苴揭发的、并未随同杨苴发兵的土司官们,很有可能都是杨苴为了泄私愤,而故意陷害的。 很快,上给刑部的条陈、写给朱元璋的信,随同押送杨苴的人马一同回到了应天。 刑部的人被沐英称赞为专业人才,那办事儿效率就是刚刚滴。经过几轮会审之后,他们立即上奏朱元璋,建议将杨苴揭发之人,全部羁押到应天,然后再好好审理。 刑部的奏折得到了朱元璋的首肯,羁押适尔等人的入应天的命令迅速传到了昆明。这下,沐英慌了。他已经给朱元璋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了呀,怎么羁押的命令还是很快就传来了呢? 其实朱元璋的心思沐英哪里看得穿。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确实是让人心寒的,但这又是成大事者不得不为之的。 适尔在普定府经略多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如果不借此机会,将其铲除,将来必定养虎为患。就算适尔自己对明廷忠心耿耿、并无二心,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他的儿子、孙子仍旧对朝廷忠心呢? 朱元璋十分清楚,在云南这种土司官即土皇帝的偏远之地,要想让自己的政令畅通,最好的办法就是铲除这些土司官。 熟悉中国史的人应该都清楚,中国真正的大规模改土归流发生在清雍正时期,但真正播下改土归流种子的,却是咱们的朱元璋先生。只是受当时条件限制、受当时的国力限制,朱元璋没有办法大面积推行改土归流的宏伟构想,他能做的,只能是“铲旧土,培新土”。 何为“铲旧土,培新土”?顾名思义,那就是铲除一些实力较强、影响力较大的土司官,而新培植一些实力较弱、忠于明朝的土司官。唯有如此,明朝的政令才能在这些地方畅通;唯有如此,明朝才能牢牢控制住大西南。 也正是因为朱元璋有这个宏大的计划,沐英写给朱元璋的信就没有什么作用,适尔注定要成为朱元璋抛弃的对象。 就在洪武十五年年底,刑部的人来云南带走了诸多土司官及他们的僚官,这其中就包括适尔。好在是目前只是调查阶段,还没有定罪。适尔的家人只是被监视居住,并未遭到逮捕。而沈大哥由于并无一官半职,却人在曲靖,并未引起明廷的关注。 不过沈大哥自己虽然没事儿,但他岂能对身陷囹圄的岳父适尔坐视不理?要知道,沈大哥之所以不愿意离开云南、远走高飞,就是为了报答岳父适尔的知遇之恩。 由于岳父一家子已被监视居住,沈大哥自己当然不可能回安顺州。要不然,自己这发配的身份暴露了,岳父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沈大哥只好让刘镇案去一趟安顺州,由刘镇案给他的妻子,也就是适尔的女儿带话,由妻子去与岳父的家小接触一下,让他们不要太担心。其实最主要的是让岳父的家小,在这个特殊时期万万不可自乱阵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虽然沈大哥让岳父的家小不要担心,其实他自己对此事是没有丝毫头绪。岳父被押往应天,其实是凶多吉少。而以他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敢潜回应天救人的。 就算他敢潜回应天,他如今又能找谁帮忙呢?虽然这些年来,他人不在应天,但由于岳父适尔当着普定府的知府,对于明廷的一些大事件,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由于胡惟庸在两年前已被朱元璋处死,与自己还算有些交情的李善长、李存义兄弟虽然未因此事受到牵连,但李善长、李存义、胡惟庸同为淮西帮骨干人物,估计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而早年间沈大哥费尽心思搭上的马皇后这条线,由于马皇后的病亡,也全部付诸东流。 思来想去,沈大哥决定冒一次险,去找征南大军的左副将军蓝玉。自己与常遇春是结拜兄弟,而且早年间与蓝玉也有过几面之缘,沈大哥相信蓝玉应该不会出卖自己。 其实,沈大哥决定去找蓝玉,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此时的蓝玉虽然贵为明朝大将,但在朝中可是没有李善长、胡惟庸那种影响力,更别说对朱元璋有什么影响力了。 也正是因为沈大哥决定冒险去找蓝玉,他就得做好身份暴露的准备。刘镇案去安顺州之前,他特意交待刘镇案,安顺州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立即由刘镇案带着自己的家小到关索岭,在刘镇案的岳父部落里暂避。 沈大哥甚至是对自己的后事都交待好了。他对刘镇案作了一个揖,然后告诉刘镇案,如果他自己有什么不测,自己的家小就全部拜托刘镇案暂时照顾。等风声过后,让刘镇案将他的家小带到大陈国的老街,交给我照顾。至于曲靖大本营内,还有一些钱货物资,就全权交由刘镇案处理了。 送走刘镇案之后,沈大哥给我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由两个贴心的伙计,让他们来大陈国,一定要当面交给我。办妥此事之后,沈大哥就去找蓝玉了。当时的蓝玉刚刚搞定了大理之事,扶持段明的叔叔段世当上了大理宣慰使,返回了昆明。 当蓝玉见到沈大哥的时候,十分惊讶。当蓝玉听说沈大哥来找他的目的后,他就更加惊讶了。 蓝玉一直以为沈大哥早被我救走,远走高飞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大哥竟然做了普定府知府适尔的女婿。他更是没有想到,征南大军的物资供给能得到有效的保障,沈大哥是功不可没。 当蓝玉听说沈大哥是来让他帮忙救适尔之时,蓝玉一时也没了主意。因为适尔一事,蓝玉只是听说了一个大概,他根本就不了解当中的实情,他更不敢肯定,这适尔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 不过沈大哥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相求,蓝玉自然是不能不给他面子。蓝玉告诉沈大哥,对于适尔受杨苴牵连此事,他实在是毫不知情。他决定让沈大哥扮成自己的亲兵,二人一同去找右副将军沐英。因为这个事情,如果连沐英都不清楚,那就没有人清楚了。 听说要去找右副将军沐英,沈大哥显得有些犹豫。虽然是扮作蓝玉的亲兵,但蓝玉就这么突然跟沐英提及此事,难保沐英不会有所怀疑。 见沈大哥有些担心,蓝玉打消了他的疑虑。蓝玉告诉沈大哥,沐英当年几乎是常二哥的跟屁虫,而且跟我的关系也不错,绝对不会出卖沈大哥的。 就这样,沈大哥跟着蓝玉找到了沐英。 当沐英听说蓝玉是来询问适尔之事的,自然是十分惊讶,因为他怎么也想不通,蓝玉怎么会关心适尔之事。蓝玉与适尔之间,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呀?难道是有人托门路,托到了蓝玉这里? 面对沐英的疑虑,蓝玉表示,确实是有人托他帮忙,代为了解此事。 见蓝玉还算坦诚,沐英摇了摇头道:“凭直觉,我觉得适尔是被冤枉的。但是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能不牵连到家人,都算是万幸了!” 听沐英如此一说,蓝玉问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吗?” 沐英说道:“当时,杨苴一口咬出了那么多土司官。杨苴说适尔并未答应跟他一同造反,只是让心腹给他透露了昆明兵力空虚的消息。而且适尔也承认,杨苴确实派人联络过他。这些证据都对适尔相当不利,他想要自证清白,实在是太难了。还有……” 沐英虽然没有说下去,蓝玉已经听出,这其中还有内容。于是蓝玉追问,还有什么。 沐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想为适尔鸣不平。为此,我还专程给皇上写了封密信,说适尔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这封信似乎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看来,皇上可能……” 虽然沐英这话没有说完,但蓝玉和沈大哥都已经明白,皇上为此事动了杀心。沈大哥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倒是让沐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蓝玉的亲兵怎么会做出如此反应。 蓝玉见沈大哥如此失态,也就不再隐瞒了。他告诉了沈大哥的真实身份,以及沈大哥跟适尔的关系。 沐英听说这人就是沈大哥,立即向沈大哥追问我的下落。这时,蓝玉才反应过来,小马和之事,得对我有个交待呀! 听说了小马和之事,沈大哥告诉蓝玉和沐英,我就在大陈国。 沐英让沈大哥立即来大陈国找我,一定要将我带到昆明。一是跟我商量一下,如何妥善安置小马和。另外,也是跟我商量一下,如何搭救适尔。 第八百七十三章 命中缺水 为了迅速促成我前往昆明之事,沐英倒是在蓝玉和沈大哥面前,把我好好表扬了一番。说我足智多谋,说我当年在应天人脉甚广,说不定这次营救适尔,我还能出个好主意。 要说洪武十五年,确实比较火背。但值得庆贺的事儿,也还是有两件。 第一件,季牦的正妻,也就是徽宁公主陈秋儿,在这年七月也生下了一个儿子,起名胡汉苍。而季貔的妻子陈萱,也在这年九月生下了一个儿子,起名胡元咎。 第二件,那便是由季牦、季貔兄弟主导,再次击退了占城军对荣市、清化的进攻,并且让占城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然,这一战,阮多方也立下不小的功劳。但是,陈叔明明白,没有季牦、季貔兄弟的运筹帷幄,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至此之后,季牦牢牢地坐稳了大陈军中首席大将的位置。也正是从此之后,大陈军扳回了多年的劣势,在与占城军的战争中,渐渐地胜多负少。 也正是因为季牦、季貔兄弟陷入与占城军的苦战,为了给兄弟两个当好坚强的后盾,我在这一年放弃了去龙头的计划,一心为兄弟两个作战出谋划策。 洪武十六年(公元1383年)初,黄奉世从前线传回了一个消息,占城的广平发生暴乱,大陈国似乎有可乘之机。 闻听此消息,陈叔明在陈日炜的鼓动下,命季牦率水军偷袭河静港。虽然我也单独去劝过陈叔明,目前大陈国力薄弱,不宜劳师动众,但大陈文武百官皆赞同偷袭河静港,季牦只得出兵。 好在是大军刚刚出海,便遭遇风暴,只得暂回港内避风。陈叔明见出师不利,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便令季牦撤兵。 季牦撤兵之后,我便打算着去龙头。就在二月初,就在我准备出发的前几天,沈大哥派的两个贴心的伙计,带着沈大哥写给我的亲笔信找到了我。 拆信一看,我大吃一惊。适尔被羁押回应天,沈大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我立即再次取消前往龙头的计划,与众人商议着去一趟曲靖。能不能救出适尔,我心里没有一点儿底,但这个时候,我必须出现在沈大哥身边。 就在我们准备动身前往曲靖的前一天,沈大哥突然而至。当然,他是应沐英的要求,亲自前来请我去昆明的。 沈大哥亲自前来相邀,我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讲。赵忠义、丁德义的两个特战分队皆随我同行,再加上张天赐、吴成照,算上我,咱们一共去了三十七人。 考虑到先前沈大哥给我的信中提到过,让我照顾他的家小。而这些年来,沈大哥跑马帮也没给自己留下什么钱。此去搭救适尔,我自然是让吴成照带足了银子。 直到我们上路之后,沈大哥才跟我提起和儿之事。因为他知道,如果在我家里就提起此事,未了肯定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虽然我早就知道和儿会有此难,但亲耳听说此事,我难免还是会有一阵心痛。 三月初十,我在昆明见到了蓝玉、沐英二人。 蓝玉见了我,就要给我跪下请罪。我知道他是因为和儿之事,觉得有愧于我。 我赶紧搀扶起蓝玉,不让他跪。我反而宽慰蓝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 沐英见我如此大度,便岔开话题,说事已至此,和儿将来最好的归宿便是入宫了。他们先前计议将和儿送入东宫,但因为朱雄英之死,此事搁浅。待他们班师回应天之后,再促成此事。 听说他们要送和儿去东宫,我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此事不可。 二人不解我的意思,以为我不愿意送和儿入宫。于是二人开始劝解我,说和儿既然已经成了这样,只能是化劣势为优势,入宫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二人会错意了,立即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不赞成和儿入宫,而是不赞成和儿入东宫。 这下,不仅是蓝玉、沐英二人不懂了,就连沈大哥也搞不懂了。他们都说,和儿入皇宫侍候朱元璋,年龄还太小,很难有出头之日。还是入东宫最合算,将来太子登基,和儿必能就此飞黄腾达…… 我摇了摇头,说道:“和儿既不入皇宫,也不入东宫。” 我这么一说,三人都愣住了。 这事儿也不能说破,我只好对蓝玉、沐英拱了拱手道:“请二位想想办法,把和儿送到北平的燕王府中。” 我这么一说,三人是惊得合不拢嘴巴。要知道当时的北平与应天比起来,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地位,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当时的北平可是没有暖气的,一到冬天,那个日子可不好过。 朱元璋让四子朱棣前往北平就藩,是希望儿子为他守住北方的门户。在那个蒙古残余势力还在不断骚扰北方的年代,北平可是对抗蒙元残余势力的第一线。蓝玉他们三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将和儿送到那么个苦寒、危险之地。 见他们不理解,我只好编了套瞎话。我说和儿是金命,且缺水。按照五行的方位,北方属水,南方属火。火克金,因此当年我带着家人南逃时,和儿先是大病了一场,没能与兰儿她们的大部队一道走。后来跟着我入川、入滇,被留在了马家,谁知又遭了此难。而如果将和儿送到北方,正好可以解决他命中缺水的问题。 虽然我就是临机一动,编了这么几句瞎话,但沈大哥、蓝玉、沐英三人却是深信不疑。在那个年代,什么阴阳八卦、五行风水,那就是金科玉律。 果然,蓝玉听完此话,对我一拱手道:“胡大哥,你放心,我蓝玉一定将和儿送到燕王府中!” 此事说定,接下来就是如何营救适尔之事了。这事儿可就难了,咱们四人是研究了大半天,始终找不到一个妥善的方案。 其实问题的症结是马皇后已死,李善长因为胡惟庸的案子,不再像先前那样受到朱元璋的信任。咱们实在是找不到一个能够足以影响朱元璋的人了。 思来想去,沐英和蓝玉都觉得,这事儿只能去找太子朱标试一试了。朱标为人宽厚,比沐英小了十一岁,沐英作为朱元璋的养子,朱标幼年没少当过沐英的跟屁虫。也正是因为如此,沐英与朱标的关系一直不错。 另外,虽然常琳死了有好几个年头了,但朱标对岳母蓝玫、对舅哥常茂他们三兄弟,也一直挺亲近的。而蓝玉因为是常琳亲舅舅的关系,朱标对他一直非常尊重。 就在咱们在昆明为适尔之事绞尽脑汁之时,刚好应天传来消息,由于云南基本平定,朱元璋让傅友德、蓝玉择日班师,而沐英则留守云南。 当下,沐英便给朱标写了一封亲笔信,交到了蓝玉手中。蓝玉自然回应天之后,会去找太子朱标。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朱标看在蓝玉这个舅舅的面子上,看在沐英的亲笔信中透露的真感情上,能在他的父亲朱元璋面前为适尔说几句话。 见沐英和蓝玉也算尽了力,我告诉蓝玉,此番回应天搭救适尔,少不得要花费银两。这趟我从大陈国过来,银子带得足够,我想让蓝玉把这些银子带上。 谁知我的话还没说完,蓝玉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蓝玉告诉我,这次搭救适尔,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朱标能用真情打动朱元璋,这都不是钱的事儿。 另外,蓝玉还告诉我,自从常二哥死后,他先是跟着徐达将军,在徐达将军的照顾下,逐渐闯出了名堂。这些年来,自己虽然不是殓财高手,但家中的积蓄,估计到孙子辈都是用不完的。 听蓝玉这么一说,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俗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记得日后的蓝玉案可是洪武年间四大案之一,牵连的人可不少。 这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蓝玉怎么可能对明朝、对朱元璋心生反叛之心呢? 想到这些,我便多说了几句。我问蓝玉,这征战了大半辈子了,是不是该考虑激流勇退,去享享清福了。 我还没说完,蓝玉又是一边摇头、一边打断了我。蓝玉说道:“人生在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丈夫活一世,当勇往无前。即使不为自己,为了子孙后代,也该为他们多做一些铺垫……” 看蓝玉那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我知道我是劝不了他的。有些事情,似乎早已是上天注定的。只是对于我来说,似乎显得有些残忍。那就是好些事情,我明明知道后果,但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亲人、朋友、兄弟,慢慢地滑向深渊…… 傅友德、蓝玉班师之后,我本想劝说沈大哥跟着我一道入大陈国,或者去龙头也行。但沈大哥却决定在云南坚守,他说适尔的事情一天没有结果,他就一天不能心安。如果就此离开,他只会更加痛苦。 第八百七十四章 黄袍僧人 我知道沈大哥的为人,便只好劝他先让家小跟着我去大陈国,这样可以少一些后顾之忧。 这事儿沈大哥倒是认真考虑过,不过他回了一趟关索岭后,这事儿就此作罢。一方面,他的几位夫人,特别是适尔的女儿,不愿意离开云南;另一方面,刘镇案及其刘镇案的岳父午久姆陇,又极力挽留沈大哥的几位夫人,几位夫人就更不好意思离开了。 同时,沈大哥自己也觉得,既然是沐英主政云南,他就没必要急着离开了。他的身份问题,沐英肯定不会泄漏。 就在我离开昆明的前一天,沐英跟我和沈大哥进行了一番长谈。沐英告诉我们,云南经过这场战乱,少不得死了许多人。以前那个从江南被流放而来的沈万三,已经“死”于明军平定云南的战争。 沐英还十分真诚地请沈大哥出马,继续扮演之前跑马帮的角色,为他在云南主政,奠定一定的物质基础。有了沐英的这番真情相邀,沈大哥自然是更不会离开云南了。 事已至此,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考虑到适尔倒台了,他那一家老小就此断了生计来源。而沈大哥的马帮经营业务,也耽搁了大半年的时间,资金方面肯定存在缺口。我执意将此番从大陈国带来的约五万两白银全部留下。 沈大哥一开始还是推辞,但我坚称这银子必须留下,就当是龙头那边港口营利之后的分红。我这么一说,沈大哥再无话可讲了。 等我再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洪武十六年(公元1383年)六月了。已经三年没去龙头了,实在不是能再等了。七月,我带着张天赐、吴成照,还有赵忠义的一分队,启程前往龙头。 出发前,我还特意叮嘱吴成照,先前麻祖义送给咱的那面“蛇眉神鱼”旗,一定要随身携带好。不然,如果又遇上了麻祖义的“海盗”队伍,难免会发生误伤事件。 不过,咱们这次还真是没遇上麻祖义的队伍。直到九月份到了龙头,陈元贵他们才告诉我,麻祖义出事了。 惊闻麻祖义出事了,我赶紧问,怎么了? 这事儿还得从两年之前的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说起。话说麻祖义在田川孤信的带引之下,于洪武十四年年初抵达了平户岛。田川孤信不仅为麻祖义招募了一支近五百人的浪人队伍,采购了大批武器装备,还顺带着或买或抢了约一百五十名东瀛女子。这一趟,麻祖义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麻祖义带着这支船队从洪武十四年三月开始南返。南返途中,田川孤信建议麻祖义,可以顺道以战代练。所谓的“以战代练”,那便是在南归的途中,如有机会,就将船队靠岸,上岸去抢劫一番。这样,不仅解决了途中了给养问题,还起到了练兵的效果。 麻祖义觉得田川孤信这个想法不错,立即付诸实施。就这样,他们这一路南下,不仅没有花费什么资费,反而是抢来了不少好东西。 到达龙头之后,他们将顺道带来的近一百五十名东瀛女子交与陈元贵他们,又赚回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 因为尝到了甜头,麻祖义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不再满足于在海上洗劫一下过往商船,而是有机会,便去岸上洗劫一番。特别是在明朝的广东、福建一带,由于当地的经济水平比起南洋诸国要高出许多,麻祖义他们每次上岸,必定是收获颇丰。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就在这年年底,麻祖义出事了。 当时,明朝的驻军主要在一些大的港口,比如福州、泉州、潮州等地皆有驻军。麻祖义虽然相信自己麾下部队的战斗力,但他还是不会傻到去跟明军打消耗战,他一般都是选择没有驻军,或者驻军十分薄弱的地方下手。 可纵是如此,在抢劫泉州港南边约三、四十里的深沪湾时,麻祖义阴沟里翻船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麻祖义并不是败在了明军手里,而是败在了一帮和尚手中。 话说麻祖义带着一帮近千人的队伍在深沪湾登陆后,正大肆抢掠之际,有一队约百人的和尚,个个手持齐眉棍,朝他们杀了过来。 麻祖义可没把这帮和尚放在眼里。要知道,他麾下的兵士个个配备了锋利的倭刀,而且这些年来几乎是纵横南海,岂会把这约百人的和尚队伍放在眼里。 麻祖义一直认为,什么“以一当十”,那都是传说。可现实是狠狠地扇了麻祖义一个耳光。 那帮和尚队伍与他的麾下兵士交上手之后,正如虎入羊群一般。三下五除二,自己的队伍便倒了一大片,而那帮和尚却毫发无损。 邪了门儿了!真是邪了门儿了! 可麻祖义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他招呼着田川孤信,带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倭军队伍,朝着那帮和尚队伍杀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帮倭军队伍的战斗力还真不是错。这一下,他们与那帮和尚队伍战了个旗鼓相当。但他们占了人数的优势,还占了兵器的优势,渐渐地那帮和尚队伍似乎要撑不住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身上挂彩了。 正在麻祖义暗自庆幸之际,忽然一个身着黄袍的身影,犹如一道黄色的闪电,迅速从人群中闪过,直奔麻祖义而来。 麻祖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已经伫在了自己面前。麻祖义心道:这人动作真够麻利的,幸亏他刚才没有出手对我偷袭,否则,自己可能着了道儿。 麻祖义连忙举刀在前,指着这黄袍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直到此时,麻祖义才看清,来人也是僧人装扮,年纪约六旬,双目闪着精光。 只见那黄袍僧人,双手合十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则……” 不待那僧人说完,麻祖义是哈哈大笑道:“否则?否则怎样?” 那黄袍僧人正色道:“否则,我让你们下地狱,永远也成不了佛!” 麻祖义不敢怠慢。凭感觉,他知道这黄袍僧人肯定有两下子,否则不敢如此说话。但要说他能凭着一己之力,阻止自己的大军,那他是打死也不相信。 麻祖义朝身边的兵士一挥手,喝道:“给我送这老和尚先下地狱!” 话音刚落,麻祖义身边的兵士个个手持倭刀,朝黄袍僧人杀了过去。 接下来,让麻祖义永生难忘之事发生了。只见那黄袍僧人犹如一道黄色的旋风,所过之处,那些手持倭刀的兵士纷纷是倭刀掉落,然后痛苦地在地上呻吟。 麻祖义甚至是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那黄袍僧人刮起的黄色旋风就刮到了自己面前。麻祖义只觉一股劲风扑面,便知道那黄袍僧人朝自己动手了,麻祖义赶紧是一扭身,企图避过对方这一招。 可麻祖义哪里料到,对方的变招比他的避让还要快。他这刚一扭身,对方立即顺势变招,拳变成了爪,一下子就捏住了自己的咽喉。 麻祖义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的功夫竟如此高深莫测,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好手,没想到竟然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一招。麻祖义闭上双眼,心道:今天是完了,看样子自己真的要下地狱了。 不待麻祖义睁眼,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叫你的人立即住手!否则,我送你们全部下地狱!” 麻祖义知道这个声音出自那黄袍僧人。事已至此,垂死挣扎已显得毫无意义,反而是断送了那些曾经跟着自己的兄弟。 麻祖义立即尖声喊道:“大家住手!” 随着麻祖义这声大叫,他麾下的兵士都已睢见了,自己的主帅已被别人制住了。那田川孤信还不信邪,还想吆喝着倭兵队伍过来解救麻祖义。 麻祖义知道这些人不是这黄袍僧人的对手,立即喝止了田川孤信。 就在田川孤信等人不知所措之际,忽然麻祖义对那黄袍僧人说道:“今日败在你们手中,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不过我想请大师以慈悲为怀,放过我手下这些兄弟。他们都是听命于我,所有的罪过,当由我一人来承担。” 说完,麻祖义环视着四周,他深情地看了看这些昔日跟着自己的兄弟。他知道,这或许是这一生最后看一眼自己这些兄弟了。 麻祖义这话不仅是让田川孤信的心灵震慑到了,也让那黄袍僧人心中起了小小的波澜。他仔细瞧了瞧这麻祖义,心道:这小子不仅是生得相貌堂堂,为人还十分讲义气,颇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黄袍僧人开口道:“你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手下这些兵士的性命?” 麻祖义郑重地点了点头。因为麻祖义心中清楚,这黄袍僧人功夫如此之高,今日落在这黄袍僧人手中,生还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求他放自己麾下的兵士们一条生路,也算对得起麾下这些兵士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为国争光 那黄袍僧人朗声道:“好!你们这些人立即给我滚回去,今生今世,不得再踏上我闽粤之地。否则,老衲绝不留情!滚!” 黄袍僧人说完这话,又招呼那些拿着齐眉棍的和尚道:“先把这人给我绑上!回山之后,再行发落!” 很快,就有几名和尚将麻祖义给绑了。而麻祖义麾下那些兵士听闻这帮僧人还放了自己一条生路,哪里还顾得上麻祖义,立即开溜了。当然,就算这帮人想救麻祖义,那也是只能想想罢了。 这帮人回到渤林邦国之后,国王麻那者巫里是大为悲痛。虽然麻祖义只是他的义子,但这些年来,他一直拿麻祖义当亲生儿子看待,他一心想着让麻祖义继承自己的家业。可他哪里想到,自己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管是麻那者巫里,还是那帮死里逃生的兵士,他们都不相信麻祖义还有生还的可能。他们都估摸着,那帮和尚必然将麻祖义交给当地官府。而他们先前在福建、广东一带抢掠无数、血债累累,官府的人岂会轻饶了麻祖义? 另外,他们逃离之时,那黄袍僧人曾放下狠话,让他们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闽粤之地,他们也没这个胆量再回去打探麻祖义的消息。 说起这麻祖义被一帮僧人所擒之事,我首先便想到了南少林。不过据熟悉泉州一带的汪耀南讲,这南少林在泉州港北边的莆田县,而深沪湾则在泉州港南边晋江县,两地相隔了约两百里,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崔道远、汤国栋等人告诉我,当初他们听说麻祖义在深沪湾被一伙僧人所擒、生死不明的事情之后,也曾与汪耀南商议,打算去泉州一探究竟。但去询问了那些逃回来的麻祖义部下的兵士之后,他们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据那帮兵士描述,那黄袍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崔道远、汤国栋自忖自己这帮人与麻祖义相比,也强不了多少,这要把自己这帮兄弟们也都搭进去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汪耀南倒是出了个主意,要是陈维林能带队前行,问题应该不大。纵使打探不到麻祖义的消息,这全身而退,应该是不在话下了。 汪耀南这么一说,众人倒是纷纷点头。 我也觉得汪耀南这个说法靠谱。我们这趟从大陈国过来的时候,季貔告诉我,猛禽突击队的最后一批参训队员将在十一月份左右结束训练。也就是说,等到我这趟回升龙城的时候,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人应该会在升龙城恭候我了。 我之所以想让陈维林出马,去探寻麻祖义的下落。主要是出于三个方面的原因。 这一方面是出于我们长期以来的友谊,我不想让这个年轻的生命就此不明不白地在地球上消失,我也不想龙头邦国从此少了渤林邦国这个强大的盟友。 另一方面也是麻祖义为了帮我们的新港口稳定客源,不惜扮上了海盗。我觉得这事儿似乎是因咱们而起,咱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打探此事。 这第三个方面,便是好奇心作祟,是吃瓜群众的心态作祟。我很想知道当陈维林遇上了那黄袍僧人,会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我便让崔道远、汤国栋等人去一趟渤林邦国,去找几个当时在场的人过来,为咱们的泉州之行当向导。 我这么一说,崔道远和汤国栋都是直摇头。他们告诉我,他们先前也有这个想法,与麻祖义麾下的兵士一起去一趟泉州。可那帮兵士听到泉州二字,都是吓得直吐舌头。就连那个麻祖义最为依仗的倭兵头子田川孤信,都对北上泉州之事十分惊恐。看这样子,他们这帮人是被那黄袍僧人吓破了胆儿,今生今世是真的再不敢踏上闽粤之地半步了。 既然如此,此事只得作罢。反正麻祖义出事的地点,以及当时的情况,咱们也大致了解了。对方是一帮僧人,这个特点其实还是很明显的,咱们真要去打探,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崔道远、汤国栋二人听说我要让陈维林出马,也是主动请缨,想参加这次行动。考虑到咱们的新港口运营才是首要工作,大陈国那边也还有三十多名特战队员,我便让汤国栋一人到时随我们回大陈国,然后开启泉州之行。其他的龙头分队队员,还是继续坚守龙头。 崔道远、汤国栋二人的主动请缨,我并没有全部答应。不过接下来汪耀南也主动请缨,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毕竟汪耀南在泉州港混迹过多年,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有他出马,相信此次泉州之行,定能事半功倍。 这一趟在龙头,我只待了三个多月。主要是港口这边的运营情况良好,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咱们的赌场、戏园子、青楼都在营利了。特别是青楼,自从麻祖义送来了那批东瀛女子,可是让那些西洋商人对咱们的青楼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说起这青楼,咱不得不顺带着提一句咱为国争光之事。那便是在一个晚上,与陈元贵等人一番胡吃海喝之后,陈元贵他们非得窜掇着我去青楼“检查检查”工作。 这一入青楼,看见了那帮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东瀛女子,这哪还把持得住?将我华夏“真善美”的种子,播入东瀛之地,自然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了。好在是陈元贵等人还算够义气,对于此事,还是做到了绝对保密。这可千万不能让未了她们知道了。嘿嘿! 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年初,咱们启程返回大陈国。汪耀南、汤国栋二人随咱们同行。 回到升龙城,咱们果然是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四人。汪耀南、汤国栋二人就麻祖义被擒一事给众人作了个详细的情况介绍,并说明了他们二人此次同我来大陈国的来意。 听说麻祖义生死不明,陈维林当然是二话不说,表示要立即启程前往泉州一带。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陈维林要求此次泉州之行,我也必须同往。 算起来,咱从应天逃出来,转眼就十年了。这十年间,咱除了先后去过一趟曲靖府和昆明,再未踏入过大明领土半步。严格地讲,那次去曲靖府找沈大哥时,那曲靖府还是属于元军控制的地盘儿。真正地踏足大明国土,仅有受沐英、蓝玉所邀,前往昆明这一次。 当时的昆明才被傅友德、蓝玉、沐英三人攻下不久,还处于战时管制时期。这征南大军三巨头都与我有些旧情,因此我不担心去昆明有任何危险。 而这次陈维林让我同去泉州,我还是有些心虚。要知道朱元璋的特务组织可是有一张严密的大网,就在两年前的洪武十五年,朱元璋正式设立了锦衣卫。此去泉州,要是被锦衣卫的人盯上,我个人生死是小,要是连累了一大帮兄弟,我真是死不瞑目。 当我说出这些顾虑之后,陈维林并不为我所动。陈维林对众人说道,此去打探麻祖义的下落,看似并不算太难。但那帮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咱们不得而知。麻祖义是生是死?咱们也是不得而知。 当这一切太多的未知因素集合到一起的时候,可以说,此去泉州,其实是凶险万分。咱们特战队这帮兄弟,要说闯龙潭、入虎穴,从来就没有怕过。但此去泉州,咱们不光是要敢打敢冲,更要有一个人能运筹帷幄,擅长临机应变,能成为大家的主心骨。而这个人,非胡大哥莫属。 陈维林这么一说,众兄弟纷纷点头称是。罗仁倒是出了个主意,说是要找个易容高手,给我改头换面一番…… 众位兄弟都把话说得这份儿上了,我胡硕要是再不答应,那也太不像话了。 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三月底,我带着陈维林、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张天赐、吴成照、汪耀南、汤国栋,还有赵忠义的一分队十七人,总共是二十六人的队伍,前往海朋红港口。 陈日暾为我们备了一条船,咱们便扮作一艘商船,前往泉州港。为了掩人耳目,咱们肯定不能在深沪湾登岸,而是选择在北边的泉州港登岸,然后走陆路南下晋江。既然要扮商人,汪耀南自然是扮成了领头人,毕竟他最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我们这些人都是汪耀南的跟班儿。 五月十三日,咱们一行在泉州港登岸。在泉州港稍事停留,咱们便扮作收购花生的商队南下晋江。 汪耀南曾在泉州多年,对泉州当地的风土人情非常了解。这深沪湾一带以沙壤土为主,土质疏松,通透性能好,十分适合花生的生长。当地的花生,果实大小均匀、饱满,果壳薄、网纹清晰,果仁香脆可口,细腻无渣,口感好,成为了当地一大特色产品。咱们扮作收购花生的商队,自然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八百七十六章 “沐讲”大师 在深沪湾一带,咱们晃荡了十多天,终于从当地老百姓口中打探到了一点儿眉目。对于三年前有海盗登岸抢劫百姓一事,当地人多是知情的。至于这股海盗为什么没有再来过,以及这股海盗是不是被一帮僧人给收拾了,几乎就没有人知道。 看来,当年那黄袍僧人带着那帮僧众,行事也是十分低调,以至于他们干翻了麻祖义的大军,都无人知晓。不过还是有当地百姓告诉我们,十六年前,晋江灵源山上的灵源寺中来了一位高僧。据传,这位高僧曾单枪匹马,将盘踞在灵源山上、为祸当地多年的一个土匪窝给端了。自此之后,不仅是灵源寺的香火开始旺盛了,上山出家、拜师学艺的人也多了。而据一些见过这位高僧的百姓讲,这位高僧法号“沐讲”,平日里都是穿着一件黄色的僧衣。 武功高强、身穿黄色僧衣,这似乎与三年前擒拿麻祖义的那黄袍僧人十分吻合。 而据当地百姓讲,三年来,他们也未曾听说过当年来登岸抢劫的海盗被僧人所擒,也没有官府放出过任何消息,说擒获了海盗的事迹。 这就有些奇怪了。那帮僧人行事低调,擒获了麻祖义这个海盗头子,一点儿也不张扬,那倒不奇怪。但是,如果麻祖义被擒之后,被送交了官府,官府的老爷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标榜自己的好机会。那帮僧人不愿意声张更好,官府的老爷们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如何如何足智多谋、如何如何行事高明,擒获了海盗头目,打这之后,海盗们再也不敢来犯…… 既然泉州的官府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那就证明麻祖义并未被送交官府。如果麻祖义未被送交官府,那他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这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不能乱杀生,何况是麻祖义这条活生生的人命?相信,他们应该不至于做出私自斩杀麻祖义之事来。 想到了这些,众人都是十分兴奋。看样子,这灵源山上的灵源寺,咱们得去探一探了。 六月初二傍晚,我和汪耀南、陈维林、张天赐四人去灵源寺投宿,而剩下的人则在灵源山下待命。 为了跟小沙弥套近乎,汪耀南给了不少香火钱。“有钱好办事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小沙弥见咱们四人出手大方,自然是对咱们格外热情,还请出了他的大师兄来接见我们。 其实这小沙弥的大师兄在这灵源寺中的地位也不高,只不过是这小沙弥为了表示出对咱们的尊重,做出的一个常规性举动。 这小沙弥的大师兄与我们象征性地打过几句招呼之后,便借口要去诵经离开了,让这小沙弥为我们准备斋饭。 很快,这小沙弥给我们端来了斋饭。其实就是一小盆馒头,外加一盆豆腐汤。 趁着吃斋饭的功夫,咱们有意将话题往“沐讲”大师身上引。 提起这“沐讲”大师,那小沙弥显得比我们还兴奋。那小沙弥告诉我们,他就是听说了“沐讲”大师的名声,才到灵源寺来出家的。那小沙弥是一口气讲出了关于“沐讲”大师的好多小段子。总之,在这小沙弥的口中,这“沐讲”大师不仅是灵源寺第一高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佛门第一高人。 听这小沙弥如此一说,咱们便向这小沙弥打听,如何才能见着“沐讲”大师。 我们这么一问,那小沙弥便面露难色。那小沙弥告诉我们,要见“沐讲”大师,比见他们方丈还要难上一百倍。 听了这话,汪耀南诧异道:“原来‘沐讲’大师不是你们灵源寺的方丈?”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当初入灵源寺之前,也一直以为灵源寺的方丈便是‘沐讲’大师。直到入了灵源寺之后,我才知道,‘沐讲’大师潜心修佛,根本就不抛头露面。现在,我入寺都三年了,只见过一次‘沐讲’大师,而且还隔得老远。你们想要面见‘沐讲’大师,那几乎是不可能。” 听那小沙弥如此一说,我们更加觉得这个神神秘秘的“沐讲”大师就是当初擒获麻祖义的黄袍僧人。于是,我便假装说道:“听附近的村民们讲,三年之前,有一伙海盗在深沪湾登岸烧杀抢掠,是‘沐讲’大师带着你们灵源寺的僧人击退了这伙海盗。村民们可都感念你们灵源寺的好呢!” 那小沙弥一听此事,立即环顾左右,然后制止我们,低声说道:“这事儿可不能瞎说。这要被师傅知道了,我非得受罚不可。” 一见小沙弥这个态度,我们已经十分肯定,当初擒获麻祖义的黄袍僧人,就是“沐讲”大师。不过要会一会这“沐讲”大师,似乎是难度颇大。 汪耀南问小沙弥道:“小师傅,咱们也是慕名远道而来。如果不能与‘沐讲’大师有一面之缘,实在是太遗憾了!” 那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几位施主,慕名远道而来的施主也不止你们几位,但‘沐讲’大师经常是闭关修佛,实在是不能满足各位施主的要求。” 见这事儿似乎真是办不成了,陈维林故意说道:“听闻‘沐讲’大师武功深不可测,不知这些年有没有人上山找‘沐讲’大师切磋武功呢?” 那小沙弥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僧还真不知道。反正自从我入寺之后,还真没有哪个人敢挑战‘沐讲’大师。就算真有人要挑战‘沐讲’大师,那他恐怕也得过了我师傅、师伯,还有我师祖他们这一关。我师祖他们这一辈的高僧,可都是受过‘沐讲’大师指点的,那功夫都是相当了得。” 嘿嘿!如此说来,这小沙弥只能算是“沐讲”大师的曾徒孙。 这小沙弥告诉我们,他是“心”字辈,法名“心鉴”。”心鉴”的师傅是“相”字辈,法名“相可”。再往上就是“圆”字辈,方丈和四大班首、八大执事都是“圆”字辈的高僧。 而“沐讲”大师的法号是自己起的,根本不符合灵源寺的法名辈份排布规则。在灵源寺,也只有“圆”字辈的高僧,平常才有机会跟“沐讲”大师打交道。“心鉴”的师傅“相”字辈的僧人,一年都难得见上“沐讲”大师一面,更别提他们这些“心”字辈的小和尚了。 听这小沙弥给我们介绍了好半天,我们四人都隐隐觉得,要想见到“沐讲”大师,可能要采取点非常规手段才行了。 待小沙弥“心鉴”走后,陈维林说道:“看来,要想见那‘沐讲’大师,咱们只能是明天递上拜帖,然后一路过关斩将,干翻那些‘相’字辈和‘圆’字辈的和尚了。” 我虽然觉得陈维林这个方法有些鲁莽,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些和尚都是长年习武之人,你一路挑战过去,他们个个是以逸待劳,你的体力支撑得住吗?” 陈维林笑了笑道:“这倒不是问题。相信佛门弟子都是讲规矩的,每场比武过后,他们肯定会留给我充足的恢复时间。我相信,击败那些‘相’字辈的和尚,应该是毫无压力。就是那些‘圆’字辈的高僧,如果真是得到了‘沐讲’大师的真传,加上他们这多年来的修为,想要战胜他们,估计不会那么轻松。” 听陈维林这么一说,我立即是面色凝重。 一旁的张天赐见我这副表情,立即安慰我道:“胡大哥,陈大哥只是说要战胜‘圆’字辈的和尚不会那么轻松,并不是说战胜不了。我张天赐在武功上没有服过几个人,但陈大哥算其中一个。我想陈大哥真正担心的是那‘沐讲’大师,而绝非这些‘圆’字辈的和尚。” 听张天赐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些道理。我看了看陈维林,他对我莞尔一笑,算是同意张天赐的说法吧。 想想此行的目的是打探麻祖义的下落,而并不是为了来比武争胜负,我便宽慰陈维林道:“咱们只需要面见‘沐讲’大师,询问麻祖义的下落,并不需要战胜‘沐讲’大师。再说了,‘沐讲’大师是得道高僧,就算你打不过他,也没有人会笑话你。” 陈维林点了点头,算是对我的回答。 第二天一早,“心鉴”小和尚又来给我们送斋饭。陈维林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拜帖,递给了“心鉴”小和尚。陈维林十分客气地对“心鉴”小和尚说道:“还烦请小师傅帮我们呈递拜帖,我们四人确实有要事向‘沐讲’大师相询。这次如果见不着‘沐讲’大师,我们真是无法离开灵源寺。” “心鉴”小和尚接过陈维林的拜帖,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真,真的要挑战灵源寺?” 陈维林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还烦请小师傅帮忙呈递拜帖!” 第八百七十七章 闯关大战 见咱们执意要闯寺,“心鉴”小和尚没有说话,拿着拜帖,一溜烟儿就出了房间。 想想接下来会有场大战,咱们四人只管就着馒头、稀饭、咸菜,吃饱喝足。 这刚吃完,那“心鉴”小和尚便领着一位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僧人来到门前。那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道:“贫僧‘相可’,惊闻几位施主要闯灵源寺。还请几位施主慎重!” “相可”?那不就是“心鉴”的师傅吗? 看样子,“心鉴”拿了拜帖,觉得此事重大,立即去找师傅了。 陈维林立即是起身抱拳道:“多谢师傅提醒!在下确实有要事向‘沐讲’大师相询,还烦请师傅行个方便!” 看我们四人眼神都十分坚定,那“相可”知道劝也没用了。于是,“相可”对身边的“心鉴”说道:“你立即去禀报大师伯,就说有人闯寺!” 说完,“相可”又朝我们双手合十道:“既然几位施主心意已决,那就先请过了我这一关,请跟我到较武场。” 就这样,“相可”在前面带路,咱们很快就到了较武场。 此时的较武场可是相当热闹,有不少和尚正在较武场练功夫。不过随着我们的到来,那些和尚很快便停止了练功,朝较武场的四周四散开来。这样,本就偌大的较武场就显得更加空旷了。 看这些本在练功的和尚,快速地、井然有序地分列四周,我们便已明白,“心鉴”小和尚已经将陈维林的拜帖递给他的大师伯,也就是“相”字辈的大师兄了。 “相可”在较场中央站定,问道:“不知施主是否使用兵器?” 我们四人都知道比武要开始了,我和张天赐、汪耀南也迅速退到边上。陈维林对“相可”一抱拳道:“不知‘相可’师傅可擅长使用兵器?” “相可”道:“贫僧不打紧。一切以施主为准,施主如果使用兵器,贫僧便奉陪!” 陈维林道:“既然是比武,那还是点到为止最好。咱就以拳脚相搏,可好?” 这下,“相可”是心中暗喜。要知道灵源寺的和尚练功,基本都是以拳脚功夫为主,兵器很少练习。就是练习,也几乎只练习棍法。这真要是以兵器相斗,这棍比起刀枪来,就要吃亏不少。 “相可”见陈维林欲与自己比拳脚功夫,便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就摆开了阵势。而陈维林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相可”见陈维林不摆架势,也不进攻,便催促道:“施主请出招!” 陈维林仍然是纹丝不动,嘴里只飘出四个字“大师先请”。 “相可”见陈维林迟迟不出招,也不再客气,心想着速战速决,让这陈维林知难而退。于是,“相可”这一出手,便是刚猛的拳路呼啸而至。 陈维林自然有陈维林的想法,他知道今日要想见着“沐讲”大师,那就必须得把这灵源寺“相”字辈的人物和“圆”字辈的人物都给打服。很明显,这“相”字辈的人物在修为上要比“圆”字辈的差上许多。因此,这与“相”字辈的人物交手之时,不仅要胜,还要速胜,更要十分漂亮潇洒地速胜。如此一来,那些“相”字辈的人物才会知难而退,“圆”字辈的人物才会很快就被逼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陈维林坚持自己不出手,而让“相可”先动手。他要在“相可”出手的瞬间,争取一招就将其拿下,然后震慑住“相”字辈的众僧。 “相可”求胜心切,拳风凌厉而至。陈维林见对方来势汹汹,心中暗喜。 只见“相可”的拳头离陈维林的面门已不足五寸之时,陈维林才迅速扭身。当“相可”的拳头从陈维林的鼻尖快速滑过之时,陈维林出手快如闪电,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在“相可”颈部一个手刀,右手在“相可”肋部轻轻一点。 不过陈维林这两下子故意没有用力,只是让“相可”知道自己的两处要害受袭而已。当“相可”惊讶地与陈维林错身而过之时,陈维林的右手又在“相可”的后背脊椎骨上轻轻一捏。“相可”只觉得后背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轻酥麻。 就是这第三下,陈维林也没有用力,如若不然,“相可”的后背就不是像被蚂蚁咬了一口这样简单。这脊椎要害处受袭,轻则残废,重则当场身亡。 就刚才双方各出一招,然后错身而过,那些远处的小和尚们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而近处的几位“相”字辈的人物,包括“相可”自己,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陈维林刚才那三下子,只要有任何一下稍微用力,“相可”都得受伤不轻。可陈维林偏偏不用力,不仅是不想伤人,更是给“相可”留了面子。 正因为如此,当远处的那些吃瓜小和尚还在叫嚷着为“相可”加油打气之际,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相可”并未再发出第二招,而是双手合十朝陈维林一拜,说道:“谢过施主!”说完,就退下了。 吃瓜小和尚们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相”字辈的大师兄,也是大家公认的“相”字辈中功夫最好的“相如”和尚,缓缓来到了陈维林的面前。 “相如”和尚脱掉了身上的僧袍,露出了相当健美的肌肉。只见“相如”和尚扎上马步,开始运气。不远处的几名小和尚立即窃窃私语道:“大师伯今天要展示他的金钟罩铁布衫神功了。” 这金钟罩铁布衫,看过武侠的人都知道。这要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号称可以刀枪不如。只是不知道这“相如”和尚练到了什么程度。 那“相如”和尚摆好造型、运足了气,等着陈维林来进攻。可陈维林就是不为所动,还是跟先前对付“相可”和尚一样,等待对方先出招。 “相如”和尚见陈维林久久不动,终于是忍不住了,暴喝一声,挥舞着拳头过来就是一阵猛攻。 这一次,陈维林没有再采取对付“相可”和尚的办法。因为他知道,“相如”和尚就是仗着自己这身硬气功,不怕受到陈维林的攻击。如果陈维林还是轻击其要害,点到为止的话,众人肯定会认为是陈维林根本无法破解“相如”和尚的金钟罩铁布衫。 正因为如此,“相如”和尚一连三拳走过,陈维林只是躲避,并未出招。 “相如”和尚可不管这些,继续猛攻。可当他第六拳击出之后,手腕突然被陈维林拿住。“相如”和尚想撤招,可撤不回来,毕竟陈维林也不是吃素的。 “相如”和尚见拳收不回来,索性变招,欲与陈维林近身缠斗,岂知这正中陈维林下怀。陈维林见“相如”和尚不再回撤,而是欺身上来,立即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分插“相如”和尚的双眼。 “相如”和尚没料到陈维林变招有如此之快。这金钟罩铁布衫再厉害,也保护不了眼珠子这个脆弱的部位。这要是被陈维林的二指给插上,双眼不被废掉才怪。 “相如”和尚反应也算迅速,立即扭身闭眼一气呵成。“相如”和尚明白,只要闭上双眼,不将眼珠子这个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外,即使陈维林的二指插了过来,自己的眼皮子有金钟罩铁布衫的硬气功保护,也不至于受伤。 可陈维林似乎是早料到了“相如”和尚会如此做,就在“相如”和尚闭眼的同时,陈维林迅速一个转身,贴到了“相如”和尚的身后,然后用右膝盖顶着“相如”和尚左膝窝一个猛击。 只见“相如”和尚立即是左膝跪地。这还不算完,陈维林的右手迅速穿入“相如”和尚的左臂,趁着“相如”和尚左膝跪地之际,右手抓住其左肩,右臂缠住其左臂,一个反关节擒拿轻松到手。 “相如”和尚知道胜负已分,立即是起身朝陈维林双手合十一拜,说道:“施主武功高强,贫僧自愧不如。请施主稍待,贫僧去请示师傅。” 陈维林也立即朝“相如”和尚抱拳道:“承让!” 我和张天赐、汪耀南也是大喜。陈维林就这么几下子,算是把“相”字辈的人物给搞定了。接下来,该轮到“圆”字辈的人物出马了。真正的挑战,现在才算刚刚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八大执事里面的知客“圆虚”和尚。这知客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接待外来宾客的事务,咱们来闯灵源寺,他作为“圆”字辈的人物首先出场,再适合不过了。 不得不说,这“圆”字辈的和尚武功就比“相”字辈的高多了。但即便是如此,这“圆虚”和尚也只与陈维林过了二十多招,就被陈维林一个扫膛腿扫倒在地。 “圆虚”和尚自知功夫不如陈维林,很识趣地退下。接下来出场的便是八大执事里面的维那“圆觉”和尚。这维那主要负责寺院的监察工作,一般都由德高望重之人出任。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不打了 由于经常要惩戒犯错误的僧人,一般寺院中维那的功夫自然是不会差,否则,根本起不到震慑众僧的作用。 “圆觉”和尚的功夫自然又比“圆虚”和尚高出不少,陈维林与他大战了三十回合,还是难分胜败。好在是陈维林年轻,体力上更有优势。 又战了十多回合,双方成了近身互搏,四条胳膊几乎缠到了一起,其实这正是陈维林要达到的目的。因为陈维林知道,单论招式,自己不与这“圆觉”和尚走上一百招,根本就分不出胜负。不如仗着自己体力好的优势,与这“圆觉”和尚比一比蛮力。 这一比蛮力,“圆觉”和尚就吃亏了。毕竟“圆觉”和尚已是年过六旬,与陈维林怼一下两下尚可,这时间长了,自然是顶不住。 眼见“圆觉”和尚不济,就要败下阵来,忽然人群中走出一白眉毛、白胡子老僧。这老僧中气十足地说道:“‘圆觉’师弟,你先退下。待老衲与这陈施主走上几招。” 那“圆觉”和尚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一边。原来这白眉毛、白胡子老僧正是灵源寺的首座“圆空”大师,“圆空”大师乃四大班首之首,论地位只在方丈“圆智”大师之下。 当然,这只是按排位来说,这“圆空”大师在方丈“圆智”大师之下。平日里,灵源寺的僧众对这“圆空”大师可是相当尊重。因为这“圆空”大师才是“圆”字辈的大师兄,连方丈“圆智”都是他的师弟。 只因这“圆空”大师嗜武如命,在佛学造诣上不如师弟“圆智”。上一任方丈“上正”大师圆寂之时,便让“圆智”接过了衣钵,而“圆空”则成了首座。 “圆空”没有成为灵源寺的方丈,反而更合他意,因为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潜心研究武学。在“沐讲”大师未入灵源寺之前,“圆空”大师是灵源寺的第一高手,“沐讲”大师入灵源寺之后,“圆空”大师只能屈居第二了。 要换作一般人,从第一名下降为第二名,肯定会有一种失落感。而在“圆空”身上,则恰恰相反。因为“沐讲”大师入灵源寺完全是由于“圆空”大师的盛情相邀。 话说当年“沐讲”大师云游到灵源山,听闻山上有伙恶匪为祸附近的百姓。“沐讲”大师单枪匹马闯山头,硬生生将这伙土匪给打散了。“圆空”大师听说此事,立即来寻访“沐讲”大师。 二人见面之后,嗜武如命的“圆空”大师少不得要向“沐讲”大师讨教一二。这二人一交手,“圆空”大师便被“沐讲”大师给深深地折服了。他再三邀请“沐讲”大师入灵源寺,说愿意将自己灵源寺首座的位置让给“沐讲”大师。 “沐讲”大师也是被“圆空”的一片真心给打动了,便留在了灵源寺。不过“沐讲”大师比“圆空”大师更加脱俗,他才不当什么首座呢。入寺之后,他几乎天天要与“圆空”过两招,不然就觉得手痒。而灵源寺中所有“圆”字辈的高僧都可以随时就武学方面的事宜向“沐讲”大师讨教。 就这样,“沐讲”大师相当于成了灵源寺的首席武学顾问。除此之外,“沐讲”大师不过问灵源寺的任何事务,也算十分逍遥自在。 而与“沐讲”大师切磋多年的“圆空”大师功夫自然是精进了不少。刚才,陈维林连败“相可”、“相如”、“圆虚”、“圆觉”四人,“圆空”大师觉得十分惊诧。 当然,“圆空”大师并不是因为陈维林能连败这四人而感到惊诧。“圆空”大师之所以惊诧,是他觉得陈维林展示的功夫路数似曾相识。“圆空”大师心中清楚,这陈维林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那些“圆”字辈的师弟们没必要再出场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让已现败象的师弟“圆觉”退下,由自己来亲自与这陈维林比试。 “圆空”大师不愧为曾经的灵源寺第一高手,虽然他的岁数比陈维林大上不少,但身手却是相当敏捷。他与陈维林是以快打快,双方招式都是千变万化,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令我们这些吃瓜群众觉得奇怪的是,随着二人越打越投入,二人面上都明显地现出十分惊异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呢? 先说“圆空”大师,他之所以面露惊异之色,是因为他觉得陈维林的招式太熟悉不过了。这陈维林的招数与“沐讲”大师的招数太接近了,似乎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而这陈维林口口声声说是来找“沐讲”大师的,难道他真的与这“沐讲”大师有什么渊源? 而令陈维林奇怪的是,这“圆空”大师似乎对自己的出招方式非常了解。一些他往常惯用的怪招、杀招对这“圆空”大师根本就不起作用。而这“圆空”大师偶尔还能使出自己的招数。这又是怎么回事?就算这“圆空”大师擅长在对战中偷学对方功夫,但也不至于学得如此之快、学得如此之透呀? 二人都是越打越觉得奇怪,转眼之间,一百多招就过去了,双方仍是难分胜负,完全是一副势均力敌的架势。 这下可急坏了我和张天赐、汪耀南这三个吃瓜群众,因为我们心中明白,今天陈维林如果搞不定这个“圆空”大师,那就休想见到“沐讲”大师。 有时候,上天似乎专爱跟人开玩笑。咱们以为今天陈维林胜不了“圆空”大师,就见不到“沐讲”大师,但现实的情况却突然发生了重大变故。 只见“圆空”大师突然跳出战团,双手合十对陈维林说道:“敢问陈施主,你究竟找‘沐讲’大师有什么事?” 这一下,不仅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也是大大出乎陈维林的意料。陈维林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个难缠的对手怎么就突然撤出战团,不打了? 不过听“圆空”大师问这话,陈维林似乎是看到了能见到“沐讲”大师的曙光。于是,陈维林先是对“圆空”大师一抱拳,十分诚恳地说道:“在下真是有事想向‘沐讲’大师相询,还请各位大师行个方便!” “圆空”大师继续双手合十道:“请陈施主稍待!” “圆空”大师说完这话,又朝近处几位僧人吩咐道:“给陈施主他们几位看茶!”说完,“圆空”大师转身就进了大殿。 那些僧人不知“圆空”大师搞什么名堂,但“圆空”大师吩咐了,他们不得不照做,赶紧是搬来两张小桌子,给咱们四人沏上了茶。 我们也不知道“圆空”大师搞什么名堂,不过看这样子,“圆空”大师似乎并无恶意。我们也相信,以“圆空”大师的名望,肯定不会指使人在茶水中下毒。我和张天赐、汪耀南三人刚好看了半天热闹,也是有些口渴了,而陈维林已是大汗淋漓,更需要补充水分。于是,我们四人便索性悠闲地喝起茶来。 刚品完一杯茶,“圆空”大师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僧人。待这僧人走近,我和陈维林、张天赐、汪耀南四人都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当然,这僧人并不是“沐讲”大师,这是一位年轻的僧人。那我们四人为什么见了这人之后,会惊得合不拢嘴巴呢? 聪明的读者朋友肯定已经猜出来了,这人就是麻祖义。 待麻祖义走近,我们仔细辨认无误了,我突然开口道:“麻——” 不过我刚张口,麻祖义便双手合十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贫僧法号‘圆义’,佛门之内只有‘圆义’,再无其他人。‘沐讲’大师有请陈施主,请陈施主跟我们进来。其他三位施主,烦请入偏殿等候!” 麻祖义说完这话,与“圆空”大师转身便走,我们三人与陈维林对视,陈维林冲我们点了点头,立即随“圆空”和麻祖义二人入了大殿。 既然见到了麻祖义,那陈维林此去,肯定是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也很泰然地准备入偏殿等待。这时,知客“圆虚”大师亲自来请我们去偏殿休息,我们自然也不便拒绝。咱们跟着“圆虚”大师入偏殿之后,较场上的僧众们也都散了。 “圆虚”大师安顿好我们之后,便告退了。由先前招呼我们“心鉴”小和尚,来给我们沏茶、添水什么的。 直到午时,陈维林还是没有出来。“心鉴”小和尚给我们端来了斋饭,我赶紧打听陈维林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鉴”小和尚倒是显得十分轻松地安慰我们道:“三位施主安心等待就好,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圆虚’大师说了,如果三位施主有什么要求,是我解决不了的,小僧可以立即去找他请示。至于陈施主,还请三位施主放心。以小僧猜测,‘沐讲’大师必是与陈施主十分投缘,否则不会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来。” 第八百七十九章 盗亦有道 见我们还是不大放心,“心鉴”小和尚又告诉我们,这些年来,“沐讲”大师几乎不见香客,实在是由于对方身份特殊,不得不见的,往往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匆匆了事。今日“沐讲”大师请陈维林进去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跟陈维林谈得十分投机。 我们觉得“心鉴”小和尚这话很有道理,再加上是麻祖义带他进去的,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想起这麻祖义,我立即向“心鉴”小和尚打听这“圆义”和尚的来历。 “心鉴”小和尚告诉我们,“圆义”和尚是什么来历,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所有“圆”字辈的师祖之中,唯有这“圆义”和尚称呼“沐讲”大师为师傅。而且这“圆义”和尚很少参与修佛、诵经等日常活动,几乎都是天天在后殿陪侍“沐讲”大师。 听“心鉴”小和尚如此一说,我们也可以猜出个大概了。看样子,那年那黄袍僧人,也就是“沐讲”大师擒获麻祖义之后,不仅没有将其扭送官府,反而是收其为徒。 用完午饭之后,咱们继续无聊地等待。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到了“心鉴”和尚来送晚饭的光景,陈维林还是没有出来。 我们不禁有些担心了,陈维林该不会是着了他们的道儿吧?又或者是那“沐讲”大师觉得麻祖义一个徒弟还不够,把陈维林也捉住了,也要强收陈维林为徒弟吧?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陈维林终于是回来了。不仅他回来了,“圆义”和尚,也就是麻祖义也跟着回来了。麻祖义手中还拎着一个包袱,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们。 我们三人正欲问陈维林是个什么情况,陈维林朝我们摆了摆手,示意咱们先不要问。看着咱们吃剩的斋饭,陈维林和麻祖义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用完斋饭之后,“心鉴”小和尚带着我们去了昨晚入住的房间,说是让我们歇息。 待“心鉴”小和尚退下之后,陈维林在门口张望了一阵,然后掩好门,冲我们神秘地一笑,问道:“你们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看陈维林这个神秘劲儿,汪耀南笑道:“这还用猜?‘沐讲’大师呗!” 陈维林又看看我和张天赐,意思是问我们是个什么想法。我和张天赐还能有什么想法,我们完全同意汪耀南的说法。 陈维林继续神秘地说道:“那你们知道这‘沐讲’大师究竟是何人吗?” 这一下,算是把我们三人给问住了。这“沐讲”大师究竟是何人,我们真的还没仔细琢磨过,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高僧。不过看陈维林这神秘的样子,这“沐讲”大师应该是我们之前就认识的人。 看着我们三人茫然的样子,陈维林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笑道:“这‘沐讲’大师,就是我的大师兄呀!” 什么?陈维林的大师兄?张定边? 听完这话,我顿时是恍然大悟,单枪匹马打散灵源山上盘踞多年的土匪,一招就将麻祖义制住、击退麻祖义引以为傲的倭兵部队,试问天下,除了张定边还有谁能干得出这事儿? 接下来,麻祖义和陈维林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讲起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当初,张定边,现在应该称为“沐讲”大师擒获麻祖义之后,觉得麻祖义这小子还算够义气。张定边自己本是义气之人,见麻祖义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回麾下那些兵士的性命,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麻祖义被抓上灵源寺之后,被关了七天。这七天对于麻祖义来说可以说是一生最难熬的七天。麻祖义本以为自己会被这帮和尚处死,或者是被送往官府,然后由官府将自己处死。 可是被关押第七天的晚上,那黄袍僧人,也就是“沐讲”大师突然出现在了麻祖义面前。 “沐讲”大师询问麻祖义的身世,问他为什么要抢掠普通百姓。 麻祖义想想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对于先前那些惨死自己手下的普通百姓生出了一丝悔意。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麻祖义跟“沐讲”大师说起了自己坎坷的身世。 谁知这一说,“沐讲”大师便与麻祖义来了一次彻夜长谈。因为“沐讲”大师听麻祖义提起了他的师弟陈维林。当初陈维林私放张定边之后,不得不诈死,离开了常遇春的队伍。 自此之后,张定边再无陈维林的消息。没想到从麻祖义的口中,张定边得知自己的师弟陈维林已远走大陈国,时而还会出现在南洋。 天明了,“沐讲”大师问麻祖义今后有什么想法。 麻祖义凄然地笑了笑道:“还能有什么想法?之前我抢掠无数,闯下滔天大祸。现在,是该我受到现世报的时候了。无论你们是将我交给官府,还是就地处决我,我都认罪伏法。” “沐讲”大师哈哈大笑道:“谁说要处死你了?” 闻听此言,麻祖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这“沐讲”大师的口气,他似乎不打算取自己的性命。 “沐讲”大师见麻祖义一副茫然的样子,笑道:“老衲不仅不取你的性命,还准许你继续当你的海盗。” 听了这话,麻祖义更加疑惑了。要不是他知道这黄袍僧人武功高强,他真恨不得去摸一摸这老僧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 见麻祖义不解,“沐讲”大师说道:“盗亦有道。我准许你继续当海盗,不是鼓励你继续地烧杀抢掠普通百姓,而是让你当一个侠盗!” “侠盗?”麻祖义疑惑地抛出两个字。 “沐讲”大师笑道:“正是!我要你今后专抢官府、专抢富商,抢得的金银财宝,必须拿出一部分来周济穷苦百姓。” 听了“沐讲”大师这个解释,麻祖义是惊得合不拢嘴巴。麻祖义结结巴巴地问道:“专,专抢官府?专抢富商?” “沐讲”大师笑着点了点头。 麻祖义十分为难地说道:“你说让我抢富商,那还成。反正咱们之前在海上打劫过往商船,干得就是这活儿。你让我抢劫官府,我麾下的人马虽然在三佛齐国战斗力是绝对一流,但要跟强大的明军对抗,我哪有这个胆子?” “沐讲”大师哈哈大笑道:“我是让你抢劫明廷官府,谁让你跟明军打仗了?这打劫官府嘛,就是选择薄弱的地方下手,一旦遇到强大的明军,便立即撤退。你们在暗,明军在明,你们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麻祖义还是不解地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但凡有一次咱们与明军的大部队遭遇上,咱们可就完了呀!” “沐讲”大师笑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怕明军呀?难道明军个个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麻祖义小声嘀咕道:“咱们连你们这帮和尚都干不过,哪里干得过明军?” “沐讲”大师虽然当时已是年过六旬,但耳聪目明,麻祖义虽然是小声嘀咕,但“沐讲”大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沐讲”大师笑着告诉他,别看他只带着百余僧众就打败了他的千人大军。他这百余僧众可都是灵源寺中的精英,此番打败他们的这队僧众,全部都是“圆”辈和“相”字辈的僧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至于“心”字辈的小僧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参战。 “沐讲”大师问麻祖义,如果给他一支这样的百余人的僧人队伍,他有没有胆量打劫官府? 麻祖义腼腆地笑了笑道:“那哪有不敢的?别说给他一支这么强大的队伍,就是他自己能有大师的三成功夫,他就敢带着人跟明廷作对。” 其实麻祖义这话说得半是真话、半是拍马屁,他思忖着这老僧人似乎有放他一马之意,便想着把这老和尚给拍得晕晕乎乎了,说不定自己就拣回一条命了。 果然,麻祖义这马屁拍得老僧人舒服极了。“沐讲”大师笑道:“这灵源寺中的僧人个个想拜我为师,但我只与‘圆’字辈的僧众切磋武艺,绝不收任何人为徒。今日你小子倒挺合我味口,老衲今天就破个例,收你为徒。” 麻祖义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自己不仅不用死了,还能拜这功夫极高的老僧人为师。麻祖义立即是机灵地跪下磕头,嘴里“师傅,师傅”地叫个没完。 就这样,麻祖义成了“沐讲”大师的徒弟。考虑到麻祖义要长待寺中,“沐讲”大师便让“圆空”大师给麻祖义找来了僧袍,还给麻祖义剃了头。“沐讲”大师亲自跟“圆智”方丈沟通好之后,麻祖义就以僧人的身份在灵源寺住了下来。 为了不破坏“沐讲”大师只跟“圆”字辈僧人切磋武艺的规矩,“沐讲”大师亲自为麻祖义起了个法名为“圆义”。其实就是取了麻祖义俗名中的最后一个“义”字,然后加上表示辈份的“圆”字。 第八百八十章 占兵天降 为了不在灵源寺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圆义”几乎是寸步不离“沐讲”大师左右,不参与任何佛事活动。否则,那些个“心”字辈的和尚年纪本与麻祖义差不了多少,见了他还得管他叫师叔祖;那些“相”字辈的僧众,有好些论年龄都可以当麻祖义的父亲了,见了他还得管他叫师叔。 不得不说的是,这两年多来,麻祖义的功夫确实是长进了不少。由于得到了“沐讲”大师的亲自指点,现在灵源寺中的“相”字辈僧人,肯定没人是他对手。就是“圆”字辈的高僧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没有把握能赢他的。 听了陈维林和麻祖义讲的这个长故事,我和张天赐、汪耀南也是十分高兴。此次泉州之行,总算是不辱使命,不仅打探到了麻祖义的下落,还让陈维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师兄。 不过这就有一个问题来了,麻祖义的义父麻那者巫里,可是巴望着麻祖义回渤林邦国继承其王位的。而现在麻祖义却在灵源寺当起了和尚,麻那者巫里必定是十分失望。 想起这些,我便问麻祖义,今后怎么打算?他义父那里,我是照实说,还是? 麻祖义指着他刚才提过来的那个包袱,哂然一笑道:“行李都带好了,随你们一同回南洋!” 这下,我和张天赐、汪耀南都是大吃一惊。麻祖义这就算出师啦? 陈维林给我们解释,今天他与师兄“沐讲”大师谈了几乎一整天,除了叙旧,就是讨论麻祖义之事。 “沐讲”大师认为麻祖义学了两年多功夫,也差不多了。“沐讲”大师只是再三告诫麻祖义两件事。第一,今后当海盗,一定要当一个侠盗,绝不能抢劫普通百姓。但是,明朝的官府还是要抢的,不仅要抢,还得多抢。第二,从此“圆义”和尚已死,过了今晚,再也不能提起他与灵源寺、与“沐讲”大师的任何瓜葛。 不过麻祖义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师傅要再三鼓励他抢明朝的官府,而且还说要多抢。因为麻祖义在灵源寺这两年,也听说了关于明廷的好些事情。朱元璋这个皇帝在百姓之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当时的官府还算是比较清廉的。如果官府能为百姓做好事,那为什么还要与官府作对呢? “沐讲”大师当然是没有告诉麻祖义自己昔日是陈友谅麾下的太尉、也是陈友谅的结拜兄弟,朱元璋杀了陈友谅,他自然就与朱元璋结下了深仇大恨。他让麻祖义抢明廷的官府,就是要与朱元璋作对,这跟老百姓无关。 “沐讲”大师只是告诉麻祖义,他早年间与朱元璋结下了一段仇怨。只要朱元璋一天不死,他就可以抢明朝的官府一天。 麻祖义点了点头道:“那如果朱元璋归天了呢?” “沐讲”大师笑道:“如果朱老儿归天了,你就视情况而定吧!如果是为民作主的好官,你就不抢;如果是贪官,你就尽管抢。但有一点,切忌不可抢普通百姓。” 麻祖义朝“沐讲”大师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麻祖义自然是换掉了僧袍,穿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用过斋饭之后,本来是知客“圆虚”大师送我们下山。没想到一向不怎么管事的首座“圆空”大师也来为我们送行,也不知他是出于本意,还是受“沐讲”大师所托。 出了寺门约三、五里,我们拜别了“圆空”、“圆虚”两位大师。又行了三、五里,咱们快到山脚了,罗仁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 突然,山间传来一声呼啸,紧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祖义,盗亦有道!切记!” 我们四人皆回首朝山上观望,只见山巅处似乎有一个黄色的身影,由于距离太远,咱们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而此时的麻祖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两行热泪从颊间滴落。麻祖义清楚,师傅不再叫自己为“圆义”,而称本名“祖义”,那就代表着他们师徒缘尽于此。麻祖义朝着山巅方向,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跟着我们依依不舍地上路。 咱们索性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在泉州港登船之后,咱们也不回大陈国,而是直接去了南洋。 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九月二十七日,咱们的船在渤林邦国的坤甸港口靠岸。 麻那者巫里见义子麻祖义被我们找回来了,激动得是老泪纵横。麻那者巫里本来也才六十多岁,但这两年多来,由于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折磨,明显地苍老了许多。 麻祖义看着明显苍老的义父,也是跪在地上,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本来,我们是打算将麻祖义送到渤林邦国之后,立即送汪耀南回龙头,我们顺便也在龙头逗留一阵子。可麻那者巫里却不答应,非说咱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必须要好好款待我们。 我也知道麻那者巫里完全是出于真心,也不忍心拂了这位苍老的国王的好意,只好在渤林邦国继续逗留。 麻那者巫里见我们答应留下来了,那是格外高兴,立即是在三佛齐国之内大发喜帖,邀请一些好友到渤林邦国来聚会,庆祝他的儿子麻祖义回来了。 麻那者巫里广发喜帖,别人都得给面子。其他邦国,不是国王来了,就是王子来了,龙头邦国的李国泰也来了。而三佛齐国的国王还送来了贺礼,并派梁道明亲自前来道贺。施进卿听说麻祖义“死而复生”,自然也是随着舅舅前来。 就这样,在这年十月底,三佛齐国的重量级人物几乎是齐聚渤林邦国。而麻那者巫里为了表示他最真诚的感谢,是坚持让我和陈维林与梁道明等人一起坐了最尊贵的贵宾席,由他亲自作陪。 喜宴上,麻那者巫里首先向我和陈维林等人表示了感谢,然后感谢梁道明等人的捧场。酒过三巡之后,麻那者巫里大声宣布,他这身体恐怕是撑不了几年了,一旦他归天,这渤林邦国就交给麻祖义。 到了此时,我们才反应过来。这麻那者巫里不仅是要感谢我们,更是要借这个机会为将来麻祖义继位铺平道路。毕竟麻祖义只是他的养子,倘若将来邦国内有人生异心,或者是其他邦国有人打渤林邦国的主意,麻祖义还不见得能应付。而今天当着三佛齐国的各位重量级人物的面把这话说清楚了,将来谁要再反对麻祖义继位,那就是跟这帮大佬们作对,量谁也没这个胆量。 在渤林邦国又逗留了几日之后,我们同李国泰一道,去了龙头。 龙头众人听说麻祖义回来了,也是格外高兴。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了麻祖义在北边扮海盗,骚扰、打劫过往商船,有了麻祖义源源不断地为咱们的青楼送来东瀛女子,咱们龙头港口的生意必将越来越兴旺。 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二月初,咱们一行从龙头出发,返回大陈国。四月初,咱们回到了升龙城。 咱们不在大陈国的一年多时间里,大陈国还是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五月,占城国国王制蓬峨派使携重金出使南掌王国,在征得南掌王国国王同意之后,制蓬峨派罗皑亲率大军借道南掌王国,突然出现在了大陈国和平府境内的广威镇。 广威镇距升龙城不足百里,太上皇陈叔明和皇帝陈日炜闻讯大惊。当时,胡季牦在演州湾一带督造港口,胡季貔在红河上游巡检防汛工程,阮其防在广宁一带巡检兵员募集、粮草督运等工作,黄奉世自然是继续坐镇荣市,杜子平自从上次去职,还未复职。唯有阮多方在太平府督练新军,算是离升龙城较近。 仓促之中,陈叔明派兵部左侍郎黎密温率军前去抵御占城兵,同时令阮多方立即回援升龙城。至于胡季牦、胡季貔、阮其防等人,陈叔明自然也是派人送传紧急军情,让其回师驰援。 占城兵这次是做足了工作,不仅是借道南掌王国,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升龙城以西不足百里处,甚至还将他们仅有的近千余象兵全部都带了过来。 黎密温本就不是罗皑的对手,加上占城军方面还有象兵这个大杀器,黎密温不仅是很快败下阵来,而且自己还被罗皑给生擒了。 陈叔明、陈日炜闻讯大惊。恰好此时阮多方刚刚回师升龙城,陈叔明、陈日炜这一回可是顾不得什么“大陈儿男,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豪言壮语了,立即是带着妃子、宫女、太监什么的沿红河北逃。至于升龙城的守卫,陈叔明和陈日炜当然是拜托阮多方了。 胡季牦、胡季貔、阮其防等人接到占城兵突袭升龙城的紧急军报,立即是率兵回援。就在胡季牦班师,准备回援升龙城的路上,让他赶上了大陈国的第二件大事。 第八百八十一章 高调开场、草草落幕 这第二件大事,可以用一句俗话来形容,那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话说惊闻占城兵突然出现在升龙城以西的广威镇,当了四年清化中郎将的阮忌,似乎是对“清化中郎将”这个官位出现了审美疲劳,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得知兵部左侍郎黎密温兵败被俘,阮忌预感到,占城兵第四次攻占升龙城的日子似乎是不远了。虽然先前阮忌为了获得清化中郎将的官位,偷偷摆了占城兵一道,但老话儿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阮忌立即派人北上联络罗皑,说先前是自己被胡季牦所擒,不得不答应胡季牦的要求,再次归顺大陈国。这一回,他愿意与罗皑再达成战略同盟,大家齐心协力灭掉大陈国。 罗皑虽然不敢再相信阮忌,但听说阮忌要起兵造反,那自然是大大地欢迎。罗皑觉得,管他阮忌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反正只要他不攻击我占城兵,我就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等灭了大陈国,回头再找这家伙秋后算账也不迟。 正是出于这个目的,罗皑告诉阮忌的来使,他们非常欢迎阮忌弃暗投明的行为。将来灭了大陈国,他将亲自在占城王制蓬峨面前保举其为清化都督。 阮忌虽然也不太敢相信罗皑的话,但只要这哥们儿不进攻自己的地盘儿,那就算齐活儿了。很快,阮忌再次诛杀了清化当地诸多忠于大陈国的官员,自称鲁王,宣布起兵反陈。 从阮忌起兵称王的的称号来看,这哥们儿比他哥哥阮清当年造反更具彻底性。他哥哥当年自封“灵德王”,这哥们儿直接来个“鲁王”。 也是让阮忌这哥们儿给赶上了,胡季牦回师升龙城的前锋刚过黄梅,阮忌起兵称王的消息就传开了。你说说,胡季牦要不理这档子事儿,那能成吗? 从事情的结局来看,阮忌这丫的就是自己找死。你明明知道胡季牦在南边的演州湾,你就不能等胡季牦从清化过去了之后,再称王吗?胡季牦身为海西都统制,你在这里搞事情,那不是打胡季牦的脸吗? 惊闻阮忌又搞事情,胡季牦反正也是正好赶趟儿,亲率大军直抵清化。 阮忌主要是没将胡季牦看在眼里,他认为胡季牦年纪轻轻能够上位,完全是凭借着他老子与太上皇的关系,以及他娶了皇帝亲妹妹的关系。阮忌没料到,胡季牦是真有两下子的。 双方一交锋,阮忌便败下阵来。不得已,阮忌只得退守清化城,妄图凭借清化城的防御工事,拖死胡季牦。因为阮忌明白,胡季牦这是要北上勤王,他可在这里耗不起。 虽然阮忌的打算不错,但他没有料到胡季牦的实力有那么强悍,他更不知道胡季牦麾下有一支善于特种作战的猛禽突击队。 就在当晚,猛禽突击队偷偷摸上城墙,顺利抢得一城门。城门失守,鲁王阮忌麾下的兵士们都慌了。胡季牦是一鼓作气,率军入城猛杀。乱军之中,阮忌阵亡,其麾下兵士不是被杀,便是投降。阮忌起兵称王的大戏就此落幕,可谓是“高调开场、草草落幕”。 收拾了阮忌之后,胡季牦的大军继续北上。此时,胡季貔、阮其防等人率领的勤王人马都已赶到升龙城附近。再加上升龙城中还有阮多方的兵马,罗皑见久攻升龙城不下,只得退兵。 不过,对于罗皑率领的占城兵来说,此战还是颇有收获的。虽然没有入升龙城抢掠一番,但在和平一带可是抢掠了不少好东西,完全可以收回此次开战占城国所付出的各项成本。 当然,这一回收获最大的还得属南掌王国。南掌王国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制蓬峨,让占城将领罗皑带兵借道而行,那可是有条件的。南掌王国的条件便是,借用占城兵的两万套军服、铠甲等装备。 什么?借用占城兵的两万套军服、铠甲等装备? 难道南掌王国就这么穷?连军服、铠甲等装备还得靠借?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南掌王国之所以要借占城兵的军服、铠甲,那是要扮作占城的军队。 那南掌王国的军队扮作占城军干什么呢? 当然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南掌王国的国王就是想着占城兵忙着去进攻升龙城,那占城兵所经过的地方,必然是大陈国的兵力真空地带,完全可以大肆抢掠一番。可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大陈国地盘上抢劫,难免会破坏南掌王国与大陈国之间长期以来“睦邻友好”的关系。如果换上占城兵的行头,那些大陈国的百姓谁会知道是南掌王国的军队抢劫了他们呢? 站在南掌王国的立场,不就是让占城兵借个道吗?由此可以抢来大陈国大批的丰厚物资,还不会让大陈国知道,这何乐而不为呢? 站在占城国的立场,虽然替南掌王国的抢劫行为背了锅,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自己每次去大陈国,不也是大肆抢掠一番吗? 再说了,那两万南掌王国的兵士换上占城兵士的服装,大陈国肯定认为那些都是占城国的军队,这不是更加虚张了自己的声势,让大陈军队感到恐惧吗? 正是因为这个方案对于南掌王国和占城国来说,是一个双赢的方案,双方的合作很顺利就达成了。只是大陈国成了这南掌王国与占城国合谋的牺牲品。 战后,虽然大陈皇帝陈日炜也曾派使出使南掌王国,诘问南掌王国为什么要借道给占城兵。 南掌王国当然是随便编个瞎话,就能把这事儿给说过去了。南掌王国的国王说他们是受占城国所胁迫,他们的王子在出使占城国时被对方扣押,不得不借道。说到激动之处,南掌王国的国王顺带着还把占城国王制蓬峨骂得狗屁不是。 嗨!人与人之间都是尔虞我诈、阳奉阴违,国与国之间就更是如此了。 回到升龙城不久,阮其防替他的儿子阮景真来求亲,他这是惦记上咱家的幽兰了。要说当时幽兰已是年芳十八,该出嫁了。关键是兰儿对阮景真这孩子挺满意的,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六月底,沈大哥让刘镇案找老街黎家的人给我捎来口信,让我去一趟曲靖府,具体什么事儿,只字未提。 我估摸着是关于和儿的事儿,沈大哥肯定是觉得这事儿一定要保密,否则和儿被朱元璋识破了身份,必死无疑。因此,还是找人带口信,让我亲自前往曲靖府去谈此事更为妥当。 七月初,我带上陈维林、张天赐、罗仁、陈定邦、吴成照、杨德细,咱们七人直奔曲靖府而去。 八月二十日,咱们到了曲靖府。不过很不凑巧,沈大哥两天之前刚出门,前往昆明、宁洱、思茅(此二地属于今普洱)一带。 刘镇案告诉咱们,沈大哥此行在昆明至少得停留三、五天,而且他们带着大批货物,行动速度不会太快。 在刘镇案的建议之下,我们在曲靖府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赶路,直奔昆明。 果然,当我们于八月二十四日中午到达昆明时候,沈大哥他们也就是前一晚刚到。 当晚,沈大哥带着我入了沐英的军营。屏退左右之后,咱们三人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 沈大哥和沐英首先告诉我,和儿已入了北平的燕王府。说起这事儿,那就不得不提起一个昔日的老熟人——道衍和尚。 话说蓝玉回到应天之后,正思忖着如何将和儿送入北平燕王府。毕竟他自己可是太子党的人,那天生就与其他王子是政敌。如果自己就这么直接将和儿送了去,别人要不要是个问题,就算是要了,肯定也是日防夜防。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蓝玉有一次让和儿去朱同府上跑个腿儿,给朱同捎个话。府上的下人告诉和儿,说是朱同正在后花园会见一位贵客,这位贵客还是位和尚,让他稍等。 年少的和儿正是好奇心大的年纪,便偷偷去看个究竟。可十分不凑巧,一下子被朱同给撞见了。 朱同当然是不以为意,还神秘地对这位来访的和尚介绍,说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子。 那和尚听朱同如此一说,也是大为惊讶。待和儿走后,朱同向这位和尚言明了和儿的真实身份。 这位和尚听了朱同之言,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因为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道衍和尚。他听说和儿是我的儿子,那不惊讶才是不正常呢! 话说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朱元璋下诏,命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优秀者将被授予僧官。朱同知道道衍和尚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心志高远,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亲自写信请道衍和尚来应天。 道衍和尚当然也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欣然前来。可惜这场应试之后,道衍和尚并未被授予僧官,只是获赐了一件僧衣。 第八百八十二章 适尔被赦 虽然是满怀希望而来,但现实却给了道衍和尚沉重的一击。不过道衍和尚并未灰心,加上朱同还拿早年间刘伯温初到应天之时也不受待见的事情鼓励道衍和尚,道衍和尚便在应天留了下来。至此之后,道衍和尚自然成了朱同府上的常客。 直到五年之后的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道衍和尚才在天界寺谋得一个僧官的位置。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马皇后病逝,朱棣等王子皆回应天,朱元璋为每位王子挑选一位僧人随侍,为马皇后诵经祈福,而道衍和尚正是随侍燕王朱棣之人。 就是这么一件在当时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却改变了后来的大明历史。朱棣与道衍这一接触,便迅速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朱棣觉得道衍是上天赐给他的诸葛孔明,道衍觉得他就此遇上了人生的伯乐。 朱棣回北平之时,自然是邀请道衍一同前往。道衍自然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此成了北平庆寿寺的住持。 朱棣是想成大事之人,自然是要密切关注应天的动向。而他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可随便离开封地的,否则就有杀身之祸。虽然朱棣也曾派出一些亲信前往应天,但这些人的水平与道衍比起来,差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 就在道衍离开应天两年之后的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道衍奉朱棣之命,回到了应天。道衍由于有僧人身份的掩护,在应天为朱棣疏通一些关节,也不会引起锦衣卫的关注。 而道衍回到应天,拜访昔日好友朱同,那是必须的。也就是这个机缘巧合,让和儿给遇上了他。 和儿回到蓝玉府上之后,随口提起了朱同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还是个僧人,听说是从北平那边过来的。 北平过来的僧人?还被朱同奉为贵客? 蓝玉想都不用想,便猜出此人是谁。 蓝玉立即换了身便服,前往朱同府上。走的时候,他叮嘱和儿,就在他府上,不要乱跑。 和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见蓝玉这匆忙、严肃的样子,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蓝玉找到了朱同和道衍,立即将和儿的情况给道衍作了一个详细的介绍,并说出我一心想将和儿送到北平的燕王府之事。所以他想请道衍和尚帮个忙,将和儿带到北平,送入燕王府。 蓝玉这么一说,道衍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坚持将亲生儿子送到北平那个苦寒之地。如果硬要给这个事情找个理由,道衍觉得,那便是我坚信燕王将来会成为那个金蛮殿上唯我独尊之人…… 有蓝玉亲自所托,加上道衍与我的关系,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和儿在洪武十七年来到了北平。 道衍亲自向朱棣推荐了和儿,由于和儿已净身,加上是道衍的亲自推荐,朱棣还有什么好说的,从此以后,他对这个眉清目秀、天资聪慧的小太监是格外喜欢。 说完了和儿之事,沈大哥还十分兴奋地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那便是他的岳父适尔被无罪释放了,上个月刚刚回到安顺州。不过,适尔的官职肯定是没有了,从此之后,只能当个普通百姓、颐养天年了。 听说适尔被释放了,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难道蓝玉这小子现在真的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地位有如此重要? 见我以为是蓝玉搞定的此事,沈大哥摇了摇头告诉我,此事多亏了太子殿下和他的儿子朱允炆了。 什么?是朱标和朱允炆父子救了适尔?我更加惊讶了。 原来,当初适尔等人被押往应天之后,经过刑部审讯,被定在了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秋后问斩。由于那一年马皇后病逝,朱标从沐英和蓝玉口中得知适尔等人冤枉,便向朱元璋求情,说母后病逝之年,秋后不宜开杀戒。 朱元璋不知是被朱标的真情所打动,还是为了显示对马皇后的追思,反正他倒是听从了朱标的建议,将处决适尔等人的时间推后了一年。 洪武十六年秋,刑部再次将处决适尔等人的奏折呈上了朱元璋的御案,朱元璋想起了一年之前太子朱标为适尔等人求情之事,由此又想起了死去的马皇后,还想起了死去的皇长孙…… 正在朱元璋思想恍惚之际,忽然大殿之外传来了一阵天真烂漫的笑声。 什么情况?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皇长孙朱雄英吗? 朱元璋不禁起身,去窗口张望。 果然,窗外有一个身穿小黄袍的小王子,看背影,那就是雄英呀? 朱元璋不禁失声叫道:“雄英!雄英!是你吗?” 那孩子听见朱元璋的叫声,立即回头,跑到了窗前,问道:“皇爷爷,我是炆儿,皇爷爷是想念英哥哥了吗?” 不错,此人正是朱允炆。当时才六岁的朱允炆正是贪玩的年纪,这日,他让随侍小太监提着两只鹦鹉正在溜鸟。谁知一只小鹦鹉出了笼子,就到处乱飞。他们这一路追鹦鹉,正好就来到了朱元璋的大殿之前。 半晌,朱元璋才回过神,原来自己是错把朱允炆当成了朱雄英了。不过朱雄英死了,朱允炆现在就是皇长孙了。隔代亲是人的天性,朱元璋立即招呼朱允炆进殿来。 朱允炆见爷爷招呼自己,自然是进来了。 朱元璋看着六岁的孙子,疼爱地说道:“炆儿,爷爷好久没看见你了,让爷爷抱抱!” 谁知朱允炆一扭小脑袋,说道:“那可不行!父王说了,不能让爷爷抱!” 朱元璋一听这话,惊道:“为什么?” 朱允炆说道:“父王说了,我现在已经六岁了,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哪能还让人抱?再说了,皇爷爷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本就很累了,还要抱我,要是让皇爷爷扭到了腰,那就是孙儿了罪过了。” 本来朱元璋听说朱允炆不让他抱,有些恼火,不过听了朱允炆这番解释,倒是开心地笑了。朱元璋还是想亲近这个孙子,便说道:“那我坐下,你就坐在我的腿上,让我抱抱,这样就不会扭到腰了。”说完,就坐到了御案前。 朱允炆毕竟才六岁,听朱元璋这么一说,也不客气,就跑到御案前,坐到了朱元璋的腿上。 这一下,朱允炆看到了御案上的刑部奏折。朱允炆虽然才六岁,但还是识得一些字的,一看这个折子,他就知道这是御批秋后问斩的折子。 朱允炆指着奏折上的人名,歪着脑袋问道:“皇爷爷,这上面的人都是犯了滔天大罪吗?” 朱元璋没想到小孙子能看得懂这个折子,毕竟他自己可是当过放牛娃、当过乞丐的,这识字都是成年之后的事儿了。 朱元璋看着天真的朱允炆,问道:“这折子上的字你都认得?” 朱允炆摇了摇小脑袋,说道:“只认得一少部分,但我认得这是刑部上的秋后定斩的折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许久,朱元璋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有的时候,并不是犯了滔天大罪之人才被问斩!” 对于朱元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朱允炆自然是听不懂。于是,朱允炆问道:“那是为什么?如果这个人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只是犯了个小错误,那就应该是罪不至死呀?” 朱元璋看了看坐在自己膝上天真的小孙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了大明的江山,有些人必须要死!” 朱允炆更加听不懂了,但他知道皇爷爷要杀人了。这小家伙一急,眼泪都下来了。小家伙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皇爷爷,如果这些人罪不至死,您就放过他们好吗?我记得皇奶奶临终之前,对我和父王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切不可妄动杀机!” 不知道是朱允炆的纯真打动了朱元璋,还是朱允炆的话让朱元璋想起了仁厚贤良的马皇后,朱元璋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许久,朱元璋才低下头,看着膝上的朱允炆,说道:“那就依你,赦免这折子上的人?” 朱允炆这小家伙也是个机灵鬼,听朱元璋这口气,是要放了这些人,立即是一骨碌从朱元璋的大腿上滑了下来,一边给朱元璋磕头,一边说道:“皇爷爷皇恩浩荡,孙儿给您磕头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朱元璋即使是号称“厚黑王者”,也不好意思在自己的孙子面前耍赖。朱元璋朝侍立在远处的小太监招了招手,那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了。朱元璋吩咐道:“将这折子拿到刑部去,传我口谕,这折子上的人,如果查实不了铁证,就赦免他们了。不过所有人等,一律革除官爵、废为庶民,永续不得录用。” 就这样,适尔等人被释放了。不过他们还没有回到老家,太子朱标与皇太孙朱允炆宅心仁厚,救下适尔等人的消息就在应天不胫而走。虽然当时在朱元璋面前求情的是六岁的朱允炆,但大家都觉得太子朱标一向宽仁,朱允炆在朱元璋面前所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朱标教的。 第八百八十三章 陈显搞事 说完了适尔得救之事,沈大哥也是发了好一通感慨。沈大哥的大意是说皇帝朱元璋虽然行事手段太过狠辣,但乱世刚刚结束、新朝刚刚建立,还真要他这种行事风格才能镇得住。好在皇太子和皇太孙都是宽厚仁慈之辈,将来新王登基之后,大明王朝必将走向盛世…… 沈大哥这话虽有些贬低朱元璋之意,但他能对朱元璋的狠辣表示理解,对大明王朝的未来如此期待,即使沐英是朱元璋的养子,也完全能够接受沈大哥这通感慨。 不过我对于沈大哥这通感慨,只能表示“呵呵”。因为我知道,朱标是死在了朱元璋的前面,一天皇帝也没当过。而宽厚仁慈的朱允炆虽然是接过了朱元璋的衣钵,但龙椅都没坐热乎,便被他的四叔朱棣给赶下了台…… 在昆明逗留了几日,沈大哥要继续向西南去做贸易,我便与沈大哥和沐英就此别过。沐英由于军务缠身,不便于相送,便坚持由他的长子沐春代他送我们一程。 我虽然再三推辞,但盛情难却,只好让二十出头的沐春送我们。因为我知道,让沐春送我们,也是沐英有意锻炼锻炼这年轻小伙子。 这事儿我们能看得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这其中就有沐英的次子沐晟。沐晟当时才十七岁,正是爱玩好动的年纪,他听说哥哥有任务,也吵着要跟着一起来。沐英笑着骂了几句沐晟不懂规矩之后,也就算是应允了。 一路上,沐春和沐晟兄弟两个可是为我们介绍了当地不少风土人情。看样子,这哥俩儿虽然到云南时间不长,但对云南倒是挺了解的。沐春和沐晟兄弟直到把我送到路南州(今石林彝族自治县),才双双折返。 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是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十月了。好不容易得闲,我便去了趟海阳基地。看看唐耀祖、刘善荣带着众人在秘密基地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着实让人舒心。 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二月,阮景真与幽兰成亲。这标志着咱们胡家与阮其防家族的关系更加稳固了,季牦、季貔兄弟在大陈朝中的地位也更加稳固了。 三月,我带着陈维林等人再度开启了龙头之旅。这是早先就定下来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今后的日子就是在升龙城与龙头之间来回游走。 到了龙头之后,我发现汪耀南有些闷闷不乐。这一打听才知道,就在去年,他将年满十二岁的次子吴中送到了苏州吴中县。前文提到过,当年汪耀南的妻子怀了双胞胎难产,情况危急,只得请吴中县丞吴合忠出手。 吴合忠膝下无子,为了表示谢意,汪耀南夫妻坚持将双胞胎儿子中的弟弟过继给吴合忠,并起名吴中。吴合忠不愿夺人所爱,便以小孩子太小,他没法养活为由,让汪耀南夫妻将吴中带回南洋。 转眼间,汪振海、吴中这对双胞胎兄弟都长到了十二岁了。汪耀南觉得是兑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便坚持将吴中送到吴中县吴合忠之家。可是这会儿,汪耀南的妻子李氏便舍不得了。 虽然汪耀南也是十分不舍,但他觉得做人还是要讲诚信的。况且那吴合忠膝下无子,如果将吴中送了过去,吴合忠绝对不会亏欠了这个孩子。 最终,汪耀南在李氏哭泣中将小吴中带走了。就在小吴中跟着汪耀南出门的那一刻,汪振海冲了出来。 汪振海倒是很有大哥的风范,他对汪耀南和李氏说:“弟弟过继给吴家,这是咱们兄弟出生之时就已经说好的。母亲舍不得弟弟走,乃人之常情。我想母亲可能还是有个顾虑,就是弟弟去了苏州吴家之后,会不会不受到吴家的待见。当年,弟弟过继给吴家之时,我也是被吴家收为义子的。这一趟苏州之行,我就跟着一起去。我想吴家的人既然收了弟弟这个继子,也应当不会将我这个义子拒之门外。我就在苏州吴家陪弟弟几年,让弟弟适宜那个陌生的环境。再说了,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母亲就不用担心了。” 汪振海这番话真是让汪耀南和李氏大大出乎意料,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儿子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勇气。最终,汪耀南是将兄弟两个都送到了苏州吴家,那吴合忠没想到十二年后汪耀南真的将小吴中给送来了,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吴合忠面对主动上门的两个儿子,那是高兴坏了。自此之后,公务之事是能推就推,只要有时间,便在家中教两个儿子读书习文,他立志要将小吴中培养成一个人物,以不辜负汪家的所托。 汪耀南单独回到龙头之后,李氏少不得时不时还要埋怨他两句。虽然他们除了育下汪振海、吴中这对双胞胎兄弟,后来又生下了一子二女,但一下子两个大儿子走了,李氏肯定是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听说了汪耀南心中的苦楚,我安慰他,中原之地乃儒学发源之地,两个儿子也大了,去苏州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这就好比是不远万里去求学。相信在吴合忠的精心教辅之下,汪振海、吴中两兄弟将来必能有一番作为。倘若是一直待在龙头,难免会成为井底之蛙。 另外,我号召马悦、陈元贵、郑有功、张怀德等人,让他们回家之后都多吹吹枕边风,让各自的夫人要多多开导李氏。当然,我少不了也得跟未了说说这事儿。 两个月之后,情况果然有所改观。李氏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当两个儿子是去苏州求学了。 这次龙头之行,最大的好消息还是咱们的港口经营业务越来越红火。而且在陈元贵、郑有功的再三相邀之下,未了也同意让瑾儿跟着他们参与经营的相关事务。看着十七岁的瑾儿处理起一些事务来井井有条,我也是十分欣慰。 麻祖义被咱们寻回来了,他可没闲着,在龙头之北的海域使劲儿地折腾,搞得好些远洋商人对这片海域是产生了心理阴影。 为了兑现对师傅“沐讲”大师的承诺,麻祖义又让田川孤信带着人回了趟老家,招募了浪人、采购了装备,为袭击明朝东南沿海的官府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田川孤信顺带着又给咱们运来了一批东洋之花,咱们的青楼不火都不行。 在龙头逗留了大半年,咱们于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三月初回到了升龙。就在我不在升龙城的这一年时间里,家中可是发生了两件大事。准确地说,是咱胡家被人狠狠地算计了两次。 就在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四月,也就是我去年刚离开升龙城不久,庄定王、太尉陈显忽然到我府上来求亲,说是要迎娶我家兮渃。按说,兮渃当时已是芳龄十七,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但是嫁给陈显肯定是不合适的。且不论陈显废了一条胳膊,单单就是他已有王妃,让兮渃嫁过去当妾,那就是不行。 按说陈显应该是有自知之明,当初陈叔明有难,将他们兄妹五个送到应天,我也算有恩于他。后来在与占城的交战之中,要不是季牦,他哪还有命回来?他怎么就能提出这种要求呢? 话说这是有人在背后唆使,这人便是阮多方。 自从当年胡季牦杀了阮金鳌之后,阮多方便对季牦怀恨在心。经过多年的精心谋划,阮多方给季牦下了一个连环套,就等着我离开升龙之后,他就立即付诸实施。 阮多方故意私下多次在陈显面前提起当年胡季牦砍他胳膊之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胡季牦当年这一刀,直接把本该属于陈显的皇位给砍没了。 起初,陈显还说这事儿不怪胡季牦,但阮多方说的次数多了,加上他又故意与陈显亲近,陈显便渐渐改变了态度。 阮多方还故意编些瞎话,说是胡季牦联合阮其防,将陈显的枢密院大使一职给弄没了。还说胡季牦经常在陈显背后说他办事能力太差,根本就胜任不了枢密院大使。 总之,经过阮多方多年的添油加醋,陈显对胡季牦已起怨恨之心。阮多方便给陈显出了个主意,让他到咱胡家的求亲,要求迎娶胡季牦的亲妹妹兮渃。如果胡家不允,那就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陈显。 陈显觉得这个主意倒不错,如果胡家真的愿意与自己亲,怎么会舍不得将兮渃嫁给自己呢?自己好歹也是大陈国的王爷,娶兮渃是让胡家脸上有光的事情。 思淑听说陈显要迎娶亲生女儿兮渃,那怎么会愿意?她立即叫来季牦商议对策。 季牦哪能看着亲妹妹配这么一桩不如意的婚事,立即去陈显府上交涉此事。可这不交涉还好,这一交涉,双方反而是扯破了脸皮。陈显说季牦是瞧不起他,季牦说陈显是强人所难。这下子,事情便闹开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季牦很感动 这个时候,阮多方很合时机地来到季牦府上。阮多方告诉季牦,陈显这个要求太过分,如果他陈显没有王妃,这倒是桩美事,可他毕竟已经有了王妃,哪有让胡家的女儿去当妾的道理? 阮多方还给季牦打气,让他不要屈服,这事儿就是闹到皇上那里、闹到太上皇那里,他阮多方绝对是站在我们胡家这边的。 季牦因为斩杀阮金鳌一事,与阮多方昔日的结拜之情是渐渐淡了。没想到这会儿,阮多方竟然主动上门来为他打气。季牦很感动,后果很严重。 求亲不成的陈显非常恼火,多次在皇帝陈日炜和太上皇陈叔明面前诋毁季牦。陈日炜和陈叔明当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分别找双方谈话。 就在这个时候,阮多方找了个机会单独进见皇帝陈日炜。他告诉陈日炜,芳龄十七的胡兮渃生得是国色天香,也难怪陈显一心想着要娶她。可陈显已有王妃,如果胡兮渃嫁过去,只能当个妾,实在是委屈兮渃了。 见陈日炜听得出神,阮多方忽然建议陈日炜,不如册封胡兮渃为皇妃,让其即日进宫完婚,这样可以迅速平息胡季牦与陈显之事。胡兮渃进宫为皇妃,不也算委屈了她,陈显也断然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陈日炜觉得阮多方这个主意不错,不仅能平息胡季牦与陈显的争斗,还能娶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入宫,真是一箭双雕。只是陈日炜还是有些担心,这事儿是不是得先跟胡季牦通个气,听听他的意见呢? 阮多方连连摆手阻止了陈日炜。阮多方说,如果现在征求胡季牦的意见,他反而不好答应。毕竟不愿意将妹妹嫁给陈显,回过头就答应了陈日炜,这不是让陈显更难堪吗? 阮多方甚至开导陈日炜,有时候当领导的,就是要拿得下脸面、要武断行事,只要这件事的出发点是好的,能够促成君臣一心、能够促进臣子之间的团结、能够促进团队的发展,那就是值得的、那就是一种担当…… 陈日炜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能平息季牦和显弟之间的争斗,朕就来担这个‘乾纲独断’的恶名吧!” 看看,这就是水平!陈日炜明明是听阮多方将胡兮渃夸得跟天仙似的,起了色心,还非得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为了促进臣子之间的团结。 很快,大陈宫中一道圣旨传出,册封胡兮渃为丽妃,十日之后进宫完婚。 圣旨一出,思淑懵了、季牦懵了、兮渃懵了、陈显更是懵了。 兮渃哭肿了双眼,说不愿意入宫为妃。季牦也没了办法,陈显来求亲,他还可以找陈显理论。可陈日炜下了圣旨,他要是敢去理论,那就是欺君犯上。 思淑和兰儿没有办法,只好入宫去找桃儿、杏儿。桃儿、杏儿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们两个去找太上皇陈叔明。 陈叔明虽然觉得陈日炜不跟胡家商量,直接下圣旨似乎是不妥。但圣旨已发出,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呢?他只好安慰思淑、兰儿她们四个,说兮渃与陈显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就算皇帝陈日炜不下圣旨让她入宫为妃,以后又有哪家敢迎娶兮渃? 再说了,兮渃入宫为妃,这是好多达官贵人的千金梦寐以求的归宿,也不算亏欠兮渃吧! 思淑和兰儿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回家做兮渃的思想工作。就这样,兮渃从此入宫,成了陈日炜的妃子。 就在思淑和兰儿入宫找陈叔明之际,阮多方及时地出现在了处于懵逼状态的陈显面前。阮多方除了安慰陈显之外,倒是把喜欢“攀龙附凤”的胡季牦狠狠地骂了一顿。在阮多方口中,胡季牦一心想着攀皇帝陈日炜的高枝,根本就不把陈显放在眼里。 有了阮多方这番添油加醋,陈显对胡季牦可谓是恨之入骨了。 接下来,阮多方便开始运作他的连环套的第二步了。这也是咱胡家发生的第二件大事。 阮多方开始为陈显谋划,如何除去胡季牦。当然,阮多方的这个谋划,纯属纸上谈兵,因为陈显虽然贵为太尉,其实手下无一兵一卒。不过,阮多方鼓动陈显去联合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陈元耀。 陈元耀是何许人也? 陈元耀是当今皇帝陈日炜的同父异母弟弟,是胡季牦正妻徽宁公主陈秋儿的一母胞弟。也就是说,陈元耀是胡季牦的亲小舅子。而陈曔的诸多子女之中,只有陈元耀与陈秋儿是一母所生,所以二人由于天生的血缘关系,自然就走得很近。 当时的陈元耀为兵部右侍郎兼升龙城内禁军西营的统领,地位可不低。当然,陈元耀能得此重要位置,一方面是由于他是皇帝陈日炜的弟弟,更重要的方面,还是胡季牦与阮其防运作,将其放在了这个重要位置。否则,以陈日炜那狡诈多疑的性格,他如何会让自己的弟弟在升龙城内掌此兵权?万一这陈元耀想对自己取而代之,那可咋办? 不过,问题就来了。陈元耀是胡季牦的亲小舅子,而且二人的关系非常铁。阮多方让陈显去联合陈元耀对付胡季牦,这不是傻吗? 陈显真想去摸摸阮多方的额头,看这哥们儿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呢! 面对陈显的疑惑,阮多方说出了此中的门道。阮多方告诉了陈显,胡季牦暗地里娶阮快之女阮红玉为妾,并生下一子的事情。 虽然当初胡季牦娶阮红玉是秘密进行,但阮快与阮多方毕竟是近亲,阮家的事儿瞒得了阮多方一时,哪瞒得了阮多方一世? 阮多方从阮快口中也得知胡季牦秘密娶阮红玉是陈叔明点头许可的,他也知道了陈叔明的条件是阮红玉终生不得入升龙城。 这一回,阮多方决定在堂妹阮红玉身上做点文章。 当陈显听说了胡季牦娶阮红玉一事,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很快,陈显哈哈大笑道:“既然有这事儿,阮兄为何不早说?咱把这事儿往太上皇那里一捅,胡季牦就玩儿完了,哪还用得了去联合什么陈元耀,搞得这么复杂?” 阮多方当然不会告诉陈显,胡季牦娶阮红玉一事是太上皇陈叔明暗中许可的。阮多方只是说道:“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胡季牦这人狡猾得很,如果我们没有拿住那阮红玉,胡季牦便可以抵赖。再加上胡家与太上皇的关系,这事儿可能最终不了了之啊!” 听了阮多方这话,陈显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只有想办法擒住那阮红玉,才能让胡季牦无从抵赖,才能一棒子将胡季牦敲死。可是听说那阮红玉武功高强,而且阮红玉身边有胡季牦留给他的兵士,想要将其捉回升龙城,似乎根本就不可能。 阮多方告诉陈显,想要擒住阮红玉,只能将其诱骗到升龙城来。 陈显觉得就算将阮红玉骗到了升龙城,似乎也是难以得手。那胡季牦和阮红玉都不是吃素的,而且胡季牦在升龙城内还有卫队,阮多方在升龙城内可没有调遣一兵一将的权力,陈显自己更是如此。 听了陈显这个担心,阮多方是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让你去联合陈元耀原因呀!咱们手中没有兵,他陈元耀可是掌握着城中整个禁军西营的禁军呀!” 陈显还是不解道:“陈元耀手中有兵不假,可他与胡季牦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如何会帮咱们呢?” 阮多方笑道:“陈元耀与胡季牦是穿一条裤子不假,但咱们要捉的是阮红玉,咱们又不是要捉胡季牦?胡季牦偷偷娶了阮红玉,听说还在徽宁公主之前为胡季牦生了个儿子,这阮红玉就是陈元耀姐姐徽宁公主的情敌呀!没听说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咱只要将此事透露给陈元耀,陈元耀必定是恨不得立即拿下阮红玉呀!咱们只说是帮陈元耀拿住阮红玉,咱又不告诉他咱们要以阮红玉之事,去太上皇和皇帝面前扳倒胡季牦,陈元耀肯定上当!” 闻知此言,陈显是激动得单手猛拍桌面道:“妙啊!太妙啦!” 就这样,陈显与本不太亲近的堂弟陈元耀走到了一起。当然,陈显与陈元耀接触之时,阮多方可没参与。阮多方要当那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他才不会傻到亲自去与陈元耀接触。 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年底,西阶镇阮红玉家中来了几个不速之客,领头之人正是阮多方。 阮多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他让阮红玉立即去给升龙城中的胡季牦通风报信,最好是将胡季牦先护出升龙城。 阮红玉见堂哥阮多方突然而至,而且一开口就是让她去升龙城找胡季牦,一下子就懵了,他不知道胡季牦出了什么事。 阮多方立即从怀中拿出一道皇帝陈日炜写给他的手谕。只见这道手谕上写着,让阮多方速到府里练兵,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返回升龙城。 第八百八十五章 阮红玉中计 不仅如此,这手谕上还写得明明白白,不得放南边清化、荣市的一兵一卒北上,尤其是不得让胡季貔北上。 先来说说这道手谕,这道手谕确实是陈日炜发出来的。但这道手谕又不是真的,它是经过阮多方变造的。原手谕是阮多方向陈日炜讨来的,他说新近招募了许多新兵屯住在府里,他想去看看,请求陈日炜发一道手谕给他,他好行事。 陈日炜没有多想,便随手写了份让其往府里督促练兵手谕,并盖上了大印。至于后面那句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返回升龙城,并不得让清化、荣市的一兵一卒北上,尤其不得让胡季貔北上的话,是阮多方自己加上去的。 由于是手谕,不是圣旨,因此陈日炜也没有注意格式。要是圣旨的话,写完了总还有个“钦此”的字眼,别人想再加句话也加不了。而这手谕就随便得多了,阮多方变造起来,也不用费什么事儿。 有了这道足以以假乱真的手谕,后面的瞎话就好编了。况且阮多方又特别擅长编瞎话,三下两下,阮红玉就被阮多方给蒙住了。 阮多方告诉阮红玉,胡季牦由于先是不肯让妹妹胡兮渃嫁给陈显,后来皇帝陈日炜下圣旨册封胡兮渃为丽妃之后,仍然不肯让妹妹入宫。有许多大臣弹劾胡季牦,说他目无君上,犯了欺君大罪。 皇帝陈日炜本就因胡季牦不肯让胡兮渃入宫一事有些恼火他,加上又有不少人弹劾胡季牦,便先借口让阮多方南下府里督练新兵。直到他人到了府里之后,皇帝陈日炜的手谕马上就来了,让他在府里盯着,防止胡季貔及胡季牦的死党北上,并且没有皇帝陈日炜的命令不得返回升龙城。 阮多方就是根据这道奇怪的手谕推断出,皇帝陈日炜这是要对胡季牦动手,将其逮捕了。 听了阮多方这套很像那么回事儿的瞎话,阮红玉一下子就信了。但是,当初太上皇可是说过的,她阮红玉终生不得入升龙城。如果自己贸然进入,搞不好就有杀生之祸。因此,阮红玉又显得有些犹豫。 见阮红玉犹豫不决,阮多方继续咧咧道:“唉呀!我的好妹妹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举棋不定。你知不知道,上个月太上皇又病倒了,一直卧病在床。如果太上皇没有病倒,我相信季牦绝对不会有事。但太上皇现在这个样子,朝中大事全凭皇帝独断。我就怕皇上耳根子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就算皇帝没有听信谗言,一旦季牦被下狱,他的那些对头必然会跳出来,他们要是在狱中私下狠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了。我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回升龙城给季牦通风报信,我自己又被皇上下了死命令,不得返回升龙城,不得已,我才找到了你呀!” 阮多方把话说到了这里,阮红玉终于是坐不住了,她决定豁出去了。阮红玉心想,如果季牦没了,那一切都没有了;如果能保住季牦,自己就是死在升龙城,那也是值得的。 每次季牦回升龙城,他麾下的百人猛禽突击队员只留下十人陪着阮红玉待在西阶镇,其余人等皆扮作季牦的卫兵,随季牦回升龙城。也就是说,阮红玉当时手下只有十个人。 即使这十个人,阮红玉也不能全部带走,她还得留下五人,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她将当时还不满六岁的胡元澄托付给这五名猛禽突击队员,她告诉这五人,今晚立即带着胡元澄秘密离开西阶镇,暂时躲藏在先前的猛禽突击队训练基地。 假如她能安然回到西阶镇,那倒还好。假如她此去升龙城有任何闪失,这五名猛禽突击队员便待避过风头之后,想办法将胡元澄交给他的爷爷我或者是他的奶奶张思淑。 阮红玉之所以如此托孤,其实是很有深意的。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那胡季牦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胡季牦没事儿,还有个徽宁公主盯着他,那徽宁公主岂能容得下自己与季牦生下的孩子?放眼天下,真正能真心且尽心保护好这个孩子的人,只剩下他的亲爷爷和亲奶奶了。 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正月,阮红玉带着五名猛禽突击队员出现在了升龙城的北门之外。阮红玉还是留了个心眼儿的,自己是从南边而来,按照常规情况,肯定是从升龙城的南门而入。而阮红玉特意带着五个人绕了个大圈子,从升龙城的北门而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是阮红玉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他的亲堂哥阮多方。自阮红玉他们六人从西阶镇动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处于阮多方的监视之下。阮红玉更不会想到,升龙城内早已为她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当阮红玉他们从升龙城的北门入城之后,北门迅速被关闭,早已在此埋伏多时的陈元耀带着禁军将阮红玉她们六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见行踪已败露,阮红玉是做好了死的打算。一路上,他并未听到胡季牦出事儿的消息,那说明皇上可能还未动手。如果自己被擒了,他们很可能会以自己为要挟,逼迫胡季牦束手就擒。如果自己与他们血拼,就算是死了,必然惊动胡季牦,加上胡季牦身边还有近百人的猛禽突击队以及一些卫兵,想要逃出升龙城,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了这些,阮红玉招呼另外五名猛禽突击队员,今天宁死不降,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成为他们要挟胡季牦的筹码。 那五名猛禽突击队员听阮红玉一介女子都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们五个大老爷们儿岂能落后。 就这样,北门之内经过一番血战,陈元耀的禁军付出了死亡一百余人、受伤两百余人的代价,终于是将阮红玉六人全部击杀了。 当陈元耀让兵士们抬着浑身插满箭枝的阮红玉六人到胡季牦府上兴师问罪之时,胡季牦才知道阮红玉出事的消息。 看着阮红玉及五名猛禽突击队员的尸体,胡季牦气得双眼通红。他对陈元耀嘶吼道:“这是为什么?” 陈元耀倒是显得理直气壮,他回怼胡季牦道:“我姐姐嫁给了你,你竟然偷偷在外面纳小,你还问我这是为什么?” 见陈元耀这副态度,胡季牦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拔出佩剑,朝陈元耀冲了过去。 陈元耀见姐夫来硬的了,他可知道自己不是姐夫的对手,一面朝禁军后面躲藏,一面招呼兵士们:“胡季牦欺君犯上,给我拿住他!” 那些禁军也有些懵了,毕竟胡季牦是堂堂的枢密院大使、工部尚书、海西都统制,就凭陈元耀一句话,就去拿他,这万一拿错了,估计小命儿就没了。 当然,这陈元耀身边也不乏心思活泛之辈,见此情形,知道去拿住胡季牦那是扯淡。但陈元耀杀了胡季牦的人,这会儿胡季牦发起了狠,要是伤着了陈元耀,自己也是交不了差。于是,这帮人立即吆喝兵士赶紧护送陈元耀回西营。 就这样,胡季牦是单枪匹马,突入禁军阵中,而陈元耀在禁军的护卫之下,是边打边撤。无奈禁军人多,胡季牦只能是眼睁睁地瞧着陈元耀逃走了。 当然,这些禁军也是不敢伤害胡季牦,否则胡季牦就是功夫再好,这单枪匹马突入上千人的禁军阵中,岂有生还的可能? 眼见陈元耀逃走,胡季牦只得让人收殓阮红玉六人的尸体。与此同时,陈显纠集了数人正在皇宫之中揭发胡季牦的罪状。当然,最大的罪状便是胡季牦身为驸马,竟然偷偷在外纳妾,这是欺君大罪。 驸马纳妾,这还真是个可大可小之事。如果没人检举揭发,这事儿就不叫个事儿。但如果有人抓住此事不放,这还真不好办,毕竟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任谁也顶不住。 面对陈显纠集的数人,皇帝陈日炜也是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其实他早就想收拾胡季牦了,这一次似乎是个机会。 但陈日炜心中明白,能不能扳倒胡季牦,自己说了不算,陈显他们这帮乌合之众说了更不算,这事儿还得由太上皇陈叔明拿主意。 想到了这些,陈日炜决定先让子弹飞一会儿。他开始当起了“和事佬”,说胡季牦纳妾之事,确实十分不妥。但胡季牦对大陈国立有大功,如果草率处置此事,似乎又是难以服众。 见陈日炜这副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陈显等人怎么能坐得住?众人是群情激愤,历数了胡季牦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过错,真恨不得把他小时候偷吃过张大爷地里的西瓜、上学时曾将前排同学的辫子偷偷系到桌子上这些破事儿都拿出来说道一番。 陈日炜就这么跟陈显他们这帮人耗着,从下午一直耗到了晚上。 第八百八十六章 陈显告状 见把陈显等人磨得差不多了,陈日炜才慢悠悠地说道:“处置胡季牦之事,朕实在是做不了主。如果你们真的觉得胡季牦罪无可赦,不妨去请示太上皇。” 要是陈日炜一开始就这么说,估计陈显就不敢继续纠缠了。毕竟陈显还是清楚的,就算胡季牦犯了天大的错,自己的父亲陈叔明还是会顾及陈家与胡家的关系,不会取胡季牦的性命。 可是这一会儿,众人都在陈日炜这里耗了大半天了,口水都快说干了。这会儿再打退堂鼓,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况且陈日炜都说出口了,让他们去找太上皇,他们要是不去,似乎先前在陈日炜面前列举的胡季牦的这些罪状是他们肆意编造似的。 众人都瞧着陈显,毕竟这事儿是他领的头,他又是太上皇的亲儿子。他如果不带头去找太上皇,他们这些跟班儿可不会傻到去挑这个头。 陈显知道众人都看着自己,这回要是不带众人去太上皇宫中讨个说法,自己就会被别人给瞧扁了。不过,陈显也不是个傻瓜,这事儿必须得拉上陈日炜。因为刚才让众人去找太上皇这话,是陈日炜说的。 于是,陈显跪在皇帝陈日炜跟前,说道:“臣启奏皇兄,胡季牦确实是罪大恶极!我等众人去太上皇面前陈述其罪状,这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让我们去找太上皇这话既然是从皇兄嘴里说出来的,还请皇兄与我们一道去找太上皇。” 还不待陈日炜发话,那帮跟着陈显一道来的哥们立即会意,齐刷刷地跪在陈日炜面前,一边磕着头,一边叫道:“请皇上带着我们一道去!” 面对陈显及众人的跪地请示,陈日炜稍微皱了皱眉头,立即是计上心头,他迅速起身亲自拉起陈显,然后招呼众人起身,紧接着说道:“与诸位同去请示太上皇帝,朕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这事儿咱们还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大家一拥而上,导致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日炜这话一出口,陈显等人都愣在当场,不知道陈日炜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陈日炜开始给大家耐心地解释。陈日炜的意思是,由陈显领着众人去找太上皇,而陈日炜稍后即到。到了太上皇处,陈显与众人还是历数胡季牦的罪状,请求太上皇从严处置。 而陈日炜则去扮演一个“和稀泥”的角色。如果太上皇听了众人的控诉,有意重罚胡季牦,陈日炜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如果太上皇无意处罚胡季牦,陈日炜则在一旁为众人开脱,说众人都是听说了胡季牦纳妾之事,一时义愤填膺,众人都是抱着对大陈国的无限忠诚,才来找的太上皇。 陈日炜如此一解释,众人都觉得有理,齐口叫道:“皇上英明!” 唯独陈显觉得自己成了陈日炜的炮灰,要是扳倒了胡季牦还好,要是没动着胡季牦分毫,日后胡季牦必然想着要报今日之仇。而自己就成了胡季牦的首要报复目标。 但事已至此,陈显也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了。不管这事儿成与不成,自己与胡季牦之间的脸皮算是彻底撕破了。 就这样,陈显带着众人闯入了太上皇行宫。本来太上皇陈叔明已经准备要歇下了,听太监来报,说陈显带着一帮人求见,而且还非见不可,陈叔明有些恼火。陈叔明只得抛去睡意,强打起精神,让陈显等人入殿进见。 陈显等人入殿之后,便齐刷刷地跪在陈叔明面前,一边磕头把地砖敲得“咚咚”直响,一边齐声叫嚷道:“胡季牦欺君犯上、罪大恶极,请太上皇严惩!” 见陈显带着众人前来告胡季牦的状,陈叔明没好气地说道:“显儿,不就是季牦没让他妹妹胡兮渃嫁给你吗?你用得着这么不依不饶的吗?现在兮渃已被册封为丽妃,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你们都给我下去吧!” 陈显听父亲这话,以为自己是为了胡兮渃之事前来告状,赶紧辩解道:“父皇且听孩儿一言,胡季牦胆大妄为,竟然敢私自纳妾,这简直是污辱我们大陈皇室!必须明正典刑!” 陈显这话一出,众人赶紧是跟着纷纷附和。 太上皇陈叔明心中一怔:什么情况?季牦与那阮家丫头之事,大家都知道啦? 陈叔明正琢磨着此事,忽然小太监尖着嗓门在大殿门口报道:“皇上驾到!” 很快,皇上陈日炜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匆匆赶到陈叔明面前,当殿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启奏道:“上皇恕罪,儿臣未能及时阻止显弟他们,让他们惊扰上皇了!” 说完这话,陈日炜跪在地上一扭头,对陈显等人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这事儿还牵扯到咱们陈家皇室,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还闹到太上皇这里来了?赶紧都跟朕回去!” 陈日炜说完这话,也不起身去拉扯陈显他们退下,也不呼唤卫士、太监什么的拉众人退下,就这么跪在地上望着众人。这哪里像是要让众人跟他回去的样子? 就陈日炜这么几句话,让陈显对他是恨得要死。不是说好了,他带着众人来告胡季牦的状,陈日炜来“和稀泥”的吗?现在经陈日炜这几句话一说,这不知道实情的人,都以为是他陈显非对胡季牦不依不饶,还执意闹到了太上皇这里。 陈显一时语塞。陈日炜见此情形,心中一喜,立即跪在地上对陈叔明说道:“启禀太上皇,显弟他们也是一时心急,觉得此事有辱陈家皇室名声,还请太上皇不要责怪!” 嘿!你看看,这陈日炜见风使舵的水平真是一流,两头都是他做好人。 不过此时陈叔明可没心思理会究竟是谁挑的头来找他,陈叔明此时纳闷的是胡季牦与阮家丫头的事,众人是怎么知晓的。 于是,陈叔明说道:“胡季牦不仅是我大陈国驸马,也是我大陈国的枢密院大使、工部尚书、海西都统制,如此重臣如果有人胆敢冤枉他,朕绝不轻饶。这胡季牦纳妾一事,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不得不说,陈叔明问的这话也是相当有水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先不点破自己知道胡季牦纳妾之事,更不会现在就说出当初自己赐婚之事,他是要先摸一摸众人的底,看看究竟是何人在从中作梗,拿自己的儿子陈显当枪使。 陈叔明心中十分清楚,胡季牦与阮红玉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按照正常情况,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泄漏,陈显他们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此事。 陈叔明如此一问,陈显他们并不知情,他们以为是太上皇根本不相信胡季牦会私自纳妾。于是,众人纷纷嚷道:“胡季牦私纳阮快之女,那阮快之女已被兵部右侍郎兼升龙城内禁军西营的统领陈元耀就地正法,铁证如山,容不得那胡季牦有半分抵赖。” 闻听此言,陈叔明犹如胸口挨了一闷棍。当初他是见胡季牦与阮红玉的确是真心相爱,便有意成全。可没想到,最终阮红玉因此事丧命。 陈叔明惊道:“你,你们说阮快之女已被陈元耀杀害?” 陈显补充道:“启禀父皇,那阮快之女不是被杀害,是被就地正法!” 陈叔明狠狠地瞪了陈显一眼,说道:“季牦呢?季牦知道此事吗?” 陈日炜告诉陈叔明,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陈元耀杀了阮红玉等人之后,拉着他们的尸体到胡季牦府上兴师问罪,双方还因此事发生火并,好在双方均无人员伤亡。 胡季牦与陈元耀发生火并?这郎舅二人平日里好得跟穿一条裤子长大似的,怎么现在闹成了这样?就为了一个阮红玉,至于吗? 陈叔明阴沉着脸,说道:“立即宣胡季牦、陈元耀二人入宫进见!” 陈日炜、陈显等人知道这事儿现在已经明水了,就看太上皇陈叔明如何处理此事了,他们都可以安心地当一个吃瓜群众了。因此,众人都跪在地上,埋着头,盘算着待会儿如何痛打胡季牦这条落水狗,最好是取了胡季牦的性命,再不济也得让胡季牦永世不得翻身。 当陈元耀被小太监召唤入宫进见之时,这哥们儿就心里打着鼓。虽然胡季牦私自纳妾是有过错,但毕竟这六条人命是死在自己手上,而且自己未向皇帝或者太上皇报告,就私自决定击杀了这六人。怎么说,自己都有公器私用之嫌。 而胡季牦则不一样。阮红玉被自己无比信任的小舅子陈元耀杀害,胡季牦真是郁闷悲愤至极。这事儿要是真让他去找太上皇告状,他还真开不了口,毕竟是阮红玉先违了规,触犯了终生不得入升龙城的禁令。另外,自己去告小舅子陈元耀,今后又如何面对徽宁公主陈秋儿? 可是这一会儿,太上皇派太监宣自己入宫,那就不一样了,自己终于有了一个诉说委屈的机会。 第八百八十七章 大事化小 当胡季牦、陈元耀二人加入陈日炜他们的队伍,跪在陈叔明面前之时,陈叔明率先发话了。他问陈元耀:“阮红玉等人是不是死在你手下?” 陈元耀心中发虚,赶紧一边磕头一边回话道:“臣也是听说姐夫私纳阮红玉为妾,一时急躁,杀了他们。臣知错了!” 陈叔明见陈元耀肯认错,首先这态度还算可以,心里还算是舒缓了一些。陈叔明接着问道:“你知错了?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陈元耀老老实实地说道:“臣没有私自处置阮红玉他们的权力,即使他们犯了大错,臣也应该是先将他们捉拿,然后请皇上和太上皇定夺!” 对于陈元耀这个回答,陈叔明还是满意的。但毕竟阮红玉是死在他手上,如果不处罚他,恐怕胡季牦会心中不服。于是陈叔明说道:“从即日起,免去你禁军西营统领之职,罚俸禄一年,你可有异议?” 陈元耀哪还敢有异议?赶紧是跪在地上磕头。虽然被免去了禁军西营统领一职,但自己好歹还是兵部右侍郎。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太上皇心里一高兴,又让咱去当禁军统领呢? 说完了如何处理陈元耀一事,陈叔明并没有急着说如何处理胡季牦。 陈叔明问陈日炜、陈显等人:“你们是不是觉得胡季牦私自纳妾,有辱大陈皇室名声,算是犯了欺君大罪?” 陈日炜、陈显等人见陈叔明终于是说到了正题,赶紧是附和道:“请太上皇圣裁!” 陈叔明继续发问道:“如果抛开此事不谈,胡季牦还有没有犯过其他重罪?” 什么?抛开此事不谈?那怎么能行?陈显赶紧补刀道:“当初皇上册封胡兮渃为丽妃,胡季牦就不甚满意,甚至想抗旨不遵,这也算是欺君大罪!” 陈叔明说道:“在兮渃入宫为妃一事上,季牦确实有过。但从结果来看,兮渃还是入了宫,成了丽妃。因此如果说是欺君大罪,倒还是有些牵强。” 陈日炜怕陈显老跟陈叔明抬杠,把事情搞砸了,赶紧开口道:“上皇圣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不必让上皇来亲自过问了。不过胡季牦私纳阮红玉为妾之事,就不是小事了,必须慎重处置!” 陈日炜说完这话,赶紧回头向陈显等人使眼色,让众人都揪住此事不放,其他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越扯越远。 众人是立即会意,齐声说道:“胡季牦私自纳妾之事,还请上皇圣裁!” 陈叔明见众人进了圈套,便顺带着再来一句,好把口袋给扎紧了。陈叔明说道:“除了这事儿,其他的事儿就不再议啦?” 众人又是齐声说道:“其余小事,不敢叨扰上皇!” 见众人已入套,陈叔明吩咐陈日炜道:“你让人将九年之前,也就是昌符二年宫中御赐物品的档案给调出来。” 陈日炜虽然不知道陈叔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陈叔明吩咐了,他只得照做,立即吩咐当值的太监去御用监调取相关档案。 也就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几名小太监小跑着送来了一叠约有一尺厚的黄绢册子。这一叠册子,就是昌符二年宫中所有赏赐出去的物品的明细清单。 陈叔明让陈日炜和几个小太监从后面朝前面翻,让他们找一找这年冬天有没有赏赐胡季牦和阮红玉物品的明细清单。 果然,小太监很快就找到了当年的记录,陈叔明让小太监念给众人听。 小太监扯起尖细的嗓门儿,念道:“金童玉女手镯一对,妾潘君意耳环一对,琉璃星蝶金簪一对,珍珠琴韵金碗……” 那小太监还没念完,众人心中都明白了,当年胡季牦私纳阮红玉可是得到了太上皇的同意的呀!而且太上皇还不是一般地同意,那是相当地同意呀!否则,怎么会以公主出嫁的标准去赏赐这些物件呀? 此时的众生相:胡季牦心中暖暖的;陈元耀心中羞愧万分;陈显等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唯有陈日炜显得波澜不惊。陈日炜暗舒了一口长气,心道:好险!好险!幸亏老子有先见之明!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陈叔明忽然说道:“胡季牦,你身为我大陈重臣,没有管束好家人,导致阮红玉身亡。在妹妹入宫为妃一事上,也显得大局意识不强,有损皇室颜面。朕罚你俸禄一年,在家中面壁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家门一步。你服是不服?” 胡季牦还有什么不服的?陈叔明说了他两条过错,一是没有管束好家人,以致阮红玉身亡。陈叔明当初赐婚之时,曾给阮红玉定下了规矩,终生不得入升龙城。而阮红玉是丧身于升龙城内,胡季牦和阮红玉自然是要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这条规矩陈叔明没有告诉其他人,这是为了保全阮红玉的名声,让那些参与加害她的人从此心中愧疚。 至于第二条,想阻止妹妹入宫一事。站在个人的角度、站在胡家的角度,他没有做错;但是站在大陈臣子的角度,他就是大错特错。 罚俸禄一年,对于胡季牦来说,根本不算事儿。至于在家中面壁思过三个月,陈叔明是想让胡季牦好好在家中冷静冷静。毕竟阮红玉死了,胡季牦的心中肯定很难过,需要有一段时间来调整心态。 另外,陈叔明也是在为侄女儿徽宁公主陈秋儿制造机会,让她在胡季牦心中最难过的时候,用自己的温柔体贴去温暖胡季牦的心。 胡季牦当即磕头谢恩。至于陈显等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陈叔明不追究他们聚众闹事儿的责任就不错了。 三天之后,在陈叔明的授意之下,桃儿和杏儿在后宫之中约见了徽宁公主陈秋儿。桃儿和杏儿再三告诫陈秋儿,万万不可因阮红玉一事与胡季牦置气。相反,眼下正是他们二人培养感情的绝佳时机。 陈秋儿是聪明人。虽然她对胡季牦娶阮红玉一事意见很大,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况且阮红玉已死,她没必要跟一个死人呕气。 当我们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季牦还处于闭门思过期。得知了家中的这一系列变故,我去了季牦府上,与季牦有过一次彻夜长谈。 我的意思很直接,让季牦放弃在大陈国的所有一切,抛弃在大陈国的恩恩怨怨,跟着我去龙头。我甚至给咱们一大家人在龙头的未来勾勒一个美好的蓝图。 但这一切,都无法说服季牦。季牦说他不可能离开大陈国,就算他肯离开,陈秋儿和孩子怎么办?大陈国的太上皇和皇上肯让一个公主远渡重洋、在异国他乡定居吗? 就算他肯离开,妹妹兮渃怎么办?后宫之中,向来就是凶险万分,失去了亲哥哥以及娘家人的支持,兮渃就像一棵无根的野草,随时可能任人践踏。 就算他肯离开,季貔又怎么办?季貔难道也要跟着离开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陈萱又怎么办?桃儿又怎么舍得让亲生女儿从此远走他乡? 就算他肯离开,妹妹梦寒和幽兰又怎么办?她们已经分别嫁入黎家和阮家,如果自己一走了之,她们的命运恐怕比兮渃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了季牦这番话,我有些无言以对。我感到有几分无奈,又感到有几分欣慰。 无奈的是季牦、季貔、梦寒、幽兰、兮渃都已在大陈国成家,让他们从此跟大陈国斩断联系,根本就不可能。他们以后的人生路,得靠他们自己,我管得了他们一时,却管不了他们一世。 让我感到的欣慰的是季牦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说明他已经长大了。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呵护的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人生理想,作为一个父亲,我能做的,除了默默地支持他,我还能做什么? 就在我沉默之际,季牦突然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父亲,有件事,我想请您老人家务必出马。” 听闻此言,我先是一愣,接着问季牦是何事。 季牦告诉我,红玉惨死在升龙城,这肯定是有人设下的一个大圈套。他现在非常担心西阶镇的元澄,由于被太上皇禁足,他不能离开府门半步,季貔还未回到升龙城,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且有能力去探寻元澄下落的人。 听季牦如此一说,我恍然大悟。我一拍脑袋,说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我明天就立即启程赶往西阶镇。” 季牦又摇了摇头道:“不急这一两天。如果元澄真的有事,早就出事了,急这一两天也没用。您有没有考虑过先去见一见太上皇?” 一听季牦这话,我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去见见他了。这次离开大陈国,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该去与他多沟通沟通。” 说完这话,我猛然问季牦道:“你刚才说红玉惨死升龙城是有人设下的大圈套,你觉得设这个局的人会是谁?” 第八百八十八章 都不愿离开 季牦沉思了片刻,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我道:“依父亲之见,会是何人?” 我缓缓开口道:“红玉虽然是死在陈元耀手上,但陈元耀肯定是被人当枪使了。陈显在整个事件中虽然也是上窜下跳的,但他肯定也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绝对不会是主谋。” 季牦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我的说法。 其实我心中一直怀疑一个人,这人便是大陈国的皇帝陈日炜。这哥们儿当初在河东小城给土司军射去一封箭书,意图其实很明显,就是想借占城与土司联军之手,除去大陈国太上皇陈叔明。只是这事儿太过于重大,牵扯的人太多,我一直未将此箭书之事告诉他人。但是陈日炜这哥们就此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心术不正、心狠手辣的印象。 这次的兮渃和红玉之事,看起来似乎是两个独立事件,但细细一琢磨,会发现事情不简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局。而有这个能力做局之人,陈日炜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季牦听闻了当年的箭书之事,也是吃惊不小。 不过,季牦倒并不完全赞同我的判断,他说皇帝陈日炜可能是这事儿的背后主谋之一,而另外一个主谋,可能比陈日炜隐藏得更深、起的作用更大。这个人便是阮多方。 季牦之所以会如此推断,一是因为当初陈显来求亲兮渃之后,阮多方曾来府上诉说了陈显的不是,还说会坚定地站在咱胡家这一边。当时,季牦还颇为感动。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事颇为可疑。 另外,最让季牦怀疑的是阮红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升龙城的?阮红玉明知自己不能来升龙城,还以身犯险,肯定听说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与阮红玉秘密结婚之事,还有阮红玉藏身于西阶镇之事,恐怕只有阮家的人才是最清楚的。 如果能在西阶镇找到另外五名猛禽突击队员,这个事情的谜底就将被揭晓。因此,这也是季牦说出“如果元澄要出事,应该早就出事了”这话的原因。这幕后主使人一定会在红玉死后,立即向西阶镇的其他人动手。 听了季牦这番分析,我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慌。照季牦这么分析,元澄他们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季牦还说出了当年陈显断臂之事。当年射入陈显胳膊的毒箭箭头,他一直留存着。他发现这箭头与占城兵所用箭枝的箭头有明显区别,很明显是咱们自己人所为。而当时欲置陈显于死地之人,最有动机的当属陈日炜。毕竟是因为陈显残废之后,陈叔明才决定将皇位传给陈日炜的。 但陈显中箭之时,陈日炜已与杜子平乘船北逃,根本不在现场。而当时在现场,最大的可疑人物就是阮多方。陈日炜登基之后,对阮多方格外倚重。这里面有他们二人向来交厚、并结为兄弟的缘故,但更多的恐怕是与阮多方曾经废掉了陈显,帮了他的大忙有关。 听了季牦这番分析,我更加替季牦担心起来。如果陈日炜和阮多方联合起来对付他,再加上一个糊涂的陈显甘愿被人当枪使,季牦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季牦看出了我的担心,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父亲,我与陈日炜、阮多方之间的恩恩怨怨您就无须过多担心了。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初我与他们二人结拜,这可能就是前世的孽缘,我就是想躲也躲不掉,只能坦然地去面对。” 我也是苦笑道:“说实话,眼下我还不怎么担心。只要太上皇还在,那陈日炜绝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怕太上皇年事渐高,甚至是哪天突然驾崩了,他们立马就会对你下狠手。” 季牦说道:“父亲,其实我不愿意跟您去龙头,有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太上皇。太上皇对我和季貔恩重如山,只要太上皇还在一天,我就不能弃官而去。我和季貔曾私下约定,就算是献出生命,也必须为太上皇守住南边的疆域,让占城兵不得北犯。” 看着季牦那坚定的眼神,我没有说话,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头离开了季牦的府上。有些事情,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我刚才拍季牦肩膀的这个动作,算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大的鼓励和支持,我心中当然是明白,相信季牦也能明白。 回府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开始泛白。我倒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近两个时辰,起床的时候,头昏脑胀得厉害。 本来是打算起床后立即入宫去见陈叔明的,但看自己状态不好,便沏了杯茶,让下人将思淑和兰儿都叫了过来,我想跟她们两个先谈谈。 思淑和兰儿当然是知道我昨天去了季牦府上,直到今晨方归。见我醒来后,就叫来她们两个,还以为我要跟她们谈季牦的事儿。 其实,我是想跟她们两个谈谈咱们自己的事儿。 我开门见山地问思淑和兰儿,我想把余生的主要精力投入到龙头那边去,尽量不搀和大陈国这边的事儿了,你们怎么看? 思淑和兰儿自然是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她们两个惊愕了半天,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龙头了?偶尔回来看看我们两个和孩子们?” 我摇了摇头道:“我想让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龙头!” “那孩子们呢?”她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淡然一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当父母的,有时候该放手时且放手!” 我本以为她们两个会同意,即使不立即答应,也会表示先考虑考虑。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思淑当即就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思淑红着眼圈,说道:“那不行!季牦、梦寒、兮渃都留在了大陈国,我怎么能跟你离去?特别是兮渃,看似风风光光地入宫为妃,其实她心中的苦、她所受的委屈,除了她自己,也只有我这个当娘的能感同身受。我不会离开大陈国的,你要走,就自己走吧!” 思淑的话让我无言以对,空气顿时凝固了。 许久,兰儿开口了。兰儿说道:“相公,我知道,季牦、季貔兄弟与陈显他们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你和太上皇夹在中间是最难受的。一边是自己的孩子,一边是结拜兄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偏偏这手心和手背还闹得水火不容。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所以,相公如果今后将主要精力放在龙头,我不仅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反而还是很赞同的。但是,我和思淑姐姐是不可能离开大陈国的。