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神探狄仁杰之武朝传奇》 作者:北辰仙尊 内容简介: 现代人王莽穿越到神探狄仁杰世界,长于王家堡,拜师袁天罡,纵横于江湖中,驰骋于朝野内…… 楔子 “下一个!”黝黑的宫殿中传来一阵阵催命一般的声音。 黑色宫殿前有一个白色的光圈前,光圈前面一个穿着白衣的老妇人端着一碗绿油油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液体对着人群不耐烦着叫着。 人群中一个二十来岁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走上前去,刚接过这碗不知名的液体,这时突然从宫殿上空发出了一道巨响,接着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年轻人手中的碗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不知名的液体洒了大半…… 只见从天空中突然伸出一只遮天巨手,一下子拍到了黑色宫殿上,这时黑色宫殿发出一个黑色的光罩挡住了巨手,接着从宫殿地低深处传来一阵怒吼…… “什么人敢在轮回殿放肆!”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轮回殿中回荡,接着从宫殿深处飞出一个面相威严,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 “是你!”待中年人看到来人时突然面色大变的叫道。 “不错,就是我,没想到吧!”天空中身形有些虚幻的一道人影说道。 这时中年人也飞到空中与来人遥遥相对,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明明是你们想怎么样,那东西呢?”来人问道。 中年人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但面色不变,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应该知道那东西在我手里啊,他会不会是在炸我,于是平静着说道:“明明在你那里,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不要装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吗!”来人闻言大怒。 “你不要生气,咱们坐下来慢慢谈,你听我解释。”中年人也不生气。 来人不耐烦了,“我不要解释,东西拿来,不然我今天就把你这轮回殿拆了。”听到来人这样说,中年人此时也是怒气上涌,“哼!东西是不能给你的,想拆我的轮回殿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废话少说,天外一战!”来人喊道。 “怕你不成!”中年人也不甘示弱。 说着中年人与来人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中年人诡秘一笑,这时来人却没有注意到一点微小的白光进入了老妇人身前的年轻人的碗中。 这时老妇人回过神来,对着身体有些虚渺的年轻人喊道:“赶紧喝,下一个!” 年轻人机械着举起手中的碗喝了不多的一点绿色液体,谁也没有注意到绿色液体中的那一点白光被年轻人喝了下去,然后跟上前面长长的队伍进入了前面白色的光圈中。 第一章 迷离身世 饿…… 这是王莽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接着嘴中不由自主地含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嘴中不断的有温热的液体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莽感觉有点力气了,慢慢着睁开了眼睛,还没等王莽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人刚把他从一只老虎的身体下面抱了出来。 这时王莽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老虎,但此时看起来平时威猛的老虎正在瑟瑟发抖,原来是老虎的一条腿被打断了,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和几骑马,马车旁边站着一位身着道袍五旬上下的老者捻着胡须,周围还要四个手持兵刃身着劲装的的黑衣人似乎在保护着老者,而他正在被一位车夫打扮的中年人抱着。 “我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出车祸死了吗?”王莽慢慢着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就听见耳边传来老者的声音。 “老主人,这孩子几天滴水未进,今天要不是刚好碰见这头刚生下崽子的母虎,恐怕就危险了!” 仆人打扮的中年人对着那个身着道袍、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笑道。仙风道骨的老者捻着胡须,点点头:“是啊!阿成,这孩子的运气还看不错,不过我们的运气也不差,有这孩子在就不怕敬晖那小子有别的心思了!” 王莽感到嘴角有液体,刚想擦一下,举起右手发现这个手很小且白白嫩嫩的,“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王莽慌忙问道,结果传来一阵“哇……”的叫声,“啊!我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老主人,这孩子怎么又哭了?”车夫打扮的中年人阿成对着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奇怪地问道。 “嗯?我来看看!”仙风道骨的老者接过手中的婴儿把了一下脉,说道:“看来是感染了风寒,等到了前面的村子我再给他找点草药,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唉!可惜了!”阿成感叹道。也不知是为孩子可惜还是为少了一个牵制敬晖的手段而感到可惜。 “好了,既然这该子吃饱了,那我们也就早点赶路吧!”老者对着阿成说道,于是阿成也顾不得感慨了,急忙应是,熟练的把怀中的婴儿放在的马车中的一个竹篮中,接着老者也上了马车,四名黑衣人一言不发,只见四人脚尖一点地面就跃上了马,四人动作一般无二,显得训练有素。 过了良久,王莽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婴儿,突然记起他当时为了救人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看来应该是转世投胎了,但为什么我还有着前世的记忆,难道是没喝孟婆汤,想不通,苦笑着摇了摇头,记得前世在网上看过一个新闻,有一个六十年代的人转世到九十年代,那个人也有前世的记忆,并且找到了前世的父母,通过前世的一些记忆还和前世的父母相认了。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父母得知自己身亡的消息该有多伤心,上辈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结果毕业之后发现大学生遍地都是,又辛辛苦苦刚考上研究生,还没开始就出了车祸,真是悲剧的一生。 还记得在大学时经常因为王莽这个名字被同学取笑说是穿越到汉朝又穿越回来了,现在果然应验了,虽然目前的情况和穿越有点不太一样,但是这样看来和穿越也差不多了,只是身体变小了,以后做什么也不方便,而且看那老者和周围的人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现代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朝代…… 虽然王莽现在成为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但是刚才老者和中年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中,看来我投胎的这个婴儿也不简单啊,还要被人利用,听老者说我还感染了风寒,能不能活还要看天意,老天啊,能不能别这样玩我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回去了,想起年迈的父母,王莽不竟悲从中来…… 毕竟王莽现在是个婴儿,婴儿嗜睡,王莽就这样想着想着就又睡过去了。 山间崎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和几骑马正在缓慢行驶,时不时传来车夫打扮的中年人驾车的声音。 “老主人,我们把这孩子怎么安置?”阿成对着马车中的老者问道。老者看了看竹篮中熟睡着的婴儿,摇了摇头:“我已经想好了,就把他就安置在凉州吧!” “凉州?老主人,为什么不把这孩子和柳州的那些流人之后安置在一起呢?”阿成似乎很不理解老者的做法。 “阿成啊,你虽跟我学了一些医卜星相、土木机关之术,但对人心的把握还是不够啊!”老者笑着摇摇头,“敬晖那孩子很有武学天赋,但毕竟年纪不小了,心性已定,且经历过家族惨变,唯有这个弟弟幸存,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很在乎的,有这个弟弟在我们手里,他就能为我们所用,我想他是不会想到我会把他的弟弟安置在凉州的,而且这个孩子我还有大用。” “这孩子和那些人不一样,把这孩子安置在凉州才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而那些人只能作为我们手中的刀!”老者对着阿成说道,“我想要不了多久,皇帝就要召见我了,至于教导这个孩子还需要你多费些心思!” 阿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皇帝这么急召见老主人干什么,老主人不是已经帮她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了吗?” 老者闻言冷笑一声:“哼!武则天得位不正,她的帝位没有我的帮助是不会坐稳的!” 阿成奇怪的问道:“那老主人准备怎么来帮她呢?” 老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好了,不要多问了,赶紧赶路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村子。”阿成尽管满腹疑惑,但只得应是。 可惜王莽并没有听见这一番对话,虽然王莽不是学历史的,但结合自己前世读过的一些历史以及一些看过的影视,就会对自己的身世就会有更多的了解了。 第二章 王家堡 甘凉道位在河西走廊,是武周的西北边陲,平沙茫茫,横亘千里,杳无人迹…… 在甘凉道的深山中有着一个名叫王家堡的村子,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夕阳西下,深山中的小村子沐浴的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安静祥和,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几匹马和一辆马车沿着山路飞驰而来,马车上的车夫猛的一勒缰绳,随着马的一声嘶鸣一行人停了下来。 呼啸的山风掀起车夫的风帽,车夫正是下人打扮的阿成。身后的几骑马也停了下来,马车里传来一道问询的声音,“阿成,怎么停下了?” “老主人,你看,前面有个村子。”阿成下了马对着马车里的老者笑道。 马车里的人掀起帘子一看,果然前面有一个小村子,马车里的老者环视四周,只见村子前面有块个石碑,上面写着王家堡三个字,笑着点点头:“看来今晚我们不用露宿野外了。” 说着老者就下了马车,当先走进了这个名叫王家堡的小村中,阿成把竹篮中的婴儿抱起急忙跟上。 “老主人,到了!”阿成下了马对着马车中的老者说道。 “阿成啊,孩子给我,你去敲开一家门问一下!”老者说道。 “是。”说着阿成把竹篮中的婴儿递给老者,走到村子中一家人的门前敲了敲门,大声喊道:“有人在家吗?” 过了不久,门里传来一个声音,问道:“你们是?”老者走上前去,和蔼着笑道:“院公啊,我们是行路之人,因错过了宿头,误投到了这深山之中,还望借贵处歇息一宿!” 院公听明白了,只见一个面相普通的中年汉子打开了门,迟疑道:“这……”老者接着给阿成使了一个眼色道:“不敢白住,川资奉上!”说着阿成就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院公,院公见此对着老者一行人说道:“算了,山里人家借宿是常事,你们进来吧!” 突然,院公注意到老者怀中抱着的一个婴儿,奇怪的问道:“这是?” 老者笑道:“哦,这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弃婴,我见之不忍,就带上了!”汉子听闻,赞道:“老人家慈悲!” 说着就领着老者一行人进入了院子中,只见院子中有一个菜园,周围有几间房舍,汉子领着老者进入了其中一间房,汉子说道:“房屋简陋,你们将就一下吧!”老者笑着道:“不碍事,这已经很好了,还未请教院公大名?”汉子面色憨厚地挠挠头道,“我叫王三,村里人都叫我三儿,老先生贵姓?” 老者笑道:“我姓袁,名天罡,你叫我袁老就行了,这几位是我的仆人鲁成还有几个家丁。” 王三看着老者说道:“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袁天罡看着怀里的孩子说道:“不知村子里哪家有乳娘,还望院公指点一二。”王三一听笑道:“还真是巧了,我家婆娘刚生了一女,正在坐月子,这孩子就先让我家婆娘照料吧。” 阿成一听大喜:“那就多谢了,这点钱还望院公收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王三,王三刚要推辞,只听老者接道:“院公就不要推辞了,贵夫人刚生产,这点钱就当给贵夫人买点补品。” 王三一听也就不再推辞,接下了来,王三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孩子我让我家婆娘去照料,我去给你们做饭。” 袁天罡于是对王三说道:“那就叨扰主人家了。” 深夜,村子中的一间房子中,八位头戴铜面具,身着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的神秘人正围在一张石桌前静静肃立,过了一会了,进来了一个和之前八人同样打扮但是头戴黑面具的人,只见之前的八个黑衣人齐齐喊道:“天王!” 进来的头戴黑面具之人点点头,问道:“摸清楚今天村子里来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吗?” 其中一名戴着铜面具的黑衣人回答道:“是一个叫袁天罡的人和他的仆人鲁成。” “是他!”天王声音不由一顿,天王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好奇地问道:“天王知道袁天罡,他是谁?”天王见其他八人都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沉声道:“他就是朝廷的钦天监监正,武则天上位他可是出了大力的,他来这里干什么?”其他八人惊呼道:“什么!他是皇帝的人。” “天王,我们要不要——”说着其中一名头戴铜面具的黑衣人在脖子上作出了一个横切的手势。 “不,现在武则天刚刚登上帝位,朝廷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这里,正是我们收信徒的关键时期,决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之后再做打算。”天王想了想以后说道,“命人密切监视袁天罡一行,一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天王!”八位铜面具黑衣人齐齐应是。 天王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正是我们发展的关键时期,绝不可疏忽大意!” 第二天凌晨,王莽又是被饿醒的,没办法只能使出老招数——哭! “哇——”的一声惊醒了旁边睡觉的王三媳妇,王三媳妇无奈只好起来给王莽喂奶,等王莽吃饱之后才发现他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只见床上放的是前世在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方块枕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在离床不远处放着一张半旧不新的桌子,在床头旁边竟然还有个铜镜…… 果然吗,我投胎转世到了古代,当时还以为是做梦,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到了古代。王莽饶是当时看见身穿道袍的老者和马车时就已经有了些猜测,但现在依然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穿越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自己现在在房子中,这个妇人是谁,那个老者和仆从呢?王莽满腹疑惑…… 过了良久,王莽慢慢回过神来,开始考虑现在的情形,目前看来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等再长大一点再慢慢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代,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那我就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第三章 托付 空山新雨薄雾生,第二天清晨,袁天罡一行人就起来了。 “阿成啊,我看这村子不错,就把这孩子安置在这个村子吧!”袁天罡对着鲁成说道。鲁成奇怪的问道:“老主人路上不是说要把这孩子安置在凉州吗,这还没到凉州呢?”袁天罡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我也是昨天见到这家主人,才改变主意的。” “这是为什么?”鲁成很不理解袁天罡的做法,袁天罡刚要解释,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响起,鲁成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了。 屋外王三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敲了敲门,问道:“袁老先生你们起来了吗?”袁天罡见此就对阿成说道:“阿成,你去开门。” 阿成闻言打开了房门,让王三进入屋中,王三问道:“老先生昨晚住的可好?”袁天罡笑道:“多谢主人记挂,昨晚睡的很好!今天我们就要启程赶路了,这个孩子才几个月大,我们一群人带着孩子实在不便,不知能否寄养在主人家中,等孩子长大一点了我们再来接回去。当然孩子的抚养费用我们也是会出的,不知主人意下如何?” “这——好吧”王三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既然这样,正好和我家小桃做个伴儿!”袁天罡见此大喜,喊道:“阿成!”阿成见此就从包裹中取出几个元宝递给了王三,王三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王三接着问道:“这孩子有名字吗?” 这时袁天罡才想起这个敬晖的弟弟还没有取名字。恰在此时,天边的朝阳刚刚从东方升起,袁天罡看着东方刚升起的旭日,想了想,开口说道:“旸者,旭日初升也,就叫他敬旸吧!” “好,敬旸好!那老先生知道这个孩子的姓吗?”王三接着问道。 袁天罡笑道:“我在孩子的包裹中看见了一张字条,说起来,这孩子还和你有缘呢,字条上面写着一个王字。” “哦,原来是这样,你看我,聊着聊着就忘了正事,我已备下早饭,还请几位移步。”王三突然一拍脑门。 袁天罡见此笑着说道:“那就劳烦主人家了!” 吃过早饭之后袁天罡就提出了告辞,说道“还望主人家多多照料这个孩子,等过几年我们再来看他。”王三笑道:“这是应该的,还请袁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敬旸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的。” 袁天罡闻言双手抱拳,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后会有期。”王三也学着袁天罡一样双手抱拳:“老先生一路慢走。” 于是袁天罡一行也就上路了,路上驾车的鲁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老主人,为什么把这孩子安置在这个小村子里?” 马车中的袁天罡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昨晚深夜,袁天罡正在窗下望月,只见一个身着黑衣,披着白色披风,头戴铜面具的人从王三房中走出,这人脚尖一点就跳过了围墙,向远处飞掠而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这个神秘人又回来了,进入了王三的房中。”袁天罡回忆道。“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王三,昨天刚进房时我就发现王三走路脚尖点地,双腿微微向內弯曲,这是长期练武之人的特征,看来这个王三不简单啊!” 鲁成一听大惊,“那为什么把孩子让王三寄养,那孩子不就危险了?”袁天罡摇了摇头说道:“恰恰相反,王三反而要时刻要保护着孩子,我昨天故意说出真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敢对孩子不利,普通村民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想他们一定会知道的,一旦孩子出了意外,我们势必会调查清楚,观昨夜王三的身手以及打扮就知道他们绝不是普通的绿林土匪之流,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来路,一旦我们开始调查,他们就会暴露了。” 鲁成恍然大悟:“老主人高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这孩子接触到他们,摸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后再做打算。” 马车里的袁天罡闻言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王莽现在很郁闷,因为他刚听见他好像被抛弃了,刚才屋里进来了一个中年汉子,貌似是这个妇人的丈夫,中年汉子让他的妻子好好照顾自己,听这个汉子说自己刚被那个身穿道袍的袁姓老者起名叫敬旸,至于那个袁姓老者名字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只听见这个中年汉子称呼那个老者叫袁老先生。 这么一点信息让现在是婴儿的王莽心里像猫抓过一样,心里只痒痒。唉,这可恶的婴儿身份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让王莽很是不自在。最让王莽不自在的就是旁边这个和他一般大的婴儿小桃了,这丫头比他还能吃,而妇人的乳液又不够两个婴儿吃,结果总是让他饿肚子……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天,就见中年汉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补品还有几只鸡鸭之类的家禽,这样一来,妇人吃的好了,乳液也终于多了起来,终于能让王莽吃饱了,过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猪一般的生活了,王莽无聊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过了一段时间,王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中年汉子总是每隔几天,就会在深夜的时候穿上黑衣黑裤,披上白色披风,还戴着一个铜面具,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竟然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中年汉子会在深夜神秘失踪一段时间,快到清晨的时间才会回来,而他的妻子每次都会睡得很熟,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王莽回忆起到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仙风道骨的袁姓老者,身手矫健的仆从,神秘的中年汉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王莽对这个陌生而神秘的世界既害怕又好奇起来。 这种好奇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王莽快一岁的时候,中年汉子这天晚上一反常态,穿好了他的黑衣加披风的行装之后,竟然抱着他出门之后,脚尖一点,轻松着越过了围墙,向远处飞奔而去…… 过了一会,就见中年汉子在一家人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结果门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是谁?”中年汉子低声道:“我。”门被打开了,只见开门的人也穿着黑衣黑裤,头戴铁面具,只是没有披风,开门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圣骑士”然后就让中年汉子进了门,中年汉子走到一个柜子旁边,把柜子上的一个花瓶转了一下,只见地面轰隆一声出现了一道口子,原来下面还有台阶,中年人抱着王莽就顺着台阶进入了地下,轰隆一声,地面又恢复的原貌。 第四章 隐秘 地底某处空间,黑漆漆一片,随着轰隆一响,只见地底通道两边的灯就突然就亮了起来。 黑暗的通道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头戴一个铜面具的人,这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大的孩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这人正是王三,怀中的婴儿正是王莽。 只见通道的尽头有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铜像,铜像的造型很奇特,竟然有八个龙头,每个龙头的口中都含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此时,在七个龙头方向各站着一个和王三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其中没有人站立的一个龙头方向显然是为王三留的。 “老三,怎么来的这么迟,让我们等也就算了,是不是准备让天王也要恭候你的大驾?”王三还未走到桌子旁边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哼!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王不是还没来吗。”王三自然也不甘示弱。 待王三走到剩余的最后一个龙头方向站好之后,从另一边传来了一道声音:“好了,老二,老三,大家都是圣骑士,没必要和自己人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老大,你看老三来迟了,还有理了?”老二不服气了。 “老大,你看老二说的什么话,这是对自家兄弟说话的态度吗?”王三对着老大说道。 “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等会天王来了,看见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老大厉声说道。 老二和王三听到老大这样说也就都不再说话了。 过了不久,密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头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头戴黑色面具的人走了进来,接着坐到了密室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面。 待这人坐定之后,之前进来的王三等八人齐声喊道:“天王!” 天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人都到齐了?” 头戴铜面具的老大这时说道:“天王,都到齐了!” “很好!”,天王环视一周周围的人之后说道,“老三怀中的婴儿是袁天罡托付给你的吧?” 头戴铜面具的王三闻言回答道:“是的,天王,这就是袁天罡带来的孩子!” “嗯,拿过来,我来看看这个孩子。”天王接着说道。 王三闻言马上上前把怀中的婴儿递给了天王,头戴黑色面具的天王接过了王三怀中的婴儿,仔细看了起来。 王莽此时心里很慌,生怕这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天王把他又送去轮回了,不过突然想到现在自己是个婴儿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是作为一个婴儿,该卖的萌还是要卖的,于是王莽“咯咯”地笑了起来,天王先是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又捏了捏王莽的小胳膊小腿,笑道:“这小家伙倒是不怕生!” 王三说道:“这个小家伙一直没笑过,一看见天王就笑了,天王真乃神人也!” “好了,恭维我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刚看了一下这个孩子的根骨,很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天王对此不置可否。 天王接着对众人说道:“自我成为天王之后,有十几年了吧,咱们黑衣社竟然没有一个能突破到一流境界的,真是一群废物!” 其余八人一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天王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天王接着说道:“这个孩子是我们黑衣社的希望,不然我死之后咱们黑衣社连一个一流武者都没有,那我们马上就会沦为二流势力了,王三,你对这个孩子一定要多加费心!” 王三说道:“是!”此时老大出声道:“天王,属下有个疑问!” 天王说道:“说吧,什么疑问?”老大回答道:“袁天罡把这个孩子给我们留下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天王想了想之后对旁边的另外一个黑衣人问道:“老八,你一直是负责侦查的,袁天罡那一行人现在到哪里了?” 老八回答道:“袁天罡到了凉州之后又返回长安了。” “是这样,他来凉州干什么?”天王问道。 老八接着回答道:“袁天罡在凉州收养了一些孤儿,这些孤儿让他的车夫带着往南方而去了,至于他自己就回京了?” 天王对袁天罡的做法感到很迷惑,收养孤儿干什么,即使收养孤儿随便配个人也就是了,为什么他会亲自来凉州,难道他是为了这个孩子才来凉州的,那这个孩子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至于袁天罡所说的这个孩子是捡来的,他是一点也不相信。 不管怎么样,既然袁天罡把这个孩子放在这里,那么抚养这个孩子长大后,这个孩子是谁的人就不好说了,想到这里天王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了!老三你把孩子抱到隔壁,我们接着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天王对着王三说道。 王三急忙应是,接着王三就把王莽抱到了隔壁房间中。 此时王莽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这个叫什么天王的人竟然关键时刻不让自己听了,看来那个老者叫袁天罡,袁天罡……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的? 突然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哦!记起来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啊,这两位可是唐朝时期大名鼎鼎的人物,是传说中的活神仙啊,和诸葛孔明,刘伯温一个级别的人物。 记得前世最初知道这两个人的大名还是在一次浏览网页时,看到推背图才对他们产生兴趣的,后来在一些影视剧中也看到过这两个人的大名。 目前看来现在这个时代是唐朝啊,而这个叫黑衣社的又是什么势力,怎么没有听说过,看来也不简单啊,还有什么一流境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境界…… 并且我现在的身份也很不一般啊,袁天罡竟然对王三撒了谎,说我是弃婴,但是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世,说是还要用我来牵制一个叫敬晖的哥哥。 这个敬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让袁天罡都要用我来威胁…… 不知过了多久,在王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天王和王三他们商议完了,王莽也被王三带回了家中,自那以后王莽再也没有被王三带入过那件神秘的密室中。 第五章 神童 时光飞逝,转眼间几年时间就过去了。 说起王家堡,很多人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村子,但现在这个村子变得人尽皆知,附近的村民都知道王家堡出了一个神童。 据说这个神童,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不到一岁半就会走路,两岁的时候就能把《劝学》、《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籍倒背如流。 三岁的时候更了不得,很多连大人都算不到一起的数术,就能张口说出,有人说这个神童是文曲星下凡,有人说是菩萨转世,有人也说是佛陀降世…… 有时候一些无聊之人还会为他是什么转世而吵的面红耳赤,而我们的神童现在在哪里呢? 不错,别人眼中的神童正是我们的主人公王莽,而王莽对于对此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什么神仙转世,前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而他为什么在别人眼中是天才,神童,这就要说起他转世过来发现的一个天赋了,那就是过目不忘。 这个能力让他把一些前世都有些模糊的记忆记得特别清楚,也不知道能时常想起前世的记忆是一种快乐还是痛苦。 前世王莽的学习说不上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这次转世过来竟然有过目不忘之能,说起来当时他也对此也感到很好奇,但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了。 距离王家堡不远的一个小镇里,有一处私塾,私塾中只有一位老先生,和十几个稚子,听说老先生以前可是当过长史的,虽然村民们不知道长史是个什么官,但是对这位老先生都特别敬重。 私塾里传来一阵阵孩童背书的声音,突然,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打断了背书声。 “先生,今天的课业我能背下来,能不能让我早点回家!”此时约莫七岁的王莽对着一个儒生打扮,手中拿着戒尺,鄂下留着很长胡须的一个老者恭敬着说道。 只见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敬旸啊,我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但孔子曰:温故而知新,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就好好上完课!” “先生,没事我也不敢打扰您,只是今天学生家中要来一位贵客,学生这才……”王莽,现在也就是王敬旸说道。 老先生捻须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敬旸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多谢先生,那学生就告辞了!”王莽也学着大人一样抱拳说道。 另外十几个稚童一看这情形,也纷纷表示家里有客人来,只见老先生把脸一板:“你们要是也能像敬旸一样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你们也可以回家。” 十几个稚童一听老先生这样说就都不说话了,刚走出门去的王莽听着老先生训斥那些稚童,不由的想起了前世上学时期老师对待学习好的学生和学习差的学生的区别。 当时自己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想到现在转世后也能享受一下好学生的待遇,也成为了别人家中的孩子,想到这里王莽不竟苦笑起来。 出了私塾,就见到一个马车正停在路边,车上有着一名车夫打扮的土里土气的中年人,王莽看见中年人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李叔”。 王莽不竟回忆起这个“李叔”的来历,在他三岁那年,这个李叔就来到了他们家,初时以为是现在的养父王三雇佣的车夫,直到在他五岁那年开始上私塾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李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莽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那是在一年以前,在他上完私塾之后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埋伏,结果王莽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黑衣人躺了一地,而李叔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赶路。 自那以后,王莽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土里土气的李叔了 李叔笑道:“莽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啊!”王莽边上车边说道:“李叔,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说起莽儿这个称呼,还是王莽编了一系列像什么梦见神仙赐名之类谎言才最终让家里人重新叫回了王莽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只能作为儿名。 而王莽对之也无可奈何,只能承认下来,毕竟他对前世王莽的这个名字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叔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哦,原来是这样!”接着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而王莽也不是多话之人,坐在马车里开始静静地思量起这个所谓的贵客来了。 不久,马车就到了王三的家中,只见王三的家中青砖绿瓦,和几年前比起来确是天壤之别,原来自袁天罡走后,有人每年都会以敬旸哥哥的名义送来一大笔钱财,是以王三的家中渐渐富裕了起来。 而王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敬晖的唯一印象就是财大气粗。 王莽也通过这些年查阅书籍,已经知道自己来到了武周时期,现在正好是武则天当政。 但是由于活动的范围太小,再加上王家堡处在偏远地区,所以武周时期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也没见过,唯一见过的就应该算是袁天罡了,想到这里,王莽突然想到这次的贵客该不会就是袁天罡吧! 王莽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走向了正堂,还未进入,就听见了一个老者的熟悉笑声:“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接回敬旸的……” 王莽进入正堂之后果然见到了袁天罡,和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一般无二,身着道袍,鄂下留着胡须,正在捻须而笑。 坐在主位上的王三看见王莽进来,笑着说道:“莽儿,快来见过这位老先生!你小时候可是被这位老先生抱着来的呢!” “哦,以前经常听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提起过您,原来您就是当时抱着我来的老先生啊,敬旸见过先生!”王莽说着就对袁天罡拜道。 拼演技王莽这些年可算是炉火纯青了,这几年神童之名还是他收敛了的结果。 “好!好!好!这一路上村民们对敬旸是神童的传闻我可是听了不少啊,没想到当年的婴儿果然不凡”,袁天罡笑着说道。 王三一听笑着说道:“老先生,你就别夸他了,再夸他,他的尾巴都快敲到天上去了!” 袁天罡笑道:“不夸张!不夸张!这样的神童就是神都也没有几人可比的了!” 袁天罡接着说道:“本来我此次来是为了带敬旸去看他哥哥,但在路上我又起了收徒的念头,不知意下如何?” 王三想了想之后:“先生学究天人,莽儿能拜先生为师是他的福气!” 袁天罡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对王莽说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王莽一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要收自己为徒,虽然可能袁天罡的目的不纯,但是先把他的本事学到手在说,如果袁天罡是真心待他,他自然会尊师重道,要是利用他做一些祸国殃民的事,那他就不能苟从了。 这些念头只是在王莽脑海中一闪而过,王莽闻言马上拜道:“徒儿拜见师傅!” 袁天罡见此大笑起来:“好,徒儿快起来,今天天色已晚,等到了明天再正式拜师!” 王三见此马上说道,“我已备下客房,还请老先生移步。”袁天罡笑道:“那就有劳了!” 第六章 拜师 夜凉如水,王家后院中,王莽正在后花园的凉亭中静静着看着天上的满月,突然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不竟吟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莽哥哥,你是在为明天的远行而感到担忧吗”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后脑勺扎着马尾的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从凉亭背后走了出来。 王莽见到这个小姑娘马上笑着说道:“是小桃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小桃笑走过来说道:“莽哥哥不是也没睡吗?”王莽摸了摸小桃的头,笑着说道:“睡不着啊!” 小桃一下子跳了起来:“莽哥哥,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摸我的头,会长不大的!” 王莽笑了:“长不大不是很好吗,那样就不用担心好多事了!”小桃突然面色发红,低低的说道:“长大了就可以……给……莽哥哥……媳妇。”说到后面几不可闻了。 王莽心里很无奈,他是真的把小桃当妹妹看待,毕竟他在前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谁能想到古代的女孩子这么早熟…… 王莽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哦,那个,小桃,微儿睡了吗?”小桃噘了噘嘴说道:“睡了” 说起微儿,王莽就想起了一幅画面,那是在去年冬天,大雪纷纷,寒风呼啸,当时还不到五岁的微儿在大街上守着一个草席包裹着的老人悲伤的痛哭,而正好那天王莽回家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王莽后来打听清楚了微儿的身世,原来微儿刚出生就被抛弃了,而那个草席中的老人收留了刚出生的薇儿,而老人的儿子儿媳对此很不满意,但老人还在世,他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年,老人突然离世了,老人的儿子就把微儿赶了出来,王莽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但想到自己当时穿越过来是个婴儿,要不是那只母老虎的乳液和王三的收留可能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王莽当时也就起了恻隐之心,再加上自己又有帮助他们的能力,就把老人安葬了,把微儿也带了回来。 “莽哥哥,你在想什么?” 小桃的声音使王莽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走之后你可不能欺负微儿啊,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的话,小心我回来打你屁股。” 小桃不依道:“莽哥哥偏心!” 王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你早点去睡吧,我也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拜师呢,可不能失礼了!” “那好吧,莽哥哥,那我去睡了”小桃只能乖乖听话,因为小时候不听莽哥哥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现在回想起来小屁股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 …… 天地君亲师,在古代师徒关系是仅次于父母关系的,古人对待拜师是很重要的,而师傅对于徒弟的管束也是和现代所不能比的。 今天王三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整个王家处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这个挂高点,……再高点,对……对……就这样”一大早,只见王三正在指挥着下人们挂灯笼。 “咳!咳!” 王三闻声一看是原来袁天罡刚走到院子中,“王三啊,不用这么隆重吧!”袁天罡笑道。 “唉,老先生,这是应该的,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准备弄的更隆重一些呢,莽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来养,如今要拜您为师,怎么能不隆重一点呢!”王三看到袁天罡后说道。 袁天罡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就客随主便吧!” 正说着,只见王莽就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喊道:“父亲,师傅!” 王三见此笑道:“莽儿,你以后可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本事,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莽见此躬身说道:“孩儿一定谨记父亲教诲,跟着师傅好好学本事!” 袁天罡见此说道:“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让莽儿行拜师礼吧,等会还要早点赶回京都!” 王三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之后一行人进入了正堂,王莽也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最后给袁天罡敬了茶,至此拜师就算完成了。 “你是我门下第三个入门的,在你前面还有两个师姐,至于拜师礼,为师没什么可送你的,就把这串长年佩戴在我身上的玉石交给你吧!”袁天罡说着就把腰间戴的一块玉佩取下来递给王莽。 王莽接过道:“多谢师傅!” 至于前两个师姐既然袁天罡没问,王莽也不好多问了。 过了不久,袁天罡和王三等人寒暄了一会就提出了告辞,袁天罡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赶回神都了!” 王三等人挽留了一下就不再挽留,王三笑着说道:“那老先生一路走好!” …… 没过多久袁天罡和王莽一行就上路了。 山间崎岖的小路上,正有几辆马车缓缓行走,这一行人正是王莽和袁天罡一行。其中一辆马车中,王莽的心里还在想着小桃和薇儿两个小丫头分别时依依不舍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王莽从包裹之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看着这本书,王莽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临走之前,王三交给了王莽一本书,说是以前先祖留下来的,书的内容现在都看不懂了,让王莽在神都时可以找一些人来翻译一下,王莽对此感到很疑惑,还有看不懂的书?但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才有空来翻看这本书,打开一看,书的内容让王莽大吃一惊,全书竟然是用英语写成的,怪不得王三等人看不懂,王三说是先祖这是留下的,难道王三的先人是西洋人? 王莽仔细的回忆起这些年来的经历,王三的西洋先人,李叔高超的武艺以及天王等人的神秘身份,这一切都让王莽对他们的身份好奇起来。 虽然王莽前世上过大学,但是英语连四级都没过,因此看起这本用英语写的书来磕磕绊绊的,但好歹大概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因此王莽慢慢的看了起来…… 第七章 京都 长安自古以来便有千年古都之称,作为古代数个朝代的京都,其繁华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长安太极殿内,一个高坐龙椅,身着龙袍,看起来五旬上下,眼睛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的老妇人正在对着着一群人训话。 “谏之,钦天监监正袁天罡回来了吗?” “回陛下,袁天罡一行下午就能到长安了!”只见人群中一个身材消瘦,穿着红色官袍,鄂下留着很长胡须,六旬左右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躬身回道。 是的,这个看起来保养着还不错的妇人正是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女皇帝——武则天。 武则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袁天罡回来之后让他马上进宫来见我?”张谏之马上躬身应是。 …… ……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王莽从马车的窗外看着这古代的千年古都,除了没有高楼大厦之外,其繁华程度竟然比他前世上大学时的一个二线城市都要繁华,王莽不禁想起了这句千古名句。 “莽儿,为师接到皇帝的传旨,要马上进宫,你就先跟随这些下人去我在长安的一处宅子里。”马车外传来袁天罡的声音。 王莽闻言回道:“是,老师。” 过了不久,马车就停到了一处大宅子的门前,宅院门前放着两个大狮子。 “少爷,我们到了。”一个仆人打扮的下人对着马车里的王莽说道。 王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只见门前的宅院和王莽前世电视电影中看到的一般模样,但奇怪的是宅子大门之上并没有牌匾之类的,不过王莽也没有多想就进门了。 “少爷,这边请。”说着下人就带着王莽进入了一个院子里。 只见院中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王莽一看见此人,就知道这个中年人正是他刚穿越过来时见过的那个阿成。 只是此时的阿成虽是中年人模样,但两鬓已是添了许多白发。 阿成对王莽笑着说道:“我是老主人的管家鲁成,少爷可能并不认识我,但我确是见过少爷,那还是在六、七年前我和老主人抱着你到了王家堡呢,没想到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王莽也是会演戏之人,躬身笑着说道:“原来是鲁叔叔,早就听师傅提起过您,敬旸见过叔叔。” “好!好!好!没想到少爷一表人才,竟还谦谦有礼,难得啊!”鲁成也笑道。 接着鲁成对着下人说道:“没看到少爷舟车劳顿吗,还不赶紧伺候少爷去休息!” 下人马上说道:“是,小的这就给少爷安排住处!” 王莽见此笑着说道:“那敬旸就不打扰鲁叔叔了。”说着就一抱拳起身离去。 鲁成笑着点点头,待王莽走后,鲁成眼中时不时放出的精光表明他并不像在王莽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长安皇宫中的一间宫殿中,武则天正闭着眼静静着思索着什么,突然有个内侍走进来说道:“陛下,钦天监监正袁天罡正在殿外。” 武则天慢慢着睁开了眼,嘴唇微动:“叫。” 内侍领命而去,很快,一个身着道袍,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走进了宫殿,对着武则天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突然对着周围的内侍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内侍和女官们应声退下。 待下人们退下之后,武则天笑道:“老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袁天罡闻言起身回道:“谢陛下。” 武则天问道:“老师,此次之行,可还顺利?” 袁天罡回道:“总算不负陛下所托,臣已找到合适的石碑,只待天时一到,就可大功告成!” 武则天闻言大笑道:“好!老师果然不负朕之所托,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 袁天罡也笑道:“臣不敢居功,全是仰仗陛下神威,此事才会如此顺利。” 突然,武则天笑容一敛问道:“那不知天时是何时?” 袁天罡莫测高深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我自会告知陛下。” 武则天闻言心里很不痛快,但还是强笑道:“那就多多依仗老师了。” 袁天罡笑道:“这是应该的,陛下若没有别的事,微臣就告退了。” 武则天说道:“那老师就去吧。” 待袁天罡走后,只见武则天把桌子重重的一拍,接着嘴里喃喃道:“哼!老狐狸,什么天机,还不是不相信我。” …… …… 第二日一大早,王莽就起来了,正在院子中看着院中的花园沉思,这时袁天罡走了过来,说道:“莽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睡不习惯?” 王莽闻言急忙给袁天罡见礼,说道:“没有,只是徒儿习惯了早起。” 袁天罡接着说道:“哦,那就好,你到正堂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 说着王莽就跟着袁天罡进入了正堂,待坐定之后,袁天罡对王莽问道:“莽儿,你想学什么?” 王莽闻言心里大声喊道:武功啊!但此时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武功的七岁孩童而言,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而袁天罡是何等人物,万一让他察觉到了蹊跷,说不定穿越的秘密就暴露了,还不知袁天罡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前世作为一个武侠迷,王莽当然对传说中那种高来高去的武功感到很羡慕,但是天王以及王三等人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原因,在他长大之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武功,这让王莽想学武的愿望一直没有达成,不过现在看来机会来了。 王莽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不知老师能教我什么?”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鲁成也来到了正堂,闻言笑着说道:“老主人学究天人,医卜星卦,土木机关,数字算术无一不精。” 王莽挠挠头说道:“徒儿自认记忆力还可以,因此想把老师的本事全都学会,将来发扬广大。” 袁天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说道:“徒儿,你可要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王莽见此,硬着头皮拜道:“还请师傅成全。” 袁天罡想了想之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医术,说道:“既然你对自己的记忆这么有自信,这本书你且拿去,待明日你要是能背出这本书的五成,我就把我的本事全教给你。” 王莽见此心里大喜,但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徒儿一定竭尽全力,必不负师傅厚望。” 袁天罡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了,挥了挥手让王莽退下。王莽见此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就离去了。 待王莽走后,鲁成对袁天罡说道:“此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老主人的博学岂是他一个黄毛小子能学完的。” 袁天罡说道:“好了,待明日他要是背不出来定会知难而退的。” 鲁成又问道:“老主人为什么要收他为徒,要是为了抓住虎敬晖的软肋的话,大可以把此子软禁起来,何必如此多此一举呢?” 袁天罡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这也算是个后手吧。” 袁天罡见鲁成还要问,就说道:“到时你自会明白的。”鲁成见此就不再多问了。 第八章 学艺 第二天一大早,王莽就来到了正堂等候袁天罡。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见袁天罡和鲁成走了进来,王莽赶紧给袁天罡行礼:“敬旸见过老师,鲁叔叔。” 袁天罡见此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莽儿,那本医书背的怎么样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莽微微一笑:“徒儿已经能背的七七八八了。” 袁天罡闻言,心知王莽并不是一个爱吹嘘的人,既然敢这样说应该是有几分把握,惊讶道:“哦,那你就开始背一下吧。” “是,老师。丹沙:味甘、微寒,主身体五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生山谷……” 说着王莽就从怀中取出昨日袁天罡给他的那本名叫神农百草经的医书,递给了袁天罡,接着开始从医书的上品部背起。 过了一会儿,袁天罡叫了一声“停”,接着说道:“莽儿,你再背一下中品草部篇。” 王莽听见袁天罡叫停,还以为自己背错了,听了袁天罡接下来的话才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背道:“干姜:味辛温。主胸满咳逆上气,温中止血,出汗,逐风,湿痹,肠澼,下利。生者尤良,久服去臭气,通神明。生川谷……” 袁天罡又从这本医书中挑了一些来问王莽,只见王莽背的一字不差。 终于,等王莽背完之后,袁天罡抚掌大笑道:“之前在王家堡时还以为有关莽儿的传闻是村民们没有见识的夸大之词,现在才发现莽儿的才能远远未止于此啊,我袁天罡能收此奇才,真是大幸啊。” 接着袁天罡话风一转,说道:“莽儿,你虽有些奇才,但切不可骄傲自满。” 王莽闻言躬身回道:“是,师傅,徒儿一定谨记。” 袁天罡说道:“既然你把书背下来了,那为师也不会言而无信,我的本事都会教给你的,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莽儿,你想先学什么?” 其实王莽早就想好了,但还是假装想了想说道:“徒儿想先学医术和一些强身健体之术。” 袁天罡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本以为王莽会先学科举之道,没想到竟然想学医术和武功。 只见袁天罡皱了皱眉,说道:“哦?莽儿怎么会想先学医术和武功呢,以你的才能,以为师看来,考个进士应该不是难事?” 王莽对于这个问题显然胸有成竹了,说道:“是这样的,徒儿有一次看见有些穷人看不起病,只能等死,于是就想学医来帮助他们。至于武艺的话,徒儿心想:一个健康的好身体是做任何事情的前提。” 王莽接着道:“所以,徒儿斗胆恳请老师传授武艺,上可报效国家,下可惩治地痞。” 袁天罡听闻一番王莽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那好吧,为师虽然对于武艺并不算太精通,但为师创造出了一些武功,即便放眼天下那也是一等一的神功。” 接着,袁天罡想了想之后对鲁成说道:“阿成,你去把‘蛇行步’和‘天罡真决’拿来。” 鲁成应命离去。 袁天罡接着说道:“莽儿,你切不可沉迷于武艺之中,为师治世经国的本事你可要好好学习。” 王莽心里一片欢喜,但面色不变的说道:“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接着袁天罡就不在多说什么了,闭目沉思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鲁成拿来了两本簿册子,正是《蛇行步》和《天罡真决》,袁天罡接过之后说道:“这本‘蛇行步’是为师自创的一本轻身功法,至于这本‘天罡真决’则是你师公当年传给我的,说起来为师名字之中的天罡二字正是由此而来。” 说着袁天罡就把两本薄册子交给了王莽,王莽恭敬地接了过来,但并没有马上翻看。 只因袁天罡还在继续说着:“你先拿回去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后院之中有练武场,为师现在有事情要出去,你好自为之吧。” 王莽闻言马上道:“徒儿恭送师傅。” 袁天罡点点头就带着鲁成出门了。 …… 王莽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两本薄册子,看了一会儿,王莽就发现这个蛇行步果然如袁天罡所说是一本教人如何在脚部运行真气,借力使力的法门,其中还有着在和人争斗过程中如何运用身法之类的窍门…… 看了一会儿蛇行步,王莽就不再看了,因为学蛇行步的前提是要学会真气。而真气的法门应该就在剩下的那本天罡真决之中了。 果然,天罡真决之中有教人如何练出真气的法门,薄薄的册子里面图文并茂,全书大致可以分为六层。 因为书中并没有明确地划分层次,所以王莽根据自己的理解把练出真气之前分为第一层,其中第一层又可分为练皮、练肉、练骨、练筋。 第一层顾名思义练的就是人身体上的皮肉骨筋,其实在第一层中对于皮肉骨筋的划分并没有这么严格,实际上这些都是在练功的过程中同时慢慢进行的。 按照书上的说法,真气是特别有破坏力的,在练出真气之前如果不把身体的皮、骨、肉、筋练的有韧性,正常的人体是无法容纳真气的。 而且自身的真气是有排他性的,想通过把真气传到普通人的体内治病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自身的真气只会把病人的筋脉损坏。 看到这里,王莽不禁苦笑起来,原来还想着学好武功之后就可以像前世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真气来为人疗伤,现在看来用自身的真气为他人疗伤是一件子午须有的事情。 第二层就是真正的入门了,练出了真气就代表着进入了第二层,而第二层则就是慢慢积攒真气,待真气达到一定的量,能开始在体内运转的时候就代表着第二层练成了。 而第三层那就是运转真气,把人体内的七经八脉打通就代表着第三层练成了,其实也就是真气可以在七经八脉中游走而已。 至于第四层和第五层就是把传说中的任督二脉打通就代表着第四、五层练成了。 任督二脉当然不可能一次性打通,只能是先打通任脉,再打通督脉,因此这两脉就对应着第四层和第五层了。 最令王莽感到不解的就是第六层了,第六层竟然只有一句话,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第九章 见闻 临近傍晚,王莽刚用过晚膳之后就被下人告知袁天罡和鲁成回来了,于是王莽马上前去拜见。 当王莽走进正堂时就见到袁天罡和鲁成正低声说着什么,王莽见此拜道:“徒儿拜见老师。” 袁天罡摆了摆手说道:“莽儿不必多礼,你来的正好,我和阿成刚还说到你,你就过来了,明日你的哥哥会来看你。” “我哥哥?” 虽然王莽在婴儿时期就听袁天罡和鲁成谈到过他有一个叫敬晖的哥哥,但王莽还是故作诧异的问道。 袁天罡慢慢地说道:“是啊,你还有个哥哥,虽不是亲哥哥,但是他却是唯一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你们王氏一族曾遭遇过大变,现在只剩下你们二人了,等明天他来了,你们可要好好亲近一下!” 王莽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有关这个哥哥的回忆,说道:“是。” 袁天罡接着说道:“好了,到了明日你自会明白的。” “上午我给你的两本书都看过了吧,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现在可以问我?”袁天罡说道。 王莽闻言马上说道:“徒儿对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不是很理解,还请老师指点。” 袁天罡闻言笑了笑说道:“难怪你不知道,那我就给你讲一下。” “自三皇五帝以来,各个时期对武者的划分标准不尽相同。而在如今的江湖中,把武者大致分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和顶尖……” 就这样袁天罡给王莽慢慢地讲了起来,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袁天罡说道:“好了,今日天色已晚,剩下的日后再给你讲。” 王莽闻言躬身应是。 …… 深夜,王莽躺在床上,脑海中不禁想起袁天罡对如今江湖高手的划分。 不入流指的就是那些没有修炼出真气的人,这些人还算不上武者,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强一点而已。 三流境界就是指刚刚修炼出真气的武者,处在这个境界的人体内的真气并不多,真气只是刚刚能在体内运转。 二流境界指的是把奇经八脉打通的武者,听袁天罡说人体的筋脉天生是阻塞的,当然也有那种天生百脉俱通的人,但这种人几百年也很难出现一个。 打通七经八脉其实也就是使真气能够在七经八脉中运行而已,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 一流境界的高手自然就是打通了任脉的武者,至于顶尖高手那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武者。 而三花聚的是一种武者突破时的一种现象。 所谓“三花”就是“三华”,分别表示人体的精气神之荣华。所谓“聚顶”就是精气神混一而聚于玄关一窍。 “五气”指的是心、肝、肾、肺、脾这五脏之气。至于五气朝元,就是炼内丹者不视、不听、不言、不闻、不动,而五脏之精气生克制化,朝归于黄庭(脐内空处)。 传说中武者一旦突破到了这个境界,那么寿命至少有一百五十载,这个境界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听袁天罡说,这个传说中的先天境界自先秦以来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突然王莽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副画面,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王三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地下密室,在密室中天王说道:“自我成为天王之后,有十几年了吧,咱们黑衣社竟然没有一个能突破到一流境界的,真是一群废物!” 现在看来那个天王应该就是打通了任脉的一流高手了。 王莽不禁感叹道:“看来我的高手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 今天和往常一样,王莽早早的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王莽就去了练武场。 王莽还没走到练武场,就远远的看见场中竟然有两道模糊的身影时而合二为一,时而一分为二。 初时王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待走近一看,只见练武场中有两个身穿紫衣,脑后扎着朝天辫,约莫六岁的小女孩,这两个小女孩除了身着打扮之外,连模样竟然都是一般。 只见两个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冻的通红,两双一般模样的双眸中闪烁着不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成熟,两人练武时动作一般无二,在远处看时叫人分辨不清。 两个小女孩见到王莽走近后,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竟齐声开口问道:“你是谁?” 王莽被这异口同声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是老师刚收的弟子,来这里练功,你们是谁?” 其中一名小女孩说道:“你的老师是谁,我们是主人收留的孤儿。”说到孤儿的时候两人不禁黯然起来。 王莽说道:“我的老师就是这里的主人。” 两名小女孩齐声说道:“哦。” 接着两个小女孩就不理王莽,又练起武来。 王莽见此,也就不再说话,在练武场找了一个角落,自顾自地练武了。 王莽开始按照书上的姿势摆起了马步,只见王莽的马步姿势和王莽前世中见过的马步大致相同,但仔细一看,却是和前世网上流传的马步有些细微的不同,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王莽所练的马步竟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下姿势…… 而王莽初练时身体感到很不适,但过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越练越舒服。 