毕竟孩子们都在这边生了根,我们两个当母亲的就此离开,除了徒添相思之苦,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兰儿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说出来,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如兰儿所说,季牦、季貔兄弟与陈显兄弟之间的恩怨一时半会儿也化解不了,极有可能是一辈子也化解不了。而我和陈叔明二人都在升龙城,彼此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也许,我的主动离开,是解决这个尴尬问题的最好办法。只是思淑和兰儿不肯跟我走,让我觉得非常遗憾。 虽然我是思绪万千,但嘴巴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张开双臂,将思淑和兰儿一左一右揽在怀里,思淑和兰儿也是十分配合地依偎在我身上,就这样,我们三人是紧紧相拥…… 许久,我的鼻子一阵酸楚,只觉得两行晶莹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忽然,一方丝帕为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紧接着,思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温柔地响起,“相公,不用替我和兰儿妹妹担心。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们永远支持你!” 短暂地调整情绪过后,我告诉思淑和兰儿,我准备立即入宫去见太上皇。也许,这将是我与太上皇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还告诉她们两个,明天一早我将前往西阶镇,不管元澄是生是死,我都要给季牦带回来一个明确的答复。 临出门之际,思淑突然说道:“相公,见着了太上皇,帮我提一个请求。如果方便的话,让兮渃回家省亲三日,我非常想念她……” 思淑的话还未说完,就是一阵更咽。这一回,轮到我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出了门,我让一个下人立即去找陈维林,让他挑选十多个人,迅速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前往西阶镇。 入宫见着了陈叔明,我们二人是对视良久,都没有主动开口。 算起来,陈叔明大哥也才六十六岁。但眼前这位六十六岁的老人已是老态尽显,头发、胡须皆白,言行举止皆有些迟缓,耳朵也有些背了,以至于我跟他说话,都得附在他耳边大声说。 反正陈叔明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绝对不像现代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还能广场舞跳得飞起。 第八百八十九章 元澄无恙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我说道:“大哥,以后我可能就很少能来看您了!唉!岁月不饶人呀!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是每到季节变换,就觉得胸闷得慌、嗓子发痒,不停地想咳嗽。反而在龙头那边四季温差变化不大,人会觉得舒坦许多。以后我可能是待在龙头的时间多,来大陈国的时间少了。”为了把这个谎话编圆,我故意干咳了几声。 陈叔明木然地看了我几秒钟,才开口说道:“好!好呀!老了能找个舒坦的地方,就是好呀!你还有个舒坦的地方可去,可以抛开这边的烦恼,我是避无可避呀!” 嘿!眼见这个老头儿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但思维却是一点儿也不混乱呀!咱就说了这么一句瞎话,他就能瞧出我其实是想避开这边的烦恼。 既然大家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我便更直接了。我说道:“大哥,季牦、季貔这两个孩子让您费心了。任何一项丰功伟业的达成,都会有无数默默无闻的奉献者为之奠基。他日若是时势所需,但求大哥让季牦、季貔能有资格当一个普通的大陈子民即可,我这个当弟弟的就先谢过了!” 说完,我便起身相拜。 陈叔明没料到我会说得如此直接。季牦、季貔兄弟受他恩宠,已在大陈朝廷中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日若是大陈国要改朝换代,要想为新君继位扫清障碍,季牦、季貔兄弟的权力必须被剥夺。我说这话,就是请求陈叔明到时给他们两兄弟一条生路。 陈叔明摇了摇头道:“二弟,你知道吗?我很嫉妒你,也很恨你!” 闻听此言,我心中大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叔明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嫉妒你什么?又恨你什么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叔明慢悠悠地说道:“我嫉妒你有个好儿子!我恨你是季牦的父亲!” 不待我做任何辩解,陈叔明继续说道: “要不是你和季牦、季貔兄弟,我大陈国恐怕早已被占城国所灭。如果季牦是我的儿子,我现在就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这一切,只能是奢望。 朕何尝不明白,要为新君铺平道路,就得削减季牦、季貔兄弟的权力?可是南边的占城国一直对咱大陈国虎视眈眈,一旦没了季牦、季貔兄弟,试问大陈国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让占城兵不敢北犯我大陈疆土? 从我大哥宪宗皇帝开始,我大陈与占城交战向来就是败多胜少,我大陈的国土不断被占城蚕食。后来,我的十弟裕宗皇帝继位,就更加不济了。杨日礼在位期间,更不用提了。 朕继位之初,也曾雄心勃勃,无奈还是无法抗衡占城国。传位十一弟睿宗皇帝之后,更是发生了大陈皇帝被占城军队击毙的惨案。 也就是朕逐渐重用季牦、季貔兄弟之后,胜负的天平才渐渐开始向我大陈国倾斜。我陈叔明又不是个傻子,我怎么会去削弱季牦、季貔兄弟的权力,干出这种自废武功的事情呢?” 我摇了摇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两全其美的事情是很少有的。” 陈叔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主动选择离开,你今日能跟我说出这番话,我就知道你这个兄弟我没有白交。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你既然有决定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尊重你的决定、支持你的决定。” 又是许久的沉默,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于是,我起身说道:“大哥,小弟就此别过。临走之际,我想再提出一个请求。” 陈叔明点了点头,说道:“但讲无妨!” 我告诉陈叔明,自从兮渃入宫之后,思淑就对她格外想念。我想请他给皇帝陈日炜打声招呼,让兮渃出宫回家省亲三天。 陈叔明冲我摆了摆手道:“你回吧!这事儿我会安排。” 回府之后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之下,数十名宫女、太监组成的队伍簇拥着丽妃,也就是兮渃回到了我们府上。 思淑见兮渃真的回来了,搂着兮渃是喜极而泣,母女两个自然是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第二天一早,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张天赐、吴成照,还有丁德义及魏鑫峰这个班的八名特战队员,总共是十四人的队伍就在我府前等候。与思淑、兰儿匆匆告别之后,咱们十五人立即出发,前往西阶镇。 三日之后,咱们一行便赶到了西阶镇。到了季牦当初为阮红玉置办的宅子,早已是空无一人。我心中暗道:不妙!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当然不会住进这处宅子,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大家分头去打探消息。 据多方消息证实,就在今年过年后不久,有一大队官兵围了此处宅子,将里面的人全部带走了。至于这些官兵是哪里的,将这些人都带到哪里去了,无人知晓。 不过有一个细节我们是打听清楚了,官兵围宅子捉人的时候,双方并未发生冲突。 这就有些奇怪了。阮红玉去升龙城的时候,只带了五名猛禽突击队员,按照季牦的分析,阮红玉肯定是留了五名猛禽突击队员保护元澄。这五名猛禽突击队员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都不跟围宅子拿人的官兵发生一点儿冲突。 想到了这些,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这五名猛禽突击队员在官兵围宅子之前,已带着元澄逃出去了。而那些官兵捉拿的人,都是这宅子中的下人。 我将这个想法说给陈维林、罗仁他们听,他们也觉得我的分析有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那五名猛禽突击队员真的带着元澄逃了,那他们会逃到哪里去呢?看来,咱们还得继续在西阶镇打探情况。 虽然当时罗仁也提出这五人带着元澄有可能躲藏在秘密训练基地,但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毕竟当时我们还判断这五人可能带着元澄去找他的外公阮快,也可能回到阮红玉的老家,还有可能去这五人之中任意一人的老家。总之,我们既然来到了西阶镇,就不能贸然离开,还是应该把西阶镇作为探寻线索的重点。 果然,就在咱们到达西阶镇的第三天晚上,罗仁、陈定邦突然带回了两个乞丐。 这两个乞丐见了陈维林,纳头便拜,搞得陈维林有些不知所措。 见陈维林这副样子,罗仁、陈定邦笑道:“陈大哥,你还没认出这两个人吗?” 经罗仁、陈定邦这一提醒,陈维林盯着这两名乞丐看了许久,猛然一拍大腿道:“阮仲闻、黄奇龙,是你们两个!” 原来这二人正是当初阮红玉留下的五名猛禽突击队员中的二人。这五人带着元澄避到秘密训练基地之后不久,阮仲闻、黄奇龙便扮作乞丐来西阶镇打探消息。他们二人曾亲眼目睹宅子被围,里面的下人全部被捉走。当然,他们没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们知道,很可能是阮红玉已经出事儿了。 后来,果然升龙城那边传来的坏消息证实了他们的判断。阮红玉及另外五名猛禽突击队员身亡、胡季牦被禁足,他们更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五人经过商议,决定采取一个笨办法。还是由他们二人在西阶镇扮作乞丐打探情报,另外三人则负责在秘密基地照顾好小元澄。他们坚信,一旦季牦解除禁足,一定会到西阶镇来的。只要见到了季牦,他们就可以立即现身。 至于阮红玉在离开西阶镇之前交待的,让他们将小元澄交给我或者是思淑,他们可不敢随便北上升龙城,他们怕沿途有官兵设卡拦截。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有盼来季牦,却盼来了昔日的教头陈维林、罗仁和陈定邦。总之,他们这个笨办法是奏效了。 见到了阮仲闻、黄奇龙二人,当初这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阮多方自然是浮出了水面。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反而有几分宽慰。看来季牦这个后浪真是把我这个前浪给拍到了沙滩上,他对这次事件的分析比我还要精准一些。 既然有了小元澄的下落,众人都是格外兴奋。特别是我,兴奋得几乎一夜没怎么睡着。要不是此去秘密基地路况复杂,不利于夜间行路,我恨不得连夜去寻找元澄。 第二天一早,众人向秘密基地进发。直到日暮时分,咱们才见着了元澄。 之前,我虽然见过几次元澄,但他当时还小,肯定对我这个爷爷没有什么印象。这会儿突然见到了我这个爷爷,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虽然找到了元澄,我却并不急着回升龙城。阮红玉生前曾交待,要将这个孩子交给爷爷和奶奶,就是担心季牦无暇顾及这个孩子,会受到别人的迫害。 因为我已打算离开大陈国,如果把这孩子送回升龙城,那么就只能指望思淑来照看这个孩子了。 第八百九十章 不离大陈 当然,如果把这个孩子送回升龙城,我相信思淑一定会尽心尽力去照顾好这个孩子。可是这孩子一旦回到升龙城,目标就算暴露了,毕竟想要害这个孩子的人在暗,这孩子在明,即使思淑打起十二分精神,咱们可能还是防不胜防。况且,思淑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她还有这个精力吗? 我当即有了一个想法,带这个孩子去龙头。但这事儿还得征求孩子的意见,毕竟元澄已经七岁了,已经到了慢慢懂事的年龄了。 经过几天的接触,我与元澄算是混熟了。一天,我拉着元澄的小手说道:“爷爷打算离开大陈国这个是非之地,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当时,阮仲闻他们几个并没有告诉小元澄他母亲已身亡的消息。小元澄听了我这话,自然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不行,我还要等妈妈回来呢!” 听了小元澄这话,我鼻子一阵发酸。我将小元澄搂在怀里说道:“如果妈妈不回来了呢?” 小元澄突然挣脱我的怀抱,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爷爷,您告诉我,是不是妈妈出事了?” 我知道这事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况且,元澄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了,他从我刚才这话中已听出了弦外之音。 看着小元澄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拉着他的手说道:“孩子,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许多坎坷。跟爷爷走吧!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爷爷陪着你长大!” 听了我这话,小元澄终于是忍不住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哗而下。小元澄一边哭泣,一边更咽着问我道:“爷爷,你告诉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不忍心将阮红玉惨死的实情告诉小元澄,我也不想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于是我骗小元澄道:“你妈妈本来是去替爸爸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为了赶路,冒雨前行,没想到就此染病,且一病不起。” “那爸爸为什么不来找我?”小元澄十分疑惑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父亲是大陈国重臣,有许多事务缠身,哪里顾得上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小元澄眨巴着小眼睛,突然问道:“爷爷你是不是要离开大陈国?还要带我离开大陈国?” 我点了点头。 “那不行!”,小元澄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道,“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我还有父亲,我不能离开大陈国!” 我摸了摸小元澄的小脑袋,说道:“孩子,你现在太小了,我不能把你送到你父亲身边。如果你真得舍不得离开父亲,等你长大了,我再把你送回来,可好?” 小元澄倔强地说道:“我可以现在不回到父亲身边,但我不会离开大陈国!” 看着小家伙这股倔劲儿,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我一时思绪万千,想到了许多事情。站在我的角度,将这孩子带离大陈国这个是非之地,让他不受任何干扰、健康地成长,这是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但站在这个孩子的角度,刚刚失去了母亲,马上又远离父亲,到异国他乡生活,还真有点儿难以接受。 人是一种需要精神寄托的动物,特别是在幼年时期。从理论上来说,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孩和一个父母虽然在世,但几乎不能见面的小孩相比较,他们所面临的成长困境应该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但实际上,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孩要更加艰难得多。因为父母不在了,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精神寄托。但那个几乎不能和父母见面的孩子就不一样了,至少他的生活还充满希望,至少其他的小伙伴还知道他有父母,不会拿他当野孩子看待。 元澄如果留在大陈国,那么他就是后者;如果跟着我离开了大陈国,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的境遇就和前者差不多…… 想到了这些,我猛然间下定决心,不带元澄离开大陈国了。 可不带元澄离开大陈国,他又将在何处安生呢? 送回季牦身边,那是肯定不成的! 送到思淑身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细细一想,还是十分不妥。一旦元澄回了升龙,就相当于是他在明、要害他的人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思淑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也难保不出岔子。 思来想去,我最终决定将元澄送到海阳的秘密基地。我摸着小元澄的头说道:“爷爷必须要离开大陈国,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爷爷也不勉强你。爷爷想把你送到一个秘密且安全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你父亲自然会来找你。可好?” 这一次,小元澄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来西阶镇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既然我自己要离开大陈国了,我就得跟这帮老伙计们先好好沟通一次。愿意跟着我去龙头的,当然是好事;在大陈国已有诸多牵绊、无法安然离开的,那就在大陈国生根吧!希望留下的人能像当年帮衬我一下,继续帮衬季牦、季貔兄弟。 既然说妥了小元澄之事,这事儿就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我召集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他们十四人商讨此事。 罗仁、陈定邦率先表态,我去哪里,他们两个就跟去哪里。这两小子的孩子们都还未成家,在大陈国没有任何牵绊,自然是可以说走就走的。 紧接着,陈维林、吴成照、丁德义等人也说要跟我去龙头。唯独张天赐有些犹豫,他说这事儿得回升龙城了,跟他家里那口子商量一下了,再做决定。 我觉得张天赐这个做法靠谱,便告诉罗仁、陈定邦他们,这事儿也不用急着做决定,还是都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最好。咱们的基本原则是,儿女已在大陈国成了家的,就留在大陈国算了。虽然我去了龙头,但思淑、兰儿、季牦、季貔他们都还在大陈国,咱老胡家的这些人今后还得拜托各位兄弟多多帮衬。 接下来,就是关于去海阳秘密基地的行程问题。按照我的计划,咱们兵分两路,罗仁、陈定邦二人直接回升龙城,先召集升龙城内的特战队弟兄,还有杨德细等人,告诉他们我准备去龙头的打算,让他们都跟家里人通个气,下一步是走是留,全凭他们自己做主。 而我和陈维林则率着大部队,护送小元澄直接去海阳秘密基地。待安顿好小元澄之后,咱们再返回升龙城,谋划去龙头之事。 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四月初六,咱们两路人马在宁平分道扬镳。罗仁、陈定邦二人北上府里、入升龙城;咱们的大部队则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军,经南定入海阳。 四月初七晚,咱们投宿在宁平东北一个小镇的客栈。由于客栈不大,咱们都是好几个人挤住一间客房,我和陈维林、小元澄三人住了一间。 赶了一天的路,我和小元澄早早洗漱完毕,准备歇下。陈维林突然吞吞吐吐地对我说道:“胡,胡大哥,咱俩能不能出去走走?” 什么?都赶了一天路了,晚上不好好歇歇,还出去走走?你小子是精力过盛是吧? 我正准备挤兑陈维林两句,但见他那副抓耳挠腮的神情,估摸着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单独跟我说。虽然我疲乏得很,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起身去旁边屋里叫了名猛禽突击队员过来照看小元澄,我则跟陈维林出了客栈。 小镇很小,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我和陈维林便已走到了镇外通向其他地方的官道上。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好在是有小镇的点点灯火给我们指明方向,不至于让我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迷路。 陈维林始终没开口,就在我身边陪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我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陈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你我兄弟多年,还有什么话是不好开口的?” 陈维林恩恩呀呀了半天,终于冒出了一句,“你还记得犬子思兴吗?” 陈维林所说的犬子思兴,便是他跟陆可馨的长子陈思兴。因为这孩子于元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出生在嘉兴,因此陈维林给他起名“思兴”。 陈思兴这孩子自幼跟随陈维林习武,到了十多岁,一身功夫在同龄人中是相当了得。前年,也就是这孩子十八岁那年,陈思兴开始跟着季牦、季貔兄弟在工部当差,我记得曾随季貔到过我府上几次。 因此,陈维林一问这话,我立即是点头道:“思兴这孩子我知道呀!生得人高马大、长得一表人材、待人彬彬有礼,除了功夫,我看其他的都不比你这个当老子的差哟!” 我本来是想借这话逗逗陈维林,没想到陈维林苦笑道:“唉!这孩子哪儿都好!可就是命不好呀!” 听陈维林如此一说,我心中猛然一惊,难道陈思兴出什么事了?我赶紧追问陈维林是个什么情况。 第八百九十一章 有缘无分 陈维林结巴了半天才告诉了我实情。原来陈思兴曾随季牦、季貔兄弟到过我府上好几次,因为我与陈维林的关系亲近,季牦、季貔兄弟自然也是不拿陈思兴当外人。一个偶然的机会,陈思兴在府上遇上了兮渃,陈思兴比兮渃大两岁,二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相都产生了好感。 这事儿自然没有瞒过季牦、季貔兄弟的眼睛,兄弟两个给陈思兴出主意,让其找父亲陈维林来咱府上提亲。 初时,陈思兴不好意思跟父亲说起。直到一年之前,也就是阮景真娶幽兰之时,陈思兴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陈维林说了这事儿。当时,由于我们计划着立即去龙头,为了不节外生枝,陈维林告诉儿子陈思兴,等这趟从龙头回来之后,他立即来我府上求亲。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们离开升龙城不久,先是发生了陈显求亲兮渃之事,后来又是陈日炜强行册封兮渃为丽妃。尽管季牦是想尽了办法,还是没能阻止兮渃入宫。 听了陈维林这话,我也是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两个孩子是有缘无分,命该如此呀!” 即使这官道上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小镇方向射过来,但我还是看见了陈维林脸上那副懊悔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他的心道:“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思兴这孩子这么优秀,何愁找不到贤妻?” 说完,我就准备往回走。毕竟明天还要赶路,还是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可陈维林突然又拉住我的袖子,说道:“胡大哥且慢,我,我还有一事。” 嘿!这小子还有事儿? 这一回,陈维林又是结巴了半天才说道:“胡,胡大哥,我,我还是想高攀一下,跟你结个亲家。” 我苦笑道:“兮渃已入宫为妃了,还怎么结亲?” 陈维林嚅嚅地说道:“次子思汉也十二岁了,刚好比宛枫大三岁,年龄正相当。我,我想早点儿把这事儿定下来,免得又错过了。不,不知胡大哥准不准?” 陈维林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他小儿子陈思汉生于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由于是出生在大陈国,为了表达对中原的寄思,便起名“思汉”。这从年龄上算起来,跟宛枫倒是合适。不过这事儿还得听听未了的意见。 我告诉陈维林,这事儿我倒是赞同。要不这次咱们去了龙头,就跟未了提起这事儿。只要未了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陈维林当然是乐意。 四月十五日,咱们一行到了海阳秘密基地。唐耀祖、刘善荣、柳怀镜、甘仁桐等人正好都在。 我先是说明了来意,说想将小元澄寄养在这个秘密基地。我话还未说完,众人皆是纷纷表态,他们就是拼了老命,也必定将小元澄保护得毫发无损。 对于寄养小元澄一事,我还是相当放心的。海阳秘密基地的人手本就不少,季牦还亲自选派了一些好手过来,再加上阮仲闻、黄奇龙他们五名猛禽突击队员,保护好小元澄,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接下来,就是商谈那件更重要的事情了。当我说出我将前往龙头,以后都会很少回大陈国的消息之后,众人都是十分惊愕。 毕竟海阳秘密基地的人与陈维林、罗仁他们,还有那些特战队员不同。陈维林他们这些年来几乎都是跟着我两头跑,只要不是儿女已在大陈国成家的,他们都是可以随时跟我走。 而唐耀祖、刘善荣、柳怀镜、甘仁桐等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跟我来到大陈国,也已经是十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在大陈国这边稳定的生活,有的儿女都已在大陈国成家,甚至还有的人在大陈国都娶了小老婆。这会儿突然要他们离开,他们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见众人似乎都离不开大陈国了,我赶紧是话风一转,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回大陈国的机会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龙头,但也并不是不回大陈国了。其实我也需要你们留在大陈国,你们应该都知道,龙头那地方小,根本没办法开铁矿、制火药。如果你们能留在大陈国为我们当好坚强的后盾,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这么一说,唐耀祖、刘善荣、柳怀镜、甘仁桐等人是纷纷表态,以后他们会尽心竭力地为季牦、季貔兄弟服务。至于龙头那边的兄弟需要兵器、火器什么的,尽管回大陈国来取…… 回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四了。季牦不仅是被解除禁足了,还被太上皇陈叔明册封为同平章事。当时,大陈国的同平章事可是相当于宰相的。 不仅如此,陈叔明还赏赐季牦剑一把、旗一只,旗上写着“文武全才,君臣同德”八个大字。 刚刚回到升龙城不久的季貔也跟着沾光,被太上皇册封为判首知左右班事。这一下子,兄弟二人在大陈国的朝中地位是更加显赫了。 我估摸着太上皇如此厚赐季牦、季貔兄弟,一是为了让季牦平息阮红玉之死的怒火。毕竟阮红玉之死与陈元耀和陈显有直接关系,而这二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子,陈叔明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另外,陈叔明也是为了向陈显等人传递一个信号,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季牦、季貔兄弟,让陈显这些人不要再枉费心机,在背后再搞些小动作了。 对于将元澄寄养在海阳秘密基地一事,我只告诉了思淑、兰儿和季牦、季貔四人。听说元澄安然无恙,季牦无疑是最开心的了。 由于牵扯到众人是否愿意携家带口随我去龙头的问题,直到七月初,我们才敲定了前往龙头的行程。 特战队不得不再次进行了整编,赵忠义、徐如林、周振天等十三名特战队员选择留在大陈国,丁德义、王思振、魏鑫峰等二十一名特战队员决定携家带口、随我去龙头。 罗仁、陈定邦、杨德细、吴成照及其家人全部去龙头。陈维林本来也是计划全家都去龙头的,但还是出了一个小插曲,他的长子陈思兴死活不肯离开大陈国。陈维林跟陆可馨一合计,反正思兴也大了,已跟着季牦入朝为官了,就由他留在大陈国吧。 当我听说陈思兴不肯去龙头的消息之后,我专门叮嘱季牦、季貔兄弟两个,思兴很可能是因为兮渃之事,不愿意跟父母走。我让他们兄弟两个务必给思兴找户好人家的闺女,帮着把思兴的终生大事给解决好。 还有不得不提的是,张天赐选择留下了。虽然有些舍不得他,但他留下,我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季牦、季貔兄弟虽然都有近百号人的猛禽突击队,但真要论顶尖高手,几乎是没有。张天赐能留下帮他们兄弟两个,至少能让我安心不少。 临走之前,我将当初陈日炜写给土司军的箭书交给了季牦。如果陈日炜欲对季牦、季貔兄弟两个下狠手,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应该能救他们兄弟俩的命。 另外,我还再三叮嘱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对于张天赐、赵忠义、徐如林、周振天、柳怀镜、甘仁桐、唐耀祖、刘善荣等人,一定要显示出足够的尊重。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成了大陈国的高官重臣了,就不把这些叔叔伯伯辈的人物放在眼里了。他们这些人的子女,一定要妥善安置好。 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毕竟这些人都是跟着我过来的,对我们胡家那是绝对的忠诚。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底,离开升龙城的前一晚,思淑和兰儿在后院里置备了美酒佳肴,咱们一边纳凉、一边品着美酒,算是为我送行了。 虽然我知道很可能只是徒劳,但我还是不得不做最后的努力,劝思淑和兰儿跟我一起去龙头。其结果当然是在意料之中,思淑和兰儿是丝毫不会改变初衷的。 由于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咱们此去龙头的速度肯定是快不了。直到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十月中旬,季牦派来的送咱们的两艘大陈水军战船才在龙头码头靠了岸。 陈元贵、汪耀南等人听说我以后要以龙头为中心,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会返回大陈国了,那是格外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得属未了、瑾儿和宛枫三个。 既然说到了宛枫,到龙头的当晚,我便探了探未了的口风,看她对宛枫的婚姻有什么看法。 未了也是心思聪慧之人,我一开口,她便问道:“是不是谁向咱家宛枫求亲啦?” 我一捏未了的小脸蛋儿,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骨骼清奇,什么事情都是难逃夫人的法眼!” 未了“呸”了我一声,佯怒道:“就知道耍贫嘴!你倒说说看,到底是谁看上咱家宛枫了?” 我只得将当初陈思兴与兮渃有缘无分,以及陈维林替次子陈思汉求亲宛枫之事原原本本地说道了一遍。 第八百九十二章 抓革命、促生产 未了听说了兮渃的遭遇,也是发出阵阵叹息。对于宛枫许配给思汉一事,未了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她只是来了一句:“你也就剩宛枫这个女儿还未出嫁了,这还不满十岁,就被别人惦记上了。也亏得是只有陈维林一家前来求亲,要是同时来个两三家,我看你怎么收场?”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未了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于是我顺着她的话头,逗她道:“夫人说得极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为了防止出现我那些老兄弟都来向咱胡家求亲,咱胡家却没有闺女可嫁的窘境,咱们要迅速行动起来,抓革命、促生产!咱们再生他十个、八个闺女,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说完,我便朝未了扑了过去,一双饥渴的手,迅速在未了身上的关键部位游走…… 未了没料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发出一阵尖叫。可就是这阵尖叫,更加刺激了我的肾上腺素。干柴遇上烈火,一阵山呼海啸、一场暴风骤雨、一阵地动山摇过后,咱们是双双到达了幸福的巅峰…… 得知未了同意思汉与宛枫的婚事之后,陈维林这次是积极得要命,第二天便亲自上门提亲。虽然两个娃娃还小,但这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没过几天,陈元贵、马悦二人突然神神秘秘地到访。入了书房,马悦亲自掩上门,对我说道:“胡大哥,我和陈兄为你带了桩喜事来了。” 嘿嘿!这两小子又搞什么鬼?于是,我假装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小子有什么事儿快说!别整天跟我装神弄鬼、神神叨叨的!” 陈元贵一本正经地说道:“胡大哥!真的!真的是桩喜事儿!” 我还是故作不屑地说道:“喜事儿?我能有什么喜事儿?” 马悦见我不相信,有些急了,便一阵噼里啪啦、放连珠炮似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原来,是汪耀南想跟咱打一亲家,他想把他的长女汪灵雨嫁给咱儿子胡瑾。 汪耀南的次女汪念茹早已与陈元贵的长子陈俊奇定亲,而汪耀南的双胞胎儿子之一汪振海已与马悦之女马灵儿定了娃娃亲。也就是说今天来牵线的陈元贵、马悦二人都是汪耀南的亲家。 毕竟汪耀南是嫁女的一方,这种事儿他不便亲自来跟我提,而陈元贵、马悦这两个他的正牌儿亲家,正是来牵线的最佳人选。 汪耀南的长女汪灵雨生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六月,比咱家瑾儿大了半岁,要说这年龄还真比较合适。听陈元贵、马悦二人讲,汪灵雨现在已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汪耀南曾多次拒绝了别家的提亲,就是觉得汪灵雨与瑾儿年龄相当,他一心想着跟我攀个亲家。 上一次我来龙头,汪耀南本想提起这事儿。因为众人急着要探寻麻祖义的下落,汪耀南也一时没找着机会开口。 听陈元贵、马悦二人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真得认真考虑一下。毕竟汪灵雨已经十九岁了,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这终生大事再耽搁不起了。况且汪耀南多次拒绝别家的提亲,就为了等着跟咱打亲家,咱要是不应允,那他也太没面子了。 另外,要是瑾儿跟汪灵雨成了亲。那他以后就是汪振海、吴中二人的姐夫,就是陈元贵之子陈俊奇的连襟儿。这个人脉关系,咱得替瑾儿维持好。 我当即就跟陈元贵、马悦二人交了底,这事儿我一定极力促成。只要未了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我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汪家提亲。 陈元贵、马悦二人一听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他们甚至提出,如果真去提亲,一定叫上他们二人,可不能忘记了他们这两个媒人…… 送走陈元贵、马悦二人之人,我立即跟未了提起了此事。未了一听汪耀南早就想让汪灵雨嫁给瑾儿,是格外高兴。 原来,未了自从带着瑾儿和宛枫在龙头定居之后,汪耀南的妻子李氏就对她格外照顾。李氏经常来未了这儿串门儿,基本上都会带上汪灵雨。这汪灵雨从一个乖巧的小丫头,一直出落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几乎都是在未了的眼皮子底下。未了也特别喜欢这个聪明、漂亮、讨人喜欢的丫头。 见未了相当同意这事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第二天,我与未了亲自去置办各类礼品,未了还拉了陈元贵、马悦、崔道远等人的妻子帮着当参谋。 一连忙活了三天,总算是把去提亲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第四天一大早,陈元贵、马悦是主动登门与我一道去汪府提亲。 由于两个孩子都不小了,马悦当即替二人推算了一个好日子,就定在来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三月初十。接下来,可有得未了忙活了,因为要预备瑾儿的婚事。 好在是有陈元贵、马悦、崔道远、陈维林等人的妻子帮着未了出谋划策,反而是不用我怎么操心了。 接下来在龙头的日子倒也安逸。瑾儿娶了汪灵雨之后,夫妻二人也是十分恩爱。宛枫也是一天天长大,再过几年,也将出嫁了。这儿女一辈的心基本上算是操完了。 当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霏儿、想起思淑、想起兰儿…… 俨儿应该也成家了,不知是娶得哪家的姑娘;刘聚大哥的儿子刘才应该还对姣儿不错吧;当然,最令我遗憾的莫过于和儿,虽然我知道他未来的成就将载入史册,但相较于他生理和心理的创伤,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平静的生活,时间就像流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七月,麻祖义的海盗船给我带来了两位昔日的亲密战友——张天赐和周振天。 不得不提的是,此时,麻祖义的义父麻那者巫里已经去世,麻祖义已顺利地接班,成为渤林邦国国王。那麻那者巫里临死之前倒也有些意思,他最后的遗命竟然是让麻祖义恢复其陈姓。也就是说,现在咱们应该称新任的渤林邦国国王为陈祖义了。 不过这次张天赐和周振天的到来,只让我高兴了三秒钟。因为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思淑、兰儿和兮渃都死了,陈维林的儿子陈思兴也死了,还有赵忠义、徐如林等八名特战队也死了。 惊闻这个噩耗,我顿时瘫软在椅子上。直到我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了理智,张天赐和周振天才给我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季牦被太上皇陈叔明册封为同平章事之后,陈显、阮多方二人仍不死心。因为这二人知道,他们与胡季牦之间的矛盾已公开化,如果不想办法除去胡季牦,将来自己必被胡季牦除去。因此,陈显、阮多方二人决定先下手为强。 太尉陈显没有兵权,阮多方虽然有兵权,但那都在升龙城之外,想要在升龙城之内解决胡季牦,必须要有禁军的支持。二人一合计,觉得这事儿想要成功,必须要有皇帝陈日炜的支持。 于是二人秘密进见皇帝陈日炜,说服陈日炜对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下手。起初,陈日炜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担心事情败露,搞不定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而是担心杀死了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之后,太上皇陈叔明会找他算账。 这个时候,阮多方是帮着陈日炜全面分析了利弊,连一向不善言辞的陈显都滔滔不绝地说出了除掉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已经时不我待、刻不容缓的诸多理由。 其实在皇帝陈日炜的内心深处,他也是对胡季牦十分忌惮。由于太上皇陈叔明的宠爱,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的权力是越来越大。如果继续坐视二人的力量越来越强,假如哪一天太上皇真的撒手归西了,自己想要再从他手中夺回权力,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趁着太上皇现在还在世,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不敢有任何的不轨之举,似乎正是除去他们兄弟二人的最佳时机。 另外,皇帝陈日炜时刻关注着太上皇陈叔明的身体状况。据自己安插在宫中的太医官亲信所说,太上皇陈叔明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目前也就是靠着各种名贵药材续命而已,想要出来理事,根本不可能。即使是有诸多名贵药材续命,顶多再过个三五年,太上皇陈叔明也必将会发展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想到这些,再加上陈显、阮多方二人的怂恿,皇帝陈日炜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人经过一番密谋,定下了除去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的详细计划。 这个计划大致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由阮多方持皇帝陈日炜的密诏,偷偷将自己的精锐人马全部集结到升龙城南边的府里地域待命。 第二步,那便是恢复陈元耀昔日的禁军西营统领的职务。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丽妃发飙 话说升龙城内的禁军分为东西二营,东营由阮其防的弟弟阮崇统帅,陈日炜肯定是不敢对其抱有任何幻想的。 而陈元耀被免去西营统帅之后,其西营的禁军由阮其防暂时代管,陈日炜更不敢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也就是说,眼下升龙城内的禁军几乎都可以说是控制在胡季牦手中的。唯有恢复陈元耀的禁军西营统帅一职,阮多方的精锐人马才有可能入升龙城,对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下手。否则,阮多方的人马再多,只要城内的禁军控制住四门,阮多方也只得望城兴叹。 当然,陈日炜恢复陈元耀的禁军西营统领一职,并不敢指望陈元耀统帅的西营禁军能成为消灭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急先锋。毕竟陈元耀是胡季牦的亲小舅子,虽然因为阮红玉一事二人心生嫌隙,但毕竟在生死大事上,陈元耀肯定还是会站在姐夫这一边的。 而陈日炜恢复陈元耀禁军西营统领一职的目的,就是让陈元耀能够放持有自己密诏的阮多方麾下精锐部队入城。阮多方的精锐军队只要一入城,季牦、季貔兄弟二人就危险了。当然,阮多方的精锐入升龙城之时,肯定不会对陈元耀言明,他们是去抓捕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 升龙城内的禁军东、西二营各有禁军两千人。东营负责东门、南门的城防,西营负责西门、北门的城防。按照计划,阮八索率领的五千铁枪军会成为入城抓捕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主力。而阮八索的五千铁枪军从升龙城西门入城之时,皇帝陈日炜会亲自赶往西门,防止出现陈元耀麾下西营兵士不准阮八索入城的情况。 这计划的第三步,便是让阮多方的人马入升龙城对季牦、季貔兄弟下手。 当阮八索率五千铁枪军精锐入升龙城之时,陈日炜会立即让阮快、阮云儿各率两千铁镰军精锐接管升龙城西门和北门的城防,同时也正好盯死陈元耀。防止陈元耀得知陈日炜的真正目的是抓捕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之后,去为季牦、季貔兄弟二人通风报信,甚至是去解救这二人。 而此时的阮多方则率两千精锐坐镇升龙城外,另由阮诃、黎勒各率两千铁甲军守住升龙城的东、南二门。毕竟东南二门控制在阮崇的禁军东营手中,要是让季牦、季貔兄弟二人逃入禁军东营,与东营禁军一起冲杀出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必要的时候,阮诃、黎勒率领的铁甲军会向东、南二门发起进攻,以牵制禁军东营的兵力,以配合城内阮八索的五千铁枪军。 这一回,阮多方会调集近一万五千精锐参与此次行动。而升龙城内能为季牦、季貔兄弟二人所用的也就是阮崇的两千禁军东营人马,以及他自己为数不多的卫队。而西营的陈元耀部,相信有陈日炜亲自赶往西门坐镇,陈元耀是不敢有半分轻举妄动的,他能保持中立,不去为了讨好势在必得的皇帝陈日炜,而参与对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围剿就不错了。 就双方兵力的巨大悬殊来看,季牦、季貔兄弟二人这一回是插翅也难逃了。 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六月初八,是陈日炜、陈显、阮多方合谋抓捕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日子。 黄昏时分,早已潜伏在升龙城外三十里处的阮多方精锐部队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悄向升龙城进发。亥时初,阮多方的各路人马均已到位。 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的陈日炜终于是按照事先的约定,在戌时初的时分就出了皇宫,直奔升龙城西门而去。 陈日炜前脚刚走,就有两个人立即展开了行动。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今晚的大行动,现在必须去给胡季牦通风报信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王汝梅,是陈日炜的侍学。由于天天随侍陈日炜,算得上是陈日炜的身边人了。从今天陈日炜的亢奋状态,以及他旁敲侧击询问的一些情况来分析,王汝梅已经知道胡季牦将大祸临头了。 不过这就奇怪了,王汝梅作为陈日炜的侍学,那他应该是陈日炜的心腹,他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去给胡季牦通风报信呢? 原来王汝梅的父亲王汝舟曾卷入一桩冤案,差点儿被问斩。而关键时刻解救了王汝舟,并替其洗清冤名的,正是胡季牦。 至此之后,王汝舟、王汝梅父子就视胡季牦为救命恩人。这会儿胡季牦有难,王汝梅岂能坐视不理?不过陈日炜没有离开皇宫之前,王汝梅急也是白着急,他可不敢立即去向胡季牦通风报信。当然,在陈日炜的眼皮之底下,他也没有机会去给胡季牦通风报信。 而陈日炜前脚刚出宫,王汝梅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赶往胡季牦府上。 另外一个给胡季牦通风报信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日炜的丽妃胡兮渃。 兮渃其实比王汝梅更早知道陈日炜要对哥哥胡季牦下手的消息,但苦于她自己丽妃的身份,她可不能随便迈出宫门半步。直到这会儿陈日炜突然出宫了,再加上他今天那亢奋的样子,兮渃明白,哥哥的大限就在眼前了。 到了这会儿,兮渃已顾不得许多了。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她也必须去给哥哥通风报信了。 但现实的问题是,就算她想去给哥哥报信,她也冲不出去呀?怎么办? 关键时刻,兮渃只得求助于陈思兴了。兮渃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让陈思兴去报信,那很可能会让陈思兴赔上自己的性命。但事情都到了这紧要关头,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不过这就有一个问题了,兮渃无法给哥哥通风报信,那她又怎么能顺利找到陈思兴呢? 当年,兮渃与陈思兴二人互相心有所属。可惜造化弄人,二人是有缘无分。不过陈思兴仍然不死心,父亲及家人都离开大陈国去了龙头,他却坚持一个人留在大陈国。 起初,陈思兴一直在工部任职。胡季牦其实更想让他去兵部,这样更有利于自己控制各要害部门。但陈思兴坚持在工部,而且坚持只当一个文思院的文思使。 文思使是文思院的长官,那这个文思院又是干什么的呢? 文思院就是工部下面管理金银玉器制造的一个机构。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猜测,陈思兴这哥们儿是不是特别贪财,老想着雁过拔毛,宁愿不提拔也得待在这个有油水的位置上。 如果有人这么想,那真是冤枉咱们思想单纯的陈思兴同志了。 正是由于文思院监管金银玉器的制造,而制造的这些金银玉器又大部分是入了皇宫的,因此,这文思院一般就在皇宫的旁边,与皇宫仅一墙之隔。甚至在有些朝代,这文思院就设在皇宫内部,其文思使由宦官担任。 而陈思兴同志之所以坚持当个文思使,便是想着此处离兮渃近一些。自从父亲及家人离开大陈国之后,陈思兴经常晚上就宿在文思院,也懒得回家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兮渃想到了陈思兴。 虽然文思院与皇宫仅一墙之隔,但兮渃想要过去找陈思兴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思忖片刻,兮渃从头上取下自己的金发钗,别到椅缝里,用力一折,一件做工相当考究的金发钗便被折弯了,让人甚觉可惜。也亏得是根金发钗,由于黄金柔软、延展性好,只能是折弯。要换作其他金属,肯定得被折断了。 折弯金发钗之后,兮渃假装很生气,在屋子里大呼小叫的。不一会儿,太监、宫女来了十多个,都跪在了她的面前。 兮渃一改往日温柔的作风,突然像个发飙的泼妇,倒真是把这些个宫女和太监吓了一跳。 兮渃继续发飙道:“这文思院做的金钗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你们给我过去问问去!” 那帮宫女、太监见丽妃娘娘因金钗被折弯而大发雷霆,心中便想:这丽妃娘娘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就是一根金钗弯了嘛!大不了再让文思院换根新的嘛!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还让咱去文思院问问,这谁不知道文思院是工部下面的机构,工部尚书可是她哥哥胡季牦,谁敢去文思院找茬儿? 那帮宫女、太监虽然心中有怨言,但也不敢说出来,只好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兮渃见这帮宫女、太监都不敢去文思院,心是暗喜,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为了不让人起疑,至少在事成之前不让人起疑,兮渃决定把戏更做足一点儿,把茶杯什么的的都摔了一地。 这还不算完,她指着跪在地上的这帮宫女、太监骂道:“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你们不敢去,我亲自去。” 说完,兮渃拿着金钗就气冲冲地出了门。那帮宫女、太监见丽妃娘娘真的怒了,也不敢阻拦,只得立即起身,跟着丽妃娘娘一起去文思院。 第八百九十四章 季牦逃生 本来兮渃要出宫,还得经过由太监和禁卫把守的数道关口,但众人见了丽妃娘娘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那帮宫女、太监,谁也没敢阻拦她出皇宫去隔壁的文思院。 就这样,兮渃在一大帮太监、宫女跟屁虫的簇拥之下,入了文思院。文思院的守门小卒见丽妃娘娘带着一大帮宫女、太监闯了进来,哪敢阻拦?好在守门小卒知道文思使陈思兴就在文思院值守,立即去禀报。 陈思兴惊闻丽妃娘娘带着人闯了过来,就预感到可能有大事发生。要不然,兮渃怎么会这样呢? 陈思兴立即整理冠带,迎了上去。见了兮渃,陈思兴立即跪下,一边磕着头,一边说道:“请娘娘息怒!” 兮渃面对跪在地上的陈思兴,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们文思院都是干什么吃的?做个发钗都做不好?” 陈思兴只好十分配合地在地上磕头。 兮渃可没有息怒的样子,因为她要寻找单独与陈思兴说话的机会。于是,兮渃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给我拿鞭子来,今天本宫要好好教训这个吃着皇上的俸禄,不替皇上好好办差的奴才!” 一名年纪稍长的太监赶紧劝阻道:“娘娘,这可使不得!这文思使要是犯了过错,自然有人过问,娘娘何必动怒,跟这么个小人过不去呢?” 要说这年纪稍长的太监也是一片好心,毕竟从法理上来讲,就算文思使犯了天大的过错,也不应该受到一个后妃的私刑。 但兮渃可不管这些,她立即喝斥道:“你这是要来教育我啦?” 一听这话,那老太监立即是吓得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吓倒了这老太监,兮渃也不知从哪里就拿来了一根鞭子,对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有文思院的小喽啰们喝斥道:“你们都给我退下去,今天本宫要替皇上好好管教这个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文思使!” 那帮宫女、太监生怕鞭子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会儿见丽妃娘娘叫他们出去,那还不快跑就是傻子。 一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兮渃和陈思兴两个了。 兮渃拿着鞭子对着地上猛抽了几下,陈思兴也十分配合地嚎叫了几声。趁着这个空儿,兮渃小声对跪在地上的陈思兴说道:“快去找我哥,皇上现在已出了宫,今夜必有大行动,目标就是针对他。让他赶紧逃出升龙城!” 一听这话,陈思兴吓了一大跳。陈思兴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准备去找胡季牦。刚迈出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劲儿。 他回身一把拉住兮渃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咱们一起逃出去。” 兮渃一把挣脱陈思兴的手说道:“你快去找我哥,再晚就来不及了。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儿。” 陈思兴还是不干,他再次抓住兮渃的手说道:“如果你哥哥成功出逃,消息是从你这里泄漏出去的,皇上怎么可能饶了你?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兮渃又拿鞭子在地上猛抽了几下,嘶叫道:“陈思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再在这里磨蹭,我哥哥性命危矣!我现在要跟你一起去,我们还到不了我哥哥府上,就得被别人捉住。我求你了,你快去救我哥!” 看着兮渃那急切的眼神,陈思兴也明白,真是耽搁不起了。他立即起身,假装一边嚎叫,一边往外逃。而兮渃则十分配合地在后面拿着鞭子追,一边追,还一边叫嚷道:“你个狗奴才,给本宫跪下受罚!” 就这样,陈思兴在前面逃,丽妃娘娘在后面追,二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了文思院。 出了文思院,陈思兴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而气急败坏的丽妃娘娘只得在众宫女、太监的劝解之下回了皇宫。 当陈思兴气喘嘘嘘地出现在胡季牦面前之时,王汝梅也就是前脚刚到。从王汝梅和陈思兴二人口中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胡季牦不得不信。 胡季牦估摸着,眼下想要顺利逃出升龙城可能已经不行了。陈日炜出了皇宫,肯定是亲自去封锁城门去了。 胡季牦当机立断,让府中下人立即去通知季貔,让他迅速赶往阮崇的禁军东营。同时,胡季牦让人迅速去通知阮其防、范巨论、黎正阿等人,让他们都迅速去禁军东营躲避。 最重要的一点,胡季牦让人立即去通知张天赐他们,立即想办法出城,去城东的河东小城,那里还有阮书掌控的近一万禁军。只要阮书的人马前来救援,就不怕皇帝陈日炜出什么妖蛾子。 当然,季牦也不忘派人去通知母亲思淑她们,让众人赶紧入禁军东营躲避。 就在胡季牦得到消息的同时,阮八索的五千铁枪军已入了升龙城。皇帝陈日炜亲自坐镇升龙城西门,陈元耀不敢动弹,再加上还有阮快、阮云儿各自率领两千铁镰军压阵,陈元耀除了全力配合皇帝陈日炜,哪还敢有什么其他想法。 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阮快,作为胡季牦的岳父,他为什么不帮着胡季牦,反而跟着阮多方一起来对付胡季牦呢? 因为阮红玉之死! 阮快一直认为,阮红玉之所以会惨死,胡季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阮多方向皇帝陈日炜进言,陈日炜也亲自给阮快拍胸脯保证,只要他帮着对付胡季牦,就给他和他的儿子加官进爵。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阮快选择了彻底抛弃昔日的乘龙快婿胡季牦。 阮八索的五千铁枪军入城之后,兵分三路。一路直扑胡季牦的府邸,一路直扑胡季貔的府邸,还有一路直扑思淑、兰儿的住处。按照陈日炜的想法,咱胡家的人这次得一网打尽。 话说季牦是最先得到王汝梅和陈思兴的通风报信的,他自己倒是带着家小赶在阮八索的铁枪军包围自己的府邸之前,逃往了禁军东营。 季貔的府邸离季牦不远,虽然行动速度慢了一些,但也就是与阮八索的铁枪军打了个照面,便在自己以猛禽突击队为骨干的卫队的掩护之下,边打边撤,总算是安全抵达了禁军东营。 思淑和兰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等到她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阮八索的铁枪军已杀至府前,并迅速围了府邸。 当初我离开大陈国之时,只有赵忠义、徐如林、周振天等十三名特战队员选择留在了大陈国。为了护卫思淑、兰儿她们的安全,季牦、季貔兄弟不仅亲自为她们挑选了家丁,张天赐、赵忠义、徐如林、周振天四人经过商议,还在咱宅子旁边购置了一处小房产,由他们天四人轮流值班,每人带三名特战队员二十四小时值守。 出事儿这天晚上,正好是徐如林带着三名特战队员值守。他们四人得到季牦派人送来的消息,徐如林立即带着两名特战队员去了思淑府上,另外一人则去找赵忠义,他们要去搬救兵。 搬救兵的特战队员前脚刚走,阮八索的铁枪军就杀了过来,并迅速围了府。 思淑和兰儿惊闻皇帝陈日炜有大动作,且自己府上被围,都替自己的儿子季牦、季貔担心。不过得知消息是从季牦那边传过来的,二人心下稍安。既然季牦能派人过来送消息,那就证明他们在送出消息之时,自身还是安全的。 思淑和兰儿都明白,皇帝陈日炜要对付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她们两个。不过这会儿既然皇帝陈日炜的人围了自己的府邸,那不妨跟他们僵持一下,自己这边多拖延一时半会儿,季牦、季貔兄弟就能多得到一时半会儿的喘息之机。 思淑和兰儿只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二人互相点了点头,思淑便带着两名特战队员以及家丁直奔大门口,而兰儿则和徐如林在府内组织家丁和下人,做好外面的兵丁从其他地方突入府内的各项应对准备。 当思淑来到大门处之时,外面的官兵叫嚣声震天,要求府内的人立即打开大门,让他们入府搜查。 思淑当然不会随便让这帮人入府,这帮人的目标是季牦、季貔兄弟。如果他们发现季牦、季貔兄弟不在府内,一定会赶紧去其他地方寻找。如果自己在这里拖住这帮人,让他们误认为季牦、季貔兄弟就在府内,那就可以为季牦、季貔兄弟多争取宝贵的时间。 想清楚了这些,思淑迅速攀上院墙对墙外的铁枪军喊话道:“私闯民宅有违大陈禁令,你们凭什么要入府搜查?” 管事儿的军官与攀在墙头的思淑开始交涉。管事儿的军官告诉思淑他们,他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入府搜查反贼胡季牦和胡季貔。只要打开府门,让他们搜查即可。如果胡季牦和胡季貔不在府内,他们自当退出。 思淑便与这军官交涉道:“你说你们是奉了皇上之命,可有搜查的手谕?如果没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第八百九十五章 胡府惨案 要说当初阮八索带着铁枪军入城之时,还真有皇帝陈日炜的密诏。不过这密诏也只一份儿,就在阮八索手中。此时的阮八索正带着人在季牦府上搜查,这来思淑、兰儿府上的军官手中哪有陈日炜的密诏? 那军官一下子被思淑给问住了,恼羞成怒道:“你不要再跟我啰嗦!再不开门,我们就攻进去了!” 思淑也恼火了,说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胡家与太上皇是什么关系?你要胆敢擅闯胡府,小心你的狗脑袋!” 那军官虽然知道胡家与太上皇的关系,但今天这事儿的确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自然不会被思淑这话给吓到。于是,门外的铁枪军开始进攻了。 思淑、徐如林等人则立即开始组织家丁抵挡院外进攻的铁枪军。 毕竟铁枪军有千余人围了思淑她们,而思淑她们能参与战斗的人数都不足五十人。纵使思淑功夫再高,也敌不过对方四面围攻。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铁枪军便攻入院内,思淑、徐如林等人身上也是多处挂彩,而季牦留给母亲的家丁已死得只有十来人了。 思淑见院子被攻破,便呼喊大家退入屋内,凭借屋内狭窄,不利于大部队作战的特点,与闯入的铁枪军做最后的纠缠。 此时的张天赐和周振天带了两名特战队员从升龙城的东南角溜下城去,他们要去河东小城,去找阮书搬救兵。而其余的六名特战队员则在赵忠义的率领之下,直奔思淑她们的住处,准备去支援徐如林他们。 赵忠义七人赶到胡府的时候,铁枪军早已攻入府内。这个时候,据现场情况判断,思淑和徐如林他们已是凶多吉少了。如果赵忠义带着六人迅速撤退,他们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赵忠义没有这么做。 赵忠义对身边的六人说道:“兄弟们,胡大哥待我们恩重如山。现在两位嫂夫人和徐如林他们生死不明,咱们现在闯进去可能就是九死一生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没有退缩的理由。如果谁家中还有后事没有交待清楚的,就退出这次行动,反正我们还要派人去禁军东营向季牦他们报告这边的情况。谁去东营?站出来!” 赵忠义一连问了三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赵忠义明白,特战队的兄弟都不是孬种,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退缩。 情况紧急,赵忠义直接指派了两名特战队员,让他们迅速去东营。 可是这二人不愿意看着赵忠义他们去送死,而让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因此这二人一把抓住赵忠义的手说道:“赵大哥,季牦更需要你!还是你去东营报信,这里交给我们了。” 赵忠义心中暖暖的,但这个时候他没空跟这帮昔日的好兄弟讲道理了。他对这二人咆哮道:“奶奶滴!你们两个想干什么?特战队的第一条纪律就是‘服从服从再服从’。你们两个再不走,休怪我这个分队长手下不留情。” 赵忠义将这二人向前一推,就将这二人推了个仰八叉,一屁股墩在地上。赵忠义回过头的那一刹那,鼻子一阵酸楚,他红着眼睛对身边四人说道:“走!” 说完,赵忠义便带着这四人向围胡府的铁枪军冲了过去。 等那两名被赵忠义推倒在地上的特战队员站起来的时候,赵忠义他们都已奔出去十多丈了。二人一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一边迅速回头向禁军东营奔去。 奔出去约十多丈,当二人再次回头的时候,他们已看不见赵忠义五人了。赵忠义他们五人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胡府…… 面对千余人的铁枪军,赵忠义他们五人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令人遗憾的是,直到五人全部阵亡,他们都没能跟思淑、兰儿和徐如林他们打上照面。但是,赵忠义他们五人的身亡,再次让我感受到了“兄弟”二字的千钧分量。 至于思淑、兰儿、徐如林等人,他们死得很惨!但是,他们都是含笑而亡的。他们在生命的关头都明白,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们为季牦、季貔兄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他们死得其所…… 胡府之役,以思淑、兰儿、徐如林为首的近百人全部身亡,无一生还。但他们也让铁枪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围攻胡府的铁枪军,死亡四百余人,重伤一百七十余人。 当阮八索的三路铁枪军齐聚禁军东营营外之时,季牦、季貔兄弟和阮崇早已带着东营的禁军都登上升龙城东门和南门的城墙之上。他们将要凭借着城墙的地利优势,与突入城内的铁枪军展开殊死搏斗。 此时,城外的阮诃和黎勒各率两千铁甲军开始进攻东门和南门,加上城内阮八索的四千多铁枪军,东营禁军处于人数上的绝对劣势。好在是升龙城的城墙高且坚固,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败下阵来。 坐镇西门的陈日炜听闻季牦、季貔兄弟入了禁军东营,阮八索的铁枪军扑了个空,十分恼火。听心腹太监说起了丽妃的反常举动,陈日炜已经明白,肯定是丽妃泄了密。 恼火万分的陈日炜立即回宫,他要亲自审问兮渃。就在陈日炜踏入宫门之际,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仓皇而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见皇帝陈日炜,立即一头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启,启,启奏皇上,丽,丽妃娘娘和,和文思使跑,跑啦!” 陈日炜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丽妃娘娘和文思使跑了?把话说清楚!” 那小太监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告诉陈日炜,就在刚才,文思院的文思使陈思兴带着丽妃逃出了后宫。这小太监正好是后宫值更巡逻的小太监,见丽妃娘娘跟着人跑了,他也不敢阻拦,立即跑到前殿,准备向自己的领导报告。可刚到前殿来,就迎面遇上了怒气冲冲的皇帝陈日炜。那小太监一时着急,加上心里害怕,因此给陈日炜汇报之时,有些语无伦次的。 陈日炜听说丽妃逃了,料想着肯定是胡季牦派的人来接走她的。于是,陈日炜亲自点起禁卫,在那值更小太监的指引之下,迅速去追击陈思兴和胡兮渃。 话说胡季牦得了王汝梅和陈思兴的通风报信之后,各项安排倒是井井有条的,唯独忘记了安排人去宫中救自己的妹妹。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胡季牦哪还顾得上兮渃。他根本就不知道,陈思兴的情报源自于自己的亲妹妹兮渃。 陈思兴也明白,胡季牦能顾得了自己都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去派人救兮渃?于是,从胡季牦那里出来之后,陈思兴立即回自己府上叫了几个信得过的家丁,跟着他一起去了文思院。 入了文思院之后,陈思兴立即翻墙入皇宫,让几个家丁就在他翻墙的地方接应。 陈思兴不愧是陈维林的儿子,功夫也甚是了得。他一人偷偷潜入皇宫,愣是没有惊动任何人。早先,陈思兴便从季牦口中得知,兮渃住在后宫西北角的雅风殿。虽然陈思兴从来没有进去过,但知道大致方位,知道宫殿的名称,以他的功夫,找到兮渃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当陈思兴潜入雅风殿,突然出现在兮渃面前之时,兮渃吓了一大跳。 陈思兴没时间跟兮渃解释,一把抓住兮渃的手,说道:“快跟我走!” 兮渃正替哥哥季牦着急呢,这会儿突然见到陈思兴,立即问道:“我哥哥呢?我哥哥怎么样了?” 陈思兴说道:“你哥哥没事儿!你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兮渃自己也明白,一旦陈日炜回宫,必然会知道是自己走漏了风声。兮渃早已做好了死的打算。 让兮渃没有想到的是,陈思兴竟然在这个时候冒死前来搭救自己。兮渃来不及多想,便随着陈思兴立即出了雅风殿。 要说陈思兴得了陈维林真传,一个人在宫中来去自如,那很正常。但是陈思兴要带着兮渃安全离开后宫,那就有些难度了。 这不,刚出了雅风殿不远,便被值更的太监发现了。 陈思兴一时慌张,正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值更小太监,兮渃倒是反应飞快,她立即现身对这几个值更小太监说道:“你们看见我养的小猫咪没有?快帮我去找!” 什么?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去找猫?这猫不就是夜里才去捉老鼠么?这去哪里找? 几名值更小太监,觉得丽妃娘娘这个理由太牵强,再加上他晚上去旁边文思院闹得那一出,这会儿又跟文思院的文思使一起在宫中找猫,就更加可疑了。但别人毕竟是娘娘,几名小太监不敢当面质问兮渃,只得散开假装去找猫。 兮渃见把几个小太监给“唬弄”过去了,立即就跟着陈思兴直奔通往文思院的接应点。那几个小太监不是傻子,虽然他们不敢当面揭穿兮渃的谎言,但他们还是悄悄地跟了上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死在一起 那几个小太监悄悄地跟了上来,见丽妃娘娘跟着文思使翻越宫墙去了文思院,就知道大事不妙。其中一人立即去前殿请示领导,这不,正好遇上了刚刚回宫的皇帝陈日炜了。 皇帝陈日炜听说丽妃跟文思院的文思使逃去了文思院,立即让禁卫去追。陈思兴、兮渃等人刚刚从文思院出来,便迎面遇上了前来追捕的禁卫。 陈思兴拉着兮渃的手,带着众人撒腿就跑。那帮禁卫自然是在后面穷追不舍。 兮渃毕竟是女子,虽然是思淑所生,但并没跟思淑学来多少功夫。这不,还没跑出去多远,兮渃就跑不动了。兮渃挣脱了陈思兴的手,说道:“你快跑!别管我了!” 陈思兴怎么舍得抛弃兮渃,他再次抓住兮渃的手腕说说道:“要走就一起走!” 兮渃被陈思兴带着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我跑,不动,了。你,你,快走!” 陈思兴仍然不肯松手。后面的禁卫已经追上来了,自己带来的几名家丁都陆续丧命禁卫之手。 此时的陈思兴如果松开兮渃的手,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拣回一条性命。但是,陈思兴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今生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敌人之手? 只听得“哎哟”一声,体力不支的兮渃脚下拌蒜,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兮渃坐在地上,几乎是拼尽力气对前面的陈思兴嘶叫道:“你快走!” 让兮渃没有想到的,陈思兴不仅没有听他的话快跑,反而是折身回来,又来拉自己。可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禁卫便围了上来。 兮渃被陈思兴搀扶起来,她没好气地说道:“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陈思兴死死盯着围了过来的禁卫,然后淡淡地对身边的兮渃说道:“兮渃,对不起!我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娶你!这会儿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我们这辈子有了个完美的结局。” 兮渃鼻子一酸,红着眼圈说道:“陈思兴,你个傻子!” 陈思兴淡定地对身边的兮渃说道:“如果我们被生擒,肯定会死得很惨,甚至可能成为他们要挟季牦的手段。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寻死?” 兮渃听了这话,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她紧握着陈思兴的手,冲陈思兴点了点头。 面对步步紧逼的禁卫,陈思兴一手牵着兮渃的手,另一手迅速出招,转眼之间就解决了几名禁卫,顺带着还夺取了一把佩刀。 要论单打独斗的能力,那些禁卫没有一个是陈思兴的对手,但对方人数众多,陈思兴应该是很快就会被禁卫给解决掉的。 但陈思兴很快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被这群禁卫解决掉,反而连杀了数十名禁卫,自己除了挂了几处小彩,却安然无恙。 什么情况? 难道是陈思兴化身绝世高手,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当然不是!禁卫之所以无法解决掉陈思兴,是因为他们投鼠忌器。 皇帝陈日炜只是让这帮禁卫去将丽妃娘娘给抓回来,可没说让他们将丽妃娘娘就地正法。因此,众禁卫怕伤着了丽妃娘娘。 而聪明的兮渃很快便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知道没有陈日炜的命令,这帮禁卫不敢对自己下手。因此,兮渃便很聪明地利用了这一点。 当她看见禁卫的兵器向陈思兴刺来之时,她便主动迎了上去。这一下,禁卫只得硬生生地收住兵器。而陈思兴却没有任何顾虑,手中的兵器专向禁卫们的要害处招呼。 面对陈思兴与兮渃这种耍流氓式的打法,禁卫们显得束手无策,除了将二人围住,便不敢有其他任何妄动。 可是好景不长,当皇帝陈日炜到达现场之时,也就意味着陈思兴与兮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当皇帝陈日炜现场听取了禁卫们的汇报,得知二人说出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成婚,死在一起是最好的结局这种话来,陈日炜是气得双眼发绿。 陈日炜朝禁卫们咆哮道:“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剁成肉酱!” 得到了领导的授权,禁卫们一拥而上,陈思兴和兮渃双双惨死!事后,当季牦、季貔兄弟带人为二人收尸之时,这两个铁血男儿都不得不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因为陈思兴和兮渃的尸体上都是千疮百孔,几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肤…… 至此,思淑、兰儿、兮渃、陈思兴、赵忠义、徐如林等人纷纷惨死。 季牦、季貔兄弟带着自己的亲卫,还有阮崇的东营禁军在东门和南门与阮多方的人马展开了苦战。阮其防、范巨论、黎正阿等亲近季牦的人物也都带着自己的家丁前来增援季牦、季貔兄弟。 也正是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尽管季牦、季貔兄弟腹背受敌,仍然苦苦支撑到了第二天上午。 六月初九巳时,在张天赐、周振天等人的带引之下,河东小城的一万禁军终于在阮书的带领之下朝升龙城的东门杀了过来。 东门之外的阮诃部背后受到禁军的攻击,立即是败下阵来。随着阮书援军的到达,季牦、季貔兄弟面临的危机终于解除。 虽然阮诃部撤出了东门之外,但其他三门以及城内还有大量的敌军。阮其防、黎正阿、阮崇、阮书、张天赐等人立即建议胡季牦,趁着敌军还未集结,迅速撤向河东小城,再从长计议。 唯有范巨论拉着季牦的衣袖,说道:“不能撤!咱们这一撤,就真正成了陈日炜口中的反贼。只要咱们出了升龙城,那屎盆子陈日炜是想怎么往咱们头上扣,就能怎么扣。” 虽然赞成暂退河东小城的人多,但季牦这一次还是坚决站在了范巨论这一边。 见哥哥不肯走,连季貔都急了。季貔说道:“眼下陈日炜的兵力强于我们,我们在升龙城内与他纠缠难有胜算。再说了,毕竟他是皇帝,我们跟他用兵,咱们就成了背理的一方。我建议还是暂且避一避为好!” 范巨论继续据理力争,他告诉众人,不管皇帝陈日炜耍什么花样,太上皇还是信任胡家的人的。如果咱们就此撤退,那就坐实了咱们谋反的事实。眼下,就是咱们跟皇帝陈日炜据理力争之时,如果退缩,那就是将胜利拱手让人。 众人并不赞同范巨论的说法,他们认为,皇帝陈日炜毕竟是太上皇的亲侄子。就算这次太上皇相信咱们胡家没有谋反,那也只是代表着咱们的危机暂时解除,皇帝陈日炜不会受到半分影响;倘若太上皇听信了陈日炜的谗言,那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胡季牦一摆手,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留下来,立即想办法见到太上皇!你们如果有想走的,请便吧!” 众人见胡季牦这话说得不容置否,除了唉声叹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真让他们走,他们又怎么可能抛下季牦,独自离去呢?毕竟大家早就是坐在一条船上了。 其实这些人哪里知道,季牦之所以坚持留下去见太上皇,是因为他手中有一件核武器。 虽然季牦有见到太上皇之后让太上皇相信自己的把握,但如何见到太上皇却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皇帝陈日炜得知阮八索的铁枪军并未抓到季牦、季貔兄弟之后,立即命令太尉陈显和西营禁军统领陈元耀二人,让他们两个率着两千西营禁军将太上皇的行宫围了个水泄不通。陈日炜告诉陈显、陈元耀二人,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宫去见太上皇。 且不说城内还有大量的阮多方麾下精锐,单单就是两千西营禁军,胡季牦想要顺利见到太上皇陈叔明,似乎都是难于登天。这也是为什么大部人都赞同暂且退兵,再从长计议的原因。 但胡季牦就是胡季牦,他决定要走一条非比寻常的路。他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天黑之后,他与张天赐等人潜入太上皇宫,去寻求太上皇的帮助。而他走之后,所有的事情由弟弟季貔全权负责。 如果到了明天中午,还没有任何消息,或者是他们得到了自己入宫见太上皇失败的消息,那就由季貔带着众人退兵。至于众人今后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了。 六月初九夜,胡季牦、张天赐、周振天三人换了身太监的衣服,悄悄地向太上皇宫摸去。 兵法有云:出奇制胜!皇帝陈日炜怎么也没料到,胡季牦得到援军之后,不仅不后撤保命,反而是兵行险招,去深夜潜入太上皇宫。皇帝陈日炜更不会想到,胡季牦会使出核武器,也就是当年自己射给土司联军的那封箭书。 太上皇虽然深居宫中,但就在六月初九这天一早,便知道了皇帝陈日炜已与胡季牦彻底撕破脸皮。听说皇帝陈日炜从升龙城外调进来大量军队,而且自己的行宫被儿子陈显和侄子陈元耀率禁军团团围住,陈叔明已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陈日炜的“幸福” 惊闻自己的皇宫被禁军所围,陈叔明很害怕陈日炜这次会搂草打兔子,借除去季牦、季貔兄弟之名,顺带着把自己也给解决了。不过让陈叔明心下稍安的是,围住自己皇宫的是儿子和侄子率领的禁军,这要真是陈日炜从城外调进来的军队围了皇宫,陈叔明就得考虑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当胡季牦三人扮作太监,突然出现在陈叔明面前之时,陈叔明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胡季牦告诉陈叔明,陈日炜私下在城外调兵入城,并围住太上皇宫,这是明目张胆的谋逆犯上…… 听了胡季牦一番话,陈叔明觉得陈日炜的确有谋反的嫌疑。但让陈叔明犹豫的是,陈日炜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是自己最要好的亲弟弟的亲儿子,真是有些下不了手。 见太上皇陈叔明犹豫不决,胡季牦终于是使出了杀手锏。当那封陈日炜十年之前亲笔写下的箭书出现在陈叔明眼前之时,由不得陈叔明不相信。纸张明显陈旧,是多年前的纸张,笔迹又确是侄子陈日炜的笔迹,陈叔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陈叔明问计于胡季牦,虽然他打算废掉陈日炜,可眼下自己的皇宫被围,陈日炜还调集了大量的城外军队入城。如果真的下一道圣旨废除他,一旦陈日炜狗急跳墙,决定孤注一掷,来抢班夺权,又该怎么应对? 胡季牦思索了片刻,建议陈叔明,化劣势为优势,先秘密控制住围皇宫的陈显、陈元耀二人,掌控住围皇宫禁军的指挥权。然后以陈显、陈元耀的名义诱骗陈日炜入皇宫,只要捉住了陈日炜,一切便好办了。 具体计划,那便是陈叔明让小太监出去宣旨,说请陈显、陈元耀二人入宫议事。陈显、陈元耀二人围宫之初,便撤换了守卫皇宫的禁卫,必然不会料到垂垂暮年的陈叔明还有能力能制住他们二人。 一旦这二人入宫,张天赐、周振天、胡季牦三人迅速出手。以张天赐的身手,制住这两个人,易如反掌。而擒拿陈日炜的方法,也就是如法炮制。 太上皇陈叔明思索了片刻,觉得此事可行。不过太上皇陈叔明还是告诉胡季牦,擒住陈日炜之后,废掉他的帝位即可,其他人等,一概不予追究。 胡季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太上皇陈叔明那混浊的眼神之中,胡季牦感受到了太上皇对自己的防备之心。 胡季牦能明白陈叔明的良苦用心。设身处地地站在陈叔明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的话,自己的亲儿子、亲侄子都能围了自己的皇宫,他日胡季牦得势,谁又能保证他没有二心?这次如果把陈日炜、陈显、陈元耀、阮多方都给杀了,以后还有哪股力量能掣肘胡季牦呢? 正是因为摸准了太上皇陈叔明的心思,胡季牦说道:“陈日炜、陈显、陈元耀皆是陈氏血脉,自然不宜诛杀。阮多方是功臣阮正伦之后,也不宜追究。但如果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会不会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犯上谋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叔明觉得胡季牦这话也说得有几分道理,便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胡季牦建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得杀掉几个人,起到杀鸡吓猴的作用。不妨把此次率军入升龙城的阮快、阮云儿、阮诃、黎勒、阮八索等率军将领斩首示众,这样也可以警示那些在外带兵的将领,让他们不敢随意胡来。” 陈叔明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由于谋划得当,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张天赐、周振天、胡季牦三人没费什么力气,便拿下了陈显、陈元耀二人。 陈显、陈元耀二人十分配合地给皇帝陈日炜写去了亲笔信,让其速到太上皇宫,说太上皇有意将权力全部交给陈日炜。 皇帝陈日炜接到了陈显、陈元耀二人的亲笔信,再加上陈叔明派去请他的小太监说太上皇有急事召他,那是格外地高兴。陈日炜没有想到,没搞定胡季牦,反而吓倒了太上皇。不过不要紧,一旦太上皇与自己完成权力的交接,胡季牦的死期就到了。 陈日炜带着禁卫,坐着銮驾,一路哼着“咱老百姓呀,今儿个真呀嘛真高兴”的小曲儿直奔太上皇宫。 入了太上皇宫,陈日炜还没入殿拜见太上皇陈叔明,便有太监拦住了去路,说是有太上皇的圣旨,让陈日炜先跪下听旨。 陈日炜心下狂喜,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当然,跪下听旨的陈日炜,没有迎面突然的幸福,迎来的只是晴天霹雳。 当他听到废除自己的帝位,贬为灵德大王,移驻资福寺的圣意之后,一下子便瘫软在了地上。很快,陈日炜便被禁军带走,囚禁于资福寺。 解决了陈日炜之后,太上皇连发两道圣旨。一道是让胡季牦统帅军升龙城内所有军队,捉拿反贼阮快、阮云儿、阮诃、黎勒、阮八索等人。另一道便是立陈叔明的幼子陈颙为帝。 当时的陈颙还不满十岁,这也就意味着身兼同平章事、海西都统制、枢密院大使、工部尚书的胡季牦手中有了更大的权力。 很快,阮快、阮云儿、阮诃、黎勒、阮八索等人皆被正法,先前陈日炜的重要谋士刘常等人自然也难逃一死。阮快、阮云儿、阮诃、黎勒、阮八索等阮家系的将领一死,阮多方的羽翼被剪除,从此也就没了与胡季牦抗衡的能力。 为了永绝后患,也是为了给母亲、妹妹等人报仇,不久之后,季牦、季貔兄弟秘密处死了灵德大王陈日炜。 从张天赐、周振天口中得知了整个事件的始末,虽然是季牦、季貔兄弟笑到了最后,但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对于我来说,陈日炜死不死不重要,季牦、季貔兄弟能不能大权在握也不重要。而思淑、兰儿、兮渃的死,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陈思兴、赵忠义、徐如林等人的死,也是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听张天赐、周振天说,思淑、兰儿她们这些人都得到了厚葬,陈思兴和兮渃被合葬在一座墓中。至于赵忠义、徐如林等人的家眷,自然是得到了季牦、季貔兄弟的厚恤。 就在我的心情无比沉痛之际,陈维林红着双眼对我说道:“胡大哥,我想咱们来年清明去给思兴他们扫扫墓。兮渃生前没能嫁入咱陈家,现在她死了,我想认他这个儿媳妇儿。” 陈维林这话说得令在场的人都颇为动容。我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现在咱们的心情都不好,此时回大陈国难免会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就依陈老弟所说,过完年咱们再出发,来年清明之时去祭奠一下这些亡灵。” 张天赐、周振天二人本来是打算给我们报完信后,在龙头港口寻船返回大陈国的。这会儿听说咱们要去大陈国,便索性留下来等我们。 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年初,一艘由战船伪装成的商船从龙头港口出发了。这艘战船由龙头邦国提供,船上的水手皆是龙头邦国的水兵。而在这艘“商船”之上可是聚集了一支精英队伍。 船上除了我和陈维林、罗仁、陈定邦、吴成照、杨德细、陈元贵、张天赐、周振天之外,还有先前我从大陈国带来的丁德义、王思振、魏鑫峰等二十一名特战队员,以及早就常驻龙头的崔道远、汤国栋等十五名龙头特战分队的队员。 本来按照我和陈维林商定的最初方案,就是由我和他带几个人悄悄返回大陈国,祭奠一下思淑、兰儿、兮渃、陈思兴,以及赵忠义等特战队员即可。因为我们不想惊动太上皇陈叔明,毕竟升龙城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和陈叔明都不好面对彼此。 但那些特战队员都不干了。毕竟他们与赵忠义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况且特战队长陈维林之子陈思兴也死了,听说我们要去大陈国,他们非嚷着要一起去。另外,还有好些特战队员都是锥子山的老底子,思淑这个昔日的锥子山三当家不在了,他们也没有不去祭祀一番的道理。 由于众人坚持要同行,我们不得不改变原计划,由汪耀南找李国泰给我们弄了一条战船。本来汪耀南、马悦、贾海通、郑光成、郑有功等人都说也要跟着一起去的,考虑到港口这边的正常经营运转问题,我不得不强令他们留在龙头。 这次北上大陈国出奇的顺利,不仅大部分时间是顺风,而且洋流也似乎很配合我们的行船方向。才行船了十多天,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正月二十,咱们便进入了大陈国的海域。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这趟回大陈国,竟然正好赶上了占城皇帝制蓬峨对大陈国的最后一战。而占城皇帝制蓬峨似乎命中注定要成为咱们的刀下之鬼。 第八百九十八章 范师温起事 话说一年之前,听闻大陈国发生了皇帝改易事件,陈日炜被废为灵德大王,后死于胡季牦之手,而大陈国的太上皇陈叔明立才十岁的幼子陈颙为帝,占城国王制蓬峨觉得机会来了。 经过精心的准备,制蓬峨于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十月发动了对大陈国的全面战争。 早在九月初,与制蓬峨勾结多年的僧人范师温在义坛起事,兵锋直扑清化。太上皇陈叔明起初根本就没将范师温放在眼里,立即命驻守荣市的黄奉世就近率兵征讨。 这范师温起事是蓄谋已久,加上大陈国内僧人地位颇高,他这一起事,立即是响应云集。加上黄奉世又派不出过多的兵力参与征讨,毕竟他的防御重心是南边的占城国,就这样,范师温竟然在清化越闹声势越大。 太上皇陈叔明见范师温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得不让阮多方率领升龙城附近的军队立即前去助战。此时的季牦、季貔兄弟正在山萝西部剿灭一股长期活跃在大陈国与南掌王国交界地带的悍匪。就在即将彻底肃清这股悍匪之际,陈叔明不得不命季牦、季貔兄弟迅速班师。 同时,陈叔明又给黄奉世发出多封紧急军报,让其务必迅速平定范师温的叛乱。陈叔明甚至在军报中说,经过前几年连番作战,占城国已被打怕了,他们不敢再贸然北犯我境。陈叔明要求黄奉世将麾下主力投入剿灭范师温的战斗。 虽然黄奉世觉得率主力去剿灭范师温部有些冒险,但太上皇都这么说了,他不执行那就是有违圣意。另外,范师温部确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如果不趁早消除这个隐患,将后患无穷。 十月,当黄奉世将主力部队投入到剿灭范师温的战斗之时,早等着这个时机的制蓬峨御驾亲征,立即率兵北上。 清化的范师温部见黄奉世的主力部队从南边的荣市杀了过来,立即率兵北上宁平。见范师温部北上,这要是去攻打升龙,那自己的过错就大了,黄奉世不得不率兵北上追击。 而此时的制蓬峨立即率兵水陆并进,一下子就突破了兵力空虚的荣市防线。 黄奉世追击到宁平,阮多方的部队已到达府里。这一下,受到南北夹击的范师温部似乎是在劫难逃了。 这个时候,只要阮多方在府里筑牢防线,以逸待劳,给予范师温部迎头痛击,范师温之乱立即就会被平定。 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候,阮多方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阮多方估摸着,如果自己正面阻击范师温部,自己的部队必然伤亡惨重。而黄奉世的部队则是追着范师温的屁股打,不仅兵力损失小,还很有可能斩杀或擒获匪首范师温。如此一来,黄奉世是轻轻松松斩获头功,而自己则是吃力不讨好。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的事儿,阮多方不会做。 另外,由于在与胡季牦的争斗中失利,阮快、阮云儿、阮诃、黎勒、阮八索等得力干将皆被斩首,阮多方对太上皇陈叔明也是意见很大。 恰在此时,荣市防线被占城兵突破的消息从前方传来。黄奉世闻讯大惊,立即加紧了对范师温的攻势,力求一举击破范师温部,然后回头抵挡占城兵。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黄奉世猛攻范师温,这个时候只要阮多方的军队在府里顶住,范师温部插翅难逃,但阮多方这一回让黄奉世彻底失望了。 阮多方竟然将临时从升龙城拼凑而来的军队,分了个三六九等。绝对忠于自己的,留在自己身边,自己难以驾驭的近一万禁军,摆在了阻击范师温部的第一线,其余部队则埋伏在那一万禁军的两侧,美其名曰要打敌人的一个歼灭战。 可直到那一万禁军实在顶不住了,不得不仓皇撤退的时候,阮多方都没有调动一兵一卒从侧面打击范师温部。 范师温本以为要兵败府里了,没想到自己的大军竟然突破了大陈军的正面防线。范师温部冲出包围圈,立即是士气大振,直奔升龙城而去。 阮多方见目的达到了,立即率兵南下,并派出兵士给黄奉世报信,说荣市防线被占城兵突破,他奉命前去抵挡占城兵。而追击范师温残部的任务,就交给黄奉世了。 情况紧急,黄奉世也顾不上跟阮多方扯皮了,立即率大军猛追范师温部。 而阮多方则一面集结军队,一面向南缓慢推进。此时的阮多方心中有多套方案。 假如范师温部攻入升龙城,太上皇陈叔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就将兵力集结在清化北边朱河以北。这样,自己就可以凭借着南边朱河之险,依托着西北山地之根,不断集结兵力、壮大实力。进,可以光复大陈山河,立不世之功;退,可以割据此地,占山为王。 假如范师温部被黄奉世击败,黄奉世必然回师南下,抵抗占军。那自己现在南下,就可以先抢占有利地形,把那些不好防御的地方,丢给黄奉世。让黄奉世与占军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则可以坐收渔利。 先说说黄奉世追击范师温的情况。范师温既然能起事,那肯定是有一定的领导能力的,不然没那么多人听他驱使。在诸多领导能力中,忽悠能力又是一项最重要的能力,而范师温的这项能力自然算得上是当时的翘楚。 突破了阮多方的防线之后,范师温在向北边打边撤的过程之中,一点儿也不慌乱。他经常是靠前指挥、深入一线,不停地为兵士们打气。他还多次召集兵士们训话,说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升龙城内兵力空虚。拿下升龙城、灭掉大陈国,他将与将士们和衷共济、共襄伟业。受到范师温鼓舞的兵士们如出笼的小鸟,撒着欢儿朝升龙城方向迅速推进。 范师温忽悠麾下兵士的那些话,基本全是假话,但有一句,确是真话。那便是升龙城内真的兵力空虚。 陈叔明得报,范师温部离升龙城只有三十余里了,立即是招呼文武百官都带着家小、带着金银细软,迅速北逃。升龙城曾三次被占城兵攻破过,卷铺盖跑路这等事儿从太上皇陈叔明,到下面一个芝麻小官儿,大家都是轻车熟路。一不需要动员,二不需要演练,三不需要组织,四不需要协调,撤出升龙城、保存有生力量、不跟敌人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一切做得就是那么毫无违合感。 当范师温带着他的乱军攻入几乎是一座空城的升龙城之时,兵士们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破升龙城、灭大陈国、和衷共济、共襄伟业,他们似乎真的做到了。改朝换代、破旧立新,他们似乎将用自己的双手去推动历史的巨轮前行…… 范师温很高兴、他麾下的兵士们更高兴。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过来,他们竟然毫不知情,“乐极生悲”的故事注定将在范师温及他麾下的乱军身上书写。 陈叔明撤出升龙城的两天之后,季牦、季貔兄弟回援升龙城的先锋军就已抵达升龙城外约三十里。 此时的范师温将主要精力放在升龙城南边的黄奉世部,哪曾想到西北方向有一支劲旅杀到。两军在升龙城西北初次交手,范师温的乱军大败而归。 不得已,范师温只得命麾下部队凭借着升龙城的城防工事,与城外的大陈军队周旋。 季牦、季貔兄弟杀到升龙城下之后,立即与黄奉世取得联系。对于作乱的范师温,季牦、季貔兄弟真是没将其放在眼里,相较之下,兄弟二人更加担心已杀入清化境内的占城军。 季牦、季貔兄弟与黄奉世达到共识,必须尽快解决范师温的乱军。三人经过一番密议,定下了围三阙一,在升龙城东一举灭掉范师温的大计。 这日夜间,凭借着猛禽突击队的强力出击,季牦、季貔兄弟迅速夺下升龙城的西门和北门,而南门之外则有黄奉世的人马则做出欲攻下南门的架势。 睡梦中被惊醒的范师温听说西门、北门已失,南门似乎也岌岌可危,唯独东门之外静悄悄的。范师温也顾不得忽悠麾下的乱军继续在城内与大陈军展开血战,招呼着麾下将领,带着人马迅速杀出东门。 范师温哪里料到,南门之外的攻城大军只是摆摆样子,真正黄奉世部的主力全部埋伏在东门之外。遭遇伏击的范师温部损失惨重,范师温死于乱军之中,范师温部除了有少量散兵逃跑,大部或被歼、或被擒。 不过十分不凑巧的是,黄奉世本人在歼灭范师温的战斗中身中流矢,好在没有伤在要害处。但是南下抵抗占城军的任务,就不能指望黄奉世了。 季牦、季貔兄弟和黄奉世经过商议,由季牦、季貔兄弟迅速带兵南下抵抗占城军,而黄奉世则带伤坐镇升龙城,迎接太上皇陈叔明及小皇帝陈颙回都城。 第八百九十九章 水淹陈军 黄奉世还算十分仗义,除了留下一万精锐驻守升龙城、恭迎圣驾之外,其余近三万人马全部交由季牦、季貔兄弟指挥。如此一来,加上从山萝地域带回的兵马,季牦、季貔兄弟麾下足有六、七万人马。 当季牦、季貔兄弟率领的人马赶往清化之时,阮多方的人马与占城军在朱河一线成对峙之势,朱河之南的清化城早已落入占城军的手中。 见季牦、季貔兄弟的援军杀到,阮多方显得十分激动。他紧紧拉着季牦的手说道:“胡将军,你来了,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季牦虽然对阮多方这副假惺惺的作态十分反感,但又不便当面揭穿他。眼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先击退占城兵再说。 季牦、季貔兄弟首先向阮多方等人了解了当前的情况。阮多方为了显示出自己在清化独力支撑大局的赫赫战功,将河对岸的占城军描述得异常强大,将自己带领麾下将士报定必死决心、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占城兵进攻的英勇事迹描绘得有声有色。 看着阮多方这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季牦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看样子,要了解敌我双方的具体情况,还得自己到实地转一转。 可还轮不到季牦把具体情况都弄清楚,阮多方就开始拈轻怕重了。他说占城兵近几日有将兵力向朱河上游移动的趋势,看样子,占城兵在朱河下游受到了自己的强力阻击,肯定是想去朱河的上游偷渡过来。因此,阮多方主动请缨,他去朱河上游阻击占城军,下游的布防任务,就交给季牦、季貔兄弟了。 说实话,对于击退占城军这事儿,季牦、季貔兄弟对阮多方也没抱多大的期望。既然这哥们儿主动去朱河上游,那就由他去吧,反正这朱河上游的防御也不得不顾。 五天之后,季牦总算大致弄清了双方布防的大致情况。那占城兵确实有向朱河上游移动的迹象,在朱河南边的几处支流上,占城兵似乎还在堵塞河流。受此影响,朱河下游的水量明显减少。 占城兵这是要干什么呢? 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经过分析,无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种,占城军堵塞部分支流的河水,让下游的水量减少,便于下游的占城兵渡河。 第二种,让大陈的军队不敢轻易渡河作战,否则,他们在上游的支流决堤放水,渡河的大陈军队必然损失惨重。 面对这种情况,季牦、季貔兄弟商议,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让沿河布防的兵士们提高警惕,防止占军偷渡朱河。季牦、季貔兄弟相信,占城军远道而来,长时间僵持的局面必然无法接受。 果然,僵持了二十多天之后,占城兵有了开始后撤的迹象。 众将士都纷纷请命,渡河去追击占城军。因为担心上游各支流的堰塞湖,季牦没敢贸然行动。他立即命令阮多方,迅速渡河,抢占各支流的堵塞地。一旦阮多方得手,季牦、季貔兄弟将率大军渡河追击占城军。 什么?自己去抢占朱河对岸的各支流堵塞地,他胡季牦带着人去追击占城军?那岂不是自己光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胡季牦得净便宜? 但当初是自己主动提出移驻朱河上游的,自己这个时候去下游追击敌军,好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虽然阮多方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领受这个命令。 十月二十三日,阮多方终于率军强渡朱河。不过阮多方的渡河大军还是受到了占城军的顽强阻击。 阮多方也顾不得先前的约定,要求是自己控制了对面各支流的堵塞点之后,才能向下游的胡季牦报告。 阮多方的军队还在朱河上与占城军大战,便派人去下游谎报军情,说自己完全控制了朱河的上游。 战机稍纵即逝,季牦哪有时间再派人去上游核实,立即下令大军渡河。 就在胡季牦率领的大军即将全部渡过朱河之际,朱河的上游忽然有汹涌的洪流直扑过来。 由于上游的水量太大,已大大超过了朱河的承载量,洪流不仅是顺着朱河汹涌而来,还顺道吞噬河道两边的良田。 胡季牦没想到阮多方在关键时刻办事儿竟然这么不靠谱,现在是悔之晚矣。洪流汹涌而来,想要返回河对岸已是不可能。为了防止将士们被洪流所吞噬,胡季牦只能命令全军化整为零、各自寻找地势较高处,以避过洪流。至于一些辎重装备,眼下是完全顾不得了。 如果单单是洪流汹涌而来,倒也不是最可怕的。第二天一早,让大陈军士可怕的一幕发生了。一片泽国的朱河下游流域突然出现了好些小船,这些小船排着整齐的队形,开始沿途对困在一些地势稍高处的大陈军士进行大扫荡了。 好些被困在高处的大陈兵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占城军各个击破…… 到了中午时分,唯一的好消息是上游的洪流减小,水位开始下降,好些地方都只有齐胸口的水位了。 季牦、季貔兄弟命令分散在各处的兵士迅速向自己集结,同时,让猛禽突击队在外围设伏,争取干掉那些船上的占城国兵士,夺取一些小船过来。 关键时刻,猛禽突击队没有让季牦、季貔兄弟失望,他们利用占城兵骄傲轻敌的机会,在大陈兵士的密切配合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夺取了占城兵近百条小船。 这一下,占城兵的大部分小船被大陈军获得,只得暂且退兵。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季牦、季貔兄弟立即令兵士们迅速撤回朱河北岸。这一役,大陈军可谓损失惨重,季牦、季貔兄弟率领的追击大军损失了近两万人。 由于朱河下游曾被淹成一片泽国,即使水退之后,也不便于作战,占城国王制蓬峨只得命令兵士们暂停进攻,就地驻扎,以待来日再寻求战机。 双方暂且罢战之后,胡季牦趁着这难得的休整时机,迅速收拢、整顿残兵。针对阮多方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恶劣行为,胡季牦上书陈叔明,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其实不用胡季牦弹劾阮多方,就在大陈军渡过朱江之后,惨遭占城军水攻的消息传到升龙城之时,阮多方谎报军情、致使大陈军遭受巨大损失的小道消息就已传到升龙城。 联想到往日阮多方的诸多劣迹,太上皇陈叔明终于是对阮多方起了杀心。他立即命令大理寺、刑部组成了一个专案组,秘密赴清化调查阮多方谎报军情、致大陈军损失惨重的案件。 这个秘密专案组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以至于到了清化前线,胡季牦都不知情。胡季牦见自己弹劾阮多方的密折如石沉大海,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让季貔带着自己写给太上皇的密信,以及一个神秘的小盒子,立即去升龙城面见太上皇。 季貔见哥哥交给自己一个神秘的小盒子,也不知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季貔也试图探探哥哥的口风,可季牦就一句话:赶紧去升龙城面见太上皇,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太上皇,其他的啥也别问。 季貔知道哥哥的脾气,既然他现在不愿意说,那如何刨根问底都是白费功夫,反而还惹得哥哥不高兴。 季貔到了太上皇宫,将这两个重要物件亲手交给了太上皇。太上皇当着季貔的面打开了这个盒子,盒子里竟然是一个略有锈迹的箭头。陈叔明看了季牦写给他的密信之后,将这个箭头拿在手中反复查看。 许久,太上皇陈叔明才问季貔道:“来之前,你可知这盒子里就是个箭头?” 季貔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叔明又问道:“你看这箭头是占城国之物,还是我大陈国之物?” 季貔这下倒是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箭头明显是我大陈国之物。占城兵士所用箭枝的箭头,与咱们大陈国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陈叔明点了点头,然后朝季貔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你去告诉季牦,朕都知道了,朕自有主张!” 陈叔明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两句话,把季貔倒是弄得云里雾里的。但太上皇既然发话了,季貔只得退下。 季貔回到清化没几天,一道圣旨从升龙城传到清化前线。这道圣旨在清化前线真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因为这道圣旨太有爆炸性了。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阮多方谎报军情,致使大陈白白牺牲三万将士。陈叔明赐给阮多方一壶毒酒,让阮多方饮此酒自尽。 阮多方是被执行命令的兵士强行灌下毒酒的。阮多方死得很不甘心,他临死之前还诅咒大陈国命不久矣! 听闻阮多方的死讯,胡季牦长舒了一口气。在与陈日炜、阮多方的角力中,胡季牦终于成了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但有的时候,当与你缠斗多年的对手轰然倒下之后,你或许会有一种空虚感,抑或许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之感。 第九百章 陈元耀投敌 总之,得到阮多方死讯的胡季牦并未因此事而有半分高兴,反而是紧锁着双眉,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十一月,制蓬峨采纳了大将罗皑的建议,兵分两路。制蓬峨亲率水军从海上直接抢占红河的入海口。而罗皑则在朱河南岸拖住胡季牦部的主力。 很快,制蓬峨便抢占了红河入海口,此时的胡季牦部便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加上先前大陈军遭水淹损失惨重,胡季牦不得不后撤收缩兵力,罗皑部乘胜渡河追击,占城军不仅拿下清化全境,还歼灭了不少大陈兵士。 胡季牦麾下部将陈振全战死,胡季牦临时让陈振全仅十九岁的儿子陈渴真统帅其父亲的旧部。也就是这么一个在当时看来毫不起眼的任命,却改变了双方交战的态势。 胡季牦懂得“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利用陈渴真欲为父报仇的心理,让陈渴真率军去攻击已在红河入海口登陆的占城军。为了增加陈渴真的兵力,同时也是为了在阮多方死后,让先前与陈日炜、阮多方有诸多瓜葛的将领们安心,胡季牦命令已与自己关系疏远的小舅子陈元耀,率领从升龙城调出来的禁军,充当陈渴真的副将。 胡季牦此举也就是向那些先前亲近过陈日炜、阮多方的将领们放心,他不会再与这些人计较旧事。 胡季牦的想法很好,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陈渴真率大军与制蓬峨亲率的占城军在红河入海口相遇之后,双方便展开交战,由于占城军有兵力优势,陈渴真认为不能取胜,便果断逆红河向北边后撤。陈渴真认为,这红河入海口肯定是夺不回来了,还是在上游扼守住南定城为上策。 要说这陈渴真虽然年龄不大,但还真有几分指挥天赋。红河从南定城旁流过之后,走了一个小的“几”字弯。在那个水军主要凭借人力和风力驱动的年代,“几”字弯一般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陈渴真选择扼守此处,确实为上上之策。 主将陈渴真的选择很正确,但副将陈元耀的选择就很糊涂。陈元耀见陈渴真后撤,加上先前大陈军损失惨重,便估摸着大陈国这回恐怕是难逃此劫了。另外,由于阮红玉是死在自己手中,而陈日炜、阮多方都死了,陈元耀始终担心胡季牦会报复自己。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陈元耀走出了一步蠢棋,那便是偷偷带着数百死党连夜投降了制蓬峨。 从事情的结果来看,胡季牦让陈元耀充当陈渴真的副将,也算是一招臭棋。 陈元耀率部来投,可把制蓬峨给高兴坏了。制蓬峨册封陈元耀为“定北王”,意味着平定北方,陈元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制蓬峨还当众宣布,陈元耀先前在大陈国是王爷,到了占城国也得是王爷,待遇只升不降…… 在制蓬峨和罗皑分别率领的两路占城军的步步紧逼之下,胡季牦不得不把兵力收缩在宁平、南定、太平一线。这一回,小将陈渴真没有让胡季牦失望,他硬是利用红河上这段天然的“几”字弯,让身经百战的制蓬峨没有讨到半分便宜。 双方又开始了战略僵持的局面。 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正月二十一日,咱们的船过了演州湾,虽然一直在外海行驶,但我们在南定海域还是发现了诸多占城军的水军战船泊在红河入海口处。 一看这情形,我们就知道大事不好,占城军肯定是又打过来了。沿着海岸线又向北行驶了约三、五十里,我们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泊船靠岸。情况紧急,当晚我和陈维林等人便率着特战队员,携带了包括火器在内的所有装备,朝着太平城方向进发。 通过沿途询问当地居民,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毕竟占城军这次入侵大陈国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即使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年代,这种大事件还是会迅速在民间传播开来的。 了解了双方交战的大致情况,我们在正月二十二日夜间,终于是南定城见到了小将陈渴真。陈渴真的父亲陈振全曾是黄奉世麾下得力干将,早年间也与我打过交道,这会儿得知了我的身份,立即是下跪要参拜我。 我赶紧扶起这个年轻人,向他了解当前双方交战的具体情况。 陈渴真还没有说两句,忽然有兵士来报,说是抓了一个占城军的奸细,本想就地处决。但这奸细坚称自己有个天大的秘密,要见他们的最高的军事长官。这么一说,下面的兵士有些拿不准,便来请示陈渴真。 陈渴真担心这其中有诈,另外也是考虑到我们在场,没功夫理会这个小奸细,便朝那进来报告的兵士挥挥手道:“先暂且收监,来日再审问。” 我赶紧阻止道:“不妨先带进来!看看这人竟然能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陈渴真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乐意。他倒是十分客气地说道:“既然胡伯父在此,正好可以帮我长长眼。” 很快,一个身着占城军低级军官军服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推了进来。那人见了我们,立即跪下交待,他叫波漏稽,是制蓬峨身边亲卫中的一名低级军官。 昨天晚上,这波漏稽的顶头上司因为多喝了几杯猫尿,不小心将制蓬峨的指挥作战地图给掉到河中,被水浸湿了。那顶头上司为了逃避责罚,便强令波漏稽去顶包,说事后会给他好处。 波漏稽不敢得罪顶头上司,便承认了是自己不小心将地图掉到河水中给弄湿的。制蓬峨听到左右的报告,也没过多废话,只是交待按规章办事,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具体负责承办此事的官员,为了讨好制蓬峨,也是为了显示自己严明军法的强硬作风,不仅要革去波漏稽的官职,还要将其充作戍卒。 波漏稽一听,立即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想办法。可是这一会儿,那顶头上司却翻脸不认账了。 波漏稽一恼火,便连夜逃离军营,来投奔大陈军了。 陈渴真问波漏稽,他说他有个天大的秘密相告,究竟是何秘密? 波漏稽告诉众人,为了便于指挥,占城国王制蓬峨的座船涂上了绿漆,方便其他战船辨识。如果陈渴真能派人突袭制蓬峨的绿色战船,肯定能有大的斩获。 对占城国王制蓬峨实施斩首行动?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具有诱惑性的方案。 但是,咱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这波漏稽的话可信吗?这哥们儿会不会是制蓬峨故意派来引诱我们上钩的呢? 波漏稽从众人的眼神之中已经看出了我们对他的不信任。他跪在地上恳求道:“偷袭制蓬峨你们也用不着全部人马出动,即使偷袭失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假如我的情报是假的,到时候我任由你们处置!” 虽然波漏稽如此说,但我们仍然不太敢相信他的话。要是他是制蓬峨派过来的死士呢?他如果用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去了咱们整个偷袭小分队,那咱们还是亏大了呀! 波漏稽还是跪在地上,不停地要求我们相信他。陈渴真只好冲他摆摆手道:“你暂且先退下,容本将军再仔细琢磨琢磨。” 说完,陈渴真吩咐麾下的兵士,可以给波漏稽松绑,并提供一些饭食,但必须先看押起来。 波漏稽被带下之后,陈渴真对我一抱拳道:“胡伯父,您看这人的话可信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还真是拿不准。如果这人所说的话属实,那对于我们来说,还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如果这人是制蓬峨派来的,那后果就很严重。” 当时,我是十分想念现代的科技,要是能上网查一下,看看这占城国王制蓬峨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那这个让人烧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了。 一直琢磨到了后半夜,准确地说应该是正月二十三日凌晨了,我才下定了决心对陈渴真说道:“你借给我一千精兵,我们在天亮之前摸到占城军的泊船码头。天亮之时,我们就立即向绿色战船发动突袭。如果此事成功了,那占城国与大陈国的战争应该就宣告结束了;如果此事失败了,你就当是用一千精兵买个教训吧!” 陈渴真惊讶地看着我,问道:“胡伯父,您要亲自去?” 我点了点头,说道:“季牦与先皇陈日炜之事,闹得大陈国人尽皆知。如果我死在与占城国的战斗中,也算给了太上皇一个交待、给了大陈国一个交待;如果我能击毙制蓬峨,那就是给大陈国更好的交待了。” 陈渴真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胡伯父,如果成功了,您就是我大陈国的不世功臣。我们大陈百姓,会永远记得您的!” 陈渴真一说这话,我赶紧摆了摆手道:“如果此事真成了,那就是你的功劳,我会迅速离开的。” 这话一出,陈渴真惊愕道:“胡伯父,这是为何?” 第九百零一章 制蓬峨授首 面对陈渴真满脸疑惑的样子,想想我与陈渴真的父亲陈振全昔日也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我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季牦与先皇陈日炜,还有阮多方之间的恩恩怨怨闹得大陈国人尽知,这趟回大陈国,我想尽量保持低调,不惊动到太上皇陈叔明。现在这个局面,倘若我再跟昔日的结拜大哥陈叔明会面,我们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陈渴真虽然年轻,但我这话他还是听懂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我抱拳道:“胡伯父,那一切便拜托了。您老人家保重!” 我拍了拍这年轻后生的肩膀,说道:“大陈国以后就靠你们了!你赶紧去为我点下一千精兵!”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一千整装待发的甲士便在大帐之外候命。陈渴真领过来一个青年将领向我介绍,这是他麾下得力干将黎克谦,这一千精兵由黎克谦率领,一切听从我的指挥。 黎克谦双手抱拳,单膝朝我跪下说道:“末将黎克谦参见胡大帅!” 我草!这哥们儿开什么玩笑?还胡大帅? 我一把拉起这年轻人,笑道:“你小子别瞎叫,什么胡大帅,张大帅的?以后叫我老胡!” 我这么一说,把黎克谦吓得连连摆手道:“那可使不得!当年占城与土司联军第三次攻陷升龙之后,太上皇曾让大帅临危受命,统领各路人马。大帅不负圣恩,不仅是一举夺回升龙城,还重创占城与土司联军,直到将占城与土司联军赶出大陈国。这‘大帅’二字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我笑道:“你小子别扯这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儿了。你小子要觉得叫‘老胡’别扭,那就叫我‘胡叔父’吧!这样,显得咱爷俩儿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黎克谦见我如此坚持,自然不再在此事上跟我较劲。 丑时时分,我带着陈维林等人以及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黎克谦带着一千精锐甲士,咱们悄悄向占城军的泊船码头摸去。为了以防不测,陈渴真亲自点起五千精兵,在咱们的队伍后五里处紧紧跟随,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寅时末,咱们便摸到离占城水军大营不到两里的距离。时值正月,天亮得晚,但借着水军大营中的几点灯火,咱们仍然可以看见约五十丈开外占城军的岗哨,时不时还有占城的巡逻兵士打着火把在各岗哨之间来回巡逻。 为了不惊动敌军,我们不能再向前摸了。只能是待得天明,能够寻找到占城水军大营中那艘涂满绿漆的战船之后,咱们再发起突袭。而此时的陈渴真,则带着五千精锐,隐藏在咱们身后三里处待命,密切关注着前方的任何风吹草动。 约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开始发白。是时候行动了,波漏稽那厮是真降,还是诈降,马上就要见真章了。 陈维林带着特战队员在前面打头阵,率先向占城军设在水军大营外围的几处岗哨摸去。而我则随着黎克谦的队伍朝前面缓慢推进。 摸掉几处岗哨,对于特战队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没费什么力气,外围的几处岗哨便全部被咱们悄无声息地端掉了。 陈维林让十多名特战队员迅速换上已被干掉的占城兵士的衣服,并快速向占城兵的巡逻队伍靠拢。直到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清除掉了占城水军大营外围的全部岗哨、以及巡逻队伍之后,黎克谦终于是在我身边忍不住嘀咕道:“胡大帅,啊!不!胡叔父,你,你这支队伍执行起任务来,那就是神兵天降呀!” 黎克谦说完这话的时候,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员已全部换成了占城兵士的着装。陈维林朝我们挥手示意,让我们紧跟他们的队伍。我身边的罗仁、陈定邦立即向陈维林做出回应的手势。 换上占城兵士衣装的特战队员,分成四队,扮作占城的巡逻队伍,大摇大摆地朝着占城水军大营的泊船方向行进。沿途偶尔也会遇上占城兵的岗哨,但这些岗哨都是至死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人”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呢? 天刚放亮,陈维林率领的特战队员便已出现在了占军泊船码头的江边。绿色的战船也很快被陈维林他们发现。 此时,只有少量的占城水军起床,有的在甲板边上边打哈欠边朝着河水中撒尿,还有的则在洗脸、洗衣什么的。 在陈维林的示意之下,黎克谦率领的一千精锐甲士迅速朝绿色战船方向推进。直到黎克谦麾下的兵士开始朝着绿色战船上面射火箭、扔火把的时候,才有占城兵士反应过来,有人来偷袭。 在以木材为造船主要原材料的时代,水军战船最怕火攻。制蓬峨的绿色旗舰迅速起火,船上的占城兵士有的在慌忙救火、有的则开始跳向其他战船逃生,只有十多名占城兵士护着一个着黄袍的老头儿狼狈不堪地从船舱中逃出。 毋庸置疑,这个老头儿肯定就是制蓬峨。陈维林正准备带着特战队员登船,去生擒这老头儿,远处便传来占城军的阵阵呐喊之声。 我扭头一看,有不少占城兵士正在朝这边驰援,时不时还有一阵箭雨朝咱们所处的岸边袭来。要说以陈维林及众多特战队兄弟的能力,我相信他们是能生擒制蓬峨这老头儿的。但大量占城兵过来救援,再加上波漏稽的话咱也不可全信,万一这是敌人的圈套,想将咱一网打尽呢?于是,我朝陈维林及众特战队兄弟喊道:“用火枪干翻他!不用抓活的!” 一听说用火器,我身边的吴成照是反应最迅速的。他迅速瞄准、射击,随着吴成照的枪响,特战队那边也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枪响。这阵枪响之后,只见那绿色战船之上已躺下了数十人,那黄袍老头儿自然也是不能幸免。 远处正准备前来救援的占城兵见到这一幕,不少人都是呆在当场,也不呐喊了,也不放箭了,仿佛时空都停滞了一般。 从这些占城兵此时的表情来看,似乎那波漏稽是真降,不是诈降,这黄袍老头儿就是制蓬峨。 陈维林正在考虑要不要上船去将制蓬峨的尸首抢过来,更大的变故发生了。只见占城水军阵中突然冒出来数条战船,这些战船在行进的过程中,船上的兵士用弓箭和长枪对着旁边船上的占城兵突然痛杀下手。好多占城兵还未从制蓬峨突然身亡的惊讶中缓过神儿来,便成了自己战友的箭下之鬼、刀下亡魂。 我草!什么情况?难道占城水军大营之中还有咱们的卧底? 不可能!从来就没听说过大陈国向占城国派出过卧底这种事儿。 那么,是制蓬峨突然身亡,占城兵开始发生内讧了? 相信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既然别人自己要内部解决问题、清理门户,咱们这些外人还是暂且靠边站为妙。这基本的江湖道义,咱们还是要遵守的。 我朝陈维林等人挥挥手道:“咱们暂且后撤一箭之地,看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说不定,后面还有好戏看呢!” 陈维林当然赞同我的意见。就这样,战场上十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偷袭占城水军大营的大陈兵士列着整齐的队伍,警惕地关注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而占城水军大营之内,此时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一刻钟之后,先前那些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几条占城水军战船都泊到了制蓬峨的绿色战船旁边。那些占城兵士迅速跳上绿色战船,十分麻利地割下了制蓬峨的首级…… 到了这个时候,身处一箭之地外的咱们这些吃瓜群众都是惊得张开了嘴巴。这帮占城兵究竟想干什么?中邪了吗? 接下来,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只见割下了制蓬峨首级的那些占城兵士一边抵抗其他占城兵对他的攻击,一边迅速登岸。上岸之后,冲在最前面的占城兵士也不顾身后的战友,迅速朝咱们冲了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要向咱们发起攻击? 我正在考虑咱们是给予他们迎头痛击,还是快速后撤,继续当吃瓜群众之际,黎克谦突然对着身边的精锐甲士喝道:“给我上!” 不待我明白过来,只见黎克谦已经冲了出去。而他这一带头冲出去,身边的甲士都跟着冲了出去。 我心里暗骂道:这臭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咱先后撤,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但既然黎克谦的队伍已经冲出去了,咱也喊不回来了,我好告诉陈维林,咱们先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黎克谦带着一千精锐甲士杀过去,那帮割下了制蓬峨首级的占城兵哪里会料到有这变故?很快,黎克谦率领的队伍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帮占城兵杀得四散逃窜。直到那帮占城兵中一个将领模样之人被黎克谦一枪刺死之后,黎克谦才带着队伍迅速回头。 第九百零二章 愣头青黎克谦 黎克谦带着他的甲士回撤之时,自然是将滚落在地上的制蓬峨首级给带了回来。 与黎克谦打上照面之后,这小子只对我说道:“胡叔父!大事已成!制蓬峨首级在此!咱们快撤!” 一口气冲出三里地,直到与陈渴真的接应人马接上头之后,看看后面没有占城兵追来,咱们才放慢了脚步。 我疑惑地问黎克谦,刚才为什么冲出去杀了那帮占城兵?似乎那帮占城兵是友非敌呀? 这时,陈渴真也过来与我们碰头。黎克谦便讲起了这事情的始末。 原来那帮割取制蓬峨首级的占城兵就是先前陈元耀带着投降占城国的人马。黎克谦也是在那帮人上岸之后,朝我们冲过来之时,才认出了陈元耀。 话说陈元耀被制蓬峨册封为“定北王”,制蓬峨还真待他不错。也正是因为制蓬峨待他不错,便引起了那些占城军旧将的不满。那些军将都对陈元耀抱有深深的敌意,因为他们为占城国出生入死,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封王,而这个大陈国的叛将,竟然轻松封王。 当然,只要制蓬峨还是占城国王,陈元耀在占城国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可就在今天早晨,制蓬峨突然被咱们给击毙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元耀感到大事不妙。制蓬峨一死,新的继任者肯定不会像制蓬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再加上那些先前就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占城军将领…… 想到未来的日子不好过,陈元耀是当机立断。他立即带领自己的死党去抢夺制蓬峨的尸首,他相信,只要自己将制蓬峨的尸首带回大陈国,大陈的太上皇陈叔明一高兴,肯定会对自己先前投敌叛国的行为不予追究。 要说陈元耀这算盘打得是丁当响,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成功之际,他遇到了愣头青黎克谦。 黎克谦见冲过来的是先前随陈元耀叛逃的人马,一时是火冒三丈。也不待向我请示,这愣头青就带着队伍杀了过去。 陈元耀的人马见大陈国的人马杀了过来,立即是一边躲避进攻,一边叫嚷着向他们解释。此时,他们万万不是敢还手的,因为只要一还手,他们就没有再复归大陈国的可能了。 可黎克谦这个愣头青可不管这些,他早就恨透了这帮投敌卖国之人,只管招呼麾下的甲士朝着陈元耀的人马猛杀。 就这样,机关算尽的陈元耀死在了愣头青黎克谦手中。虽然死得有点儿冤,但想到他先前投敌卖国的行径,咱们只能说一声:活该! 见黎克谦带回了占城国王制蓬峨的首级,陈渴真是大喜过望。他告诉黎克谦,立即带上一百人的队伍,携带制蓬峨的首级,迅速回升龙城向太上皇和皇上报喜。 见事情竟然如此圆满,我便对陈渴真、黎克谦二人说道:“咱们就此别过!不过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此番击毙占城国王制蓬峨,就是你们两个小将的功劳!” 我这么一说,陈渴真、黎克谦二人是红着脸,给我跪下磕头道:“谢谢胡伯父栽培!” 与陈渴真、黎克谦二人别过之后,咱们自然是去寻找咱们的船。咱可不能让船上的兄弟老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然,船上给养用完了,他们饿都饿死了。 回到船上之后,咱们继续朝海朋红港口进发。到了海朋红港口,船上的这些兄弟就可以安心地在此处等我们。而咱们也可以安心地上岸,该干嘛就干嘛! 登岸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即去升龙城,而是先去了海阳秘密基地。我得先去看看小元澄怎么样了。 再次见到小元澄的时候,让我十分惊讶,他竟然跟着唐耀祖在摆弄火药。这孩子十岁了,比前几年高了一大截,也懂事多了。 刘善荣、唐耀祖等人告诉我,元澄这孩子天赋甚高,特别爱钻研,不论是造火药,还是炼铁,他都十分感兴趣。刘善荣、唐耀祖二人也特别喜欢让元澄这孩子给他们打下手,他们觉得自己的这点技术总算可以找到传人了。 听闻小元澄对科学技术这类东西感兴趣,我自然是鼓励他。 刘善荣、唐耀祖等人见我鼓励自己的孙子跟着他们学习这些在当时被视为“奇技淫巧”的东西,也是格外高兴。他们还向我保证,绝对把元澄培养成未来兵器、火器方面的专家。 由于思淑、兰儿都已不在了,季牦、季貔兄弟也不一定回了升龙城,即使他们回了升龙城,也没有功夫陪我,如今的升龙城已是物是人非了。想想离清明节还有段日子,我也不急着回升龙城。主要是在升龙城时间待长了,不去见一见陈叔明大哥好像又不太好;这真要去见他,我又觉得挺尴尬的。因此,我们一直在海阳基地逗留到二月底。直到离清明节没几天了,咱们才从海阳基地出发。 思淑、兰儿、兮渃、陈思兴、赵忠义、徐如林等人皆埋葬在升龙城西约十多里的一片小丘陵之中。有张天赐、周振天二人为我们引路,咱们也不愁找不着地方。因此,此次回升龙,咱们完全可以不入城。 陈维林及众位兄弟倒是反复劝我,说祭奠完众人之后,他们都在城外候命,由陈维林陪我偷偷入城,好歹去看一眼季牦、季貔兄弟,还有梦寒和幽兰。 说实话,离开大陈国也两、三年了,我也挺想念几个孩子的。还有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这帮老兄弟,这回了大陈国也没有不见他们的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行踪必然被太上皇陈叔明知晓,那我担心的事情终将会发生。 罗仁这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最了解我不过了。他见我犹豫不决,便出了个主意。那便是咱们先在城外包一间客栈住下,除开咱们的人,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反正咱们是包场。 清明节那天,祭奠完亡人之后,由张天赐、周振天二人入城,去通知季牦、季貔、梦寒、幽兰这四个孩子,还有范巨论、黎正阿这些老朋友,让他们来城外客栈与我秘密相会。这样,就可以免去许多入升龙城的烦恼。 我觉得罗仁这小了的主意真是不错,当即狠狠地把他夸奖了一番。 清明节那天一早,众人便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祭祀用品,直奔埋葬思淑和兰儿的坟地。 思淑和兰儿的坟紧挨着,并排而立。坟包由青砖石砌成,坟前立着汉白玉的石碑,碑上分别是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为母亲刻的碑文,看起来相当考究,也十分气派。 想想昔日的两位枕边人,如今却长眠于此,我不禁鼻子一酸,默默地留下两行眼泪。众位兄弟见我伤心,也是纷纷上来劝解。 众人摆好祭祀用品,随我一起祭祀了一番。直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咱们才准备去不远处的陈思兴与兮渃的合葬墓祭祀。 可咱们刚走出思淑与兰儿的墓地,迎面便遇上了一队禁军。看这队禁军的架势,似乎是冲着思淑与兰儿的墓地去的。因为朝这个方向而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除了思淑和兰儿的墓地,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什么去处了。 见有禁军迎面而来,咱们自然是赶紧避让。虽然咱不怕他们,但毕竟禁军是皇权的象征,咱们还是没必要去冲撞他们。 咱们虽然闪得快,但毕竟是靠两条腿走路,那禁军的前队则是骑着马在前面清场。我与身边的罗仁、陈定邦等人稍微慢了一点儿,就有一个禁军的骑兵冲过来,手持一根长鞭子,对着咱们就是一下子。 眼见那鞭子就要落到罗仁的肩上,不远处的张天赐冲了过来,硬生生地用手扯住了长鞭的另一端。别看张天赐扯鞭子这个动作似乎挺简单,这个力道、方位的拿捏可谓相当精准。否则,这手掌骨不被打得骨折,至少也得被打出一道血痕。 但张天赐扯鞭子却是相当有技巧,手接触鞭鞘的一刹那,便顺着鞭子的运动轨迹卸力。如此一来,才得以硬生生地抓住鞭子的另一端。 那禁军没想到张天赐会来这一手,立即恼羞成怒地喝道:“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天赐本来就有些恼火,这会儿这禁军的鞭子被捉住,竟然还如此嚣张,张天赐也开始发飙了。他朝那禁军喝道:“瞎了你的狗眼!” 周围的几个禁军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立即拔出佩刀,催马过来。 我正欲阻止张天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张天赐稍一用力,就将骑在马上、手持鞭子另一端的那名禁军给扯下马来,栽了个大跟头。 那坠马的禁军,手中的鞭子是立即撒手了。张天赐顺势将手腕一抖,手中的鞭子便如灵蛇出洞一般,直奔另一名催马过来的禁军胸口。 张天赐出手的速度是何等之快,那禁军哪里能反应过来?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也掉下马来。 第九百零三章 心中释然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两名禁军掉落马下,这下可惊动了禁军的统领。 瞬间,便有大队的禁军朝我们围了过来。眼见事情已无法控制,还不待我发话,陈维林便招呼大家迅速摆成战斗队形。 有几个冒头的禁军见我们都是赤手空拳,便立功心切,手持兵器便朝我们身上招呼。他们哪里是陈维林这帮人的对手,转眼之间,不仅是被打落马下,痛得在地上打滚儿,手中的兵器也到了咱们特战队员的手中。 干翻了几个冒头的,其他的禁军便不敢动了,纷纷将兵器对着我们,成高度警戒状态,等着他们的领导过来,再看怎么办。 很快,一名禁军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用马鞭指着我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冲撞禁军?” 张天赐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们的人欺人太甚,还不待我们避让,就用鞭子抽我们!我这是让他们长长教训!” 张天赐这话可是说得这禁军将领挺没面子的,他涨红了脸,喝道:“大胆!你们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说教训禁军?” 一旁的陈维林终于是忍不住了,喝道:“你少要这里狗仗人势,你们昔日的禁军最高统帅阮其防,也不敢跟我们这样说话!” 那禁军将领听陈维林说出了阮其防的名字,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这小子便想到了压制我们的办法,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们可知道后面轿子里坐着何人?你们,都,都给我听好了!华,华妃娘娘,汉妃娘娘途经此地,你,你们这些闲杂人等赶紧给我滚开!” 华妃?汉妃?这称呼怎么有点儿耳熟? 我正在努力思索着这华妃、汉妃究竟是何人,只听得一小太监尖着嗓子由远及近地喊道:“华妃娘娘、汉妃娘娘有令!不得惊扰、驱赶百姓!今日是清明节,大家都要祭奠先人!” 小太监这话让人听着舒服,张天赐喝道:“怎么样?你们的主子倒是明事理之人!倒是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着实让人可恶!” 那禁军将领挨了骂,本想发作,但想想主子刚下了命令,只得隐忍不发。我见事情就此打住,赶紧招呼陈维林、张天赐等人,咱们赶紧离开。 众人走出不远,罗仁突然开口道:“不对呀!怎么那些禁军像是在祭奠三当家和兰夫人呀!” 罗仁是锥子山出生,又跟我关系最近。先前,他管霏儿叫霏夫人,管思淑叫三当家,管兰儿叫兰夫人,管未了叫未夫人。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立即回头顺着罗仁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咱们可以远远地看见有一群宫女,簇拥着两位身着华服的贵人,好像是在思淑和兰儿的墓前祭扫。 什么情况? 还是罗仁脑子转得快,他说道:“那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不就是桃儿和杏儿吗?” 我一拍自己的脑门儿,说道:“瞧我这记性,看来这人老了不服老真是不行呀!” 兰儿、桃儿、杏儿三人亲如姐妹,兰儿遭害身亡,桃儿和杏儿来祭扫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罗仁在一旁说道:“胡大哥!咱要不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按说在思淑和兰儿的墓前遇到桃儿和杏儿,而且她们是来祭扫的,我怎么也应该过去打声招呼。可是,咱这一现身,陈叔明大哥必然知道我回过升龙城了。这回升龙城了不去找他,他又会怎么想? 我有些犹豫。 陈维林一扯我的袖子,说道:“胡大哥,走吧!不管怎样,咱都得去跟桃儿、杏儿打声招呼。先前可馨住在升龙城的时候,也没少受到她们两个的照顾。” 我回首看看众人,众人都冲我点点头,显然都是觉得我们应该去会会她们。 当咱们这帮人再次出现到禁军面前之时,可是把那帮禁军吓了一大跳。他们十分警惕地用兵器对着我们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赶快闪开!” 我朝这帮禁军拱拱手道:“麻烦你们帮忙通报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一声,就说她们昔日的胡大哥想见她们一面!” 我这话一出,有几个禁军小头目脸上的颜色都变了。他们结巴地说道:“胡,胡大哥?你,你姓胡?你,你是不是胡大人的父,父亲?” 看来,这几个禁军小头目的脑袋瓜子还是挺灵活的。我冲他们笑了笑,也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是催他们去给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通报。 那几个禁军小头目是一溜烟儿就走了。很快,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在宫女、太监和禁军的簇拥之下,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到了近前,果然是桃儿和杏儿。桃儿和杏儿除了留下两名贴身宫女,将禁军、太监、宫女都打发到百步之外,以免听见我们说话。 直到那些禁军、太监、宫女们都已在百步之外站定,桃儿和杏儿才异口同声地说道:“胡大哥,你终于是回来了!” 我冲她们两个点了点头,说道:“很感谢你们能来看思淑和兰儿。” 我这么一说,桃儿和杏儿有些悲伤地说道:“思淑姐姐和兰儿姐姐死得惨烈!这事儿发生之后,太上皇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寝食难安。按照宫里的规矩,咱们当嫔妃的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但这两年来,都是太上皇主动提起,让我们出来祭扫两位姐姐的。太上皇常说,胡家对陈家有恩,胡家的两位夫人却死于陈家之手,他都不知将来在阴曹地府如何面对胡家的人。” 听桃儿和杏儿如此一说,我鼻子是一阵酸楚。不管季牦、季貔兄弟和陈家皇室闹到何种地步,我与陈叔明之间始终是一辈子的兄弟…… 想到这些,我突然就心中释然了。我告诉桃儿和杏儿,改天我将入宫拜见太上皇。桃儿和杏儿听说我要去见太上皇,一时竟然忘记了她们本来是来祭扫思淑和兰儿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毕竟桃儿和杏儿是堂堂的华妃和汉妃,我与她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长时间私话也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我便以还要去祭扫兮渃等人的墓为借口,匆匆别过。 去了兮渃与陈思兴的合葬墓,我和陈维林二人默默地将二人的合葬墓碑擦拭了一遍。想想咱们两个白发人送两个黑发人,心里不免悲痛起来。 兮渃与陈思兴的合葬墓旁边,整齐地排列着赵忠义、徐如林等八名特战队员的墓碑。众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祭祀用品,一边祭祀,一边跟这些昔日的兄弟诉说心理话…… 直折腾到未时末,众人肚子早已是饿得“咕咕”直叫了,才离开墓地。考虑到我已答应桃儿和杏儿,过几日我会入宫进见太上皇陈叔明,因此,咱们也没必要在城外的小客栈将就了。 当晚,咱们便入升龙城,住进了城内最豪华的客栈。至于张天赐、周振天二人也不用陪着我们挤在客栈里委屈自己了,他们可以立即回家向老婆报到,该耕种就耕种、该交公粮就得交公粮了。 第二天,我并没有急着去入宫进见太上皇陈叔明,而是去了季牦府上,与季牦、季貔兄弟进行了一番长谈。 季牦、季貔兄弟见我突然回到升龙城,是既兴奋又意外。兄弟两个告诉我,他们知道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要去自己母亲的墓前祭扫,怕冲撞了二位娘娘,他们两个昨日下午才去母亲的墓前祭扫。看着墓前众多祭祀物品,他们还以为这都是华妃娘娘和汉妃娘娘留下的,没曾想到是我回来了。 兄弟两个当即要求我到他们府上来居住,我当然是没有答应。首先,兄弟两个都有自己的事儿,平日里也很忙,我住在他们府上是给他们增加了负担;另外,城内客栈的条件也不差,住着也挺舒适,况且还有那帮老兄弟陪着我。 我与季牦、季貔兄弟进行长谈的主旨只有一个,那便是人生不能复生,虽然思淑和兰儿、兮渃都死得很惨,但陈日炜、阮多方也都没有好下场,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与陈家皇室宗亲以及阮家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了。 季牦、季貔兄弟同意我的说法,表示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兄弟两个同时也表示,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在大陈国国内地位颇高,自然会遭人妒恨。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自己所能够控制的。 我知道兄弟两个说得也有他们的道理,试问天下,真正又有几人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呢?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往往是不自觉地、被动地卷入了一些斗争的漩涡,甚至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见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最后还是我岔开话题,说小元澄在海阳秘密基地跟着唐耀祖、刘善荣他们学习一些制作铁器、火药的技术,搞得是像模像样。我希望季牦要放弃传统的偏见,既然小元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不妨鼓励他多多学习。 第九百零四章 辈分乱了 说起元澄对火器感兴趣这事儿,季牦、季貔兄弟倒真是与我的意见不谋而合。兄弟两个都表示,这些被世人视作“奇技淫巧”的东西都是有大用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在此事上打消小元澄的积极性。季牦甚至表示,他日若有机会,他将要让这些“奇技淫巧”在大陈国发挥大作用。 此后几日,我又分别拜会了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等人,梦寒和幽兰我也都见着了。见几个孩子都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从众人口中,我也得知了制蓬峨之死,对于大陈国意义非凡,至少将给大陈国带来了十年的和平。 制蓬峨死后,大将罗皑迅速收拢残兵,班师回国。还在班师的路上,罗皑便遭遇了跟宋太祖赵匡胤同样的“离奇”事件。 当罗皑率领的大军行到离占城国都城阇盘城不足百里之时,兵士们突然发生了“哗变”。一些军将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黄袍,非要给罗皑披上。罗皑对于这种犯上作乱的行径,表示了严厉的谴责。 可那些将士们可不管这么多,强烈要求罗皑称帝。有的将领拔出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罗皑如果不称帝,他们就挥剑自刎;有的将领摘掉头盔,做出要撞墙的架势,说罗皑如果不称帝,他们就一头撞死;还有的将领找根绳子系在树上,做出要上吊的架势,说罗皑如果不称帝,他们就上吊自杀……。 反正是在这帮大老粗的逼迫之下,“思想一贯单纯”的罗皑不得不答应了众兵将的要求,自立为帝。 得知罗皑在城外称帝,且离国都已不足百里。制蓬峨的两个儿子,制麻奴和制山拏在亲信死党的簇拥之下,立即出逃。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罗皑岂能容得了制蓬峨的两个儿子活在世上? 罗皑颁下圣旨,在全占城国“寻找”先皇制蓬峨的两个儿子,说自己将要归政于他们。 对于这种三岁小孩儿都骗不了的政治谎言,制麻奴和制山拏当然不会上当。既然罗皑颁下圣旨,在全国开展了“寻找”他们的总动员,制麻奴和制山拏在占城国是待不下去了。 不得已,制麻奴和制山拏最终投奔了大陈国。陈叔明听闻制蓬峨的两个儿子来降,可是高兴坏了。他册封制麻奴为正侯,册封制山拏为亚侯。 唉!不知黄泉之下的制蓬峨会作何感想。自己英勇善战一辈子,曾三陷大陈国都升龙城,几乎是打得大陈兵士满地找牙。没想到自己刚刚死去,两个儿子还不得不靠着大陈国来庇佑…… 直到三月初九,我才入宫进见太上皇陈叔明。 七十岁的太上皇陈叔明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这次见到他,感觉他都有些老态龙钟的感觉了。双腿的顽疾继续折磨着他,现在的他几乎连独自站立起来都相当困难了。牙齿也几乎掉光了,目光浑浊、略显呆滞,耳朵也有些背了,跟他说话得附在他耳边提高嗓门儿。 陈叔明见我来了,是一把紧紧地抓住我不放。他的嘴唇嚅动着,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跟他闲话了好半天,我才郑重地跟他谈起正事儿。我说道:“大哥,你不觉得季牦、季貔兄弟现在手中的权力大了点儿吗?长此以往,必然遭陈氏宗亲的人妒恨。要不趁着我在升龙,你下道圣旨,将他们兄弟两个手中的权力削掉一些。只要我在升龙城,这两小子即使心中不服,也不敢有任何过分之举。