至此,王莽才明白为什么前世很少见到练武有成的人,可能有现代科技进步,枪炮对武艺压制的原因,但恐怕最重要的是这些神奇的武功已经失传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袁天罡和鲁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练武场。袁天罡看见王莽一大早就开始练武,捻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对着身旁的鲁成说道:“阿成,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没过多久,鲁成就领着王莽三人过来了。 王莽等三人看见袁天罡后马上给袁天罡见了礼,之后袁天罡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说道:“莽儿,这两个分别是小梅和小凤,是我前些年收留的孤儿,我虽没有收她们为徒,但确有师徒之谊,你们师兄妹相称即可。” 袁天罡接着又说道,“小梅、小凤,这是我的弟子王敬旸,算是你们的师兄,你们认识一下。” “见过师兄。” “见过两位师妹。” 王莽和小梅、小凤互相见礼之后分别说道。 “好了,你们也见过面了,日后可要好好相处。”袁天罡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梅小凤你们继续练功,莽儿你随为师来。” 第十章 身世 待王莽跟随袁天罡走到正堂后,就看见一个身着劲装,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相貌威武的中年人坐在堂中,中年人看到袁天罡一行进来之后马上起身,炯炯有神的目光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之后就停在了王莽身上。 “咳!咳!” 中年人被袁天罡的一声咳嗽惊醒,回过神来的中年人神情激动地对袁天罡说道:“这……这就是……” “是的,敬晖,他就是你的堂弟敬旸。”袁天罡接过青年人的话说道。 王莽心里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看见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竟然是他的堂哥。 在王莽思绪转动之间,中年人慢慢地走了过来,说道:“你就是六叔的儿子?” 袁天罡见此,就说道:“莽儿,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现在你唯一的亲人,你的堂哥敬晖,还不赶紧见过你哥哥。” 王莽反应过来,马上说道:“敬旸见过堂哥。” “莽儿?”敬晖差异道。 袁天罡愣了一下,接着焕然大悟:“哦,忘了给敬晖说了,这是敬旸的儿名。” 敬晖闻言,笑着对王莽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也叫你莽儿吧。” 王莽乖巧地说道:“莽儿见过堂哥。” 敬晖豪迈地笑了笑,说道:“自家兄弟,不用这样拘谨,现在我们王氏一族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咱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袁天罡此时说道:“莽儿,你是不是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很疑惑。” 王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确实对于自己的身世感到很好奇,记得刚穿越的时候就被袁天罡带着去了王家堡,而王三等人自然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这么多年王莽一直没有见过袁天罡,而他也是前些日子才见到袁天罡的,还没有来得及问。 王莽只是思索了一瞬,就说道:“老师知道我的身世?” 袁天罡面色沉重地说道:“还是让敬晖来说吧。” 敬晖闻言,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也变的很不好看,缓缓说道:“三十多年前,我们王氏一族是当时的名门望族,你的姑姑就是当时高宗皇帝的原配——王皇后。” 敬晖的第一句就让王莽的心里凉了半截,自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王莽也读了一些史书,对于王氏一族的下场是知道一二的,那可是武则天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要是武则天知道他们是王皇后的侄子,那后果…… 敬晖接着说道:“自从三十几年前高宗皇帝‘废王立武’之后,王皇后就被武则天杀死,而我们王氏一族十五岁以上男丁尽被诛灭。 我爹和其他叔叔都被车裂而死,只有六叔当时不在长安,幸免于难。 刚满月的我也被赐姓为‘蝮’,跟随家人发配到了岭南。我十岁时,姑姑、姐姐死于瘟疫,而我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六叔竟然没有死,并生有一子,武则天得知后派人到处追杀。 再后来我就认识了袁先生,就拜托袁先生代为打听六叔的消息。” 说道这里,袁天罡也接过了话头,对着王莽说道:“是啊,当时为师刚刚打听到了你爹的消息,就赶了过去。不过等为师赶到时,有人正在追杀你爹,于是为师救下了你爹,但你爹当时为了保护你,重伤垂死,临终之前你爹把你托付给了为师。” 虎敬晖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本想把你抚养长大,但袁先生的一番话令我改变了主意。” 虎敬晖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幅画面,一处瀑布下的竹屋中,虎敬晖正和一个身着蓝袍的青年人相对而坐。 突然院子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走进了竹屋。 虎敬晖和青年人看到来人之后马上起身,虎敬晖焦急地说道:“袁老先生,可曾打听到我六叔的消息。” 袁天罡面色沉重地说道:“唉,等我赶过去时,你六叔已经……只剩下你六叔的遗子了” “什么!我六叔他……”虎敬晖悲声道。 过了一会儿,虎敬晖回过神来,说道:“那我六叔的骨肉呢?” “我担心武则天再派人来刺杀,于是把他寄养在了一个小村子里。”袁天罡也是面色凄凄地说道。 “嘭!” 蓝袍青年人重重的一拍桌子,恨声说道:“武则天,这个狗贼!” 袁天罡安慰道:“文忠,现在武氏势大,你暂且先忍耐一时,待时机到了我们自会让武则天血债血偿。” 蓝袍青年人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袁天罡又说道:“现在突厥犯边,朝廷征兵,正是打入武逆势力的最佳时机,敬晖你就去参军,改‘蝮’为‘虎’,之后我们再伺机行动。” 虎敬晖和蓝袍中年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 …… “莽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你也长大了,而我在军中也有了一些势力,于是我就拜托袁先生把你接回来了。”虎敬晖说道。 王莽现在脑子里很乱,既有对自己身世的惊诧,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一样。 “莽儿,莽儿……”虎敬晖叫道。 “啊,哦。”王莽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虎敬晖面色不渝地说道 王莽急忙解释道:“我刚刚在想武则天是我们的大仇人,我长大后一定要报仇。” 袁天罡和虎敬晖闻言这才笑了起来。 袁天罡接着说道:“好了,莽儿,你先下去吧,我和敬晖还有事情要商量。” “是,老师。”王莽躬身离去。 待王莽离去后,袁天罡这才对虎敬晖说道:“怎么样,我对你的这个弟弟还不错吧,不知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虎敬晖闻言之后,一言不发,静静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一旦我发现你利用莽儿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袁天罡闻言大喜,说道:“好,有敬晖的加入,何愁大事不成?” 接着对鲁成说道:“阿成,你去把幽兰剑和无影针拿来。” 过了不久,就见鲁成取了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长剑和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 袁天罡走上前去,取过幽兰剑后,说道:“这把幽兰剑是我请高手匠人精心制作的,这把剑削铁如泥,可谓是一等一的神兵。” 说着袁天罡就把幽兰剑递给了虎敬晖,虎敬晖见此,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在下刚加入蛇灵,寸功未立,怎么能要如此宝剑,还请袁先生收回。” 袁天罡笑着说道:“唉,敬晖就不要推辞了,你就当成是你加入蛇灵之后,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虎敬晖听到袁天罡这样说就不再推辞了,于是接过袁天罡手中的幽兰剑,接着虎敬晖突然拔出了剑,只见虎敬晖微微用力一挥,幽兰剑就发出了阵阵清鸣。 虎敬晖见此,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 袁天罡见此满意地笑了笑,接着拿起木匣说道:“还有这个无影针是我平时无聊时搞出来的一点小玩意,也一并送给你了。木匣中有九根细如牛毛的针,针上涂有剧毒,毒针由机簧机筘控制。木匣小巧玲珑,可随身携带,可谓是杀人利器。” 虎敬晖既然接受了幽兰宝剑,也就不在意了这个无影针了,一并接受了下来。 第十一章 震惊与离去 王莽回到房间中后,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开始对前世的经历细细回忆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之中突然传出来一声叫声:“怎么可能!” 下人听见王莽的房间中有动静,急忙问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不用管我。”房子中传来王莽的声音。 下人闻言应声退下。 王莽的房间中,王莽正坐在一张桌案旁边,脸色既喜又悲,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莽此时心里特别震惊,只因他那时在正堂里听到虎敬晖这个名字之后就感到很耳熟,只是当时来不及细想。 等回屋仔细回忆之后,才发现这个叫虎敬晖的名字正是他前世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的配角。 王莽前世看过一部名为神探狄仁杰的电视剧,而虎敬晖正就是这个电视剧第一个案子的配角。 但恰恰王莽知道在前世的史书上并没有虎敬晖这个人,这是电视剧中虚构的人物,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一种巧合。 所以也不能光靠虎敬晖这样一个名字就能肯定这个世界就是王莽看过的神探狄仁杰世界。 王莽准备再打听一下狄仁杰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狄仁杰在彭泽县,那就基本上就是这个世界了。 想到这里,王莽不禁苦笑起来,一旦这个世界是他前世看过的神探狄仁杰世界,那他真的要后悔死了。 因为王莽只是在小的时候看过狄仁杰第一部而已,而第一部中只有三个案子。 虽然后来听说狄仁杰系列出了第二部,第三部之类的,但是他一直没有时间来看。 本来打算在研究生考试完之后再慢慢看看,结果就出了车祸,来到了这里…… 多想无益,等有机会再向人打听一下神探狄仁杰第一部中的那些主要人物在不在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王莽也就不再多想,翻开案桌上的医书看了起来。 …… 过了几天,王莽在与袁天罡的闲谈中谈到朝廷的官员之类的问题时,问出了王莽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结果听袁天罡说,狄仁杰在去年就被贬为彭泽县令了。 再加上听说虎敬晖与长乐亲王的女儿翌阳郡主眉来眼去,这就使得王莽更加确定了这个世界。 饶是王莽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也对自己能穿越到神探狄仁杰的世界中感到惊诧。 在前世时,如果能知道要穿越到这样的世界的话,王莽怎么说也要把神探狄仁杰后面的系列多看几遍。 想了一会儿,王莽就不再自责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知道后面的案子,那他不介入也就是了,王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拯救自己的哥哥虎敬晖,王莽依靠过目不忘的能力已经把前世看过的使团案回想起来了,想到蝮蛇就是虎敬晖,王莽不竟头疼起来。 王莽不可能见死不救,怎么说自己小时候的吃穿用度都是这个哥哥送给自己的。 王莽回忆了整个经过,原剧中一直都是翌阳郡主在利用虎敬晖。所以先看看能不能打消虎敬晖的念想。 之后的日子里,王莽早上和小梅小风练武,下午则跟着袁天罡学习医术,晚上偶尔看看袁天罡收藏的土木机关之类的杂书。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这天虎敬晖又来看王莽了。 王莽终于找了一个和虎敬晖独处的机会,问道:“哥哥,你今年贵庚,可曾娶妻?” 虎敬晖突然面色发红,说道:“弟弟今日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为兄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年为了报仇,一直孤身一人。” 王莽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哥哥为何不娶妻?” 虎敬晖正色道:“咱们的大事未成,为兄怎么敢娶妻。再说了,一旦咱们的大事被武则天得知,那岂不是要祸及家人。” 王莽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我听说哥哥最近和翌阳郡主走的很近?” 虎敬晖面色一变,说道:“你小小年纪,听谁说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王莽此时才认识到,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孩子,虎敬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王莽叹了口气,总不能说是自己专门打听的吧,于是说道:“哥哥息怒,我也是听旁人闲谈中才知道的。” 虎敬晖说道:“旁人?你以后好好读书,跟着你师傅好好学本事,不要听别人乱七八糟的话。” 王莽连忙点头应是。 王莽通过这次谈话,终于认识到,现在想说服虎敬晖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使团案中再找机会来救下虎敬晖了。 王莽回到房间之中仔细回忆了剧情,算了算,狄仁杰是去年才被贬为彭泽县令的,那么现在距离使团案发生应该就有五年时间了。 而在五年之后就必须要有一身好武艺,不然救虎敬晖只能是镜花水月。 而通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让王莽清楚的认识到了想在五年时间里练成一身好武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五年时间就过去了。 长安某处民宅内,宽阔的练武场中央有个旗杆,旗杆上挂着一朵红花。 早晨和煦的阳光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站在练武场上,少年身着紫色劲装,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的双眸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突然,少年脚尖轻轻一点,就跃到了场中一人高的木桩之上,接着少年几个起落就摘下了旗杆上挂着的红花。 “莽哥哥,你都修炼出真气了,而我们现在连真气的感觉都没有,太不公平了。” 远处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但诡异的是这个声音中竟然夹杂着另一个声音,让人听起来像有回音一样。 “小梅小风,你们不要着急,机缘到了你们自然就能修炼出真气的。”剑眉星目的少年对着两个一般模样,同样身着紫衣,扎着马尾,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说道。 这个紫衣少年正是经过了五年苦修的王莽,王莽此时已经练出了真气,进入了如今江湖中的三流境界。 王莽本以为依靠自己的勤学苦练,五年时间应该能到二流境界,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古武的难度,现在才堪堪进入三流而已。 想到这里王莽不禁苦笑起来,这和预期中的不一样啊,在即将要发生的使团案之中,救虎敬晖的难度无疑会加大。 而至于离开长安的借口,他早就想好了。 王莽想到这里,对着两个少女问道:“老师回来了吗?” 两个一般模样的少女齐声说道:“昨天就回来了。” 王莽说道:“那我去拜见老师,你们好好练武,不要贪玩。” 待王莽走后,两个少女对着王莽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整天搞的自己像个小大人一样,还要管我们。” 在去正堂的路上,王莽不禁回忆起这五年,自己的这位老师总是神出鬼没,甚至有时候几个月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事情。 第一章 初出茅庐 天授元年,武则天改大唐国号为周。重新勘定了与突厥的分界,此时的西北边陲,呈现出异常的宁静与祥和。 大周与突厥重开边境榷场,两国商人互市,百姓和睦相处。 丝绸之路上,各国的驼马商队络绎不绝,关河宁定,一派和平气象。 然而就在此时,突厥可汗骨咄禄突患重病而死,其子吉利仓促继承汗位,突厥内部以莫度为首的主战派趁此时机,悍然发动了对大周的战争,金鼓之声击碎了西北边陲仅仅保持数年的宁静,战火重燃,两国再一次陷入战乱之中。 双方在河西,陇右,甘南各道投入重兵,进行大规模的主力会战,这使两国国力耗损,转运艰难,三军力竭,战争时断时续,长达时数年之久,战火所至之处,更是生灵涂炭,黎明百姓,饱受摧残。 …… 长安城,某处民宅之中,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正恭谨着站在一位老者之前。老者虽已是花甲之年,但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身上的道袍使得老者看起来不似凡人。 “什么,你要回乡探望你的养父。” 仙风道骨的道人面色忽然一变,说道。 少年人回道:“徒儿离家已有五年之久,不知养父近来身体可好,故恳请师傅让徒儿回乡探望一下养父。” 紫衣少年人和老者正是王莽和袁天罡。 袁天罡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按说你离家五年,想回乡探望,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如今还未练出真气,就这样出去一旦被武逆的势力发现,那莽儿你可就凶多吉少了。” 王莽闻言笑着说道:“师傅,你看这是什么。”说着王莽就举起了右手,只见右手上竟然开始冒起了白气。 “这,这是……”袁天罡见此,突然惊讶地叫出了声。 袁天罡接着问道“莽儿你练出真气了?” 王莽微微一笑道:“徒儿侥幸在一月之前练出了真气。” 袁天罡见此,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徒儿果真是天纵之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袁天罡接着说道:“寻常人可能一辈子也练不出真气,而那些适合练武的人也要经过十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练出真气。哪怕是一些练武天才也要经过七八年才能有所成就,没想到徒儿你短短五年时间竟然就练出了真气。” 王莽迟疑道:“那您看,徒儿是不是……” 袁天罡闻言,笑容一敛,说道:“莽儿,你虽然练出了真气,但也不过是初入三流而已,因此你切不可骄傲自满。” 王莽正色说道:“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过了一会儿,袁天罡又神情凝重的问道:“莽儿,你真的想好了吗,以你如今的武艺放在江湖中也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王莽说道:“最近我时时梦见养父,不管怎样,我都想回家看望他老人家一眼。” 袁天罡笑着说道:“莽儿孝心可嘉,既然这样,那为师也就不再阻拦你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你就走上路吧。” 王莽面色不变地说道:“那徒儿就告退了。” 待王莽刚走到门前正要离去时,袁天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莽儿,你回乡的事情给敬晖说了吗。” 王莽闻言说道:“徒儿正要去给哥哥说呢。” 袁天罡闻言就摆了摆手示意王莽离去,王莽见此就退下了。 王莽回到房间中后,叫了一名下人去请哥哥虎敬晖过来,虽然王莽大概知道哥哥的住所,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从来没有去过。 临近傍晚,王莽正在收拾行李,就见一个身着红色铠甲,披着黑色披风,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相貌威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说道:“莽儿,听说你叫我,为兄正好来看看你,为兄最近要出去办点事。” 王莽闻言心里一突,笑着说道:“哦,我离家多年,有点想家了,想回乡看看养父,因此来向兄长道别。” 虎敬晖诧异道:“哦?这么巧,你也要出门。你师父知道此事吗?” 王莽笑着说道:“老师已经知道了。” 虎敬晖闻言也就没有多想,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我还要和你师父商量一点事情,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说完,虎敬晖便离开了。 王莽看着虎敬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夜无话。 第二日,长亭外,古道边。 王莽牵着一匹马,对一对双胞胎少女说道:“小梅小凤,我走之后,你们可要好好练武,争取早日练出真气。” 两个少女闻言,皱了皱可爱的鼻子,举起了小小的拳头说道:“放心吧,莽哥哥,下次你回来我们一定会超过你的。” 王莽点点头,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们超过我的那一天,老师,哥哥,那我就走了。” 站在长亭里的袁天罡和虎敬晖闻言点点头。 王莽见此,对着他们一行人一抱拳,接着就翻身上了马,随着一声“驾”,就见王莽扬长而去。 …… 西北大漠,平沙茫茫,横亘千里,杳无人迹。 天低云淡,狂风呼啸。大漠之中一骑顶风而来,艰难地行走在茫茫荒漠上。 过了不久,风声渐小,马上之人掀开风帽,露出了一张看起来还比较稚嫩的脸蛋,但璀璨的双眸中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少年人虽然十一二岁的年纪,但由于长年练武,看起来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少年人正是离开长安的王莽。 王莽离开长安后并没有回王家堡探亲,而是来到了甘南道的大漠中,至于王莽为什么来到大漠中,这就要从王莽的计划中说起了。 王莽本来打算先和李元芳,狄仁杰打好关系,为日后救虎敬晖做好准备。 结果来到了剧情中,使团遇害的大漠之中时,才发现靠自己一个人在这茫茫的沙漠之中要寻找李元芳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找不到李元芳,就只能从灵州城下手了。 王莽想着想着,不禁苦笑起来,这才发现以前、影视中的主人公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关键人物,那是骗人的。世上本没有巧合,有的话那也是精心制作的巧合。 或者说他没有主角命吧,王莽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飞马离去。 第二章 使团进京 武则天大足元年,突厥可汗吉利派遣以其弟始毕为首的议和使团前赴长安,结束了两国长达十数年的战乱。 大周朝内,上自天子武则天,下至黎明百姓,无不为之欢欣鼓舞,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繁华热闹的长安城内号角连天,鼓声动地,礼炮阵阵,呈现出一片欢腾的气象。 城门处旌旗蔽日,彩旗飘飘,人群汹涌。左右卫府的兵卒们盔甲鲜明地拱卫在宽阔的大街两旁。 市民们纷纷涌到街上,观看这隆重的欢迎仪式,众人议论纷纷: “打了十几年,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是呀,再也不用充兵到边关去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哎,我两个可怜的弟弟都死在了边塞。这仗要是再打,我的两个儿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次突厥使团进京,就是为了要和朝廷重修旧好,永绝战患。特使就是突厥皇帝的弟弟!” “是吗!这么大的官啊。” “你们看,来了!” 随之鼓乐声大作,一队銮仪卫队缓缓走来。 在銮仪卫队之后,出现了大周的赤旗和突厥国的狼头旗。 突厥议和使团在大周礼部官员和左右侍卫的拥簇之下,缓缓经过朱雀大街,朝着皇宫方向缓缓而去。 …… 长安太极殿,年已古稀,但看起来五旬上下,身着龙袍的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和一众朝廷大员们正在殿内等候着什么。 “咳!咳!” 随着武则天的一身咳嗽,朝臣们纷纷转过身来。 武则天微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众卿家的腿竟然如此的坚强啊。” 底下的大臣们闻言面面相觑,接着就听见武则天说道:“从五鼓如朝到现在,有两个多时辰了吧,众卿家竟然还能如此的直立,真是令朕自叹不如啊。” 大臣们闻言纷纷露出了笑容。 武则天又说道:“凡气分清浊,清浊相抵,其气方能顺畅,这殿里的气氛太浊了。” 武则天左手边站在众人之首的一个清瘦老者闻言说道:“陛下,不知这个浊字,指的是什么?” 武则天回答道:“两国休战,固然是我天朝之幸,更是突厥之幸。因此,众卿不必过于凝重,放松些才好。一会儿突厥使团到来,要让他们看到一团和气,而不是一团凝气。和气自然一切顺畅,而凝气则使我天朝自暴其弱,令狄夷小看。” 清瘦老者恍然道:“陛下明鉴。” 武则天深出了一口气,说道:“站了两个多时辰了,朕心不忍,众卿便席地而坐吧。” 清瘦老者闻言愣了楞之后,说道:“谢陛下隆恩。” 老者说完之后,就带头盘膝坐下,殿中大臣们见此也纷纷盘膝坐下。 霎时间,平素肃穆的朝中重臣齐刷刷的坐了一地,殿中的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武则天环视了一周之后,突然说道:“今日之事,殿中只缺一人。如有此人在,则气可和,事可遂,众卿知道,朕说的是何人。” 群臣闻言议论纷纷,只有清瘦老者眼睛一亮,接着低下头去微笑不语。 武则天正好看见清瘦老者的这一连串反应,笑道:“看来谏之已经知道是何人了。” 谏之回道:“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陛下应该说的就是狄仁杰,狄大人了。” 武则天闻言微微点头。 “陛下,狄仁杰重罪逆天,若不是陛下天恩,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只见站在武则天右手边,一个眼神阴鸷,面色阴霾五旬上下的老者说道。 武则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问道:“狄仁杰还在彭泽县任上吗?” “正是。”谏之回道:“臣听闻,他施政妥善,劝课农桑,连断累年积案,令百姓安居乐业。听说彭泽县的百姓还为他立了生祠” 谏之说完之后,就看了看之前说话的老者一眼。 武则天右手边五旬上下的老者刚要说话,就被武则天的话语打断。 武则天说道:“好了,狄仁杰去朝六年,够久了。” “启奏陛下,突厥特使始毕可汗已到殿外。” 武则天话音刚落,谏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殿外黄门官的一声高唱打断。 武则天眉头微挑:“来了。” 不久之后,就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突厥人带着几个随从进入了殿内,接着对武则天拜道:“叩见皇帝陛下。” 武则天闻言,说道:“人道始毕可汗相貌英伟,果然名不虚传!” 始毕可汗说道:“感承陛下盛赞,末使愧不敢当。” 武则天接着说道:“贵使远来不必多礼,请起。” 始毕可汗笑着说道:“谢陛下。” 待始毕可汗站起身后,就听见了谏之的声音:“两国连年征战,黎明百姓饱受摧残,今贵使前来议和,此乃顺天应人,诚可敬也。” 武则天也说道:“是啊。” 始毕可汗接着说道:“临行前,吉利可汗曾经命末使转告陛下,从今以后,突厥与天朝永结盟好,再不以兵戎相见。” 武则天闻言笑着说道:“好,请贵使转告吉利可汗,朕将永记此言。” 始毕可汗躬身施礼,说道:“末使也代吉利可汗敬祝两国盟好,永绝兵患。” 武则天站身道:“此乃天朝之幸,突厥之幸,万民之幸。” 始毕可汗双膝跪地,高声唱颂:“恭祝皇帝陛下,千秋万世,帝业永祚。” 群臣齐齐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 河西道,驿站外。 临近傍晚,一名驿卒飞马而来。 驿卒到了驿站内之后,刚要下马,结果脚下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 驿卒还来不及顾忌自身,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屋内。 “嘭!”的一声,房门被这个驿卒撞开。 驿卒喊道:“出大事了,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另外一个驿卒急忙取过公文袋,骑马飞奔而去。 …… 灵州城,王莽此时刚刚到达灵州城里,经过询问就进入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 “小二,给我来一间上房。”王莽还未进店就向店小二喊道。 只见一个一身短衫,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年轻人一路小跑过来说道:“这位客官,您来的可真不巧,店里已经没有房间了。” 王莽二话不说,拿出了一个元宝。 店小二看到银子,眼睛一亮,拍了自己一巴掌,急忙说道:“客观您瞧我这张笨嘴,就是不会说话,客官您稍候,我去把后院收拾出来给您住。”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王莽走的时候虎敬晖就给了他一些银两。 再加上一路上遇见一些欺压良善,为富不仁的大户,王莽也不介意劫富济贫一番。 因此这一路上王莽的银子是不缺的。 过了不久,店小二就引着王莽进入了后院之中。 第三章 蝮蛇 长安,两仪殿。 突厥使团抵达京城的当晚,武则天就设宴招待了使团。 傍晚,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盛筵华堂,觥筹交错,一曲歌舞终了,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武则天坐在正席中央,见此面露微笑。 一身白袍的始毕可汗待歌舞一完,突然站起身来,向武则天一拱手说道:“陛下,大周歌舞果然美妙绝伦,我突厥虽地处偏僻,但不自量力,为陛下献上一曲歌舞。” 武则天闻言点点头说道:“好,请突厥使团献舞。” 不久就见两个身着黄衣的突厥人开始表演起了突厥舞蹈。 待舞蹈表演完后,就见始毕一挥手,随从递过一个木盒。 始毕接着说道:“陛下,此次末使前来,所备薄礼,已交付礼部承收,但唯有这件异宝,临行前吉利可汗再三叮嘱要亲自交给陛下。” 武则天闻言说道:“呈上来。” 随后一个内侍走上前去接过木盒,待走到武则天身旁时,打开了木盒。 只见木盒之中,放着一颗五彩斑斓的光球,光球在大殿之内散发出五彩光芒,群臣见此纷纷赞叹。 武则天赞道:“果然是一件异宝。” 始毕可汗这时又说道:“此乃我突厥圣物多宝珠,能在黑夜之中自行放出五彩光亮,奇异之极。此乃吉利可汗诚挚之意,还请陛下笑纳。” 武则天点点头,身边的女官见此赶忙收下。 武则天说道:“可汗之诚感天动地,朕甚为感动。贵使,为示我大周修好之意,朕已下旨将长乐亲王李永之女翌阳郡主嫁与吉利可汗为妻,再随增美女三十名、珠宝十车、内苑骏马五百匹。” 始毕可汗和一众随从们闻言,说道:“谢陛下天恩。” 紧接着,始毕与群臣齐齐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 长安城外,某处土窑。 土窑外站着两名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下穿着虎头攒金靴的卫士。 窑内灯火通明,四周摆放着各种刑具。 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小中年人被吊在木架上,两柄钢刀从他的大腿中穿过,中年人厉声嚎叫着,突然就没了声音。 一个同样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脚下穿着虎头攒金靴的卫士站在受刑的中年人身前,对着一名坐在案桌后的军官模样的人说道:“将军,人犯晕刑。” 将军闻言冷笑一声:“晕刑。好啊,再加两把刀,把他的脚也钉上!” 话音刚落,那假装晕厥的中年人马上抬起了头。 将军见此,厉声喝道:“我再问一遍,那份名单在哪儿?” 中年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将军,我真的不知道。” 将军闻言冷笑一声:“半年了,这些刑具连我都用烦了,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刘金,我告诉你,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 中年人刘金看了将军一眼道:“将军,如果交出名单,我还能活吗?” 将军望着他,冷笑一声。 接着将军狞笑道:“那就耗吧,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死还是舒服一点。” 刘金忍住剧痛,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也许吧。到那个时候,我会交出来的。” “嘭!” 军官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哼了一声,指着刘金说道:“加刑!” 夜凉如水,静静的月光照在了土窑外的草丛中,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了一条毒蛇。 “有蛇!” 一名守卫土窑的卫士话音刚落,就被毒蛇一跃而起咬在了咽喉处。 另外一名卫士刚要拔出腰间的佩刀,就感到腰间一轻,佩刀竟然不见了,紧接着就感到胸口一凉,守卫低头一看,刀尖竟然从自己的前胸透了出来,紧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守卫倒下之后,露出了一个头戴面具,身着青袍的神秘人。 青袍神秘人一挥手,就见从黑暗中跃出十几名黑衣蒙面人。 土窑内两个卫士驾着刘金正要给他加刑,突然从窗户中发出一声巨响,土窑的窗户四散迸开,寒光闪烁之间,几名行刑的卫士就倒了一地。 将军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等将军反应过来时,守卫的卫士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十几名黑衣人屠戮殆尽。 将军大惊,拔出腰间佩刀,对着领头的青袍面具人喊道:“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面具人冷冷地道:“动手吧。” 将军突然一声大吼,跳上旁边的桌案,挥舞着手中的刀,迎空向青袍面具人劈来。 青袍面具人悠闲地举起了剑,握剑的手微微晃动,宝剑竟然在手中自动旋转了起来,待将军在空中迎面劈来之时,青袍人手中的剑闪电般的刺出。 将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青袍面具人手中的剑从胸前刺入。 紧接着青袍面具人收回了手中的剑,这时还在空中的将军双眼直愣愣地瞪得很大,“扑通”一声,将军的尸体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青袍面具人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张上好的白色湖丝手帕,只见手帕上绣着一个活灵活现的青色小蛇。 青袍面具人悠闲着用手帕把染血的宝剑慢慢擦拭干净,紧接着“蹭”的一声,宝剑归鞘,绣着小蛇的湖丝手帕则被青袍面具人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青袍面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刘金问道:“你是刘金?” 刘金呆呆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见青袍面具人的问话,才回过神来,说道:“正是。你是谁?” 青袍面具人回道:“就叫我‘蝮蛇’吧。是金木兰让我来救你的。” 刘金闻言,眼睛登时一亮,说道:“你是金木兰的人?” 蝮蛇说道:“正是,名单还在吧?” 刘金回道:“名单就在我身上。” 蝮蛇以命令的口气说道:“交出来!” 刘金张了张嘴,说道:“等我见到金木兰,才会交出名单!” 蝮蛇说道:“当然,你会见到她的。” 待蝮蛇和刘金走出土窑,随后命随从放火。烈焰熊熊,大火顷刻之间就将土窑吞噬。 …… 陇右道,官道。 一个驿卒骑着马急驰而来,突然马儿一声哀鸣,接着马的前腿失滑,驿卒从马上掉落下来。 驿卒顾不得马儿,急忙从官道旁的一条小路上飞奔离去。 第四章 阴谋初现 长安太极殿。 武则天端坐在龙椅之上,武则天突然抬起头道:“什么,明天就要走?” 底下一个眼神阴鸷、面色阴霾、五旬上下的老者点点头,说道:“正是。始毕说吉利可汗急等回报,因此不敢迁延。” 武则天慢慢地站起身来,说道:“即使如此,也不必如此匆忙啊。” 紧接着她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缓缓踱步。 忽然,武则天停住了脚步,说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老者一愣,想了想,说道:“这个,我想应该不会。否则,他们何必专程前来修好,还献上了部落的圣物。” 武则天闻言,点点头,说道:“嗯,我想也不至于。” 老者接着说道:“陛下,会不会是突厥内部又起了内讧,急需始毕回转?而这种事,始毕是绝不会讲出来的。” 武则天回过头,说道:“嗯,有道理。突厥内乱频发,自相残杀,这是很有可能的,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强留了。通知礼部,明晨送他们启程,就不必再来辞见了。命翌阳郡主移驾。” 老者回道:“是!” …… 翌阳郡主府。 一张美丽而冷漠的脸独对妆镜,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慢地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玉镯。 突然,一名丫鬟推门进来,说道:“郡主,圣旨下,命你立即移驾!” 翌阳郡主闻言,说道:“知道了。” 深夜时分,长安街上空无一人。 秋风萧萧,随着落叶的沙沙声,街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队羽林卫簇拥着一顶蓝色大轿,长乐亲王之女翌阳郡主静静地坐在轿子里。 突然,一条毒蛇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轿子里,翌阳郡主脸色一变,吓着躲在了轿子的角落里。 “啊!蛇。” 轿子里传来一声翌阳郡主的惊叫,骑马在前的羽林卫队长闻言,一声大喝:“住轿!” 轿子停了下来。队长一挥手,众卫士将轿子围了起来,队长快步走到轿前,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轿子里没有声音。队长刚想说话,忽然“嗖”的一声,一枝狼牙箭穿透了他的前胸,队长睁着大大的双眼,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羽林卫惊惶失措,发出一阵阵的惊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街道两旁的房顶上有十几条黑影疾驰而至,转眼之间已到眼前。 接着十几条黑影几个起落,几十名名羽林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头就已经飞了出去。 待十几名训练有素的黑衣蒙面杀手静静地围在轿旁时,骑在马上的羽林卫着才从马上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幸存的羽林卫慢慢地爬了起来,还未跑远,就见街头尽出,一个青袍面具人飞跃而来。 这名幸存的羽林卫刚从青袍面具人身边走过,就听见“噌”的一声,青袍面具人手中的剑从剑鞘之中拔起,寒光一闪,这名幸存的羽林卫就一动不动了。 青袍面具人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绣有小蛇的白色湖丝手帕,轻轻地开始擦拭宝剑。 待青袍面具人擦拭完宝剑,紧接着“蹭”的一声,宝剑归鞘,而绣着小蛇的白色湖丝手帕则被青袍面具人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这时,这名幸存的羽林卫身上才迸出了鲜血,紧接着“扑通”一声,尸体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 深夜,武则天刚出太极殿,准备去休息,突然从殿外的回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一个身材魁梧,浓眉方脸,身着红色铠甲,披着黑色披风的将军走到武则天身前,拱手说道:“陛下,陛下,出事了。” 武则天见此,安慰道:“敬晖,不要着急,慢慢说。” 原来此人正是王莽的哥哥,虎敬晖。 虎敬晖脸色焦急地说道:“今夜土窑失火……” 武则天闻言,脸色一变,喊道:“什么?土窑失火……那刘金呢?” 虎敬晖回禀道:“人都烧成焦炭了,无法辨认尸体。” 武则天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头沉思良久,突然抬头问道:“你认为这是意外吗?” 虎敬晖沉吟片刻,说道:“臣不敢妄言。” 武则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逆党的诡计,刘金一定在他们手上!如果让逆党得到那份名单,天下就要大乱了!传旨,封锁四门,任何人不许出城,下令京中诸卫挨户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虎敬晖应命退下。 …… 几日后,关内道,官道。 一名驿卒正在骑马向长安飞驰而来。 不久,就见到这名驿卒进入城内,嘴中大喊:“六百里加急!” 门下省,莺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红色官袍、身材消瘦的官员匆匆而来,待进入殿内,这个身材消瘦的官员喊道:“怎么回事?” 一个早已等候在殿内,看起来有些胖胖的官员双手呈着一个公文说道:“阁老,甘南道刚送来,六百里加急文书。” 原来这个匆匆赶来身材消瘦的官员正是当朝宰相张谏之。 张谏之接过文书一看,突然,脸色大变:“必须马上进宫面圣。” …… 太极殿,武则天面色大变,说道:“什么?十日前突厥使团全部被杀……那,我们刚刚送走的是谁?” 张谏之说道:“陛下,现在看来,这个假使团很可能就是杀死真使团的凶手。”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什么?!” 张柬之拱手说道:“陛下容禀。” 武则天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说道:“讲。” 张柬之说道:“公文中说,突厥使团一行四十六人,以及我甘南道行军大总管麾下一百二十人的护卫队,全部被杀死在戈壁之中。以臣看来,普通的匪帮、马贼,绝没有这样的能力。” 武则天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柬之回答道:“内有策应,外有强援。” 武则天眼中寒光一闪,说道:“内奸?” 张柬之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公文中讲,使团一行共一百六十六人,但只找到了一百六十五具尸体,护卫队队正李元芳失踪” 武则天狠狠地一拍桌子,说道:“这个逆贼!立刻下旨通缉此贼!命左右卫连夜整装出城,务将假使团统统生擒,勿使一人漏网!” 张柬之应道:“臣遵旨。” 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虎敬晖快步走了进来:“陛下,臣刚接到消息,翌阳郡主及其护从卫队全部遇刺身亡,尸体被人藏在了一处民宅中,现在尸体正在宫门之外!” “什么!” 武则天一声惊叫,站起身来,张柬之闻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虎敬晖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臣已请长乐亲王前来辨认,可尸体已遭歹人毁容难以辨清,但是尸身上有一件东西可以证实翌阳郡主的身份。” 武则天问道:“什么东西?” 虎敬晖双手将一个玉镯呈到武则天面前,武则天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这是今年元夕朕赐给翌阳郡主的。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呆呆地站在殿内,接连传来的噩耗,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柬见此,说道:“陛下,突厥使团现在被杀,而郡主又遇刺身亡,一旦这些事情被吉利可汗得知,战火必将重燃,此事已迫在眉睫!” 武则天回过神来,说道:“那么,依卿之意呢?” 张柬之回道:“整备边事,以防突厥来犯。再选得力重臣,迅速侦破此案。” 武则天问道:“谁可当此重任?” 张柬之答道:“本朝之中只有一人。” 武则天慢慢地说道:“下诏,召狄仁杰进京!” 第五章 狄仁杰 彭泽县小南村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今天,村民们纷纷齐聚一堂,原来是村民周二的妻子上吊自杀了。 此时,周二的家里正站着一位身着绿色官袍,头戴官帽,鄂下留着长长胡须,看起来有点胖胖的老者,老者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接着说道:“老了,站一会儿就觉得累。”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人端着一碗水,递给了老者:“老爷。” 老者接过水之后,对着一个站在门前,面色凄凄,村民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周二啊,你说,你妻是上吊而亡?” 周二回道:“是啊。太爷,我刚从田里回来,一进家门,她……她已经上吊了!”说着,周二就哭了起来。 老者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碗,说道:“哦,是这样。” 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周二身前,拍了拍周二的肩膀,说道:“跟我来。” 周二愣了一下,赶忙跟上。 老者说道:“来,我给你讲讲应该怎么犯罪。” 周二懵了,屋里所有的衙役也都愣住了。 老者先是走到屋中,接着说道:“首先,如果我是你,在勒死了自己的妻子之后,一定会给她换上一套新衣服。” 周二不禁浑身一抖:“大人,您说什么?” 老者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接着说道:“因为,很明显,你妻子身上的衣服是刚刚被撕破的,这就证明死前一定有人与她扭打过。” 周二强笑道:“大人,您……您开玩笑。” 老者接着说道:“第二,我会把我脖子上的抓痕掩盖起来。” 周二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抓痕。 老者又说道:“撕破的衣服和脖子上的抓痕,两下一对,就证明,与她扭打的人正是你!” 老者慢慢地走到墙角,拿起锄头,说道:“第三,我会把锄头扔在门口。据你所说,下地回来就发现了妻子上吊,你难道会有时间从容地走进屋里,再将锄头立在墙角?” 老者说完就把锄头扔在了周二面前,周二吓了一大跳。 此时,衙役们缓缓走上前来,将周二围在中间。 老者继续说道:“第四,我勒死自己的妻子之后绝不会把她吊得这么高。” 说着,老者走到尸体下面,扶起了尸体脚下的板凳。令人惊奇的是,尸体的双脚离板凳竟有一尺多远! 老者微笑地说道:“如果她是上吊自杀,那双脚怎么会离板凳那么远?这个距离她是无法把板凳踢翻的。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是你将她勒死后,再将她吊到房梁上的。” 周二闻言一声哀叫,瘫倒在地。 老者一声大喝:“大胆周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周二此时脸色发白,双唇发紫,突然痛哭起来。 老者对着左右喝道:“一时不忍,酿成惨祸。将他拿下!” 待衙役们把周二押下去之后,突然一个衙役双膝跪地,拜道:“太爷,你真是神了,自打您到了彭泽县,小的们办案就再也没动过脑子。” 原来这个老者正是如今的彭泽县令狄仁杰。 狄仁杰闻言笑道:“好了,快起来,快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衙役进入房中对着狄仁杰说道:“太爷,圣旨到。” 狄仁杰惊讶道:“什么!” 这名衙役又接着说道:“钦差现在衙内,着您立即回衙接旨。” …… 灵州城,悦来客栈。 王莽此时感到事情很不寻常,最近几天客栈里多了一些很奇怪的人。 虽然没有见过这些人的兵刃,但从这些人的穿衣打扮,和走路姿势来看,这些人明显都是练过武艺的人。 深夜,王莽偷偷潜伏到这些人的住处,王莽用舌头舔了舔指尖,捅开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王莽的一只眼睛从捅破的小洞里,望了进去。 此时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围着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和一个身穿蓝色圆领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蓝袍中年人问道:“主人让我们把李元芳的消息传递给江湖中人,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放心吧,我们已经给江湖上的那些亡命之徒和公门中人暗放了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李元芳就会被逼到灵州来了。” 蓝袍中年人又问道:“咱们的人,都布置好了吗。” 另外一个黑衣人说道:“放心吧,于风首领亲自带队,不会有问题的。” 蓝袍中年人说道:“这就好!等李元芳到了绛帐……” 蓝袍中年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衣人喊道:“谁?” 黑衣人打开窗子一看,传来一声猫叫,黑衣人见此松了口气,对着屋内的人说道:“原来是只猫。” 黑衣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吓了王莽一跳,于是王莽不敢多停留,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待王莽走到城墙处时,只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年轻人的画像,众人议论纷纷: “看见了吗,这可是朝廷的头号通缉犯。” “哎呦,你们看,活捉的赏白银十万;杀死赏的五万;给官府报信的赏一万。可真高啊!” “得了,你就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这种亡命之徒谁敢招惹,还没看见人家长什么样呢,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还想着什么赏银。” 王莽看了半响,原来这是朝廷通缉重犯的海捕文书,里面通缉的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李元芳。 几天后,灵州城外。 一片胡杨林中,一个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青年人正在朝着灵州城方向慢慢走去,突然青年人耳朵一动,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从树上跃下了三个劲装大汉,只见一个大汉哈哈笑道:“哥几个在这儿守了好几天了,今天合该哥几个发财。” 青年人缓缓抬起了头,青年人面色虽苍白如纸,但一双眼睛中却散发出慑人的寒光。青年人缓缓说道:“我的脑袋这么值钱,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波想要赏银的了,报个名号吧。” 青年人正在被朝廷通缉的李元芳。 中间为首的劲装大汉说道:“漠北三杰。好了,既然知道了,那我们这就送你上路吧。” 说着,三人就把李元芳团团围住。 就在此时,从林中的另一边传来“嗖!嗖!嗖!”三声脆响。 接着漠北三杰的身体就像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李元芳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冷汗慢慢地从额头划过。 这时从林中走出了一个一身紫衣,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人长发随意着扎在脑后,手中拿着一个木匣,正微笑着看着李元芳。 待少年缓缓走过来时,李元芳终于忍不住说道:“怎么,你也想要我的命?” “不!不!不!”少年人似乎对李元芳很好奇,围着他转了几圈之后说道:“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见见你,再顺便告诉你一条活路。” 说着少年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瓷瓶扔给李元芳,说道:“这是治伤的白药,用不用随你,想活命就别去灵州,去绛帐找狄仁杰。” 说完之后少年也不等李元芳回话,几个跳跃之间就离去了。 少年正是前来寻找李元芳的王莽,至于杀死漠北三杰的木匣,则是王莽这些年利用从袁天罡处所学的机关术自己制作的无影针,而针上涂的是从袁天罡处得来的一种剧毒。 真要说起来,这个无影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击中有三流境界的漠北三杰的,但当时漠北三杰的注意力都在李元芳身上,这也就使得王莽第一次使用无影针对敌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第六章 名单 幽州,小连子山。 轰隆一声,石门徐徐地打开。那个在长安城土窑里被蝮蛇救出的刘金,在一名丫鬟的带领下慢慢地走进了山洞。 丫鬟领着刘金到了山洞的深处便静静地待在一旁,刘金也随之停了下来,问道:“金木兰在哪儿?” 丫鬟冲前面指了指,刘金慢慢转过头。 一道竹帘徐徐升起,露出了竹帘后面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人,女人身着红色铠甲,头戴斗笠,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刘金见此,疑惑地问道:“你是金木兰?” 女人笑道:“老朋友,幽州一别,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刘金苦笑道:“这三年,我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一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 女人说道:“是啊,当年你我在幽州会面,商谈那份名单的事情,想不到内卫突然出现,将你抓走。为了救你,这三年我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 刘金冷笑一声,说道:“你倒不如说是为了那份名单更加准确一些。” 女人也不反驳,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时,刘金才笑着说道:“不错,你是金木兰。” 金木兰闻言,说道:“当然,我想三年前,我们有关那份名单的协定,应该还算数吧?” 刘金闻言,点点头说道:“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可我有一个问题。” 金木兰问道:“什么?” 刘金答道:“我被抓后,幽州的情形怎么样了?” 金木兰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可真是个老狐狸,怕我不还你的幽州吗。放心吧,它和你在的时候一样,而且,比那个时候更加强大。只要交出名单,你马上又可以回到你的幽州。” 刘金问:“时过三年,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金木兰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否则,当年就不会达成那个协定。我说的话得对吧?” 刘金沉默良久,最后终于点点头,说道:“名单就在我身上。” 金木兰对此感到很奇怪:“哦?” 刘金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接着解开上衣,露出了上身,只见刘金的身上满是伤痕。 金木兰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金对着站在一旁的丫鬟说道:“把这瓶药水涂抹到我的后背上。” 丫鬟闻言一愣,金木兰命令道:“照办!” 于是丫鬟将药水涂在了刘金的后背之上,不一会儿,刘金的后背上出现了一行行的蝇头小楷! 金木兰看到之后,笑着说道:“好,不愧是越王的高级幕僚!只凭这一手,就足可以说的上是惊世骇俗!” 刘金得意地说道:“千牛卫对我严刑拷打,可这些笨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名单就在我背皮上!” 金木兰对着丫鬟道:“春香,马上将名单拓下来!” 春香回道:“是。” …… 灵州城内。 李元芳站在人群中看着城墙上贴着通缉自己的海捕文书,慢慢的压了压帽子,但从衣衫中慢慢渗出的血液留在了之前站着的地方。 李元芳并没有听从王莽的话,还是进入了灵州城,任谁也不会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待李元芳走后,两个脚夫模样的人互相指了指,点了点头。 两人尾随着李元芳走进了一条小巷之中,看着他进入了一家客栈之中。 一个脚夫说道:“你先盯着他,我去报告大人。” 另一个脚夫说道:“放心吧,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完一个脚夫就快步离去。 傍晚,灵州客栈中。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正在擦拭伤口的李元芳拿起钢刀,问道:“是谁。” “客官,您要的衣裳和白药。”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李元芳说道:“放在门口就是了。” 店小二点点头,待放好之后,就转身离去。 李元芳这时才放下了钢刀,松了一口气。 …… 深夜,长安太极殿内,武则天把桌案拍得砰砰作响,嘴里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底下跪着的一个将领吓得浑身颤抖。 武则天怒喝道:“几百人的使团,难道会飞上天去?” 张柬之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武则天哼了一声,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 张柬之说道:“这些歹徒既然策划得如此周密,想来早已将退路留好。依臣之见,这些人出城后定会乔装改扮,化整为零。因此,也不能责怪熊将军。” 武则天冷哼一声,说道:“起来!”熊将军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武则天问道:“护送突厥使团的左右卫难道也没有了踪迹?” 熊将军回道:“肯定是遭遇了歹徒的毒手。” 武则天闻言大怒,吼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堂堂朝廷竟被这些逆贼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你们这些大臣、将军有什么用!退下!” 熊将军如蒙大赦,急忙退出大殿。 武则天又问道:“狄仁杰怎么搞的,为什么还没有到?” 张柬之赶忙道:“陛下,昨日吏部通报,狄大人已过汜水进入雍州境内,再有几天就可抵达长安了。” 武则天点点头:“好。突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张柬之道:“暂时还没有。臣以为,突厥即使开战,也要有一段准备的时间。臣已禀承圣意,命兵部传檄,令甘南道诸军在凉州集结,随时戒备,以防不测。而今,只待圣旨下达便可就近调动关中的左右威卫主力,前赴甘南对突厥作战。” 武则天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着急。老子云:‘佳兵不祥’,兵锋到处生灵涂炭,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现在,朕就指望狄怀英了。如果他能破此奇案,将元凶绳之以法,也许两国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张柬之点点头:“陛下明鉴。” 武则天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那个逆贼李元芳一定要加紧追捕,严令各州县,绝不可轻忽懈怠,否则绝不姑息!” 张柬之道:“是。臣马上命吏部、刑部再传严令,务使此贼尽快成擒。” 武则天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张谏之领命退下。 第七章 初会狄公(一) 深夜,灵州城。 街上空无一人,突然一队衙役从一条小巷中冲了出来。 衙役们转过了一个街角之后来到了一家客栈之外,从客栈的牌匾来看,正是李元芳白日住进去的灵州客栈。 其中一个衙役走上前去,悄悄地敲开了门,对着打开门的店小二问道:“人还在吗?” 店小二回道:“已经睡下了。” 带头的衙役说了声好,接着一挥手,衙役们就一拥而上。 屋中的李元芳正在和衣而睡,突然拿起手中的钢刀挥舞起来,待李元芳清醒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在做梦。 李元芳擦了擦额头因做噩梦而产生的汗,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耳朵一动,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穿好鞋子,拿起钢刀,一下跃到了房梁之上。 屋子外面,衙役们按照店小二的指示,刚把李元芳居住的屋子团团围住,就听见一声声惨叫传来,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过了不久,李元芳看着窗外突然出现的黑影,说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黑影说道:“我不是为了赏金来的,更不想杀你?” 李元芳说道:“那倒怪了。阁下深夜来此,不会没有目的吧。” 黑影慢慢地说道:“给你指条生路。” 李元芳表情有点奇怪地问道:“什么?” 黑影又说道:“李元芳,天字第一号通缉犯,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仍然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不是吗?自从朝廷发下海捕文书,你这一路上大小数十场恶战,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否则你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灵州城来治伤。想活命,就去找一个人。” 黑影慢慢道:“狄仁杰。” 李元芳惊道:“又是狄公!” 这下轮到黑影吃惊了,问道:“难道还有人给你说过?” 李元芳默默不语。 黑影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不管什么人给你说过,但至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狄仁杰已经奉旨回京,查察使团被杀案,如今已过巳水,明日便将到达绛帐。现在只有狄仁杰能救你。” 李元芳问道:“阁下尊姓?” 黑影没有回答,突然就不见了。 李元芳见此,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打开窗子一看,没有人影。 接着李元芳又打开了房门,衙役们的尸体竟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待李元芳走到客栈门前时,又从远处传来了黑影的声音。 “我是为了救你才杀掉他们的,这笔账应该算在你的头上,对吗,哈哈哈哈!” 随着黑影的笑声,黑影渐渐远去。 …… 长安,御花园。 武则天正在缓缓踱步,此时她正思虑着使团案,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武则天皱了皱眉。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急匆匆赶来,待走近一看,原来是当朝宰相张谏之。 张谏之对着武则天的后背拱手说道:“启奏陛下,今晨接到灵州六百里加急文书,逆贼李元芳在灵州出现。” 武则天闻言转过身问道:“抓住了吗?” 张谏之回道:“此贼猖獗之极,昨夜,杀死了前去抓捕的灵州捕快十九人,消失了踪迹。” 武则天闻言大怒,历声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 清晨,绛帐县。 “驾!” 随着一阵阵马蹄声传来,一个胯下骑着骏马,身着紫衣,年纪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疾驰而来。 少年人正是从灵州一路赶来的王莽。 王莽本也没指望李元芳能够听从自己的话来找狄仁杰,李元芳如果能够听自己的话最好,不听也没什么影响。 一旦李元芳没有听自己的建议,那么将来见面时,李元芳或多或少都会感觉欠了自己的一个人情。 而于风等人肯定不会现在就杀死李元芳的,因为他们也会让李元芳来找狄仁杰的。 因此王莽也就不再担心李元芳会到不了绛帐,于是他就直接来到了绛帐等待狄仁杰。 下午,绛帐县城外。 狄仁杰看着手中刚刚从刑部转发灵州六百里加急的公文,感叹道:“好一个大胆的李元芳啊!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 傍晚,绛帐县驿馆。 狄仁杰坐在案桌后正在查阅使团被杀一案的资料,接着在一张纸上写道:李元芳——杀突厥使团——逃离现场——又突然在灵州出现——杀捕快——怪怪怪! 狄仁杰连写三个怪字,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杯茶放到了桌子上。 狄仁杰抬起了头,说道:“是狄春啊!” 狄春见状不好意思地说道:“老爷,你看我就是没眼力劲儿,每次都专挑您想事情的时候进来。” 狄仁杰胖胖的脸庞上微微笑道:“狄春啊,这一次你来的正好!” 狄春说道:“老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站起身,说道:“我问你,如果你是李元芳,你杀了使团之后会怎么做?” 狄春笑道:“老爷,我可不敢杀使团,再说也没本事杀啊!” 狄仁杰哑然失笑,说道:“我是说假如,如果你杀了使团后会怎么办?” 狄春沉思了起来,狄仁杰马上说道:“不要想,就说你最直观的感受?” 狄春笑道:“那我肯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狄仁杰慢慢地踱步,说道:“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李元芳在杀了使团之后竟然又出现在了灵州。” 狄春嘀咕道:“又没人逼着他去,这不是找死吗?” 狄仁杰突然转过身,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狄春一脸的莫名其妙,只好重复一遍:“我是说又没人逼着他去,这不是找死吗?” 狄仁杰大笑道:“对啊,没人逼他去,但是有人逼他的话呢?狄春啊,你可真是个福星呢!” 狄春一脸蒙圈,说道:“老爷,我又没说什么。话说咱们离京城还有多远啊,这些日子骑马,我的两条腿都快磨破了!” 狄仁杰笑道:“要不明天咱俩换换,我骑马,你坐车。” 狄春一脸怕怕地说道:“哎呦!老爷,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狄仁杰笑骂道:“我看你这是自己拣骂。” 狄春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自打小的跟了您之后,还没这么威风过呢。上百人的卫队开道,又敲锣又打鼓,一路上好吃好喝好待承。哪像咱们彭泽县一样,天天爬山越岭,吃糠咽菜,看起来还是得当大官呀! 狄仁杰闻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宁可吃糠咽菜,这样至少心里安生些!” 狄春奇怪地问道:“那是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想过呀?” 狄仁杰正色道:“朝事纷杂,人心难测,时间大多消耗在了那些表面功夫上了。倒不如做个县令,离百姓近些,还能为百姓做点实事。” 狄春说道:“可是老爷你想过没有,官越大能为百姓做的事情就越多啊!”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狄春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厮说的也有道理,官儿不在大小,只要肯为百姓办事。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说话也有几分筋节了。” 狄春挠挠头,笑道:“跟了老爷您这么多年,怎么也要学上一点啊!”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快去吧,别打搅我的思路。” 第八章 初会狄公(二) 深夜,街道上冷冷清清。秋风萧瑟,吹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摆儿。 狄仁杰正在屋内缓缓踱步,突然屋内的蜡烛灭了,狄仁杰还以为是风吹灭的,刚要出门叫人点灯,突然灯又亮了起来。 不知何时,屋内的座椅上竟然坐着一个青年人,狄仁杰面不改色地缓缓转身,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人缓缓地说道:“都说狄公推理如神,常以气质衣着断人身份,小可正想见识见识?” 狄仁杰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着打量了一下青年人,说道:“我想你深夜来访,不是想和我捉迷藏吧!” 青年人说道:“我只是想证实一下狄公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狄仁杰闻言笑道:“老头子年逾花甲,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而且名声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再说,我狄怀英是浪得虚名,还是有真才实学,也不是你一个年轻人一句话能评判着了的。” 青年人闻言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这应该算是巧言令色吧。” 狄仁杰闻言笑了笑,说道:“随你怎么想吧,不过我已经预感到今日会有些收获,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决定还是试一试。” 青年人说道:“请讲。” 狄仁杰再次仔细的看了看青年人,缓缓说道:“腰杆挺直,腿微分,双手居案,典型的卫军下级军官的坐姿。面容憔悴,面色苍白,而双颊却有红晕。据医理而言,是精血羸弱,虚火上浮,此乃失血过多所致。这一点,从你左边衣领处渗出的血迹可以看出。” 青年人闻言下意识着摸了摸衣领。 狄仁杰接着说道:“如此深夜,你从窗户潜进我的屋内来见我,定是不欲让人知道你的行踪。那么,一个身受重伤的卫军下级军官,行踪诡秘,会是什么人呢?” 狄仁杰冷笑着顿了顿,接着说道:“李元芳,护送突厥使团的卫队长,朝廷第一号通缉犯。” 青年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慢慢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人。” 青年人接着走到狄仁杰面前,说道:“不错,我就是李元芳。”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在这种情况下,竟敢只身前来见我,足可以证明你的胆色,为什么要杀害突厥使团?”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大人真的认为是我杀的?” 狄仁杰说道:“我是怎么认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李元芳辩解道:“我没有勾结歹徒杀害使团。” 狄仁杰冷笑一声,说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李元芳肯定地说道:“别人不会,大人会。” 狄仁杰终于笑了笑:“即使我知道,我也只不过是个彭泽县令,也帮不了你。” 李元芳摇了摇头,说道:“应该说现在是。”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道:“哦?什么意思?” 李元芳肯定地说道:“大人这次奉旨回京,应该是为了调查使团被杀一案吧。” 狄仁杰脸色微微变了变,转过了身,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元芳看见从他进屋以来,一直镇定自若的狄仁杰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意的笑了笑,说道:“秘密。” 狄仁杰挑了挑眉,说道:“看来,你今天来是想给我讲个故事。”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你能肯定,我会相信你?” 李元芳斩钉截铁地说道:“能。” 狄仁杰皱了皱眉:“为什么” 李元芳正色道:“就凭大人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力。” 狄仁杰闻言,笑道:“这吧。” 李元芳点点头,回忆道:“我们是八月十二号,从永城出发。卑职的任务是带领卫队,保护使团的安全。刚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八月二十二号的夜里,使团宿营在甘南道石河川。大约三更时分,卑职带人查营。” 李元芳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他正在带着人查营,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随着信炮的响起,可怕的攻击开始了。 无数的黑衣人骑着骏马,手持钢刀,冲进了营地,很多人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杀死在了帐篷里。 而逃出帐篷的人则被四周早已埋伏好的黑衣杀手杀死。 李元芳接着说道:“可怕的攻击是我平身仅见,那些杀手的手段和速度,令我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只有短短的一刻钟,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卑职保护着始毕可汗,突出重围,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可怕的人出现了。” 李元芳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他带着始毕可汗跑到了一处废弃的城堡之中,让始毕可汗先躲在了一处墙下。 待躲好后,始毕可汗惊慌地说道:“李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元芳转过身来,对着始毕可汗说道:“殿下,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始毕可汗点点头,摸了摸怀中的议和文书,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一条毒蛇从城堡旁边的树上窜了出来。 始毕可汗见此大惊,喊道:“蛇。” 李元芳抬头看了看,挥舞着手中的刀,把树枝连同蛇一起劈了下来。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树后。 李元芳大惊,喊道:“你是谁?” 人影慢慢走近,待看清时,这人一身青袍,带着黑色面具,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戴的帽子,帽子上竟然有两个牛角一般模样的东西。 青袍面具人回道:“就叫我‘蝮蛇’吧。” 李元芳问道:“你在等我们?” 蝮蛇说道:“是的。” 李元芳对着在自己身后的始毕可汗喊道:“快走!” 始毕可汗闻言,如梦初醒,抱着怀中的包袱马上向城堡外冲出去。 蝮蛇竟然对始毕可汗的逃跑置若未闻,只是望着李元芳。 这时始毕可汗慌忙地跑出了城堡,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始毕可汗惊慌地回头一看,竟然有一骑从身后追了上来,接着“仓啷”一声,始毕可汗的头颅就飞了出去,怀中抱着的包裹“啪”的一声也掉了下来,包裹中散落出一物,正是闪闪发光的多宝珠。 此时,蝮蛇静静着望着李元芳,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绣有小蛇的白色湖丝手帕,轻轻地擦了擦手,而后随意着扔在了地上。 蝮蛇缓缓地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出宝剑,而李元芳双手空空,只是静静着望着他。 蝮蛇缓缓道:“动手吧!” 李元芳仍然没有动作。 突然寒光一闪,李元芳终于动了,李元芳手中多了一柄轻钢刀,“刺啦”一声,蝮蛇的袖子被划开了一截。 蝮蛇不怒反喜,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手。今天遇见了你,我很高兴。” 接着蝮蛇突然闪到了李元芳的身后,在李元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李元芳的后背上就多了一道口子。 等李元芳又回头看时,蝮蛇又回到了原位,好像从来没有动过。要不是后背的伤口,李元芳还以为刚刚是幻觉。 这时,蝮蛇悠闲着挽了个剑花,向李元芳刺来。李元芳心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所以对蝮蛇刺来的剑花竟然不闪不避,直接举起手中的钢刀向蝮蛇的咽喉而来。 蝮蛇见此,手中原本慢慢的剑闪电般地动了起来,待二人错身而过之后,李元芳的后背上又多了一条口子,而蝮蛇竟然不见了踪影,只是空中传来了蝮蛇慢悠悠的声音。 “你不错,你很不错!” 第九章 初会狄公(三) 狄仁杰听完李元芳的话之后,问道:“你刚刚说的那方手帕?” 李元芳闻言,说道:“大人的精明谨细真是世间少有,您是想用我言词中的细节来判断我所说话的真假吧。” 狄仁杰笑道:“话虽不错,但稍稍有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方手帕是唯一的物证,我想看看。”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卑职就带在身上。” 说着李元芳就从怀中取出了那方手帕,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接过看了看,这是一张绣有青色小蛇的白色湖丝手帕。 狄仁杰看着手中的手帕,问道:“他为什么要放你走?” 李元芳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他们是想把杀害突厥使团的罪名嫁祸到卑职身上。 果然,朝廷发下海捕文书,我本想藏匿起来,待风声过后,再向上官说明原委,讨回清白。 但是我的背后就想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不论我藏到哪里,那些想领赏格的江湖中人和公门中人就出现在哪里。最后,没办法了才来寻找大人。” 狄仁杰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说道:“不是你想来见我,是他们想让你来见我。” 李元芳懵了,问道:“大人什么意思?” 狄仁杰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奉旨回京查案,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落脚之处?这些都是朝廷机密,你一个山野匹夫,又怎么会知道呢?” 李元芳面色难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狄仁杰接着问道:“是有人指引你来的,是谁?” “是我!” 李元芳刚要答话,这时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 李元芳闻言脸色大变,马上拿出身上的钢刀,问道:“是谁?” 狄仁杰面色不变地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来者,来者慢悠悠地打开了门,一个一身紫衣,头发随意着扎在脑后的少年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李元芳一见来人,脱口而道:“是你。” 来人正是在今天清晨来到绛帐的王莽,王莽在外面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才走了出来。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李元芳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钢刀,说道:“是的,在灵州城外,我就碰见了这位小哥,当时我被三名江湖中人围攻,还是这位小哥解了我的围。这位小哥救了我之后,说让我来找大人您。” 说到这里时,李元芳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但当时我认为这个小哥不是好人,故没有听他的话,又去了灵州城,在城内要不是有人帮忙,我恐怕是见不到大人您了。” 说完,李元芳对着王莽说道:“当日对小哥多有不敬,还望小哥海涵!” 王莽笑着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元芳兄不必在意。” 这时候狄仁杰出声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 王莽说道:“叫我敬旸就好,至于姓,小子姓王。久闻狄公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还望狄公宽恕小子在外偷听之罪。” 狄仁杰闻言,笑道:“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又怎么会和你一个小娃娃一般见识呢?” 这时,狄仁杰对着李元芳说道:“你刚刚说到灵州城内有人帮你,是谁?” 李元芳说道:“是这样的,卑职当时没有听从敬旸的建议,偷偷潜入灵州城治伤。当天夜里,我突然听见一声声惨叫,待我走出门后,才发现衙役们的尸体倒了一地。” 狄仁杰问道:“捕快们是怎么死的?” 李元芳回道:“是一个奇怪的人,卑职没也见到他人长什么样,他告诉卑职,卑职要是想活命,就去找大人您。卑职一日之内竟然被两人劝说去找大人您,卑职这才下定决心来找您。” 狄仁杰听完李元芳的话后望着他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对李元芳和王莽说道:“你们平时都用什么兵器?” 李元芳不假思索地说道:“卑职用刀。” 狄仁杰说道:“给我看看。” 李元芳拿出了身上的钢刀,狄仁杰接过后,先是看了看手中的刀身,再看了看刀柄之后,问道:“这把刀跟了你很多年了吧?”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在卑职凉州服役之时,这把刀就跟在卑职身边了。 狄仁杰点点头,接着望着王莽不语。 王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狄仁杰也怀疑自己了,于是笑着说道:“小子平时用短剑,有时也用用暗器。” 狄仁杰说道:“能给老头子看看吗?” 王莽知道狄仁杰的人品,所以就把袖中的短剑和怀中的木匣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之后,看了看,这才笑道:“不是你们杀的捕快,从灵州传来的公文上说,灵州捕快是被长剑杀死的。” 李元芳一脸敬佩地说道:“大人真乃神人也!” 王莽此时看着李元芳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千古名句,一脸懵圈。 反应过来后的王莽也说道:“大人真乃神人也!” 在王莽三人交谈之际,突然从驿馆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驿馆外守卫的卫士喊道:“站住,什么人?” “京中千牛卫,狄仁杰大人是住在这里吗” 带头的一个千牛卫将军说道。 守卫的卫士拱手说道:“将军,恕卑职眼拙,狄大人正是住在这里。” 将军说道:“头前引路。” 卫士说道:“是。” 说完就带着将军进入了驿馆之内。 …… 屋内,狄仁杰对着李元芳问道:“知道为什么你藏在哪里,那些江湖中人就追到哪里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狄仁杰见状看着王莽,肯定地说道:“我想,你一定知道原因?” 王莽见此确实很佩服狄仁杰的头脑,竟然这么快就能想到自己的身上,说道:“不错,我当时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偷听到了和我住在一个客栈中的一些人的谈话。” 说着王莽脑海中闪过一幅这样的画面。 深夜,王莽偷偷潜伏到这些人的住处,王莽用舌头舔了舔指尖,捅开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王莽的一只眼睛从捅破的小洞里,望了进去。 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围着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和一个身穿蓝色圆领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蓝袍中年人说道:“主人让我们把李元芳的消息传递给江湖中人,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放心吧,我们已经给江湖上的那些亡命之徒和公门中人暗放了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李元芳就会被逼到灵州来了。” 蓝袍中年人说道:“咱们的人,都布置好了吗。” 另外一个黑衣人说道:“放心吧,于风首领亲自带队,不会有问题的。” 蓝袍中年人说道:“这就好!等李元芳到了绛帐……” 蓝袍中年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衣人喊道:“谁?” 黑衣人打开窗子一看,传来一声猫叫,黑衣人见此松了口气,对着屋内的人说道:“原来是只猫。” 黑衣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吓了王莽一跳。 于是王莽不敢多停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第十章 初会狄公(四) 狄仁杰听完了王莽的讲述之后,沉思了半响,也不知对王莽的话信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才对李元芳说道:“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江湖人能屡屡找到你的原因。当然到我这里来,也不例外。” 李元芳惊了,失声道:“什么,卑职到这里来是他们计划好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敲门声,狄仁杰喊道:“谁啊?” 门外传来狄春的声音。 “老爷,京中千牛卫前来传旨。” 狄仁杰闻言,把手一挥,王莽和李元芳就躲到了内屋。 待王莽二人藏好后,狄仁杰就打开了门,门外进来了一个千牛卫将军,将军说道:“大人,圣旨到。请狄大人接旨。” 狄仁杰双膝跪地,拜道:“臣狄仁杰接旨。” 将军见状,展开圣旨,念道:京中剧变,朝内惶惶,使团遭戮,逆党猖獗,和议破碎,边事无宁。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卿奉前旨北来,鞍马劳顿,朕本应顾念。然则朝事紧急,无敢因循贻误,着即随千牛卫,连夜赴京。不可迁延枉顾,朕顾盼有加,卿其详之,钦此。 狄仁杰在将军念圣旨时,从脚到头,细细着打量了将军的穿着。只见将军穿着黑色快靴,身着飞熊服,红中衣。 狄仁杰待将军念完之后,拱手说道:“臣狄仁杰领旨谢恩。” 待狄仁杰站起身,接过圣旨之后,将军急忙说道:“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就在门外。” 狄仁杰哦了一声,问道:“与我同来的钦差卫队和随从们也和我们一起走吗?” 将军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圣意急迫,就不必等他们了。请大人马上随我们进京。” 狄仁杰想了想,笑着说道:“好,请贵使稍候片刻,容我收拾一下。” 将军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在外面等您。” 说完,将军就要转身出去,狄仁杰见状,又问道:“将军,您是幽州人吧?” 将军楞了一下,说道:“不是,卑职是山东人。”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将军说道:“卑职在门外恭候大人。” 狄仁杰说了声好,将军就转身出去了。 等将军把门关好之后,王莽和李元芳从内屋走了出来,狄仁杰面色凝重地问道:“我能相信你们吗?”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齐声说道:“能。” 不久,就见狄春扶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驿馆内慢慢走了出来,狄春扶着这人说道:“老爷,您慢点。” 接着这人就在狄春的伺候下坐进了马车内。 随着卫士的一声“起驾”,马车就缓缓着开始行走起来。 过了不久,待马车走到县城内一处狭窄的街道中时,将军把手一举,马车就突然停下了,紧接着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冒出十几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 随着将军把举起的手放下,十几名黑衣人就把手里的箭射向了马车。 出乎将军意料的是马车里并没有传来惨叫声,将军策马上前,拔出了手中的刀,另一只手刚要打开马车。 这时马车的门突然裂开了,马车里出现了一柄钢刀,将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劈为了两半。 这时街道两旁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反应过来,刚要放箭,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刚要逃跑,一道紫影闪电般地从后飞跃而来,寒光闪烁之间,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就倒了一地。 此时街道上本来护卫在马车两旁的千牛卫手竟然手持佩刀向马车里的人砍去,但还未等砍到,马车就四散裂开了,飞散的木板挡住千牛卫的视线,紧接着一柄钢刀就从马车里飞出,寒光一闪,几名千牛卫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剩余的三名千牛卫见此,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向着从马车里跃出的李元芳劈去。 就在这时,李元芳把手中刀柄上的机关一按,刀身竟然飞快地射了出去,紧接着李元芳手握刀柄,手腕微动,三名千牛卫就被刀身一分为二。 待三人身死之后,李元芳再次按了一下机关,刀身又回到了刀柄上。 这时才发现,原来李元芳钢刀的刀身和刀柄之间竟由一条铁链连接在一起,由刀柄上的机关来控制。 这时一个幸存的千牛卫刚要逃跑,李元芳几个起落之间,刀就驾在了这名千牛卫的脖子上。 随着一阵马蹄的声音,狄仁杰骑着一匹马从街道尽头赶了过来。 待狄仁杰下了马之后,王莽也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走到了狄仁杰身边。 本来王莽能早些下来的,但由于这是第一次用短剑杀人,所以杀完人之后,胃里很不舒服。 因此就多耽误了一点时间,而像漠北三杰是被无影针杀死的,所以当时王莽也没有什么杀人的感觉。 本来王莽还以为自己对杀人没什么感觉呢,没想到这次杀了这么多人,竟令王莽感到一阵阵的不适。 待狄仁杰走到这名千牛卫之前时,李元芳厉声问道:“要死还是要活?” 这名千牛卫结结巴巴地说道:“要……要……活” 狄仁杰看着这名千牛卫问道:“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在县城外埋伏了多少人?” 这名千牛卫面色为难道:“这……这……” 狄仁杰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狄仁杰和李元芳相视一眼,这名千牛卫趁机一低头,一点寒光闪过,直奔狄仁杰的眉心,正在此时,一直关注着这名千牛卫的王莽挥剑一档,暗器被档了下来。 李元芳见此大怒,一挥刀,这名千牛卫的头颅就被斩了下来。 李元芳尴尬的说道:“大人,我……”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好凶悍的杀手。”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看出这些人是假钦差的?” 狄仁杰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提,宣旨的卫士脚上穿的是快靴。可千牛卫的标准服色是飞熊服,红中衣,脚下穿虎头攒金靴。这是朝制,不可能更改,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宣旨之人明明是幽州口音,可他却矢口否认。第三,皇上并不知道我已经到了绛帐,更不会宣我连夜进京。” 王莽此时确实很佩服狄仁杰,赞道:“但能从这些微小的细节中作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元芳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引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死大人,然后嫁祸给我。” 王莽忍不住说道:“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杀死大人,而且也要杀死你。” 狄仁杰眼睛一亮,看着王莽说道:“哦?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说道:“他们已经在城外埋伏了杀手,只等你一出城,便将你杀死。于是一个故事产生了,天字第一号通缉犯李元芳杀死了办案大臣狄仁杰,之后在出城的时候被仇家杀死,这样一来,使团唯一的幸存者李元芳和办案的大臣狄仁杰一死,这个案子再也没有的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狄仁杰闻言笑着说道:“好一个敬旸,说的一点不差,但是他们算错了一点。” 李元芳在一旁问道:“什么?” 狄仁杰冷笑道:“他们要对付的是狄仁杰!” 李元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道:“大人,我们赶紧回到驿馆,有卫士们保护,量他们也不敢造次。” 狄仁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因此我们不能回去。一旦我们回去,不但我们自身难保,而且会连累驿馆的卫士们。” 李元芳焦急的问道:“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胖胖的脸庞上涌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金蝉脱壳。” 第十一章 金蝉脱壳 夜,绛帐县外的密林中。 猫头鹰发出阵阵枭啼,令人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突然,一道黑影像一只大鸟一般从树上飞了下来。 待黑影落到林中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穿着黑衣的劲装大汉。 黑衣大汉一声口哨,“唰唰唰”从树上跃下了无数个黑衣人,黑衣大汉低声问道:“李元芳怎么还没有来?” 旁边一人回道:“算时间早就应该来了啊!” 黑衣大汉想了想:“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而后一挥手,喊道:“跟我来。” 不一会儿,黑衣大汉一伙就来到了县城的街道上,而街道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黑衣大汉和杀手们静静地望着街道上的尸体,一名杀手问道:“首领,我们该怎么?” 黑衣大汉先是沉默不语,而后又摸了摸尸体,说道:“绝不能让他们逃走,尤其是狄仁杰,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很不妙。尸体还是温的,他们跑不远,跟我追。” 话语一落,黑衣大汉就领着人向城外追去。转眼间,一行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黑衣大汉等人走后,街道上躺着的三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待三人站起身后,正是黑衣人要追杀的狄仁杰、王莽、李元芳三人。 李元芳焦急地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想了想,说道:“马上出城。” 王莽喊道:“走!” 说着,三人就朝着黑衣人来时的那条路上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 长安,御花园。 武则天在随从们的陪同下看着御花园中的景象。秋风萧瑟,木叶飘零。 武则天突然感叹道:“夫秋,刑官也,好一派肃杀之像啊!” 武则天旁边一名身穿官袍,脸色有些阴霾的老者说道:“陛下,您还在想突厥使团被杀一案吗?” 武则天说道:“两国修好,来之不易。突厥内部有两股势力,以始毕可汗为首的主和派和以莫度可汗为首的主战派。两派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此次吉利听从始毕的建议,派始毕前来议和,想不到会被害死在石河川。一旦吉利得知,莫度派势力势必抬头,两国的前景暗淡呀!” 老者哼了一声:“难道我们堂堂天朝还会怕他小小的突厥不成?” 武则天横了他一眼:“战火重燃,黎民遭殃,那些企图恢复李唐天下的逆贼就会借机兴风作浪,国家再无宁日,这些你想过没有,亏你还是堂堂的宰相!” 老者吓着赶忙躬身说道:“是臣失言。” 原来老者正是武则天的侄子梁王武三思,当朝宰相。 武则天哼了一声,问道:“狄仁杰还没到?” 武三思回道:“还没有。” 武则天不满道:“这个狄怀英,怎的如此迁延,真是岂有此理!” 武三思闻言很是不满的说道:“陛下,臣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狄仁杰回来?”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要不,朕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限期三个月,逾期严惩。” 武三思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武则天看着武三思这个模样笑道:“你没有这个能力,朕不勉强你。前朝宰相魏百策曾对太宗皇帝言道: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可以用之,可以不考虑其品德;而治世之臣,则要品才兼备,才可用之。狄怀英的才具品格,为世人所称颂,这一点你是比不了的。” 武三思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说道:“是。” 武则天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很忠心,这很好。但是你要明白绝不能嫉贤妒能,你身居宰辅之外,要想着为朕分忧,为国家着想。不能总想着结党营私,清除异己。现在有朕做主,没人敢动你。然而,等朕百年之后呢,你该怎么办?到了那时,我看你这脑袋迟早要搬家。” 武则天几句话说着武三思冷汗直冒,低声回道:“是,是,三思明白。” 武则天叹了口气:“而今局势紧迫,除狄怀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当此重任。”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走过来说道:“张谏之大人求见。” 武则天说了声“叫”,不一会儿,就见张谏之慌忙地快步走来。 待张谏之走到武则天旁边时,躬身拜道:“陛下。” 武则天笑道:“谏之,是不是狄怀英到了?” 张谏之说道:“陛下,出事了。是这样的,今晨,收到绛帐县送来紧急公文,公文上说昨夜,京中千牛卫到绛帐驿馆传旨,带走了狄大人。” 武则天闻言脸色一变,说道:“朕没有派千牛卫到绛帐传旨啊。” 这下轮到张谏之大吃一惊了:“怎么,千牛卫不是皇上您派去的?” 武则天脸色难看地说道:“当然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张谏之回道:“今晨,绛帐县衙役发现昨夜传旨的十几名千牛卫全部被杀,狄大人失踪。” 武则天一声惊叫,连退三步,武三思也惊了。 …… 夜,长安太极殿内,武则天正坐在案桌后静静沉思。 这时,张谏之和虎敬晖走了进来,拜道:“陛下。” 武则天抬起了头,问道:“怎么样了?” 张谏之回道:“钦差卫队和羽林卫没有找到狄大人。” 虎敬晖这时也说道:“臣遍查千牛卫,昨夜无人出京,看来那些千牛卫是假的。” 武则天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狄怀英已经遇害了。” 张谏之感叹道:“想不到狄怀英一代名臣,竟然死于这些宵小之徒。” 武则天自责道:“都怪朕考虑不周啊,没想到这些逆贼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张谏之说道:“他们连突厥使团都敢冒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武则天慢慢地站起了身,说道:“可笑的是,我们竟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张谏之低下了头,说道:“臣等无能,令陛下殚精竭虑。” 武则天慢慢地开始踱步,过了一会儿,说道:“好了,你也不必自责了,这也不能怪你们。看来,我们要准备与突厥开战了。谏之,先下手为强,我们要主动攻击。” 张谏之点点头,说道:“事已至此,也别无善法了。” 武则天转过身来,说道:“你立刻拟旨,封左豹韬卫大将军王孝杰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调左右威卫主力前赴凉州,在入冬之前务必展开进攻,一定要速战速决。” 张谏之应声道:“是,还有,陛下,三日后圆觉寺进香,是否要改期?” 武则天想了想,说道:“照旧,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第十二章 暂离 第二日,长安城外,土窑。 “大人,咱们既然已经到了长安,为什么不直接进宫面圣?” 土窑外传来李元芳的声音。 狄仁杰回道:“当然是为了避开对方的耳目。” 李元芳脸色一变,失声道:“您是说皇帝身边有内奸?” 狄仁杰说道:“这是肯定的,否则就不会有绛帐遇袭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静静地站在土窑废墟之上,突然,狄仁杰看见了残瓦之中的一点白色。 狄仁杰慢慢地走过去,把瓦片揭开,露出了白点,那是被大火烧的就剩下一丝的白色丝织品。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话,收了起来。 接着狄仁杰说道:“走吧,哦,对了,元芳你和敬旸谁的武艺高强一点?” 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卑职略胜一筹。” 狄仁杰笑着说道:“恐怕不止一筹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可能不知,江湖上把武者分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和顶尖。卑职正处于二流之境,而我看敬旸应该处于三流境界,但是卑职现在有伤,故而只能说是略胜一筹。当然,这是在公平比试的情况下,要是加上暗杀,下毒,偷袭等情况下,境界低的武者未必不能杀死境界高的武者。” 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狄仁杰和李元芳刚回到客栈,就看见王莽回来了。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王莽说道:“皇上两日后到圆觉寺进香。” 狄仁杰说道:“好,这次多亏了敬旸啊,老朽在这里谢过了。” 王莽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任谁遇见这种不平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狄仁杰看着王莽笑了笑,问道:“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王莽心里大惊,面色不变地强笑道:“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狄仁杰望着王莽笑而不语,李元芳慢慢地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说道:“算了,既然你现在不想多说,我也不勉强你,等你想说的时候老头子洗耳恭听。” 王莽此时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问道:“大人认为我对你们有恶意吗?” 狄仁杰笑着说道:“这倒没有。” 李元芳疑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王莽说道:“大人,您只要相信我对您没有恶意就好,至于我的目的暂时还不能说,只是希望大人能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向大人一一道明原委。不过话说又回来,像大人您这样的好官,哪怕我没有任何目的,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也会帮您的。” 狄仁杰笑了:“敬旸啊,你可真会给我戴高帽啊。” 王莽笑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大人,现在您已到了长安,又有元芳兄保护。而我还有事情,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王莽对着狄仁杰和李元芳一拱手就告辞而去。 狄仁杰看着王莽的背影摇摇头,李元芳问道:“大人,敬旸这是怎么了,你们说的什么啊?” 狄仁杰感叹道:“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愿他不要误入歧途啊。” 李元芳看着这一幕一脸的懵圈,狄仁杰也没有再解释。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拿出了当初李元芳带来的那方绣有小蛇的手帕,再掏出了那一点白色的丝织品,说道:“看看吧。” 李元芳拿起来一看,仔细对比之后,说道:“两者质料完全一样,都是‘蝮蛇’用过的手帕。”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的,现在有几点可以肯定。第一,土窑失火绝不是意外。第二,使团被杀和土窑失火都是蝮蛇做的,因此两案归一。于是第一个问题出现了,为什么蝮蛇会甘冒奇险,袭杀使团,而且还要冒充进京呢?” 李元芳想了片刻,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狄仁杰慢慢坐下,说道:“我们可以用排除之法,第一种可能,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火。” 李元芳摇摇头,说道:“那他们只要杀死使团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冒险进京呢?” 狄仁杰点点头:“有道理,这一点可以排除了。第二种可能,是为了利益,冒充使团进京,可以得到很多的赏赐。” 李元芳想了想后,说道:“那他们大可以不必放我逃走,更不会杀害郡主,刺杀大人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这一点也可以排除了。那么第三中可能,就是利用假使团进京,作为掩护,潜入京城,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这是最有道理的假设!” 狄仁杰站起身,说道:“也只有这种假设才是最合理的,那么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狄仁杰走到案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杀害使团——假冒进京——攻击土窑。 李元芳看到后说道:“不错,从废墟中找到蝮蛇的手帕推断,攻击土窑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狄仁杰慢慢放下了笔,说道:“于是第二个问题产生了,土窑中究竟有什么,让他们冒如此奇险呢?” 李元芳想了想,说道:“肯定是一件对他们非常重要的东西。”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你说是一件东西,这算是一种假设,但又有两个疑问产生了,第一,如果是一件东西,他们得到之后,离开就是,何必要将土窑烧毁呢?” 李元芳皱了皱眉,说道:“也许,他们怕留下痕迹。” 狄仁杰说道:“这姑且算是一种解释,那么第二个疑问,千牛卫是皇帝的亲勋卫率,由他们守卫的东西一定和皇帝有关,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个东西放在皇宫之中呢?而要放在土窑之中呢?” 李元芳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他们找的不是一件物件。” 狄仁杰问道:“如果找的不是一个物件,那么找的又是什么呢?” 李元芳脱口而出:“会不会是一个人?” 狄仁杰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这又是一种假设,但还是那个问题,如果他们要救这人,救走就是,为什么要烧掉土窑呢?” 李元芳摇了摇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要造成意外失火的假象,利用大火将所有的尸体焚毁,令查案人员无从辨认容貌。这样,也就无法判断那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被他们救走了还是被烧死了。” 李元芳点点头:“有道理。” 狄仁杰笑道:“合乎逻辑,好,我们现在就把两种假设综合起来,这些人要利用使团的身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就是要救走土窑中的神秘人物。”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切都合乎逻辑,如果没有假使团的身份,他们即使攻击土窑,救人得手,也无法将神秘人物带出长安城。” 狄仁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杀害郡主?” 李元芳皱了皱眉,喃喃道:“对啊。” 狄仁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如果说土窑案发,城门四闭,那么在这个使团当中,唯一不可能查到的是谁?” 李元芳脱口而出:“翌阳郡主。”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神秘人物就是坐着郡主的官轿离开的,这也就是他们杀害郡主的原因。” 李元芳笑道:“毫无破绽。” 狄仁杰长叹道:“现在我们可以进京了!” 第十三章 面圣 幽州,小连子山。 山洞之中灯火通明,几百个村民正在山洞内打造兵器铠甲。 这时一个丫鬟从洞中穿过,待走到洞穴深处后,停了下来,对着竹帘后一个坐在椅子上,穿着铠甲,带着斗笠的神秘女子说道:“主人,于风回来了。” 神秘女子说道:“让他来见我。” 丫鬟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丫鬟领着一个黑衣劲装大汉进入了洞内。 黑衣大汉拱手说道:“主人,我回来了。” 原来神秘女子和黑衣大汉正是金木兰和于风。 金木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于风闻言低下了头,说道:“有一个人在我们之前就让李元芳去找狄仁杰了,这本来也没什么,这个人正好和我们的目的相同。但是待我们在绛帐县外树林里埋伏后,一直不见李元芳出来,我这才发现不对。于是,我马上带人到县里一看,发现我们的人都死了。属下马上去找,但是……” 金木兰闻言,大怒道:“没找到,是吧?” 于风只能点点头。 金木兰狠狠地一拍桌案,骂道:“连个糟老头子和一个身受重伤的废人都对付不了,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于风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金木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刚才说有人也让李元芳去找狄仁杰,是谁?” 于风回道:“主人,我怀疑就是这个人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出是谁。” 金木兰闻言大怒,说道:“连对手都没查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于风拱手说道:“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金木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责罚你又有什么用呢?万幸的是,狄仁杰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现在名单到手,此次出击的任务可以说是圆满完成。立刻下令销毁所有痕迹,所有人退回幽州,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擅自行事。” 于风赶忙回道:“是。” 金木兰喃喃道:“没有任何痕迹,狄仁杰就是再能也破不了这无头悬案!” …… 圆觉寺,这是一座百年古寺。 武则天带着随从们在方丈的带领下观赏古寺,武则天望着幽静的古寺,叹了一口气。 方丈见此,说道:“陛下自进寺后,就一直愁眉紧锁,想来心中定有愁烦阻塞,难以开颜。” 武则天笑了笑没有说话,方丈又说道:“所谓‘心’之一字,灵台方寸,斜月三星。灵台起火,斜月反背,三星缺一,自然方寸大乱,心中难以顺畅。” 武则天闻言慢慢地停了下来,问道:“灵台起火,斜月反背,三星缺一,那是一个狄字,方丈此言不是没有用意的吧?” 方丈笑道:“老僧只是随便说说,并无什么用意。” 武则天突然指着一间上锁的左跨院,问道:“大师,左跨院的门为何上锁?” 方丈说道:“老僧不敢说。” 武则天说道:“说吧,朕赦你无罪。” 方丈说道:“院内有一奇人,名曰:立帝货,上可知五百年,下可知五百年,老僧怕他出去滥言闯祸,因此把他锁在院内。” 武则天奇怪道:“哦?有这样的人,朕倒要见见。” 方丈为难道:“这,万一此人得罪了陛下,老僧万死难辞其咎啊。” 武则天笑道:“公然抗旨,同样是万死难辞其咎。” 方丈只好打开了院门,说道:“请恕老僧无礼,贫僧斗胆请陛下一人进入。” 武则天旁边的虎敬晖厉声道:“老僧不知进退,陛下一人进去,万一出事,谁敢承担。” 武则天一挥手,打断了他,说道:“好吧,朕就一人进去。” 不一会儿,武则天就跟着方丈进入了院内的一间房子,待武则天进入之后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 这个人慢慢地转过了身,拜道:“罪臣狄仁杰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惊道:“怀英,真的是你。” 狄仁杰道:“臣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武则天双手扶起狄仁杰,说道:“怀英,快快请起。” 狄仁杰站身起来,笑道:“臣看到陛下龙体清健,是臣之幸,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武则天笑道:“老家伙,咱们之间就不必来这套虚的了。” 狄仁杰的眼眶湿润了。 武则天拍了拍狄仁杰的双手,笑道:“老家伙,几年不见,我可真是有些想你了,你可是老了,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不过,狄怀英就是狄怀英,狡猾的老狐狸,我一直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狄仁杰也笑道:“知臣者,陛下也。” 武则天不愧是能成大事之人,马上调整好了心态,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说道:“陛下,能不能容臣先问一个问题?” 武则天说道:“什么?” 狄仁杰正色道:“土窑里关押的是什么人?” 武则天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自信道:“分析。” 武则天闻言,笑道:“满朝文武,只有你狄怀英说出这话我才能相信。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狄仁杰淡淡道:“是的。” 武则天说道:“十年前,以越王李元轨和黄国公李霭为首的逆渠曾在襄阳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召集李唐旧臣谋反,而刘金是越王的记室,掌握了参加会议的人员名单。” 狄仁杰说道:“这件事臣也有所耳闻,当时很多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的,被越王骗到襄阳的。” 武则天点点头:“这我也知道,可是刘金这个逆贼却利用手中的名单兴风作浪,串联参会之人谋反。起初很多人不敢反,也不想反,但是刘金要挟他们,不反就要上报朝廷。于是,无奈之下,这些人只得跟随。”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毒的计策啊,这些人不反也得死,反也得死,还不如孤注一掷。” 武则天点点头:“一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抓住了刘金。开始,他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我命千牛卫严刑拷打,但这厮甚为强横,抵死不交出名单。后来一月之内,竟然有十几波逆贼闯进天牢,于是我假意命人下令处死刘金,在行刑时找了一名死囚替换了刘金,而刘金被秘密关押到城外土窑之内。这样,外面的逆贼以为刘金已死,便不再前来。没想到……” 狄仁杰一脸轻松的说道:“全明白了,陛下,这个假使团就是为了救刘金而来。” 武则天惊道:“什么?” 狄仁杰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请陛下过目。” 良久,武则天抬起了头,说道:“竟然是这样。” 狄仁杰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武则天笑道:“你我之间,当讲的固然要讲,不当讲的讲了又有何妨,不必顾虑,直言便是。” 狄仁杰缓缓道:“朝中有内奸。” 武则天眼中寒光一闪,问道:“是谁?” 狄仁杰说道:“臣不知,宫中的女官,内侍,朝中的大臣,将军都有可能,因此我们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也许内奸就在你我身边。” 武则天点点头,又望着狄仁杰笑道:“看来怀英心中已有计较。” 于是狄仁杰就把计策说了一遍。 第十四章 逍遥伯 此时,小院外的大臣将军们焦急如焚,武三思突然对着虎敬晖说道:“虎将军,陛下进去了已有一个时辰了。恐怕是出事了,不能再等了,请虎将军率千牛备身随我入内。” 虎敬晖闻言和张谏之对视了一眼,张谏之微微点了点头,虎敬晖马上拔出腰间的佩刀,喊道:“众军随我入内。” 正在此时,方丈快步走了出来,喊道:“皇上有旨,召张谏之大人和虎敬晖将军入内。” 不一会儿,张谏之和虎敬晖进入小院之内,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内的狄仁杰,张谏之激动的跑过来,伸出了双手,喊道:“怀英兄!” 狄仁杰也握着张谏之的手喊道:“谏之。”而虎敬晖则呆立当场。 “咳!咳!” 武则天咳嗽了两声,终于让狄仁杰和张谏之回过了神来,张谏之急忙告罪道:“陛下,请恕臣无状。” 武则天点了点头,说道:“罢了,谏之,有几件事你要记一下。第一,立刻下旨召回西北道行军大总管王孝杰,与突厥开战一事,容后当议。” 张谏之闻言,看见狄仁杰微微点头,于是躬身回道:“臣遵旨。” 武则天接着说道:“第二,着吏部拟旨,恢复狄仁杰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即日赴北都太原,代朕祭扫祖祠。” 张谏之一愣,说道:“陛下,如今局势紧急,如果拖延,很可能引发两国战事。当次危机时刻,狄公应该立刻赶往使团遇害的地方,甘南道石河川啊。而此时命他去北都太原祭扫祖祠似有不妥啊。” 武则天打断了张谏之的话,说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张谏之尽管满腹孤疑,但口中只得应是。 武则天又接着说道:“第三,传旨刑部,撤销对甘南道游击将军李元芳的通缉,销毁各地的海捕文书。” 张谏之闻言大惊,说道:“李元芳是杀死使团的重犯啊,怎么能……” 武则天打断了张谏之的话,说道:“突厥使团被杀一案,李元芳虽有失职之责,却无串谋之罪。朕已经和怀英商量过了,命他在狄卿麾下效力,戴罪立功。” 张谏之被武则天的一连串决定惊的目瞪口呆,狄仁杰对着张谏之笑道:“谏之,我在绛帐遇袭时,正是这个李元芳和一位江湖义士救了我的命。” 武则天又说道:“第四,江湖义士王敬旸救狄卿有功,但又不愿入朝为官,就封他为逍遥伯吧,见官可不拜。” 张谏之这时才恍然大悟,说道:“臣遵旨。” 虎敬晖此时心里翻起了滔天骇浪,他竟然听见了自己弟弟的名字——王敬旸,这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想了想,担心狄仁杰刚刚恢复官职,会有人不服,办案时多有不便,接着说道:“怀英,敬晖在朕身边多年,忠正耿直。这次,我把他放在你身边听用。” 狄仁杰说道:“臣正求之不得。” 武则天对着虎敬晖说道:“敬晖,回去后交割防务,明日即率二百千牛卫随狄卿北上,他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虎敬晖还沉浸在对王敬旸救狄仁杰的震惊之中,一时之间想了很多。 “敬晖,敬晖,敬晖。” 武则天的声音打断了虎敬晖的沉思,武则天不满道:“你在想什么,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虎敬晖这时反应过来说道:“陛下,千牛卫乃是皇家卫率……” 武则天看着虎敬晖“嗯?”了一声,虎敬晖见此,马上说道:“是,臣遵旨。” 武则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狄卿,即日出发,不可迁延。” 狄仁杰回道:“是。” …… 虎敬晖魂不守舍着回到了住处,脑海中一直想着敬旸怎么会和狄仁杰碰上。 不料,虎敬晖回到住处之后竟然发现王敬旸坐在他的房间之中。 虎敬晖正愁找不到王敬旸呢,于是,怒气冲冲地问道:“王敬旸,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吗?” 王莽悠闲着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当然知道,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吗?” 虎敬晖脸色一变,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莽说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哥哥你不要被那个女人利用了,她根本不爱你,他一直在利用你。” 虎敬晖历声问道:“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你忘了家仇了吗?你竟然去帮助敌人?” 王莽反问道:“我当然没忘,敌人?谁是我们的敌人?狄仁杰吗?反而是哥哥你,你如今是千牛卫将军,皇帝的贴身卫士,你要想报仇,谁拦的住你?但你呢,一直帮着那个女人,你被那个女人骗了啊。” 虎敬晖喊道:“阿兰是爱我的,她不会骗我的,她说过我们要堂堂正正的打败武则天。” 王莽闻言冷笑一声:“堂堂正正打败武则天?就能引外族入侵了?我看她是想当第二个武则天。” 虎敬晖说道:“反正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会相信阿兰的。” 王莽威胁道:“那我就杀了她。” 虎敬晖怒道:“你想杀她,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没有人能杀的了她。” 王莽闻言大怒:“哥哥,你为了一个女人难道不顾我们兄弟之情了吗,你清醒一点,你再这样下去会为那个女人送命的。” 虎敬晖辩解道:“该清醒的是你。” 王莽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笑了笑,说道:“哥哥,我是不会看着你为了那个女人送命的,我会去幽州阻止你们的。” 虎敬晖双眉竖起,脸色一变道:“你敢,现在你哪里都不能去,给我好好着待着。” 王莽诡异的笑了笑,说道:“哥哥,你试试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虎敬晖一提真气,真气竟然不听使唤了,接着就觉着脚下无力,一下坐在了地上。 王莽见此,马上把虎敬晖扶了起来,虎敬晖怒骂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莽笑道:“哥哥,只是一些软骨散,放心吧,没有毒的,过两个时辰自然就能动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虎敬晖还要再骂,王莽不等他说完,就从窗子里跳了出去,虎敬晖见此只得暗自生着闷气。 第十五章 初到幽州 幽州城外大柳树村外的空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们正在骂骂咧咧: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四这狗娘养的,把咱们的地收了,咱们怎么活啊。” “这还有王法吗?” “还说什么王法,当官的都是穿的一条裤裆,我看反了他娘的算了!” “对,反了!”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原本聚在一起要反了的村民顿时一哄而散。 不一会儿,一个骑着骏马的少年疾驰而来,少年一身紫衣,面容上虽然看起来有些稚嫩,但一对双眸中却散发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少年人正是从京城一路赶来的王莽。 此时,王莽看着一哄而散的村民一脸茫然,心想:我有这么可怕吗? 王莽终于找到了一个跑着最慢的老者,王莽微笑地走了过去,问道:“老人家,你们为什么看见我就跑呢?” 老者听见是个少年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原来你不是官兵啊!” 王莽温和地说道:“老人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者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莽,接着才慢慢地道出了缘由。 原来他们是大柳树村的村民,两年前突厥人打破了幽州城,派兵到了这儿来,把粮食、钱物抢了个精光,最后还要村民们跟着他们走。 起初,村民们不干,他们就杀了几百号人,无奈之下,村民们只好跟着突厥人向关外走。 没想到走到半路上,朝廷大军又打了回来,村民们只好跟着朝廷大军又回来了,谁料到刚回来就被告知朝廷下发的慰扶款没了,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回家种地。 但刚回到村子里,就被地保赵四告知,他们的地也被没收了。 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没地农民怎么活啊,于是村民们派出了十几个代表去衙门里讨个说法,但是县太爷两眼一瞪,说他们是附逆,便把他们都赶了出来。 最后无奈之下,村民们又让这十几个代表去州里告状,没想到刺史大人更狠,直接抓了要杀头。 这不,村民们直接就炸了窝了,准备冲进大牢,救出被抓的十几个乡亲们,而刚好这一幕被王莽遇到了。 村民们初时听见马蹄声,还以为是官军要来抓他们,这才有了一哄而散那一幕。 王莽听完就明白了,当王莽听到老者说道这是大柳树村时就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没想到真正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村民之后,王莽才对这个时代的民生有了更加强烈的认识。 王莽在前世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多富裕,但生活在现代,衣食是无忧的。 而穿越之后,有虎敬晖的帮助,更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些人,感觉也不是太强烈。但是现在身临其境的话,王莽不禁起了一些恻隐之心。 想到这里,王莽笑着说道:“老人家,放心吧,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我就是皇帝派来专门为你们做主的,你去把乡亲们叫在一起,我有话要说。” 王莽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从王莽的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来看出来,也不是一般人。但老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皇帝派来的,于是赶忙说道:“好,好,我这就去叫他们。” 不一会儿,老者就带着村里的人到了村前的空地上,约莫有一百人,人群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真是皇帝派来的?” “我看不像,倒像是个富家公子。” “张老四搞什么鬼,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能顶什么用?” “我倒要看看这毛头小子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王莽见人到齐了,便运足了真气,喊道:“乡亲们,大家先静一静。” 王莽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像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于是,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王莽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帝听说了你们的事情,于是派人前来帮助你们,大队人马在后面,而我是最先赶到这里来了解情况的。” 王莽看着村民们衣不蔽体,枯瘦嶙峋的样子,对老者说道:“老人家,这里有一些银两,你先拿去买一些粮食,衣物。对于被刺史抓的乡亲们,大家先不要着急,我去城里看看情况,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出牢里的乡亲们的。” 村民们看到王莽拿出白花花的银子,这才终于相信了他的话,于是纷纷感谢。 王莽看着村民们淳朴的样子,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对着老者问道:“老人家,还未请教你老人家的姓名呢。” 老人家急忙说道:“村民们都叫我张老四,这位小哥,你怎么称呼?” 王莽笑着说道:“我的名字暂时不便透露,若是以后有一个面容和善,身材有些胖胖的老者前来,你就告诉他你们的情况,他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老四只能点点头,王莽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的过日子,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 说完,王莽就着骑马向幽州而去。 …… 夜,幽州城大牢内。 灯火昏暗,巡夜的狱卒来回走动着,脚下的靴子发出一阵阵回响。 在一间独立的监房里,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地上铺满着杂草。 一个穿着囚服,浑身满是刑具的人,面墙而坐,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露出精光。 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随着“哐啷”一声,监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四个军士,为首的队长喊道:“李二,起来,跟我们走。” 李二一动不动,队长火了,踢了李二一脚,骂道:“你他妈听见了没有?” 李二眼中精光闪烁,队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骂道:“他奶奶的,死到临头了,还给老子耍横。” 李二站了起来,跟着军士走出了牢门。 李二慢慢地走着,队长踢了一脚,喊道:“给老子快一点。” 李二转过了身,死死着盯着队长,队长吓着拔出了腰间的钢刀,胆怯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李二见此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又转过身去向前慢慢走,队长见此也就不敢再多说了,只能跟着向前慢慢走。 待李二走到一处刑场的空地前时,四个军士互相望了一眼,说道:“好了,停下。” 李二闻言就停了下来,队长喊道:“跪下!” 李二不为所动,四个军士见此,在李二的腿后狠狠地踢了一脚,李二一个站立不稳,跪了下来,队长见此得意地笑道:“小子,今晚爷爷就送你上黄泉路,你恐怕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吧?” 李二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时才看清了队长的脸,这是一张肥胖的脸,脸上带着一丝病容,队长肥胖的脸上挂起得意的笑容:“看来,你只能做个糊涂鬼了。” 说着队长把手一挥,行刑的刽子手见此,先是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接着搓了搓手,最后从后背上拔出了行刑的鬼头刀。 接着,侩子手一声大喝,手中的鬼头刀砍了下去。 第十六章 救人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二的身子突然一转,侩子手劈下的鬼头刀竟然砍在了李二脖子上的刑具上。 接着李二运足了真气,被鬼头刀砍了一半的刑具竟然被李二挣开了,刑具四散开来。 周围的军士们惊呆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李二已经闪到队长的身后,拔出了队长的佩刀,一道寒光闪过,队长的头颅掉了下来。 其余三名军士见此,吓得肝胆俱裂,刚要逃跑,李二腾身而起,转眼之间,三名军士的尸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侩子手刚要大喊,李二飞起一脚踢在了刽子手的太阳穴上,刽子手“哼哼”两声便晕了过去。 李二身形一纵,身体像一只大鸟一般,飞上了墙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莽此时刚刚进入幽州城,正在寻找大牢,待王莽找到大牢之后,竟然发现大牢里灯火通明,一队队军士在来回的巡逻。 这让本来想去大牢里看看那些乡亲们的王莽只好作罢,不过听说这些乡亲们要在七日之后才会被杀死。 于是王莽也就不着急了,正要去准备找一家客栈住下,突然看到在一处小巷中有几个军士正围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 王莽根据前世的记忆知道,幽州刺史方谦不是个好东西。于是,就悄悄走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一下身穿囚服的人。 “大哥,没想到刺史大人刚下令追捕奸细李二,就让咱们碰上了。” “是啊,今天合该咱们几兄弟发财啊。” “李二现在受了重伤,兄弟们一起上。” “笨蛋,小声点,让其他队的听见了怎么办,功劳不就少了。” “是,是,大哥,我看夜长梦多,咱们上吧。” “不急,等他的血再流一下。听上面人说,这个李二是个高手,要不是现在他身受重伤,我可不敢就带咱们几兄弟来找他。” 王莽悄悄地潜伏了下来,就听见了这些人的声音。 这时,王莽才想起,这个李二,就是突厥的吉利可汗。 原剧情中那些大柳树村的村民攻打大牢时,李二就趁乱逃走,没想到自己把村民们劝住了,却让这个李二陷入了困境。 想到这里,王莽就不再犹豫了,从怀里掏出无影针,直接把这几个军士射死。 李二看着眼前的诡异的一幕,后背被冷汗打湿。接着王莽就走了出来,李二静静地看着王莽不说话。 王莽笑道:“我没有恶意,你现在身受重伤,跟我走。” 李二还是一言不发,王莽接着说道:“我可不是方谦的人,信不信随你。” 王莽看着不说话的李二有点头疼,只能再次说道:“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李二闻听此言,终于动了,王莽也不废话,从包裹里拿出了随身的衣物,扔给了李二,说道:“换上,你这一身囚服走出去想不被人抓都难。” 说完王莽等李二披上了衣服之后,就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王莽和李二就进入了一家客栈。 “老板,两间上房。” 王莽走进一家客栈之后对着柜台上的人说道。 老板看着王莽气势不凡的样子,马上说道:“客官,请跟我来。” 待进屋之后,王莽想起老板看着李二露出的奇怪表情,想了想之后,掏出了几两银子,递给老板说道:“老板,我这位朋友不小心摔伤了,麻烦你再去找点药过来。” 老板这才释然。 不一会儿,老板就带来了一些药物。 待老板出去后,王莽对着李二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这是一些药,你先好好治一下伤吧。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叫我。” 第二天一大早,王莽就起来了。 待王莽到隔壁一看时,竟然发现李二不见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王莽刚要去找老板问问之时,老板竟然带着一队衙役走了进来。 老板指着王莽说道:“赵头儿,就是他,他昨晚带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进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结果他说他的朋友摔伤了,让我拿来药物,当时我还怪自己多疑。但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奸细。” 