等过上三、五个月,把这些事情都理顺了,我即使离开升龙城,他也只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了。” 陈叔明没想到我一说正事儿,就直接切中了要害。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道:“要说这事儿我也考虑过,但我觉得这么做还是不妥。放眼整个陈氏宗亲,真正能够独挡一面,做事让我放心的,一个都没有。如果削掉了季牦、季貔兄弟手中的权力,日后一旦遇上大事,他们兄弟两个就会受到多重掣肘。这样会误事儿的。” 我知道陈叔明所说的完全是实情。但就这样放任兄弟两个继续做大做强,那就会对陈氏宗亲构成巨大的威胁。即使季牦、季貔兄弟两个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难保他们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听信他人的蛊惑。 陈叔明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他再次紧紧抓住我的手说道:“二弟,我有个想法。如果能成,不失为一桩美事儿。但这事儿还是有些麻烦,也有些复杂。你帮我参谋参谋!” 既然陈叔明这么说,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原来陈叔明的想法是让小皇帝陈颙娶季牦的长女胡圣偶,并立其为皇后。胡圣偶为徽宁公主所生,比陈颙只大七个月,年龄倒是挺合适的。 但这事儿的难点是,如此一来,辈分就有些乱了。 从陈家这边来论,胡圣偶的母亲徽宁公主是小皇帝陈颙的堂姐,这就相当于陈颙娶了自己的侄女儿。而徽宁公主本是陈叔明的侄女儿,这下又成了自己的亲家母。 从咱胡家这边来论,我与陈叔明是结拜兄弟,那季牦自然就是小皇帝陈颙的兄长,这兄长摇身一变,成了老丈人。季牦本是陈叔明的晚辈,这下又成了他的亲家公。 对于我来说,也是挺麻烦的。以后要是见着小皇帝,他究竟是该以我孙女婿的身份出现呢?还是以我侄子的身份出现呢?好在是我不会长留大陈国,也是少了这些麻烦。 虽然陈颙与胡圣偶成婚,大家的身份都会变得很尴尬,但我也理解陈叔明的一片苦心。他知道自己的岁数越来越大了,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年了。而陈颙还年幼,如果没有一个强力人物辅佐他,他能不能坐稳这把龙椅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陈颙与胡圣偶成婚,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季牦将以国丈的身份出现,他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女婿还有什么二心。如果小皇帝陈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害得自己的女儿要终身守活寡的。 许久,我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有意见,也觉得此事可行。不知季牦是个什么态度?要不要我先去探探口风?” 这一回,陈叔明是再次抓着我的手说道:“如果二弟能亲自跟季牦谈这件事,那此事成矣!我大陈国的未来可期矣!” 从太上皇宫出来之后,我直奔季牦府上。当季牦听说太上皇有意立胡圣偶为皇后的消息后,季牦惊得合不拢嘴巴。 许久,季牦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甚好!” 既然季牦同意此事,我少不得要叮嘱他几句。无非是日后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要仗着国丈的身份做出一些过分之举。另外,要一心一意地辅佐好小皇帝。 第二天,当太上皇陈叔明听我亲口说出季牦也非常赞同此事的消息之后,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在升龙城逗留到四月中旬,我们辞别太上皇陈叔明,准备返回龙头。途中,我少不得顺道去海阳秘密基地看看小元澄。这次一别,下次再见面都不知是何时了。 六月初,咱们终于是回到了龙头,又开始了平淡而宁静的生活。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马悦在汪耀南、陈祖义等人的鼎立支持下,开始折腾一件大事。 当年我与陈维林、汪耀南、马悦等人第一次乘船来龙头的途中,当船泊在西礁附近之时,马悦说那里是一处风水宝地,是一处水龙脉所在,如能在那里建一座水下墓,必能保子孙后代昌盛。 汪耀南对这事儿一直都挺上心的,加上这些年咱们的龙头港口经营顺利,着实赚了不少银子。汪耀南便与马悦捣鼓着,这建水下墓之事是不是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建水下墓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先得将墓建在一个巨型木排之上,待人员下葬之后,再将木排带墓葬从海上运送到宝穴位,最后是拆掉巨型木排、实施精准沉降。 要说以咱们这些年攒下的巨大资本儿来看,在人力、物力、财力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存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好保密工作。毕竟到时候至少有上千号人在西礁附近施工,这往来西礁的商船也不少,别人看见这里这么多人,肯定会过来看看热闹。 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被脑袋瓜子向来灵活的汪耀南给轻松解决了。他的办法就是引进第三方,这个第三方就是陈祖义。 经过马悦稍加改动,将原来设置四处墓室,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排位,分别安葬我与汪耀南、陈维林、马悦四人的方案,修改为按五行排位的五个墓室。多出的一个墓室,自然是给陈祖义预备的。 如此一来,东方墓室属木,安葬汪耀南;西方墓室属金,安葬陈维林;南方墓室属火,安葬马悦;北方墓室属水,安葬陈祖义;正中间墓室属土,安葬我胡硕。 第九百零五章 陈显身亡 而汪耀南引入陈祖义的目的,便是让其将海盗军的巢穴设在西礁。至此之后,西礁周围常年聚集着数十条挂着“蛇眉神鱼”旗的海盗船,西礁方圆百里的海域将成为所有船只的禁行区。谁要是敢闯入,定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汪耀南的长子汪振海已经从吴中回来两年了,与马悦的女儿马灵儿也成了亲。汪振海对岳父的那套奇门遁甲相当感兴趣,正好马悦主持建水底墓这浩大的工程也需要人手,便将汪振海带在了身边。从此,天资聪慧的汪振海便跟着马悦学起了风水易学、奇门遁甲之术。 季牦、季貔兄弟、张天赐也时不时托人从大陈国那边送来一些书信。虽然咱人不在大陈国,但大陈国发生的大事件,我也基本有所了解。 咱们离开大陈国之后不久,太上皇陈叔明便颁下圣旨,说是待小皇帝陈颙年满十五岁之后,他将亲自主持小皇帝与胡圣偶的婚礼,并将册封胡圣偶为皇后。 算算也就三、四年的时间了,一旦胡圣偶被册封为皇后,胡季牦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胡家的权势将进一步扩大。有人开始不甘心了。 这人便是庄定大王、太尉陈显。陈显因为曾与陈日炜、阮多方合谋铲除季牦、季貔兄弟,从此受到太上皇陈叔明的疏远。虽然陈显缺了条胳膊,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登上九五之尊。 当太上皇陈叔明立小皇子陈颙为帝时,陈显是又急又恨。陈显认为,父亲陈叔明在立新君之事上太过糊涂,肯定是受了胡季牦的蛊惑。 当听说小皇帝将要迎娶胡季牦之女为皇后之时,陈显终于是坐不住了。如果这事儿成了,胡季牦在大陈国的地位将无法撼动。将来一旦太上皇归西,胡季牦必定会重翻旧账,来收拾自己。 为了不坐以待毙,那就必须积极行动起来,陈显便开始联络一些陈家的皇室宗亲。司徒陈元旦、太保陈元沆是皇室宗亲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二人,自然也成了陈显积极联合的首要目标。甚至连昔日曾与我交厚的陈世兴、陈日暾父子,也成了陈显的拉拢对象。 当然,陈显联合这些元老级人物,并不是要拉他们下水,去对付胡季牦。因为这些人中,除了陈日暾尚在壮年,其余的都年事已高,他们也不会傻到去与胡季牦硬磕。 陈显拉拢他们的目的,是想让他们在自己将事情闹大之后,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壮声势。否则,万一太上皇一恼火,将自己给彻底收拾了,那就坏大事儿了。 站在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人的立场,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胡季牦、胡季貔兄弟在朝中的势力进一步扩展。不管怎么说,胡家的势力越强,对他们这些陈氏宗亲地位的威胁也就越大。再说了,自己也就是在陈显将事情闹大之后,为陈显站台而已。毕竟大家都是陈氏一脉,关键时刻为陈显说话,保全其性命,也是血浓于水的一种体现,不至于被人过多地解读。 而陈显想把事情闹大,那是他有一个暗杀计划。当然,陈显不会傻到去暗杀胡季牦。毕竟先前与皇帝陈日炜,还有阮多方一起合谋,都没能干掉胡季牦,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陈显的暗杀计划,是要暗杀谁呢? 答案就是胡圣偶。 陈显琢磨着,你胡季牦功夫不错,身边还有一帮死士当作卫队,想要暗杀你,难度实在太大。但暗杀你胡季牦的女儿胡圣偶,自己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只要杀掉了胡圣偶,胡季牦就只剩下一个不满两岁的女儿了,而胡季貔最大的女儿也才四岁,都不可能嫁给小皇帝,并被立为皇后。如此一来,胡季牦就不可能以国丈的身份出现,也就不可能威胁陈氏宗亲的根本。 但暗杀胡圣偶易,想要将此事做得无人知晓就根本不可能了。一旦太上皇得知是自己杀了胡圣偶,再加上胡季牦必定要为女报仇,自己很可能被太上皇赐死。 这也正是陈显联合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人的原因。一旦事情明水了,能有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人在朝堂上为自己说情,太上皇必定要顾忌陈氏宗亲的影响力,肯定不至于取自己的性命。只要性命尚在,受一些处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自己还是太上皇的亲儿子,过个三年五载,一切就都过去了,自己又可以上演王者归来。 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趁着胡季牦外出公干之机,陈显派出一帮死士在一个深夜潜入胡府之中,欲解决掉胡圣偶。 思淑、兰儿死后,留在大陈国的特战队员就只剩下周振天五人了,再加上张天赐,也就六个人了。张天赐、周振天他们六人经过商议,决定暗中护卫季牦一家的安全。跟先前一样,他们在季牦府旁花高价买下一处宅子,平日里都至少有两人在这宅子里值守。 陈显行动那天,他派出的死士潜入季牦府上,还没找到圣偶,便惊动了季牦府上的家丁。双方这一开干,正在旁边值守的两名特战队员立即去寻求支援。 当张天赐、周振天等人赶到现场之时,胡府的家丁已经死了不少了,而陈显派来的死士还有二十多人。 张天赐、周振天六人迅速加入战团,让本以无力抵抗的胡府家丁一下子士气大振。也正是由于张天赐、周振天等人的加入,为禁军的到来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最终,由于禁军的到来,陈显的暗杀计划失败。 为了阻止这场暗杀的阴谋,咱们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胡府的家丁伤亡大半,这都不说了。咱们的特战队员有两人重伤,后不治身亡,张天赐和周振天等人也是身上多处挂彩。也亏得这次有张天赐这位一流高手在场,否则,陈显的暗杀计划早成功了。 而陈显派来的三十多名死士,当场被击毙二十六人,被生擒五人,只有四人逃脱。捉了五个活口,经过严刑拷打,陈显这个幕后主使很快便浮出了水面。 不过陈显在第一时间得知事情败露之后,便在陈元旦、陈元沆等人的建议之下,决定先逃出升龙城,暂避风头。 从外面匆匆赶回的胡季牦得知又是陈显在背后捣鬼,十分恼火。尽管他请得了太上皇的圣旨,但哪里还捉得了陈显?陈显早逃到南定去了。 此时的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人倒是没有背叛陈显,他们纷纷入宫为陈显求情,说陈显就是一时糊涂。由于陈氏宗亲中几个有头脸的人物都出来说情,加上陈叔明也不想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陈叔明便颁下一道圣旨,让宁卫军将阮仁烈去南定将陈显给抓回升龙城,让其在家中闭门思过一年,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虽然陈显是刺杀未遂,但这已挑战了胡季牦的底线。现在太上皇来了个和稀泥,说是把陈显抓回来之后,让其闭门思过一年。与其说是在处罚陈显,倒不如说是将其保护起来了。 胡季牦可咽不下这口气,就在宁卫军将阮仁烈出发的前一晚,胡季牦秘密拜会了阮仁烈。 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占城军第三次攻陷升龙城之时,阮仁烈还是陈元旦麾下一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也就是那一次,他奉陈元旦之命,率领一支军队勤王,与我结识,并跟着我一路杀到荣市,立下了战功。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至此之后,阮仁烈与季牦走得格外近。他自己也因此驶上了升官的快车道,不到十年时间,便升任为禁军中的宁卫军将,堂堂的正三品大员。 阮仁烈出发之前,胡季牦亲自来拜访,聪明的阮仁烈自然是明白胡季牦的意思。阮仁烈向胡季牦保证,这事儿他一定会做得让季牦满意。 阮仁烈在南定找到陈显之后,陈显格外高兴。因为他知道,父亲派这人来南定,名义上是“抓自己回去接受处罚”,实际上是保护我呢。 可让陈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刚随阮仁烈上路不久,途经一偏僻树林之时,阮仁烈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带着陈显的尸体回到升龙城之后,阮仁烈立即向太上皇请罪,说是自己去晚了一步,陈显在南定遭遇土匪袭击身亡。 面对这个结果,陈叔明心里在滴血。而善于揣摩圣意的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陈氏宗亲率先发难,说此事颇为可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很快,阮仁烈及一些亲信被收监。胡季牦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探监,他给阮仁烈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那便是“自尽以全其名”。胡季牦告诉阮仁烈,如果他不死,那帮陈氏宗亲肯定会抓着他不放,最后的结果是,有可能大家都玩儿完…… 第九百零六章 西阶镇之谜 胡季牦还告诉阮仁烈,如果他现在选择自尽,不仅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节,说自己是以死明志,还可以让那些陈氏宗亲无话可说。最重要的是,阮仁烈只要帮他渡过了这个难关,他胡季牦必定会优待阮仁烈的子女亲属,阮仁烈所失去的,他的子孙会得到加倍的补偿。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第二天天快亮时,阮仁烈咬破手指头,在墙上写下血书,说自己对大陈国忠心耿耿,不想反受此大辱,他唯有以死来表明他对太上皇的忠诚。随后,阮仁烈撞墙自尽。 阮仁烈死后,胡季牦不干了。他率先向陈元旦、陈元沆、陈世兴、陈日暾等人发难。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陈叔明也觉得不能再闹下去了。于是,太上皇颁下圣旨,说阮仁烈生性刚烈,对大陈国有功。他死后,由其子继承其爵位,并赏赐了其家属众多物品,以示恩恤。 陈显与季牦之间的恩恩怨怨,随着陈显与阮仁烈的先后而亡,就此划上了句号。 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年底,大陈太上皇陈叔明终于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季牦因为国丈的身份,被小皇帝陈颙册封为辅政太师、平章军国重事、宣忠卫国大王。至此,季牦常常以帝师的身份出现在群臣之中。 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三月,得知陈叔明死讯的我,准备再次返回大陈国。 算起来,这一年我已经六十六岁了,视力、听力、体力也是明显大不如前了。未了一个劲儿地劝我,说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就不要去折腾了。有季牦、季貔兄弟两个在那边,大陈国的一切自会安排得十分妥当。 我没有听从未了的劝告,我十分坚定地告诉她,陈叔明大哥不在了,我必须回去看看。这一次,也许应该是今生最后一次去大陈国了。 未了见我心意已决,加上我又说是最后一次去大陈国了,也不再阻拦,只好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多注意身体,千万不要逞能。为了这事儿,未了又专门找到陈维林,说一路上不要追求行军速度,如果发觉我身体有些吃不消,不妨多歇息几日再赶路。 这一回,由于没有过多的任务,也就是陈维林、罗仁、陈定邦、丁德义带了十多名年纪稍轻的特战队员随我同去。说是年纪稍轻的特战队员,其实最小的也都是五十出头了。陈叔明大哥的死,让我隐隐感觉到,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七月,时隔六年之后,我再次回到了大陈国。分别祭拜了陈叔明、思淑、兰儿等人之后,我发现大陈国已不再是那个我熟悉的大陈国,一切似乎正悄悄地发生着巨变。 十六岁的元澄已回到了升龙城,回到了父亲身边,开始在朝中历练。十四岁的汉苍和元咎也有了许多自己的思想。就连还不满十岁的胡潡、胡注、胡泽、胡润等几个小孙子,似乎也与我这个老人之间有着不小的代沟。在别人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我似乎与自己的孙子们之间,被一道无形的墙所阻隔…… 听说太上皇陈叔明死后,桃儿和杏儿与众多嫔妃一道,给陈叔明殉葬了。封建礼教的残忍,仿佛再次在我的心口扎了一刀,让我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这帮老兄弟,比先前更加尊重我了,但他们与我的知心话也几乎没有了,我明显地感觉到大家心里的距离拉远了。所有的久别重逢、所有的共忆往事,都变得程式化了,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直到在升龙城停留了十多天,我一直就没见着季貔,也没听说他去哪里公干了。于是,我问元咎,他父亲去哪里了。 十四岁的元咎倒是诚实,他说父亲受大伯所托,去西阶镇谋划一件大事去了。至于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要把西阶镇扩建成一个大城。 什么?把西阶镇扩建成一个大城?季牦这是要干什么?我记得城市化运动、圈地扩城这可是几百年后才有的事儿呀?难道是我穿越过来的记忆,通过基因传递给季牦、季貔兄弟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季貔在西阶镇扩建城池,究竟又是想搞个什么名堂? 我立即去找了季牦。 季牦一听我问起此事儿,立即是闪烁其辞。他告诉我,西阶镇有着他与阮红玉之间美好的回忆,他想让他与阮红玉之间美丽的爱情故事,就像未来的西阶城一样,永远流传下去…… 我心里立即想到了两个字:牵强! 看来,要想弄清楚这兄弟两个究竟在捣鼓什么名堂,必须得去一趟西阶镇了。而且还得瞒着季牦,偷偷地去。 想到了这些,我便不再追问季牦。 半个月之后,我与众人辞行,说是要去海朋红港口乘船返回龙头了。季牦坚持要派卫队送我们去海朋红,被我严辞拒绝了。我告诉他,你老子在大陈国纵横数十年了,还需要你派人保护吗? 季牦吃了个瘪,只好由得我们自己去了。 咱们的人马行进到海阳的时候,我告诉陈维林等人,立即调换方向,向西阶镇进发。为了掩人耳目,咱们白天投店休息,夜间赶路。陈维林他们惊讶地问我,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说破,只是告诉他们,西阶镇肯定有什么名堂,咱们必须去探个究竟。 由于是昼伏夜出,考虑到大家年岁都大了,咱们每天的行军速度并不快、行军时间也不长。等咱们赶到西阶镇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这一入西阶镇,咱们立即感到了不对劲儿。整个西阶镇的原有居民全部被迁走,原有的房子全部被拆除,在这个老镇的遗址之上,一座宏伟、浩大的新城正在拔地而起。 如果就是一个拆旧镇、建新城,倒也不会让我有太多的惊讶。这最让我惊讶的是,这新城的规模、格局,完全是仿照的升龙城呀!里面也有皇宫、有军营、有各办事衙门,这,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找了数名匠人及民夫,询问这究竟是要建个什么。这些匠人和民夫也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拿钱干活儿。 没费什么功夫,我们就找到了季貔。季貔见我们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神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这下,就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断,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我故作平淡地对季貔说道:“你大哥不放心这边的情况,让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先给我说说,这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我这番瞎话一下子就把季貔给唬弄住了。季貔告诉我,眼下这西都城的工程进展一切顺利,明年年初一定能够完工,绝对耽误不了迁都的大计。 我草!迁都?这兄弟两个想干什么?想谋反? 我当即暴喝道:“你们兄弟两个究竟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是想迁都呢?还是想谋反?” 我这一暴喝,季貔先是一愣。好一会儿,季貔才反应过来,刚才被我几句话给诈出了实情。 见事情已败露,季貔也不再回避,他跪在我跟前,跟我讲起了道理。 季貔说,他和季牦两个现在跟陈氏宗亲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不是他们弄死对方,就是对方弄死他们。迁都也实属无奈之举,唯有如此,才能淡化陈氏宗亲在民间的影响力。只要陈氏宗亲不再跟他们兄弟两个叫板了,大陈国也就安宁、也就太平了。 我嘿嘿几声冷笑道:“效仿曹操,欲行不轨之举,都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如果真的与陈氏宗亲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也应该是你们兄弟主动退出。这大陈国本就是陈氏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姓胡的当家作主了?” 季貔说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即使我们选择退出,陈家的人就会放过我们吗?不斩草除根、不把咱胡家的人赶尽杀绝,他们陈家的人会罢手吗?” 季貔说的这话我同意,权力的争斗,从来就只有赢或输,绝对没有和局。即使有和解的时候,那也只是暂时的,那也是建立在双方基于各种原因的考量之后,所作出的缓兵之计。 我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季貔的肩头,说道:“你们都跟我去龙头吧!把该带走的人,全部带走。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陈朝毁在你们兄弟两个手中,我不想死去之后,无颜去阴曹地府见我的大哥陈叔明。” 季貔反问道:“如果我和大哥都离开了,您认为大陈国还能支撑得了多久?占城的新皇罗皑比起制蓬峨更加阴险狡诈,您认为陈氏宗亲那帮只知道窝里横的废物,能顶得住罗皑的进攻?还有西边的南掌王国,他们时刻觊觎着大陈国的地盘儿,一旦大陈国被占城国打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南掌王国必定向东出兵,来分得一杯羹。” 第九百零七章 季牦称帝 季貔的一番话,一时让我倒真是有些语塞了。但为了劝阻兄弟两个不成为大陈朝历史上的千古罪人,我还是有些强词夺理地说道:“大陈国被罗皑所灭,我能接受!但大陈朝终于你们兄弟之手,我就是不能接受!” 季貔听了这话,有些委屈地说道:“那您的意思就是,宁予外贼,不予家奴咯?”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季貔几乎是朝着我咆哮道:“父亲大人,您考虑的这些,只是您的个人感受,只是站在胡家和陈家友好世交的角度。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大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如果大陈国被罗皑的占城军蹂躏,最苦的是谁?最苦的是大陈的子民,是大陈的百姓。那些陈氏的宗亲,包括您在内,早都逃跑了。而那些身无分文的大陈百姓,除了接受占城兵士的蹂躏,他们有别的选择吗?如果能够给这些大陈国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让他们不再受到战乱的骚扰,我和哥哥愿意成为大陈国历史上的千古罪人!” 季貔的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我为之一震。季貔的话说得一点儿没错,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哪来的百姓的安宁? 忠诚很重要、义气也很重要,正是因为基于“忠义”二字,我才觉得季牦、季貔兄弟应该退出这场争斗,让大陈国的未来命运掌握在陈氏宗亲自己的手中。 但是,“忠义”二字真得比千千万万的百姓还重要吗?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空谈“忠义”二字,那就是假“忠”,是假“义”。 想通了这些,我豁然开朗。我扯起跪在地上的季貔,说道:“爹老了!你们兄弟的事情,我管不了了,你们自己做主吧!但你们时刻要记住,你们所做的一切,百姓心中都有杆秤!” 说完这话,我没有在西阶镇做任何停留。 在海朋红港口登上大船,船离岸之后,我看着升龙城的方向,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大陈国安好!希望季牦、季貔兄弟及所有的家人们安好!别了,大陈国!希望今生永不再见…… 虽然我今生不想再回到大陈国,但大陈国还是时不时有消息传过来。 就在我们离开大陈国之后不久,胡圣偶为皇帝生下一龙子,起名陈安(也有史籍记载为一个“上安下火”的造字)。 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年),胡季牦宣布迁都西都城,也就是他们在西阶镇扩建的那个城。胡季牦强行迁都的这个举动,终于是迎来了陈氏宗亲的集体抵制。 第二年年初,以陈元旦为首的陈氏宗亲窜掇着小皇帝陈颙,要胡季牦归政于小皇帝陈颙。 对于归政的要求,胡季牦当然是不答应。最终,陈元旦被杀,小皇帝陈颙不得不宣布禅位于还不满三岁的儿子陈安。 逼迫陈颙宣布禅位,季牦、季貔兄弟与陈氏宗亲以及忠于陈氏的大臣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五月,太保陈元沆、柱国陈日暾(其父陈世兴已病亡)、上将军陈渴真、车骑将军范可永等人经过密谋,将陈颙从胡季牦的手中抢了出来。众人尊陈颙为帝,并让其颁布诏书,让天下军民共讨胡季牦。 胡季牦保陈安为帝,陈元沆等人尊陈颙为帝,一时之间,大陈国有了两个皇帝。从长幼尊卑来看,陈元沆等人占有优势,毕竟陈颙是父亲;从手中掌握的军事实力及各种资源来看,胡季牦占有优势。看起来,双方似乎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正如列宁所说: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陈元沆等人还未来得及对付共同的敌人胡季牦,却因陈颙该如何分封他们四大功臣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四人乱战之中,皇帝陈颙竟然被车骑将军范可永的人误伤致死。 唉!你说这事儿办的。本来皇帝陈颙是他们抗衡胡季牦最重要的筹码,这下他们内斗竟然把皇帝陈颙给整死球了。这就好比斗地主,好不容易摸了双王、四个二,你上手就出个四带二,将这六张牌先扔了。 陈颙一死,太保陈元沆、柱国陈日暾、上将军陈渴真、车骑将军范可永结成的战略同盟迅速宣告瓦解。这四人自然是没有好下场,不仅自己被胡季牦杀了,其家人、近亲属无一幸免。 同样是在这一年,大明王朝也发生了大事件。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继位。看似风平浪静的大明王朝,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咱还是先将大陈国这边的事情交待清楚,大明王朝的事儿稍后再谈。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季牦在大陈国幕后导演了“三辞三让”的大戏。最终,季牦接受了群臣的建议,废除少帝陈安,自称为帝,改元圣元。陈朝就此落幕,胡朝就此开启。 为了争得儒生的支持,也是为了能得到宗主国大明王朝的认可,季牦自称是上古贤帝虞舜的后裔,对外称胡朝为大虞国。 即使如此,季牦还是受到了陈朝遗臣的抵制,各地的反胡运动此起彼伏。为了争取那些忠于陈朝的遗臣的人心,季牦想到了一个变通的手段,那便是禅位于次子胡汉苍,自己当起了太上皇。胡汉苍为徽宁公主所生,是陈睿宗的亲外孙、陈废帝的亲外甥。 不仅如此,季牦在设立太庙之时,还分设东、西二庙。东太庙祭祀胡家先祖,西太庙祭祀陈家先祖。季牦多措并举,总算是暂时稳定了局面。 季牦创立的胡朝,可以说是一个短命王朝,但胡朝的一些改革举措,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只是在当时,由于受人们认知局限性和历史局限性的影响,季牦的一系列改革被视为异端。数百年之后,当我们再回顾这段历史,会惊奇地发现,胡季牦当初的一系列改革是多么地具有前瞻性。 打一个通俗的比方,胡季牦在大陈国实行的改革,就好比上世纪九十年代星爷的电影《大话西游》。《大话西游》斥资6000万从1994年开始拍摄,该片拍摄完成后,合作方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某艺术副厂长甚至认为这部片子是文化垃圾。 1995年,《大话西游》开始在香港上映,成绩并不理想,只能勉强收回成本。1996年,《大话西游》开始在大陆上映,成绩更加糟糕。“文化垃圾”这个标签贴在《大话西游》身上,似乎真的是实至名归。 然而到了上世纪末,这部片子竟然起死回生,慢慢成了周星驰电影中的经典之作,甚至成为了新世纪之初的文化图腾。有许多人感慨,当初看不懂这部电影,觉得是部烂片儿,数年之后再看这部电影,才开始觉得回味无穷…… 说起胡朝的改革,咱们就不得不先谈纸币。早在明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胡季牦便谋划着发行纸币,将市面上流通的铜币全部换回。当时的胡季牦虽然还未称帝,但他已经成为了大陈国的实际控制者,他有能力推动这件事。 至于发行纸币所需要的技术条件,他当然也是具备的。海阳秘密基地中的候富贵、陈为俊、谭锦三人听说季牦要在大陈国推行纸币,那是兴奋了几夜没有睡好觉。这三个哥们儿自从来到了大陈国,渐渐被边缘化,只能在海阳秘密基地给刘善荣、唐耀祖打打下手。这一回,终于是他们再现辉煌的时候了。 经过三、四年的谋划及试运行阶段,到了胡朝建立之初,季牦发行的通宝会钞正式成为大虞国的法定货币。为了解决滥发货币,导致通货膨胀的问题,季牦还规定通宝会钞以国库掌握的金银铜等实物为锚,不得随意发行。 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当纸币已经成为全世界各国通行货币的时候,咱们会不会觉得胡季牦当初是“开了天眼”呢? 或许有人会说,那元朝也是将纸币作为法定货币的,胡季牦只不过是个抄袭者而已。那么,接下来,我们再看另外几项胡朝的改革措施。 第二,将算术纳入科举考试,并将其作为重要考试科目。诸位读者朋友要知道,咱大中华认识到算术的重要性,那还是清末的洋务运动之后。而将算术作为重要的考试科目,那还是在封建社会灭亡之后。 这样看起来,大家会不会对胡季牦的改革刮目相看呢? 第三,强力推行喃字。喃字是安南民族在咱中华汉字的基础上,自己创立的文字,从公元6世纪就已经在安南民间出现。 喃字虽然创立时间不短了,但由于安南一直是我大中华的附庸国,因此安南历朝历代仍然将汉字作为官方的通行文字。喃字并不为安南民族的上流社会所看重。 胡季牦建立了大虞国后,他深深感到文化对一个国家、对一个民族的影响力是相当深远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那就好比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树。 第九百零九章 建文帝的先手 朱棣想拉拢的第二个人,也是个官二代,而且可以称得上是朱棣的发小。这个人便是李文忠的长子李景隆。 朱棣幼年时期,特别喜欢李文忠这个大表哥,没事儿老喜欢往他家里跑。也正是因为朱棣幼年时期的这段经历,咱们在成年朱棣的身上往往能看到李文忠那骁勇善战的影子。 朱棣虽是李文忠的表弟,却比李文忠小了二十一岁。而朱棣与李文忠长子李景隆年岁相仿,这表叔与表侄儿倒成了发小。 朱棣想拉拢李景隆,并不是因为李景隆特别优秀,他日想让自己的发小成为自己的肱骨大臣。相反,朱棣虽然与李景隆关系要好,但他骨子里并看不起李景隆,他认为李景隆就是典型的“虎父犬子”。 在朱棣看来,这李景隆除了人长得比较帅,善于言谈,其实就是个大草包。尤其是这哥们儿喜好读兵书,谈论起战争,那是头头是道,绝对称得上是“当世赵括”。 朱棣想拉拢李景隆的目的,就是想着这哥们儿将来能充当自己在应天的内应,替自己传递有价值的情报。毕竟李文忠死后,李景隆袭其曹国公爵位,加上这哥们能吹善侃,连朱元璋都十分喜欢他,还授予他左军都督同知、太子太傅的官职。 站在徐辉祖和李景隆的立场,与朱棣保持不咸不淡的关系,也是明智之举。毕竟朱棣是一个藩王,跟这哥们儿走得太近,那是容易引起龙椅上之人猜忌的。 不过道衍和尚替朱棣笼络的诸多人之中,有两个当时的小人物不得不提。 第一个人便是胡俨,不错,正是我胡硕的儿子胡俨。 当年,霏儿带着胡俨投奔大舅哥朱异之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俨儿虽然天资聪慧,且得朱异亲自指点,但考试运气却不佳,考上举人之后,便再无半点进步。 胡俨在多次进京赶考的过程中,结识了比自己大十岁的练子宁。这哥们儿十分佩服胡俨的才学,在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高中榜眼之后,便向自己的老师推荐了胡俨。 当时的胡俨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想自己一家老小还靠着应天的刘聚大哥这帮人接济,有心想找份事儿做。三年之后,在练子宁及其老师的推举之下,胡俨便以举人的身份,步入仕途,当起了华亭县教谕。后又辗转长垣县、余干县等多地任职。 当道衍和尚告诉朱棣,他笼络了一个叫胡俨的小官员之后,朱棣也是一阵惊讶。因为这哥们儿也是自己的发小呀,还曾与自己结拜过兄弟。从此,朱棣交待道衍和尚,要多多联系此人。 也正是在道衍和尚的帮衬之下,在练子宁的关照之下,到了建文元年,也就是“靖难之役”爆发的这一年,胡俨终于是当上了桐城县的知县。 道衍和尚替燕王朱棣笼络的另一个小人物便是刘才,不错,正是刘聚大哥的儿子、姣儿的丈夫、俨儿的姐夫刘才。 话说当年咱们离开应天之后,刘才与姣儿成婚。没过几年,刘才征得其父刘聚同意,以武举人的身份当上了一名武官。由于刘聚大哥银子多,加上刘才继承了其父能征善战的基因,到了“靖难之役”爆发的这一年,刘才已经当上了正四品的营州(今辽宁朝阳)中护卫指挥佥事。 嘿嘿!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姐夫比小舅子还是厉害,姐夫都正四品了,小舅子才正七品。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三月,已收拾了周王朱橚、代王朱桂、湘王朱柏、齐王朱榑、岷王朱楩五人的建文帝开始着手对付燕王朱棣了。 在三大谋士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的辅佐之下,建文帝先发制人,任命亲信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任北平都指挥使司指挥使。由于张昺、谢贵都是从应天空降过去的大员,为了防止北平的局面失控,也是为了不给人留下口实,建文帝还是任命了一个在北平从军多年、一直在朱棣部下当差的武官,出任北平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这个人叫张信。 这还不算完,为了防止北平出现不测,建文帝还调都督宋忠、徐凯、耿瓛(hun)等人屯兵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只要朱棣敢有半分妄动,建文帝手中的大砍刀就会砍下来。 在这里不得不说明的是明初的地方行政体系。为了防止地方大员手中权力太过集中,也是为了体现“三权分立”的原则,明初在省级机构设置了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布政使的主要职责是承宣政令、管理属官、掌控财赋,相当于最高行政长官。按察使主管一个省范围的刑法之事,相当于司法体系的最高行政长官。而都指挥使便是一省的最高军事长官。至于巡抚、总督一类的官职,那都是明宣宗之后才有的。 也就是说,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似乎朱棣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儿了。因为北平布政使、都指挥使都换成了建文帝的亲信,自己在北平城的一举一动都在建文帝的监视之下。别说起兵造反了,此时的朱棣想出城打个猎什么的,估计都没有行动的自由。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朱棣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装起了病。 朱棣为什么要装病呢? 因为这年的阴历五月是朱元璋同志逝世一周年的日子,按照规矩,他们这些就藩在外的王爷是要回应天参与祭祀活动的。朱棣隐隐感觉到,这次如果去了应天,恐怕是有去无回了。以小皇帝朱允炆这个架势,这次就算不收拾自己,也得将自己软禁起来。 因此,唯有装病,才能躲得过五月的这一劫。另外,装病也可以麻痹敌人,便于自己开展行动。 虽然朱棣同志装了病,但为了显示出对父亲逝世一周年的高度重视,朱棣派出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个儿子一同入京,代其参与祭祀活动。 而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朱棣却开始谋划着他的大事,那便是派出亲信去联络城外的旧部,一旦自己在城内举事,没有城外那些旧部的响应,那也相当于是给建文帝送人头。另外,三个儿子没有安全回到北平,朱棣也是不敢有半分不轨的举动的。 其实就在“靖难之役”发生的前夕,朱允炆还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让自己更加牢牢地把握主动权的,那便是扣押朱棣的三个儿子。 建文帝的三大谋士中,齐泰建议扣押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而黄子澄则表示坚决反对。黄子澄的理由是,朱棣这人有虎狼之心,如果他真的打算反了,他根本不会顾忌儿子的性命,反而是让建文帝背上了一个滥杀无辜的恶名。如果放这三人回去,反而可以起到麻痹朱棣的作用,让建文帝能够继续“温水煮青蛙”,逐步去除朱棣的羽翼。 两大谋士意见相左,建文帝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这个时候,徐辉祖蹦了出来,他向建文帝建议,应该立即扣押朱棣的三个儿子。徐辉祖告诉建文帝,他对自己的这三个外甥相当了解,他们都是有些本事的,如果放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徐辉祖的话并没有打动建文帝,最终建文帝还是采纳了黄子澄的建议,放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回了北平。 在这里不得不说明的是,在建文帝的三大谋士当中,他最信任的便是黄子澄。因为黄子澄曾当过多年的东宫伴读,他与建文帝的私交可就比方孝孺、齐泰二人要深多了。这也可以解释在后来的多次类似情况下,建文帝都是选择了相信黄子澄的原因。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回到北平不久,建文帝便给北平的副都指挥使张信下达了一条密诏,逮捕燕王朱棣。 这就有一个疑问了,明明北平的都指挥使是建文帝的亲信谢贵,那这逮捕朱棣的任务交给谢贵便好了,为什么交给副都指挥使张信呢? 那是因为虽然北平的军权控制在谢贵手中,但燕王府还有自己的卫队。而且燕王的卫队都是经过他自己精挑细选的,战斗力绝对强悍。如果由谢贵带兵前去,双方恐发生火并。 而派张信前去就不一样了,张信曾经是朱棣的部下,虽然不是朱棣的亲信,但跟燕王府卫队的军将都熟悉,可以借着入府公干的名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朱棣。 另外,还要注意的一点是,张信手持的是逮捕燕王的密诏,而不是圣旨。之所以是密诏,那这个行动就要做到充分的保密。最好的结果是,张信已将燕王带出燕王府,而燕王手下的死党还不知情。等燕王的死党反应过来,燕王已落入张信等人的手中,即使想采取行动,也得投鼠忌器。 因此,综合这些因素来看,将持密诏入燕王府逮捕燕王的任务交给张信是最稳妥的了。 第九百零八章 朱棣“敛财” 正是出于文化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具有深远意义这方面的考虑,胡季牦不顾大虞国上流社会的反对,强力推行喃字。并规定,大虞国的官方文书必须使用喃字。 要知道在三百年后的清朝,统治我大中华的满人也只敢让满文与汉文同时并行,官方文书一式两份,满文、汉文各占其一。而在三百年前的安南胡朝,胡季牦竟然敢毅然地抛弃汉字,推行喃字。其魄力不得不让后人汗颜。 第四,军事改革。关于军事改革,咱们得分两块来谈。 其一,推行全民兵役登记制度。胡朝规定,两岁以上的男丁必须向官方登记,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必须服兵役。如此一来,可以大大缓解一旦发生战争,兵员不足的压力。 其二,大力发展火器和水军。在发展火器这一块,先前海阳的秘密基地自然成了他改革的试验田。在海阳基地的基础上,胡季牦又在大虞国范围内建设了多处炼铁、造火药的基地。为了最大化火器在战场上的使用效力,大虞国军队的建制编制自然也是进行了调整。 至于发展水军这一块,胡朝曾派人到大明王朝的东南沿海一带广罗人才,毕竟当时大明王朝的造船技术是世界一流的。大虞国作为一个临海的国家,胡季牦已充分认识到水军在未来战争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五,将大量土地收归国有,任何人不得拥有超过十亩的土地,多者一律充公。这一条,似乎有些霸王条款的味道。 这第五条,就其对大虞国的积极作用来看,可以限制地方势力坐大,有利于中央集权。同时,当大虞国掌握了大量社会财富之后,就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儿了。 也正是这一条,那是直接断了一些王公贵族、豪强大户的命根儿。胡季牦的这一条举措,必然遭到大虞国主流社会的强烈抵制。也正是因为胡季牦霸气十足、义无反顾地迈出了这一步,结果大虞国的王公大臣用脚投了他的票,胡朝也因此成了安南历史上的一个短命王朝。 第六,鼓励商业,改革税收制度。 敲黑板,请注意这四个字——鼓励商业。要知道在封建社会时期,统治者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向来都是重农抑商的。而胡季牦竟然鼓励商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遗传了我携带的穿越过来的基因。 说到这里,大家一定要注意这个时间问题。咱大中华的资本主义萌芽是出现在明朝的中晚期,而胡季牦创立的胡朝可是在明初。即使是世界的资本主义萌芽,请注意,是“萌芽”,也只是出现在14世纪的欧洲,而在15世纪初,胡季牦就已经在鼓励商业了。 如果说要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一项评比,谁最先将“重视商业、鼓励商业”上升为国家意志,咱们的胡季牦同志一定会获得这个世界冠军。只可惜安南历史上的胡朝是个短命王朝,否则,这世界史是不是将改写呢? 另外,胡季牦建立胡朝之后,还强行统一度量衡、大力发展水路、陆路交通线、限制王公贵族豢养家奴、改革地方行政机构等等。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胡季牦的这些改革,无疑都是非常正确的。 那为什么坚持了“无比正确”路线的胡季牦,只能创立一个短命的王朝,连龙椅都坐不热乎呢? 从内因方面来看,一是由于他篡夺了陈氏的江山,大陈国的遗老遗少自然是铆足了劲儿,跟他对着干;另外,也是由于他的改革太过犀利,触动了上层社会的太多利益。 而胡朝灭亡的真正原因和直接原因,却是由于外因起的作用。而这个外因的施加者,正是朱棣的大明王朝。这事儿,咱们还得从“靖难之役”说起。 朱允炆继位之后,首要目标便是巩固政权。既然要巩固自己的皇权,削藩之事就无可回避。朱允炆在他的爷爷朱元璋给他留下的三个顾命大臣——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的出谋划策之下,削藩动作很生猛,短短一年之内,周王朱橚、代王朱桂、湘王朱柏、齐王朱榑、岷王朱楩相继被废。 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快了,就是容易扯着蛋。 早在朱棣将道衍和尚从应天带回北平的那一天起,道衍和尚就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伯乐——朱档谋划着这件大事。当然,道衍的谋划,始终只能处于秘密的谋划、筹备阶段,而一些实质性的举动,可是不敢随便乱动的。 这举兵起事,首先得有兵吧!有了兵,还得有粮、有饷、有兵器、有装备吧!而兵、粮、兵器、军械装备这些都是相当敏感的东西,谁要是敢大张旗鼓地捣鼓这些东西,那就相当于将“谋反”二字写在了脸上。 因此,除了钱,朱棣可不敢染指其他任何一项。按说,朱棣跟他老子朱元璋一样,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是,在道衍和尚的出谋划策之下,朱棣还是开始了偷偷“敛财”。 朱棣自己也觉得,虽然自己并不贪财,但“敛财”也并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远在应天的老爹放心,自己就是个贪财之辈,并非“心怀天下”之人。 朱棣“敛财”的手段也是多种多样。比如找几个代理人,利用北平处于与北元作战的前沿地带优势,在自己控制的地盘儿上与北元的商人偷偷展开贸易。比如利用自己坐镇北平,经常与北元残兵发生战争的机会,找老爹朱元璋虚报冒领。 特别是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由于蓝玉、傅友德等将领受到朱元璋猜忌,朱元璋决定将北方边境的军事指挥权交给自己的亲儿子时。时年三十岁的朱棣没有让父亲失望,他率领军队狠狠地痛击了北元。洪武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朱棣再次作为攻击北元的主帅,大败北元军队。 这两次对北元作战,朱棣不仅积累了军功、积攒了人望,还顺带着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也就是利用积攒的这些财富,道衍和尚为朱棣办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收买了建文帝身边的大量宦官。而这件事情的操刀者,正是道衍和尚的学生、我胡硕的儿子——马和。 朱元璋晚年,明朝的宦官机构已基本完善。只是朱元璋时代的宦官几乎没有任何权力,更没有什么地位。朱元璋曾规定宦官不得读书识字,不得御外臣冠服,不得兼外臣文武衔,官职不得超过四品。不仅如此,朱元璋还将“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的禁令铸成铁牌﹐悬置宫门之上。 可以说洪武年间,包括后来的建文帝时期,宦官可是比较惨的。要是他们知道后来的刘瑾、魏忠贤还有那等嚣张跋扈的机会,估计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委屈地说道:“同样是做太监,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正是由于这些太监地位低下,不被人所重视,他们便成了朱棣和道衍和尚“围猎”的目标。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莫过于司礼监提督太监李兴、掌印太监王安、秉笔太监马靖三人。 在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司礼监设立之初,一把手是提督太监。这提督太监掌管皇城内一应礼仪刑名及钤束长随﹑当差﹑听事各役,关防门禁,催督光禄供应等事。可以说,司礼监提督太监是宫内宦官之首。只是后来,由于这司礼监提督太监权力实在太大,便不再设这个职位。因此,咱们经常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的便是,明朝宦官的第一把交椅成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了。 由于马和自己也是宦官,与宦官交流起来更加方便,因此当他携带重金去应天拜访李兴、王安、马靖等人之时,大家自然是一拍即合。从朱元璋晚年开始,应天宫中的宦官之间就开始流传:皇帝诸子之中,燕王为人最为仗义、仁慈! 嘿嘿!有钱能使磨推鬼! 第二件,道衍和尚便是利用这些钱,替燕王笼络了一批文臣武将。当然,这些文臣武将,主要还是能与燕王以及燕王的身边人有些瓜葛的。 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由于蓝玉案爆发,不仅蓝玉一家被诛杀,连傅友德、朱同、常升(此前常茂获罪致死,常升袭其爵)等人皆受牵连。因此,道衍和尚替燕王还真没有笼络到什么实力派人物。 燕王也曾花费大力气,想笼络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却刻意跟他保持距离。由于这二人在接下来将要扮演重要的戏份,咱们不得不提前交待清楚。 第一个人叫徐辉祖,是名将徐达的长子,徐达死后,袭其爵为魏国公。朱棣想拉拢徐辉祖,不光是因为他是名将之后,更是因为徐辉祖就是他的小舅子。 可让朱棣十分头疼的是,即使派上自己的夫人,也就是徐辉祖的亲姐姐出马,徐辉祖仍旧与朱棣保持着不亲不疏的关系。 第九百一十章 张信的抉择 虽然是让并不十分受自己信任的张信去执行这个特殊任务,建文帝在齐泰的建议之下,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假如张信没能逮捕燕王,就让张昺、谢贵带着兵围了燕王府。建文帝自然也是给了张昺、谢贵诏书的,这道诏书自然不会是密诏了。不过这道诏书并不是逮捕燕王,而是逮捕燕王麾下的一些重要官属。 毕竟要收拾燕王,你得先将他逮在手里了,才好罗织他的罪名。没逮着燕王之前,你下一道圣旨,说燕王谋反,要逮捕燕王,那就无法服众。说不定燕王就顺水推舟,真的反了。这显然是建文帝不愿意看到的。 而让张昺、谢贵带着皇帝的圣旨去逮捕燕王麾下的官属,这其实也不失为一步好棋。假如燕王坐视张昺、谢贵将人带走,剪除自己的羽翼,“温水煮青蛙”的目的就达到了;假如燕王不让张昺、谢贵入府拿人,那就是公然抗旨,舆论方面显然对燕王不利。 话说张信突然得到了皇上要他逮捕燕王的密诏,那就好比是接了个烫手山芋,急得是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 此时的张信确实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执行皇上的命令吧,燕王可是自己多年的老领导,就此下黑手,必遭同仁所不齿。另外,燕王府还有自己的卫队,要是自己行动失败,这项上人头肯定得当场落地。 不执行皇上的命令,去燕王府告密吧,似乎与从小接受的“忠君爱国”教育相违背。况且皇上还升任自己为副都指挥使,自己要是阳奉阴违,似乎是有负圣恩。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三日,张信还是拿不定主意。俗话说“儿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张信这个样子,他母亲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这日晚间,张信的母亲单独问儿子道:“儿呀!你究竟有何事?这几天一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张信见母亲看出了端倪,也不瞒母亲,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接下来,张信母亲的一番话,足以改变大明历史。 张信的母亲是这样说的。他告诉张信,坊间流传着一个秘闻,说是燕王有真龙之相。嘿嘿!要真是秘闻,你这老太太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其实这都是道衍和尚搞的把戏,在坊间为燕王制造一些舆论支持而已。 另外,张信的母亲告诉张信,皇上与燕王之间的争斗,那是他们的家事,他们始终是一家人。你今天奉皇上之命拿了燕王,要是过上三年五载,皇上与燕王又和解了,燕王转头回来收拾你,那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北平是燕王的封地,这县官不如现管,咱还是向着燕王更加稳妥一些…… 就事论事的话,张信母亲摆出的第二条理由倒是靠谱儿。朱标、朱允炆父子宅心仁厚的美名在民间广为流传,就算这次抓了燕王,还真说不准过几年又给放出来了。反正张信是听从了母亲的劝告,携着皇上的密诏,到燕王府告了密。 得知皇上已经出手,“卧病在床”多日的朱棣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朱棣立即召集道衍和尚,还有一众死党商议对策。眼下,北平城已被张昺、谢贵二人控制,而燕王嫡系的部队多在对抗北元的一线,这似乎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当下,朱棣便与众人经过仔细研究,做好了应急预案。 首先,让自己的三大王牌张玉、谭渊、朱能迅速召集一切可以召集的力量,全部充作王府卫队。一旦张昺、谢贵二人动手,不至于坐以待毙。 另外,派出心腹立即出城联络旧部,争取能赶在张昺、谢贵二人动手之前,多调集一些军队回到北平。 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朱棣三大王牌中的头牌张玉,这正是我昔日的好兄弟。 话说张玉在其父亲的影响之下,在元廷的官是越做越大。元廷被明军赶到漠北之后,张玉随元顺帝北上。元顺帝死后,其子爱猷识理答腊继位,史称元昭宗。 元昭宗继位之后,起用王保保、哈剌章(未了的大哥)、张玉等能臣。没几年,张玉便被提拔为枢密院知院。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朱元璋曾派徐达、李文忠、冯国胜三路大军北伐,除了西路的冯国胜、傅友德部小有斩获,徐达、李文忠的两路大军可谓损失惨重。 至此,朱元璋不得不暂停对北元的攻势,以便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而本已北遁到和林地域的元昭宗再度南下,以捕鱼儿海(今贝尔湖)为中心,随时准备南下蚕食明朝的地盘儿。 元昭宗爱猷识理答腊虽然雄心勃勃,意图复兴大元,但无奈没有这个命。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元昭宗最为倚重的重臣王保保病死。三年之后,也就是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元昭宗也一命呜呼。 元昭宗死后,其弟脱古思帖木儿继位,史称天元帝。天元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自然是要任用自己的亲信。就这样,先前得到元昭宗重用的哈剌章、张玉等人便受到打压。 这哈剌章倒也还好,乃元朝名相脱脱之子,其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天元帝不待见他,他还有自己的部落,还有自己的地盘儿。 可张玉就不一样了,他是汉人之后,没人没钱没地盘儿,在蒙古人的圈子里可不好混。到了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张玉由于不断受到蒙古人的排挤,一恼火,便带着自己的家人投降了当时在北平就藩的燕王朱棣。 至于张玉为什么投降朱棣?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当初我那番忽悠他的玄学的诱导?咱也不得而知。 总之张玉投降了朱棣,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朱棣对他十分信任,渐渐地,张玉成了朱棣麾下第一猛将。 就在张信到燕王府告密的三天之后,迟迟不见动静的张昺、谢贵二人已预感到张信可能变了节。二人立即带兵围了燕王府,说是燕王麾下的张玉、谭渊、朱能等人犯了不法之事,被御史参奏,他们现在是奉皇上之命,要入府捉拿这些人犯。 虽然张昺、谢贵二人持有皇上的诏书,但燕王府的卫队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得到燕王的点头,张昺、谢贵二人带领的人马是休想踏入燕王府半步。 就在双方即将擦枪走火之际,朱棣派人出去交涉,说是张玉、谭渊、朱能等人皆已被他拿下,由于自己长期卧病,不能亲自押解犯人出府,还请张昺、谢贵二人入府交接人犯。 嘿嘿!朱棣找的这个理由倒还挺合适的。 张昺、谢贵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立刻入府。毕竟他们手中有皇上的诏书,量他燕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再说了,自己带来围府的士兵是燕王府卫队的两倍,还怕他燕王耍花招不成? 就这样,张昺、谢贵二人带着数百号亲兵,准备闯入燕王府。 可燕王府的卫队不干了。他们说张昺、谢贵二人这是对燕王的极大不尊重,燕王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入府,他们还带着这么多卫兵进去。这知道的,还可以说是入府交接人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燕王犯了罪,他们入府捉拿燕王呢? 张昺、谢贵二人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皇上见了燕王还得叫一声“叔”,他们两个带着这么多兵闯进去,是有些不像话。 双方经过交涉,张昺、谢贵二人只带着十多名亲兵入了燕王府。 到了燕王府的会客厅,张昺、谢贵二人交待亲兵就在门口守候,他们二人则进去拜见燕王。 只见大厅里面,张玉、谭渊、朱能等人皆已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而大厅尽头的太师椅上,燕王朱棣正病怏怏地歪坐在上面。 见张昺、谢贵二人进来,燕王朱棣立即是拄着拐杖准备起身相迎。燕王身边的两个下人,立即是来搀扶燕王起身。 见此情形,张昺、谢贵二人心中暗喜。看来,完成皇上交给的使命,剪除燕王的羽翼,这次是志在必得了。办成了这件大事儿,皇上是不是又该给自己升官儿了呢…… 虽然燕王“身体抱恙”,但双方的交流仍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张昺、谢贵二人带来的亲兵也放松了警惕,在征得了张昺、谢贵二人同意之后,这十多名亲兵便在燕王府下人的带引之下,到旁边的偏厅休息。 正在张昺、谢贵二人得意忘形之际,只听得病怏怏的燕王突然一声令下:“来人!” 紧接着便有数名燕王府卫士手持兵刃突然出现在了张昺、谢贵二人面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张昺、谢贵二人是直接被吓傻了。 很快,张昺、谢贵二人被燕王就地正法,他们所带进来的十多名亲兵自然也是逃脱不了身首异处的命运。 此时,包围燕王府的士兵根本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憧憬着张昺、谢贵二人即将带出人犯,今天的差事儿就算是完成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燕王府外的明军还蒙在鼓里,而燕王则是立即让张玉、谭渊、朱能三人迅速率兵去攻击府外的士兵。一方是有备而来,一方是死到临头还毫不知情,而且围府的兵士还没有主将,其结果可想而知,包围燕王府的士兵立即被击溃。 这个时候,张信又适时地跳了出来,他鼓动麾下的兵士,说是皇上受人蒙蔽,意欲对燕王不利,保燕王就是保皇上。虽然张信的这番言论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当时兵荒马乱的,加上兵士们都是些大老粗,张昺、谢贵二人已死,那张信就是北平军中的老大,不跟张信,跟谁? 就这样,很多北平城内的兵士立即倒戈,纷纷投入燕王的怀抱。这还不算完,张玉、谭渊、朱能三人立即带兵去夺取北平九门,就在当天晚上,燕王已经控制了整个北平城。 惊闻张昺、谢贵二人已死、燕王已控制北平城的消息,本来在北平城外虎视眈眈的宋忠立即率兵后撤。 宋忠这一主动后撤,可是给了燕王莫大的机会。且不说给了匆匆起事的燕王足够的整兵备马的时间,单单就是宋忠这一主动后撤,就给了一些本来驻扎在北平城附近的军队立即投入燕王的怀抱的机会。 而宋忠所率领的军队,就有好些是北平籍贯的,突然这么一撤,弃家人于不顾,人心必然思变。于是乎,就有少数人在跟随宋忠撤退的过程之中开了小差。为了忽悠大家一心一意跟他走,宋忠耍了个小聪明,在兵士中放出了风声,说燕王已在北平大开杀戒,凡是有家小在北平城内的外官及士兵,其亲属已全部被燕王杀害…… 从宋忠编造这个谎言的出发点来说,无非就是忽悠这些兵士们报着对燕王的仇恨、一心一意地为他效命。但宋忠的这个谎言却是经不起推敲的。假如燕王真的想对付有家小在北平城内的外官及士兵,扣押这些人的家小,岂不是更好?杀了这些人的家小,那不是拉仇恨吗? 正是因为宋忠的这个谎言经不起推敲,在他放出这个风声之后,还是有极少数的兵士开了小差,逃回了北平城。可就是这么一小撮人,却是影响了后来燕王与宋忠开战的战局。 因为这些人回到北平之后,见家人安然无恙,便痛恨宋忠心眼太坏。于是,这些人不仅是投降了燕王,还将宋忠的小把戏告知了燕王。 宋忠虽然主动后撤,但始终如一只盘旋在头顶上的老鹰,不解决掉这个隐患,燕王朱棣自然不会心安。于是,在北平城内稍事准备之后,燕王朱棣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军向宋忠的部队发起了主动攻击。 宋忠见燕王的部队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也是赶紧做起了战前动员。要说宋忠的战前动员还是相当成功的。先从国家的层面,说燕王造反,他们是平叛的正义之师。紧接着从家庭层面,说燕王无道,诛杀众兵士的亲人。现在就是为国家除害、为亲人报仇血恨的时候了…… 经过宋忠战前动员的明军,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特别是那些被燕王“杀害”了亲属的北平籍士兵,自告奋勇地冲在了上阵杀敌的最前线。眼看着,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拉开序幕。 但让那些冲杀在最前线的北平籍士兵没有想到,更是让宋忠没有想到的是,燕王的前军忽然向两翼散开。 燕王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从两翼包抄吗? 就在宋忠及麾下兵士犯嘀咕之际,突然从燕王前军阵中传来阵阵叫喊之声。而这阵叫喊之声并非燕王麾下兵士所发出来的,而是由一群身着普通民众服装的北平群众所发出来的。 这些北平群众可不是普通的北平群众,如果套用一个现代的名词,他们可以称之为“军属”。不错,这些人正是宋忠麾下北平籍士兵的亲属。 这一下子,宋忠麾下的前军算是炸开了锅。不是说咱们的亲属都被无道的燕王杀害了吗? 就这样,宋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燕王的心理战是相当成功,宋忠那本来“嗷嗷叫”的前军临阵倒戈,迅速在阵前认亲。 还不待宋忠反应过来,燕王麾下的三员大将张玉、谭渊、朱能率精兵立即杀出。 本以为是一场精彩、惨烈的战斗,就这样迅速一边倒地结束了。宋忠麾下的明军一片混乱,除了投降燕王的,几乎都被斩杀。而宋忠本人也被生擒了。 朱棣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手下败将宋忠,还是亲自为其松了绑,然后开始劝降。朱棣要劝降宋忠,倒不是他看中了宋忠的才华,毕竟宋忠还真是无什么“才华”可言。朱棣劝降宋忠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形成一个示范效应,让更多的明军将领投奔到自己的怀抱中来。 对于朱棣的好言相劝,宋忠出人意料地严辞拒绝了。 在实用主义者朱棣面前表示坚决不合作,宋忠除了被砍掉脑袋,不会再有第二种结局了。 宋忠全军覆没,徐凯、耿瓛等明军将领纷纷撤军,就这样,燕王朱棣终于是有了一块儿像样的根据地。 消息传到应天,文武百官大惊失色,建文帝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当皇帝的已经没有选择了。叔叔公然造反,自己如果不出兵弹压,堂堂大明王朝的颜面何在? 既然要出兵镇压,何人挂帅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如果我们从整个事件的结局来看待这个问题,建文帝朱允炆在这里犯了一个决策性错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能鼓起勇气,跟自己刚刚出生的堂侄、也是自己对手朱棣的孙子朱瞻基学习一下,来个御驾亲征,历史很可能就改写了。 咱们先不妨将历史的时钟拨到二十七年之后,朱允炆的堂侄朱瞻基就在这一年遇到了几乎与朱充炆所面对的一模一样的情况。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朱瞻基的父亲朱高炽继位还不满一周年,便突然病逝,朱瞻基继承皇位。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八月,朱瞻基的叔叔朱高煦起兵造反。 这朱高煦与父亲朱棣的履历也十分相似,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不小的战功,在军中颇有威望。更为关键的是,朱高煦因为生得伟岸挺拔,极其神似朱棣,因此深得朱棣喜欢。朱棣甚至有过废长立幼,让朱高煦当自己继承人的想法。 面对气焰嚣张的叔叔朱高煦,还不满二十八岁的年轻皇帝朱瞻基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而又十分正确的决定,那就是御驾亲征。 朱高煦起兵造反,与其父亲朱棣起兵造反的理由一模一样,那便是“清君侧”。这“清君侧”的意思是,皇帝被一些奸臣蛊惑、被一些奸人蒙蔽,甚至被一些奸臣所控制,成了傀儡,必须要由他们这些皇室宗亲的人出面,去解决掉皇帝身边的这些奸臣和小人。 在消息极为闭塞的古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别说是普通的士兵和民众,就是一些王公大臣,也不知道该如何站队。 如果皇帝御驾亲征,那给广大士兵和百姓传递的信号就不一样了。不是说皇帝被奸臣蛊惑、被奸人蒙蔽吗?那皇帝亲自带兵前来,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话,“御驾亲征”便是开“清君侧”这把锁最好的钥匙。 纵然一边是战功赫赫、野心勃勃、且早已蓄谋已久的朱高煦,另一边是一个刚刚登基不久的年轻皇帝。年轻的小皇帝朱瞻基带兵所过之处,不仅有不少还在观望的吃瓜群众是纷纷归附,更有一些本来一心跟着朱高煦造反的官兵是纷纷倒戈。就这样,朱瞻基很快便粉碎了皇叔朱高煦的帝王梦,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将朱高煦给俘虏了。这就是民心向背的巨大力量! 可惜当时的小皇帝朱允炆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惊闻朱棣起兵,朱允炆迅速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挂帅的人选。 就当时的情形来说,老一辈的将领,就只剩下耿炳文和郭英二人了。 咱们先来谈一谈郭英同志。郭英是郭兴的弟弟,早年间兄弟两个便跟随朱元璋起兵。在前文中,咱们曾经表扬过会来事儿的康茂才,咱们也随便提起过,在众多向康茂才学习的同志中,有两人是真正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郭英的哥哥郭兴,便是其中之一。 不可否认,郭兴、郭英兄弟都是明初非常出名的将领。但真正要和徐达、常遇春、邓愈、李文忠、蓝玉、傅友德这些人比起来,郭兴、郭英兄弟还是少了些成色。 咱们不妨翻开郭英同志的履历看一看,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某年某月,郭英跟随某某名将进攻某地、郭英跟随某某名将出兵某地、郭英跟随某某名将平定某地…… 从这份履历中,咱们可以看出,武定侯郭英同志是明初的重要将领不假,但要让他真正成为一军之主帅,真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廖化当先锋 从武定侯郭英同志的履历中,咱们可以看出他担任不了此次北伐的主帅,他没这个实力。相信咱们能够看出的问题,朱允炆同志也能看出来。正是因为如此,老将耿炳文便成了此次出征平乱的不二人选。 那么,我们也不得不介绍一下耿炳文同志。耿炳文生于大元元统二年(公元1334年)。耿炳文同志一生最光高光的时刻是从大元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开始后的约十年时间。 大元至正十七年,耿炳文率军攻取张士诚的地盘儿长兴。耿炳文不仅打败张士诚的大将赵打虎,缴获战船三百余艘,生擒敌军守将李福安等人,还顺利地攻克了长兴。长兴地处太湖口,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攻克长兴之后,朱元璋任命耿炳文为总兵都元帅,守卫长兴。此后的近十年时间里,长兴成了张士诚多次谋划欲攻克的地盘儿。可咱们的耿炳文同志就是稳如老狗,任凭他张士诚调集多少军队,就是啃不下长兴这块骨头。 在《明史》里面,朱文正被描述成朱元璋麾下最擅长防守的将领。但如果要找一个在防守作战方面能跟朱文正媲美的人物出来,那非耿炳文莫属。 既然耿炳文善守,那我们就可以看出,朱元璋同志当年是多么地用心良苦。那么多开国名将都死在了他的前面,唯独留下耿炳文。 为什么要留下耿炳文? 因为这哥们儿擅长防守呀!一旦有人图谋不轨,想起兵攻打我的孙子朱允炆,有耿炳文来防守,当保无虞。另外,让朱元璋十分放心的是,耿炳文这哥们儿擅守不擅攻,他真是有什么异心,他也攻不下一亩三分地,不足为虑! 反正从历史的结局来看,老谋深算的朱元璋这一回可是坑了亲孙子。 就这样,时年六十五岁高龄的耿炳文同志毫无争议地成了明军平乱的主帅。可是大家不要忘了,耿炳文同志擅长的是防守,不是进攻。而小皇帝朱允炆交给他的任务是平乱,那可是要进攻的呀?耿炳文平乱,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八月,耿炳文率大军抵达真定(今河北正定),沿滹沱河的南北两岸分营扎寨,号称大军三十万。据史料记载,当时耿炳文的人马只有约十三万。不过即使是十三万,他的兵力显然要比燕王朱棣多很多。 耿炳文到达真定之后,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这位老同志知道,燕王朱棣曾两次挂帅北伐,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还是稳扎稳打,等待其他各路人马都汇集齐之后再进攻,较为妥当。 于是,耿炳文让先锋杨松进驻雄县,另派徐凯、潘忠二将分别领兵进驻河间和莫州(今河北任丘市)。如此一来,一个在几何学上最稳定的三角阵形便摆好了。杨松、徐凯、潘忠三将处于三角形的一条边上,而耿炳文亲率的大军则处于三角形的另一个顶点。 听说领兵前来的南军主帅是耿炳文,朱棣可不敢怠慢。毕竟耿炳文可是出了名了老将,自己还没有出生,这哥们儿就已经打出了名头。为了稳妥起见,朱棣让麾下第一猛将张玉率领一支轻骑人马,前去雄县、莫州、河间一带好好侦察一番,看看这位老将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张玉只比耿炳文小了九岁,经过一番侦察之后,他告诉燕王朱棣一个十分令人吃惊的结论: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张玉对朱棣说,你让我去找耿炳文的破绽,我可以告诉你,这破绽没法找,因为在我看来,处处是破绽!雄县的杨松部、莫州的潘忠部,还有河间徐凯部,都是军纪不严、防守松懈。依我的意见,咱们率先偷袭雄县的杨松部,其必然向身后的潘忠部求援。 这个时候,咱们可以做两手准备。如果能迅速攻下雄县,吃掉杨松部,就立即埋伏在潘忠出兵救援的路上,再打潘忠一个伏击战。如果吃不下雄县,那也不要紧,咱们只需要留少量兵力在雄县牵制杨松,其余的主力仍旧去打潘忠的伏击战。只要击败了潘忠,雄县的杨松部必然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只要击败了杨松、潘忠这两路人马,南军士气必然衰落,咱们趁着士气正旺,直取真定,将耿炳文这老儿给收拾了! 虽然张玉这话有些狂妄,但其长年处于对北元征战的第一线,朱棣还是十分信任这位麾下第一王牌的。 于是,偷袭雄县的计划就这样诞生了。而偷袭的时间就在中秋之夜。 张玉的话虽然有些狂妄,但张玉并没有骗朱棣。果然如张玉所言,杨松的防守确实相当松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名是“松”字,为了对得起这个名字,故意为之。 中秋之夜,处于对燕王军队作战最前线的先锋杨松部竟然开起了中秋茶话会。你说这开茶话会,吃吃月饼、赏赏月,顶多再找几个美女表演表演节目,那也无可厚非,可杨松这哥们儿竟然准许士兵们饮酒。不知杨松这哥们儿是不是苏轼的忠实粉丝,看到了中秋的圆月,不禁想起了那句千古名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下好了!燕王朱棣告诉他,对于他来说,明月几时都不会有了!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将是他人生之中看到的最后一个月亮。 当张玉亲率的敢死队攀上雄县城头之时,杨松的部队竟然还不知情。因为守城的兵士,不是喝多了,东倒西歪倒在城头睡着了,便是借着酒劲儿,在城头嬉闹呢。 就这样,张玉为燕王亲自设计的第一套方案顺利达成。燕王的军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顺利地攻下了雄县。 不过在斩杀杨松、全歼雄县明军之前,朱棣和张玉还是故意卖了个破绽,他们竟然让杨松派去莫州向潘忠求援的人马顺利地出了城。 杨松派出的求援小分队,冲出了雄县的南门,一路避过燕王军队的“围追堵截”,如有神助地直奔莫州而去。 见求援小分队已走远,燕王命麾下军队迅速发力,很快便全歼了雄县的守军。占领雄县之后,燕王并没有更换城头的明军旗帜,只留下少量伤兵扮成明军守城,而他自己则带着张玉、谭渊、朱能等人迅速去潘忠前来救援的必经之地——月漾桥设伏。 雄县距莫州约六十里,杨松派出的求援小分队也就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见到了莫州的潘忠。 潘忠惊闻雄县遭袭,也来不及细想,立即点起兵马,前去救援。潘忠心里清楚,雄县若失,他的莫州也不可能守住,救杨松就是救自己。况且他平日里与杨松的私交也不错,此时不出手相求,更待何时? 天将发白之际,潘忠的援军全部通过了月漾桥,早已埋伏在此的燕王军队突然杀出。 对于潘忠来说,遭遇伏击不可怕,可怕的是燕王断了他的归路。月漾桥已被燕王的军队控制,自己想要走回头路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向前,去与雄县的杨松合兵一处。在这个指导思想之下,潘忠号令军队跟着他向雄县方向猛杀。 潘忠能想到的,燕王朱棣都替他想到了。让潘忠心有不甘的是,直到他被生擒、带领的援军全军覆没,他也没有见着雄县的城头。 燕王想劝降潘忠,没想到这哥们儿跟先前的宋忠一样,拒绝投降,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忠”字。当然,潘忠的下场跟宋忠一样,都是被斩首。 连克雄县、莫州二地之后,燕王麾下将领纷纷建议立即南取河间的徐凯部。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南取河间倒不是问题,想取徐凯部估计是不可能了。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哥们儿早溜号了。” 就在朱棣说这话的当晚,一员南军的将领带着上百个亲兵来降,此人名叫张保,正是先前随徐凯驻守河间的明军将领。 张保告诉朱棣,听闻雄县、莫州二地已失,徐凯二话没说,点起兵马便向西边的真定移动。张保正是因为看不惯徐凯贪生怕死的举动,索性带着亲信在半道上开了小差,直接来投降燕王了。 张保还告诉朱棣及众人一个消息,耿炳文号称在真定集结大军三十万,其实大部分军队都还在路上,有的甚至还没开拔呢,此时的真定顶多只有十万人马,在滹沱河沿岸驻扎。因此,张保建议燕王朱棣,立即领兵前去袭击真定。 众将听闻张保此言,也是纷纷附和。真定周边是一展平阳,耿炳文的十万人马不可能都驻扎到真定城中,这沿滹沱河布防也是无奈之举。 耿炳文的军队以步兵居多,而燕王的军队因为长年与北元的蒙古骑兵交手,以骑兵居多。骑兵对步兵,那是有天然的优势。此时,在滹沱河沿岸的平坦地带,正是有利于发挥燕王军队的长处,直接去冲击耿炳文的大营。 第九百一十三章 大败耿炳文 虽然众将情绪很高,但有两个人不同意立即去偷袭真定。这两个人一个是张玉,另一个便是燕王朱棣。 在这里,咱们不得不批评一下朱棣同志。如果充分发扬民主,让大家来个投票,少数服从多数,进行集体决策的话,那这次肯定是要立即去袭击真定的。但是,朱棣同志可不是一个民主的人,他十分果断地否决了立即袭击真定的计划。好在总算还有张玉支持他,要不然,我们真可以给朱棣同志定个搞“一言堂”的罪名。 不过,要从事情的结局来看,咱们可以说这一次是关键少数发挥了关键作用。朱棣不仅是没有采纳张保的意见,立即去进攻真定,还让张保带着自己的人去真定给耿炳文捎个话。 嘿嘿!朱棣让张保给耿炳文带了什么话?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朱棣让张保给耿炳文带的话很简单,那就是告诉耿炳文,燕王的军队正在逼近真定,让耿炳文做好准备。 你说朱棣这事儿办的?哪有这样的呢?自己去进攻哪里,还要先通知对方? 咱一般人可能真看不懂朱棣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这就是朱棣真正的高明之处。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首先,朱棣和张玉反对采纳张保的建议,立即偷袭真定,那就是因为他们担心张保是诈降。这万一要是耿炳文那个老狐狸设下的圈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另外,朱棣也十分赞同张保及自己麾下将领的分析。真定地处平原地带,耿炳文的大军沿滹沱河布防,正有利于自己的骑兵发动突袭。那张保不是说耿炳文的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吗?那就不妨让他们集结完毕。反正咱们的骑兵冲锋起来,对步兵有绝对优势,咱一回解决耿炳文的三十万人马,岂不是比解决他现在的十万人马更加痛快? 如果张保真是诈降,自己让张保去给耿炳文捎个话,那就是很明确地告诉耿炳文,你的阴谋已经被我识破了,你在真定给我设下的埋伏圈我不是会来钻了。 如果张保是真降,那也可以让耿炳文产生一种错觉。燕王朱棣如果真的要来偷袭自己,怎么会派人先来通知呢?假如耿炳文按照这个思路,那就会判断,燕王朱棣大概率不会来偷袭真定。 而当燕王朱棣的军队正一步步向真定逼近的时候,耿炳文倒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耿炳文心中是清楚的,自己可是擅守不擅攻,燕王的军队以骑兵居多,且机动速度快,而自己的军队以步兵居多,主动出击的话,很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让各营兵士严阵以待、以逸待劳。 很快,耿炳文等来了燕王的军队。但让耿炳文捉摸不透的是,燕王的军队在北边布阵,并未发动进攻。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耿炳文麾下的将领纷纷按捺不住了,有不少人主动请战。耿炳文摇了摇头,告诉众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战。各自坚守营寨,看北边的燕军能搞出什么花样。 要说耿炳文的这个决策也没有毛病。毕竟燕王是造反的一方,燕王的军队也不过五、六万人,他的属地北平也并不富庶,后勤供给也受限。如果战争就这么僵持下去,双方打消耗战,肯定是对燕王越来越不利。耿炳文坚信,只要自己的人马坚守营寨,让燕王的军队来进攻,即使自己用二比一、甚至是三比一的伤亡数量来消耗燕军,朱棣也要不了几天就得玩儿完。 既然打消耗战对燕军不利,那朱棣为什么又迟迟不开战呢?他在等什么呢? 就在燕王的军队与耿炳文的人马打上照面的第五天,耿炳文终于知道了答案。 话说燕王棣就是一个好战分子、一个嗜血的好战分子。他让张玉、谭渊、朱能三大将领率领主力在明军的北边布阵,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发动突袭的样子。而燕王朱棣则亲率八千骑兵从西边绕了个大圈子,从灵寿偷渡滹沱河,突然出现在了耿炳文大军的西南边。 自古主帅亲自当先锋的战例并不多见,而这次朱棣策划的真定之战,他就是亲自过了一把先锋的瘾。 朱棣率领的八千骑兵突然出现在耿炳文大军的西南边,当然不会就是跟耿炳文打声招呼,说“我来了”这么简单。相反,朱棣是二话不说,带着八千骑兵就开干,一马当先,直冲耿炳文大军防守薄弱的西南翼。 自从与北边的燕军打上照面之后,耿炳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狙击北面之敌上,他哪里料到这个燕王朱棣这么大胆,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敢带着区区数千人马来突袭自己的侧翼。 自己的西南翼防守薄弱,且对方是骑兵、自己是步兵,如果让朱棣的人马冲了进来,中军必然阵形大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乎,耿炳文迅速调整队形,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耿炳文想一口将燕王朱棣给吞下。 可是耿炳文的应对之策,早在朱棣的意料之中。就在耿炳文调整队形之际,已在北边蹲守了五天五夜的张玉、谭渊、朱能三大将领迅速带兵悉数杀出。 耿炳文的兵马众多,此时反而成了劣势。因为刚才要调整队形对付朱棣,由于兵马众多,调度起来肯定很困难,时间也需要很长。而这时,北边的燕军主力又突然发动进攻,耿炳文的部队顿时陷入了混乱状态。 燕军虽然人数不多,但长年与北元的蒙古骑兵打交道,最喜欢这种大开大合的往来冲杀战术。而耿炳文所率领的明军在这方面的战斗力,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耿炳文一看中军已乱,这仗没法打了,立即传下军令,所有人马立即向真定城撤退。 见耿炳文大军败退,燕王朱棣、张玉、谭渊、朱能等人皆是率军在后面猛追,这种从后掩杀的大好机会,众人岂能错过? 在追击耿炳文大军的过程之中,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猛将朱能杀得性起,带着自己的亲兵突入敌军阵中翻江倒海。 边打边撤的耿炳文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见对方有一员勇将竟然只带着数十个亲兵杀了过来,已完全陷入自己人马的包围之中。 被打得大败、正无处发泄的耿炳文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招呼撤退的明军放慢脚步,尾队结阵抵抗燕王的追兵,而其他的人马则在他的指挥下向朱能他们扑了过去。 虽然耿炳文的思路很清晰,他的指令也传达得很恰当,但是,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仓皇败退的明军只有少数人马听到并正确理解了耿炳文的意思,而大部分明军还在混乱地溃逃。 见此情形,朱能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哪里的明军多,他就往哪里冲。硬是凭着麾下的数十亲兵,将耿炳文大军的阵形冲得稀烂。 耿炳文见大势已去,也顾不得拿朱能出气了,还是赶紧集结残兵到真定城固守吧! 就这样,燕军是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而耿炳文只得集结残兵固守真定城。 大胜之后的燕军可不会给耿炳文喘息之机,立即向真定城发起了猛攻。 这一回,咱们就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眼光了。虽然耿炳文大败,真定城内只有一些残兵败将,但燕王朱棣带着张玉、谭渊、朱能三大王牌一连猛攻了真定城三天,愣是没有任何进展。 朱棣见麾下兵士们也疲累了,只得暂停进攻,让兵士们休整。 如此又过了三日,朱棣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耿炳文这只老狐狸躲在真定城不出来,这家伙擅长防守的名头还真是名不虚传,如果就这么僵持下去,局势显然对朱棣很不利。 就在朱棣急得团团转之际,从北平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马和。 马和告诉朱棣,他是奉他师傅的命令而来。马和的师傅便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人物、也是我昔日的好兄弟道衍和尚。 朱棣见了马和,也是格外高兴。他告诉马和,现在自己在真定进退两难,道衍大师可有什么高招? 马和告诉朱棣,他这次前来,就是来为燕王解除这个困局的。 马和告诉朱棣,耿炳文擅守不擅攻,与他在这里打消耗战,那是下下之策。 就在他离开北平之前,刚刚得到消息,镇守辽东的江阴侯吴高,正集结兵马,准备攻取永平。此时,不如立即挥师北上,给吴高一个迎头痛击。 朱棣沉思了片刻,说道:“击退吴高并非难事,只是这真定的耿炳文始终是咱们的心头之患。那按照道衍大师的意思,击退吴高之后,咱就回师北平,与耿炳文耗下去?这似乎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马和笑着告诉朱棣,等咱们击退吴高之后,估计明军已经换帅喽。 朱棣不解。马和问朱棣,可否记得长平之战中,老将廉颇为什么会被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帅位? 第九百一十四章 朵颜三卫 马和提起长平之战的故事,酷爱军事的朱棣焉能不知? 马和告诉朱棣,这一回,咱们要让“纸上谈兵”的历史再重演一次。 马和告诉朱棣,他与师傅道衍和尚经过谋划,已派人前往应天,去散布耿炳文大败且怯战的消息。同时,也会让宫中的太监李兴、王安、马靖等人在建文帝耳边吹风,说文武百官皆认为此时应当换帅。而且换帅的人选,他们都替建文帝想好了,那便是曹国公李景隆。 朱棣一听这话,是喜上眉梢,拍着大腿,直呼:妙哉! 如果建文帝真的换帅,李景隆的似乎是最佳人选,毕竟他的名头最响嘛!而在燕王朱棣眼中,他的这位表侄儿兼发小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草包。收拾耿炳文很困难,收拾这哥们儿,朱棣是信心十足。 朱棣笑着告诉马和,等击退吴高,咱就在北平以逸待劳,等着李景隆那个大草包来给咱们送人头。 谁知这话刚出,马和是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 朱棣疑惑地问道:“李景隆如果挂帅,肯定是率大军直取北平,咱们不在北平等着收拾他,还去哪里?” 马和笑着说出了两个字,让朱棣是惊得目瞪口呆。这两个字便是“大宁”。 这大宁可是宁王的地盘儿。宁王就是燕王朱棣的异母弟弟,名叫朱权,生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算起来可比朱棣小了整整十八岁。 别看宁王当时才二十出头,他可算得上是朱元璋诸子之中最骁勇善战之人,连朱棣都忌他三分。宁王麾下还有号称明军当时战斗力最强的朵颜三卫,朱棣想想就有些心虚。 见朱棣这疑惑不解的样子,马和问道:“王爷难道不想得到朵颜三卫?” 什么?得到朵颜三卫?如果真能如愿,估计朱棣做梦都能笑醒。 说到这里,咱们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朵颜三卫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这事儿还得从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说起。就在这一年,冯国胜、傅友德和蓝玉等人率领二十万大军绕道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境内)包围了北元纳哈楚军队驻地。纳哈楚被迫投降。至此,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只得归附明朝。 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明朝在大兴安岭以东这一广大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当然,这三卫只是明朝对他们的叫法,蒙古人则称这三卫分别为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部。 起初,翁牛特部,也就是泰宁卫实力最为强悍。没过两年,在明朝的扶持之下,兀良哈部实力迅速壮大,一跃成为三部之首。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便开始被人们简称为“朵颜三卫”,或被称为“兀良哈三卫”。 既然朵颜三卫是由投降明朝的蒙古人所组成,那他们的骑兵战斗力绝对在明军中是超一流的。毕竟别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地区的马匹也要比南方的马匹好。如果燕王能够得到这支军队,那绝对是如虎添翼。 朵颜三卫虽然战斗力强悍,但也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忠诚问题。当年,这三个部落是由于被明军割断了与北元的联系,不得不归附明朝,但这帮人骨子里却是流着蒙古人的血。 这些年来,朵颜三卫常常有不轨之举。好在宁王朱权是个猛人,用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一面对其军事施压,一面对其重金诱惑,算是基本控制了局面。 说得直白一点儿,这朵颜三卫就好比是明军中的国际雇佣军。战斗力那是没得说,但忠诚度是绝对不够,价值观更是无法统一。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儿,道衍和尚和马和才给燕王出了个主意,让其去打朵颜三卫的主意。 朱棣不明白的是,那朵颜三卫虽然忠诚度不够,但好歹是宁王的部属,天天跟着宁王打交道。自己却与这三卫的头目都不熟悉,即使自己带着重金前去,别人也不一定会跟着自己反水。 对于朱棣的这个担心,马和提起了一个人,这人便是营州中护卫指挥佥事刘才。昔日,朱棣曾与胡俨、刘才等人一起在朱升老爷子府上求学,对于马和替他拉拢这二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似乎也没对他们作多大指望。 这一会儿,马和突然提起刘才,朱棣立即是来了精神。 马和告诉朱棣,咱们跟朵颜三卫的头目不熟,但刘才跟他们熟呀!只要有刘才在中间穿针引线,再加上咱们用重金去敲门,这事儿不说板上钉钉,也差不多是八九不离十了。 另外,宁王向来凶悍,对朵颜三卫几乎从来就不留情面,朵颜三卫的头目都有些怕他。在这个时机,让他们选择换个主子,他们似乎也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燕王朱棣听了是频频点头。忽然,朱棣又说道:“不对!咱带着军队走了,北平怎么办?依那李景隆的尿性,一旦挂帅,他必然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大军杀向北平。而咱们要先去击败吴高,然后去宁王地盘儿上,要想搞定宁王和朵颜三卫,也得花些时间。我看没有两、三个月,咱们恐怕是回不了北平。这北平撑得住吗?” 马和告诉燕王朱棣,他的师傅道衍和尚说了,燕王的三位王子皆是雄才大略之人,他一定会精心辅佐三位王子,确保北平不失。 沉思良久,朱棣嘴角一撇,说道:“守北平靠我那三个儿子,恐怕有些难为他们了。不过有大师在北平,我心安矣!” 既然方针已经确定,朱棣便立即撤军。为了防止耿炳文从后追杀,朱棣派人给真定城中射出一封箭书。朱棣告诉耿炳文,双方兵士鏖战数日,都已疲惫。他准备带大军先返回北平,待秋粮入仓之后,双方择日再战。 什么?咱们是在打仗呢?你以为是在玩儿吗?还把大军先撤回去收割秋粮? 反正不管这封箭书在真定城中有没有造成影响,反正燕王朱棣回师的过程之中,耿炳文是未派出一兵一卒尾随而来。 路过北平,朱棣并未入城。他挨个儿拍了拍出城前来迎接他的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的肩头,说道:“北平就交给你们了!遇事儿多与道衍大师商量!” 三兄弟是齐齐向朱棣抱拳,让朱棣放心。 朱棣突然回师,正在进攻永平的吴高被朱棣的大军一击即溃,朱棣继续挥师东北,直逼大宁。 宁王朱权得报,心中犯起了嘀咕:我这位四哥想干什么?难道是打不过小皇帝,想来打我? 朱棣将军队驻扎在大宁城外,只带着几个随从前往大宁城。宁王得报,这才安心,立即请燕王入城,并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在欢迎宴席之上,朱棣拉着宁王朱权的手,深情地说道:“兄弟啊!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那张昺、谢贵二人欺人太甚,带着兵直接围了我的府,我要不反抗,当场就得被他们杀了,今天也见不着兄弟你了呀!” 宁王朱权立即端起酒杯,说道:“四哥,先喝杯酒压压惊!来,我敬你!” 燕王朱棣满饮了此杯,接着诉苦道:“我曾想,那皇上也是受奸人蛊惑。杀了张昺、谢贵二人,说不定皇上就明白过来了。可谁知道,皇上派了大军要来剿灭我。兄弟啊!哥哥这次就全指望你了!你立即给皇上写个奏折,把我这边的真实情况说一说,我真没有那个造反的意思呀!” 看着哥哥朱棣这个怂样儿,宁王朱权心中暗自高兴。原来这哥们儿是来请自己当个中间人,去与小皇帝说和的呀!看来,自己先前真是多虑了。 宁王朱权立即是再次端起酒杯,说道:“四哥!这事儿不难,我立马就安排人给皇上写个折子,让人连夜送往应天。来,咱兄弟干了这杯!” 朱棣见宁王朱权上了套,立即是亲热地跟朱权豪饮起来。 一连几天,朱棣都在朱权府上跟自己这位兄弟谈天说地,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看起来比一母同胞都还要亲热。 与此同时,马和已带着几个随从去了营州。他要让刘才出面,去暗中联络朵颜三卫的几个头目。 在宁王府蹭了几天饭之后,朱棣趁着酒意向朱权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便是,自己在大宁城中,但一些随行的文官还在城外的军营之中,处理一些公务实在是不便。看宁王是不是能让城外军营中的数十名文官也入城,这样也方便自己安排事情。 朱棣还拍着胸脯跟朱权担保,他绝对只让文官入城,不会让一名武将、更不会让一名兵士入城。 宁王朱权觉得朱棣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别人还管着北平那偌大一块地盘儿呢,这有些往来信件、公函要处理,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儿。如果自己连放燕王属下的几个文官入城的胆量都没有,这说出去是会让人家笑话的,更是对不起自己那“骁勇善战”的名头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 挟持宁王 朱棣向宁王朱权提出了一个让其随行文官入城的要求,宁王朱权哪里知道,哥哥朱棣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要求,其实是藏着很深的阴谋。有了这些个不起眼的文官出入大宁城,朱棣与张玉、马和等人的信息共享便顺利达成了。以至于朱棣天天陪着宁王朱权在大宁城中花天酒地,但仍牢牢地掌控着大局。 到了十一月初,马和、刘才已搞定了朵颜三卫的几个头目。刘才甚至是做好了准备,一旦朱棣挟持了宁王,取下大宁,他立即在营州策反一些人马,直奔大宁来投奔燕王朱棣。 见万事皆备,朱棣终于向朱权提出了告辞。朱权见这个不速之客来叨扰了一个多月,终于说要走了,也是十分高兴。 朱棣故意说出一些兄弟情深的话,让年轻的宁王朱权都颇为感动,宁王亲自提出,朱棣返回的时候,他将亲自送其出城。 嘿嘿!朱棣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日上午,朱棣与朱权并辔而行。一路上,兄弟二人谈笑风生。 出了大宁城,朱棣故意又跟朱权扯一些对其十分感激的话,朱权自然是让朱棣不要跟他客气。可朱棣这么一扯,朱权又不好意思立即提出就此别过,只好继续跟朱棣前行。 好在城西南这一片都是朵颜卫的驻地,在自己地盘儿上,朱棣身边除了十多个文官,也没军队,自己好歹还有百人的卫队,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就这样,兄弟两个是一路感恩与被感恩到了朵颜卫的大营附近。朵颜卫的大小头目见两位大佬来了,自然是要来迎接一番。 众人又是一番客气之言过后,朱权想想也差不多了,可不能再向前送了。再向前走十多里,就是燕王军队的驻扎地了。 朱权朝朱棣抱了抱拳,客气道:“四哥!你这一趟来大宁,我除了帮你给皇帝上了个奏折,也没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四哥多保重!小弟就此别过!” 朱棣似乎早料到朱权有此言,他一把拉住朱权的衣袖,说道:“兄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听说父王忌日的时候你去应天,还被小皇帝削去了三卫的指挥权。为了这事儿,我也替兄弟你感到憋屈,你麾下的弟兄们更是为你鸣不平。你我兄弟应该是有福有享、有难同当!我看,你我兄弟不如一起共创一番伟业,将来平分天下,如何?” 听闻此言,朱权心头一震。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忽悠我跟着他造反么? 朱权虽然被建文帝削去了三卫的指挥权不假,但朱权麾下的人马还有很多,他可犯不着跟着朱棣蹚这趟浑水。于是,朱权赶紧正色道:“四哥这玩笑可开不得!你我兄弟就此别过,你多保重!” 说完,朱权一把挣脱朱棣的手,准备离开。 谁知朱棣一把挡住朱权,说道:“兄弟都送我到这里了,还在乎多送一程吗?” 见朱棣要来横的,宁王朱权可不怕这一套,他对朱棣怒目相视道:“四哥!你可要搞清楚,这可是在我的地盘儿上!” 朱棣哈哈大笑道:“是吗?” 突然,朵颜卫的营房里迅速闪出大量的人马,看铠甲、装束、兵器,这分明是燕王的人马。 宁王朱权心中大惊。怎么回事?难道朵颜卫被燕王的军队一锅端了?不可能呀?朵颜卫向来战斗力剽悍,不至于被燕王的军队解决了,连声响都没传到大宁城中呀? 很快,燕王埋伏的军队解除了宁王朱权卫队的武装。这个时候,朵颜卫的大小头目们都跪到朱权面前,齐声说道:“皇上受奸人蒙蔽,我等为燕王、宁王二位王爷鸣不平!我等愿誓死追随二位王爷!” 到了这个时候,宁王朱权总算是明白了,朵颜卫的这帮反骨仔被自己的四哥朱棣给收买了。 准确地说,宁王朱权还只猜对了一半,是整个朵颜三卫都被朱棣给收买了,而不单单是朵颜卫被收买了。 就这样,宁王朱权被朱棣挟持到自己军中。不仅是朵颜三卫被朱棣收入囊中,顺带着朱权的其他军队的指挥权,也被朱棣给控制了。 得到燕王朱棣挟持宁王朱权成功的消息之后,刘才在营州迅速开展策反行动,最终是带着七千余人的军队投奔了燕王朱棣。 至此,燕王朱棣的实力是大大增强了。但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得立即救援北平,这要去晚了,老巢都被李景隆给端了。 话说,经过燕王的“助力”,曹国公李景隆顺利地从老将耿炳文手中接过帅位。李景隆于是调集了大量军队,号称五十万大军,直扑北平。 十月,李景隆的大军抵达北平城外。李景隆仗着自己兵多将广,立即将北平城给团团围住了。在李景隆看来,北平已是一座孤城,拿下他是迟早的事儿。于是,李景隆也不要什么主动方向、什么佯攻方向了,每天就是招呼麾下兵士对着北平九门猛攻。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也是亲自上阵,率领士兵在城头死守,加上城中还有个运筹帷幄的道衍和尚,李景隆的大军攻了半个月,却是毫无进展。 但是,经过半个月的苦战,北平城中战斗减员可不小,士兵也已经是相当疲累。更让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担心的是,城防的工事也在受到越来越严重的破坏,父亲的军队要再不回援,恐怕真是撑不住了。 一天晚上,三兄弟一起去问计于道衍和尚。道衍和尚当然对目前的战况是了如指掌,他问三兄弟,眼下城内兵士疲态尽显,那城外的李景隆会不会知道? 三兄弟齐齐点了点头,说道:“那李景隆也不是傻子,都开战半个月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道衍和尚笑道:“既然仗打到了这个分儿上,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是城外进攻的一方,你们认为城内的守军下一步该当如何?” 朱高煦嘴快,他说道:“当然是抓住一切可以休整的时间,尽量休整军队、完善防御工事,继续坚守下去。” 道衍和尚点了点头,道:“正当如此!但如果咱们反其道而行之,相信李景隆也绝对不会猜到。” 反其道而行之?三兄弟都是颇为疑惑。 道衍和尚告诉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战斗持续到这个时间段,不光是守军疲惫,攻方更是疲惫。如果这个时候,咱们突然出城偷袭,城外的军队定然不会想到。 出城偷袭?三兄弟眼中是放出了绿光。 “何时偷袭?”三兄弟齐声问道。 道衍和尚环视了三兄弟一眼,郑重地说道:“就在今夜!” 那一夜,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没有让道衍和尚失望;那一夜,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让李景隆终生难忘。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除了留下少量伤兵守城,各自率领数千精锐突然从城中杀出。 正在营中酣睡的明军将士哪会料到城中的守军还会来这么一手?明明已是支撑不住的守军,这会儿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竟然还会主动出城偷袭? 三兄弟率着不足两万人的军队,愣是把李景隆的大营搅了个天翻地覆。天明之后,李景隆同志吸取了经验教训,看样子这扎营也是有学问的,不能离敌人太近,否则容易受到偷袭。就这样,李景隆下令全军都后撤十里扎营。 至此之后,每天夜间,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总会派出小股人马出城溜一圈,其余的人则在城头擂鼓助威,搞得李景隆是夜夜睡不好觉。 夜间受到骚扰的李景隆很生气,为了泄愤,他只有让白天攻城的大军狠狠地进攻。他就不相信,凭着城中那区区两万人,还能坚持多久。 李景隆虽然对迟迟不能攻下北平城有些抓狂,但其麾下还是有不少冷静睿智之人,都督瞿能便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一日,瞿能发现张掖门的城墙受炮火袭击,被炸得坑坑洼洼,十分有利于攀爬。于是,瞿能招呼麾下兵士猛攻此门。同时,瞿能组织了大批敢死队员,架着云梯、借着绳索,开始夺取张掖门的战斗。 不得不说,瞿能是个细心之人,是个善于发现问题之人,更是个善于解决问题之人。他的计划很快就奏效,猛攻张掖门的战斗还没进行多久,便已有少量兵士攀上城头,正在与城头的守军苦战,而猛攻城门的兵士也是不给守兵任何喘息之机,正在此处督战的朱高炽只得率军苦苦支撑。 战争到了这个时候,瞿能就还差一口气就能拿下张掖门了。可是他麾下的兵士都已投入战斗,如果能再有一支援军过来助阵,那就齐活了。 于是,瞿能赶紧派人向李景隆禀报。李景隆听说张掖门快被攻破了,立即带兵前去助阵。 当李景隆来到张掖门之时,已有不少兵士攀上城头,占据了一小块地方,正与守军苦战。 第九百一十六章 巧补城墙 眼见援兵到来,都督瞿能为了鼓舞士气,冲着正在进攻的兵士们吼道:“攻破此门,咱们就是头功。我瞿能将亲自到皇上那里为你们请赏。升官发财,在此一举!” 要说瞿能这话放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不巧的是,他这话让正兴冲冲赶来的李景隆听着很不舒服。 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得头功啦?他们得了头功,把我这主帅摆哪儿?还有,他瞿能竟然说要绕过我,直接去向皇上讨赏,那还要我这个主帅干什么? 李景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景隆阴沉着脸,对身边的亲兵说道:“鸣金收兵!” 听到鸣金声,刚刚攀上城头的兵士一阵愕然,有不少兵士就在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被城头守军取了性命。听到鸣金声,瞿能是瞪着双眼,跑过来跪在李景隆身前质问道:“大将军,为什么收兵?” 本以为李景隆能给自己一个说法,岂知道李景隆只是淡淡地说道:“兵士们已经疲累至极,强弩之末势必不能穿鲁缟,明日再战!”说完,李景隆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在这里,我提醒广大的读者朋友们,在领导面前说话,务必谨慎、谨慎、再谨慎。如若不然,即使你的方案再完美、你的想法再正确、你的主意再绝妙,你也就是个屁。 李景隆突然宣布收兵,他简直就是朱高炽他们的救命恩人。明军退却之后,朱高炽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张掖门的城墙破损成这个样子,身手稍微敏捷一点儿兵士,都费不了什么功夫,也不用借助任何工具,都能攀上城头。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明日的张掖门还将是凶险万分。 怎么办?连夜修补城墙?缺乏材料、缺乏人力、且时间紧迫,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博学多才的道衍和尚再次给朱高炽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这日夜间,城内的兵士、百姓几乎是全城总动员,大家人手一件家伙什儿。当然,这个家伙什儿可不是兵器,而是一些可以盛水的器具。什么水桶、脸盆啦,甚至是便桶、夜壶都派上了用场。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不理解了。拿这些家伙什儿干什么?这些个东西就是砸下城头,也很难砸死人呀? 嘿嘿!既然是可以盛水的器具。这些东西自然是用来盛水的呀! 这日夜间,城内的男女老幼,皆是人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盛水器具,盛满了水,或提或挑或背,上了城头。然后将这些水顺着城墙的墙壁向下倾倒。 阴历十月的北平,已是相当寒冷了,尤其是在夜间。这些顺着城墙墙壁倒下的水,很快便在城墙上结成了一条条的冰柱子。 第二天,当信心满满的李景隆率着大军准备再次攻打防守薄弱的张掖门时,顿时傻了眼。这城墙的外壁都布满了一条条的冰柱子,别说上面还有守军了,就算是守军不对你发起任何攻击,还帮你加油助威,你都攀不上城头。 见此情形的瞿能更是气得快要吐血。 也就是凭着道衍和尚出的这个怪招,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带着疲惫不堪的守军,硬是撑到了朱棣的大军杀回来。 朱棣带着大军杀回了北平,李景隆的好日子到头了。将帅营设在郑村坝的李景隆很快也收到探马回报,朱棣从大宁杀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仗着自己兵多将广,李景隆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派出部将陈晖率一万骑兵前去阻击燕王朱棣的人马。 陈晖临行之前,李景隆不忘给他打气:“虽然你只有一万骑兵,人数比燕王的军队少一些,但你却有五十万大军作为后盾。本帅派你前去的目的,便是弄清朱棣的行军路线,为我军打一个大歼灭战奠定良好的基础……” 陈晖也不知道燕王朱棣的大军此时在何处,他只好在北平城外的东北一带转悠。就这样,陈晖的一万大军竟然与朱棣的主力擦肩而过。直到燕王朱棣的大军接近北平之时,陈晖才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陈晖判断,燕王的大军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怎么办?过去了就过去了呗!咱不正好追着他的屁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么?想到这里,陈晖的心情万分激动。于是乎,他的一万骑兵连夜顺着燕王军队留下的马蹄印向前奔袭。 要是遇上一般的对手,这次还真有可能让陈晖捡个漏。只可惜他遇上的是燕王朱棣。 朱棣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尾巴”,他让泰宁卫在左、福余卫在右设伏,朵颜卫则跟着他的大队假装继续前行。当陈晖的一万骑兵进入泰宁卫和福余卫的夹击圈时,朱棣亲率自己的骑兵和朵颜卫立即掉转马头,迎头痛击陈晖的一万骑兵。 陈晖的一万骑兵就这样成了朵颜三卫献给燕王朱棣的第一份礼物,好在陈晖本人不知是福大命大,还是逃跑技术一流,反正是让他给溜了。 当李景隆得知陈晖的一万骑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之时,朱棣的大军先锋已抵达郑村坝。两军狭路相逢,那就开干吧! 战前,朱棣是当着众将的面,把朵颜三卫的大小头目狠狠地表扬了一番。三卫的头目们一听朱棣这话,也是十分高兴,纷纷开始吹嘘自己往日的功绩。 见这些大小头目吹得兴起,张玉、谭渊、朱能、刘才等将领立即会意,纷纷进言道:“此番破南军,咱们看来还是得仰仗朵颜三卫这支神兵了!” 燕王朱棣赶紧接过话头,说道:“本王正有此意,这正面突袭的任务,非朵颜三卫莫属了。” 这个时候,才有少数的朵颜三卫头目反应过来,原来燕王故意表扬我们,是在给我们下套呀!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拒绝了,谁叫自己刚才不知道矜持呢? 而大多数的朵颜三卫头目听了燕王朱棣的激将之言,那是更加意气风发,在朱棣和其麾下众将面前夸下海口,说不大破南军,他们就爬着回来。 总之,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下了。朵颜三卫朝南军大营发起正面突袭,而燕王的军队则从两翼侧击。 正面僵持、偷袭侧翼,这是燕王朱棣最惯用的战术。他本是打算忽悠朵颜三卫替他牵扯住南军正面的主力,他自己要带着军队从侧翼去拣便宜的。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那朵颜三卫的冲击能力果然是名不虚传,连破李景隆的南军七营,将南军的中路是冲得七零八落。 也亏得是南军人数众多,在损失了数万兵马之后,总算是稳住了阵形,凭借着各营寨的防御工事,与燕王的军队打起了消耗战。 打消耗战,这可是燕王朱棣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不得已,朱棣只得鸣金收兵。 李景隆见朱棣主动收兵,立即是来了精神。他估摸着,燕王的军队也是快撑不住了。这个时候,谁能够咬牙坚持,谁就能笑到最后。刚才自己大败了一阵,这面子上挂不住呀!这场子得找回来。 于是,到了下午申时末的时分,李景隆让大军突然朝燕王的军队发起突袭。这申时末的时分,天都快要黑了,李景隆突然发起攻击,也是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果然,燕王可没料到李景隆会来这么一手。燕王见对方来势汹汹,赶紧命令部队后撤,先向北平城靠拢,实在不行,还可以入城去与三个儿子汇合,凭借着城防的优势去消耗南军。 见燕王后撤,李景隆是心中大喜。看样子,燕王的军队真是顶不住了,消灭燕军,在此一举。李景隆命令大军迅速追击,绝不给燕军任何喘息之机。 就在燕王率军队撤退的过程中,马和向燕王进言,说李景隆求胜心切,命他的大军快速追击,如此一来,李景隆的中军阵形必然不会向先前那样紧凑、严密。此时,咱们不妨派出奇兵从侧面突击,专门盯着李景隆帅营猛攻。 如果运气好,能击杀李景隆,那南军将不战自溃。即使没伤着李景隆分毫,咱们的奇兵突然出现,也会让李景隆吓出一身冷汗,他必然收缩兵力来保护自己。那样,咱们的其他部队就有机可乘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挨打。 燕王朱棣经过一番思索,觉得马和这个主意虽然有些冒险,但这个险值得冒。反正天也快黑了,一旦天黑,双方差不多可算进入乱战状态。在乱战状态下,兵力多的优势反而会变成劣势,因为一个搞不好,很容易自己人互相冲突、践踏。 为了深入贯彻猛攻李景隆帅营的指导方针,燕王朱棣亲率八千精兵从左翼偷袭,而让马和率领新投降的刘才的营州卫七千余人去偷袭右路。张玉、谭渊、朱能三大将的任务则是在正面阻击李景隆的部队。 这日晚间,马和献给燕王的计策收到了奇效。 第九百一十七章 郑村坝之战 李景隆哪里能料到朱棣在这个时候,还有胆子来偷袭自己。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燕王朱棣带领的八千精兵,突然就将李景隆给包围了。此时,李景隆的身边只有不足五百人的卫队。 李景隆见自己四周突然都变成了燕王的人马,是吓得从马上跌了下来。 燕王朱棣哪肯放过个机会,身先士卒地向李景隆的那五百卫队发起了冲锋。很快,李景隆的五百卫队除了三十余人投降,其余全部剿灭了。 当李景隆被一帮兵士用兵器架着出现在燕王面前之时,李景隆立即是给燕王朱棣跪下了。李景隆向燕王哭号道:“表叔!表侄儿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还请您看在我父亲的情面上,放表侄儿一马。” 嘿嘿!生死关头李景隆还知道大打亲情牌,这哥们儿不傻嘛! 燕王朱棣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身上的表侄李景隆,没有说话。其实,此时朱棣脑子转得飞快,他在思索如何处置李景隆呢! 杀了李景隆,那显然是下下之策。这除了可以从士气上打击一下南军之外,别无他用。因为建文帝会很快找一个李景隆的替代者,再度带兵来讨伐自己。而世人皆知道自己与李景隆父亲李文忠的关系要好,况且大家还是亲戚,下此狠手容易给世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让李景隆向自己投降?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李景隆投降了,他麾下的那些将领、那些兵士会投向自己吗?恐怕大部分不会。他们肯定会向南逃窜,直到建文帝再派出一个北征的主帅,他们又会依附在其身边,然后又来对付自己。 那怎么办? 似乎放了李景隆才是上上之策。李景隆就是赵括在世,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这么“好”一个对手,自己如果不好好“珍惜”,那似乎是对不起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正在朱棣考虑放掉李景隆之际,马和的队伍与燕王的队伍接上了头,汇合到了一起。听闻李景隆被擒,马和是什么也不顾,大步跑到了燕王身边。 马和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问道:“王,王爷,您,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朱棣看马和这急冲冲的样子,估计马和是有话想要说。于是,朱棣问马和:“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马和缓了一阵,终于不再大口喘气了,他这时也顾不得礼仪,附在燕王耳边,说了三个字:“放了他!” 燕王朱棣回头十分欣赏地看了马和一眼,心想:这孩子不愧是道衍和尚的学生,果然是天资聪慧。只是可惜了,要是他不是太监,定能成为我的肱骨之臣。 须臾,朱棣走到李景隆的身边,故意说道:“今天我放了你,他日在战场上,你会放过我吗?与其将来死在你的手上,还不如我现在先杀了你!” 李景隆听燕王说要杀了自己,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会的,他,他日若能在战场上相会,我,我定然是不敢跟表叔争锋的。” 朱棣假装惊奇地问道:“真的?” 李景隆将头点着跟鸡啄米似的,嘴里不停地说道:“绝无虚言!绝无虚言!”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这口说无凭,你今日给我写下一封字据,并按上你的手印。他日你若胆敢与我为敌,我就将这字据送给那小皇帝,看那小皇帝怎么收拾你。” 听说要自己亲笔写字据,李景隆傻了眼。这就相当于自己将把柄落在了燕王手中,他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将这字据交给皇帝,那自己就得被诛九族呀。 于是,李景隆连连摇头,道:“这,这个字据写不得!” 朱棣双眼一瞪,说道:“不写?那我送你现在就去见阎王吧!” 这下李景隆急了,他赶紧辩解道:“我好歹是皇上任命的北征大将军,这带兵与表叔交手,本就是我的职责。我要是一写这字据,那下次在战场上与表叔相遇,我又该当如何?战吧,我是违背了今日不与表叔为敌的诺言;不战吧,我又如何向皇上交待?难道表叔的意思是,我回去之后主动辞去这大将军之职?” 朱棣嘿嘿笑道:“你要是辞职了,我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对手?你回去之后,继续当你的北征大将军。只是日后战场上相遇,你得输给我,而且还要输得没有破绽。” 朱棣说到这里,李景隆终于是明白了,他立即向朱棣保证,来日战场之上,定然配合表叔演好戏。 由于是在战场上,这纸笔也不好找。朱棣大手一挥,将先前俘虏的一名李景隆的亲兵给斩首了。然后将一块绢布铺在地上,让李景隆就着刚刚被斩杀的自己的亲兵的鲜血,用手指头在绢布上写字据。 朱棣念一句,李景隆便写一句。大意便是,某年某月某日,李景隆被燕王生擒。李景隆向天起誓,今生不再与燕王为敌,立此字据为证。 字据写毕,朱棣不仅让李景隆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按上了自己的掌印。 燕王拿着李景隆用亲兵鲜血写的字据,反复看了两遍,觉得十分满意。燕王将绢布揣进自己怀里,然后指着余下的李景隆亲兵,说道:“这些人也算是今日的人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看好的。只要你今生不违背今日之誓言,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应天。如若不然,即使我这份字据丢失了,他们回到应天,效果也是一样的。” 嘿嘿!人证物证俱在,李景隆这回只能甘当燕王的提线木偶了。 很快,李景隆便随着燕王朱棣的大军在南军阵中冲杀。燕王朱棣瞅准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李景隆悄悄地放了。放李景隆之前,燕王叮嘱他,赶紧带几个人往回逃,至于你的大军,就由我来帮你收拾。 把柄落到了燕王手中,李景隆哪敢有异议。逃回阵中,李景隆不仅是顾不得集结自己的军队,甚至都不通知大家一声,便带着一支军队立即开始仓皇南逃,一直逃到德州,才停下了脚步。 于是乎,在燕王朱棣的策划导演之下,在李景隆的鼎立配合之下,燕王的军队取得了郑村坝之战的大胜,李景隆毫无节操地独自逃命。 《明史?卷一百二十六?列传第十四》中是这么记录此次作战的结果的:景隆屡大败,奔德州,诸军皆溃。 《明史纪事本末?卷十六?燕王起兵》中又是这么记录此次作战的结果的:诸军始闻景隆走,乃弃兵粮,晨夜南奔,景隆遂还德州。 只是史学家们并不知道,李景隆抛弃大部队,自个儿先逃到了德州,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呀!以至于后来李景隆还有好多蹩脚的演出,让我们觉得太业余,这都是有原因的呀!唉!理解万岁! 李景隆战败的消息传到应天,朝中立即有人向建文帝提出建议,李景隆根本不是燕王朱棣的对手,还是早日换帅为妙。 面对这种要求换帅的声音,黄子澄坚决不同意。为什么?因为李景隆当初可是他推荐的,这个时候,他必须力保李景隆。生死事小,面子事大。 其实这个情况,远在北平的朱棣也替他考虑到了。收拾完李景隆遗留在北平周边的残部之后,朱棣立即让马和派人去应天,告诉宫中的李兴、王安、马靖等人,一定要在小皇帝身边多多吹风,一定要保住李景隆的帅位。 嘿嘿!这种对手派人替自己保帅位的事情,还真是史上罕见。 有了黄子澄的坚持,有了朱棣的良苦用心,李景隆终于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帅位。 帮李景隆保住帅位之后,朱棣立即派人给建文帝上了一道奏折。朱棣在这道奏折上不仅是盖上了自己燕王的大印,还“请求”宁王朱权也盖上了宁王的大印。 朱棣在奏折里告诉建文帝,他并不是有心要起兵,实在是由于皇上受到齐泰、黄子澄这两个奸佞小人的挑拨,才导致他们君臣关系紧张。他与宁王本打算继续带兵南下,但考虑到战火一起,百姓必遭涂炭。如果皇上能罢免齐泰、黄子澄这两个奸佞小人的官,他和宁王愿意就此事与皇上和解。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了燕王上的这道奏折,这是一道绵里藏针、并带着无数后招的奏折。 当时的情形是李景隆刚刚在郑村坝惨败,李景隆退守德州,还没有足够的力量防御燕王和宁王的虎狼之师。如果燕王和宁王真的率兵南下,建文帝十分担心李景隆会在德州再次惨败。 于是,建文帝跟自己的叔叔朱棣耍了个小花招。那便是下了道圣旨,免去了齐泰、黄子澄二人的职务。但齐泰、黄子澄二人仍然天天陪侍建文帝左右,参与机务。 在建文帝看来,自己实在是下了一步妙棋。圣旨一出,燕王、宁王就不得再派兵南下,否则就是背了理。如此一来,就给德州的李景隆调集军队,以备来年再战,赢得了充足的时间。 第九百一十八章 老头子坏得很 在建文帝看来,齐泰、黄子澄二人虽然被免了职,实际上跟先前又能有什么实质性区别呢?他们仍然是自己的肱骨、心腹。 其实,建文帝耍的这个花招早在朱棣的意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建文帝免除了齐泰、黄子澄二人的职务,那说明什么?那不正好说明了,他所打的“靖难”旗号是正确的吗?那不正好说明了,皇上先前确实是受了齐泰、黄子澄这两个奸佞小人的蛊惑吗?如果说先前建文帝没有御驾亲征是第一次战略失误,那么免除齐泰、黄子澄二人的职务,便是建文帝的第二次战略失误。 说到这里,大家再细细品味一下燕王朱棣所上的那道看似平常的奏折,是不是藏着极大的玄机?如果说这道奏折里面没有道衍和尚的心血,我反正是不信的。 再来说说李景隆的情况。退守德州的李景隆表现很积极,他在德州集结部队,以便于来年开春之后,再度北伐。他还向建文帝要了两个人,为他前来助阵。 这二人便是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武定侯郭英我们之前已经介绍过了,他是朱元璋留给孙子朱允炆的两个前朝大牌儿之一,另一个大牌儿便是李景隆的前任耿炳文。 而安陆侯吴杰,也算得上是跟朱元璋一起打过江山的。只是他的能力实在是不算太突出,在将星云集的洪武年间,人们根本就难以记住他的名字。 李景隆之所以向建文帝要了这两个大牌儿,一是摆出一副准备虚心向老前辈学习的低姿态,博取大家的好印象。另外,咱们也不知道李景隆是不是在为第二次大败留好后路。毕竟有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这两个前朝留下的大牌儿助阵,都不能战胜燕王朱棣,再加上先前耿炳文的惨败,那说明不是自己能力不行,实在是敌人太过狡猾。 就在建文帝派出郭英、吴杰率兵前往真定,去给李景隆助阵之时,被免去职务的齐泰向建文帝推荐了一个关键人物。齐泰推荐这个人去当李景隆大军的先锋,这个人的名字叫平安。 在这里我首先要言明的是,这个人的名字真的叫平安,我可不是什么奇书《平安经》的粉丝,更不是为了借《平安经》来蹭人气。如若不信,大家可以去翻一翻《明史?卷一百四十四?列传第三十二》,看看我有没有忽悠各位读者朋友。 随便提一句,齐泰与黄子澄同为建文帝削藩的坚定支持者和主要策划者,二人的意见却经常相左。谁对谁错,咱姑且不论。但要论识人之准,齐泰可比黄子澄强太多了。 当初耿炳文大败,齐泰极力主张继续相信耿炳文,不可阵前换帅,而黄子澄则极力举荐李景隆顶替耿炳文。当时黄子澄赢了,可最后结果怎么样? 说这么多,也就是告诉大家,齐泰举荐的这个平安,不简单呀!那咱们就来说一说,他为什么不简单。 平安的父亲叫平定,早年间是常遇春麾下的一员将领,曾官至济宁卫指挥佥事。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平定跟随常遇春攻取元大都,不幸战死。 平定死后,常遇春向朱元璋建议,让当时还不满二十岁的平安继承了其父的济宁卫指挥佥事一职。从这里咱们可以看出,平安最初可是跟着常遇春混的,不说能学常遇春多少作战经验,至少学一点常遇春的皮毛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常遇春去世之后,朱元璋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平安,他觉得这个年轻小伙子打仗有股机灵儿劲儿,便收平安为养子。从这里咱们又可以看出,平安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不然也不会被朱元璋看中。 再后来,平安出任密云指挥使。大家应该都知道密云在哪里吧?不错,平安曾经是燕王朱棣的部属,曾两次随朱棣北伐。可以说,平安对朱棣这个老领导非常了解,对他的战略战术也是非常了解。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四月,李景隆率大军从德州出发,在真定与郭英、吴杰、平安等人会师之后,号称六十万大军继续向北挺进。 南军来犯,朱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即带兵南下。就这样,两军在白河沟(河北雄县境内)相遇了。 由于李景隆的部队是先到位的,燕王朱棣的大军抵达白河沟之时,最先面对的便是李景隆的先锋官平安。燕王朱棣正计划着让最擅长突袭的朵颜三卫去冲击李景隆的大军,他好使出惯用的伎俩,去偷袭李景隆的侧翼。可让朱棣没料到的是,平安率先发动了进攻。 平安这人打仗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从来不说“给我冲”,而是说“跟我冲”。 当平安一马当先冲出之后,他麾下的先锋军士还有什么话说,主将都冲了,难道你还能在后面看戏? 平安的这种精神感染的不光是自己麾下的兵士,先前差点儿攻下张掖门的瞿能父子也深受鼓舞,立即带着自己麾下的兵士跟着冲了上去。 有了平安、瞿能父子这几个不要命的猛人打头阵,李景隆率领的南军是一改往日的颓势,打得立足未稳的燕王朱棣是顶不住了。朱棣一看这情形不对,还是先暂且后撤,缓一缓再说。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郭英,这哥们儿似乎料到了朱棣顶不住这拨进攻,肯定会后撤,他便率先带着自己的人马去朱棣的退路上设伏。 要说郭英这人作战并不勇猛,他麾下也没有平安、瞿能这样的猛将,就他率领的那几千人,在朱棣撤退的路上设伏,该不会是去给朱棣送人头吧? 这些我们都能考虑到的问题,老奸巨滑的郭英自然是会想到的。这趟被点名要前来参与北伐,郭英很是不高兴,毕竟都六十五了,已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还去陪那些小年轻打打杀杀,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皇上下了命令,他不来也不行。既然要来,郭英得带点儿什么家伙什儿好防身。于是,郭英便去找了一个人,这人叫邓铎,是邓愈的第三个儿子。 郭英找邓铎干什么? 郭英是找他讨一样东西,这东西便是炸炮。不错,正是当初焦玉为邓愈大量制作的炸炮,相当于后世的地雷。 话说邓愈死后,其长子邓镇继承了爵位,焦玉便辅佐邓镇。可是邓镇由于娶了李善长的外孙女,受到了牵连,被杀。邓家就此失势,焦玉也不得不离开了邓家。 由于邓愈的三子邓铎非常喜欢火器一类的东西,焦玉离开邓家之前,便将之前制作的火器悉数送给了邓铎,这其中便包括大批炸炮。好在当时大家对火药之类的不重视,要不然,以朱元璋的尿性,给邓铎定个私藏军火的罪名,分分钟就可以要了他的脑袋。 而这邓铎由于娶了郭英的侄女,因此他家中有这些好东西,郭英是十分清楚的。既然是叔叔前来讨要,邓铎也不得不给这个面子,就送了一批炸炮给郭英。 这一回,郭英敢于打朱棣的埋伏,就是仗着这批炸炮,他将这些炸炮全部埋在了朱棣的撤退路线上。 就这样,当朱棣带着大军后撤的时候,还得去闯郭英布下的地雷阵。好在是郭英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只是躲在暗处一边偷笑,一边看朱棣大军狼狈逃窜的样子。要是朱棣知道这事儿是郭英所为,他一定会狠狠地骂道:“你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被南军杀得大败的朱棣十分恼火,这一晚他不断收拢残兵败将,欲与李景隆的大军决一死战。 第二天,双方再度摆开阵形,欲决一死战。率先发起冲击的依然是南军的先锋官平安。不过他这一次发动突袭,是再次出乎了燕王朱棣的预料。因为平安竟然连夜兜了个大圈子,跑到了燕王大军的后面,这会儿正在率先偷袭燕王军队的后军。让燕王朱棣更加恼火的是,平安不仅是自己亲率大军来偷袭,他还顺带着向李景隆要了一支人马,这支人马便是猛将瞿能率领的人马。 平安、瞿能再度从后面发起偷袭,这可是够燕王朱棣喝一壶的了。燕王朱棣用兵向来擅长从敌人的侧翼和后背偷袭,没想到自己是玩了一辈子的鹰,这次却被鹰啄了眼。 好在是燕王军队战斗素养较高,要是换作一般的部队,早被击溃了。燕王朱棣好不容易调动军队,顶住了平安的进攻,李景隆亲率的大军又攻过来了。 燕王朱棣准备故伎重施,派大将邱福去猛攻李景隆的中军。李景隆有了上次中军被偷袭击溃的教训,这一回可是做足了准备。邱福的大军不仅是没有击溃李景隆的中军,反而是陷入了重围。 当然,燕王朱棣派邱福前去猛攻,只是他的计划之一。就在李景隆的大军将注意力放到邱福大军身上之时,燕王朱棣亲率精锐绕到李景隆中军的左翼,准备从左翼去偷袭。 可就在燕王朱棣的军队快要接近目标之时,自己大军的尾队突然发生了骚乱。 第九百一十九章 击断帅旗 话说就在燕王朱棣的军队快要接近目标之时,燕军的尾队突然发生了骚乱。 怎么回事?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棣准备去偷袭李景隆的中军,自己却被李景隆的人马抄了后路。 嘿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经过上次惨败之后,李景隆竟然一下子开窍了? 真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抄朱棣后路之人,不是李景隆派出的,而是南军先锋官平安。 只能说平安对朱棣实在是太了解了,朱棣喜欢出些什么路数,他是了如指掌。 这下子,该轮到我们替燕王朱棣担心了。后路被平安所抄,李景隆的中军已经发现了从侧翼偷袭的燕王,正列着整齐的队形向燕王的军队逼近。 关键时刻,燕王的脑子转得飞快。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使个诈了。 只见燕王突然策马上了河堤的高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活像是在指挥调度他麾下的千军万马。 燕王这是在干什么? 燕王麾下的兵士们看不懂,有不少亲兵赶紧跑上河堤劝燕王快下来,这站在如此高处,太显眼了,万一敌军的流矢朝这个这方猛射,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燕王喝退了自己的亲兵,继续在河堤上做出这个在正常人看来,只有精神病人才会做出的动作。 当然,燕王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对面南军的注意。李景隆得报,远远是注视着这位表叔。 须臾,李景隆下达了一道命令:“全军后撤十里,燕王的军队有埋伏!” 嘿嘿!燕王急中生智使的这个诈,竟然成功骗过了李景隆。 也许是燕王真的对李景隆太了解了,就如平安非常了解燕王一样。假如今天的燕王要是碰上个二愣子,看见燕王正在河堤高处,正是活捉他的好时机,带着大军就扑过来了。那燕王这次肯定是玩儿完了。 见李景隆中军退却,燕王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恶气,他立即带着这支准备偷袭的精锐骑兵,迅速撤回了自己的阵中。双方又开始了僵持的战斗局面。 如果双方继续僵持下去、继续打消耗战,燕王肯定是吃亏的一方。可就在燕王为战况的胶着绞尽脑汁之际,猛人瞿能敏锐地察觉对,燕王的军队快要顶不住了。于是乎,猛人瞿能再度催动胯下战马,身先士卒地向燕王的军队发起了冲锋。 由于瞿能的冲锋见效,引得其他南军将领纷纷效仿,燕王军队的阵形很快被冲散了。眼看着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南军,燕王朱棣难道要命丧于此? 燕王麾下第一猛将张玉显然不肯答应。 此时,张玉的部队已经与燕王的部队被南军分割开来,张玉也没有机会向燕王请示汇报下一步该如何如何了。只见张玉催动战马,带着自己麾下的精锐朝着李景隆的中军帅营冲了过去。 也许南军众将是见胜利即将到手了,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如何围剿燕王军队之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小股人马脱离战团,直接杀向了自己的帅营。 当然,就算是张玉的这一队人马杀向李景隆的中军帅营,南军各将领也无需担心,因为李景隆的中军帅营还有数万之众,张玉率领的这区区数千人杀过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果然,当张玉的数千精锐杀至李景隆帅营外围之时,立即便有数支人马围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张玉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立即回头,南军会尾随杀至,自己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此时,唯有勇猛向前,方才有一线生机。 面对南军围过来的数支人马,张玉没有丝毫退却,他仍然是带着这数千精锐,一往无前地向李景隆的帅营冲去。 此时的李景隆正在一小山包上观战,身边簇拥着他的亲军,身后插着一根大大的帅旗。见燕王军中有一队人马不要命地朝自己杀了过来,李景隆就是在这处小山包上调度他的军队,准备围歼这支人马。 当张玉的人马冲杀到离李景隆所处的小山包还有约百步的距离之时,再也杀不过去了。因为前面的南军在李景隆的调配之下,已经布好的严密的防守阵形,似乎就等着自己来钻入他这个圈套。 孤军深入的张玉似乎已陷入了绝境,李景隆虽然就在百步之外,但他麾下的军队已经无法再前进一步。而张玉军队的两翼及身后都不断有南军向他们冲杀过来,张玉的军队已经被包饺子了。 身处绝境的张玉也只能赌最后一把了。只见他从自己战马鞍后挂着的行李包中取出一个物件,然后跳下战马,举着这个物件,朝李景隆的帅旗处做出瞄准的动作。 不错,张玉从行李包中取出的这个物件,便是一把短枪。而这把短枪正是当初我送陈叔明去元大都的途中,为了感激张玉的救命之恩送给他的。 话说张玉得了我这把短枪之后,也是十分喜爱,长年带在身边。一有机会,张玉总会拿出来摆弄一番。经过多年的练习,他的枪法还是挺准的。 只是由于在战场上使用,每次只能打一发子弹,再装填第二发子弹要消耗时间,还不如射箭来得干脆。因此,在实战之中,他几乎很少使用这把短枪。不过这一回,他只能寄希望于这把短枪能创造奇迹了。 本来张玉是想朝敌军主帅李景隆开枪的,但由于李景隆身边的亲兵太多,挡住了他的射击角度,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既然打不着敌军主帅,张玉就只好向敌军的帅旗瞄准了。 张玉心中清楚,只要一枪干倒了对方的帅旗,对方的兵士见了必然会懵逼。毕竟在那个封建迷信的年代,帅旗突然折断可不是个小事儿。 虽然耳边的厮杀声震天,但张玉并不为之所动。只见他安抚好战马,将枪架在马鞍上瞄准,慢慢调整呼吸…… 只听得“嘭”的一声,李景隆身后的帅旗杆应声而断,而断掉的帅旗还差点儿砸中了李景隆。 也许是上天有意帮燕王一把,就在帅旗刚刚折断之时,一阵北风刮起。 张玉的军队本就是从北边杀过来,这时又有北风刮过来,刮起的砂土顿时让抵抗张玉的南军有些睁不开眼。 见此情形,张玉大喜。他立即将短枪塞进行李包,然后招呼身后的兵士,说敌军主帅阵亡、帅旗已倒,大家快冲呀! 张玉这么一叫,其麾下的兵士跟着他叫。而南军的兵士还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呢!好不容易眯着眼回头看一下,帅旗还真是倒了。南军的心中哪有不慌的? 就这样,张玉率领的精锐是绝处逢生,杀得人心惶惶的李景隆中军大营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李景隆的中军大营一败,其余诸部是立即乱了套。见此情形,还不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燕王朱棣立即招呼麾下人马发动反攻。就这样,本来已经是危在旦夕的燕王军队突然成了反败为胜的一方。 燕王命军队乘胜追击,这一次,他要一举歼灭南军的有生力量,最大化这次的作战成果。 就在燕王朱棣率军高歌猛进之际,一个他的老熟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为李景隆的大军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个人便是朱棣的小舅子徐辉祖。 话说此战之前,齐泰不仅向建文帝推荐了先锋官平安,还建议建文帝让徐辉祖率军随李景隆出战。 剿灭燕王之战,本就是人去得越多越好,让徐辉祖率一支人马参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建文帝当然是接受了齐泰的这个建议。 徐辉祖出发之前,齐泰与他有过一次单独对话。 齐泰说:“让魏国公大人随曹国公大人出征,其实并非我齐某人本意,因为我的本意应该是魏国公大人才是平燕大军的主帅。适逢国家危难之际,只好委屈魏国公大人了。” 徐辉祖回道:“齐大人言重了。” 齐泰道:“魏国公大人此番北征,不必跟随主力行动,只需远远地跟随主力即可。” 徐辉祖闻听此言,十分不解地道:“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泰没有跟徐辉祖兜圈子,他告诉徐辉祖,他之所以向皇上推荐徐辉祖,正是因为担心李景隆会再次大败。如果这次再度大败,燕军从后掩杀,咱们的损失必将惨重,咱大明的军队可经不起这么几次折腾。 因此,他让徐辉祖远远地跟随李景隆的主力,就是防止李景隆再度被燕王大败,李景隆只顾着自己逃跑,根本不去管麾下的明军主力。如果这个时候,徐辉祖率领的人马,能及时地出现在阻击燕军的第一线,相信会大大减少主力部队的损失。 事实证明,齐泰还真是有点儿料事如神的感觉。当然,徐辉祖的表现也没有让齐泰失望。正是因为徐辉祖的及时出现,才给了南逃的明军喘息之机。 虽然徐辉祖也没有能挡住燕王南征的步伐,但挽救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就是徐辉祖的功绩。 第九百二十章 文人铁铉 李景隆带着残兵一路南下,终于是逃进了德州城。要说当时的德州作为南来北往的一个交通要道,其城防工事还是相当不错的。况且明军在德州屯集了大量的粮草、军械,随时准备供应北上伐燕的大军。 按正常情况来看,李景隆逃到了城防坚固、粮草充足的德州城,应该是要不断收拢残兵,将德州作为阻击燕军南下的最前沿了。 可是李景隆就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听说燕军已追了过来,二话不说,带着人继续跑路。就这样,德州城内屯集的大量粮草、军械就成了燕王的囊中之物。 见李景隆再度跑路,朱棣很高兴。朱棣要带着大军继续追下去,下一个目标便是济南。只要攻下济南,再一鼓作气攻下军事重镇徐州,饮马长江就不再是梦想…… 当朱棣的大军抵达济南城下之时,李景隆当然早已不在济南了,这哥们儿两次被朱棣大败,实在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匆忙之中,李景隆命令一个跟自己并不熟的参将盛庸留守济南,自己则匆匆向应天方向撤退。 在这里,我们似乎要为这个平时跟李景隆关系并不要好的盛庸同志担心了。同时,我也要奉劝各位读者朋友一句:一定要跟自己的领导搞好关系。你看看,这关键时刻背锅的任务,领导都会甩给自己并不喜欢的同志。平常多拍拍领导的马屁,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滴! 眼看着朱棣就要笑纳李景隆留下的济南城之时,一个并不起眼的人物横空出世,给了燕王朱棣当头一击。 这个人的名字叫铁铉。 铁铉,看这名字,似乎是一位猛人。其实不然,这哥们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铁铉生于大元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洪武年间,由国子生授礼科给事中,后调任都督府断事。也就是一个审理案件的官员,相当于现代的一位法官吧。 建文元年,铁铉升任山东参政。时逢燕王朱棣起兵,铁铉的主要工作便成了为北伐大军督运粮草。 白河沟之战,李景隆惨败,明军溃散,铁铉在运送粮草返回济南的途中不断收拢残兵。就在这个过程中,铁铉遇到了昔日的好友高巍。 高巍是个很孝顺且很有气节之人,其母亲患有顽疾,高巍一直悉心照料。其母亲死后,高巍在母亲墓旁搭了个草棚居住三年,为其守孝,并且只吃素食。 高巍孝顺的举动一时广为传诵,他也受到朝廷的表彰,被授予前军都督府左断事一职。燕王起兵之后,高巍随军出征参赞军务,相当于现代军中的参谋、文职干部一类的吧。 李景隆在白河沟惨败之后,高巍成了俘虏。当时,有不少军将被俘之后主动投降了燕王。而高巍则趁乱逃了出来。 高巍与铁铉相遇,昔日的好友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高巍鼓励铁铉不要放弃,就算是死,也要为国尽忠。高巍的经历和话语是深深地鼓舞了铁铉,至此,铁铉下定决心,要带着这帮残兵坚守济南,不成功,便成仁。 当铁铉带着一帮残兵与济南城中的盛庸会师之后,城中士气低落的明军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盛庸与铁铉这对“黄金搭档”不仅是互相鼓励,还每每在作战的第一线,用实际行动去鼓舞守城的兵士。 就这样,这支残军竟然顶住了燕王朱棣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朱棣一直在济南城下攻了三个月,竟然不能攻克这座孤城,是恼怒万分。朱棣同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因为朱棣决定扒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灌济南城。 朱棣竟然使出如此毒辣的计策,铁铉自然不甘落后,他使出了一个诈降的计策。他派出城中数个老者出城去向朱棣投降,说城中已被水淹,城中百姓皆愿意投降燕王,只是城中百姓担心燕王大军入城之后会屠城。如果燕王愿意接受投降,就请将大军后撤十里,只带亲随入城受降。 燕王朱棣见城中守军已在城头哭号一片,还能有什么战斗力?便答应了使者的要求,先让大军后撤,自己率着一支数百人的精锐入城受降。 而铁铉早在城门洞子上布下了千斤铁闸,只待燕王入城的那一刻,便让事先埋伏在此的兵士砍断拉绳,放落铁闸,争取一下子就砸出来个“燕王肉饼”。 虽然铁铉是个读书人,但那个时候读的皆是四书五经,可没读过数学,更没读过物理。要是他能具备现代的初中物理知识,知道重力加速度是个什么东西,能准确计算出从砍断拉绳到铁闸砸落地面的时间,然后按照朱棣前进的速度推断出砍落拉绳的准确时间,那事情就成了。 事情的结果是,这拉绳砍得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儿。铁闸掉落下来,刚好砸中了朱棣所骑战马的马头。朱棣栽下马来,被溅了一身的马血,吓得至少三秒钟都没回过神儿来。朱棣得知中计,赶紧骑着亲兵的战马逃了回去。 朱棣被铁铉耍了一次,恼羞成怒,再次率重兵攻城。可盛庸、铁铉就像是一颗钉子牢牢地钉在济南,让朱棣无法前进一步。 关键时刻,朱棣决定出大招了,那就是用火炮轰城。燕军虽然有火器,但由于这个东西在当时相当珍贵,得省着点儿用。这一回,朱棣可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经过一轮炮轰,济南城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眼看着济南城就要失守了。关键时刻,铁铉是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出了个大招。 铁铉的大招便是在城头挂上朱元璋的画像,还临时用木牌书写了许多朱元璋的神位,也挂在城墙上。 嘿嘿!这下轮到朱棣彻底没招了。 自己老子的画像和牌位都挂在城头,你再让兵士们开一炮试试? 朱棣当然是没这个胆子。 在济南又跟盛庸、铁铉纠缠了许久之后,朱棣不得不接受道衍和尚的建议,先回师北平,再从长计议。 铁铉敏锐地察觉了燕王朱棣撤军的企图,率军从后追击,不仅是大有斩获,还顺带着收复了德州。 唉!你说说当初李景隆弃德州、济南二城而逃,现在竟然让铁铉这么个读书人守住了济南,还夺回了德州,不知道他有何面目面对建文帝。 当然,逃回应天的李景隆也没有好果子吃。有不少官员上折子弹劾李景隆,说要让他为战败的事情负责,要斩了李景隆。连先前两次力保李景隆的黄子澄,都站到了要处斩李景隆的官员这一边,可见李景隆是多么的天怒人怨。 当然,宅心仁厚的建文帝并没有处斩了李景隆。毕竟这哥们儿算起来也是自己的表哥,而且是功臣之后,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李景隆虽然没有被杀,但却被免去了平燕主帅之职。代替李景隆帅位的是在济南保卫战中表现出色的盛庸。当然,铁铉也被建文帝授予重任,出任山东布政使。不久之后,建文帝又授予铁铉兵部尚书官职,协助盛庸北伐燕军。这也算是建文帝对忠臣最好的褒奖吧。 得知应天方面再次换帅,自己的“好对手”李景隆被免职了,取而代之的是让自己在济南吃了不少苦头的盛庸,朱棣决定不再被动等待。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十一月,朱棣再度挥师南下,直取沧州。驻守沧州的大将徐凯敌不过燕军,沧州被燕军攻克,大将徐凯被燕军俘虏。 攻克沧州之后,燕军一鼓作气,连克德州、济宁、临清等地。