赵头儿闻言点点头,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的同伙呢?” 王莽此时对古人再也不敢小看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平时不说,也自然会有些现代人的骄傲,潜意识里还是对古人有些轻视的。 本以为出现一个狄仁杰那样的是百年难遇了,没想到一个店老板都有这样的见识。 这次的遭遇让王莽收起了自大之心,在以后的日子里,越发的变得谨慎起来。 这些想法只是在王莽的脑海之中瞬间闪过,回过神来的王莽说道:“把你们的上官叫来,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赵头儿闻言大怒,说道:“小子,你窝藏奸细,已经是犯了大罪,竟然还敢对我这样说话。来人,与我拿下” 王莽这话倒不是看不起这个捕头,以这个捕头的见识还真不可能认识自己,自己虽然是朝廷封的逍遥伯,但这个捕头肯定不知道。 王莽运足了真气,喊道:“我看谁敢?” 这一声大喝气势十足,衙役们也不敢上前了,赵头儿见王莽衣着打扮不像一般人,再加上气势不凡,也不敢无礼了。 于是,赵头儿态度软了下来,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见我的上官,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身份?” 王莽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下来,总不能大白天的让他杀人或者逃跑吧。 王莽问道:“你的上官是谁,是不是方谦?” 其中一个衙役听见王莽说道方谦,喊道:“大胆,竟然敢直呼刺史大人的名字。” 而赵头儿不愧是能当上头儿的人物,此时已经感觉到了王莽身份不一般,摆了摆手,对着王莽说道:“小的们还没资格见刺史大人,小的们的上官是幽州法曹林大人。” 王莽也不知道这个林大人能不能认识自己,只能说道:“那好吧,就先去见见你们的这个林大人吧。” 第十七章 紫衣少年 幽州城北门,往来的客商和行人在城门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候着城门处军士的检查。 队列中,一位老者摘下了头上戴着的草帽,正是狄仁杰,在他身后,李元芳和虎敬晖紧紧护卫在身旁。 狄仁杰四处观望着,身后的李元芳低声问道:“怎么查着这么严?” 狄仁杰“嗯”了一声,虎敬晖低声说道:“大人,这太冒险了,一旦发生意外,我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狄仁杰笑道:“敬晖,你只要把我当成是一个普通的走方郎中,不要把我当成钦差大臣,就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李元芳和虎敬晖相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这时,守城的军士走过来,说道:“老头儿,干什么的?” 狄仁杰急忙赔笑道:“我们是走方的郎中。” 军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李元芳和狄仁杰,问道:“这两个人是跟你一起的吗?” 狄仁杰回道:“是啊,他们两个是我的儿子。” 接着狄仁杰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应文书,说道:“这是我们的官凭路引。” 军士看完文书之后,扯了一下狄仁杰的包裹,说道:“包裹拿过来。” 虎敬晖双眉直立,一声大喝:“放肆!” 军士见虎敬晖长的人高马大,来势汹汹,吓了一个哆嗦:“你,你要干什么?” 虎敬晖的一声大喝,惊动了旁边的军士们,虎敬晖把包裹抢过来,喊道:“你一个小小的军士,竟敢对钦……” 狄仁杰拉了一下虎敬晖,虎敬晖反应过来马上改口道:“钦,钦,对我亲爹如此无礼。” 狄仁杰和李元芳闻言相视笑了笑。 这时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军士对着队长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说道:“队长,我要检查包裹,他不让查。” 队长对着虎敬晖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虎敬晖上下打量了一下队长,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小的校尉也配和我说话。” 队长闻言大怒,喊道:“大胆,来人,与我拿下。” 军士们应了一声,刚要上前就被虎敬晖一脚踢开,队长指着虎敬晖刚要说话,队长的手就被虎敬晖一巴掌给掀到一边。 虎敬晖哼了一声,巍然不动:“我看你们谁敢上来?”,声音不大,却凝重如铁。虎敬晖站在人群之中,人高马大,神威禀禀,众军一时之间竟然不敢上前。 狄仁杰见此,马上分开人群,走过来,说道:“哎,哎,别动粗,误会,误会,诸位都是误会。” 队长横了狄仁杰一眼,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狄仁杰赔笑道:“走方的郎中。” 队长指着虎敬晖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狄仁杰接着说道:“他是我儿子,当过兵,性情粗鲁,长官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狄仁杰取下了背在身上的包裹,笑着说道:“哎呀,惊动兄弟们了。” 接着从包裹里取出了一些银两递给了队长,笑道:“这些银两长官收下,给弟兄们买点茶叶。” 队长接过银子,面色缓和下来,说道:“嗯,你这老先生,还有几分知礼。罢了,以后好好教训教训你的这个儿子,啊?” 狄仁杰闻言急忙笑着点点头:“是,是。” 队长接着说道:“今天要不是看着你,我早就把他收监了。好了,你们走吧。” 狄仁杰闻言急忙把虎敬晖拉住,说道:“是,是,走吧,快走。” 狄仁杰三人进了城之后,李元芳刚要说话,狄仁杰就拉住了李元芳说道:“走,那儿有个茶棚。” 待三人坐定之后,李元芳看着虎敬晖忍不住笑了起来。 虎敬晖一脸茫然,看了看自己之后,问道:“怎么了?” 狄仁杰笑道:“敬晖,他在笑你。” 李元芳对着虎敬晖笑道:“虎将军真不愧是皇家卫率的领袖,端的是大将军,威风八面。” 虎敬晖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狄仁杰责备道:“你呀,这儿不是京城,你也不是什么千牛卫大将军,你就是个郎中的儿子,好端端地耍的什么大将军的威风,平白让我损了几两银子。” 李元芳和虎敬晖相视笑了起来。 李元芳笑道:“大人,虎将军可比您这个钦差大臣威风得多了。” 狄仁杰闻言脸色一变,把手指放在口前“嘘”了一声,说道:“元芳。” 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环顾四周,还好茶棚周围只有几个晒太阳的乞丐,李元芳见此松了口气。 虎敬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大人,我……嗨,我只是一时气愤!” 狄仁杰拍了拍虎敬晖的肩膀,低声说道:“千万别忘了,我不是钦差大臣,你也不是将军,我们就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 虎敬晖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 茶棚后面的一个乞丐缓缓地掀开了头上戴着的草帽,正是王莽寻找不到的李二,李二看着狄仁杰等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忽然一队衙役经过,李二急忙低下了头。 狄仁杰对着二人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找一间客栈住下。” 正在这时,狄仁杰看着那群捕快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狄仁杰在那群捕快之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紫色,但仔细想想之后又摇了摇头。 李元芳看见狄仁杰奇怪的反应,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对着二人说道:“没什么,走,找旅馆。” 狄仁杰并没有看错,那个紫色的背影就是王莽,而虎敬晖和李元芳由于背对着大街上,所以并没有看见。 不久,王莽跟着一群捕快到了衙门里,进入了一间房子之中。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消瘦,穿着绿色官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而赵头儿正在对着中年人说着什么。 绿色官袍的中年人进来之后,先声夺人:“你是何人,哪里人氏,为何见官不拜?” 王莽看了中年人一眼,问道:“你就是幽州法曹林大人。” 中年人一看王莽小小年纪便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怯场,也不禁点点头:“不错,我就是,你是谁?” 王莽笑道:“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皇上最近封了一个逍遥伯?” 林大人脸色一变,问道:“就是那个救了狄阁老的逍遥伯?” 王莽说道:“不错!” 林大人和赵头儿相视一眼,接着问道:“你难道就是逍遥伯?” 王莽点点头,说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 林大人闻言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躬身说道:“原来是伯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莽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知者不怪。” 林大人接着说道:“就算你是皇帝封的伯爷,也不能私自窝藏突厥奸细吧?这可是刺史大人亲自吩咐的,还请伯爷随我去见刺史大人。” 王莽闻言脸色一变说道:“你这是要拿刺史大人压我吗,我什么时候窝藏突厥奸细了?俗话说捉贼捉赃,抓奸拿双,谁看见我窝藏突厥奸细了。不过,我也可以和你去见刺史大人。” 林大人闻言说道:“下官自然不敢,不过咱们还是先去见见刺史大人吧。” 王莽点了点头,林大人见此说道:“请跟我来。”说完就向外走去,王莽就跟了上去。 第十八章 幽州刺史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给我滚!” 王莽和林大人还未走进刺史府的正堂,就听见了一阵叫骂声。 王莽闻言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就从正堂里走出了几个身穿铠甲的将军。 待王莽和林大人走进正堂之后,一个身材消瘦,身着浅绯色官袍的中年人正在案桌后低头沉思,不知道想着什么。 林大人一见到这人就说道:“大人,今天接到衙役们的消息,李二曾和这人一起住过客栈,店老板怀疑这人和李二有关。” 刺史方谦正在为李二的事情忧心,闻言马上抬起了头,对着王莽问道:“你是何人?” 王莽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幽州刺史方谦,此时王莽不禁对古人的智慧佩服起来,这个假刺史根本看不出来戴着人皮面具,怪不得狄仁杰一直没有发现这人是假的。 王莽说道:“王敬旸。” 林大人在一旁补充道:“大人,这人就是皇帝刚封的逍遥伯。” 方谦点点头,说道:“就算你是逍遥伯,也没有权利私自窝藏罪犯吧,难道不怕我上奏参你吗?” 王莽闻言,马上脸色一变,痛心疾首地说道:“我自然是没有权利窝藏罪犯的,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人是罪犯,要是早知道,怎么说也要把那人抓住,哎,可惜啊!” 林大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王莽要为李二开脱,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方谦一听王莽这样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说道:“那不知伯爷是否知道那个罪犯会去什么地方?” 王莽笑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昨晚来的幽州,看见那人浑身是血,作为一名大周伯爷,我岂能见死不救?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发现,那人竟然跑了。” 方谦想了想,问道:“那伯爷来幽州何干?” 王莽意味深长的问道:“刺史大人难道连皇帝的事情也要管?” 方谦闻言马上说道:“是在下失言,还望伯爷恕罪。” 王莽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知者不怪,大家都是替皇帝办事,没什么好怪罪的。” 方谦闻言面色一缓,说道:“既然伯爷来到了幽州,怎么说也要让在下尽一下地主之谊。来人,去安排伯爷在后院住下。” 王莽想了想,也就对方谦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人。” 方谦笑道:“伯爷,这话就客气了,只是在下公务繁忙,待下值后再来和伯爷长谈。” 王莽说道:“既然大人有公务在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王莽就在下人的带领下住进了后院。 待王莽走后,方谦冷哼一声:“小狐狸!” 方谦又想了想,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去请司马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司马就来了,待方谦对司马道明原委之后,说道:“益之,我看这小子来者不善,便找了一个借口让他住在了后院,你派人仔细盯着,我倒要看看他来幽州有什么事情。” 司马突然面色一变地说道:“会不会是皇帝察觉到了什么?” 方谦想了想,说道:“不可能,就连狄仁杰都去北都太原了,难道会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依我看,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司马想了想说道:“也对,要不要把此事上报?” 方谦笑道:“这么一点小事,我看就不用上报了。不过,你要派人严密监视。” 司马点了点头:“放心吧!” …… 幽州某处客栈,狄仁杰三人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之后。 三人围坐在桌旁,李元芳问道:“大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到幽州来。” 狄仁杰淡淡地说道:“当然是为了使团被杀一案。” 李元芳回道:“使团被杀是在甘南道的石河川,咱们为什么要来幽州啊” 虎敬晖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元芳说的有道理,咱们来这儿,好像有点南辕北辙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笑道:“南辕北辙?错了,依我看,应该说是声东击西。甘南道只不过是疑兵罢了,只是表象而不是真相。” 虎敬晖一脸茫然的问道:“大人这话,可让人觉着莫测高深了。 不满您说,朝中所有的大臣都认为您要去甘南道石河川,那里才是突厥使团被害的地方,至少也应该看看才对。 可第一个没想到的是皇上竟派大人您祭扫北都。 第二个没想到的是,您已经到了太原,可是竟然连城都没进,弃大队直奔幽州而来。 哎呀,这几天敬晖把脑袋都快想破了,都没想到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笑了笑,对着李元芳问道:“元芳,你还记得绛帐县咱们遇见的那个假传圣旨的千牛卫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狄仁杰笑道:“那你就不应该感到奇怪。” 李元芳回忆了一会儿,说道:“记起来了,大人当时就曾经说过,那个人有幽州口音,但是他却矢口否认了。” 狄仁杰说道:“是啊,不光是他,那些追杀我们的蒙面人都是幽州口音,而且土窑之中的刘金也是在幽州被擒的。因此,我断定,幽州一定与本案有关。这就是我到幽州来的原因。” 虎敬晖又问道:“大人,既然我们的目的地是幽州,那为什么皇帝要我们到太原去呢?”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可不要小看了我们的这些对手,他们手眼通天,耳目众多,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所谓的太原祭扫不过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 李元芳问道:“那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李元芳打开了门,店小二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脸盆,笑着说道:“几位爷,旅途辛劳,洗洗脚,解解乏。” 李元芳接过脸盆,店小二刚要走,狄仁杰就叫住了店小二:“小二啊,问你个事。” 店小二说道:“您说。” 狄仁杰说道:“这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戒备着如此森严?” 店小二奇怪地问道:“怎么,您没听说?” 狄仁杰摇摇头:“没有。” 店小二说道:“昨天夜里,一个死囚杀官越狱了。”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店小二笑道:“几位客官,那我走了。” 狄仁杰点点头。 待店小二走后,狄仁杰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吧,明日你二人随我到附近的乡间先转一转。” 虎敬晖和李元芳点点头。 第十九章 幽州民生 深夜,狄仁杰正在床上熟睡。 突然,窗外传来了动静,李元芳和虎敬晖耳朵一动,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二人对视了一眼,悄悄的起身,这时从窗外进来了一个黑影,黑影慢慢地走到了狄仁杰的床前。 就在这时,李元芳和虎敬晖从窗外飞身而入,虎敬晖怒喝一声:“拿命来。” 两把尖刀向着黑影的背部而去,黑影见状纵身一跃,从二人头顶上飞过,向窗外跳去。 李元芳见此,链子刀飞出,只取黑影的后背,眼看就要杀了黑影,就在这时,狄仁杰喊道:“刀下留人。” 李元芳闻言,手腕一动,链子刀从黑影的面前飞过,插在了窗子上,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李元芳见此,懊恼地说道:“大人,要不是你喊,我这一下就要了他的狗命。” 狄仁杰摇摇头:“元芳,得饶人处且饶人。” 元芳面露不解之色:“可是,他是杀手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谁能证明他是杀手,我们的行踪是绝对保密的,敌人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难道就凭着他夜闯客栈吗?” 李元芳说道:“那他不是杀手,为什么要夜闯客栈?” 狄仁杰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忘了你在绛帐吗?” 李元芳闻言若有所思。 而虎敬晖在一旁静静地思量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狄仁杰三人就去了附近的大柳树村,此时大柳树村的空地前有很多大车,车上装满了衣物和食物。 李元芳见此,笑道:“好热闹啊,看来幽州刺史把这里治理的还不错嘛!” 狄仁杰闻言却摇了摇头,李元芳和虎敬晖不解,问道:“大人为什么摇头?” 狄仁杰说道:“我看不像,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村民们为什么要采购这些东西,而且村民们的脸色虽然带着喜色。但却面有菜色,这显然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的原因。” 李元芳和虎敬晖二人闻言也不由地仔细打量起众人,果然狄仁杰的话没有说错。 傍晚,张老四家。 狄仁杰三人住了下来,从张老四的口中了解到,原来他们是用一个紫衣少年给的银两购置的这些物资。 狄仁杰听到这里,再想起幽州城里的那一抹紫色,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待狄仁杰听完张老四说到他们的地被占,朝廷发的慰抚款被扣留时,不禁大怒:“这些畜牲!老人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老四急忙感谢。 这时,一道闪电闪过,狄仁杰感叹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傍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一座古庙中,一个人正在面墙而坐。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人的面容,正是李二。 这时,一条蛇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突然,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袍人出现在了庙里面,正是蝮蛇。 蝮蛇似乎永远是那么悠闲,慢悠悠地说道:“要不是你自己出现,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行踪。” 蝮蛇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绣着小蛇的湖州丝帕轻轻地擦了擦宝剑,而后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悠闲地说道:“动手吧!” 黑暗中,李二的手慢慢地抓起了一把土。突然,李二手中的尘土向着蝮蛇扬了过去。 接着李二腾身而起,手中的刀向蝮蛇劈去,蝮蛇的视线一时受阻,只好拿剑招架,但没想到的这只是李二的虚招,李二趁机从窗外跳走。 蝮蛇见此,拿出了一个木匣,发动了机关,“嗖”的一声,李二一个踉跄,接着就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 深夜,大雨滂沱。 狄仁杰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他对自己能睡这么长时间感到很奇怪。 想了想,慢慢地拿起临睡前喝过水的碗,仔细地看了看,在碗的底部竟然有一些粉末。狄仁杰用手慢慢地从碗中弄出一点粉末闻了一下,竟然是蒙汗药,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再起来一看,虎敬晖静静地躺在床上,李元芳竟然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闪过,在墙上映出了一道黑影,狄仁杰马上转过身去,发现竟然是李元芳。 李元芳笑着说道:“大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狄仁杰面色不变地说道:“睡不着啊,你怎么也没睡?”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刚去解了个手。” 狄仁杰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早点睡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那您也早点睡。” 第二日,一大早,狄仁杰三人就起来了。 狄仁杰笑着对李元芳说道:“元芳啊,我和敬晖先回幽州。三日之后,你带着这些乡亲们去城里找我。” 尽管李元芳对狄仁杰的做法很迷惑,但还是说道:“大人,您就放心吧。”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 狄仁杰和虎敬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狄仁杰看着雨后的美景,感叹道:“空山新雨薄雾生。” 虎敬晖看了看路,说道:“大人,您走错了,这不是去幽州的路。” 狄仁杰笑道:“我又改变主意了,咱们在乡下再转转。” 虎敬晖尽管很疑惑,但只好应是。 小连子村。 夜色将至,狄仁杰敲开了一家人的门。 “院公,我们是行路之人,只因在深山之中迷了路,还请借宿一宵。”狄仁杰笑道。 从屋里走出了一个年轻人面色有些为难地道:“不是我们不肯,实在是不方便。” 狄仁杰示意了一下虎敬晖,虎敬晖从包裹里取出了银两,狄仁杰接过,笑道:“不敢白住,川资奉上。” 年轻人说道:“不是这个原因,家里有位病人。” 狄仁杰闻言,笑道:“我是走方的郎中,可否让我看一眼?” 年轻人闻言大喜:“先生,您是郎中?哦,您快请。” 待狄仁杰看过病人之后,感叹道:“好厉害的毒啊。” 虎敬晖看到病人时心里却是翻起了滔天骇浪,病人竟然是李二。 年轻人问道:“先生有救吗?” 狄仁杰边取针边道:“还不知道,姑且一试吧。” 年轻人点点头。 狄仁杰把一根银针扎到了李二的关元穴上,慢慢捻了捻,接着李二胃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狄仁杰大喜:“有门。”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拔出了银针,李二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 年轻人问道:“怎么样?” 狄仁杰笑道:“应该无碍了,待明日你到镇子上再抓一幅药就行了。” 年轻人问道:“那就好,二位如何称呼?” 狄仁杰笑道:“我叫怀英,他叫敬晖,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嗨,先生叫我陆大有就行了。” 傍晚,陆大有盛了两碗野菜递给了狄仁杰和虎敬晖,不好意思地说道:“山里人家,穷,你们就对付着吃一点吧。” 虎敬晖看着碗中的野菜,不敢置信地问道:“大人,他们就吃这个?” 狄仁杰说道:“是啊”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看着陆大有竟然不吃,问道:“大有,你怎么不吃啊。” 陆大有笑道:“你们吃吧,我吃过了。” 狄仁杰走到锅前,揭开了锅,里面竟然只有一些清水似的菜汤,狄仁杰的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起来。 狄仁杰走到饭桌前,把自己碗中的野菜夹到了陆大有的碗中,对着陆大有说道:“来,吃。” 陆大有还要推辞,狄仁杰把脸一板,陆大有就不再推辞了,狼吞虎咽了起来。 虎敬晖见状,把自己的碗中的野菜也都夹给了陆大有,说道:“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吃这么一点,吃。” 待陆大有吃完,狄仁杰从陆大有的嘴里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生活为何如此的艰难的原因。 原来在三年前,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镇,自此官府就不让他们进山了。 而山里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官府不让进山,再加上这几年收成不好,陆大有等人只能在山下挖一点野菜吃,运气好能碰见野兔,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过了下来。 虎敬晖听完这番话后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十章 再见狄公 第二日一早,狄仁杰就吩咐陆大有去买药,待陆大有走后,狄仁杰再次走进内屋看了看李二的病情。 狄仁杰抬起了李二的胳膊把了把脉搏,突然一个虎头飞鹰的刺青映入狄仁杰的眼帘。 狄仁杰看着虎头飞鹰的刺青冥思苦想,还是没能想出在哪里听说过。 过了一会儿,陆大有就把药买来了。 就在这时,一群兵卒跟踪陆大有来到了这里。 其中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一进屋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李二,冷笑道:“你们这群窝藏罪犯的刁民!来人,给我拿下。” 陆大有上前喊道:“你们平白无故的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将军冷笑一声,一脚把陆大有踢倒在地,喊道:“老子就是王法。” 这时,虎敬晖见状上前把陆大有扶起,接着一把抓住了将军的刀,将军用力拔刀,竟然不能拔出,将军大喊道:“你们要造反吗?” 虎敬晖冷笑一声:“就是要造反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说话。” 将军闻言大怒,喊道:“来人,给我拿下。” 狄仁杰走过来,一声大喝:“我看谁敢?” 狄仁杰一声大喝,神威禀禀,众军一时间不敢上前,狄仁杰接着说道:“这位将军,谁是反贼?” 将军哼了一声:“你们窝藏这个罪犯,就是反贼。” 狄仁杰说道:“我们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长官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人?这是何道理?” 将军冷笑一声:“道理,我说的话就是道理。来人,拿下。” 虎敬晖刚要反抗,狄仁杰说道:“且由他们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有多么地不讲道理。” 于是,虎敬晖只能任由他们捆绑住,接着众军一拥而上,把狄仁杰等人押了起来。 …… 王莽正在刺史府内散步,突然看见一群官兵押着一行人进入了刺史府的二堂,远远地就看见这一行人好像是狄仁杰和虎敬晖他们。 王莽急忙跑过去一看,还真是狄仁杰和虎敬晖。 王莽还未进入二堂就听见了一阵嚣张的声音传来。 “你他娘的够狠啊,竟然敢抓爷爷的手腕!” 将军说着就要一脚踢到虎敬晖的身上,就在这时将军突然飞了出去,撞到了二堂上的一个柱子上,待将军爬起来后才看见二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紫衣少年,正是王莽。 狄仁杰看着突然出现的王莽眼睛一亮,而虎敬晖却是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将军这时候怒骂道:“是哪儿不要命的竟然敢打本将军?” 王莽淡淡道:“是我,怎么?你有意见?” 将军这才看清来人,怒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给我拿下。” 这时,将军旁边的一个衙役拉了一下将军,在将军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这时将军才明白过来这少年的身份。 原来将军这几日一直在城外寻找李二,并不知道王莽的身份。 将军听完衙役的话之后,冷笑一声:“就算你是逍遥伯,也不能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我一定要禀告刺史大人。” 话音刚落,随着堂外一声高唱“刺史大人到”就见刺史方谦率领司马吴益之等人走了进来。 待刺史进来之后,将军眼见暂时奈何不了王莽,便对狄仁杰等人喝道:“刺史大人驾到,还不下跪?” 王莽闻听此言,差点笑出来,不过也终于知道这没有一点眼力劲的将军是怎么有如今的官位的,原来是靠拍方谦的马屁上位的。 狄仁杰闻言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刺史安得我跪。” 方谦突然停住了脚步,走到狄仁杰面前,对着将军问道:“此人是谁?” 将军急忙说道:“此人就是窝藏李二的刁民,逍遥伯还为此人殴打了下官呢。”说着看了一眼王莽。 方谦闻言打量了一下狄仁杰,接着对王莽说道:“逍遥伯为了此人殴打本官的人不妥吧。” 王莽笑了笑,慢慢地说道:“我看妥的很!” 方谦闻言面色一变,厉声道:“逍遥伯莫非你认为你救了狄阁老,本官就不敢动你不成,本官只是不愿无故和你结仇,才对你礼遇有加。但你要是认为本官怕你,那你就错了。” 王莽看着这个假方谦在狄仁杰面前说这样的话,差点笑了,说道:“在下自然不会认为大人害怕我,但要是狄阁老站在这儿的话,恐怕你就说不出来这番话了吧。” 方谦冷哼一声:“今天要是狄阁老真在这儿,我还是这句话,更何况狄阁老并不在这儿。” 王莽笑笑没说话。 方谦见王莽不答话,再加上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王莽,于是对着狄仁杰等人喝道:“窝藏罪犯,大逆论处。你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更是罪加一等。” 狄仁杰冷笑一声:“死到临头?我看大人的话说早了一些。” 方谦大怒:“哦?你难道认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还是认为有逍遥伯替你们说话,我就不敢动你们?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 狄仁杰冷笑道:“你的掌心有多大,你的权利有多大,是谁赋予你的权利,让你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又是谁赋予你的权利,喝骂皇帝亲封的五品逍遥伯,虽说你这个四品刺史品秩是比逍遥伯高,但这是谁给你的权利对逍遥伯恶言相加?你身为刺史,不问是非曲直,对我等肆意捆绑,恶言相加,我看你这官是做到头了。” 方谦历声喝道:“好一张如簧的巧嘴啊,等会大刑之下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死到临头。” 方谦大步走到公案之后,怒气冲冲地坐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惊木堂,喝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竟敢不跪,巧言令色,本官先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来人呐,给我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军堂官闻言一拥而上。 “谁敢造次?” 王莽一声大喝,众人闻言一时之间不敢上前,纷纷看向堂上坐着的刺史方谦。 方谦闻言历声喝道:“怎么,逍遥伯难道连我公堂之事也要管?” 王莽淡淡地说道:“公堂之事在下自然是无权管的,但大人打人之前是不是要问明挨打的是何人啊?” 方谦这时才回过神来,对着狄仁杰问道:“你是何人?何处人氏?做何营生?到幽州何干?给我如实招来。” 第二十一章 前倨后恭 狄仁杰闻言冷笑一声:“在下姓狄,名仁杰,并州人氏。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兼黜置使,加幽州大都督!奉旨钦差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此时方谦的冷汗慢慢地从额头划过,在他旁边的司马吴益之吓得双手颤抖。 方谦眼珠转了几转,狠狠地一拍惊木堂,喝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冒充钦差,真是罪不容诛!你说自己是狄仁杰,有何凭证?” 狄仁杰示意了一下虎敬晖,虎敬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明黄色绣龙锦套,高举过头,高声喝道:“幽州刺史方谦接旨!” 方谦浑身哆嗦,冷汗直冒。 虎敬晖大喝:“幽州刺史方谦,为何见圣旨不跪?” 方谦闻言触电般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虎敬晖面前,双膝跪地,拜道:“臣,臣方谦接旨。” 随着方谦的这一跪,堂上众人都纷纷跪地。 虎敬晖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治事,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然朕常思二世之倾,隋炀之没,二帝非庸也,然则佞臣在侧,倾帝于狂澜之中。朕思古事而究今朝,吏治整饬国之根本,万民之幸也。幽州者朝之上州,内治生民,而外御诸夷,无能轻觑,吏治尤为重焉。故着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兼幽州大都督狄仁杰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方谦以头触地,喊道:“臣领旨谢恩。” 虎敬晖念完之后,对着方谦冷冷道:“怎么?方大人要看看吗?” 方谦此时吓的面无人色,急忙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知狄大人驾到,狂言造次,还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一声冷笑道:“方大人好威风啊,自我进公堂后,何尝问起狄某的姓名?要不是逍遥伯替狄某说情,恐怕此时狄某已经皮开肉绽了吧?” 王莽在一旁笑道:“大人刚才不是还说哪怕是狄阁老站在你面前,你也要那样说吗?” “请伯爷宽宥则个,刚才是下官滥言造次。”方谦闻言,顿时汗如雨下,接着喊道:“大人恕罪,卑职罪该万死!” 狄仁杰调侃道:“罢了,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起来吧。” 方谦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此时要殴打虎敬晖的那个将军,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狄仁杰指着虎敬晖说道:“这位是皇帝亲勋,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将军。” 方谦急忙躬身施礼道:“虎将军,卑职有眼无珠,还望将军恕罪。” 虎敬晖冷冷地问道:“殴打钦差,罪该如何?” 方谦愣了一下,接着说道:“罪该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此时,将军的双腿发颤,闻言马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小人不知将军身份,还望将军恕罪!” 狄仁杰缓缓地走了过来,说道:“你殴打钦差,虽是死罪,但不知者不怪,尚可开脱。然而,你强横霸道,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却是罪无可赦!方大人,此贼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方谦闻言大吼一声:“来人,将此贼拿下!” 众军士顿时一拥而上,将队长捆绑起来。 方谦冲军士使了个眼色,大声喊道:“收押狱中,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军士们心领神会,拖起队长就向门口走去。 狄仁杰见此冷笑一声,冲虎敬晖使了个眼色。 虎敬晖见此,点点头,大声喊道:“慢着。” 众军士闻言停了下来。 虎敬晖拿起不知是谁扔在地上的钢刀,慢慢走到将军面前,将军吓得浑身颤抖,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方谦见此,急忙说道:“请将军息怒,这公堂之上,似乎不便动刀吧。”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敬晖,要不将此贼交给方大人处置?” 虎敬晖冷笑了一声:“不瞒大人说,卑职对方大人并不太信任,说不定现在抓了,也许到晚上就放了,还提什么明正典刑。” 方谦脸色微变,道:“将军这话下官可就不明白了。” 虎敬晖哼了一声:“不明白?此贼公然殴打钦差,已是罪该万死,拖出辕门斩首也就是了,还什么明正典刑。方大人难道不是有意为他开脱吗?” 方谦说道:“这话从何说起啊。” 虎敬晖把脸一沉:“从何说起?就从我这个四品千牛卫中郎将说起!千牛卫是皇帝的贴身卫率,打了千牛卫,就是打皇帝的脸!” 这几句话,说得方谦哑口无言,浑身颤抖。公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虎敬晖厉声问道:“打了皇帝的脸该怎么样?嗯?” 方谦结结巴巴地说道:“该、该死!” 虎敬晖厉声说道:“错!是该诛灭九族。其实,我这么做,已经是很客气了。” 说着虎敬晖提起钢刀,寒光一闪,那名将军一声惨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公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狄仁杰见此,站出来义正词严地宣布道:“从今日起,凡官吏有敢仗势欺人,横行乡里,压榨百姓者,罪同此贼!” 公堂上的所有幽州官吏,齐齐跪倒,高叫道:“谨遵钧命!” 狄仁杰指着地上的李二问道:“此人身犯何罪?” 方谦闻言,赶忙说道:“杀官越狱,罪大恶极。” 狄仁杰道:“此人暂时寄押在本督下处,待伤愈后,由本督亲自讯问。如果真如大人所说,即可明正典刑。” 方谦的面色顿时大变:“这……” 狄仁杰鹰一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这什么?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方谦见此,急忙说道:“一切全凭大人区处。”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看王莽说道:“敬旸,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莽看了一眼方谦说道:“我是被方大人请来的。”王莽在说道“请”字时故意加重了声。 方谦闻言尴尬地说道:“阁老,下面人不懂事,诬陷伯爷窝藏罪犯。” 狄仁杰奇怪道:“哦?什么罪犯?” 王莽指着地上的李二说道:“我曾经救了这个李二,这个李二竟然一声不啃地走了,只留下了小子被衙役请到这里来了。没想到大人竟然和李二在一起,也被请来了。” 狄仁杰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敬旸和我是真的有缘啊,都是因为这个李二才来到了这里。” 王莽笑道:“是啊!” 第二十二章 夜话 幽州,小连子山。 金木兰听说了刺史公堂上发生的事,一声惊叫,跌坐在了椅子上。 下站的于风声音有些颤抖:“主人,李二现在落入狄仁杰手中,一旦他开口说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金木兰失魂落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道:“狄仁杰怎么会在小连子村,真是不可思议!” 于风面上厉色一闪,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杀掉狄仁杰,永绝后患!” 金木兰摇摇头,说道:“杀死狄仁杰,就等于告诉朝廷,我们在幽州。到了那时,武则天必定会派大军前来,而我们呢,突厥的外援未到,名单联络也尚未完成,提前起事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绝不能杀死他!” 于风问道:“那怎么办?” 金木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杀人灭口!狄仁杰并不知道李二的真实身份。因此,只要李二一死,他纵然有天大的疑惑也只能是死无对证。” 于风一拍手,赞道:“高!主人,这真是条妙计!” 金木兰下令道:“通知‘蝮蛇’,无论怎样也要除掉李二!” 夜,刺史府后院。 李二躺在床榻上,陆大有将药慢慢地喂进他的嘴里。 狄仁杰不停地在屋里踱步,王莽和虎敬晖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说道:“当务之急就是彻查小连子村封山的原因,抓出贪官,替幽州百姓除害!” 虎敬晖说道:“可,大人,我们是来调查使团被杀案的,这样做,有点本末倒置吧?” 狄仁杰摇摇头,说道:“自古圣贤治世,从来都是以民为本。民有疾苦,而当官的不予理睬,或变本加厉地压榨、盘剥,以酷刑防民之口,这些都是天下大乱的先兆。所以,先断民案才是为官之本。” 虎敬晖说道:“话虽然不错,可是,使团被杀案呢?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狄仁杰似乎已经胸有成竹,非常自信地道:“相信我,在这期间,我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突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大人,大柳树村的十几个村民还在大牢里。” 狄仁杰看着王莽,面有深意地笑道:“敬旸,那个给村民们钱财的应该就是你吧!” 王莽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的眼睛!我也是看不惯方谦的做法,再加上村民们衣不蔽体,实在是可怜!“ 狄仁杰顿了顿说道:“敬旸,你明日去把牢里的村民们带出来,明日升堂问案时,我倒要看看方谦怎么说?” 王莽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当初我可是对大柳树村村民做过保证的。” 狄仁杰笑道:“好啊,难得敬旸你有这样的一颗仁义之心。明日元芳他们也应该回来了,敬晖你去接一下他们。” 虎敬晖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大人。” 狄仁杰又笑了笑,莫测高深地问道:“敬旸,你为什么来幽州?” 虎敬晖闻言脸色微变,自从在刺史府二堂上见到王莽之后就一直担心王莽给狄仁杰乱说什么,破坏计划,现在果然来了。 王莽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虎敬晖,说道:“大人,我来幽州的原因还是等钦差卫队来了再给您说吧。” 狄仁杰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虎敬晖也松了一口气,只要王莽还没说,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深夜,王莽一个人坐在房子之中,奇怪的是桌案上竟然有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突然,一个黑影从王莽房子的窗里窜了进来,黑影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然后慢慢地坐到了王莽的对面,黑影正是王莽的哥哥虎敬晖。 虎敬晖坐下之后,说道:“敬旸,你长大了,哥哥管不住你了。” 王莽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说道:“不要杀李二。” 王莽的第一句话就让虎敬晖面色一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刚得到阿兰的消息。” 王莽淡淡地说道:“分析,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分析还算正确。” 虎敬晖脸上顿时青白交加,变的很难看。 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弟弟。” 王莽看着虎敬晖说道:“哥哥,你这几日跟随狄公在附近的乡里面转了一下,感觉如何?你觉得你这样做真的对吗?” 虎敬晖闻言想起了那些村民,喃喃道:“难道我们真的错了” 王莽接着说道:“哥哥,难道你真的认为这天下还会出现第二个武则天吗?你再扪心自问,金木兰在天下和你之间会选择谁?” 虎敬晖低头沉思了片刻,脸色变了数下,但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不,阿兰不会骗我的!” 王莽看着虎敬晖,苦笑着摇摇头:“哥哥,我知道现在说服不了你,但你也不要阻止我。” 王莽前世也没有谈过恋爱,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根本不了解像虎敬晖这样恋爱中的人是怎么想的。 看来只能依照原剧情那样,让金木兰起兵失败,这样才能让虎敬晖幡然醒悟。 只有让虎敬晖不再帮助金木兰,那么王莽就能想办法救虎敬晖了。 王莽也不是什么圣人,谁想当皇帝他不想管。 但对于像金木兰这样依靠外族侵略中原的行为是不能苟同的,想想后世五胡乱华,蒙古入侵,清兵入关,当时有多少汉人死于异族之手。 王莽看到虎敬晖陷入沉思之中,就知道离说服他的时候不远了,接下来就看狄仁杰的表现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莽起来之后就听见二堂中有人说话。 待走近一看,竟然是幽州刺史方谦和司马吴益之,二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王莽刚要进去,就远远地看见狄仁杰和虎敬晖也来了。 王莽笑道:“大人,虎将军,你们起的这么早啊!” 狄仁杰笑道:“人老了,就睡不着了。敬旸,敬晖,倒是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睡一会啊!” 虎敬晖若有若无地看了王莽一眼,笑道:“卑职心里有事,睡不着啊!” 狄仁杰不着痕迹地看了王莽和虎敬晖一眼,面带微笑地说道:“敬旸,敬晖你们俩的名字可真不一般啊,若不是看姓氏不同,旁人都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王莽心里一惊,面色不变地笑道:“大人,你这话可就抬举我了,虎将军可是皇帝的亲身卫率,千牛卫的中郎将,我区区一个江湖任侠怎么敢攀交呢。” 虎敬晖闻言,也笑着说道:“王伯爷现在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任侠了,你这个皇帝亲封的逍遥伯可是不一般啊!” 王莽看着虎敬晖假装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也不得不对虎敬晖的演技佩服了,难怪原剧中演着那么好,很多人都没看出来。 狄仁杰见此连忙笑道:“好了,你们一个四品中郎将,一个五品逍遥伯,就不要互相谦虚了。敬晖刚刚说到心里有事,我这心里也有很多事情要请教咱们的幽州刺史方大人啊!走,我们去看看方大人。” 王莽和虎敬晖闻言点点头,急忙跟上。 第二十三章 再见元芳 狄仁杰刚走进二堂,方谦和吴益之见到狄仁杰走来,急忙拜道:“下官拜见大人!” 狄仁杰摆摆手,说道:“罢了,二位大人请起。” 待众人落座,仆役献上茶水之后,狄仁杰说道:“今日请二位大人前来是有事相询。” 方谦急忙说道:“大人请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狄仁杰问道:“附近的小连子山为什么封山?” 方谦脸色微微一变的说道:“大人,这我不敢说啊!”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大白天还有鬼不成?” 方谦苦笑道:“大人,还真让您给说对了,小连子山闹鬼!” 狄仁杰问道:“哦?方大人仔细说说这个鬼是怎么个闹法?” 方谦说道:“不瞒大人说,这个小连子山在三年前还好好的。三年前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镇,任何人晚上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狄仁杰问道:“难道方大人没有派人进去看过吗?” 方谦说道:“自然是有的,卑职曾经派了一队士卒进去过,结果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卑职又请了道士做法,但道士也没出来。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卑职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封山。” 狄仁杰胖胖的脸庞上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突然,狄仁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敬晖,敬旸,今天元芳他们要回来,你们带人去接一下。” 虎敬晖先是一愣,忽而想了起来:“哦。大人放心,我马上就去。” 接着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人,那我也去了。” 待虎敬晖和王莽走后,狄仁杰问道:“方大人,大柳树村是幽州哪个县的治下?” 方谦回答道:“三合县。” 狄仁杰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却说王莽得了狄仁杰的暗示之后,马上就直奔幽州大牢。 “什么人?” 王莽还未走到大牢,就看见一个牢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喊道。 王莽说道:“奉钦差大臣狄阁老的命令来提取大柳树村告状的十几个村民。” 牢头显然也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马上说道:“请大人稍候,卑职马上就去。” 不一会儿,牢头就带着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村民来到了王莽面前,说道:“大人,这就是告状的村民。” 王莽点了点头就带着村民们去了刺史府。 待王莽带着村民们走到刺史府门前时正好看见李元芳和虎敬晖带着上百名大柳树村的村民赶来。 王莽笑着上前说道:“昔日一别,元芳兄风采依旧啊!” 李元芳也笑道:“敬旸,你怎么也在这儿?你带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王莽指着村民们说道:“哦,这都是大柳树的村民,大人还等着回复呢,我先去告诉大人。” 李元芳和虎敬晖点点头。 待王莽走进二堂之后,正好听见狄仁杰怒气冲冲的声音。 “明明是你施政不善,纵容贪官污吏,侵吞朝廷所发慰抚款项,强占民田,弄得民不聊生。 百姓进城告状,你竟然撕掉状纸,不经堂审,私定死罪,这才激起民变。 而你竟不思悔改,将责任推在百姓身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今见到本阁,竟然巧言令色,百般诡辩! 我问你,你将狄某这个钦差大臣置于何地?将朝廷置于何地?将天子置于何地?” 王莽慢慢地走了进去,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只见方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大人,朝廷所发慰抚款,卑职悉数发到县中,由各县县令负责发放,卑职未敢留下一毫一厘,若有虚言,人神共诛。 说到强占民田,私定死罪,更是无稽之谈,若大人查出上述之事有一件属实,卑职情愿以死谢罪!” 狄仁杰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是本阁冤枉你了。” 方谦回道:“卑职不敢。恐怕是大人误听谗言,信以为真……” “砰”的一声,狄仁杰拍案而起,说道:“这一切都是本阁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你竟还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误听谗言,实在令人齿冷!” 此时,方谦抬起头来大声抗辩道:“大人所指之罪,卑职无一敢当。既然大人提到大柳树村民,卑职这便着人去将村民请来,当堂对质,真有此事,卑职情愿领罪!” 狄仁杰又是一声冷笑:“你怕我找不出证据?等证据确凿,你就是死路一条!” 方谦猛地站起身:“大人强加罪名,污指卑职,卑职不服,我要具折进京,请皇上还卑职一个公道!” 狄仁杰耻笑道:“这‘公道’二字,再也用不到你这等赃官的身上!”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李元芳带领大柳树村村民现在刺史府外。” 方谦猛吃一惊,登时脸如死灰。 “本阁现在就要升堂问案,”狄仁杰道,“看一看你这位刺史大人,是不是像自己标榜的那么清廉!” 王莽听到这里就摇了摇头,不出意外的话,虎敬晖可能还是会像原剧中那样威胁张老四,令张老四反口,从而无功而返。 而王莽清楚方谦的势力有多大,之所以没有给狄仁杰说明白,就是因为没有钦差卫队很难将方谦绳之以法,更何况还有虎敬晖跟在狄仁杰身边。 想到这里,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我刚来幽州,想去城里转转。” 狄仁杰点了点头,现在升堂在即,也就没有管王莽了。 王莽走出了吴园之后,就向着城内的一处名为宝灵堂的药店走去。 王莽刚走进药店,一名伙计就笑着走过来说道:“您要买药还是看病?” 王莽取出一点碎银给了伙计,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的掌柜,我和你们掌柜的认识。” 伙计接过银子之后,点点头,对着另外一名伙计说道:“李四,帮我看一下。” 李四闻言答应一声之后,伙计就领着王莽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王莽走进了一间布置的很典雅的屋子之中,很快有人奉上了茶。 伙计笑道:“我马上去叫我们掌柜的,还请您稍候片刻。” 王莽笑道:“无妨。” 说完伙计就出去了。 这时王莽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要离开长安的前一天夜里,他正在收拾行礼。 突然,袁天罡走了进来,说道:“莽儿,明日你就要远行了,为师这些年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脉和势力,这块令牌你拿着,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着这块令牌到各州的宝灵堂寻求帮助。” 说完袁天罡就交给了他一块令牌,令牌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正面刻画着一条莽蛇,背面竟然有他的名字敬旸二字。 王莽看着令牌很不解,问道:“这是?” 袁天罡对着王莽说道:“莽儿,这块令牌是专门为你制作的,下次等你回来时,我就告诉你它的来历。” 王莽闻言只好点点头收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宝灵堂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发福,身着蓝色圆领袍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一眼就看见了王莽,走过来说道:“我就是掌柜的,这位小哥看着很面生啊!” 王莽看了看伙计,没有说话,掌柜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对着伙计说道:“你去外面帮忙吧!” 伙计闻言转身出去了,待伙计走后,掌柜这才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莽闻言,从怀中取出了那块袁天罡临走之前给他的令牌,掌柜一见令牌脸色大变,接着说道:“请跟我来!” 说完,掌柜转身向后面走去,王莽见此就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王莽就跟着掌柜进入了一间密室之中。 一进入密室,掌柜竟然对着王莽下拜道:“小人吴祥见过少主。” 王莽被掌柜吴祥的这一连串的反应惊了,有人从小叫他“莽儿”“少爷”“敬旸”之类的,再就是像“伯爷”这样的尊称,还没有人叫过他“少主”呢。 不过王莽毕竟二世为人了,马上就扶起了吴祥,面露不解:“你这是?” 吴祥站起身说道:“少主可能还不知道,我就是负责主人在幽州一带情报工作的负责人。” 王莽这才释然,说道:“我需要一些药材,马兜铃,川连,天麻……” 待王莽说完之后,吴祥说道:“我马上去办。” 王莽接着说道:“再给我准备一幅银针和一些无影针。” 吴祥点点头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吴祥就带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进来。 待清点无误后,王莽又问道:“天宝银号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吴祥说道:“天宝银号最近在晚上的时候经常有大量的马车出入,最近一月以来很是频繁。” 王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待王莽带着东西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就开始配药了。 没错王莽准备把李二的蛇毒给解了,别人可能解起来会有些困难,但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因为李二所中的毒说起来还是他自己配置的。 夜,狄仁杰回到了都督府。 王莽听下人说狄仁杰回来了,马上带着自己配置好的解药去见狄仁杰。 待王莽见到狄仁杰后,果然不出王莽所料,狄仁杰的面色并不是很好。 狄仁杰看见王莽走进来之后,马上眼睛一亮,但还是面色平静地说道:“敬旸有什么事情吗?” 王莽虽然知道了结果,但还是问道:“大人今日堂上可有收获?” 狄仁杰面有深意地笑道:“敬旸似乎早就知道我今日会无功而返!” 王莽心里暗骂一声妖孽,没想到狄仁杰这么聪明,面色不变得笑道:“敬旸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二所中的毒我可以解,我离开是为李二配药去了。” 说着就把一个小瓷瓶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这次真的惊讶了,没想到连他都感到棘手的毒药,王莽竟然会有办法,笑道:“哦?这是真的,李二要是醒来,我想事情会大有进展的。” 王莽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还请大人保密,恐怕有人不想让李二醒来呢。” 狄仁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王莽笑道:“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一些人的行为罢了,待钦差卫队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笑道:“还记得你在长安时曾经说过,让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老头子欠你的人情恐怕都不够还了吧!” 王莽闻言,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大人,你这话可就折煞小子了,当时是小子不懂事,竟然还让您欠我的人情。要不是您在皇帝面前替我说话,我怎么可能会被封为逍遥伯呢,说起来还是小子欠您的人情呢。” 狄仁杰笑道:“好了,我们俩就不要推说欠谁的人情了。” 话音刚落,从屋外就传来了李元芳的声音。 “什么人情啊?” 王莽见到李元芳来了,笑道:“元芳兄!” 李元芳说道:“大人,敬旸!” 王莽看着李元芳外露的内气,笑道:“早上匆匆一面,还没注意到,元芳兄竟然突破到一流境界了,恭喜元芳兄啊!” 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道:“这还是多亏了大人,大人见我受了内伤,就把皇上赐给大人的一株灵芝给了我。我这才得以突破的,算不了什么,到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内气呢。” 王莽笑道:“要不是这样,我还看不出来你突破一流了呢。” 李元芳闻言笑道:“敬旸,你也不是十一、二岁就突破到了三流吗,我看你的七经八脉快打通了吧,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还未入三流呢。” 虎敬晖这时走进来说道:“跟你们两个比起来,我才是庸才啊,如今近四十五了,还在一流境界!” 李元芳说道:“虎将军就不要自谦了,你如今不到四十五,就已经是千牛卫中郎将了,别人可是难以望其项背啊。再说了要打通任督二脉,突破到顶尖是何等的艰难,恐怕整个天下也不到五指之数吧!” 狄仁杰此时笑道:“好了,我看你们三个都是武学天才,就别互相吹捧了。” 王莽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突然,狄仁杰对着李元芳问道:“元芳,那些大柳树村的村民安置好了吗?” 李元芳正色道:“大人,您就放心吧,我把他们都送回去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这就好,我们可不能让乡亲们出什么意外。” 这时虎敬晖说道:“大人,我刚刚接到消息,钦差卫队明日就能到了。” 狄仁杰笑道:“好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虎敬晖不解地问道:“今日那个张老四,怎么会在公堂上公然反口呢?” 狄仁杰若有所思道:“就算张老四今日不反口,我们也很难凭借着一个平头百姓的几句话就给方谦定罪。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王莽此时说道:“大人今日似乎在二堂之上是故意激怒方谦的。” 狄仁杰笑道:“好啊,果然是瞒不过敬旸的眼睛。不错,我就是故意激怒他的,对付这种巨贪大恶绝不能用寻常的办案手段,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什么都知道,这样他们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虎敬晖这时笑道:“大人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狄仁杰说道:“方谦自以为聪明,竟然跟我玩起了官场的游戏。哼,不要说是他,来俊臣、索元礼、霍献可这些人怎么样,可以说得上是红极一时,权倾朝野,不照样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这种人我对付得更多。看着吧,好戏还在后面!” 第二十五章 人皮面具 第二日一大早,王莽刚出门就听见了刺史府外传来一阵喧嚣,待走近一看,竟然是钦差卫队到了。 狄仁杰对着狄春低声说了什么,狄春就骑了一匹马疾驰而去。 王莽是认识狄春的,在绛帐李元芳假扮狄仁杰时就认识了。 狄仁杰看见王莽走过来,说道:“敬旸,我正要找人叫你呢,我们准备搬到方大人安排的吴园里去,你收拾一下也和我们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呢。” 王莽这才想起似乎原剧中这个方谦就把狄仁杰安排到了吴园之中。 王莽点点头,笑道:“我这就去收拾一下行礼。” 说完,王莽就去收拾行礼了,狄仁杰看着王莽的背影莫名地笑了笑。 对于王莽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随身的武器之类的。 很快,王莽就收拾好了,跟着钦差卫队就去了吴园。 夜,王莽正在收拾屋子,突然一声敲门声响起,王莽问道:“谁啊?” “伯爷,我家老爷请你去二堂!”门外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 王莽回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下人口中的老爷就是狄仁杰,对于狄仁杰来叫他,王莽显然早有准备,因此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房子,跟随下人去了二堂。 待王莽走进去之后,发现二堂人还不少,虎敬晖,李元芳都在。 王莽看到狄仁杰坐在堂中的椅子上,笑道:“大人,您叫我?”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啊,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话音刚落,狄春就领着一个王莽不认识的人走了进来。 “下官三合县县令赵传臣拜见大人!”狄春领来的人对着狄仁杰下拜道。 狄仁杰脸色突变,竟然冷冷地说道:“赵传臣,你知罪吗。” 赵传臣吃了一惊:“卑职不知。” 狄仁杰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就给你提一个醒,朝廷下发的慰抚款去哪里了?” 赵传臣闻言冷汗流了下来,说道:“卑职,卑职留下了。” 狄仁杰冷哼一声:“留下了,就凭你一个七品县令?不要说是你这个县令,就是州官、刺史也没有这个能耐!” 赵传臣硬着头皮说道:“是卑职自己做主留下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你可要想清楚,这个罪你是顶不起的,你知道贪污朝廷巨款是什么后果吗?是要夷灭三族的。” 赵传臣的冷汗把后背都打湿了,说道:“此事确实是卑职一人所为。” 王莽听到赵传臣这个名字时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正是原剧中被虎敬晖灭口的县令,也是暴露虎敬晖的一个重要证据。 于是王莽说道:“大人,能不能让我给他说句话。”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王莽,说道:“你问吧。” 于是,王莽凑到赵传臣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赵传臣闻言大惊:“你,你说什么?” 王莽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信不信随你。” 说着王莽就走到了虎敬晖旁边,对着虎敬晖说道:“虎将军,咱们俩换个位置吧,我这里站的不太舒服。” 说完,不等虎敬晖说什么,就站到了虎敬晖的前面,虎敬晖无奈,只得往后面站了站。 狄仁杰看着王莽的这一串连举动若有所思。 赵传臣脸色变换不定,终于说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朝廷下发的慰抚款到了卑职手里,卑职刚要发下去。但这时方大人却派人把我叫到了幽州,说不能发。我急忙问什么原因,方大人说这是朝廷的命令,命我以自己的名义存到天宝银号。” 赵传臣说话之时,王莽一直盯着虎敬晖,这让虎敬晖很无奈,让赵传臣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狄仁杰听完赵传臣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明日,你去把钱取出来,发给村民们。” 赵传臣此时却苦着脸道:“大人,卑职现在取不出来。” 狄仁杰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 赵传臣说道:“方大人在几个月前说这笔钱朝廷又有新的用途,叫卑职把钱转给一个叫于风的人。所以,现在这笔钱不在卑职手里。” 狄仁杰问道:“于风是什么人?” 赵传臣说道:“卑职也不认识,自从转给了他之后,卑职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王莽这时说道:“大人,还记得我在绛帐时对您说过的那个首领吗?” 狄仁杰这时想了起来:“哦?对,敬旸,你当时给我说过那几个黑衣人的首领应该就是一个叫于风的人。”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赞道:“大人真是好记性!” 狄仁杰点点头,喊道:“来人,带赵传臣下去签供画押。” 待赵传臣走后,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给赵传臣说了什么,竟然令他松口了?” 李元芳和虎敬晖也一脸迷惑地看着王莽,王莽笑道:“我说出来的话你们可不要惊讶,我当时对赵传臣说:我知道是方谦让你顶罪的,但马上他自己就要完蛋了,因为他是假的。” “什么,方谦是假的!” 狄仁杰三人顿时惊了。 狄仁杰皱了皱眉,说道:“敬旸,此事可不能开玩笑!你是从何得知的?” 王莽说道:“大人,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我被方谦请进刺史府的第一天,我就感到周围有人监视我,于是我就夜晚悄悄地溜了出来,准备去外面逛一下。但当时想看看方谦这家伙会不会对我不利,于是我就悄悄地潜到了他的窗外。大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王莽顿了顿接着说道:“方谦竟然在换脸。” 李元芳惊了:“换脸,怎么换的?” 狄仁杰也皱起了眉头,王莽说道:“你们听说过人皮面具吗?” “人皮面具?”李元芳惊呼道。 狄仁杰问道:“什么是人皮面具。” 李元芳回道:“卑职只是曾经听闻过,并未见过。” 狄仁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哦?说说看。” 李元芳先是看了看王莽,王莽点了点头,李元芳说道:“传说戴上人皮面具之后,从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另一个人。 人皮面具顾名思义就是利用人皮做成的,早期的时候,高手匠人把人的脸皮给完整地刮下来,接着用特殊配置的药水浸泡,之后人皮会变得薄如蝉翼,另一个人戴上之后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后来有些高手匠人也可以用另外的材料来制作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的名字却是从早期的时候就留传了下来,故此人们称呼这种面具为人皮面具。” 王莽赞道:“元芳兄真是博学!不错,这就是人皮面具。”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是道听旁说,算不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好了,敬旸,你接着说吧。” 王莽点点头,说道:“方谦戴的正是这种人皮面具,他戴的肯定是高手匠人制作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皮。当时我看见方谦竟然在换人皮面具,我就知道他是假的。” 其实王莽是特意偷偷去看方谦的,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监视方谦。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正好让他碰见了方谦在换人皮面具。 总不能让王莽对狄仁杰说,他早就知道方谦是假的吧,再加上王莽也怕他的穿越会引起蝴蝶效应,所以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第二十六章 方谦造反 幽州刺史府。 方谦面色焦虑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突然,司马吴益之冲了进来,喊道:“大事不好了!” 方谦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赵传臣被狄仁杰叫去了?” 吴益之这才喘了口气,说道:“是啊,赵传臣被狄仁杰叫进去了都有一个时辰了,怎么办?” 方谦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个狄仁杰竟然抓着慰抚款的事情不放了。” 吴益之说道:“一旦赵传臣出卖我们,那我们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方谦闻言脸色铁青,肌肉抽搐。 突然,“啪”的一声,方谦猛地一拍桌案,脸上闪过一道厉色:“无毒不丈夫,既然姓狄的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要了你的命,反了。” 吴益之闻言,吓了一大跳,说道:“你疯了,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方谦喝道:“现在都大祸临头了,还管上面,咱们两个的脑袋都快搬家了。” 吴益之闻言想了想,说道:“好,既然狄仁杰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了” 方谦闻言大喜,马上对吴益之说道:“你马上去五城兵马司通知张勇,王进宝,方洪亮三位将军立刻率人攻击都督府,杀死狄仁杰。” 吴益之领命急忙赶去。 …… 都督府。 狄仁杰听完了王莽的一番话,低头沉思起来。而虎敬晖此时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莽又说道:“我看咱们现在就把方谦拿了吧,前几日我在刺史府听见方谦在命令那些军队,依我看,方谦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军队。” 狄仁杰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不好,方谦要反!” “什么!”李元芳和虎敬晖惊道。 王莽还没反应过来,按理说方谦应该要过几天才反啊,原剧中明明是狄仁杰诈了方谦,他才要反的,难道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王莽来不及多想,就听见了狄仁杰的声音。 “敬晖,元芳,敬旸你们带着皇帝赐我的尚方宝剑和钦差卫队马上赶到五城兵马司,一定要控制住军队。” 王莽说道:“我们把钦差卫队带走了,那您的安全?” 狄仁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方谦率先命人攻击都督府,那才是大事不妙。” 此时虎敬晖说道:“要不,就让敬旸留下来保护您吧,有我和元芳就够了,您的身边没有人保护,我没法向皇帝交代啊。” 狄仁杰想了想就同意了下来,说道:“好吧,你们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待虎敬晖和李元芳走后,狄仁杰就神色平静地坐下来了。 王莽的内心可没有狄仁杰那样平静,王莽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万一李元芳和虎敬晖没有及时把大军控制住。 那时方谦大军攻进来,王莽可没有本事在大军围攻下逃跑,大军万箭齐发,恐怕一流高手也要饮恨当场,更何况他这个三流的小渣渣。 王莽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他让赵传臣问话的时间长了,才使得方谦提前造反了。 王莽看着狄仁杰面色不惊的样子确实很佩服,很多人平时都可以说不怕死,但能真正直面生死的人又有多少呢? 王莽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地说道:“大人,您是怎么判断出方谦要反的呢?” 狄仁杰笑道:“你刚刚说到方谦掌握了军队,而我们把赵传臣叫来的消息肯定也瞒不住方谦,对于方谦而言,一旦赵传臣把他供出,那么明日他就是死路一条。” 王莽想了想问道:“那要是赵传臣嘴硬,没有把他供出来呢?” 狄仁杰笑道:“如果没有敬旸你的那番话,赵传臣肯定不会今晚就把方谦供出来,那么方谦要么会杀人灭口,要么今夜就反,所以今夜他有一半的可能要反,我们不得不防啊。若是他今晚没反,那我们把军队控制在手中就更不怕方谦了。” 王莽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突然问道:“敬旸,我的身边现在没有人,现在可以把你为什么到幽州的原因说一下了吧!” 王莽想了想说道:“我是为一个人而来,想必大人您已经猜到是谁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我猜到了一些,但是还不能特别确定是他们俩之中的哪一个。”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您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问我呢。” 狄仁杰说道:“你当初在长安向我要个人情恐怕就是为了他吧。” 王莽笑道:“难怪元芳说您乃神人也,我看这话也不差。” 狄仁杰笑道:“你这小家伙别以为给我戴了高帽,我就会放过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知道逆党们的阴谋?” 王莽问道:“大人,您说的逆党包括我吗?” 狄仁杰说道:“你要是逆党,还能和我在一起说话吗?” 王莽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问我,我都不会说的,但是大人您除外。” 狄仁杰笑了起来:“哦?为什么?” 王莽心想我看过电视剧啊,但面色不变地说道:“就因为您是为民做事的好官。” 狄仁杰笑道:“好了,你就别给我灌**汤了,赶紧说说吧。” 王莽这才说了起来:“大人是否认为方谦就是逆党的魁首?” 狄仁杰冷笑一声:“就凭他方谦的这点本事还差的远。” 王莽说道:“是啊,方谦只不过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一位李姓宗室。” “什么,李姓宗室?” 狄仁杰的面色终于变了变。 王莽接着说道:“我知道,大人您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李姓宗室里也有败类。” 王莽看着狄仁杰痛苦的样子,接着说道:“大人还要听吗?” 狄仁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狄仁杰竟然缓缓地起身,给王莽施了一礼,王莽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狄仁杰说道:“大人,您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狄仁杰说道:“敬旸,这一拜你当得,我是替大唐天下、替太宗皇帝、替先帝、替李唐的列祖列宗拜你,要不是你今日的一番话,恐怕为数不多的李姓宗室又要被血洗了,李唐神器更无从谈起。” 王莽苦笑地说道:“大人,你这话我可受不起,我也是看不惯他们引外族入侵我中原。” 狄仁杰说道:“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王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第二十七章 方谦之死 下半夜的时候李元芳和虎敬晖满身是血的回来了,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的血。 狄仁杰笑道:“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虎敬晖说道:“我和元芳赶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吴益之教唆五城兵马司的将军造反,我当场就把吴益之那狗贼的脑袋砍了下来,再加上我和元芳带领卫士们诛杀了几个带头的将军,大军现在已经被卫士们接管了。” 狄仁杰笑道:“好啊,敬晖你们做的好啊,对了,方谦呢?” 李元芳说道:“正要给大人您说呢,方谦竟然服毒自杀了,真是便宜那狗贼了。” 狄仁杰惊道:“自杀了?” 王莽也不得不感叹剧情的惯性,要是按照原剧情的话方谦应该是被于风杀的。 狄仁杰马上回过神来,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王莽三人见此立即跟上。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刺史府方谦的房中,只见方谦靠在一张椅子上,头歪向了一旁,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双手下垂,显然已经死了。 王莽仔细地看了一下方谦的面容,面色竟然如常。 这时,狄仁杰对着旁边的一个仵作问道:“方大人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回道:“是服砒霜而死,他的嘴角边有砒霜渣滓。” 狄仁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服砒霜而死的人,一般都有什么症状?” 仵作回道:“面色发黑,双唇发紫。另外,骨殖也应该是黑色的。” 狄仁杰指着方谦的面容说道:“可你看看他的面色,与常人无异,这正常吗?” 仵作顿时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想了想,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来看看他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 王莽答应一声就上前仔细观察了起来,接着说道:“麻烦取一碗水来。” 一个卫士马上就端来了水,王莽慢慢用水浸湿了方谦的额头,渐渐地,方谦的额头上竟然起了气泡,王莽慢慢地从气泡处把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待王莽揭下来之后,刚才的方谦竟然完全变成了了一个众人都不认识的人,这人面色发青,双唇发紫,果然是中了砒霜的症状。 仵作这时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我说面色怎么不变色,原来是带了面具。”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说道:“看来我们的敌人比我们还快啊!” 王莽点点头说道:“他明显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这一点从他的脖子和手腕上的淤青就可以看出来。” 狄仁杰看着王莽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敬旸说的不错,此人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 顿了顿狄仁杰对虎敬晖说道:“命卫士们仔细搜查,把这些书籍都搬到我的下处。”说完就走了出去,虎敬晖点头应是。 而王莽也跟着出去了,说道:“大人,您一晚没睡,去休息一下吧!” 狄仁杰笑道:“方谦伏诛,算是去了一块心病啊。敬旸,我看你也支撑不住了吧,你也去休息吧。” 王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看到我们大获全胜,我这困意就席卷而来啊!” 狄仁杰笑道:“好了,快去吧!” 王莽点点头就离开了。 …… 第二日一大早,虽然昨晚睡的少,但王莽还是早早的起来了。 王莽一出门就看见一大群人站在都督府的后门,王莽看到人群中竟然还有他初次来幽州时见过的张老四。 张老四看见王莽从都督府后门里出来,急忙说道:“这位小哥,我是大柳树村的张老四啊,你还记得我吗。” 王莽笑道:“当然记得啊,你们这是?” 张老四说道:“我们是专程来感谢狄大人的。” 王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老四说道:“狄大人已经命人贴出了告示,朝廷的慰抚款马上就会发到我们手里,而我们的地已经被还回来了。” 王莽明白了,估计是昨晚狄仁杰就贴出告示了。 于是王莽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看这样吧,我帮你们去看看大人起来了没有。” “敬旸啊,不用叫了,我已经起来了。人老了,这觉就少了。” 突然,从门后传来狄仁杰的声音,后面跟着李元芳和虎敬晖。 张老四一看到狄仁杰出来,大声呼叫道:“这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狄大人,大家磕头啊!” 在张老四的带领下村民们都给狄仁杰齐刷刷地跪下了。 狄仁杰马上扶起张老四,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大家快快请起,大家回家好好种田吧,但盼来年有个好收成。” 接着对王莽说道:“敬旸,快扶乡亲们起来。” 王莽马上把乡亲们都扶了起来。 张老四泣不成声地说道:“青天大老爷啊,我张老四不是人啊,在公堂上公然反水!可是,我,我……” 狄仁杰安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见到村里流亡的人,劝他们回去。” 张老四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您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 狄仁杰笑道:“快回去吧。” 张老四临走看了一眼虎敬晖说道:“大人,您,您要小心啊。” 狄仁杰点点头,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帮我送送乡亲们。” 李元芳应了个是,就带着村民们走了。 待村民们走后,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赶来,说道:“大人,幽州长史和银曹参军在西花厅等候。” 狄仁杰说道:“知道了,就说我马上到。” 接着狄仁杰对着王莽和虎敬晖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王莽和虎敬晖点头跟上。 不一会儿,在西花厅就见到了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官员和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官员在厅里等候。 正是幽州长史和银曹参军,二人见到狄仁杰后马上拜道:“下官拜见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幽州长史说道:“大人,出事了?” 狄仁杰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幽州长史说道:“是这样的,今晨卑职率人验看银库,结果发现几千万两官银不翼而飞了。”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道:“不翼而飞?” 银曹参军战战兢兢地说道:“是啊,大人,库存的官银不见了。” 狄仁杰和虎敬晖对视了一眼,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王莽听闻却是若有所思。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吧。”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第二十八章 地道 很快,王莽、狄仁杰和虎敬晖就跟着长史和银曹参军来到了府库。 府库位于刺史府的东南跨院内,离二堂约有几百米的距离,院门前站满了兵卒,看起来戒备森严。 狄仁杰并未直接进去,而是问道:“府库一直是由谁掌管?” 长史回道:“大人,您来之前,府库一直由吴司马亲自掌管,府库中的掌固也是吴大人的心腹充任。每月的明细账目按惯例要通过长史和银曹参军,这一条也被废去,只由刺史大人和司马大人过目即可。” 狄仁杰闻言顿时大怒,愤愤地道:“什么?这、这是明目张胆的贪赃舞弊,尔等为何不上奏朝廷?” 长史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卑职曾两度给户部去函,反映此事。然而,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后来此事被司马大人知道了,威胁卑职,如再上奏就要动用官刑。” 狄仁杰皱起了眉头,说道:“说方、吴二人盗用府银,这我相信。可是说他们把府库搬空,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守库卫士直属户部,并未附逆。如果方谦等人公然盗取官银,司库官怎能不上报朝廷。” 银曹参军插嘴道:“这确是怪事一件。” 长史附和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王莽见此说道:“这府库戒备地如此森严,绝不可能是常规手法能盗走的。”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面带深意地笑道:“敬旸,你难道有什么想法?” 王莽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好说,待看过银库后再说吧。” 狄仁杰点点头,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银库内。 银库的两扇大铁门“轰隆”一声就被打开了,王莽一行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银库内空空如也,铁制的官银架空空荡荡。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整个银库的四围墙壁和地板都是生铁铸成,没有任何缝隙。 长史摇了摇头:“我真是想不出,这些人是怎么把银子运出去的。” 虎敬晖说道:“他们会不会是以慰抚款,或别的什么名义支出银两,实际却暗中将银子运往别处呢?” 狄仁杰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但这只是一种途径,而且,绝不会是主要途径。” 王莽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有道理。” 银曹叹了口气,说道:“卑职也是想不明白,这银库真可以说的上是铜打铁铸的,如此保险的所在竟会出这样的事,说句实话,卑职真的认为,此非人力所能为呀。” 王莽看过原剧情,知道地下有通道,于是开始在四周敲敲打打。 突然,一块地板上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王莽急忙再次试了一下,心道:真是这块地板。 王莽急忙喊道:“大人,您快来看看。” 一行人急忙走了过来,狄仁杰问道:“敬旸,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说道:“这块地板下是空的。” 狄仁杰面露惊容:“真的吗?” 王莽说道:“叫几个卫士来把这块地板撬开。” 虎敬晖喊道:“来人,给我撬开。” 几个卫士领命取了锤子撬棍之类的东西开始撬了起来,结果撬了半天也撬不开。 王莽见此,说道:“砸开!” 这时,李元芳回来了,狄仁杰问道:“乡亲们都送走了吗?”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送走了,大人,你们这是?” 王莽笑道:“地下是空的,我让卫士们砸开,看看有什么。” 正说话间,卫士们就把这块铁板给砸开了,待把砸开的铁块扔到一边,下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地道。 狄仁杰笑道:“原来是这样,走,去看看!” 狄仁杰刚准备要下去,李元芳说道:“大人,让我先进吧。” 狄仁杰点点头,接着李元芳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王莽和虎敬晖也理解李元芳的做法,李元芳现在是戴罪之身,要有所作为才能戴罪立功,因此就跟在了李元芳的身后。 地道竟然能够让三人并行,怪不得那么多银子都被盗走了。 众人一直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在尽头处有一个向上的台阶,卫士们如法炮制,砸开之后,众人竟然到了二堂。 长史面露惊容道:“怪不得刺史大人一定要把二堂建在府库的前面。” 狄仁杰问道:“这二堂是假方谦所建的。” 银曹回道:“正是,这是方大人来了之后才建的。” 狄仁杰又说道:“敬晖,命卫们进入密道之中仔细搜索,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王莽说道:“我再下去看看。” 狄仁杰闻言若有所思,说道:“我们也再下去看看吧。” 王莽笑道:“我看洞内的墙壁有些似乎是专门用沙石做的,因此想再去看看。” 狄仁杰这才释然道:“原来是这样,走吧。” 待众人再次进入地道后,有了之前王莽敲敲打打的提醒,众人也开始对着墙壁敲敲打打起来。 “大家快过来!” 突然,狄仁杰喊了众人一声。 王莽不得不再次感叹剧情的惯性,他都把剧情破坏成这样了,竟然还是让狄仁杰找到了密室。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狄仁杰起疑心。 狄仁杰看着众人走了过来,说道:“这墙是空的。” 狄仁杰用手使劲按了一下,墙壁竟然凹陷进去,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 李元芳见此,轻声道:“大人,让我先进。”说着,他一伸手,将自己的链子刀拿在手里。 李元芳举起灯笼,慢慢走进了暗室。 忽然,李元芳发出一声惊呼,众人急忙赶了进去。 只见李元芳举着灯笼傻呆呆地站在暗室当中,木然不动。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向暗室的角落一指:“大人,您看!” 狄仁杰接过灯笼举起来,在灯笼的微光下,一个人背对门口而坐,一动不动。 狄仁杰缓缓地走过去,身后的李元芳喊道:“大人小心。” 说着,一步跨了过去。 王莽和虎敬晖也赶忙护卫在狄仁杰身边。 王莽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只见此人身着一袭黄衫,长发披肩,面墙而坐。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略略歪了歪头,声音沙哑道:“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狄仁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闻言一愣,猛地转过身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不是别人,正是幽州刺史——方谦! 李元芳、虎敬晖不禁一声惊叫,狄仁杰沉住气,问道:“幽州刺史方大人?” 王莽即使早就知道是方谦,但也还是装作惊呼一声。 方谦点点头:“不错。你是谁?” 狄仁杰道:“狄仁杰。” 方谦大吃一惊:“并州狄怀英?”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 方谦双膝跪倒,泪水夺眶而出:“卑职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狄公,卑职有礼!” 狄仁杰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方大人,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方谦道:“卑职一时不慎,误中歹人奸计,以致沦落阶下数年之久。大人,我、我……” 说着,他泣不成声。 “啪啪啪!” 突然,鼓掌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愣住了,急忙转过头来。 第二十九章 刘金 原来是王莽在鼓掌,王莽边鼓掌边笑道:“方大人真是好演技啊!” 众人闻言愣住了,狄仁杰闻言若有所思起来,虎敬晖脸色微变,李元芳皱了皱眉,说道:“敬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莽笑道:“你们把他的衣服扒开就知道了。” 方谦顿时一惊,面露不悦之色:“狄公,这位是何人,为何如此羞辱卑职。” 狄仁杰此时也面露不解之色,问道:“敬旸?” 王莽看见无人动手,只好自己上前了,说道:“我记得刚刚方大人说被囚禁在此数年了?” 方谦楞了一下,说道:“是啊,难道我还要说谎不成。” 王莽笑道:“方大人,可知道我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方谦摇了摇头,狄仁杰和李、虎二人也面露不解之色。 王莽笑道:“第一,我擅长药理之学,方大人身上有伤吧。” 方谦面色变了变,知道瞒不下去,说道:“不错,是有伤。” 王莽说道:“这就奇怪了,一个被囚禁了数年之久的人,身上竟然会有伤?” 狄仁杰此时也恍然大悟,问道:“敬旸,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上有伤的?” 王莽笑道:“我对药物比较感兴趣,再加上我的鼻子比较灵敏,因此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出药物的气味。” 李元芳闻言大怒,二话不说上前就把方谦的衣服给扒开了,只见方谦后背上有一块一尺见方的大伤口,前胸、两肋赫然布满了密密的鞭痕和刀伤…… 虎敬晖惊呆了:“这、这是我们千牛卫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留下的疤痕!” 狄仁杰惊道:“敬晖,这是怎么回事?” 虎敬晖说道:“这人是刘金。” “什么,是他。” 狄仁杰惊呼一声。 李元芳问道:“大人,刘金是谁?”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圆觉寺,左跨院的一间房里。 武则天说道:“十年前,以越王李元轨和黄国公李霭为首的逆渠曾在襄阳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召集李唐旧臣谋反,而刘金是越王的记室,掌握了参加会议的人员名单。” 狄仁杰说道:“这件事臣也有所耳闻,当时很多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加的,被越王骗到襄阳的。” 武则天点点头:“这我也知道,可是刘金这个逆贼却利用手中的名单兴风作浪,串联参会之人谋反。起初很多人不敢反,也不想反,但是刘金要挟他们,不反就要上报朝廷。于是,无奈之下,这些人只得跟随。”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毒的计策啊,这些人不反也得死,反也得死,还不如孤注一掷。” 武则天点点头:“一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抓住了刘金。 开始,他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我命千牛卫严刑拷打,但这厮甚为强横,抵死不交出名单。后来一月之内,竟然有十几波逆贼闯进天牢。 于是我假意命人下令处死刘金,在行刑时找了一名死囚替换了刘金,而刘金被秘密关押到城外土窑之内。 这样,外面的逆贼以为刘金已死,便不再前来。没想到……” 狄仁杰一脸轻松的说道:“全明白了,陛下,这个假使团就是为了救刘金而来。” …… 狄仁杰指着刘金说道:“这个假使团就是为了救你吧。” 方谦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感叹道:“真是时也命也,我无话可说。” 虎敬晖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拉了起来,恨恨地道:“你这逆贼!脸换了,身上的皮换不了吧,我们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给你打上的印子换不了吧。” 狄仁杰对着刘金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金冷哼一声:“想从我嘴里得知真情,休想!” 虎敬晖大怒,拔出了手中的刀,喝道:“说不说,不说我宰了你。” 刘金不屑地哼了一声,狄仁杰见状,安慰道:“好了,敬晖,先把他押下去吧。” 虎敬晖闻言,点点头,喊道:“来人,押下去。” 待把方谦押下去之后,虎敬晖说道:“难道真方谦已经死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啊!” 突然,狄仁杰想了想,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刚说了第一点,第二点呢?” 王莽笑道:“那就是心理学。” “心理学?” 狄仁杰三人同时面露不解之色。 王莽看着他们的反应这才想起古代没有这词,说道:“哦,这是一门专门研究人的心理、性格之类的学问。 就拿方谦说吧,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右上方。 而在心理学中,一般人回忆什么事情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向左看,而我一直注意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刚刚明显地向右上方看了。 当然这也不一定非常准确,但是再加上他身上的药味,那么他明显在说谎。” 狄仁杰佩服地点了点头,说道:“敬旸,你可是个人才啊。” 虎敬晖和李元芳也点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一行人很快就出来了,众人刚刚出来,狄春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说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李二不行了。” “不行了?” 王莽惊呼道。 狄仁杰反应过来,马上说道:“走,去看看。” 王莽反应过来之后若有若无地看了虎敬晖一眼,发现虎敬晖面色如常。 王莽心里也有点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给他配了药了吗?难道…… 王莽胡思乱想着,很快众人就到了李二的房间中。 此时李二面色发黑,七窍流血,命不久矣的样子,王莽吓了一跳。 狄仁杰把了把脉之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 李元芳见此感叹道:“这个李二真是命途多舛之人啊,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这么多人竟然想方设法地欲置之于死地。” 在旁边照顾李二的陆大有急忙问道:“大人,他还有救吗?” 狄仁杰对着陆大有说道:“唉,如今只能是略尽人事了。”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了银针,扎到了李二的关元穴上,慢慢捻了捻,但李二毫无反应。 狄仁杰也只好作罢,说道:“大有啊,你好好照顾李二吧,我看李二是挺不过来了。” 陆大有急忙应是,狄仁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莽困惑了,待狄仁杰走后,也把了把李二的脉,脉象竟然如常。 王莽明白了,狄仁杰可能已经知道李二的身份了,这是害怕被人加害才使出的计策。 第三十章 蝮蛇真容? 山中,夜深沉,浓雾徐徐腾起,霎时间弥散开来,窄窄的古刹庙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条黑影闪电般地从雾气中冲了出来,停在了庙门前。 此人一袭青袍,头戴面具,正是蝮蛇。 “什么人?” 黑暗中突然窜出了两个黑衣人。 蝮蛇淡淡道:“是我。” 两个黑衣人闻言就退下了。 待蝮蛇走进庙门后,金木兰正在殿中的一块蒲团上盘膝而坐,不知在想着什么。 蝮蛇走到金木兰的面前说道:“刘金暴露了。” “什么?刘金暴露了?” 金木兰一声惊叫,瘫坐在蒲团上。 蝮蛇长叹一声:“我曾经说过,你在玩火,可你不听我的劝告!” 金木兰颤抖着问道:“刘金都说了什么?” 蝮蛇说道:“现在还没有开口。” 金木兰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接着金木兰慢慢站起身,拉住蝮蛇的手,柔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蝮蛇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金木兰闻言长叹一声。 蝮蛇突然抬起头来:“阿兰,我们放弃吧,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金木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问道:“你说什么?” 蝮蛇再次说道:“我说放弃。” 金木兰把脸一沉,喝道:“你疯了!我苦心经营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你却要我放弃!你、你……” 蝮蛇闻言慢慢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金木兰抬起头问道:“你要回去?” 蝮蛇点点头,说道:“回去除掉刘金。” 金木兰深情道:“阿晖……我全靠你了!” 蝮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我死了,你答应我放弃这个计划。” 金木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蝮蛇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我在等你回答。” “好,我答应你!”听了金木兰的承诺,蝮蛇大步走出门去。 …… 第二日,王莽刚出房门,有个下人走过来说道:“伯爷,老爷有请。” 王莽点点头,跟着下人来到了二堂。 二堂中站着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的中年人正对着狄仁杰说着什么,李元芳和虎敬晖在一旁站着。 狄仁杰看见王莽到来,就说道:“敬旸,刚刚接到消息,在小莲子山,村民们发现了一些失踪村民的尸体,看来这次只能麻烦你和元芳走一趟了。” 王莽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无妨,只是,大人不去看看吗?” 狄仁杰笑道:“我还要审讯刘金。” 王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您看我这脑子,把刘金忘了。”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们走了,你的安全?” 狄仁杰笑道:“这不是还有敬晖吗。” 李元芳闻言笑道:“大人,卑职糊涂,那卑职就走了。” 狄仁杰笑的点点头道:“你们快去吧!”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一拱手就离去了。 下午,幽静的山道里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王莽和李元芳此时正带着一队千牛卫去往小连子山的山路上。 而王莽这时才想起来那个鬼镇中还有很多村民等着他们来救呢,前几日事情太多,忘了给狄仁杰说了。 但转念一想,也许这些人早就死了,说了也用处不大。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叫声。 “伯爷,李将军请留步!” 王莽和李元芳回过头来,竟然是狄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王莽问道:“狄春,你怎么来了?” 狄春虽然骑着马,但看起来还是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叫你们马上回去。” “回去?” 李元芳诧异道。 王莽闻言也感到很奇怪,小连子山的村民还等着呢! 狄春说道:“老爷是这样说的,让我晚上带着你们两个悄悄地回到都督府。” 王莽闻言若有所思,笑道:“元芳兄我看就让卫士们先去鬼镇,我们俩回去吧。” 狄春疑惑地说道:“伯爷,您是怎么知道老爷让卫士们去鬼镇的,老爷也是这样说的。” 王莽笑了笑,说道:“猜的。” 狄春低估道:“我怎么就猜不出来老爷的话呢?” 李元芳看着狄春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猜不到大人的话。” 王莽说道:“好了,就让卫士们先去小连子山吧,我们快走吧” 狄春一听此言,赞同地说道:“对,老爷还在等你们呢。” 不一会儿,王莽和李元芳、狄春三人就返了回去。 …… 深夜,关押刘金的监牢之中。 一道黑影突然从监牢外闪过,一个守卫监牢的卫士对着另一个卫士问道:“你刚刚看见一个黑影了吗?” 另一名卫士说道:“我看你是眼花了吧,哪里有黑影。” 卫士说道:“可能我看错了吧!” 殊不知那个黑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潜进了监牢之中。 监牢内,刘金看着眼前身着青袍头戴面具的蝮蛇惊喜交加:“你是来救我的?” 蝮蛇缓缓地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你给狄仁杰说了什么?” 刘金说道:“放心吧,我什么也没说。” 蝮蛇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刘金说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出去?,不,你还是别出去了!”蝮蛇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刘金闻言面色惊恐,强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蝮蛇说道:“你现在已经没用了,还是死了的好!” 刘金顿时怒骂起来:“没有我,你们哪里来的名单?没有我,你们……” 蝮蛇不理会刘金的叫喊,只是把剑一挥。 突然,蝮蛇的剑被一把从房梁上下来的刀给挡住了。 蝮蛇见此大惊,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嗖”一声,刘金的身上被射了一根毒针。 这时,才看清那把挡住了蝮蛇刀的人,竟然是李元芳。 接着从身后飞来一把短剑,蝮蛇急忙用剑回挡,正是王莽,恰在此时,李元芳趁机一脚踢到了蝮蛇身上。 蝮蛇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刚要起身,李元芳就把刀架在了蝮蛇的脖子上。 这时,狄仁杰才从监牢外走了进来,待走到蝮蛇身边后,说道:“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狄仁杰慢慢地揭开了蝮蛇的面具,面具下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王莽见此大惊,狄仁杰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蝮蛇突然面色面色发黑,嘴角流出了黑血。 待王莽仔细一看,原来是蝮蛇咬碎了口里的毒牙。 此时,李元芳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蝮蛇。” “什么?” 狄仁杰惊呼道。 李元芳说道:“我和蝮蛇交过手,他绝对是一流高手,而这个人不过三流而已,绝不可能是蝮蛇。” 王莽这时才想起原剧情中是有一个假蝮蛇,不过那个假蝮蛇是在行刺李二时被抓住的。 狄仁杰皱眉道:“看来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啊!” 李元芳点点头。 第三十一章 蝮蛇终现 夜,乌云遮住了天空,黑的看不见手脚。 关押刘金的监牢中。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面墙而坐,一动不动。 突然,一道黑影落在了这人身后。 监牢里昏暗的灯光下,才看清了黑影,竟然是身着青袍头戴面具的蝮蛇。 蝮蛇缓缓地走过来,说道:“刘金,你太没用了,还是死了的好!” 披头散发之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突然,猛的转过身来,蝮蛇察觉到了不对,刚要后退。 一掌就拍到了蝮蛇的胸前,蝮蛇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蝮蛇刚要起身,不知何时,披头散发之人手中多了一把刀,迎面劈了过来,蝮蛇无奈只得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上滚开。 正在这时,一把短剑刺来,蝮蛇忽的一拍地面,跃了起来,刚跃起来,披头散发之人从天而降一脚直接踢到了蝮蛇的肚子上。 蝮蛇重重地被踢在了地上,又是一口血喷出,爬了几次,终究是没爬起来。 披头散发之人慢慢地走到了蝮蛇面前,此人哪里是刘金,分明是李元芳。 李元芳冷冷地望着蝮蛇,说道:“没想到吧,老朋友!” 蝮蛇笑道:“没想到。” 而用短剑之人正是王莽,王莽陪着狄仁杰慢慢地从牢外走了进来。 蝮蛇看见狄仁杰到来,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光芒。 狄仁杰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说道:“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说着,狄仁杰伸手轻轻地揭下了蝮蛇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很熟悉的脸——虎敬晖! 狄仁杰长叹一声,痛心道:“真的是你!” 虎敬晖十分尴尬地笑了笑:“是的。” 狄仁杰回忆道:“我曾怀疑过元芳,怀疑过敬旸,甚至怀疑过李二,可我从没有怀疑过你!” 虎敬晖苦笑道:“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狄仁杰心痛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等大逆之事?皇上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不到四十五岁便已做到了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官秩。我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 虎敬晖先是看了看王莽,接着苦笑道:“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姓虎吗?” 狄仁杰一愣,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徐徐摇了摇头。 虎敬晖接着说道:“其实,我并不姓虎,而是姓蝮。” 狄仁杰惊得连退两步:“你,你是王皇后的后人?你姓王?那王敬旸,王敬晖,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莽对此早有心里准备,苦笑地说道:“没错,我是他的弟弟。” 狄仁杰和李元芳惊呼一声:“什么?” 狄仁杰难以置信道:“你们是兄弟,那你也是王皇后的侄子?” 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我当初说过,我到幽州来是为了一个人,就是我的哥哥,虎敬晖。” 狄仁杰苦笑地摇了摇头:“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是别的什么关系,没想到真的是兄弟。” 虎敬晖点点头:“是的,我们是皇后的侄子。四十五年前,武则天构陷皇后,王姓一族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尽被诛灭。只有六叔不在长安,逃得一命,这才有了后来的敬旸。 当时,我刚刚满月,武则天便赐以蝮为姓,发配我和家人到了岭南。我十岁时,姑姑、姐姐死于瘟疫,从那时起,我一个人在世上漂流……” 虎敬晖接着道:“您说皇上待我天高地厚之恩?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王莽此时说道:“哥哥,你现在做的事情真是为了报仇吗?” 虎敬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狄仁杰徐徐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敬旸,扶他起来。” 王莽闻言,扶着虎敬晖靠在了桌案旁。 狄仁杰同情地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后来,你怎么会进了千牛卫,并当上了首领?” 虎敬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突厥犯边,朝廷征兵,我应征入伍,改蝮姓为虎。因我作战勇猛,屡立战功,积功升至检校豹韬卫将军。后武则天南苑阅兵,称我勇武过人,将我擢升至千牛卫中郎将。” 虎敬晖又看了看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您是我一生中最钦佩的人。 死在您的手里,敬晖毫无怨言,但敬旸是无辜的,还请大人放他一马。 只是,临死前,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到我是‘蝮蛇’的?” 狄仁杰长叹一口气,说道:“还记得在大柳树村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吗?” 虎敬晖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我被雷声惊醒,从炕上坐起来,伸手从炕桌上拿起水碗,一道闪电发出一阵短促的光亮,我发现水碗里有一些细细的渣滓。 我又拿起喝水碗,借着窗外闪电发出的光亮看着……”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那水碗里的渣滓是什么?” 狄仁杰道:“蒙汗药!当时,只有我们三个。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给我下了药,于是,我悄悄走到外屋。 敬晖躺在床上,而元芳却不在房间。于是,我怀疑是元芳。” 李元芳笑道:“原来我还被大人怀疑过!” 虎敬晖好奇地问道:“那么,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狄仁杰说道:“真正让我对你起疑的,是我们在审讯赵传臣时,敬旸的一番话和做法。”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把哥哥给坑了。 狄仁杰喘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吗,在我内心深处,把你、元芳和敬旸都当作儿子看待。我实在不希望,那个歹毒冷血的杀手‘蝮蛇’会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李元芳长叹一声,王莽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狄仁杰接着说道:“但是,我心里还抱有一线幻想,也许这一切并不是你做的。 因为,我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 于是,昨天夜里我找来了一位关键的证人——张老四。 张老四开始时不敢说是谁当时威胁他在公堂上反水,但在我的再三保证下张老四才告诉我,是你,虎敬晖” 狄仁杰深为遗憾地说道:“与张老四的一番交谈,令我彻底打消了对你的幻想。于是,我和元芳、敬旸定下了这条捕蛇计。 首先我们料定,你一定会前去刺杀刘金。 所以,我让元芳和敬旸假装去小连子山,然后回来等你,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派了一个假蝮蛇来迷惑我们,但元芳认出了这是假蝮蛇。 于是我让元芳扮作刘金的样子,果然你来了。” 虎敬晖长叹道:“我还派了假蝮蛇去当疑兵,令你们以为蝮蛇死了,我才好下手,没想到……” 狄仁杰点点头,长叹一声:“假蝮蛇死后,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是我们错怪了你。但现在,我失望了!” 虎敬晖慢慢地低下头,轻声道:“从前,我曾经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可现在我明白了,我错了。栽在大人手里,敬晖心服口服。” 狄仁杰问道:“敬晖,我该怎么处置你?” 虎敬晖说道:“大人,我想告诉您的是,这件事的始末缘由,敬晖都清清楚楚。但是,如果您想从我嘴里得到真相,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劝您还是尽早杀了我为好。” 狄仁杰说道:“我不会逼你的。” 虎敬晖动情地说道:“谢大人。” 第三十二章 原委 狄仁杰听完虎敬晖的一番话后站起来,缓缓踱步着。 良久,狄仁杰收住了脚步:“如果我现在杀了你,那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如果我将你押解回京,皇上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受尽折磨。 你助纣为虐,公然与朝廷作对,虽罪该万死,但其情可悯。 再加上我还欠着敬旸一个人情,你……走吧。” 虎敬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人说什么?” 李元芳愕然道:“大人,这,这怎么行?”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今天,我之所以没召卫士前来,就是留下了一个退步。但是,敬晖,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虎敬晖的惊讶已难以用言语表说,颤声道:“什、什么事?” 狄仁杰正色道:“你走后,绝不能再协助歹徒,兴风作浪,更不可滥杀无辜,祸害百姓。” 虎敬晖慢慢地低下了头,沉声道:“我答应。” 狄仁杰点点头:“就冲这三个字,我放你走。我知道,你是条血性汉子,希望你惜言如金。” 虎敬晖抬起头,还是难以置信地说道:“您真的要放我走?”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我共事一场,我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世上有很多比报仇更值得做的事情。你去吧!” 泪水滚过虎敬晖的面颊,他强忍着疼痛,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大人,您……珍重!”说着,他站起身来,怅怅地走出门去。 王莽对着狄仁杰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我去看看哥哥。” 狄仁杰笑道:“敬旸,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更何况你还救过老头子呢,你快去看看吧!”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长叹一声,徐徐地在凳子上坐下。 …… 夜,城外古刹,一个人在雾气中慢慢地走出来,他的身体晃动着,“扑通”一声摔倒在门前。 黑暗中迅速窜出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惊叫道:“是‘蝮蛇’!快去告诉主人!”说着,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大殿。 王莽在暗中看着虎敬晖被几个黑衣人带走,缓缓地松了口气,这才离开。 于风等人赶快围上来,金木兰紧张地问:“怎么了?” 于风道:“蝮蛇受伤了。” 金木兰蹲下身轻轻地晃了晃虎敬晖,喊道:“醒醒,醒醒啊!” 虎敬晖慢慢睁开眼睛,金木兰急促地问道:“怎么样?刘金死了吗?” 虎敬晖说道:“我失手了。狄公放我回来。” 金木兰猛吃一惊,腾的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你怎么能回到这儿来?他们万一跟踪你怎么办?” 虎敬晖笑了笑,闭上双眼。 金木兰紧张地挥了挥手,喊道:“快,在周围查看一下,有没有尾巴!” 于风冲身旁的人一挥手,众人冲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金木兰和虎敬晖,金木兰蹲下身,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敬晖摇摇头:“没什么。我们不是狄公的对手,放弃吧!” 金木兰惊呆了,喝道:“你,狄仁杰给你喝了什么**汤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放弃?你忘了家仇了?你忘了是谁杀死你的父母?你,你简直是疯了!” 虎敬晖冷笑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想替我报仇,也不是要恢复李唐的天下。你要做第二个武则天!阿兰,我们陷得太深了,不择手段,不问是非,祸害百姓,出卖国家,会、会遭人唾骂的!” 虎敬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地说着。 金木兰一伸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没骨头的东西!今天这番话,你早就想说了吧?哼,我就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算我看错了你!你让我放弃。休想!我绝不会看着我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你知道吗,我已经用那份名单联络了几十家同道,大家答应一同举事,现在就等突厥那边的外援一到,我就要举起义旗。 到那时,这幽云十六州就是我的了!” 虎敬晖平静地笑了笑:“阿兰,狄公这一关,你就过不去!” 金木兰霍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他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他吗?把我逼得无路可走,我会杀死狄仁杰,提前举事,攻陷幽州,等待外援到来!我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我的大事!谁也不行!” 虎敬晖闻言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金木兰突然跪在地上,一把抓住虎敬晖的手,深情道:“阿晖,阿晖。我在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别抛弃我好吗?别抛弃我。求求你,待在我身边。答应我。我需要你!” 虎敬晖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金木兰,泪水湿润了眼眶。 金木兰轻轻靠在虎敬晖的身边,轻声道:“答应我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成!” 虎敬晖轻轻叹了一声:“我会留在你身边,可再不替你做事。” 金木兰笑了:“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 王莽回到都督府时,就被狄仁杰叫去了。 待王莽走进二堂后,狄仁杰正坐在椅子上,李元芳护卫在一旁。 地上跪着一个人,正是刘金。 狄仁杰看见王莽来了,对着王莽点了点头,接着对刘金说道:“怎么样,要不是我有敬旸配置的解药,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刘金闻言面色变了变,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对我。” 狄仁杰问道:“你和方谦是什么关系?” 刘金闻言苦笑道:“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 在越王起事之前,我使用方谦的假名,曾在越州做过县令,后又调到越王府中做了一年的长史,一年后,我因病告假回乡。 但我并没有告假回乡,而是用回了我刘金的本名,阴潜在越王府中做了越王的贴身记室,所以我就有了参加襄阳大会之人的名单。 后来,越王死后,我利用自己的关系和那份名单,四处活动,得到了幽州刺史的位子。 但我并没有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每次联络名单上的人时,都要戴上假面。 三年前,在与金木兰的密会中被内卫抓住,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名单呢?。” 刘金指了指自己的背部,说道:“名单就在我的背上,只能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显露出来。” 王莽说道:“看来名单已经被金木兰得到了。” 狄仁杰问道:“金木兰是谁?” 刘金说道:“金木兰就是这次使团案的主谋,她的真面目我也没见过。” 狄仁杰惊道:“金木兰是女的?” 刘金点点头:“虽然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是她的声音是女的。” 狄仁杰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来人,带下去签供画押。” 第三十三章 翌阳郡主 待卫士们把刘金带下去之后,狄仁杰对着王莽问道:“李二是什么人,他们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王莽想了想说道:“李二就是吉利可汗,这个想必大人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巢穴在鬼镇。”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虽然李二醒后一直不说话,但对于他的身份我早就通过那个虎头飞鹰的刺青和这个戒指想到了。” 说到这里,狄仁杰拿出了一个虎头飞鹰的戒指,正是大汗之戒。 狄仁杰接着问道:“鬼镇,就是小连子山的那个?” “不错,大人您赶快派兵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还记得我给您说过的幕后主使吗,只要您记住这一点,我想这个案子就破了,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敬旸,谢谢你!” 王莽点点头笑道:“有大人您这句话,敬旸就不会看着他们的阴谋得逞的。” 说完王莽就一拱手离去了。 之后的几日,王莽开始在幽州游玩起来,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一幕。 这天,王莽刚回到都督府,就看见一群侍女拥簇地一位看起来打扮高贵的女子走来。 王莽一看到这个打扮高贵的女人就猜到应该是翌阳郡主李青霞了,看来狄仁杰对自己的话还是难以置信,或者说对李姓宗族太过执着了吧,并没有揭开李青霞的真面目。 王莽刚要避开,李青霞竟然直接地走了过来,喊道:“你是什么人?” 王莽打量着李青霞,果然有些姿色,怪不得虎敬晖英雄难过美人关,王莽笑了笑:“闲人。” “闲人?” 李青霞惊鄂道。 这时李青霞旁边的下人喊道:“见过逍遥伯。” 李青霞这才反应过来,说道:“你就是伯父旁边的逍遥伯。” 王莽只好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可是李青霞却对王莽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你跟我来。” 王莽很诧异,这是第一次和这个翌阳郡主见面吧,淡淡地说道:“郡主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儿说吧!” 李青霞闻言娇笑道:“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王莽只好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去见狄公。” 李青霞听闻狄仁杰的名字,也不再强求,噘嘴说道:“那等你见完叔父,去东花厅见我。” 说完也不理会王莽答不答应,转身就走了。 王莽感到莫名其妙,他是不会去见李青霞的,所以便马上去见狄仁杰了。 当王莽见到狄仁杰时,他正在皱眉苦思,看到王莽时眼睛一亮,说道:“敬旸,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王莽说道:“去外面转了转,大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狄仁杰笑道:“是啊,不过看到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王莽笑道:“那我可真是荣幸了!不知是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我们按照你的提示,大破了鬼镇,找回了失踪的官银,但是只有十几个杀手,而且洞内并没有兵器。” 王莽脸色微变,由于他的提醒,狄仁杰大破鬼镇的时间已经比原剧中提前了,没想到还是没能抓住于风等人。 王莽沉声道:“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这么多逆党还在隐伏,始终是个隐患啊。” 王莽想了想,突然笑道:“恐怕大人您留下郡主不是没有目的的吧!” 狄仁杰点点头,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敬旸,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王莽说道:“既然大人早已经成竹在胸了,那为何忧愁呢?” 狄仁杰感叹道:“我还是不能相信她就是幕后主使,所以我准备试她一试。” 王莽叹了口气:“您准备孤身犯险?” 狄仁杰脸上露出惊容:“敬旸啊,你要是我的对手,恐怕我就头疼了。” 王莽笑道:“大人,您这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敬旸,什么夸你骂你?” 李元芳走进来说道。 狄仁杰对着李元芳笑道:“我这是夸敬旸呢!” 王莽说道:“大人,您就别夸了,我的脸皮可不禁夸。” 李元芳笑道:“大人还没夸过我呢,敬旸,你就偷着乐吧。” 说完李元芳看着狄仁杰,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情?” 狄仁杰好奇地问道:“元芳啊,什么事情。” 李元芳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郡主也太难伺候了吧,我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王莽笑道:“确实有点难缠,刚刚我也遇见郡主了。” 李元芳一幅你看着办的模样看着狄仁杰,狄仁杰笑道:“元芳,你就多担待一点,我们刚把郡主从歹人手中救出,他有一点脾气是很正常的。” 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说道:“元芳啊,案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但并没有结束。现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之所以让你待在郡主身边,就是为了要你保障她的安全。” 李元芳说道:“可,她待在都督府,怎么会不安全。”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道:“元芳,十几年前,皇上靠佞臣诬告,以各种借口,残杀了大批李姓王公,能活到现在的,只有寥寥数人。她是为数不多的李姓王公,你要知道,你保护的是李姓宗嗣,维护的是李唐神器!” 李元芳这才明白了狄仁杰的良苦用心,他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大人,您不用说了,我这就回去!” 狄仁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莽看着李元芳被狄仁杰忽悠了过去,也不禁感叹狄仁杰的魅力。 …… 夜,狄仁杰正在正堂喝茶。突然,一个飞刀刺在了墙璧上。 狄仁杰拿起飞刀一看,飞刀上面挂着一个纸条,纸条上面两个字——小心。 狄仁杰拿着飞刀若有所思。 都督府东花厅外厢房内,一片漆黑。 李元芳盘膝而坐,忽然,他睁开眼睛,外面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 李元芳纵身而起,像狸猫一般,悄悄地冲出门去。 门外,一条黑影闪电般向后花园奔去。李元芳纵身而起,追了上去。 黑影飞奔着,转过一道假山,李元芳冲过去,那黑影静静地站在花丛旁不动。 李元芳缓步走过去,那黑影慢慢转过身来。 李元芳一声惊呼:“虎将军!” 那黑影正是虎敬晖。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元芳兄,别来无恙啊。” 李元芳惊诧至极,微微点了点头。 虎敬晖长叹一声:“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保护好大人的安全!” 李元芳一怔:“将军,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 虎敬晖苦笑地摇摇头,说道:“我言尽于此。你千万小心!” 说完他纵身而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李元芳站在园中,木然不动,静静地思索着虎敬晖的话。 此时,狄公在正堂上不停地踱着步,李元芳轻轻地走了进来。 狄仁杰抬起头:“元芳,你怎么来了?” 李元芳说道:“刚才我见到虎敬晖了。” 狄仁杰一愣,说道:“哦。他来干什么?” 李元芳说道:“他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 狄仁杰喃喃道:“我的安全?”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若有所思起来。 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 夜,王莽房间里。 “保护好大人的安全!” 王莽看着突然出现的虎敬晖笑了笑,说道:“哥哥,你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吗?” 虎敬晖说道:“我不会让她伤害大人,但谁也不能伤害他。” 王莽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除非金木兰能放弃她的计划。” 虎敬晖痛苦地摇了摇头:“她已经疯了,不会放弃的!” 王莽安慰道:“你应该知道她失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虎敬晖说道:“不必多说了,我只能陪着她。” 王莽突然面色一正,沉声道:“现在,她的眼中只有她的计划,为了她的计划可以牺牲任何人,当然包括你。但我不会让你死,所以只能她死了。” 虎敬晖面色凄苦的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 第二天一早,王莽刚出门,不巧的是,又遇见了李青霞,而李元芳正在一旁苦着脸。 王莽无奈之下,只得打了个招呼:“郡主,元芳!” 李青霞看见王莽,先是眼睛一亮,接着把脸一板说道:“我昨日叫你来见我,你怎么没来?” 王莽虽然想说压根就不想见你,但还是笑道:“昨日和大人商量事情,晚了点,因此怕打扰郡主,就没去。” 李青霞说道:“那现在你没事了吧。” 王莽笑道:“真是不巧,我正要去见大人。” 李青霞闻言怒道:“你是不是拿伯父当挡箭牌,不想见我?” 王莽赔笑道:“怎么可能,是真的有事情要给大人说。” 李青霞说道:“那你说完就来见我。” 王莽为了摆脱李青霞只好点点头。 待王莽走到正堂时,看见了张老四竟然来了,地上还押着两个人。 “这二人昨晚在我家借宿,可是,我听见这两个王八蛋竟然敢骂大人,于是我趁着他们夜晚熟睡之际,带了村里的人把他们绑了!” 张老四的声音传来。 狄仁杰笑道:“多谢老人家了,这二人对我们很重要。” 