燕军大有一路势如破竹之势。 面对来势汹汹的燕军,新任南军主帅盛庸并没有慌张,他决定玩儿一票大的,来一个诱敌深入之计。而盛庸将决战的地点,也就是诱敌深入的终点,定在了东昌(今山东聊城)。 为了诱敌深入,盛庸自然是要放弃东昌北边的许多地方。也正是因为盛庸的主动放弃,让朱棣更加轻视盛庸。 朱棣心想:这小皇上真是糊涂,罢了李景隆,竟然任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景隆部下。他要是任命平安,或者任命徐辉祖为帅,我倒是要小心应对。这盛庸在我的强大攻势之下,已是节节败退,看来这皇位就注定了是我的…… 为了把戏演得更加真实一些,盛庸派出麾下大将孙霖带领所谓的前锋部队驻守离东昌不远的滑口。当朱棣的部队进抵滑口之时,孙霖几乎是一触即溃。 到了这年十二月,燕王的大军终于抵达了东昌。大戏拉开了帷幕。 盛庸已经在东昌等了很久了,他将要在东昌创造自己人生中的辉煌时刻。为了这一刻,盛庸先前是做足了功课。 首先,他向屡败燕军的平安虚心请教,对燕王朱棣惯用的战法有了很深刻的了解。盛庸清楚,燕军的骑兵非常厉害,尤其是在燕王得到宁王的朵颜三卫之后,燕军骑兵的冲击力几乎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 第九百二十一章 张玉战死 为了对付强大的燕军骑兵,盛庸是绞尽了脑汁。经过与诸将的反复推演,盛庸总算想到了一个克制燕军骑兵的战法。 为了能让自己的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盛庸去请了一个人。这个人本是他的一个表妹夫,可以说他先前有些瞧不起这个人。但这一次,为了对付强大的燕军,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去请这个人。 这个人其实是咱们的一个老熟人,他的名字叫焦玉。 盛庸是一个受传统思想影响较深的人,从李景隆逃出济南之后,他仍然在济南坚守,欲与铁铉等人一道准备为国尽忠之事上可以看出来,他对儒家传统思想的信仰有多深。 正是因为盛庸是一个思想很传统之人,因此他一直都非常瞧不起自己那个靠奇技淫巧混迹于军中的表妹夫焦玉。 但是,在白河沟之战中,郭英用火器让燕军损失惨重,以及自己坚守济南之时,朱棣用大量火炮轰城,这两件事让盛庸所受的震动不小。盛庸终于想明白了,要想击败强大的燕军骑兵,非得依靠火器不可。 就在盛庸在应天进见了建文帝,被授予平燕主帅,准备北上之前,盛庸亲自去拜会了自己的表妹夫焦玉。 焦玉没想到一向看不起自己、现在已荣升平燕主帅的表舅哥会亲自前来拜访。 盛庸开门见山,说出了想请焦玉出山的想法。焦玉没有过多的矫情,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制作火器的这门手艺再不让它得到世人的重视和认可,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这些年来,焦玉家中自行炼制的火药倒有不少,但火器却没几件。毕竟盐铁向来都是官营,没有像先前邓愈这种硬角色的支持,焦玉也是没有办法开展大规模炼铁的。 虽然现在盛庸成了平燕主帅,如果焦玉需要什么人力物力财力,盛庸都能为其解决。但为了对付燕军,要在短时间内造出大批火器,那也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焦玉只得想了一个变通的方法。 一是让盛庸在军中收罗火器。明军虽然先前重视火器的将领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比如邓愈死后,他原先的一些老部下,可能还有火器,只是没人给他们造弹药,这些火器几乎相当于废铁而已。 另外,就是在民间收集火铳。焦玉清楚,这些火铳虽然没有统一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但只要收集起来,稍加改装,还是可以使用的。 好在是盛庸现在是平燕主帅,这两件事办起来都不难。至于弹药方面,焦玉自然是有办法的。毕竟这些年,自己还是积攒了不少私货。另外,焦玉让盛庸在济南城东边的蟠龙山一带为其建设一处秘密基地,他将在此处制作火器。 这蟠龙山属于泰山山脉,较为隐蔽。另外,此地离济南城又不远,交通还称得上便利,是个不错的选址。 到了盛庸准备在东昌与朱棣的军队展开决战之时,经过焦玉的日夜奋战,他已经为盛庸装备了一支近两千人的火器部队。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年底,东昌之战终于打响了。 盛庸通过向平安请教,已经摸透了朱棣的路数,知道朱棣擅长用骑兵从侧翼突袭。于是,盛庸在自己的左右两翼不仅布下防守力量强悍的重兵,还准备了大量的拒马锥、木栅栏等物,就等着燕军的骑兵来冲击自己的两翼。 在拒马锥和木栅栏等障碍物之后,盛庸布置了大量的弓箭手。不仅如此,他还来了个更毒的,那便是让弓箭兵在箭头上都涂抹毒药。 朱棣确实是率先使用了自己惯用的战术,率先派骑兵突袭南军的两翼。但由于受到了南军的顽强抵抗,燕军的突袭部队毫无进展。 这个时候燕王朱棣也想明白了,有平安在对方阵中,自己擅长从两翼突袭的战术,对方肯定早就做足了准备。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南军加强了两翼的防守,那咱就来个直接的,猛攻其中路吧。 就在燕王朱棣做出这个决断之时,他就已经掉进了盛庸的圈套。 就在燕王一声令下,大军猛攻南军中路之时,南军的中路兵士突然向两边撤了开来。如此一来,展现在燕军面前的是一个方圆约一里地的宽阔地带,在这个宽阔地带中,没有一个南军的士兵,也没有任何的防御工事及障碍物。而刚才撤向两边的南军中路士兵正在纷纷后撤,唯独不从中间这宽阔地带后撤。 这是什么路数? 朱棣来不及过多思考。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朱棣一声令下,从这个宽阔地带发起冲锋,最好能将南军的阵营从此处截为两断。 无数的燕军随着燕王朱棣向宽阔地带发起了冲锋。当燕军冲到离南军最前沿还有约两百步之时,盛庸大手一挥,弓箭兵开始朝着冲锋的燕军射箭了。 不过这都在燕王朱棣的预料之中,他的骑兵虽然有不少中箭落马的,但仍然还在向前发起冲击。 这时,朱棣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发现刚才向两边闪开的南军中军突然折回,向自己的侧后翼发起冲击。 朱棣明白了,这个盛庸是想截断自己的归路呢! 这个时候,朱棣没有退却,他相信自己后续的部队一定能够顶住对方的冲击。只要自己率领的前军冲了过去,将对方截为两断,胜利的天平必将倒向自己这一边。 可是当燕军的先锋冲到离南军的最前沿不足一百步时,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阵“轰隆轰隆”的声音让燕王朱棣似曾相识。等燕王明白过来,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声音就是当初白河沟之战时,南军埋在地下的火器发出的爆炸声音。 原来那片开阔地带的尽头处,盛庸让焦玉为燕军埋下了大量的炸炮。那些冲在最前线的燕军精锐,好不容易冒着箭雨,冲到了南军的跟前,眼看着就要跟南军交上手了,却只是充当了一个“排雷先锋”的角色。 就在朱棣意识到不妙之时,侧后翼的“霹雳啪啦”的声更加密集地响起了。而自己的后军似乎有些顶不住了,眼看着南军攻击自己侧翼的兵士将要完成胜利合围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就意味着自己陷入了敌军的包围圈中。 不错,盛庸率领的南军正是凭借着近两千支火枪的强大火力优势,不断地冲击南军,眼看着就要将燕王朱棣合围在此了。 关键时刻,有两个猛人站了出来,他们率领麾下的兵士义无反顾地向前冲了过去。他们此时只有一个信念,今天就算是死,也得跟燕王死在一起。 这两个猛人,一个名叫张玉,另一个名叫朱能。 在张玉、朱能二人的感染之下,他们身边的燕军也纷纷不要命地跟着冲了进去。 本来已经合拢了包围圈的南军,突然受到张玉、朱能的冲击,包围圈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朱棣,没想到自己的援军竟然杀了过来。 已经被包围的朱棣身边的燕军突然看见了生路,立即是士气大振,簇拥着燕王朱棣向那条包围圈的裂缝处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南军见包围圈被硬生生地突开了一条口子,岂能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于是,南军火器、弓箭一齐招呼,意图再度合拢包围圈。 张玉一看这个情形太过危急,因为他自己用过火枪,知道火枪的威力。来不及多想,张玉对身边不远处的朱能叫喊道:“你快去护送燕王突围,这里交给我了。” 朱能与张玉也算得上多年的战友了,平日也算相当有默契。这一会儿,张玉发话了,他自然是立即带着数名亲卫去寻找燕王。 好在是燕王也正在兵士们的护卫下冲向包围圈的裂缝处,朱能很快便找到了燕王,并将其护送出来。 张玉见燕王出来了,立即嘱咐朱能带着燕王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殿后。 南军见燕王竟然被救了出去,恼怒万分,不仅是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弓箭手和火枪手更像是拿手中的箭枝和弹药出气似的,不顾一切地向燕军发起攻击。 就这样,燕王虽然是侥幸逃生,但他麾下的第一猛将张玉不幸身中流弹而亡。张玉临死之前,将随行的包裹交给自己的亲兵,说这个包裹之中有一把短枪,是他一位昔日好友相赠,一定要将这把短枪交给他的儿子张辅。 好不容易突围成功的朱棣,还来不及收拢自己的部队,又遇上了老冤家平安。朱棣没有能力再与平安相战,只得快速北逃。 东昌之战,燕军损失惨重。更让朱棣心痛的是,麾下第一王牌张玉战死。 面对燕军士气极其低落的窘境,朱棣决定大打感情牌,他为张玉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朱棣亲自为张玉写了悼文,并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衣服烧掉以示哀悼。 第九百二十二章 各损大将 朱棣又是亲自写悼词,又是烧掉了自己的衣服以示悼念,这一系列的举动打动了在场的很多人,他们纷纷流下眼泪,表示愿意誓死追随燕王,为张玉复仇。 为了鼓舞张玉的旧部,朱棣让张辅接替了其父张玉的职务,继续统率其旧部。 反观南军这边,盛庸在东昌大败燕军,建文帝十分高兴。建文帝立即是沐浴焚香,前去太庙祭拜了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建文帝在朱元璋和朱标的灵位前祈祷,让他们两个一定要保佑自己击败燕王。 东昌之战,也打出了盛庸的威名。不仅是应天方面再无人敢质疑盛庸的能力,连一向心高气傲的燕王朱棣都不得不承认,盛庸完全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建文三年(公元1401年)三月,盛庸奉建文帝之命再度北伐,燕王朱棣自然是领兵前来相战,两军在保定夹河相遇。 盛庸还是一如既往地布好阵形,特别是加强了两个侧翼的防守。盛庸的打算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自己布好阵形,燕王朱棣便拿自己没有办法。而燕军在向自己发动攻击,队形调整之际,必然会露出破绽。而利用燕军阵形的破绽,击其要害,才是上上之策。用现代流行的一个术语,咱们可以将盛庸的战术思想称之为“防守反击”。 见南军严阵以待,朱棣没有贸然进攻。他决定亲自前去侦察一番,看看南军的阵形可有破绽。 燕王朱棣亲自掠阵,盛庸没有想到,南军将士更是没有想到。等到南军众将反应过来,朱棣率领的数百精骑早已退回自己阵中。 朱棣在南军阵前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可这仗还得打呀?如果就这么耗下去,盛庸肯定是无所谓,而自己是起兵造反的一方,耗不起呀! 于是,朱棣准备按老套路出牌,派出一支部队先去攻击南军的左翼。当然,就刚才侦察的情况来看,想要从左翼突破南军的防线几乎不可能。朱棣这一回,本意只是去佯攻。如果南军见燕军攻其左翼,调动阵形去反击,那就必然会露出破绽。 因此,为了让佯攻攻得更加真实,让南军误认为燕军就是要攻其左翼,朱棣在阵前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朱棣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其忽悠的本事自然不会差。他这一番战前动员,直说得麾下兵士们个个激情满满,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随着朱棣大手一挥,五千福余卫的蒙古骑兵立即扑向南军的左翼。福余卫的领军将领事先自然是被朱棣面授了机宜,此番出战只是佯攻,尽量要把架势做得更加逼真一些。于是,福余卫的骑兵们一边向前冲锋,一边使命地吆喝,顿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杀声震天。 就在朱棣密切地关注着前方的战况,努力寻求南军阵形的破绽之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那便是他麾下的猛将谭渊竟然率领大军跟随福余卫杀向了南军的左翼。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怪只怪刚才朱棣那一番激情洋溢的战前动员太具有震撼力了。本来这番战前动员,朱棣是站在福余卫面前讲的,他也跟福余卫的将领事先沟通过。但不远处的谭渊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见朱棣动员之后,福余卫们个个叫嚣着杀了出去,自己怎么能落后? 就这样,谭渊率大军杀了过去。朱棣的这个假动作又将自己人给晃倒了。 盛庸见燕军还是老套路,率军攻自己的左翼,立即是命麾下将士严阵以待,强力阻击燕军的来犯之敌。 福余卫由于是担任的佯攻任务,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行进到距南军一箭之地后,大部分人便不再向前,只是用弓箭猛烈射击对面的南军,只有少量的骑兵在南军阵前骚扰。 而跟随福余卫而来的谭渊部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向南军的左翼发起了猛烈的冲击,硬是把佯攻打成了实实在在的进攻。 在中军观战的南军主帅盛庸见燕军猛攻左翼,立即派出大将庄得带兵前去合围谭渊的人马。 朱棣见谭渊不要命地攻击南军的左翼,本想派人将其叫回来。就在这时,南军中军由于要合围谭渊的人马,阵形开始调动。 南军一动,嗅觉敏锐的朱棣立即捕捉到了战机,他也顾不得派人去告诉谭渊,攻击南军左翼只是佯攻,立即是一声令下,让麾下尽出,去攻击南军露出的破绽之处。 当谭渊突入南军左翼阵中,发现没有后续部队跟上,才知道坏事儿了,自己陷入南军的包围圈了。不过此时的谭渊作为朱棣麾下的一号猛将,自然是不会输这股气势,管他有没有后援呢,向前冲吧。 由于南军中军将注意力放到了被包围的谭渊身上,自然是无力应付朱棣的冲击。虽然南军大将庄得将谭渊斩落马下,他自己也被燕军猛将朱能斩落马下。 虽然燕军冲乱了南军的阵形,但盛庸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逐渐恢复了阵形。也亏得是盛庸,这要是李景隆,绝对又是落荒而逃。 朱棣见南军恢复了阵形,对方的兵力又比自己多,如果双方打消耗战,自己实在是陪不起,只得退兵。 此战,双方各损大将。就兵力损失来说,南军损失更多一些。但南军本来人数就多,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消耗下去,显然是燕军先撑不住。 第二天,双方继续开战。由于南军防守依然严密,朱棣始终没有什么办法,战局进入了僵持阶段。 巳时时分,天空开始微微刮起了东北风。这时,一个人改变了整个战局。这个人便是马和。 马和抬头看了看天空,立即找到了刚从战场拼杀下来,正在率部休整的刘才。马和在刘才耳边嘀咕了一阵,刘才立即命令刚刚才坐下休整的兵士们起身。 兵士们刚从前线撤下来,好不容易刚坐下,这会儿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十分不情愿。刘才拔出佩剑,说道:“今日战事成败在此一举,你们都跟我来,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宝剑不长眼睛。” 兵士们只得操起家伙起身,毕竟别人是领导呀。 刘才告诉大家,他并不是带大家返回战场,而是让大家立即去找可以装细土的东西装满干细土,什么麻袋、箩筐之类的都行。刘才还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是细土,一定要是干土,越细越好,越干越好。 兵士们虽然不知道刘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在这事儿简单,总比上战场拼杀容易得多,于是便纷纷散开去寻找细土。 而此时的马和去干什么了呢? 他去找军中的军需官讨一样东西去了。 什么东西? 纱布。 要知道在那个年月,纱布可是紧俏的东西,一般的伤员如果是轻伤,都是没有资格用纱布包扎的。只有军官和重伤员,才有资格用到纱布。 马和一开口便找那军需官要一百匹纱布,而且还说要全部裁成一尺见方的小块。军需官一听这话,就急眼了,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吗?况且军中纱布也不多了,也就刚刚马和说的这个数,难道这小子是打听好了,才找自己来要的? 军需官不愿意“糟蹋”这些纱布,但这马和是燕王身边的红人,还说自己是奉了燕王的命令,军需官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名军需官的属官在其耳边嘀咕了一句,那军需官便说:“一百匹纱布,这数量实在太大,在下实在不敢做主。而马大人说是奉了燕王的命令,可没有任何凭据。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就凭马大人一句话就给办了。要不,马大人先去燕王那里讨个手谕,下官立即去准备这一百匹纱布,正好两不耽误。马大人看如何?” 要说这军需官这话也回得没毛病,但马和觉得这事儿耽搁不起了。等他去前线寻着燕王,再返回来找这军需官,这军需官要玩儿个失踪什么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准备这一百匹纱布,而是等马和讨到了燕王的手谕,才开始准备,那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于是,马和将这军需官的手一拉,说道:“你立即让你手下的人准备这一百匹纱布,你跟我去见燕王。” 这一下,军需官不得不跟着马和走。毕竟马和深得燕王信任,他把话都说到这儿了,自己不跟他走,那估计也没好果子吃。反正见了燕王,这一百匹纱布究竟给还是不给,全凭燕王作主,与自己也不相干。 当马和拉着军需官见到燕王之时,燕王刚刚鸣金收兵,正在回营的路上。这双方的大军战了一上午,都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了,双方也是很有默契地各自收兵,待用过午餐之后,下午再战。 燕王听说马和要一百匹纱布,而且全部要裁成一尺见方的小块,顿时便十分疑惑地看着马和。 到了这个时候,马和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立即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第九百二十三章 马和的阴招 原来马和上午见东北风刮起,便已断定下午的东北风肯定会越刮越大。还别说,当时的情况似乎正是朝着马和预料的那样发展,因为燕王在鸣金收兵回营之时,已明显地感到此时的东北风比上午又大了一些。 马和让刘才带着麾下的人马用布袋、箩筐什么的准备干的细土,就是准备下午开战的时候,给南军送上一份“大礼”。因为燕军是顺风而战,而南军是迎风而战,如果到了阵前,咱们的大军突然将早已准备好的细土撒向对面的南军,顿时就会让南军的兵士睁不开眼。 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的时候,一个人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突然撒向对方的眼睛。这个方法虽然有些下三滥,但确实是非常管用的方法。 燕王听到这里,十分高兴。他立即问军需官,军中可还有生石灰。 这古代行军作战,生石灰是一个必备之物,因为为了防止疫病,在扎营之前,都会先将地上撒上生石灰,不仅可以防疫病,还能起到杀虫驱虫的效果。 军需官不知燕王为何问起这生石灰,但既然是燕王问了,他还是老实作答,说此番南征所带的生石灰已用了大半,剩下的约还有三十石。 燕王一听,大手一挥,说道:“将这三十石生石灰全部交给刘才,这干细土掺上生石灰,效果应该更佳吧!哈哈!” 众人闻听此言,直呼妙哉!虽然有拍马屁之嫌,但拍与被拍之人都觉得舒服就行。 安排完生石灰的事儿,燕王才继续问马和道:“那要这一百匹纱布又是干什么呢?还得全部裁成一尺见方的小块儿?” 马和告诉众人,虽然咱们是顺风的一方,但一旦干细土、生石灰什么的被大风刮起来,也难保不会迷到咱们兵士的眼。因此,他要让每一个士兵在面上都蒙上一块一尺见方的纱布,如此一来,自己的士兵就不至于被这漫天的尘土搞得丧失战斗力。 当时的一匹布,约有四丈长、四尺宽,也就是说一匹纱布够装备四百八十名士兵,一百匹纱布就够装备四万八千士兵,也差不多了。 马和说完这番话,燕王朱棣是带头叫“好”。他立即吩咐军需官,按照马和的要求立即去准备,而且迅速分发到各士兵。另外,他还告诉军需官,如果马和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不用再向他来请示。 军需官跟着马和走后,燕王又叮嘱身边的各将领,让每个兵士中午自行准备一条浸湿的毛巾。虽然咱们是顺风,虽然咱们有纱布遮住面孔,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如果有兵士被迷到了眼睛,身边有一条浸湿水的毛巾,那还是相当管事儿的。 众人又是一阵“燕王英明”的吹嘘声响起。 这日下午,东北风又刮得大了一些,双方再度开战。不过这一回,燕王朱棣一改往日的路数,并没有派出他的精锐骑兵去冲击南军,而是让他的部队列着整齐的队伍,架起盾牌,盾牌的缝隙中伸出无数根长枪,步伐整齐地向南军推进。 这一下,让盛庸有些看不懂了。燕王这是唱得哪一出呀?架盾牌、伸长枪,这往往是步兵防御骑兵的惯用战术呀!难道燕军还怕咱们的骑兵不成? 盛庸都没看懂,其他人也没看懂。盛庸只得招呼麾下诸将,保持阵形,小心戒备,以不变应万变,看燕军搞什么名堂。 偶尔有南军兵士向燕军射箭,或者用火枪攻击,但由于燕军架起了盾牌阵,除了浪费箭枝和弹药,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燕军的前锋推进到了离南军的前沿阵地不足两丈的距离之时,燕军突然停住了脚步,盾牌阵开始闪出一条条缝隙。 南军正想看个究竟,突然就看见无数的燕军挥舞着铁铲一类的东西,将一些黄沙、细土之类的东西洒向空中。由于燕军是顺风,南军是逆风,顿时,南军的前沿阵地便被漫天的黄沙、尘土所笼罩。 南军哪会料到燕军会出这么个阴招,前沿阵地上的南军兵士几乎全部中招,顿时便丧失了战斗力。 燕王朱棣见状,哪肯放过如此天赐良机,立即指挥兵士上前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南军兵士。 此时的南军兵士,怎得一个“惨”字了得。无数南军兵士被夹杂着生石灰的干沙细土迷了双眼,还没有来得及睁开双眼,便成了燕军的刀下之鬼。 瞬间,南军的前沿阵地便宣告失守,而燕军立即是乘胜追击。不过燕军这个乘胜追击的阵势实在是古今罕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用纱布蒙着面的、举着盾牌的兵士,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用纱布蒙着面的、扛着一麻袋细土的兵士,再后面的是一个个纱布蒙着面的、手持铁锹、铁铲的兵士,最后面,才是用纱布蒙着面的、强大的燕军骑兵。 如果遇上南军前来抵抗,盾牌阵立即是闪开一道道缝隙,缝隙中立刻有大量的夹杂着生石灰的干细土随风撒了出去,抵抗的南军瞬间便丧失了战斗力。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燕军正是凭借着马和的这个有些下三滥的战术,打得南军大败。盛庸带着残兵退守德州,平安、吴杰等将领与盛庸走散,退守真定。 如果说当年的白河沟之战是靖难之役的转折点,从那之后燕军改变了被动挨打的局面,那夹河之战便是彻底奠定了燕王朱棣战胜建文帝的基础。夹河之战后,建文帝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再也没有能力向燕军发动大规模的主动进攻了。 虽然朱棣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但他仍然很苦恼。建文帝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他拥有大片富庶之地,粮草充足、兵员充足;而自己只有北平及周边这一亩三分地,士兵的来源少,粮草的来源更加有限。 如果双方就这么继续僵持下去,朱棣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而如果主动进攻,济南始终成了朱棣心头绕不过的这个坎儿。 听说那铁铉当上了山东布政使之后,进一步加强了济南的城防工事。想想上次攻打济南的惨痛教训,朱棣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可如果取不下济南,自己又怎么挥师南下,去与侄子朱允炆争天下呢? 济南成了朱棣心中永远的痛,更成了他始终也绕不开的心结。为朱棣解开这个心结的是道衍和尚和他的学生马和。 适逢应天宫中的李兴、王安、马靖等人给北平的马和传来了一个绝密的情报:为了抵抗燕军的攻势,明军几乎全部布防在山东、河北一线,应天周边兵力相当空虚。 得到这个绝密情报之后,道衍和尚带着马和与燕王朱棣进行了一番长谈。 道衍和尚告诉朱棣,眼下正是天赐良机,应当立即挥师南下,直取应天。 朱棣双眼迷茫地看着道衍和尚和马和,问道:“直取应天?济南都攻不下,我如何取应天?” 道衍和尚一语点醒梦中人:“取应天,管他济南什么事?” 经过三人一番仔细推演,一个挥师南下、直取应天,不要后勤、不要给养、以战养战的伟大战略诞生了。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正月,朱棣挥师南征。 听说燕军来袭,盛庸、平安、铁铉等人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就等着燕军前来攻城。铁铉甚至还幻想着,自己要让朱棣在同一个地方第二次跌倒。 不过出乎南军众将意料的是,燕军既没有进攻德州,也没进攻真定,更没进攻济南,而是从德州和真定之间穿过,直取馆陶县。到达馆陶县之后,燕军折向东,绕过曾经的伤心之地东昌,取下东阿县。从东阿县南渡黄河之后,燕军又取下东平县,然后一路向南,直取单县。 由于燕军的这条路线,全部都是南军的防守薄弱之地,几乎是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直到燕军集结到徐州西北两百多里的单县之时,盛庸、平安、铁铉等人才明白过来,燕军这次是要直取应天呀! 盛庸、平安、铁铉等人自然是明白,此时应天周边的兵力实在是有限,如果放任燕军继续向前,后果将不堪设想。 慌乱之中,盛庸、平安、铁铉等人立即派兵前来追击燕军。平安作为南军的先锋官,这次也是追在了最前面。 当平安的大军接近单县之时,他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平安心想:徐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防也是相当坚固,只要城中的守军坚守待援,等咱的大军杀到徐州城下,内外夹击,定能击败燕军。 可当平安抵达徐州城下之时,并没有看见燕军的影子。一问徐州城中的守军,平安心下大骇,燕军没有在徐州做任何停留,也没有向徐州发起任何进攻,而是南下去取宿州了。 宿州离应天只有五百里的距离,平安彻底慌了神儿。 慌了神儿的平安,就不再是那个昔日令燕王朱棣心虚的平安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三声炮响 当平安的军队抵达宿州附近的淝河之时,已在此埋伏等候两天的燕军悉数杀出。平安没有防备,大军被击败,好在是平安本人安然无恙,带着残兵逃跑了。 为了在淝河伏击平安部,燕军自然也是耽误了行程,盛庸的大军眼看着又追上来了。为了彻底解决掉这些“尾巴”,燕王朱棣在睢(sui )水设伏。 两军遭遇之后,平安仍为南军先锋,双方经过一番激战,谁也没占着多少便宜。双方只得各自隔河据守,战局又成了胶着的状态。这个时候,朱棣决定再次发挥自己的长项——偷袭。 这日夜间,朱棣只留下少量军队在河边虚张声势,他自己则亲率主力大军绕道三十余里,准备渡河偷袭。 谁知朱棣的阴谋被两个相当了解他的人看穿了,这两个人便是平安和徐辉祖。平安早做好了防备朱棣偷袭的准备,还让徐辉祖率领一支人马给朱棣设下了埋伏。 总之,朱棣这次发动偷袭,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不仅没有偷袭到南军的人马,反而自己损失了大将李斌,折损了不少士兵,只能匆匆撤回河对岸,继续与南军对峙。 关键时刻,朱棣再次发挥了隐蔽战线的优势。他让自己的内应在应天鼓吹应天兵力空虚,必须要派个稳重、得力之人驻守,就这样,曾多次让朱棣挨闷棍的徐辉祖被调回了应天。 随着徐辉祖的撤回,加上南军缺粮,平安、何福等将领经过商议,决定暂退灵壁坚守。 南军缺粮,朱棣早看出来了。既然如此,朱棣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平安、何福等人率军前往灵壁的过程中,他派人截断了灵壁通往南边的要道。这一下,南军更加缺粮了。 虽然灵壁有深壕高垒,燕军想破此城是十分困难,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呀,南军饿着肚子,哪还有精神跟朱棣玩儿下去。于是,便开始有南军士兵开始溜号。 平安、何福等将领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再找不到粮草,逃跑的士兵会越来越多。不得已,平安、何福等将领决定连夜突围南撤到淮河一带寻找粮草。为了达成突围的突然性和一致性,他们还约定了突围的信号:三声炮响。 可就在当天傍晚,“三声炮响”的突围信号传达到每一位士兵之后,还是有人觉得突围这事儿不靠谱儿,于是乎,有人立即溜了号,直接投奔了灵壁城外的燕军,并将“三声炮响”这个重要信息透露给了燕军。 朱棣得报,立即点起兵马直奔灵壁城,埋伏在城外要道之旁。为了检验那些投降过来的南军是不是在说谎,朱棣决定做一次试验,他让麾下兵士朝着灵壁城头放了三炮。 试验的结果,当然是令朱棣十分满意。城中的兵士听得三声炮响,以为是突围的信号,立即是打开城门,疯狂地冲了出来。他们以为自己即将逃出升天,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确实是“升了天”,因为他们都没能活着逃出来。 眼见灵壁城门洞开,南军一片混乱,朱棣岂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燕军是一阵酣畅淋漓地痛杀,几乎是全歼这支南军。平安、陈晖、马溥、徐真、孙成等三十多员大将遭生擒,唯有何福运气实在是太好,竟然逃脱了。 平安被生擒,朱棣麾下将士纷纷要求杀死这个曾经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的南军先锋官。平安本人自然也是做好了人头落地的心理准备。 出乎平安意料的是,朱棣声泪俱下的劝说麾下的将士,说他也想杀了平安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但冤有头、债有主,平安虽然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我们,但他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拿这把刀的人,才是咱们真正的仇人…… 说服了麾下的将士们之后,朱棣命人将平安送回北平,并当着众将的面,让人给北平的长子朱高炽带话,一定要善待平安,还说平安是先帝的养子,平安父子曾为开创大明王朝立下过赫赫战功,咱们不能滥杀功臣…… 燕王朱棣这戏演得很真实,不仅是感动了自己麾下的兵士,一时之间,“燕王仁厚”的叫声响彻灵壁上空。那些被俘的南军将士,也因燕王竟然能如此厚待平安,便纷纷投降了燕王。 取下灵壁之后,燕军兵锋直指扬州。燕王善待平安之举,再度发挥了巨大威力,扬州守军不战而降。至此,朱棣与侄子朱允炆已经能隔江相望了。 你看看,这才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水平。顺带交待一句,朱棣登基之后,先是任命平安为北平都指挥使,后来又晋升其为行后府都督佥事。可是到了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天下已经安定之时,朱棣在一次批阅奏章之时,见到了平安的名字,十分意味深长地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平保儿(平安的小名)还在世吗?” 朱棣还故意让这句话传到了平安的耳中,平安也是聪明人,便十分识趣地自杀了。 惊闻叔叔朱棣已杀到长江对岸,建文帝的心里是一团乱麻。先前为了实施缓兵之计,他曾派人与朱棣交涉,说自己已经罢了齐泰、黄子澄的官,并将他们逐出了应天。 此时的齐泰、黄子澄确实不在应天,他们名义是被建文帝逐出了应天,实际上是奉建文帝之命,在外募兵准备勤王呢。 当然,建文帝的这个小伎俩岂能骗得到朱棣?朱棣在心中不屑道:论坑蒙拐骗,你娃儿还太嫩了点儿,老子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由于齐泰、黄子澄不在身边,六神无主的建文帝只好找方孝孺商议对策。 方孝孺是个读书人,而且堪称一代大儒。但现实生活中,咱们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书读得好的,事儿不一定做得好。做大事儿的人,往往不是书读得最好的人。这一次,方孝孺再次用他的实际行动,印证了这个道理。 面对建文帝的仓皇问计,方孝孺显得很沉着,没有一点儿慌乱的意思。当然,咱也不知道他当时是真的沉着,还是装出来的。 方孝孺告诉建文帝,唯今之计,不外乎两条:一是派出大臣募兵勤王;二是派出要员继续与燕王谈判,如果能谈拢更好,即使谈不拢,也能拖延时间,为外面的勤王之兵争取时间。 可以说,方孝孺说了一大堆,几乎相当于没说。这两条,建文帝早已在做了。齐泰、黄子澄早就外出募兵了,只是这远水恐一时难解近渴。至于用谈判来拖延时间,你当朱棣是傻子呢? 在方孝孺的建议之下,建文帝再次派出了他的和谈代表庆成郡主。这庆成郡主是朱元璋的侄女,算起来是朱棣的堂姐。按说,朱棣好歹得给这位堂姐几分面子吧! 庆成郡主到了扬州,朱棣十分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堂姐。庆成郡主没想到朱棣的态度竟然这么热情,看来这个事情还是有得谈。于是,庆成郡主从你娃小时候还在我背上撒过尿、在我怀里撒过娇,一直说到了前年朱高炽三兄弟来应天,大家曾经亲切友好地交流互动过…… 朱棣听得是频频点头,让庆成郡主心中大喜。庆成郡主暗想:看来这次不仅是不辱使命,更是制止了咱们老朱家的骨肉相残。 庆成郡主说完之后,微笑地看着堂弟朱棣,他就等着这位堂弟表态了。 可接下来朱棣所说的话,可是让庆成郡主大惊失色。 朱棣告诉庆成郡主,他这次起兵,是为了清君侧,是为了诛灭皇上身边的奸臣小人,然后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保卫咱老朱家的大明江山…… 什么?周公辅佐成王? 人家周公辅佐成王,是因为成王还年少,在成王年满二十岁之后,周公便将朝政交还给了成王管理。 建文帝现在都快二十六岁了,还需要你辅佐?你丫的是想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庆成郡主正惊讶得不知该如何接朱棣这话,朱棣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皇上不愿意答应,姐姐就先到父亲的陵园暂住几天吧!免得到时候应天城破,到处兵荒马乱的,那帮粗鲁的兵士们骚扰到了姐姐!” 到了这个时候,庆成郡主终于意识到,谈判宣告破裂,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应天去复命。 既然和谈不成,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开战吧。建文帝只得让盛庸统领水军在六合至浦子口一带设防,希望这长江天险能阻挡燕军前进的步伐吧! 盛庸没有辜负建文帝对其的信任,带领水军依靠长江天险,一次又一次地击退的燕王的水军。 关键时刻,燕王朱棣再次发挥了自己在隐蔽战线方面的优势,成功策反了水军都督陈蠧(d)。陈蠧一降,燕军顺利渡过长江天险。虽然盛开庸再度组织水师反扑,无奈是杯水车薪,已经无力阻挡燕军前进的步伐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 建文出逃 燕军已兵临应天城下,建文帝只得接受方孝孺的建议,凭借着应天坚固的城防工事,以及城中近十万军队继续与燕军血战。方孝孺还不断给建文帝打气,说各地勤王的军队正在赶来应天的途中,坚持就是胜利。 虽然应天的城防工事的确是很坚固,如果真要凭着真刀真枪地打,燕军一时半会儿还真攻不下应天,但是燕王朱棣有的是办法。 朱棣得知守卫金川门的是谷王朱橞和“好对手”李景隆,便毫无悬念地将金川门作为突破口。 朱棣给这二人分别修书一封。朱棣告诉弟弟朱橞,周王、代王、湘王、齐王、岷王相继被建文帝给收拾了,如果自己也被建文帝收拾了,那下一个便轮到他谷王了。 如果谷王朱橞能与自己联手,将来自己一定会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 建文帝大刀阔斧的削藩运动,早让各位皇叔有些心慌慌了。这会儿,朱棣拿出这事儿出来说道,是一下子戳到了谷王的痛处,谷王便答应了朱棣,准备配合他起事。 至于朱棣写给李景隆的信,那就更简单了。建文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已经是你弃暗投明的时候了。关押在北平的你那昔日的三十多个亲兵,还有你写给我的绢书,我可以随时让他们出现在建文帝眼前的……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金川门迎降,燕军占领应天。 闻听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门纳降,建文帝自知大势已去,准备上吊自杀。这时,方孝孺和练子宁闯入宫中。 方孝孺和练子宁跪在建文帝身前,阻止了建文帝的自杀行为,二人劝建文帝赶紧出逃。 出逃?还能逃到哪里去?建文帝有些心灰意冷。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告诉建文帝,齐泰和黄子澄二人正在江浙一带募兵,此时应该正在赶回应天的途中。 建文帝摇了摇头,说道:“盛庸、平安等人的大军都挡不住燕军,他们两个募集的那点儿兵力能挡得住?朕相信燕王攻下应天之后,下一步必定会去清剿齐泰、黄子澄二人。朕此时逃出去找他们,只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两天而已,甚至还会连累他们招募的那些无辜的兵士。”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告诉建文帝,正是因为齐泰和黄子澄二人是建文帝最信任的二人,如果建文帝出逃,燕王一定会猜到他必定会去找这二人。因此,才要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建文帝有些疑惑。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告诉建文帝,黄观正在江州至安庆一带募兵,去找他才是最合适的。燕王肯定也不会猜到。 如果齐泰和黄子澄二人招募的兵马能在江浙拖住燕军的主力,建文帝与黄观从长江上游挥师南下,再克应天也不是不可能。 建文帝似乎有些心动,但他还是不放心,问道:“倘若朕再度兵败呢?又或者朕还没找到黄观,黄观的队伍就已经被击败了呢?” 练子宁抬头看着建文帝,说道:“即使真是那样,微臣也有办法给圣上谋得一条生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圣上保住了龙体,将来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自己还能有生路?建文帝有些不相信。 见建文帝有些不信,练子宁立即退下去招呼了自己的一名亲随进来。练子宁指着跪在地上的这位亲随说道:“这是微臣的堂弟,名叫练子通。他自幼拜名师学艺,一身功夫十分了得,微臣让他一路护送圣上去找黄观。如果此事不成,则由他护送圣上去我的老家临江府峡江镇(今江西省峡江县)。” 建文帝惊讶道:“去你的老家?” 练子宁点了点头,他告诉建文帝,别看他是读书人出身,其实他们练家有尚武的传统。从元末开始,他们练家便在峡江镇结寨自保,一般的土匪根本不敢惹他们练家。就是朝廷的军队,想要轻松攻下他们练家寨,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嘿嘿!怎么感觉这练子宁有一种劝建文帝上山为匪的味道。 见建文帝还有些犹豫不决,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急道:“燕军已经入城,现在咱们的兵马正在与燕军巷战,相信要不了一个时辰,燕军就将攻入皇城,皇上还是快走吧!” 说完,这两个老臣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君臣礼节了,立即是扒下了建文帝的龙袍,为其换上了一套平民的装束。 练子宁一手抓着建文帝,一手抓着堂弟练子通,然后将建文帝的手放到堂弟练子通的手中,对练子通说道:“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了。” 练子通双眼通红地对堂哥练子宁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圣上少一根毫毛。”说完,练子通就拉着建文帝朝宫外走。 走到了门口,建文帝才发觉不对劲,他停下脚步,转身对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说道:“二位爱卿为何不跟朕一起走?”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来不及解释,他们只是告诉建文帝,燕兵马上就要攻入皇宫了,你快走。至于我们为什么现在不走,练子通会告诉你原因。 很快,一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出了皇宫,并从兵荒马乱的应天城清凉门出了城。出城之后,立即有一队十多人的队伍与练子通所驾的马车汇合,这些人全部都是练子宁的家丁。 就这样,这十多人骑着马,练子通驾着马车,马车里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正是建文帝。遇上有盘查的,练子通都会告诉盘查的官兵,说马车中这人患了麻风病,再使点儿银子,就这么一路到了池州。 麻风病虽然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也不具有较强的传染性,但在古代,这就是一个让人闻风色变的重症。一些人听说有麻风病人,早就是躲得远远儿的,生怕传染给了自己。 在赶往池州的路上,建文帝也从练子通的口中,得知了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的真正原因。 原来,就在建文帝前脚刚出皇宫,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便命人在宫中点起了一把大火。当燕军攻入皇宫之时,大火已开始熊熊燃烧。 朱棣遍寻建文帝的下落,也是毫无结果。从李兴、王安、马靖等太监的口中,朱棣得知宫中起大火之前,建文帝单独召见了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而宫中起大火之后,这二人不仅不组织人员救火,还阻止宫中太监、宫女的救火行为。 由于当时大火已起,各人都顾着收拾细软逃命,李兴、王安、马靖等人哪里还顾得上建文帝。因此,李兴、王安、马靖建议朱棣立即捉拿审问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 齐泰和黄子澄离开应天之后,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就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即使没有宫中起大火这事儿,朱棣也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很快,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便被燕军“请”到了满目苍夷、焦黑一片的皇宫。此时,宫中的大火早被燕军扑灭了。朱棣让一些太监在被大火烧过的皇宫之中指认建文帝的尸体,可那些太监是反复探寻了不下三、四遍,没有一个人敢指认。 不得已,朱棣只得“请”来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了。 朱棣问:“听说皇宫起火之前,圣上单独召见了你们二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正是!” 朱棣问:“圣上单独召见你们,说了些什么?” 二人答:“圣上召见我们,说他对不起皇爷爷和父亲,应天城破,他唯有自焚,然后再向皇爷爷和父亲去请罪。” 朱棣惊道:“圣上归天了!”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点了点头。二人的这套说辞,似乎完美地解释了他们为什么阻止宫女和太监救火的行为。 朱棣又问:“圣上的遗体在何处?”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知道朱棣早有此一问,他们只得带着众人去建文帝走之前召见他们二人的大殿。 可是这偌大的一个大殿,只有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早已辨不出面目。但是从身形来判断,这应该不是建文帝的呀,这尸体的身形明显比建文帝小了一号。 没有办法,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只好一口咬定,这就是圣上的尸体。说完,这二人便跪在这尸体面前,开始了号啕大哭。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跪下一哭,一些太监、兵士也只好跟着下跪,搞得在场的朱棣十分尴尬。 朱棣在这尸体旁边仔细查看一番,然后吩咐兵士们将这尸体收殓,准备为建文帝下葬。 当然,朱棣并不会放过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他再次单独提审了这二人。 首先被提审的是方孝孺。 朱棣紧盯着眼前的方孝孺,突然发问:“建文帝究竟去哪里了?” 方孝孺故作惊讶地回道:“圣上都归西了,尸体都被收殓了。燕王问这话是何意。”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大开杀戒 朱棣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吗?那尸体明显比建文帝小了一圈儿,一看就不是建文帝。” 方孝孺辩解道:“王爷此言差矣!无论是人的尸体也好,还是动物尸体也好,一旦被火烧,便会蜷缩,尸体比本人小一号,那完全正常。” 朱棣狠狠地瞪着方孝孺喝道:“你再不老实,小心本王立即斩了你。那尸体手腕之上还戴着一对烧黑的玉镯,圣上会戴玉镯吗?那明显就是一个宫女的尸体。” 不得不说,朱棣的观察和思维能力是相当出色,他就看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立即发现了破绽。那为什么朱棣当场不质疑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呢? 因为朱棣已经明白,建文帝肯定是溜了。如果那个时候一质疑他们两个,建文帝出逃的消息就会立即传遍天下。 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只要建文帝在活在世上,自己当皇帝的合法性就会受到世人的质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朱棣唯有顺水推舟,让人收殓那具尸体,为“建文帝”下葬。 也只有让“建文帝”下了葬,自己才能顺利地坐上帝位。也只有顺利地坐上了帝位,自己才能探寻建文帝的下落。当然,这个事情必须秘密进行。 朱棣的这番思谋,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从他让兵士们收殓那具尸体,说要为建文帝下葬开始,也已经揣摩透了。 因此,这个时候,方孝孺冷笑着对朱棣说道:“那具尸体就是建文帝的,难道不是吗?” 看着方孝孺那副冷笑的表情,朱棣知道今天从这人口中已是得不到任何答案了。本来朱棣是动了杀心的,但他想起此番南征之前道衍和尚叮嘱他的话,他只好摆了摆手,让方孝孺退下。 因为道衍和尚在朱棣离开北平之前,曾反复叮嘱他,攻下应天之后,一定要善待建文朝的大臣,以收复人心,特别是那个方孝孺,千万不能杀,他可是读书人的偶像。 朱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杀这些人容易得很。先留下他们的性命,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等到将来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取他们的性命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下一个被单独审问的是练子宁。同样,朱棣从练子宁的口中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并没有被朱棣收监,但是二人已被监视居住,相当于被软禁了。 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之所以不跟着建文帝一起逃亡,就是要用自己的一死,来迷惑燕王,让燕王朱棣真的认为建文帝已死在大火之中。 倘若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跟着建文帝一起逃亡,那就是十分明显地告诉朱棣,建文帝已经逃了。当时燕军所向披靡,各地官员见建文帝大势已去,纷纷向燕王投降。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建文帝是很难逃得出燕王的手掌心的。 唯有让世人都以为建文帝已丧身于大火,建文帝才有逃脱的机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朱棣知道建文帝逃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更不敢大张旗鼓地去追捕建文帝。反而为了自身皇权的合法性,朱棣只能选择“相信”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的话,向世人告之:建文帝已丧身于大火之中。 当然,虽然燕王朱棣不敢明面上去追捕建文帝,但他绝不会放弃。按照正常的思路,建文帝逃出应天之后,肯定会去自己昔日的两个心腹汇合。这两个心腹便是正在江浙一带募兵的齐泰和黄子澄。 于是乎,朱棣命朱能率麾下精锐去剿灭齐泰、黄子澄。朱棣还单独授意朱能,如果发现建文帝的踪迹,不要有任何顾虑,让他以一个普通兵士的身份死于乱军之中,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里,咱们不得不佩服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的先见之明。他们坚定地选择让建文帝出城之后去找长江上游的黄观,而不是去找齐泰和黄子澄,终于为建文帝寻得了一线生机。 齐泰、黄子澄二人本来还募集了一点儿人马,就在他们回应天勤王的途中,应天方面传来了燕王攻下应天、建文帝已丧身于大火的消息。那些募集而来的兵士都十分识时务地散了,齐泰、黄子澄二人只得带着少量的亲信逃亡。 但是,十分不幸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齐泰、黄子澄二人很快便被抓回了应天。 朱棣想从他们二人口中得到建文帝的下落,自然是什么都得不到,因为这二位真的不知道建文帝已经出逃了,他们真的认为建文帝已丧身大火。 虽然这趟出发之前,道衍和尚曾叮嘱过朱棣不要乱杀建文朝的文臣武将,但这个叮嘱肯定不会适用于齐泰、黄子澄身上,因为这二人正是他当初发动“靖难之役”,要清理的奸臣和小人。 齐泰和黄子澄都死得很惨,被车裂而死,也就是咱们通常所说的五马分尸。更惨的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全都受到株连,不是被诛杀,便是被流放,反正都是没有落到好下场。 齐泰、黄子澄募兵勤王失败,盛庸不忍麾下兵士全部跟他一样将身家性命搭上,于是,盛庸率众投降。第二年,盛庸因受到他人举报,说他仍旧怀念建文帝、对永乐新朝有异心,被迫自尽。 盛庸一降,焦玉自然是跟着投降了,好在焦玉的下场比盛庸是好多了。朱棣作为一个很有开拓进取精神的皇帝,他很快认识到火器在军事作战中的巨大作用,后来他组建了神机营,成为禁军三大营之一。而焦玉则成为明朝神机营组建的重要班底,这是后话。 在建文朝的诸多重臣之中,铁铉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位。当朱棣攻入应天、建文帝丧身大火的消息传出之后,齐泰、黄子澄等人募集的勤王兵马很快就散了。迫于形势,连盛庸这位当时的军中最高指挥官都投降了,铁铉依然在济南坚守。 朱棣派大兵围攻济南,并派出多人前去劝降铁铉,可铁铉就是不降。由于当时的济南已成为一座孤城,且城中有许多人见天下大局已定,便萌生了开门投降的想法。 铁铉虽然抱定必死的决心,欲与济南城共存亡,但济南城中的军民不会人人都跟他一样想。最终,济南城破,铁铉被俘。 朱棣亲自劝降被俘的铁铉,因为朱棣清楚,铁铉可算是建文朝最硬气的大臣,如果能降伏他,那是十分有意义的。 让朱棣没有料到的是,铁铉不仅不接受朱棣的亲自劝降,还当面大骂朱棣,说其是乱臣贼子。 朱棣大怒,不仅将铁铉凌迟处死,还将其父母流放、儿子发配充军、妻子和女儿皆被抓入教坊司充当女乐。 大家可别小看了这在教坊司充当女乐,以为就是去充当艺伎。这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不仅要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官方妓院。铁铉的妻女皆被抓入教坊司为女乐,其下场大家应该可以猜想得到。 虽然朱棣很痛恨铁铉,但对铁铉的精神还是相当推崇的,他曾多次当着众臣的面,说昔日的铁铉是朱允炆身边最有骨气之人。 嘿嘿!既然朱棣如此推崇铁铉,那他为什么出手又如此狠毒,让铁铉被凌迟而死、让铁铉的家人受尽折磨呢?这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吗? 其实,这就是屁股决定立场。因为铁铉直到死,还是忠于建文帝朱允炆,这是朱棣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就这一点来说,朱棣是绝不能容忍这个人还活在世上的。 但是,推崇一个死去的铁铉,这是在为自己永乐朝的臣子树立一个道德标杆,教育他们都要像铁铉忠于建文帝一样忠于自己。这是朱棣肯定会去做的,这也是一个看似前后十分矛盾的行为,为什么会出自朱棣之手的真正原因。 七月,朱棣即位称帝。称帝之前,他曾要求方孝孺为其起草即位诏书。方孝孺是当代大儒,也是建文朝重臣,如果他能亲笔为朱棣起草即位诏书,那无异于向世人宣称,建文朝的遗臣和天下的读书人都是拥护朱棣称帝的。 可无论朱棣如何软硬兼施,方孝孺就像是一粒铜豌豆,毫不为之所动。不仅如此,方孝孺还当面硬怼朱棣,说其是篡位…… 朱棣大怒,也顾不得先前道衍和尚的叮嘱了,车裂了方孝孺。紧接着,态度比方孝孺还要强硬的练子宁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朱棣还下令,抓捕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的族人。 就这样,练子宁的老家临江府峡江镇练家寨即将迎来灭顶之灾。这事儿,咱得先从一路逃到池州的建文帝说起。 话说黄观在江州至安庆一带募兵,而池州正是黄观的老家。当建文帝在练子通的护送之下赶到池州的时候,燕王攻入应天、建文帝丧身于大火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安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连中六元 应天城破、建文帝葬身于大火的消息传来,身在安庆的黄观遇到了跟齐泰、黄子澄一样的情况,他所募集的兵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散了。当然,咱也不能怪这些当兵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小皇帝都一命呜呼了,他们还去勤什么王? 黄观出去募兵之时,可没携带家小,毕竟他是准备杀回来的。当燕王攻入应天之时,黄观的妻子便料到自己的丈夫绝对不会投降燕王,自己如果被燕军捉住也绝不会有好下场。为了不受其辱,黄观的妻子带着孩子及家人从淮青桥上跳江而死。 募兵未果的黄观,带着两个亲信,十分失落地回到了池州老家。他十分留恋地在自己的老家转了一圈,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了长江边的罗刹矶,准备以身殉国。 黄观前脚刚离开自己的祖宅,练子通后脚便到。得知黄观十分失落地独自一人离开,练子通心道不好,立即是一路问寻。 当练子通赶到罗刹矶之时,听闻江边有人说,刚刚有人在此投江自尽。练子通没有放弃,带着几个人沿江向下搜寻。 也是黄观命不该绝,已在水中溺水昏迷的黄观被一条正在打渔的小渔船救起。那位好心的渔夫都没弄清楚救起之人是谁,便被自称是这溺水之人的家人的练子通等人将黄观带走。 当然,为了表示酬谢,练子通给了那渔夫两锭银子,并叮嘱其千万不可声张自己曾经在江中救起一人之事。 就这样,史书上的黄观死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死因是燕王攻入应天称帝,其在罗刹矶投江殉国而亡。 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黄观见到了一身平民装束的建文帝之后,是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自己是在黄泉路上与建文帝相遇了。 当得知建文帝是在方孝孺和练子宁的安排下逃出应天,并专程来找寻自己之时,黄观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自责自己辜负了圣上的期盼,没能给他带回一兵一卒…… 不待建文帝与黄观这对君臣之间继续纠结这些往事,练子通提醒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这池州并非久留之地。” 走?往哪里走?黄观疑惑地看着建文帝和练子通。 练子通于是将当初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的全盘计划,说给了黄观听。练子通还告诉黄观,方孝孺和练子宁就是希望用他们二人,再加上齐泰、黄子澄二人的性命,为建文帝的逃跑赢得时间。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也坚信,黄观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始终陪侍在建文帝的身边,为建文帝他日东山再起立下不世功勋。 在这里,咱们有必要介绍一下黄观。为什么方孝孺和练子宁二人这么看好他,将建文帝托付给了他。 黄观生于大元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他比练子宁、黄子澄二人小了十四岁,比齐泰小了十岁,比方孝孺小了七岁。可以说,从年龄上来说,他比以上四位都有优势。 咱们再来翻来黄观的个人简历,可以发现,这人真是不简单。在中国古代的科举考试历史上,黄观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第一人。 为什么? 因为他连中六元。 说起连中六元,咱们先要弄清“六首状元”这个概念。“六首状元”的意思就是,古代的科举考试,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场考试。如果在这六场考试中都能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那便是“六首状元”。 咱们大中华有一千多年的科举考试历史,在这一千多年之中,“六首状元”有几人呢? 答案是两个人,黄观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人是清朝的钱棨。 既然历史上有两个人获得了此殊荣,那咱们为什么还说黄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第一人呢? 那是因为黄观是在连续的这六场考试之中,全部为第一名,因此叫连中六元。而清朝的钱棨虽然也是“六首状元”,但他曾多次参加童试和乡试,只是最后一次才考了第一名。 钱棨获得殿试状元的时候,已经是四十七岁了。而黄观获得殿试状元的时候,才二十七岁。那是学霸中的学霸,由不得你不服。 接下来,咱们的建文帝将在黄学霸和练子宁的陪伴之下,开启一段传奇之旅。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九月,建文帝终于到了练子宁的老家峡江镇练家寨。 有必要交待一下的是,也有的史籍上称这一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朱元璋不是在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就死了吗?怎么还弄出个洪武三十五年来了? 这事儿还得从咱们的朱棣先生说起。 按照惯例,也是按照祖制,新帝即位这一年,仍要沿用前一位皇帝的年号,直到第二年才能改换年号。也就是说,朱棣虽然称了帝,但公元1402年,仍然不能称之为永乐元年,要到公元1403年,才能称之为永乐元年。 朱棣是七月份即位称帝的,那也就意味着,他还得沿用建文四年这个年号半年。这显然是朱棣无法接受的。 再说了,自己的前任是自己的侄子,这怎么说也有篡位之嫌。为了摆平这事儿,朱棣是一不做、二不休,宣布废除建文帝的年号。先前的建文元年,被称之为洪武三十二年,依此类推,这建文四年便成了洪武三十五年。 如此一来,从年号上来看,朱棣是从自己的父亲朱元璋手中接过的帝位,似乎是给他的帝位合法性又上了一道保险。 咱暂且不论朱棣此举是不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就凭着他这种敢想敢干的厚脸皮精神,咱都必须得为他点个赞。 建文帝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躲到了练家寨,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因为练子宁毫不屈服的精神,为练家寨带来了灭顶之灾。就在建文帝到达练家寨的第三天,朝廷的官兵便已找上了门。 见官兵上门,建文帝是吓了一跳。按说自己一路扮作平民,已是十分小心了。这朝廷的官兵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当得知朝廷官兵围了练家寨的原因原来是因为练子宁触怒了龙颜,其族人要全部被株连的消息之后,建文帝有一种被上天愚弄的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本以为能逃出升天,没想到却因练家被株连,自己再次被逼上了绝路。 练家寨始建于元朝,居住的全部是练家的族人,算起来有四百八十多户,两千七百多人。 面对围寨的朝廷官兵,练子通将建文帝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族长。族长是个年近八旬的老头儿,他听说前两天练子通带回来的竟然是皇上,立即是在练子通等人的搀扶下,要来拜见建文帝。 建文帝见老族长要给自己下跪,立即是一把抓住老人家,阻止其下跪。 老族长问练子通,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练子通也没有多想,他告诉老族长,咱们练家因受牵连,大家都少不了被流放的命运。至于和练子宁血缘关系更近一些的练家族人,恐怕性命都不保。 既然是这样,咱们不如跟朝廷的官兵拼了。当然,练家寨的人肯定是敌不过朝廷的官兵的。但只要一开战,场面就会混乱,咱们就可以杀开一条血路,护送着建文帝逃命。 逃命?还能逃到哪里去?建文帝有些心灰意冷。 练子通问建文帝,可曾还记得一个叫石玉生的人。 石玉生?建文帝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练子通提醒道:“昔日的衡永郴桂参将,洪武二十七年(公元1394年)入京面圣,曾被皇上救下过的。” 经这么一提醒,建文帝终于想起来了。 这石玉生生于大元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是都指挥使司石文庄之子。石文庄早年跟随朱元璋打天下,洪武初年,受朱元璋之命率大军从江西入永州宁远、新田平息瑶民叛乱。后来,朱元璋命其在永州新田县屯田,相当于长驻于此。 石文庄死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朱元璋便令其子石玉生继续统领其军队。 石文庄、石玉生父子驻守新田县期间,曾在当地的冠顶峰上修建了一所军事要塞,名曰:东堡。 朱元璋晚年,为了给朱允炆即位扫清障碍,搞掉了不少文臣武将。这石玉生也是朱元璋的目标之一。 洪武二十七年(公元1394年),石玉生入京面圣。朱元璋不知从那里搞了一大叠御史参奏石玉生在永州图谋不轨的奏折,扔到了石玉生的面前。 虽然朱元璋没有当场让石玉生下狱,但石玉生还是被吓到了,回到驿馆就病了。 石玉生是个聪明人,这些奏折上所奏之事都是捕风捉影,朱元璋既然给他看这些奏折,那就代表他并不是要查实这些事情,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石玉生想想自己还不满三十岁,儿子还年幼,自己要是跟蓝玉等人一样,那石家就算是完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练家寨 就在石玉生万分焦虑之际,时任副都御史的练子宁自然知道那些御史的奏折是怎么回事,因为早年间曾与石文庄有旧情,练子宁便有了救石玉生一命的想法。 练子宁为此事找到了当时还是皇太孙朱允炆。朱允炆向来仁厚,他也觉得石玉生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不忍心。于是,朱允炆问练子宁,如何才能救下石玉生。 练子宁告诉朱允炆,想要让朱元璋赦免石玉生一死,根本就不可能。如果朱允炆能配合一下自己,说石玉生回到驿馆之后突然就暴病身亡了,朱元璋一定不会怀疑。 因为只要石玉生一“死”,石玉生的儿子还年幼,不可能让其接替父亲的职务,朱元璋便会觉得又清除了一个障碍,这事儿就可以翻篇儿了。 三天之后的一大早,练子宁上奏,说石玉生突然在驿馆中病亡。 皇太孙朱允炆一听,顿时大为惊讶。他说石玉生父子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没想到竟然病死在驿馆,他请求朱元璋厚赐石玉生家小,他还想代朱元璋亲自去驿馆看看。 朱元璋觉得朱允炆这个想法很好,立即首肯了。他还告诉朱允炆,为石玉生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派人将其送回永州安葬。 在石玉生病死的现场,只见石玉生安详地躺在床上,他的手边还有一个小药瓶儿。这个小药瓶儿被朱元璋派去的人带回去了,经过太医鉴定,这药瓶儿中装的就是鹤顶红。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很满意,他觉得石玉生是个识时务的人。至于石玉生的后事,有孙子朱允炆在那里,有练子宁主动包揽,他也就不再过问了。 由于石玉生是装死,练子宁可不敢让其在应天多停留。他命人匆匆将石玉生收殓,说石玉生死得太突然,有可能是染了什么恶疾,为了防止在应天城中传播,还是速速拉出城外为宜。 当时在场的朱允炆自然也是同意练子宁的说法。既然朱允炆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就这样,当晚装着石玉生的棺材,便被拉出了城外。 由于当时永州一带的情况早已稳定,瑶民也不再闹事儿。石玉生死后,其屯驻在新田一带的驻军全部撤回,衡永郴桂参将一职便不再设立。 石玉生回到永州之后,便隐姓埋名。直到四年之后,朱元璋归天,石玉生才带着族人来到了废弃四年的东堡,在东堡当起了堡主,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石玉生非常感激练子宁的救命之恩。由于练子宁一直在应天为官,他可不敢去应天当面向其表达谢意,只好多次去练子宁的老家峡江镇拜访,让练子宁的族人向练子宁转达他石玉生的谢意。 这一来二往的,石玉生与练家寨的人也算是比较熟了。当初练子通离开应天之时,练子宁就曾叮嘱他,如果练家寨藏不住建文帝了,立即带他到东堡找石玉生。 可让练子通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才回了练家寨三天,练家寨就待不下去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儿。 练子通也没有过多犹豫,他当即向老族长表示,练家寨恐怕是难得躲过这一劫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大家团结起来,将建文帝护送出去。就算是练家寨被杀光,也算成就了一件大事,不枉大家来人世间走一遭…… 老族长没有过多的犹豫,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一点头,就意味着练家寨四百八十多户、两千七百多人全部将人头落地,但是练家受到朝廷眷顾多年,是时候为朝廷做点贡献了。 于是,老族长立即派人去与寨外的官兵交涉,说就是死刑犯也得让人吃顿饱饭。今日官兵围了练家寨,练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请求官兵们能宽限一日,让大家今天晚上能在一起团个圆。明日一早,他将亲自带着族人出寨,任由官兵发落。 围寨的官兵来了有五千余人,他们正是担心练家寨尚武,怕练家寨的人拒捕。这会儿,练家寨的老族长主动派人来交涉,而且对方说得也有道理,他们也觉得多等一晚上值得。 毕竟不动一刀一枪,能顺利完成抓捕练家寨全寨之人这个任务是最理想的结果。如果与练家寨发生冲突,反正练家寨的人都是死路一条,但官兵们难免会有死伤,那是不合算的。 就这样,官兵们答应了练家寨的要求,暂且不入寨拿人,但出入各寨门的要道,早已被官兵们派重兵把守。 为了麻痹敌人,老族人命族人拿出好酒好肉,分与在寨外驻守官兵进食。那些官兵们生怕老族长派人暗中下毒,可没敢吃。 见寨外的官兵怕咱们在食物中下毒,练家寨的人也是好人做到底,主动将各种食物都尝了一遍,将每坛酒都开封了,饮了一口。 约一个时辰之后,那些官兵见进食之人皆无异样,才敢放心饮食。 就在寨外的官兵大吃大喝之际,练家寨的两千多人全部聚到了一起。老族长告诉众人,练家寨这次是完了,朝廷不会放过练家的人了…… 练家的族人听到这里,就有不少青壮年男丁发狠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去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个死,多杀一个官兵,还多拉一个垫背的……” 面对群情激愤的场面,老族长让练子通等人压住场面,才继续说道:“与这帮官兵拼了,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咱们练家的事儿就得由练家的人扛,绝不能连累其他人。这次练子通回来,带了一位咱们练家的大恩人。咱们必须让练子通把这位大恩人给护送走。” 虽然练家寨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建文帝的真正身份,但老族长发了话,众人绝对是服从的。 就这样,在老族长与练子通等人的合计之下,一个突围的计划便诞生了。 练家寨西临大山,入山只有一条打柴的小道,相信官兵们已派人守住了那条小道。而要想逃脱官兵的追捕,唯有悄悄地摸进这处大山,翻越此山之后,横渡赣江,经安福县、茶陵县入衡阳,再由衡阳向南,去新田县的东堡找石玉生。 当然,如果让练子通就这么带着建文帝潜入大山,恐怕还是会被守在要道的官兵发觉。唯有声东击西,转移官兵的注意力,才能确保练子通他们的行动成功。 而这个声东击西的办法便是练家寨的人主动出击,去攻击围在寨外的官兵。攻击的时点,便定在了寅时初。因为这个时候是守夜的官兵最犯困的时刻,而且夜晚即将过去,眼看着任务即将完成的官兵们也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 为了加强练子通他们的力量,老族长不仅是让练子通从应天带回来的十多人全部参与此次护送建文帝的行动,还从练家寨中挑选出二十多名年轻力壮、身手较好的男丁随练子通行动。如此一来,练子通的队伍就有四十多人了。 丑时末,练子通带着这四十多人,护送着建文帝和黄观二人来到了练家寨西边的山脚处。由于不知道官兵的具体设卡地点,练子通他们肯定不能贸然行动,只能让寨中的人向寨外的官兵发动攻击之后,他们才能行动。 寅时初,练家寨东门之外突然响起了喧哗之声,回头看去,东边是一片火光。看样子,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须臾,这西边的山脚之下也亮起了数处火把。看样子,那些本在练家寨西边设卡的官兵们听到了东边的响动,要去驰援了。练子通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刚才,西边寨门之外这么一亮火把,练子通他们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设卡位置。待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向东边驰援之后,练子通他们开始行动了。 为了避开官兵的卡哨,练子通他们只能钻入荆棘密布的丛林。当然,这对于练子通他们来说,倒还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只是苦了建文帝和黄观二人了。 等到天色放亮,练子通他们早已通过了官兵设卡的地带,潜入了大山深处。看看建文帝和黄观二人,可是够狼狈的,不光是身上衣衫被挂得到处是破洞,脸上、手背上可是有不少划痕,这二人从生下来,哪受过这种苦呀!好在都只是皮外伤,不影响继续前行。 稍事休整,众人继续上路,在林间穿梭,毕竟峡江镇不是久留之地。好在是天色已亮,不至于让建文帝和黄观再像刚才那样狼狈了。 当日下午申时时分,一行人终于是找到了船,渡过了赣江。这下,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而练家寨那边,早已被官兵攻破。由于练家寨主动发起偷袭,官兵也有数百人的伤亡,官兵们都是十分恼火。练家寨被攻克之后,男女老幼无一生还。四百八十多户、两千七百多人,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到了安福县,练子通为建文帝和黄观二人买了辆马车。这君臣二人终于不再用步行,可以节省不少体力。 第九百二十九章 蹩脚三人组 虽然建文帝和黄观坐上了马车,但练子通他们可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购买马匹了,因此这些人只能是“11”路车走起了。 想想这一路到新田县,还得有上千里的路程,四十多人的大队伍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练子通只得让队伍化整为零,每隔约一里路,便有三、五人结伴而行。而练子通自己,自然是带着几个身手较好的兄弟,随马车而行。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必然是快不了。好在是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等练子通他们护送着建文帝赶到新田东堡的时候,已是这年冬月了。 在东堡过了几年逍遥日子的石玉生,没想到他的逍遥日子就这么被打断了。自从建文帝来到东堡,他每天可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仅是要照顾好建文帝、确保建文帝的安全,还得为建文帝东山再起去积极行动。 新田县地处山区,消息较为闭塞。建文帝如果想东山再起,这首先得弄清天下形势。为了此事儿,石玉生可没少安排人到衡阳一带打听消息。 而此时的建文帝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也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这东山再起之事,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为了排解建文帝和黄观这对君臣寂寞的生活,也是石玉生有点儿自己的小私心,他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建文帝,并让一个侄女嫁给了黄观。 当时的建文帝还不满三十岁,虽然以前的嫔妃是一个比一个漂亮,石玉生的女儿姿色也并不算是上等,但都到这个地步了,有人暖被窝就是很不错的了。这就好比一个人,以前天天山珍海味吃惯了,现在突然穷得没饭吃了,有些萝卜、白菜下饭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至于黄观嘛,自己都比石玉生大了两岁。这会儿老牛还能吃一把嫩草,就知足吧! 至此,黄观、石玉生、练子通这一文二武的架构,就成了建文帝东山再起的重要班底。只是这三人的能力实在有限,真要让他们辅佐建文帝,还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如果单论学习、考试,黄观绝对可以称得上千古奇才,但治国理政、励精图治,似乎不是他的强项。 石玉生虽然在平定瑶民的叛乱之中,立下战功,周边的瑶民也被他打怕了,但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石玉生显然没这个本事。 至于练子通,也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卫队长,指望他为建文帝开疆拓土,想都别想了。 就是这么一个蹩脚的三人组,还经常意见相左,搞得建文帝还得分头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再加上朱棣称帝之后,除了对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练子宁这些死忠建文帝的重臣做得有些过分之外,其他的事儿还办得真没什么毛病。大明的文臣武将、士兵百姓似乎都觉得这个新皇帝还很不错,反正都是给皇帝打工,谁当皇帝对他们的影响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唯一让建文帝和众人高兴的是,石氏的肚子还算争气,于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给建文帝生下一个儿子。建文帝给这个儿子起名朱文垚(yo)。 要说先前朱允炆也有两个儿子的,大儿子叫朱文奎,还被建文帝立为太子,二儿子名叫朱文圭(gui)。 只是建文帝当时出逃的时候,已是万分危急,哪里还顾得了两个儿子。如果他当初真是带着这两个儿子上路,估计早被朱棣给俘虏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建文帝跟“土”字干上了。前两个儿子,带了两个“土”字,第三个儿子,则带了三个“土”字。那如果石氏再给他生个儿子,是不是该起名朱文?(ku,“垚”字下面再加一个“土”,此处无法显示)呢? 其实这不怪建文帝,这都是朱元璋当初定下的规矩,朱棣这一辈,名字中都得带“木”字,建文帝这一辈,名字中都得带“火”字,而到了建文帝儿子这一辈,名字中都得带“土”字。 眼看着朱棣治下的大明江山越来越有盛世的气象,建文帝也慢慢地变得有些心灰意冷。有时候,建文帝在心里也琢磨着,就这么在东堡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也不是一个差的选择。 建文帝虽然这么想,但黄观、石玉生、练子通可不能这么想。尤其是石玉生,别人当堡主的逍遥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一大帮子人突然杀了过来,打扰了别人原来平静的生活。 这一大帮子人,要是普通百姓,那也好说,不就是多几十张嘴,要吃饭的问题嘛!可偏偏这其中有一个人是建文帝,既然收留了他们,那就意味着自己是造反。这都造反了,哪还能过安稳日子呢? 因此,在怂恿建文帝起事方面,石玉生无疑是最积极的。 当然,我们从黄观、练子通二人的的境遇上也可以分析出来,石玉生必须是那个最积极的。 先说黄观,这哥们儿妻儿皆在应天被迫投江自尽,而自己也成了永乐朝的通缉犯。要不是建文帝和练子通的及时出现,这哥们儿早就到江中喂鱼了。 可是这一会儿到了东堡,竟然可以过起安稳日子了,还有小嫩草可以吃,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再说练子通,自从练子宁被朱棣杀害,其应天的家人自然也是难逃一死,而峡江镇的练家寨也是遭遇惨案。如果他不是奉练子宁之命,出来护送建文帝,他肯定也是早到阴间做鬼了。 既然建文帝对东山再起之事有些不上心,黄观、练子通又是得过且过,那所有的担子就只有石玉生给担起来了。 既然要起兵,那就要有钱、有人、有粮、有装备。而这四大要素之中,人这个要素是最好解决的,也是最不好解决的。 说他是最好解决的,是因为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建文帝突然亮明身份,自然会有一些对朱棣不满之人主动前来依附。 说他是最不好解决的,是因为人一旦多了,就不好管理,就容易产生内部矛盾,就容易走漏风声。 因此,石玉生决定将人这一要素放到最后来解决。首先解决钱、粮、兵器的问题。 也许有人会说,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钱! 我们只能说这话说对了一半儿。 因为古代对兵器的管理相当严格,谁要是家里私藏兵器过多,是可以直接定你一个谋反的罪名的。再加上有盐铁官营的制度,想要聚集一些兵器,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既然要弄钱、弄粮、弄兵器,而且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弄,石玉生便想到了做贸易。而且是从永州往西,在大山深处、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做贸易。 石玉生这个主意一出,立即得到了黄观的支持。毕竟黄观虽然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但这事儿也只能闷在心里,可不能说出来嘛!有些时候,跟着喊一喊口号、支持一下激进的行为,还是十分有必要的,反正又不用自己出什么力。 建文帝见黄观和石玉生都支持此事,自然是不多说什么。这一下,可苦了练子通了。 本来练子通在东堡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就差再娶个老婆,生一帮孩子了。可是这会儿,石玉生整出了这么个计划。很明显,在石玉生的这个计划里面,自己带来的这些青壮年劳力都是要发挥大作用的。 虽然练子通很不乐意,但这事儿他还不得不答应。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石玉生,于是,练子通当着建文帝和黄观的面,向石玉生提出了一个请求,说自己看上了石家族中的一未婚女子,希望石玉生能帮着促成此事。 不知是建文帝喜欢成全别人的好事,还是因为他感激当初练子通的救命之恩,不待石玉生答话,建文帝便说道:“如此甚好!二位卿家就此结为姻亲,以后更好开展工作了。” 本来石玉生还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答应这事儿,建文帝这么一定调子,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在“建文贸易公司”正式挂牌营业之前,练子通如愿抱得美人归。由于石玉生家族的贡献,石家与建文帝、黄观、练子通都结为姻亲,日后建文帝的东山再起之事,咱们可以说是国事,也可以说是家事了。 也正是由于石玉生、练子通将经营的重心放在永州西边,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二人的经营事业与沈大哥的经营事业有了交集。 当时,沐英早已去世十多年了。沐英死后,爵位由其长子沐春继承。沐英临死之前,曾拉着沈大哥的手,让其帮帮自己的儿子沐春,为其坐镇云南,继续奠定好物质基础。 沈大哥自然不会辜负沐英的嘱托,虽然他当时年事已高,自己不再亲自跑线路,但由他亲自坐镇曲靖府,茶马古道的经营业务还是开展得如火如荼。 不幸的是,沐春在朱元璋死的那一年也病死了。由于沐春没有儿子,当时的建文帝便让沐春的弟弟、沐英的次子沐晟继承了其爵位。 第九百三十章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沐晟坐镇云南之后,对沈大哥仍然十分敬重。沈大哥也曾经提出将经营业务交出来,让其另择年富力强之人管理。但沐晟再三恳求,沈大哥也不好再拒绝了。 早先只是下面的人报告,说湘南有一帮商人经常与他们做贸易,他们似乎对铁器相当感兴趣,如果能有铁器一类的物资与他们易货,那价格都是相当优惠。 听到这个消息,向来嗅觉敏锐的沈大哥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儿。一次,练子通带队赴安顺州做贸易,沈大哥闻讯,立即从曲靖赶往安顺州,他要会一会这帮奇怪的商人。 练子通听说沈大哥是这边的老板,看看沈大哥已年过七旬,以为对方只是看自己是个大主顾,也没太当回事儿。 沈大哥在江湖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几场酒局下来,沈大哥便套出了不少话。不过沈大哥并不知道对方的幕后之人竟然是建文帝。 练子通返回永州的前一晚,沈大哥设宴为其送行。 酒过三巡,沈大哥看看差不多了,故意端起酒杯说道:“练老弟,你我二人可谓是忘年交。希望他日万一你这边事情败露,可千万别说这些东西是出自我们这里,别把我这把老骨头搭进去,咱哥俩儿就不算白交了一场。” 有些醉眼迷离的练子通一听这话,立即是睁大了眼睛,惊道:“沈老爷子,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沈大哥阅人无数,就刚才练子通这副表情,就已看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于是,沈大哥哈哈一笑道:“听练老弟的口音,当是临江府一带的人氏,两年之前,临江府峡江镇的练家寨可是发生了一桩大惨案。不知练老弟与练家寨可有瓜葛?” 本来沈大哥估摸着这练子通就是练家寨的漏网之鱼,他们很可能是想搞些兵器起事也好、占山为王也罢,反正只要他日事发,别说兵器是出自云南这边,将沐家的人牵扯进去就好。可没想到,这练子通后面还有更大的人物。 那练子通听了“练家寨”三个字,已是双眼通红,他怒视着沈大哥,说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是不是朝廷的探子?” 沈大哥哈哈大笑道:“朝廷会派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当探子吗?实不相瞒,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并未有探寻练老弟真实身份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他日你们万一事情败露,别把咱们这边的人牵扯进去就行了。” 练子通别的没听仔细,就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听得可仔细了。他估摸着这沈老头子难道也是受朱棣迫害之人? 于是,练子通试探道:“沈老爷子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是何意?莫非沈老爷子跟我一样,也是朝廷要缉拿之人?” 出乎练子通意料的是,沈大哥摇了摇头道:“准确地说,我应该是个死人!” “死人?”练子通惊道:“什么意思?” 沈大哥当然不想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把老骨头昔日是待罪之身,被发配云南。只是后来云南战火一起,平民死伤无数,我这个发配之人便趁机溜了出来,而朝廷以为我死于战乱。从此之后,咱的名字已经从朝廷的发配名册上除去,成了一个‘活死人’。” 听沈大哥这么一说,练子通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沈老头子在云南一带经营业务,场面铺得很大,如果能把他拉进来,那岂不是为建文帝的东山再起立下了大功? 有了这个想法,练子通便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要说起来,沈老爷子和咱们的石老板就是差不多的情况呀!石老板其实也是个‘活死人’呢!” 自从开展这经商贸易业务之后,石玉生和练子通便成了两个领头人。刚开始,还是两人一同带队前往,后来随着路线熟悉了,也是为了提高效率,便分成两队,各自带队。也就是说,练子通口中的石老板石玉生,沈大哥也是知晓的。 沈大哥听闻石玉生竟然与自己的情况差不多,这一是为了多探一探对方的底,二也是好奇心作祟,便借着酒意向练子通询问道:“什么?那石老弟也跟我一样,是被发配流放之人?” 这时,双方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话自然是多了起来。练子通既然想拉沈大哥入伙,那肯定得对沈大哥表示出十足的亲热劲儿。 于是,练子通便将石玉生当初入应天进见朱元璋,被朱元璋猜忌,不得不假装自杀之事给说了出来。不过,对于建文帝出逃一事,练子通是只字未提,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听了练子通这番话,沈大哥惊讶道:“按说洪武皇帝已死,石老弟现在可以过安稳日子了呀?他怎么又做起贸易,而且还捣鼓朝廷明令禁止的铁器呢?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练子通借着酒意对沈大哥说道:“老爷子,这事儿您真想听?” 沈大哥也是酒劲儿上来了,这个时候岂能被这后生晚辈给吓到了,于是哈哈笑道:“你要敢说,我老头子难道还不敢听?” 由于事关重大,练子通先让沈大哥屏退左右,就留下他们二人在酒桌上,然后将建文帝出逃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惊闻建文帝没有死,而且还逃出来了,沈大哥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练子通趁热打铁道:“老爷子,人生在世必须得弄出一些名堂,否则就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以老爷子您在云南一带的资源和人脉,如果您能加入咱们,必能保建文帝东山再起。万世之后,你我的名字都将载入史册。” 对于练子通这一番鼓动之言,沈大哥岂会动心?青史留名之事,他沈万三早就已经留下了。不过对于加入他们的团队,帮助建文帝成事儿,沈大哥并不反对。 为什么? 因为沈大哥的岳父适尔。 话说沈大哥的岳父适尔被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炆救下之后,便回到了安顺州安度晚年。可就在燕王攻入应天、建文帝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到安顺州之后,适尔犹如遭了一闷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下子就病倒了。 弥留之际,适尔对几个儿子和前来探望的沈大哥说道,建文帝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可惜好人没好报,建文帝就这么败在燕王之手。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为建文帝尽一点儿力,以报答昔日的救命之恩。 沈大哥是相当讲义气之人,当初为了岳父适尔,他都不愿意跟着我去大陈国。这一会儿,听闻建文帝没有死,他决定自己要为建文帝做点儿什么。 沈大哥当即表示,他愿意为建文帝的东山再起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帮助。 那练子通听了这话,可是大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沈老爷子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沈大哥看出了练子通的疑惑,他将适尔当初为年幼的建文帝所救,以及适尔是他岳父一事全部告诉了练子通。不过对于自己就是沈万三的事情,沈大哥却是只字未提。 练子通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也是连连拉着沈大哥喝酒。 沈大哥告诉练子通,新田县东堡虽然地处山区,但毕竟离衡阳不远,那个秘密据点还是不够安全。如果将全部物资屯集在那里,还不是十分安全。 因此,沈大哥提议,至于建文帝起事所需要的军械、粮草,由他在云南这边筹措,就地存放在安顺州至曲靖府一带。一旦准备举事,再将物资运送过去也不迟。 要不然,万一东堡这个据点被朝廷发现,那就相当于被朝廷给一锅端了。 练子通觉得沈大哥这话说得在理,的确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另外,他也是觉得将东西全部屯集在东堡,这让石玉生在建文帝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毕竟这东堡可是石玉生的地盘儿。 如果沈老爷子能在黔滇一带筹措大量的物资,自己就可以充当建文帝与这位沈老爷子之间的第一联络人,自己在建文帝心目中的地位便会盖过那石玉生。 就这样,由练子通主导的建文帝与沈大哥的战略合作框架就此搭成了。为了表示对沈大哥的信任,练子通表示,他下一趟来曲靖,就将自己的家小带到这边来。其实,练子通是想摆脱在东堡处处受制于石玉生的窘境。 练子通回到东堡之后,单独向建文帝汇报了此事。当练子通向建文帝提及他幼年时期曾救下过一个叫适尔的普定府知府,他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幼年时曾救下云南那一帮土司,他倒是有印象的。既然这适尔也是一位当地土司,看样子这事儿肯定是假不了。 建文帝甚至动过这种念头,说想去云南会一会这适尔的女婿沈老爷子,顺便去那边看看。只是由于石玉生和黄观的极力反对,建文帝才未成行。 第九百三十一章 红崖天书 石玉生当然不希望建文帝离开东堡,只要建文帝在东堡,他在建文帝心中的地位就是最重要的。一旦建文帝离开东堡,那就不好说了。 而黄观之所以不想让建文帝离开东堡,一是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毕竟沈大哥那边的情况他也不了解;另外一方面,黄观也是不想再折腾了,他觉得在堡也挺不错的。 虽然黄观和石玉生不想让建文帝离开东堡,但有些事情是任谁也阻挡不了的。 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秋,永乐皇帝派出的大量锦衣卫终于在衡阳探得一个重要情报,那便是新田县东堡有人在大肆收购铁器、粮草,似乎有谋反迹象。 当时,锦衣卫并没有弄清楚,永乐皇帝“日思夜想”的建文帝便躲藏在这东堡之内。于是,他们只是请求了衡阳驻军的协助,准备捉拿东堡这帮意图不轨的危险分子。 得知官兵来犯,建文帝、黄观、石玉生皆是大惊。恰好此时早已将老婆安置到曲靖府的练子通正送了一批物资回东堡,正好也让他赶上了。 众人皆以为建文帝的行踪已经暴露,便做了与官兵殊死一搏的打算。而官兵们在进攻东堡的战斗中受到顽强的阻击,也是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还是练子通灵活,见官兵并没有围死东堡,便趁着兵荒马乱之际,带着自己的人,护送着建文帝、石氏及朱文垚一家三口向西逃跑。 由于并不知道逃跑的是个“大人物”,那帮官兵还是将攻下东堡、剿灭这股顽匪作为了主要任务。就这样,建文帝一家三口竟然在练子通的护送下,给逃了出来,一直逃到了曲靖府。 而东堡自然逃脱不了被攻克的命运,石玉生及大部分人战死,黄观等少数人被俘。 在东堡,官兵缴获了大量物资。为了弄清这帮顽匪为何屯集如此之多的物资,锦衣卫开始对被俘之人进行了严刑拷打。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表扬一下黄观这个文人。面对严刑拷打,他没有透露关于建文帝的半个字,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份都未暴露。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黄观这样有骨气。很快,锦衣卫便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黄观的真实身份,也得知了他们错失了一条“大鱼”。 得知建文帝逃走,带队的锦衣卫千户觉得事关重大,立即封锁了一切消息,然后亲自带着被俘的黄观,迅速赶往应天。 当“死去”的黄观又突然出现在了朱棣面前,朱棣是大为惊讶。由于没有从黄观口中得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黄观被朱棣秘密处死。 朱棣立即让锦衣卫指挥使带着锦衣卫的所有力量立即奔赴黔滇一带,去执行秘密追捕建文帝的任务。 临行之前,朱棣对参与此次行动的锦衣卫千户以上官员是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当地驻军。至于朱允炆此人,如果能生擒回应天是更好;如果无法生擒,就地正法。 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底,有一千余人的锦衣卫队伍,化整为零地潜入黔滇山区,一张大网正向建文帝扑来。 当建文帝出现在曲靖府的沈大哥面前之时,沈大哥是当即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跪下了。 也许是建文帝已过了三年多的平民生活,他都有些不习惯年过七旬的沈大哥给他下跪了。 当得知东堡被官兵围剿之事后,沈大哥是当机立断,立即将建文帝和练子通他们转移到刘镇案的岳父午久姆陇那里,也就是关索岭的那个苗人部落之中。 沈大哥清楚,只要东堡之中的人有人被生擒,建文帝很可能就暴露了。而从那些人的口中,官兵也很容易得到练子通他们极有可能前来曲靖府的消息。 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初,曲靖府、昆明府一带出现了大量不明身份的人物。沈大哥去了一趟昆明,从沐晟口中,他已打听到这些人正是锦衣卫。沐晟只是告诉沈大哥,这帮锦衣卫似乎在秘密寻找一个什么人,至于到底在找谁,连坐镇云南的沐晟都弄不清楚。 沈大哥知道锦衣卫这帮人的厉害,看来,让建文帝躲在关索岭的苗人部落之中也并非长久之计。于是,沈大哥立即让刘镇案去大虞国的老街与黎家取得联系,这一次要救下建文帝,必须得让他躲到大虞国去了。 而沈大哥自己,则立即带着一支精干的力量前往关索岭的苗人部落。他要立即将建文帝带走,这事儿要是迟了,后果不堪设想。 在关索岭才过了两三个月安稳日子的建文帝听说要离开大明的国土,前往大虞国,显得有些犹豫。 自从黄观被俘、石玉生战死之后,建文帝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觉得自己当初的出逃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逃,峡江镇的练家寨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果不是自己的出逃,石玉生现在应该还是过着东堡堡主的逍遥生活;如果不是自己的出逃,练子通他们这一大帮人也不用跟着自己东躲西藏…… 建文帝有些失落地告诉沈大哥,他不打算逃了,他不想再拖累大家。 什么?不走了?沈大哥很生气。 他告诉建文帝,方孝孺、练子宁、黄观这些人只要愿意与朱棣合作,他们不仅能活,而且他们能活得很好。可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与朱棣合作?因为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天道、去捍卫正义…… 石玉生本可以不蹚这趟浑水,自己也可以不蹚这趟浑水,但这些人都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为什么?因为这些人都觉得自己的生命与天道、与正义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如果这个时候建文帝选择放弃,朱棣会饶过这些曾经给建文帝提供过帮助的人吗? 显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唯有继续坚持下去、唯有继续斗争下去,那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那才是给死者最大的慰藉…… 本已心灰意冷的建文帝被沈大哥这番话给感染了,他决定听从沈大哥的建议,先去大虞国避一避。说不定将来天下局势发生什么大变,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即使天下太平无事,自己老死于荒野之中,也算对得起那些曾经为自己付出过生命的兄弟们。 不过在前往大虞国之前,建文帝希望去做一件事。 做一件什么事呢? 那便是在离开大明的故土之前,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因为建文帝此时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度踏上大明的国土。 在关索岭的这些日子里,建文帝曾经拜访过附近大小寺庙,与庙中高僧论佛。他也曾游览黄果树瀑布,感受瀑布的壮美。在途中,他多次经过一片红崖,他觉得自己离开大明故土之前,得在这片红崖上留下点儿什么。 对于建文帝的这个要求,沈大哥自然是要满足的。沈大哥让午久姆陇在部落之中挑选了一些青壮年男子,在红崖之下搭好木架子。 而建文帝便在一张纸上画上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沈大哥看不懂。 建文帝告诉沈大哥,看不懂很正常,因为这些符号是结合了古汉字、佛教中的梵文、还有当地的苗文,由他自己创造的一些特殊符号。 这些奇怪的符号,主要讲述了自己兵败应天、不得已出逃之后,对自己这些年的功过得失的一个反思,也算是一个忏悔。就留与后世的有缘人来解这个谜吧。 根据建文帝在纸上画下的这些奇怪符号,午久姆陇派来的那些青年苗族男子,也就用了三天时间,便将这些符号全部刻到了崖壁之上,并涂上了铁红色的颜料。 建文帝看着红色崖壁上的这些符号,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肯离去。 在沈大哥和刘镇案等人的安排之下,建文帝和练子通等人皆着苗人装束,一路翻山越岭,于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三月抵达大虞国升龙城。 沈大哥前些年来一直在云南坚守,不愿意去大陈国,这会儿突然出现在大虞国,让季牦十分惊讶。 得知沈大哥带来的那个年近三旬之人,便是昔日的大明建文帝之时,季牦是更加惊讶了。 为了显示出对对方的尊重,季牦是给了建文帝足够的礼遇。这一下,坏事儿了,因为朝中有人得知了建文帝的真实身份。 一个叫阮康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前往昆明,他告诉坐镇昆明的沐晟,昔日的建文帝逃到了大虞国的都城,并受到了大虞国国王胡季牦极高的礼遇。 这个阮康是什么人呢?他本是陈氏宗亲陈元辉的家奴。不过在沐晟面前,他坚称自己便是陈元辉之子,名叫陈添平。他请求沐晟立即向永乐皇帝建议,迅速派兵攻打大虞国,助他这个陈氏宗亲的血脉登基,再度恢复大陈国的荣光。 这事儿要是放在前两年,以沐晟的精明,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这个所谓的陈添平的一面之词。 第九百三十二章 出兵大虞 由于年初大量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在云南,并且连到底在寻找什么人,都不告诉他这个坐镇云南的封疆大吏,沐晟觉得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于是,沐晟给永乐皇帝发出了一封六百里加急的密奏。对于陈添平,也就是阮康所言之事原原本本地上奏。 听说建文帝出现在了大虞国,永乐皇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永乐皇帝回信给沐晟,让其派兵护送陈添平回国登基。作为条件,陈添平回国之后必须将建文帝秘密捉拿,然后交给沐晟。沐晟再将建文帝转交给正在云南的锦衣卫指挥使。 当然,永乐皇帝也料到这事儿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既然建文帝逃到了大虞国,并受到了大虞国国王的礼遇,这大虞国会不会来一次政治投机,助建文帝复国呢? 于是,永乐皇帝立即让麾下第一大将朱能挂帅领兵前往广西,随行副统帅是昔日第一功臣张玉之子张辅。如果大虞国胆敢动兵,立即从广西向大虞国发起进攻。同时,云南的沐晟则率云南之师从云南境内攻入大虞国。 按说永乐皇帝朱棣是人精中的人精,他怎么会凭着沐晟的一份密奏,以及那陈添平的一面之词,立即就下令让明军护送其复国呢? 因为朱棣太想抓住建文帝了。如果建文帝真在大虞国,他如果直接以捉拿建文帝的名义派兵前往,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说自己这个皇位来路不正吗? 只有以助陈添平复国这个理由,派兵前往大虞国,才是最合理的。试想那大虞国的国王岂会让皇拱手让人?他一定会与明军对抗。 这就是朱棣要的效果。 只要大虞国的军队与明军对抗,朱棣就有了出兵大虞国的借口。只要攻下了大虞国,想要抓住那建文帝,还不是易如反掌? 为了营造声势,刚刚在明军将领黄中率领的五千明军的护送之下进入大虞国境内的陈添平,便摆起了谱儿。所过之地,他都以“皇帝”的身份训斥当地官员,让其立即弃暗投明,不要再跟着胡季牦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得知五千明军竟然护送着一个叫什么陈添平的人,要来恢复大陈国,季牦岂能答应? 季牦立即让弟弟季貔率兵设伏。季貔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大败五千明军,还活捉了陈添平。 本来还做着皇帝梦的陈添平,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便成了阶下囚。面对季牦的审问,陈添平不得不如实交待了自己就是阮康的真正身份。 季牦让陈添平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立即将这封签字画押的认罪书,连同自己写给永乐皇帝的辩解信,派人立即送往云南的沐晟手中。 为了警告那些企图颠覆大虞国政权的小人,季牦岂能让陈添平这号人活在世上,立即在升龙城外将其斩首。 当沐晟收到季牦送给他的书信之后,立即是派人转呈给应天的朱棣。 对于陈添平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和季牦的辩解信,朱棣没有任何兴趣。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虞国已经向明军动武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陈添平能不能当上大陈国的国王,他也根本不在乎陈添平的生死,他在乎的是他已经有了出兵大虞国的借口,他终于可以抓回那个自己“日夜挂念”的人了。 就在季牦将陈添平斩首之后,他立即派人来龙头给我送信。在信中,他除了告诉我沈大哥带着建文帝来到了大虞国,也告诉了我大虞国由于陈添平之事,可能得罪了大明王朝。 很显然,季牦是觉得这事儿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得知沈大哥带着建文帝躲到了大虞国,永乐皇帝竟然派兵来大虞国护送陈添平复国之事,我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于是,我决定立即启程前往大虞国。本来我是打算带着陈维林,再叫上几个稍微年轻一点儿的特战队员去一趟大虞国的。但众位兄弟听说大虞国这次要和明军交火,这可是摊上大事了,非得跟着我来。连马悦这种本来在龙头港口从事经营的人都来了。要不是我强制让陈元贵、郑有功等人留下,估计连汪耀南都要跟着过来。 当然,还有以陈维林的儿子陈思汉为首的特战队二代们,也要求跟着一起过来,但都被我拦下了。我告诉他们,咱们是去帮助季牦他们解决问题,不是帮着去打架。小年轻们都在家里好好待着,把龙头港口给我看好了。 就这样,以我为首的一帮老头子从龙头出发了,最年轻的同志也都是五十好几了。 可咱前脚刚离开龙头,后脚便有一支大船队在龙头港口泊岸。这支大船队由大明王朝派出,名为到南海诸国友好交流,实为寻人。 这个寻人之举,是一个相当机密的事情。不过就是这个十分机密的寻人,也是有一明一暗。 这事儿还得从这个庞大的船队的领头人说起。可能聪明的读者早已猜出来了,这个船队的领头人便是郑和,也是马和,本名叫胡和。 因为当初的郑村坝一战,以及后来的夹河之战,马和都立下大功。朱棣登基之后,便赐马和姓郑,从此他就更名为郑和。 朱棣登基之后,由于感念当初宦官在“靖难之役”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他也十分信任宦官。永乐元年,先前多次为朱棣传递重要情报的司礼监提督太监李兴,便奉命前往暹罗国进行慰问。永乐三年,郑和开始出使大西洋各国。 还有后面的永乐八年,先前在“靖难之役”中有功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秉笔太监马靖,分别外出都督、巡视军队。这也是明朝太监监军的开始,当然这是后话。 朱棣即位之后,还重用了一个人,那便是昔日曾与自己结拜过的胡俨。朱棣登基之后,便让胡俨进入内阁,参与机密事务。直到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九月,朱棣让胡俨出任国子监祭酒,才不再在内阁中任职。 另外,顺便提一句,永乐年初,刘才也因为“靖难之役”有功,被加爵为广恩伯。 胡俨入阁之后,道衍和尚找了个机会,让胡俨和郑和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秘密相认。七旬的霏儿得知了郑和的真实身份,也是激动不已。 这些年来,胡俨知道母亲对父亲的日夜思念。在与亲弟弟郑和的谈话中,他也没有回避这个事实。 刚好永乐皇帝想派人出海,名为加强与大西洋各国的交流,实际是想探寻建文帝的下落。时任内阁阁臣的胡俨便向郑和透露了这个消息,他希望郑和能领受这个任务。 郑和也曾从道衍和尚口中得知他的亲生父母就在南洋一带,他也想着借出使大西洋各国的机会,去探寻亲生父母的下落。同时,也是帮哥哥胡俨寻找父亲,也是帮大娘霏儿寻找失散多年的丈夫。 由于有阁臣胡俨的推荐,还有道衍和尚的亲自提名,再加上郑和确实立有大功,这出使大西洋各国的光荣任务终于是让郑和给领受了。 由于我正好赶上了大虞国这事儿,就这样,郑和的第一次南下便与我失之交臂。不过好消息是,他在龙头找到了亲生母亲未了,并与未了秘密相认。 听说霏儿还健在,未了交待亲生儿子一个秘密任务,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出海南下,一定要将霏儿带来与我团聚。 当我赶到升龙城的时候,已经是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年底了。与沈大哥再度重逢,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兄弟两个分别多年,再加上咱们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这人老了,自然话就多了。咱和沈大哥两人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个没完,完全就没顾得上大虞国的紧张局势,更没顾得上一旁情绪极度低落的建文帝。 不久,前线的季貔传回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季貔在大虞国与大明王朝的边界上设伏,不仅是成功伏击了明军,还乘胜追击,突入广西的龙州地域。 在龙州,季貔让兵士们利用火器猛攻后撤的明军,居然击中了明军主帅朱能。受伤的朱能被兵士们救回营中,没两天便不治身亡,当时还不满三十七岁。 为了避免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当时的副帅张辅封锁了消息,说朱能是水土不服、染病而亡。 主帅阵亡,这可对朱棣是个不小的打击。要是不是为了活捉建文帝,朱棣肯定会下令班师,毕竟一个大虞国,朱棣还未将其放在眼里,要收拾这个藩属国,以后多的是机会。 但是这一次不行,因为建文帝就在大虞国。朱棣知道,这一仗必须要打下去,就是咬着牙,也必须打下去。 朱棣立即让人厚殓了朱能,并将其灵柩运回应天。同时,朱棣命张辅为征夷主帅,让云南的沐晟出任征夷副帅,待来年开年之后,两路兵马分别从广西和云南发动进攻,务必一举攻克大虞国。 第九百三十三章 擒贼先擒王 明军由于主帅阵亡,短时间内肯定难以发动攻势,季貔让兵士们稍稍后撤。经过与季牦、季貔兄弟反复琢磨,咱们定下了一个主动示弱、诱敌深入的计划。 明军无论是从广西进攻,还是从云南进攻,都得翻越高山,这明显对咱们防守一方是相当有利的。即使明军攻破了咱们设在高山之中的一个又一个隘口,他的粮草补给还得翻越这些高山才能运送得过来。 如果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明军进攻大虞国最经济有效的方法便是从海上进攻。因为只要明军在广安、海朋红至太平这一线任意一个地方登陆成功,再要向升龙城发起进攻,那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可惜当时的明军水师主要是在江河中作战,这在海上作战,可没有什么经验。 正是考虑到这些,咱们才给明军定下了一个诱敌深入之计。咱们不会在高山深处的各隘口与明军打残酷的阻击战,咱们只需要在各隘口利用防御工事尽可能地消灭明军有生力量即可。 当然,这些高山深处的隘口被明军夺取之后,并不代表着明军就控制了进入大虞国的通道。因为在高山深处的各边民聚居区,季貔早就预备好了留守的大虞国军队。 这些军队驻扎在大山深处的目的,就是不断骚扰明军的补给线。咱们要让明军从踏入大虞国的那一天起,就隔山岔五地饿肚子。 为了防止明军突入大虞国之后,火力太猛,一鼓作气攻下升龙城,打击大虞国军队的士气。季牦让大虞国的行政机构全部迁到西都城办公,至于升龙城嘛,只留下军队驻守即可。 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年初,张辅和沐晟的两路大军分别从广西和云南进发。两路大军一路抢关夺隘,虽然付出了不少兵员的损失,但好在抢关夺隘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并未受到大虞国军队的顽强阻击。 张辅和沐晟在给永乐皇帝的军报中,自然也会添油加醋一番,说大明的军队如何如何一路势如破竹,一路夺下了多少关口,斩敌多少多少人。 朱棣看到两路征夷大军进展得十分顺利,也是十分高兴。 二月,两路大军几乎已全部夺下高山深处的各大关隘。接下来,展现在明军面前的便是一马平川。张辅和沐晟皆是鼓舞麾下的兵士,说是要一举攻克升龙城,俘获大虞国皇帝去应天献俘。 明军将士由于战况顺利,那是士气大振,很快便攻到了升龙城下。在升龙城下,明军也并未受到顽强的抵抗,便攻下了升龙这座空城。 攻克了大虞国的国都,虽然没能擒获大虞国的国王,但在普通兵士们看来,似乎此次南征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应该可以择日班师了。 下面的兵士们可以这么想,但张辅和沐晟可不能这么想。因为他们心中是清楚的,此番南征表面上是攻打大虞国,实际上他们的任务是抓捕建文帝。只是这个真正的任务,他们不能、也没法儿向麾下的将士们传达。 攻下升龙城之后,张辅和沐晟也从俘虏的升龙城守军口中得知,大虞国的文武百官早迁到西都城去了。 既然大虞国的文武百官去了西都城,那建文帝肯定是跟着一起过去了。张辅和沐晟只能告诉麾下的将士们,没有捉住大虞国的皇帝,这一仗就不算成功。 当然,张辅和沐晟少不了要在将士们鼓吹当前的大好形势,说大明军队一如势如破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下了升龙城。眼下大虞国的军队士气低落,正是咱们大明军队一鼓作气,攻下西都城的大好时机,正是将士们积累军功、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经过张辅和沐晟的阵前鼓舞,明军将士们果然是士气大振,似乎这趟来大虞国,就是白拣军功的大好机会。 就在张辅、沐晟整顿兵马,准备向西南方向的西都城推进的时候,季貔早就布设在与大明交界地带高山深处的那些小股部队开始行动了。他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袭击、骚扰明军的后勤补给线。如此一来,张辅、沐晟前线兵马的补给可是有些吃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张辅和沐晟明白,此时唯有咬牙坚持。如果这口气顶不上来,不仅是抓不到建文帝、完不成朱棣交待的任务这么简单,那还很有可能就是全军的溃败。 当张辅、沐晟的军队过了府里,推进到宁平的底江流域时,季牦、季貔兄弟埋伏的人马早在此恭候多时了。 季牦、季貔兄弟先是充分发挥了火器的远程攻击优势,在沿底江流域打伏击战之时,让企图渡河的明军是损失惨重。 在底河的岸边,季牦、季貔兄弟率领的军队与明军僵持了三天,见情况差不多了,便主动后撤。 张辅、沐晟率领的明军好不容易渡过了底河,以为光明即将到来,可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更大的打击。 早先,季貔便派出兵士在底河上游筑坝拦水。这次主动后撤,并不是因为季牦、季貔兄弟的军队顶不住明军的进攻了,而是因为季貔已派兵联络了上游的筑坝部队,并约定了决坝放水的时间。 于是,当明军兴高采烈地渡过底江之后,眼看着底江水猛涨。也就几个时辰的功夫,宁平一带已成了一片泽国,而大量的明军不得不分散开来,各自寻找高处避水,期待洪水过后,再继续整顿兵马前行。 当然,季牦、季貔兄弟肯定是不会再给明军机会了,因为有数百条小船组成的大虞国水军部队杀回来了。由于明军被大水阻隔在一个一个的小山包之上,大虞国的水军部队很容易各个击破。 当然,“擒贼先擒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大虞国的水军部队很快被擒获了明军的主帅张辅和副帅沐晟。 当张辅和沐晟被押往西都城之时,洪水还没有退去,大虞国的水军继续利用这个绝佳机会,去攻击明军的部队。 这个时候,明军的部队见两大主将被俘虏,哪还有心气抵抗,纷纷选择投降。 当张辅和沐晟被送到西都城之时,沈大哥率先认出了沐晟。要说这沐晟昔日也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被俘的明军的主帅张辅正是昔日的好兄弟张玉之子。我还在跟季牦、季貔兄弟商量,这沐晟乃沐英之子,当初我能平安地逃出应天,沐英可是帮了大忙的。咱们不如以明军主帅张辅为要挟,去与明军谈判,让他们无条件退兵。倘若明军不肯退兵,咱们先斩了他们的主帅张辅,明军必然为之震动。 可这事儿才说了一半,一名押送张辅来西都城的兵士前来报告,说他们当初俘虏这明军主帅张辅之时,曾从他的身上缴获了一把火器。 听说这明军主帅也携带有火器,一向对火器十分感兴趣的元澄说道:“快拿来我看看,我看看这明军的火器与咱们的火器比起来,有何优缺点。” 正当元澄从兵士们手中接过那把火器把玩之际,我心里突然是“咯噔”一下子。 为什么? 因为这把火枪把我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四十多年前。 我从元澄手中抢过这把短火枪,仔细端详起来。元澄显然对我这个动作十分不解,他嘀咕道:“爷爷,您这是干什么?我看这把火枪除了比我们火枪短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我没有理会元澄,许久,我又抬头注视眼前的阶下囚张辅。从张辅的眉眼之间,我似乎看到了昔日小兄弟张玉的一些影子。 我突然问道:“这把火枪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虽然张辅也姓张,从面相上看,也与张玉有几分相似,但我并不敢肯定这张辅就是昔日好兄弟张玉的后人,于是,我故意先这么问。 张辅没想到我会对这把火枪这么感兴趣,他十分不屑地说道:“什么叫这把火枪我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难道还成了你的不成?” 我当时很想回他一句:这东西本来还真是我的。但由于时机还不成熟,我故意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问问这把火枪的来历。如果你能如实相告,我相信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 张辅摸不清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敢贸然开口。 这时一旁的沐晟由于沈大哥主动与他相认,他也知道沈大哥与大虞国的关系,另外看我们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于是,沐晟替张辅答道:“这把火枪是张将军父亲的遗物。” 父亲的遗物? 由于我已在龙头生活多年,连季牦、季貔兄弟在大虞国的事情我都懒得去理会,大明王朝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就更没兴趣去了解了。 听沐晟这话的意思,难道我那小兄弟张玉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你们的意思是这把火枪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沐晟见我这副表情,有些吃惊地道:“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张玉张老将军是靖难第一功臣,他阵亡之时曾交待属下,一定要将这把火枪交给他的长子,也就是此次咱们南征的主帅张辅将军。虽然咱们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但你们也没必要如此故意逗弄我们吧?” 好兄弟张玉死了!我犹如挨了一记闷棍,手中的短枪瞬间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再次注视着张辅,问道:“你,你真是张玉的儿子?” 张辅从我的神情中猜出了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张辅身前,亲自为他解开了绑缚在身上的绳索,同时让人也替沐晟除去了身上的绳索。这下,轮到张辅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让张辅和沐晟都坐下,这两个后生虽然明显有些拘谨,但还是很听话地坐下了。 我对张辅说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讲过这把枪的来历?” 张辅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起过,说这把火枪是他的一位至交送给他的,每次行军作战,父亲都会将此火枪带在身边。至于父亲的这位至交是谁,我真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的这位至交便是我。” 这话一出,不仅是张辅和沐晟惊呆了,季牦、季貔兄弟、还有元澄等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见众人吃惊的样子,我将当年我第一次护送陈叔明北上元大都,机缘巧合被张玉救了一命,然后赠送此枪给张玉一事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了此事,我又将昔日与沐英之间的往事也是说了好些。 众人听了我这番讲述,也是感叹世事难料。 这时,元澄忽然插了一句:“爷爷,那这仗还打不打呀?这明军的主帅、副帅都是您的故交之子,这可怎么办?” 元澄这话虽然是快人快语,但他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都是无法回避。 季牦虽然是大虞国的皇帝,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他肯定是做不了主,只好拿眼看着我。 许久,我试探着问张辅、沐晟二人道:“要不,咱们双方就此罢兵?俘虏的明军,咱们全部送还。至于死去的明军,你们为其收尸带回去也可,我们替你们善后也行。” 张辅、沐晟二人都是摇了摇头,张辅说道:“其实你们应该知道皇帝之所以此次派大军来攻,并不是因为你们打了黄中的伏击战,杀了那个陈添平,而是因为你们收留了那个人。” 虽然张辅没有明确说出那个人就是建文帝,但在场之人显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这下,这个问题就很难办了。 如果要明军罢兵,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交出建文帝。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面对沈大哥?就算没有沈大哥这一层关系,我们又如何能忍心看着一个如丧家之犬的昔日大明皇帝被带回应天处死? 虽然建文帝与我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瓜葛,我没有必须救下他的义务,但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就这么眼睁睁地让人将他带走,我的良心又何安? 如果不交出建文帝,那就意味着朱棣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咱们今天活捉了征南大军的主帅张辅和副帅沐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朱棣会派出更多的军队来攻打大虞国,直到达到他的目的,抓捕到建文帝为止。 怎么办?这个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偷天换日?找一个身形与建文帝相似之人,将其杀死后毁容,然后让张辅、沐晟将尸首带回去。这能骗得过朱棣吗? 如果骗不过,张辅和沐晟就犯了欺君之罪。这不是坑他们两个吗? 带着建文帝去逃去龙头,然后让张辅和沐晟回去禀报,说建文帝逃走了,不在大虞国了。这似乎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可当我说出这个想法之后,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他高声道:“此事不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跟他们走吧。” 不错,这人正是建文帝。可他刚说完这话,立即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他阻拦建文帝道:“圣上,不可呀!”这人是练子通。 张辅虽然没有见过建文帝本人,但沐晟是见过的。这一下,搞得沐晟有些无所适从了。这人是先前的皇帝,按说,他应该行跪拜之礼。但是,他现在可是永乐朝的臣子,如果去跪拜一个永乐朝的通辑犯,这似乎又是对永乐帝的大不敬。 建文帝看出了沐晟的尴尬,他朝沐晟摆了摆手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现如今我大明皇帝是永乐皇帝。至于我本人,我决定重操爷爷的旧爷,大家姑且称我为‘应文和尚’吧!” 朱允炆?应文和尚?声音相近,这究竟是真的想皈依我佛,还是心有不甘呢? 见这个人在这种时候敢于挺身而出,我心中对他有些小小的佩服。于是,我就产生了更加想救他一命的冲动。 我告诉建文帝,其实跟着我去龙头隐居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那里空气宜人、四季如春,是最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了。 这时,在一旁一直未曾发言的马悦突然开口道:“龙头乃龙之首,此龙乃源自于我中华的一条水龙。如果能有一位中华的皇帝去这水龙脉的龙首之处镇守,那可保我中华国运昌盛……。” 马悦这话本来是一番好心,就是想着借风水之说忽悠建文帝跟着我们走,免得把性命给弄丢了。可没想到建文帝听了这话之后,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水龙脉之首?那定是藏风聚气之地。不过这龙脉之说,指的应该是一个死去的皇帝,而不是一位活皇帝吧?” 马悦听了这话,急了。还不待他解释,建文帝冲他摆了摆手,说道:“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必再多说了。想想我从应天一路出来,先是练家寨遭血洗,接下来是东堡遭血洗。好不容易来到异国他乡,却还给异国他乡带来了兵祸。如果咱再去龙头,只会给这块风水宝地带来不祥。我那四叔我最了解,我只要活在世上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心。如此一来,只会连累更多的无辜,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建文帝的话还未说完,练子通急了。他红着双眼咆哮道:“圣上,不可呀!您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了,那方大人、齐大人、黄大人,还有我堂哥不都白死了吗?练家寨的两千七百多口,东堡的数百口,岂不也都是白死了吗?还有这大虞国的成千上万的兵士,岂不也都是白死了吗?” 建文帝冲练子通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年来,我开始参悟佛道,反思昔日的得失。试问一下,假如今天让我回应天去当皇帝,我真的能做得比我四叔更好吗?” 练子通急着插嘴道:“圣上比燕王更加仁厚!燕王登基之后,对忠于圣上的重臣手段太过残忍,这就不得人心!” 建文帝摇了摇头,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治国之道,刚柔并济。论仁厚,四叔不及我;论治国,我不及四叔呀!” 建文帝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众人不禁佩服他的胸襟。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都纷纷开口劝阻他,就算他不愿意再与永乐帝争天下,那躲着他就是了,犯不着自投罗网,主动奉上自己的性命呀! 建文帝抬头看了看天,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能用我一人之生命,挽回天下之众多苍生,这就是我佛慈悲的最好注脚。大道无形,万事皆空。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虽然我觉得建文帝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和他的四叔朱棣比起来,他的确是个好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好人与好皇帝,并不能划等号。但是,我决定还是要尝试最后一次,劝他跟我躲到龙头去。我就不相信,并不擅长海上作战的明军能派出水军来南洋捉人。 可我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建文帝便打断了我。他告诉我,为诸众生除无利益,是名大慈;欲与众生无量利乐,是名大悲;于诸众生心生欢喜,是名大喜;自舍己乐,施与他人,是名大舍。人无所舍,必无所成。心无所依,必无所成。心中有岸,才会有渡口…… 虽然建文帝这一大堆话,我并没有完全听懂,但大概意思我肯定是明白了。既然他心意已决,顺从其心,何许才是对其最大的尊重吧。 见我不再说话,建文帝突然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一句:“龙头是个好地方,我心向往之,希望那里能成为我心灵的归宿。” 我当时并不明白建文帝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只好冲他点了点头。 就在我与众人商议,该如何让张辅、沐晟将建文帝带回应天,并如何妥善安置建文帝的妻子石氏和儿子朱文垚之时,一个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陈元贵急匆匆地赶到了西都城。 第九百三十五章 陈祖义遇害 当初陈元贵就想跟我来大虞国,毕竟龙头港口的营运还得继续,他如果也跟来了,就靠着汪耀南和郑有功几个带着一帮小年青,那根本顾不过来。这个时候,陈元贵竟然急匆匆地来到了大虞国,肯定是龙头那边出了大事,我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陈元贵见到我,没有多说,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我。 信是施进卿写给我的。施进卿在信中告诉了我一件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事,陈祖义已被他麾下的倭兵头子田川孤信刚刚暗杀。不过,田川孤信为了顺利接管陈祖义渤林邦国的兵马,并未对外宣布陈祖义的死讯,他只是宣称陈祖义生病,他现在暂时统领渤林邦国的人马,但一切行动还是病床上的陈祖义在指挥。 当然,如果仅仅是陈祖义被田川孤信给暗杀了,施进卿还不至于如此火急火燎地让陈元贵来大虞国找我。施进卿在信中告诉我,田川孤信准备假借陈祖义的名义向出使南洋的郑和船队投降。 而更可怕的是,田川孤信是诈降,他真正的目的,是看见郑和船队随船带了太多的金银珠宝,他是见财起意。他是想借着投降的名义,突然袭击郑和的船队。 要说郑和的船队,共计有船两百余艘,在当时绝对是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郑和的船队可不是清一色的战船,或者是货船,而是分为五大类。 第一大类,也是这个船队的主体,便是宝船。所谓的宝船,就是供郑和船队的指挥人员、使团人员及外国使节乘座的大船。同时,他还有一个作用,便是用来装运宝物。这些宝物,不仅有从大明王朝带过来,准备赏赐、赠与给南洋诸国的宝物,也有南洋诸国作为回礼,敬奉给永乐皇帝的宝物。据称,宝船共计有六十三艘。 第二大类,便是马船。所谓的马船,主要是用来运输战马的。郑和的船队抵达南洋诸国,肯定得上岸与诸国首领交流,宝船上的给各位首领们准备的诸多物品,也得用战马给别人运送过去。因此,这战马必不可少,那么,这马船也就必不可少。 第三大类,便是粮船。粮船应该不难理解,看名字便知道那是专门有来运输粮食的。郑和的船队共计有两万七千多人,这么多人一起出海,不多带一些粮食等给养物资,那肯定是不行的。 第四大类,便是坐船。所谓的坐船,主要是用来运输一些级别不高的后勤保障人员,以及一些非贵重货物。 第五大类,便是战船。所谓的战船,大家肯定都能明白,那就是为船队保驾护航的。郑和的船队虽然是来南洋和平交流的,但难保不会遇上非要与大明王朝为敌的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水军护航,那是很危险的。 另外,也是由于陈祖义这些年来在南洋的动静越闹越大,在洪武晚年间,朱元璋都有些拿这哥们儿没招了,不得不宣布开始实施海禁。只不过明初的海禁,比起明初中后期的海禁,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朱棣登基之后,也觉得陈祖义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他甚至悬赏白银五十万两,让人捉拿陈祖义。 对于永乐皇帝的天价悬赏,众人也只是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去看待此事。自从洪武晚年间到现在的短短十多年时间里,大明王朝两度政权更替,甚至出现了“靖难之役”,这也给了陈祖义的海盗队伍发展强大的绝佳时机。 在这十多年间,陈祖义自己坐镇西礁,只关心那水底墓修建之事。至于海盗的营生,他全权放手让田川孤信去折腾。 田川孤信这个倭人继承了倭族卑鄙、残忍的天性,在南洋至大明王朝的东南沿海一带可是没少干坏事儿。起初,田川孤信还是按照陈祖义的指令,只打劫商船、官府、富户,后来,田川孤信渐渐地开始越界。 到了永乐朝,田川孤信在大明王朝的东南沿海一带可谓是丧尽天良、坏事做绝。要不然,永乐皇帝也不会悬赏五十万两白银,出这么大的价码来捉拿陈祖义。只是永乐皇帝并不知道,陈祖义只是背负了这个坏名声,真正干这些事儿的人是倭人田川孤信。 当然,田川孤信还是很聪明的。这些年来,他唯独不在泉州至厦门之间这一带登陆,因为他非常忌惮灵源山上的沐讲大师,他生怕这个黄袍老僧人下山来收拾他。至于泉州以北、厦门以南的广阔天地,那田川孤信就是为所欲为。 由于陈祖义将海盗的营生全权交由田川孤信处理,这家伙这些年来可是回他的老家招募了不少浪人。到了永乐朝,田川孤信率领的海盗队伍已有大小战船两百多艘、兵力两万余人,其中倭人占了一半以上。而这些倭军虽然名义上都是归渤林邦国领导、归陈祖义领导,实际上,这些倭军队伍对田川孤信更加忠诚。 正是由于陈祖义的放权,让田川孤信有了培植自己势力的机会,田川孤信也渐渐地萌生了架空陈祖义,然后取而代之的想法。 两年之前,陈祖义听闻田川孤信在大明王朝的潮州一带杀害了大量平民,非常生气。潮州可是陈祖义的故乡,自己的人在自己的故乡杀害大量平民,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很生气。 陈祖义让人将田川孤信叫来,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就在那次,随田川孤信一同前来的几个倭军头目见陈祖义痛骂田川孤信,则是对陈祖义怒目相向。要不是田川孤信制止,当时说不定就得爆发冲突。 就在那次之后,陈祖义渐渐感到这田川孤信已经越来越难驾驭,他甚至从田川孤信带来的那几个倭军头目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气。 由于当时倭军在海盗武装中已超过半数,而渤林邦国的精锐就是这只海盗武装,倭军又是这支海盗武装中的精锐力量,可以说,当时田川孤信控制的武装力量已不逊色于陈祖义了。 陈祖义心中清楚,如果要收拾田川孤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事儿必须从长计议。另外,陈祖义也不想跟田川孤信硬碰硬,毕竟那海盗武装中的倭军也是自己奋斗多年的心血,他可不想让自己亲手打造的倭军武装成了自己的敌人。 为了防止田川孤信对自己暗中下手,陈祖义不仅是加强了戒备,他还亲自去找了一趟施俊卿。陈祖义之所以去找施俊卿,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多年的兄弟,更是因为当时的施俊卿已是三佛齐国的二号人物。 三佛齐国的国王死后,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梁道明由于是国王的女婿,加上又德高望重,便被下面各邦国国王和三佛齐国诸大臣共推为国王。 梁道明成为三佛齐国国王之后,觉得自己的外甥施俊卿比自己的儿子强太多,于是,他渐渐地对施俊卿委以重任,施俊卿也顺利地成了三佛齐国的二号人物。 陈祖义告诉施俊卿,那田川孤信似有不轨之心。如果自己遭到他的暗算,三佛齐国一定要将其揭露,并联合其他邦国的力量,阻止田川孤信成为渤林邦国的国王,并将其驱逐出三佛齐国。 陈祖义这一次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与施俊卿约定,以后两人往来的书信、公函,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都必须是六个字。如果施俊卿哪一天收到来自渤林邦国的书信,即使最后的落款是他陈祖义,并盖有自己的大印,但如果开头一句和最后一句不是六个字,那封信必为他人伪造。 施俊卿之所以让陈元贵来报信,说陈祖义被田川孤信暗杀,就是根据前不久收到的一封信判断出来的。 在这封“陈祖义”写给施俊卿的信中,“陈祖义”欲联合施俊卿一起对大明王朝的船队下手。 “陈祖义”在信中先是描述了大明王朝的这支船队携带了大量宝物,干了这一票,可以说是给自己孙子的钱财都攒足了。接下来,“陈祖义”对施俊卿的请求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施俊卿给大明船队的首领郑和修书一封,说渤林邦国是真心向大明船队投降,让大明船队放心接纳。 而“陈祖义”在给施俊卿写的这封信中,并没有按照先前约定的行文规则,开头一句话不是六个字,结尾最后一句话也不是六个字。施俊卿又从其他渠道了解到,陈祖义已不在西礁,而是称病回到邦国,田川孤信一直陪侍在旁,而陈祖义已有好些时日没有公开抛头露面了。 因此,施俊卿判断,陈祖义已被田川孤信暗害了。 施俊卿虽然不知道郑和与我的关系,但他知道郑和曾在龙头邦国停留,并打探了我的下落。于是,施俊卿立即派心腹来到龙头,找到了陈元贵,他让陈元贵一定要将书信尽快交给我。否则,大明王朝的船队很可能就危险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归入大明 施俊卿一边安排送信之事,另一边则在三佛齐国与给他写信的“陈祖义”兜圈子,尽量争取时间。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来了。那田川孤信想要攻打大明王朝的船队,他自己去向郑和诈降就行了,为什么他还要求施俊卿帮他写信、替他背书呢? 话说就在两年前的永乐三年,朱棣派监察御史谭胜受和千户杨信带着敕书前来三佛齐国招安梁道明。这谭胜受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他不仅与梁道明是同乡,更是发小。朱棣招安梁道明,就是谭胜受主动提出来的。 谭胜受和杨信到达三佛齐国之后,自然是受到了梁道明的热情接待。梁道明年事已高,人一老就想着落叶归根,他自然很想回老家看看。 第二年,也就是永乐四年,梁道明带着大臣,还带着诸多贡品随谭胜受和杨信回应天去进见永乐皇帝。当然,梁道明亲自前去,也是想向大明皇帝表明心迹,他治下的三佛齐国愿意归顺大明王朝。 也就是说,田川孤信冒充陈祖义给施俊卿写信的时候,施俊卿虽然是名义上是三佛齐国的二号人物,实际上他当时已是一号人物。因为当时的梁道明还在应天,对朱棣的大明帝国进行友好国事访问呢。 正是鉴于大明王朝与三佛齐国的友好的关系,田川孤信才想到了冒充陈祖义给施俊卿写一封信,由施俊卿出面为自己背书,而取得大明船队首领郑和的信任。 岂知那田川孤信千算万算,岂会料到陈祖义生前曾与施俊卿约定了暗号。自己的这封书信不仅未通过施俊卿获得郑和的信任,反而是将自己已暗害的陈祖义的事情给暴露了。 而施俊卿之所以立即给我来信,一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武装力量比田川孤信麾下的海盗武装战斗力是差了不少。另外,他也是考虑到郑和所率领的大明王朝船队虽然在人员上,与田川孤信的海盗武装不相上下,但大明船队后勤保障人员太多,真正的战斗力量满打满算,才一万人,明显不是装备精良的倭军的对手。 而且田川孤信在信中已言明,他已经将行动地点定在了西八岛一带海域。田川孤信早已派出自己的一支倭军主力部队埋伏在西八岛一带,他自己带着一部分倭军假装投降之后,便随着郑和的船队北上。等郑和的船队行进到了西八岛海域,他们就将动手。 那这个西八岛海域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其实他就是后世西沙群岛中的永乐群岛。这个地方离三佛齐国太远,即使施俊卿想派军队去助郑和一臂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西八岛海域虽然从版图上来讲,它是毫无疑问是属于大明王朝的海域,但是,由于此地离大明王朝的海岸线较远,在不重视海洋权益的古代,大明王朝是很难重视且真正管理到这个地方的。 反而这个西八岛海域倒是离大虞国和占城国的海岸线较近,施俊卿知道现如今大虞国的国王就是我的儿子,这也就是他给我来信的原因。施俊卿清楚,如果我肯出面,大虞国肯定会出兵。只要大虞国出兵,与郑和的大明船队一起发力,必定能击败田川孤信。如此一来,他也算是为自己的好兄弟陈祖义报了仇。 因此,施俊卿在信中是再三强调了陈祖义生前对咱们龙头港口所做的贡献,他也是再三向我恳求,让我看在被暗害的陈祖义的面子上,一定要督促大虞国发兵助郑和一臂之力。 要说施俊卿的这个考虑是很周到的,只是他不知道,他只需要告诉我此事即可,根本不需要在信中对我如此恳求。那郑和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岂会不去救他? 既然要出兵去海上救援郑和的大明船队,那这边如何与张辅、沐晟处理双方交战的后事,以及如何将建文帝交由张辅、沐晟二人带回便成了当务之急。 这时,季牦、季貔兄弟在一边小声嘀咕了一阵,然后突然提出,那田川孤信的倭军战斗力十分强悍,如果要彻底击溃他,大虞国的水军必须悉数出动。双方这一战,必将是一番恶战。 而这边与大明王朝的交战,如果让张辅、沐晟他们将建文帝带走,那就代表明军是战胜的一方。如果明军胜了,大虞国国内的一些反胡势力必然再次集结,季牦的这个大虞国国王的位置很可能坐不稳了。 另外,那大明王朝的永乐皇帝先前在陈添平事件中,就已下达诏书,说是要恢复大陈国、灭掉大虞国。如果大虞国继续存在,张辅、沐晟就此班师,即使他们带回了建文帝,恐怕也不好向永乐皇帝交待。 再加上即将与田川孤信展开的海战,不管这一仗胜负如何,大虞国的水师必将损失惨重。而这些水师都是季牦、季貔兄弟多年的心血,也是最忠实于他们的军队。如果这支军队折了,他们兄弟两个恐怕也很难在大虞国立足了。 还有一点,虽然占城国的国王罗皑在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与大虞国军队的交战中阵亡,占城国因此也一蹶不振,但是,一旦大虞国最精锐的水师在与田川孤信的交战中消耗得差不多了,占城国必然趁着这个时机卷土重来,报当年杀害国王罗皑之仇…… 季牦、季貔兄弟突然说出这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兄弟两个是不想出兵去帮助郑和? 于是,我疑惑地问他们兄弟两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郑和与我是什么关系,与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是心知肚明。你们……” 不待我说完,季牦打断了我的话头,说道:“父亲,您误会了。我们兄弟两个是刚才从这封信中,以及陈叔叔的话中,了解到了那三佛齐国国王梁道明的深明大义。三佛齐国与大明王朝相隔万里,他都能够如此。咱们大虞国与大明王朝紧紧相临,我们更应该向梁道明国王学习呀。”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一旁的张辅和沐晟更是惊道:“你们的意思是?” 季牦、季貔兄弟告诉大家,他们想好了,先举大虞国全国之力去海上支援大明王朝的船队,争取将那田川孤信活捉或击毙。然后,他们再向大虞国百姓宣布,大虞国从此投降明朝,大虞国的地盘儿从此并入大明帝国的版图。咱们今后都是大明王朝的子民。 张辅和沐晟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而我是更加地兴奋地说道:“好!太好了!就是拼着大虞国不要了,咱也得把那帮倭军给收拾了。这些狗娘养的倭军之前在咱中华大地上可没少干坏事,不收拾掉他们,他们以后还会是中华的死敌。要是能把他们打得灭种灭族,那才是最好的结局。另外,我早就跟你们兄弟两个说过了,跟着我去龙头过逍遥日子,你老子我可是在那里为你们准备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何必非在这里跟那些大陈国的遗老遗少较劲呢?” 说完,我又冲一旁的沈大哥说道:“大哥,咱们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了,你这次也带上家小,跟着我们一起去龙头吧?” 我本以为我这番盛情邀请,沈大哥和季牦、季貔兄弟不说都会积极响应,至少也得慎重考虑一下。谁知他们瞬间就让我失望了。 沈大哥告诉我,在云南这些年,他已经非常留恋块地方了,何况他还有妻儿在那里。他这辈子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龙头虽好,但那里不是他的归宿…… 我还是不甘心地说道:“可是你在龙头还有巨大的投资、巨大的财富呀?” 