王莽感叹道:“大人,您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狄仁杰笑道:“敬旸,你也来了。” 王莽说道:“大人,我本来要给你说一件事情的。不过看见这二人,我就不准备说了,直接问这二人吧!” 张老四见此说道:“大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替我送送他们。” 王莽笑着点点头,很快一行人便出去了。 待王莽回来时,那二人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什么都说了。 …… 夜,天宝银号正房,一张幽州城地图摊在桌上,桌旁围着十几个人。 于风手指地图道:“明夜子时,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是飞虎队,悄悄潜入大牢,将关在狱中的游击将军张勇、王进宝、方洪亮等人救出,让他们统领西关的弟兄们直奔兵马司校场,除掉值日官,控制守城军。你们放心,官军中有我们的内线。” 桌旁的几个人点点头:“放心吧。万无一失。我们马上去准备。” 说着,他们快步走出去。 于风接着道:“第二路飞彪队,负责夺取幽州城北门,夺门成功后,点信炮为号。北门巡值官军只有不到一百人,应该不是问题吧?” 几名首领表示:“没问题。我们这就去准备。”说着,转身走出门去。 于风继续道:“第三路由我率领飞豹队,埋伏在都督府周围。信号一起,立刻杀进府内,消灭千牛卫和钦差卫队。其余各队,听北门信炮,信炮响后,立刻占领刺史府衙门和粮库,并在全城放起火来,造成大乱的声势。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了!” 他们哪里知道,天宝银号外,狄春正率人正在暗处紧紧地盯着他们呢! 狄春轻声问道:“已经走了几拨了?”身后一人道:“两拨,都派人跟上了。” 正在此时,门声一响,几个人走了出来,立刻分道扬镳,消失在街头。 狄春道:“跟上。” 身后几个身穿乞丐服的小伙子迅速跑了出去。 …… 都督府东花厅郡主房内,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和郡主的抽泣声,几名卫士站在门前,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着。 李元芳赶忙走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卫士摇摇头:“不知道啊,突然就犯病了。” 李元芳走到门前问:“郡主,您不要紧吧?” “砰”的一声,一件东西砸在门上。 里面的郡主喊道:“滚!叫逍遥伯来。” 李元芳吃了一惊,赶忙对着一个卫士说道:“去请逍遥伯。” 王莽听说郡主找他,就一阵头疼,无奈之下只得前去。 待王莽走到门前时,屋里传来一声声的巨响。 王莽喊道:“郡主有事吗?” “滚!”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王莽闻言刚要离去,忽然“轰”的一声门开了,郡主站在门前,满面泪痕。 王莽回过头来,干笑道:“郡主,您接着砸,我这就走。” 郡主望着他,说道:“你进来。” 王莽愣了一下,只好走进房中,屋中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莽只好踩着瓷器碎片走了进来:“郡主,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呀?” 郡主也不回答,一指凳子,用命令的口气道:“坐吧。” 王莽只好坐下,突然,郡主走到面前,望着他,轻声道:“我好看吗?” 王莽一愣,郡主一把搂住了他。 王莽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推开她,说道:“郡,郡主,您,您这是怎么了?” 郡主脸罩寒霜,喊道:“你过来。” 王莽说道:“郡主没事,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往外走。 郡主一声大喝道:“我让你过来!” 王莽置之不理,转身大步走出门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王莽此时才想起了,这一出应该是李青霞为了气自己的哥哥虎敬晖而作出的姿态。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真是虎敬晖的祸星啊。 第二日清晨,狄春回到都督府,急忙向狄仁杰报告侦察的结果。 狄春喝了口水道:“他们一共出去了三拨人,可是,我们一拨也没跟住,全丢了。” 狄仁杰叹口气道:“难为你了,下去歇着吧。” 狄春站起身走出门去。 狄仁杰对身旁的长史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他们行动的具体时间和细节。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暗中调查了。擒贼先擒王,立刻下令抓捕天宝银号中的于风等人,从他们嘴里得知详细情况。” 长史踌躇道:“一旦动手,势必会惊动隐藏在城中的其他敌人,万一打草惊蛇,令大批逆党逃走,可就得不偿失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笑道:“兵不厌诈。你马上回去,命令兵马司关闭四门,衙门下达禁市令和净街令,就说突厥大军已到附近,所有买卖店铺一律关张,行人归家,有违令者一律按奸细论处!” 长史猛地一拍桌子,笑道:“妙计呀!先净街,后拿贼,消息就不会走漏出去!卑职马上去办。” 第三十五章 夜战 夜,都督府花园里,郡主在花丛中漫步,身旁几名婢女随侍。 王莽和李元芳站在远处警惕地看着这边。 郡主的眼神不经意地瞟了过来,王莽赶忙低下头。 “元芳,敬旸。”身后传来狄仁杰的声音,王莽扭过头:“大人,您回来了。”李元芳也喊道:“大人!” 狄仁杰点点头,低声对着王莽和李元芳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将在今晚子时动手。” 李元芳大惊失色:“今晚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大人肯定已经安排好了!” 狄仁杰闻言,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时,远处的郡主看到狄仁杰三人在交谈着什么,快步走过来,叫了声“伯父”。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青霞,这两天还住的习惯吧?” 郡主点点头,说道:“今晚怎么了,看你们三个神秘兮兮的样子,说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哦,没什么,说点闲话。” 郡主笑道:“我怎么觉得今天所有的人都很怪呀。” 狄仁杰笑道:“没什么,一会儿你随我去正堂,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也不等郡主回答,狄仁杰就去了正堂,王莽和李元芳紧随其后。 …… 深夜,在一个屋子里,坐满了黑衣人,于风盘膝坐在窗前。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梆铃声,于风猛地睁开了双眼。 于风亲自率领的这批黑衣人,担负着攻打都督府邸的任务。 此时,负责劫狱的一队黑衣人迅速来到大牢的墙下,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墙根儿飞快地向北门奔去。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远处出现了巡哨的官军士兵,首领一挥手,黑衣人们停住脚步,迅速贴在城墙上。 城墙上,两名官军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黑衣人“嗖嗖”两枝狼牙大箭,洞穿了官军的前胸,两名军士应声倒地,一声不吭。 黑衣人哪里知道,这是两个草人!一队黑衣人飞快地跃出阴影,将带索挠钩扔上高墙,拉动绳索,迅速地攀了上去,冲进大牢院子。 院内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首领猛地停住脚步,脸色一变,喊道:“不对。有埋伏!快撤!”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周围伏兵四起,敌楼上弓箭手瞄准了下面的黑衣人。 负责夺取北门的逆党,化了装悄悄潜到城门跟前。 守城军士发现动静,一声大喝“什么人?”,夜色中走出了几十个身穿官军服色的人,前面的军官答道:“自己人,查夜的!” 守城军士迎上来,冷不防军官闪电般拔出腰刀,狠狠刺进了军士的前胸。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转眼间,便将北门前错愕万分的官军砍翻在地。 军官冲黑暗中猛一挥手,城墙下隐藏的黑衣人们迅速向城楼上冲去。 假官军和黑衣人们迅速冲上了城楼,城上竟然空无一人,既无守城官军,又无巡哨军士。四下一片静悄悄的。 首领轻声道:“怎么这么静?”身后的假军官猛地一声大吼:“中计了!” 突然急促的梆铃响起。 紧接着,刺耳的破空声响成一片,狼牙箭如飞蝗一般向黑衣人们射来。 霎时间,城楼上响起一片惨叫声,黑衣人们一片片倒下。 “轰隆”一声,信炮冲天而起。 寂静的幽州城登时喧嚣起来,马蹄声,喊杀声惊天动地。 子时到了! 都督府正堂上,狄仁杰正在房走来走去,郡主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 李元芳和王莽站在门前,仔细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郡主看了看几人的表情,问道:“你们怎么了?”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微笑道:“啊,没什么。” 郡主微微一笑:“伯父,您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笑了笑:“不急。不急。” 突然,外面,杀声震天,烈火熊熊。 狄仁杰和王莽几人急忙冲出屋去,郡主跟在后面惊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突厥人打进来了?!” 狄仁杰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你进屋去,这里不安全。” 郡主摇了摇头,任性地说道:“我不,我就要在这儿!” 狄仁杰无奈地摇摇头,王莽见此脸上也露出了苦笑。 这时,李元芳低声道:“大人,对方来势不小啊。”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就怕的是他们不来。” 王莽也笑道:“元芳兄,你就放心吧,只要他们来了就好。” 李元芳看着狄仁杰和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看来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此时,都督府外,火光冲天。 于风率黑衣人呐喊着向都督府冲来了!守门的卫士被冲散。 于风高声喊道:“弟兄们,杀进都督府!” 黑衣人闻言狂叫着冲进门去,闻讯赶来的钦差卫队且战且走。 突然,郡主惊叫道:“你们听,好像是大门方向,有喊杀声!” 王莽心道,还是来了。 就在这时,狄春带着几名卫士跑过来,喊道:“老爷,叛军已攻破府门,杀到第一进院子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让卫士们了声“是!”,急忙带领卫士飞跑而去。 郡主一脸惊慌地问道:“伯父,我们怎么办?快跑吧!” 狄仁杰淡然一笑,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陪郡主到屋里去。” 郡主一梗脖子,喊道:“我不去,伯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喊杀声越来越近,突然,“嗖”的一声,一枝流矢直奔郡主而来,李元芳一把推开郡主,“铎”的一声,箭钉在门框上。 王莽也被这流矢吓了一跳,因为王莽刚刚想着待会如何救下虎敬晖,但是看见这只流矢之后再也不敢大意,急忙打起精神。 郡主这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狄仁杰面色不变地仍然静静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李元芳见此急忙催促道:“郡主,请进屋吧。” 郡主大声喊道:“我说了不走,就不走!”说话间,喊杀之声又近了许多,已隐隐能够看到火光。 狄春浑身浴血飞跑而来,喊道:“老爷,叛军已过花园了!” 狄仁杰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严令卫队死守!一步也不许退!” 狄春答道:“是!”飞跑而去。 李元芳疑惑着问道:“大人,钦差卫队的战斗力很强啊,怎么今天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让敌人攻到了花园?” 狄仁杰看了看远处的火光,缓缓道:“我把钦差卫队调到城中平乱了,这里只留下了两个小队。” 李元芳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喊道:“大人,那我去帮忙。” 狄仁杰缓缓地摇摇头:“你的责任是保护郡主。” 郡主猛然一挺胸膛:“我不需要保护!本郡主是太宗的子孙,李姓一脉,生要生得堂堂,死也要死得硬气!”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好一个太宗的子孙!也罢,元芳,你马上前去,把这里的卫士都带走!一定要顶住!” 王莽这时站出来,对着狄仁杰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我也去帮忙!”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元芳,你们小心。” 李元芳点点头:“放心吧!”说着,他纵身而起,高声喊道:“弟兄们,守住花园,护卫大人和郡主!” 卫士们一声呐喊向花园冲去。 而王莽并没有去帮忙,而是悄悄地绕了回来。 此时,正堂外,狄仁杰静静地站着。 身旁的郡主紧张地望着花园方向,她的手缓缓从袖口里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柄匕首。 狄仁杰专心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郡主轻声道:“如果他们攻破防线,我就自杀!”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狄仁杰看了看郡主手中的匕首,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太宗的子孙这样死掉!” 郡主望着狄仁杰,渐渐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可如果太宗的子孙想让你死掉呢?” 狄仁杰猛地一惊,回过头来。 郡主举起匕首一声大喝:“死吧!” 寒光一闪,直奔狄仁杰胸前…… 第三十六章 落幕 王莽早已在一旁悄悄地等候着,就是为了让郡主行刺狄仁杰。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狄公和郡主之间。 “呯”的一声,匕首被一把短剑给击飞,正是王莽出手了。 这时才看清楚,场中竟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挡在狄仁杰和郡主之间,正是虎敬晖。 王莽对着虎敬晖说道:“哥哥,你这是何必呢,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能放过大人吗,何必自欺欺人呢?” 郡主错愕的看着王莽说道:“你没去帮忙?” 王莽看着郡主既疯狂又错愕的样子,笑道:“金木兰,没想到吧!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中你的计谋呢。” 郡主喊道:“你知道我是金木兰?” 王莽笑道:“我早就给大人说明了你的一切,只是大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郡主惨笑道:“那今夜的攻城,你们也早有准备?” 王莽点点头,接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幽州吗?就是为了你和我的哥哥虎敬晖!” 郡主这时恍然大悟:“于风说的那个让李元芳去找狄仁杰的人就是你?在绛帐救了狄仁杰的人也是你了?” 王莽点点头。 郡主闻言,怨毒着看着虎敬晖,嘴里喊道:“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你竟敢背叛我,你这个杂种!该死的杂种!” 王莽看着郡主疯狂的样子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你想当第二个武则天,但你和武则天相比差的太远了,而且这个世界上只会出现一个武则天,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女皇帝了。” 狄仁杰惊呼道:“你想当皇帝?” 郡主缓缓转过头来,说道:“怎么,不行吗?” 王莽对着虎敬晖说道:“看见了吧,我一直没有直接揭开她的阴谋,就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虎敬晖没有再看郡主,只是望着狄仁杰说道:“我一直把您当做的我父亲,谁也不能伤害您,哪怕是我的爱人也不行!” 狄仁杰点了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郡主还在疯狂地嘶吼:“你这个杂种,不帮我,竟然帮他……” 虎敬晖闻言,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流下了眼泪,默默不语。 都督府门前蹄声如雷。 幽州长史率钦差卫队剿灭了城里的叛匪后火速赶回总督府邸,保护狄仁杰等人。 此时,花园中的卫队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在黑衣人的冲击下向后缓缓地退却着。 李元芳浑身是血,钢刀飞动,四周血肉横飞。 长史率领钦差卫队大声呐喊着冲进花园,骑兵登时将黑衣人冲散。 于风见势不妙,转身向外逃去,李元芳飞身而起,挡在了他的身前:“哪里走?” 于风一声狂叫猛扑过来,元芳挥刀,寒光一闪,于风的身体上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李元芳一字一顿地道:“这是为了那些被杀的突厥使节!” 于风双眼通红,已近乎疯狂,他不退反进,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向李元芳劈来。 李元芳一声大吼,后发先至,寒光卷起,于风的人头箭也似的飞了出去,无头的躯体晃动着,重重地摔倒在地。 李元芳冷冷地道:“这是为了始毕可汗!” …… 第二日,都督府东花厅正房,一杯酒摆在了郡主面前。 郡主静静地望着,过了许久,她慢慢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酒杯摔得粉碎。 郡主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突然,她的身体抽搐起来,鲜血从嘴角渗出,身体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门外,狄仁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元芳轻声问道:“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狄仁杰长叹一声:“如果她不死,就会连累自己的父兄和一大批李姓王公,甚至连太子都有可能受到牵连。皇上正愁没有机会除掉他们!” 李元芳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大人为李姓宗嗣真是呕心沥血呀!” 狄仁杰又是长叹一声,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时,王莽背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狄仁杰施了一礼,接着说道:“大人,我该走了!我哥哥心灰意冷,昨天就走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虎敬晖了。而我今天来是向你告别的。” 狄仁杰苦笑道:“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莽接着对李元芳一拱手:“元芳兄,后会有期了。” 狄仁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王莽说道:“这几日事情有点多,我一直把吉利可汗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一直想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千牛卫服饰的人走进来笑道:“敬旸兄弟,突厥内乱,我被莫度刺杀逃到幽州,要不是你的帮助,我可能早就死了,也见不到狄公了。 我很想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终于碰上了,自此你就是我吉利可汗的兄弟。” 王莽看到这人的面貌,这才想起他刚到幽州城时他确实救过吉利可汗,笑道:“可汗陛下严重了,敬旸不敢!” 吉利可汗把脸一沉:“你这是看不起我吉利吗?” 王莽笑道:“也罢,敬旸见过哥哥。” 吉利大笑道:“这才对吗!” 此时狄仁杰笑道:“我看从今日起,咱们几个以后就是忘年之交了!” 李元芳也笑了。 接着四双大手紧紧地叠在了一起,房间里传来一阵大笑…… …… 几天后,太极殿,武则天坐在书案后。 张柬之等人站在阶下。 黄门官高声朗读着狄仁杰派人送来的奏章: 臣狄仁杰叩上:突厥使团遇害一案发于九月十五日,结于十月二十日。 逆渠金木兰、刘金、蝮蛇、方谦、吴益之、于风、马五及幽州附逆官吏七十五人皆已伏诛。 今幽州归治,大案结陈。 此乃陛下圣服教化,育民之德也。 原甘南道游击将军李元芳,虽遭冤陷,然忠勇不屈,身冒百死,助臣击破逆党,厥功甚伟。 臣请封为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上,赐留用微臣身旁。 翌阳郡主李青霞,沦落歹徒之手,然贞操节烈,不辱国体,服毒以抗暴。臣请谥为贞烈郡主。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身先士卒、屡建奇功,厥功至伟,为救微臣遭歹人毒手,不幸身亡,臣痛惜之至。请谥为一等忠勇伯。 突厥国可汗吉利,上表叩谢陛下复国大恩,并上疏请和,意亲身赴阙朝拜,与天朝永结盟好。 臣身在幽州,仰望朝阙,冀能尽早面圣,幸甚之至。 上陈诸事,请圣上阅批。 臣狄仁杰再拜顿首。 黄门官念毕,看了武则天一眼。武则天双眼看着窗外,沉思着。 张柬之轻轻咳嗽了一声:“陛下、陛下。” 武则天猛的回过神来:“啊?完了?” 黄门官轻声回道:“是。” 张柬之道:“不知狄公所奏之事,陛下以为如何?” 武则天长长出了口气:“如此悬疑奇案,狄怀英竟旬月便已告破。真是神乎其能啊!” 张柬之说道:“最可贵的,是他能救出吉利可汗,助其平叛复国,使一触即发的战争消弭于无形,又令吉利俯拜于天朝阙下,真可以说是不战屈人之兵啊!” 武则天连连点头。 张柬之接着说道:“还有,狄公在幽州,养民生息,裁核苛政,宣传教化,使王化被于万民,这实在是可敬可佩呀!” 武则天微笑道:“狄卿所奏,不必交吏部及兵部核查。照准便是。” 张柬之应声“是”。 又过了数日,长安城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欢迎突厥吉利可汗来京议和。 雄壮威武的十二卫一列列开过,闪出了突厥的狼头旗和大周的赤色旗。 旗下,突厥吉利可汗坐在马上,与狄仁杰牵手而行。 两旁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欢呼。 太极殿上,武则天与吉利向天盟誓两国和好,永结同盟,朝臣山呼万岁。 黄昏时分,武则天与狄仁杰缓缓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名单呢?” 狄仁杰笑了笑:“随匪首金木兰一同被焚。” 武则天问:“你看到了?” 狄仁杰道:“微臣亲眼所见。”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未置可否。 二人徐徐向前走着,忽然,武则天站住了,望着狄仁杰的双眼问道:“虎敬晖和李青霞到底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躬身回道:“臣在表中都已具奏过了。” 武则天望着狄仁杰,良久,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会心的笑,慢慢地,她大笑起来。 狄仁杰也笑了。 笑声在御花园上空回荡。 当夜,狄府内,狄仁杰长叹一声,一只手拿着武则天问的那份名单,扔进了火盆里,顷刻之间,便燃烧起来。 李元芳吃惊地问道:“大人,这名单不交给皇上?” 狄仁杰说道:“那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还是烧了干净!” 李元芳点点头:“大人,卑职至今仍有一事不明?” 狄仁杰说道:“什么事?”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翌阳郡主身为皇室贵胄,行为受到很多约束,她怎么能够组织起一支如此庞大的叛党队伍?” 狄仁杰仰天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但现在已随郡主的死成为了永久的谜团。永久的谜呀!” 李元芳问道:“敬旸可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问他呢?” 狄仁杰想了想神秘的王莽,摇了摇头,说道:“他能说的已经说了!” 火盆中,那份名单已经烧成了灰烬…… 第三十七章 噩耗 王莽告别狄仁杰后就回到长安,王莽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鲁成带领着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王莽急忙下马,喊道:“鲁叔叔!” 鲁成望着风尘仆仆的王莽,脸色微惊:“敬旸,你省亲回来了?” 王莽笑道:“是啊,这不,刚回来就碰见鲁叔叔了,老师在吗?” 鲁成说道:“老主人出去了,不在府中。” 王莽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先进去吧。” 鲁成点点头,对随行的护卫们说道:“你们帮忙把这四个孩子带进去。” 王莽看着几个护卫从马车里抱出了四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奇怪的是这几个孩子在沉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更诡异的是这四个孩子竟然是两对双胞胎,让王莽感到万分诧异。 王莽奇怪地问道:“鲁叔叔,这是?” 鲁成叹了口气,说道:“敬旸,此时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吧!” 尽管王莽对此万分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鲁叔叔,你先请!” 鲁成也不推辞就走了进去,王莽跟上。 待王莽和鲁成在正堂坐定之后,王莽问道:“那两对双胞胎是怎么回事?” 鲁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敬旸,自你走后,小梅小凤为了早日练出真气,在练体未圆满时竟私自凝练真气。结果可想而知,真气把筋脉损坏了。” 王莽皱了皱眉:“她们为什么不等练体圆满再凝练真气,我不是给她们说过吗?” “她们看见你五年时间就凝练出了真气,为了追上你,竟然私自凝练真气。” 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气愤的声音。 王莽一听见声音,马上起身,走到来人之前,拜道:“老师!” 来人正是袁天罡,袁天罡点点头:“莽儿,你回来了。” 王莽说道:“我刚刚回来。” 袁天罡点点头,坐了下来,对王莽说道:“你也坐吧。” 王莽点点头坐了下来,袁天罡问道:“你去幽州了?” 王莽点点头,面色不变地说道:“我听说哥哥在幽州,就去看了哥哥。不料,正好救了哥哥。” 袁天罡叹了口气,无奈道:“现在的情形可真是雪上加霜啊,敬晖为了一个女人,千牛卫中郎将的职位丢了,而现在小梅小凤筋脉又不能凝练真气了。” 王莽听到这里,心里有些自责,早知道自己练出真气的事情就应该瞒着小梅小凤。 王莽想了想,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袁天罡说道:“办法是有的,但需要一味主药——血灵芝。” 王莽惊呼道:“血灵芝!” 袁天罡点点头:“要九百年以上的血灵芝,但别说九百年了,几十年份的都没有。” 王莽想了想,又问道:“那,哪里有血灵芝的消息吗” 袁天罡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王莽又看了看鲁成,鲁成说道:“那个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已经过了十年,没有线索了。” 王莽问道:“鲁叔叔,还请详细说说。” 鲁成说道:“相传当年越王李元轨得到过一株千年血灵芝,但谁也不知道真假,更何况越王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有也不知道他用了没有。” 王莽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是十年前起兵造反,后被武则天剿灭的越王李元轨?” 鲁成点点头:“正是!” 王莽也叹了口气,马上又想到了那些小女孩,问道:“鲁叔叔,你带来的双胞胎?” 袁天罡说道:“那是我让阿成去各道州寻到的,既然小梅小凤不能练‘移形换影’了,那只能再从别处想办法了。” 王莽说道:“老师,您是准备让那两对双胞胎练‘移形换影’?” 袁天罡点点头:“只能让他们试一下了,‘移形换影’必须是要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才能练成,但这种人太少了。” 鲁成点点头,苦笑道:“前些年,我们一直在岭南、陇右、蜀中一带寻找那些和武则天有家仇的流人或者流人之后。 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几对双胞胎,但只有小梅小凤练成了,当时我们还很高兴,不料,现在竟然出这种事情!” 王莽奇怪地问道:“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让‘移形换影’练成呢?” 袁天罡脸上露出一丝厉色:“武则天身旁有顶尖高手保护,我们根本无法与之为敌。不过,一旦移形换影练成,哪怕是顶尖高手在不察之下也要饮恨。” 王莽问道:“难道文忠叔叔也不是对手吗?” 袁天罡摇了摇头:“文忠只不过是初入顶尖,更何况据我推测,武则天身旁不只一个顶尖高手。” 王莽点点头:“那这些小女孩有父母吗?” 鲁成摇摇头,说道:“她们都是我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袁天罡说道:“我们要成大事,必须要有高手,莽儿,你哥哥已经四十五了,这辈子是突破不到顶尖了,你一定要好好练功。”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老师,我感觉离突破到二流不远了。” 袁天罡点点头:“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王莽起身告退。 王莽出去之后并未去休息,而是来到了小梅小凤的院子。 王莽进去之后,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阵喝骂声。 “让你们打扫屋子,你们倒好,竟然打碎了花瓶!” 王莽走进屋一看,小梅小凤竟然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的老妈子,手里拿着一个皮鞭。 “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小梅小凤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你们还当自己是小姐啊,竟然敢顶嘴,你打碎了花瓶,准备让谁来赔啊。” 说着肥胖的老妈子举起手中的皮鞭就要抽下来。 “啪”的一声,肥胖的老妈子飞了出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莽哥哥!” 小梅小凤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泪花,惊喜地喊道。 王莽走上前去把小梅小凤扶了起来,轻声道:“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肥胖的老妈子站了起来,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敢对我这样!” 王莽闻言,一巴掌直接扇在老妈子的胖脸上,老妈子又飞了出去,王莽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笑道:“再说一遍!” 这次这个老妈子学乖了,终于不再骂人了,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这样打我。” 王莽笑道:“哦?今日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都打定了。” 老妈子说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小厮,我表哥可是府里的大总管,你敢对我这样,你死定了!” “小厮?” 王莽惊了,我是小厮? 老妈子得意地站起来说道:“看你浑身满是尘土的样子,不是小厮,是什么?怕了吧,怕了就赶紧给我磕头道歉!” 王莽这才发现原来他一路赶来,身上满是尘土,脸上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这个老妈子说自己是小厮。 王莽问道:“大总管,就是那个刘意?” 老妈子得意地点点头。 王莽朝院子之外喊道:“来人,去将刘意给我叫来。” 院子外的护卫一看到是王莽,马上就去了。 老妈子此时终于感到有点不对了,问道:“你是谁?” 王莽冷笑一声:“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连我都不认识?” 小梅小凤这时走过来说道:“莽哥哥,她是你走之后才来的。都怪我们,要不是急功近利也不会把筋脉损伤了。”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恢复的。” 第三十八章 希望 不久,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总管刘意听说王莽叫他,急忙赶了过来。 刘意是个中年人,听说是因为忠厚老实才被袁天罡他们请来的。 王莽以前一直沉迷武艺和古代的医书机关术之类的,因此,与这个大总管也没见过几次面。 刘意看见自己的远房表妹低着头站在一边,而少爷王敬旸站在一边,就知道事情不妙。 于是,他马上小跑过来说道:“少爷,您叫我?” 王莽看了看大总管刘意,说道:“大总管好大的威风啊,我刚回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刘意马上说道:“小人不敢,不知出了什么事?” 此时老妈子已经吓的脸色发白了,王莽看了看老妈子没说话,刘意见此马上对着老妈子问道:“是不是你得罪了少爷?” 老妈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少爷!他就是你说过的少爷!” 刘意怒气冲冲地上前给了老妈子一巴掌,转身对着王莽说道:“少爷,他是我乡下的远房表妹,他到京城来找我,硬要给他安排给差事,毕竟是亲戚,无奈之下,小人只好让她来伺候两位小姐。” 王莽闻言怒道:“她就是这样伺候小梅小凤的?用皮鞭伺候吗?” 王莽这一趟出去杀了不少人,身上自然带着杀气,这样一喝骂,没有武艺的刘意顿时吓的颤抖起来。 刘意闻言马上跪下颤声道:“是小人失察,请少爷责罚!” 良久,王莽想了想,强行压住了想杀人的**,淡淡道:“念你是初犯,罚薪一年,但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责罚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个表妹,你看着办吧!” 刘意急忙点头称是:“是,是,小人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王莽点点头,走过去,扶着小梅小凤说道:“先去我的院子里。” 小梅小凤点点头。 对于这个管家,王莽也不好处罚的太过。 一来,他毕竟是鲁叔叔请的人。 二来,王莽突然想到了越王的宝藏,其中可能有血灵芝。 所以他过一段时间肯定是要出去的,他出去之后小梅小凤又没人照顾,所以还是让刘意继续当大总管。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相信他会把小梅小凤照顾好的,因为考虑到哪怕换一个人也未必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只因鲁成和袁天罡经常不在这个府邸,王莽怀疑袁天罡另有住处,而他若是不在府中,府中所有人当然是只听大总管的话了。 想到若是再发生刚才的事情,王莽心中竟然产生了杀意。 也不知是不是来到这个时代,杀了一些人,还是有了高强的武艺,王莽竟然对人命有些漠视了。 待王莽把小梅小凤扶到院子里后,对着下人喊道:“来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小姐住。” 下人领命而去。 王莽对着小梅小凤问道:“老师和鲁叔叔一直不在吗,你们怎么不和他们说?” 小梅小凤点点头,说道:“是啊,自从你走之后没多久,我们练功出了岔子,袁先生和鲁先生很生气,把我们骂了一顿就走了。” 王莽点点头,难怪一个大总管的表妹都能欺负他们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想着想着,王莽问道:“你们的筋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歹也是练过武的,怎么会让那个老妈子那样欺负呢?” 小梅小凤苦笑一声:“现在我们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起来,怎么会是那个老妈子的对手呢!”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们的!我会想办法的!” 小梅小凤苦笑地摇了摇头:“莽哥哥,你不用安慰我们,听袁先生说要血灵芝,我们听都没听过,去哪里找啊!” 王莽笑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相信我。” 小梅小凤只好点点头。 不一会儿,下人就把房间收拾好了,王莽笑道:“你们先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给我说,我先去沐浴一番,免得都被人家当成小厮了。” 小梅小风一直沮丧的脸终于被王莽逗笑了:“莽哥哥,你快去吧!” 王莽对着下人说道:“去准备一桌好菜。” 说完就回到了房间之中。 待王莽洗去一身风尘之后,换上了熟悉的紫衣,王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紫衣,剑眉星目。这一趟出去,自己的气质越发的成熟了。 “莽哥哥,好了没!” 外面传来小梅小凤的清脆的声音。 “好了,就出来!”王莽回道。 “哇,莽哥哥好好看!” 王莽刚出来就听见了一声惊叹。 王莽摸了摸鼻子笑道:“你们两个鬼机灵,刚才莽哥哥就不好看吗?” 小梅小凤齐声喊道:“刚才好看,现在更好看!” 这时下人走过来说道:“少爷,饭菜准备好了!” 王莽点点头,咱们去后院的亭子里吃吧。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亭子里,王莽对着周围的下人说道:“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下去吧!” 很快,下人就走了,只剩下了王莽和小梅小凤三人。 王莽说道:“小梅小凤,我没有狠狠地惩罚那个刘意,你们不会怪我吧!” 小梅小凤急忙摇了摇头,说道:“大总管也不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王莽接着说道:“我想到了一株血灵芝的去处,所以我要出去找找。一旦我出去,你们姐妹俩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而老师和鲁先生不常在府中,你们又没有人照顾。不过,经过这次事情,我想刘意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所以我也不能把刘意惩罚的太狠了。” 小梅小凤眼中含泪:“莽哥哥,你对我们太好了!” 王莽笑道:“我把你们当妹妹一样看待,当然要对你们好了!好了,快吃饭吧!” 王莽说完马上就吃了起来,他确实是饿了。 王莽却没有看到,小梅小凤低下了头,喃喃道:“妹妹!” 第二日一早,王莽就一如既往地去练武场了。不料,经过鲁成的院子的时候却听见了几个孩童的哭声。 王莽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待王莽看清时,哭声竟然是昨日见到的那两对双胞胎发出的,而鲁成正在旁边站着。 王莽喊道:“鲁叔叔。” 鲁成转过身来,笑道:“是敬旸啊!” 王莽奇怪地问道:“这是?” 鲁成苦笑地说道:“他们哭着找父母呢!” 王莽惊道:“他们有父母?” “是啊,但移形换影必须要有人练成,都是小孩子,让他们哭一下就没事了。” 不知何时,袁天罡走过来冷冷地说道。 王莽转过身来仔细地看了看袁天罡,以前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的袁天罡,现在竟然多了一丝阴冷。 王莽急忙躬身施礼,喊道:“老师。” 袁天罡点点头,说道:“敬旸,你就不用管这些了,我的医书你也看的差不多了,明日为师就教你治国之道。” “治国之道?” 王莽惊讶了。 袁天罡满脸憧憬地说道:“是啊,等我们恢复李唐之后,我们需要的不仅是高手,更需要治国的人才。” 王莽想着反正自己过目不忘,多学点没什么,点点头,说道:“是!” 袁天罡满意地点点头。 王莽看着四个小女孩梨花带雨的模样,想了想说道:“老师,其实我这次出去偶然间得到了一些消息,昨晚才想起来其中可能有血灵芝。” “哦?” 袁天罡和鲁成都惊讶了。 王莽看了看四周的下人和护卫,袁天罡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把这四个孩子带下去吧。” 王莽看到周围就剩下他们三个时,低声说道:“我得到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昨晚没有给老师说。” 袁天罡好奇道:“什么?” 王莽接着说道:“越王宝藏!” “越王宝藏?越王真留下了宝藏了?” 袁天罡惊道。 王莽点点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现在看来,不论真假都要去一趟了,要是消息属实,越王宝藏里很可能有血灵芝。” 袁天罡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原原本本地把消息说一遍吧。” 王莽点点头低声给袁天罡说了起来…… 良久,待袁天罡听完王莽的叙述之后,嘴里喃喃道:“蓝衫记。” 第一章 布局湖州 “少爷,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一间装饰的很雅致的房间中,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汉躬身对着一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紫衣少年说道。 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汉急忙低下了头,少年缓缓开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少年话音一落,黑衣人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少年正是王莽,王莽叹了口气:“利用药物强行突破境界,这该死的真气果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王莽想起半年多前,袁天罡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只因袁天罡也听说过越王宝藏,再加上自己说的有板有眼。 袁天罡就同意了自己的做法,先把那四个双胞胎软禁起来,要是自己没找到血灵芝,再让她们练武。 要知道‘移形换影’一旦练不成,那练习之人就会骨骼扭曲,筋脉寸断而亡。 王莽不忍心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女孩就这样死掉,再加上小梅和小凤的缘故。 所以,为了能在湖州更好地行动,王莽必须突破到二流。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半年苦修再加上药物的辅助,王莽终于在几天前突破到了二流。 想着想着,王莽慢慢地走出了这家名为宝灵堂的药店,看着湖州县城人来人往的样子,王莽不禁微微一笑。 “敬旸!” 突然,王莽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王莽转过身来,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公子哥,笑道:“原来是传林兄啊!你不陪着你的娇妻,怎么从州城回来了?” 传林苦笑道:“敬旸啊,自你从州城走了之后。有一天,我回到家里,我的妻子竟然不见了。” 王莽惊讶道:“传林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传林苦笑道:“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王莽问道:“要不要我给州城的宝灵堂传信,让他们帮忙寻找?” 传林摇了摇头:“我请了州城的法曹大人帮忙寻找,法曹大人派出了衙役,还是未果。” 王莽拍了拍传林的肩膀,安慰道:“传林兄,你不要着急,说不定她去娘家了呢。” 传林闻听娘家,面色变了变,强笑道:“敬旸,半年前咱们刚认识时,你就说要在湖州也开一家宝灵堂,没想到竟然真的开了。” 王莽笑道:“是啊,都是靠父辈的荫蔽,算不了什么。” 传林摇了摇头,说道:“半年前,要不是你为我解毒,我恐怕活不到现在了。那么多所谓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毒,到了你的手中竟然药到病除了,对你的医术我可是很佩服的。” 王莽摆了摆手,谦虚地笑道:“我这点微末之技不足挂齿,倒是你不过弱冠之年,就已是秀才之身,真是让我汗颜啊!” 传林说道:“敬旸,你这就谦虚了,你要是去考,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莽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传林兄,快快请进。” 传林摇了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今日是家父续弦的日子,敬旸不如和我同去。” 王莽惊讶道:“续弦?” 传林点点头:“是啊,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不得不从州城赶来。” 王莽点点头:“既是传林兄你的父亲娶亲,那我这子侄辈的后生怎么也要准备礼物啊!传林兄,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传林回话,王莽急匆匆地返回药店,对着伙计说道:“把那个老参给我装上。” 伙计马上从台下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匣,装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莽提着一个礼盒就从药店里出来了,笑道:“让传林兄久等了,我们走吧!” 传林埋怨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王莽把脸一板,假装生气道:“传林兄这话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传林经过半年的相识,也知道了这位好友的脾气,摇了摇头,无奈道:“好,好,就依敬旸。” 王莽笑道:“这才对,对了,咱们相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令尊大名呢。” 传林笑道:“家父刘查礼,郊外的刘家庄就是我们家。” 王莽惊讶道:“刘家庄竟然是你家,这我可是万万没想到啊!” 传林笑道:“我们赶紧走吧,家父还等着呢。” 王莽点点头:“那咱们快走,可不能让令尊久候了。” …… 湖州县衙内,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推开二堂的大门,快步走进来。 屋内,一名三十多岁,身材消瘦,身着绿色官袍的人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师爷手托公文说道:“太爷,州里的行文到了,消息确实。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将于三日内到达湖州。” 县令接过公文,看了看,对着师爷说道:“立刻下去布置,准备迎接。” 师爷应了一声就领命而去了。 …… 此时正是入春时节,晴空万里,大地复苏。 地处江南的湖州郊外,早已是一片早春气象,树木新绿,百花飘香。 几只蜜蜂不停地在花丛中飞舞。 一位老蜂农调制好一碗蜂蜜水,端起碗来,对着一位看起来有些胖胖的老者笑道:“来,先生,尝尝鲜。” 他接过碗,轻轻地啜了一口,分几次将蜜水咽下,而后将碗递给身旁的一位青年人。 青年人接过碗,“咕嘟”一大口,喝下了半碗。 胖胖的老者“扑哧”一笑:“元芳啊,品蜜不能这样,你这叫喝水。” 青年人笑了:“先生,我哪懂那么多,只知道甜。” 胖胖的老者闻言乐得呵呵大笑。 胖胖的老者和青年人正是狄仁杰和李元芳。 蜂农也笑了,他问道:“先生,咱这蜜还不错吧?” 狄仁杰笑眯眯地说道:“凡蜜者,六分甜,四分香,滑而润者为上品。七分甜,三分香,滑而腻者为中品。甜而不香,腻而不滑者为下品。老人家,不瞒您说,您这蜜顶多算得上是下品。” 老蜂农一伸大拇指,赞道:“你老真是位大行家!” 狄仁杰笑着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您老过奖了。” 老蜂农叹了口气道:“蜂儿无暗香不飞,无奇香便无好蜜呀!”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三人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看去。 不知何时,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群蜜蜂,蜂群犹如一大块乌云一般,向正西方直飞而去。 狄仁杰和李元芳不禁一愣。 老蜂农也感到十分诧异,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奇怪地说道:“蜜蜂如此结群而起,是非常少见的。” 老蜂农点点头,说道:“是呀,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狄仁杰望着蜜蜂飞去的方向,问道:“西边是什么地方?” 老蜂农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是,是刘家庄。” 狄仁杰说道:“肯定是庄内有大花圃,这才把蜂儿招去。” 老蜂农摇摇头:“不可能,刘家庄离此十多里地,就是有再大的花圃,蜂儿也不可能嗅到。这可真是奇怪了!” 第二章 巧遇狄公 王莽和刘传林到来时,刘家庄已经是处在一片喜庆之中。 庄门前悬灯结彩,大张喜字,喜棚高搭。 棚内摆着十几张大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许多村民模样的人围在桌边大吃大喝,高声聊天。 周围,几副响器热热闹闹地吹打着。 仆人们站在门前,向乞丐们施舍喜钱。 突然,一个仆人眼睛一亮,看到了刘传林,急忙跑过来喊道:“公子回来了。” 另一个仆人见此马上向后院跑去报信。 王莽对着刘传林笑道;“好气派的庄子啊,令尊看来也不是一般的员外啊。” 刘传林笑道:“家父只不过早年曾在京城中当过官而已。” 正说话间,一个员外模样的老人走了出来,望着刘传林惊喜地喊道:“传林!” 刘传林马上拜道:“孩儿见过父亲!” 王莽心道:这应该就是刘查礼了。 刘查礼看了看王莽,向刘传林问道:“这位是?” 刘传林笑道:“父亲,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一位是孩儿的好友——王敬旸,他可是孩儿的救命恩人呢,听说父亲大喜,特意赶来祝贺!” 说完,刘传林转头对王莽说道:“这位就是我的父亲。” 王莽急忙见礼,说道:“后生小子王敬旸祝贺伯父新婚大喜。” 说着,王莽就把手中的礼物交给了下人。 刘查礼急忙说道:“多谢!多谢!”,接着转过头来对着刘传林问道:“救命恩人?传林,这是怎么回事?” 刘传林回忆道:“那是在半年前,我不小心被蛇咬中,当时很多州城的名医没有办法,只有宝灵堂的敬旸妙手回春,救了孩儿的性命。” 刘查礼闻言急忙躬身谢道:“多谢这位小哥援手之恩!” 王莽急忙转身避开了刘查礼的一礼,说道:“这没什么,我和传林现在是至交好友,伯父叫我敬旸就好,就不要客气了!” 刘传林笑道:“父亲,咱们还是到里面说吧。” 刘查礼急忙说道:“对,对,里面请。” 很快,众人走进了二堂。 待众人坐定之后,刘传林问道:“父亲,您只是在信中提到要续弦,不知父亲娶的是哪家女子?” 刘查礼看了王莽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是一位青楼女子。” 刘传林一愣,马上笑道:“父亲,这有什么关系,以孩儿看来,青楼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刘查礼闻言大喜:“真的,你真是这样想的?” 刘传林笑道:“当然,等父亲您的大喜过后,孩儿还有件事情要对您说呢。” 王莽也笑道:“是啊,以我看,青楼女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们很多都是被迫去青楼的。只要才具品德好,也没什么的,伯父不用放在心上。” 刘查礼这才大笑道:“好,这我就放心了。传林,我来引荐一下你的继母吧!” 刘查礼朝屏风后喊了一声:“玉儿!” 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二十上下,身着红色衣裙的美貌少妇从后走了出来,待走到刘查礼旁边时说道:“这位就是公子吧!” 刘传林看清楚了佳人的面貌,顿时五雷轰顶,呆愣在了当场。 刘查礼笑道:“正是!传林你怎么了?” 王莽脸上也表现出了一丝惊讶,看到刘传林的呆愣的表现,悄悄地拉了拉他。 刘传林这才反应过来:“啊,啊,没,没什么,见过母亲。” 王莽压下脸上的惊讶,急忙说道:“见过伯母。” 佳人点点头,一脸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王莽看着少妇莫名的笑了笑,说道:“我是传林的朋友。” 少妇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刘查礼见此,笑道:“好了,玉儿,你去后面吧。” 待佳人离去后,刘查礼告罪一声:“敬旸啊,你先在这里坐着,我还有点事情。传林,你去外面替我迎接宾客。” 王莽见此笑道:“反正我做在这儿也很无聊,就让我和传林一起去吧。” 刘查礼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呢,哪有让客人做这种事情的?” 王莽笑道:“我和传林可是非常好的朋友,伯父,你这话可就拿我当外人了!” 刘传林见此说道:“父亲,反正敬旸一个人也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刘查礼无奈道:“好吧,真是麻烦敬旸了。” 王莽笑道:“伯父不用客气,我这人就喜欢热闹。” 刘查礼闻言就告辞离去了。 待刘查礼走后,刘传林强笑道:“咱们走吧。” 王莽点点头,说道:“传林,说不定你的这个继母和你的妻子只是样貌相同呢,我小时候就见过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呢。” 刘传林闻言眼睛一亮,说道:“真的。” 话一出口刘传林马上摇了摇头:“不对,我不会认错的,她的眼睛是骗不了我的。” 王莽安慰道:“咱们先去迎接宾客,待等会有机会再问她。” 刘传林沮丧地点点头。 王莽看了看刘传林的脸色说道:“你别哭丧着脸啊,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办丧事呢。” 刘传林闻言终于强行打起了精神。 …… 刘家庄大门前。 王莽和刘传林面脸笑容的迎接到来的宾客。 “这位员外,您快请讲!” “恭喜啊!” “同喜同喜!” “敬旸!” 突然,一声不一样的声音传来。 王莽转过身来,看见一老一少联袂而来,正是狄仁杰和李元芳。 王莽马上走上前去,惊讶道:“您二位怎么在这里?” 狄仁杰看着王莽迎接宾客的模样,指着刘家庄说道:“莫非这里是敬旸的家?” 王莽笑道:“这倒不是,这是一个好朋友的家里办喜事,我就来帮忙了。” 李元芳笑道:“先生,看来咱们是来对了,还能跟着敬旸混一顿饭呢!” 狄仁杰笑道:“这叫来早不如来巧,敬旸,我们今天可是要沾沾你的光啊。” 王莽笑道:“这个光沾得,快里面请。” 这时,刘传林走过来说道:“敬旸,没想到你在湖州还有朋友。” 王莽笑道:“我来为你们引荐一下。先生,元芳,这位是我的好友刘传林,刘家庄的公子。” 接着转头对刘传林说道:“这位是我的两个故友,这位老者是……” 狄仁杰眼见王莽要说出名字,马上笑道:“在下怀英,是并州来的教书先生。这位是李元芳。” 刘传林急忙见礼。 狄仁杰笑道:“刘公子,你是敬旸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狄仁杰又转头对着王莽说道:“我们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借笔墨一用!” 王莽急忙喊道:“取笔墨来!” 第三章 对联 很快,下人取来了笔墨纸砚,众人来到了一张桌案旁。 狄仁杰思索片刻,提笔写道:亢龙成姻,姻姻出自西院红花;危燕谐缘,缘缘往与南楼青主。 刘传林默默地读了一遍,惊讶地问道:“敬旸,你的朋友真是刚来的,你没给他们说庄内之事?” 王莽笑道:“他们的到来我都没想到呢,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刘传林对着狄仁杰好奇地问道:“狄先生,那您怎么能写出这样一副对联呢?” 狄仁杰淡淡地笑了笑:“不过凭双目和头脑耳。” 刘传林躬身道:“不敢请教。所谓亢龙成姻,先生是在暗示,这桩婚事乃是家父娶亲……”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从你门前的布置,就可以看出,这绝不是年轻人办的喜事。” 刘传林问道:“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答道:“过于简单,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这相对起刘家如此巨大的家业来说甚不相称。因此,可以断定是老人续弦或是再娶。所以,在下用了二十八宿中的‘亢龙’这两个字。” 刘传林闻言,伸出大拇指:“高!那么‘姻姻出自西院红花’中的所谓‘西院’者,先生指的是青楼吧?” 狄仁杰微笑道:“何以见得?” 刘传林说道:“因为,青楼的大门是向西开的,所谓‘红花’者,也是对青楼女子的形容。先生是在暗示,家父娶了一位青楼女子。”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不错。婚事过于简单,这就说明,娶亲之人有些含羞带愧,遮遮掩掩,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娶了一位青楼女子过门。因此,不欲张扬。” 刘传林越发钦佩了,不停地点头:“下联是:‘危燕谐缘,缘缘往于南楼青主’。 先生用了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取其字面之意,是说燕子做巢于危楼之上,朝不保夕,这是对青楼女子处境的形容。 而‘南楼青主’,则指的是做官之人。您是在暗示,这个青楼女子得到一个奇缘,嫁给了一位做官之人。” 狄仁杰答道:“公子所言正是。从庄子的排场来说,令尊绝不是一般的土财主,可以肯定是一位归田的官宦。青楼女子能嫁入官宦人家,可以算是个奇缘了吧。” 刘传林望着狄仁杰,佩服得五体投地:“先生真乃神人也!如不是亲眼所见,传林绝难相信,世上竟有您这样的人!” 说着,他双膝跪倒,纳头便拜:“小可刘传林,仰慕前辈高才,请受我一拜!” 站在一旁的王莽和李元芳看得目瞪口呆,狄仁杰对李元芳悄悄挤了一下眼,李元芳赶忙搀起公子:“公子请起,不敢当。” 刘传林站起身:“先生这副对联写得真是绝了。用了二十八宿中的‘亢金龙’和‘危月燕’,又用‘西院红花’对‘南楼青主’。工整对仗,既道出了隐情,又含蓄谐趣。传林钦佩之至!” 狄仁杰笑道:“公子过奖了。” 王莽笑道:“狄先生可不只这些本事,我们经常都叫先生为神人呢。” 狄仁杰笑道:“敬旸啊,老头子可经不得你夸。” 王莽对着李元芳挤眉弄眼,笑道:“大人,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乃神人的说法我还是从元芳处学会的呢?元芳,是吧?” 李元芳笑了:“每个第一次见到先生的人都会夸赞的,实在是先生确不是一般人。” 狄仁杰摇了摇头:“老头子今天饭没吃到,却被你们几个的**汤灌醉了。” 刘传林反应过来:“请先生到前厅,传林要亲自奉膳。” 狄仁杰、李元芳在王莽和刘传林的陪同下走进内院,经过一座月亮拱门,便进入了花园之中。 只见园中回廊曲折,花丛遍布,汉白玉拱桥横架在一条溪水之上,碧水环流,穿越于太湖石之间,真是清幽静谧,极尽典雅。 狄仁杰不禁点头赞道:“此园着实有几分颜色,造园之人胸中有些丘壑呀!” 刘传林笑道:“先生过奖了。这园子是学生设计的。” 狄仁杰感叹道:“后生可畏呀。” 王莽笑道:“先生,对于传林的学识,我也很是佩服。对了,您和元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狄仁杰笑道:“其实,在下二人是追随蜂群而来的。” 刘传林一愣。 王莽说道:“传林兄,上午的时候,你不是给我说过,花园里飞来了一大群蜜蜂,差点把你继母蜇伤了吗。” 刘传林马上明白过来:“哦,对!对!敬旸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狄仁杰说道:“想必,府中定有大花圃吧?” 刘传林点点头:“有是有,可从没来过那么多蜜蜂。真是怪事一件。” 狄仁杰道:“我也是觉得奇怪,这才想到府中看看。” 正在这时,一阵阵呼喊声响起。 “公子!公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嘴里呼喊着,飞跑而来,在刘传林耳旁低语了几句,刘传林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抱歉地道:“先生,敬旸,实在抱谦,家里有一些急事要处理,让我的管家刘大先陪几位转转,我马上就来。” 狄仁杰赶忙说道:“公子请便。” 王莽说道:“传林兄,你去吧,有我陪着呢。” 刘传林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向花厅奔去。 刘大一伸手笑道:“三位,请跟我来。” 王莽点点头,笑道:“有劳了。” 说话间三人就随着刘大走向了后院。 …… 日光照耀着阳澄湖,水面波光粼粼,几条渔船在湖心荡漾,渔夫们高声吆喝着,拽动渔网。 “快来帮忙啊,网住一条大鱼!” “快来啊,网住了一条大鱼!” “怎么这么沉啊!” 随着一声声渔夫的吆喝,渔夫们把渔网使劲着往上拉。 “砰”的一声,渔网破水而出,登时水花飞溅。 “啊!啊!” 渔夫们一阵惊呼。 原来,渔网里哪有什么大鱼,网里竟然躺着一具身绑大石的死尸! 尸体被湖水泡得发白,面目狰狞,形状可怖。 渔夫们吓得魂不附体,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小阳村一处人家的后院里,一群衙役、捕快围在周围。 后院中的一个土坑里,一具尸体被捕快们从土里拖了出来,尸体发出阵阵恶臭,捕快们赶忙掩住了鼻子。 一个村民打扮的年轻人扶着一位老妇人站在门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老妇人惊恐万状,喊道:“春儿,你,你杀人了?” 年轻人浑身颤抖,声音发颤:“娘,我没有啊!”他猛地转过头问捕快:“我说赵头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头儿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问谁呢?张春,你小子自己杀了人,问我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地保闻见味儿,报了官,你小子现在还坐家里美呢。跟我演戏!” 张春望着尸体浑身发颤,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音喊道:“赵头儿,我没杀人!这人不是我杀的!” 赵头儿冷笑一声:“你没杀人?那这人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自己钻到土里憋死的?少废话,给我带走!” 衙役们闻言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将张春拖走了,而张春嘴里还喊着“我没杀人……” 张母见状,猛扑过来,一把抱住赵头儿的腿哭道:“不能啊,老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把他带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赵头儿看着地上的张母无奈道:“老太太,你儿子杀了人,这我可没办法。有话您到衙门说去!走!” 衙役们将张春押出大门,张母痛哭着摔倒在地。 第四章 那兰提花 刘家庄花园里,王莽三人在刘大的引领下穿行在回廊中。 走到一处花圃前时,刘大一伸左手,指着前方的小路说道:“三位,这边请。” 狄仁杰看了一眼刘大伸出来的左手,笑道:“刘大,你还是个左撇子。” 刘大笑道:“哟,您老这眼睛可真厉害!多少年养成的臭毛病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走到花圃前,弯腰仔细地看了起来。 花圃里蜜蜂聚在花丛中,经久不散。 王莽也弯腰仔细看了起来,不时点点头。 刘大笑道:“看来您二位也是个懂花儿的。” 狄仁杰淡然一笑:“略知一二吧。” 王莽笑道:“我可是比不上怀先生的。” 狄仁杰望着王莽说道:“敬旸,你可不要谦虚了啊!” 刘大笑道:“您二位能报出这圃中每一种花儿的名字吗?” 王莽推辞道:“怀先生,要不您试一试?” 狄仁杰看着王莽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喜欢折腾我这个老人家。” 王莽笑道:“我可没有折腾过您,要不这样吧,咱们俩一人说一种!” 李元芳在一旁笑道:“这是好主意!” 刘大笑道:“您二位一起看,要是能报全了,小的就真服了。” 狄仁杰欣然允诺道:“好,那我和敬旸就试一试。” 王莽笑道:“怀先生,您先请。” 狄仁杰点点头,指着花圃中的花儿念道:“这是牡丹。” 王莽接着说道:“这是月季。” 狄仁杰说道:“这是青菊。” 王莽和狄仁杰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下去。 “咦!” 忽然,轮到狄仁杰时,他停住了嘴,目光落在了几丛淡蓝色的花朵上。 刘大露出得意的微笑:“先生,这是什么花儿,您认得吗?” 狄仁杰的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花,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元芳问道:“先生,这是什么花?” 狄仁杰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王莽,说道:“看敬旸的表情,莫非也知道这种花?” 王莽笑道:“曾在书上见过,但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呢。” 狄仁杰点点头。 刘大得意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说道:“您二位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还打起哑谜来了,要是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就连这附近的养花大名家肖先生也叫不出名字来呢。”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狄仁杰点点头,王莽说道:“这是那兰提花!” 狄仁杰点点头:“难怪蜜蜂会结群而至。” 刘大的得意之色登时凝固在脸上,张口结舌:“您、您二位怎么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难经》中载,那兰提花色淡蓝,朵小,实可入药,其花奇香有加,可以算得上是花中极品。” 李元芳拍了拍刘大的肩膀笑道:“怎么样?想要难住怀先生和敬旸,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刘大钦佩地一竖大拇指:“服了!”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花儿皱了皱眉。 狄仁杰喃喃道:“奇怪!” 李元芳看见这二人皱眉的样子,奇怪地问道:“什么奇怪” 王莽说道:“此花应该是产于天竺,乃天竺大僧和贵胄们的宠物,非常难得。而且,此花极难侍弄,要养活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如此盛开了。” 刘大闻言,说道:“这花是我们新夫人带来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正在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隐隐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啼哭声。 王莽等人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回廊的尽头处,一位美貌少妇坐在石凳上抽咽着,面前站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 “哼!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老人满面怒容,大声喊着。 声音顺风飘了过来,王莽等人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老人的声音。 王莽等人对视一眼,正在此时,老人偶一扭头,正好看到了王莽一行人。 王莽也看到了老人的正面,正是刘查礼。 刘查礼看到王莽等人,吃了一惊,大步走了过来。 刘大一见刘查礼走来,非常紧张,说道:“坏了。” 狄仁杰赶忙问道:“这位老翁是?” 王莽笑道:“不用紧张,这位就是传林兄的父亲,坐着的就是新过门的夫人,我早上还见过他们呢。” 话音未落,刘查礼大步走到几人面前,面带怒容,看了看狄仁杰和李元芳,对着刘大问道:“这二人是谁?” 刘大赶忙回道:“这二位也是公子的朋友,来看看咱家的花圃。” 刘查礼闻言怒骂道:“你这狗头真是欠打!既是公子的朋友,在前厅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引他们到花园中来!” 刘大委屈地辩解道:“是公子让我……” “啪”的一记耳光,抽在了刘大的脸上。 刘查礼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大叫:“公子,公子!我还没死呢!” 王莽赶忙上前一步,说道:“伯父息怒,这二位也是我的朋友,他们只不过是仰慕刘家花园之名,特来看看,别无他意。” 刘查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府内不便,三位这就请吧。” 说完,他大踏步地往回走去。 李元芳闻言非常气愤:“你家员外真是不通情理,我三人不过是进来看看便遭这等抢白!” 刘大捂着脸嘟囔道:“这老头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真他妈邪门!” 王莽也很纳闷地说道:“早上见面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狄仁杰赶忙道:“既然主人不乐,那我三人就此告辞了。” 说着,对李元芳和王莽使了个眼色,三人快步朝外走去,很快就出了庄门。 王莽三人走在庄外的道路上,李元芳不好意思地说道:“敬旸,我和大人害得你也被赶了出来,真是……” 王莽摆了摆手,笑道:“元芳兄,这有什么,你说这话可是不拿我当朋友了啊!” 李元芳点点头:“好,敬旸,我不说了。” 突然,李元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狄仁杰回过头问道:“笑什么?” 李元芳笑道:“本以为能打个秋风,蹭顿好吃的。没想到,好吃的没吃成,倒遭了一顿好抢白。您这宰相大人,也算是颜面扫地了吧。” 狄仁杰被这几句话逗得哈哈大笑:“有道理。果然是颜面扫地!看来,我三人只得到乡间小铺去填饱肚子了。” 王莽笑道:“你们二位来到湖州,这个客一定要由我来请!” 狄仁杰说道:“哦,对了,敬旸,你怎么也在湖州?” 王莽笑道:“咱们在幽州分别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来湖州了。” 李元芳问道:“敬旸,莫非你的家在湖州?” 王莽说道:“我师父家里是开药店的,我来湖州是为了开一家新店。” 狄仁杰点点头:“怪不得你的医术这么好!” 王莽笑道:“我这点微末之技不足挂齿,倒是您二位不在京城,怎么来湖州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再说吧!” 王莽点点头,说道:“咱们中午先随便吃一点,晚上到我那里住下,我可要给你们接风洗尘!” 狄仁杰还要推辞,王莽给李元芳一个眼色,狄仁杰在李元芳的劝说下就不再推辞了。 第五章 命案 “砰!砰!砰!” 湖州县衙门前的大鼓被人击响,附近的百姓急忙围了过来。 公堂上,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横躺在地上。 县令和师爷蹲在一旁仔细地察看着尸体,身后站着那几个发现尸体的渔夫,几个捕快护卫在四周。 突然,县令抬起头,说道:“这人是被人用绳索勒死之后,才沉尸湖底的。” 师爷点点头,县令伸手轻轻摸了摸尸体的衣服:“他的衣服是缮丝制成,看来死者是北方人。” 身旁的师爷低声道:“太爷,狄大人马上要到湖州了,在这个时候出了人命案,对咱们不利呀!” 县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师爷焦急地说道:“一定要尽快破案。” 县令点了点头,眼睛望向了渔夫们,问道:“最近,你们村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其中,一个渔夫摇了摇头:“倒是没有。” 忽然,身旁的一个渔民说道:“哎,对了,前两天王五那小子不是说过吗,有个外地客人雇了他的船,从镇江一直到湖州。这小子吹牛说,那个外地人给了他三十两银子。” 县令抬起头,奇怪道:“哦?有这等事?” 先前回话的渔夫一拍脑门:“对了,是有这么回事。这两天,王五也不出船了,天天在镇上和一帮无赖赌钱喝酒。” 县令猛地站了起来,对着捕快们喊道:“立刻扣住王五,搜查他的住处!要快!” 捕快们齐声应了一声“是”,马上离开了。 县令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来人,把尸体抬到仵作间去。” 说完县令转身就要离去,正在此时,从外面传来赵头儿的声音。 “太爷!” 县令转过了身,赵头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太爷!” 县令皱了皱眉,不悦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赵头儿说道:“今午接到小阳村地保报案,该村村民张春家后院发出阵阵恶臭。小的率人赶到,掘开张春家后院浮土,发现了一具尸体!” 县令脸色一变,惊道:“哦?又是一具尸体!” …… 湖州县公堂上,“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公案上。 县令曾泰望着公堂上双膝下跪的张春,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下跪何人?” 张春回道:“小人小阳村村民张春。” 曾泰问道:“今午,捕快在你家后院发现一具男尸,这是怎么回事?” 张春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不知。” 曾泰闻言大怒,喝道:“大胆!尸体在你家后院发现,你竟然推说不知,分明是谎言抵赖!来人!堂棍伺候!” 行刑衙役手持水火棍上前一步,“嘭!”的一声,水火棍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曾泰的目光紧紧盯着张春,冷汗从张春的额头滚滚而下,他跪爬两步,说道:“大,大人,是这样的,此人头天傍晚曾在小人家借宿,但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曾泰点了点头,问道:“此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张春答道:“说是姓吴,京城长安人氏。” 突然,曾泰抬起了头,盯住张春:“你说,他天不亮就走了?” 张春赶忙回道:“是。” 曾泰冷笑一声:“那就是卯时了。” 张春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曾泰又问道:“他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张春回道:“向东。” 曾泰冷笑一声:“好,说得好!依你所说,此人是卯时离开你家,向东而去。” 张春回道:“是。” 曾泰想了想,问道:“你家所住的小阳村在县城西边,离县城不到十里的路程,我说的不错吧?” 张春回道:“正是。” 曾泰说道:“好,那么,此人向东走,就是往县城而来了。” 张春答道:“正是,那人告诉小人,他正是要到县城去办事。” 曾泰发出一阵冷笑,突然,猛地一拍桌案:“我把你个大胆的刁民!县城城门每日辰时开放,而从你家到县城连小半个时辰都用不了,你竟然说此人卯时就从你家出发。难道他要站在县城门前,等上一个时辰不成?” 张春闻言愣住了,曾泰继续说道:“还有,既然此人已走,为何尸体却埋在你家的后院中?” 张春拼命磕头,喊道:“太爷,定是有人栽害小人。太爷明察呀!” 曾泰哼了一声:“我来问你,你母亲耳不聋、眼不花,整日待在家中,如果真有人将尸体埋在你家后院,她会听不见吗?” 张春连喊冤枉,大声叫道:“请太爷做主!小人冤枉!” 曾泰狠狠地一拍惊木堂,怒喝道:“大胆张春!分明是你见财起意,杀死借宿之人,而今,事实俱在竟还敢巧言抵赖。来人,堂棍伺候!” “仓啷”一声,四条堂棍戳在地上,衙役们虎视眈眈地望着张春。 曾泰冷冷地问道:“怎么样?” 张春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抬起头来,不知何时,他已是满面泪痕:“太爷,这人真不是小人杀的……” 曾泰不为所动,大喝一声:“动刑!” …… 阳澄镇赌坊里,昏暗的光线下。 一群赌徒围着桌子呼幺喝六,高声喊叫着。 突然,“轰隆”一声,十几名捕快破门而入,赌徒们见状大惊,其中一个小个子年轻人马上起身向后门奔去。 待小个子年轻人打开后门后,不料,门后早已经等待着几名捕快。 捕快们一见到他,立即上前,迅速地将他按倒在地。 小个子年轻人身体被按在地上,嘴里高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一个捕快头儿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是王五?” 小个子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是。” 捕快头儿一挥手:“给我带走!” …… 黄昏时分,从郊外回来的王莽三人正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突然,一群衙役押着一个小个子年轻人从街上走来,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小个子年轻人嘴里不住地大喊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冤枉啊。” 王莽三人静静地看着衙役们走过,狄仁杰说道:“走,我们看看去。”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说话间三人就跟着衙役们走向了县衙。 第六章 曾泰 待王莽三人走到县衙时,县衙门口早已围满了人,人群议论纷纷: “这小子可真够能挺的,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承认。” “就是。尸体从他家后院里挖出来,还能是谁杀的,要是我呀,就认了,免得皮肉受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就护着狄仁杰向人群里挤去。 不一会儿,三人就挤到了人群的前面。 这时,三人才看清了场中的情形,县令曾泰正坐在堂上,底下跪着一个村民模样的年轻人。 年轻人后背鲜血淋漓,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恶狠狠地瞪着他。 县令曾泰喊道:“怎么样,张春,你还不认罪?” 张春满面泪痕,带着哭腔说道:“太爷,小的已经说过了,人真不是小人所杀。” 曾泰大怒,喝道:“张春,尸体是在你家后院被发现的,不是你是谁?” 张春喊道:“冤枉啊!” 曾泰旁边站着的师爷对着曾泰低声说道:“太爷,这厮一身顽皮赖骨,不动大刑,难以撬开他的嘴呀!” 曾泰闻言大喝一声:“张春,你再不认罪,可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回道:“太爷,草民无罪可认。” 曾泰大怒,狠狠地一拍公案,喊道:“大刑伺候!” “仓啷啷”一声响,一副夹棍就被衙役们扔在了地上,张春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狄仁杰站在堂下看着这一情形,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堂下脚步声响起,捕快头儿飞奔上堂,说道:“大人,案犯王五带到!” 曾泰点了点头,说道:“押在班房候审。” 捕快头儿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曾泰回过头来,看了看地上的张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怎么样,想好了吗?本官劝你认罪伏法,将杀人经过从实道来,免得皮肉受苦!” 张春抬起头来,颤声道:“太爷,草民不曾杀人,这就是实话。” 曾泰勃然大怒,一把抓起签筒里的刑签,刚要扔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站在外面的狄仁杰看到这一幕,胖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王莽看着这位县令大人因为这一举动,引起狄仁杰的爱才之心,不得不感叹人生际遇之奇。 曾泰压下了怒火,平静了一下情绪,将刑签插回签筒,说道:“也罢,张春,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且放你一马。来人,把他押下去,明日再审。”衙役们拖起张春向堂下走去。 曾泰轻轻咳嗽了一声:“退堂!” 师爷在一旁低声问道:“太爷,王五不审了?” 曾泰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审。” 说完站起身来,快步向后堂走去。 堂下,狄仁杰对着王莽和李元芳低声道:“走吧。” 三人转身挤出了人群。 …… 刘家庄。 正堂内灯火通明,人影在灯光下晃动。 突然,从堂内传出了一阵阵女人的哭声,时而夹杂着老人的咆哮:“孽障!真是孽障!” 老人和女人正是刘查礼和夫人,但他们却不知道,此时,一名仆人趴在窗根下偷听着。 与此同时,刘传林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啪”的一声,一块石头从窗里被人扔进了房子里。 刘传林一愣,俯身捡起石头,只见石头上绑着一张纸条。 刘传林解下纸条,迅速地看了一遍,而后慢慢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夜色渐深,后院里漆黑一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回廊处传来,原来是刘传林从远处走来,待走到回廊尽头处时。 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声:“你来了。” 刘传林低声道:“来了,你不是跟我说过,不要再纠缠你吗?现在为什么又要见我?” 女声回道:“传林,我感觉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是不是要把我们的事情说给你父亲?” 刘传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声安慰道:“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传林我是爱你的。” 刘传林闻言,冷笑一声:“爱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女声平静地说道:“传林,对不起!” 泪水从刘传林的眼中滚落下来,刘传林哽咽道:“对不起?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你这样对待我吗,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女声回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刘传林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事情?” 女声回道:“不要把我们的事情给你父亲说,否则,你会遇到危险的。” 刘传林冷声道:“你在威胁我吗?” 女声说道:“你能答应我吗?” 刘传林的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轻轻抽咽起来。 女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相信我……” 刘传林打断了她的话,喊道:“不,你骗我,你是个可怕的女人,你一定有目的。我要让我父亲提防着你,不要上了你的当了。” 说完刘传林就冲了出去,黑暗中传来女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刘查礼独自站在堂前的石桌旁出神,一阵微风拂过刘查礼的脸庞,一滴泪水竟然从刘查礼的眼中掉出。 花园的小路上,刘传林正在快步奔走,待他经过一个转角时,一个黑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飞快的跟上。 黑影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待接近刘传林的后背时,匕首高高举起,正要落下。 忽然,一只手在空中擎住了匕首,黑影一愣之际就被人拉到了一旁。 正在疾走的刘传林停住了脚步,猛地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继续向前走去。 回廊的一旁,黑影低声道:“你这样优柔寡断会坏了大事!” 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在这里杀人,就是打草惊蛇,只会暴露我们!而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但愿他父亲能将他赶出刘家庄,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不是杀了他。” 刘查礼静静地站在石桌前,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刘查礼转过身一看,刘传林正气喘吁吁地跑来,刘查礼问道:“传林,有什么事吗?” 刘传林见到父亲之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查礼接着问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刘传林脸上强行挤出了笑容:“啊,没,没有,我是看看您是不是休息了,最近您太累了。” 刘查礼叹息一声:“是心累。” 刘传林低声道:“那,那孩儿就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刘查礼再次问道:“传林,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刘传林低下了头,说道:“没,没有。” 刘查礼长叹了一声,说道:“传林,明天一早,你陪为父去登翠屏山吧。” 刘传林应了声“是”,大步离去。 刘传林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刘查礼的眼中蕴着泪水。 第七章 交谈 月色下,宝灵堂后院的凉亭中。 王莽和狄仁杰、李元芳三人正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李元芳笑道:“您这位黜置使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啊?” 王莽惊道:“黜置使?” 李元芳说道:“是啊,皇上任命大人为江南道黜置使,以钦差大臣身份前往江南访察吏治民情。” 王莽点点头,转头看向了李元芳,问道:“元芳兄,那你呢?” 狄仁杰笑道:“敬旸,元芳少说了句话。圣旨还有句话,四品鹰扬卫中郎将李元芳随驾出巡。” 王莽抱拳说道:“恭喜元芳兄啊,这么年轻就坐到了四品鹰扬卫中郎将的位子。”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你执意不让大人给皇帝说你在幽州帮助我们的事情,此时你恐怕已经是侯爷了吧!” 王莽笑了笑:“都是一些虚名,没什么的。” 狄仁杰对着李元芳说道:“好了,人各有志,敬旸不愿意入朝为官,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王莽面带深意地笑道:“大人,我看皇帝让您当江南道黜置使的用意恐怕不简单啊。” 狄仁杰笑了笑,看着王莽和李元芳说道:“那你二人就猜上一猜。” 李元芳说道:“以我看来,一来是为了整饬吏治,二来也是为了酬功。” 狄仁杰抬起了头:“酬功?”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正是。幽州一案大人费尽心力,披肝沥胆,鬓边已平添了许多白发,圣上之所以派大人到江南巡察,就是想让您好好休息休息。” 狄仁杰笑了笑:“好个李元芳,居然把圣上的心思猜了个五成。” 李元芳一愣,说道:“只五成?” 狄仁杰点点头。 李元芳问道:“那还有五成……”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笑道:“敬旸,不知你对京城的事情了不了解?” 王莽笑道:“我在京城住过几年,长辈也在京城,所以京城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顿了顿,王莽接着说道:“我想剩下的五成应该是和太子有关吧。” 狄仁杰看着王莽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敬旸的眼睛。” 李元芳皱了皱眉:“太子?这怎么就和太子有关了?” 狄仁杰放下筷子,对着李元芳问道:“我们临行之前,御史李昭德因上书谏事,触犯天颜,被皇帝处死,这件事,你知道吧?”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却不知原委。” 狄仁杰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而今,朝内很多大臣纷纷上折,恳请皇帝将大位传与太子,复李唐神器,李昭德就是其中之一。皇上心内不喜,却又无法明言。因此,以其他事为由处死了李昭德,杀一儆百,以缄众人之口。” 李元芳还是不明白,问道:“是这样。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解释道:“这些上书的大臣,有很多是我的学生,像张柬之、郝处俊、姚崇、宋景。皇上担心,一旦他们找到我,要我牵头上书,我会很难处置。因此,她想了这个办法,一来是让我休养,二来,是躲开是非的漩涡,这是皇上的苦心啊。” 李元芳这才恍然大悟:“敬旸,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莽笑道:“我也是在和长辈书信中交谈时才知道的。” 李元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长叹一声:“这些大臣冒死上谏,忠心可表,这也还罢了。可他们恰恰忽略了一件事。”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王莽说道:“大人是怕皇上迁怒太子。”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皇帝这个人我了解,城府极深。一旦她怀恨在心,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而太子又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王莽安慰道:“大人,既然您来到了湖州,您就好好修养一下,湖州的景色可是不错的,有机会我带大人去看看。” 李元芳插嘴道:“湖州的景色是不错,但这儿的人有点刁钻!” 狄仁杰笑道:“元芳啊,你还记得中午的事情?” 李元芳闻言气愤地说道:“那个老头也忒不通情理,想起来令人气愤!” 王莽安慰道:“刘查礼不通情理,但传林兄可是谦谦君子啊!” 李元芳点点头:“这话倒不假,刘公子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说到刘传林,王莽突然叹了口气。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敬旸,刘公子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和刘公子是好朋友,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多嘴。” 李元芳还要再问,狄仁杰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问道:“刚才说到敬旸你有长辈在京城,难道是……” 王莽摇了摇头:“我的亲人只剩下虎敬晖一个兄长了,我的父母在我还尚在襁褓中时就去世了,京城中的是我的老师。” 狄仁杰给李元芳一个眼色,李元芳好奇地问道:“敬旸,我们对你的学识可是很敬佩的,想必你的老师定是一位博学之士吧!” 王莽笑道:“我的老师不怎么出名,你们说不定没听过呢。” 王莽因为虎敬晖的原因不想说这些,接着问道:“大人,您什么时候准备露出庐山真面目啊?”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也没多问,笑道:“不急,不急啊。所谓黜置使,就是要查看各州县官吏的政迹,赏善罚恶。倘若我们摆出仪仗,盛服来此,就很难看到此地官吏的真实面目。还是这样好啊,既能查看民俗民风,又能查察吏治,还可以吃上敬旸你为我们准备的接风宴。” 王莽想起了曾泰,问道:“大人,您对这个县令曾泰怎么看?” 狄仁杰笑了笑:“我们刚到湖州,很多情况还不了解,不好妄下断言。但是,从今天审案来看,这个曾泰倒不是个刚愎自用、任性使气之人。” 王莽点点头,说道:“是啊,尸体是在张春家后院发现的,一般的堂官就可以定罪了,要是犯人抵赖不认,很多堂官就会动用大刑。但这个曾泰竟然没有妄动大刑,强逼犯人画供。” 狄仁杰微微一笑:“正是,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可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面对熬刑不认的案犯,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这样才能令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一旦被犯人激怒,判断就会出现偏差。单凭这一点来说,这个曾泰还算得上是个有头脑的人。” 李元芳听完王莽和狄仁杰的话之后,点点头:“还真是的,从始至终,曾泰虽然打了张春,但始终没有动用大刑。” 狄仁杰笑了笑:“明天一早,曾泰肯定还要升堂问案,咱们再去看一看。”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第八章 曾泰审案 第二天一大早,湖州县衙外,堂鼓声声,衙门里传来一阵阵威武之声。 爱看热闹的湖州百姓从四面八方奔来,将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陪同下,挤进人群,向公堂里望去。 县令曾泰双目向下环视了一周,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去:“带张春!” 很快,衙役们押着张春快步上堂。 张春双膝跪地,喊道:“草民张春叩见太爷。” 曾泰点了点头,说道:“张春,昨日你在堂上熬刑诡辩,拒不认罪,本官上体天恩,免尔重刑,是想给你些时间好好想想。今日堂上,你如果再谎言欺诈,妄图脱罪,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向前跪爬两步,说道:“太爷,人是草民杀的!草民认罪!” 此言一出,曾泰不禁一愣,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张春再次说道:“太爷,草民认罪,绝不反悔!” 堂下围观的百姓登时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昨天打成那样都死挺,怎么今儿早上,还没动棍子就承认了?” “早知道这样,昨天死挺什么,早承认不就免收一些皮肉之苦了吗?” “我看啊,这小子的脑袋肯定是坏了!” 王莽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 这时曾泰回过神来,问道:“张春,你昨日堂上熬刑死辩不肯认罪,为何今日一早口风突转,竟然自承杀人?” 张春回道:“太爷,小人回去后想了一晚上,事实俱在,死挺着也不是个办法,只能多受些皮肉之苦。因此,小人决心认罪,绝不反悔!” 曾泰望着他,问道:“本官问你,为何杀人?” 张春说道:“只因见那位长安客人包裹中多带银两,因此,见财起意。” 曾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包袱中带有银两?” 张春一下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啊,是这样,小人趁他睡熟之际打开了他的包裹,发现了银子。” 曾泰的眼睛忽然一亮,问道:“哦?你说说,他的包袱中除了银两,还有什么?” 张春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啊,啊,太、太爷,小人匆忙之间没、没有看清。”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 曾泰望着地上跪着的张春,一字一顿地道:“张春,你要想清楚,杀人是要抵命的!” 不知何时,张春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说道:“小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情愿抵命!” 曾泰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张春哽咽道:“小人趁夜晚间,暗入他的房间,用菜刀将他砍死。” 曾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细细思量起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师爷低声说道:“太爷,既然张春已自认罪行,那就让他签供画押吧。” 曾泰沉吟不语,犹豫了好久,突然抬起头来,对师爷道:“这里面有蹊跷,不要急着结案,回去后我要好好想想。” 师爷还要说什么就被曾泰一挥手打断了,曾泰对衙役们喊道:“且将张春押进牢中,本官还要再详查一番。” 话音刚落,狄仁杰胖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衙役们刚要把张春带下去,张春此时却赶忙喊道:“太爷,人是我杀的,请太爷马上定罪吧!” 曾泰皱了皱眉头,一摆手,喊道:“带下去!” 衙役们立即拉起张春走下堂去。 狄仁杰对着王莽和李元芳笑道:“看来,这位父母官大人还不算糊涂。” 王莽和李元芳会意地笑了。 此时,曾泰喊道:“带王五!” 很快,衙役们押着王五走上堂来。曾泰刚想张嘴说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五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喊道:“太爷,是小人杀死了那位雇船的客人!小人认罪!认罪呀!”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招供,曾泰登时一愣。 堂下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嗨!今天这堂审可真是邪门了啊!” “这个还没打就招了,该不会是哥俩在底下说好了吧!” “哈哈哈!” 王莽三人也愣住了,狄仁杰对着王莽和李元芳低声道:“今日的堂审倒是有些趣味,值得一看!”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曾泰愣了片刻,灵机一动,喝道:“王五,你昨日拘捕到衙,还未过堂,你怎么知道本官要讯问你杀人之事?” 王五哑口无言,转着眼珠子,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杀了人,昨日被捕快们抓到,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曾泰讥讽地说道:“你倒是老实。那位雇船的客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王五说道:“说是姓吴,京城长安人氏。” 曾泰愣住了,喃喃道:“也姓吴?也是长安人?” 王五一脸的茫然,说道:“太爷,您说什么?” 曾泰回过神来,问道:“啊,没什么。你是怎样将他杀死的?” 王五回道:“船到岸后,小人用帆绳将他勒死,而后,绑上巨石沉入湖底。” 曾泰闻言开始沉思起来,没有说话,一旁的师爷见此,上前一步,低声道:“太爷,王五所述与仵作验尸结果相符,我看可以定案了吧?” 曾泰想了想,一摆手:“退堂。” 师爷一愣,只好退堂。 堂下,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看了看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说道:“两个姓吴的长安人,同时被杀死在湖州,此案耐人寻味呀!” 王莽笑道:“其中必有关联!”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啊!” 想了想,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吧,咱们三人分头行动,敬旸,元芳你们去王五的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去张春家看看,晚上咱们到敬旸的宝灵堂会面。” 李元芳摇了摇头:“大人,您单独一个人行动,你的安全?” 狄仁杰笑了笑:“无妨,元芳去王五家里,敬旸去王五的船上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王莽闻言也推辞道:“我和元芳总要有一个和你在一起吧。” 狄仁杰面带深意地笑了笑:“不用,晚上要是找不到我的话就请曾县令帮忙。” 王莽听闻狄仁杰的话,想起了什么,点点头,李元芳见此也无奈地同意了。 第九章 翠屏山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片浮云,阳光暖洋洋地洒落在刘家庄。 花圃旁,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舞采蜜。 花园旁的小路上,两个人慢慢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美貌少妇,正是刘查礼的新夫人——莹玉,她的身后跟着一名丫鬟。 莹玉看着花园中的美景,微笑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丫鬟笑道:“是呀,夫人,这个季节还真是很少有这么晴的天。” 莹玉点点头:“哎,对了,老爷和公子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丫鬟答道:“一大早就出庄了。” 莹玉停住了脚步,问道:“哦,做什么去了?” 丫鬟答道:“听家人说,老爷让公子陪他去爬翠屏山了。” 莹玉喃喃道:“翠屏山,翠屏山……” 突然,莹玉想起什么似的,变的有些不安起来。 丫鬟一愣,问道:“夫人?夫人?” 好一会儿,莹玉回过神来,说道:“啊,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你去吧,我不用你伺候。” 丫环犹豫着。 莹玉再次说道:“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丫鬟这才点点头离去。 莹玉站在原地,沉吟着。 忽然,她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惊疑之色。 …… 翠屏山中,树木葱翠,鸟语花香。 狭窄的山道上,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刘查礼、刘传林和刘大三人。 刘大走在最前面,刘查礼夹在中间,刘传林走在最后。 清晨的朝阳洒落下来,走在中间的刘查礼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了。 刘大看着山路说道:“老爷,公子,我先到前面去探探路,你们慢慢走啊。” 刘查礼点了点头:“去吧!” 待刘大走后,刘传林搀扶着刘查礼靠在了一块石壁上,说道:“爹,咱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刘查礼摆了摆手,说道:“传林呀,你走在我前面去,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了。” 刘传林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山道这么窄,万一一个失足,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您还是歇一会儿吧。” 刘查礼非常固执,坚持道:“哎呀,我说行就行!快,你到我前面去,实在不行,我会叫你们的。” 刘传林犹豫道:“这……” 刘查礼摆了摆手,脸色一变,喊道:“快去,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传林见老爷子动了气,只得服从。 他从刘查礼身旁挤过去,走到中间。 刘大正走在前面,向山道上走去。 “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大猛地回头。 “啊!传林” 又是一声惨叫,这是刘查礼的声音。 刘大赶忙转身向来路奔去。 …… 县衙二堂。 曾泰皱着眉头,在房间中徐徐踱着步。 一旁的师爷说道:“太爷,既然张春、王五已经认罪,我看就可以定案了吧。” 曾泰收住了脚步,轻轻摇了摇头:“不急,不急。这里面有蹊跷。” 师爷脸上带着急色:“太爷,不要忘了,狄阁老马上就要到了!” 曾泰脸色绷紧,沉思了良久,说道:“这样,我带几名捕快马上赶到张春居住的小阳村。你另率一班衙役前往王五所住的阳澄镇。咱们双管齐下,彻底搜查现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蛛丝马迹。” 师爷不以为然地说道:“犯人已经认罪,还有这个必要吗?” 曾泰不耐烦了,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多说了,马上出发!” ……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和狄仁杰分开之后,就直奔阳澄镇而去。 阳澄镇距离湖州县约莫三十里的路程,王莽和李元芳骑着马很快就赶到了。 王莽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兄,我们就在此分开吧!” 李元芳点点头,面色还是有些不安,说道:“敬旸,大人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王莽笑道:“放心吧,大人和我们分开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李元芳只好点点头。 很快,王莽就打听到了王五的船的所在。 王五的船停在岸边,船不大,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王莽悄悄地上了船去。 王莽扫了一眼,船舱里除了简陋的桌椅外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个夹在船底的包裹引起了王莽的注意。 王莽刚要打开看一下,这时,船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衙役们在师爷的带领下来到船边,王莽刚想悄悄的溜走,但想了想,狄仁杰应该会被曾泰关到牢里,自己不妨也去看看。 “你是何人?” 师爷看着出现在船中的王莽问道。 王莽手拿着包裹,抬头说道:“闲人。” 师爷问道:“无名无姓的闲人?” 王莽笑道:“王敬旸。” 师爷喝道:“你到此何干?” 王莽笑道:“只因县令无能,在下这才来管管闲事。” 师爷身后的一名捕快上前一步,喝道:“放肆,你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 王莽摇了摇头。 捕快说道:“这位就是湖州县的师爷。” 王莽点了点头:“失敬了!” 师爷的目光看向了王莽手中的包裹,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王莽举了举手中的包裹,说道:“这是在下刚在船底下发现的,还没来得及打开。” 说着王莽就把包裹递给了师爷。 师爷接过,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几件衣物和一百两银子。 师爷脸色一变,喝道:“你定是王五的同党,眼见王五没有把你供出,这才来到这里私取脏银。” 王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吗?” 师爷得意的笑了笑,转头对着衙役们喊道:“来人,拿下。” 王莽喊道:“慢!” 师爷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莽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鱼袋交给了师爷,师爷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看,看着看着,脸色变了起来。 说起这个鱼袋还是皇帝当初封他为逍遥伯时,给他的身份证明。 只是一直没找到他,后来,狄仁杰在幽州时交给了他。 王莽见此赶忙“嘘”了一声,对着师爷低声说道:“不要声张,把我和张春王五关到一起。” 此时,师爷的脸色十分的精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声应道:“是!” 师爷对着衙役们说道:“把这位……罪犯带走!” 第十章 隐情 王莽被公差押到县城的土牢里。 “咣啷”一声,牢门被打开了,狱吏将他一把推了进去,锁上牢门,转身离去。 “敬旸,你怎么也进来了?” 狄仁杰的声音从牢里传来。 王莽看着狄仁杰笑了笑:“您不也进来了?” 说完王莽和狄仁杰竟然同时笑了起来。 狄仁杰笑道:“看来敬旸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王莽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蜷缩在墙角的张春和王五二人,慢慢走到二人之前,仔细打量起了这二人。 王莽和狄仁杰微笑着对视了一眼。 突然,王莽看着张春王五二人,惊呼一声:“哎呦,二位的面色可不太好啊!” 王五本就是个泼皮,喉咙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你面色好!面色好不也关进来了?” 王莽笑了笑,指着狄仁杰说道:“二位,这位是我师父,也是个算命先生,要不给你们算算?” 狄仁杰笑道:“是啊,我们师徒二人只因说中了县太爷的痛处,这才被关了进来。” 张春苦笑了一声,说道:“先生,您就别拿我们开心了,我们的命都快没了,还算什么命啊!” 狄仁杰问道:“哦,却是为何?” 王五看了看狄仁杰,说道:“你不是能算吗?算算吧!” 狄仁杰笑了,上上下下地看了看二人,说道:“嗯,眉心黑气沉郁,面色无光,你们犯的是人命大案!” 张春、王五一愣,抬起头来。 狄仁杰看了看张春,说道:“你有七十老母在堂,无妻小。” 张春一惊,从地上站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 狄仁杰淡淡地一笑,说道:“把手伸过来。” 张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狄仁杰煞有介事地仔细看了看,惊讶道:“哎呀,这脉相可凶得很啊,弄不好会丢掉性命!” 张春闻言,泪水打湿了眼眶,悲声道:“先生,丢掉性命是肯定的事了。行了,您也别算了。” 狄仁杰却摇摇头:“不见得。” 狄仁杰看着张春的手说道:“此脉虽凶,却是个老树新芽之象。” 张春连忙问道:“什么叫老树新芽?” 狄仁杰莫测高深地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呀。”说着,把张春的手放下。 张春一把抓住他,喊道:“先生,求求你,给我说说吧!” 狄仁杰为难地说道:“这……天机不可泄露啊!” 张春看向了王莽,哀求道:“这位小神仙,你帮我劝劝先生吧!” 王莽看了看,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对着狄仁杰说道:“师父,我看他俩也挺可怜的,您就帮帮他们吧” 狄仁杰故作为难,把手一摊,看了看王莽,一脸难色地说道:“那,也罢,既是小徒求情,那我就破一次例。所谓老树新芽,就是说,你虽然摊上了人命官司,可你却没有杀人……” 张春激动地抓住狄仁杰的手,激动地喊道:“对,对,您说的全对!” 狄仁杰缓缓闭上双眼,静静地坐着,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张春急了:“先生,您继续说呀!” 狄仁杰沉默了许久,而后才慢慢地说道:“一位客人到你家借宿,夜里被人杀死,你却没敢报官,只是将尸体埋在自家的后院中,不料,今日竟然被官差发现……” 张春浑身颤抖着,上下牙碰得“咯咯”作响。 王五张大了嘴,瞪着两眼。 狄仁杰说道:“此事你虽有过犯,却不必认罪。可是,却有人暗中威胁你,强迫你承认杀人罪行……” 张春惨叫一声,身体连连向后倒退,蜷缩在墙角,不住地颤抖。 狄仁杰睁开了眼睛,莫测高深地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张春已抖成一团,喊道:“对,对,先生,您说的全对,您真是活,活神仙!” 狄仁杰看了看王五,王五此时吓得屁滚尿流,下身已被尿水打湿了。 突然,张春跪倒在狄仁杰面前,连连磕头,嘴里喊道:“活神仙,求您救救我们吧!” 王五也赶忙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您了,您老真是神仙下凡!” 狄仁杰说道:“要救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通过本方土地转达到五显灵官那里,再由他们替你们申冤。这就是我说的老树新芽。” 张春急道:“活神仙,求您别嫌麻烦,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们!” 王莽看到二人哀求的样子,感觉应该差不多了,说道:“师父好人做到底,就帮他们一下吧!” 狄仁杰叹了口气:“看在小徒的面子上我就帮你们一下吧,但有一点,你们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隐瞒,否则,我帮不了你们。” 张春连连点头:“是,是,一定一定!” 张春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客人借宿的第二天上午,张春家中。 张春掀开门帘走进来,笑道:“先生,您该起来了。” 客人躺在炕上,背对着张春,没有回答。 张春一愣,走到近前,喊道:“先生,先生。”仍然没有回答。 张春把客人的身体翻转过来,只见客人的双眼睁着大大的,咽喉上开了一条口子,血液早已凝固,显然已死去多时了。 张春大吃一惊,嘴里惊呼一声。 …… 张春看着狄仁杰,长叹一声:“我本想报官,但怕报官后自己难脱干系。因此,就将尸体草草掩埋,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这一劫,没想到……” 狄仁杰和王莽静静地听完了张春的叙述,缓缓点头。 突然,狄仁杰问道:“是这样。那他随身所带的包袱呢?” 张春一愣,回忆道:“他来借宿时确实是带着包袱,可他死后就再也没见。而且,家里还丢了一把菜刀。老娘问起,我不敢说实说,只能推说是丢了,又出去买了一把新的给她。现在那把新菜刀还在家中。”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听完张春的故事,王五长长地叹了口气,面色凄苦地说道:“先生,若说张春冤枉,那小人就更加冤枉了! 那位雇船的长安客人到了湖州便下了船,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当时衙役们来抓我,我还以为是为了几天前与别人打架的事情。 当时我将人打伤,便跑回了家中,衙役们将我抓进牢里,小人还想,大不了赔些钱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到了四更时分……” 第十一章 出狱 临近傍晚,曾泰坐在县衙二堂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袱。 曾泰把它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把染血的菜刀和两盏大银。 突然,师爷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跑了进来,曾泰皱了皱眉,不悦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师爷把手中的包裹递给了曾泰,说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在王五的船上碰见了一个人,正是去年朝廷新封的逍遥伯王敬旸。” 曾泰大吃一惊:“就是那个救了狄阁老性命的人?” 师爷点点头:“是呀,但是他让我把他和张春王五关在一起,卑职无奈之下只好照做。” 曾泰皱起了眉头:“他有没有说过狄大人也在湖州?” 师爷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着脸说道:“卑职哪敢多问啊!” 曾泰沉思片刻,指着桌上的包袱,说道:“今日我在张春家也抓到了一个名叫怀英的教书先生,此人被我抓住,竟然神定气闲,不慌不忙。竟然还给我讲起了案件,莫非……” 话还没说完,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着绿色官袍的中年人跑了进来:“太爷,州里紧急公文,说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已经到了湖州!” 曾泰触电般弹起来,惊道:“什么?狄大人真的已到湖州!” 话音未落,一名衙役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太爷,门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四品鹰扬卫中郎将,叫李元芳,要见太爷。” 曾泰一愣,失声道:“什么?” 这名捕快将手中的象牙腰牌和官牒递了过去,曾泰赶忙接过来,看了看腰牌,上面大篆刻着八个字:“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上”。 他又迅速打开官牒,只见牒上加盖着大大的玉玺。 曾泰浑身一颤,大声道:“赶快出迎!”说完,他小跑着冲出了二堂。 夜色渐深,李元芳正静静地站在县衙门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曾泰率众衙属冲出门来,俯身拜道:“卑职不知将军到此,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李元芳双手虚扶,很客气地说道:“贵县请起。” 曾泰见此,诚惶诚恐地问道:“李将军,狄大人是否已到了湖州。”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大人轻车简从,微服而来,已到三天了。” 曾泰闻言,脸色越来越差,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那,李将军,大人现在何处?” 李元芳说道:“今早我与狄大人分头办事。傍晚,我发现狄大人并未回来,这才前来寻找。” 此时,曾泰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说话也不太利索了:“卑、卑职也未曾见到狄阁老啊!” 李元芳说道:“狄大人化名怀英,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请贵县马上知会衙属,立刻查找!” 曾泰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怀、怀英?教书先生?”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曾泰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颤抖着递了过去,颤声问道:“李将军请老的东西?” 李元芳接过来看了看,蓦地抬起头,惊道:“这正是大人的名帖,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曾泰闻言,脚下一软,竟然坐在了地上。 …… 狱中。 随着王五的叙述,王五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牢中漆黑一片,格外寂静。 张春和王五躺在干草上,沉沉睡去。 突然,一道黑影落在他们的身前。 正在这时,张春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面前,静静地望着二人。 张春伸手捅了捅身旁的王五。 王五猛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怎,怎么了?” 话刚出口,他也看到了蒙面人。 王五吃惊地张大了嘴,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黑衣蒙面人看着张春王五二人,冷冷地说道:“张春、王五,是吧?” 二人点点头。 黑衣蒙面人伸出了两根手指,冷冷地说道:“两条路供你们选择:第一,自承杀人,你们会死,但是,你们的父母妻小可以活;第二,被释放出狱,那么,你们两个,再加上你们的父母和妻小就都得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张春、王五一脸茫然的看着黑衣蒙面人,一言不发。 黑衣蒙面人看着二人,冷冷地问道:“怎么?不相信吗?”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黑衣蒙面人手中多了一道金钱镖,寒光一闪,墙角边发出“吱”的一声。 张春、王五不明所以,扭头一看,一只老鼠竟被金钱镖钉在了墙角,挣扎了几下就死去了。 见到如此骇人的一幕,张春的上下牙碰得“咯咯”直响,王五吓得屁滚尿流,屁股下湿了一摊。 黑衣蒙面人冷冷地说道:“相信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说道这里,王五的嘴巴剧烈地颤抖着,语无伦次:“然后,他、他、他……” 王五说不下去了。 狄仁杰见此赶忙问道:“他怎么样?” 张春回过了神来,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说吧。说完那些话后,他告诉我们第二天在公堂之上该当如何认罪,并且让我们重复了一番,这才离开。”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此时,王五悲声道:“这时候,小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我们替人着,王五痛哭了起来。 狄仁杰听完了两人的一番话,眼中冒着火焰,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放心,遇到这种事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我师父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张春又叹了口气:“唉,你们现在也在这牢狱之中,如何帮我们?” 王莽笑道:“放心吧,我师父已经把你们的话转告给了本方土地那里,过不了多久,县太爷就会把我们师徒请出去的。” 话音刚落,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待走近一看,原来是曾泰和李元芳率湖州县合属官吏飞奔而来。 曾泰刚跑到牢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地,以头触地,磕得“砰砰”响,悲声道:“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张春、王五吓得连连后缩。 狄仁杰和王莽站起身来,狄仁杰笑道:“贵县请起吧。” 曾泰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卑职有眼无珠,胆大妄为!求阁老责罚!” 李元芳看着关在狱中的狄仁杰,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道:“还不将牢门打开!” 曾泰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冲身后的狱吏大声道:“混账,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打开牢门!” 狱吏如梦方醒,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狄仁杰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王莽紧随其后。 第十二章 真相(一) 李元芳看见狄仁杰走出来,上前低声问道:“大人,您还好吧?” 他又转头看了王莽一眼,埋怨道:“你和大人怎么到牢里来了?” 狄仁杰笑道:“好,好极了!元芳,你就不要责怪敬旸了,是我让敬旸不要声张的。” 此时,曾泰还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好了,好了。贵县请起吧,我不但不会责罚你,还要感谢你哪!” 曾泰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楞楞地跪在原地。 李元芳见此,喝道:“大人让起,还不赶快起来。当着满牢罪犯,成何体统!” 曾泰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狄仁杰笑道:“若不是贵县帮忙,我怎么能够进到狱中,又怎么能够见到张春、王五?” 王莽也笑道:“是我让你的师爷这样做的,不然还不能和大人见面呢!” 曾泰一脸的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看见狄仁杰一行人走了出去,急忙跟上。 张春王五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夜,县衙二堂。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四人正在分析案情。 狄仁杰仔细看了看手中带血的包袱,沉思片刻,看了看曾泰,说道:“依贵县说来,此案是证据确凿了?” 曾泰在一旁赶忙躬身回道:“正是。” 狄仁杰又看了看王莽在船上找到的包裹:“贵县就凭这两个包袱,便能定张春、王五杀人之罪?” 曾泰一愣,抬起头来,说道:“回大人的话,死者尸体、银两以及杀人凶器都是从张春家搜出的。另一个包裹中的银两和衣物,均是从王五船中所得。” 王莽点点头,说道:“这个包裹确实是我从王五船里找出来的,但我看王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船里有这么多银子呢!而且,以王五的为人,要是知道有这么多银子还不赶紧藏到家里,怎么会放在船里呢?” 曾泰说道:“阁老,伯爷,卑职也曾怀疑过二人有冤情。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二人又承认杀人罪行……” 王莽笑道:“承认杀人也不一定是自己真的杀了人啊” 曾泰一愣,不明白王莽话里的意思。 狄仁杰淡然一笑:“贵县是不是再辛苦一下,陪本阁去仵作间看一看死者的尸体。” 很快,王莽、狄仁杰一行就来到了仵作间。 两具男尸躺在芦席上,仵作已在一旁伺候。 王莽和狄仁杰来到两具尸体旁仔细地察看。 待王莽和狄仁杰看完尸体之后,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显然心中早有谱了。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一旁的仵作问道:“验尸的结果如何?” 仵作回道:“回大人的话,张春家后院男尸是颈部一处刀伤,没有中毒迹象。湖中男尸是被人勒死后,绑上石头沉入湖底的,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据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推断,应该都是死于十天之前。” 狄仁杰听完点了点头,问道:“在尸体上还有什么发现?” 曾泰在一旁答道:“除了两个包裹之外,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点点头:“把证物呈上来。” 曾泰闻言,急忙从仵作的手中把包裹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接过后,仔细看了看在张春家发现的那把染血的菜刀。 看了良久,狄仁杰就把菜刀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菜刀,仔细看了看,刀身上染满了血迹,刀柄上是一个大大的血手印。 虽然王莽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左手印,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手虚握了一下刀柄,发现血手印和右手对不上。接着用左手虚握了一下,果然是一个左手的血手印。 狄仁杰看着王莽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王莽看完之后就把刀递给了李元芳,李元芳也看了起来。 狄仁杰问道:“你们看出这把菜刀有什么特殊之处了吗?” 李元芳把菜刀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皱着眉头说道:“大人,这把菜刀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狄仁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曾泰奇怪地问道:“阁老,您看出了什么?” 狄仁杰没有说话,看向了王莽,王莽说道:“这是一个左手的血手印。”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左手!” 李元芳和曾泰惊讶道。 李元芳马上把左手伸出虚握了一下刀柄,果然是一只左手留下的印痕。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表面上是张春杀了人。” 曾泰赶忙点点头:“卑职也是这样认为的。” 狄仁杰接着说道:“死者身着缮丝所制衣物,从质料和款式上判断,应该是北方人氏。” 曾泰回道:“这一点卑职也想到了。” 狄仁杰反问道:“那你想过没有,一个外地人出门在外怎能不带过所和身份文书?” 曾泰沉思了良久,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莽说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凶手杀人之后取走或销毁了身份文书之类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证物。” 曾泰闻言点点头,赞道:“不错!不错!” 狄仁杰也点点头,对着曾泰又问道:“如果凶手是张春,既然张春杀人之后有时间销毁文书,为何会蠢到将凶器和赃银留在家中的墙里,让捕快们找到?” 曾泰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狄仁杰说道:“还有,今日查发现,埋尸的土坑里没有一丝血迹,贵县认为这正常吗?” 曾泰说道:“这,也许是尸体血迹已干。”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在一般情况下,血迹凝固要两三个时辰。如果真的是张春杀人,你想他会不会蠢到两三个时辰以后再去掩埋尸体。换了你,你会这么做吗?” 曾泰哑口无言。 王莽接着说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张春早上起来,发现借宿之人已死,他怕自己难脱干系,慌张之下将尸体掩埋。” 曾泰不住地点点头,赞道:“对,是啊,此时尸体身上的鲜血已干,所以,埋尸坑中才没有血迹!” 第十三章 真相(二) 这时,王莽问道:“不知贵县注意到死者的伤口没有?” 曾泰一愣,问道:“伤口?”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是啊,刚刚我和敬旸看到了死者颈部的伤口,一刀致命,常人绝不可能做到。” 王莽说道:“对,这才是关键,普通人杀人,死者往往身上会有数个,乃至数十个伤口,绝不可能一刀致命,更何况凶器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狄仁杰接过李元芳手中的菜刀,手指轻轻地在刀刃上擦了擦,说道:“这么钝的刀竟然能够一刀致命,这正常吗?” 曾泰说不出话来。 李元芳说道:“大人,卑职可以断定,行凶之人绝对是一位专职杀手。” 曾泰愕然道:“专,专职杀手?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解释道:“意思就是行凶之人必是江湖上三流以上境界之人。” 曾泰一愣:“三流以上?” 王莽说道:“这种人想要杀死几个普通士卒都只需要短短的一瞬而已,更不要说是这个死者了。” 曾泰咂舌道:“这么厉害!” 王莽引着曾泰到了尸体旁边,说道:“贵县请看,伤口止及喉骨,只有一寸来长,就已经致人死命。而且,用的是一把锈钝的菜刀,你明白这需要什么样的力道吗?” 曾泰摇了摇头,李元芳说道:“只要用的力道稍大,就会将人头砍下。力道稍小,则不能将人杀死,身上就一定还有第二个刀口。不要说是一把菜刀啊,就是给你一把锋利的宝刀,你也不可能把力道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就凭这一手,便可以断定,凶手定是内功有成的人物。” 王莽接着说道:“可以断定,凶手要么是练出内气的江湖人士,要么是练习外功几十年的高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贵县,依你看这个张春会不会是个专职杀手。” 曾泰此时一脸尴尬,摇了摇头道:“张春世代居于此地,恐,恐怕不会是专职杀手。” 狄仁杰接着说道:“而且张春是用右手的吧。” 王莽点点头,说道:“我注意到张春王五二人都是用右手的。” 曾泰也点了点头。 狄仁杰脸色沉了下来:“仅张春一案,便有如此众多的疑点,贵县居然振振有辞,说什么证据确凿?要不要本阁将王五的案子也说给你听听?” 曾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卑、卑职糊涂。” 此时,狄仁杰的脸色变得非常严峻,正色道:“曾泰,尔为一方父母,代天巡牧,遇人命大案竟如此草率,仓促定罪,这岂不是要草菅人命吗!” 曾泰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道:“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对着曾泰说道:“今天在小阳村,我之所以激怒你,就是为了让你把我投入狱中。 果然,我见到了张春、王五。 细谈之下,他们道出了隐情,这二人是被一个黑衣蒙面人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才自承杀人重罪的!” “黑衣蒙面人?” 曾泰和李元芳惊呼道。 王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和大人在狱中从张春王五口中得知是有人威胁这二人,这才使得这二人反口的。” 曾泰和李元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点点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曾泰说道:“好了,贵县起来吧,看在你勤劳公事,遇事沉着的份儿上,这次就免予处分了。” 曾泰原以为罢官无疑,一听免予处分,如蒙大赦,大喜过望,脸色也好看了些。 李元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从你第一次堂审,我们三人就在堂下观察,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大人的心里。” 曾泰赶忙躬身道:“卑职惭愧。” 狄仁杰对着王莽问道:“敬旸,你是怎么进入狱中的?” 王莽笑道:“我就比较直接了,给师爷出示了我的鱼袋,让他把我关到狱中,我准备看看张春、王五。不料,大人竟然也进来了。”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我看以你的才能做个大理寺少卿绰绰有余了!” 王莽急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既可以帮助大人,又可以和大人一起断案。只是大人不要嫌我烦就行了。” 狄仁杰闻言失笑道:“敬旸,你可是经常能帮我的忙呢。再说了,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怎么会嫌你烦呢!” 李元芳笑道:“是啊,敬旸,大人经常说要我向你学习呢,我也常常想起在幽州时咱们一同破案的日子呢!” 王莽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也要向大人和你学习呢!” 狄仁杰笑道:“好了,咱们就不要互相吹嘘了,还是说说这宗案子吧!” 李元芳望着眼前的尸体,问道:“大人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欲盖弥彰!” 狄仁杰冷笑一声。 王莽点点头,走到尸体面前:“凶手一定是想掩盖死者的身份,这才取走死者身上的文书,然后嫁祸给张春、王五,想将此案弄成一个普通案件,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到两具尸身之间看了看,喃喃地道:“两个同姓的长安人,同到湖州办事,又同穿着缮丝衣物,同时在十天前被杀……” 李元芳惊呼道:“大人是说,这二者之间有关联?” 王莽说道:“听黑衣蒙面人当时威胁张春、王五二人的话语,不难听出,很有可能这两个死者是同一个杀手杀死的。退一步讲,哪怕不是同一个,也很有可能是同一伙杀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着王莽说道:“为了张春、王五二人的安全,我和元芳不能住在你的宝灵堂了。” 王莽点点头,问道:“大人,这是准备把钦差卫队调来?” 狄仁杰赞许地点点头:“知我者敬旸也!” 接着他转头对曾泰说道:“曾泰,你马上将张春、王五及其家人,秘密转到馆驿中。元芳,你立刻传召钦差卫队进驻馆驿,对这两家人要严加保护!” 李元芳应道“是”。 狄仁杰对着曾泰命令道:“明日贴出告示,就说此案已结,张春、王五当堂定成死罪,押往州城,等候秋决。” 曾泰一拱手,说道:“卑职遵命。” 狄仁杰叮嘱道:“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王莽三人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文官斗殴 静夜,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飞驰而来,停在县衙门前。 马上之人身背公文袋,纵身跃下,正是狄春。 狄春对着衙役问道:“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可是在县衙中?” 衙役点点头:“正是!大人正在二堂。” 狄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找到老爷了!” 说完,他快步走进了二堂。 狄仁杰正在给李元芳和曾泰下命令,看见狄春到来,问道:“怎么了?” 狄春双手举着手中的公文袋,说道:“老爷,这是阁部转来的紧急文书。” 