沈大哥笑了笑,说道: “自从我不再为岳父大人筹集钱粮之后,这些年我在茶马古道上做贸易,也是赚了不了,本来也够我们一家子活几辈子的了。不过前段时间为了送圣上来大虞国,着实是花费了不少。 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想开了,没必要给他们攒下那么多财富,平平淡淡、粗茶淡饭,也许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至于我在龙头那边的财富,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圣上既然心意已决,要回应天,但石氏和小文垚绝不能回应天,我看跟着二弟去龙头最好。 我那些财富就拿出一部分来,能够让石氏和文垚体面地过一辈子就好,只当是我给文垚这孩子的见面礼吧。如果还有剩余的,二弟就拿来周济穷人,特别是从大明去南洋讨生活的穷人吧!” 面对如此慷慨的结拜大哥,我还能说什么?我与沈大哥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虽然沈大哥说他在龙头的财富分为两份,一份给石氏和朱文垚,另一份儿拿来周济穷人,但我已暗暗拿定主意,要将他的这份巨额财富分作三份,除了一份给石氏和朱文垚,另一份儿拿来周济穷人,还得给沈大哥送一份回云南。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不去龙头去应天 建文帝自从逃到云南之后,他这一大帮子人每日的花销肯定会不少。刚才沈大哥只说将他先前积攒的财富花得差不多了,就怕沈大哥是有心掩盖、不说实话。这事儿要放在前些年,也就无所谓了,以沈大哥的能力,我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这种豪言壮语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个事儿。但现在不同了,他跟我一样,都是奔八的人了。 我可不想“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在沈大哥身上发生,既然他刚才说了龙头那边的财富他不要了,我如果现在当场劝他,肯定会遭到他的强烈反对,毕竟沈大哥也是要面子的。 不如等把大虞国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再亲自跑一趟云南。当然,这事儿还真得我亲自跑一趟,要是随便派个人将大笔银子送过去,沈大哥到时候来一个坚决不要,那还真没招儿。 沈大哥不愿意跟我去龙头,我其实还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可季牦、季貔兄弟竟然也不肯跟我去龙头,这倒是让我大为震惊。 我疑惑地问他们兄弟两个,你们不跟着我去龙头,难道还留在这里?这里毕竟有太多的大陈国遗老遗少,他们都把你们兄弟两个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们一旦失势,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呀。 季牦笑了笑,说道:“我们打算跟着张将军和沐将军一道去应天。张将军和沐将军此次南征、大获全胜,如果再能俘虏大虞国的皇帝及皇室众亲,那个功劳一定可以名载青史。张将军和沐将军的父亲都曾对我们胡家有恩,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报答他们。” 这下,张辅和沐晟脸上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这一仗是胜是负,他们心中清楚得很。如果大虞国能宣布战败、投降大明王朝他们都觉得自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哪还敢奢望俘获大虞国的皇帝及皇室。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觉得季牦这话有些刺耳,似乎是在讽刺他们两个。 季牦猜出了张辅和沐晟的心思,他接着说道:“张将军、沐将军你们不必如此。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多帮你们挣一些军功。另外,我们主动向大明投降,我也是想去应天会一会永乐皇帝。你们恐怕不知道,这永乐皇帝幼年可与我们是同窗。我们去了应天,不仅不会有生命危险,反而会活得很好。” 对于季牦、季貔兄弟这个说法,我并不完全赞同。虽然他们兄弟两个儿时曾与朱棣一同拜在朱升老爷子门下读书,甚至俨儿还与朱棣结拜过,但伴君如伴虎呀! 面对我的担心,季牦摇了摇头告诉我,“伴君如伴虎”指的是那些文臣武将、封疆大吏,我们这一大家子去了应天,无权无势,不会对大明王朝的政权构成任何威胁。相反,永乐皇帝为了吸引更多的邻国臣服,只会对我们眷顾有加,哪会有什么危险? 我还是不放心地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你们放着好好的龙头不去,何必非要去应天呢?这万一要有个什么变故呢?” 季牦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大人,您不用再说了。我和季貔心意已决,这趟应天咱们是非去不可,因为我们还要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季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大哥和建文帝,说道:“我们这趟去应天,我相信最不甘心的当属沈伯父。因为他从大明故土,带着一帮子人逃到了大虞国,终究还是没能保护住建文皇帝。” 季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看了看沈大哥,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季牦这话丝毫不假。 沈大哥看了看季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牦接着说道:“如果沈伯父为此事感到愧疚,甚至是抑郁下去,我想父亲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定也会陷入深深的自责。正是因为如此,我和季貔觉得我们应该站出来。虽然我们很可能不会成功,但我们必须去努力。我们要让世人清楚,咱胡家男儿天生血液里流淌着‘义气’二字。” 季牦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没有让我们疑惑太久,他们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们之所以要跟着张辅和沐晟一起去应天,是要亲自去向朱棣求情,让他饶过建文帝一命。 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这话一出,张辅和沐晟两个都有些感动。 张辅忽然走到我的面前,冲我一抱拳,说道:“胡伯父,季牦和季貔两位兄长真是世间少有的义气男儿,您就放心让他们两个跟着我去应天吧!能不能救下建文皇帝,这个我不敢说。但是,我张辅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您们胡家的人去了应天,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张辅这话说得很令人感动,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旁的沐晟也突然开口道:“也算咱们云南沐家一个,我和张将军当绝对力保胡家人的安全。” 张辅是朱棣昔日麾下最信任的将领张玉之子,沐晟是坐镇云南的封疆大吏、是朱元璋养子沐英之子,有他们两个如此担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走到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面前,两手分别搭在兄弟两个的肩头,说道:“好!你们兄弟两个是我的骄傲,我以你们两兄弟为荣。到了应天,别忘记了那里还有你们的两个弟弟,别忘记了还有大娘,别忘记了还有姣儿,也别忘记了替我去看看锥子山的我那帮老兄弟……” 兄弟两个点了点头。 我忽然又想起了梦寒和幽兰,她们两个该怎么办呢? 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告诉我,即使大虞国投降了明朝,明朝也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官员到这边来管理,肯定会任用许多大虞国的官员。因此,他们决定去了应天向永乐皇帝建议多多重用阮家和黎家的人。黎景琦和阮景真在大虞国投降明朝之后,肯定仍然会受到重用。这样一来,梦寒和幽兰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见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在短短的时间里,将事情都考虑得这么周全了,我还能有什么说的。我只能是看着他们兄弟两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父亲真的是老了,咱胡家以后就看你们兄弟几个的了。” 接下来就有两件重要事情要做。第一件便是,配合张辅和沐晟演出一场好戏。 这日夜间,由于大虞国兵士的“疏忽”,竟然让张辅和沐晟两个溜了。得知逃了两个重要人物,大虞国兵士是立即展开“搜捕”。不过这个“搜捕”工作实在是有些蹩脚,与其说是到处抓人,不如说是有意无意间竟然将张辅和沐晟两个护送回了大明的军营。 得知明军的两大主帅都逃回了军营,大虞国开始派人与明军交涉,商谈议和之事。而明军这边,由于先前在底江流域遭受重创,两大主帅还差点儿被擒,后勤补给又有些跟不上,也是愿意展开和谈。 而由于双方处于和谈时期,应明军谈判代表的要求,那些高山深处的小股大虞国部队自然是很快收到了命令,暂停对明军后勤补给线的袭扰。 就在这第一件事情启动的同时,第二件事也同时启动。 我给郑和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来自于三佛齐国施俊卿的消息,“陈祖义”投降之事,其实是诈降。而真正的陈祖义已死,打着陈祖义旗号的是他麾下的倭军头子田川孤信。他们准备下手的地点就在西八岛,到时候,大虞国的水军会来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给此事上一道保险,张辅还亲自给郑和修书一封。在信中,张辅告诉郑和,明军正在与大虞国议和,而我写给郑和的信中所言之事,全部可信。 季牦立即派出一条战船,找了个信任的人,将这两封信都交给他,让他从海上去给郑和报信。 稳妥起见,我让陈维林带了几个兄弟随船而行。更重的是,我让他们带上了一面“蛇眉神鱼”旗帜。这万一在海上要是没有先遇到郑和的船队,而是遇到了田川孤信在西八岛海域的设伏船队,有了这面“蛇眉神鱼”旗帜,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陈维林带了几个特战队的兄弟随船而行,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田川孤信等人先前可是跟陈维林他们打过照面的。如果被田川孤信及手下的人认了出来,那就打草惊蛇了。 不过这也难不到咱们,陈维林他们是好好地易容了一番。陈维林他们经过一番捯饬,原先蓄胡子的都给刮了,原先不蓄胡子的反而都贴上了胡子,就这么一番折腾,搞得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更别说是田川孤信他们那些仅与陈维林他们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报信的船只出发之后,季牦和季貔兄弟两个立即开始准备水军在演州湾集结。半个月之后,季貔率大虞国的水军精锐从演州湾出发,目标:西八岛水域。 第九百三十八章 大虞国使节 大虞国的水军出动,我和龙头来的那帮人,自然是随军出征。 这一回,大虞国出动了战船一百四十余艘,出动水军三万余人。如果再加上郑和船队的近一万水军,咱们的兵力能达到四万,比田川孤信的水军终于是有了力量上的优势。 而季牦自然是在西都城坐镇,他要主导大虞国与明军的谈判,就大虞国投降大明王朝之事,进行周密的部署和安排。同时,也是为了大虞国并入明朝的版图之后,如何确保阮家和黎家的势力不会被削弱,最好是还能有所增强。 先来说说陈维林他们去送信的情况。 话说陈维林他们出发的时候,郑和的船队正在吕宋国进行友好访问。这吕宋国当时是个小国,宋朝时就有记载,其实就是今天的菲律宾的吕宋岛。 也就是在这之前不久,跟田川孤信兜了许久圈子的施俊卿估摸着他的信应该已经到了我的手中,便按照田川孤信的要求写信给郑和,说渤林邦国的“陈祖义”是真心投降大明的船队,望郑和能接纳之。 在吕宋国,郑和的船队收编了前来投奔的“陈祖义”人马。当时,前来投奔的只有大小船只五十多条,这让郑和就有些怀疑。因为据传闻,陈祖义的海盗船只不下百艘,怎么只有这么点儿呢? 当然,就这事儿,郑和在与假扮成陈祖义的田川孤信的谈话交流中,故意旁敲侧击过。田川孤信也是个人精,他告诉郑和,对于投降明军一事,他手下有些人并不同意。 最终,他觉得大家兄弟一场,也不容易,便让麾下的兄弟散了伙。愿意跟着他来投降的,就跟着他来了;不愿意投降明朝的,便给了遣散费,让他们各自归家了。所以,他现在带来投降明军的船队就只剩下五十余条战船,不足万人了。 为了不让郑和看出破绽,田川孤信是用尽了心思。不仅多次派人找施俊卿,帮着写信介绍,还让自己的倭军尽量不要跟着来诈降。因为他麾下的好些倭军根本不会说南洋话,只会说那些叽哩呱啦的倭语,如果跟着前来诈降,很容易露出破绽。 也就是说,田川孤信带来诈降的这些海盗,大部分皆是原陈祖义的部下,是正宗的三佛齐国人。而田川孤信只是挑选了极少一部分会说南洋话的倭军作为自己的亲军,一是保护自己,另外也是为了控制住那些出生于三佛齐国的兵士。 当陈维林乘坐的大虞国战船途经西八岛海域时,果然遇上了埋伏在此的倭军巡逻船只。 眼见着有数艘倭军战船围了过来,船上的大虞国水兵有些慌张。陈维林立即告诫大家不要慌张,同时命人迅速升起“蛇眉神鱼”旗帜。 那几条倭军战船,见这条贸然闯入他们设伏海域的船只突然升起了“蛇眉神鱼”旗帜,也是颇感意外。 很快,就有三条倭军战船贴近,陈维林沉着冷静地与对方交涉起来。 陈维林首先告诉倭军头目,他们是来自龙头邦国,之前刚去了大虞国一趟,这会儿正好从大虞国返回龙头邦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自己人。 海盗船挂“蛇眉神鱼”旗帜,这是先前陈祖义定下的规矩。而且陈祖义先前也知会各海盗船,知道有“蛇眉神鱼”旗帜、且被他赠与过“蛇眉神鱼”旗帜的也就是龙头邦国的一伙人。 这一次,陈维林自称是龙头邦国来的,这会儿从大虞国返回龙头邦国,这正好也对得上。那倭军头目又问了一些关于龙头邦国那边的事情,陈维林自然是都能答得上。 就这样,陈维林他们终于是顺利地通过了倭军的埋伏水域。那帮埋伏在此的倭军也是先前被田川孤信特意叮嘱过,在这里好好埋伏就是,这次可是干一件大事,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因为这一票如果干成了,所有的人孙子辈都有吃不完、喝不完的财富了。 也亏得了田川孤信有这个事先的叮嘱,如若不然,要是哪个倭军头目脑子一发热,连挂了“蛇眉神鱼”旗帜的自己人也要抢,那就糟糕了。 陈维林他们的船只通过了西八岛,便在中沙大环礁一带游弋。中沙大环礁一带海域的物产相当丰富,自古以来,便有大量渔民在此从事捕捞。 从那些渔民口中,陈维林得知明朝的船队还未从此处北上返回。至于郑和船队现在在哪里,陈维林他们自然是不得而知。于是,他只好采取一个笨办法,就在这个地方等。 要说这茫茫大海,陈维林他们就一条船,在这里死等,似乎不是个事儿,很有可能就与郑和的船队擦肩而过。 这看似无解的问题,被陈维林轻易给解决了。他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便是依靠人民群众、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 陈维林将这些打渔的渔民集合起来,让他们每天在自己指定的海域去捕捞,顺带着帮他密切关注明朝船队的动向。如果发现明朝船队的踪迹,及时向他报告,并有重赏。 当然,这些按照他的要求,每天在指定海域从事捕捞的渔民自然也是乐意的。因为陈维林每天都会给他发点儿银子,用现代的话说,那叫“工资日结”。 对于这些渔民来说,反正都是出海捕捞,无非就是有时候跑得远一些,但每天还能挣一笔外快,何乐而不为呢?甚至有不少渔民祈祷,希望这大明的船队永远也不要出现。 有了这么多渔民替陈维林盯梢,郑和的船队不可能不被陈维林发现。毕竟那可是一支有着两百多艘船只、两万七千多人的庞大船队。 果然,就在陈维林他们在中沙大环礁一带游弋的第十九天,有渔民来向陈维林报告,大明王朝的大船队过来了。重赏了这渔民之后,在这渔民的带引之下,陈维林他们顺利地找到了郑和的船队。 由于担心假扮成陈祖义的田川孤信已诈降到郑和的身边,陈维林他们假称是大虞国的使臣,说大虞国的国王想邀请大明的船队去大虞国一趟。 郑和的船队南下之时,曾在大虞国的港口停泊补给过,这会儿听说大虞国的国王主动来邀请,不管自己去还是不去,至少对方的使臣自己还是要会一会的。 于是,陈维林等人被请上了郑和乘坐的宝船。虽然陈维林也在龙头生活有些年头了,在龙头港口见过南来北往的大商船也不算少了,但他第一次登上郑和的宝船,还是相当震撼。 郑和的宝船长约四十多丈,宽度接近二十丈,的确称得上是当时海上的臣无霸。正是由于郑和的宝船太大,郑和用于接见陈维林等人大厅也是相当宽阔。 主要是郑和出海已经有些日子了,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电报,他根本不知道明军正在与大虞国开战。因此,当他听说大虞国的国王派人来请,为了体现对大虞国的尊重,立即是让船队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与会面,连新近投降的“陈祖义”也被请来了。 陈维林本想将那两封书信立即交给郑和的,但看着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立即交信肯定是不合适了,搞不好会走漏风声。于是,陈维林只好继续将这戏给演下去了。 为了显示出对大明王朝的尊重,已过七旬的陈维林竟然带头给郑和跪下了,还行起了大礼。陈维林都带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便都跟着跪下,磕起了头。 当时,郑和的感觉还挺好的。直到后来他弄清了陈维林的真正身份之后,才懊悔不已,让自己叔叔辈的人给自己下跪磕头,他这是折自己的阳寿呀。 为了把戏演好,陈维林是自然编了一套大瞎话。说是先前大明的船队南下之时从大虞国的海域经过,当时大虞国的国王得报之后,立即派使去请,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大虞国国王料想着大明王朝的船队还得返回,便派了他来充当使节。他在此已经守候了多时,这次终于是遇上了。他想请大明王朝的船队到大虞国的海朋红港口停泊,大虞国的国王将亲自赶往海朋红港口,将进贡永乐皇帝的贡品亲自送到大明王朝的船队上。 听了陈维林这番说辞,郑和是格外高兴。他本来是将吕宋国作为此次出海的最后一站,从吕宋国出发之后,先向西航行,然后从海南岛的东边直插广东的海岸线。这会儿,听说大虞国的国王盛情相邀,郑和决定改变路线,先去西边的大虞国停留一阵,然后从海南岛的西边驶入广西的海岸线归国。 在场的诸人皆说郑和的这个安排相当合理,只有田川孤信暗暗冷笑:你也高兴不了几天了,等你到了西八岛,那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人生归宿”。 在宝船上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之后,众人才渐渐散去。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已有些微醉的陈维林突然凑到郑和的跟前,说道:“大人,我这里有两封密信,刚才人多,不方便递交,麻烦大人屏退左右。”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一招制敌 郑和没想到这大虞国的使臣还有什么密信,好在他今天是真高兴,便带着陈维林去了自己的舱室。 入了郑和的舱室,郑和只留下两个亲信,加上郑和、陈维林两个,总共只有四人。 陈维林明白,郑和这是谨慎起见,毕竟与自己是初次见面,不可能不防着自己,留下两个人在身边,也是可以理解的。另外,陈维林也相信,郑和留下的这两个人绝对是他的亲信,待会儿就算是知道了信中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郑和从陈维林手中接过那两封信,拆开看后,是脸色大变。本来已经有些酒劲儿上头的郑和,立即是在脸盆中捧了几捧水抹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在与陈维林的对话之中,郑和也弄清了陈维林的身份。这时,已经十分清醒的郑和,立即“咚”的一声,给陈维林跪下,说道:“刚才不知是陈叔父,得罪了。” 这一下子,是将郑和身边的那两个亲信给吓傻了。 陈维林立即扯起郑和,说道:“我跟你父亲相识多年,犬子思汉又娶了你的亲妹妹宛枫,咱们就是一家人。刚才不过是逢场作戏,贤侄不必如此自责。” 陈维林帮着郑和消除了愧疚的情绪之后,便开始就如何在西八岛打一个漂亮的反伏击战,争取活捉田川孤信开始谋划起来。 陈维林告诉郑和,按照日子推算,这个时候,大虞国的海上援军应该接近西八岛了。只要咱们的船队事先做好防范,到了西八岛海域不被突然出现的倭军打个措手不及,大虞国的水军很快就会奔赴战场。 郑和提出,如果咱们能在战斗打响之时,就控制住那田川孤信,那效果会更好。那帮倭军必然投鼠忌器,即使倭军的战斗力比大明水军的战斗力强,咱也不怕。只要倭军头子田川孤信在我们手中,别说撑到大虞国水军前来援助,就是撑个十天、半个月也没有问题。 说起控制田川孤信,已年过七旬陈维林立即想到了主意。他问郑和,这次随他前来的明军可有功夫高手? 郑和告诉陈维林,军中会功夫的人不少,但真要说绝顶高手,那就是现在在舱室陪着他们的两个人。这二人正是郑和的贴身护卫。 陈维林转身看看这二人,从这二人犀利的眼神,以及举手投足的神情,不难看出这二人是练家子。 为了摸一摸郑和所带人马的实力,陈维林笑道:“你们可别看我是把老骨头了,想当初,咱也练过几手。要不我跟你们过过招,看看你们有没有在乱军之中保护好你们郑大人的本事。你们谁先上?” 这一下子,不仅是出乎这二人的意料,也是出乎郑和的意料。 其实,陈维林突然提出要跟郑和的两个贴身护卫过招,摸一摸他们的底是一个方面。另外,陈维林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想让郑和挑选一百个功夫好手交给自己指挥。陈维林想率着这一百个功夫好手,在战斗打响之时,突然对田川孤信实施斩首行动。 陈维林功夫好,季牦、季貔兄弟他们是知道的,但郑和肯定是不知道的。毕竟郑和才那么小就留在了云南马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果不让郑和见识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郑和肯定是不放心让自己带队去执行斩首行动的。 也怪岁月不饶人。这次出发之前,龙头的三十多名特战队员,已有十多名病故了。另外,王思振、魏鑫峰等七名特战队员由于身患重疾,也没能跟着来大虞国参加这次行动。要是有先前那帮特战队员在,陈维林何须找郑和借人? 郑和的两大护卫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向自己挑战,他们可没敢贸然动手,毕竟刚才郑和都管这人叫叔父,他们只是拿眼瞧着郑和,等候郑和的指示。 郑和见陈维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有心想摸一摸这位叔叔辈人物的底。于是,他朝其中一个说道:“你就陪陈叔父走几招,可千万要点到为止啊!” 其中的一名护卫得到指示,便立即拉开架势,等待着陈维林出招。 陈维林当然不会率先出招,他笑着对这年轻人说道:“年轻人,来,我这把老骨头能顶得住。你要是让我先出招,你就没有出招的机会了。我老头子可是习惯一招制敌的呀!” 那护卫见陈维林这牛皮吹得没边儿了,心中有些恼火,立即做了一个试探性的进攻,右拳直抵陈维林的胸口。 陈维林见对方袭来,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弧线,轻巧地将这一拳格开。那护卫本来这一招只是试探性进攻,他没有指望这一拳能击中陈维林,于是右拳被格开的同时,左手立即变掌,转身砍向陈维林的肋部。 按照这护卫的盘算,自己左手这一掌袭来,对方要么用手格挡,要么闪身躲避这一掌。如果对方用手格挡,自己的右拳又将袭来,不说自己一定能够击中对方,但至少这个连环出招会让对方立即陷入被动的局面。 如果对方是闪身避开,这护卫也是有后招的。那就是趁着陈维林闪身之际,他立即欺身向前,双手连环出拳相击,牢牢掌握主动权。 可让这护卫没有想到的是,陈维林既未格挡这一掌,也未闪身离开,而是高高跃起,自己的这一掌刚好从其跃其双脚之下砍过,落了空。而陈维林在跃起的时候,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这护卫的后颈处轻轻按了一下。当然,要是陈维林稍稍用力,那护卫的颈椎必然受到致命性打击,不说立时毙命,当场瘫软那是少不了的。 陈维林的双脚刚落地,便说道:“你小子把真功夫拿出来,别畏首畏脚的。” 当然,陈维林这是给这护卫留面子。那护卫自己是心知肚明的,他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子身手竟然如此敏捷,自己的杀招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要是他刚才下重手,自己可能就小命儿不保了。 这护卫很懂事,他没有继续出招,而是双手一抱拳,说道:“晚辈输得心服口服,谢前辈手下留情。” 这一下,是大大出乎郑和和另一名护卫的所料。他们哪能想到,郑和的贴身护卫竟然没能在这糟老头子手下走过一招。 陈维林见郑和和另一名护卫吃惊的样子,笑道:“刚才这位小兄弟是轻敌了,另外也是出于对我这老头子的尊重,没敢下狠手。这位小兄弟,你来试试,把压箱底儿的功夫都给我拿出来。”说完,陈维林盯着另一名护卫。 这第二名护卫见第一名护卫一招便落败,自然是有些不服。他也十分同意陈维林的说法,第一名护卫肯定是轻敌了,才让这老头子钻了个空子。 于是,这第二名护卫也不客气,摆好架势,便双拳并用,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对方一连攻了三拳,陈维林并未还击,也未出手格挡,只是左右闪躲,避过了这三招。 那护卫见自己出了三招,这老头儿一招都未出手,心中难免有些暗暗自喜。他心想:这老头儿毕竟年岁大了,面对自己如此凌厉的攻势,他哪有机会出招? 于是,这哥们儿决定一鼓作气,根本不给陈维林出手的机会。就算最终没有能击败这老头儿,至少也要让自己的顶头上司郑和看看,在自己凌厉的攻势之下,对方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了,自己年轻力壮,这老头儿都这把年纪了,僵持下去,对自己而言是绝对有优势的。 就在这护卫打好如意算盘,准备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拥有绝对的体力优势,准备将陈维林拖入消耗战的泥潭之时,陈维林突然出招了。 按说以陈维林的身手和年纪,他应该是避实就虚,利用自己的经验争取一招制敌,但陈维林却是来了一个看似十分莽撞的行为。 话说那第二名护卫右拳直击陈维林的胸口,如果不出乎意料,陈维林应该是闪身侧避,躲过这刚猛的一拳。可陈维林右手突然变掌,迎面去接护卫的这一拳。 郑和当时就暗暗心惊:这老头儿不要命啦?自己这两名护卫虽然功夫还称不上登峰造极,但其膂力过人,这老头儿用掌去迎拳,这不说是找死,待会儿也得被自己的护卫把那身老骨头给震碎了呀? 郑和立即出声阻止,他的“慢”字刚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的护卫见这老头儿竟然出掌相迎,是心下大喜,立即又给右拳加上了十足的力道,准备给这老头儿致命一击。 郑和不禁闭上了眼,他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那名出拳的护卫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忽然停滞了…… 而早先就败下阵来的第一名护卫此时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什么情况? 那名出拳的护卫,这一拳加上十足之力后,不仅是没有将陈维林击倒,也没有将其击伤,甚至是都没有将陈维林击得稍稍后退半步。 第九百四十章 诱敌上钩 此时的这名护卫只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似乎是被一把铁钳给生生钳住了,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反而是有些隐隐作痛。 而看看陈维林面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很淡定的样子,似乎这事儿根本就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被钳住了拳头的护卫,不想就此认输,只得强忍住右臂的疼痛,迅速出左拳击向陈维林的腹部。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出左拳突袭的瞬间,只觉得自己右拳上突然产生了一股极强的扭力,如果不想自己的右臂被这老头儿生生扭成麻花儿,那护卫就得迅速顺着这个力道,让身体在空中旋转起来。 当然,这一旋转起来,如果对方趁着自己在空中无处借力之时,突然出杀招,自己就是必败无疑了。即使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之时,对方不出招,自己这回也得出个大洋相,身体旋转着拍向地面,然后再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才能完全卸去这股力道,保住自己的右臂不受伤。如此一来,高下立判,自己算是输了。 电光火石之间,这护卫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趁着自己在空中旋转之际出招,也顾不得自己会狼狈地在地上滚几圈儿,还是先保住右臂,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好让这名护卫心下稍安的是,自己在空中旋转之际,那老头儿并未继续出招,看来,自己只要待会儿滚落地面之后,承认败在这老头儿手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这名护卫一边思忖着待会儿如何认输,一边快速旋转着身体拍向地面之时,忽然肩部受到了股柔和的力道。在这股柔和的力道的帮助之下,那护卫避免了身体横拍地面的尴尬,而是双脚先着了地,然后脚步踉跄地在地上转了三圈,总算是稳住了身体,不至于摔倒在地。 这护卫一连转了这么多圈,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肩部刚才所受的那股柔和的力道出自何人。而一旁的郑和和另一名护卫是瞧得真切,刚才就是陈维林轻巧地伸出右脚,在那护卫身体即将横拍向地面之时,将其稍稍一勾,就让其站立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手,已让郑和和那名在旁观战的护卫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那名刚刚从高速旋转的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护卫也明白了,是这老头儿刚才用一股柔各的力道托住了自己,让自己站立了起来。 郑和是立即上前,朝陈维林一拜,说道:“陈叔父,没想到您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身手还如此不凡。”那两名护卫也是赶紧过来,跟着郑和附和着。 陈维林对郑和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身边的这两名护卫挑战吗?” 郑和摇了摇头,说道:“侄儿不明白,请陈叔父示下。” 陈维林笑道:“你们觉得我这糟老头子,还能一战否?” 郑和和两名护卫赶紧讨好道:“老爷子宝刀未老,有老爷子在此坐镇,那田川孤信的阴谋肯定不得得逞。” 陈维林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别净拣好听的说。实不相瞒,先前那陈祖义要真论起来,还得管我叫一声师叔,按说他的功夫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是,他竟然被这田川孤信给暗害了。这说明这田川孤信绝不可等闲视之,咱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来问你们,假如你们是田川孤信,一旦咱们的船队到了西八岛,你们会如何采取行动?” 陈维林这么一问,郑和和两名护卫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三人皆认为,一旦大明船队遭遇西八岛倭军的突袭,田川孤信一定会趁乱袭击郑和的宝船。此时的大明船队在突然遭遇伏击的情况下,哪还会料到自己的船队中还有内鬼? 再加上那田川孤信带来诈降的人马战斗力也不弱,郑和的宝船突然遇袭,很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田川孤信的人马控制住了宝船。如果郑和真的被制住了,那大明王朝的船队顿时会陷入混乱的状态,凶多吉少呀! 陈维林点了点头,算是对三人的这番分析表示肯定。接着,陈维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陈维林让郑和给他准备一百名身手较好的明军,他就带着这一百名明军埋伏在郑和的宝船之上。而在船队即将进入西八岛海域之前,郑和自己则偷偷潜入到其他宝船或者战船之上。 一旦船队在西八岛海域遇袭,田川孤信必然带着他的船队来围剿郑和的宝船。只不过田川孤信此时不会知道,他苦苦围攻的宝船之上并无郑和的踪迹。等他踏上郑和的宝船之后,陈维林则率着一百明军精锐在此候着他。相信以陈维林的身手,再加上田川孤信不知有埋伏,擒住田川孤信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擒住了田川孤信,再加上咱们的船队早有防备,即使倭军战斗力强悍,咱们也能跟其打个势均力敌。一旦战斗打响,相信要不了多久,大虞国的水军就将赶到战场。有了大虞国的水军前来助阵,消灭这支倭军,还大明东南沿海一边安宁,就不再是梦…… 陈维林话音刚落,郑和就拍着巴掌,笑道:“陈叔父此计甚妙!照现在的风向及洋流来看,算起来到西八岛海域,顶多也就四、五天的时间了。咱们得早做准备,我立即通知副使、都指挥使等几个重要的人来开会,将事情迅速安排下去,陈叔父意下如何?” 陈维林点了点头。郑和立即吩咐他的两名护卫,让其迅速去请副使、都指挥使等人。 由于船队太大,加上又是在海上,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郑和去请的人才陆续到齐。 郑和共请了五个人来开会,一个副使,两个都指挥使,一个户部郎中,一个阴阳官,算得上是这支大明船队的领导班子了。 郑和被朱棣册封为正四品,副使为从四品,也是个太监。两个都指挥使均为正五品,一个人负责所有战船上明军的指挥,另一个负责宝船、马船、粮船、坐船上明军的指挥。户部郎中为从五品,相当于这支船队的总后勤官。 阴阳官为正六品,主要负责船队的凶吉占卜。大家可千万别小看这阴阳官,由于古代的科学技术水平有限,人们的迷信思想较浓,这阴阳官的地位就相当重要。大到船队什么时辰启航、什么时辰泊岸,小到今晚是吃干饭还是吃稀饭,这阴阳官都有绝对的话语权。 即使到了现代,人们都还有出海前祭拜妈祖的传统,何况在是那个对海洋知识知之甚少的年代。要是阴阳官说今天不宜出海,否则有杀身之祸,相信绝大部分人是待在岸边一动也中敢动的。假如田川孤信发动突袭之时,郑和正命令兵士们迎战,要是这哥们儿这时来一句“今日不宜动刀兵”,那可真就完蛋了。 正是由于阴阳官承载着所有出海人员的精神信仰,因此,郑和亲自主持召开的这次最高等级的机密会议,必须邀请这位阴阳官参加。好在是这位阴阳官是道衍和尚的徒弟,算起来与郑和称得上同门师兄弟,要统一他的思想并不难。 众人坐定之后,郑和先是向众人介绍了陈维林的真实身份,然后就田川孤信冒充陈祖义诈降、以及准备在西八岛伏击大明船队之事,做了个详细说明。 众人闻听此言,都是大吃一惊。两位都指挥使当即请命,他们立即调集战船,先把田川孤信给围剿了,然后绕过西八岛,去大虞国的海朋红港口泊岸。 郑和冲两位都指挥使摆了摆手道:“皇上悬赏五十万两,欲剿灭以陈祖义为首的这伙海盗。现在,虽然真正的陈祖义已经死了,但这伙海盗仍然打着陈祖义的旗号在海上横行。我们岂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不去为皇上去除这个心头大患?” 郑和这话一出,两位都指挥使惊道:“正使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剿灭了田川孤信之后,立即去西八岛剿灭那股顽匪?可是咱们的兵力似乎是少了点儿呀?” 郑和摇了摇头,笑道:“西八岛是要去的,田川孤信也是要剿灭的。不过不是现在就剿灭他,而是等到了西八岛,连同他埋伏在西八岛的倭军船队,一同给收拾了。” 这一下,两名都指挥使是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郑和也不让他们两个瞎猜了,立即让陈维林说出了诱捕田川孤信,然后与大虞国的援军一起剿灭这股海上悍匪的计划。 听说有大虞国的援军前来助阵,众人立即一下子显得信心十足了。 郑和挨个儿问这五人,他们对陈维林这个计划,有没有什么建议。今天叫大家来开会的目的,就是积思广益,发挥群体的智慧优势。 那五人都是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方案已经很好了,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这时,郑和突然说道:“我对这个方案还有一点意见,我觉得应该做一个小小的修改。” 第九百四十一章 将错就错 众人闻听此言,都是一愣,连陈维林都没想到,郑和竟然现在提出要修改一下计划。既然要修改,刚才只有他们两个人商量的时候,为什么不早提出来? 接下来,郑和提出的这个修改计划的小建议,更是让众人惊得张开了嘴巴。 其实郑和提出的修改方案很简单,那就是他不会在船队到达西八岛之前,偷偷转移到其他宝船或者战船之上,他要在自己的宝船上坚守,他要给田川孤信撒下一把真实的诱饵。 郑和为什么要提出这个修改方案? 那是为了把戏做足。郑和告诉众人,田川孤信绝不是个那么容易就会上当的人,也许他早在自己的宝船上布下了眼线,只要自己稍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还是在自己的宝船上坚守最合适。 郑和这么一说,他的两大护卫立即是急了。 郑和笑着阻止他的两大护卫道:“你们两个难道还不相信我这位陈叔父的实力吗?你们觉得那田川孤信的功夫能比你们二位强多少?” 郑和这么一说,他这两大护卫立即就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他们都坚称,虽然没跟田川孤信比试过,但田川孤信想要战胜他们两个几乎没有可能。 这两大护卫这么一说,郑和就笑了。他说道:“我也相信那田川孤信没有战胜你们两个的实力,那你们说那田川孤信能有战胜我陈叔父的实力吗?” 郑和这么一说,这两大护卫立即就无话可讲了。 郑和又冲其他人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如果真因为我换乘座船,被那田川孤信察觉出异样,那咱们如此缜密的计划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这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大家回去之后,一定要抓紧时间做好田川孤信随时发动突袭的准备,同时也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我的意见是,千户以下的官员,只需要让他们各司其职就可,不可向他们随便吐露咱们的计划。千户及千户以上的官员,诸位可以按照各自管辖的原则,私下面授机宜,同时要再三叮嘱他们,千万保密。另外,诸位这几天在与田川孤信等人的接触中,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切忌不可让其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这时,那阴阳官由于没有见识过陈维林的真正实力,仍然对郑和的安全有些担心,毕竟因为道衍和尚的关系,他和郑和二人的关系一直就很要好,这次他能随船队前行,也是郑和向朱棣点名要的他。 那阴阳官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万一,万一那田川孤信杀入正使大人的宝船,这刀枪无眼的,万,万一……” 郑和明白这阴阳官想说什么,他朝阴阳官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无需多议。假如真有个什么万一,诸位切忌,一切听从副使大人的指挥。” 郑和这么一说,同为宦官的副使大人一下子涨红了脸,他连忙说道:“正使大人跟着圣上在‘靖难之役’中身经百战,岂会怕了田川孤信那个倭人?这种万一是不存在的。” 那副使也是个心思敏捷之人,他立即转移话题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郑和立即做了个手势,说道:“副使大人请讲。” 副使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琢磨着,咱这次是不是来个将错就错?” 什么将错就错?众人都不明白。 原来副使的意思是,既然这田川孤信冒充陈祖义,如果这次击毙了这厮,咱们就对外宣称已击毙了陈祖义。如此一来,当大明的船队将盘踞在南洋多年的匪首陈祖义的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不光是可安我大明东南沿海一带的民心,也可以让南洋诸国对大明王朝更增景仰之心。 其实这副使这话虽然说得有道理,他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那就是因为朱棣曾悬赏五十万两捉拿陈祖义,这次陈祖义竟然被南下大西洋的船队给搞定了,他作为船队的副使,这加官进爵应该是少不了的了。 众人都觉得副使这个主意还不错,阴阳官突然来了一句:“那要是生擒了那田川孤信,又该怎么办?难道将其杀了吗?如果不杀他,将他押解回应天,还宣称他就是陈祖义的话,那是很可能露馅儿的,那咱们可都犯了欺君之罪。” 这话一出,副使立即是面露难色,他还真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见众人都没了主意,也许是他们心中有主意,但不方便说,作为“局外人”的陈维林倒是提出了一个主意。他告诉众人,如果生擒了田川孤信,就立即将他的舌头给割了,对外仍然宣称他就是陈祖义。倘若到了应天,有人问起,为什么要割了他的舌头?咱就说他被俘之后,出言不逊、辱骂我大明皇帝,割他舌头也是为了维护我大明皇帝的高大、光明形象。 众人一听陈维林这话,都是齐声夸道:“老爷子高明!” 此事已定,郑和强调道:“既然大家决定要将错就错,那此事就仅限于咱们今天在场的九人知道。至于其他人,都是只知道有陈祖义,不知道有什么田川孤信。” 众人齐声道:“遵命!” 散会之后,诸人自然是开始分头行动,为即将迎来的西八岛海战进行精心的准备。 第二天,陈维林所带来的那艘大虞国的使船拉满风帆,脱离了大明船队的队伍。这艘船号称是先行一步,去让海朋红港口的大虞国官员做好接待大明船队的准备工作。其实,他们是去寻找大虞国的援军,准备接下来在西八岛海域给田川孤信的倭军船队来个两面夹击。 当然,陈维林并没有跟着这艘船走,他要在接下来的诱捕田川孤信的战斗中扮演男一号的角色。其余几名特战队员本想跟着陈维林一起留下,陈维林担心这艘船在回去的途中再次遇到田川孤信设伏的倭军,便让他们带着“蛇眉神鱼”旗,随船而行、见机行事。 对于这艘大虞国的使船要先返回大虞国去做接待准备工作,田川孤信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这个时候,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看着自己的大计划就要成功,他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为了给大虞国的使船赢得足够的寻找大虞国水军、并通风报信的时间,郑和故意让船队放慢了速度。五天之后,郑和的船队终于抵达了西八岛的海域。此时,大虞国的使船也已找到了大虞国的水军。由于他们先前曾遇到过田川孤信埋伏在西八岛的倭军,知道倭军埋伏的大致方位。于是,大虞国的水军便悄悄地向西八岛海域驶近。 这日巳时时分,郑和的船队正在有序地向西边的大虞国海岸线驶去,突然海面上出现了一百多艘海船,正朝着郑和的船队驶来。 当然,郑和的船队并没有在意,他们认为这应该是一个路过此处的商船船队。一直密切关注着海面情况的田川孤信,在海面上突然出现这些小黑点的时候,顿时狂喜。他知道,他大显身手的时刻即将到来。 虽然郑和宝船向各船只下达的旗语命令是前方可能出现了商船,让大家减缓速度,防止出现撞船事故,但各千户以上的官员皆已明白:大战即将到来! 因此,各船的主事人皆叮嘱船上的人员,迅速做好战斗准备,继续缓慢前行。 见郑和的宝船下达放缓船速,以免与商船船队发生碰撞事故的命令之后,田川孤信不禁自言自语道:“真是天赐良机。” 为什么这么说呢?假如郑和的宝船不减速,田川孤信想要迅速向其靠近,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毕竟郑和的宝船的船速比田川孤信的座船的船速要快。 这一会儿,郑和的宝船放缓了速度,在田川孤信看来,这是不找死吗?田川孤信迅速指挥麾下的战船,立即向郑和的宝船方向集结。 很快,前方郑和的船队遭到了田川孤信倭军船队的攻击。郑和的船队似乎也在慌乱之中,开始向倭军的船队发起还击。 按照正常的情况,郑和的宝船上应该迅速向各船发出旗语信号,指挥各船迅速投入战斗。但是这一回,郑和的宝船上迟迟不见动静。 田川孤信更加高兴了。看样子,对方是在他的突然袭击之下,被打懵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田川孤信迅速下达了战斗命令,指挥着麾下的五十余条战船立即朝着郑和的宝船杀了过去。 此时的田川孤信并不知道,郑和的宝船上虽然未下达与倭军战斗的命令,但外围与倭军的战斗已在两名都指挥使的坐镇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些向郑和船队发起突袭的倭军战船本以为可以轻松地击退这些明军战船,谁知他们却遇到了对方强硬的抵抗。按说,这些明军船只受到突然袭击,怎么着也得有一小阵儿慌乱的情况,而这阵慌乱,正是倭军船队大开杀戒的大好机会。 第九百四十二章 田川闯关 话说倭军的突袭开始之后,让倭兵们纳闷的是,这些明军船只受到突然袭击之后,迅速摆好了阵形,开始反击,好像早料到了会受到袭击似的。这是怎么回事?参与突袭的倭军将领怎么也弄不明白。 眼看着田川孤信的船队不去前方投入战斗,竟然列着整齐的队伍向郑和的宝船驶了过来。郑和宝船上立即发出旗语信号,让其迅速折返,去前方投入战斗。而郑和宝船的前面一些船只,也在田川孤信的船只从旁边经过之时,向其喊话。 眼看着离郑和的宝船越来越近了,胜利就在眼前,田川孤信也不装逼了。他迅速指挥麾下的战船,就近向自己旁边的大明船队发起攻击。而田川孤信自己,则带着七条战船,迅速冲向郑和的宝船。 受到田川孤信突然袭击的大明战船也开始纷纷向田川孤信的船队发起还击,双方顿时进入僵持的局面。 田川孤信盘算着,要不了多大一阵,外围的明军战船一定会被自己埋伏在此的船队击溃。到了那个时候,这支大明船队就是我的了…… 想想这些美事,田川孤信是更加兴奋,他立即带着七条战船,将郑和的宝船团团围住。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田川孤信也是懂的。他也顾不得自己率领的这七条战船背后还在受到明军战船的攻击,立即是一马当先,招呼众人纷纷攀上郑和的宝船,他要去攻击这个庞大船队的指挥系统,让其彻底陷入瘫痪。 随着田川孤信登上郑和的宝船,他麾下的兵士则是纷纷效仿。很快,田川孤信麾下的兵士则与郑和宝船上的卫兵陷入了苦战。 而此时的郑和,正在这宝船的顶层大厅之内,而在他的身边,除了有他两大护卫,还有陈维林率领的一百明军精锐。他们在此安静地等候,等候着那个奸诈无比的田川孤信来上钩。 随着登上郑和宝船的敌兵越来越多,明军明显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好在不远处正有几艘明军战船赶过来,准备驰援。 田川孤信可不想继续在这里跟对方的兵士们缠斗。他招呼自己那七条战船上的兵士继续登上郑和宝船,虽然那七条战船之后都有明军的战船围了过来,但这个时候,他显然不会再乎那七条战船还能不能保得住了。 待郑和宝船上的人越聚越多,田川孤信只留下部分兵士继续在甲板上与明军缠斗,他自己则率着一帮倭军精锐向舱室中杀了过去。 郑和宝船共有四层,每一层舱室之内自然是有把守的明军精兵。就这样,田川孤信开始了闯关晋级的模式。 等得田川孤信一路杀到三层舱室,他身边只剩下一百余人了,因为其他的人要么是在甲板上被明军拖住,要么是在一、二层舱室被明军拖住。 虽然身边只有一百余人了,但是田川孤信仍然很有信心。因为这一百余人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倭兵,这些倭兵身着铁铠甲、头戴铁面具、手持武士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一般的明军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田川孤信留下约五、六十名倭兵在三层舱室拖住余下的明军,他自己则带着约六、七十名倭兵向第四层舱室冲了上去。 此时,外围的海战已开打了有些时候了。虽然明军准备充分,但在倭军强大的冲击之下,明军的阵形被冲乱,两名都指挥使只得指挥明军战船且战且退。好在是这两名都指挥使知道还有大虞国的水军来援,要不然,他们真是没有信心能顶住倭军的强力攻击。 而就在倭军打响偷袭明军船队战斗之后不久,大虞国的水军侦察小艇便探得了情报。大虞国的水军战船在季貔的率领之下,向事发地点匆匆赶来,我则随季貔的座船一同前往。 当大虞国的水军战船赶到倭军与明军交战的海域之时,明军战船已经开始节节败退了。事不宜迟,季貔立即指挥大虞国水军从侧面向倭军船队发起了冲击。 当大虞国的水军战船与倭军战船交上手之后,明军船队的两名都指挥使抬头看着天,他们在感谢上天。因为大虞国的水军战船再不来,明军的船队马上要溃败了。 见援军杀到,明军的两名都指挥使立即开始制止纷纷后撤的明军战船。这个时候,只要他们能稳住明军战船,迅速排好战斗队形,与赶来驰援的大虞国水军一道发起攻击,定能击败来势汹汹的倭军船队。 当然,由于刚才被倭军船队打出了心理阴影,两名都指挥使想要截住所有明军战船、排好战斗队形,肯定得费一些时间。 再来说说郑和宝船上的情况。当田川孤信兴奋地杀入宝船第四层大厅之时,只见郑和正端坐在大厅的另一头,他的身边还簇拥着约二、三十亲兵。 田川孤信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倭兵说了几句叽哩呱啦的鸟语,那帮倭兵便向郑和端坐的地方杀了过去。 倭兵开始冲杀了,早已埋伏在大厅两侧的陈维林率领的明军精锐悉数杀出。那五、六十名倭军顿时陷入了差不多以一敌二的局面。 此时的田川孤信由于戴着黝黑的铁面具,众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从这家伙的举止动作来看,他对麾下倭兵的战斗力相当有自信,即使面对以一敌二的局面,他仍然是双手拄着武士刀,立在面前,纹丝不动。 果然,倭兵强大的战斗力迅速得以彰显。即使郑和派给陈维林的是一百身手较好的明军精锐,但面对人数少于自己的倭兵,他们不仅是没有占着便宜,反而落了下风。 倭兵之所以占了上风,还是得益于他们的武器装备。首先他们的倭刀,也就是武士刀非常有利于劈砍,明军在兵器上吃了亏,不少明军的刀枪纷纷被倭兵手中的倭刀斩断。这手中的兵器被斩断的明军,顿时便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另外,倭兵身着的铁铠甲,防护效果极佳。即使有明军的刀枪落在上面,也不会对其造成致命性伤害。 还有那黝黑的铁面具,戴上去之后,让明军也无法察觉对方的面部表情,就感觉自己是在与一帮冷血机器搏斗一般,让不少明军心中暗生怯意。 眼见着明军开始不支,有不少人纷纷受伤倒地,郑和的两大护卫坐不住了。他们留下十余名兵士继续护卫在郑和身边,他们二人则带着十多人迅速加入战团。 按说这郑和的两大护卫此时见明军不支,应该是护送郑和逃跑才对。他们两个都加入了战团,对方的头子田川孤信都还没动呢?万一等会儿田川孤信直取郑和,那可如何是好? 郑和的两大护卫之所以敢如此托大,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边还有一位绝世高手陈维林没有出手呢。他们知道,陈维林现在肯定在暗处密切关注着那田川孤信,只要那田川孤信有任何举动,陈维林肯定会出手的。因此,他们两个根本无需担心郑和的安全。反而是现在大厅中的明军不支,他们应该立即出手去扭转战局。只要倭军落了下风,田川孤信肯定是坐不住了的。 果然,随着郑和两大护卫加入战团,明军立即扭转了颓势。郑和的两大护卫虽然在陈维林面前看似不堪一击,但比起这些倭军来,那功夫是明显高出不少。 很快,就有十来名倭兵被郑和的两大护卫击中,纷纷倒地。虽然倭兵身着铁铠甲,被击中倒地之后,应该不至于毙命,但明军人数上有优势,立即是对倒地的倭兵一拥而上。那些倒地的倭兵不是被生擒,便是被斩杀。 眼见明军压轴的人物都出场了,自己的倭兵也快顶不住了,田川孤信决定不再装逼了。只见这哥们手持武士刀,健步如飞,根本就没有理会大厅中的乱战,而是直接杀向了郑和。 簇拥在郑和身边的亲兵见倭军头子杀来,自然是举起刀枪相迎。可田川孤信的力道太大,两名亲兵手中的兵器与田川孤信的武士刀触碰之后,立即脱手。其他几名亲兵,即使兵器未脱手,也感觉虎口被震得生疼。 就这么一下子,郑和身边的亲兵便见识到了这倭兵头子的厉害。再加上他那副黝黑的铁面具,亲兵们看着都觉得有些瘆人,虽然亲兵们的兵器仍然冲着田川孤信,但他们的脚步却是纷纷后退。 田川孤信已经明白,郑和的亲兵们已经开始害怕了。这个时候,是他出手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于是,田川孤信双手持刀,指着郑和的方面,铁面具下冷冷地飘出几个字:纳命来! 随着“来”字的出口,田川孤信快如闪电般地冲了出去。按照田川孤信的设想,砍翻了几名挡在郑和身前的亲兵之后,就是他取郑和首级之时。 可就在田川孤信的倭刀即将砍向最前面的一名郑和亲兵之时,忽然有一件黑色的物体向田川孤信的倭刀袭来。 第九百四十三章 生擒田川 只听得“当”的一声,田川孤信的倭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开,差点儿都震得要脱手。当然,田川孤信的这一刀也就没有砍中郑和面前的亲兵了。 瞬间,田川孤信做了一系列的动作,脑子也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思考。 他首先是看向地面,他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击打了自己手中的武士刀,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力道。 只见地面上只有一块一尺来长的断木头,看样子,应该是这船舱大厅中之物。不错,这就是一块断木头,是刚才大厅中的倭兵与明军大战中,砍断了的木窗户上的一块木头。 什么?就这么一块断木头,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力道,将自己手中的武士刀震得差点儿脱手?田川孤信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田川孤信思忖着,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使用了一种厉害的兵器,挡开了自己的武士刀。为了故弄玄虚,对方才丢出这么一块木头,好让自己被迷惑,进而产生恐惧。 接着,田川孤信做了第二个动作,那便是顺着木头扔出来的方向,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很快,一个六旬开外、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出现在了田川孤信的面前。不错,这人正是陈维林,刚才那块断木头也确实是他所扔。 见这个老头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田川孤信冷冷地问道:“这木头是你扔的?” 陈维林还是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田川孤信又问:“刚才砸中我手中兵器的又是何物?你可别跟我说就是这块破木头啊!” 陈维林笑着说:“正是这块木头!” 黝黑铁面具下的田川孤信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老头儿竟然能凭着手中的一块断木头将自己手中的武士刀给震开。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老头儿也太神奇了吧。 田川孤信盯着陈维林看了许久,吐出几个字:“你骗我!” 陈维林笑而不语。 自始至终,陈维林面上都是带着笑容,这让田川孤信心中有些发毛。如果说真的凭着这么一块断木头能震开自己的武士刀,那绝对是当世绝顶高手。 这种高手有没有? 那绝对是有。因为早些年间田川孤信跟随陈祖义在深沪湾登陆实施抢劫那次,那位黄袍僧人一招就制住了陈祖义。田川孤信相信,那黄袍僧人要是出手,就凭着这么一块木头,很有可能就将自己手中的武士刀震开。 最让田川孤信惊奇的是,那一次陈祖义竟然没有死。三年之后,当陈祖义再次回来之时,他的功夫明显比之前要高出一大截。 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祖义不愿意说,其他人也不敢问。但田川孤信隐隐觉得,陈祖义的功夫能有如此突破,肯定跟那个黄袍僧人有关。 田川孤信相信,那黄袍僧人就是当世之绝顶高手。之所以叫绝顶高手,就是世间再难找到有如此之高功夫的人。正因为如此,田川孤信就不相信,眼前的这位老头儿也能有黄袍僧人那个实力。田川孤信更不相信,世间如果有两个绝顶高手,竟然都能让他田川孤信给遇上。 于是,田川孤信将手中的武士刀指向陈维林,冷冷地说道:“你这个老东西别装神弄鬼的,识相的,给我乖乖待一边儿去。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刀不留情。” 陈维林还是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手中的刀如何不留情。” 见这老头儿分明是来找茬儿,田川孤信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他双手持刀,闪电般地向陈维林的肩头劈了过去。 陈维林手无寸铁,当然只能是避让。田川孤信一连劈了五刀,陈维林便一连避过五刀。 田川孤信见刀刀都落空,那是异常恼怒,将手中的武士刀是挥舞得呼呼生风,刀刀直向陈维林的各大要害处或劈来、或刺来。 别看陈维林都六十出头了,但身手那是相当敏捷,那田川孤信的刀法狠毒、快如闪电,就是劈了十多刀,愣是连陈维林的衣衫都没有划到一条小口子。 到了这个时候,田川孤信已有些心虚了,额头也开始冒汗了。田川孤信寻思着,这老头儿绝不是个普通人。如果是个普通人,他早做了自己的刀下之鬼了。 既然这老头儿不是普通人,那刚才这木块真的是他扔的?自己手中的武士刀也是被他扔的这破木头给震开的? 想到这些,田川孤信的心情就越来越紧张了。 田川孤信的紧张开始体现在他出手的刀法上了,陈维林已明显感觉对方的刀法有些凌乱了。就刚才这一连避过对方的数十刀,陈维林也渐渐摸索出了对方的出刀路数。 陈维林之所以迟迟不肯出手,一是因为对方刀法太凌厉,他很难一招制敌。另外,他也是想摸摸这倭寇的刀法路数。 因为陈维林觉得,这倭寇的刀术比起中原的刀术更直接、更凶猛、实战效果更佳。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自己率领的一百名明军精锐敌不过五、六十名倭兵精锐的真正原因。对方不仅是胜在武器装备这些硬件设施上,也是胜在了刀法更贴近实战这个软实力上。 陈维林也意识到,田川孤信这个倭寇的功夫其实比郑和的两大护卫还是要高出一些的。今天如果是凭着明军与这帮倭寇对战,没有自己前来助阵,没有大虞国的水军作外援,郑和船队还真是凶多吉少。 见对方的刀法越来越乱,陈维林也觉得完全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于是,当田川孤信一刀向自己腰腹处刺来的时候,陈维林并没有侧身避让,而是突然腾空而起,一脚直击其面门。 田川孤信可没料到一直采取守势的老头儿,竟然突然使出这么个怪招。情急之中,田川孤信也算反应迅速,他立即将头向后仰,企图避过对方这一脚,同时,他手中的刀迅速变招,来了个从下向上撩的动作。 田川孤信这一个变招,也是做好了几重打算。 假如对方要避开这从下向上撩的一刀,必然要撤招,否则就会被自己的刀撩中;假如对方不避这一刀,而是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那也不怕,自己已经后仰,即使被他一脚踢中,也不致命,而自己这一刀可以实实在在地撩中对方。 虽然田川孤信计算得很精妙,但他还是低估了陈维林的实力。如果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老头儿就是昔日那位黄袍僧人的师弟,估计他早就逃了,绝不会在这里纠缠这么久。 话说田川孤信只觉得自己右手手腕处受到重击,整个手臂一麻,那武士刀便“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田川孤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面部又被对方一脚扫中。虽然由于田川孤信的后仰,陈维林这一脚没有击中其咽喉处,但这一脚从下巴经过嘴唇、鼻子,一直扫到额头眉心处,还是让田川孤信觉得面部一阵生疼、双眼直冒金星。关键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装逼利器——铁面具被陈维林这一脚给扫飞了。 就铁面具被陈维林一脚扫飞这事儿来看,刚才田川孤信觉得面部一阵生疼,也许是这面具在飞出去的过程中,与田川孤信的面部发生摩擦,巨大的摩擦力导致其面部生疼,而并非陈维林的这一脚将其面部刮得生疼。 当然,究竟是陈维林的脚与田川孤信的面部产生摩擦,还是田川孤信的铁面具与自己的面部产生摩擦,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这种物理学范畴应该研究的问题,我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如果有人要较这个真儿,非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建议你们去请教自己的物理老师。 那刚才田川孤信的右手手腕处受到重击又是怎么回事?武士刀脱手之前,有没有撩中陈维林呢? 这事儿得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就在田川孤信变招之际,陈维林也是在空中迅速作出了应对。只见他的右脚继续踢向田川孤信的面部,而左脚则迅速点向田川孤信持刀的右手腕。 也亏得是陈维林,这一招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他左脚点向田川孤信右手腕处的方向稍微偏一点,或者力道稍微小一点,那自己必将被田川孤信这一刀给撩中。 正是因为陈维林将方向和力道都拿捏得十分到位,才产生了刚才的那一系列效果。先是田川孤信的武士刀落地,紧接着是田川孤信的面部受到一击,再接着才是田川孤信的铁面具飞了出去。这一切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由于面部生疼,双眼直冒金星,田川孤信出现了短暂性的丧失战斗力的情况。当然,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里,就有数把钢刀架到了田川孤信的脖子上。 不错,郑和身边的亲兵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眼见着田川孤信被陈维林打翻在地,众人自然是举着兵器一拥而上。 第九百四十四章 大败倭军 田川孤信被擒,大厅之中正在与两大护卫及明军缠斗的倭兵立即是停止了进攻,背靠背聚在一团。 陈维林依然是面带笑容地来到田川孤信身边,说道:“叫你的人都放下兵器投降吧!否则,他们会死得很惨,你也会死得很惨!” 那田川孤信知道自己落在明军手中,肯定是没有好下场,于是,他狠狠地说出了一句:“要杀便杀!绝不投降!” 说完这话,田川孤信还冲那聚在一团停止进攻的倭兵用倭语号叫着,估计是让那些倭军继续进攻。 那帮倭兵见田川孤信虽然被擒,但并不主张他们投降,于是又举起兵器开始进攻。 这时,陈维林冲郑和的两大护卫喝道:“杀光这帮倭寇,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还要等我这把老骨头动手吗?” 两大护卫见田川孤信被擒,倭军仍然负隅顽抗,也是杀心大起,立即是带着明军对仅剩下的二十多名倭军展开了最后的剿杀。 四层大厅的倭兵很快被清理干净了,除了有二十多名负伤的倭兵被擒,其余的皆被就地正法。 不待郑和发话,陈维林说道:“大家押着这倭寇头子往下走,去把下面的倭寇都给收拾了。” 这时,一个明军百户问道:“这二十多名负伤的倭兵也一同押下去吗?” 陈维林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他说出的话却是相当冷。他说道:“眼下咱们的兵力不多,还得分兵看守这些倭军俘虏,这不是自缚手脚吗?都给我杀了!” 那明军百户听了这话是一愣,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眼去瞧郑和。 郑和明白陈维林的用意。当时的确是由于跳上郑和宝船的倭兵太多,自己这边的兵力反而处于劣势。但陈维林此举更深的意思是,咱们还得将错就错,将田川孤信押回应天,让其给陈祖义顶包呢。田川孤信身边的这些死党,还是不留为妙。 于是,郑和冲那名百户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二十多名倭兵的脑袋在地板上滚落。 直到这个时候,田川孤信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老头儿真是个狠人。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陈维林,说道:“你,你,你也太狠了吧!” 陈维林还是冲他莞尔一笑,说道:“比起你来,我还差许多。” 很快,郑和的两大护卫在前面打头阵,然后是数名明军用刀架着已被五花大绑的田川孤信,当然,陈维林就站在田川孤信旁边,最后面是十多名亲兵簇拥着的郑和,众人从宝船的四层,下到了三层。 此时,三层的战斗还在继续。倭兵虽然只剩下四十多人,但一百多明军硬是搞不定他们,双方仍然呈僵持之势。 随着四层上面下来的明军加入战团,三层的倭军很快也被解决干净了。当然,还是按照四层的路数,将俘虏的几名倭兵也都就地正法了,便于下一步继续轻装上阵。 到了宝船的二层,明军所面对的敌人就不再全部是倭兵了,而是渤林邦国原陈祖义的麾下与倭兵的混合编队。 按照我早先对陈维林的叮嘱,渤林邦国的兵士如果投降,可以战后交还给三佛齐国的施俊卿,让施俊卿去处理。而倭兵,必须全部杀光。 想想陈祖义的一生,那是成也倭兵,败也倭兵。当年,陈祖义和麻那者巫里不惜与李国泰翻脸,也要留下那支被俘的倭兵队伍。后来,在倭兵头子田川孤信的建议之下,陈祖义北上倭寇老巢,招募了大批浪人、采购了大批倭军装备,组建了以倭军为骨干的强大海盗武装,并迅速在南洋称霸。可到头来,陈祖义还是被这帮倭寇给暗算了。 这帮倭寇就是喂不熟的恶狗,它们虽然能给喂养它们的主人带来一些利益。但终究有一天,这帮恶狗残忍的本性会暴露无遗,他们会狠狠地咬自己主人一口,甚至是吃掉自己的主人。 由于郑和宝船遭受田川孤信围攻,其他宝船、战船则纷纷围了过来,加入战团。 起先,田川孤信是想凭借着自己先下手为强,迅速控制郑和,进而控制整个战局。没想到郑和早有准备,在陈维林的帮助之下,还给他设了个套儿。 当田川孤信被擒之后,当郑和宝船四层、三层的倭兵全部被解决之后,随着其他战船的明军不断驰援,已踏上郑和宝船的敌军顿时陷入了重围。 面对一层、二层敌军的混编部队,陈维林高叫一声:“渤林邦国的兵士,速速放下武器投降。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那些渤林邦国的兵士这些天来一直在疑惑中度过。来投降大明船队之前,田川孤信说他是奉了陈祖义之命,以陈祖义的名义带大家去诈降、然后偷袭大明船队,可是当初临行之前,也没见老大陈祖义来为大家送个行什么的。这么大的事儿,老大陈祖义一直都不露面,这不像他的作风呀? 另外,这会儿战斗都开打这么久了,也没有老大陈祖义的消息传过来。按说,这事儿也不应该呀? 再说了,眼下田川孤信已被明军生擒,他们已经成了孤军,老大陈祖义又没有一点儿消息,继续负隅顽抗,那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想到了这些,再加上陈维林已喊话,让渤林邦国的兵士们放下兵器投降,大部分渤林邦国的兵士立即放下兵器投降。 一、二层的混编部队中,渤林邦国的兵士占了多数,倭军只是少数。大部分渤林邦国的兵士一降,倭军还能抵挡多久? 也就约两刻钟的功夫,郑和宝船上的倭军兵士悉数被杀。至于那些渤林邦国的兵士,除了少数人由于还在考虑要不要投降,被明军当成不愿意投降之人,给消灭了,大部分人则都是放下兵器投降了。 此时,郑和宝船上的敌情算是完全解除了。可是当初田川孤信可是带着五十余条战船投降的,围攻郑和宝船的只是其中较大的七条战船。也就是说,在郑和宝船的不远处,仍然有田川孤信的海盗武装仍然在与明军战斗。 陈维林留下少数伤兵在郑和宝船上看押已全部被绑缚的渤林邦国降兵,其余的人则在他和郑和两大护卫的率领下,去打扫战场。当然,这田川孤信得带在陈维林身边。 这其一,那些负隅顽抗的海盗武装一看到田川孤信被擒,立即会心生怯意,甚至有好多人就会立即投降。这其二,陈维林也只有将田川孤信带在身边才安心,这倭寇身手很厉害,如果不带在身边,万一看管他的兵士不慎,有可能让其给溜了。 这边的陈维林已经带着众人开始打扫战场了,那边大虞国的军队在季貔的率领之下,可是与倭军船队杀了个旗鼓相当。 主要是当时明军纷纷败退,两名都指挥使在短时间内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攻,不然两军夹攻倭军,倭军必然迅速败下阵来。 好在季貔率领的大虞国水军也是准备充分,加上倭军没料到半路里会杀出个程咬金,大虞国的水军不大一会儿,被击沉或烧毁了十来条倭军战船。当然,大虞国的水军也遭受了不小损失,有四条战船被击毁,伤亡两千余人。 本着实话实说的原则,咱们不得不承认,倭军的战斗力比起大虞国的水军是强了不少的。否则,也不至于近三万大虞国水军向不足两万人的倭军船队发起偷袭,双方还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好在是明军战船在两名都指挥使的指挥之下,终于是摆出了战斗队形,开始向倭军发起反攻。这一下,季貔这边是顿时感到压力骤减。 见明军已开始反攻,季貔是站在船头对大虞国的水军兵士们喊话,说对面的倭军已经顶不住了,明军也已经杀回来了,胜利就在眼前,大家冲呀! 随着季貔这番鼓舞士气的话语喊出,大虞国的水军是加强了攻势,倭军开始节节败退。 两名明军的都指挥使也发觉战场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倭军已经在后撤了,于是也招呼麾下战船,迅速加强攻势。 就这样,明军和大虞军双双发力,倭军立即是一边还击,一边向北逃窜。 到了天黑时分,倭军已损失了百余条战船,只有不足四千人乘着三十余条战船消失在北边的夜幕之中。 而此时,陈维林等人已经肃清了当初跟着田川孤信诈降的海盗武装。除了两千多渤林邦国的兵士投降,其余约三千余人全部毙命。 陈维林也是心细,让兵士们仔细甄别那些投降的渤林邦国兵士,防止有倭兵冒充渤林邦国的兵士跟着投降。对于倭寇的态度,咱们是一个不留。 当晚,月明星朗,季貔立即让麾下将领清点伤亡情况。很快,伤亡数字便报了上来,此役战船损毁十一艘,死亡或失踪兵士六千五百余人,重伤兵士两千九百余人,轻伤三千六百余人。 季貔问我,是不是立即去与郑和会面? 第九百四十五章 穷寇必追 我知道季貔的意思,他首先是想与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见见面,他更是想让我和和儿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子相认。 我的回答让季貔颇感意外,甚至是颇感吃惊。 我问季貔:“今晚有月亮,你的水军能夜间行军吗?” 季貔不解道:“父亲的意思是回大虞国吗?不跟和弟见面了?” 我摇了摇头道:“我和和儿多年未见,我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季貔更加不解道:“那父亲是什么意思?这夜间又行军去哪里?” 我继续追问道:“这夜间行船,到底行,还是不行?” 季貔只好告诉我,今晚这情况,能见度还算可以,夜间是可以行船的,只是船速快不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立即让麾下的兵士们准备一下,带够足够的给养,立即北上。至于伤兵,就留下几条战船在此地休整。” “北上?”季貔惊道:“北上干什么?” 我答道:“当然是去追击那帮倭军啦!” 季貔张大了嘴巴,说道:“追击倭军?这茫茫大海的,咱们去哪里找他们?” 我让季貔把海图拿来,指着西北方向的大岛屿,说道:“就是这里。” 季貔还是不解道:“去这里?您怎么知道那帮倭军会去这里?” 我问季貔:“那帮倭军有没有想到他们今天会如此惨败?” 季貔摇了摇头,说道:“那应该不会!他们怎么会料到我们大虞国的水军会突然杀到?不过话也说回来,要不是我们大虞国前来助阵,大明的这支船队这次真的是危险了。” 我笑道:“这就对了,那帮倭军肯定不会料到今日会有如此惨败。他们在开战之前,一定会是憧憬着今晚得胜之后,他们在海上如何庆功。也就是说,他们的战船之上肯定不会准备过多的给养物资,以备今日逃亡之用。” 我说到这里,季貔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季貔打断我的话头道:“父亲的意思是,这帮倭军必然会去这个海岛上补给?” 我点了点了头,说道:“虽然这帮倭军的大本营在南边,但咱们和明军的战船封堵了他们通往南边的航向,他们唯有向北逃。从这里向北,最合适、且最近的补给点就是这个大海岛了。” 如果各位读者翻开地图,应该已经明白了,我说的这个大海岛,正是今日美丽富饶的海南岛。当时,我要去海南岛追击倭军,一方面确实是想彻底消灭这支倭寇;另一方面,我也是担心咱美丽富饶的海南岛受到这帮倭军的蹂躏。 季貔听了我这番分析,有些兴奋地说道:“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北上追击倭寇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这事儿我们要不要事先知会一下明军船队?”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你安排就行了,让兵士们尽快准备出发。” 其实这海上行军,兵士也没有什么需要格外准备的,除了水手们辛苦一些,兵士们只有是在行驶的船上睡觉,还是停泊的船上睡觉这一点区别。 季貔知会明军的两名都指挥使,说他准备率军前去追击倭军的船队。由于明军今日受到倭军袭击,肯定少不得有些伤亡,他建议明军船队暂且在这里休整几日。同时,他让两名都指挥使转告郑和,说他追击完倭军之后,再来与其会面。 两名明军的都指挥使听季貔这话说得如此仗义,也是纷纷向其抱拳致谢。明军今日不说是受到重创,也是损失不小,也需要在这西八岛休整几天了。这西八岛在当时虽然不是富饶之地,但一些淡水、食物等基本的补给还是有的。 就这样,当晚,我便与季貔率领的约一万五千水军一起北上,去追寻倭军的踪迹了。 咱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是在第四天的夜间悄悄地靠近了海南岛南边的一个小海港。此时,全军上下皆很兴奋。让我们兴奋的不是因为我们到达了美丽富饶的海南岛,咱们可以获得一些补给物资了,而是我们发现了倭军的船队就泊在这个港口之中。 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 为了全歼这支倭军,咱们不能打草惊蛇。此时,这支倭军肯定不会料到咱们会尾随至此。这会儿正好又是夜间,十分有利于咱们展开行动。 当即我和季貔简单商讨了一下作战计划,立即是兵分两路。 季貔亲率七千精兵登岸,在港口的外围设伏。防止那些倭兵突然受到袭击之后,弃船登岸,从岸上跑路。 而我则率着剩余的八千余大虞国水军,开始做一些向倭军发起突袭的准备工作。水战用火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刚好当晚又有微微的南风刮起,这是天要亡这支倭军。我立即让兵士们准备一些小艇,小艇之上自然是堆满了干柴、撒上硫磺等易燃物。 约两个时辰之后,差不多寅时正的光景,是我与季貔事先约定的攻击时点,也是倭军战船上的哨兵最容易犯困的时刻。 我让三十名水性较好的兵士,每人腰间拴上一根长绳,长绳的另一端则握在战船上的兵士们手中。那三十名腰间拴有长绳的兵士纷纷跳上早已备好易燃物资的小艇,迅速向海港方向划动小艇。 也就约一刻钟的功夫,众小艇皆已到位。三十名兵士迅速打起火折子、点燃已靠在倭军战船下的小艇,然后纷纷跳入海水中,往回游。 大船上的兵士见前方的点火兵士已得手,自然是快速拉动手中的绳子,帮那些回游的兵士用力。 很快,停泊在港口的倭军战船便纷纷起火。此时,微微南风继续刮着,火借风势,迅速在倭军战船上蔓延开来。 倭军的哨兵发现战船起火,立即是一阵叽哩呱啦的鸟语响起。很快,舱室中的倭兵纷纷出来救火。随着咱们的战船迫近,咱们可以借着火光清楚地看见,那些仓皇从睡梦中醒来救火的倭兵,好多人都是光着膀子。毕竟都十万火急了,谁还顾得上穿衣服呀? 既然倭兵来不及穿衣服,那绝对是好事,因为衣服都来不及穿,更别提他们那身防护效果极佳的铁铠甲了。当然,在救火的时候穿上铁铠甲,那也是精神有问题。且不说行动不灵便,单单是铁铠甲被烤热,也有被烫伤的危险。在那种情况下,不想变成铁板烤肉,不穿铁铠甲也算是个明智的选择吧! 面对没有任何护具、且光顾着救火的倭兵,咱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咱们的弓箭手是迅速准备,一阵箭雨便纷纷向倭军战船的甲板上射过去。当然,也有不少兵士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在射出去的箭枝上绑上一团浸了煤油的棉花、破布什么的,点燃棉花或者破布之后,才将箭枝射过去,这样效果更佳。 随着阵阵倭军的惨叫声发出来,倭军头子已经发现,现在要抢救这些战船是来不及了。一方面是火势太大,另一方面是受到了咱们的弓箭袭击。 又是一阵叽哩呱啦的鸟语响起,应该是倭军头子下达了弃船上岸的命令,那些倭军便纷纷上岸,向港口涌去。仓皇上岸的倭兵中,这讲究一些的,上岸之前还将兵器带上;这不讲究的,是光着膀子,穿着个大裤头子便上了岸。 上了岸的倭军兵士,纷纷是喘着粗气,望着燃起熊熊大火的战船,庆幸自己总算拣回了一条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阎王三更要你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黑暗中的季貔密切地关注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当他看见逃上岸的倭兵估计已经差不多了,粗略估计也有个两、三千人了。而这些倭兵都还心有余悸地看着战船着火的方向,根本就不知道死神已从他们背后袭来。 随着季貔一声令下,埋伏在港口外围的七千大虞兵悉数杀出。 一边是早有准备、军容严整,一边是刚刚上岸逃生、大部分人手中连件兵器都没有,纵使倭军战斗素养再高,面对人员、装备的如此劣势,他们还能有什么招? 屠戮!血腥的屠戮就此开始了! 首先发起攻击的当然是咱们的弓箭兵。远程攻击向来是最经济实惠的攻击方式,因为不需要与敌方近身接触,因此自己受伤的概率几乎为零。而此时的倭兵由于没有了铁铠甲的有效防护,甚至连盾牌都找不到一面,那就只有沦为大虞兵活靶子的份儿了。 伴随着这边“嗖嗖嗖”的弓箭破空之声,那边则立即传来“啊啊啊”的惨叫之声与之呼应。 港口被围、战船全部被烧,倭军陷入了绝境。倭军的头子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那就是集中所有力量,发起冲锋,如果能够冲出包围圈,那就有了一线生机。 倭族是一个残忍、血腥的民族,也正是由于他们崇尚血腥暴力,他们对生的渴望比起一般的民族要强烈得许多。 很快,倭兵向季貔的包围圈发起了冲锋。有兵器的倭兵冲在了最前面,没有兵器的伤兵则紧随其后…… 第九百四十六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倭兵的冲锋还是异常生猛的,他们几乎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向前冲锋的。当前面的倭兵被大虞弓箭兵击中倒地之后,他们手中的兵器则会被后面的伤兵迅速拾起。 季貔没有想到陷入如此绝境的倭兵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如若不是季貔的兵力有绝对优势、如若不是倭兵缺少兵器和防护装备,自己设下的包围圈还真有可能被这帮倭兵给生生撕开一条口子。 此时,我见倭军的战船已全部被毁,倭兵已完全没有从海上逃生的可能了,便带了三千大虞兵登岸,其余战船则守候在港口的外围,防止出现个别的漏网之鱼。 当我率领的三千大虞兵登岸之时,季貔终于是打退了倭军这次冲锋。此时,倭军只剩下约一千余人,且许多人都已身上挂彩。当然,为了打退倭军这次冲锋,全副武装的大虞兵都对对方击毙了两百余人,可见这帮倭兵如何之生猛。 随着我率领的三千大虞兵开始向倭兵发起远程攻击,倭兵终于是顶不住了。有不少倭兵纷纷高举双手,跪在地上投降。 按说,战斗打到这个份儿上,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对方都跪地投降了,你还要怎样?果然,季貔那边立即停止了攻势,他开始朝倭兵喊话,让这些倭兵有序地过来投降。 这下,我急了。一生还算光明磊落的胡硕决定干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了。 我朝远处的季貔喊话道:“不接受投降,将这帮倭兵全部杀光!” 季貔没想到我上岸了,更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我也顾不得这么多,匆匆叮嘱身边的大虞军将领,让其小心警戒,一旦倭兵有异动,立即格杀勿论。说完这话,我立即带着人朝季貔那边跑过去。 到了季貔身前,我这把老骨头已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缓了一小阵儿,我才对季貔说道:“不能接受他们的投降!听我的,将他们全部都杀光!” 季貔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我,问道:“父亲,这是为何?自古就有杀降不祥之说呀!” 我对季貔斩钉截铁地说道:“倭族自古就有亡我华夏之心,以前是,现在是,今后还会是。对付这种崇尚血腥暴力的民族,咱们可不能搞‘以德报怨’那一套,否则,他们只会认为咱们的民族更加软弱可欺。对付他们,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加倍的血腥奉还他们,让他们见到我们就胆寒。” 也许季貔是从来就没看见过我会对一个民族有如此之大的怨恨,他呆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拍了拍季貔的肩头,说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季貔没有答话,他低着头,看样子,还是拿不定主意。 我知道,让季貔来下这个屠戮的命令,确实有些难为他了。于是,我朝那些已跪在地上准备投降的倭兵喊话道:“今天我们不接受投降,你们都给我从地上拣起兵器,是自杀也好,还是反抗也罢,今天你们必须死在这里!” 我这话一出,那些跪在地上的倭兵愣了,旁边的大虞国兵士也是一阵骚动。 我立即朝那边骚动的大虞国兵士喊话道:“拿起你们的兵器,准备最后的战斗。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杀光所有的倭兵。” 虽然我不是大虞国的军事指挥官,但这些兵士都知道我就是季牦、季貔的父亲,我的话他们不可能不听。于是,这些大虞国纷纷举起兵器,随时准备向包围圈中的倭兵发起冲锋。 而那些倭兵听到我刚才那番不接受他们投降的话,已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他们手持兵器,发动了最后的冲锋。当然,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箭枝。 还有约七、八百倭兵还是继续跪在地上,即使我说出了不接受他们投降的话,他们仍然无动于衷,似乎他们是在祈祷我刚才这番话,只是吓唬他们的话。 面对这种情况,那些大虞国的兵士手软了,他们纷纷看向我和季貔。毕竟对方已经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有些下不去手。 见众兵士不再向跪在地上乞降的倭兵射箭,更别说用刀枪等近战兵器进攻了,我决定今日老夫聊发一次少年狂。 我从季貔身边的一名亲兵手中抢过一把佩刀,举着佩刀便朝那些跪在地上乞降的倭兵冲了过去……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罗仁、陈元贵他们几个,他们见我一个人举着刀冲了出去,立即是找了件趁手的兵器也跟着我冲了过来。 稍后,才是季貔反应过来了,他立即催促身边的亲兵:“快去保护老爷子!” 当我冲到一名跪在地上的倭兵面前之时,我没有任何犹豫,举起手中的佩刀,便向其颈部砍去。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一具无头尸身栽倒在地上,脖颈处向外喷射着鲜血…… 砍杀一人之后,我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朝最近的一名倭兵冲了过去。当我再次剁掉一名倭兵的头颅之后,我心中顿生了一种快感:六百余年之后,你们这些狗杂种的后代在我中华大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老子先剁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在罗仁、陈元贵等人眼中,一向机智冷静的胡大哥今日怎么突然就丧失了理智?在季貔的眼中,父亲这是哪根筋错乱了?在近万大虞国兵士们面前,这个糟老头子怎么突然就化身成了一个嗜血的疯魔? 就在所有人都用异样、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并没有停下我的动作,那一刻,我注定是要继续疯狂下去的。我自己也记不清我在那一天到底手刃了多少跪地乞降的倭兵,我只知道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我的身上、脸上、手上全是鲜血。 我也不知道罗仁、陈元贵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入了这个疯狂的杀戮行为,我只知道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的身上、脸上、手上跟我一样,全是鲜血。 当第二天黎明来临的时候,这个海港的恐怖景象令人感到害怕。海边有数十条已全部烧毁的倭军战船,随着涌向岸边的海浪有节奏地在水岸交界处来回摆动,偶尔还能在这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倭军战船上,发现一具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倭军尸体。 海岸上,有数千具倭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有的身中数箭,倒在地上,就像是个刺猬;有的光着膀子,身上有多处血窟窿,身下是一滩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还有一块地方,地上的倭兵尸体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创伤,但脑袋早已经滚落一边,数百具无头尸体与数百颗脑袋都零乱地散落在那片区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将这些尸体与脑袋一一对应了…… 一阵海风吹来,整个海港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再配上这副惨烈的画面,顿时能让人生出阵阵寒意。 已累得瘫软的我,与罗仁、陈元贵等人聚在一起,大家坐在地上,也顾不上洗掉脸上、手上、身上的鲜血,咱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季貔招呼兵士清理、打扫战场。 季貔他们直忙到午后时分,才将这数千具尸体埋在海边的一个大坑之中。尸体虽然都被清理走了,但地上的血迹仍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仍在,我相信,数年之内,再不会有人轻易踏足这个小海港了。也许在n年之后,这里将会变成一个荒芜、废弃的海港,这里或许还将流传着一个传说,那个废弃的海港经常闹鬼,大家可千万别靠近…… 三天之后,我们回到了西八岛海域。经过数天的休整,郑和的船队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在陈维林的引荐之下,我在郑和宝船的甲板上见到了和儿、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和儿。 我们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子,没有上演一些经典俗套的桥段,我们没有双手紧握、喜极而泣,我们也没有紧紧相拥、各自垂泪,我们只是默默地四目相对、许久不作声。 面对如此尴尬的气氛,还是季貔在一旁率先打破了沉闷的局面。季貔拉着和儿的手,说道:“弟弟,你受苦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谈吧。” 陈维林则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和儿,直接进了和儿的舱室,季貔自然也是在后面跟进来了。 四人坐定,季貔开始找话题,他对和儿说道:“弟弟,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剿灭了如此庞大的海盗武装,还生擒了海盗头子田川孤信。” 陈维林则立即纠正道:“不,是生擒了海盗头子陈祖义,是那个被大明永乐皇帝悬赏五十万两白银的海盗头子陈祖义。” 陈维林这么一说,我和季貔都是一愣。陈祖义不是被田川孤信暗害了吗? 陈维林知道我们有疑惑,于是,他将他们先前商量好的,就让田川孤信给陈祖义顶包的计划全盘托了出来。 第九百四十七章 吴中献策 听了陈维林说出的这个计划,我和季貔都是点了点头,说如此甚好。让田川孤信给死去的陈祖义顶包,可以让大明东南直到南洋一带的民心稳定、让大家更加感受到大明帝国的神圣不可侵犯。 接下来,季貔又将他和哥哥季牦准备让大虞国向明朝投降、将大虞国并入大明帝国的版图一事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郑和听了季貔这个大计划,也是显得异常兴奋。郑和表示,大虞国并入明朝的版图,他和季牦、季貔、胡俨四兄弟就都成了明朝的臣子,也算是一个十分圆满的结局了。 听了郑和这话,季貔是摇了摇头说道:“明朝的臣子,我和季牦大哥不奢望,也没有兴趣,我们准备从此过平民的生活。” 季貔这么一说,郑和惊道:“大虞国投降大明帝国,按照皇上的思路,肯定是急需要两位哥哥继续在大虞国的地盘上为他稳定局面呀!两位哥哥要去过平民的生活?这是唱的哪一出?” 季貔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大虞国投降了明朝,我和大哥季牦就是最不该留在大虞国的人。当然,皇上肯定会说让我和大哥季牦继续在大虞国为他镇守藩篱,其实只要我和大哥季牦留在大虞国,皇上一定会对我们日防夜防。” 郑和显然是不同意季貔这番话,他正准备反驳,我立即插嘴道:“和儿,这事儿你不必再多言了。季牦和季貔兄弟二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留在大虞国,就眼前来看,似乎是很有利,但从长远来看,很可能给他们兄弟二人带来杀身之祸。这一次,季牦、季貔兄弟两个不仅是不会留在大虞国,他们还将带着家小,以战俘的身份被张辅、沐晟二人送回应天。季牦、季貔兄弟两个虽然在应天长大,但毕竟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这以后,他们这两大家子,还得靠你和俨儿多多帮衬。 我这么一说,和儿赶紧说道:“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季牦、季貔两位哥哥的能力,他们就是不留在大虞国,皇上也会授予他们官爵。” 我摇了摇头,说道:“季牦、季貔兄弟既然准备以战俘的身份回到应天,那他们兄弟两个肯定不会再以大明帝国朝廷命官的身份出现。毕竟季牦曾经是大虞国的君主,他们兄弟两个如果要想不被皇上猜忌,只能是当个闲云野鹤,悠然安逸地度过下半生。” 和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以两们大哥的才能,从此当一个闲云野鹤,真是可惜了。” 紧接着,和儿又问道:“如果皇上非要给两位大哥授予官爵,那又该怎么办呢?” 我和季貔二人相视会意,季貔说道: “这就要靠和弟和俨弟到时候为我们周旋了,这也是父亲刚才为什么会说出,日后要和弟和俨弟多多帮衬我和季牦大哥的原因。 对于这事儿,我和父亲、季牦大哥早先都商量过,对于明廷授予的官爵,我和季牦大哥是绝对不接受的。但皇上圣口一开,我们如果坚持不受,那又是犯了欺君之罪。 因此,我们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案,那便是皇上授予的官爵由我和季牦大哥的儿子接受。如此一来,既保存了皇上和朝廷的颜面,又能让我和季牦大哥不再成为皇上‘日夜操心、天天关注’的人物。” 季貔说到这里,和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我懂了。请父亲和二位大哥放心,有我和俨哥在,两位大哥这两大家子在应天绝对不会有半分危险。” 我点了点头,提醒和儿道:“如果有什么拿不准、搞不定的事情,就去找找我那道衍小老弟。在永乐朝,我相信还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和儿自然是点了点头。 说妥了此事之后,我自然是让罗仁、陈元贵等人都进来,与和儿一一相见。 气氛正在融洽之时,马悦突然朝和儿来了一句:“永乐皇帝是不是打算要迁都到北平呀?” 和儿一听这话,立即是一怔。他反问马悦道:“马叔父,这话您是听谁说的?” 马悦笑道:“这事儿我是猜测的,只不过是今天想向贤侄求证一下。我想,如果永乐皇帝有这个打算,一定瞒不过贤侄。” “猜测的?”和儿十分疑惑地说道:“马叔父是如何猜测的?” 马悦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贤侄应该认识吴中这个人吧?” “吴中?”和儿问道:“马叔父说的是右都御史吴中吴大人?” 马悦点了点头,说道:“右都御史应该是贤侄出海之前他的职务,他现在可是资善大夫、工部尚书!” 和儿笑道:“嘿嘿!吴大人又升官了,这次回应天,我得恭喜他了。” 突然,和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惊奇地看着马悦,说道:“我记得在我出海之前,吴大人也曾就这事儿探过我的口风,我当时只是说不排除皇上有迁都北平的想法。这会儿马叔父又提起这事儿,莫非马叔父与吴大人的关系不一般?” 马悦笑道:“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应该都知道吴中是吴合忠的独子,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吴中并不是吴合忠的亲生儿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名叫汪振海。而这汪振海便是我的女婿。” 和儿自然是不知道当年汪耀南曾将一个亲生儿子过继给吴合忠之事,听马悦这么一说,自然也是十分惊讶。 马悦也不再卖关子了,便详细讲述了此事的经过。 当初,十多岁的吴中被送到吴合忠家之后,汪振海曾陪伴弟弟一同前往。在吴家,吴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吴中的仕途也不像他继父吴合忠那样坎坷,二十多岁的吴中曾在北平布政司任从六品的经历,由于有了与当时的燕王朱棣接触的机会,博学多才的吴中渐渐得到燕王朱棣的赏识。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之时,吴中立即坚定地站在了燕王这边。朱棣登基之后,吴中立即被升任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两年之后,便被提拔为从二品的右都御史。 也就是在担任右都御史期间,凭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吴中预感到永乐皇帝想要迁都北平,于是,吴中便找到了永乐皇帝最信任的宦官郑和探口风。 郑和虽然只是给了吴中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但吴中坚信永乐帝是想迁都北平的。于是,吴中暗中办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儿呢? 那就是绘制了一套重修北平城的详细施工图。 可别小看了这套重修北平城的施工图。虽然是号称重修北平城,其实就是重建北平城,更为关键的是,这重修的北平城完全是按照皇城的规格,比当时的应天还要气派。 当然,这套施工图的玄妙之处不仅仅是局限于规格很高,而是深度融合了北平城北诸多山脉、河流的走向,俨然是一座风水宝城。 当吴中将这套详细施工图单独向永乐皇帝呈递之时,只是说北平乃皇上的发祥之地,“靖难之役”中,北平饱受战火袭击,现在应当重修。至于新北平城的规格为何如此之高,吴中自然也是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说北元的残余势力仍然时不时犯我边境,假如有一天皇上准备御驾亲征,狠狠地打击北元,这新修的北平城正好可以作为行宫。 朱棣是一个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自从他第一天在应天皇宫的龙椅上坐定之时,就十分思念北平。江南山青水秀、应天繁华无比,可这一切都吸引不了朱棣。朱棣一直就向往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驰骋千(万)里、笑饮胡虏血,那种波澜壮阔的生活。 朱棣虽然有迁都的想法,而且在内心深处,这种想法很迫切,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因为朱棣明白,要迁都北平,必然遭到群臣的反对。自己喜欢边塞那种大开大合的生活,但臣子们却留恋江南水乡的温柔,君臣矛盾似乎无法调和。 正是因为朱棣在内心深处向往着北平,他才会在与郑和、朱能、道衍和尚这些北平的老班底言谈之间,偶尔表露一下自己的心迹。 说起来,吴中也算是朱棣在北平的老班底。但吴中是在“靖难之役”发起之后,才投靠的朱棣,况且吴中的家乡就在江南,朱棣自然是不会在他面前表露任何心迹的。这也是吴中为什么要去找郑和探口风的原因。 当朱棣仔细看完吴中进献的重修北平城施工图之后,他“深情”地看着吴中。他问吴中道:“以前只听说爱卿博学多识,没想到爱卿对工程建设、对风水堪舆还有如此之深的研究。只是这新城虽好,如果没人,那也只是一座空城,未免太可惜。” 这时,吴中给朱棣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主意。那便是将江浙一带的一些富户、大户迁到北平,以此来充实北平的人口。 要说迁徙大户、富户,朱棣的老子朱元璋也没少干,当年的沈大哥被迫迁居应天就是个例子。 第九百四十八章 筹谋迁都 朱棣思谋着,自己如果采纳吴中的建议,也来这一招迁徙之策,还可以说是承继祖制。 不过应天本就是富庶之地,朱元璋将一些大户、富户迁居应天,只是防止他们在外势力太大,不易被朝廷控制。而朱棣将江浙一带的富户、大户迁居北平,那就好比今天让你移民到非洲,这谁会干? 吴中既然出了这么个主意,肯定还是想好了一系列后续政策措施的。这个政策很简单、也很粗暴,那就是免缴赋税五年。 免缴赋税五年!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个重磅政策!别说那些江浙富户、大户了,连朱棣都觉得这个政策太有诱惑性了。 三天之后,朝廷一道圣旨传出,晋升吴中为资善大夫、工部尚书。这工部尚书,不就相当于后世的建设部长吗?让吴中出任这个要职,朱棣重修北平城计划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吴中已经在默默地进行了。 不久之后,又一道圣旨传出,为缓解江浙一带人多地少的矛盾,鼓励江浙一带的富户、大户到北平去进行北部大开发。相应的鼓励条件便是,免缴赋税五年! 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个问题,细心的读者也许已经发现了。要在北平新建一座皇城,那风水是相当重要的,至少也得让道衍和尚这等高人来把一把关,那吴中绘制的图纸如何能过得了关?难道他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风水堪舆方面的高手? 其实这套详细的重修北平城施工图还真不是吴中所绘,他真是没这个能力。而有这个能力的人,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汪振海。 汪振海身为马悦的女婿,从小就跟着马悦学习风水秘术,从西礁水底墓开建开始,他便跟着马悦亲临现场,在理论的指导下实践,在实践中进一步提高理论基础。可以说,如今的汪振海在风水堪舆方面绝对已是大师级人物。 由于汪振海和吴中是双胞胎兄弟,二人长得是一模一样,言谈举止也是十分神似,一些风水勘测、施工建设方面的事情,吴中让哥哥汪振海为其代劳,谁又能知道呢? 听了马悦这番解释,郑和也算是明白了,马悦就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准信儿。如果朱棣真有迁都之意,那吴中这一锤子买卖那就做对了,以后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地去做了。如果朱棣真的只打算将北平建成一个行宫,那吴中、汪振海这对双胞胎兄弟就不宜在北平投入过多的精力了。 想清楚了这些,郑和便对马悦说道:“马叔父,圣上确有迁都之意。只是担心群臣反对,圣上对此事还是有一些犹豫。相信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圣上一定会立即宣布迁都的。” 听了和儿这话,马悦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郑和在大厅之中提审田川孤信,而我和陈维林、陈元贵、罗仁等人则在暗处,看看这田川孤信老不老实。 何许有人会问,都这个时候了,还提审田川孤信干什么?赶紧将他押去应天,去给陈祖义顶包呗! 可是大家别忘了陈祖义。田川孤信暗害陈祖义只是施俊卿的猜测,虽然这种猜测已基本可以确定,但是,陈祖义的尸首在何处,我们必须弄清楚。 当年,汪耀南、马悦为了推动修建水底墓之事,将陈祖义拉来入伙,陈祖义也对水底墓之事十分上心。现在,如果陈祖义真的已经身死,我们难道不应该找到他的尸首,将其好好收殓,然后安置到已大致修建完毕的水底墓之中吗? 据俘虏的渤林邦国兵士交待,陈祖义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渤林邦国的坤甸港口。当时,陈祖义收到田川孤信派人送来的密信,便匆匆从西礁赶回坤甸港口,至于田川孤信在密信中说了些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 陈祖义的座船抵达坤甸港口之后,田川孤信自然是亲自在港口相迎。陈祖义与田川孤信返回渤林邦国的皇宫之后,便传出陈祖义染病的消息。 一个月之后,田川孤信便号称是奉陈祖义之命,带着渤林邦国的船队出海。船队先是抵达了西八岛海域,田川孤信将倭军主力布置在此之后,便带着其余五十多条战船去向大明的郑和船队投降了。 据那些俘虏的渤林邦国兵士交待,他们也曾听到风声,说是陈祖义已秘密随船队出海,就在西八岛海域设伏的那些倭军船队中。但也有人说,陈祖义染病后一直待在渤林邦国的皇宫。至于陈祖义现在究竟在何处,根本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我和季貔带着大虞国水军去追击那逃跑的倭军之后,郑和在打扫战场时,曾让兵士们对田川孤信麾下的船队中所有未被击沉的船只,进行了仔细搜索,但都一无所获。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陈祖义的下落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在渤林邦国的皇宫中,陈祖义被田川孤信秘密杀害,然后将尸体藏匿在渤林邦国皇宫中某处。另一种情况则是,陈祖义被田川孤信秘密挟持出海后,然后被杀害。 众人分析,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渤林邦国的皇宫也算是戒备森严,田川孤信要想在皇宫中杀害陈祖义,并妥善处理好陈祖义的尸体,这个难度太大了。即使他经过周密部署,能够成功,但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渤林邦国不可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也就是说,要真正找到陈祖义的下落,只有让田川孤信开口。 之所以我们先躲在暗处不露面,就是防止田川孤信不老实交待。如果这家伙故意绕圈子,不交待问题,我们则可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心里突然受到震慑,达到瞬间让其心理崩溃的目的。 当五花大绑的田川孤信被押到郑和面前跪下之时,郑和问得很直白,“你把陈祖义怎么了?陈祖义现在身在何处?” 闻听此言,田川孤信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田川孤信便恢复了平静,他故作惊讶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我陈祖义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郑和当然不会被他这话给蒙到,他死死地盯着田川孤信,继续说道:“田川孤信,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否则别怪我用刑。” 当听到“田川孤信”四个字之后,田川孤信心中一怔,他脑子转得飞快,这明军的首领怎么知道自己叫田川孤信? 很快,田川孤信便想明白了,肯定是那些渤林邦国的俘虏出卖了自己,说自己是田川孤信,只不过是打着陈祖义的旗号而已。 既然如此,田川孤信肯定是要顽抗到底的。反正那些兵士说他是田川孤信,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陈祖义在何处,我就咬定自己是陈祖义,他们还拿我有什么办法? 于是,田川孤信冷笑道:“要杀便杀,我陈祖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知道你们逼我承认自己不是陈祖义,到底是想干什么?” 从田川孤信的这番言行之中,咱们已经可以看出,这家伙是要准备顽抗到底了。这个时候,我们继续躲在暗处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我和陈维林等人迅速现身了。当然,此时的陈维林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再是那个易容了让田川孤信认不出来的陈维林了。 我冷冷地说道:“田川孤信,咱们应该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也算是老熟人了。陈祖义的下落,你最好还是如实交待的好,否则,我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们这些人的突然出现,倒真是让田川孤信大大出乎意料,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于是,我继续攻心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好歹与陈祖义相交一场,想替他收个尸、好生安葬而已。如果你连这个要求都不满足我们,我们真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轻易放过你。” “你,你”,田川孤信有些惊慌地问道:“你,你们怎么知道陈祖义死了?” 从田川孤信的这句话以及他那惊慌的神情中,我们已经可以完全断定,陈祖义已经死了。我沉着脸道:“你以为你自己很高明,冒充陈祖义的名义给施俊卿去信,让他帮你们给大明船队写信,好让你们取得大明船队的信任。就你那封信一写,施俊卿便已知晓陈祖义已经凶多吉少了。” 听了这话,田川孤信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精心布下的局,竟然没能击溃大明的船队,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田川孤信咬了咬牙,说道:“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陈祖义的尸首现在何处,你们有能耐就自己找去呗!” 我死死盯着田川孤信,说道:“有句老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看来,不给你动点儿狠的,你是不会老实了。” 田川孤信将头扭向一边,表示他坚决不配合。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大刑侍候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火云神掌 虽然我们打算对田川孤信用刑,但当时普通明军的大刑,无非是用棍棒打、用鞭子抽之类的了,毕竟他们不是锦衣卫这些专业机构,有一整套的刑具,可以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对待田川孤信,咱肯定不能用棍棒、鞭子之类的,这很容易让他被打死的。好在咱可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在一些影视作品可没少见过一些严刑拷打的场面。 于是,我决定让田川孤信尝一尝最常见的老虎凳。 我让人找来一条板凳,将田川孤信放在板凳上,将其大腿部位绑在板凳上。这时,田川孤信还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只是不屑地看着我们。 我冲他笑道:“不急,待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这板凳的厉害。” 由于在船上,这砖头肯定是找不到,我只好让人找来几块与砖头差不多大小的木块。当一块木头塞到田川孤信脚跟儿下之后,田川孤信似乎感觉还不错,没有任何表情。 当第二块木头塞到田川孤信的脚跟儿下之时,田川孤信发出了一阵轻号,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家伙现在已经很难受了。 当第三块木头塞到田川孤信的脚跟儿下之时,田川孤信终于是顶不住了,发出了一阵惨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没有继续让人塞木头,只是冲田川孤信笑道:“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田川孤信双眼死死地瞪着我,没有吐出一个字。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还要抗拒。 好嘛!咱还有好多法子没有用呢,就这么草草收场,岂不是太无趣了? 我让兵士们解开田川孤信被从后面反绑的双手,将双手的十根手指分别用细绳牢牢地绑在一个木格子窗户之上。接下来,要给大家展示的是钉竹签表演了。 由于在船上,竹子不好找,咱们只好临时找了几根竹筷子,让人将前面削尖,将就着用吧。 当削尖的竹签子从田川孤信的指甲缝里钉进去的时候,田川孤信是惨叫连连…… 看看田川孤信血肉模糊的双手,再看看田川孤信的神情,这家伙现在只是低垂着脑袋,不再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视着我了。我知道快差不多了,这家伙肯定快要顶不住了。 于是,我又让兵士们立即去生一盆炭火。本来我是想让田川孤信尝尝烧红的铬铁的味道的,由于船上没有铬铁,只好一切从简,待会儿用火钳夹起烧红的炭块去铬,应该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田川孤信刚从十指钻心疼的痛楚中缓过神儿来,见到面前生起的炭火,我正让兵士们用扇子在扇风呢,炭火也是越烧越旺。 田川孤信终于是忍不住了,双眼略带惊恐地问道:“这,这,你,你又想干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 “据传我国古代有一种神秘的功夫叫做‘火云神掌’。这火云神掌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掌击出去,不仅是可以让人立时毙命,这被击中的部位都仿佛都被烤熟了一般。 就是一般的兵器,遇上这火云神掌,都会被这炙热的掌风将兵器烤得弯曲,甚至化成铁水。可以说这火云神掌的威力无与伦比,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而这火云神掌的修炼方法据说更为奇特,就是双手各抓一块烧红的炭块在手心来回滚动,口中再含住一块烧红的炭块吸收其灵气,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必能小有所成。我也就是对这种神秘的功夫感兴趣,但自己又没这个胆子修炼。 这不,现在正好有机会吗?就让你先来修炼修炼,如果你能练成火云神掌,那我肯定也差不了。假如到了那一天,你真的练成了火云神掌,你可得记得我今日之恩哈!” 听说要将烧红的炭块放在手心中滚动,口中还得含住一块,还得长时间练习,田川孤信真的急了。他嚷嚷道:“我,我不要练这种邪门的功夫!” 嘿嘿!你小子不是嘴硬吗?老子刚才只说是练火云神掌,老子刚才要说练火云神鞭,让你尝一尝“冰火两重天”的味道,你丫的不会这会儿被吓晕了吧? 见田川孤信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田川孤信身边。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二十九年之前,你跟着倭寇头子松蒲正雄进攻渤林邦国,被我们打得大败。按照我当时的想法,你们这些被俘虏的倭寇一个都不能留,必须全部杀掉。是陈祖义见你们英勇善战,想着收编你们,不惜与我们闹僵,才保住了你们那几百倭寇的性命。要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还算相处得不错。可是你竟然对陈祖义痛下杀手,不仅如此,还不让我们为他收尸。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我可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你吗?” 田川孤信抛出一句,“反正都是个死!” 我笑道:“别的不说,你杀了陈祖义,肯定得替他偿命,这是逃不脱的。如果你配合我们,能让我们为陈祖义收尸,我会给你个痛快。否则,我的花样儿多着呢,到目前为止,还只让你尝试了两样。” 田川孤信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你就算是看在当初陈祖义曾经救过你们的命的份儿上,你也得让陈祖义早点儿入土为安。如若不然,你就是天地难容。” 许久,田川孤信终于开口了,“其实陈祖义已经入土为安了,就埋在西八岛上。” 田川孤信终于是是老老实实地向我们讲述了他谋害陈祖义的全部经过。 当初,陈祖义本来在西礁水底墓修建处督工,田川孤信给他送去了一封急信,说是三佛齐国国王梁道明已入应天朝见明朝皇帝,明朝的郑和船队前几天也刚刚在施俊卿的陪同下,造访了渤林邦国。按照郑和的施俊卿的意思,说是渤林邦国作为三佛齐国治下最大的邦国,也应该派人去应天,最好是这次随郑和的船队一同前往。 由于此事事关重大,邦国中的几个大臣都做不了主,刚好田川孤信身在邦国,大家便让田川孤信给陈祖义写了一封信,让陈祖义速速回来,定夺此事。 陈祖义收到这信,也确实觉得这事情重要。由于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派人前往应天朝见,便匆匆赶回了渤林邦国。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渤林邦国的海盗武装可没少在大明东南沿海一带抢过东西,听说大明的皇帝还悬赏巨资要捉拿他,恐怕双方不是容易就这么和解的。 可陈祖义哪里知道,田川孤信骗他回渤林邦国,已是给他设了个套。在陈祖义回渤林邦国之前,田川孤信便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将陈祖义皇宫中几个重要人物的家人全都秘密逮捕了。 田川孤信威胁他们,如果想要家人活命,必须配合他行动。他告诉这些人,陈祖义决定投靠明廷,而由于渤林邦国的海盗武装之前抢掠了大明不少地盘,如果投降大明,他们这些人恐怕会遭到清算。 他的这次行动虽然是针对陈祖义,但陈祖义绝不会有半点儿危险,他们只是逼陈祖义签署一个不向明廷投降的声明书,然后将这个声明书送给大明船队上的明朝使臣就行了。如此一来,就断了陈祖义投降明朝的念头,大家可以继续当海盗了。 陈祖义皇宫中的那几个重要人物,本就觉得投不投降明廷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投降明廷,他们继续当南洋一带的海上霸主,似乎日子还更加滋润一些。想想自己的家人还在田川孤信手中,而不过就是逼迫陈祖义签订一个声明书,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便决定配合田川孤信的行动。 于是,皇宫的卫士全都悄悄地换成了田川孤信的人。就在陈祖义踏入皇宫大门的那一刻,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纵使陈祖义受到过张定边的指点,也难逃田川孤信给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就这样,刚刚踏入皇宫的陈祖义还未来得及去看看自己的老婆小孩儿,被便田川孤信给秘密逮捕了。田川孤信吩咐那几个受他威胁、被他策反的皇宫中重要人物,对外宣称陈祖义病倒了。如果陈祖义的老婆、小孩儿问起,就说田川孤信护送着陈祖义去寻医问药了。 于此同时,田川孤信还逼迫那几个人将陈祖义的印信等物都盗了出来。田川孤信带着陈祖义及印信等物,连夜潜回了自己的座船之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宣称奉陈祖义之命,立即出海去办一件大事。 皇宫之中那几个受到田川孤信威胁之人,由于田川孤信还未送回他们的家人,他们只得继续将戏演下去,对外坚称陈祖义病倒。 可是面对陈祖义老婆、小孩儿的质问,他们只得说是陈祖义病倒之后被田川孤信护卫着去寻医问药了。因此,渤林邦国之中也渐渐有了陈祖义已随着田川孤信的船队出海之说。 第九百五十章 应天献俘 陈祖义在海上一直被田川孤信秘密关押着,直到船队到了西八岛,田川孤信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觉得陈祖义已经毫无用处之后,才在一个夜晚亲手解决了陈祖义。 本来,田川孤信想将陈祖义的尸体扔进大海喂鱼的。但田川孤信还是有点儿担心,万一这尸体丢进海中,没有被鱼吃掉,在海中泡胀几天,肯定会浮出水面,这万一要是被人发觉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田川孤信带了几个亲信,将座船上的小艇放下,他们几个人连夜带着陈祖义的尸体,划着小艇在西八岛的一个荒芜人烟的小岛礁之上,将陈祖义给就地埋葬了。 第二天,田川孤信便带着五十余条战船去寻找郑和船队,去向郑和诈降去了。而其余的倭军战船,则全部埋伏在西八岛海域…… 听了田川孤信这番交待,我真恨不得抽他几个大耳巴子。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陈祖义的尸体,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当日下午,在田川孤信的指认之下,我们很快找到了陈祖义的尸体。虽然陈祖义已经死去一个多月了,但由于埋在土中,隔绝了空气,尸体腐烂的速度减慢了不少。被咱们从地里刨出来之时,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且有不少蛆虫,但还是能明显确定,这就是陈祖义。 当时,咱们也找不到现成的棺材,只能是让兵士们找来木板,比照陈祖义的尸身大小,临时做了简易的大木箱子。先将大木箱子里面铺上厚厚的生石灰,然后将陈祖义的遗体放进去,再盖上厚厚的生石灰,最后封箱。 由于生石灰具有较强的吸水、杀菌、防腐效果,这也是一般军队的必备之物,因此从郑和船队上找来这些东西也非难事。 处理好这些之后,我决定兵分两路,让马悦、陈元贵等人带一条船,载着陈祖义的遗体直接去西礁,将陈祖义的遗体按照早先的安排,直接安置到西礁水底墓的北方墓室。 陈元贵和马悦说这事儿让我们放心,他们将陈祖义的遗体带到西礁之后,会立即向施俊卿报告陈祖义的死讯。然后去寻找一副上好的棺材,至于陪葬物品,相信三佛齐国和渤林邦国应该会准备。如果我们这边返回得早,兴许还能赶上去西礁参与陈祖义的下葬。我也冲陈元贵和马悦点了点头,答应他们一定会尽量赶回去参加陈祖义的葬礼。 由于要给陈元贵他们安排一条船只,我只好让和儿将缴获的田川孤信的船只留下一条给陈元贵他们。不过这又有一个问题,没有随船的水手可不行。 于是,和儿又让我们从俘虏的渤林邦国兵士中挑选出一些有驾船经验之人,这些俘虏就交给陈元贵他们发落了。 送走了陈元贵、马悦他们之后,我们也该回大虞国了,终于到了与和儿分别的时候。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割了田川孤信的舌头。 我告诉田川孤信,既然他冒充了陈祖义,这趟去大明帝国的国都应天,他的身份就是陈祖义。只要他积极配合,一定会给他一个痛快,不会再让他受任何折磨。 才刚刚尝试了老虎凳和钉竹签的田川孤信,虽然被割去了舌头,疼得要命,但听说将不再受到折磨,也是冲我们直点头。 临别之际,其他人都已上了我们自己的战船,唯有我还站在和儿的宝船的甲板上,和儿就站在我的身边。 即将就此别离,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在我胸中闷了多时的话,“和儿,父亲对不起你!” 说完,我扭头就走了。 虽然我听见和儿在我身后说道:“父亲,这不怪您,您老人家保重……”,但我始终是没有回头。因为我的鼻子是一阵酸楚,我不知道我这一回头,是不是还能强忍住在我眼框中打转儿的泪水…… 回到自己的座船之上,我没有在甲板上张望,而是迅速进了自己的舱室。我独自一人在舱室里抹了抹泪水,许久,我的心情才终于平复。 此时,我的座船应该离开郑和宝船很远了。我推开舱室的窗户,看见远处有一排海船,那是和儿的船队。 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将脑袋探出窗外去找寻郑和宝船。虽然这些宝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即使大小有些差别,但距离如此之远,肯定也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却看见远处的一艘宝船的甲板上,有一个孤单的身影,似乎手中是拿着一小红旗,冲我们这边挥舞。瞬间,我的双眼再次被泪水模糊…… 回到大虞国之后,季牦告诉我,他已与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三人详细谈过大虞国投降明廷之事,并且还安排过三人与明军谈判的使臣见面。当时的黎正阿虽然已是九旬高龄,也早已退出了大虞国的政坛,但大虞国的黎家大家族仍然视黎正阿为族中最有威望之人,季牦不得不亲自前往拜会他。 起初,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三人都是坚决反对大虞国投降,但经过季牦的耐心说服,以及季牦和明军使臣都纷纷保证,大虞国并入明朝版图之后,他们三家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明廷治理大虞国这块地盘儿,仍然要依仗他们三家,三人才勉强答应。 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三人虽然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三人均表示,大虞国若投降,那些陈朝的遗老遗少恐怕又要活跃起来,内乱可能又要闹起来。 季牦承认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三人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因为建文帝之事,大虞国必须被明朝灭国,否则明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胡家从此不在这片土地上退出政治舞台,那同样会给这片土地带来连年兵祸。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遭受明军的兵祸来说,内乱对百姓的影响还是要小许多。另外,季牦没有办法向范巨论、黎正阿、阮其防三人言明的一点是,毕竟他流的是华夏的血液,能将一个藩属国的地盘并入大明帝国,他觉得这是作为华夏子孙最大的荣耀。 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明军留下大部分兵力在大虞国,张辅、沐晟二人班师回应天献俘。这一次的班师队伍,那可是收获满满,他们不仅是擒获了大虞国皇帝胡季牦,还擒获了了其弟、其子等诸多皇室成员。 至于先前那些随我来到大陈国,后来并没有随我去龙头的那些老兄弟,诸如张天赐、唐耀祖、刘善荣、柳怀镜等人,除了柳怀镜跟我去了龙头,其余人等皆以被俘虏的大虞国官员的身份,回到了应天。 当然,献俘队伍中,最重要的人物,却是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人,他的名字叫朱允炆。为了防止朱允炆被人认出,少不得也得给他来个易容。 永乐五年年底,张辅、沐晟二人的班师队伍抵达应天。朱棣很高兴,率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当天,应天城内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君臣同乐的景象。 第二天,永乐皇帝单独召见了张辅、沐晟二人。 张辅、沐晟二人自然是对此次对大虞国的战况,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向朱棣“如实相告”。 当得知自己的爱将朱能是死在大虞国的火枪之下,朱棣都不得不佩服大虞国火器的强大威力。同时朱棣也夸赞张辅头脑灵活,对兵士谎称朱能是病死,而非被大虞国兵士打死,大大地稳定了军心。 当听说大虞国收到了三佛齐国的求援信,为了助郑和剿灭海盗“陈祖义”,毅然分重兵前去相救,结果导致自己国内兵力空虚,被张辅、沐晟二人攻破国都之事,也是龙颜大悦。 郑和的船队虽然在一个月之前就已回到泉州,但郑和回到应天,也就在三天之前。这事儿,朱棣在三天之前已听郑和说起过,他当时还对郑和说过,将来如果俘虏的大虞国的皇室成员到了应天,他绝对要将其好好供养起来,作为他们帮助剿灭“陈祖义”的奖励。 说到这里,朱棣告诉张辅、沐晟二人,他想见一见这位大虞国的皇帝,不知是否可行。 张辅、沐晟二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神秘地告诉朱棣,这位大虞国的皇帝和他的皇弟曾是你的老熟人。 听了张辅、沐晟二人这话,朱棣是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这大虞国的皇帝我何时见过?怎么还成了我的老熟人啦? 见朱棣惊讶的样子,张辅、沐晟二人笑着告诉他,待会儿让大虞国的皇帝和他弟弟进来就知道了。 朱棣正准备让卫兵将这二人带来,张辅、沐晟二人又阻止了他,他说他们还带回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人——建文帝朱允炆。 听了这话,朱棣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在张辅、沐晟二人的建议之下,胡季牦、胡季貔、朱允炆三人被同时带了进来。 第九百五十一章 季牦辞官 当朱棣看见跪在面前的三人之时,他的心情是万分激动。朱棣离开龙椅,他要亲自下去去验明侄子朱允炆的正身。 待朱棣确认了是真正的朱允炆之后,叔侄二人开始了一段对话。 朱棣:“你终于回来了。” 朱允炆:“是的,我回来了,你就可以安心了。哦,不,你肯定还不会安心。” 朱棣:“为什么?” 朱允炆:“难道不是我死了,你才能安心吗?” 朱棣:“这,这,这……” 朱允炆:“其实我这趟回来,就是打算一死让你安心。” 朱棣十分惊讶,他问道:“为什么?你应该还有逃跑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跑?” 朱允炆:“我继续逃跑,有什么意义?除了让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到我的牵连,还能有什么意义?” 朱棣:“你变了!九年之前,如果你不对我们这些你的叔叔赶尽杀绝,如今的朕应该还在北平为你镇守边疆。” 朱允炆:“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朱棣:“你确实变了!” 朱允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弃继续逃跑吗?” 朱棣摇了摇头。 朱允炆:“在逃亡的这些年,我终于看清了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你比我更适合当这大明的皇帝,虽然我瞧不起你的人品,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当皇帝就是比我当得好!” 朱棣睁大了双眼,他更惊讶了。 朱允炆:“为了大明的江山万万年,我决定不再逃了,我也决定不再跟你争了。但是,你敢为了大明江山万万年再做一件事情吗?” 朱棣惊讶地问道:“什么事?为了大明的江山,你都敢回应天,我有什么不敢的?” 朱允炆:“我华夏乃龙脉发源之地,历代帝王死后皆葬在藏风聚气之地,为的就是保我华夏之龙脉兴盛、保王朝江山之稳固。南洋有一岛,名曰:龙头。那里是一处水龙脉的穴眼,如果能有一帝王葬于此,当保这王朝三百年的太平。算起来,我也曾是大明王朝的皇帝,虽然你废了我年号,但这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龙头距应天有数万里,我想你和你的子孙肯定也不愿意葬到那里去。因此,我建议你赐我一死,然后将我葬到那里。我要为大明王朝、为咱朱家做最后一次贡献。” 朱允炆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不待朱棣发话,跪着的另两个人立即阻止朱允炆道:“不可呀!你不跟你四叔争皇帝就是了,何必求死呢?” 这两个发话阻止朱允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他们两个这一发话,朱棣才猛然想起,这里还有两个重要人物,大虞国国王和他的弟弟嘛,张辅、沐晟二人说他们两个曾经是我的老熟人。于是,朱棣盯着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仔细瞧了起来。 胡季牦、胡季貔兄弟知道朱棣是在确认他们二人的身份,季牦便率先发话道:“圣上,你可曾还记得我们兄弟二人?” 朱棣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要说眼前这两个人,他似乎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一时又真想不起这二人究竟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季牦提示道:“四十年前,在朱升老爷子门下,咱们曾经一起寒窗苦读。” 这么一提示,朱棣猛然间想起来了,他边仔细地打量着胡季牦、胡季貔兄弟,边将他们二人搀扶起来,说道:“你们两个是胡俨的哥哥胡季牦、胡季貔?” 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点了点头,说道:“圣上终于是想起来了。” 朱棣是紧紧抓着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的手说道:“我说这大虞国的皇帝怎么连国家都不要了,还要帮着咱大明的船队在海上剿灭陈祖义呢?我说这大虞国的皇帝怎么就心甘情愿地将大虞国的版图并入我大明王朝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呀?你们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呀!” 季牦说道: “圣上客气了。虽然我们兄弟少时远走异国他乡,但我们兄弟二人始终以大明王朝的子民自居。咱们兄弟先前在大陈国,对其取而代之,建立大虞国,也是因为那大陈国的陈氏宗亲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们兄弟不想让大陈国的子民老是受到占城国的欺凌。 后来,圣上受到小人的挑拨,大明的军队杀到了大虞国,我们是根本不想与大明国为敌。这不,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让大虞国并入大明王朝的版图呗!也算咱们兄弟这些年在外面没有白忙活。” 听胡季牦这么一说,朱棣说道: “大虞国在古时称为交趾,本就是我华夏的地盘儿。后来独立出去之后,也一直是我华夏大国的藩属国。如今再次回归,真是个可喜可贺之事。 朕自收到前线的捷报,得知大虞国愿意归顺大明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在与群臣商议此事。朕和大部分人皆认为,咱们应该在大虞的地盘儿上设立交趾布政使司。 由于交趾已独立出去多年,这次再度回归,必将造成民心的动荡,因此给予其必要的军事压力这是少不了的。这交趾的都指挥使肯定是非沐晟将军莫属,毕竟他坐镇云南,紧临交趾,由他出任也是方便理事。甚至连按察使,朕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便是工部右侍郎黄福。 只是这布政使的人选,朕一直拿不准。可没想到,大虞国的国王竟然是你季牦,这下好了,朕看就由你季牦出任交趾布政使,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季貔嘛,正好协助沐晟将军处理军务,就出任都指挥同知如何?” 朱棣话音刚落,本已站起来的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立即跪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二人一边说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 朱棣本以为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二人会爽快地答应,没想到这二人竟然不愿意出任布政使和都指挥同知。什么情况?难道是嫌官小? 于是,朱棣补充道:“当然,这交趾布政使才是正二品,都指挥同知才从二品,似乎与二位先前的身份有些差距。不过这都不要紧,我可以再授予季牦太傅、季貔太保的官职,如此一来,你们兄弟二人可都是正一品的大员了。” 朱棣这么一说,季牦、季貔兄弟二人更加着急了,因为朱棣误会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意思。 于是,季牦、季貔兄弟二人跟朱棣是好一番解释。兄弟二人是从大陈国时期,他们兄弟如何受到陈氏宗亲的排挤和猜忌,一直说到了大虞国立国之后,陈氏宗亲的遗老遗少如何不遗余力地在各地制造事端。 兄弟二人告诉朱棣,想要交趾的政权稳定过渡,他们胡家的人就不能掺和交趾的任何事情,否则就会让那些陈氏宗亲的遗老遗少找到口实,鼓动平民闹事儿。 听季牦、季貔兄弟二人这么一说,朱棣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旁的张辅、沐晟二人是早就知道季牦、季貔兄弟二人是不愿意、也不会接受任何任命的,于是,他们两个也帮着进言,说胡家的人真是不适合出任任何交趾的官职。 听张辅和沐晟二人都这么说,朱棣终于是点了点头。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听说你们大虞国的火器相当厉害,连我麾下第一猛将朱能都死在了你们大虞国的火枪之下。朕本想着让你们兄弟二人在交趾帮我组建一支强大的火器武装的,看来这事儿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季牦、季貔兄弟二人听朱棣说起了朱能之死,立即是跪下请罪。 朱棣搀扶起二人,说道:“朕没有怪罪你们兄弟二人的意思。两军交战、刀枪无眼,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情。既然你们不愿意去交趾为官,那就在应天为官吧!” 听说朱棣还是要封官,季牦、季貔兄弟二人赶紧又是请辞。兄弟二人告诉朱棣,他们都是知天命之人了,前些年在大陈国也好、在大虞国也罢,几乎是连年与南边的占城国开战,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拖垮了。现在,他们兄弟二人就想着颐养天年,过几年清闲的日子。 朱棣见季牦、季貔兄弟二人再度辞官,有些不高兴了。朱棣不悦道:“既然你们兄弟不愿意当大明的官,但为了表示对你们主动投降的嘉奖,这爵位总还是要给你们吧?这不能封异姓王的祖制,朕肯定是不能破,要不给你们兄弟二人都封个公爵,如何?” 这时,季牦说道:“圣上,先前您说想组建一支强大的火器武装。不瞒您说,犬子元澄可以说算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圣上不弃,可以让犬子元澄,还有我和季貔的其他几个孩子皆出任大明的官员,让他们代替我们兄弟为大明做点儿什么。至于这封爵之事,待得这几个孩子能有所成,能够让圣上满意之后,圣上再封赏给他们如何?” 第九百五十二章 建文自尽 朱棣没想到季牦能主动提起帮他组建火器部队一事。从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一再辞官辞爵的表现来看,这兄弟二人是怕受到自己的猜忌。当然,朱棣也是明白人,毕竟建文朝的时候,他自己不也一样是被猜忌的对象吗? 看看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一脸真诚的样子,朱棣也决定不再为难他们兄弟二人了。于是,朱棣说道:“这个办法可行,朕决定就在禁军原有的五军营、三千营的基础之上,再组建一个神机营,专事火器。” 就这样,以唐耀祖、胡元澄为首的一帮大虞国“俘虏”,成了明军神机营组建之初的骨干技术力量。不久之后,焦玉也加入到了这个团队,神机营就此成了明军中的一支重要力量。 趁着朱棣的高兴劲儿,季牦、季貔兄弟二人再次跪下请求的棣放朱允炆一条生路。毕竟现在的朱允炆能亲口承认朱棣的皇帝比他当得好,他昔日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中消磨得一干二净。 从内心深处来讲,朱棣觉得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话有道理,眼前的侄子朱允炆绝对不像是一个欲与自己争天下之人。但朱棣明白,有些事情不会以他的意志而转移,也不会以朱允炆的意志而转移。 即使朱允炆这个皇帝当得再不成功,还是会有人拥护他;即使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再好,也还是有人会反对自己。只要朱允炆活在世上一天,自己就不能安心一天;只要朱允炆还活在世上一天,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就有了精神图腾…… 朱棣陷入了深思,他没有办法答应季牦、季貔兄弟二人的这个请求,但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两个与自己有同窗之谊、且为大明帝国重新将交趾纳入版图立下不可磨灭功勋之人。 这时,在一旁许久不发言的朱允炆发话了。他告诉季牦、季貔兄弟二人,不用再为他求情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四叔此时的矛盾心情或许只有他这个曾经当过皇帝的人才能够感同身受。 如果自己活在世上一天,就始终会对四叔的皇位产生一天的威胁。如果自己还活在世上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一定会引起某些对现实状况不满意之人的蠢蠢欲动。而且这些蠢蠢欲动之人还会将自己的行为,披上一层“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的高尚道德外衣。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谁才是更适合天下的主人,他们更不会在意他们的行动可能让千千万万的士兵喋血战场,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的行动会让千千万万个家庭饱受丧亲之痛…… 朱允炆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季牦、季貔、张辅、沐晟四人都是十分惊讶,唯有龙椅上的朱棣是不住地点着头。 朱允炆继续说道:“既然事实已经证明,四叔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我就应当选择退出。我相信皇爷爷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大明,而不是希望看到我和四叔为了一个皇位陷入无休止的争斗。如果我的一死,能换回大明的天下太平,我认为是太值得了。有的时候,活着不一定会比死去轻松,活着就意味着要遭受更多的痛苦。四叔,来吧,赐我一死,让我也为了大明的江山贡献自己最后的力量吧!至于大明的江山,就要辛苦您了!” 朱允炆说到这里,纵使是朱棣这等霸气之人也是有些感动了。朱棣从龙椅上起身,他抓着侄子朱允炆的衣袖说道:“允炆,你是咱朱家的好儿男!” 朱允炆看着四叔朱棣,说道:“四叔,我死之后,将我葬到龙头吧!不管这水龙脉之事是真是假,这都是我对朱家、对大明的最后一丝贡献。” 朱棣紧紧抓住朱允炆的双手,双眼有些通红地地说道:“允炆,你是咱们朱家的骄傲,四叔以你为荣……” 很快,在朱棣的安排之下,朱允炆喝下毒酒自尽。而季牦、季貔、张辅、沐晟四人退下之后,朱棣立即召见了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刚刚上任不久的工部尚书吴中。 朱棣问吴中,对水龙脉一事如何看待。 吴中由于进献北平新城修建图,深得朱棣信任。在新建北平新城的一些细节上,吴中也说得头头是道,因此,朱棣认为这个饱览群书的工部尚书是个堪舆风水方面的高手。其实朱棣哪里知道,真正的风水高手是吴中的双胞胎哥哥汪振海,只不过是汪振海当了幕后英雄而已。 虽然吴中并非堪舆风水方面的高手,但好歹经常与哥哥汪振海讨论一些这方面的问题,对付一般人,那是没有问题。况且这水龙脉一事,吴中肯定是听汪振海说起过,毕竟他们兄弟俩的童年就是在龙头度过的。 于是,吴中告诉朱棣,这水龙脉一事,确有其事。 朱棣又问吴中,这水龙脉之上,如何下葬。 正好那西礁修建水底墓之事,汪振海也跟吴中说起过。于是,吴中对这在水龙脉之上修建水底墓之事也是侃侃而谈。 朱棣没想到吴中对这水龙脉之事还如此了解,于是,他说道:“朕如今有一件大事要办,看来只能辛苦爱卿一趟了。” 吴中立即跪下谢恩道:“能得圣上赏识,是臣莫大的荣幸。不知圣上让臣去办一件什么事?” 朱棣告诉吴中,让他在龙头所处的水龙脉上找到一处最佳的穴眼,然后修建一处水底墓,将一个人安葬在水底墓中。 吴中听了这事是吓了一跳。这水龙脉、水底墓之事,他都是听大哥汪振海说起的,这要让他去干,他哪有这能耐呀? 于是,吴中决定采取一个迂回拒绝的办法,他说道:“启奏圣上,北平城的重修扩建工作目前马上就要转入实质性工作阶段了,微臣恐怕接下来也是要在应天与北平之间来回辗转,这去龙头建水底墓,路途太过遥远,恐怕就得耽误北平城这边不少工期。” 吴中心中清楚,这迁都北平城是朱棣心中的头等大事,只要把这事儿搬出来,其他的事儿在朱棣心中就不值一提了。 可吴中哪里知道,朱棣让他去龙头安葬的人是昔日的建文帝朱允炆?虽然迁都一事对于朱棣来说十分重要,但处理朱允炆的事情更加重要。 于是,朱棣说了一番让吴中非常失望的话。他告诉吴中,北平城的重修扩建工程确实很重要,但去龙头修建水底墓之事更加重要。这次就只能辛苦他吴中,先去把龙头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再处理北平城重修扩建的事儿吧。 吴中一听朱棣这口气,就知道这事儿已经是推脱不掉了。好在这安葬之地是在龙头,也算是自己的故乡,到了那里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他们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过让吴中纳闷儿的是,既然是水龙脉,那安葬之人必定还是要有些身份之人,而这次是朱棣亲自安排,那这安葬之人究竟是何人呢? 当吴中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朱棣决定不再瞒他。毕竟要让吴中去妥善处理这事儿,还对下葬者的身份隐瞒的话,似乎也太不地道了。 当吴中得知他要安葬的人是昔日的建文帝之时,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吴中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过重大。虽然自己在龙头也算是有根有基之人,但去异国他乡执行这么一项特殊的任务,还是有难度的。再加上安葬的是建文帝,这又是一件需要高度保密的事情,这要一个弄不好,把事情办砸了,自己就可能触怒龙颜。 于是,吴中对朱棣说道:“启奏圣上,从应天去龙头,不远万里。况且咱去安葬之人又是如此特殊的身份,相信圣上为其准备的陪葬品也是价值不菲,这事儿如果仅凭微臣一人之力,搞得不好,路上还会出岔子。即使不出岔子,由于微臣力微,恐怕难以办到让圣上满意。”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朕早就考虑到了。如果让你去南洋单独执行这项任务,这本身就容易让人起疑,毕竟你是工部尚书的身份,万万没有出使南洋的道理。这一次,就要委屈爱卿一下,让爱卿随郑和的船队南下,名义上是随郑和出使南洋,实际上到了龙头,你就要秘密执行这项任务。” 吴中一听这个主意还不错,虽然自己这个二品大员只能藏身于郑和船队,而且郑和也才一个正四品,但别人毕竟是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跟他处好了关系,就相当于跟皇帝处好的关系。 吴中退下之后,朱棣立即召见了第二个人郑和。 朱棣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郑和,先前在海上大虞国的水军曾相助于他,那大虞国的将领们有没有告诉他关于朱允炆的一些事情。 郑和早已知道朱允炆会随大虞国的俘虏一同入应天,因此这事儿也没必要跟朱棣兜圈子。郑和告诉朱棣,先前胡季貔率大虞国水军前来海上相助之时,就曾经跟他说起过此事。 第九百五十三章 霸气金碑 季貔曾告诉郑和,明军讨伐大虞国,表面上是因为陈添平之事,实际上是因为朱允炆一事。由于朱允炆不想再连累无辜,因此,他们这次向明朝投降,朱允炆会跟着一同回应天。 朱棣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他突然话风一转,问郑和道:“先前在东堡,我曾听锦衣卫说起过,朱允炆曾在东堡娶妻生子。可是后来,朱允炆就突然出现在了大虞国。不知你可曾听胡季貔说起过朱允炆妻儿的情况?” 这事儿当时胡季貔还真没跟郑和说起过,所以郑和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关于朱允炆妻儿的事情,朱棣单独问过张辅和沐晟,二人均一口咬定,他们在大虞国确实只是见到了孤身一人的朱允炆,并未听说他还有家小。张辅和沐晟还宽了朱棣的心,说从东堡到大虞国,那个路途也是相当遥远,估计朱允炆就算有家小,肯定也是死在路上了。 当然,关于石氏和朱文垚之事,先前在大虞国胡季牦、胡季貔和张辅、沐晟四人也是早就统一好口径了,一旦有人问起建文帝家小之事,他们便一口咬定并不知情,反正建文帝到大虞国之时就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如果有家小,也在进入大虞国之前就遭遇不测了。 见郑和这副样子,朱棣相信他也是确实没有听说过朱允炆妻儿之事。于是,朱棣说道:“你知道朕这次召见你是要干什么吗?” 郑和摇了摇头。 朱棣说道:“我要你再次出海!” 什么?再次出海?这才回来了几天? 郑和疑惑地问道:“不知这次圣上要微臣完成什么使命?” 朱棣看着郑和,说道:“这次之所以又急着让你出海,有两件重要的事情。第一,你护送工部尚书吴大人去龙头,他要在那里修建一处水底墓,安葬朱允炆。当然,这也是朱允炆临死之前提出的最后要求。” 朱棣才说到这里,郑和就惊道:“朱允炆死啦?” 朱棣点了点头。 朱棣告诉郑和,那朱允炆说龙头是一处水龙脉所在之地,他想死后安葬于此,听说能保大明江山三百年太平。而工部尚书吴中这次随船队秘密出海,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 郑和惊道:“既然圣上让吴大人去安葬朱允炆,那肯定是不能草草了事。朱允炆的陪葬物品,如此之短的时间能准备妥当吗?” 朱棣说道:“无非就是些金银玉器,我已让内官监和银作局加紧准备,三日之内,必定齐备。” 听朱棣这么一说,郑和沉吟了片刻,说道:“启奏圣上,微臣有一个想法。龙头地处三佛齐国之内,为三佛齐国治下的一个邦国。既然三佛齐国已臣服于我大明,咱在朱允炆的墓中是不是得留下点儿特殊的印记?假如数百乃至数千年之后,我大明的后代与其他南洋国家在三佛齐国发生了权属争端,而龙头的朱允炆墓中却有今日圣上留下的遗迹,那不是就是咱大明的后代宣誓主权的最有力证据吗?” 郑和的这个说法倒令朱棣颇感新鲜,他盯着郑和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留下印记?” 郑和告诉朱棣,他的想法是在朱允炆的墓室之中立一金碑,由朱棣在上面亲书碑文。 朱棣一听,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朱允炆题写碑文?从辈份上来说,这好像有些不合适。” 郑和连忙解释道:“微臣是让圣上在朱允炆墓室里留下一个碑文,告诉后人,这块碑乃当年永乐皇帝所立,这块地方乃是大明的领地。并不是让圣上去给朱允炆题写碑文。” 郑和这么一说,朱棣倒是明白了。 朱棣沉思了片刻,提笔在一张纸上分两竖排写下“华夏之域,大明之疆。犯我华夏,虽远必诛。”这十六个字,然后对郑和说道:“朕就在碑文上写上这十六个字,是否可行?” 郑和反复念叨着“华夏之域,大明之疆。犯我华夏,虽远必诛。”这十六个字,说道:“甚好!如此霸气的碑文方显我永乐朝的威武!如果圣上再在后面加上一个落款就更妙了!” 于是,朱棣又提笔在那十六个大字的后面,写上了“大明永乐五年冬朱棣书”十个小字。 郑和仔细端详着御案上的这副字,不住地点着头。 见没有什么不妥,朱棣立即叫来一名小太监,让其将这副字赶紧送到银作局,让银作局的工匠迅速用黄金锻造一块高三尺三寸、宽一尺三寸、厚一寸三分的金碑,并将这副字拓刻在金碑之上,限五日内完工。 小太监领命,立即是拿着字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见小太监走远了,郑和又说道:“微臣还有一个建议,以便更好地从侧面证明咱大明对三佛齐国的权属。”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讲!” 郑和说道: “那三佛齐国国王梁道明自从入应天朝见之后,便返回岭南老家,那三佛齐国的一切事务均由其外甥施俊卿全权处理。这一次,施俊卿在咱们击败陈祖义的过程中,也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因此,臣建议圣上立即颁下一道诏书,册封施俊卿为旧港宣慰使,并授予其印信。同时,册封龙头邦国的国王李正立为龙头宣慰使,也授予其印信。当然,由于龙头邦国只是三佛齐国的属国,这龙头宣慰使的品级自然要比旧港宣慰使低一些,其印信也要小一些。 微臣这次出海南下之时,正好将诏书和印信分别授予施俊卿和李正立二人。如此一来,在三佛齐国和龙头邦国的官方记载之中,自然也少不了要大书特书他们受到大明朝廷册封之事。” 朱棣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册封施俊卿为旧港宣慰使,而不是三佛齐宣慰使?” 郑和告诉朱棣: “这里面其实是有深意的。三佛齐国属下有多个邦国,旧港相当于三佛齐国的国都。如果册封施俊卿为三佛齐宣慰使,这就好比继续默认龙头邦国这些小部落仍然是在三佛齐国的管理架构之下。 而现在咱们册封施俊卿为旧港宣慰使,册封龙头邦国国王李正立为龙头宣慰使,从名称上来看,似乎他们都只是大明王朝的下级,而相互之间没有隶属关系了。当然,为了照顾施俊卿的情绪,咱们就将旧港宣慰使的品级定得高一些,印信刻得大一些。 以后如果还有合适的机会,咱可以在三佛齐国的其他属国中多册封几个宣慰使。如此经过数年之后,可以从意识形态上淡化三佛齐国对这些邦国的领导,更有利于大明王朝对这些小国家、小部落的控制。” 听了郑和这番话,朱棣是大加赞赏。 紧接着,朱棣又对郑和说道:“护送吴尚书去龙头安葬朱允炆,连带着册封施俊卿、李正立,这只是你此番出海南下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才是我真正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在龙头一带给我好好查访,看朱允炆的家小是不是已经到了龙头。朕有些不放心,这朱允炆一心求死,死后还非得葬到龙头,这该不会与他的家小有什么关系吧?” 嘿嘿!你看看,这就是帝王之术。先前朱允炆临死之前,朱棣对朱允炆所说的那一番令人感动的话,让我们真以为朱棣也有侠骨柔情的一面。其实大家哪里知道,他的那番表演,无非是为了掩藏他那颗冰冷的心。 接下来,朱棣单独召见的第三个人,就会让大家对这一点有更加深刻的认识。朱棣召见的第三个人是当时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人物——正七品的户科都给事中胡濙(yng)。 胡濙生于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二十五岁的胡濙高中进士,被授为正八品的兵科给事中。当时“靖难之役”已经爆发,胡濙这个不起眼的小官儿便被朱棣收买。 虽然由于职务实在太低,他并没能给朱棣做什么大的贡献,朱棣登基之初,还是将其提升为正七品的户科都给事中。 虽然户科都给事中官职不高,但由于有接近皇上的机会,胡濙可没少单独给朱棣表过忠心。这一次,朱棣决定给这个多次表过忠心的胡濙一个机会。 待胡濙行完礼之后,朱棣说道:“你站到我跟前来。” 刚过而立之年的胡濙不知道朱棣为何单独召见他,还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了朱棣的面前,双手是放在身前也不是,放在身侧也不是,动作极不协调。 朱棣知道这哥们儿是紧张了,于是,他温和地说道:“爱卿,这次朕宣你进来,是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去办。” 胡濙听说朱棣有大事交给自己去办,是又惊又喜。胡濙惊的是皇上突然召见自己,说要自己去办一件大事,这是多么大的事?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胡濙喜的是,自己多年的表忠心终于是见成效了,皇上将一件机密大事交由自己去办,那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一旦这事儿办妥,加官进爵那还不是水到渠成之事? 第九百五十四章 探寻张三丰 接下来,朱棣告诉胡濙,先前锦衣卫在永州东堡发现有人收购铁器,疑为有人造反。锦衣卫在搜捕东堡的过程之中,意外发现了朱允炆的行踪,不过当时还是让朱允炆逃了。据俘虏的人员交待,朱允炆曾在东堡娶妻生子。 当明军再次发现朱允炆的踪迹之时,朱允炆已到了当时的大虞国,这也是明军对大虞国动兵的真正目的。 大虞国投降之后,朱允炆被秘密送回应天,但他的妻小不知下落。据张辅、沐晟,还有大虞国的俘虏交待,朱允炆入大虞国之时,并未携带家小。 因此,朱棣这次交给胡濙的任务便是,从永州一直向西,在黔滇至交趾一带探寻朱允炆之子朱文垚的下落。 寻找朱允炆之子朱文垚?胡濙没想到朱棣给自己安排了这么棘手的一个任务。 胡濙问朱棣:“有没有一种可能,朱文垚在跟随朱允炆逃跑的过程中,已经身亡了?”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有这种可能。但也很有可能是朱允炆知道自己行踪暴露,躲不过我大明军队的追捕,只得主动投案,然后达到转移我们视线的目的。至于他复国的梦想,自然是寄托于他儿子朱文垚的身上。” 听了朱棣这话,胡濙感觉这事儿还真是事关重大。于是他冒昧地问道:“那朱允炆现在何处?能不能从他口中套一套话?” 朱棣摇了摇头,说道:“他既然一心寻死,岂会让我们套到话?他已经死了!” “死了?”胡濙惊道:“他怎么死——” 胡濙其实是想问朱允炆是怎么死的,他立即感到这话自己不该问,马上改口道:“他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朱棣摇了摇头。 什么头绪都没有。胡濙意识到朱棣交给自己的任务,将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又艰巨的任务。关键是自己执行的这个任务,还不能对别人说。而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户科都给事中,这要深入民间似乎是困难重重。 胡濙觉得,这种事儿交给锦衣卫去办似乎才是最合理的,为什么皇上要将这事儿交给自己呢? 朱棣从胡濙的眼中看出了他的疑惑。他告诉胡濙,之所以让他去办这件事,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户科都给事中,他去办这事儿,才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胡濙问朱棣,自己又该以何种身份、何种目的去面对地方官员和各地驻军的盘查呢? 朱棣笑着说:“这个事情好办。朕给你写一道诏书,你随身带上,遇上有人盘查,你拿出诏书,断然不敢有人为难于你。而这诏书之上,朕就写明你是奉旨前往深山探索仙人、寻访仙药。” 嘿嘿!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历代君王都有寻仙访药的嗜好,他朱棣这一次不过是随大流而已。但这事儿在胡濙看来,还是有些虚无缥缈,骗得了一般人,恐怕还是骗不了一些精明的地方官。 见胡濙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朱棣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张三丰这个人?” 张三丰?那不是武当派的祖师爷,太极拳的创始人吗? 历史上可真是有张三丰这个人的,据说,这人生于南宋淳祐七年(公元1247年)。而朱棣跟胡濙提起这个人时,已经是一百六十年后的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了。 朱棣为什么要跟胡濙提起这个人呢? 因为当时江湖上还流传着这个人的传说。 张三丰曾作《上天梯》一文,文中除了讲述他自己早年的经历,还专门提到他曾经遇到了火龙真师,火龙真师传授了他一套修身炼丹之术。后来,张三丰在终南山潜心修道。 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九月二十,当时已经一百一十二岁的张三丰在修道过程之中阳神出游,其弟子杨轨山以为张三丰已经羽化升天,便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为张三丰置办一口相当名贵的棺木,准备将张三丰下葬。 已被收殓的张三丰阳神回归,得知了杨轨山这片孝心,很是感动,便从此带着杨轨山隐居起来。 大明立国之后,张三丰云游到武当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见这山上的许多道观都毁于战火,张三丰便带领弟子将这些已成为一片废墟的道观又重新修缮起来,从此开始在武当山传道。张三丰至此便成了武当派的开山祖师。 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朱元璋听说了张三丰的事迹。朱元璋很想见一见这个号称已经一百三十多岁的老道,于是,朱元璋数次派人去武当山去请张三丰入应天。 张三丰知道朱元璋找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寻求长生不老之方。虽然朱元璋贵为帝王,但张三丰是不屑与这等世俗之人打交道的,更不会向他们传授什么长生不老的秘诀。于是,面对朱元璋派来的人的多次求访,张三丰是让弟子多次挡驾、避而不见。 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岂是那种会轻易放弃之人? 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打算秘密离京,来一次“微服私访”。不过,朱元璋的这个“微服私访”可与后来的康熙微服私访有很大的不同,朱元璋的“微服私访”只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这个地方便是武当山,这人便是号称已经一百四十余岁的张三丰。 由于朱元璋派往武当山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断过,他们也为朱元璋的“微服私访”向张三丰的弟子放出了一些风声。听得这个风声之后,张三丰不得不离开了武当山。至于他究竟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就在永乐初年,云南一带传来张三丰的消息,说有人在大理一带见过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与传说中的张三丰十分相似。 朱棣告诉胡濙,你这次西行,就先往大理一带,去探访张三丰的下落。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你了。 就这样,咱们的胡濙同志开始踏上了他的漫漫西行之旅。明面上,他是替朱棣探寻仙人张三丰、求访仙药;私下里,在官场、在民间皆流传着他在寻找建文帝踪迹的传说;实际上,他是在探寻建文帝之子朱文垚的下落。只是这事儿,唯有他自己和朱棣清楚而已。 而郑和在第一次下西洋返回应天仅仅十多天之后,便再度踏上了第二次下西洋之旅。 第二次下西洋的郑和宝船之上,有一个舱室不仅被锁住、任何人不得靠近,郑和还专门派人兵士二十四小时看护。关于这个舱室的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而普通的兵士,只是估计这个舱室之中藏有重宝。因为他们曾经看见过,有一口长约八尺、宽约四尺、高约四尺的大箱子被搬了进去,另外,里面还有一些尺寸小一些的箱子。 只是这些普通的兵士并不知道,那口长约八尺、宽约四尺、高约四尺的大箱子里面装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而棺材里面躺着的便是昔日的建文帝朱允炆。至于那些尺寸小一些的木箱子,都是朱棣给建文帝准备的陪葬品,这其中也包括那块临时加急打造,并由朱棣亲笔书写的黄金碑。 当然,在回应天的十多天里,郑和除了多次面见朱棣,还办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与胡俨一起说服了朱霏。 如果说朱允炆的棺材及尸首是船队这次下西洋的大秘密的话,那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扮成一个糟老头子随船出行,便是这次下西洋的小秘密。这个老太太便是朱霏。 郑和二下西洋之事,咱暂且不表,先来说说在大虞国咱和季牦、季貔兄弟,还有沈大哥分手之后的事情。 由于惦记着回到龙头之后,咱还得给沈大哥送一大笔银子去,在季牦、季貔兄弟被张辅、沐晟二人“俘虏”之后,我分别去拜会了黎正阿、范巨论、阮其防三人。 季牦、季貔兄弟走后,明军虽然还有大部分军队留守交趾,但那些陈朝的遗老遗少肯定还要搞事情的。如此一来,咱带着大笔银子路过交趾,安全问题恐怕很难保障。 我甚至打算绕过交趾,在大明的钦州防城(今防城港)登陆,然后经南宁、田州(今广西百色市),入黔滇地区去寻找沈大哥。由于这条线路实在是不熟,我还是担心路上会出岔子,如果黎正阿、范巨论、阮其防三人之中有一人能给我打个包票,我觉得走交趾这条线路还是稳妥一些。 黎正阿、范巨论、阮其防三人也没有让我失望,均表示愿意亲自派人护送我入滇,阮其防甚至说他可以动用一些私人武装。毕竟当时大虞国已经投降灭国,阮其防的这点儿私人武装只能算是明军与原大虞军在权力交接时期的产物,万一要发生点儿什么事情,反而可能连累了阮其防。于是,我否定了阮其防派他的私人武装为我护行的方案。 黎正阿到底是商人出身,他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方案。就是让我在马江的入海口,也就是清化府的岑山小港登陆。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下葬陈祖义 黎正阿之所以让我前往清化的岑山小港,是因为这岑山小港上也有他们黎家这个大家族的产业,当时清化府一带的黎家领头人名叫黎旷。黎旷的祖父与黎正阿的祖父是亲兄弟,也就是说,黎旷就是黎正阿的堂弟。 早年间,黎旷的祖父黎诲在青年时期曾经途经清化府蓝山乡一带,他认为蓝山乡是块风水宝地,离马江的入海口岑山也不远,十分有利于经商。于是,黎诲便开始在蓝山乡定居,并在此开枝散叶。 黎正阿告诉我们,黎旷虽然将主要业务放在清化府一带,但与老街这边也是常有来往。如果我到了岑山,不妨等黎旷的商队到老街运送货物之际与其同行,这样也会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老街,再入滇黔,如果需要他们黎家的帮助,直接跟归园的老板黎隆交待就行了。早年间,我去从老街入滇黔去看望沈大哥那次,在黎正阿的引荐之下,咱就认识了这归园的黎隆黎老板。这一次,我如果再去老街,黎正阿少不得也得给他打招呼。 黎正阿当即给我写了一封引荐信,让我这次回龙头之时,在岑山小港顺便打一站,将书信交给黎旷。如果黎旷这边没有问题,下一次我就可以直接来岑山找他。 在黎正阿、范巨论、阮其防三人的安排之下,我带着众人护送着石氏和朱文垚母子离开了西都城。很快咱们这些人便在海朋红港口登船,准备离开交趾。在马江入海口的岑山小港,我找到了黎旷的产业。由于黎旷本人不在岑山,而是在蓝山乡,我不得不让船只泊在港口,还是先当面去蓝山乡拜会一下黎旷更加妥当。 黎家的人听说我与黎正阿是亲家,而且还有黎正阿写给黎旷的书信,自然是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便安排了车马,还派人带路,领我们去蓝山乡。 当晚,我们便在蓝山乡见到了黎旷。黎旷虽是黎正阿的堂弟,但才刚过五旬,对于我这个奔八的老头子也是格外尊重。 我拿出了黎正阿写给他的引荐信,并就此次来找他的目的做了一个简短的说明,黎旷当即表示,这事儿没有一点儿问题。黎旷告诉我,他的商队到老街一带,每两、三个月就会有一趟,如果我来岑山的时候不凑巧,去老街的商队刚出发不久,那就只能让我的人在清化府多盘桓一些时日了。 我知道黎旷所说的也是实际情况,毕竟当时也没有电话、电报可以联系,假如遇上那种不凑巧的情况,我到了岑山,别人也不可能立即就安排一支去老街的商队。这事儿还必须稍安勿躁,在清化耐心等待。 我当即向黎旷表示,这事儿我们肯定是客随主便,不能因为我们的事儿,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黎旷见我对此事非常理解,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妥了此事,黎家早已备上了丰盛的晚餐。晚宴上,黎旷不仅是自己频频向我敬酒,还让自己的次子黎利多次给我和陈维林等人敬酒。 黎旷有四个儿子,长子黎除和次子黎利都已长大成人。当时,黎除带着商队在外跑业务,也就次子黎利在家。而黎旷的三子和幼子,由于当时还未成年,就没让他们出来招呼客人。 这黎利当时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二十出头的他不仅是生得相貌堂堂,而且是谈吐不凡。关键是这家伙得知了我的身份之后,不仅是向我请教了许多问题,还跟我探讨起了交趾日后隐忧。 从黎利的话语中,我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不光是有生意人的精明,更有一种读书人忧国忧民的情结。在那个年代,能将这二者有机结合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离开蓝山乡之后,咱们继续随船前行。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年底,咱们的船只抵达了西礁水域。也不知道陈元贵、马悦他们给陈祖义下葬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咱决定还是去西礁看看。 此时,西礁的水底墓早已完工,就在西礁一处较隐秘的岛礁边的大木筏之上。整个墓室呈一个半球形,之所以如此设计,也是为了日后沉入海底之后,能最大限度地减小海水的压力、以及洋流对墓室结构的影响。 虽然这个水底墓的主体结构已经完工,但汪耀南还是派出了一支百人小分队在此看守。因此,陈元贵和马悦他们到底有没有给陈祖义下葬,咱去一问便知。 到了近处,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在询问这些看守人员之际,我听见这墓室处传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又是在干什么? 那些看守人员告诉我,陈元贵和马悦将陈祖义的遗体送到这里来之后,先去了三佛齐国,他们说要找施俊卿商量一下陈祖义下葬的事情。毕竟陈祖义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就用咱们在西八岛临时钉的一个大木箱子就当棺材给草草下葬了。另外,这陪葬物品,也得备着尽量齐备一些。 至于墓室处传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是马悦说为了纪念陈祖义,让一些工匠在墓室墙壁的多处位置都刻上“蛇眉神鱼”。这“蛇眉神鱼”是西礁一带的上古神鱼,咱这个水底墓上刻上这上古神鱼,就显得更加神秘了。 既然陈祖义还未下葬,咱也不知道陈元贵、马悦他们什么时候来为陈祖义下葬,咱还是先回龙头再说吧。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咱们的船只从西礁出发回龙头的第二天,咱们竟然在海上迎面遇上了十多条三佛齐国的船只。咱们的船只靠上去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施俊卿带着船队来为陈祖义下葬了,马悦、陈元贵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反正咱回龙头,也不急在这几日,我们跟着施俊卿的船队再度折返回西礁。在返回西礁的途中,我与施俊卿、马悦、陈元贵等人自然是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 施俊卿告诉我,他与陈祖义幼年相交,没想到陈祖义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得知马悦和陈元贵他们已将陈祖义的遗体带回西礁之后,施俊卿立即准备了上好的棺木,还有好些陪葬品,他要亲自为陈祖义下葬。 到达西礁之后,在马悦的主持之下,陈祖义的遗体被从那个简易木箱之中取了出来,放入了施俊卿为其准备铜棺之中。 铜棺在古代也是上好的棺材,由于铜的造价昂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施俊卿为陈祖义准备了铜棺,足见其对陈祖义的感情。 下葬陈祖义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踏足这水底墓的墓室之中。也亏得有马悦打头为大家引路,否则咱们非得迷路不可。 这水底墓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墓室,按照当初马悦的安排,陈祖义葬在北方墓室之中。可别看这水底墓只有五个墓室,但进入墓室的墓道却是修得异常复杂。 从墓口进入墓道之后,得走好长一段路。我就纳闷了,这水底墓在外面看起来,也就方圆大概三、四十丈,也就是差不多是个直径百米的圆形,怎么咱们就在里面走了那么远呢? 陈祖义下葬之后,马悦开启机关封死了北方的这个墓室。 施俊卿还有些不放心,他问马悦,这个墓室到底保不保险?陈祖义的墓室之中可是有好些价值不菲的陪葬品,可别这水底墓还没沉入水底,陈祖义的墓室就让人给洗劫了。 马悦拍着胸脯给施俊卿保证,这个水底墓的设计相当机巧。这个墓室只要一旦被封上,想要再次将其打开,除非是水底墓已真的沉入了水底,由于海水的压力触发了相应的机关。也就是说,在水底墓沉入水底之前,即使是他马悦,也是没办法将这个北方墓室打开的。 当然,如果有人要用蛮力将其打开,那不知得花费多少力气、弄出多大的响动。而汪耀南留下的看守人员,肯定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听马悦这么一说,施俊卿就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既然能将其封死,那就将其完完全全地封死好了。为什么将来沉入水底之后,又能触发相应的机关,让人能开启墓室之门呢?” 马悦告诉施俊卿,逝者虽然不希望别人来墓室打扰他,但墓室的门是不能封死的,必须要留下相应的开启机关,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听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施俊卿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安葬完陈祖义,咱们又在马悦的带领之下,出了墓室。同样,咱们还是走了好长一段路,疑问就再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从墓室出来之后,我问马悦,怎么这个墓道的距离有那么长呢? 马悦告诉我,这墓道其实就是修在五个墓室的外侧,将五个墓室包围在其中。说得通俗一些,咱们在里面走了那么远的路,其实就是围着这五个墓室在里面打转。 马悦这么一说,我总算是弄明白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养尸棺 马悦还告诉我说,这墓道一共是在五个墓室的外侧转了整整九圈,这也是有说法的,那就是象征着九道轮回。 这一下,我终于是明白进入墓室为什么走了那么远的路了。咱们粗略估计这水底墓的直径是一百米,那么他的周长就是三百一十四米。要转九圈,那至少也是两千多米呀。 我对马悦说道:“亏你真想得出,搞这么个九道轮回。就算将来真有盗墓贼进来,这一来一回,光进墓室、出墓室,什么都不干,都得来个十里行军。” 马悦对我说道:“胡大哥,这十里路程真不算什么。不知胡大哥在墓道中有没有留意过,墓道中还有好多岔路口?” 马悦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来了,确实有不少岔道。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是跟着马悦走,对于这些岔道自然是不会理会。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岔道是你故布的迷阵?” 马悦笑道:“岂止是迷阵!胡大哥,你可别看咱们今天进入墓室很顺当,那是因为这个墓室目前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待得将来五个墓室全部下葬之后,那个墓道之中的好些进出口都得封死。而咱的这个墓道是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设计的,盗墓贼每到一个岔道口,不仅是要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还得结合当时的时辰和自己的生庚八字,方才能选择正确的岔道口,最终才能顺利地进入墓室。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进入开、休、生三吉门就万事大吉了。”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不同的人,在每一个岔道口的正确选择是不一样的?” 马悦笑道:“正是!” 听马悦将此事说得如此玄乎,我不禁疑惑道:“要待这五大墓室全部下葬完毕之后,才能封死一些进出口。那就是说,那个时候马老弟你也已经作古了,那这些个进出口将由谁来封死?” 马悦笑道:“当然是由我的得意高徒兼乘龙快婿汪振海啦!”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见我对这水底墓的构造很感兴趣,马悦又神秘地对我说道:“胡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这水底墓呈半球形的拱形结构,从外面看,最高处足有五丈,但咱们刚才进入墓室之后,似乎最高处也不足两丈?” 马悦这么一说,我也是猛然醒悟,难道咱们的墓室上面,还另有玄机? 马悦告诉我,将来这大墓沉入海底之后,如果有盗墓贼前来,肯定是从墓顶,或者是从靠近墓顶的地方开盗洞。而咱们这个水底墓其实有两层,刚才咱们进入的是底层,这才是真正的墓室,咱们的墓底上面还有一层,这就是咱们为那些盗墓贼布下的疑阵。 闻听此言,我也是大为震惊,原来这墓室上面还有一层呀!我顿时来了兴趣,问马悦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马悦摇了摇头,说道:“那上层的假墓室已经全部完工,各种机关也已经布设完毕。咱们现在再进去,只会触发那些机关。虽然咱们知道那些机关的布设位置,进去没有什么危险,但那些机关被触发,也就相当于咱们之前布下的那个疑阵是白忙活了。” 听马悦这么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十分遗憾的表情。我随口说道:“那疑阵中的机关,恐怕以箭矢、毒水之类居多,要完全布设好这些机关,也真得花不少功夫,真是辛苦你们了。” 马悦呵呵一笑道:“岂止是箭矢、毒水之类的?胡大哥,不瞒你说,上面这个疑阵可是花费了我和振海不少心血,那些机关,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 马悦越说,我越感到新奇,我便说道:“这上层墓室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咱们是没办法一睹真容了。要不你给我描述描述,也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呀!” 马悦笑了笑,说道:“那行,我就从上面这疑阵的宝顶说起!” 马悦告诉我,为了把这疑阵搞得更真实,那上层假墓室的墙壁上都刻上了许多壁画。而宝顶之上,先是雕刻了阴阳星图的浮雕,这都是按照一些有身份的墓主人的墓室结构处理的。 不过咱们这个宝顶还有一个奇特之处,在阴阳星图之上,根据各星辰排布的特点,创造性地在上面加刻了两条相互缠绕的巨蟒。之所以搞出这么个看似不伦不类的东西,咱就是要让擅入墓室者弄不明白,这两条相互缠绕的巨蟒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咱们上面这个疑阵也跟其他正常墓室一样,放置了好些瓷器、银器和铜器来充当陪葬品。不过咱们这个疑阵之中,还是有一个相当精巧的布置,那便是主墓室与各耳室之间是通过一个联动装置结合在一起的。随着咱们这个联动装置缓慢的移动,可能入你这个耳室的时候,它是在主墓室的东方,待会儿准备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与主墓室连通的那道门就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自己身处一个密闭的耳室之内。 如果身处密闭耳室的盗墓贼有些道行,见没有了出路,仍旧不慌张,再过一段时间,随着联动装置的继续运转,这个耳室又会再次与主墓室连通。不过,此时这个耳室肯定就不会是在主墓室的东方了,有可能已经位移到了南方、西方或北方。 听马悦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让自己以盗墓贼的身份脑补了一下。但凡墓室皆是阴气较重之地,往往会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这明明刚才从这个墓门进来的,怎么一转眼墓门就消失了?这要不是心理素质十分过硬的人,吓都得被吓死。 想到这些,我打趣问马悦道:“既然你们是故布疑阵,那有没有准备几口棺材在上面?” 马悦笑道:“当然有啦!而且还不止一口!最大的一口有一丈六尺长、六尺宽、六尺高,而且还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为了布好这个疑阵,咱们也是花了大本钱的。” 我一听,惊道:“一丈六尺长、六尺宽、六尺高?这么大?这哪像棺材呀?这简直就是个大木箱子嘛!那这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没有呢?这要什么都不放,还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口大棺材。” 马悦又是嘿嘿一笑道:“胡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养尸棺?” “什么?养尸棺?”我不禁疑惑道,“那是个什么东东?” 马悦告诉我,有一些坟墓里,墓主人为了使自己的尸身不腐,就会在墓室里再预备一口大棺材。这口另外预备的大棺材中,会装入一些陪葬者,然后撒上养尸油。被撒上养尸油的这些陪葬者的尸体不会腐烂,但会发生膨胀,会流出一些含有大量脂肪的尸油。 这些尸体里流出来的尸油与先前撒入的养尸油混合在一起,会变成黑色的液体,给人一种黑里透亮的感觉。这种黑里透亮的尸油,能够给整个坟墓带来湿气,并让坟墓中物体保持鲜活的状态。如此一来,那墓主人的尸身便不会腐烂。这种做法,在风水学上也被称之为:养气。而那口专门为了产生尸油而预备的大棺材,便被称之为养尸棺。 我草!还有这么邪门儿的东西?难道咱们在上层假墓室中放置的那口超大的金丝楠木棺材,便是一个养尸棺? 面对我的疑问,马悦点了点头。 马悦这一点头,我就有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咱们这个养尸棺中放了尸体没有?如果放了,那么大一口棺材,得放入多少尸体?这养尸棺在上层墓室,与咱们底层墓室是隔绝的,就算它能产生大量尸油,对咱下面的真正的主墓室又有什么用处呢? 马悦告诉我,上面那口大养尸棺中整整放了九十九具尸体,蕴含着“九九归一,终成正果”之意。 什么?九十九具尸体?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咱们可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呀! 马悦见我有些激动了,赶紧说道:“胡大哥可曾记得咱们这回杀了多少田川孤信麾下的倭兵?” 这个我还真没认真算过,不说上万,至少也有大几千人吧。 马悦笑着告诉我,我先前就与汪振海谋划着在上层假墓室里布设一个大的养尸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尸体,他们准备到时候以猪牛羊等牲畜的尸体代替。 可事情偏偏凑巧,马悦这次随我去大虞国,正好遇上了田川孤信想袭击郑和船队之事。那些田川孤信麾下的倭兵被杀之后,尸体也只能挖个大坑就地掩埋。当时,马悦便挑选了九十九具身形较完整的倭兵尸体,经过一些防腐处理之后,随陈祖义的尸体一起带回了西礁。 回到西礁之后,马悦迅速将那九十九具倭兵尸体装入那养尸棺中,然后撒上许多养尸油,封了棺。 第九百五十七章 另有玄机 也就是这一回,马悦见上层的假墓室已全部准备妥当,便将各机关布置好,然后封闭了这充当疑阵的上层假墓室。 原来是用的九十九具倭兵尸体,得知马悦并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我也是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这些倭兵尸体流出的尸油与养尸油混合之后,也只能起到为上层假墓室保鲜的作用。因为与咱们下层墓室完全隔绝,似乎也只能起到让盗墓贼更加相信上层的疑阵便是真墓室的作用了。 见我略显遗憾,马悦故意卖个关子,说道:“我知道胡大哥一定会觉得咱们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千里迢迢运来了九十九具倭兵尸体,又浪费了那么大一口金丝楠木棺村,只是为了故布疑阵,有些浪费了,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马悦继续说道:“如果我说那养尸棺不仅能起到故布疑阵的作用,更大的作用却是为下层墓室提供尸油,保持下层墓室的鲜活之气,胡大哥相信吗?” 还能有这好事儿?我瞪大了眼睛。 马悦告诉我,此事的玄机就在那口大养尸棺之上。那口养尸棺的顶部、接近棺盖的位置,有一根暗管,这根暗管镶嵌在金丝楠木棺材板之中,然后接入一个通往下层墓室的暗管。 这根暗管接入下层墓室之后,分为五个出口,分别通入下层这五个墓室的墓顶。而咱们这五个墓室的墓顶,除了有常规的阴阳星图的浮雕,还各有一个双龙戏珠的浮雕。这个双龙戏珠浮雕中的宝珠比篮球还大,我当时看着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其实,这五个比篮球还大的宝珠是空心的,与墓顶的结合部还有一个豌豆大小的小孔,这正是玄机所在。 因为上层的养尸棺中的尸油不断积累,达到养尸棺中布设暗管的高度之后,便会通过布设的暗管,分别流入这五颗宝珠之中。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为这下层的五大墓室提供了鲜活之气。 听马悦说到这里,我不禁大叹:妙呀! 我发挥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问道:“那现在那五颗宝珠之中是否已经有尸油流入?” 马悦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尸油的分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咱们那口大棺材中塞满了九十九具倭兵尸体,可谓分量十足,目前已经有少许的尸油流入墓顶的宝珠之中。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这回事儿,便没有察觉出那墓室之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听说尸油已经开始对下层墓室发挥作用了,我也就放心了。至少陈祖义的尸体会受到尸油的保护,不会继续腐烂了。 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初,回到龙头之后,我迅速安顿好石氏和朱文垚母子。关于石氏和朱文垚母子的真实身份,我自然是不能对未了有任何隐瞒的。要不然,未了要是看我带回了一对不明身份的母子,还对他们这么好,一定会认为我又在外面包了多年的小三儿了。 安顿好石氏和朱文垚母子之后,我迅速与汪耀南、郑有功等人计议,咱得将先前沈大哥投入的产业,大致算一个账出来。还是按照咱先前的打算,给石氏和朱文垚母子分一份儿,给沈大哥送去一份儿,另一份儿咱可以留下来做一些慈善公益事业。 这时,郑有功倒是有一个提议。这龙头的港口,每年盈利可不少,咱们就是一五一十地认真计算,不仅是费时费力,也只能计算出截止目前挣得了多少利润,还不如将目前为止积存下来的利润全部给沈大哥送过去。 至于石氏和朱文垚母子,龙头港口这么大一份产业,沈大哥以前的投入每年还会获利不少,养活石氏和朱文垚母子是绰绰有余,余下的钱就按照沈大哥的安排,咱可以拿来周济穷人。 我一听郑有功这个办法也不错,有些事情,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于是,我跟郑有功、陈元贵等人一合计,目前咱们手头积攒的利润,属于沈大哥这边的差不多有七十万两银子。 我当即吩咐郑有功,就按六十万两银子这个数目准备,尽量准备黄金,差不多就是六万两黄金。毕竟咱们有这么远的路程,携带黄金比携带白银要轻便得多。至于还有约十万两白银,咱一方面得给石氏和朱文垚母子置办不少东西,另外,咱们这番去给沈大哥送银子,肯定路上还得花费不少。 毕竟今时已不同于往日,以前季牦是大虞国皇帝,即使是在陈朝,咱到了大陈国也不会有什么花费,可现在不一样了,季牦他们离开了大虞国,现在那里已经是大明帝国的交趾了,咱一路上肯定得花费不少。 另外,此次北上的人员也得尽快确定下来。算起来,我当时也是七十八岁了,陈维林也已经七十二了,即使丁德义他们这帮我眼中的“小年轻”也都是六十好几了。 这一回,陈思汉是主动请缨,说他要带一帮“特战队二代”护卫我们前行。 我和陈维林觉得陈思汉这个方案可行,毕竟我们这一帮老家伙真是不行了。我和陈维林、丁德义还算好一点儿,一路上自己照顾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崔道远、汤国栋等人由于身上的小毛病不少,时不时还得要儿子照顾,哪还能跟我们长途跋涉? 我已经隐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次离开龙头了,因此,这各项准备工作还是得做得充分一些。最终的行动方案就是,我和陈维林、丁德义、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六人,带着以陈思汉为首的一帮小年轻北上去给沈大哥送银子。 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四月初,咱们一切准备妥当,就在准备离开龙头的前一天,郑和的船队突然来到了龙头。 当郑和搀扶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头儿”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顿时呆住了。虽然霏儿的面上粘上了胡子,但我还是从她那熟悉的眼神中第一眼就识破了。 我立即从和儿手中接过霏儿的手,将他搀扶进了屋子。进屋之后,霏儿自然是扯掉了在脸上粘了几个月的胡子。 和儿告诉我,霏儿由于长途劳顿,身体状况有些很不好,不过这下终于到了龙头,他也放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未了没想到霏儿突然就出现了,也是拉着霏儿的手,问个没完没了。 从霏儿的口中,我们得知刘聚大哥和杜黑子在几年之前已先后去世。他们二人在去世之前,也将锥子山先前积攒下来的财富做了个分配,锥子山的那些老兄弟们,或者是他们的子女,都分得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刘才由于在“靖难之役”中早早选择了朱棣,并立有战功,也被封为伯爵,他与姣儿夫妻恩爱,先后育下三子二女。 至于俨儿,也是受到了道衍和尚的点拨,主动从内阁中退了出来,谋了个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俨儿早在洪武年间便已成家,也育有三子三女。 杜黑子的儿子杜泽天一直以来就跟俨儿走得很近。俨儿因与朱棣有旧,在俨儿的推荐之下,杜泽天也在户部谋了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之职。 至于锥子山当年留守应天的其他老兄弟们,大部分都已不在人世了,少数还健在的几人,也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了…… 我让未了迅速给霏儿安顿住处,毕竟这几个月的海上颠簸,霏儿肯定是受不了的,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休息。 趁着未了去给霏儿安顿住处,和儿立即屏退了左右,与我谈起了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为朱允炆寻找一处宝穴,并将其安葬。 一听说是这事儿,我还来不及为朱允炆惋惜,便让人立即去把马悦和汪耀南请过来。郑和见我去叫人请汪耀南和马悦了,立即也差人去请了随他船队出使的一个重量级人物——吴中。 当然,咱北上去给沈大哥送银子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 汪耀南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父子会在这个场合下见面。由于要谈正事儿,父子重逢的话,待会儿他们回家了再说吧。 马悦和汪耀南听说要将朱允炆安葬在水龙脉的宝穴之上,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要跟龙头邦国的国王李正立商议。 李正立是前任龙头邦国国王李国泰的长子,五年之前,李国泰去世之后,李正立便接替了他龙头邦国国王的位置。 郑和听说要跟龙头邦国的国王李正立商议,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他这次来还得找李正立呢,永乐皇帝朱棣册封李正立为龙头宣慰使的诏书和龙头宣慰使的官印,都还在郑和身上呢。 在汪耀南的安排之下,郑和以大明帝国大使的身份造访了龙头邦国,龙头邦国国王李正立自然是对大明的使臣进行了热情的招待。 当李正立听说大明王朝册封他为龙头宣慰使、并还授予他一枚印信,那是格外的高兴。 第九百五十八章 陈頠称帝 李正立为郑和他们安排了热情的欢迎宴席,就是郑和船队上的船员,不能将他们请过来赴宴,李正立也是让人安排了好酒好肉送到船上去慰劳他们。 郑和见李正立搞得如此大的排场,也不便扫他的兴致,只得将安葬朱允炆一事暂且不提。 当晚,吴中少不得要秘密回家拜见父母、兄长。而我也终于有了机会与霏儿倾诉分别这三十多年的衷肠。 第二天,郑和、吴中二人与李正立进行了一番长谈,我和汪耀南、马悦三人作陪。也就是说,这番长谈除了我们六人,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的。 当听说大明的永乐皇帝要在龙头的海域修建一座水底墓,用于安葬一个重要人物,李正立当然是表示要全力支持。为了事情高度保密,郑和并没有告诉李正立,水底墓安葬之人的真正身份。他只是告诉李正立,永乐皇帝的一个儿子夭亡,永乐皇帝为其寻找的风水宝地便在龙头海域。 李正立听说水底墓安葬的是永乐皇帝的儿子,自然是不敢怠慢。他当场表态,需要龙头邦国配合的,尽管开口就行了。 郑和倒是当场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李正立对此事要高度保密。李正立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既然已经跟龙头邦国的国王对接好了,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就由马悦和汪耀南来主持了。 由于朱允炆的水底墓只需要安葬他一人,因此这个水底墓就没有必要修得跟西礁那个水底墓那样大了。按照马悦、汪振海、吴中三人的一番精心设计,朱允炆水底墓还是半球形结构,不过其直径缩小到十五丈。如此一来,这施工难度就比西礁那个水底墓小多了。 这边汪耀南是迅速准备材料、招募人力;那边,马悦、汪振海、吴中三人则是多次出海勘探,为朱允炆水底墓的具体方位精确定位。 二十多天之后,在龙头东南一百多里的一个荒凉小岛之上,突然来了大批的人员。这些人有龙头邦国的,也有大明郑和船队的。据龙头邦国的人讲,这个荒凉的小岛名唤加朗岛。而马悦、汪振海、吴中三人为朱允炆水底墓的精确定位处,就这这个小岛东边约十里的海域中。 有了西礁建水底墓的经验,汪耀南、马悦主持修建朱允炆的水底墓自然是驾轻就熟。按照汪耀南、马悦等人的估计,这个水底墓一年之内必定能够完工。也就是说,来年四、五月的时候,朱允炆就可以下葬到这个水底墓中,并将墓室沉入水底了。 为了掩人耳目,郑和的船队自然是不能在龙头长时间停留了。见水底墓工程已经全面铺开,郑和除留下吴中等人,便率船队离开了。当然,他的第一站便是旧港。他要去施俊卿那里,授予施俊卿旧港宣慰使的诏书和印信。 郑和的船队离开了,我自然要将搁置了一个月的北上之行尽快提上议事日程。因为我要赶在来年四、五月之前返回龙头。朱允炆好歹也是一个人物,怎么着我也得出席他的下葬仪式。 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五月,我不得不辞别霏儿和未了,再度踏上了北上的征程。霏儿的身体还是很不好,这也许是我这趟北上之行最为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霏儿知道我这趟北上之行是非去不可的,她还是不停地安慰我,让我安心上路,早去早回,她也就是长途奔波而来,加上有些水土不服,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的。未了也是一个劲儿地让我放心,说有她在,她就一定会照顾好霏儿姐姐的。 见二位夫人都如此支持、理解我,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别人是人生得一贤妻,夫复何求?算上思淑和兰儿,我是人生得四贤妻,夫复何求? 六月底,咱们在清化府的岑山小港登岸。刚刚登岸,咱们就感到交趾有些不太平。岑山小港虽然算不上交趾境内的大港,但我们上次路过时,还是颇为繁荣的,往来停泊的船只也不少。可是这一次,不光是明显地感到泊在此处的船少了,就是岸上的店铺也有不少歇业了。 要说这岑山小港与半年之前的最大不同之处,那就是港口的各显眼处,均张贴着许多明军的缉拿告示。咱粗略看了看,上面也没有咱认识的人,估计是大虞国投降之后,有一些人不愿意接受明廷的领导,想搞事情吧。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找到了黎旷在岑山店铺的掌柜,掌柜立即派人去蓝山乡给黎旷报信,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咱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向岑山店铺的掌柜打听,怎么如今的岑山小港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明显比去年年底的时候萧条了不少。 咱们这一问,算是打开了这岑山店铺掌柜的话匣子。 原来就在咱们去年离开岑山小港之时,咱结拜大哥陈叔明的次子陈頠(wěi)在宁平府的安谟县称帝了,说是要带领大陈国的民众将明军驱逐出去,恢复大陈朝的荣光。 陈頠这一称帝,越南的历史上便将这段时期称为后陈朝,陈頠也被称为简定帝。 当初胡季牦废陈立胡,建立大虞国之后,将陈頠封为日南郡王。明军进攻升龙城之前,陈頠并未跟着当时的文武百官一起避到西都城,而是在陈氏宗亲陈肇基的鼓动之下,一起逃到了宁平府的安谟县。 陈肇基为什么要鼓动陈頠逃到安谟县呢? 首先,安谟县地处山区,有利于逃避战乱。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是,陈肇基曾在宁平府为官多年,他的长女嫁给了安谟县的一个豪族阮家。当然,这个阮家与先前的阮正伦、阮其防家族都没有什么联系。 陈肇基的亲家名叫阮梦庄,在安谟县有一支规模达数千人的私人武装。陈肇基鼓动陈頠先避到安谟县静观时局变动,如果胡季牦被明军击败,他们可以去跟明军谈判,让明军扶植他们重立大陈国。毕竟当初明军进攻大虞国的借口,就是要助陈氏复国。 如果胡季牦最终击败了明军,那大虞国也必定是元气大伤,此时他们可以在安谟县振臂一呼,宣布大陈复国,然后趁乱击败胡季牦的大虞国。 陈頠当时觉得陈肇基这个提议不错,趁着大虞国与明军苦战,他们可以在安谟县一带一边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一边坐山观虎斗。将来,不管是哪一方获胜,他们都有了去与获胜方扳手腕的机会。 陈頠和陈肇基的到来,可让阮梦庄高兴坏了,他日大陈复国成功,他可就是功勋老臣啦!于是,阮梦庄是不遗余力地在宁平府一带活动,不断拉拢各地的豪强大族势力,甚至连不少山上的土匪也是他的拉拢对象。 本来不管明军与大虞国的战争谁胜谁败,陈頠都有复国的大好机会。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那胡季牦竟然在大虞国大败明军之际,怎么就跟明军谈起了判,最终还与明军来了个政权的和平交接,宣布大虞国投降明廷。 面对这个让陈頠等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结局,陈肇基和阮梦庄这对亲家决定疯狂一把,鼓动陈頠起兵称帝。 陈頠生于大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比陈颙大了一岁。当初陈日炜被废之后,由于陈叔明的长子陈显断了一条胳膊,不宜被立为皇帝,按说陈叔明应该按长幼顺序,立陈頠为帝的。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叔明竟然绕开了次子陈頠,立了三子陈颙为帝,也就是后来的陈顺宗。 也许有人会说,陈叔明当时立三子陈颙为帝,而不立次子陈頠为帝,肯定是胡季牦为了控制陈朝的朝政,鼓动陈叔明立了幼子为帝。毕竟站在胡季牦这种权臣的立场,皇帝的年纪是越小越好。 不过大家可别忘了,那陈頠只比陈颙大了六个月。其实这事儿的真正原因是,陈叔明就是喜欢幼子陈颙比次子陈頠多一些,或许是陈颙和生母比陈頠的生母更加得宠一些。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陈頠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变得不再信任任何人。他也暗暗下定决心,将来如果能有一个机会,他一定要干出一番惊天伟业,用以向世人证明,他才是陈叔明最优秀的儿子,当初陈叔明立弟弟陈颙为帝,而不立他,那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当一个被压抑多年的人,终于得到了一个释放的机会,那他绝对是不会错过的,陈頠无疑正是一个这样的人。当陈肇基和阮梦庄鼓动陈頠起兵称帝之时,他们本以为一向沉默寡言、看似没有什么主见的陈頠肯定会再三犹豫,他们甚至是为此准备了多套劝说方案,可让陈肇基和阮梦庄没有想到的是,陈頠还不待二人说完,就果断地答应了。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这让陈肇基和阮梦庄有些始料未及。 第九百五十九章 马骐平乱 特别是阮梦庄,他还没有跟他私下联络的那些地方势力沟通好,这边陈頠就迫不及待地要穿龙袍了,搞了阮梦庄为了陈頠称帝之事是有些着急上火了。 虽然陈頠这边是仓促起事,但明军那边是更加没有准备好。张辅、沐晟两大主帅回应天献俘,明军暂由监军马骐统帅。 熟悉明史的读者都知道,宦官监军是明朝的一大特色。其实这宦官监军并非明朝才出现的,早在唐朝就已出现,只不过是明朝的宦官监军是发展到了顶峰,也可以说,明军中的监军是历代监军中权力最大的。 朱棣能取得“靖难之役”的胜利,宦官在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朱棣登基之后非常重视这些宦官,往往将他们摆在十分重要的位置。另外,宦官没有后代,在皇帝看来,就会没有那么大的私心,会更加忠于自己,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宦官一般都没有什么文化,让他们在军中给皇帝当个耳目,时不时回来打打谁的小报告,这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真要让这些监军来承担指挥军队的重任,这真是太难为他们了。 也正是张辅、沐晟二人回应天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让监军马骐承担了指挥交趾明军的重任,这就给了陈頠起兵称帝一个绝佳的机会。 陈頠突然起兵称帝,交趾地盘上还真有不少陈朝的遗老遗少迅速响应,这其中最大牌儿就是陈季扩。 陈季扩是陈显的长子,也就是咱结拜大哥陈叔明的长孙。当年陈显谋害胡季牦不成,逃出升龙城。陈显被杀之后,陈季扩害怕胡季牦找他算账,便逃到了荣市南边的支罗县。这个地方当时属于大陈国与占城国的前沿阵地,经常在大陈军与占城军之间易手。 但对于陈季扩来说,这个地方却是相对安全的。逃到支罗县的陈季扩,也得到了当地一个大族的支持。这个大族也是阮家的,不过由于交趾地盘儿上的阮姓实在是太多,支罗县的这个阮家不仅是跟阮正伦、阮其防家族没有关系,跟安谟县的阮梦庄家族也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陈季扩在支罗县娶了阮家的姑娘,陈頠在安谟县起兵称帝之后,陈季扩在支罗县立即响应。至此,陈季扩的岳父阮帅、大舅哥阮章就成了陈季扩集团的重要人物。陈季扩本人也被陈頠册封为侍中。 面对陈頠在安谟县起兵称帝,陈朝的遗老遗少四处开花的局面,监军马骐的内心非常慌乱。但为了不在张辅、沐晟麾下的将领们面前丢面子,马骐还是故作镇定,立即分兵前往各处平叛。 面对马骐这种撒胡椒面儿似的平叛方法,明军的将领们纷纷提出异议。众将皆认为“擒贼先擒王”,分兵去各地平叛,往往是按了葫芦起了瓢,不如集中兵力直取宁平府,将刚刚称帝的陈頠扼杀在摇篮之中。 面对将领们的质疑,马骐岂能丢了这个面子?自己才刚发出第一道命令,就被他们给驳了回来,那今后还如何领导这帮大头兵? 马骐以官职相压,狠狠地骂了那些质疑他的将领一通。他甚至是放下狠话,再有敢妄论军机者,军法从事。 张辅不在、沐晟也不在,谁还能阻止得了马骐? 就这样,马骐的撒胡椒面儿平叛方法不仅是未能取得成功,反而是让陈頠在宁平府攻取了大片土地,迅速在宁平府站稳了脚跟儿。 宁平府被攻克,马骐脸上很没面子,他得找个人背锅呀! 找来找去,马骐找到了原大虞国宁平守卫邓悉身上。大虞国投降之后,宁平守卫邓悉跟着投降,邓悉麾下的军队被编入明军。 陈頠在安谟县起兵之后,陈頠身边的队伍迅速发展壮大到两万余人。而当时邓悉手中只有三千余人。按照马骐的安排,有两路明军直取安谟县,总兵力约一万四千人。而给邓悉安排的任务,便是驻守宁平城。 面对明军的进剿,陈頠并未死守安谟县,而是在得知宁平府的驻军只有三千余人之时,果断地放弃安谟县,全军出动直取宁平府。 马骐可是没有料到陈頠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安谟县的,更没料到马骐会直取宁平府。 面对兵力的巨大悬殊,且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邓悉只得放弃宁平城。 陈頠取下宁平府的消息迅速传开,这一下,原先那些被阮梦庄联络过、还在当“骑墙派”的地方势力纷纷加入到陈頠的麾下。短短数日之间,陈頠身边的军队暴增至六万余人。 等到进剿安谟县的一万多明军回过头来,准备向宁平城发起攻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对方的实力明显增强了,自己的兵力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陈頠在宁平府实力大增、并且站稳脚跟迅速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各地响应陈頠起兵称帝的行动更加激烈了起来。 而此时,应天的朱棣已得到交趾送去的紧急军报。听说有个叫陈頠的人起兵称帝,各地响应者众多,朱棣迅速命令兼任交趾都指挥使的沐晟回师交趾,同时让黄福迅速到交趾上任,就这样,黄福成了交趾布政使,并兼任按察使。 听说沐晟马上要回来了,马骐心中可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在沐晟回到交趾之前,马骐得替自己先前的指挥失误尽量掩盖。于是乎,宁平守卫邓悉就成了马骐眼中的最佳背锅人选。 为什么说他是最佳背锅人选呢? 首先,这宁平城是在他邓悉手中被陈頠攻下的吧?即使有人拿兵力巨大悬殊来说事儿,马骐也可以进行有力的反驳,毕竟这古往今来,“城在人在、城丢人亡”的先进事例可不少吧?远的不说,当年朱文正凭着那点儿人马,在洪都城硬是将陈友谅的大军拖住了八十多天,这难道不值得大家学习吗? 再说了,就算是最终没能守住,你邓悉为什么就不能死守宁平、为国尽忠?马骐甚至可以说,当时他的援军正在赶往宁平城的路上,倘若邓悉能多坚守一时半会儿,宁平城不仅不会丢,陈頠的人马还会立即陷入被两面夹击的窘境。 当然,马骐口中的这个“多坚守一时半会儿”,可能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是趋向于时间无限长,但是,这种没影儿的事儿,谁又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他呢? 在古代的官场,当双方均无法拿出铁证证明是对方的过失之时,官职大的一方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成绩往往是属于官职大的一方的,过失则往往是属于官职小的一方的。这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潜规则,而应该称之为明规则了。 另外,邓悉是大虞国的降将。也就是说,他在明朝可是没有任何背景之人,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倘若拿张辅和沐晟的麾下将领开刀,马骐可得好好琢磨一下。 张辅是张玉之子,那张玉可是当今圣上昔日最为倚重之人,倘若张辅护犊子,自己能这么容易就干得过他吗? 同理,那沐晟是沐英之子,沐英又是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养子。算起来沐晟与当今圣上也是沾亲带故的,何况对方还是坐镇云南的封疆大吏,自己与他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 就这样,邓悉被马骐拿下当了替罪羊,说要将其就地正法。好在是有不少人为其求情,马骐只得暂时将其收监。 邓悉被收监之后,不仅是那些大虞国的降将都觉得他很冤枉,就连一些明军的将领都认为他很冤枉。就这样,邓悉得到了一个机会,从监牢中逃脱。 邓悉逃脱之后,马骐十分恼火,立即派兵搜捕。咱们这次刚到岑山小港,看到的那些明军张贴的一些缉捕告示中,邓悉就赫然在列。 就在马骐为邓悉逃走万分恼火之时,沐晟和黄福二人来到了交趾。 虽然沐晟重掌兵权后,对邓悉之事没有任何过问,但马骐毕竟是监军,他是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继续追捕邓悉。毕竟这个自己亲自选定的替罪羊,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呀! 沐晟的回归,迅速止住了陈頠起兵的愈演愈烈之势。经过几番恶战,陈頠的兵力被压缩在宁平以东的底江流域一带。 正是由于宁平与清化紧临,一些百姓担心战火蔓延到清化,不少人纷纷回乡避难了。因此,这岑山小港往日的繁荣不在,不少门店都歇业了。 陈頠率先起兵称帝,陈季扩等人纷纷举兵响应,不管这事儿最终是成与不成,反正是狠狠地打了一些史书的嘴巴。 据《明史》、《大越史记全书》等史籍记载,明军灭了大虞国之后,明廷遍求陈氏子孙,欲立为国王,恢复大陈国。但因为陈氏子孙皆被胡季牦屠杀干净,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人,明廷才不得不将交趾纳入大明帝国的版图。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章 阮其防之死 虽然史书上的记载都是有鼻子有眼儿的,可就在交趾布政使司设立不久、第一任交趾布政使司布政使黄福上任之前,陈頠、陈季扩等人便纷纷跳了出来。陈頠是陈朝陈艺宗之子、陈季扩是陈艺宗之长孙,这难道都不是大陈国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黎旷在岑山店铺的掌柜还告诉我们,由于陈頠的人马在宁平与明军战得火热,黎旷都有三个月没派商队前往老街了。先前,黎旷的商队都是走水路,在岑山小港上船,在海上行驶一小段之后,从底江的入海口逆流而上,然后再入红河,继续逆流向上至老街。这一会儿,陈頠的人马几乎全部集结在宁平城东边的底江流域,商船哪还敢从那里走? 听这掌柜的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可如何是好? 两天之后,黎旷和次子黎利来到了岑山小港。双方一阵寒暄之后,黎旷告诉我,他的商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过老街那边了,他有一批货物要从老街那边运过来,他也很着急。 由于明军正与陈頠的人马在底江流域一带交战,走水路经底江入红河,肯定是不现实的。目前他有两条备选路线,一条是水路,在岑山小港登船后,从海上一直行进到海朋红,从太平江的入海口逆流而上,然后经陇江入红河,再继续逆流向上至老街。 水路的路程较远,相当于绕了个大圈子,但好处是走水路没有那么辛苦。 另一条则是走陆路,从清化出发,绕过宁平走山路入和平,然后经越池、安沛,抵达老街。陆路的路程较近,但为了避开宁平,得走一段山路,自然是相当辛苦。黎旷也是考虑到我和陈维林等人都是糟老头子了,如此长途跋涉怕我们吃不消。 听说要走一段山路,我首先就想到了安全问题,毕竟陈頠起兵之后,有不少地方响应,咱们万一要闯入那些响应陈頠势力的地盘儿之上,那也是相当危险的。 对于这事儿,黎旷倒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就目前而言,两条线路上都没有什么响应陈頠的人马。即使真遇上了,也不打紧,黎家的人在整个交趾地盘儿上经商多年,无论是官府、还是土匪,都会给三分薄面,顶多就是给点儿买路钱,不至于财物都被他们抢走,更不至于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 假如不是明军正跟陈頠的人马在底江流域作战的话,咱们从陈頠管控的底江通过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眼下双方在开战,咱们的商队如果突然闯进去,很可能被双方的人马误伤。 听黎旷如此一说,想想咱还要尽量早点儿回龙头,去参加朱允炆的下葬仪式呢,我是毫不犹豫地赞同走陆路。 黎旷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说。黎旷告诉我,本来这一趟他应该要亲自陪同我前往的,但近来他老感到身体不太舒服,因此便让儿子黎利陪同我们前往老街。 没想到黎旷竟如此客气,我立即是向他表示了谢意。 黎旷立即让我不要客气,他说他儿子黎利对我也是仰慕已久,这次跟我同行,希望我能多多指点他。 我当然又是将黎利好生夸赞了一番,说这小子不仅是生得相貌堂堂,而且是胸中有丘壑,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黎利见我如此赞扬他,也是涨红了脸,时而挠挠头,时而搓搓手。 事情已经说定,黎旷让我们安心在此再休整三天,三天之后,商队出发。这三天,黎旷当然得筹备此去老街的车马。 黎旷将准备车马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陪着我闲话。与黎旷这一闲话,咱可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咱的亲家阮其防去世了。 黎旷虽然不当官,但由于是黎正阿家族的人,因此他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据说阮其防的死与那监军马骐也是有莫大的关系。 早先按照季牦与张辅、沐晟议定的大虞国投降之后政权平稳过渡的方案,以范巨论为首的范家,主要是负责理顺大虞国降官与明廷的关系,让大虞国的降官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为明廷服务,以便于政权的顺利交接。 以黎正阿为首的黎家,主要是负责交趾民间的稳定、维护民间正常的经济贸易。一般在时逢乱世之机,肯定会有人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特别是粮食这种最关系民生的物资,往往会成为一些投机商的炒作对象。而黎正阿家族的主要任务,就是稳定各地市场,防止因各地的口粮得不到保障,而激发民间的一些不稳定因素。 而以阮其防为首的阮家,自然就是要负责大虞国降兵如何与明军对接,并淘汰一些残弱的兵士,将强健的兵士编入明军。 由于陈頠突然起兵称帝,监军马骐应对不当,陈頠的势头发展迅猛。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马骐让邓悉当替罪羊,可偏偏替罪羊邓悉又给逃了。 沐晟、黄福二人抵达交趾之后,马骐便将矛头直指阮其防。说是阮其防督促麾下将领不力,甚至还说邓悉的出逃,很可能是阮其防暗中做了手脚。 如果从陈叔明当皇帝时就受到重用算起,阮其防已经历经了陈叔明、陈曔、陈日炜、陈颙、陈安、胡季牦六任天子,加上他当时已年过七旬的年纪,绝对算得上是交趾这块地盘儿上的六朝重臣、军界第一人了。 阮其防哪能受得了马骐这个阉人的气,当即就开始跟马骐撕逼了。 黄福和沐晟赶紧是在一旁好言相劝。但这也不顶事儿,因为那马骐就是一口咬定邓悉出逃这事儿有问题。要说这事儿还真是有些蹊跷,这被拿入大狱的邓悉怎么就这么容易逃跑了呢? 因此,虽然沐晟相信此事并非阮其防所为,但面对马骐的发难,沐晟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进行反驳。 另外,人家马骐的职务就是监军,职责就是监督军中的一切事务。你说他因为邓悉出逃之事,而对阮其防保持怀疑,这似乎也没办法就说他错了。况且这些到军中监军的阉人,那都是皇帝非常信任之人,沐晟也拿他没办法。 阮其防一看这个样子,似乎也是难为自己讨个公道了。索性一撂挑子,说他要辞官回家颐养天年。 阮其防这么一说,是正中马骐的下怀,他要的就是阮其防这话。 那边黄福和沐晟还在对阮其防好言相劝,马骐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都一大把年纪了,早该回家养老了。搞得好像明军离开了你,就在这交趾的地盘儿上寸步难行似的……” 阮其防听了这话,当即是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这下,阮其防就是不想撂挑子,也得回家去养病了。 阮其防病倒之后,沐晟和黄福都去府上问候过了。可由于要解决陈頠起兵这个大问题,沐晟不得不奔赴前线,也就没时间继续劝解阮其防了。而新到任的黄福更是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也没功夫经常往阮其防府上跑。 这下可好了,那监军马骐反正是没什么正事儿,便隔三岔五地往阮府跑,美其名曰是去探病,实际上就是故意在阮其防面前说些不阴不阳的话,故意刺激这老头儿。 就这样,阮其防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听黎旷谈起阮其防之死,我也是气得牙痒痒。这永乐皇帝虽是一代雄主,但太监祸国的这个根子,却是他亲手给埋下的…… 三天之后,咱们上路,黎旷亲自为咱们送行。考虑到我们几个年纪大了,黎旷还专门准备了两辆马车,让我们几个糟老头子此行乘坐马车。 唉!真是岁月不饶人!想想当年,每次出行,一般只有女眷和病人同行之时,咱们才会备马车。现如今,咱们也成了别人的重点照顾对象了。 除了供我们乘坐的两辆马车、四十多匹马,这次黎旷还出动了四十多辆拉货的马车,除了替我们拉上那六万两黄金,还从清化带了不少干海货。老街那边离海远,这些干海货在那边可以卖个好价钱。 黎旷还真是说得一点儿没错,咱们在到达和平府之前,在山中还真遇到了几处土匪盘踞点儿。每次都是黎利上前交涉,使了些银子,咱真的就平安过了关卡。这黎家在交趾的地盘儿上,还真是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 听黎利给我们讲,这一带的土匪一般也有个规矩,求财不求命。只要过路客留下买路钱,他们一般是不会伤人性命的。当然,这个买路财要留下多少,那就得看来人的地位了。 假如是个普通人,自然是留下全部财物,顶多给他们留下一点必要的盘缠。但像黎家的商队,由于经常和他们打交道,一般是按人头三两银子的标准支付。 听黎利这么一说,我看看咱们从龙头来了二十多人,加上黎利带来的六十多人,差不多过一个土匪的据点,三百两银子就出去了。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一章 逃犯邓悉 粗略计算一下,咱这一路走来,共过了四道关卡,也就是说差不多一千二百两银子就出去了。如果返程时,他们再收一次,岂不是这一趟就两千四百两银子出去了。假如前面还有土匪,那还得花费。黎利他们这一趟,总共才能挣多少银子? 黎利告诉我,过了和平府,前面就是官道了,不会再有土匪了。而且先前的这四伙土匪,咱们返程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再收费的。 听说只是损失了约一千二百两银子,我也是心下稍安。我当时也打定了主意,等到了老街,我得从咱们的盘缠中拿出一些银子,作为黎利此行的酬劳。 过了和平府,咱们沿着李仙江前行,李仙江在越池境内汇入红河。也就是说到了越池,咱们就是逆红河向上了。那可是当时一条极为重要的官道,路况要好上不少。 可就在咱们即将走出山区、进入平原地带之时,咱们遇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咱们在李仙江边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之人。 当时,咱们的队伍正在按部就班地前行,黎利商队中有两个伙计说是肚子疼,要找个地方拉个屎。于是,黎利让这两个伙计去树林中解决问题,咱们的队伍便放慢了脚步,一边缓慢前行,一边等这两个伙计赶上来。 由于咱们的队伍拉得比较长,咱们的尾队都还没过去,这两个伙计便慌慌张张地从树林里跑了出来。骑着马跟在咱马车旁边的陈思汉还在开玩笑说:“这两个伙计办事儿还真利索!” 陈思汉话音刚落,立即说声:“不好!是出什么事儿了?” 一听陈思汉这话,与我坐在一辆马车中的陈维林立即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了?” 陈思汉立即勒停了马,并让给我们赶马车的一名“特战队二代”把马车也停下来。陈思汉指着刚刚那两个伙计跑出来的地方,说道:“你看那两个伙计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正在跟队尾的伙计们比划。” 我们立即顺着陈思汉所指的方向,朝队尾看去。果然,队尾的几辆装货的马车都停了下来,那帮伙计似乎正在跟刚才那两名去树林拉屎的伙计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陈维林吩咐陈思汉,立即骑马到最前面,让前面的队伍停下来,咱们先过去看看。 陈思汉立即策马前行,而我则和陈维林、丁德义、罗仁、陈定邦、吴成照等人则立即拿出了藏在马车中的兵器,朝队尾走去,去看看究竟出现了什么情况。 到了队尾,我们算是明白了,刚才这两哥们儿准备去树林里拉屎。可还没来得及解开裤子,便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好像是死了。这两哥们儿胆小,也没敢前去看个究竟,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这两个伙计跑出来这么一张动,队尾的那帮伙计便停下了。有几个胆大的说进去看一看,看那人究竟是死是活,立即遭到了另外一些人的反对,那些反对的人说是不是先向东家报告。 这些伙计还在争论要不要先向东家黎利报告呢,咱们就已到了跟前。 陈维林告诉这帮伙计,不要慌张,咱们去一探究竟。说完,陈维林便让刚才那两名要拉屎的伙计在前面带路。 那两个伙计在前面带路,咱们紧随其后。快到那草丛之时,那两伙计不再前行,他们用手指给我们指了指方位,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陈维林拿着把刀一马当先,吴成照端着枪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我和丁德义、罗仁、陈定邦等人。 草丛中趴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面朝下,背部有伤痕,不知是死是活。 陈维林探了探这个的鼻息,扭头对我们说道:“还没死!是个活人!” 听说是个活人,咱们立即围了上去。众人将这人翻了过来,只见这人手上、脸上满是伤痕。不过手上、面上这些伤痕一看就是被树枝、荆棘之类的划伤的,问题不大,反而是背部有一条明显的刀伤,似乎很严重。 我一摸这人的额头,明显发烫,应该是已经昏迷了。从现场的情况,以及这人身上的伤势来看,这人应该是受到别人的追杀,受了伤。跑到此处时,应该是体力不支,加上伤口发炎,引起发烧昏迷,而倒在了这草丛之中。 我立即开始为这人处理背部的伤口。伤口很长,好在是并不深,没有伤着内脏,否则,估计也活不到这会儿了。 将伤口简单处理、包扎之后,我们给这人灌了些水。毕竟这人现在发着烧,要是不补充水分的话,很可能会导致脱水而亡。 当我们用湿毛巾将这人的面庞清洗了一下之后,旁边的黎利忽然说道:“这,这人好像是被通缉的邓悉。你们觉不觉得他和那缉拿告示上的画像简直太像了?” 那些缉拿告示在一些小镇、要道处都贴的有,咱之前虽然看过,由于没有认识的名字,也就没有在意。黎利这么一说,倒是让众人一惊。 我立即追问道:“你确认?这人就是被通缉的邓悉?” 黎利又仔细瞧了瞧这人,说道:“我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但这人的确跟画像上很像。再看看这人满身伤痕,又昏倒在草丛之中,我估计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觉得黎利这个分析很有道理。但如果这人真的是邓悉,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呢? 将其交给官府,咱们去领点儿赏钱? 这似乎不是咱们的作风。况且自从听说阮其防是被那监军马骐气死的消息,我就有些同情这些被通缉之人了。 咱一走了之,任其自生自灭? 当然,就目前情况来看,咱这也是相当于见死不救。咱的良心似乎过不去。 救他一命,带他上路? 这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咱估计得不错,前面官道上肯定有盘查的哨卡,一旦被他们发现咱们救了一个被通缉之人,咱们恐怕都得被搭进去了。 我扭头看着黎利,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黎利是个聪明人,我这么一看他,他就知道我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黎利问道:“胡伯父,这人伤势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他身上的伤口很多,最重的就是背上的刀伤。虽然这些伤口不是致命伤,但目前伤口已经有些化脓,这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如果得不到救治,让其在此自生自灭,恐怕时日无多。” 黎利点了点头,道:“如果咱们给他用药、替他医治,他要多久才能恢复呢?” 我如实告诉黎利:“这事儿我还真拿不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正发着烧。什么时候能够退烧醒过来,咱都说不准,更别说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了。” 黎利想了想,说道:“胡伯父,我先前曾听说过您老人家医术高明。就您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人在最理想的情况下,需要多久才能康复?”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即使是在用药恰当、他本人的身体又很壮实的情况下,恐怕也得两、三个月之后,才能如常人般下床自由行动。” 黎利沉思了良久,抬头看着我说道:“胡伯父,我想救这个人,将这个人放到马车上,随我们去老街。您觉得呢?” 说实话,当时我真没想到黎利会有这个想法。他这趟出来的任务,可是带着商队去老街运物资。要说这个伤者就是个普通的伤者,那也就罢了,无非是麻烦一点儿,要一路上照顾这人。可这人是明军通缉的要犯呀?这要搞得不好,可是要连累咱们整个队伍的呀? 黎利相当机敏,他从我的眼神之中已看出了我的担心。他告诉我,可以把这个人抬到运送干海货的马车之上,然后将那些干海货再铺在此人身上,咱再一路前行。 即使前面遇上了盘查的官兵,相信只要使些银子,官兵们也不至于连盛放干海货的车子都一一翻查,顶多也就是将咱们这些骑马之人、乘坐马车之人都盘查一遍。 我觉得黎利这个主意可行,这些干海货本来就有一股子海腥味儿,官兵们一般都不会去翻查。因为这东西一碰,手上就是一股子腥味儿,在没有香皂、洗洁精的年代,要去除这些腥味儿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另外,我向来也不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何况这人是那监军马骐点名要捉拿的人,而因为阮其防之死,马骐又成了一个我非常讨厌的人,那我必须得帮这人一把。 说干就干,将这人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利索之后,黎利手下的伙计也清空了一辆货车。咱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抬上货车,还是面朝下,因为他背上的伤口最严重。 黎利特意让伙计在货车的底板上挖了个碗口大小的小洞,这样这人面朝下趴着的时候,鼻子和嘴的部位正好处于洞口的位置,即使上面再盖上厚厚的干海货,也不至于窒息。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二章 一块鸡肋 看看没什么问题了,黎利便让伙计们在这人身上堆上干海货。为了防止后背的伤口遭到挤压,细心的黎利还找了个斗笠盖上面,然后再堆放干海货。当然,堆上去的干海货,咱们都是尽量找体积大、重量轻、气味重的。这样,一方面可以减少对这人身体的压力,另外,气味重的干海货可以大大减小官兵查看这辆货车的机率。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咱们继续上路。 走出去约十多里,咱们迎面遇上了一队明军。准确地说,应该是原先大虞国的军队,只不过他们现在投降了明军,被收编了而已。 这队明军约有四、五十号人,除了领头的军官骑着马,其余人等皆为步行。 当时,明军的编制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已经走上了正规化。除了直接归属朱棣指挥的三大营,其他部队差不多都以卫所为单位。一个卫约5600人,长官被称为卫指挥使,下辖五个千户所。一个千户所约1120人,长官被称为千户,下辖十个百户所。一个百户所约110人,长官被称为百户,下辖两个总旗,一个总旗约50人。 从这支明军的人数来看,应该是一个总旗的人马。只是这领头的军官究竟是个百户,还是总旗,咱还拿不准。虽然咱们觉得是个总旗的可能性较大,但咱们还是本着“就大不就小”的原则,开始与这队明军交流起来。 什么叫“就大不就小”的原则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当你不知道别人的官职之时,就往大里叫。根据马屁学和心理学的原理,当你采用“就大不就小”的原则之时,更容易得到对方的心理认同,对方一般不会为难你。 打个比方,比如你到某局去办事儿,你迎面遇上了一个人,你想向他打听这事儿找谁办理、如何办理。这个时候,你就要毫不吝啬地为对方奉上一顶“局长”的帽子,你点头哈腰地对他说:“局长,您好!我想向您咨询个事儿……” 不管这人真是局长也好,还是个科长也好,或者就是个科员也罢,相信接下来你们之间的交流会很顺畅。 你可千万不能傻逼逼地对他说:“同志,您好!我想向您咨询个事儿……”要是这样的话,估计你今天的事情会很难办。 眼见着对方的队伍过来了,咱们的队伍立即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给对方让路,这是基本的礼貌。 一看有明军来了,我们立即迎了上去。当然,黎利走在最前面,是他招呼队伍停下靠边儿的,他早已迎了上去,咱们紧随其后。 只听得那军官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黎利按照“就大不就小”的原则,机敏地答道:“回百户大人,咱们是个商队。” 那军官继续问道:“商队?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 黎利继续答道:“回百户大人,咱从清化来的,送一批干海货去老街,顺道从老街带一批货物回清化。” 黎利一边说着话,就一边蹭到了那骑马军官的马前。只见黎利动作飞快地往那军官的靴子里塞了个东西,然后假装在上面轻轻拍打,做出给那军官拍去靴上灰尘的动作。 黎利这套动作做得极其麻利,要不是咱们早先知道他有这些套路,根本就瞧不出来。当然,黎利塞到那军官靴子里的肯定是一大锭银子。 那军官自然也是明白,刚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转眼间面上就对眼前的黎利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那军官冲后面的一名兵士招招手,立即有一名兵士拿着副画卷过来了。那兵士展开画卷,是一张缉拿邓悉的告示,上面自然有邓悉的画像。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是发现刚才所救之人应该就是邓悉了。 那军官问黎利道:“你们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人可是朝廷的要犯,两天之前,有人在这一带发现过他的踪迹。” 黎利假装又将这告示上的画像仔细瞧了瞧,对那军官说道:“回百户大人,昨天上午,咱们有个伙计在赶路的途中去路边小树林方便,说是在草丛里看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那人见有人来了,就立即跑了。当时那伙计只跟那逃跑之人打了个照面,便回头跟我说,那个逃跑之人好像是各地张贴的缉捕告示上的一个人。当时,我还把这伙计骂了一顿,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遇上朝廷缉拿的要犯?这会儿听百户大人这么一说,那肯定就是这邓悉啦!” 那军官听闻此言,立即是来了兴趣,他对黎利说道:“把你那名伙计叫来,本将要问他一问。” 黎利立即朝身边不远处的一名伙计招了招手,那伙计便过来了。 这名伙计一路上都在黎利左右,应该是黎利最信任的伙计,也是办事儿最机灵的伙计。刚才他虽然离黎利有约一丈的距离,但那军官与黎利的对话他也都听见了。 那军官指着画像上的邓悉问道:“这个人你是不是昨天见过?” 那伙计也假装仔细又看了看这画像,然后答道:“回大人,昨天我在树林里确实遇着了一个人。那人身上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一道道被树枝划的印子,但与这画像上的人是真的很像。我昨天跟掌柜的说起,掌柜的还不相信……” 见这伙计叨叨个没完,那明军军官立即打断了伙计的话头,问道:“昨天那地方离这里,大概有多远的路程?” 黎利假装思忖了片刻,说道:“咱们由于带着货物,一路的速度也不快,加上山路不好走,我估计也就五、六十里的路程。” 那军官大手一挥,朝身后的兵士说道:“快走!都给我跟上!”说完,就拉起缰绳,准备催动胯下坐骑。 这时,一名随行的亲兵问道:“大人,那这商队还要不要查?” 那军官朝黎利说道:“叫你的人都站到路边,咱们还是要例行检查一下的。”说完,就吩咐麾下的兵士注意沿途盯仔细点儿,看看这些伙计中有没有可疑人员。 这时,又一名亲兵补充道:“那这些车上的货物还查吗?” 那军官一扭头,说道:“这么大一股子海腥味儿,你要是不嫌弄脏手的话,你就在这里慢慢查。” 说完,那军官一拍战马,立即冲了出去。他身后的这些小兵儿,自然是立即跟上。至于咱们这些黎利手底下的“伙计”,自然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路边,等着那些明军走马观花地审查一遍。 待那队明军走远了,咱们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继续上路。 路上,我问黎利:“你为什么要救这邓悉?” 黎利严肃地看着我,说道:“胡伯父,说实话,明廷重设交趾省,你看好它的未来吗?” 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反问我这么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说实话,咱是穿越过来的,虽然咱之前没有仔细研究过明朝与越南的这段历史,但我知道越南纳入大明的版图,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不过,我没有直接回答黎利的这个问题,而是将问题再次抛给他,因为我知道黎利既然问出了这话,他肯定对这事儿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于是,我说道:“依贤侄之见,这交趾与明廷未来会是个什么走势?” 果然,黎利对这事儿是有自己的看法的。我这么一问,黎利立即是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黎利认为,交趾对于明廷,好似一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说它食之无肉,是因为交趾离明廷的政治中心太远,且交趾与明朝之间有一道天然的阻隔,那便是滇黔桂与交趾的北部均为大山。道路的不通畅,必然导致政令的不通畅。 正是由于路远道险,明廷要想管理好交趾,就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而明廷能从交趾得到的回报,恐怕难以弥补它对交趾的投入。 说它弃之有味,是因为交趾并入大明的版图还是有他的积极作用的。至少在南洋地区,当交趾归入大明版图之后,南洋诸小国就会更加依赖于大明帝国。从政治和军事的角度来看,交趾的回归有很积极的影响。 不过,从秦汉时期开始,交趾就一直试图脱离华夏的控制,交趾当地居民与中原王朝反复较劲儿了近千年。直到唐床时期,交趾正式脱离中原的王朝,经过近千年的文化沉淀,交趾居民的血液里就已经传承下来一股独立于中原王朝的特有气质。 如今,迫于大明王朝的强大军事压力,交趾再度被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但是这种情况是肯定是不会长久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中原王朝要想管理好交趾,不仅要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还要有一个明君雄主执政,二者缺一不可。 纵观整个中原王朝的历史,以上二者能同时兼得的时期并不多见。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三章 修道炼丹 也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一旦大明王朝因为一些突发性事件导致国力削弱也好,还是因为皇权更替、新主羸弱也罢,反正只要给交趾居民一个机会,交趾再度脱离大明王朝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黎利这番话说得我是对他刮目相看,我真是没有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未来的走势有如此清晰的认识。上一个能让我如此刮目相看的年轻人,那还是妙智庵的道衍小和尚。 到了越池,那邓悉还是没有醒过来。好在他是对于我们喂食的水和稀粥等物,还是有知觉的。能够进食,起码不会饿死。 我们在越池黎家开的药铺,给邓悉买了些草药。之后每天的行军途中,只要有机会,我们就给邓悉灌些汤药。 有了汤药、有了咱们一路的悉心照料,到了安沛,邓悉的烧开始退了,只不过人还没有正常苏醒过来。 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八月底,我们终于是抵达了老街。到了老街,咱们还是老规矩,住到了归园。 与归园的老板黎隆也是多年不见了,他也早不理事了,将归园交给儿子打理。我与黎利一同去黎隆家中拜访了他。 黎隆见到我们来访,很高兴。当他听说黎利是黎旷的儿子后,也是夸赞了这孩子几句,还说黎利这孩子咋一眨眼就长大成人了。十多年间,他去清化的时候,黎利还是个毛孩子。 我与黎利拜访黎隆,不仅是因为我们住在归园,而是因为我们有两件事情要请黎隆帮忙。 这第一件,便是要让黎隆帮我们找十多辆马车。先前,咱的那六万两黄金,全部是载在黎利的车上。黎利不可能在老街一直等着我们,他得迅速从老街拉一批物资回去。因此,咱们这批黄金得另外找运输工具。 这第二件,便是那邓悉。自从过了安沛,邓悉的情况是越来越好,身上的伤口也不再发炎了,已经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虽然他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我们估计,这也与一直被藏在马车之中一路颠簸有关。到了老街,就有条件卧床静养了。相信用不了几天,邓悉就能醒过来。 其实第一件事,即使不找黎隆,黎利也能替我们找到车。关键是这第二件事,毕竟邓悉是朝廷要犯,如果不能说服黎隆,老街黎家的人肯定不敢收留他。 当我们说出了想要将重伤的邓悉寄养在此的想法之后,黎隆也是大吃一惊。他立即随我们去归园,看了看仍然昏迷的邓悉。 黎利自然是将我们搭救邓悉的来龙去脉都给黎隆详细说道了一遍。黎隆听了黎利的一番话,当即做了一个出乎我们意料的决定,他让归园的伙计将邓悉抬到他家中藏起来。 本来我们只是想让黎隆将邓悉收留在归园之中,待邓悉醒过来后,再将养些时日,能自由行动了,就由他自行离开就行了。可黎隆却坚持将邓悉接回家中养伤,他说归园人多眼杂,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不妙了。 另外,黎隆还告诉我们,咱们这趟来老街,冒着如此之大的危险将他救了下来,他不过就是将邓悉接回家中,比起我们来,他这点儿事不足挂齿。 既然黎隆坚持将邓悉藏到自己家中,那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为我们租赁车马的事情,黎隆是早安排手下的伙计去办理了。 两天之后,我们的队伍率先出发。黎利还在出手那批干海货、补齐带回清化的物资,估计至少还要个三、五天,才能离开老街。 九月十九日,咱们抵达了曲靖府。咱在曲靖府见到了刘镇案,不过刘镇安告诉了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沈大哥早已不在曲靖府了。 刘镇案带我们见到了沈大哥的儿子沈香保,沈大哥不在,沈家基本都是沈香保在做主了。 沈香保告诉我们,他父亲从大虞国回来之后,便说要去昆明西山寻访一位老道。如果能找到那位老道,他就随其修道炼丹,不再回来了,家里的一切就交给沈香保了。 当时,沈香保的生母朱氏,以及当初随沈大哥发配云南的唐氏、郭氏都已先后去世。沈香保自然是苦劝父亲,说您老人家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在家里颐养天年,去修个什么道? 沈大哥到云南后娶的正妻,也就是适尔的女儿奈雪,也对沈大哥是一番苦劝。可沈大哥哪里听得进去,非得要去西山寻那老道。 去西山修道炼丹?这西山如此之大,咱们又该如何去寻找他呢? 问了沈香保和奈雪,他们都不知道沈大哥究竟落脚西山何处。 怎么办? 去西山寻找沈大哥? 那这千里迢迢送来的六万两黄金又怎么办?难道还拉到西山去? 考虑到奈雪共为沈大哥生下三女一子,三女皆已出嫁,儿子沈冉才十六岁,还未成家,我决定把这六万两黄金暂时分成两份儿。一份儿交给沈香保,另一份儿以给沈冉准备的成亲贺礼的名义,将三万两黄金交给奈雪掌管。 之所以有这个安排,也是由于我对沈香保一点儿不熟悉。万一沈大哥以后都不回来了,咱将六万两黄金全部交给了沈香保,他要是以后对后母奈雪和弟弟沈冉不好,那奈雪和沈冉不是还得受苦吗? 咱为何千里迢迢地送这六万两黄金过来?还不是担心沈大哥当初为了救朱允炆把家里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将来他的孩子们受苦吗? 反正现在沈大哥的老婆就剩下一个奈雪了,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就剩下两个儿子了。一个儿子三万两黄金,公平合理。 打定主意之后,我立即让沈香保将奈雪和沈冉都请了出来,同时让刘镇案也给做个见证,当即将这六万两黄金分成了两份儿,分别交由沈香保和奈雪掌管。 第二天,我便辞别沈香保、奈雪、刘镇案等人,我说我要去西山找沈大哥。 之所以要去西山寻沈大哥,因为我这一趟来云南,可能是今生与沈大哥的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另外,那六万两黄金的事儿,如果能当面给沈大哥知会一声,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即使没有寻着沈大哥,反正我也不会再返回曲靖了,肯定是从昆明直接南下,经新兴州(今云南玉溪)入交趾。而沈香保他们也不知道我究竟寻着沈大哥没有,咱给他们分配的六万两黄金,他们肯定也不敢打歪主意。 到了西山、面对滇池,树木葱郁、花草繁盛、碧水如镜、如临仙境。可纵使面对如此绝佳美景,咱们也没有心思游山玩水、欣赏风景。 为了提高效率,咱们分成了六组,我和陈维林、丁德义、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六人每人带了三、四个小年轻天天在西山一带转悠,打听那修仙的老道以及沈大哥的下落。 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半个月之后,咱们终于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一年之前,曾有一仙风道骨的道人,带着几个弟子在玉案山棋盘峰结庐修道。 得到这个消息,咱们第二天便赶往棋盘峰。这棋盘峰是玉案山的主峰,因山上有一奇石,石面呈现棋盘纹,纵横各19道,活像一个大棋盘,棋盘峰因此而得名。 一路打听,咱们在一山涧边倒是找到了一处草庐,据说这处草庐正是一群道士的修道之处。不过此时的草庐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据现场的一些情况来判断,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在此处居住过了。 唉!没想到满怀希望而来,竟然是这个结局。 正在众人哀声叹气之际,不远处的陈思汉突然叫道:“胡伯父、父亲,这里有字!” 有字?有什么字?众人都围了过去。 原来草庐外边的柱子上,被人用小刀刻了一首打油诗。细读这首打油诗,我便知道,今生再也无法见到沈大哥了。 这首打油诗便是:硕弟居龙头,保冉滇中安。今随三丰去,修道炼仙丹。从此无万山,贫道号三山。亲友勿挂念,道俗各自安。 落款:戊子夏。 这首打油诗的意思很浅显,一看就知道是沈大哥所留。 第一句:硕弟居龙头,保冉滇中安。首先就提到了我,说我定居龙头。还提到了他的儿子沈香保和沈冉,说他们二人在云南皆安好。之所以会先提到我们,尤其是用了“硕弟”二字,沈大哥就是想表明他的身份。 第二句:今随三丰去,修道炼仙丹。那就是说沈大哥随一个叫“三丰”的人,去修道炼丹去了。既然是去修道炼丹,那这个“三丰”一定是个道人,肯定就是沈香保所说的那个修道的老头儿。但这人叫“三丰”,还是着实吓了我一跳,难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张三丰?如果他如今还健在,那他已经是一百六十余岁的人了,这可能吗? 第三句:从此无万山,贫道号三山。这一句就更加证实了此诗为沈大哥所写,他也是告诉我们,他入道之后,道号“三山”。 第九百六十四章 黎正阿病危 第四句:亲友勿挂念,道俗各自安。那就是告诉我们,无需再挂念他了,他已经找到了人生的归宿,大家以后各自相安。 落款的“戊子夏”,这一年正好的戊子年。如今已是深秋初冬的季节了,说明沈大哥夏天的时候,便已随“三丰”他们离开了这草庐。至于他们去了何处,鬼才知道。 回交趾路上,我一直在思忖着这个“三丰”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张三丰。由于咱离开大明太久,对大明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了解。在路上我便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到了交趾,我一定要跟沐晟见上一面,我要向他打听一下这“三丰”究竟是何人。 沐晟久居云南,又是封疆大吏,大明国土上的叫得出名号的人物,他不一定都认识,但他肯定都听说过。 冬月初七,我们一行回到了老街。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黎隆,那归园的一个伙计便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那邓悉醒过来了,伤也复原得差不多了。 听说此事,我们立即赶往黎隆家中。 在黎隆家中,我们果然见到了已恢复如常人的邓悉。邓悉听黎隆说我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立即就给我们跪下磕头。 这邓悉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要说给我们这帮老头子磕头,咱们也受得起,但我还是与陈维林等人迅速将他拉了起来。 我告诉邓悉,其实黎利才真正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们只不过是帮黎利搭了把手而已。 邓悉告诉我们,他醒过来之后,黎隆老爷子已经将我和黎利救他之事都给他讲了。由于黎利早已带着商队离开,他便在这里一边养着伤,一边盼着我们返回老街。 反正不管怎么说,人醒过来了就是好事。当即,我们便跟邓悉聊起了未来的打算。 这时,邓悉又将那明军监军马骐是狠狠地骂了一顿。从邓悉口中,我们得知那马骐还不光是为祸军中这么简单。由于这家伙不仅是监军的身份,还兼任着一个交趾采办使的身份。 这个采办使的身份就厉害了。明廷在交趾的政府机构、军队所需要的各类物资采购,甚至包括进贡给永乐皇帝宫中的贡品,马骐都有权力过问。 正是由于掌控采办事宜,这家伙为了中饱私囊,往往是两头通吃。这边,往往是鸡蛋里挑骨头,不断压低进货价格,搞得交趾当地官员百姓苦不堪言;那边,又向朝廷虚报价格,好处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听邓悉说了这些事,我也是摇了摇头。看来,真如黎利所说,明廷收复交趾,或许真是昙花一现。有马骐这等恶官当道,交趾是永无宁日呀!处于水深火热的交趾居民,岂有不揭竿而起的道理? 同时,更让我失望的是,本来我还打算带着邓悉去见沐晟,好让沐晟出面,将此事大事化小,让邓悉继续在明军中为官。但有了马骐这等人,恐怕邓悉是不会再回到明军之中了。 虽然我有这个不好的预感,但为了大明,我决定还是要试一试的。于是,我告诉邓悉,这趟回交趾,我打算去见见明军的主帅沐晟。我与沐晟的父亲当年相交甚厚,在沐晟面前我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如果他愿意,就跟我一起去见沐晟。相信有了沐晟的从中调停,马骐也不至于再为难他,他还是可以继续在军中为官…… 谁知我的话还未说完,邓悉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语气坚定地告诉我,他不仅绝对不会回到明军当中,他还要带着自己的族人去与明军战斗,直至将明军赶出交趾。 什么?要加入反明的军队?那咱先前救了他,岂不是救了一个敌人? 一旁的黎隆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安慰我道:“胡兄,正所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我知道你虽然离开大明多年,但你仍然心系大明,欲为大明争取人才。但有些时候,咱们即使百倍努力,终究不过是白费力气。你我二人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了,有些事情能看开些,就尽量看开些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孙后代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闯、自己去解决吧……” 听黎隆如此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邓悉,我如何还敢继续跟着明军混?即使自己不计较之前的事情,谁又能保证那马骐就不计较之前的事情啦? 接下来,我便跟黎隆谈起了行程的问题。由于我临时决定要去升龙城找沐晟,去问一问那“三丰”究竟是何人,黎隆便建议咱们从老街坐船,沿红河而下。到了升龙城,见到了沐晟之后,相信以我跟沐晟的交情,他帮我们安排车马,让我们从升龙城到清化,应该是毫无问题。 先乘船到升龙城,而走陆路到清化,这是一条行程最轻松的路线。我们当然是采纳了黎隆的这个建议。 见我们同意他提出的路线建议,黎隆便对我说道:“胡兄,这一回你们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邓悉的老家就在宁平东边的南定,你们让他混入你们的队伍,跟你们一起走吧!” 听黎隆如此一说,我扭头看着邓悉,邓悉也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明白,现在邓悉虽然伤好了,但还是通缉的要犯。他如果单枪匹马想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只有混入咱们的队伍,似乎才是最合适的。 我冲黎隆、邓悉二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只能委屈邓老弟,这次不仅要扮作咱们的随从,还得易容一番。” 邓悉立即朝我一抱拳,说我太客气了。 至于易容之事,自然是由黎隆来安排,而去升龙城的船只,也是由黎隆来安排。 三天之后,咱们一行在老街登船。这是一条从老街发往升龙城的货船,由于上面装了不少货物,咱们一大帮人挤在上面,稍显拥挤。但特殊时期,能将就都不错了。 四十出头的邓悉,已被装扮成一个糟老头子。这要不仔细看,一般人还真以为他跟我的年纪差不多。 冬月二十一日,咱们在升龙城外的码头登了岸。考虑到邓悉这个身份入城不合适,况且咱入城不过是为了去找沐晟,也不必要去那么多人,我便让丁德义、罗仁、吴成照带着一帮小年轻,在城外找了间客栈住下,邓悉自然是跟他们在一起。 而我和陈维林、陈定邦、陈思汉四人则入了升龙城。 虽然咱跟沐晟有些交情,但沐晟府上的下人咱可不熟,咱这么冒昧地去他府上找他,十之八九得被挡了回来。于是,我决定先去找黎正阿。黎正阿年纪大了,现在已经不当官、也不理事了,加上他又是我的亲家,见他肯定不难。另外,我也想见见梦寒,不知她还过得好吗?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这一次,可是赶上了与黎正阿的最后一面。当时,黎正阿已进入弥留之际。 已卧床多日的黎正阿竟然在弥留之际还是迅速认出了我。当时,这位年过九旬的老头儿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听黎景琦等人告诉我们,老爷子已经有一个月都是靠喂食稀粥和汤过日子了,因为他已经丧失了咀嚼能力,吃不了固体食物了。 见到我的到来,老爷子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才将右手微微抬起。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上前抓起他的右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手心里。 老爷子已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看着我,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我只好在一旁说些安慰他的话,说人都会生病,过去了就好了。只要坚持吃饭、坚持喝药,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黎正阿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唇在轻微嚅动着。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黎景琦是赶紧附耳到父亲的嚅动的嘴巴跟前。 许久,黎景琦才告诉我,他父亲是想说,他不能起身招待我了,让黎景琦他们要好好招待我…… 嗨!这老爷子,都这时候了,还在跟我客气。 不大一会儿,老爷子似乎又迷迷登登地睡过去了。 借着这个空儿,黎景琦、梦寒夫妻两个立即是跟我唠上了。 夫妻二人告诉我,父亲如果这一倒下,他们黎家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那监军马骐仗着采办使的身份,常常是强买强卖。与他打交道,就别指望赚钱了,不把底裤赔掉就是万幸了。 奶奶的!怎么又是这个马骐。 夫妻二人告诉我,一旦父亲过世了,处理完丧事之后,他们准备前往荣市。先前,父亲在荣市还给他们留下不少产业,他们准备在那里好好经营。毕竟那里离升龙城远,也就意味着离马骐这人远。这种人惹不起,只能躲一躲了。 听他们如此一说,我也是点了点头。我叮嘱他们夫妻两个,如果在交趾这块地盘儿上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将产业变卖了,去龙头。龙头那边,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说保证他们一大家子去了吃喝不愁。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五章 布政使黄福 黎景琦听了我这话,苦笑了一阵,说道:“那倒还不至于在交趾混不下去的地步。我们之所以想离开升龙城,一是想离那马骐尽量远一些。另外,也是因为阮景真关系,他们不想在升龙城受到别人的猜忌。” 怎么又扯到阮景真了?他出什么事儿吗?那幽兰怎么样了? 面对我如此急切的心情,黎景琦和梦寒赶紧告诉我,阮景真和幽兰他们一家子现在都好,没有出任何事。只是他们一家子早已离开了升龙城,前往义安省了。 去义安省了?他们去义安省干什么? 黎景琦告诉我,阮其防死后,阮景真几兄弟气不过,说了些马骐不中听的话。可这些话偏偏又被人告了密,传到了马骐耳中。 马骐岂会善罢甘休,经常找阮景真几兄弟的岔子。 阮景真几兄弟一气之下,带着家小,以及部分忠于自己的军队逃出了升龙城。当时,陈頠的军队被沐晟打得大败,正在向清化逃窜。本来陈頠差点儿就被沐晟给收拾了,阮景真几兄弟带领的人马刚好解了陈頠的危机。 阮景真投奔陈頠后,向其建议,宁平、清化皆无险可守,不如退到义安山区。陈頠虽然不想去义安山区,但不去就没命了,只得听从了阮景真的建议,带着残部逃到了义安省。 那义安山区山高人稀,沐晟的部队又不熟悉地形,数次进剿不成功,加上别的地方又有起义军搞事情,沐晟只得退兵。 唉!又是这个马骐!沐晟在前方带着将士们拼死拼活,他净在后方捅娄子。要不是他逼走阮景真几兄弟,陈頠这会儿说不定都被沐晟俘虏了。 现如今,黎景琦也想离开升龙城。马骐这是逼走了阮家,再逼走黎家。也不知道范巨论那里怎么样了,要是范家也被逼走,当初季牦与张辅、沐晟商定的政权过渡计划,那算是全盘落空了。 看黎正阿恐怕命不久矣,让他为我安排会面沐晟之事,恐怕不行了,我只得将此意向黎景琦言明。 黎景琦低头沉思了片刻,说此事好办。他立即亲自去向沐晟禀报,说父亲恐怕已经时日无多,请求沐晟入府来探望一下。 我觉得黎景琦这个主意好,如果由他带着我去沐府与沐晟会面,始终会有走漏风声的顾虑。毕竟我可是季牦的父亲,大虞国投降并归入大明版图,一些陈朝的遗老遗少必定对季牦、季貔兄弟怀恨在心。但季牦、季貔兄弟已入大明,这些人想找个报复的机会都找不到,但我这次如果突然在升龙城公开露面,很可能会有危险。 而黎景琦以父亲病重为由,请沐晟入府,沐晟定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在黎家府上与沐晟会面,也不用担心我的行踪暴露,给我带来危险。 黎景琦说他立即安排此事,明天一早就去找沐晟。既然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决定先去会一会范巨论。阮家、黎家恐与明廷渐行渐远了,如果范家也想打退堂鼓,那明军在交趾立足的日子恐怕不长了。 黎景琦听说我要去找范巨论,立即是让一个信得过的下人,拿着他的拜帖,带着我去拜访范巨论。 有了黎景琦的下人拿着他的拜帖,自然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当我突然出现在范巨论面前之时,他是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竟然敢杀回升龙城。 与范巨论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我也没有必要对他有所隐瞒。我告诉范巨论,这次是去了一趟云南,返回龙头的途中,听说交趾现在的情况不是很理想,便来探望几位老友。 范巨论听我说是专程拜访他们这几位老友的,也是拉着我的手,说道:“老哥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想念季牦、季貔兄弟吗?他们这一走,形势是越来越不妙啊!” 我知道他是说的阮家、黎家之事。我也是摇了摇头说:“没想到阮其防老弟竟然走在了我的前面,现在黎正阿老哥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这交趾的未来,就全得依仗范兄了。” 范巨论听我如此一说,也是一阵唏嘘。 我继续问范巨论:“那新上任的布政使黄福如何?” 我一提起黄福,范巨论倒是立即来了精神。他告诉我,要不是黄福来交趾主政,恐怕他也早已离开升龙城了。 听范巨论如此一说,我感觉这黄福应该是不错的。 范巨论告诉我,张辅、沐晟班师之后,监军马骐在交趾是恣意妄为,他和阮其防、黎正阿都非常反感马骐。 特别是在阮其防死后,黎正阿也很快病倒了。好在是黄福来了,他上任之后,立即是制止了马骐的一些不法行为。 在范巨论眼中,黄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上任短短的时间内,黄福便将交趾地盘上的户籍、人口、税赋等理得清清楚楚。黄福还采纳了一些交趾本地官员的建议,在各地广设学校、并想尽一切办法,尽量给各地的学校都配备足够的老师。他希望通过教书育人的方式,让交趾民众与大明帝国在文化上互相取得认同感。 黄福对范巨论也是拿出了足够尊重的态度,但凡范巨论有建议,黄福都会认真考虑。即使不采纳范巨论的建议,黄福也会亲自与范巨论沟通,指出这些建议目前不宜施行的症结所在。 在范巨论的建议之下,黄福大胆起用了裴伯矩、莫邃、莫勋、胡度、阮如偶等人。同时,针对原大虞国官员的人事变动,黄福都会事先征求范巨论的意见。 正是因为黄福对范巨论如此尊重又信任,即使在阮家、黎家皆遭遇此等境遇的情况下,范巨论都未生离意。范巨论也给我表了态,士为知己者死,不管交趾的前途命运如何,只要黄福还在交趾主政一天,他都会坚决做黄福的支持者…… 得到了范巨论的这个承诺,我也算是心下稍安。这也算是这趟来升龙城,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第二天上午,沐晟果然是如期而至,来到了黎府。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沐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与交趾布政使黄福一起来的。 黎景琦没有想到黄福与沐晟这二位会同时来探望自己的父亲,立即是带着几个兄弟,里里外外地招呼。 要是沐晟一人前来,我自然会立即现身。可是现在黄福一同来了,我只好暂且回避了。 黄福与沐晟去病床前探望了已经无法与人正常交流的黎正阿,黎正阿见交趾地盘儿上的一号、二号人物一同来探望他,也是有些激动。只不过,他实在是没法言语了,除了那炙热的眼神,他也没有任何可以表示自己此时激动的心情了。 由于已经无法与黎正阿正常交流,黄福、沐晟二人只好跟黎景琦他们几兄弟说了些体己的话,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们两个提。 黎景琦兄弟几个都已经做好了离开升龙城的打算,他们也不可能再跟黄福、沐晟二人提出什么要求了。不过对于别人的这番关心,兄弟几个自然是再三表达了谢意。 在黎正阿病床前逗留了约半个时辰之后,黄福、沐晟便起身告辞。虽然已经无法与黎正阿交流,但黄福、沐晟二人还对着病床上的黎正阿大声说道:“老爷子,您好好养病,过些日子,我们两个再来看望您!” 在黎正阿炙热的眼神中,黄福、沐晟二人离开了。黎景琦兄弟几个自然是跟着出来了,这一方面,万一黄福、沐晟有什么不方便当着黎正阿交待的事情,他们也是要避开黎正阿再说的。另一方面,黄福、沐晟二人离开,他们兄弟几个怎么着也得送出府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黎正阿得将沐晟留下,好安排我与他会面。 到了院庭,黄福、沐晟二人自然是交待黎景琦他们几兄弟,要好好照顾老爷子。如果老爷子这边有什么情况,要迅速通知他们两个。 其实黄福、沐晟二人这话,黎景琦他们兄弟几个自然也是懂的,谁都知道老爷子是活不了几天了,黄福、沐晟是告诉黎景琦他们兄弟几个,一旦老爷子去世,要迅速去他们那里报丧。怎么说,黎正阿老爷子也是交趾地盘儿上的重量级人物,他离世之后,黄福、沐晟自然是要亲自过问丧事的办理的。 临出大门之际,黎景琦见黄福走在前面,便突然拉了拉沐晟的衣袖,说道:“将军请留步,晚生还有事情想向将军求教,将军能否移步书房?” 黎景琦的这个举动倒是出乎沐晟的意料,按说黎家主要是负责交趾经营、市场等事宜,几乎与他这个都指挥使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他就是有事情求教,也应该是求教于布政使黄福呀,怎么会向自己求教呢? 再说了,黄福就在前面,自己突然又折回去。那黄福又会怎么想呢?那黄福会不会怀疑自己与黎家有私呢? 第九百六十六章 真是张三丰 正是因为沐晟有这些顾虑,他一时便不知如何是好。答应黎景琦折回去,又怕受到黄福的猜疑;不理会黎景琦,那似乎自己的架子也太大了。 沐晟这一迟疑不动步,前面的黄福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异样,他立即回头看着沐晟、黎景琦二人。 关键时刻,沐晟是灵机一动,他朝黄福一抱拳道:“黄大人,黎世侄还说有事情想向你我求教,要不咱们移步书房?” 什么?让黄福也折回来?那还怎么安排会面之事? 黎景琦有些急了,他连忙向黄福、沐晟二人赔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求教,可不敢叨扰布政使大人。只是有一位沐将军的故人正好在我府上,想与沐将军叙一叙!” 黎景琦本是想着如此一说,那黄福就会识趣地先行离开了。可黎景琦这么一说,沐晟就更加不让黄福离开了。 因为黎景琦说有一位自己的故人要在他府上与自己会面,这是为什么?如果是正大光明的会面,那完全可以去自己府上呀,为什么又要在黎府会面? 黎景琦越是想支开黄福,沐晟反而越觉得自己不能背着黄福再入黎府。于是,沐晟索性扯住黄福的衣袖,说道:“我与黄大人亲密无间,我的朋友自然就是黄大人的朋友,今日就耽误黄大人的时间,烦请黄大人与我一同再入黎府。” 沐晟这一下,是搞得黄福、黎景琦二人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黄福本来是听说黎正阿老爷子病重,沐晟要前去探望,他理应一同前往。这会儿,黎景琦好像是有什么事儿要背着自己与沐晟谈,沐晟肯定是担心自己心中会有想法,因此非要拉上自己。 况且沐晟已经说了,自己与他亲密无间,他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如果不随沐晟进去,这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沐晟的嘴巴;可如果随沐晟进去,似乎黎家并不欢迎自己。黄福也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黎景琦呢,本来就是安排沐晟与自己的岳父会个面。因为岳父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因此要避开黄福。可是这一会儿,沐晟非要拉黄福一起,自己总不可能直接对那黄福说,布政使大人,您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这里没您什么事儿。 黎景琦一时没有办法,只好对沐晟说道:“沐将军,真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就是我岳父想见您!” 黎景琦的岳父?黎景琦的岳父是谁?沐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沐晟一时有些懵圈儿,黎景琦赶紧补充道:“我岳父!胡老爷子!” 沐晟恍然大悟,他将黄福的手腕抓得死死的,说道:“黄大人,这个人你应该见一见,就是胡季牦的父亲!” 黎景琦没想到沐晟一下子就给黄福交底了,正急得六神无主的,没想到黄福一听沐晟这话,便笑道:“原来是胡老爷子?那晚生得去见一见!” 说完,黄福又对黎景琦说道:“黎兄勿需担心!来交趾之前,我可是三番五次向你的两位大舅哥讨教,我与季牦、季貔二位老哥也算是一见如故。没想到这次能见着他们的父亲胡老爷子,我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黎景琦正着急呢,这会听黄福提起两位大舅哥,还说曾向他们二人讨教过,黎景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联想一下黄福来到交趾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做出了许多成绩,原来他来交趾之前,是向季牦、季貔兄弟讨教过呀!怪不得呢! 既然事情已经明水,黎景琦只好立即将黄福、沐晟二人请进书房。 我先前虽与黄福没有打过照面,但见景琦领着沐晟和另一人一同来了书房,而且这人的行为举止,一看就非凡人。我立即意识到,这人应该就是交趾布政使黄福。 景琦立即是向我介绍,说这人就是布政使黄大人。然后又向黄福介绍,说我就是胡老爷子。 黄福是立即客客气气地向我作揖道:“晚生拜见胡老爷子。晚生来交趾之前,心里十分忐忑,这交趾已从我华夏版图上分裂出去数百年,如今再度回归,必然会有磨合的痛苦。我这个首任交趾布政使要是不能迅速理顺这些关系,那不仅是辜负了圣上的重托,更是对不起华夏民族。因此,晚生在应天多次拜会了令郎季牦、季貔两位老哥。两位老哥也是出于对民族的大义、出于对交趾百姓的高度负责,对晚生是不吝赐教。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能让我在此遇到老爷子,晚生还有好些事情要向老爷子请教呢!请受晚生一拜!” 见黄福这副客气的样子,另外听他说起曾向季牦、季貔讨教之事,再加上先前范巨论对他赞誉有加,我立即对这个布政使大人产生了好感。我赶紧上前托住黄福的双肘,说道:“布政使大人不可,老夫一介草民,岂可受此大礼?” 黄福赶紧又是客气道:“老爷子与晚生父亲年岁相当,晚生理应行礼。在老爷子面前,只有晚生后辈,没有布政使!” 还不待我说话,一旁的沐晟也是赶紧抱拳道:“正是!在老爷子面前,咱们都是晚生后辈,哪有什么官家的说法!” 见黄福、沐晟二人都是以晚辈自居,我也不再多说,便请他们二人都坐下。 众人坐定之后,沐晟率先开口道:“不知老爷子突然要见晚生,所为何事?” 我立即问沐晟道:“你已随父亲在云南生活二十余年,可曾听说过黔滇一带有一个道号‘三丰’的道人?” 我这话一出,沐晟立即脸上变色道:“三丰?真的是三丰?老爷子您确信没有听错?” 我立即将沈大哥在西山留下的那首打油诗念了出来:硕弟居龙头,保冉滇中安。今随三丰去,修道炼仙丹。从此无万山,贫道号三山。亲友勿挂念,道俗各自安。 然后我告诉沐晟,咱们到曲靖府的时候,沈大哥之子沈香保说父亲已随一道人去滇池西山修道。咱们在西山寻访了半个月,总算是找到了一群道人搭设的草庐,但早已没有人,只看到草庐的木柱子上刻着这首打油诗。落款是:戊子夏,那就是说今年夏天他们已经离开了此处。 沐晟嘴里是反复念叨着沈大哥留下的那首打油诗。许久,他才说道:“看来这诗应该毫无疑问是沈伯父所留了,只是我真是没想到,那张三丰如今真的还健在!” 什么?张三丰?真的是张三丰? 我惊得张大嘴巴,问道:“你说这个道号‘三丰’的道人就是张三丰?这黔滇一带还有没有其他厉害的道人,道号也叫‘三丰’的?” 沐晟摇了摇头,说道:“别说黔滇一带了,就是整个大明版图之上,也不敢有第二个道士敢叫‘三丰’这个道号的。” 接下来,沐晟是给我们讲了好些关于张三丰的传奇故事。众人都觉得相当惊奇,这老道都是一百六十岁的高龄了,你要说那修道炼丹不能让人长生不老,还真是没人相信。要不然,当年朱元璋也不会数次派人去武当山请他,甚至最后打算亲自前往。不过是因为张三丰实在不想与朱元璋会面,从此离开武当山不知所踪。 毕竟咱是从科学社会穿越过去的,这人要活一百六十岁,我反正是怎么也不相信的。于是,我问沐晟道:“既然洪武末年,张三丰就已不知所踪,说不定他早就死了。现如今,只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头,在这里招摇撞骗呢!” 沐晟摇了摇头,说道: “建文三年,沈伯父有一次带着马帮跑大理一带,在途中突然就病倒了。随行的伙计们立即找了个小镇,停了下来。众人住进了镇上的一间客栈,准备让沈伯父将养一些时日。 伙计们也替沈伯父请了郎中,但沈伯父的病情不见好转,一连请了几个郎中都是摇了摇头,只是开了些药,算是尽人事、听天命。那帮伙计们都慌了,立即派人回昆明报信。 当时,我哥哥沐春去世还不到两年,我从哥哥手中接过这镇守云南的任务,好些事情都还没理顺,听说沈伯父突然染了重疾,我也是慌了。我都不知道一旦沈伯父走了,咱驻云南大军的后勤给养供给该怎么办。 我立即在昆明城将能找到的、有些名气的郎中全部找了,如此算是凑了一个庞大的医疗团,准备前往大理的那个小镇,去为沈伯父医治。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咱们的这一大帮郎中还在赶往大理的路上,大理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沈伯父的痊愈了,已经带着马帮继续上路了。” 沐晟说到这里,众人都颇觉疑惑。沈大哥这究竟是得的什么病?怎么来得快,也去得快?究竟他又是怎么好的?怎么如此奇怪的事情,竟然没听人说起过呢? 沐晟很快为大家解开了这个疑惑。 话说那帮伙计在客栈之中守着病情越来越重的沈大哥,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日,忽然有一帮道人来到客栈。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七章 滇池之畔、西山之巅 话说就在沈大哥病情越来越严重、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有一帮道人来到客栈,为首的道人也看不出多大的年纪,反正头发、胡子、眉毛全是白的。那老道人来到客栈,也不是来住店的,竟然是直接找到了沈大哥的房间。 那帮伙计也不知道这帮道人是来干什么的,见他们要闯进去,自然是要将他们拦下来。 那老道人笑着告诉那帮伙计,他与病床上的沈居士前世有一段仙缘。今日,沈居士突染重疾,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说是他自己炼制的天元丹,要送给屋里的沈居士。 那帮伙计见这老道说得神神叨叨的,不怎么敢相信。但眼下沈大哥的病情是越来越重,已经是昏迷不醒了,他们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这帮道人进去了。 那老道人进去之后,也没多说话,将手中的那粒天元丹塞到沈大哥口中,然后让人灌水服下。不待沈大哥醒过来,那道人便带着那帮道士离开了。 那老道士临走之前,告诉那帮伙计,如果沈居士醒了,就告诉他:若续仙缘,七年之后,滇池之畔、西山之巅。 而那帮道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沈大哥便醒了。而且沈大哥不仅是醒了,就好像是从没病过一样,精力相当充沛,连沈大哥自己都觉得奇怪。 沈大哥得知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全凭了那老道的丹药,从此之后,他只要在黔滇一带看见废弃的道观,便花钱找人将其修葺,算是报答那帮道人的恩情。 沈大哥知道那道人当初不待他醒过来,便离开了,就是不愿意多抛头露面。从此,他也是告诫手下的那些伙计,此事不得外传。另外,他还跟沐晟也提过此事,不要扰了那老道人的清静。 听沐晟说到这里,我让他停一停。当时那事儿发生在建文三年,现如今是永乐六年,这不正好隔了七年吗?沈大哥从大虞国回去之后,便对沈香保说他要去西山寻访一个老道,这不正好是应了那老道人当年留下的那句话:若续仙缘,七年之后,滇池之畔、西山之巅? 我这么一说,众人也是点了点头。原来沈大哥突然要离家去西山,便是去寻找当年送他天元丹的老道人呀。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这老道人真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张三丰吗? 沐晟却是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们,那老道人肯定就是张三丰。因为就在两年之后的永乐初年,大理的洱海边的苍山一带就传出张三丰曾在那里出现的消息,而且消息源还不止一个。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沈大哥还让沐晟给他选派了十多名身手较好的兵士,他们还去苍山寻找过。 我们赶紧问沐晟,沈大哥他们那次找到了那老道吗? 沐晟摇了摇头,说道:“没找着。那张三丰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此之后,大理一带再无张三丰的消息传出来,想必他肯定是离开了大理。不过这次他又真的在滇池边的西山出现,而且还让沈伯父给找着了。看来,沈伯父与张三丰还真是有仙缘呀……” 听了沐晟这话,众人都是点了点头。 这时,沐晟又故作神秘地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收到云南那边的来信,说是当今圣上派了一个正七品的户科都给事中突然来到云南,你们知道他来云南干什么吗?” 众人都是摇了摇头。 沐晟继续说道:“那个正七品的户科都给事中名叫胡濙,本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但他只身前往云南,少不得要当地官员协助。当他拿出当今圣上给他的诏书之后,当地官员皆是吓了一跳。因为圣上给他安排的任务,正是到黔滇一带探寻张三丰的踪迹,为当今圣上求得仙药。” 沐晟说到这里,一旁的黄福突然插嘴道:“看来这一次,胡濙又要让圣上失望了。因为张三丰早在今年夏天就离开了西山,以他一贯的秉性,肯定是不会再在黔滇一带露面了。” 沐晟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沈伯父这一走,恐怕今生都不会再回云南了。” 听了沐晟这番话,我也是点了点头。谁能想得到,一代富商巨贾沈万三,晚年竟然与传说中的道人张三丰有了交集。更让人无法想到的是,沈万三从此跟着张三丰去修道炼丹去了…… 那张三丰如今已经活了一百六十余岁了,不知还能活多久?沈大哥如今才不到八十岁,如能得到张三丰真传,是不是将来也得干他个一、两百岁呢……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畅想、太多美丽的憧憬,霎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思绪是被沐晟打断的,他突然对我说道,阮其防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阮景真他们兄弟几个带着人马投奔了陈頠,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时值云南西南的“勐卯弄”(也称麓川国,是傣族先民在云贵高原西南部、缅甸中北部建立的一个国家)又在明朝的边境搞事情,永乐皇帝已下令让张辅再度来交趾坐镇,而沐晟要回云南去对付那“勐卯弄”。 因此,沐晟希望我这次能给黄福支支招儿,虽然他马上要离开交趾回云南了,但张辅也与我相厚,如在军事方面有什么好的建议,也不妨一并提出来。 要说什么建议,我真是没什么建议。听范巨论说起过黄福,他都对此人评价甚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至于军事方面,不管是沐晟也好,还是即将来交趾的张辅也罢,他们都是有这个能力在交趾镇住场子的。 要说我唯一不放心的,便是那监军马骐。如果这人老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断地破坏明廷官员与交趾本地官员、百姓的友善关系,那黄福、张辅他们将面临越来越被动的局面。 当我将自己对监军马骐的担心说了出来之后,黄福和沐晟都是摇了摇头。 黄福告诉我,那监军马骐确实是个大隐患,不仅是帮不了他们什么忙,反而是到处捅娄子。但是,他是永乐皇帝亲自派到交趾军中来监军的,也深得永乐皇帝信任。即使他犯了一些不法之事,只要不是什么大罪,永乐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在永乐皇帝的心中,他更加信任这些没有后人的宦官一些。 这个事情还真是不好弄。如果要给永乐皇帝找个人生最大的败笔,我认为就是重用、信任宦官。此风一起,直接导致明朝中后期,出现了王振、刘瑾、魏忠贤这些祸国殃民之流。 见黄福对马骐有些投鼠忌器,我只好对沐晟说道:“你和张辅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员,也是皇帝信任的虎将。对付马骐这号人,你和张辅在他面前就得显得霸道一些。当然,你们坐镇交趾时期,与那监军马骐产生一些摩擦、产生一些矛盾,这是避免不了的。但我相信,只要布政使经常在奏折中提些你们的好、再说些马骐的不是,即使皇帝再信任马骐,也不至于因为你们与马骐之间的矛盾,让皇帝对你和张辅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我这么一说,沐晟立即是眼前一亮,他问道:“胡伯父,您的意思是,在与马骐的纠缠中,我和张辅两人唱黑脸儿,布政使大人唱红脸儿,如此一唱一和,让那马骐施展不开手脚。” 我笑了笑,对沐晟说道:“孺子可教也!虽然你是武将,但你有你父亲那股机灵劲儿。相信你和张辅只要与布政使大人紧密配合,那马骐就翻不了天。” 沐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胡伯父放心,即使张辅将军来到交趾,我去了云南,我一定会将胡伯父的这个妙招,原原本本地传给张辅将军的。” 沐晟话音刚落,黄福也是拍着巴掌说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胡伯父这个安排实在是妙,只要我和沐将军、张将军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区区一个马骐又能奈何?” 沐晟赶紧接过话头,说道:“眼下,虽然陈頠退缩到义安山区去了,但这交趾地盘儿上还有好些不法之人,纷纷打着恢复陈氏江山的旗号,蛊惑煽动百姓跟着他们造反。陈頠这人不除,终将是我大明的大患。不知胡伯父对于进剿陈頠,有何高见?” 沐晟这一问,算是把我“问”住了。 当然,并不是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陈頠。其实,对付陈頠很简单,我早已有主意。 那为什么我又被沐晟给“问”住了呢? 大家要知道,咱的结拜大哥陈叔明,只有三个儿子成了年。分别是长子陈显、次子陈頠、幼子陈颙。陈显、陈颙皆已身亡,眼下就剩一个陈頠了。要是陈頠也死了,陈叔明的儿子就一个也没有了。 虽然站在我大明的立场,陈頠起兵反明,那就得将他弄死。但那毕竟是我结拜大哥的儿子呀!而且是我结拜大哥仅存的一个儿子了呀! 第九百六十八章 金丝楠木棺 黄福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朝我一作揖,说道: “胡伯父,我知道你们胡家与陈家的渊源颇深,尤其是您与陈朝的陈艺宗亲如兄弟。陈艺宗在位之时,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也为大陈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可就在陈艺宗晚年,陈氏的后代对胡季牦、胡季貔兄弟相当猜忌,他们兄弟两个也差点儿丧命。 陈艺宗死后,陈家与胡家的矛盾已不可调和。陈氏宗亲完全不顾南有占城强敌,只顾着窝里斗,想着如何铲除胡季牦、胡季貔兄弟。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也是迫不得已,废除胡朝,创立了大虞国。 说得难听一些,陈艺宗的几个儿子均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咱明军就此退出、真的将交趾交给陈頠管理,他能管得好吗?我相信真要是那样的话,只会给交趾人民带来更深的灾难。 胡伯父,儿女私情与民族大义,孰轻孰重?相信不用我这个当晚辈的跟您多言了吧!” 儿女私情与民族大义,孰轻孰重?黄福的这句话深深地感染了我,也深深地打动了我。 我对黄福说道:“其实刚才你说的那番话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话一出,黄福和沐晟都是一愣。 我接着说道:“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陈氏宗亲喜欢窝里斗!” 我这么一提示,黄福、沐晟二人都有些明白了。他们问我,是不是要想办法促成陈頠集团的内耗? 我点了点头,说道:“陈氏统治交趾一百七十余年,在交趾这片土地上不乏支持者。如果咱们只顾着一味地进剿,反而能促成这些各地起义势力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如果咱们是剿抚并存,按照各股势力不同的情况、不同的背景,有的以剿为主,有的以抚为主,才能达到分化他们的目的。” 我这么一说,黄福、沐晟二人又是眼前一亮。 沐晟嘴快,他问道:“哪些人该以剿为主?哪些人又该以抚为主呢?” 我笑着说道:“对于陈頠,自然是以剿为主。当然,咱们并不是说得派出多少大军,猛攻义安山区。毕竟那里山高路险,咱明军又不熟悉地形,咱们贸然进剿,往往是得不偿失。” 我说到这里,沐晟是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么个理儿。但对于陈頠,我们又该如何进剿呢?” 我告诉黄福和沐晟,咱只需要派出一支明军在义安,时刻对陈頠保持高压态势就行了。一旦陈頠的兵马敢走出大山,咱就狠狠地打击;他要是老是龟缩在深山之中,咱就不去管他。 当然,对陈頠以剿为主,并不是说就不对他们这股势力采取招抚的策略。不过这个招抚的对象,绝对不能是陈頠,而是应该派人不断地去劝降他身边的大将。 这个劝降就是很有讲究的了,咱要做得若即若离,让人能产生无限的遐想,尤其是要让陈頠产生无限的遐想。 我说到这里,黄福和沐晟二人又是面带疑惑地看着我。 我立即给二人解释,咱虽然是去招降陈頠身边的大将,但并不要对能将这些人争取过来抱多大的希望。咱只需要让陈頠知道,咱们已经偷偷派人跟他手下的大将有过多次接触即可。 如此一来,陈頠必然对身边的人产生怀疑。只要这个怀疑一产生,那事情就好办了。他们君臣之间互相猜忌,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说到这里,黄福和沐晟算是明白了。 沐晟接着问道:“哪些势力又该是以抚为主呢?” 我告诉黄福和沐晟,除开义安的陈頠,其余的势力皆可以以抚为主,尤其是另外一些以陈氏宗亲领头的势力。在这里,我还举了一个例子,便是河静一带的陈季扩。陈季扩是陈艺宗的长孙,如果陈朝真的要恢复的话,他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对他以抚为主,对陈頠以剿为主,当二人的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的时候,似乎就是我们坐收渔利的时候…… 说到这里,黄福和沐晟皆是对我作揖道:“老爷子,听您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呀!” 就在黄福、沐晟探望黎正阿老爷子的当晚,黎正阿去世了。看黎景琦兄弟几个忙碌的样子,我也没好意思开口,让他帮我们准备车马,好让咱们返回清化的岑山小港。再说了,黎正阿老爷子去世了,我这个当亲家的,怎么着也得在此祭奠几日。 黎正阿去世之后,黄福、沐晟自然是到场了,就连那监军马骐也到场了。好在是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趁着黎景琦几兄弟为黎正阿老爷子办丧事之际,我与陈维林出了一趟城。我们去给思淑、兰儿和兮渃她们扫了墓,陈维林自然也是在陈思兴与兮渃的合葬墓前哭得老泪纵横。我和陈维林都清楚,这是今生最后一次来给他们扫墓了,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与他们在阴间相会了…… 一旁的陈思汉突然说道:“胡伯父、父亲,咱们是不是该将哥哥他们的坟迁到龙头去呀?” 我和陈维林听了这话,当即一愣,但我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思汉这话说得在理。 为什么呢? 先前有季牦、季貔兄弟在这块地盘儿上,思淑、兰儿、思兴、兮渃他们的墓葬一点儿问题没有。毕竟还没有谁敢对季牦、季貔兄弟做出刨亲人坟墓这等事情来。 即使季牦、季貔兄弟投降了大明、离开了交趾,有阮家、黎家继续得势,这些坟墓也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阮其防、黎正阿先后去世、阮景真几兄弟已投奔陈頠,而黎景琦他们几兄弟也要离开升龙,随着阮家、黎家从升龙城的退出,那些先前恨透了季牦、季貔兄弟的人,会不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去打思淑、兰儿她们坟墓的主意呢?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立即让思汉去城外的客栈找丁德义、罗仁他们帮忙,准备将思淑、兰儿她们的的棺木起出来。而我和陈维林、陈定邦三人立即回城,咱们要去跟黎景琦商量此事。虽然我知道黎景琦必定不会反对,但这事儿肯定是要跟他打声招呼。 另外,思淑、兰儿她们都去世二十年了,虽然先前季牦、季貔兄弟肯定是为她们准备了上好的棺木,但这入土二十年之后,谁也不敢保存棺木是否完好。如果已经朽烂了,那咱们必须为她们准备新的棺材。短时间之内要为思淑、兰儿她们准备几副上好的棺木,如此棘手之事,除了找黎家,还能找谁? 当我们跟黎景琦谈起要为思淑她们迁坟的时候,黎景琦十分赞同。至于准备上好棺木之事,黎景琦告诉我们,这事儿我们真是多虑了。 先前,季牦、季貔兄弟为思淑、兰儿,以及思兴和兮渃的合葬墓是准备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金丝楠木有两大特点,一是耐腐,据说可以埋在土中上千年不烂;另一个特点就是防虫,金丝楠木有股特殊的木香气,能够起到天然的驱虫效果。 另外,金丝楠木棺材的表面还会做一些防水、防潮、防腐的处理,别说这三口棺材才埋在地下二十年,就是埋下二百年,也不会出现大的损坏。 见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黎景琦笑道:“岳父大人如果还是不放心,我这么给您打个包票吧!如果明天棺木起出来之后,发觉棺木不能再用了,我立即给您们拉来三口上好的棺材。咱黎家数代经商,这点小事儿,岳父大人应该不至于不放心吧?” 见黎景琦都打了包票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见我不再有异议了,黎景琦说道:“岳父大人,我有一个提议,待岳母大人她们的棺木都起出来之后,稍事停留。等我父亲过了头七,咱们一块儿南下,我们兄弟几个准备扶着父亲的灵柩前往荣市安葬。” 当年,黎正阿的父亲在荣市办有产业。有一年,黎正阿的父亲在荣市突然染重疾而死,当地的郎中觉得黎正阿的父亲可能是死于某种传染性极强的疫症,建议就地埋葬,别将尸首拉回老家埋葬了,免得这病传染给护送灵柩的人。 当时,黎正阿听从了郎中的建议,将父亲就埋葬在了荣市。也就是说,荣市那里不仅有父亲黎正阿给黎景琦他们留下的产业,还有黎景琦爷爷的祖坟。现在将黎正阿安葬到荣市,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就可以举家前往荣市,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注意了。 跟着黎正阿的灵柩一起走,我们到了清化,他们继续前往荣市,这似乎是两不耽误。不过这过了头七就走,对于黎景琦他们兄弟几个来说,是不是太仓促了。 黎景琦告诉我,其实一点儿也不仓促。他们兄弟几个早已开始谋划举家前往荣市之事,这会儿趁着我要赶往清化,他们又打着护送父亲灵柩前往荣市的旗号,黄福、沐晟他们不仅不会有什么怀疑,甚至还会给各地驻军打招呼,让他们一路绿灯。 《明越坡》 第九百六十九章 霏儿病危 黎景琦还告诉我,倘若不是因为我要回清化的话,他们这么急着就说要护送灵柩去荣市,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来这事儿还是赶上巧了,我急着去清化,黎景琦他们几兄弟急着去荣市,正好大家一路走。不过有一个问题来了,那邓悉老家在南定,咱们得将其安全送到他南定的老家。如果咱们在府里分手,让其自己回老家南定,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咱们送邓悉前往南定,耽误行程倒是小事,那这事儿就必须得先跟黎景琦他们兄弟言明。 这邓悉毕竟是明军缉拿的要犯,咱得先探探景琦的口风。这要搞得不好,走漏了风声,邓悉就危险了。 于是,我岔开话题,故意说道:“阮其防刚刚亡故不久,黎正阿老哥也去了,想想真是令人痛心呀!我听说阮其防之死,最初的起因也是因为邓悉之事。邓悉这人,你可曾了解?” 我一提起邓悉,黎景琦叹了口气说道:“这人我不熟,但我听阮景真提起过多次,说这人是难得的将才。真是可惜了!” 阮景真与黎景琦是连襟儿,他们一个娶了幽兰,一个娶了梦寒,之前阮景真未离开升龙之前,二人也算是过从甚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黎景琦担心阮景真投靠陈頠之后,自己会受到明廷官员的猜忌。 听黎景琦这口气,似乎阮景真跟邓悉相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黎景琦跟阮景真的关系,他也不至于会出卖邓悉。 于是,我接着问道:“景真跟那邓悉很熟?” 黎景琦点了点头,说道:“有一回,我的一批货到了宁平,被马骐的人给截住了。还是邓悉帮着说的公道话,马骐的人才放了行。那事儿之后,我跟景真提起过几次,让他安排个机会,我好当面向邓悉表示感谢。可是没想到,邓悉很快就出事了,紧接着景真他们了逃离了升龙城。” 听黎景琦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事情好办了。于是,我问道:“你知道这邓悉还活着吗?” 黎景琦摇了摇头,说道:“这,这,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吧!” 我朝黎景琦一笑,说道:“如果我说邓悉还活着,你相信吗?” “真的?”黎景琦惊道:“岳父大人又是如何得知?” 我没有对黎景琦有任何隐瞒,说道:“因为是我和黎利救了他!”接下来,我就将当时救下邓悉,以及邓悉在老街养伤,以及这次随我们的队伍南下,准备回南定老家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黎景琦跟听故事似的,听我讲了半天,脸上是时而紧张、时而兴奋。 听说邓悉就在城外,黎景琦说道:“那好,护送父亲灵柩前往荣市之事我明天就去找布政使大人和沐将军,顺便我再向沐将军讨一份官信。相信有了沐将军出具的官信,咱们这次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等父亲的灵柩到了府里,咱们便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继续护送父亲灵柩和岳母她们的棺木南下,另一路人马则护送邓将军返回南定老家,两路人马在宁平汇合,然后继续上路。” 听了黎景琦这个安排,我也觉得十分合理,便说:“如此甚好!” 第二天一早,咱们去给思淑她们起坟。为了稳妥起见,黎景琦还安排了几个家丁去给我们帮忙。 果然如黎景琦所言,思淑、兰儿的棺材,还有思兴与兮渃的合葬棺木都是完好无损。这埋在地下二十年,几乎就没有什么变化,还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腊月初五,咱们的队伍从升龙城出发了。要不是黎景琦说是要顺道送我前往清化,黄福、沐晟怎么可能让黎景琦他们在腊月出发?怎么着也得等来年开年了才能走。 队伍出发之后,黎景琦见到了已经易容的邓悉。邓悉听说黎景琦是阮景真的连襟儿,自然是对黎景琦表现出亲热感。 当邓悉从黎景琦口中得知阮景真已带着人前往义安,投奔了简定帝陈頠之后,也是异常兴奋。邓悉还告诉黎景琦,这次回到南定老家之后,他也要组织族人的武装去义安投奔陈頠。 我和黎景琦听了邓悉这话,也是吓了一跳。因为之前我已经建议过黄福和沐晟,对陈頠要以剿为主、以抚为辅,离间陈頠与麾下大将的关系。这阮景真我都拜托过黎景琦,让其想办法将其从陈頠身边劝出来,这会儿,这邓悉也要去蹚这趟浑水,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事儿,咱也不能明说。我只好告诉邓悉,陈頠这孩子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初陈叔明不立他为帝,而立比他更小的陈颙为帝,就是觉得陈頠这人有些刚愎自用,且疑心重。去辅佐他,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邓悉当时肯定无法体会到这话的深意,他倒是宽我的心,对我说道:“胡伯父当初离开大陈国之时,陈頠还是个孩子。相信经过这些年的沉沉浮浮,陈頠应该已经成长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他在宁平一起事,天下响应者云集。再说了,我现在这个情况,除了与明军走上对立面,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觉得邓悉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连我都不看好明廷在交趾的未来,谁又能知道陈頠将来不能重新恢复大陈国呢?陈頠就是再差劲,他也是陈叔明大哥的儿子,他的血液里还是有陈叔明大哥的基因。我就不相信,睿智的陈叔明大哥会生个草包儿子。 于是,我只好对邓悉说道:“人的路要靠自己走,任何人都不能帮你走。你和景真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反对。但是,你们必须记住一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当受到陈頠的猜忌之时,果断地离开;当陈頠让你们失望之时,果断地离开;当功成名就之时,果断地离开。” 我这话刚说完,邓悉就疑惑地问道:“胡伯父,您说‘当受到陈頠的猜忌之时,果断地离开;当陈頠让你们失望之时,果断地离开’,这我都能够理解,但您为什么说‘当功成名就之时,也要果断地离开’呢?” 我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能与你共患难的皇帝很多,但能与你共富贵的皇帝可是凤毛麟角。你和景真一定要记住,‘功高震主’呀!你也一定要将我这番话带给景真呀!” 见邓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又冲一旁的黎景琦说道:“他日若有机会见到景真,你也要将我这的这番意思仔细说与他听!” 黎景琦也是点了点头。 腊月初八,咱们在府里兵分两路。黎景琦兄弟几个仍然是带着家人护送着四口大棺木南下宁平,而咱们则折向东南边的南定。黎景琦还怕咱们不熟悉道路,特意安排了两个熟悉宁平、南定一带地形的家丁随我们同行。 腊月初十,咱们终于是将邓悉安全地送到了他的老家。知道咱们要急着赶往清化,还得在宁平与黎景琦他们汇合,邓悉也不多留我们。临走之际,邓悉再次给我跪下磕头,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我只得将邓悉拉起,再次叮嘱他,伴君如伴虎,万事皆小心。 在宁平与黎景琦的队伍汇合之后,我们继续上路,腊月十五,咱们便到了岑山小港。黎景琦的队伍在岑山小港短暂停留,咱们就此别过。 黎旷、黎利都不在岑山小港,咱们由于急着回龙头,也就不在再岑山小港继续耽搁。我给黎旷、黎利父子留下一封书信,让这边掌柜的替我转交。 在信中,我是再次向黎旷、黎利父子表达了谢意。这次云南之行,我看出黎利这小子不简单,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因此,我也在信中告诫黎利,只要张辅在交趾一日,就不可轻举妄动。这交趾地盘儿上,似乎还没有谁有能力与张辅一较高下。 途经西礁之时,我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下,让那些守墓人暂时看管。要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入水底墓中,这事儿肯定得马悦来了才能办。虽然我也想早点儿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入墓室之中,让她们受到上层养尸棺中尸油的保护,但这事儿我真是没这个能力去办。 且不说那水底墓的主墓道已关闭,咱可不知道打开的机关。就算咱打开了主墓道,面对那“九转轮回”中的重重机关,咱可没有胆量去闯关。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二月,咱们带着思兴与兮渃的合葬棺终于是回到了龙头。刚登岸,我便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霏儿病危了! 听未了说,自从我走了之后,霏儿的病情就一直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起初,咱们还认为是霏儿在海上受了颠簸,加上水土不服,将养一些时日,应该就好了。 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去年年底,霏儿的病情突然加重了。从那个时候算起来,已经倒床快三个月了。未了告诉我,霏儿天天看着窗外,肯定是在盼着我回来,要不是还有这个执念,根本撑不了这三个月。 第九百七十章 建文之墓 听说病重之际的霏儿天天盼着我回来。当我突然出现在霏儿病床前之时,我看见霏儿的眼圈湿润了,我的鼻子也立即是一阵酸楚。 我赶紧抓着霏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道:“都怪我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让你在家里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霏儿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见有两滴泪珠从霏儿的脸颊滑落,我赶紧替她拭去泪水。我继续安慰道:“我回来了就好了,你要乖乖地吃药。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谁知我这话一出,我便发现霏儿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迅速滑落,我赶紧拿起毛巾替她擦拭。一旁的未了见此情形,也是一阵伤心,单手掩面,退出了屋子。 好半天,霏儿才不再落泪了,她也闭上了眼睛。 我当时还以为是霏儿哭累了,想要休息了。便安慰道:“你先乖乖地睡一觉,我就坐在你的旁边,看着你睡。” 许久,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因为被我握在双手之间的霏儿的手是越来越冷了。 怎么了?难道她这是冷吗? 我赶紧替霏儿掖了掖被子,无意间,我的手背触碰到了霏儿的脸颊,一阵彻骨的冰凉立即通过我的手背传递过来。 我心里“咯登”一下子,难道霏儿她? 我不敢继续向下想去,看着霏儿毫无血色的面庞,我鼓起勇气,将手指伸向她的鼻尖…… “噢——噢——”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叫迅速从我嘴里发了出来…… 很快,未了进来了,瑾儿也进来了,宛枫也进来了…… 尽管众人是再三劝阻,我就是死死抓着霏儿那只冰冷的手不肯撒手。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未了抓着我的肩头使劲摇晃,我才稍稍清醒。 未了抓着我的肩头,说道:“相公,霏儿姐姐已经去了,你还是早点儿让她入土为安吧!” 当听到“入土为安”四个字,我才猛然醒悟过来,我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这个时候我是不应该这个样子的。 不过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来了,我们之前没有料到霏儿会来龙头,而且来龙头不久便去世了,咱之前可没有为她备下棺材呀! 当然,随便找副棺材倒不是难事,但她是霏儿呀!我必须为他准备上好的棺材! 我立即让人去找马悦、汪耀南他们,让他们立即给我想办法,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价钱高一些都不打紧。 这时,未了立即拦住我,说道:“这急忙急的,你让他们到哪里去给你找上好的棺木呀?” 还不待我答话,未了便对瑾儿说道:“去,去将你为我备下的那口金丝楠木棺材先拿来用上!” 瑾儿一听这话,立即是惊讶道:“娘,这,这,这合适吗?” 未了以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霏儿姐姐也是你的娘,你置办的棺木,她就睡不得吗?” 瑾儿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可是您呢?” 未了没好气地说道:“等将霏儿姐姐下葬之后,再去置办一口,不就完事儿了吗?” 原来,瑾儿自从跟着汪耀南、陈元贵他们参与港口经营之后,手头也有了些钱。一次,他听说一个商人手中有几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便咬了咬了牙,还找人借了些钱,为未了置办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未了知道后,不仅没有表扬瑾儿,反而将瑾儿骂了一顿。未了说,你就是置备棺木,也得给你父亲置办一口呀!手头钱不够,你给我说呀! 瑾儿挨了一顿骂,耷拉着脑袋。 其实未了也就是希望儿子不要思想太狭隘,见儿子被骂得蔫了,立即将瑾儿带进里屋,指着床下说道,把里面的箱子给我拖出来。 瑾儿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拖出了一口大箱子。瑾儿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金锭子。 未了指着这些金锭子说道:“这些都是你父亲在龙头港口入股这些年来分的红利,你父亲让我先收着。这些金子之所以以前不给你,就是怕你小子手头钱多了不学好。既然要置办棺木,你就拿着这些钱去给你父亲也置办一口。另外,你借了别人的钱,也立即给还上。这箱够不够?” 瑾儿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立即是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说道:“够了!够了!” 未了语重心长地对瑾儿说道:“只要你是做正事儿,尽管向我和你父亲开口。这箱金子就摆在这里,你需要用多少,就拿多少。” 瑾儿知道这箱金子置办两口金丝楠木棺材肯定是用不完的,他也不敢确定母亲是不是在考验他。于是,就按照置办两口金丝楠木棺材的价钱,拿了一部分金锭子,至于剩下的那些,他可是一锭也不敢多拿。 我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瑾儿还给我置办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我看了看未了,又看了看瑾儿,对瑾儿说道:“先将给你母亲准备的那一口给你霏儿娘用上,过段时间,你再给你母亲置办一口,需要多少钱,尽管向我开口。” 很快,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便被抬过来了。马悦是这方面的行家,立即是安排人将霏儿入殓。至于随葬品,霏儿生前的那些金银首饰肯定都得放进棺材中去。另外,我也是根据马悦的建议,迅速让瑾儿去置办了一些,也一并放入了棺木之中。 按照最初的安排,我和未了是要葬入那西礁水底墓的中央墓室的,后来霏儿来了龙头,自然也是要葬入那西礁水底墓的中央墓室之中。再加上咱们此次带回的思淑和兰儿的棺木,那水底墓的中央墓室,将来就得葬五口棺木了。 而由于朱允炆的水底墓已经进入了工程尾期,按照马悦推算的吉日,下葬的日期就定在三月初三。由于时间来不及了,咱们只得推迟去西礁安置霏儿棺木的时间了。 在为朱允炆下葬之前,马悦亲自在龙头为思兴和兮渃找了块好地方。思兴和兮渃入土为安,我和陈维林也算是了却了一大桩心事。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三月初三,朱允炆的下葬仪式在龙头东南的加朗岛秘密进行。整个下葬仪式由马悦主持,吴中、汪振海二人充当马悦的助手。而郑和则作为朱允炆的亲属代表。 马悦、吴中、汪振海、郑和等人走在了最前面,紧接着是八个壮汉抬着朱允炆的金丝楠木棺材,再后面就是一些明军抬着一口口大箱子,无疑这些箱子里都是永乐皇帝为朱允炆准备的陪葬品。最后面,才是我和汪耀南这些为数不多的“闲杂人等”。 为了高度保密,当初参与修建水底墓的三佛齐国当地工匠与民夫,一个都没有参与这个下葬过程。除了我和马悦、汪耀南等人,其余的全部都是郑和船队的人。 朱允炆墓虽然比西礁水底墓小多了,但里面的机关布置也是不少,听马悦和汪振海说,一旦这墓沉入海底,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得了这个墓。如果不是风水学的顶尖高手,在茫茫大海之中,想要找到这水底墓的确切位置都不可能。 马悦手持罗盘,吴中、汪振海在一旁协助,在他们三人指挥的下,兵士们将朱允炆的棺材放在了指定的位置。据说,这个方位丝毫都不能有偏差。 棺材安置妥当之后,接下来马悦便让兵士们将陪葬品的箱子一一打开。这些陪葬品以瓷器居多,那可都是正宗的官窑出品,做工相当精美,要是随便拿一件穿越回现代,绝对值大钱。 除了瓷器,还有少量的金银器物。马悦都是拿着罗盘,一一指定每一件陪葬品的摆放位置。 最后摆放的就是那块大金碑。看着这块高三尺三寸、宽一尺三寸、厚一寸三分的金碑,我顿时震撼了。当然,我的震撼并不是因为看着这么大一块金碑,在估算着它要值多少钱。而是因为我看见了上面的“华夏之域,大明之疆。犯我华夏,虽远必诛。”这十六个字。 再看看落款上的“大明永乐五年冬朱棣书”这十个小字,我对永乐皇帝朱棣的景仰之情顿时油然而生。如果永乐皇帝当时在场,我真想对他说一句:这块金碑是你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他日,如果这块金碑被咱们的子孙后代在此处从海里捞上来,你的功绩将要超过中国所有封建皇帝功绩的总和。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块金碑的碑文上写得相当清楚,这个地方就是在大明的疆域范围之内。试想一下,几百年后的华夏子孙与南洋诸国在海洋权益上发生了争端,要是这块金碑能从此处重见天日,那些试图强占我华夏领土、领海的夷族后裔面对如此铁证,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下葬仪式结束之后,兵士们率先退出了墓室,我和马悦、汪振海、吴中、郑和等人是最后退出墓室的。 第九百七十一章 重见天日 退出墓室的时候,每走出一段距离,马悦都会让汪振海去开启一道机关。随着这些机关的开启,一道道石门降下来。汪振海还亲自给每道石门的缝隙里糊上一种类似于水泥的东西,据说这样可以隔绝空气,防止墓室沉入海底之后,海水倒灌进来。就这样,朱允炆与那些陪葬品,还有那块让我震撼的金碑,便被永远地隔绝在里面了。 出墓室之后,整个水底墓便被彻底封上了。到了傍晚时分,众人饱餐一顿之后,便都上了船。在马悦的指挥之下,立即有四条大船用了数十条缆绳将承载水底墓的大木排缓缓地拉向了茫茫大海之中。 由于四条大船的动力有限,几乎全靠人力,而且又拉上了如此大一个大木排,那个速度只能用缓慢来形容。 约两个时辰之后,大概已经前行了十里左右的距离。此时,皓月当空、群星闪烁、海风微拂,站在甲板上,面对如此海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当然,咱们可没心思欣赏这海上美丽的夜景。特别是马悦和汪振海二人,那是神情相当严肃。二人是一边看着手中的罗盘,一边观察着天上的星宿,还要指挥船只向前航行。此时,船向前航行的速度则更慢了,因为咱们离宝穴的穴眼是越来越近了。 马悦和汪振海二人就这样又指挥船只缓慢前行了约半个时辰,此时差不多正好是子夜的光景了。只听得马悦一边盯着罗盘,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地说道:“先识穿山虎,方行透地龙;浑天开宝镜,金水月相逢。” 虽然马悦的这番念叨,咱不是太懂,但我知道,这肯定是天星风水术方面的口诀。而马悦这个时候开始念口诀,那说明宝穴的穴眼应该是找到了。 果然,马悦让四条大船先后停下,然后又微微调整了各船的位置,经过缆绳的牵引,也就相当于是在给大木排上的水底墓调整位置。 而此时的汪振海又在一旁念念有词地说道:“四神八将应位起,三火并秀三阳冲。三阳洋潮入庚震,食邑开府应三公。更出仙翁与佛子,蓬莱真境超凡风。天枢起祖降兑巽,变艮作穴官位同。少微起祖降枢巽,亦主富贵永兴隆。六秀变出紫薇局,砂水应位官无穷……” 这汪振海说的是个啥意思,咱就更摸不着门道了。不知他这番念叨,是为了寻龙点穴,还是因为找到了龙穴,要将这些怪僻难懂的术语念叨一遍,算是一个例行仪式。 反正汪振海这一番念叨完了之后,马悦已经指挥各船分列大木排的四周,并拉紧了缆绳。也就是说,此时大木排已经被定位了。 定位之后,马悦立即招呼各船上早已安排妥当的水手。这些水手将一些小舢板船推入海中,然后纷纷跳了上去。 当载着这些水手的小舢板船纷纷靠近大木排之时,马悦便开始指挥拆大木排了。 这大木排当时打造的时候,可是有讲究的,正中心是一个方圆约一丈见方的大孔。而这大孔的四周则依次用上好的木料,拼接成了一个大木排。更加巧妙的是,当拆卸这个大木排之时,人可以在大木排的外围,而先从大木排的中间拆起。 之所以有如此巧妙的一个构造,就是为了防止在拆卸大木排的时候,由于四周受力不均,而让水底墓发生倾斜,甚至是以倾斜的状态沉入海底。 而如果从中间向四周拆,就可以很好地规避这个可能发生的问题。因为此时四周的四条大船已用数十条缆绳将大木排紧紧拉住,当某一方拆卸速度过快,导致水底墓倾斜之时,大船上的缆绳还可以受力,由大船的牵引力,来修正水底墓的倾斜角度。 总之,这个水底墓从修建,一直到最后沉入海中,都是一个相当精巧的工作。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几乎天色发白的时分,咱们才看见朱允炆的水底墓缓缓地沉入了大海之中。 返航的路上,我问马悦,朱允炆的水底墓要是能在数百甚至数千年之后、在咱们的子孙后代与南洋诸国在海洋权属问题发生争端的时候,能够及时被发现,并能够将那块金碑给打捞上来,那就太完美了。 马悦和一旁的汪振海都没太明白我的意思,因为他们哪里知道,眼下的三佛齐国、龙头邦国虽然皆臣服于大明帝国,甚至还被册封为旧港宣慰使、龙头宣慰使,但几百年之后,这些地方均已独立成国,不仅不再臣服于我华夏大国,反而是在这片海域与咱的子孙后代发生了激烈的权属争端。 汪振海嘴快,他问道:“胡伯父,让这昔日的大明皇帝永眠海底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让他被后人发现呢?” 我意味深长地对汪振海说道:“朱允炆甘愿一死,也要葬在这水龙脉的宝穴之上,说是要为大明做最后一次贡献,保大明平安。可你们都知道,这改朝换代之事是历史的必然,又有哪个朝代能够万万年呢?” 我这么一说,马悦和汪振海倒都是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假如千年之后,咱们的子孙后代在这片海域与南洋诸国发生争端。咱说这一片是咱的海域,别人说这一片是他的海域。那个时候,大明帝国肯定已经灭亡,新的朝代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 当然,这三佛齐国和龙头邦国到了那个时候,也绝对不会傻到将当年永乐皇帝赐给他们的印信拿出来。更有可能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三佛齐国和龙头邦国也不存在了,被一些新的国家所取代。 那这个时候,咱们的子孙后代要是能将这水底墓中的那块金碑给打捞出来,上面的碑文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这里就是大明的地盘,是华夏的疆域,而且还有大明永乐皇帝的落款。面对如此铁证,哪个国家还敢叫板?” 我这么一说,马悦和汪振海算是听明白了。 马悦沉思了片刻,对汪振海说道:“振海,回去之后,你将这朱允炆墓的确切位置记录下来。这水底墓的结构图,以及进入各墓室的机关开启要领,你都将其记录下来。” 汪振海惊道:“那记录下来之后,万一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得,那对这水底墓来说,将是一场浩劫呀!” 马悦笑了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记录,而我自己不去记录吗?” 汪振海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岳父大人年事已高,这等细枝末节之事,自然是由小婿代劳?” 马悦笑道:“你这算是说对了一半吧!哦!不,顶多是说对了一小半。” 马悦这么一说,我和汪振海都是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马悦继续说道:“之所以让你去做这件事,那是因为我要让你将这个记录作为我的陪葬品。” 汪振海脸上一惊。 马悦继续说道:“不错,我就是要你将这个记录下来之后,将来放入咱们的西礁水底墓中。咱西礁的那个水底墓比这个水底墓还要庞大,内部结构还要复杂。我相信,要不是对风水秘术有极高造诣之人,根本就入不了西礁那个水底墓。能有如此之高造诣之人,相信得到你这个记录之后,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这边水底墓中的金碑重见天日,为咱们的子孙后代造福。” 马悦这么一说,我和汪振海算是都弄明白了。 回到龙头之后,将霏儿的灵柩安置到西礁水底墓之事,便提上了议事日程。郑和坚持让我们跟着他的船队一起去西礁,因为他的船队即将返程回国。 对于霏儿的死,郑和很是失落。他总是在我面前说,肯定是他在路上没有将霏娘照顾好,导致霏娘到了龙头不久便一病不起。 我和未了赶紧是好生劝慰郑和,毕竟霏儿也是七十好几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在那个医学相当落后的年代,霏儿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 三月中旬,我与陈维林、马悦、瑾儿、汪振海等人分乘两艘大船,载着霏儿的灵柩,跟随郑和的船队从龙头出发。临出发之际,未了也匆匆跟着咱们上了船。 本来我们都是坚持不让未了去西礁的,因为未了晕船厉害。当年来了龙头之后,未了就一直未离开过龙头岛。现如今,未了也是年过六旬之人了,身体肯定比年轻的时候要更差一些。这去西礁一来一回的,差不多也是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真为未了的身体担心。 可未了是说什么也不听劝,她说这次是霏儿、思淑、兰儿三位姐姐一起葬入那水底墓,她必须去为三位姐姐送行。 见未了心意已决,加上咱们也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上,耽误整个大明船队的行程,只好依了未了。 一个月之后,咱们一行便抵达了西礁。而这一个月的海上行程过后,可以明显地感到未了瘦了一圈儿,人也憔悴了不少。 第九百七十二章 三下西洋 在搭载水底墓的大木排之上,我们为霏儿、思淑、兰儿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下葬仪式。虽然季牦、季貔和俨儿不能出席霏儿、思淑、兰儿的下葬仪式,但有了和儿和瑾儿,还有未了不顾身体,坚持前来送葬,相信霏儿、思淑、兰儿在黄泉路上绝不会感到失望。 进入墓室安放霏儿、思淑、兰儿三人棺木的时候,我特意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果然如先前马悦所说,这墓室的空气之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如果没有马悦这等高人的指点,如果不仔细去体会,根本就发现不了尸油所散发出的这股淡淡的腥味儿。即使有人闻到了这股腥味儿,还会以为是因为身处大海之中,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海腥味儿。 但只要去细细体会,便会发现这股腥味儿与海腥味儿有明显的不同。海腥味透着一股咸,而尸油散发出的这种腥味,似乎透着一种古怪的香气,至于是一种如何古怪的香气,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将霏儿、思淑、兰儿葬入水底墓之后,也到了我和未了与和儿分别的时候了。父母与儿子的这次分别,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再次相会的机会,我与未了、和儿都是心事重重。 当然,面临父母与儿子离别的也不光是我和未了,还有汪耀南夫妇。吴中这次回去,恐怕再难有机会下南洋了,汪耀南夫妇对他是更加不舍。而更让汪耀南夫妇不舍的是,汪振海也要跟着吴中北上。 吴中担负着为朱棣重修北平城的重任,这还真有些难为他了。毕竟当初那个施工详图可是汪振海替他绘制的,这一次,汪振海要北上去助弟弟一臂之力,让弟弟完成大明紫禁城修建这一足以在史上留名的巨大工程。 看着汪振海与吴中这对双胞胎儿子有如此成就,汪耀南夫妇无疑内心是相当满足的;但儿子即将离去,不知何时再能见面,汪耀南夫妇的内心又是有些失落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回龙头的时候,未了晕船更加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到龙头的时候,都有些轻微脱水的症状了。好在是上了岸,相信将养一些时日,应该会好转起来。 想想这些年来,我常年在外奔波。如今老了,也没有什么让我放不下的事了,我便承担起每日照顾未了饮食起居的任务。 瑾儿和宛枫倒是一个劲儿地劝我,说照顾母亲的事儿有他们就行了,别母亲没照顾好,到时我也累倒了。 我可不信这个邪,我告诉他们兄妹两个:“你们的母亲年少时可没少吃苦头,后来嫁给了我,也只能算是解决了衣食问题。这些年来,我常年在外奔波,对不起你们的母亲,也对不起霏儿、思淑、兰儿她们三个。这一回,是我真正有机会、也有时间为你们的母亲做点什么的时候了,也是该我这个丈夫尽一尽自己的义务的时候了……” 我这话说得真切,瑾儿和宛枫听了便不再拦我,而病在床上的未了听了我这番话,竟然是落下了眼泪。 见未了哭了,我和瑾儿、宛枫赶紧上前安慰。未了强打起精神,对瑾儿和宛枫说道:“你们别为我担心,我这是听了你们父亲刚才说的话,心里暖暖的,一时高兴和激动。” 虽然瑾儿和宛枫是放心地让我照料未了,但他们两个可没当甩手掌柜,每日一早一晚,瑾儿肯定是必来看看母亲。而宛枫几乎白天的时间都在,也就是晚上,由我一人独自照料未了。 一日,未了问我道:“相公,你觉得我们两人谁走在前面好?” 听闻这话,我心中一惊,赶紧劝道:“未了,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你这也就是去海上奔波劳累了两个多月,加上你又晕船,身体一时适应不了。这将养一阵,肯定就好了。怎么没缘故地问起这种话?” 未了一笑,说道:“相公,我也是年过花甲之人了,这哪一天一个说不准,说走就走了。你我这个年纪的人了,谈论生老病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没必要忌讳什么。你跟我说真心话,你是觉得我走前面好,还是你走前面好?” 我本想继续安慰未了,但看着未了那纯真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少女时代的哈斯其其格,我觉得我有必要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给她听。 于是,我双手握着未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道:“你想听真话吗?” 未了点了点头。 我说道:“我希望你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 我紧紧地盯着未了,看她是什么反应。一般情况下,人都会将活的希望留给别人,这样才能体现出对对方的真爱。而我之所以说出这话,自然是有我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未了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思。 未了没有让我失望,当我说出这话之后,她忽然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真诚地问我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走在前面,而你紧随其后?” 我告诉未了,我不想在我故去之后,她为我伤心落泪;我也不想在我故去之后,她独自一人到终老。虽然瑾儿和宛枫都在我们身边,但孩子们的陪伴,永远无法代替相伴一生的爱人…… 听了我的这番话,未了依偎在我肩头,动情地说道:“相公,少时的我受尽了人间的磨难,少时的我也曾幽怨命运的不公。但我觉得我今生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这一切幸运、幸福的根源就是因为遇到了相公你……” 不待未了将话说完,我紧紧揽着未了的肩头,两颗头发花白的脑袋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未了的病就这么时好时坏,药吃了不少,可就是见不到明显的好转。直到这一年年底,终于因一个人的到来,未了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了,未了的病情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好转呢? 事实真是如此,因为这个人就是和儿。 话说和儿自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八月回到了应天,仅仅一个多月之后,也就是这一年的十月,便再度开启了下西洋的征程。 上一次,和儿在应天只待了十多天,便开启了二下西洋之旅,那是因为朱棣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将朱允炆安葬到龙头的水龙脉之上。 而这一回,仅仅回应天了一个多月,和儿为什么又开启了三下西洋之旅呢?难道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不错!这一次,又是朱棣交待给了和儿一个重要的任务。而随同和儿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超重量级人物。 咱们先说这个重要任务,这事儿还是因胡濙而起。因为胡濙从东堡一路查访到云南,他听到了一个传闻,说当初朱允炆去大虞国之时,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不少随行人员,其中很可能有家小。而在朱允炆随胡季牦等人一同被押回应天之时,朱允炆的那些随行人员不知所踪,有可能流落南洋诸岛。 要说胡濙听到的这个传闻还真是挺准确的,真不知道这哥们儿用了什么手段,能探得如此消息。 不过,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胡濙也只能在信中告诉永乐皇帝朱棣,这些都是传闻。胡濙心中清楚,如果这些传闻属实,那就说明当初张辅和沐晟欺骗了朱棣,那可是欺君大罪。 张辅和沐晟,那都是永乐朝的重量级人物,胡濙可不敢轻易得罪他们二人。因此,在给朱棣送去这份密报之时,胡濙还给永乐皇帝提了一个建议。那便是双管齐下,一边由他继续在黔滇至交趾地域明查暗访,一边由永乐皇帝再派人寻访南洋诸岛,看能不能探得朱允炆家小的消息。 永乐皇帝朱棣自然是接受了胡濙的这个建议,至于南下南洋诸岛,查访朱允炆家小的任务,除了交给郑和,难道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为了此事,永乐皇帝不仅是发出了两份密诏,分别质询了身在交趾的沐晟和正在赶往交趾接替沐晟的张辅,永乐皇帝还破天荒地再次召季牦、季貔兄弟入宫,旁敲侧击地向他们二人质询此事。 虽然张辅、沐晟和季牦、季貔兄弟并不在一起,但四人皆一口咬定朱允炆入大虞国时并未携带家小。加上胡濙在密报中早已言明,那个消息只是个小道消息,并无确凿证据,永乐皇帝只得不了了之。 永乐皇帝只得将探访朱允炆家小消息的希望继续寄托在胡濙身上。当然,对于让郑和三下西洋,虽然差不多是大海捞针,但永乐皇帝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正是因为永乐皇帝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便给郑和这一次下西洋派了三个人。 准确地说,永乐皇帝朱棣是打算给郑和派出两个助手。这两个助手,一个名叫费信,一个名叫马欢。这二人都是刚过而立之年,且精通南洋诸国语言,有他们两人出马,相信郑和在与南洋诸国的交涉中,更容易打探到朱允炆家小的消息。 第九百七十三章 道衍出马 另外,这费信、马欢二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忠于皇上,且一向与宦官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这两个年轻人对永乐朝以来宦官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是颇有微词的。 永乐皇帝朱棣派出费信、马欢二人充当郑和的助手,表面上看起来,是为其配了两个好翻译,让其更有利于开展工作。实质上,这二人也是充当了朱棣制衡郑和的两颗重要棋子。毕竟探寻朱允炆家小一事事关重大,这其中又牵扯到朝中多位重臣,朱棣也不敢完全相信郑和。 朱棣派出的第三个人便是先前提到的那个超重量级人物——姚广孝,也就是道衍和尚。 当时,姚广孝也已经是年过七旬了,永乐皇帝真没打算派他下南洋,这都是姚广孝主动要求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事儿还真是赶巧了。朱棣觉得胡濙的密信干系重大,如果这个小道消息属实,那将会牵连到一大帮人。因此,永乐皇帝在对郑和面授机宜、让其立即开启三下西洋之旅时,也让道衍和尚在一旁。 也正是因为郑和曾经拜在道衍和尚门下,二人有师徒之谊,因此,永乐皇帝才让姚广孝在一旁共谈此事。他也是希望郑和不仅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是要看在师傅道衍和尚的面子上,将这三下西洋、探访朱允炆家小之事尽心尽力地去做好。 同时,永乐皇帝也是希望郑和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他一旦在南洋查探到朱允炆家小的下落,那就意味着他将张辅推上了断头台。永乐皇帝知道,郑和与张辅的私交一向不错。 永乐皇帝能想到的,又怎么逃得脱道衍和尚的法眼?况且永乐皇帝还在郑和身边布下了费信、马欢两颗重要的棋子,这让道衍和尚对郑和的处境就有些担心。 道衍和尚已经深深体会到郑和心中的难处。如果不尽心去查访,那就是有负皇上的重托;如果一旦查到了朱允炆家小的消息,不仅是张辅、沐晟二人可能脑袋不保,季牦、季貔兄弟他们那一大家子都将难逃此劫。 道衍和尚心中清楚,永乐皇帝还不知道郑和与季牦、季貔兄弟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如果永乐皇帝知道了郑和与季牦、季貔兄弟的真正关系,他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一件大事交由郑和去办理? 道衍和尚暗暗打定主意,为了郑和,也是为了张辅、沐晟、季牦、季貔这一大帮人,更是为了朱氏子孙不再自相残杀,这一次必须由他亲自出马了。他要亲往南洋,把朱允炆家小并未流落南洋之事办成一桩铁案。 他要让胡濙明白,不要再将一些道听途说之事带回宫中,否则,他道衍和尚不光只是吃素,他也会吃人。他也要让费信、马欢这两个小年轻明白,有他道衍和尚在,任何人也别想着踩着自己爱徒郑和的肩膀上位。 要说道衍和尚此番下南洋完全是为了爱徒郑和,那也并不全面。其实道衍和尚还有一点儿小私心,那就是他从郑和口中得知我在南洋,还得知沈大哥曾经在交趾出现过,他想来南洋看看我和沈大哥这两个昔日的恩人。 郑和他们的船队首先在交趾停留,因为按照胡濙的说法,朱允炆的家小先是到了大虞国,然后才出走南洋,这交趾自然是他们的首访之地。 然而在交趾这块地盘儿上,知道此事的季牦、季貔兄弟等人,早已以俘虏的身份回了应天。而明军中知道此事的,也就沐晟和张辅两个人。此时的沐晟已回云南,张辅则刚刚赴交趾坐镇,这两个人怎么会傻到将此事走漏风声? 费信和马欢经过多方打探,然后根据交趾各港口的船舶在大虞国败亡前后那段时间的泊岸及出海记录,分析得出如果朱允炆的家小真是从交趾逃去了南洋,那么去了三佛齐国的可能性最大。 不得不说,朱棣确实善于用人。费信、马欢二人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在费信、马欢二人的建议之下,郑和船队离开交趾之后,直奔三佛齐国。而龙头作为当时这一带最大的港口,自然是首访之地。 郑和的再次到来,让未了既意外、又兴奋。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郑和这么一来,未了的病是一天见一天的好转。当然,郑和和道衍和尚来龙头与我和未了会面,那是避开了费信、马欢二人的。 郑和到了龙头,只是带着众人与龙头宣慰使、也就是龙头邦国的国王李正立会了个面,便借故身体不适,与道衍和尚回到了宝船之上。 郑和顺水推舟地交给了费信和马欢二人一个任务,就是让二人就探访朱允炆家小下落一事,先与李正立进行详细的沟通,然后再去旧港与旧港宣慰使、也就是三佛齐国国王施进卿进一步沟通。 郑和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是要为他自己,还有道衍和尚与我们会面创造足够的机会。另外,郑和也是要告诉费信、马欢二人,你们要去寻访朱允炆的家小,尽管去问,我不在场,你们也不用担心施进卿、李正立等人先前与我有旧,这时故意包庇我。 而费信、马欢二人也知道郑和是故意回避,如果他们在三佛齐国、在龙头还是探寻不到任何消息,那只能说明朱允炆的家小确实未曾出现在三佛齐国和龙头等地。 当然,离开三佛齐国之后,到其他地方去探访,郑和还是会采取相同的回避策略。石氏与朱文垚之事,也只有三佛齐国的施进卿和李正立知道底细,离开三佛齐国,费信、马欢二人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而施进卿和李正立那里,咱们早已做好了事前的沟通工作,费信、马欢二人这次无功而返也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再度与道衍和尚重逢,让我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算起来,咱们上次见面差不多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如今,咱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而道衍和尚虽没有头发,但他那下巴上的胡子也逃不脱变白的命运。 多年不见,咱们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说、好多旧情要叙。得知和儿和俨儿都受到了道衍和尚的照顾,特别是和儿还拜道衍和尚为师,这一次道衍和尚还亲自出马为和儿摆平探寻朱允炆家小一事,我对道衍和尚是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一听我说这些感激之言,道衍和尚连连朝我摆手。道衍和尚笑着告诉我,如果是和儿和俨儿对他表达谢意,他还可以觍着这张老脸,姑且受之。而我如果还说这些感激之言,他是万万不会接受的…… 想想我与道衍这么多年的交情,既然他如此坚持,我也不再多言,我紧紧地握着道衍的双手,反复唠叨着:“好兄弟!好兄弟!” 道衍和尚也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冲我直点头。突然,道衍和尚问道:“胡大哥,听季牦、季貔兄弟讲起,沈大哥这些年来一直在云南,还曾经到过交趾,不知沈大哥近况怎么样?咱们有机会能见上一面吗?” 听道衍和尚突然问起沈大哥,我只好摇了摇头,说道:“见不着了!见不着了!你我今生都见不着了!” 我这话还未说完,道衍和尚脸色突变,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怎,怎么了?沈大哥他——” 一看道衍和尚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他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他肯定以为我在说,沈大哥已经亡故了。 我赶紧是一咧嘴,笑道:“老弟呀!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沈大哥没事儿!他还活得好好的呢!只是咱们见不着他而已!” 一听我这话,道衍和尚也是来了精神,立即追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将沈大哥跟着张三丰去修道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道衍和尚听了之后,也是大为震惊。他喃喃地说道:“张真人还真的在世?怪哉!真是怪哉!” 我也随口附和道:“要不是沈大哥在那草庐木柱子上留下那首打油诗,要不是沐晟说前些年曾在苍山发现过张三丰的踪迹,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活到一百六十多岁。” 道衍和尚说道:“沈大哥能跟着张真人去修道,也算是他有仙缘哪!虽然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沈大哥了,但想想这数十年之后,江湖上可能流传出关于沈真人的传说,我也是倍感欣慰呀!” 费信、马欢二人在旧港、龙头等地来回折腾了数次,仍然是毫无所获。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石氏与朱文垚就在龙头,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呢!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汪耀南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从郑和船队来到龙头之后,石氏与朱文垚母子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而费信、马欢二人也不可能派人、派兵在龙头,以至在整个三佛齐国挨家挨户搜查吧? 第九百七十四章 他就是悟空 话又说回来,就算费信、马欢他们真的想来个全盘大搜查,那时的技术条件也不允许。那时也没有个身份证,费信、马欢二人也不认识石氏与朱文垚母子,就算石氏与朱文垚母子站在他们面前,只要他们自己不说自己是朱允炆的家小,费信、马欢二人也只能把他们当作无关人等。 在我和马悦的介绍之下,道衍和尚也知道了原来吴中是汪耀南的亲生儿子,而那个真正为永乐皇帝规划重修北平城之人其实是吴中的孪生兄弟汪振海,而汪振海又是马悦的女婿兼徒弟。 道衍和尚看着马悦,笑道:“我先前一直很奇怪,那吴中为何对奇门遁甲、风水秘术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原来是马兄在背后作怪呀!” 马悦自从先前因研究《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一书,与道衍和尚结识,也算是老相识了,这说起话来,自然是随便一些。 马悦也是朝道衍和尚笑道:“姚兄说笑了!在姚兄面前,在下可不敢班门弄斧,振海和吴中更是不敢造次。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这日后吴中和振海二人,就得靠着姚兄多多提携了。” 马悦这么一说,一旁的汪耀南也赶紧朝道衍和尚作揖道:“两个犬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以后要多多仰仗大师了!” 见马悦和汪耀南都如此客气,道衍和尚赶紧是双手合十,说道:“马兄、汪兄客气了!既然他们二人是故人之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就给二位吃一颗定心丸,永乐皇帝迁都北平是迟早的事儿,吴中因重修北平城而青史留名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只是振海这孩子,恐怕就只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了。” 一听这话,马悦和汪耀南都笑道:“他们兄弟两个是一荣俱荣,重修北平城如此浩繁的工程,就怕他们兄弟两个年轻,还是有许多考虑不周到的地方。日后,还是请大师多帮他们把把关。” 道衍和尚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自然。虽然皇上任命吴中为工部尚书,让其全权负责重修北平城之事。其实每到关键环节,皇上都征求了我的意见,只是皇上不想让迁都北平的目标过早暴露,引起朝野动荡,故而每次都是与老衲私下讨论此事,并不让外人知道而已。” 听道衍和尚如此一说,马悦和汪耀南都是放心了不少。 费信、马欢二人在三佛齐国一直折腾到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五月初,实在是打探不到关于朱允炆家小的任何信息,不得不向郑和提议,离开三佛齐国,去其他南洋诸国碰碰运气。 算起来,郑和和道衍和尚已在龙头逗留了四、五个月的时间了。由于郑和的到来,未了的病也好起来了,是时候说“再见”了。 郑和他们的船队离开龙头之后,继续向西。道衍和尚说,虽然这次打探朱允炆家小一事可能要让皇上失望了,但他决定去锡兰国(今斯里兰卡)办一件大事。 道衍和尚去锡兰国办什么大事呢?那是因为道衍和尚听说锡兰国有佛牙,他要去为永乐皇帝请回佛牙。 佛牙是个什么东东?有什么作用? 传说佛牙是佛祖释迦摩尼涅盘后,遗留下来的牙齿。这佛牙也称得上是舍利子中的一种,在佛教盛行的封建社会,这佛牙不仅受到僧人的敬奉,也被视为皇权的象征。佛牙祭祀是皇帝的专利,其地位相当于“传国玉玺”,新登基的帝王多以获得佛牙垄断祭祀权,作为取得正统皇权的象征。 据古印度及周边各国历史记载,释迦摩尼涅盘后,各国为了争夺其舍利子,不惜刀兵相向、战祸连年。 据佛经记载,佛牙舍利共有四颗:一颗在天帝释处,一颗在犍陀罗国,一颗在羯陵伽国,一颗在阿罗摩邑海龙王宫。 天帝释处、阿罗摩邑海龙王宫的两颗佛牙由于缺乏历史记载,已无从考证。而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两颗,一颗在犍陀罗国,一颗在羯陵伽国。 先来说说犍陀罗国的这颗佛牙。唐朝时期,中华国力鼎盛,万国来朝。唐玄宗年间,北天竺罽(j)宾国大首领和国师亲自来到长安,向唐玄宗递交国书,表示愿意归附大唐。 唐玄宗很高兴,于天宝十年(公元751年)派出一个四十余人的使团送罽宾国大首领和国师归国,顺道出使罽宾国。这个使团的领头人是个宦官,名叫张韬光。随张韬光一同出使的还有左卫别将车奉朝,请记住车奉朝这个人,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张韬光率领的使团从罽宾国返回长安,途经罽宾国的陀罗城时,车奉朝病重,无法前行。经过与罽宾国国师舍利越摩商议,张韬光率领的使团继续上路,而车奉朝便留在犍陀罗城的一座菩提寺中养病,由舍利越摩负责派人照顾他。 唐至德二年(公元757年),车奉朝病愈之后,为感激舍利越摩及众僧人的救命之恩,便削发为僧,并拜舍利越摩为师。舍利越摩收下了车奉朝这个徒弟,并为其起法号“达摩驮都”,也称“法界”。 此后,法界和尚随舍利越魔学习梵语,并随其游历罽宾国、五天竺等国访师问道,研学佛法。 跟随舍利越魔向佛近三十年后,法界已从当年的年轻小伙子变成了年过五旬的老僧。由于思念故土,法界向舍利越魔提出归国的请求。 当时的五天竺各国由于异教入侵,佛教的地位日下,舍利越魔也想让法界将佛教在大唐发扬光大,因此,他不仅同意法界归国,让其带回诸多佛经,还将佛教圣物佛牙舍利交给他带回唐朝。 唐贞元六年(公元790年),六旬僧人法界终于回到阔别近四十年的故土,他将佛牙进献给了唐德宗。德宗皇帝亲自赐予法界和尚法名“悟空”,因此他带回的这颗佛牙也被称之为悟空佛牙。 对!诸位没有看错,他的法名就是“悟空”,车奉朝也就是《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原型。这也是我为什么让大家记住车奉朝这个名字的原因。 此后,这颗悟空佛牙一直在王公贵族之间流转,直到北宋末年,悟空佛牙突然不知所踪。直到20世纪末,悟空佛牙才在宝相寺地宫中被人发现。 那么也就是说,南宋、元朝、明朝的诸多皇帝是没有见到过象征皇权的悟空佛牙的。这也就是道衍和尚为什么要去锡兰国,替永乐皇帝请回佛牙的原因,因为羯陵伽国的那颗佛牙舍利据说已流传到了锡兰国。 郑和他们抵达锡兰国之后,还真的请回了一颗佛牙。至于这颗佛牙是不是释迦摩尼涅盘后留下的佛牙,鬼才知道呢!反正道衍和尚替朱棣请回这颗佛牙之后,朱棣那是别提有多高兴了。 其实朱棣登基之后,最大的隐忧便是怕别人指责他这个皇位来路不正。道衍和尚替他请回了佛牙,这下好了,他可人逢人便吹牛逼,先前那朱允炆有佛牙吗?没有吧!现在朕有,朕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当然,如果真有人想跟他抬杠,那也是可以的。比如可以说:你老子洪武皇帝不也没有佛牙吗?难道他就不是天命之子了? 不过真要有人敢这么跟他抬杠,估计不光是自己得身首异处,自己的亲人朋友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 郑和三下大西洋,不仅为朱棣请回了佛牙,还办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儿。这事儿也可以说是费信、马欢二人因为实在打探不到朱允炆家小的下落,灵机一动的将功赎罪之举。不过这事儿在后人看来,不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反而是受到了后人的耻笑。 在锡兰国请得佛牙之后,郑和船队并没有立即启航返回大明,而是登上了印度半岛,造访了当时的古里国(今印度西南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 就在郑和造访古里国的同时,古里国正派出使团准备出使天方国(今阿拉伯)。而这朝圣之地麦加就在天方国,而马欢又是回民,因此,郑和便让费信、马欢二人随古里国的使团一同出访天方国,顺道去麦加朝圣,还可以打听打听朱允炆家小的消息。 费信、马欢自然是十分高兴地接受了郑和交给他们的这个任务。虽然费信、马欢的天方国之行没有打探到关于朱允炆家小的半点儿消息,但是他们却取得了一个大大的收获。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稀奇物种,神似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这个让费信、马欢为之兴奋的稀奇物种,就是长颈鹿。费信和马欢以大明使臣的身份进见了天方国国王,他们对天方国的神兽“麒麟”也是表示了莫大的兴趣,并说要买一只回去,进献给永乐皇帝。 天方国的国王也不至于情商如此之低,听说大明皇帝对这神兽“麒麟”感兴趣,马上表示要送一只给他们。 第九百七十五章 皇帝的新装 费信、马欢二人听说天方国王要赠送此物,立即是假意推辞了一番,说这怎么好意思? 天方国的国王赶紧对费信和马欢说道:“大明派遣二位大使造访我国,还携带了如此丰厚的礼品,咱们天方国本身就已经是工作很被动了。既然大明的永乐皇帝喜欢这神兽,咱们自然是要派出使团去进献这神兽。不知二位使臣能否行个方便,让咱们的使团与你们一道同行?” 一听这话,费信、马欢二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不仅仅是节省了购买神兽“麒麟”的银子的事儿,这还带回了天方国的使团,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呀! 另外,这神兽“麒麟”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应该如何饲养,费信、马欢皆是一无所知。从天方国回大明,得在海上颠簸数月,要是花了大价钱买回的神兽“麒麟”在路上给养死球了,那是多么扫兴的事情呀!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如果费信、马欢二人买了这神兽“麒麟”带回去,郑和毕竟是船队的领头人,那这功劳岂不是郑和最大,费信、马欢二人的功劳只能紧随其后? 而如果由天方国的使臣进献,那就不一样了。郑和并未出使天方国,自然是占不到头功。而这找到神兽“麒麟”的头功,自然是非费信、马欢二人莫属了。 当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六月,郑和率领的使团回到应天之时,不仅是带回了圣物佛牙,还带回了神兽“麒麟”。永乐皇帝朱棣大喜,不仅是没有因为此行未打探到朱允炆家小的任何消息而扫兴,反而是大肆嘉奖了郑和、道衍、费信、马欢等人。 当这只神兽“麒麟”出现在王公大臣们面前之时,朱棣还特意请来了诗人、画师,为“麒麟”写诗作画,赞美它的超然风姿。一时之间,神兽“麒麟”占据了当时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文人骚客皆是各显才学、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文臣武将、市井百姓皆是额手相庆…… 其实我真是没有感觉出这长颈鹿与麒麟有多少神似的地方,明明是一个脖子老长,一个就与狮子、老虎差不多,几乎看不出脖子嘛! 那为什么大家都说像呢? 是我的审美观出了问题吗? 还是当时的那些人遭遇了明朝永乐版的《皇帝的新装》? 如果细细分析,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首先,朱棣听说费信、马欢二人在天方国发现了神兽“麒麟”,天方国的使臣不远万里前来进献神兽“麒麟”,朱棣自然是万分高兴。 当这个有些不伦不类的神兽“麒麟”真的出现在朱棣面前之时,不管朱棣心中是怎么想,但面上他必须得对这神兽大加赞赏,对天方国的使臣表示出足够的亲热。 试想一下,要是朱棣当场发飙,说费信、马欢,还有天方国的使臣找了这么个玩艺儿是在忽悠他,损失最大不是别人,就是他朱棣。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天方国使臣前来进献神兽“麒麟”的新闻已闹得妇孺皆知,这个时候朱棣却主动爆料,说这神兽是假的,那堂堂大明帝国的国威何在?堂堂永乐大帝的颜面何在?永乐大帝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难道就这样瞬间崩塌了? 朱棣不仅不傻,而且还精明着呢!事已至此,唯有把这戏继续演下去。反正这长脖子的玩艺儿谁也没见过,那传说中的神兽“麒麟”也是没有人见过,昔日赵高都能指鹿为马,今日我永乐大帝说这只谁也没见过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神兽“麒麟”,这又能有什么毛病呢? 既然永乐大帝朱棣认可这长脖子玩艺儿就是神兽“麒麟”,那费信、马欢,还有天方国的使臣,岂不是要更加卖力地吹嘘一番?可别忘了,如果这真是一出明朝永乐版的《皇帝的新装》大戏,他们可是扮演着裁缝的角色。 至于那些王公大臣,反正谁也没有真正见过神兽“麒麟”,皇帝说这是,那就是呗!反正只要皇帝高兴了,大家说不定都能讨到几个赏钱。 当然,这明朝永乐版的《皇帝的新装》大戏中,可没有出现那位戳穿谎言的小孩儿。可能是咱中国的小孩儿,比那些外国的小孩儿“聪明”多了…… 郑和和道衍和尚离开龙头之后不久,我收到了交趾那边的一封来信,信是黎景琦和梦寒夫妇写给我的。本来这大半年来,由于郑和和道衍和尚来到龙头,我的心情一直很不错,但随着这封信的到来,我的心情顿时陷入阴霾。 黎景琦和梦寒在信中告诉了我一个我十分不想听到的消息,阮景真、幽兰夫妻二人遇害,我这把老骨头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阮景真兄弟几个不是投奔了陈頠吗?难道是陈頠兵败,阮景真和幽兰跟着陈頠一起被明军杀害了? 事实并非如此!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心情或许不会那么失落。如果是被明军所杀,阮景真和幽兰至少是死在了明处,至少会受到那些反明的交趾居民敬仰。而阮景真和幽兰却是被陈頠所杀,同他们一起被害的还有我和黎利两年前救下了的邓悉。 话说两年之前,随着阮景真几兄弟带着人马投奔了陈頠,本已被明军逼得几乎无路可走的陈頠又在义安慢慢站稳了脚跟。就在此时,邓悉又带着族中的众多男丁前来投奔,陈頠的势力再度发展壮大,义安南边的大片领土完全被陈頠控制在手中。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初,邓悉、阮景真等人经过周密谋划,偷袭清化、宁平、南定一带的明军。由于邓悉是南定人,他的这次偷袭计划得到了家乡父老的鼎立支持。 当时,张辅正在赶往交趾的路上,而沐晟已经准备启程返回云南,去收拾正在云南西南搞事情的麓川国。两大主将交替之际,明军有些疏于对陈頠军队的防范。 再加上邓悉又得到了清化、宁平、南定乡亲的支持,不少当地民众充当了邓悉的内应。就这样,邓悉、阮景真等人率领的军队一举攻克清化、宁平、南定等地,斩杀明将吕毅。 沐晟闻知清化、宁平、南定等地遭遇偷袭,立即亲率四万明军前来反扑,但由于邓悉、阮景真等人调度得当,加上当地民众支持邓悉的军队,沐晟不得不无功而返,将兵力收缩至升龙城一带。 到了这个时候,陈頠的势力发展到了鼎盛时期,交趾的地盘儿,他几乎占了一半。而这个时候,也是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时候。 眼见着邓悉、阮景真等人率军连克清化、宁平、南定等地,这二人在军中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以陈肇基、阮梦庄为首的陈頠身边的那些老资格坐不住了。 当初陈頠在安谟称帝,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是多方奔走为其助力,可惜这二人都非领军之才,陈頠的军队面对明军一败再败,最后不得不逃入义安山区。可随着阮景真和邓悉等人的到来,陈頠不仅从义安山区又杀了出来,还夺取了好些地方,有了与明军平分天下的资格。 在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看来,自己再不表现表现,继续由着阮景真、邓悉等人野蛮生长,那日后的开国元勋就是阮景真、邓悉他们的了,可与自己的关系不大了。 正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根本不顾阮景真、邓悉率领的人马在清化、宁平、南定一带刚刚与明军经过一番恶战,急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缓冲,陈肇基、阮梦庄立即纠集了一帮人向陈頠进言,眼下明军受挫,正是我军一鼓作气,攻下升龙城的最佳时机。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撺掇着陈頠下令,让阮景真、邓悉率军立即北上取升龙城。 收到军令的阮景真、邓悉二人一下子便懵逼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也不事先跟他们二人商量、沟通一下,就草率地下达命令,阮景真、邓悉二人气得想骂娘。 阮景真、邓悉二人心中很清楚,自己这次之所以得连克清化、宁平、南定等地,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让自己占尽了。 而明军主将沐晟亲率四万大军前来反扑,几乎没与陈頠的军队打上照面,便无功而返,并不是因为沐晟打不过他们,而是因为沐晟看见陈頠的军队已牢牢控制了清化、宁平、南定三城,直接攻城消耗太大,不如暂且退军,以便从长计议。 眼下,阮景真、邓悉二人的军队迫切需要休整,而明将沐晟主动退守升龙城,正是想以逸待劳,吸引自己的疲惫之师前去送人头。而皇帝陈頠竟然真的都下达了进攻升龙城的命令,在阮景真、邓悉二人看来,这不正中沐晟的下怀吗? 阮景真、邓悉二人立即联名给陈頠上书,分析了当下的局势,说眼下并不是攻取升龙城的合适时机,还是应当发挥咱们地头熟、有群众基础的优势,缓缓北图。 第九百七十六章 自投罗网 阮景真、邓悉二人认为,陈頠是太心急了,想尽快将明军赶出去,所以才会急切地下达了立即攻击升龙城的命令。他们二人哪里知道,是以陈肇基、阮梦庄为首一帮老资格,担心阮景真、邓悉二人骑到了他们的头上,才撺掇着陈頠下达了这道命令。 其实陈肇基、阮梦庄等人心中都清楚,站在一个国家、一个整体的角度,眼下并不是攻取升龙城的最佳时机。但站在他们个人的立场,眼下却是攻取升龙城的最佳时机。 为什么这么说呢? 眼下,让阮景真、邓悉等人的兵马立刻北上进攻升龙城,如果成功了,那陈肇基、阮梦庄等人便是为陈頠提供了一个极其正确的战略性建议。阮景真、邓悉等人率军在外拼得你死我活,顶多也只能称作“决胜千里之外”,而陈肇基、阮梦庄就凭着鼓动了陈頠一番,就可以称之为“运筹帷幄之中”。那这取下升龙城的首功,应该记在陈肇基、阮梦庄二人身上。 如果进攻升龙城受挫,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明显更大。但对于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来说,这也并非坏事。因为如此一来,一方面可以削弱阮景真、邓悉的军事实力;另外,也可以借此打压阮景真、邓悉二人,让大家都明白,拥立陈頠的首功之臣,还是陈肇基、阮梦庄他们两个。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只要进攻升龙城,不管是胜是败,陈肇基、阮梦庄他们两个都是最大的赢家。 咱们小时候就学过,当国家的利益、集体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咱们首先应该保证国家的利益、集体的利益。 在历史上,有许多在明眼人看来十分愚蠢、甚至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其实,咱们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象。而事情的本质,往往是国家的利益、集体的利益与个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而个人由于权力太大,或者是由于一些其他原因,用牺牲了国家的利益、集体的利益的方式,来保全了他个人的利益。 陈肇基、阮梦庄这一次,就是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私利、为了巩固他们的个人势力,将陈頠带进了沟里。而阮景真、邓悉二人根本就没弄清这背后复杂的利益关系,只是天真地以为陈頠只是犯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毛病,最终酿成了自己的悲剧。 当阮景真、邓悉二人的联名书放到陈頠的御案上之时,他们悲剧的命运就已经定格了。因为这份他们亲笔写下的联名书,成了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攻击他们的利器。 目无君上、恣意妄为…… 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抗旨逆上、临阵畏缩…… 弹劾阮景真、邓悉二人的奏折如雪片一般不断飞向陈頠的御案。当然,这一切我说与陈肇基、阮梦庄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傻子也不会相信。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弹劾件和举报信,陈頠一时没了主意。这事儿怎么处理呢? 对这些弹劾件置之不理,继续放任阮景真、邓悉二人? 还是将阮景真、邓悉二人抓起来,让人审问清楚?这二人都手握重兵,能拿得住他们吗?这要是弄得不好,他们来个临阵倒戈,又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陈頠只得问计于自己一向最信任的陈肇基、阮梦庄二人。 这个时候,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给陈頠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 陈肇基、阮梦庄二人问陈頠,眼下大陈国的地盘儿已收复一半,圣上觉得最棘手、最令人担忧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问题,陈頠似乎还真是没认真考虑过。也许在陈頠看来,眼下的问题都很棘手、都很令人担忧,没有一件是好处理的。 见陈頠有些茫然,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开始对其进行循循诱导。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先是分析了眼下的大好形势,说各地响应自己的势力如星火燎原之势,而明军已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紧接着,陈肇基、阮梦庄二人来了一个转折,说眼下还是有一些问题亟需解决,倘若处理不当,极易给日后的大陈政权埋下深深的隐患。 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告诉陈頠,虽然天下有许多势力响应自己,但这些势力并不真心臣服于自己。只是眼下为了对付明军这个共同的目标,大家暂时联合而已。倘若这些势力形不成气候,倒也罢了,将来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如果有的已经冒了头,现在不处理,恐怕是养虎为患。 陈頠明白,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口中所说的养虎为患,便是指的阮景真、邓悉二人。但这二人带兵打仗、开疆拓土,的确实是把好手,真要处理掉这二人,陈頠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看穿了陈頠的心思,他们继续鼓动道:“咱远的不说,就说那河静的陈季扩。自从起兵以来,圣上对陈季扩已是相当不错,封其为侍中,地位不在我等之下。但那陈季扩何时又听从过圣上的调遣?倘若真有一天,让这小子抓住机会,说不定他还会以艺宗皇帝长孙的名义,另起炉灶……” 只听得“啪”的一声,陈頠手中的一份奏折掉在了地上。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心中一阵暗喜,因为他们知道,陈頠已经动心了。他们也知道,只要一提起陈季扩,就刺到了陈頠心中的痛处。 当年,陈艺宗因为长子陈显少了条胳膊,并未立其为帝,也未立次子陈頠,而是立了三次陈颙。陈颙死后,年仅三岁儿子的陈安继位。两年之后,胡季牦建立了大虞国,陈安也夭亡。 也就是说,现如今,如果要恢复陈朝的话,最合适的继承人,本来应该是陈颙这一脉。可是自陈颙之子陈安夭亡之后,陈颙这一脉便断了。如果按照长幼嫡系之序,似乎陈季扩这个陈艺宗的长孙才是陈朝最合适的继承人。因此,陈季扩就成了陈頠心中永远的痛。 见到陈頠有了反应,陈肇基、阮梦庄二人趁热打铁道:“圣上与陈季扩之间,必有一番争斗,这是迟早的事儿。而天下各地的势力,到底是支持圣上多一些,还是支持陈季扩的多一些,也会对最终的结果造成一定的影响。而如果圣上现在对抗旨不遵的阮景真、邓悉二人都显得有些畏手畏脚,恐怕会让那些骑墙观望之辈对圣上失望,他们很可能会投入陈季扩的怀抱……” “行了,别说了!”不待陈肇基、阮梦庄二人说完,陈頠便打断他们道:“阮景真、邓悉二人手握重兵,朕就是想处置他们,恐怕也不好下手呀!” 见陈頠已经心动,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立即建议道:“圣上如果真想处置阮景真、邓悉二人倒也不难!关键是圣上有没有下这个决心?” 听陈肇基、阮梦庄二人这么一说,陈頠疑惑道:“二位爱卿有何高见?” 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告诉陈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处理阮景真、邓悉二人,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才能成功,否则易生后患。 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主意是,让陈頠下一道圣旨,召阮景真、邓悉二人回义安详细阐述眼下不宜攻升龙城的理由,并讨论下一步的用兵方针。 阮景真、邓悉二人既然反对立即进攻升龙城,那就依你们,但你们总得回来说明理由,并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开展工作吧? 阮景真、邓悉二人的兵马都在宁平、南定前线,只要他们二人一回到义安,陈頠就立即将其拿下,并颁下一道圣旨,说他们二人目无君上、抗旨不遵,就地正法。 杀掉阮景真、邓悉二人之后,立即派人派兵前去接收、整编他们两人的军队。如此一来,可能会损失掉少量的忠于阮景真、邓悉二人的嫡系军队,但对陈頠的总体实力影响并不大。反而因为此事之后,可以大大树立陈頠的威望,让那些骑墙观望的势力明白,大陈国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陈頠。 听了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主意,陈頠是陷入了深思。许久,陈頠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让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布置此事,他立即下达召阮景真、邓悉二人回义安的诏书。 当阮景真、邓悉二人收到陈頠召他们回义安议事的诏书之后,没有任何怀疑,他们二人便带着少量的卫兵出发了。阮景真让长子阮景异暂时统领麾下的人马,邓悉让长子邓容暂时统领了麾下的人马。 阮景真、邓悉二人哪里知道,他们这次回义安,就是自投罗网。刚入义安,阮景真、邓悉二人便被陈肇基、阮梦庄安排的军队秘密逮捕。与此同时,陈肇基、阮梦庄又安排人抄了阮景真、邓悉二人在义安的家,他们二人的家小,以及跟这二人关系密切之人,几乎全部被擒。幽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捕的。 第九百七十七章 放长线钓大鱼 擒获阮景真、邓悉二人之后,陈頠显得十分兴奋。在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鼓动之下,陈頠迅速颁布了诏书,宣布了阮景真、邓悉二人的数条罪状。阮景真、邓悉二人以及他们被捕的家小,统统被斩于街市。 搞定此事之后,陈肇基怀揣着陈頠的诏书,带着军队前往清化、宁平、南定等地,准备接收阮景真、邓悉二人麾下的兵马。 陈肇基的军队刚抵达清化,阮景异、邓容二人便已得知了父母及家人遇害的消息。此时,对于阮景异、邓容二人来说,处境已是相当危险。因为明将张辅已抵达交趾,代替沐晟为帅。 张辅闻知陈頠在交趾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十分恼火,立即点起兵马,准备南下讨伐宁平、南定之敌。也就是说,此时的阮景异、邓容二人如果因为父母亲人遇害之事,意欲反叛陈頠的话,他们很可能陷入两面受敌的窘境。陈肇基的军队已在清化虎视眈眈,更可怕的是张辅的明军正在升龙城南边频繁调动,随时可能挥师南下。 怎么办? 第一条路,忘记杀父之仇,继续接受陈頠的领导,与已抵达清化的陈肇基言和,让陈肇基将自己的部队整编,从此当一个缩头乌龟? 阮景异、邓容二人似乎真是办不到。相信一个正常的、有血性的男儿都办不到。况且就算阮景异、邓容二人愿意当缩头乌龟,陈肇基、阮梦庄二人会就此罢手吗? 站在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立场,既然已经与阮家、邓家结下不共戴天之仇,那唯有斩草除根似乎才是最保险的。 第二条路,立即起兵反抗陈頠,将宁平、南定二人忠于陈頠的兵马都清除掉,迅速占据宁平、南定二城。只是如此一来,北有张辅的明军、南有陈肇基的大军,似乎也是难有一线生机。 既然这两条路,都是绝路。那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呢? 其实是有的,阮景异、邓容二人也是慎重考虑过的,那便是投靠北边的张辅,再度被明军收编。阮景异、邓容二人相信,他们带着兵马,还有宁平、南定二城投降明军,张辅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但问题是,再度投降明军,他们就能过上安稳日子吗?那马骐仍然是交趾明军的监军,手中的权力大着呢!阮景异的爷爷阮其防相当于是被马骐活活气死的,邓容的父亲邓悉更是马骐一直捉拿的要犯,可以说他们二人与马骐都是有很深的过节。那马骐有那么宽广的胸怀,会不计较他与阮家、与邓家的前事吗? 另外,如果再度投降明军,那也是寒了自己麾下嫡系人马的心呀!当初这些人跟着自己反抗明军,好多人的家小都因此受到牵连,他们已经与明军势不两立。这会儿又带着他们投降明军,他们会跟着自己走吗? 三条路,似乎都是绝路。比较起来,第一条和第三条路,能暂时保全性命,但估计也保不了多久,相当于一种被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痛苦可能会更深。而第二条路,则好比是被痛快地割上一刀,虽然也很痛苦,但痛苦的时间会短许多…… 就在阮景异、邓容二人难以抉择、如坐针毡之际,张辅替他们解了围。 这又是怎么回事? 站在明廷的角度,眼下敌军内部发生分歧,正是一举吃下宁平、南定之敌的最佳时机。张辅怎么会替阮景异、邓容二人解围呢? 不错!眼下正是吃掉宁平、南定的阮景异、邓容二部的最佳时机,一个正常的明军主帅都会这么想。 但大家不要忘记了,张辅可不是一位普通的明军主帅,他可以说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明军主帅。张辅思考问题的站位可是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的,面对当时的这种情况,张辅认为,不取宁平、南定二地,“放长线钓大鱼”似乎才是更好的选择。 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张辅想起了沐晟与他交接之际,黄福、沐晟转述的我当初为他们留下的高见,那便是剿抚并用,不断分化陈氏集团,促成陈頠集团的内耗,然后坐山观虎斗,从中得利。 眼下,明军想吃掉宁平、南定二地的阮景异、邓容二部并不难,但如此一来,相当于间接帮助陈頠肃清了异己。还不如给阮景异、邓容二人留一条生路,让他们成为制衡陈頠的一支重要力量。另外,张辅也知道,阮景异就是我的外孙,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阮景异死在他的手中。 于是,张辅派人给阮景异、邓容二人送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招降信。 在信的开头,张辅首先回忆了攻克大虞国之初,他与阮景异的祖父阮其防和谐共处的美好往事,他也表扬了邓容的父亲邓悉是一名难得的将才。接着张辅笔锋一转,说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交趾两年,便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紧接着,张辅“真诚”地邀请阮景异、邓容二人再度回归明军,他也向阮景异、邓容二人保证,只要他在交趾一日,那监军马骐就不敢对他们二人有半分为难。 然后,张辅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说要给阮景异、邓容二人留下充足的考虑时间。他将派军队从府里向西南用兵,攻击清化北边的西都城,以减轻清化的陈肇基部对他们二人的军事压力。 最后,为了彻底断绝阮景异、邓容二人跟陈頠的联系,张辅还不忘在二人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他说惊闻阮景真、邓悉二将遇害,他也是悲痛不已,他愿意助二人一臂之力,帮助他们报杀父之仇。 收到张辅这封招降信之后,阮景异、邓容二人决定彻底走上陈頠的对立面。张辅都在信中说了,为他们父亲的死感到悲痛,愿意为他们的父亲报仇,如果他们二人还与陈頠交好,那还有何颜面存活于天地间? 当然,面对张辅抛来的橄榄枝,阮景异、邓容二人并没有动重归明军之心。虽然张辅在信中说得真切,说只要他在交趾一天,那马骐便不敢为难他们二人,但谁又敢保证张辅一直留在交趾呢?万一哪天明朝的皇帝将张辅调走了,那怎么办? 接下来,阮景异、邓容二人一面整军备战,以防清化的陈肇基部,一面积极打探北边明军的动向。阮景异、邓容二人盘算着,如果张辅真的派兵出击西都城,清化的陈肇基必然派兵北援,此时,就是他们率军反击,偷袭清化的大好时机。 张辅果然没有让阮景异、邓容二人失望,当明军大举进攻西都城之际,陈肇基哪里还顾得上宁平、南定的阮景异、邓容二人,立即派主力部队北援。 阮景异、邓容二人也是瞅准了时机,当陈肇基分兵北援西都城之际,立即率兵南下,直取清化。 陈肇基哪料到阮景异、邓容二人竟然发起了反攻,自己的主力部队又北援西都城去了,仓促之中,陈肇基只得弃清化城,与西都城的主力汇合。同时,陈肇基迅速派人回义安,向陈頠求援。 陈頠明白西都城对于他们的意义,如果西都城丢了,他们就只能又龟缩到义安山区了。当年胡季牦修建西都城的时候,可是把这里当地根据地的,因此这西都城的防御工事比升龙城还要坚固。 也正是西都城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陈頠不想、也不会就轻易放弃这个地方。得到陈肇基的求援信,陈頠立即让阮梦庄带兵前去增援。 刚刚在清化站稳脚跟的阮景异、邓容二人见陈頠将大量兵力投入到西都城保卫战,此时义安兵力空虚,陈頠坐镇的御天城只有不足五千人的兵力把守,二人决定再次玩儿一票大的。 可能聪明的读者朋友已经猜到了,阮景异、邓容二人要偷袭义安御天城的陈頠,为父报仇了。但如果阮景异、邓容二人真的这么做,那就太莽撞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毕竟各地的起义军都是打着“恢复陈氏江山”的旗号,陈頠虽然只是各地起义军名义上的领袖,但这个名分在有时候却显得十分重要。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要不然,各地的起义军为什么都号称接受陈頠的领导呢?要是那些义军都各自称王,恐怕也得不到当地民众的支持,很快便会被明军剿灭。 也就是说,此时的阮景异、邓容二人虽然坐拥清化、宁平、南定三地,但他们的身份地位却极其尴尬。说他们是起义军吧,他们又反抗起义军的精神领袖陈頠,甚至从陈頠手中夺取了清化;说他们是土匪吧,他们仍然打着“恢复陈氏江山”的旗号。 正是因为身份的尴尬,阮景异、邓容二人才决定玩儿一票大的,以求彻底改变目前的窘境。 阮景异、邓容二人明白,“恢复陈氏江山”的旗号必须继续打下去,否则,他们得不到民众的支持。但是,他们也是不可能继续支持陈頠的。 第九百七十八章 “闷骚”的心 又要打着“恢复陈氏江山”的旗号,又不能与陈頠搅在一起,因此,阮景异、邓容二人便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河静的陈季扩。 先前咱们已经说过,陈季扩是陈艺宗的长孙,要说恢复大陈国,似乎他比陈頠更适合当大陈国的皇帝。只是由于陈季扩的兵力较少、地盘儿较小,实力明显比陈頠要弱,不得不尊陈頠为帝。 如果能说服陈季扩,让其一起出兵义安,杀掉陈頠,然后称帝,那阮景异、邓容二人不就是新皇身边的功勋之臣了吗? 阮景异、邓容二人经过密议,决定分两头展开行动。阮景异则在清化整顿兵马,做好突袭义安御天城的一切准备工作。而邓容则立即前往河静,去说服陈季扩。 对于如何说服陈季扩,阮景异、邓容二人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邓容可是携带重金前往河静的。 可能有人要问了,邓容前往河静说服陈季扩还携带重金干什么?难道劝陈季扩称帝,还得要贿赂他吗? 当然不是了。邓容携带的这些重金可不是给陈季扩准备的,而是给陈季扩的岳父阮帅、大舅哥阮章这两个重要人物准备的。 阮景异、邓容二人明白,劝陈季扩袭杀陈頠称帝,陈季扩肯定会犹豫。但如果阮帅、阮章二人也能帮着劝说,那效果绝对就不一样了。 那阮帅、阮章二人为什么要帮着劝说呢? 因为只要陈季扩称了帝,阮帅、阮章二人的地位绝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他们会成为比阮景异、邓容二人资格还老的功勋之臣。当然,这与阮帅、阮章二人初次合作,不是要拿出一些“诚意”的嘛!为二人送上重金,正是这种“诚意”的具体体现,也是出于对二人切实的尊重。 邓容到达河静之后,先是拜访了阮帅、阮章父子。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再加上邓容这次给他们带来的是一桩大富贵,阮帅、阮章父子与邓容是相谈甚欢。 阮章更是当场提出一个更加激进的方案,那就是也别等什么出兵义安、袭杀陈頠后称帝了,直接先在河静称帝,然后出兵义安,这样更有利于激励麾下将士的士气。 面对阮章如此激进的方案,阮帅和邓容都有些吃惊。阮章笑着告诉他们两个,别看他妹夫陈季扩这人似乎很本分,其实他这个妹夫“闷骚”着呢!他只是城府很深,平时不表露出来而已,其实他心中早想着有一天能问鼎天下…… 阮章这番话可是将阮帅、邓容二人说得将信将疑。不过在邓容看来,先向陈季扩提出阮章这个激进的方案更好,要是陈季扩还有些犹豫,正好可以修改方案,忽悠他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行事,先出兵义安,再称帝。 第二天,邓容在阮帅、阮章父子的引荐之下,见到了陈季扩。陈季扩的书房之内,就他与阮帅、阮章、邓容四人。 邓容先是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他告诉陈季扩,陈頠的大军正在西都城与明军苦战,此时陈頠所处的御天城兵力空虚,只有不足五千人把守,而且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其实,御天城的兵力还是有五千余人的,并不是邓容所说的不足五千人。而这五千余人也是陈頠麾下的精锐,并非邓容所说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邓容之所以要如此忽悠陈季扩,就是要尽快促成陈季扩称帝之事。 接着,邓容说出了自己与阮景异的大计划。他们已经在清化调集了重兵,随时准备突袭义安御天城,杀陈頠,尊陈季扩为帝。如果陈季扩从河静出兵,两军夹击,取下陈頠性命是易如反掌…… 邓容话音刚落,阮章就接过话茬儿,说道:“妹夫啊!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千万不能错过了。我看也别整那么麻烦了,什么杀了陈頠再称帝,干脆咱们先称帝,再出兵义安,这样兵士们个个都会如打了鸡血一般,因为这是他们奉新皇之命打的第一仗,也是蕴含着‘拥立之功’意义非凡的一仗……” 阮章叭唧叭唧一番话讲完,陈季扩没有任何反应。此时的陈季扩面色凝重,似乎内心正在慎重思考。其实,此时的陈季扩内心已是万马奔腾,圆帝王梦就在眼前,他焉能不心动?只是陈季扩这哥们儿太有表演的天赋了,真的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许久,陈季扩才将头扭向阮帅,问道:“依岳父大人之见,该当如何?” 阮帅自然早就打好了腹稿,准备从国际形势、国内形势、群众基础、兵力分析、政治舆论、历史意义等诸多方面进行全方位的剖析,既然都已经进了这个门儿,他总不可能否定儿子阮章的意见吧? 可让阮帅、阮章、邓容三人没有料到的是,阮帅的话刚起了个头,陈季扩便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大家都赞成此事,我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事不宜迟,一切从简,这称帝事宜,就麻烦大舅哥迅速准备,而整顿兵马出兵义安之事,就只能劳烦岳父大人了。至于邓容、景异二位将军,我就等着你们从清化发兵、直捣义安的好消息了。” 这话一说完,阮帅和邓容都是愣住了。这就算谈妥啦?这也太快了吧? 唯独阮章倒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他那得意的眼神,似乎都是在告诉阮帅和邓容:怎么样?我说我这位妹夫只是表面看起来本分吧?实际上,他的内心“闷骚”得很哩! 阮帅和邓容还没回过神儿来,陈季扩又说了一句让他们又惊又喜的话。陈季扩说道:“既然诸位拥我为帝,那诸位都是功勋之臣,不知如何册封诸位,诸位才能满意呢?” 这一下,连阮章都有些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这,这,这,自己也要当大官儿啦? 还是阮帅稳重,他赶紧说道:“我等只是为了恢复大陈江山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至于如何受封,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切但凭圣上作主!” 阮章和邓容也是立即反应过来了,跟着附和道:“一切但凭圣上作主!” 嘿嘿!三人改口还改得真即时。 见三人是这个态度,陈季扩很满意,他接着说道:“要不,岳父大人就出任我新朝的太傅,大舅哥出任我新朝的司马,邓将军出任我新朝同平章事,阮景异将军出任我新朝太保,诸位意下如何?” 阮帅、阮章、邓容三人立即是跪下磕头道:“谢主龙恩!” 我草,这前一分钟还假装在思考要不要接受他们的建议称帝,这后一分钟册封开国重臣的方案就脱口而出了。你说陈季扩这哥们儿不是深藏着一颗“闷骚”的心、不是早就谋划着称帝,我真是打死也不相信。 三人退下之后,阮章立即开始准备登基大典之事。因为陈季扩说了,一切从简,阮章经过请示陈季扩,就把登基大典与誓师大会给合并了。也就是说,当阮帅点齐兵马,准备杀向义安之时,陈季扩自然要在大军出征之前讲几句,给将士们鼓鼓气。而如果在陈季扩讲话之前,阮章先宣读陈季扩的登基诏书,那将士们的情绪一定会被撩拨到高潮。 登基大典,也就是誓师大会的前一晚,陈季扩单独召见了阮帅。陈季扩告诉阮帅,明天的誓师大会上,他会任命阮帅为此次出征的主帅,阮景异为左副将军、邓容为右副将军。也就是说,虽然阮帅是从河静发兵,而阮景异、邓容是从清化发兵,但阮帅是名义上的主帅,有节制阮景异、邓容二将的权力。另外,太傅的地位本就在太保和同平章事之上,阮帅节制阮景异、邓容二将也是没毛病。 当然,陈季扩单独召见阮帅,并不是为了讨好老丈人,而是交待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生擒陈頠,切不可杀了陈頠,尤其不能让阮景异、邓容二人杀了陈頠。 陈頠杀了阮景真和邓悉,阮景异和邓容二人要为父报仇,这是谁都可以预料到的。不过陈季扩既然要称帝,为什么又叮嘱阮帅不能杀了陈頠,而且还要阻止阮景异和邓容杀陈頠呢? 其实,陈季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一,义安御天城兵力空虚,河静、清化两路兵马杀向御安城,陈頠肯定是抵达不住。但是,陈頠的大量兵力正在西都城与明军苦战,如果杀了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率领的起义军主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反杀回来,要为陈頠报仇,咱们斗得两败俱伤,反而让明军拣了大便宜。 第二,陈頠毕竟是陈季扩的亲叔叔,陈季扩是要当皇帝一统天下的人,他可不想背负一个弑叔的罪名,损害自己在人民群众中的高大形象。 第三,如果生擒了陈頠,就相当于控制了陈肇基、阮梦庄手中的那支重要军事力量。这支力量如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是更加完美? 第九百七十九章 傀儡陈頠 陈季扩的想法很美好,但阮帅就弄不懂了,陈季扩又将如何与陈頠共存呢?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呀? 面对阮帅的疑惑,陈季扩微微一笑道:“太傅大人可曾知道,咱陈朝的太上皇制度,与其他朝的太上皇制度有何异同?” 还别说,阮帅还真不知道这些,他只好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季扩继续启发道:“太傅大人可曾知道唐朝的李渊也是太上皇?” 阮帅读书不多,对于我大中华的历史,他是知之甚少。阮帅只好继续摇了摇头。 于是,陈季扩将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李渊被迫退位为太上皇的故事给阮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完这个历史故事,阮帅似有所悟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那陈頠做我大陈朝的李渊,而皇上自己当一个实权在握的唐太宗?” 陈季扩终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按照我大陈朝的祖制,太上皇才是最高的决策者,如果我们尊陈頠为太上皇,那些支持陈頠的人,不说会支持我们,至少不会反对我们。而实际上,由于陈頠被我们所控制,我们才是最高的决策者。当陈頠故去之后,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这个最高决策者了。” 阮帅听罢,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高!高啊!明军退出我大陈之日,也将是那陈頠病故之时。太妙了!” 陈季扩也是扭头看着阮帅,君臣二人是相视一笑。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顺便表扬陈季扩一句:你他娘的还真是个政治天才!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三月,政治天才陈季扩在河静称帝,史称重光帝。阮帅、阮景异、邓容、阮章四人分别被授予太傅、太保、同平章事、司马的官职,其他官员皆有封赏。 同日,太傅阮帅挥师北上,直取义安御天城,而邓容则快马加鞭赶回清化,与阮景异一道出兵义安御天城。 两路大军前后脚突然杀入兵力空虚的御天城下,陈頠大惊失色。自己的主力部队还在西都城,陈頠不得不接受阮帅的建议,开城投降。当然,陈頠开城投降之前,自然是收到了阮帅的密信,说陈季扩并无害他之意,只是欲与他一同抵抗明军。陈季扩称帝,并不影响陈頠的地位,陈季扩将尊陈頠为太上皇。 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陈頠怎能不开城投降?陈頠思谋着,这陈季扩实际上不过是想争得皇储的位置。大陈朝几百年的规矩,太上皇才是最高的权力拥有者,自己被尊为太上皇,那大小事情还得自己说了算。 至于陈季扩称帝嘛!不过是想当自己的合法继承人。等击退明军之后,将来有的是时间收拾他。在大陈朝,太上皇废皇帝、立新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一场看似你死我活的皇权争斗,竟然就因双方的各怀鬼胎,顺利地和解了。 不过让陈頠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太上皇已不是昔日的太上皇了,他这个太上皇将逐渐沦为陈季扩的傀儡。 当然,阮景异、邓容听闻阮帅已生擒了陈頠,自然是向阮帅请命,要求立即处死陈頠。对于阮景异和邓容的这个为父报仇的要求,阮帅可不能答应,他立即是传达了陈季扩的指示,并对阮景异、对容二人再三好言相劝。 阮景异、邓容二人知道了陈季扩留陈頠一命的真正目的,也只好作罢。另外,阮帅也私下向阮景异、邓容二人透露,待得将明军驱逐出大陈国之后,皇上会安排他们两个将陈頠秘密处死,然后对外宣布太上皇陈頠病亡。 想想取陈頠性命是迟早的事儿,阮景异、邓容二人心下稍安。另外,这事儿既然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他们两个可是有上进心的人,怎么能公开跟老板唱对台戏呢? 得到阮帅在义安生擒陈頠的消息,陈季扩大喜过望,他立即带着众臣赶往义安御天城。他将要在御天城开始施展自己的政治才华,将傀儡太上皇陈頠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就在陈季扩赶往御天城的路上,还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忠于陈頠的黎截、黎元鼎等人意图在陈季扩赶往御安城的路上伏击陈季扩,可惜并未成功,黎截、黎元鼎等人也被陈季扩当场处死。 陈季扩到了御天城,自然是与陈頠展开了谈判。陈頠由于身陷陈季扩之手,加上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的家小均在御天城被阮帅所控制,陈頠不得不“听从”了陈季扩的许多建议,对外以太上皇的身份发布了许多诏令。 而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明知太上皇陈頠的诏令,实则是陈季扩的意思,但陈頠和自己的家小均被陈季扩控制,他们也不得不执行这些诏令。就这样,陈頠这个太上皇逐渐沦为了陈季扩的傀儡。 当坐镇升龙城的张辅得知阮景异、邓容拥立陈季扩为帝,陈頠被尊为太上皇、并受陈季扩控制的消息之后,张辅迅速调整了战略部署。他立即下令进攻西都城的明军撤退,转而袭取兵力空虚的宁平、南定二地。 为了偷袭义安御天城,阮景异、邓容只在宁平、南定留下少量兵力,其主力部队都布置在清化。明军这下掉头突然杀向宁平、南定二地,阮景异、邓容二人留下的那点儿兵力如何抵挡得住?宁平、南定二地迅速易手,被明军所克。 明军突然放弃对西都城的进攻,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可算是短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说他们是短舒了一口气,而不说他们是长舒了一口气呢? 本来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在西都城与明军陷入苦战,已经有些顶不住了。这会儿,明军突然撤军,不再进攻西都城,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算是有了喘息之机。但陈頠被陈季扩他们控制,自己的家小也在御安城被软禁,陈肇基、阮梦庄二人自然是没办法长舒一口气的。 宁平、南定被明军攻克,阮景异、邓容二人倒也是早在预料之中。毕竟他们拥立陈季扩为帝,已经控制了义安、清化二地,还得防着西都城的陈肇基、阮梦庄人马,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守卫宁平、南定了。相较于先前在宁平、南定腹背受敌的窘境,现在的日子已经好了不止一百倍。 经请示陈季扩,阮景异、邓容二人将重兵布置在清化,而义安一带则由阮帅、阮章父子负责防卫。阮景异、邓容二人之所以将兵力集结在清化,主要是为了防止明军继续南下,攻击清化。另外,在清化布下重兵,西都城的陈肇基、阮梦庄人马就不敢回义安搞事情,因为只要他们一有异动,清化的兵马可以立即攻击其侧翼。 不得不说阮景异、邓容二人将重兵集结在清化的方案很不错,不过出乎阮景异、邓容二人意料的是,明军攻下宁平、南定二地之后,再无任何行动,既未向清化发起攻击,也未向西都城方向发起攻击,仿佛是已经认可了起义军占据清化、义安等地似的。 其实这正是张辅的高明之处。张辅知道,如果继续向起义军发起攻击,反而会激起起义军决一死战的决心。还不如暂且放弃进攻,让陈頠和陈季扩先窝里斗一阵儿。不管他们二人谁胜谁败,反正对于明军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事情的发展正如张辅所预料的一样,当明军不再给予起义军压力的时候,陈頠和陈季扩便要开始窝里斗了。特别是陈肇基、阮梦庄二人,他们是制定了多套计划,企图救出御天城的陈頠,还有自己的家小。 当然,阮帅、阮章父子也是早有防备,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多套计划,没有一套能够成功。直到七月,双方的小规模冲突一直持续不断。 就在这个时候,阮景异站了出来,他向重光帝陈季扩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建议,那便是与陈頠言和,双方共同对抗明军。 要说这阮景异真是不错,竟然能够抛弃杀父之仇,主动提出与杀父仇人陈頠言和。阮景异向陈季扩以及阮帅、阮章等人详细分析了明军退兵的原因,他告诉众人,明军之所以暂且退兵,就是盼着起义军内耗。这个时候,是应该放弃个人恩怨,先一致对抗明军了。 阮景异能说出这番话,让众人都是大为惊讶,也是让众人都为之折服。在阮景异的积极推动之下,陈肇基被册封为太师、阮梦庄被册封为太尉,阮帅也不再限制陈頠以及陈肇基、阮梦庄等人家小的人身自由。 陈頠与陈季扩准备分兵出击明军,陈頠的人马在北路,从西都城东进宁平;而陈季扩的人马从清化出兵,北击边山。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陈季扩给了陈頠自由,允许陈頠回到陈肇基、阮梦庄二人军中,由陈頠亲率陈肇基、阮梦庄二人的兵马去袭取宁平。当然,陈季扩还是留了一个后手。 第九百八十章 生擒陈頠 话说陈季扩给了陈頠自由,却还留有一个后手。虽然陈季扩不能继续软禁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的家小了,但还是可以秘密监视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的家小嘛!只要这些人的家小有出逃迹象,立即逮捕。 当然,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也知道陈季扩留有的这个后手,他们现在出兵袭取宁平,总不能要求带上家小吧!只有先争取取下宁平,有了与陈季扩谈判的本钱,然后再徐徐图之。 总之,对于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来说,眼前也算是个小小的胜利,至少陈頠获得了自由。假如将来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不得不跟陈季扩扯破脸皮,他们也只有放弃家小了。 虽然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已做好了打算,但现实却给了他们残酷的一击,因为他们在北取宁平的过程中,遇上了智勇双全的名将张辅。 得知起义军兵分两路,一路攻宁平、一路攻边山,张辅立即是亲率大军前来救援。 宁平的城防虽然比不上西都城,但张辅是早做好了起义军会偷袭宁平的准备。再加上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率领的起义军战斗力也不咋的,起义军自然是没能攻下宁平城。 要知道当初不是阮景真、邓悉两大实力悍将的主动加盟,陈頠早被沐晟消灭在义安了。这会儿,阮景真、邓悉二人已死,他们的儿子阮景异、邓容已加入陈季扩阵营,陈頠率领的先前那个被沐晟打得满地找牙的阵容,现在跟张辅玩儿,那不是找死吗? 陈頠率领的军队在宁平城外被张辅打得大败,更惨的是,张辅还派出了一支奇兵切断了陈頠他们退回西都城的归路。不得已,陈頠只得率着残兵向边山方向撤退,准备去与陈季扩的人马汇合。 进攻边山的阮景异、邓容部也并不顺利,迟迟攻不下边山,好在是他们率领的人马并未遭受什么损失。 见陈頠率领的人马向边山方向退却,张辅率军紧追不舍。随着张辅大军的到来,阮景异、邓容部想攻下边山就更加不容易了。 陈頠率领的人马与阮景异、邓容率领的人马汇合之后,并没有达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反而是双方摩擦不断。 张辅瞅准时机,决定给他们狠狠的一击。 这年十月,张辅让麾下大将陈旭率水军从南定出发,沿红河入海,偷袭清化的岑山港。 在边山前线的阮景异、邓容二人得知岑山港遭袭,哪里还顾得上进攻边山,立即率军仓促后撤。 由于阮景异、邓容二人的父亲都是死在陈頠手中,陈頠的人马来到边山之后,双方的部队也时常有摩擦,因此,阮景异、邓容二人撤出边山之时,也未与陈頠做出有效的沟通。 总之,当阮景异、邓容二人率领人马向清化撤退之时,陈頠的人马就成了突前的孤军。面对这支突前的孤军,张辅自然不会客气。 一番大战下来,陈頠的人马损失惨重,只得继续向清化方向撤退,去追赶阮景异、邓容他们的脚步。 见陈頠的人马大败,张辅命大将朱荣、蔡福率军从后掩杀,而张辅自己则率水军从底江杀出。张辅之所以亲率水师追击,一来可以寻找合适的时机,截杀陈頠;二来,也可以前去增援偷袭岑山港的陈旭部。 刚刚率军退回清化的阮景异、邓容二人还未来得及打退偷袭岑山港的陈旭部,便看见张辅的水军又来增援。而陈頠大败,明军从后掩杀过来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他们二人耳中。阮景异、邓容二人一看这局面,清化估计是守不住了,立即率兵向义安方向撤退,去与陈季扩的人马汇合。 见阮景异、邓容的人马后撤,张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让陈旭率领五千水军在岑山港留守,让将军黄中率军五千扼守清化城,在此截杀陈頠。而张辅自己,则亲率一万五千余人紧追阮景异、邓容的残兵。 陈季扩早已得知阮景异、邓容败退的消息,阮景异、邓容率领的人马刚入义安境内,陈季扩、阮帅、阮章便率领人马前来接应。 陈季扩是个政治高手,但绝非军事高手。他还谋划着如何打张辅的人马一个伏击,然后依托御天城坚守。岂料“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陈季扩不仅没打着张辅的伏击,反而被张辅打得大败,被张辅追着屁股猛打,连御天城都不敢回了。 由于张辅率领的明军实在太过犀利,陈季扩也不打算在义安坚守了,便带着残部边打边向南撤退,实在不行,就回老根据地河静吧。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陈季扩麾下的那些兵士见大势已去,便在陈季扩边打边撤的过程中纷纷开了小差。眼见着人越来越少,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估计还到不了河静,陈季扩等人就快要成光杆儿司令了。 张辅见胜利就在眼前,如此全歼起义军的大好时机如果错过了,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变数,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虽然他率领的兵士此时已是疲惫至极,但张辅还是不断给将士们打气,让大家再咬牙顶一顶。 关键时刻,由于驻守清化城、负责截杀陈頠的黄中掉了链子,陈季扩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也可以说是陈頠在关键时刻,救了陈季扩一命。 怎么回事? 就在张辅率领麾下兵士咬着牙对陈季扩等人猛追不舍之际,他突然收到了朱荣、蔡福二将送来的紧急军情。 原来驻守清化、负责截杀陈頠的黄中进入清化城之后,完全将截杀陈頠的任务抛之脑后,只顾着在清化城内收缴战利品、搜刮民脂民膏。当陈頠的残兵从清化城边继续向南逃窜之时,黄中才仓促率军迎战。其结果当然是没能截到陈頠,眼睁睁地看着陈頠率着残部继续向南边的演州湾一带逃窜。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就要问了,张辅应该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呀?那黄中是个什么德性,难道张辅不了解吗?如此重要的任务、如此立大功的机会,张辅怎么就交给了这么一个不靠谱儿的人呢? 其实,张辅也有他的苦衷。这里,咱们得好好介绍一下这位黄中同志。 这黄中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是监军马骐的妹夫,同时也是交趾布政使黄福的族弟。 张辅于这年年初再次来到交趾之后,黄中多次让大舅哥马骐、让族兄黄福在张辅面前为自己说情,说下次有什么立战功的好机会,一定要多多考虑他。 黄福虽然打心眼儿里有些瞧不起自己这个族弟,但谁叫他跟自己有这份亲缘关系呢?他也不得不几次跟张辅提起,日后如有提携黄中的机会,还请张辅酌情考虑。 至于那马骐嘛,反正自己又没有儿女,黄中要是混好了,就相当于自己的妹妹过上了好日子,也就相当于自己的外甥也能过上好日子,那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多次在张辅面前为自己的妹夫黄中说情。 黄福是布政使、马骐是监军,这可都是交趾地盘儿上的大员,他们发了话,张辅不得不酌情考虑。如果连这个面子都不给,要是黄福与马骐联合起来给自己使绊儿,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张辅才将那最容易立大功的机会交给了黄中。可纵使如此,黄中还是让张辅失望了。当然,后来黄中不仅是让张辅失望了,还几乎让张辅绝望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得知陈頠逃脱,而陈季扩净拣山高林密之地逃窜,明军又不熟悉道路,兵士们又疲累,张辅不得不放弃对陈季扩的追击,将部队集结在演州湾一带休整,顺便等着陈頠来自投罗网。 陈頠没有让张辅失望,当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率着残兵出现在演州湾之时,张辅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给拿下了。 活捉陈頠、陈肇基、阮梦庄等人之后,张辅还在计划着如何擒获陈季扩,殊不知,一场阴谋向张辅袭来。 话说黄中在清化玩忽职守,让陈頠等人轻松通过清化之后,生怕受到张辅的处罚,便携带着在清化搜刮的大量民脂民膏回到了升龙城。张辅得知黄中擅离职守,立即给黄福、马骐二人去信,述说了黄中在清化的过失,并让黄福、马骐督促黄中迅速回到清化。 而黄中回到升龙城之后,先将在清化搜刮来的好东西进献了不少给黄福和马骐。接着,黄中便开始恶人先告状,说张辅私通敌将阮景异、邓容等人。 当初,张辅确实写信招降过阮景异、邓容二人。另外,在阮景异、邓容迎立陈季扩之前,张辅确实是有大好的机会立即进攻宁平、南定二地,剿灭这二人的。不过张辅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可这事儿到了黄中的口中,就成了张辅私通敌将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景异来访 正派的人,都是帮理不帮亲;不正派的人,则是帮亲不帮理。黄福属于前者,马骐自然是属于后者。 面对黄中的恶人先告状,黄福并未理会。他只是告诉黄中,将在外,自然是有临机决断之权,张辅招降阮景异、邓容二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反倒是他黄中,不经主将张辅批准,擅自跑回升龙城,这可是违反了军纪的。 虽然在族兄黄福那里吃了鳖,但在马骐这里,黄中是有了充分发挥的机会。本来马骐就觉得张辅为人太过霸道,不将他这个监军放在眼里,这会儿又说自己的妹夫在清化作战不力,还说他回升龙城是违反了军纪,马骐哪里肯依。 于是,一封监军马骐亲笔所写的密奏从交趾发往了应天,在这份密奏中,马骐可是将张辅狠狠地告了一状。 朱棣接到了马骐的密报,同时也得到了交趾的捷报,听说陈頠被擒获,朱棣还是很高兴的。既然马骐状告了张辅,加上陈頠已被俘获,估计起义军应该是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于是,朱棣下了一道诏书,召张辅立即回应天献俘,然后立即参与北征。 至于交趾,还是让沐晟立即从云南前往,由沐晟继续负责追剿起义军的残部。当时,沐晟早就已经搞定了麓川国在云南西南挑事儿的事情,由云南前往交趾,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另外,顺道提一句朱棣的北征。永乐年间,朱棣曾五次亲征漠北,第一次便是发生在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既然朱棣准备亲征漠北,此时从交趾召回张辅,似乎也是一个十分合理的举动。 其实,张辅被朱棣召回,真正的原因是监军马骐在背后告了张辅的黑状。朱棣见张辅、马骐二人不合,料想着交趾这边大局已定,便以北征为借口,将张辅召回了。 站在朱棣的立场,马骐是宦官,张辅是武将。如果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背叛自己,朱棣肯定是觉得张辅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不管马骐所奏之事是否属实,先将张辅调回来,才是上上之策。 张辅离开交趾,陈季扩终于又迎来了转机。不过陈頠等人的命运可就惨了,被押往应天之后不久,便被处斩了。 陈頠死了,阮景异、邓容二人也不用惦记着杀父之仇了。今后就一心一意地辅佐陈季扩,建功立业吧。 对于我胡硕来说,陈頠是杀了女婿阮景真、女儿胡幽兰的凶手,同时,他又是我结拜大哥陈叔明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真落在我的手里,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为女儿、女婿报仇吧,我去阴间后如何面对陈叔明大哥?不为女儿、女婿报仇吧,我还算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还好一切随着陈頠在应天被处斩而结束了,恩恩怨怨就此了结。大陈国也好,大虞国也好,还是交趾也罢,我与这片土地的联系越来越少,随着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我似乎与这片土地不会再发生什么联系了。 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年初,一艘来自交趾的大船泊在了龙头港口。从船上下来一个人,将我与几乎要在我记忆中被遗忘的交趾又扯到了一起。这个人就是阮景异,不错,就是我的亲外孙阮景异。 说实话,阮景异出生之时,我已有了元澄、汉苍、元咎等孙子,再加上由于长年奔波于大陈国与龙头之间,与他亲近的机会并不多。再后来,我几乎常年定居在龙头,回大陈国的机会越来越少,就更是与这位外孙不甚亲近。 这会儿,这位亲外孙不远千里,到龙头来找我,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我与未了热情地接待了这位久未谋面的外孙子。瑾儿是景异的舅舅,宛枫是景异的小姨,虽然彼此从未见过面,但毕竟是血浓于水,少不了要互相问长问短的。 直到景异来龙头的第三天晚上,这孩子才跟我提起此次来龙头的真正目的,那便是问计于我,如何才能将明军驱逐出交趾,重新建立大陈国。 什么?将明军驱逐出去,恢复大陈国?这事儿找我恐怕是找错人了吧! 我对景异说道:“景异啊!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岁数了吗?” 景异回道:“外公,我知道,您今年整整八十一了!” 嘿嘿!这小子竟然能记得我的岁数,看来来龙头之前还是做了功课的。 于是,我顺着这个话头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我都是八十出头了,也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年纪了。你这次是找错人了,此行的目的也是无法达成了。你回去吧!” 景异似乎预料到我会这么回复他,他并不为我所动地说道:“外公,姜太公八十而遇文王,也就是说姜太公在您老人家这个年纪才开始发迹,才开始展露自己的才华。您老人家何必在我面前言老呢?” 我笑道:“景异呀!姜太公八十而遇文王,那只是个传说,根本无法考究其真实性。再说了,就算那是真的,那人家也是姜太公呀!那是载入史册的人物呀!你外公我这个糟老头子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景异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外公,此言差矣!姜太公被载入史册,那是因为他愿意被载入史册。您老人家籍籍无名,那是因为您老人家不仅凡事不张扬,还刻意抹去自己成名的痕迹。我可是听祖父和父亲都多次提起过,当年,要不是您来到大陈国,做出许多化腐朽为神奇之事,艺宗皇帝根本就不可能登基,那就更不会有日后大陈国能逐渐挽回颓势,而击败强大的占城国……” 景异还未说完,我就冲他摆摆手道:“这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啦!你祖父当年跟我交情匪浅,跟你吹吹牛逼,你可不要当真。” 景异可不会相信我的推脱之辞,他继续说道:“外公!您就别在我面前谦虚了!您的故事,我可是从祖父那里从小听到大的。自从季牦和季貔舅舅主动归附大明之后,交趾居民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岂知明军统治交趾之后,民众的赋税不降反升。但凡民众有口饱饭吃,谁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参加起义军。” 听说“交趾民众的赋税不降反升”,我就有些惊讶。这应该不至于呀!先前大陈国时期,是由于连年跟占城国交战,朝廷迫于无奈,不得不征丁加赋。眼下交趾并入大明,按理说,大明朝廷应该不至于指望交趾能征上去多少税赋,反而应该是大明的财政收入应该对交趾这种老少边穷地区给予一定的财政支持呀! 当我抛出这个疑问之后,景异倒是给了我一个详细的解释。大明朝廷确实没有从交趾征得多少税赋解回应天,反而真是给了不少支持,但交趾民众的税赋水平较之前不降反升,也是事实。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切都是拜那监军马骐所赐。 按照永乐皇帝朱棣的构想,交趾并入大明之后,交趾地区所收得的赋税,只需要保障大部分当地派驻机构及当地驻军所需要即可,不仅不需要上解一两银子到应天,应天方面还会每年补贴一部分当地派驻机构及驻军的经费。 但是,按照规矩,每年需要向明朝皇宫供奉一些贡品,这是必须滴!这也是明朝在交趾地区宣誓主权的一种必要的方式。 当然,按照最初的制度设计,明朝朝廷给予交趾地区的财政补贴,肯定是要远远大于交趾地区上贡的贡品价值的。可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往往就会跑偏了方向。 那马骐既是明军驻军的监军,同时又是交趾地区的采办使。交趾地区上供明朝宫廷的贡品,就由这哥们儿负责采办。 马骐是什么人?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早先的文中也交待过,这哥们儿牙齿太深,竟然逼得黎正阿死后,黎景琦他们几兄弟都得离开升龙、远走荣市。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朝廷给了交趾这么好的政策,而交趾当地民众的税赋水平不降反升。 听了景异一番话,我也是对马骐这阉人恨得牙痒痒。季牦、季貔兄弟主动归附大明,永乐皇帝又是个英明之主,这对于交趾来说,本是一派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可现在,这一切尽被马骐这小人所破坏。这要弄得不好,季牦、季貔兄弟昔日为大义而放弃的大利,就全被这厮给毁了…… 我有些不甘心地问景异道:“那布政使黄福,还有张辅、沐晟,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难道就压不住这个可恶的阉人?” 景异摇了摇头,说道:“黄福、张辅、沐晟都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朝廷的好官,他们也制止了马骐的好些不法之事。可以这么说,要是黄福、张辅、沐晟等人也跟那马骐沆瀣一气,交趾早就变天了。也正是交趾文有黄福、武有张辅、沐晟,目前还能在明廷的掌控之中。” 第九百八十二章 心属华夏 说到这里,景异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声对我说道:“外公,您知道张辅将军擒获了陈頠,眼看就要平定整个起义军了,怎么又突然被大明皇帝给召回去了吗?说来也是侥幸,要不是张辅将军被召回去了,您的外孙我这会儿也不会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您面前了。” 张辅被召回之事,我先前在黎景琦与梦寒给我的信中,听他们说起过,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被召回,咱也不得而知。 景异见我摇了摇头,便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这事儿与马骐有关!” 我“哦”了一声,表示惊讶。 景异说道:“这事儿虽然他也是听到的小道消息,但综合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来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景异将马骐的妹夫黄中玩忽职守、贻误战机,反而恶人先告状,马骐给永乐皇帝写了密奏,张辅就这么被召回去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景异的话,我除了摇了摇头,实在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虽然不好说什么了,但景异却不一样。他见我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便说道:“外公,当初您极力促成两个舅舅归附大明,让交趾并入大明版图,这或许是个美丽的错误。眼下,就算是为了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交趾民众,您就给我支支招儿,教我们如何对付明军吧!” 见景异这副锲而不舍的样子,我只好说道:“能让交趾重归大明版图,我确实是完成了心中一大夙愿。至于大明与交趾能在一起走多远,这实在是我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的事情。但如果要我替你支招,教你如何对付明军,这是不可能的。我胡硕虽然人不在大明,但我的心永远属于华夏。看你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我送你两句话。第一句,张辅不在,你们想怎么折腾都可以怎么折腾;一旦张辅再回交趾,你们必须夹起尾巴做人,静待时机转变。第二句,将来如果不幸被张辅抓住,你就在张辅面前言明自己的身份,说季牦、季貔是你亲舅舅,张辅会给你一条生路的。” 说完这话,我起身回屋。临进里屋之际,我回头对景异说道:“景异,你明天一早就回去吧!那陈季扩不一定就比陈頠人好,你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小心生变!” 说完这话,我扭头进了屋子。只听见屋外传来了景异的声音:“孙儿谨记外公教诲!”紧接着,是景异离开的脚步声。 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初,陈维林去世了。陈维林一走,陆可馨也是一病不起。由于母亲病重,陈思汉也没法安排将父亲灵柩先运去西礁下葬之事,只能将陈维林的灵柩先停在龙头。 这年夏天,六十六岁的未了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思淑、兰儿、霏儿、未了都先后走了,我这个糟老子仍然活着,我顿时感到了极度的空虚。 没过几天,陆可馨也走了。 在马悦的主持之下,思汉和瑾儿两个孝子,一个护送着父母的灵柩,一个护送着母校的灵柩,前往西礁安葬。 当时,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些差了。按照瑾儿他们的安排,这次去西礁下葬,就不准备让我去了。 未了下葬,我不去?我当然不干。我告诉瑾儿,把我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也一并拉上,万一我在路上一命呜呼了,也算是正好赶趟儿。 瑾儿见我发怒了,当然是不敢执拗,只得依了我。我也是怕给孩子们添麻烦,万一真在路上嗝屁了,这不是折腾孩子们吗?于是我便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坚持带着自己的棺材去给未了送葬。 也许是我的执着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未了她们的在天之灵庇佑,虽然我这一年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但这次不远千里去西礁,我竟然一路上没有感到半点儿不适。 为未了和陈维林夫妇下完葬之后,我跟瑾儿、思汉他们谈起,这龙头我也没有必要再回去了。这回去,还得把我那口金丝楠木棺材给拖回去,过几天我一命呜呼了,又得把我装进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再运过来。如此折腾,实在是没有必要。 我的意思就是,我就跟那帮守墓人一起,就在这西礁住下了。我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天天东奔西跑的,实在是亏欠四位夫人太多了。如今老了,总算是闲下来了,不如让我就在此为四位夫人守墓吧。 我这么一说,可是把瑾儿和思汉吓了一跳。二人对我是一番苦劝,我却是不听。最后没办法,他们两个又把马悦请了过来。在马悦的劝说之下,我总算是打消了在西礁为四位夫人守墓的念头。 回到龙头之后,我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多的日子。直到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初,和儿的再次到来,才给我浑浑噩噩的生活增添了一丝生气。 这是郑和第四次下西洋。按照永乐大帝的想法,郑和三下西洋已经已经收获满满了,不必继续劳民伤财了。这三次下西洋,不仅在南洋诸岛国确立了大明帝国的国威,还在二下西洋的过程之中将朱允炆安葬于水龙脉之上,三下西洋虽然没有打探到朱允炆家小的任何消息,但请回了佛牙,还找到了神兽“麒麟”,已经算是十分圆满了。 既然朱棣都没有打算安排四下西洋,那郑和怎么又带着船队来了呢?其实,这四下西洋,主要是由郑和推动的。 他为什么要力推四下西洋之举呢? 因为他得知了母亲去世,已被葬入西礁的消息,他想去西礁祭拜一下母亲。 当初,和儿与瑾儿私下有个约定,如果父母亡故了,一定要想办法给他送去消息。和儿虽然不能给父母养老送终,但父母死后,他一定是要祭拜一番的。 也正是因为和儿收到了瑾儿托人捎去的书信,便产生了四下西洋的想法。 由于朱棣并未打算派人第四次下西洋,于是,和儿便找到了费信、马欢,让他们在朱棣面前打头阵,提出四下西洋的打算。与此同时,和儿自然是跟道衍和尚也提前做好了沟通,一旦朱棣向道衍和尚垂询此事,道衍和尚肯定也会想办法促成此事。 和儿在费信、马欢面前一番忽悠,那费信、马欢还以为这是朱棣的意思。他们两个还以为是朱棣要让他们四下西洋,但怕遭到群臣的反对,那皇帝多没面子,于是让他们二人率先提议。 上一回出使西洋,费信、马欢二人虽然没能打探到朱允炆家小的下落,他们仍然有些心有不甘。再加上上次迎回了神兽“麒麟”,他们得到了褒奖,这一次自然是信心满满。 费信、马欢还以为这是永乐皇帝的暗中授意,便在正式提议之前,先私下找了几名平日要好的官员,让他们到时候帮着说话。这一下,支持四下西洋的力量就更加充足了。 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费信、马欢在群臣面前提出,上次下西洋,他们还只走到天方国。天方国以西,还有许多小国家,他们有些并不知道大明帝国的辉煌,有些小国家虽然知道,但国力有限,没法前来进献国书。因此,他们认为有必要再次出使大西洋。 费信、马欢这个头炮一响,可把朱棣吓了一跳。朱棣还没来得及发话,那些被费信、马欢二人私下做过工作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了这四下大西洋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本来这下西洋的壮举最初是朱棣想让郑和去打探关于朱允炆的消息,这到了后来,不仅是显示了国威,还迎回了佛牙和神兽“麒麟”。这会儿,费信、马欢等人再次鼓吹四下西洋的重要性,朱棣心理便琢磨着,要不让他们再去一趟,万一能打探回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呢?胡濙在云滇乃至交趾一带也去了好几年了,愣是没有一点儿线索,那就说明不能排除朱允炆家小已逃往南洋甚至西洋的可能性。 当然,如果真的要四下西洋的话,那肯定还得是郑和带队。也只有让郑和带队,朱棣才能放心。这下西洋可是个苦差事,这总得征求一下郑和的意见吧! 于是,朱棣让人请来年迈的道衍和尚,一并叫来了郑和。 道衍和尚和郑和得知朱棣请他们二人前来的目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郑和立即是来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态,说自己十分愿意充当再次下西洋的马前卒。道衍和尚自然是顺着众人的话头,阐述了一番再次下西洋的伟大意义。 就这样,郑和率领的船队于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十一月开启了第四次下西洋的壮举。 郑和船队先是在西礁短暂停留,郑和在西礁的水底墓前秘密祭祀了母亲,并为母亲守孝三天。 当郑和来到龙头的时候,已是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二月了。 郑和知道母亲去世之后,我一个人挺孤单的,趁着他在龙头的日子,便有事儿没事儿找我说话。 第九百八十三章 元咎欲回交趾 从与和儿的闲谈之中,我也得知了季牦、季貔兄弟的近况。他们兄弟两个在应天还过得挺舒心,朱棣不仅未有半分为难他们,反而是时不时差遣宫中的太监来赏赐一些物品。 尤其是元澄、汉苍、元咎兄弟几个,自从参与组建神机营一事之后,朱棣倒是对他们格外器重。元澄由于最为精通火器制作,与唐耀祖、焦玉一起被授予正六品工部主事一职。汉苍、元咎两兄弟也被授予正七品的官职。 不过郑和还告诉了一件让我有些担心的事情,那便是元咎萌生了重返交趾之心。 元咎是季貔的长子,为陈萱所生。陈萱是我结拜大哥陈叔明之女,为桃儿所生。陈萱由于从小在升龙城长大,自从随季貔一道来到应天之后,反而是日益思念交趾。她曾对元咎说,来到应天哪儿都好,就是逢年过节之时,不能再在自己的父母坟前祭奠,让她有些遗憾。她希望儿子元咎将来能找个机会前往交趾一趟,代他去自己父母坟前祭扫一番。 母亲有这个愿望,但已在应天为官的元咎却无法帮母亲完成这个心愿,他也是很不甘心。恰逢此时,他收到了交趾这边的一封来信。 给元咎来信的是他的大舅哥黎只。元咎在季牦建立大虞国之后,曾娶妻黎氏,黎只是黎氏的亲哥哥。大虞国灭国之后,黎氏随元咎一同前往应天。 当初元咎娶妻黎氏,也是季牦、季貔兄弟出于进一步密切胡家与黎正阿家族关系的需要。论辈份,黎只算是黎正阿的侄孙。也就是说,元咎当初也算是黎正阿的侄孙女婿。 元咎一家到应天定居后,黎只受人所托,给自己的妹夫元咎去了一封书信。在这封书信之中,黎只委婉地表达了想邀请元咎夫妇再度返回交趾的意思。 这就奇怪了。当初元咎夫妇随父亲季貔一道前往应天,就是怕大虞国并入大明之后,胡家的后人受到陈氏后人的迫害。而且元咎夫妇已在应天算是安居乐业了,为何又要回交趾呢? 而且这黎只还是受人所托,他究竟是受何人所托呢? 前面说过,黎只算是黎正阿的侄孙。但真要论血缘关系,黎只却与我们之前提到的另一个人血缘关系更近。这个人便是黎利。 黎只的祖父名叫黎冕,他与黎利的祖父黎汀是亲兄弟。也就是说,黎利与黎只有一个共同的曾祖父,名字叫作黎晦。这下大家应该明白了,黎利与黎只的血缘关系有多么近。 那黎利为什么要让黎只去说服胡元咎重回交趾呢? 因为此时的黎利已经开始展露自己的野心了,他不甘心黎家始终只是活跃在交趾的经济事务上,他想让黎家在交趾的政治格局之中也分得一杯羹。 此时的黎利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明军在交趾的统治长不了。假如明军从交趾撤军,今后交趾这块地盘儿上谁为王者呢?黎利觉得,论在交趾居民中的人望,似乎陈家的后人更合适。但要论家族实力,论治理国家的本事,似乎他们黎家才更合适。尤其是黎利自己,正是二十多岁、敢打敢冲的年纪,为什么就不能搏一把呢? 为此,黎利在经商的过程之中,特别爱结交江湖豪杰、奇人异士,他相信他结交的这些朋友,将来能够与他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之所以让黎只拉拢胡元咎,那是因为大虞国灭亡之后,交趾人有拥护陈家的,也有拥护胡家的。如果胡元咎被自己请回来了,那就可以争取那些拥护胡家的人。而胡元咎的母亲是陈艺宗的亲生女儿,由此也可以争取一部分拥护陈家的人。 还有一点,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点。季牦、季貔回到大明,将先前那些制作火器的优良人才都一并带了回去。如果将来黎利将要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没有火器方面的专家,那是难以与明军对抗的。 当然,胡家的子弟中,元澄才是真正的火器专家。但元澄可没有娶黎家的女儿,元澄的母亲也不是陈氏之后,想要拉元澄回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因此,黎利只得退而求其次,争取将胡元咎拉回来。黎利通过一些渠道也了解到了元澄、汉苍、元咎几兄弟帮助明军组建神机营的事情,他相信元咎虽然不是火器方面的专家,但好歹天天跟着元澄在一起共事,怎么着也得学点儿皮毛。 黎只的来信,加上母亲陈萱的愿望,也让元咎心中萌生了回交趾去看看的想法。而妻子黎氏更是在一旁推波助澜。当然,这个我们完全可以理解。黎氏从小在交趾长大,如今跟着元咎背井离乡,身边除了丈夫和孩子,没有一个亲人。这会儿,又是自己的亲哥哥来信,她怎么能不产生回交趾的想法? 当然,元咎想回交趾,最大的障碍则是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季貔。季貔怎么可能看着儿子本来已在应天生活得好好的,这会儿又跑回交趾去?交趾那块地盘儿上,可是有不少胡家的仇人。 出于无奈,元咎只得将自己的想法跟生母陈萱说了。陈萱当然支持儿子回交趾看看,她更是知道儿媳妇儿黎氏早就巴望着能有一天回到交趾。 陈萱告诉元咎,这事儿待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先与季貔商量。元咎虽然是季貔的长子,也深得其喜欢,但陈萱先后为季貔生下两子一女。后来,季貔还纳了妾,又添了一子三女。也就是说,季貔总共有三子四女,元咎不在身边,他们老两口也不会无依无靠的。 虽然是陈萱与季貔商量,但还是遭到了季貔的坚决反对。季貔的理由只有一条,哪有回到了应天,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又往交趾这个火坑里跳的? 由于季貔坚决不同意,陈萱、元咎、黎氏心中也是老大不高兴的,家中自然少不了有些矛盾。这矛盾一起,季牦、元澄、汉苍他们也就都知道了。再后来,连和儿和俨儿也知道了。 听和儿说起了季貔家中这事儿,我也是叹了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庭中的事儿,有时候是根本分不出谁对谁错的,各人有各人的道理,各人也有各人的坚持。 站在季貔的立场,不愿意让儿子放弃安稳的生活,去接受未知的挑战,这有错吗?这没有错,这是一个父亲理应为儿子把握的大方向。 站在元咎的立场,母亲希望他能回交趾一趟去圆梦,妻子希望他能回交趾去看看分别多年的亲人、去看看离别数年的故土,这又有错吗?这也没有错,这反而是一个儿子对母亲、一个丈夫对妻子应有的担当…… 郑和他们的船队在龙头停留了大半个月,才继续穿过马六甲海峡,去探寻比天方国更远的西方。离开之际,和儿也是让我多保重身体,他说他返回的时候还要在龙头停留,还要来看我的。 自从和儿离开之后,我便数着日子过,盼着和儿返程的时候再与他会面。倒不是说身边的瑾儿和宛枫对我不好,只是我的五子五女之中,除了已经去世的兮渃和幽兰,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和儿了。看着其他的子女都是家庭圆满,唯有和儿孤身一人,我的心里便隐隐作痛。 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年底,我还没等来和儿的返航船队,却等来了黎景琦和梦寒差人送来的书信。 景琦和梦寒在信中告诉我,陈季扩兵败身亡,阮景异、邓容被俘,但被张辅偷偷释放。被偷偷释放的阮景异、邓容无处容身,幸被黎利偷偷收留在蓝山乡。 另外,景琦和梦寒在信中也大赞特赞了黎利一番,说这个后生真是了不起,不仅生意做得好,还把分散在交趾各地的整个黎家家族团结了起来。要不是黎利,黎家家族的好些产业都得被那马骐慢慢蚕食了。 这事儿还得从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年初,阮景异从龙头返回交趾之后说起。就在阮景异回到交趾不到一个月,张辅第三次来到了交趾。 这就有些奇怪了,张辅不是在一年之前被马骐告了黑状,被永乐皇帝朱棣以北征为由召回了吗?这才短短一年时间,朱棣的北征仍在进行之中,怎么又让张辅返回交趾了呢? 这事儿也怪阮景异和邓悉等人用力过猛。本来张辅突然被召回,给了他们喘息之机,这两哥们儿见有机可乘,便建议已龟缩在义安山区、不敢动弹的陈季扩迅速出山,发动反攻。 起初陈季扩还有些犹豫,他真是被张辅打怕了。上一回要不是陈頠意外冲破黄中的防线,张辅不得不转而去伏击陈頠,陈季扩可真的是危险了。 陈季扩虽然有些摇摆不定,但阮帅、阮章父子却是坚信阮景异和邓悉这个反攻的计划必能成功。于是,阮帅带着部分兵力在义安山区护卫着陈季扩,阮章则率兵与阮景异和邓悉一道,迅速发起反攻。 《明越坡》 第九百八十四章 尚方宝剑 说实话,沐晟的军事能力比张辅还真是差了不少。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陈季扩的人马再度占领了义安以南的地盘儿。待沐晟增兵清化,准备将清化作为战略前沿,遏制起义军北侵之势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清化、西都城等地也被阮景异、邓悉、阮章三人率兵合力拿下了。这一下,又相当于是回到了陈頠被击败之前的战略态势了。 陈季扩再度起势之后,也是加快了招兵买马的节奏。连在清化一带经商的黎利都被他盯上了,授了他一个金吾将军的名号。 此时,清化又成了陈季扩的地盘儿,黎利当然不会得罪他。既然别人授自己一个官职,那就接受呗!要不然,那陈季扩多没有面子? 为了表示自己对陈季扩的拥戴,黎利也是资助了陈季扩的军队不少物资。当然,这些物资大部分都直接运输到邓容的军队之中了。反正黎利先前对邓容的父亲邓悉有救命之恩,邓悉、邓容父子与黎利的关系也就非常铁,这会儿资助铁哥们儿一些物资,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也正是因为陈季扩军队的迅速反弹,大大超出了朱棣的预料,再加上布政使黄福也一连给朱棣上了数道折子,要求调回张辅来弹压起义军,永乐皇帝朱棣终于在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年初再次做出重要决定,让张辅再度挂帅南征。 回到明廷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张辅通过一些宦官内侍的关系,终于弄清了上次被召回是马骐在背后捅了刀子,他也弄清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马骐的妹夫黄中。 眼见交趾局势再度恶化,皇帝不得不再度启用他,张辅决定向皇上讨要一件东西。 张辅向朱棣讨要什么东西呢? 那便是尚方宝剑! 张辅要尚方宝剑干什么?他准备去交趾斩掉谁?是斩掉监军马骐吗?这一连串的疑问迅速涌上朱棣的心头。 张辅此时也算得上是官场的老油条了,他看出了朱棣心中的疑惑。说实话,他讨要这把尚方宝剑并不是为了要斩首马骐。 张辅心中十分清楚马骐对于皇帝的重要性,马骐就是朱棣在交趾的眼睛,也是朱棣在交趾的耳朵。你要是敢挖掉皇帝的眼睛、割掉皇帝的耳朵,估计被灭掉十族都不为过。 于是,张辅赶紧向朱棣解释,明军之所以数次在与交趾起义军的战斗中失利,军令不畅、军内派系林立是最重要的原因。既然皇上信任他,让他三征交趾,他就必须去完成这剿灭起义军的任务。 张辅让朱棣放心,他讨要这把尚方宝剑,绝不会依仗此剑滥杀无辜,更不会用此剑去斩杀监军马骐这种朝廷大员。他讨要这把尚方宝剑的真正目的,便是在战前统一思想,如果有将士不听号令,胆敢挑战他这个交趾明军主帅的权威,他将借这把天子之剑斩杀掉一两个冒头之人,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张辅还向朱棣再三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监军马骐,而且这把尚方宝剑在交趾斩杀不听号令之将士,绝对不会超过三人…… 得到了张辅的再三保证,朱棣也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他亲赐了张辅一把尚方宝剑。朱棣心中也明白,上一次张辅明明就要剿灭起义军了,自己偏偏将他召了回来。这打了他一巴掌,也是该给颗甜枣吃了。 接过这把尚方宝剑,张辅叩谢了天恩。就在张辅退出大殿、转身离开之际,他眼中闪出一道杀气,且心中暗道:黄中,你这狗日的,老子这次非宰了你不可。 不错!张辅讨要这把尚方宝剑,不为别的,就为了要干掉那黄中。张辅心中清楚,此番再征交趾,须全军上下齐心,方能剿灭陈季扩。而当时交趾的驻军主要分为三大派系,有先前自己带过去的兵马,有沐晟率领的云南兵马,还有收编的交趾兵马。 自己上次不仅不能因为黄中玩忽职守,治他的罪,反而被他暗中排挤走。这一次,如果不能在黄中身上找回场子,如何能够驾驭这分为三大派的明军? 当然,如果能够将黄中斩首,那不仅是找回了场子,也是树立了自己的交趾军中的绝对权威。如此一来,方能号令三军、无往而不胜。 当张辅再次回到交趾的时候,陈季扩的人马正是声势最大的时候。与沐晟经过一番详细的交流之后,张辅并没有立即出兵南征,而是决定先去宁平、府里、南定一带的战略前沿视察一番。 “谋定而后动”,这似乎是一个优秀的军事将领的基本业务素质。因此,张辅没有贸然出兵,而是决定先去前线考察调研一番,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奇怪。 不过众人皆不知道的是,张辅的此番视察前线,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一年之前张辅突然被召回之后,玩忽职守的黄中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被升任为兴安都督。这兴安地处宁平、南定的北边,紧临升龙城,承担了大量前线物资转运的工作,相当于整个前沿阵地的重要补给仓库。 马骐将妹夫黄中安排在这个危险系数较小的肥差之上,更加助长了黄中的嚣张气焰。他时不时在军中跟人吹牛逼,交趾明军之中,他大舅哥马骐是老大,他黄中是老二,什么张辅、沐晟之流顶多排个第三。如果有人敢跟他抬杠,他就会更加嚣张地告诉对方,将张辅、沐晟支使出交趾,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张辅在府里、宁平、南定、太平兜了一圈儿之后,取道兴安北上,似乎是准备回升龙城了。 到了兴安城外,张辅见几个守城门的卫兵头盔戴得有些稍稍不正,便故意找茬儿,将这些卫兵训斥了一番。训斥完之后,张辅让这把守城门的百户去把黄中给叫出来。 那百户赶紧去向黄中报告。 黄中听闻张辅在城外刁难守城的卫兵,冷笑一声道:“也就敢拿几个卫兵撒撒气,待本都督去会会他!” 说完,黄中身披铠甲,点起一队四、五百人的人马,骑着高头大马,优哉游哉地朝城门处晃荡了过来。 出了城门,见城外空地上有一队人马正簇拥着一人,黄中想也不想,便知道是张辅。 黄中也不下马,继续率着卫队、骑着马到了离张辅约十丈之地,才勒住马,双手朝张辅一抱拳,说道:“兴安都督黄中,不知张将军路过此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此时的张辅是站在地上,而那黄中却骑在马上,这是故意要从气势上压张辅一头。黄中这也是要故意做给在场的明军都看看,他黄中就是这么牛逼,张辅也拿他没招儿。 不过这一次,黄中是大错特错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张辅这回可是随身携带了大杀器的。 只听得张辅冷笑道:“黄都督既然出城来迎,为何不靠近一些,难道是害怕本将军治你的罪不成?” 张辅这话一出,两边军中都有些兵士们低头窃窃私语。 这一下,黄中的面子上可是有些挂不住了。平常他都在军中吹牛逼吹习惯了,这会儿张辅竟然当着这么多兵士的面,说自己怕他?黄中岂能输了这口气? 于是,黄中也不下马,继续骑马前行。直到到了张辅跟前,黄中正欲开口,忽然张辅就是一声暴喝:“将这个目无尊长之徒给我拿下!” 左右军士得令,立即举着兵器将黄中围了起来,并喝令黄中下马。 黄中可没料到张辅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子,他一边招呼身后的兵士过来保护他,一边朝张辅喝道:“张辅,你想怎么样?” 张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见到上级不下马,这就有违军规。单凭这一条,我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此时,黄中的卫兵已经围了过来,但黄中仍被张辅的人马围在中心,由于张辅的兵马更多,黄中的卫兵一时不敢过来抢人,双方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黄中虽然见自己兵马较少,且自己处于对方的包围之中,但仍旧虚张声势地喝道:“张将军,就算本都督有违军规,要受到处罚,这事儿也得提交监军大人审核吧!” 张辅仍然是冷笑道:“按照常规程序,的确如此!” 见张辅不敢否定正常的程序,黄中的底气更足了一些,于是他说道:“既然如此,张将军还是回升龙城与监军大人共议此事,我黄某人自然是在兴安城中静待消息。请张将军放心,我黄某人绝不会逃离兴安城的。” 张辅嘴角一撇,讥讽道:“是吗?黄都督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脚底抹油之事?” 张辅这话一出,周围有些兵士没有忍住,竟然笑出了声。 黄中被搞得很无趣,毕竟当初自己在清化玩忽职守,让陈頠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为了躲避处罚,自己是连夜逃回了升龙城,寻求大舅哥马骐的庇护的。 《明越坡》 第九百八十五章 怒斩黄中 面对张辅的当面讥讽,黄中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道:“张将军想处罚本都督,尽管按正规程序进行。本都督有公务在身,还要负责前线物资的调运,就不陪张将军了。还请张将军麾下的兵士们给本都督闪开一条路。” 本以为凭着这番话,会让张辅放行的,可让黄中十分意外的是,张辅突然暴喝一声:“将黄中给我拿下!” 这一下实在是太过突然,不仅黄中的卫兵们没有反应过来,黄中本人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在骑在马上的黄中,被张辅的卫兵们扯下马来,瞬间脖子上便架上了数把钢刀。 “你,你,你想干什么?”黄中这下真有些慌了。 张辅仍是冷冷地看着已被制住的黄中,他也不朝黄中答话,只朝着那些架起刀剑弓弩的黄中卫兵们喝道:“本将军正在执行军法,尔等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张辅这话还是有威慑力的,黄中麾下那些卫兵见黄中已被擒住,他们也不敢冒险前来抢人,只得稍稍后撤,算是听从了张辅的命令。 见自己的卫兵开始后退,黄中心中更慌了。他朝张辅叫道:“张,张将军,你,你可别乱来。你要是敢乱来,小心监军大人参你一本!” 张辅扭过头,看着黄中笑道:“参我一本?你们不是参过了吗?” 张辅这话一出,黄中心中更是恐惧了。他心想,张辅这家伙已经知道了上次被召回应天的内幕了,这次看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黄中赶紧提醒张辅,说道:“张将军,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就算末将犯了错误,该受到处罚,你也应该按照规矩办理。如果张将军嫌要先回升龙城与监军大人讨论此事,再才能派人来处理末将有些麻烦的话,在下也可以随张将军一同去升龙城。” 黄中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心虚了。首先,他不再对张辅“本都督长、本都督短”了,而是改口称“末将”了。 另外,黄中知道张辅这次是有备而来,既然自己被他擒住了,他岂会就这么放了自己?真要放了自己,他这个交趾明军主帅也太丢面子了。既然不指望张辅能当场放了自己,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将自己带到升龙城去。黄中相信,只要到了升龙城,有大舅哥马骐在,还有族兄黄福在,张辅怎么也不敢取自己的性命。 就在黄中等着张辅宣布要将自己押往升龙城之时,张辅忽然说道:“黄中,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特事特办?” 特事特办? 黄中一听这四个字,心头一阵发麻。他心中暗忖:张辅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先斩后奏吧? 黄中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特,特事特办?张,张将军,我,我劝你不要为了个人恩怨,耽误你的大好前程!” 张辅哈哈一笑,说道:“那还真是感谢黄都督为我张某人操心了!” 说完这话,张辅朝身后的卫兵喝道:“请尚方宝剑!” 很快,一名卫兵双手高举着一把剑鞘为纯黄金打造、通体金黄、上刻有两条栩栩如生、互相缠绕的金龙的宝剑。张辅率先跪下,他身边的卫兵也跟着齐刷刷地跪下。 而黄中的那些卫兵远远地看见这剑,也是大为震惊。这就是永乐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呀!见此剑,当如见永乐大帝本人。因此,这些兵士们也纷纷跪了下来。 此时的黄中看着这把尚方宝剑,已惊得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咱们只能从他那陷入深深恐惧的眼神之中,去猜测他当时心中的想法。 也不知道当时黄中有没有吓得尿裤子,也许他是还没有来得及尿裤子。反正尚方宝剑一出,张辅是亲手斩落了黄中的人头。 黄中一死,兴安全城哗然。张辅立即让自己的心腹接管了兴安城,同时对黄中的旧将们训斥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倘若谁还敢有令不遵,或者是对本将军不敬,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黄中的死讯传到升龙城,马骐少不了要捶胸顿足一番,马骐与张辅的梁子也算是就此结下了。 虽然与马骐就此结下死仇,但黄中的死,对于张辅来说,还是意义非凡。至此之后,派系林立的交趾明军将领们可不敢再在张辅面前打任何马虎眼儿了,这也为张辅彻底剿灭陈季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陈季扩这边。得知张辅再度来到交趾,陈季扩立即让刚刚从龙头回到交趾的阮景异率水军在清化东边的月常江一带设防,而清化的步军则由邓容统帅。清化北边的西都城,则由阮帅率军镇守。 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夏,张辅亲率大军向清化发起进攻。阮景异的水军被张辅打得大败,损失战船一百余条。 阮景异败走月常江之后,张辅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向邓容的步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邓容不敌,只得放弃清化后撤。 张辅率军猛追,擒获了陈军元帅、邓容的堂弟邓宗稷等人。 陈季扩见阮景异、邓容部大败,清化被明军占领,只得放弃西都城,收缩兵力防守义安。张辅继续率军攻义安,由于义安山地较多,明军遭遇瘴气,不少兵士中了瘴气,丧失了战斗力,张辅不得不下令撤军。 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初,张辅再度率大军前来攻击义安。为牵制明军,陈季扩让阮景异、邓容二将率水军四万余人、战船四百余艘从海上威胁清化。 虽然陈军的水军较为强大,且明军不熟悉海战,但张辅毫无畏惧,亲率水军与陈军在海上对峙。 这年八月,经过数月的激战,双方损失都十分惨重。由于张辅切断了阮景异、邓容水军与陆上陈军的联系,陈军水军后勤保障出现了困难。最终,阮景异、邓容不得不率水军退守荣市。 得知阮景异、邓容的水军败退,陈季扩也不敢死守义安了,他除了留下少量人马在义安打阻击战,便带着阮帅、阮章等嫡系撤回了老根据地河静。 明军攻下了义安,声威大振。一些原来投靠陈季扩的、且并不受陈季扩信任的起义军将领纷纷率军向明军投降。因为在这些人看来,陈季扩放弃义安、退回河静,那几乎是败局已定。 当然,张辅也并没有让这些投降明军的起义军将领失望。永乐十一年(公元1413年)初,张辅率军连克荣市、河静二地,至此,陈季扩开始亡命天涯。 此时的陈季扩,在阮帅、阮章、阮景异、邓容等将领的拥护之下,继续南逃。陈军也大量集结在广平、广治一带。 为了防止陈季扩继续没完没了地向南逃亡,张辅与沐晟商议,决定兵分两路。张辅亲率水军战船,带着三万大军从海上直插广治的顺州港,阻止陈军继续向南败退。而沐晟则率军从陆上沿着海岸线向南推进,两军对陈军形成夹击之势。 这年夏天,张辅的三万大军攻下顺州港,并派出部分兵力登陆西进,切断了陈军继续南逃的路线。 这年冬天,沐晟的陆路大军也到达顺州港,至此,陈季扩的人马被压缩在广平省与南掌王国(今老挝)交界的政平州一带。 被逼入绝境的陈季扩只得殊死一搏,明军与陈军遂在爱子江一带展开决战。陈季扩从南掌王国借得五百象兵,也全部投入战斗。 初时,陈军凭借着象兵的优势,让明军吃了几场败仗。 这象兵咱们先前就介绍过,皮厚肉糙的,一般的弓箭刀枪根本奈它不何。而一旦让象兵冲了过来,明军的防御阵形根本起不了作用,顿时便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吃败仗也是再所难免。 虽然这象兵不好对付,但明军有优秀的军事将领张辅,这便不是问题。经过仔细研究,加上不断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张辅研究出了对付象兵的方法。 张辅的这个方法分为三步。第一步,派出优秀的弓箭手,对着象兵上的象奴进行攻击。所谓的象奴,便是骑在大象身上,指挥大象作战的敌兵。 第二步,便是派出身手敏捷的兵士,趁着象奴被射中身亡、大象无人驱使之机,用锋利的刀剑去攻击大象脆弱的象鼻。由于象奴身亡,大象再聪明也没有人聪明,一旦象鼻遭袭,大象必然吃痛,回头冲向自己的阵中。 第三步,便是让一些兵士将长枪的枪尖放在炭火上烧红,对大象发起进攻。这大象不是皮厚肉糙,差不多是刀枪不入吗?那好,咱把烧红的枪尖当铬铁使,就看你怕不怕?你皮厚,刀枪刺不穿,我就不信你还能不怕烫? 有了张辅的这个创造性发明,接下来的战斗场面大家可以自行脑补了。 首先,当陈军的象兵先锋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向明军冲过来之时,只听得阵阵的弓箭破空“嗖嗖”声,紧接着便有数名象奴中箭,从大象上栽落下来。 《明越坡》 第九百八十六章 陈季扩兵败 弓箭手袭击过后,立即有数名明军冲出阵中,专挑象奴被射落的大象下手。当有数头大象的小半截象鼻被斩落地上之后,这些大象吃痛,便发疯似的掉转方向,开始乱冲。 即使还有漏网的象兵,或者是没有折回陈军阵中的大象,咱也不怕。当数名举着火红枪尖的长枪兵与大象接触之后,立即有一股“滋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皮肉被烤焦的味道传了出来。后面阵中的陈军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打仗呢?还是要吃烧烤呢?便被折回来的大象将阵形冲得七零八落。 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明军的将士们不是二百五,这仗怎么看都是稳操胜券了。当然,明军将士们的智商可是不低的,这也就意味着陈军必败无疑。 这一仗,陈季扩的大舅哥阮章战死,陈季扩在阮帅、阮景异、邓容等将领的护卫之下,带着不足两千人的残兵,退回了政平州的高山之中。这一仗下来,也基本可以宣告陈季扩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了。 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初,张辅派出大量的探子探得了陈季扩屯兵的具体位置。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张辅率军向陈军发动了最后的夜袭。 由于夜袭要翻越数条山间小道,明军只得放弃车马、轻装步行。当明军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陈军营前之时,陈军还浑然不知。 这次夜袭,几乎全歼了陈军的全部主力。阮帅、阮景异、邓容等将领皆被生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竟然让陈季扩给溜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季扩带着近百号亲兵仓促之中逃到了南掌王国的境内,张辅的人马自然是在后面穷追不舍。 当张辅的人马到达南掌王国边境的关隘之时,陈季扩前脚刚刚进入关隘。 张辅与守关隘的南掌王国将领交涉。但这守关隘的南掌王国将领由于与陈季扩打交道多,双方算是熟人了,便不配合明军,坚决不将陈季扩等人交出来。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被南掌王国挡住了去路,张辅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这仗必须要打,这仗要不打,大明帝国的国威何在? 见交涉无果,张辅是当机立断,立即组织兵士进攻隘口。 躲入关隘的陈季扩一看这架势,担心关隘守不住,立即继续向南掌王国里面逃跑。 那南掌王国守关隘的将领也担心守不住,是立即派人去求援。 谁知南掌王国的援军还没来得及派出,关隘便被张辅攻破。张辅继续率军追击,走了十多里,又是一道关隘。 张辅一边让兵士们迅速做好进攻关隘的准备,一边去隘口与守隘的南掌王国将领交涉。这一次,仍旧是交涉无果。 当然,这一回张辅也表现得更加干脆。事情一谈崩,明军立即开始攻隘。 明军说翻脸就翻脸,守隘的南掌王国兵士却是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明军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攻下了第二道隘口。当然,陈季扩早已带着人逃之夭夭了。 张辅只得继续率军前行。当然,南掌王国的第三道关隘也没能挡住明军。不过,明军攻下第三道关隘之后,刚刚赶过来的南掌王国援军主动将陈季扩奉上。 擒获了陈季扩,目的已达到,张辅自然不会再与南掌王国动兵。南掌王国的军队也是将明军礼送出境。 唉!你说这南掌王国是不是有点儿贱?这要早将陈季扩等人交出来,也不至于被明军连下三道关隘嘛!所以说,有时候你跟别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还是伟人那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对付有些人,就得用拳头去打服他。 俘获陈季扩等人之后,张辅在义安、荣市、广平、广治一带增设四州,并招降了当地的许多官员。连昔日被陈季扩授予金吾将军的黎利,也被张辅授予了清化府俄乐县巡检一职。虽然黎利被授予的官职不大,但至少明军承认他明朝官员的身份,如此一来,他继续在这块地盘儿上经商就要顺利得多。 投降张辅之后,黎利立即办了一件对后来影响甚大的大事儿,那便是私下找到张辅,并说服张辅放了阮景异、邓容二人。 邓容是邓悉的儿子,这是张辅早就知道的。当年,邓悉是被马骐冤枉的,这也是张辅知道的。张辅觉得当初明军对不起邓容的父亲邓悉,这会儿黎利前来说情,张辅便在得到了邓容不再与明军为敌的承诺之后,将邓容交给了黎利。 从黎利的口中,张辅得知了阮景异是我的外孙,张辅便亲自与阮景异进行了会面。同样,阮景异也亲口向张辅保证,他不再与明军为敌,阮景异便跟邓容一道,被黎利救了出去。 张辅告诉黎利,监军马骐因为黄中被杀一事,已与他结下死仇。这阮景异和邓容二人以后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免得被马骐探知了张辅私放这二人,拿此事做文章。 黎利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至此,阮景异和邓容二人就隐居在黎利的老根据地蓝山乡。 应天的朱棣得知陈军全部被剿灭、陈季扩被生擒,那是异常高兴。朱棣让张辅将陈季扩等人押往应天,他要亲自褒奖张辅。 不过略显遗憾的是,陈季扩在被送往应天的战船之上,与阮帅一道投海自尽。 陈頠、陈季扩先后身亡,交趾的陈氏宗亲就再难找到有如此号召力的人物了,陈氏要想光复大陈国,也无异于痴人说梦了。这着实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安心不少。 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初,郑和的船队返回龙头。这一次,郑和的船队绕过了阿拉伯半岛,到达了东非的麻林迪王国(今肯尼亚马林迪港口)。这也是郑和船队四下西洋一来,走得最远的一次。 在麻林迪王国,费信、马欢再次发现了神兽“麒麟”,也就是非洲的长颈鹿。麻林迪国王听费信、马欢说起了天方国进献神兽“麒麟”一事,也要效仿。费信、马欢自然是求之不得。 和儿这次下西洋后返回,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或许是我们父子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我知道郑和曾七次下西洋,但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很了解,我感觉到我很可能撑不到和儿第五次下西洋了。 正是因为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因此和儿这次来龙头,我就有格外多的话想跟他说。从要和儿自己多注意身体、要注意劳娱结合,我一直扯到了季牦、季貔、俨儿、姣儿他们几个身上。 我让和儿给他们几个带话,“家和万事兴”,家庭成员之间、兄弟姐妹之间,一定要搞好团结。这话一起头,这不知不觉地就扯到了元咎的身上。 我让和儿告诉季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梦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当初,我也曾反对季牦、季貔兄弟在大陈国折腾,但后来我也想通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当然,他们也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元咎已过了而立之年,他更是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只要他自己想清楚了,想回交趾也未尝不可。这当父亲的,当松手时,且松手…… 如果元咎将来真的去了交趾,不管将来交趾仍然是属于明廷管理,还是已经独立成国,我都希望元咎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能量,将交趾并入大明这段历史尽可能地记录得详细一些。要让百年之后,甚至千年之后的交趾人都明白,他们的祖先曾经是华夏的子民,他们是华夏的后裔…… 我还让和儿给当年的好兄弟道衍和尚带个话,我感激他为和儿、俨儿这几个孩子所提供的庇佑,如果有来生,我还要跟他做兄弟…… 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三月,郑和的船队在龙头港口启航。当所有的船只起锚,离开港口之后,港口边出现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拄着拐杖,迎着太阳,一直注视着船队消失在海平面之上,久久不肯离去。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我胡硕。 在瑾儿的反复劝说之下,我终于是离开了港口,回到了家中。打这之后,我变成了一个废话格外多、一天到晚不停唠叨的老头子。瑾儿和宛枫在我的唠叨声中,应该是“倍受折磨”。 每当瑾儿和思汉在我病床前的时候,我唠叨的最多的就是,让他们要记住自己的根在华夏大地。跟托和儿给元咎带的话差不多,我也希望瑾儿和思汉要将龙头、将整个三佛齐国都归附于大明帝国的史实,尽量详细地记录下来,并让其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五月,汪耀南也离世了。本来我是要坚持去西礁去给这位几十年交情的好兄弟送葬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就在六月,我也病得起不了床了。这一次,我真的是感到大限已至了。 卧病在床的日子,那更是过得浑浑噩噩,我甚至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早上,什么时候是晚上。 《明越坡》 第九百八十七章 胡硕归天 卧病在床的日子里,我更是改不了爱唠叨的毛病,每天对病床前的瑾儿、思汉、宛枫,以及他们的孩子唠叨个不停。 每当我神志稍稍清醒的时候,我便跟他们讲起穿越的故事,我向他们描述了许多五、六百年之后现代人的生活。虽然我看这些孩子们表面上似乎是听得很认真,但我从他们眼神中可以判断出,他们此时的心中一定在想:这老爷子又开始说胡话了! 弥留之际,我回忆起了我的一生。穿越之前的父母应该是早就不在人世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们,但我还是希望能在阴间与他们相会,我想把我一生的传奇故事分享给他们听。因为也只有他们能听懂我的这个故事。 当然,有几个听不懂我故事的人,我更想与他们在阴间相会。 第一个便是沈大哥。由于我不敢确定沈大哥是否还在人世,因此我很想去阴间看看,沈大哥到底有没有来阴间报道,他是否跟着张三丰修炼成了长生不老之术。 第二个便是常二哥。常二哥因年早逝,是我这个开了天眼之人最大的遗憾。明明知道他有劫难,但我却未能保他避过此难,我觉得对常二哥心中有愧。 第三个便是陈叔明大哥。我不知道大陈国没了,陈叔明大哥会不会责怪我。如果他真的责怪我,我愿意下辈子为他做牛做马来补偿他。 第四个便是当年的小兄弟张玉。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曾有大恩于我,我却无法报答他的人。虽然后来我促成了张辅南征得胜、大虞国并入大明版图之壮举,但对于这位好兄弟,我仍然是觉得欠他的太多。 还有霏儿、思淑、兰儿、未了四个,我想告诉她们,你们的夫君上辈子欠了你们太多,这次阴间再度重聚,我保证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九月十九日,已卧病在床三月的我,终于在一片安祥之中离开了人世。不过我的去世,并不意味着故事的终结,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交待清楚。 还是先从大明帝国那边说起吧。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八月,郑和等人回到了应天。郑和自然是将我当初让他给季牦、季貔、俨儿、姣儿,还有道衍和尚带的话,都一一带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起到了作用,反正打这之后,季貔不再对元咎欲带家小返回交趾持坚决的否定态度。当然,元咎要带着家小返回交趾,那也不是一件小事,首先得辞官,然后得安排具体行程。经过众人的商议,元咎决定跟随郑和再次下西洋之时返回交趾。 不过这就有一个问题了,郑和又能有什么把握,确定他还能率船队再下西洋呢?这是谁给他的自信? 给他这个自信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师傅道衍和尚。 话说道衍和尚听了我让和儿捎给他的话,他沉思良久,对和儿说道:“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和儿点了点头。 道衍和尚仰天叹了口气,说道:“这就对了!你父亲应该是感到大限将至,才会让你给我捎这几句话来。” 道衍和尚说到这里,和儿流下了泪水。和儿有些抽泣地说道:“四下西洋,也算是取得了圆满的成果。皇上恐怕再也不会为了下西洋而浪费国库的钱粮了,这次与父亲的别离,应该是永远的别离了。不过让我不甘心的是,我恐怕连去父亲墓前祭祀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和儿这话说得太伤感,道衍和尚都不禁有些动容。 许久,道衍和尚开口道:“你放心,至少还有一次下西洋的机会。” 道衍和尚这话一出,和儿是又惊又喜。他赶紧追问道:“师傅何出此言?” 道衍和尚说道:“北平的皇城已完工大半,迁都的日子应该不远了。迁都之前,我自然会向皇上建议,迁都之时,一定要让你再次率船队南下,去龙头的水龙脉上祭祀一番。” 和儿有些意外地问道:“去祭祀水龙脉?皇上会答应吗?” 道衍和尚笑了笑道:“皇上肯定会答应的。北方属水,但北平城却无大的水系经过,难以聚气。唯有在迁都之时,寻一水龙脉祭祀,方能为北平皇城聚气。而最适合,也是最大的水龙脉便是龙头所处的那处水龙脉,加上朱允炆又葬在那里,去南洋祭祀水龙脉一事绝对是板上钉钉。” 也正是和儿与道衍和尚有了这番对话,才让和儿坚定了自己必将再下西洋的信心。 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初,我的遗体、汪耀南夫妇的遗体、陈维林之妻陆可馨的遗体,均被马悦下葬到西礁的水底墓中。此时,也就剩下马悦夫妇仍然健在,一旦他们夫妇去世,汪振海就得按照岳父兼师傅马悦的遗愿,将这个水底墓正式沉入大海之中了。 这年夏天,我的死讯被瑾儿传到和应天的和儿那里。得知父亲去世,季牦、季貔、俨儿、和儿、姣儿几个都是悲痛万分。 虽然以迁都需要祭祀水龙脉为由,和儿还能到西礁来祭祀,但想想这迁都至少还得是四、五年之后的事,和儿就有些等不及了。但等不及也得等,毕竟这下西洋可是个大工程,得皇帝亲自点头,那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到了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初,事情突然起了转机,朱棣找郑和商议了一件大事,这事儿便是准备立即启动五下大西洋的壮举。 朱棣为什么突然要启动第五次下西洋的行动?他跟郑和商议的这件大事儿又是什么?这一切还得从张辅说起。 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初,张辅回京献俘,由于陈季扩和阮帅在途中投海而死,马骐得知消息之后,自然是纠集了几个人共同参了张辅一本,说他玩忽职守。 当然,朱棣并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虽然不能说陈季扩、阮帅之死张辅一点儿责任没有,但瑕不掩瑜,朱棣并未因此事责怪张辅。不过,朱棣仍然将马骐等人参奏张辅玩忽职守的折子,单独拿给张辅看了。 朱棣之所以如此做,那是因为他有了一个打算,决定不再派张辅去交趾了,交趾就交由黄福、沐晟、马骐等人管理。而朱棣不想让张辅再入交趾的真正原因,是他已经感到张辅与马骐势同水火了,张辅用尚方宝剑斩首黄中一事,自然也是逃不过朱棣的耳朵。如果张辅和马骐二人仍旧在交趾共事,不知道这二人还会闹出什么动静。 朱棣觉得张辅三征交趾,居功至伟,如果将不再派他入交趾这事儿明说,怕张辅脸上挂不住,便故意将马骐等人参奏他的折子给他看。从朱棣的角度来看,他是想将张辅与马骐二人彻底分开,对他们两个都是一种保护。 不过这事儿在张辅看来,就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三征交趾、斩获无数,最终因为小人背后告状,皇上便不再派自己入交趾,说明皇上还是信任那马骐比信任自己多一些。 为什么张辅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那就是张辅回应天之后,朱棣再不谈起让他回交趾之事,只说他三征交趾劳苦功高,该在应天享享清福了。 如果是因为自己跟马骐闹得不可开交,不便入交趾,那至少也应该把马骐调任别处,这样才能显得是一碗水端平了嘛!可是现在,皇上不让自己去交趾,那马骐仍然在交趾当着一方大员,这不是厚彼而薄己,又是什么? 就因为这事儿,回应天之后的张辅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与张辅昔日还算有些深厚友谊的重量级人物登场了。这人便是朱棣的次子朱高煦。 话说这朱高煦生得是高大威武,颇有些神似朱棣,朱棣非常喜欢这个儿子。 而朱棣的长子朱高炽幼时因一场意外事故,带了点儿残疾,行动有些不便。再加上朱高炽喜好读书,缺乏体育锻炼,因此年纪轻轻便显得大腹便便,形象着实不怎么样。朱棣心中常常暗自纳闷儿:本王如此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怎么生了朱高炽这么个儿子? 尤其是在靖难之役中,朱高炽表现突出,也算是立下过赫赫战功。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朱高煦便有意结交军中将领,张辅便成了朱高煦结交的对象之一。 在朱棣的内心深处,他本来是更想让朱高煦来当太子的。但由于群臣极力反对,朱棣也不敢违背祖制,还是册封了朱高炽为太子。朱高煦则被册封为汉王,藩国在云南。 什么?要去云南那个偏远之地?朱高煦不乐意了,他便三天两头缠着父亲,说自己不当汉王都成,只要能常伴父亲左右便好。父亲将来如果要御驾亲征之时,他便讨一先锋官便心满意足了。 朱高煦这话说得让朱棣有些感动,再加上朱棣着实喜欢这个二儿子,便由得他了,没让他去云南就藩。 第九百八十八章 汉王请征 朱高煦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可不想接受什么命运的安排,当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汉王。他要效仿父亲,他要向父亲学习。学习什么?当然是学习父亲在北平当燕王之时,不断积聚实力,关键时刻能够一击制敌。 由于朱高煦摸透了朱棣的脾气,总是在其高兴的时候,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而朱棣又喜欢这个儿子,觉得这么像自己的一个儿子却没有皇帝命,是该补偿补偿他。于是,朱高煦不仅从朱棣手中将天策卫要来,充当了自己的卫队,还征得了朱棣的允许,自己设置了两卫。从此,朱高煦更加嚣张跋扈。 虽然朱高煦手中有三卫,不过这三卫并不是明军正规编制的卫,每卫有五千余人,而是三卫总共只有五千余人。当然,这对于一个王爷的私人部队来说,也是相当庞大了。 朱棣是靠夺嫡起家的,朱高煦有了规模不小的私人卫队,朱棣肯定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于是,朱高煦的三卫之中,有不少朱棣布下的耳目。另外,朱棣还让锦衣卫紧盯朱高煦的这三卫,防止其制造事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高煦觉得自己手中的三卫还是难以成大事。如果要成大事,必须要打造一支绝对忠于自己的武装。 而当时的情况,朱高煦不可能招兵买马,即使暗中招兵买马都不可能。这天下的户籍、兵籍,朝廷都是有详细的名册的,如果自己想在大明的地盘儿上私自招募一支军队,这是不可能瞒过老爷子的耳目的。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朱高煦找到了昔日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张辅。 张辅的闷闷不乐,瞒不过朱高煦的眼睛。朱高煦便三天两头往张辅的府上跑,今日送点儿好东西,明日请喝酒,这一来二往的,张辅也不得不与朱高煦亲近起来。这别的不说,别人好歹是汉王,如此屈尊天天往自己府上跑,这也是给自己长了大面子。 与张辅打得火热之后,朱高煦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自己酷爱围猎,所以想请张辅帮忙在交趾为自己挑选一批能征善战的健卒,充作自己的卫队,这样便于围猎。 一听朱高煦这话,张辅是心中一惊,他立即问道:“殿下不是有三卫了吗?怎么还要招募卫队?这事儿皇上准许吗?” 朱高煦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三卫还是死皮赖脸找父皇要来的,这三卫之中不仅有父皇大量的耳目,这战斗力也是堪忧。带他们去围猎,还真不如自己去。” 朱高煦这话张辅相信,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朱棣也不可能将精兵强将派给儿子当卫队,能给一些老弱病残就不错了。 但帮朱高煦私自招募卫队,这搞得不好是要犯大错误的,因此张辅可不敢答应。如果就此生硬拒绝,自己也拿不下这个面子,于是,张辅假装为难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在交趾与那监军马骐闹得十分不愉快。皇上是不会再派我去交趾了,殿下所托这事儿,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张辅与马骐不和之事,早已传回了应天,朱高煦自然是知道的。这要是一般人,听张辅这么一说,也就打消念头了。但朱高煦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依不饶地说道:“张兄的意思是,如果父皇能再度派张兄前往交趾,张兄就是答应帮我这个忙了?” 张辅心想,陈頠和陈季扩都死了,那交趾地盘儿就算再有人起兵叛乱,也没有他们这二人有号召力了。凭着沐晟的能力,想要镇压这些乱兵,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儿了。自己这辈子肯定是已经和交趾无缘了。 想到了这些,张辅便随口应道:“假如真有这一天,能为殿下效劳,也是我张某人的荣幸。”反正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嘛!张辅没必要在这事儿上得罪朱高煦。 朱高煦听张辅这么一说,立即是握着张辅的手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辅也只得冲朱高煦点了点头。 就在张辅回应天三个月之后,又有一位陈氏的后人陈月湖站了出来,他率兵起义,反抗明廷。这陈月湖虽是陈氏后人,但与陈叔明这一支人的亲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因此,他的号召力完全不能和陈頠、陈季扩相提并论。 可自从张辅再次被排挤走之后,马骐更加嚣张,他完全不将沐晟放在眼中。沐晟见张辅回了应天,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知道是这马骐暗中使了坏。沐晟心想,连张辅都不是这个阉人的对手,咱还是惹不起、躲得起吧。 就这样,在陈月湖起兵之初,沐晟便借口云南边境有人挑事儿,他得回云南去一趟,至于交趾这边的事情,就交给黄福和马骐了。于是,沐晟带着自己的嫡系人马约一万余人,回了云南。 沐晟这一走,明军的指挥权就落到了监军马骐的手中。那马骐是天生打小报告的料,可不是打仗的料,没多长时间,明军不仅是没能剿灭陈月湖,反而是吃了几个败仗,成就了陈月湖的威名。 黄福一看这事儿不成,这要任由马骐这么胡折腾下去,交趾指不定还得出更大的乱子。于是,黄福赶紧给朱棣送去了加急的密报,要求朱棣派张辅过来平陈月湖之乱。 朱棣得报,有些犹豫。这再次启用张辅,平定陈月湖之乱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张辅一去,势必又与马骐闹得水火不容。可如果不派张辅去,又能派谁去呢? 朱棣把麾下的将领挨个儿排了一遍,除去张辅之外,能领兵独镇一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当时,刘荣镇辽东、薛?镇北平、柳升镇山西、李彬镇陕西,四将皆在镇守北境重镇,一个也走不开。瓦剌部虽然遭朱棣两次北伐,但并未除根,仍旧不断在北边搞事情。这四人要是任意撤回一人,他们原先镇守的地方都很有可能变成瓦剌南侵的突破口。 可除去这四人,还有谁能驾驭交趾那个局面呢? 就在朱棣左右为难之际,消息灵通的朱高煦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去跟父亲喝酒谈心。酒过三巡,朱高照说道:“父皇,听闻交趾的陈月湖又在作乱。儿臣愿率一去人马,去平定那陈月湖,为父皇分忧。” 朱高煦这话说得让朱棣有些感动,但朱棣却不想让儿子去,关键是那南越之地瘴气盛行,朱棣怕儿子去了有个闪失。于是,朱棣笑道:“你小子连云南都不肯去,这会儿愿意去那比云南更加艰苦的交趾啦?” 被父亲这么一说,朱高煦“嘿嘿”尬笑两声,说道:“儿臣也是担心交趾之乱如果长拖下去,会后患无穷。儿臣觉得父亲还是应该赶紧派个猛人过去,迅速搞定那陈月湖。” 由于是父子俩边喝酒、边闲聊,朱棣也愿意跟这最喜欢的二儿子交心,于是朱棣说道:“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眼下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哪!” 朱棣这么一说,朱高煦假装吃惊地说道:“没有合适的人选?父皇麾下战将如云,何至于此?” 朱棣跟儿子碰了个杯,满饮了一口,开始跟儿子掰扯,从柳升、李彬、薛?、刘荣等人,一直排到了郑享、王聪、李远、刘才等人,反正不是走不开,便是能力不足以镇守交趾。 等朱棣排了这么一大圈儿后,朱高煦说道:“父皇难道忘了?还有一员猛将正闲赋在应天呢!” 朱棣知道儿子说的是张辅,便对儿子说道:“张辅去搞定陈月湖,倒是毫无问题。但问题是张辅与马骐势同水火,我把他派去,这不是给交趾添乱吗?” 朱高煦敬了父亲一杯,然后说道:“用人用其长。咱先让张辅去交趾解了燃眉之急再说,至于张辅与马骐交恶之事,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不了平定陈月湖之后,再将张辅召回来呗!” 朱棣笑道:“张辅是个人,不是一块砖,今天想搬这里就搬这里,明天想丢那里就丢那里。长此以往,将士就要与你离心,那就危险了。” 听朱棣这么一说,朱高煦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朱高煦说道:“刚才父皇也说了,柳升、李彬、薛?、刘荣四人都是有独镇一方的能力的,只是眼下这四人走不开。我看父皇不如先派张辅去交趾平定陈月湖之乱,与此同时,对柳升、李彬、薛?、刘荣四将负责的北方防务再做一个统筹的安排。相信一年半载之后,张辅也搞定了那陈月湖。而那个时候,由于统筹安排了这四将的防务,应该从中抽调出一人来,也不是什么问题。这样,就可以抽调出一人去交趾,而召回张辅。至于张辅被召回之后,父皇是安排他在应天享清福,还是去北边的防务上补缺,这都无伤大雅。” 朱高煦这话一出,朱棣是心中大喜。他睁着醉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朱高煦,心道:不愧是我朱棣的儿子! 《明越坡》 第九百八十九章 纪纲背锅 就这样,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夏,张辅突然被朱棣再次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前往交趾平定陈月湖之乱。 张辅出发的前一夜,朱高煦再次造访。朱高煦不仅是馈赠了大量的钱物给张辅,还给张辅带来了几个人。 朱高照告诉张辅,这几个人是他的心腹。此番他们将携带大量钱财随张辅一同前往交趾,这在交趾帮他招募卫队之事,就全拜托张辅了。 到了这个时候,张辅还能说什么。当初可是以不能再入交趾为借口推脱的,也曾与朱高煦商定,如果真有机会再入交趾,一定会帮朱高煦这个忙。这一会儿,朱高煦亲自造访,人也带来了,钱也带来了,只需张辅点个头,到交趾之后为朱高煦的心腹提供方便就行了。 由于交趾连年发生战争,一些地方时而在明军手中,时而在起义军手中。因此,明廷根本无法掌握交趾地区户籍、军籍的准确数据。这样一来,只要张辅配合,为朱高煦在交趾挑选个几千人的卫队,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朱高煦的这几个心腹成了张辅四征交趾的随行文官。当然,这几个人不会参与对陈月湖作战的任何任务,他们的唯一任务,便是替朱高煦挑人、秘密组建一个卫队。 张辅也跟朱高煦言明,从交趾带走那么多人,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挑选兵士补充围子手营的。这围子手营是京军之一,招募一些兵士,也算是正常之事。 张辅到位之后,陈月湖等人的叛军很快被平定。朱高煦的几个心腹也在俘虏的叛军之中,挑选了约三千健壮勇猛之士,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初,秘密回到了应天。 朱高煦从交趾秘密招募回来的三千卫队很快就惹事儿了。有几个交趾兵仗着自己是朱高煦卫兵的身份,竟然在应天抢夺市民财物。 被抢的市民迅速报了官,这几个交趾兵被京城兵马使徐野驴的人给捉住了。 大家不要笑!这哥们儿的名字确实叫徐野驴,不知道是不是出身寒微,家里为了好养活,取了这么一个贱名字。 徐野驴一提审这几个被捕的交趾兵,觉得十分奇怪,怎么都是岭南口音的?与他们交流也是有些困难。 这边徐野驴正在提审这几名交趾兵,那边朱高煦就已得报,说自己的卫兵被京城兵马使的人给拿住了。 朱高煦得报,立即带着人去了徐野驴的大营。此时的徐野驴正准备斩首这几名交趾兵。 估计有人会问了,这徐野驴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怎么就敢将朱高煦的卫兵给斩了? 其实徐野驴不傻,他发现这几个卫兵是岭南人之后,就觉得他们的身份十分可疑。如果将这几人交还朱高煦,万人这些人将来惹出更大的祸事,自己就有了包庇朱高煦之嫌。于是,徐野驴决定将这几个人就地正法。但徐野驴肯定还是有个说辞的,他告诉众人,这几个歹人冒充汉王卫兵,在京城行不法之事,现在他立即将这几人斩首,以儆效尤,同时,也是还汉王一个清白。 其实徐野驴这事儿还是做得相当有水平的。斩杀了这几个人,既是替那些被抢的市民讨回了公道,严肃了法纪,又替朱高煦掩盖了管理部属失责的过失。反正这几个人只要被斩首了,谁又还能知道他们是真的朱高煦的卫兵,还是冒充的朱高煦的卫兵呢? 可是事情偏偏不凑巧,就在徐野驴欲对这几个人行刑之际,朱高煦带人闯了过来。朱高煦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卫兵即将被砍掉脑袋,十分恼火。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狗日的徐野驴都不跟老子打声招呼,就要斩了老子的卫兵?这要传了出去,老子朱高煦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在你这个王八羔子身上了? 朱高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眼见自己的卫兵快要人头落地了,朱高照朝身边的卫兵一身大喝:“给本王将那僭越犯上的徐野驴就地正法!” 得朱高煦号令,那帮交趾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本就恼火徐野驴管得宽、坏了他们好事儿,这会儿是一捅而上,直取徐野驴。 徐野驴可没想到朱高煦有这么生猛,徐野驴麾下的兵士更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徐野驴倒在了血泊之中。 徐野驴死后,朱高煦带着那几名差点儿被斩首的交趾兵扬长而去。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朱棣正在北巡。朱棣回应天之后,得知此事,是暴跳如雷。 朱棣是什么人?眼里岂能揉得了这么大的沙子? 朱棣迅速查明了真相,朱高煦被囚禁在西华门内,朱棣打算将其废为庶人。至于那三千交趾兵,很快便被朱棣遣返了。原先暂借给朱高煦统帅的天策卫,自然被朱棣收了回去。还有先前在朱高煦死皮赖脸恳求下,给他增设的两护卫,也被裁撤了。 朱高煦私自招了这么多兵,他究竟想干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又是干什么吃的? 朱棣严重怀疑朱高煦已与纪纲勾结,否则这三千人马入京城,如何能逃得过纪纲的眼睛? 那纪纲为什么不将此事向朱棣报告呢? 那是因为纪纲与朱高煦的关系实在是太铁了。如果将当时的朝中大臣分为太子党和汉王党的话,那纪纲绝对是汉王党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纪纲怎么可能出卖朱高煦? 不过这一次,纪纲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了。 纪纲被朱棣定了个谋逆的大罪,将其诛杀。而朱高煦还是在太子朱高炽的苦苦哀求之下,才保住了性命。 为了保住皇室的颜面,朱棣只得选择让纪纲给朱高煦顶包了。纪纲被处斩数月之后,都察院才公布了纪纲的数条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其家蓄养亡命之徒,私造铁甲弓弩数以万计”。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纪纲即使再得宠,也就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算他杀了朱棣,他又能当得上皇帝吗?说纪纲蓄意谋反,实在是有点儿站不住脚。 徐野驴事件之后,汉王党是遭受重创。连纪纲都被诛杀了,朱高煦身边的帮凶自然也是被朱棣诛杀了不少。 而那三千交趾兵被遣返交趾之后,马骐也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他向朱棣密报,这三千交趾兵都是张辅偷偷挑选后,派人亲自送到应天的。那张辅与纪纲是一党,也应该以谋逆大罪论处。 说实话,这三千交趾兵能到朱高煦的手中,张辅真是起了关键作用。但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朱高煦派去的几个心腹在操作,张辅只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方便。真要找出张辅是这事儿的主谋的证据,实在是太难了。 当然,面对马骐这种捕风捉影的说法,朱棣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朱棣只是迅速做出了一个回应,再次召回张辅。与此同时,朱棣也召回了镇守陕西的李彬。 早在徐野驴事件传出来之后,张辅便在交趾消除了一些证据,并想好的应对之策。好在朱高煦这边还算够义气,并没有出卖张辅。面对朱棣的质问,朱高煦一口咬定说是自己派人去交趾找张辅,说是奉了皇命要挑选健壮兵士补入京军围子手营的。 那么,咱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朱高煦为什么这么讲义气呢? 朱高煦其实对其中的利弊还是分析得十分透彻的。反正这招募三千兵士的事情已经败露,如果将张辅拉了进来,不仅不能减轻自己的罪行,反而会让父亲觉得自己已经网罗了很多明军将领了,那更容易让父亲觉得自己是真的在谋反。 如果将这事儿一个人扛下来了,不仅是保全了张辅,也会在军将之中保全自己的好名声。那些将领们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个够义气的人,今后再找他们办事儿,也好办。关键是张辅明明参与了其中,自己却替他掩盖,张辅一定会对自己的今日之恩永世难忘。 其实从朱高煦这事儿上,咱们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坦白未必能够争取从宽处理,抗拒、死命顶住往往才会获得更大的回报。 张辅回京之后,面对朱棣的质询,张辅表现得异常冷静。他坚称自己并不知道朱高煦是要将这三千交趾兵收归己用,同时,他也承认自己在此事上有些轻信朱高煦,确实存在失职的情况。当然,张辅也请求朱棣对自己降罪。 虽然马骐那个捕风捉影的奏折上面讲的故事很吸引人,但由于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朱棣也不好随便就给张辅定个罪。朱棣只好说张辅这些年四征交趾实在是辛苦了,先安心归家休养。而李彬回到应天之后,朱棣立即授予其征夷大将军的印信,从此,交趾驻军的主帅便成了李彬,张辅终身再也没有踏足交趾半步。 第九百九十章 张辅遭忌 为了弄清张辅究竟有没有协助朱高煦谋反,朱棣迅速启动了第五次下西洋的行动。 有人可能要问了,不就是去交趾调查张辅的那些事儿吗?直接派人去交趾查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再来个第五次下西洋? 如果直接让人去调查,少不得要与交趾的地方官员接触,毕竟这是去执行公务。而张辅走后,马骐的影响力必然骤升。马骐恨不得吃张辅的肉、喝张辅的血,这要派人正常去调查,不受马骐的影响才怪。这调查出来的结果,能有公信力吗?自己敢相信吗? 唯有借下西洋为名,让人不经意地在交趾进行调查,才能得到可信度更高的结论。为此,朱棣还专门给郑和派了一个人,协助此次调查,这人名叫蒲日和。 这蒲日和是宋末泉州市舶使蒲寿庚的后代,他们这个家族有些特殊,本是阿拉伯人的后裔,但在十世纪左右便在交趾、占城一带定居。蒲寿庚虽然当了宋朝的官儿,但他们这个家族的人并未全部跟过来。用现代的话来说,这蒲日和在交趾、占城一带可是有相当复杂的海外关系。 也正是蒲日和有这个背景,朱棣便让他协助郑和进行调查。因为只要蒲日和去了交趾,他可以完全依托于民间进行调查,无须惊动明廷在交趾的任何官员。 听明白了朱棣的这个意思,郑和当即提议,他还想带两个人同行,参与此次调查,这两个人便是季牦、季貔兄弟。郑和告诉朱棣,季牦、季貔兄弟在交趾经营多年,对交趾也是相当熟悉,有了他们兄弟与蒲日和的联手,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对于交趾能重归大明版图,朱棣一直挺感激季牦、季貔兄弟的,再加上大家又是发小,那还有什么说的,让他们跟着去呗!不过朱棣向郑和言明,这去请季牦、季貔兄弟之事,就交给郑和了。反正他是点了头,至于季牦、季貔兄弟去不去,他可不敢打包票。 朱棣这是不知道郑和与季牦、季貔兄弟的真正关系,他也不知道,郑和之所以提议让季牦、季貔兄弟一起去,就是想带他们顺便去西礁墓祭祀一番。当然,季牦、季貔兄弟随船队前行,元咎一家子自然也是要随船队前行的。 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五月,郑和率领的船队第五次开启下西洋的壮举。船队在泉州港获得了足够的补给之后,第一站便到了占城国。 当时的占城国的国力已大不如前,对于明朝使团的到来,占城国格外重视。毕竟北边的交趾已并入大明版图,现在占城国与大明帝国成了邻国,不跟如此强邻搞好关系,那才是傻呢。 郑和向当时的占城国国王占巴的赖介绍了蒲日和,说此番前来占城国,除了两国互通友好之事,还希望帮着蒲日和在占城国寻一寻他的族人。 占巴的赖听说蒲日和家族还有许多人生活在占城国和交趾的地盘儿上,立即对蒲日和也是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在占城国逗留数日之后,郑和让蒲日和继续在占城国“寻根”,而自己则带着十多条船秘密前往西礁。 到达西礁之后,季牦、季貔、和儿、元咎等人自然是在水底墓前有好一番祭祀。想想蒲日和在占城国还得折腾些时日,和儿他们便在西礁待了个把月,算是为父母守孝了。 再次折返占城国之后,元咎带着家小留在了占城国。蒲日和跟占城国王占巴的赖商量好了,待郑和的船队离开占城国之后,占巴的赖将派船将元咎一家子送到岑山小港。那里是黎利的根据地,找到了黎利,就能找到元咎的大舅哥黎只。 之所以让占城国派船送元咎一家子去岑山小港,而不是由郑和的船队派船将其送到岑山小港,就是要为元咎的身份做掩护。假如元咎见到了黎只,决定留在交趾,肯定要改个名字,不会再叫胡元咎。而这个人带着一家子从占城国而来,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是胡季貔的儿子。 郑和的船队离开占城国之后,在龙头也有短暂的停留。当年,瑾儿还不满十岁便随未了离开了大陈国,从此与季牦、季貔兄弟再未见过面。这一回兄弟再度重逢,季牦、季貔兄弟已入花甲之年,而瑾儿也是奔五的人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离开龙头之后,船队继续西行。直到到达了东非的木骨都束、卜喇哇、麻林等国,才开始返回。郑和船队回到应天之时,已是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夏天。 虽然郑和、蒲日和等人都给永乐皇帝朱棣带去了张辅参与谋反纯属捕风捉影的结论,但朱棣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给过张辅独镇一方的机会。 咱们可以翻开张辅四征交趾之后的履历仔细看看。 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二月,朱棣命张辅等商议北征粮运事宜。这也是张辅被从交趾召回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这离他被从交趾召回,已是快六年了。 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七月,朱棣第四次北伐亲征,张辅随征。这是张辅被从交趾召回之后,第一次领兵出征,而且还只是随征。也就是说,相当于一个部将。 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四月,朱棣第五次北伐亲征,张辅随征。同样还是随征。也就是在这次北征的过程之中,朱棣病逝。 同年,明仁宗朱高炽即位,命张辅掌中军都督府事务,进官太师。虽然官衔、职位、俸禄都提高了,但明朝的皇帝们再也没有给张辅独自领军、镇守一方的机会了。 第二年,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五月,张辅便开始担任《太宗实录》的监修。也就在这一年,明仁宗朱高炽病逝,明宣宗朱瞻基即位。 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汉王朱高煦造反,朱瞻基御驾亲征,张辅扈从。这扈从的意思,就是随从,连捞个部将领一支兵的机会都没有。 宣德十年(公元1436年)正月,明宣宗朱瞻基病逝,明英宗朱祁镇即位。七月,张辅担任《宣宗实录》的监修。看看,还是当监修,让一个战功赫赫的名将当监修,不知诸位是不是觉得有一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当然,并不是说这监修不重要,只是这本是该文臣做的事情,你让武将去做,未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再后来,就是宣德年间太监王振专权。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瓦剌太师也先入侵,王振唆使明英宗朱祁镇亲征,张辅随行。请注意,这次随行,那真是严格意义上的随行,不仅领不了一个兵,连参与军议的机会都没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清楚了。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俘虏,明军几乎全军覆没,张辅也死于乱军之中。 从公元1416年至公元1449年,整整的三十三年,一代名将张辅就这样被浪费了军事才华。要知道公元1416年的时候,张辅才四十一岁呀! 从张辅的后半生,咱们不难看出,当你得不到领导信任的时候,你的才华都是狗屎。 闲话休叙,言归正传。郑和船队第五次下西洋期间,对于大明帝国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而这两件大事,都发生在永乐十六年(公元1418年)。可以说,永乐十六年是永乐皇帝朱棣在位期间一个十分重要的年份。 第一件事,便是道衍和尚在北平庆寿寺去世了。 道衍和尚病重之时,永乐皇帝曾北巡北平。永乐皇帝此次北巡,一是去探探道衍和尚的病,另外也是十分关注这北平皇宫兴建得怎么样了。 永乐皇帝到了庆寿寺,少不了要给道衍和尚说一些宽心之言,让其安心养病。 当时,道衍和尚已是年满八十三、进八十四岁的人了。民间有句俗说话,叫做“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道衍和尚到了这个年纪,再看看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是大限已至了。 因此,虽然朱棣是说了一大堆安慰之言,道衍和尚却在朱棣言毕之后,立即说道:“皇上,老臣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看不到皇上迁都北平,实是老臣今生最大之遗憾哪!” 道衍和尚这么一说,朱棣倒是有些动容。其实他从这次入庆寿寺看到道衍和尚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道衍和尚恐怕是命不长久了。只是朱棣既然是来探病的,自然是要说些好听的话。他总不能一见道衍和尚的面,就握着他的手说,大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 这一下,道衍和尚一开口,主动将话题挑明了,朱棣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朱棣坐到了道衍和尚的病床之前,抓着道衍和尚的手,说道:“少师(朱棣称帝之后,曾册封道衍和尚为太子少师),如果您有什么要求,不妨都说出来吧!朕一定替您办到!” 道衍和尚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愁吃、不愁喝的,别无他求。” 第九百九十一章 李彬大胜 道衍和尚这么一说,朱棣只觉得鼻子一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许久,道衍和尚才开口说道:“皇上,老臣虽然见不到迁都的那一天了,但老臣对迁都一事,还是有一点自己的建议。” 听道衍和尚这么一说,朱棣赶紧开口说道:“少师但讲无妨!” 道衍和尚于是将北方属水,迁都北平需祭祀水龙脉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了道衍和尚这个建议,朱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老和尚临死之前,未提出一文钱的要求,反而还在挂念自己的迁都之事。 朱棣赶紧起身,站在病床之前,朝道衍和尚深深一揖,说道:“谨听少师教诲!” 道衍和尚没想到朱棣朝自己作揖,立即是想挣扎着起床,还一边喘着粗气,说道:“皇上不可,不可折杀老臣!” 道衍和尚死后,朱棣给了他能给的几乎所有的荣誉。不仅追赠其荣国公,谥号“恭靖”,朱棣还亲自为其撰写了神道碑铭,并让其以文臣身份入明祖庙…… 如果说道衍和尚的死,让朱棣少了一位重要的谋臣,对永乐朝的影响是巨大的。那么,另一件大事,却是对整个大明王朝、对整个华夏民族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黎利在探知了张辅受到永乐皇帝的猜忌,并从元咎的口中得到了证实之后,于这一年年初在蓝山乡发动了起义。 当时,虽然李彬是交趾明军的最高指挥官,但马骐才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李彬见张辅四征交趾、立下赫赫战功,都没能斗过这监军马骐,自然是不敢跟马骐硬碰硬。 黎利在蓝山乡起兵之后,马骐立即调遣军队前去清化进剿。黎利在阮景异、邓容的建议之下,在清化洛水设伏,一举击溃明军。 初战告捷,黎利的声威大振。这个时候,一个人前来投奔黎利,这个人也成了日后黎利身边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这个人叫做阮廌(zh)。 阮廌祖籍升龙,升龙的阮家这一支也曾是当地一个大族,与阮其防家族是远亲。阮廌幼时,父亲阮飞卿在海阳为官,阮廌便在海阳长大。季牦建立大虞国之后,年轻的阮廌曾在大虞国为官。 大虞国灭亡之时,阮飞卿任户部左侍郎。由于要将大虞国并入大明帝国,户籍名册的移交十分重要。虽然阮飞卿并不打算跟季牦他们一样,从此定居应天,但工作需要,他必须先随季牦等人去应天,待与明朝户部办妥相关移交手续之后,再返回交趾。 因此,阮廌便跟随父亲的队伍前行,为父亲送行。待行到镇南关(今友谊关)后,阮廌方才返回。 也算是阮廌点儿背,在回升龙城的路上,他遇上了监军马骐的队伍。马骐得知这人是大虞国户部左侍郎阮飞卿之子,也曾在大虞国为官,当即便打起了歪主意。 马骐以阮廌身为大虞国降臣、未经批准擅自离开升龙城为由,将阮廌逮捕。其实马骐真正逮捕阮廌的目的,是听说这哥们儿的父亲是大虞国的高官,想来必有些油水,他是想让阮家出一出血。 阮家得知阮廌遭到逮捕,也是花了银子想赎人。无奈监军马骐牙齿太深,阮家实在拿不出马骐要求的数目。 马骐的想法是,阮家不肯出大笔银子赎阮廌出去,肯定是因为阮飞卿不在升龙城,家中的其他人做不了主。反正马骐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便以要抽调阮廌协助军务为名,将阮廌软禁在军营之中。 虽然是失去了人身自由,好在是没有被下狱,阮家的人也能暂且接受。 阮飞卿回到交趾的时候,已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当时,张辅正忙着剿灭陈頠的起义军,虽然阮飞卿因此事找过他,但他也无暇顾及去跟马骐交涉,让其放归阮飞卿之子阮廌。 直到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张辅三征交趾之时,在张辅与黄福二人的共同交涉之下,马骐才放了阮廌。 由于张辅、黄福二人均出面了,这一次,马骐自然是没有从阮家捞到多少油水。从此,马骐可是把阮家的这笔账记上了,时不时要刁难一下阮飞卿、阮廌父子。 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阮飞卿去世。也是在这一年,四征交趾的张辅再次被永乐皇帝召回。次年,永乐皇帝派李彬前来交趾镇守,这一下,马骐成了明军的实际控制者。 也就是从这时起,阮廌萌生了去意,决定不再为明廷效命。 恰逢第二年,黎利在蓝山起兵。阮廌早年间曾与黎利相识,这一次,他带着家小主动投奔了黎利。 得知明军初战失利的消息,永乐皇帝很恼火。虽然马骐是他的好耳目,但朱棣心中也十分清楚,论打仗,马骐不是那块料。 一年多之前,是自己亲自将张辅召了回来。这才多大一会儿,明军又在交趾惨败。由于牵扯到儿子朱高煦,朱棣肯定是不会再让张辅五征交趾了。 永乐皇帝是要面子的,怎么办? 其实对于朱棣来说很简单,敲打敲打马骐,给李彬充分的自由发挥空间。朱棣心中很清楚,李彬的军事才华虽然比张辅差一些,但收拾交趾的那帮起义军,还是够用的。 于是,朱棣给交趾方面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以公文形式下发,要求交趾明军全面接受李彬的领导,密切配合主帅李彬的工作。此番剿灭义军,由李彬全权指挥。 另一封信,则是单独写给监军马骐的。在信中,朱棣告诫马骐,要维护好与李彬的团结协作。李彬身为征夷大将军,是交趾明军的最高指挥者,行军作战、调度指挥方面,李彬拥有最高的话语权,马骐不可越俎代庖。 朱棣的两封信到了交趾,迅速发挥了作用,军队的指挥权回到了李彬的手中。 李彬亲率大军前去征讨,与黎利的人马是战得难解难分。战斗持续了三天之后,李彬已摸透了黎利部队的布营规律,便派部将朱广率军夜袭黎利大营。 朱广的夜袭收到了奇效,一举击溃了黎利的部队。黎利在阮景异、邓容、阮廌等人的护卫之下,放弃了清化,退守义安。 第二年,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李彬大军进讨义安,黎利的部队再次被李彬杀得大败。 眼看着大势已去,黎利做好了与明军殊死一搏的准备。关键时刻,阮廌站了出来。他让黎利以保存实力为要,不妨先退入义安与南掌王国交界地带的群山之中,必要的时候,退入南掌王国的地盘儿也未尝不可。 对于阮廌的建议,黎利有些不以为意。因为在黎利看来,阮廌的这个主意与上山为匪有什么区别?再加上阮景异、邓容等一干战将也抱定了必死决心,说要与明军拼个鱼死网破,黎利就更加不同意阮廌的主张。 到了决定这支起义军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又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用一番洋洋洒洒慷慨发言,终于让黎利接受了阮廌的建议。 这个人叫胡不悔,其实他的本名叫胡元咎。不错,就是我胡硕的孙子胡元咎。话说胡元咎到了交趾,找到了大舅哥黎只。与黎只经过一番长谈之后,胡元咎决定接受黎只的建议,留在交趾,并从此更名为胡不悔,寓意着他再入交趾,不管将来富贵还是贫穷,终生不悔。 黎利起兵之后,黎只虽然仍在经商,没有参加黎利的部队,但却为黎利部队的后勤保障做了不少贡献。算起来,黎只也是黎利的重要助手。 黎利退守义安之后,眼看着黎利不肯接受阮廌的建议,就快要被李彬剿灭了,黎只十分着急。黎只便带着胡不悔,要去劝一劝自己的堂兄弟黎利。 当时,胡不悔见黎利这副落魄的样子,也是起了恻隐之心,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昔日与自己祖父胡硕还有些投缘的人,就这样被明军或杀或擒了。于是,胡不悔为黎利提出了“退守深山,坐观其变。利用敌隙,低调发展。”的十六字方针。 胡不悔告诉黎利,虽然眼下咱们在军事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也遭遇了不小的挫折,但我们要有将来还会东山再起的信心。当然,也只有眼下保存了自己的实力,咱们才能等到东山再起的一天。 至于胡不悔提到的“坐观其变”,主要是指两个方面的变数。一是当时的交趾地盘儿上,除了黎利的起义军,还有潘僚、郑公证、黎饿等人的起义军。而明军对待这些起义军的原则就是,谁冒头,就狠狠地打击谁。先前黎利的起义军声威大振,这会儿自然是受到的打击也最大。如果咱们从此隐藏自己的实力,让明军将主要精力放在其他起义军身上,咱们就有了偷偷发展壮大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另一方面,明军最初之所以被黎利轻松击败,那是因为明军是由监军马骐在指挥。而现在之所以数次被明军杀得大败,是因为军事指挥权回到了明将李彬手中。 第九百九十二章 永乐迁都 胡不悔还告诉黎利,眼下各地起义军较多,明朝的永乐皇帝不得不让李彬成为交趾明军的最高指挥者。而一旦起义军被打压下去了,明朝的永乐皇帝会不会为了防止李彬势力坐大,而让监军马骐再度掣肘他呢?先前明将张辅的遭遇,会不会又在李彬身上重演呢? 有了这两个方面的变数,黎利就有了充分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假如咱们再能利用李彬与马骐之间微妙的关系,做一点儿文章,局面就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这也正是“利用敌隙”这四个字的真正要义所在。 至于最后的“低调发展”,胡不悔就给黎利讲述了朱元璋早年间接受朱升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建议,闷声发大财的例子。 听了胡不悔这一番洋洋洒洒的发言,阮廌率先叫好。 算起来,阮景异与胡不悔是表兄弟。表弟的这番发言实在是很有道理的,他没理由不赞成。而邓容虽然是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但听了胡不悔这番发言,也觉得如果能有活路,为什么要去寻死呢? 就这样,黎利还没拍板,却见阮廌、阮景异、邓容纷纷赞同胡不悔的发言,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此事。最终,再加上黎只的劝说,黎利接受了这个建议。 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胡不悔出的这个主意,只是想救黎利一命。殊不知,胡不悔的这个主意,却是改变了后来交趾的历史,让他死去的祖父胡硕、让他的伯父胡季牦、让他的父亲胡季貔,都对他恨得“牙痒痒”。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黎利率军潜伏到义安与南掌王国交界的深山中之后,潘僚、郑公证、黎饿等人便先后成了明军的重点打击对象。待明军讨平这些人,已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两年之间,黎利等人蛰伏在深山之中,不断地招兵买马、训练军队。而黎只等人则继续重操旧业,打着经商的幌子,不仅给黎利隐藏在深山之中的部队提供了大量的给养物资,还与南掌王国做起了贸易。 如此一来,黎利与南掌王国的关系也渐渐融洽。数次,明军派兵想来剿灭黎利的部队,黎利都借道南掌王国,轻巧地跳出了明军的包围圈。 此时的阮廌并没有待在深山之中,陪在黎利身边,他则隐藏在黎家家族商队之中,四处奔走,为黎利谋划了一件大事。 阮廌谋划的这件大事,便是不断为马骐身边的人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让马骐不断地与李彬窝里斗,有形无形之间对李彬的军事行动形成一些掣肘。 而在黎利的再三请求之下,胡不悔也正在为黎利操办一件大事。那便是在深山之中,为黎利建造了一个冶炼铁器、制作火器、火药的秘密基地。 由于胡不悔在火器制作方面只是跟元澄学了些皮毛,因此这工作的进展并不是十分顺利。好在是有总比没有强,虽然胡不悔主导的秘密基地产量低、效率低,但好歹还是为黎利的部队提供了一些可用于作战的火器装备。 到了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初,黎利两年多的蛰伏终于取得了成效。由于阮廌的离间之计取得了成功,马骐处处掣肘李彬,李彬部队的军粮经常出现短缺。 不得已,李彬只得向永乐皇帝上书,让部分军队在交趾屯田。对于李彬屯田的主张,朱棣明白,这是李彬在向他暗示,那监军马骐又在掣肘他、克扣他的军粮呢。 对于李彬这个比较委婉的告状,朱棣便装起了糊涂。他回复李彬的公文中,对李彬提出的屯田之举大为赞赏,说李彬此举为朝廷节约了大量军费,不愧是老臣谋国之举。 其实当时朱棣如此回复李彬,除了不想过多责备自己的耳目马骐之外,朱棣正忙着另外一件大事儿呢,他无暇顾及交趾这边这些扯皮拉筋之事。至于是件什么大事儿,咱稍后再表。 面对朱棣对他这个提议的“高度评价”,李彬有些哭笑不得。在李彬看来,自己只能接受这个军粮经常缺乏的新常态了。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自己带领部队屯田,自力更生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李彬决定要好好表现一番给朱棣看看,他要让朱棣明白,没有那监军马骐的后勤支援,他李彬照样可以打个大胜仗。 于是乎,就在这一年,李彬再次调集大量军队入义安,准备要将黎利彻底剿灭。 面对来势甚猛的明军,黎利只得充分发挥游击战术,在义安的深山之中与明军周旋。面对明军布下的天罗地网,黎利不得不时常借道南掌王国,甚至是十天半个月在南掌王国境内逗留,以躲避明军。 面对黎利这种“打不赢就跑,还到处乱跑”的无赖战术,李彬派使臣入南掌王国,向南掌王国的国王发出了通牒,要求南掌王国立即将潜入他们境内的黎利驱逐出来。 南掌王国可不敢得罪明廷,但他们也不想失去黎利这位长期以来保持睦邻友好关系的朋友,于是,南掌王国的国王与黎利玩儿起了“拖”字诀。 南掌王国的国王派使臣来见李彬,说他们南掌王国也是个受害者。南掌王国的使臣说,那黎利的队伍就像一股土匪,时不时窜入他们境内,在他们的地盘儿上抢夺百姓的物资。 那南掌王国的使臣也向李彬保证,他们会立即调集军队,配合明军的行动,将黎利的部队驱赶到义安这边来。那使臣还在李彬面前吹了个大大的牛逼,说如果黎利的部队敢跟他们的军队硬碰硬,他们将生擒黎利来献。 南掌王国的国王之所以敢跟李彬玩儿这个阳奉阴违的“拖”字诀,那是因为他知道义安地区山高林密、瘴气盛行,而明军不适应当地气候,必定不能在义安山区久待。 就这样,南掌王国的军队在自己国土与义安交界的地带与黎利的部队开始了演戏。黎利的部队在前面“慌不择路”地到处乱窜,而南掌王国的军队似乎每次都差那么一口气,就是吃不下黎利这支人马。 两个月之后,南掌王国的“拖”字诀收到了效果,甚至可以说是收到了奇效。因为在这深山之中待了数月之后,李彬竟然病倒了。李彬这一病倒,明军只得退兵。 到了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年初,李彬竟然病死在交趾任上。这其中有没有监军马骐的“功劳”,还真不好说。 总之李彬这一死,黎利终于是迎来了春天。李彬死后,朱棣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者,只得命荣昌伯陈智、都督方政以参将之职共同镇守交趾,实际上军权又回到了马骐的手中。 为了遏制黎利,马骐屯集了大量兵力在义安城。马骐没有李彬那个能耐去剿灭黎利的军队,他唯有守住义安城,让黎利始终龟缩在义安的山区。 先前咱们提到过,李彬在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初曾向朱棣上书,意思是马骐在掣肘他、在克扣他的军粮。而咱们当时也说到,朱棣正忙着一件大事儿,没工夫理会交趾这边的破事儿。那咱们现在就来说一说,朱棣忙的这件大事儿。 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正月初一,朱棣正式迁都北平,在南郊举行祭祀典礼,并大赦天下。从此,北平成了大明帝国的京师,被称为北京,而南边的应天,就此更名为南京。 要知道朱棣迁都北京,可是受到了许多王公大臣的抵触的。朱棣为了摆平这些人,可谓是伤透了脑筋。这个时候,李彬上书来说交趾那些破事儿,朱棣是真没有工夫去理会。 为了给迁都寻求更多的心理安慰,也是为了达成道衍和尚的遗愿,正月底,朱棣再次派郑和下西洋。这也是郑和第六次下西洋。 这次下西洋,朱棣给外界的说法是,送占城等十六国的使臣归国,顺便出访这些国家。实际上,朱棣给郑和安排的核心任务是在龙头水域秘密祭祀水龙脉、秘密祭祀朱允炆。 秘密祭祀水龙脉,这对于刚刚迁都北京的大明帝国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郑和虽然机敏好学,但祭祀水龙脉一事,朱棣认为还得派个干练之人去。 要是道衍和尚仍然健在,朱棣真有请他再次出马的想法。可惜道衍和尚都去世三年了,朱棣只能另选他人。 按说象这种祭祀之事,派出礼部的大员比较合适。但当时刚刚迁都北京,北京都有好大一摊子事儿呢,礼部的几位大员实在是忙不过来。 考虑到此次祭祀是要打着六下西洋的旗号,这派出去的大员不仅要做好保密工作,也要与郑和能处理好关系,朱棣便去征求郑和的意见,此次祭祀的主祭人选究竟派谁去比较合适。 郑和见朱棣征求他的意见,便立即提出了一个人选,这人便是刚刚就任北京国子监祭酒的胡俨,也是郑和同父异母的哥哥。 《明越坡》 第九百九十三章 天助黎利 胡俨自从出任国子监祭酒以来,不仅是将国子生的管理、教学、考试各项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还在重修《太祖实录》、编纂《永乐大典》、《天下图志》的过程中,都担任了总裁官。由他去担任此次秘密祭祀水龙脉的主祭,不论是资历,还是名望,那都是足够了。 就这样,郑和六下西洋的过程中,胡俨秘密随行。而郑和之所以推荐胡俨,就是想让自己的哥哥能有机会去西礁的水底墓前祭祀一番。 船队抵达龙头之后,郑和谎称身体报恙,需在龙头休整。为了不耽误各国使臣归国,郑和派出部分船只送这些使臣归国。 支使走各国使臣之后,郑和迅速与风烛残年的马悦接洽。在马悦的全力配合之下,胡俨在龙头水域秘密主持了祭祀水龙脉的仪式。 在龙头逗留了一段时间,待那些分送各国使节归国的船只归队之后,郑和的船队立即返程。当然,在西礁少不了要稍作停留,刚刚担任了水龙脉主祭的胡俨,在西礁真正地祭祀了自己的父母。 永乐二十年(公元1422年)夏,郑和的船队归国。第六次下西洋,是郑和七下西洋用时最短的一次。因为这次下西洋的真实任务很单一,就是祭祀水龙脉。 当然,对于外界,还是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史载:于镇东洋中,官舟遭大风,掀翻欲溺,舟中喧泣…… 意思就是说,郑和船队在这次下西洋的过程中,遇上了大台风,宝船都差点儿被刮翻了,不得不中道折回。 交趾方面。李彬死后,马骐屯重兵在义安城,企图仍将黎利压制在义安深山之中。黎利见义安城有明军重兵把守,不敢贸然进攻,只得派人在老根据地蓝山乡、灵山一带活动,逐渐壮大自己的声势。 陈智、方政二人虽然名义上是明军的最高领导,实际上不得不看马骐的脸色行事。加上这二人的军事才能只是平平,眼看着黎利的人开始到处搞事情,他们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事态的发展。 黎利的人今天在这里放一把火,明天在那里搞一个恐怖袭击,搞得明军是防不胜防。虽然未对明军造成重大伤害,但隔三岔五地老出乱子,谁也受不了。 朱棣得知交趾这边情况有些糟糕,便分别写信责备黄福、马骐、陈智、方政等人。 这黄福倒还好说,反正他不管军事,也就不疼不痒地上书给朱棣,自我检讨几句。但马骐、陈智、方政三人就不一样了。 马骐在写给朱棣密信之中,那是将责任全推卸给了陈智、方政二人。另外,马骐又分别去找这二人,离间这二人,鼓励他们互相揭短。陈智、方政二人也不敢得罪马骐,只得在给朱棣的上书之中,纷纷指责对方的不是。 这下好了,马骐、陈智、方政这个交趾明军的最高三人组算是乱成了一锅粥。陈智、方政二人互相打小报告,马骐再打他们两人的小报告,这就是在为黎利营造发展壮大的绝佳时机。 当然,黎利也不会不把握这个机会。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初,在黎只的大胆建议下(实为胡不悔建议),黎利决定绕过义安城的明军重兵,采取跳跃式的进攻方式,去攻击明军防守薄弱的河静地区。 这一避实就虚的战略迅速取得了奇效,短短数月之间,黎利的大军连克新平、顺化多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朱棣又在第五次北征的途中病亡,明廷更是没有工夫去理会交趾的战事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回都让黎利给赶上了。 刚刚即位明仁宗朱高炽,不仅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还得时刻提防着亲弟弟朱高煦。由于朱高煦在靖难之役中就已立下赫赫战功,朝中有不少他的拥护者。这个时候,对于朱高炽来说,稳定局面的最好方式便是将一些办事稳练、且与朱高炽没有什么瓜葛的外任官员迅速调回京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交趾的黄福被朱高炽匆匆调回了北京。虽然黄福觉得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自己调回京师,很可能让交趾的形势雪上加霜,但是,京中的政权稳固在当时显得更加重要,黄福只得立即启程、与交趾的战友们匆匆作别。 黄福这一走,那简直是给黎利的迅速壮大再上了一道保险。 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初,刚刚即位不久的朱高炽深感交趾形势危急,便封成山侯王通为征夷大将军,前去平定交趾。 另外,朱高炽也认识到黄福的离开,进一步加剧了交趾的局面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于是,朱高炽派出当时的兵部尚书陈洽,让其与王通一道出镇交趾,由陈洽接替黄福的职务,担任布政使和按察使。 陈洽曾随张辅两征交趾,也正是因为在出征交趾的过程中表现突出,被朱棣提拔为兵部尚书。朱高炽相信,有陈洽前去主持大局,交趾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再来说说那王通。王通其实是个官二代,袭了父亲的爵位。由于跟宫中的太监关系处得不错,得知明仁宗朱高炽要派人出镇交趾的消息之后,王通迅速打通了关节,谋得了这个独镇一方机会。 历史上提起明仁宗朱高炽,都是赞誉有加。虽然这哥们儿英年早逝,只当了一年的皇帝,但他与他儿子朱瞻基在位期间,被史学上称为仁宣之治。 但我不得不说一句的是,在交趾问题上,朱高炽犯了错误,而且是犯了大错误。既然交趾的局势恶化,此时明廷派人前去,最合适的人选是谁? 当然是张辅啦! 张辅四征交趾,对交趾的山川地形、对交趾起义军的战略战术,可谓是了如指掌,对交趾明军的驾驭,也可谓是轻车熟路。放这这么合适的一个人选不用,你要说朱棣和朱高炽父子没有将张辅归为朱高煦一党,我真是不信。要知道,当时的张辅才刚刚五十岁,正是一位优秀将领的黄金时期。 王通和陈洽到位之后,都知道马骐这个人的能量大,便事事唯马骐马首是瞻。再加上王通的军事才能确实比张辅、李彬差了许多,接下来明军的失败就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 陈洽虽然在两征交趾的时候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那也得看他是跟得谁,他当时可是跟着张辅混的呀。真让陈洽独当一面,恐怕也是有些难为他了。 就在这一年,皇位都没坐热乎的朱高炽又病逝,朱瞻基即位,皇权再度发生更替。 此时的朱高煦更加膨胀了。当年,自己的老子朱棣便是发动了靖难之役,夺了侄子朱允炆的皇位。现在,同样又是年少的侄子刚刚登基为帝,英明神武、战功赫赫的叔叔又正值壮年,历史咋就这么惊人的相似呢?这难道不是历史又要准备重演吗? 朱高煦兴奋了!朱高煦每日是吃不香、睡不着,时不时就站在乐安(今山东惠民县)城头,远眺着北京方向出神。偶尔,朱高煦还得掏出手帕擦一下嘴角不经意间流下的哈喇子…… 朱高煦不会仅仅满足于做做白日梦,他要当一个行动派,他要开始磨刀霍霍,他要开始准备阴谋篡位…… 到了这个时候,年轻的皇帝朱瞻基,就更是顾不上交趾了。 到了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十月,黎利的军队在崒洞之役重创马骐、王通率领的明军主力,那个曾被朱高炽寄于厚望的布政使陈洽战死。 崒洞之役后,黎利不仅是占领了清化以南的广大地盘儿,还将明军压制在升龙、越池、太原、谅山、海阳等几座孤城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王通与马骐商议,不如先假意与黎利言和,说允许黎利立国,以清化为界,清化之南归属黎利,清化以北归属明朝,以此来拖住黎利,然后迅速派人向明廷求援。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先假装议和拖住敌人,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王通见马骐同意自己这个方案,便对马骐说道:“如果要与黎利言和,必须得拿出相当的诚意,否则那黎利也不会轻易上当。末将虽为征夷将军,其实自从到了交趾都是唯马公公马首是瞻。这一回,为了拖住黎利,末将愿往黎利那里充为人质。唯有如此,才显得咱们诚意十足,那黎利才会停止对各城的进攻,让我们获得喘息之机。只是接下来各城的驻守,就全依仗马公公了。” 什么?王通主动去当人质? 马骐盯着王通,脑子转得飞快。如果王通去起义军中充当人质,虽说有一定的危险性,但陈洽已死,将来这为交趾战败承担主要责任的人,就只能是自己了。那可不行! 于是,马骐对王通说道:“王将军贵为交趾明军主帅,是皇上亲封的征夷将军,岂有亲自去充当人质的道理?依我看,咱们不如派陈智、方政二人前去!” 第九百九十四章 坦荡君子 王通摇了摇头,说道:“陈智、方政二人前番因交趾明军多次战败,已被皇上降职削爵。这次如果派他们二人前去,恐怕黎利根本就不会坐下来跟我们谈,毕竟咱们的诚意不够呀!眼下除了末将亲自前往,恐怕也只有……”王通故意停顿下来,不往后说了。 马骐继续盯着王通问道:“只有什么?将军但讲无妨!” 王通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末将为征夷将军,公公为监军兼采办使,恐怕也只有咱们两人之中去一个,那黎利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末将自从入交趾以来,处处得公公提携,这入敌营为人质一事,自然是末将前往。” 马骐转动眼珠,继续开动他那灵活的小脑袋。须臾,马骐说道:“不可!王将军乃是皇上钦定的征夷将军,是名正言顺的交趾明军主帅。王将军要是入了敌营,交趾明军必然人心惶惶。我马某人这些年来得皇上信任,这个时候,是我为交趾、为大明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了。这入敌营为质一事,就由我带着采办副使山寿一同前往。” 马骐话未说完,王通立即抱拳阻止道:“公公万万不可呀!谁不知道公公乃是交趾明军的主心骨?公公要是去敌营为质,那才真的是人心惶惶呢!” 马骐冲王通摆摆手道:“王将军勿需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 看到这里,也许诸位看官就会觉得真是奇了怪了。这王通、马骐二人平时的行径也真是不咋地呀?怎么这一会儿,都化身为愿意为国捐躯的刚烈之士了呢? 其实,大家是不了解这二人各自心中的小九九。 那王通之所以主动提出要去黎利营中为质,实是以退为进之举。假如马骐同意了这个方案,不管将来明军是胜是败,他们之前这段时间被起义军打得大败,皇上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 而如果自己去起义军中充当人质,不仅可以将之前大败的责任推给马骐,还可以为自己搏一个舍生取义、顾全大局的好名声。 当然,可能有人会问了,这去敌营之中为人质,那还是有随时被撕票的危险的呀? 其实,被撕票的人,往往都是不配合的人,往往都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王通相信自己对于黎利来说,那是相当有价值的。 假如将来明军再次取得了主动权,自己可以用先前那套允许黎利立国的话来忽悠黎利,说自己可以替他在朝中斡旋。此时的黎利面对立国这个巨大的诱惑,肯定不会将屠刀指向王通这个无足轻重之人。 假如将来明军再败,黎利统治了交趾整个地盘儿,黎利新立的国家还是得与明廷打交道,自己还是可以忽悠他,愿意为他与明廷穿针引线。实在不行,还可以更加大胆一点儿,直接投降黎利得了…… 唉!唉!唉!你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操守?如果只听他们嘴上说出来的话,感觉他们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其实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有奶便是娘! 也就是说,只要马骐同意让自己入黎利大营为质,王通都将立自己于不败之地。当然,对于此事,王通还留有一个后手。那就是如果马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揣摩透了去黎利大营为质的好处,而他自己要去为人质,该怎么办? 王通的想法便是,立即忽悠前来救援的明军猛攻,摆出一副不愿意与黎利和谈的架势来。如此一来,就有两种可能。第一,黎利一恼火,撕票;第二,马骐迫于形势,直接向黎利投降。 不管马骐是降是死,对于王通来说,明军先前战败的最好背锅人就已出现,那正是马骐。马骐要是死了,那自己是想怎么编排,就可以怎么编排;马骐要是降了,那自己就更好编排,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马骐就是黎利安插在明军之中的卧底。 而此时的马骐,还真是只揣摩透了入黎利营中为人质的好处,根本没料到王通还有后手。正是因为如此,马骐果断地拒绝了王通要去当人质的请求,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腹山寿前去黎利营中为人质。 如果说王通和马骐是在下棋的话,王通向后看了三步,马骐只向后看到了两步,王通略胜一筹。 当王通发往北京的紧急求援信到达朱瞻基御案之时,明廷的决策圈才完完全全地认识到交趾完全恶化的局面。为了拖住起义军,马骐、山寿都前往起义军中为人质了,大明帝国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一下,明宣宗朱瞻基急了。朱瞻基立即命柳升为征虏副将军,充任总兵官,保定伯梁铭为左副总兵,都督崔聚为参将,尚书李庆赞佐军务,率领马步兵七万,前往交趾驰援王通。同时,朱瞻基命黔国公沐晟从云南率军,前往交趾救援。就这样,明军的两路大军,共计十万余人,浩浩荡荡地向交趾开了过来。 要知道柳升可是与李彬齐名的人物,绝不是王通之流可以比的。听闻明军派大将柳升前来,黎利不得不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当时以阮景异、邓容为首的许多将领认为,应该迅速加紧对升龙城的攻势,争取在柳升、沐晟的援军抵达之前,攻下升龙城,活捉王通。 只要攻克了升龙城,明军必然士气受到重挫。此时,再趁着我军士气旺盛、明军士气低落之际,分别去对付柳升和沐晟的援军,胜算的把握较大。 这个时候,阮廌站了出来,他反对这个立即猛攻升龙城的方案。阮廌的理由是,升龙城城防坚固,且城中明军众多,如果强攻,即使能够攻下,自己也将伤亡惨重。另外,马骐、山寿已到自己军中为人质,如果咱们此时发起猛攻,必然激起城中明军的愤慨之心,他们反而会更加坚决地固守待援。同时,主动撕毁和谈协议,那也是失人心之举…… 而阮廌给黎利出的主意是,对升龙城围而不攻,将重兵布置在柳升援军前往升龙城的必经之地——支棱(今越南谅山省境内)。阮廌要在支棱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阮廌告诉黎利,柳升虽然也是明军的名将,但这人是第一次来交趾,而且是被明朝皇帝仓促之中派来的,他根本就对此次出兵救援升龙城的王通没有任何准备。 阮廌甚至是口出狂言,他笑着告诉在场的众人,那明朝的小皇帝就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倘若他要是派熟悉交趾的张辅前来,咱们这一次还真是有些危险。而他偏偏派了个不熟悉交趾的人前来驰援,简直就是送人头嘛…… 最终,黎利接受了阮廌的建议。当然,黎利也因此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九月,柳升大军进入交趾境内。虽然黎利的军队占据了多处要隘,但在柳升大军的“强大攻势”之下,黎利的军队“节节败退”。 一连数天,黎利的守隘部队几乎都是一触即溃。由于王通的军事才能平平,这是不争的事实。先前王通被黎利的部队打得大败,在柳升看来这完全是实力的体现。 现在,自己的大军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柳升更觉得这也是实力的体现。到了这个时候,柳升不免有些轻敌了。 恰逢升龙城的王通不但派人冲出城外,去向柳升求援,说围攻升龙城的起义军已是疲累不堪,希望柳升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迅速进兵,万万不可因收到起义军的和谈请求,而放缓了进攻的速度。 还别说,柳升这一路过来,还真的收到过好几封黎利派人送来的和谈信。不过有了王通送来的求援信,想想那升龙城外的起义军也是围城多日,肯定是人困马乏,柳升便对这些和谈信一律不予理会,只是一个劲儿地命令大军加快行程,争取早日将那个军事才能平平的王通从升龙城解救出来。 柳升的大军一路进到支棱,这里是阮廌为他们精心设计的葬身之地。支棱的倒马坡,有一座小桥跨河而过。这日中午,柳升见大部队一路行军,颇有些疲累,便指着这座小桥对众兵士说道:“桥那边地势平坦,过了桥大家就地休整!让伙头兵就地埋锅造饭,今天让兄弟们都吃口热乎的。” 柳升话音刚落,便一抽马鞭,打马快速向那小桥冲了过去。柳升身边的一百多亲卫,也是各自催马,紧随而去。 这一路行军,将士们几乎都是啃干粮,肚子真有些受不了了。这会儿,那些兵士们听主将说过了桥就可以休整,还可以吃口热乎的,顿时也是来了精神,开始小跑着向那小桥方向进发…… 就在众兵士憧憬着待会休整之时,可以吃上热菜热饭,说不定领导一高兴,还能赏口酒解解乏之际,只听得一声炮响传来,紧接着那小桥的对岸忽然冒出了好些起义军,一下子就将刚刚过桥的主将柳升等人围了起来。 “不好!中埋伏了!”此时正躺在马车之中将养身体的左副总兵梁铭率先反应过来。 《明越坡》 第九百九十五章 放弃交趾 话说入了交趾,好些明军士兵因水土不服,身体都有些不适。左副总兵梁铭、尚书李庆等人皆病倒了,只得坐在马车之中,随中军前行。 得知主将柳升冒进,已中了敌人的埋伏,身体抱恙的梁铭、李庆二人也顾不得在马车之中将养身体了,立即是跳下马车,指挥中军部队前去救援主将柳升。 黎利既然已设下了埋伏,肯定是有重兵守护那小桥的桥头的,明军几次欲冲过去与孤军奋战的柳升部汇合,皆不能得逞。 眼看着柳升身边的兵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桥这边的梁铭、李庆二人是急得直跳脚。正在此时,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雨,能见度立马下降,想要营救柳升就更加困难了。 梁铭、李庆二人也顾不得身体不适,不能淋大雨,呼喝着身边的兵士不要命地向桥那边发起冲锋。 而柳升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加上又下起了大雨,慌不择路的柳升一不小心,战马的马蹄便陷进了小河边的淤泥里面。 这一下,柳升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顿时便成了起义军的活靶子。黎利的部下顿时是弓箭、梭镖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如飞蝗一般向柳升陷马处不停地攻击…… 柳升本人中镖而亡,跟他率先冲过桥去的近千明军兵士无一生还。梁铭、李庆二人见前军全军覆没,不得不下令暂且退兵。 当然,明军遭受的打击并不仅仅是主将阵亡这么简单。就在这一晚,黎利的部队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再度对后撤的明军发起偷袭。 梁铭、李庆二人本来就身体不适,白天又冒雨指挥战斗,晚上都发起了高烧。梁铭听说起义军又前来劫营,顿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之后,倒地而亡。 这一下,对于明军就更加不利了。白天主将柳升中伏身亡,晚上副总兵梁铭又死了,大军就只能由正发着高烧的李庆来指挥了。 李庆强打起精神,指挥大军一边应对起义军的偷袭,一边继续后撤,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摆脱了起义军的追击,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这一下,明军可谓是损失惨重,柳升、梁铭、李庆三人率领的前军、中军共计四万余人,已损失了大半。李庆通过收拢残兵,只聚集了不到一万五千人。加上都督崔聚率领的三万后队,这一路明军也只剩下四万余人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李庆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也几乎是油尽灯枯了。待他率领的残兵与崔聚率领后队汇合,他终于是安祥地闭上了眼睛。 明军连折三大将领,士气极其低落。崔聚只得将部队聚集在昌江,以待经过休整之后,能够重振旗鼓。只可惜黎利永远也不可能给崔聚这个机会了。 第二天上午,大量的起义军又出现在了明军的阵前。此时的崔聚已避无可避,只得吩咐各军迅速结成战斗队形,企图用密不透风的防守和临时搭建的一些防御工事来拖垮前来进攻的进义军。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双方的死伤都很惨重。看看天色已黑,双方各自罢兵。 为了防止起义军再次劫营,崔聚不得不加派岗哨和巡逻兵士。这一晚,虽然双方没有发生战斗,但对于明军来说是相当难熬的。白天的激战让他们疲累不堪,晚上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将士们的肉体和精神接受着双重的折磨。 而这一晚对于黎利的起义军来说,却是相当兴奋的。因为就在这一晚,有一支神秘的部队前来驰援。黎利等人相信,第二天,他们就将重创眼前这支明军。 第二天一早,双方再度开战。就在都督崔聚以为今天又将是惨烈、残酷的一天时,起义军的神秘部队突然向明军发起了冲锋。这支神秘部队便是象兵。 在交趾,张辅曾与象兵作战过,并发明出一套克制象兵非常成功的战术。可惜崔聚率领的这支明军,可是从来没有与象兵打过交道。 黎利的象兵一出,明军临时搭建的那些防御工事就跟纸糊的一样,明军的防御阵形瞬间便被冲散了。 崔聚见自己的阵形一乱,立即喝止那些乱作一团的兵士,希望能再度结成有效的防御阵形,边打边撤。 关键是明军对对方的象兵可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对方的象兵在明军阵中是横冲直撞,如无人之境。崔聚不仅是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反而很快便被起义军的重兵包围。 明军见主将再次被围,就更加慌乱了,有的朝前、有的朝后、有的朝左、有的朝右,完全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战,崔聚被俘虏,明军全军覆没。被俘虏的崔聚拒绝了黎利的招降,被起义军杀害。 另一路的沐晟部,听说了柳升这一路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立即是掉转了马头,迅速退回了云南。当然,沐晟这个不战而退的举动,也是受到了不少官员的弹劾。 沐晟虽然上疏辩解,说自己退兵是在柳升大军全军覆没之后,是为了保存明军实力,不做无谓牺牲。但明宣宗朱瞻基为了平息民愤,还是将沐晟出镇云南的印玺收回,以示惩戒。 明军在交趾惨败,朝中有不少大臣建议明宣宗朱瞻基,明朝的战略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北边,不如战略放弃交趾,让王通与黎利议和,承认交趾独立,但仍然作为大明帝国的藩属国。朱瞻基也认为,在交趾投入大量兵力、财力十分不合算,是应该放弃交趾了。 正所谓“崽卖爷田不心疼”。这将交趾并入大明版图,是当初朱能、张辅、沐晟等人率领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拼出来的,是胡季牦、胡季貔兄弟作为外出多年的游子为华夏母国献上的大礼包。如今岂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自从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张辅被朱棣召回之后,张辅知道自己受到朱高煦的牵连,被皇上猜忌,便主动淡化自己对明廷、对明军的影响力。无论大事小事,张辅是能不发言,就尽量不发言。实在是到了必须表明态度的时候,他也是小心翼翼,顺着皇上的意思说。 可是这一回,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向年轻的小皇帝发表了一通声情并茂的劝谏。虽然京中还是有不少官员赞同张辅的观点,觉得占据交趾的政治意义、军事意义远大于其经济意义,但是明宣宗朱瞻基最终还是做出了放弃交趾、让王通与黎利谈判的决定。 柳升的援军全军覆没、沐晟的援军不战而退,王通也收到了朝廷的加急军报,让其与黎利谈判。 王通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好歹是性命保住了。至于接下来的谈判,黎利自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黎利本来是要求明廷册封他为安南国王,但在阮廌的建议下,黎利派出使节入北京,要求明廷册封陈暠(ho)为“安南国王”,明军立即从交趾撤兵。 阮廌为什么建议黎利,让明廷册封陈暠为“安南国王”,而不是册封黎利为“安南国王”呢?这陈暠又是何许人也? 话说这陈暠本是个乞丐,因长相与当年的艺宗皇帝陈叔明有些相似,便被阮廌找来当傀儡,替黎利积攒人望。 阮廌对外宣称这陈暠是陈顺宗陈颙之子,也就是陈艺宗陈叔明的亲孙子,由于战乱流落民间。明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黎利号称奉陈暠为主,实际上一切皆由黎利说了算。 眼看明军就要撤出交趾,黎利本想着“简化一下办事程序”,直接让明廷册封自己为安南国王算了。但阮廌及时阻止了黎利。 阮廌告诉黎利,明军还未撤出交趾,事情还存在变数。况且就算明军撤出交趾之后,交趾的居民还人心未稳,此时的陈暠还有利用价值。待安南国被明廷正式承认,理顺了安南国内的关系之后,再杀陈暠称帝也不迟。 也正是因为黎利接受了阮廌的建议,安南国得以被明廷顺利册封,安南国的局面也很快稳定下来。 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春,明廷册封陈暠为安南国王还不到半年,陈暠突然“病亡”。黎利号称奉陈暠遗诏即位,改年号“顺天”,改国号为大越国,史称后黎朝。 王通、马骐、山寿等人回京之后,群臣纷纷上疏弹劾这几人。明军损失了这么多军队、交趾被迫让其独立,朝廷总得找人来背这个锅吧! 明宣宗朱瞻基立即将王通、马骐、山寿等人下狱,判为死罪,并抄没家产。但明宣宗朱瞻基的为人还真是没得说,他知道这几位都是背锅的,战略放弃交趾可是他自己综合考虑做出的决定。于是,这几位虽然被下了狱,却迟迟没有被问斩。 到了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被关押了十多年的王通、马骐、山寿等人皆被特赦成为普通百姓。不知道正统皇帝朱祁镇是不是得了父亲朱瞻基的临终遗言,让他找个合适的时机,将王通、马骐、山寿这些背锅侠给赦免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 蒲鲜万奴墓 马骐、山寿被特赦之后,不知所终。这王通被特赦之后的事迹,倒是有些意思。 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明景帝朱祁钰即位后,竟然起用王通为都督佥事,负责京城的防卫。很快,蒙古大汗也先入侵,王通因为御敌有功,被升为同知,并将二十多年前抄没的家产,全部又返还给了他。 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王通去世。天顺元年(1457年),朱祁镇复位,诏令王通的儿子王琮承袭了成山伯的爵位,从此还将这个爵给世袭下来,直到明朝灭亡。 这就还真有些意思了,翻开王通的履历咱们仔细一瞧,这哥们儿其实并没有立下过什么大功,他早年间得封为伯爵,还是沾了他父亲王真的光。 王真在靖难之役中表现相当突出,朱棣登基之后,追封其为金乡侯。王通成年之后,便袭了爵位,被封为伯爵。 虽然失去交趾并非王通一个人的过错,但在黎利率军开始大举反攻之时,王通作为征夷将军,还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说朱瞻基、朱祁镇、朱祁钰父子宅心仁厚,不肯杀功臣之后也就罢了,但竟然让这哥们儿的子孙后代世袭了爵位,着实有些让人看不懂。 再来说说龙头这边。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夏,马悦夫妇先后亡故。此时的汪振海由于明朝早已迁都北京,已回到龙头数年。随着马悦夫妇的亡故,汪振海将其灵柩置于水底墓中。 这年冬天,在陈思汉、胡瑾等人的协助之下,汪振海将那个巨大的水底墓正式沉入大海之中。 当初,马悦曾让汪振海将龙头朱允炆水底墓的具体位置及墓室结构图记录下来,以便留与后世的有缘人,好让那块刻有“华夏之域,大明之疆。犯我华夏,虽远必诛。”的金碑能在合适的时机重见天日。汪振海对此事自然是不敢怠慢。 汪振海找人用上好的青铜,精心雕刻了几条蛇眉神鱼。而朱允炆水底墓的秘密,全部被汪振海记录在其中一条铜制的蛇眉神鱼之上。当然,这条蛇眉神鱼被汪振海置于西礁水底墓的主墓室之中,随着水底墓一起被沉入茫茫的西礁大海之中。 西礁水底墓之事办妥之后,汪振海离开了龙头,回到了大明。因为帮同胞弟弟吴中修建北京城数年,汪振海已经有些留恋大明这块故土了。 汪振海到了北京之后,时逢当时的皇帝明宣宗朱瞻基交给了吴中一项十分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便是秘密前往东北长白山中,去寻找昔日东夏皇帝蒲鲜万奴的墓葬,将其破坏。 破坏东夏皇帝蒲鲜万奴的墓葬?这是要干什么? 这事儿还得从当初刘伯温所作的那首《烧饼歌》说起。当年刘伯温在朱元璋面前作下《烧饼歌》之后,朱元璋得知明朝将被北方的胡人所取代,便问刘伯温,如何能破解天命,让大明的朱氏江山万世相传。 刘伯温摇了摇头,说此事无法破解。 朱元璋坚持不懈,非要刘伯温说出个办法来。 刘伯温被逼无奈,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应付朱元璋的办法。 刘伯温告诉朱元璋,按这天命中所说,未来取代朱氏江山之人正是昔日东夏皇帝蒲鲜万奴的后裔。这蒲鲜万奴死后葬于长白山中,他的墓葬正是守护这个家族龙脉的穴眼所在。如果破坏了蒲鲜万奴的墓葬,这个家族的皇气将不再聚集,最终就不会对明朝构成威胁。 听了刘伯温这个说法,朱元璋很是兴奋。他立即追问刘伯温,那长白山那么大,如何能寻着蒲鲜万奴的墓葬。 为了把这事儿给唬弄过去,刘伯温便开始讲故事。他告诉朱元璋,那蒲鲜万奴据说生于南宋绍熙元年(公元1190年),这一年也是庚戌年。 蒲鲜万奴于公元1215年称帝,建立东夏,1233年被蒙古大军所败,被俘身亡。蒲鲜万奴死后,只知道他的后裔将其安葬在长白山中,具体葬在什么位置谁也不知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泄气。 刘伯温见此情景,立即是话风一转。他告诉朱元璋,如果这蒲鲜万奴死后真能集聚皇气,当在他诞辰之后的第四个甲子开始显现。 一个甲子是六十年,四个甲子便是二百四十年。1190年加上240年,那就是1430年。也就是说,从公元1430年开始,就可以派人在长白山中探寻,发现有终年不散之黄云所在,定是蒲鲜万奴的葬身之地。 嘿嘿!这就不得不说当初刘伯温应对此事的巧妙之处。 当时他给朱元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这离公元1430年,还有59年。当时的朱元璋已是四十三岁,再过59年,朱元璋就是一百零二岁了。这朱元璋能活到一百零二岁? 既然朱元璋活不到一百零二岁,那这派人去长白山中寻找蒲鲜万奴墓葬之事,朱元璋就没办法去完成了。 既然朱元璋没办法去完成,那他就无从辨别刘伯温讲的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了,刘伯温也就可以过这一关了。 虽然朱元璋没有办法验证刘伯温讲的这个故事,但他却在心中牢牢地记住了这个故事。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马皇后病逝,朱元璋将这个故事告诉了前来奔丧的诸皇子。 朱元璋在这个时间点儿讲这个事,那是告诉在场的诸皇子,这是一件关系到朱氏子孙后代的大事,不论将来是谁在当皇帝,每一个朱氏子孙都有去寻找蒲鲜万奴墓葬、并将其毁掉的义务…… 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作为皇帝的朱瞻基不得不开始谋划这件事情。虽然当年刘伯温讲的这个故事过于神秘,但作为朱氏子孙,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要在长白山中寻找到蒲鲜万奴墓葬,对风水堪舆之术不精通,肯定是办不到的。自从道衍和尚亡故之后,朝中最精通风水堪舆之术之人,那自然是非吴中莫属了。吴中又是当时的工部尚书,让其借勘察地形、兴修水利之名,去长白山中转一转,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怀疑。 当朱瞻基秘密召见了吴中,并授予了这个秘密任务之后,吴中的头都快大了。吴中心中十分清楚,当年重修北平城的丰功伟绩虽然是都记在了自己的头上,但这其实是自己同胞哥哥的功劳,另外还有道衍和尚的鼎立支持。这一会儿,皇上让自己去那茫茫长白山中执行这个特殊任务,寻找传说中的蒲鲜万奴墓葬,这可从哪里找起呀! 可是皇帝已经安排了这个任务,此时的吴中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当初修建北平城,都是自己双胞胎哥哥的功劳,自己只是冒名领功而已吧! 就在吴中急得六神无主之际,汪振海来到了北京。难道这就是双胞胎兄弟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哥哥知道弟弟有困难,立即就出现了? 反正汪振海是来得正好。听了弟弟吴中领受的这个秘密任务,汪振海也是吃惊不小。这蒲鲜万奴是何许人也,汪振海是一无所知,如果不对其进行深入细致的了解,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去长白山中,估计到死也难以有半点儿发现。 于是乎,兄弟两个开始紧急补课。 好在吴中是当朝工部尚书,要调阅一些官方珍藏的典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经过一番补课,兄弟两个对这蒲鲜万奴总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蒲鲜万奴是金国贵族出身,年轻时被金王任命为一个从五品的尚厩局使。这尚厩局使是个什么官呢?其实就是一个管理金国皇家御马的官员。打个比方的话,就跟孙悟空曾经担任过的“弼马温”差不多。 在金国与宋朝的战争中,蒲鲜万奴立下不少战功,便不断加官进爵。 再后来,蒙古与契丹联合向金国发起进攻,金兵数次被打得大败,金国开始显现颓败之势。虽然金军在与蒙军的交战中败多胜少,但蒲鲜万奴的官职却连连攀升。 恰逢此时,金国又发生了政变,金国卫绍王被弑,叛臣胡沙虎扶持金宣宗上台,金国再次元气大伤。眼见着金国靠不住了,蒲鲜万奴便开始暗中招兵买马、积蓄自己的实力。 金贞祐二年(公元1214年)五月,金宣宗迫于蒙古大军的压力,放弃京城中都(今北京市),南迁南京(今河南开封)以避蒙古大军的锋芒。 蒙古成吉思汗闻知,马上行动,一面发兵进围中都,一面派出大将木华黎统军进击辽西,从而切断了东北地区与金政府的联系。 成吉思汗这一下子算是帮了蒲鲜万奴的大忙,待蒙古大军攻下中都之后,蒲鲜万奴便于金贞祐三年(公1215年)十月称王,国号大真,史称东真。 蒲鲜万奴虽然自立为王,但还得在蒙古、金国、东辽的夹缝中求生存。金贞祐四年(公元1216年)七月,蒙古大将木华黎率军征辽东,一路势如破竹。 第九百九十七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由于蒙古大军实在太过犀利,不得已,蒲鲜万奴只得向木华黎上降表,并让儿子帖哥去蒙古军中充当人质。 金贞祐五年(公元1217年)正月,已归附蒙古的蒲鲜万奴率军进攻辽东的金军,获得大胜。蒙古大将木华黎奉命前往中原地区,临行前为了表示对蒲鲜万奴在辽东大败金国的嘉奖,特意放还了其子帖哥。 木华黎的大军一走,蒲鲜万奴在辽东再无敌手,他很快杀死了蒙古留在他军中的监军,再次宣布独立称帝,改国号为东夏。蒲鲜万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克了金国在东北的数地,一时之间俨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金正大九年(公元1232年),蒙古大军几乎全歼了金军主力,遂将目标转而对准了东夏。次年,蒙古大军击溃了东夏的军队,蒲鲜万奴被杀。 蒲鲜万奴被杀后,蒙古大汗窝阔台为了方便控制这片广袤的土地,仍旧让蒲鲜万奴的后代管理叶赫地区(今叶赫河、伊通河、伊丹河、东辽河流域)。请注意这个叶赫地区,日后的叶赫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皆出于此。 蒲鲜万奴死后,他的后代将其葬入长白山中,具体葬在什么位置,就无从考证了。 通过翻阅这些典籍,汪振海和吴中兄弟两个应该是清楚了,那叶赫地区肯定是有蒲鲜万奴的后代,要想找到蒲鲜万奴墓,找到他的这些后代是关键。 当然,就算找到了蒲鲜万奴的后代,他们还得用些手段。毕竟你要告诉别人,我来找你们,是为了想去破坏你先祖的墓葬的,估计别人得当场跟你动刀子。 汪振海和吴中兄弟两个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之后,于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初离开了北京。为了配合吴中的行动,朱瞻基还派了一名锦衣卫千户充当吴中的副手,率领两百多名锦衣卫,全力配合吴中。 汪振海与吴中此去东北结果如何,咱先暂且不表。咱先来说说宣德五年,朱瞻基不得不解决的另外一件难事儿。这事儿说白了,那就是交趾事件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 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明廷宣布废除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让安南立国,随后黎利杀陈暠自立为帝。这个事件迅速在南洋诸国及大明西南各土司政权中持续发酵。 起初,还只是有部分先前年年来大明朝贡的南洋诸国,不再派使节入大明了。到了宣德五年,明朝的使节过去,别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了。甚至在一些西南的土司管辖地带,明廷与边军的往来信函、物资还偶尔发生被扣留的事件。 面对这种被狠狠打脸的窘境,明宣宗朱瞻基岂能忍受? 朱瞻基开始与群臣商议,如何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群臣讨论来、讨论去,觉得最经济实惠的办法,那就是派船队再下一次大西洋,去南洋诸岛国宣誓主权。 为什么说耗资巨大的下西洋行动,反而成了当时最经济实惠的办法呢? 如果派军队去征服西南那些曾经扣留明廷信函、物资的土司,那就是大军得翻山越岭,克服各种不利因素。这要打胜了,还好说;万一因为不熟悉地形、粮草物资难以为继等原因,战败了,那明廷将更加被动。 另外,即使成功攻下这些土司管理的地盘儿,明廷也没办法在那些少数民族聚居地进行良好的管理。毕竟在那些山高路险、生产落后、语言不通的部落中,还是由愿意臣服于大明的当地部落首领去管理,才是最合算的。 相较而言,派船队去南洋诸国游历一番,不用调集大量军队、不用征集大量粮草、不用承担战败带来的严重后果,怎么看,都是最合算的。 可要再一次下西洋,就当时来说,也存在着很大的困难。上一次下西洋,还是十年之前的事儿。有许多参与过之前下西洋的人员,或老或死,或因其他原因,不知其下落。当时还能找来参与此次下西洋的只有几千人了。 没办法,那就只能以这几千人为骨干,再挑选一些有航海知识和技术的军中健卒,凑足一个船队所需的两万多人了。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正使的人选问题。先前六下西洋,郑和皆为正使。现如今,郑和虽然刚到花甲之年,但由于先前六下西洋操劳过度,身体状况一直不佳。这一次,如果再派他出使,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可是如果不派郑和出使,还能派谁担任这正使呢?朝臣们议论来、议论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得已,朱瞻基只能亲自召见了花甲之年的郑和。此时的郑和由于身体多处患疾,行动已有些不便,他是被两名小太监搀扶上殿的。 朱瞻基看着郑和走路那颤颤巍巍的样子,心中也犯起了嘀咕。但既然人都请来了,朱瞻基还是要征求一下这位老太监的意见的。即使郑和真的无法出使,让他推举个信得过的人,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六下西洋、经验丰富嘛! 朱瞻基亲自搀扶起在地上跪拜的郑和,然后说了几句体己话。紧接着,朱瞻基话风一转,说道:“郑公公,自交趾再度立国之后,南洋、西洋诸国与我大明的关系日趋微妙,朕相信公公也一定会有所耳闻。正因为如此,朕与群臣商议,欲再派船队出使西洋,不知公公能不能再次为我大明挑起这副担子?” 一听朱瞻基这话,郑和的心情万分激动。自从六下西洋回来之后,郑和可谓受尽了恩宠。可是短短一年之后,朱棣第五次北征,并死在了北征的途中。朱棣死后,郑和就渐渐成了那个被遗忘的人。 现如今,年轻的皇帝再次召见了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要授予自己重任,郑和哪有不激动的道理?由于实在太过于激动,他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抖起来。 龙椅上的朱瞻基见郑和这副颤抖的样子,就更加犯起了嘀咕,看样子,这老太监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朱瞻基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郑公公如果身体抱恙,实在不便前往,朕也不能勉强。还望郑公公为朕推选一名合适的正使人选,并就出使的相关事宜,多提宝贵建议。” 郑和知道朱瞻基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立即再次跪下说道:“老奴岂敢有负圣上隆恩?承蒙圣上不弃,老奴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和的这个回答,倒真是让朱瞻基既惊喜又意外。既然这老太监愿意担任正使,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朱瞻基顺着这个话头继续说道:“上次出使西洋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也是在皇爷爷在位期间,因此,朕对这出使西洋是知之甚少,这一切都得劳烦郑公公多费心了。至于这出使西洋需要的人员、经费、物资,公公尽管找吏部、户部等相关部门开口。如果有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公公可以尽管向朕来提。” 郑和赶紧回道:“谢皇上恩典!” 朱瞻基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和继续说道:“老奴这把老骨头近年来状况有些不太好,为了防止老奴在下西洋的途中病倒不能理事,老奴建议让随老奴多次下西洋的王景弘出任正使太监。” 郑和这话一出,朱瞻基就有些诧异了。让王景弘出任正使太监,那郑和又出任什么官职呢? 郑和看穿了朱瞻基心中的疑虑,他笑着告诉朱瞻基,自己不会推脱正使的责任。只要自己的身体顶得住,就一定会带领船队不断向前。之所以让王景弘也出任正使,而不是副使,就是防止自己一旦出现状况,怕他这个副使的身份压不住其他人。而王景弘跟随自己多次出使西洋,即使让他跟自己一样出任正使,他也不会与自己争权。 见郑和对王景弘如此信任,朱瞻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立即颁布诏书,宣布郑和、王景弘同为正使,立即着手准备再次下西洋的相关事宜。 宣德五年闰十二月(公元1431年初),郑和的船队从南京启航,踏上了第七次下西洋的征程。在西礁海域和龙头海域,郑和都有短暂的停留,当然是为了祭祀已沉入海底的两座水底墓。 宣德八年(公元1433年)四月,郑和在船队返回的途中病亡,王景弘继续率领船队返航。郑和的遗体送回南京之后,被朱瞻基赐葬在牛首山中。郑和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兑现了当初在朱瞻基面前许下的诺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七次下西洋对于消除交趾独立事件的负面影响,还是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尝到甜头的朱瞻基于宣德九年(公元1434年)再次让王景弘率船队出使南洋诸国。 宣德九年王景弘的这次出使活动,由于并未穿越马六甲海峡向西,因此也没有被称为下西洋。次年,朱瞻基病逝,打这之后,这段让国人引人为傲的明初航海史就此划上了句号。 第九百九十八章 按出虎部 正统皇帝继位之后,宣布不再出使南洋、西洋各国,海禁从此成为了当时的主流思想,华夏帝国的国门也就渐渐地关闭了。 再来说说汪振海与吴中前往长白山寻找蒲鲜万奴墓的情况。兄弟两个带着一些锦衣卫的弟兄,扮作收购长白山老山参的客商,在长白山里转悠了四年,才有了一些眉目。 他们打听到蒲鲜万奴被后人以帝王的规格秘密下葬之后,有一支后人承担了为其守陵的任务,这支承担守陵任务的后人在女真人中被称为“按出虎部”。他们也尝试着与“按出虎部”的人有过几次接触,但对方都对蒲鲜万奴墓葬一事讳莫如深。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吴中不得不秘密回京了一趟。他要向皇帝朱瞻基请示,对“按出虎部”的人,能不能使用强硬手段。因为吴中相信,假如将这些“按出虎部”的人秘密逮捕几个,配上锦衣卫的手段,不怕他们不招。 但是,如此一来,大明帝国正在派人寻找蒲鲜万奴墓葬一事不说会被世人尽晓,至少会被当地的女真人都知晓,这会不会激起当地的民变?也正是因为事关重大,吴中不得不回京向朱瞻基请示。 不过当吴中回到北京之时,正是朱瞻基病重之际,吴中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向朱瞻基请示汇报此事。不得已,吴中只好在京中等待。正好长年出差在外,这会儿回京了终于有时间陪陪老婆、带带孙子了。 吴中在北京这一等,不仅没能等来朱瞻其的康复,反而是朱瞻基于宣德十年初驾崩了。朱瞻基这一突然病亡,吴中、汪振海的探寻蒲鲜万奴墓葬之事不得不暂时搁置,吴中便让那些一同去了长白山中的锦衣卫们全部撤回。正好!这个烫手山芋算是暂时甩出去了。 对于探寻蒲鲜万奴墓葬这么重要的事情,朱瞻基在临终之前是不可能不告诉继承人朱祁镇的。只是朱祁镇即位之初,一大堆事等着他,他也暂时顾不上这件事了。 等到明英宗朱祁镇召见吴中的时候,已经是正统元年(公元1336年)夏天了。 当年轻的朱祁镇听了吴中的汇报之后,一时有些拿不准了。如果真对“按出虎部”的人采取非常手段,这激起女真人的叛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然,大明帝国并不怕当时的女真人,只是当皇帝的肯定不想地方出乱子呀。 经过再三琢磨,朱祁镇向吴中提出了三点意见。 第一,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得对“按出虎部”的人采取非常手段,不得挑起女真人的叛乱。 第二,继续在长白山中探寻,尤其关注“按出虎部”的人的动向,就不相信那些蒲鲜万奴的后裔不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去祭祀自己的这位祖先。 第三,一旦发现蒲鲜万奴墓葬,要迅速采取措施,不惜一切代价,将蒲鲜万奴的陵墓毁坏。但是,参与毁坏蒲鲜万奴墓葬的人员,不得以任何官方身份示人,必须全部假扮为土匪。这也是为了防止万一行动失败,不至于挑起女真人的叛乱。 返回长白山之后,吴中、汪振海带领着那两百多名锦衣卫开始了广撒网、耐心等鱼上钩的行动。两百多名锦衣卫全部分散开来,有的扮作挖参人、有的扮作采药客、还有的扮起了挑货郎,在广袤的长白山地区开始了大海捞针的行动。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到了正统二年(公元1337年)秋,事情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一年,吴中、汪振海二人都已经整整六十四岁了。在长白山这个苦寒地区,兄弟俩个一待就是六、七年了,还真是不容易。 之所以说这一年事情取得了重大突破,是因为他们锁定了一个目标,这人正是按出虎部的人,名叫孟特穆。在这里要说明的是,在明初之前的女真人,根本不注重自己的姓氏,往往自己部落的名字,就用来当作自己的姓氏。这个叫孟特穆的人,咱们可以理解为他的全名叫按出虎孟特穆。 据说孟特穆出生的那天,他的父亲布库里雍顺竟然在山间意外捡到一颗金豆子。在满语里,黄金的说法叫做“爱新”。因此,孟特穆从小就有了个小名,叫爱新。 虽然爱新是孟特穆的小名,但由于这个名字吉祥,又带着喜气,渐渐地,叫他孟特穆的人越来越少,叫他爱新的人却越来越多。再后来,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名字叫爱新了。 爱新虽是按出虎部的人,但由于血缘与当时按出虎部的部落首领较远,因此只能算是按出虎部的远支。按出虎部的任务是守护蒲鲜万奴墓,他们部落的远支往往都在蒲鲜万奴墓五十里之外的地方居住,只有部落首领的近血亲才有资格在蒲鲜万奴墓附近定居。 也就是说,吴中他们锁定爱新之后,也只是锁定了蒲鲜万奴墓的大致方位,想要真正探寻到蒲鲜万奴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吴中他们能够锁定爱新,这还得感谢他的继父吴合忠。前文中提到过,吴合忠虽是读书人出生,却精通医术,尤其精通于对难产产妇的接生。当年汪耀南的妻子难产,要不是吴合忠出手,早就是一尸三命了,汪振海与吴中这对双胞胎兄弟也不可能出现在世界上。 正是为了感谢吴合忠的救命之恩,汪耀南夫妇才忍痛将双胞胎中的弟弟过继给没有子嗣的吴合忠,起名为吴中。 吴中被过继给吴合忠之后,吴合忠本只打算教其好好念书。直到晚年,吴合忠才觉得自己这一身医术,如果不传承下去,实在太可惜了,便开始传授吴中医术。也就是说,吴合忠的那些医术,吴中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是他很少使用,尤其是接生之术,从来就没有用过,也没有被公开过。 事情也算是巧了。就在这年夏天,爱新的妻子难产,一连两天,接生婆换了好几个,都是没有任何办法,临走时都只给爱新留下一句:准备后事吧! 爱新其实与吴中、汪振海的年岁差不多,都是当爷爷的人了。爱新第一任妻子已于多年前去世,现在的妻子是他的续弦,小了他二十岁。可即使如此,在当时,四十出头的女人生孩子,也绝对是高危产妇,出现难产、死于非命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妻子,爱新陷入了绝望之中。此时,吴中、汪振海二人出现在了爱新的面前。 吴中告诉爱新,他们兄弟是来山中收购野山参的客商,无意之中听说了他的夫人难产。如果爱新信得过他,并且不介意,他可以尝试着为其夫人接生。 要知道在古代,这接生可是女人做的事情,男人接生,那是极其罕见的。要不是爱新的妻子已在床上折腾了两天,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他也不可能让吴中去尝试着接生。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爱新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吴中去试一试了。毕竟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续弦的妻子就这么死去,他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还未睁开眼睛看一眼世界,便被宣告死亡…… 事实证明爱新的这次尝试是值得的,事实也证明吴合忠传给吴中的医术是靠谱的,由于吴中的介入,爱新的妻子产下一男婴,母子平安。爱新老来得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为了感谢吴中和汪振海,爱新称他们二人为“上天派来的善意使者”,他也给刚刚出生的儿子起名为“充善”,寓意着世间充满友善。从此,吴中、汪振海兄弟便成了爱新家中的贵客,爱新也与他们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取得了爱新的信任之后,吴中、汪振海二人并未急于求成。直到一年之后的正统三年(公元1438年)夏秋之交,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喝酒之时,吴中和汪振海才假装在无意中提到,他们在长白山中收购野山参也好些年了,也曾听说过他们按出虎部的一些事情,好像他们按出虎部的人居住在此地,是为了给祖先守陵墓。不过他们这些年,也差不多把这一带的山沟沟转遍了,也没有看见哪里有什么陵墓呀? 正是因为吴中和汪振海此时已取得了爱新的信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两个老头儿,竟然是来打他祖先蒲鲜万奴陵墓主意的。借着酒意,爱新告诉吴中和汪振海二人,他们听说的这些传闻完全属实。 听爱新这么一说,吴中和汪振海都是瞪大了眼睛,他们假装不信地说道:“老哥,你可别借着外面的那些传言来唬弄咱兄弟两个。这一带要真是有什么大陵墓,咱兄弟两个怎么可能看不到。咱兄弟估摸着,你们按出虎部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秘密,故意借着守护陵墓这么一个幌子,忽悠咱们这些外来人吧?” 听吴中和汪振海这么一说,爱新是哈哈大笑。 《明越坡》 第九百九十九章 王气环绕 爱新告诉吴中和汪振海二人,他的先祖陵墓在距此地约六十多里的深山之中,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这位先祖陵墓是依山就势,没有封土堆,也没有墓碑,即使你们已到了陵墓跟前,也不会知道这里就是一处陵墓。 没有封土堆?没有墓碑?那叫什么陵墓? 见吴中和汪振海那副惊奇的样子,爱新也不对这两位知交好友隐瞒。原来蒲鲜万奴死后,蒙古大汗窝阔台仍旧让蒲鲜万奴的子孙后代镇守这块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家族才有这个实力为蒲鲜万奴厚葬。 据说,他们当时得到一位风水大师的指点,利用一处天然的山丘做为陵墓,在山丘的山腰之间打了一个穴眼,然后采用全部地下作业的方式,在里面修建墓室墓道。待蒲鲜万奴下葬之后,只需要封住穴眼,在上面种上树什么的。过上十年二十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天然的山丘就是一处陵墓。 听爱新如此一说,吴中和汪振海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在这一带转悠了这么多年,竟然是毫无所获。原来这陵墓采取了全地下作业的方式,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穴眼封堵之后,早已与其他地方无异,没有他们族人的指点,外人休想找到这处陵墓。 见爱新越说越兴奋,吴中说道:“既然你先祖的陵墓设计得这么巧妙,改天能不能带我们兄弟前去长长眼?” 吴中这么一说,爱新当即就有些犯难了。 见爱新有些犯难,汪振海问道:“怎么了?你们先祖的陵墓我们远远地看一下都不成?咱们也只是好奇这依山就势,到底是怎么个依山就势法。” 爱新也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子,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们哥俩儿进去,是因为我想进去一趟都难。” 听爱新这么一说,吴中和汪振海更加不解了。 这时,爱新才告诉吴中和汪振海二人,他们按出虎部有规矩,只有部落首领的近缘血亲,才能在陵墓五十里之内居住。出了五伏的血亲,只能居住在五十里之外。每隔三年的冬月初六,按出虎部会举行一次祭祀,他们这些远支的族人才能进去参与祭祀。 冬月初六?那个时候早已是大雪封山,进去祭祀的路途岂不是相当艰险?为什么要选这么个日子? 爱新告诉吴中和汪振海,传说冬月初六是蒲鲜万奴的诞辰之日。因此族中才立下这个规矩,每三年举行一次大的祭祀,按出虎部的族人都可以参与。至于冬月时节会大雪封山,路途艰险肯定是存在的,不过按出虎部的人常年生活在这一带,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个时节不适合进山,按出虎部的祭祀活动才会减少许多被外族人打搅的机会。 听爱新如此一说,吴中问道:“那下一次祭祀在哪一年?” 爱新告诉他们,下一次祭祀,就在今年冬月初六,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汪振海又问道:“那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们兄弟进去长长眼?” 爱新看了看吴中和汪振海,心想,都是两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儿,就算他们进去了,还能闹出什么动静不成? 见爱新沉思不语,吴中补充道:“咱们兄弟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咱们不到跟前去,就远远地看一看就成!” 爱新点了点头,说道:“去远远地看一看倒是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两位兄弟都这把年纪了,那个时节随我入山,这身板儿扛不扛得住?” 吴中和汪振海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告诉爱新,他们的身板儿绝对没有问题。 与爱新谈妥了此事,吴中与汪振海开始与锦衣卫偷偷谋划如何破坏蒲鲜万奴墓一事。 为了不激起女真人与明朝的对立,也是为了落实正统皇帝朱祁镇的指示精神,这事儿肯定不能让当地的官兵掺和进来。就是锦衣卫,也不能以真实的身份出现在按出虎部人面前,他们肯定会扮成一股绺子、一股专事盗墓掘坟、谋取死人钱财的绺子。 虽然锦衣卫的单兵作战能力是没得说,但按出虎部究竟有多少人,他们也不清楚。主要是当时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了。要不然,吴中一定会秘密回京见一趟正统皇帝,让正统皇帝给他再加派一些人手。 如果不趁着这次祭祀的机会下手,即使他们这次能远远地看到埋葬蒲鲜万奴的山丘,他们也没有办法找到准确的穴眼位置。在没有工程机械的年代,要毁坏这种依山就势的陵墓,如果找不到穴眼,而采用满山乱挖的方式,估计折腾三、五年都难有成效。 假如为了保险起见,做足充分准备之后,等待三年之后的下一次祭祀,这其中变数又太多。因此,吴中决定就在这次祭祀时下手,成败在此一举。 与一同前来长白山的锦衣卫千户谈妥行动方案之后,吴中立即给正统皇帝写了一封密报,详细汇报了他们此次的行动计划。 正统三年(公元1338年)冬月初二,爱新带着两个儿子、六个侄子,与吴中、汪振海一起向按出虎部的大本营,也就是传说中的蒲鲜万奴墓进发。爱新本来有兄弟四人,但其他三兄弟此时都已去世,因此这入山祭祀的带队人自然是非他莫属。 虽然只有六十里的路程,但由于大雪封山,得翻越数道高山,这路实在是不好走。好在是随爱新一同前来的两个儿子、六个侄子都正值盛年,一路上照顾这三个老头子,倒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吴中和汪振海一路前行,一路暗中留下记号,他们这是在为后面的两百多名锦衣卫指路呢?当然这两百多名锦衣卫也不可能大家一拥而上,肯定是要化整为零的。 冬月初四傍晚,爱新他们十一人的小队伍已经到了距蒲鲜万奴墓约五里的一处小山包上。站在这个小山包上,爱新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包告诉吴中、汪振海二人,那便是他先祖蒲鲜万奴的墓葬。 吴中、汪振海远远看去,虽说比较周围的高山来看,那是小山包,但山顶距地面也有百丈之高。更加奇特的是,这处并不算太高的小山却是云雾缭绕,能看见山脚,也能看见山巅,唯独山腰这一圈儿被一股淡淡的黄云所环绕,隐隐地透露着一股王气。看来,这必是蒲鲜万奴的墓葬无疑了。 精通风水之术的汪振海是盯着那处山包注视了良久,才喃喃地说道:“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天光下监,地德上载,藏神合朔,神迎鬼避。阴阳冲和,五土四备。目力之巧,工力之具,越全避缺,增高益下。此乃上上之壤、帝王之穴呀!” 听汪振海如此嘀咕,爱新的两个儿子、六个侄子都纷纷说道:“咱的这位先祖本就是东夏皇帝,这帝王之穴并非浪得虚名呀!” 爱新打断了子侄们的话,说道:“往年入山,我们都是去族中借宿。可是这一回,有吴兄、汪兄同行,咱们去借宿,就十分不方便了。这山腰的背风处,有一处山洞,可以遮风避雨,今晚咱们就去那山洞中歇息。明天,我就带着几个子侄前往部族报道,准备参加后天的祭祀大典。吴兄、汪兄就只能委屈你们,在这山洞中暂避几天了。你们不是按出虎部的人,我将你们带来此处已是犯了禁。你们再要向前,不光是我没办法向部落首领交代,你们恐怕也将性命不保呀!” 听爱新如此一说,吴中和汪振海也是点点头,说道:“能得以瞻仰东夏皇陵,多亏了爱新老兄。明日你们可放心前去,我们二人就在此远远地瞻仰你们的大典。” 第二日,爱新带着八个子侄继续向前,吴中、汪振海则在此等候。当日下午,两百多名扮成绺子的锦衣卫陆续赶来集合。傍晚时分,天气突变,本来白天还有太阳的,此时的天空却已阴沉下来,随着“呼呼”的北风刮起,天空飘起了雪花。 此时扮成绺子的锦衣卫们都已是整装待发,全部都是土匪装扮,兵器、弓箭皆为新造,全无官制的半点儿痕迹。 冬月初六一早,天空仍然在飘雪,按出虎部的祭祀活动照常进行。 听爱新说起过,每三年一度的大祭祀主要分为两个议程。首先是全体参与祭祀人员在山脚集合,由主祭人(按出虎部部落首领)主持全体族中男丁在此举行祭祀仪式。 仪式完毕之后,主祭人会带上二、三十名部落中年长有威望者前往山腰中的穴眼处清理杂草、枯树枝等物,其余人等继续在山脚处拜伏,直到主祭人他们返回之后,整个祭祀活动才宣告结束。 而有资格随主祭人一同上山的皆是各分支中最为年长者,不分远近。三年前的上一次祭祀,爱新的哥哥正在病重之际,不能前往,爱新作为他们这一分支最年长者,是第一次登山前往穴眼处。 《明越坡》 第一千章 同归于尽 这一次入山祭祀这时,爱新的哥哥已经去世,爱新自然还会作为他们这一分支的年长者,前往穴眼处祭祀。 按照吴中与锦衣卫他们商定的计划,待全体按出虎部男丁聚集在山脚处祭祀之时,他们便发动突袭。此时的按出虎部男丁皆在严肃地举行祭祀,谁也不会分心东张西望,这个时候发起突袭,能够最大程度地消灭其有生力量。 只要把这按出虎部的青壮年解决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是找几个年长者,他们肯定是知道那山腰处的穴眼所在,让他们带路,找到穴眼,然后挖开穴眼,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约巳时时分,按出虎部的祭祀活动正式开始。此时,漫天的雪花如精灵般快乐地飘落,她们舒展着自己细柔的白色身躯,轻捋着轻柔的长发,投入大地的怀抱。她们在空中快乐地嬉戏,是那般可爱。有的舒展着自己柔美的身姿,在空中自由地旋转;有的三五成群,在树枝间、在人丛中快乐地打转转;有的悠然自得,轻轻地飘落,不给世间带来任何声音…… 面对如此唯美的雪景,参与祭祀的众人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欣赏的,而手持兵刃悄悄接近的锦衣卫们更是无暇顾及,惟有远处高山上的吴中、汪振海二人举目张望,似乎是被这美景所吸引。 待锦衣卫们悄悄摸到近前,随着锦衣卫千户的大手一挥,数百支弓弩齐齐射出,紧接着传来的便是阵阵哀号之声。 虽然在场的按出虎部男丁有近千人,但他们是毫无防备,如何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的对手? 面对突然而至的偷袭,按出虎部的男丁还算聪明,他们迅速往两边的树林之中散去。好在按出虎部的人常年生活在深山之中,经常得与猛兽为伍,这随身携带家伙什儿几乎是每个男丁外出的标配。 退到树林中之后,锦衣卫的弓弩就发挥不出作用了。当然,这一切也尽在那锦衣卫千户的预料之中。 很快,锦衣卫便分作数队,去追杀那些按出虎部的男丁。按照千户大人的指示,青壮年男丁一律杀掉,遇上年长者便生擒。 毕竟锦衣卫的战斗力是经过血与火的浴炼的,按出虎部的男丁们很快便被锦衣卫们围在一片小树林之中。 这个时候,双方开始交涉了。锦衣卫们告诉按出虎部的人,他们只是想来找他们的祖先借点财富,如果能带他们找到这蒲鲜万奴墓的穴眼,大家就相安无事。否则,今天就让按出虎部绝户。 按出虎部数代以来的任务,就是替先祖蒲鲜万奴守护陵墓,这会儿主动带他们去挖墓,这不光是辱没使命,这是辱没祖宗、辱没人格。按出虎部的人当然是不答应。 按出虎部不肯合作,这不要紧。在锦衣卫千户的预料之中,按出虎部的人也不会这么快便就范。锦衣卫继续对按出虎部的人进行剿杀。 眼看着包围圈是越来越小,死去的男丁是越来越多,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便是爱新。爱新告诉这帮由锦衣卫扮成的绺子,他可以带他们去找穴眼,但条件是必须给剩下的男丁们一条生路。 爱新提出的条件还没得到锦衣卫的回应,便率先得到了按出虎部人的回应,有人大骂他是贪生怕死之辈,甚至有数枝暗箭向其袭来。十分不幸的是,爱新的肩膀中了一箭,好在是无性命之忧。 爱新很快落到了锦衣卫的手中,但锦衣卫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爱新的。刚才朝爱新射暗箭的地方,立即又有数人被锦衣卫干掉。 见这伙绺子还在继续伤害自己的族人,爱新立即发起了抗议。面对爱新的抗议,锦衣卫们也是见好就收。据现场估计,第一拨弓弩偷袭的过程之中,至少有三百名青壮年男丁死亡。后来在退去的过程中以及被包围之后,至少又被干掉了三百人。也就是说,剩下的按出虎部男丁,顶多也就三百人的样子。从人数上来讲,他们对锦衣卫已经没有任何优势,从战斗素养及武器装备上来看,就更加没有优势了。 锦衣卫千户让人押着爱新在前面带路,其余的人有序地解除对爱出虎部男丁的包围,然后一同上山去寻找穴眼。 见那帮绺子押着爱新走远了,按出虎部的男丁们纷纷出了树林,救治伤者,并远远地跟上。 刚才被锦衣卫袭击的过程中,爱新的两个侄子、一个儿子皆阵亡,还有两个侄子受了轻伤。活着的四个侄子、一个儿子迅速成了按出虎部男丁们出气的对象,他们都被其他男丁绑了个结实。那两个受伤的侄子,也得不到任何救治,好在是没有伤在要害处,否则这么一折腾,也得奔上黄泉路。 直到爱新带着那帮绺子开始爬山了,按出虎部的首领才发觉了不对劲儿。因为爱新走的并不是他们应该走的那条路。 其实从山脚处去山腰间的穴眼,有两条路,一条近路、一条远路。如果是在夏天,肯定是走近路。但这个时节,走那条近路,是十分危险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那条近路,是先往一条山谷中进发,爬到一定的高度之后,直接走一个回头线便到达了穴眼之处。而那条远路,则是从山丘的侧后方的树林间向上攀爬,路程要远上不少。 为什么这个时节走那条近路十分危险呢? 因为这个时节山上积雪颇深,加上这天又正在下雪,新落下的雪层还比较松软、粘合力不足,山谷两侧的坡面又陡,这么多人同时在山谷中穿行,极易引发雪崩。 爱新虽然是按出虎部的远支,但他也算是族中的长者,对在雪山间行走有丰富且足够的经验,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此时,按出虎部的长者推测,爱新带那帮绺子走这条路是故意为之。 想到了这些,按出虎部的首领对身边的男丁吩咐,先对爱新那两个受伤的侄子进行救治,但暂且不松绑。 首领身边的几个男丁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敢违背首领的命令。再说了,就算别人有罪,这该救治,还是得救治。 由于担心发生雪崩,部落首领带着余下的近三百族人到了离山谷约一里处便不再向前。此时,他们可以看见山谷中有一些缓缓移动的小黑点儿。 虽然按出虎部的人已经猜测出了爱新是要带着这帮“绺子”去同归于尽,但那些“绺子”们却毫不知情。这帮锦衣卫虽然到长白山也有几个年头了,但是,每年的这个季节,由于大雪开始封山,他们是不会进入深山活动的。因此,这帮锦衣卫对于雪崩的相关知识,可谓知之甚少。 而此时的吴中、汪振海二人并没有待在昨天的那处山包之上,而是悄悄地向前摸近了两、三里的距离。这个距离上,他们能远远地看见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吴中、汪振海以为锦衣卫们要得手之际,突然那山谷之中有声音传了出来。由于声音在山间回荡,吴中、汪振海离得较远,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而此时的那些按出虎部人可是听得真切。这声音无疑是爱新发出的,他一个劲儿地呼喊着自己没有死于刚才那场袭击的儿子的名字,然后让他照顾好吴中和汪振海,将他们平安地送出深山。 这雪崩易发地,最怕受到声波的震荡。声波的来回震动,极易让表面那些松软的雪层引起共振,共振过后,雪崩必来。 就在爱新发出声音之际,那些按出虎部的人立即是脸色大变。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爱新这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兑换那些绺子的性命,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先祖的陵墓。 按出虎部的部落首领立即呼喝大家迅速后退,退到刚才祭祀的那片空旷之地。那些男丁们才刚刚反应过来,山谷两边的陡峭山壁上的积雪便开始坍塌了,雪崩就此引发了。 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两百多名锦衣卫只恨自己没有生出翅膀,在那山谷之中,如果没有翅膀,他们必死无疑。 雪崩约持续了一刻钟。不光是那山谷之中发生了雪崩,而是一直向两边绵延出去了数十里。按出虎部的那些男丁由于刚才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加上大家反应及时,迅速撤退,没有任何伤亡。 爱新与那帮“绺子”被大雪埋在了山谷之中,按出虎部的首领带着族人全部都跪下,向那处山谷磕头祭拜…… 此时的吴中和汪振海是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两百多名锦衣卫,说没有就一下子没有了,这世界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被松绑后的爱新的儿子和侄子立即向部落首领言明,其实他们这次进山,还带了两个人进来。刚才爱新在山谷中所喊的话,就是让他们照顾好随他们一同进山的吴中和汪振海。 《明越坡》 第一千零一章 云顶天宫(大结局) 听说爱新他们私自带人进山,部落首领吃惊不小。他盯着爱新的一子四侄问道:“那两个人该不会是绺子的内应吧?” 爱新的儿子说起了吴中、汪振海与他父亲相交的事情,并再三保证,这两个老者绝对不会是坏人。 当爱新的儿子和四个侄子出现在吴中、汪振海面前之时,吴中、汪振海还在盯着那山谷之处发愣。见这五个后生过来了,吴中、汪振海心道不妙,锦衣卫全折了,他们这两个老骨头这次看来也得交待了。 见吴中、汪振海还在看那山谷发愣,爱新的儿子说道:“二位叔父,这事情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父亲临死之前,还向我们喊话,让我们要照顾好您们,将您们二位平安带出深山。今日先且歇息吧,明天咱们再上路。” 直到这个时候,吴中和汪振海才反应过来,原来直到死,那爱新都没有怀疑过他们二人。可是自己,为了所谓的皇命,为了破坏那所谓的龙脉,不仅是让爱新送了性命,还让按出虎部的那多年青壮年男丁命丧锦衣卫之手,最终还让两百多名锦衣卫全军覆没…… 就算出了这大山,又如何去向那正统皇帝交待?难道去告诉正统皇帝,咱们已到找到了蒲鲜万奴墓,但锦衣卫全部被杀,需要再次派人前往? 如果真这样做,将来九泉之下,他们又如何面对对他们如此信任的爱新? 思绪良久,汪振海说道:“能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部落首领吗?” 汪振海这话一出,不仅是爱新的子侄们吓了一跳,连吴中都吓了一跳。 汪振海说道:“为了你们先祖的陵墓,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带了不少怨气,会对你们先祖的陵墓造成冲煞。鄙人粗通风水之术,如果不破除这些冲煞,显然对你们这些族人是很不利的。所以我想见你们部落首领,如果他能同意,我想在这山丘之上建一座天宫,将今日死在这里的人都葬入这天宫,以化解煞气。另外,我会在这天宫之中布设重重机关。以后有打你们先祖陵墓主意的人,肯定会认为陵墓的入口必在天宫之内。如此一来,定让他们九死一生。” 汪振海这话一出,吴中直接是惊呆了。哥哥这是要干什么?本来不是来破坏蒲鲜万奴墓的吗?怎么现在倒向他们这一边了? 汪振海从吴中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不解,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爱新老兄临死之前都挂念着咱兄弟两个,如果不为他们族人做点儿什么,我心中难安呀!” 汪振海这话也触到了吴中内心的柔软之处。的确,别人临死之前最后的遗言是让儿子照顾好自己兄弟两个。 另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按出虎部的人只要不是傻子,没理由不怀疑到自己,可他们仍然表示要送自己出山。 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爱新及他的族人对自己的信任,自己都没有理由继续去破坏这处陵墓了。而按照哥哥汪振海所说,在此处建一处天宫,也许是对爱新、对按出虎部最好的补偿。 爱新的儿子和四个侄子听了汪振海这话,惊异地说道:“原来我们只知道二位叔父在医学上造诣颇深,没想到二位在风水堪舆之术上也有如此之深的造诣。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部落首领。” 当汪振海将这番话说与按出虎部的首领听了之后,那首领也是大为惊讶。 按出虎部的任务就世世代代守护这陵墓,按照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其他附近的女真部落每年还会送一些钱财、物资到按出虎部来作为酬劳。如今陵墓之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说对先祖陵墓风水没有任何影响,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如果建一座天宫,能够化解这些煞气,那是必须做的。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按出虎部又如何对得起其他部落每年送过来的钱财、物资呢? 不过部落首领还是有一个担心,这陵墓处于长白山腹地,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以上积雪,这施工难度可不小。另外,经此劫难,按出虎部的青壮年损失过半,就更加缺乏人力了。 汪振海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要建天宫,必须是由按出虎部的人来建,不能由其他部落的人掺和进来,否则不利于保密。另外,这建天宫,也就是每年夏天那几个月才好施工,因此这工期肯定会长一些。 部落首领想了想,提出到了可以施工的季节,便将按出虎部远支的那些居住在外的青壮年都招回来,应该可以凑足五百人的人数。 汪振海听说能凑足五百人,在心中算计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说道:“如果能凑足五百人,我有把握三年完工。” 听说三年可以完工,部落首领当即拍板:干! 既然准备开干,第一步便是将今日阵亡的按出虎部男丁全部收殓。在这片祭祀的大空地上,搭建一个草棚,将这些收殓的男丁暂时安放入草棚之中。 按照汪振海的计划,不光是这些阵亡的男丁得放入天宫中安葬。待来年冰雪融化之后,爱新的尸体要好生收殓,将来也要葬入天宫。那些死于雪崩的“绺子”,也得将他们收殓,葬入天宫的最底层,作为爱新等人的陪葬。 吴中还给部落首领提了一个建议,让其待来年冰雪消融之后,让人放出风去,说是有一股绺子在按出虎部的深山之中,全部死于雪崩。 之所以要放出这个风去,吴中是料想到他们这次全军覆没、音讯全无,正统皇帝一定还会派人来长白山地区打探情报。只要这个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了正统皇帝的耳中,不管正统皇帝如何处理这个后事,至少不会再派出大量的人来长白山区打探消息了。即使正统皇帝还不死心,想再次派人来长白山寻找蒲鲜万奴的墓葬,那也得经过长时间的准备,至少也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了。到了那个时候,这天宫应该已经修好了,也不怕再有人来找了。 当然,在部落首领面前,吴中的说法是他担心这股绺子还有其他的同伙。如果放出风去,说他们全部死于雪崩,至少那些土匪不会将这仇记在按出虎部的人身上。对于吴中的这个建议,按出虎部的首领自然是全盘采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了。到了正统六年(公元1341年)夏,天宫终于是建成了。爱新等人皆被安葬进入了天宫。 在为爱新等人下葬之时,汪振海动了一点儿小小的私心,他将爱新的棺木安葬在整个天宫的聚气中心。如此一来,蒲鲜万奴的墓葬所集聚的王气,最终将会使爱新的子孙后代受益。当然,汪振海如此做法,也是为了感念昔日爱新对他和弟弟吴中的一片真情。 先前咱们已经提到过,这蒲鲜万奴的墓葬依山就势,远远望去,一圈黄云环绕在山腰,唯独露出一点儿山巅。这会儿天宫建成之后,就看不见山巅,只能看见天宫了。远远看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天宫似乎是飘浮在黄云之上,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那些按出虎部的人,能识文断字的是寥寥无几。自从吴中和汪振海留下来主持天宫的修建,他们二人俨然成了这支女真部落中的大师级人物,特别是吴中,本就学识渊博,一时更成了那些按出虎部人日日请教的对象。 天宫建成之后,那部落首领问吴中:“如此气势恢宏的天宫,咱是不是该起个名字?” 一听这话,吴中便明白了,那部落首领是想请他帮这天宫起个名字呢!吴中也是当仁不让,稍作思考,便说道:“这天宫置身于祥云之上,干脆就叫它‘云顶天宫’吧!” 一听“云顶天宫”四个字,众人自然是齐声叫好。 为了给后世的女真人一个警醒,让他们不要随便乱打祖先陵墓的主意,汪振海将这云顶天宫的秘密用女真文字缩刻在一条铜制的蛇眉神鱼之上,放在天宫正宫中的显眼位置。 之所以要用女真文字缩刻,就是防止万一有女真的后人闯入这天宫枉送了性命。只要他们看到了蛇眉神鱼上刻写的秘密,就会迅速退出天宫。假如是外族的人闯进来,他们并不认识女真文字,也就无从探知天宫的秘密,这天宫就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在天宫建成后的祭祀大典上,按出虎部的部落首领庄严地宣布了一件事情。他说按出虎部能逃过三年之前的那场浩劫,多亏了爱新。他决定按出虎部从此更名为爱新部。 天宫建成之后,汪振海打算离开。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头子说要叶落归根,回龙头去。回龙头之前,汪振海对弟弟吴中,还有在场的按出虎部人说道:“当年父亲给我起名‘振海’,是希望我能‘振兴于大海之上’。现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南洋安度晚年了,再提‘振海’二字,有些不合时宜了。我决定从今日起更名为‘藏海’,以后如果诸位看见这天宫,想起我汪某人,就不要再提‘汪振海’三个字了。世间从此再无‘汪振海’,睹物思人‘汪藏海’。” 虽然爱新部的人再三挽留,但汪藏海去意已决。好在是吴中并未离去,当然就他那个情况,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他要是让正统皇帝发现他还活在世上,那他可是犯了欺君大罪。 汪藏海离开之后,吴中成了这支爱新部女真人唯一的精神领袖。他不仅用自己渊博的知识,为那些胸无半点墨水的爱新部人解决了许多困惑,还主动承担起了那些爱新部小娃娃启蒙教学的任务。这其中,他尤其喜爱当初自己接生的按出虎充善,准确地说,现在应该叫他爱新充善。 吴中的晚年,还将自己为官从政多年的心得零零碎碎地记录了下来。临死之前,他将这些心得都送给了爱新充善。 爱新充善幼年时期得到吴中的亲自指点,很快成为族中的佼佼者。可惜由于他是远支的身份,加上他又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年幼者,时常受到族人的排挤。终其一生,他最高也只获得了明朝册封的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并未能施展内心远大的抱负。 爱新充善晚年,决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与部落首领近支的人区分开来,便将姓氏在“爱新”的基础上,又加上了“觉罗”二字。这“觉罗”在女真语中,就是远支的意思。从此,爱新充善的名字变成了爱新觉罗充善。 虽然爱新觉罗充善一生未能取得太大成就,但他却非常注意对子孙后代的教育。到了他的后世第六代,也就是他孙子的曾孙子,终于是出了一位牛逼的人物。这人不仅是统一了女真各部,还完成了更大的壮举。这里面,有爱新觉罗充善重视对子孙后代教育的功劳,也有吴中撒播文化种子的功劳,更有当年汪藏海修建云顶天宫之时,让王气集聚到爱新身上的功劳。 再来说说正统皇帝这边,虽然在正统四年(公元1339年),正统皇帝就收到那支扮成绺子的锦衣卫全军覆没的消息,但他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三年之后,也就是正统七年(公元1342年),正统皇帝才相信吴中他们是绝无生还可能了。当然,这个事情还是要绝对保密。这一年四月,正统皇帝让吴中的儿子替父亲向朝廷递交了辞呈,说是由于身患重疾,不能理事,只能辞去工部尚书一职,回家养老。 两个月之后,在正统皇帝的授意之下,吴中的儿子向朝廷报丧,说其父病故。虽然办丧事时,棺材里面是空的,但有了正统皇帝撑腰,这丧事还是办得有模有样。得知吴中病故,正统皇帝还安排人前去吊唁,并赏赐吴家许多钱物,并为吴中的儿子进爵,以示对这位死在“隐蔽战线”的臣子的褒奖。 当然,那些死于雪崩的锦衣卫的家属们,也是得到了正统皇帝的眷顾。不仅是该赏赐的钱物赏赐了,有许多人还子承父业,被选入锦衣卫。 说起完了郑和、吴中、汪藏海等人,咱们就不得不交待一下在大明帝国的胡季牦、胡季貔、胡俨他们的结局。 朱棣在北伐途中病亡之后不久,胡俨便辞去了官职,与季牦、季貔他们一起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日子。他们三人的儿子多在朝中为官,这其中成就最高的当属季牦的儿子元澄。 元澄由于擅长制作火器,曾被明军将士奉为“火器之神”。他也在工部一步一个脚印,先后担任了工部主事、郎中内臣、工部侍郎等职。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元澄从工部左侍郎升迁至工部尚书。这一路走来,也算得上是官运亨通吧! 大越国这边,黎利称帝之后,为感念胡不悔(胡元咎)当初为他组建了火器部队,特意册封胡不悔为兵部侍郎,但胡不悔以身体有病为由,并未前往就职。无意官场的胡不悔开始做起了贸易,他知道自己的叔父胡瑾在龙头港口,便去了龙头。当时的龙头港口经过数年的发展,已成为东南亚最大的贸易集散地。 从此,胡不悔便成了大越国与龙头港口这条贸易线上的独家代理商。胡瑾与胡不悔的这次联手,不仅让大越国享受到了海上贸易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让胡家在大越国逐步发展为一个大家族。 胡不悔一生共娶妻妾十余人,共育十三子、十一女。经过数代的繁衍,胡姓后来成为越南的一个大姓。 最后要交待的便是龙头。胡瑾在龙头开枝散叶,胡姓经过数百年的繁衍,也成了后世新加坡的一个重要姓氏。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陈思汉。思汉与宛枫一生共育九子六女,经过数代的发展,陈姓盖过了皇氏的李姓,最终成了后世新加坡的第一大姓。 大明帝国、大越国(后世越南)、龙头(后世新加坡),不仅都留下了胡硕的足迹,还有他的后人在这三地繁衍生息。《明越坡》一书书名由此而来。 《明越坡》全书完!本书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各位读者朋友不要对号入座!谢谢各位读者朋友的捧场! 《明越坡》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