狄仁杰对着曾泰说道:“你去吧!”说完,他就拿起公文袋慢慢看了起来。 曾泰领命而去。 王莽看着狄春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狄春,看你的样子,钦差卫队应该是来了。” 狄春一竖大拇指,赞道:“不愧是伯爷!您猜的真准,钦差卫队现已到了馆驿之内。” 李元芳笑道:“刚刚大人还让我去调钦差卫队,没想到……” “奇怪!” 话还未说完,就被狄仁杰的声音打断。 王莽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拿着手上的公文说道:“太子卫属下辖的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与校书郎许世德持械斗殴,同时死在崇文馆内。” 李元芳一惊:“持械斗殴?” 狄仁杰点了点头:“两位文官竟然会斗殴而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狄春在一旁说道:“此事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圣谕传下,着内侍省、太子内坊局会同宗正府立刻调查。”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说道:“更奇怪的是,吴孝杰与许世德是莫逆之交,二人何以会互相残杀,喋血崇文馆,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狄春说道:“京中有传言,说这二人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才不惜反目成仇的。” 王莽摇了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位文官竟然会持械斗殴,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同时死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狄仁杰点点头:“昨晚我们在闲谈时还提到了太子,现在就出事了,太子的处境不妙啊!” 李元芳惊道:“大人,您是说皇帝要对……” 说着说着,李元芳不敢再说下去了。 狄仁杰不停地在房里踱步,静静地沉思着。 王莽三人谁都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打断狄仁杰的思路。 过了很久,狄仁杰回过神来,缓缓道:“一日之内竟然接连听闻三个吴姓之人身死,而且还都是京城长安人氏。” 王莽点点头:“是啊,今天的两宗命案的吴姓死者和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缺少证据,下结论为时尚早。” 王莽想了想,明白过来,赞道:“大人,您果然不愧是断案的高手,任何时候头脑清澈。从不主观臆断,做任何判断都要有证据来支撑,这一点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很多人就办不到了。” 狄仁杰看着王莽笑道:“身为办案人员,任何时候都不能凭自己的猜测来行事,凡事都要讲证据!”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我们还是着眼于眼下的两宗命案。两名吴姓死者都是长安人氏,又都身穿缮丝所制的衣物。我们来做这样一个分析:一般情况下,长安城中,哪一类人比较喜欢穿缮丝衣物?” 王莽和李元芳看着狄春笑了笑。 狄仁杰奇怪道:“怎么了?” 王莽笑道:“大人,您可能没发现,狄春现在就穿着一件缮丝外衣。” 狄仁杰定睛一看,不禁笑了出来:“还真是。” 李元芳笑道:“狄春现在是狄府的大总管。府内所有执事总管都穿这种质料的衣物。” 狄春笑道:“不光是咱们狄府,京城中除了太子内坊之外,所有官宦人家的管家几乎无一例外。” 狄仁杰点了点头,问道:“嗯,还有呢?” 狄春想了想:“那就太多了!” 狄仁杰说道:“只限长安城中!” 狄春一拍脑门:“对了,这个范围就小多了。长安城里喜穿这类衣物的还有绸缎庄、茶庄、钱庄、银号、饭店、酒肆的老板、生意人,各衙门里的师爷、执事,管账先生、各府的帮闲教师、镖局里的镖师,各坊的里长……基本上也就这么多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几乎囊括了各个行业。” 王莽笑道:“我们可以用排除法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笑道:“知我者,敬旸也。也罢,就听你说说吧!” 王莽思索了片刻道:“首先可以排除的是镖师,因为一般情况下,镖师护镖绝不可能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狄仁杰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接着说道:“其次,师爷也可以排除。因为两位死者都是小衣短打,师爷是不会穿成这样的。再者,包袱中也没有书籍之内的东西,这可不是做师爷的样子。” 狄仁杰点点:“有道理,接着说。” 王莽说道:“要说是老板、生意人、管账先生也不太对。” 狄仁杰说道:“嗯,说说看。” 王莽说道:“第一,穿着打扮不像。 第二,如果是老板,那身旁肯定有小厮随侍。 第三,如果是生意人,那么凶手定是图财害命。 但是凶手只是取走了身份文书,并没有把金银取走,显然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的身份,若死者是生意人,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所以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最后,至于各坊里长,那就更谈不上了。” 狄仁杰听罢,高兴地大笑:“好个王敬旸,说的一点不差!” 狄春听完笑道:“不错,咱们狄府不就有狄安、狄福、狄贵这些仆人吗?” 李元芳笑道:“如此排除下来,那就只有官宦人家的管家、仆役的身份可以说的通了。” 狄仁杰点点头:“好,我们姑且说他们是长安城中吴府的管家,那么,他们来湖州是找谁呢?” 李元芳被问住了,说不出话来:“这……”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王莽笑道:“我想要么是他们的老家就在湖州,要么是来找他们当官的朋友。” 狄仁杰点点头,微笑道:“官门讲的是门当户对,当官的仆役绝不会来找一位普通百姓。因此,敬旸说的很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位当官的家在湖州。 第二,他有朋友居于此地,因此,才派仆人前来探望或是送些重要物事。”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曾泰的声音响了起来:“阁老,卑职告进。” 狄仁杰说道:“贵县请进!” 第十五章 刘家庄 门声一响,曾泰走了进来,说道:“阁老,卑职已按照您的吩咐把张春王五二人及其家人都安置好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很好,还要再麻烦贵县一件事情,那就是湖州有没有在京城当官的或者当过官的人!” 曾泰一楞,说道:“这个,卑职不曾关注过这些,还请大人稍后,卑职这就去请问县丞。” 狄仁杰点了点头,曾泰快步离去。 待曾泰离去之后,王莽笑道:“大人,我正好知道湖州有一家人是在京城中做过官的,说起来你和元芳兄还见过呢!” 李元芳皱眉苦思:“我见过,没有啊,我和大人才来湖州没几日……” 突然,狄仁杰的眼睛猛地一亮:“敬旸,莫非,你说的是刘家庄。” 李元芳奇怪道:“刘家庄?” 王莽点点头:“我和刘公子是好朋友,他曾经对我说起过,刘查礼曾在京城当过官,具体是什么官我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很快,曾泰领着一位身着绿色官袍的中年人走进了来,中年人拜道:“卑职见过阁老。” 狄仁杰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 曾泰老,湖州境内做过京官的只有一位。”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 狄仁杰说道:“哦?哪一位?” 县丞答道:“西郊外刘家庄的主人——刘查礼。曾任兵部司农郎,十年前因事辞官归田。”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果真是他!” 李元芳惊道:“敬旸,还真让你说对了。” 狄仁杰对着曾泰说道:“贵县,明日摆驾刘家庄。” 曾泰躬身应是。 …… 深夜,宝灵堂的一间密室中。 突然,“轰隆”一声,密室的门被打开了,当先走进来了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多岁,身材发福,身着蓝色圆领袍的人,正是王莽和吴祥。 王莽离开长安之时,袁天罡得知了越王宝藏的秘密,便要派人来协助王莽。 而王莽想起了幽州宝灵堂认识的吴祥,就把吴祥要了过来,做了湖州宝灵堂的掌柜。 王莽走到密室的里间,里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板凳,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竟然是公子刘传林,而此时刘传林正在昏迷中。 吴祥跟在王莽的身后,说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今日早晨刘查礼带着刘传林去了翠屏山。不久,我们的人在山下看到一个人从山上掉了下来,真是刘传林,我们马上把带着的那具被我们毁容的尸体换上了刘传林的衣物,最后把刘传林带了回来!” 王莽点点头:“嗯,你们做的很好!” 说完,王莽慢慢地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叹息一声:“传林兄,可惜了!” 王莽把了把刘传林的脉搏,竟然还真的活着。 本来王莽只是记得前世电视剧中刘传林被刘查礼推下悬崖之后并没有死,因此就提前派了一些人在翠屏山下等候,没想到真的没死。 王莽对着吴祥说道:“给他好好治伤,不要让他提前醒来!” 吴祥急忙应是。 王莽看着吴祥给刘传林上药,沉吟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 刘家庄。 庄外高挑招魂幡,庄门前的喜棚改成了丧棚,僧道两班人马坐在棚内,吹吹打打,超度亡魂。 仆役们身穿孝服,在门前撒着纸钱。 突然,庄里乱了起来,一群身穿孝服的家人、仆役在刘查礼的带领下冲出门来。 管家刘大扶着刘查礼快步跑了出来,嘴里喊道:“别奏乐了!都停下!钦差大人到了!” 刘查礼急忙脱下孝服,扔在一旁。 刘大向前一指:“老爷,来了!” 远远地,钦差卫队和仪仗开了过来。 刘查礼一挥手,当先跪在地上,紧接着,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一顶蓝色官轿停在门前,轿帘一掀,曾泰走了出来,一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登时一变。 眨眼间,狄仁杰的钦差大轿也在卫队的护从下到了门前。 李元芳打开轿帘,狄仁杰走了下来。 李元芳低声道:“大人,这情形有点不对呀。” 王莽点点头:“是有点不太对劲,难道刘家庄死人了?” 狄仁杰一抬头,正好看到门前的招魂幡,登时一怔。 刘查礼跪在地上,高呼道:“草民刘查礼率全庄人众,恭迎钦差大人!” 曾泰的脸色一沉,喝道:“大胆刘查礼,竟敢如此不敬,以大孝迎接钦差大人,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刘查礼连连叩头:“草民知罪。事起突然,不及准备,望钦差大人恕罪!” 曾泰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狄仁杰向他摆了摆手,缓缓走到刘查礼面前:“刘司农起来说话吧。” 刘查礼站起身来:“谢大人!” 忽然,身后的刘大发出一声惊叫,指着狄仁杰,说道:“哎,你,你不是,怀先生吗?” 曾泰怒喝一声:“放肆!” 刘查礼“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家人无知,还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朝曾泰挥了挥手,说道:“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好了,起来吧。” 刘查礼站了起来。 狄仁杰微笑道:“刘大说得没错,我就是日前到庄中看过花园的那个怀先生。怎么,员外不认识了?” 刘查礼慢慢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狄仁杰的面容。 他吓得浑身一抖,冷汗煞时从额头流了出来。 李元芳笑道:“当时,是刘员外将我三人轰出庄子,怎么?你忘了吗” “扑通”一声,刘查礼第三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草民不知大人身份,胆大胡为,冒犯天颜,望大人恕草民万死之罪!” 狄仁杰瞪了李元芳一眼,低声道:“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尴尬的张了张嘴。 狄仁杰急忙伸手虚扶,笑道:“好了,好了。刘司农请起,不知者不怪。也是我们打扰了你。” 刘查礼这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第十六章 死讯 狄仁杰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刘司农,怎么不见刘公子呀?” 刘查礼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滚滚而下。 他哽咽道:“小、小儿传林不幸身亡!” 狄仁杰登时一惊,身旁的李元芳发出一声惊呼:“什么,刘公子死了?” 王莽皱了皱眉:“这怎么可能?” 刘查礼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曾泰望着痛哭的刘查礼,皱了皱眉头,喝道:“钦差大人在此,如此嚎哭,成何体统?亏你还是做过官的!”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老年丧子,人之大痛。可以原谅。” 狄仁杰接着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查礼抽泣道:“昨天早晨。” 狄仁杰奇怪道:“昨天早晨?” 刘查礼点点头:“昨日,我父子同登庄后的翠屏山,小儿传林不幸失足,跌落悬崖身亡!” 王莽和狄仁杰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狄仁杰长叹一声:“想不到,日前还殷殷待客的刘公子,此时竟已作古,真是皇天不佑英才呀!刘司农,人既已死,你就节哀顺变吧。” 王莽和李元芳也叹了口气。 刘查礼躬身道:“谢钦差大人慰抚。” 狄仁杰看了一眼曾泰,曾泰明白过来,说道:“钦差大人爱慕你家花园,准备在此小住几日。你立即去准备吧!” 刘查礼脸上露出一丝犹豫,说道:“钦差大人光降寒舍,是草民三世修来的福分,只是现在庄里举丧,不知大人是否嫌忌?” 狄仁杰叹了口气,说道:“无妨!刘公子虽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本阁爱惜他的才具为人,我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而今,公子作古,本阁也该祭奠祭奠。” 王莽也叹息道:“我与传林兄是好朋友,理应祭拜一下!” 刘查礼闻言,称了一声“是”,就引着狄仁杰、王莽一行人来到了后院灵堂里。 狄仁杰手持三炷香插到了香炉之中,接着王莽和李元芳也祭拜了刘传林。 刘查礼见此,率家人跪拜道:“谢钦差大人!” 狄仁杰见此,双手虚扶:“刘司农请起!” 刘查礼道了声谢就站了起来。 王莽环视四周,楠木棺裹、青玉神龛、招魂幡、纸人、纸马、纸钱、悲痛的家人…… 王莽一抬眼,发现狄仁杰也在四处打量,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待刘查礼起来之后,他指着身旁的一位身着素衣的美貌少妇说道:“大人,这是草民之妻,方氏莹玉。” 王莽看了看莹玉,莹玉的双眼红肿,她赶忙对着狄仁杰盈盈下拜:“大人万福!” 狄仁杰摆了摆手:“罢了!” 突然,莹玉看见了站在狄仁杰身旁的王莽,眼中微慌,但又马上掩去。 狄仁杰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起来。 刘查礼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家人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大人前往后堂休息。” 狄仁杰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没有说话,随意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慢慢地在花园的小径上走着。 狄仁杰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刘员外在京城之中可有朋友?” 刘查礼一愣,回道:“有是有一些,但是多年都不曾来往,渐渐地也就疏远了。” 王莽点点头:“俗话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啊!” 刘查礼赶忙回道:“是啊!” 李元芳笑了笑:“在京城,临走之前,朝中的一位大人曾对我说起过,与刘员外相熟,让我代为打听一二。” 刘查礼一怔,问道:“哦?不知是哪一位?” 李元芳说道:“姓吴。” 刘查礼思索片刻,脸色微变:“姓吴?” 李元芳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不知刘员外还有印象吗?” 刘查礼神色微慌地摇了摇头:“没有,草民从不认识姓吴的官员。” 李元芳看着微微慌乱的刘查礼笑了笑:“是这样!” 走着走着,狄仁杰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刘查礼脸上的表情变化,忽然说道:“他叫吴孝杰,太子卫属崇文馆的掌院学士。” 此话来得如此突然,以致刘查礼来不及思考防范,他脱口而出:“吴孝杰?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话一说出,刘查礼的脸色猛的一变。 狄仁杰笑道:“哦?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看来,刘司农是早已得知了。” 刘查礼急忙辩解道:“哦,是,是这样的,京中来人带来的消息。但草民并不认识这位吴大人。怎么,他说认识草民?” 王莽看了看额头已经微微冒汗的刘查礼,笑道:“刚刚您不是还说过和京城中的人没有来往了吗?” 刘查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横看了一眼慌乱的刘查礼,笑道:“哦!也许是他记错了吧!元芳,敬旸,你们看那处假山,像不像是一只仙鹤?” 王莽和李元芳笑道:“还真像!” 刘查礼走在后面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了上来。 待刘查礼把众人的住处安置好之后,就退下了。 王莽也跟着住了下来。 …… 黄昏时分,王莽正在花园里欣赏着那些那兰提花。 “你认识这些花儿?” 突然,王莽身后传来了一道妩媚的女声。 王莽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身着素衣的美貌少妇,说道:“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刘传林的死是怎么回事?” 少妇正是刘查礼的新夫人——方莹玉。 莹玉不敢直视王莽的眼睛,低下头,说道:“我怎么知道?” 王莽定定地看着莹玉,问道:“真的不知道?” 莹玉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恨恨地说道:“这个负心汉死得好!” 王莽看了看四周,没有人,问道:“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了刘查礼的夫人?” 莹玉抬起头来,泫然欲泣地说道:“妾身本是个青楼女子,后来,刘传林把我从青楼中赎了出来。没过多久你和刘传林就认识了,但一个月前,刘传林这个负心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他不仅要抛弃我,而且还要把我送人,无奈之下我这才回到了青楼,遇到了现在的老爷,没想到他竟然是刘传林的父亲。” 王莽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这下,莹玉反而变得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和钦差大人在一起?” 王莽一挑眉:“旧识!” 莹玉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传林的事情告诉别人?” 王莽问道:“为什么?” 莹玉娇羞地说道:“这,这种事情也太……” 她羞地说不下去了。 王莽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道:“传林兄恐怕会死不瞑目啊!” 眼见王莽油盐不进,突然,莹玉脸色一变:“你最好不要管这里的事情,不然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王莽冷冷地说道:“怎么?不装可怜了,改成威胁了?你知道我这人最恨什么吗?” 莹玉摇了摇头,王莽说道:“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但恰恰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就凭你们那几下子还差的远!” 莹玉闻言脸色徒变:“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莽没有回答,反而笑道:“一个青楼女子先是勾引传林兄,接着回到青楼,设计勾引他的父亲,你想干什么?” 莹玉的面色大变。 王莽冷笑一声:“传林兄对你痴心一片,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有什么苦衷,恐怕传林兄会死不瞑目啊!” 莹玉的脸色变了数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莽淡淡道:“传林兄的朋友。” 莹玉摇了摇头:“你绝对不是一般人。” 王莽冷笑一声:“但对你而言,我只是传林兄的朋友!” 莹玉还要再说什么,王莽一挥手打断了她,说道:“过几日,狄公询问你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撒谎。” 莹玉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不要管这里的闲事。哪怕你给狄仁杰说了我和刘传林的事情,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的话?” 王莽摇了摇头,笑了笑:“你不了解狄公!” 说完,王莽转身就走。 第十七章 伦理之乱 刘家庄正堂此时已经改为了钦差行辕,门前站着几名卫士。 李元芳正端着一杯茶站在门外。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元芳抬眼一看,王莽慢慢地走了过来。 王莽刚要说话,李元芳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王莽急忙闭上了嘴。 王莽慢慢地走到李元芳身旁,指了指里面,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正坐在书案后静静地沉思,偶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李元芳和王莽。 狄仁杰微笑道:“进来吧!” 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李元芳把茶放到狄仁杰身前的案桌上。 狄仁杰笑道:“让堂堂的五品逍遥伯站在门外给我守门,再加上你这个正四品鹰扬卫中郎将给我端茶,我可是不敢当啊。” 王莽笑道:“我也是刚来,倒是元芳兄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李元芳笑道:“也没多久,我是怕杂役们打断大人的思路。” 狄仁杰点点头:“今天,我只是诈了刘查礼一下,他马上就露出了破绽。” 王莽微微一笑:“前言不搭后语,要不是大人您给他解围,他都无话可说了。” 李元芳问道:“大人,敬旸,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和吴孝杰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说道:“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李元芳问道:“是什么?” 王莽说道:“他与京城的联系是很紧密的,而且,可以断定那两个吴姓死者是来找他的。” 狄仁杰笑道:“敬旸说的一点也不差,看来这刘府的水不浅呀!” 李元芳问道:“要不要直接讯问刘查礼?”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 在幽州,我之所以对假方谦使用诈术,是因为大家都是官场中人,而我们官高权大,对方从心里发虚,生怕被我们抓住把柄。 因此,他自己先动了起来。 但这次不同,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地审讯普通百姓,更不能随意地搜查民宅,我们只能用证据说话。 而截止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指向刘查礼,这一切都是我们推测而来。” 李元芳点点头。 王莽笑道:“可是,现在我们却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狄仁杰眼睛一亮,李元芳奇怪道:“是什么?” 王莽说道:“我和传林兄是好友,他年轻力壮,怎么可能会坠崖而死呢,而且一位老父和年轻力壮青年人一同登山,老父没事,儿子却坠崖,这一点情理上是说不通的,再……” 王莽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嘴。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我现在就可以断言,刘公子的死绝非意外。” 李元芳点点头:“要是没见过刘公子还罢了,但偏偏我们刚刚见过,现在回想起刘公子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坠崖而亡。” 狄仁杰说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我已经叫卫士传唤了刘大,听听他怎么说吧!” 狄仁杰看着王莽问道:“敬旸,你……” 话还未说完,屋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刘大带到!”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对着卫士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刘大走了进来,下拜道:“小人叩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笑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刘大回道:“谢大人。” 说完就站了起来。 狄仁杰问道:“刘大,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大叹了口气:“嗨!别提了。昨天早晨,老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非要公子陪他去爬翠屏山。大约辰牌时分,我们三个就从庄里出发了。” 狄仁杰问道:“你也去了?” 刘大回道:“是啊,小人也去了。 唉!真是倒霉。 刚过了一道梁,先是听到公子的一声惨叫,接着就是老爷的惨叫。 小人急忙赶了回去,但公子已经不见了,老爷昏倒在地上,叫了半天,才醒过来说公子坠崖了。” 狄仁杰沉思着,点了点头:“是这样!” 刘大很是悲痛地说道:“唉,可怜我家公子,年纪轻轻……” 狄仁杰问道:“你家老爷经常爬山吗?” 刘大向外看了看,除了钦差卫队外没有人,小声道:“嗨!还爬山呢,平常连路都懒得走。” 狄仁杰三人对视一眼,问道:“公子的尸体现在棺裹之中吗?” 刘大叹息一声:“是啊,可怜摔得血肉模糊,连模样都辨认不出了。” 狄仁杰问道:“翠屏山在哪里?” 刘大回道:“出了庄子,向东就是翠屏山了。” 狄仁杰点点头:“刘大,明日一早,你带我们去翠屏山,我要亲自凭吊一番。” 刘大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待刘大离去之后,狄仁杰望着王莽说道:“敬旸,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王莽点了点头,说道:“本来,这样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但事关传林兄的死,我不得不说了。” 狄仁杰点点头,李元芳也一脸好奇着看着王莽。 王莽说道:“大人,您还记得刘查礼的新夫人方氏莹玉吗?” 狄仁杰点点头,问道:“她怎么了?” 王莽叹了口气:“半年前,他还是刘传林的夫人。” “什么!” 李元芳大吃一惊。 狄仁杰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莽说道:“自从我和传林兄相识之后,传林兄一直对他妻子的来历支吾不言,想来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但他们夫妇二人如胶似漆,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没想到,前几日传林兄对我说他的妻子竟然不见了,我劝他不要心急。 后来,因为刘员外大喜,所以我和传林兄来到了刘家庄。 谁料,他的妻子竟然成了母亲,那种惊诧可想而知,当时,我也是万分诧异。 现在想来,传林兄的死很蹊跷啊!”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是说……” 王莽说道:“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我只是把我了解的事情给你们说一下罢了!” 狄仁杰点点头:“嗯,元芳,敬旸说的很有道理,断案是要讲证据的,我们不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随意地下结论。明日一早,我们去翠屏山,看看有什么发现。”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第十八章 怪事 静夜,刘家庄后园,一幅荒颓破败的景象,怪树斜倚,蒿草丛生。 一座破落斑驳的院子矗立在怪树蒿草中,院子里只有一幢破败的二层小楼若隐若现。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来到院子的大门前,微弱的月光洒下,照在了黑影的脸上,正是刘查礼。 刘查礼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紧接着一闪身就进入了院内。 刘查礼进入院子之后直奔二层小楼,楼门紧闭着。 他轻轻在门上拍了三下,又敲了敲门框,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待刘查礼进入之后,门“喀嚓”一声关上了。 他哪里知道,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小楼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落进来。 刘查礼摸黑走到南墙旁,伸手拍了两下,墙壁“轰隆”一声竟然翻转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间暗室。 暗室内隐隐透出一点亮光,他快步走了进去,墙壁发出“砰”的一声,重新合上了。 …… 深夜,乌云遮住了天空。 刘家庄,刘传林的房间里。 一个黑衣蒙面人不停地在房内案桌下的地板上轻轻敲击着。 突然,一块地板之下传来不一样的声音,黑衣蒙面人心中一喜,慢慢地打开了地板。 待打开后,地板下藏着一个油布包裹,黑衣蒙面人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本书。 黑衣蒙面人把书放入怀中,小心地把地板还原。 待这一切都做完之后,黑衣蒙面人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黑暗中。 黑衣人悄悄地来到了庄外一片无人的树林里,黑衣人一声口哨。 突然,从树上蹿下几条紫色身影,黑衣人把书交给了其中一个,说道:“尽快做出三本一样的书!” 为首的紫衣人说道:“少主,放心吧,老主人给我们派了高手匠人来,很快就可以做出来。” 黑衣蒙面人点点头,不再说话,飞奔离去。 …… 夜深人静,灵堂中,烛光在风中摇曳,棺木横放在灵堂西头。 神龛下,守灵人坐在蒲团上打盹儿。 忽然灵堂后传来一阵“嘎嘎”声。 守灵者猛吃一惊,睁开双眼。 只听“嘎嘎”之声不绝于耳。 他赶忙站起来,四下里寻找着,目光落在了西头的棺木上,只见棺盖不停地晃动着,发出怪声。 守灵人一声惊叫,“扑通”跪倒在地。 不知何时,灵堂里充满了迷烟,守灵人跪着的身体突然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守灵人慢慢苏醒过来,抬起头来,周围再没任何响动,一片寂静。 …… 清晨,翠屏山中朝霞满天,百鸟争鸣。 狭窄的山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王莽和狄仁杰、李元芳在刘大的带领下慢慢向上走着。 刘大气喘吁吁,不停地伸手揩拭额头上的汗水。 走在最后的狄仁杰笑了笑:“刘大啊,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刘大回过身来,苦笑道:“大人不知,昨晚,府中出了点事情,小人少睡了些时辰,故此有些疲惫。” 狄仁杰问道:“哦?出了什么事情?” 刘大吞吞吐吐地说道:“也,也没什么,是一点家事。” 狄仁杰看着刘大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顿时起了疑惑,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刘大,你不会是故意欺瞒本阁吧?” 刘大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小人不敢,只是,只是……” 李元芳问道:“只是什么?” 刘大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嗨!小人对您说了,你可要替小人保密啊。” 狄仁杰点点头。 刘大接着说道:“昨晚,公子的灵堂闹鬼!” 狄仁杰一惊,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 狄仁杰眼角的余光看着众人的表情,他接着问道:“哦?怎么个闹法?” 王莽今日显着有些无精打采,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并未注意到狄仁杰关注众人表情的眼神。 刘大神秘兮兮地说道:“昨晚守灵人听见棺材里有动静。” 狄仁杰皱了皱眉,静静思索起来。 走了一会儿,刘大指着前面的梁头说道:“大人,前面那道梁头就是公子坠崖的地方。”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梁头上。 梁头的山路更狭窄了,只能容一人通过。 刘大指着路旁的悬崖,说道:“大人,这儿就是公子坠崖的地方。” 狄仁杰走了过来,往下看去,底下果然是深渊。 狄仁杰叹了口气:“刘大,把当时的情形再给本阁说一遍。” 刘大说了声“是”,刘大的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翠屏山中,狭窄的山道上,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刘查礼、刘传林和刘大三人。 刘大走在最前面,刘查礼夹在中间,刘传林走在最后。 清晨的朝阳洒落下来,走在中间的刘查礼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刘大看着山路说道:“老爷,公子,我先到前面去探探路,你们慢慢走啊。” 刘查礼点了点头:“去吧!” 待刘大走后,刘传林搀扶着刘查礼靠在了一块石壁上,说道:“爹,咱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刘查礼摆了摆手,说道:“传林呀,你走到我前面去,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了。” 刘传林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山道这么窄,万一一个失足,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您还是歇一会儿吧。” 刘查礼非常固执,坚持道:“哎呀,我说行就行!快,你到我前面去,实在不行,我会叫你们的。” 刘传林犹豫着:“这……” 刘查礼摆了摆手,脸色一变,喊道:“快去,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传林见老爷子动了气,只得服从。 他从刘查礼身旁挤过去,走到中间。 刘大走在前面,他正向山道上走去。 “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大猛地回头。 “啊!传林” 又是一声惨叫,这是刘查礼的声音。 刘大赶忙转身向来路奔去。 …… 刘大对着狄仁杰叹了口气:“唉,当小人赶到时老爷昏倒在地上,叫了半天,才叫醒。待老爷醒后,才知道公子竟然失足坠崖了。” 狄仁杰闭着眼睛仔细的倾听地当时的情形,脑海中无数个画面飞快地闪过。 突然,狄仁杰睁开了眼睛,问道:“也就是说,你并未看见公子坠崖了?” 刘大点点头。 狄仁杰问道:“后来呢?” 刘大说道:“我扶着老爷跑到山下时,公子摔的连模样都辨认不出来了,真惨哪!而老爷抱着公子的尸体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小人无奈之下只得留下老爷,自己回到庄里叫人抬回了公子和老爷。” 狄仁杰给李元芳使了一个眼色,李元芳会意地点点头,对着刘大说道:“刘大,你陪我去前面看看。” 刘大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 刘家庄灵堂上,刘查礼站在公子的灵位前,手持三炷香,低声祷告,而后将香插入香炉中,转过身来,长叹一声。 站在一旁的莹玉说道:“老爷不必烦恼,这世上哪里有鬼?定是守灵人庸人自扰。” 刘查礼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 待李元芳和刘大走远之后,狄仁杰的一双鹰眼迅速地搜寻着:山石、树木、悬崖…… 突然,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崖边的一株矮树上。 狄仁杰走过去,只见矮树的两根枝干折断了,露出了崭新的白茬,一看便知是刚刚折断的,断枝耷拉在崖下。 狄仁杰蹲下身,探身向下望去,下面约一人高的地方,有一块凸出的岩石,约摸有三四尺方圆。 狄仁杰的目光仔细地在岩石上搜索着。 忽然,乱草中的一点闪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拨开树枝极力地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总是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狄仁杰站起身来,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去下面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说着狄仁杰指了指乱草丛。 王莽应了一声,脚尖一点,身体轻盈地落在了凸出的岩石上,从乱草中摸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串佛珠。 王莽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四个字“赠夫传林”。 王莽抬起头来,看了看还站在上面的狄仁杰,一个起落,就跳了上来。 狄仁杰的目光被王莽手中的珠子吸引住了,王莽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也看到了“赠夫传林”这四个字,和王莽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狄仁杰看着王莽说道:“敬旸,看你刚刚的表情,似乎对刘大说所的闹鬼之事很不放在心上啊!” 王莽笑了笑,低声说道:“哪有什么闹鬼啊!”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哦?敬旸知道些什么?” 王莽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低声说道:“刘传林没死!” 狄仁杰大吃一惊:“难道……” 王莽点点头:“我一直不相信传林兄真的是意外坠崖,于是,昨晚,我准备再去看看传林兄。不料,我刚到灵堂,灵堂的棺木里就传来了一声声响动。” 王莽的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 静夜,乌云遮住了天空。 王莽从后园的小径上慢慢地向灵堂走去。 灵堂中,烛光在风中摇曳,棺木横放在灵堂西头。 神龛下,守灵人坐在蒲团上打盹儿。 忽然灵堂后传来一阵“嘎嘎”声。 守灵者猛吃一惊,睁开双眼。 只听“嘎嘎”之声不绝于耳。 他赶忙站起来,四下里寻找着,目光落在了西头的棺木上,只见棺盖不停地晃动着,发出怪声。 守灵人一声惊叫,“扑通”跪倒在地。 王莽躲在棺木之后,用火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迷烟。 很快,灵堂里充满了迷烟,守灵人跪着的身体突然倒了下去。 …… 王莽说道:“待我打开棺材之后,发现传林兄还有心跳。于是,我急忙把他带了出来。” 狄仁杰问道:“后来呢?” 王莽说道:“传林兄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性命垂危,而我身边又没有药物。于是,连夜把他带到了我的宝灵堂里。昨晚,我已经给他用了药,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刘公子真是命途多舛之人啊!” 王莽说道:“目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传林兄口中得知真相,但……” 王莽看到李元芳和刘大到来,急忙停住了嘴。 狄仁杰对着刘大问道:“刘大,你家公子娶亲了吗?” 刘大答道:“还没有。可上门说亲的人不少。” 狄仁杰点点头:“走,到悬崖下看看。” …… 过了很久,众人就来到了悬崖之下。 悬崖下,乱石堆中布满了一片片血迹。 王莽几人走了过来。 刘大指着地上说道:“您看,这儿还有血呢。” 王莽四下里看了看,现场除了血迹之外没有其他可疑的脚印,看来袁天罡派来的人做事情还是比较靠谱的。 狄仁杰也在四周看了起来,突然,一阵风吹来,一块衣服的碎片挂在树上“呼呼”作响。 狄仁杰走上前去把碎布片捡了起来,王莽在暗中点点头,这是他特意嘱咐让手下人不要拿走的物证。 本来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对手下人嘱咐的。 但他也没想到剧情的惯性这么大,应该发生的剧情还是发生了。 狄仁杰回头看了看,那边刘大正给李元芳和王莽讲着抬刘传林尸体的过程。 狄仁杰定睛一看,是一块猩红色的丝绸碎片,看了一眼,很就放进了衣袖中。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问道:“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走,回去吧!” …… 正堂里,曾泰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抬头向外看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曾泰赶忙迎了上来:“阁老,您可回来了。” 正是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回来了。 狄仁杰问道:“贵县,有事吗?” 曾泰赶忙说道:“是这样的,今天早晨,县衙捕快来报,说是停尸间丢了一具尸体。” 狄仁杰一愣:“尸体不见了。” 曾泰点了点头:“卑职觉得此事非同寻常,因此特来禀报。”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王莽微微点头,狄仁杰说道:“嗯,此事本阁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对外人说起。” 曾泰点点头:“卑职明白。这就告退了。” 待曾泰走后,狄仁杰和王莽笑了起来,王莽躬身告罪道:“事起仓促,昨晚来不及通知大人,我就私自偷了一具尸体出来,还望大人恕罪!” 李元芳一脸的莫名其妙,茫然道:“敬旸,你和大人笑什么,什么偷尸体?” 狄仁杰笑道:“敬旸,这怎么会怪你呢,事急从权嘛。” 李元芳满脸疑惑。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给元芳说说吧!” 王莽点点头,低声给李元芳说了起来。 良久,李元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刘公子没有死?” 王莽摇了摇头:“不好说啊,我看传林兄的情形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狄仁杰问道。 王莽解释道:“哦,就是人虽然活着,但是不会醒来,就像花草树木等植物一般,故此我称之为植物人。” 既然穿越到了古代,王莽也就毫不客气地把“植物人”的说法据为己有了。 狄仁杰想了想:“敬旸,你说的这种植物人,那不就是离魂的症状吗?” 王莽想了想:“差不多吧!” 狄仁杰点点头:“这病可不好治啊!” 王莽苦笑地点点头。 第二十章 试探 正在此时,一名卫士走了进来:“大人,刘员外前来问安。”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狄仁杰说道:“请他进来。” 很快,刘查礼走了进来,拜道:“草民参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说道:“刘司农年迈,今后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快起,请坐。” 刘查礼道了声谢,站起身来,坐在椅子上,说道:“不知大人还住得习惯否?” 狄仁杰点点头,笑道:“非常好!刘司农有心了。” 刘查礼说道:“大人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尽管吩咐下来,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一切都很周到。府内大丧,本阁前来搅扰已是于心不安了,怎敢再麻烦刘司农了呢!” 刘查礼赶忙说道:“大人言重了,您能光临寒舍,是草民三生有幸!” 寒暄过后,狄仁杰说道:“本阁今日在刘大的陪同下登了翠屏山,山路崎岖陡峭,看来刘公子真的是失足而死。真是可惜呀!” 刘查礼掩面抽咽起来。 狄仁杰长叹一声:“人死已然,刘司农不必过于悲伤。” 刘查礼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多谢大人宽慰。那草民就告辞了。” 狄仁杰点点头:“注意休息。” 刘查礼说道:“谢大人。” 他说是“告辞”,可并没有走的意思。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那天大人说起吴孝杰,回去后草民仔细想了想,草民这才记了起来,多年前草民在京为官之时,确实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狄仁杰眉头一挑:“哦,也就是说吴大人并未记错。” 刘查礼躬身说道:“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告退。”说着,他转身走出门去。 待刘查礼走后,王莽三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李元芳轻声道:“欲盖弥彰!” 狄仁杰点点头:“这位刘司农可真是有点意思!” 王莽说道:“为了一个女人,就杀害了自己的儿子,真可谓是禽兽不如。” 李元芳惊道:“真是他。” 狄仁杰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啊!” …… 夜色如墨,已是三更时分,刘家庄一片寂静。 灵堂内停放着刘公子的棺裹,守灵人打着盹,堂上的香烛在微风中摇曳。 突然“扑扑”几声轻响,堂中的十几枝蜡烛竟同时熄灭,把守灵人惊醒。 他睁开眼睛,佛堂内一片漆黑,他吓得魂不附体。 他慢慢地回过了神来,颤抖着站了起来,打着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蜡烛。 谁知又是“扑”的一声,刚刚点燃的蜡烛竟然再一次熄灭! 守灵人“扑通”一声跪倒在灵前,叩头不止,嘴里不住地祷告:“公子,小人知道你死得冤屈,可那不干小人的事,千万不要惊坏了小人!” 又听“扑”的一声,蜡烛竟又自己亮了起来!守灵人一声大叫,一阵晕眩,“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灵堂外人影一闪,走进来两个人,正是狄仁杰和李元芳。 狄仁杰问道:“这守灵人不要紧吧?” 李元芳笑道:“大人,您放心吧,用的是麻药,两三个时辰内便会自己醒来。” 狄仁杰点点头,四下里看了看。 李元芳回手关上了灵堂的大门。 狄仁杰走到棺裹前,李元芳伸手推开棺盖,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穿着一件猩红色的丝质胡服。 狄仁杰轻轻抓起他的左手,果然,衣袖上缺了一块! 狄仁杰从怀里拿出在悬崖下拾到的丝绸残片,放在衣袖的缺口上一比试,竟是严丝合缝! 李元芳不胜惊诧,轻轻叫道:“是被人扯下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把棺盖推开。” 李元芳将棺盖完全打开,尸体的脸上盖着一块帕子。 狄仁杰上前,一伸手将帕子揭开。 他皱了皱眉,一旁的李元芳赶快捂住了嘴。 狄仁杰摇摇头:“真像刘大所说,已经没有了模样。” 李元芳道:“肯定是头冲下摔下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一般坠崖之人大多是横摔而死,但像这样头冲下摔下悬崖的真是少而又少呀!” 李元芳奇怪道:“大人,这应该是敬旸换的一具尸体,咱们这么做有必要吗?” 狄仁杰没有回答,只是将帕子重新盖在了尸体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双手。 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拉起刘传林的右臂,捋下衣服看了看。 又到另一侧,拉起左臂,捋下衣服看了看。 他陷入了沉思。 李元芳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摇摇头,喃喃地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李元芳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说什么?”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没什么,咱们走吧。” 李元芳点点头,双臂一用力,合上了棺盖。 二人走出灵堂。 狄仁杰回到正堂上,闭目冥想,一组组画面飞快地掠过他的脑海,猛地,他睁开双眼,破颜一笑。 一旁站着的李元芳笑道:“每次看到您的这种神情,我就知道,您已经找到答案了。” 狄仁杰说道:“应该说是吧。但是,气氛营造得还不够。这个案子,没有气氛就不能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李元芳问道:“大人所说的气氛是——?” 狄仁杰微笑道:“你去找敬旸,你们还要做一件事。” 李元芳奇怪道:“刚刚还不让我去找敬旸,现在又要找,大人,什么事情啊?” 狄仁杰低声给李元芳说了起来。 与此同时,刘查礼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 突然,他一声大叫,从床上坐了起来,叫了声:“传林。” 叫着叫着,泪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躺在旁边的夫人莹玉坐起身来,不屑地说道:“怎么,又想儿子了?” 刘查礼哭出了声来。 莹玉嘲讽道:“后悔了?来不及了!” 刘查礼突然停止了哭泣,回过头,紧紧地盯着莹玉。 莹玉笑了笑:“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杀你儿子!” 刘查礼浑身颤抖起来。 第二十一章 闹鬼 “闹鬼了!闹鬼了!公子显灵啦!” 突然,外面响起了惊恐的喊叫声。 刘查礼正坐在床上哽咽着,听到了响动,马上披了一件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守灵人在庄内边跑边喊,庄里顿时大乱起来。 守灵人看到刘查礼走了出来,他赶忙跑过去。 “扑通”一声,守灵人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喊道:“老,老爷,公,公子又显灵了!” 刘查礼闻言吓得魂不附体,连退数步。 莹玉走了出来,上前一步,狠狠地给了守灵人一个耳光:“放屁!什么闹鬼,胡说八道!” 守灵人大声喊道:“是,是小人亲眼所见!” 刘查礼倒抽了一口凉气,跌坐在了地上。 清晨,狄仁杰在李元芳、王莽及其一些卫士的陪同下在刘家花园中散步。 狄仁杰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走着一边四下观察着,只见花园周围,刘府仆佣端着各样祭品往来穿梭,几名管家在一旁低声催促。 不一会儿,一队手持法器的僧侣快步向灵堂奔去。 狄仁杰、李元芳和王莽交换了一个眼神,会意地一笑。 李元芳向远处努了努嘴,狄仁杰回头,看到刘大带领着一班道士正小跑着向灵堂方向而去。 狄仁杰对身后的卫士说道:“去把刘大给我叫来。” 卫士答应着飞跑而去。 王莽低声道:“看来是起作用了!” 李元芳点点头。 狄仁杰微笑着:“还不够。再加上一点,一定要让他们坚信此事,我们才有机会。” 李元芳和王莽点点头。 很快,那名卫士带着刘大回来。 刘大问道:“大人,不知您叫小人有什么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刘大,大清早的,这府里在忙乱些什么?” 刘大答道:“啊,是这样,公子今早下葬。” 狄仁杰愣住了,奇怪道:“这么仓促,头七还没过呀!” 刘大苦笑道:“是,是呀,可这是老爷吩咐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让你家员外到正堂来见我。” 不一会儿,刘查礼就走了进来。 狄仁杰正坐在书案后看书,刘查礼躬身说道:“大人,您找我。” 狄仁杰招呼道:“哦,坐吧。” 刘查礼在椅子上坐下。 狄仁杰问道:“听刘大说,公子今天就要下葬?” 刘查礼点了点头:“是啊。” 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书,奇怪地问道:“停灵最少要过三七才可下葬,这是规矩。现在头七未过,是不是……有些仓促。” 刘员外咽了口唾沫,说道:“大人说的是,只是现在天气渐暖,我也是怕尸体腐坏……” 狄仁杰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声道:“是这样。” 说完之后,狄仁杰看了刘查礼一眼,欲言又止。 刘查礼看着狄仁杰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有什么话要吩咐草民吗?” 狄仁杰摇摇头,长叹一声:“没什么。不知这两日刘司农睡眠如何?” 刘查礼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啊,很,很好啊。” 狄仁杰面带忧色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刘查礼望着狄仁杰那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轻声问道:“怎么,大人的睡眠……”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说道:“啊,啊,很好,很好啊。” 刘查礼回头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李元芳和王莽说道:“元芳,敬旸,你们先出去吧。” 李元芳和王莽相视一眼,点点头,转身走出屋去,顺手把门带上。 待二人走后,狄仁杰长叹一声道:“真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我身为江南黜置使,钦差大臣,按理说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可是……” 刘查礼脸色陡变,颤声说道:“您是不是想说,小儿传林的鬼,鬼魂作祟……” 狄仁杰猛地站起来,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刘员外顿时面如死灰,瘫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果然是!果然是……” 狄仁杰缓缓坐下,轻声道:“这两天,公子接连托梦,说他为人所害,要我为他做主。” 刘查礼一声惊叫,猛地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有人害他!是谁?” 狄仁杰摇摇头:“他没有明说。接连两天了,他每晚都在我梦中出现,只是说这两句话。哎——!” 刘查礼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李元芳和王莽正在门外听得,相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笑意。 刘查礼长叹一声:“大人,实不相瞒,草民之所以决定头七未过便要下葬,就是因为传林的鬼魂作祟,搅得阖府不安。” 狄仁杰点点头,一脸心悸地说道:“刘司农,你可能听说过一些我的为人,我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可是,这一次……哎,早下葬也好,大家心安。” 刘查礼赞同地点点头。 …… 夜深人静,乌云遮住了天空,灵堂中空无一人。 只有几枝红烛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显得格外地阴森。 突然,堂外一道人影闪过,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红烛照耀在来人的脸庞上,正是刘查礼。 刘查礼悄悄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走到神龛前,拿起三炷香,点着后插入香炉,而后双膝跪倒在蒲团上,低声地念念有词。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刘查礼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嘴唇有些颤抖,头轻轻地动了动,却没敢回过头去。 一阵阴风从门缝中吹进来,堂上的红烛登时摇曳恍惚。 刘查礼浑身哆嗦,冷汗滚滚而下,轻声道:“传、传林,是、是你吗?” 没有回应。 突然,“扑扑扑”几声轻响,堂中的蜡烛同时熄灭了,堂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堂中一片死寂,只有刘查礼跪在蒲团上簌簌的颤抖声。 乌云飘过,月光透过门缝洒了进来,刘查礼抬起头来,向神龛望去。 他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号。 原来,供桌上多了一串佛珠手串和一块猩红色的丝绸碎片。 刘查礼已吓得灵魂出窍,哀叫着:“传林!传林!别怪爹爹!” 突然,堂内传来一声声喊叫:“爹!爹!” 刘查礼急忙抬起头来向四周看去,四周空无一人,声音听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刘查礼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阴司 刘查礼在半睡半醒,似梦非梦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寒战,惊恐地四下看了看。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座万丈悬崖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抬起头来,头上竟是一条狭窄的山路。 冷月清光照射在路面上,刘查礼只觉得这个地方非常眼熟。 此处,正是翠屏山中王莽取走佛珠手串的那块岩石,上面便是公子坠崖之处。 刘查礼认出这里之后,脸色惨白,体如筛糠,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 空谷回音,引来一阵阵凄惨的枭啼。 阴风吹过,刘查礼的牙齿上下打架,发出一阵“咯咯”声。 突然,上方的山路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刘查礼惊恐地抬起头来,山道上走来三个人。 令人感到万分惊恐的是,这三个竟然都有头无脸,头部的前后都长满了头发。 一人在前快走,最后一人搀扶着中间的一个人,看距离和位置,正是刘家三人同登翠屏山时的形状。 前面的是刘大,中间的是刘查礼,搀扶的是刘传林。 刘查礼张大了嘴,浑身剧抖,不停地喘气。 只见上面三人走上梁头,刘大对着二人说了什么,之后向前跑去,转过了山弯。 后面的二人站在山道中歇息,刘查礼贴在石壁上,不停地冲后面的公子说着什么,公子也说着什么。 最后,刘查礼似乎生气了,公子只好点点头,从刘查礼身前挤过,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刘查礼猛地把公子的身子向外一推…… 公子不备之下,身体向崖边冲去,眼看身体就要摔下悬崖,可就在这时,公子猛地一伸脚,踩在了伸出崖外的那棵矮树上,“喀嚓”一声,矮树的枝干断了两根,耷拉下来。 刘查礼一惊,马上上前一步,再一次伸出双手狠狠地向外推公子。 公子猛一伸手,抓住了刘查礼的左手腕,刘查礼大惊,右手用力撕扯着公子的手。 “哧啦”一声,公子的衣袖被刘查礼扯去了一块,而公子仍然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刘查礼的身体被公子拽得向崖边冲去,情急之下,他大叫一声,左手猛力回抽,终于挣脱了公子的手。 而公子手腕上戴的珠串飞落下去。 刘查礼重重地坐倒在地,公子的身体飞快地向悬崖下坠去…… …… “啪”的一声,手串落在岩石上刘查礼的身旁。 刘查礼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老泪纵横,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传林!” 突然,他抬起头来,一切都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痛哭的回声。 许久,刘查礼慢慢地站起来,转过头,一张满是头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这张“脸”,左手举着一张供词,右手托着印泥。 刘查礼一愣,试探地问道:“你是阴司的无常?” “脸”一动不动。 刘查礼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蘸了蘸印泥,按在了纸上。 他轻声问道:“我儿子在那边,还好吗?” 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尖笑,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地喊道:“爹,爹……” 刘员外蓦地回头,四下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当他再回过头来时,身旁的“无常”已经不见了踪影。 忽然,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刘查礼只觉脑海里一阵晕眩,身体缓缓地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刘查礼徐徐睁开双眼。 灿烂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脸上,眼睛里一阵刺痛,他赶忙伸出手,挡住了光线,回过头来,四周都是熟悉的景物——神龛、香烛、蒲团……他又躺在了灵堂中。 刘查礼长长地出一口气,喃喃道:“回来了。回来了。” 他翻身坐起,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查礼抬眼一看,原来是刘大带人冲了进来,大喊一声:“老爷!” 刘查礼一把拉住他的手,激动地喊道:“刘大!” 刘大急切地问道:“老爷,这几天您上哪儿去了?” 刘查礼一愣,问道:“几天?” 刘大奇怪地说道:“是呀,您都失踪三天了,家里人到处找您!” 刘查礼莫名其妙,难以置信地说道:“三天,但我怎么觉得只是一个晚上啊!” 刘大想起什么似得,急切地说道:“您快回去吧,夫人正着急呢。” 刘查礼点点头,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前,忽然停住:“哦,对了,狄大人问起我没有?” 刘大笑道:“还狄大人呢,狄大人昨天就回湖州了!” 刘查礼松了一口气。 …… 湖州县衙。 狄仁杰对着下站的曾泰命令道:“曾县令,立刻发拘票,锁拿谋害刘传林的凶手刘查礼到案!” 曾泰愣住了,失声道:“什、什么?锁拿刘查礼?” 狄仁杰点点头。 曾泰茫然道:“可、可刘传林是自己失足坠崖而死的,为什么要锁拿他的父亲?”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证据确凿。你立刻去办!” 曾泰看了看站在狄仁杰身旁的李元芳和王莽一眼,李元芳点了点头,王莽微微一笑。 曾泰一脑袋雾水,无奈之下只得躬身道:“是。” …… 湖州县衙内,堂鼓敲得“隆隆”作响,钦差卫队将衙属团团围住,县衙门口围满了附近的百姓,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说把刘家庄的刘员外给抓了,那可是有钱人哪!” “不光是有钱,人家还在京里当过大官呢。咱们这县太爷还真有点儿胆子!” “嗨,哪是县太爷抓的呀?是人家钦差大臣!你没看见门口站岗的都不是咱们县里的土兵了吗?” “为什么抓人呀?” “我有个亲戚在衙门里当差,听说是刘员外把自己儿子给杀了。” “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这种人该杀!” 开堂了,三班衙役、钦差卫属站立公堂两侧,高喊:“威武!” 狄仁杰与曾泰二人走上公堂,狄仁杰坐在公案之后,曾泰坐在他的身旁。 狄仁杰威严环视了四周的众人,拿起惊堂木,轻轻拍了一下,沉声道:“带刘查礼。” 衙役们高声答“是”,转身快步下堂。 曾泰面带忧色,轻声道:“阁老,刘查礼曾任京中五品大员,如果我们证据不足,无法将他绳之以法,他可就抓住咱们的把柄了。万一告到御史那里……” 狄仁杰笑了,低声道:“曾泰呀,为官、断案之道都是一般,不可顺向行走,必须要逆鳞而上,方为高手。否则,你永远只能是个七品县令!” 几句话说得曾泰满面羞惭,哑口无言。 很快,两个衙役带着刘查礼上了堂。 刘查礼拜道:“草民刘查礼叩见大人,不知大人拘唤草民到堂有何训教?” 狄仁杰冷笑一声:“刘司农何必明知故问呢?” 刘查礼一愣,问道:“大人,此话怎讲,草民不明白。” 狄仁杰冷哼一声:“刘查礼,你曾为兵部五品,也算是朝廷大员,无凭无据本阁也不会拘你到此。至于原因,只有你我心里最清楚,我劝你知情达理,实话实说!” 刘查礼闻言脸色骤变,但马上又恢复了镇静,轻声说道:“还请大人言明,草民还是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啪”的一声,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阴司之事你该明白了吧!” 第二十三章 缘由(一) 刘查礼浑身一震,瘫倒在地上。 曾泰和一众衙役们都愣住了,只有王莽和李元芳冷冷地看着刘查礼。 狄仁杰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我说吗?” 说着,他袖袍一展,“啪”的一声,一串珠子甩落在刘查礼面前。 刘查礼低头一看,顿时惨叫一声,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正是那副佛珠手串! 堂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拿出一纸供词来到刘查礼面前,慢慢展开。 刘查礼低头一看,又是一声哀嚎,浑身簌簌发抖,缩成一团。 狄仁杰冷哼一声:“刘查礼,三日之内,本阁竟接到公子刘传林三次托梦,梦中说有人陷害于他。昨日子时,阴司判官来到本阁下处,将你的供词和证物交在本阁手中,要本阁替阴司主持阳间公道!你,还有何话说!” 众人闻言,皆是惊的目瞪口呆,曾泰更是长大了嘴巴,望着狄仁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听此言,刘查礼顿时面如死灰,颤声说道:“是,是我亲手将传林推下了悬崖!” 此话一说,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曾泰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刘查礼不敢置信地说道:“什么?真的是你谋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知何时,刘查礼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大人,看在查礼曾敬心伺候大人的份儿上,只求大人让我速死,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狄仁杰长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虎毒尚且不食子,刘司农,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刘查礼苦笑道:“大人您就别再问了,草民签供就是,只求速死!” 狄仁杰叹息一声,点点头:“好,我不逼你。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就让狱吏来通知我。” 说完,他挥了挥手,喊道:“将人犯羁押。退堂!” 说完,狄仁杰站起身来,向后堂走去。 王莽和李元芳急忙跟上。 站堂官们一齐躬身喊道:“恭送大人!” 此时,曾泰还是难以置信,被堂上的情形惊的瞠目结舌,坐在椅子上,竟忘记了起身,一旁的师爷悄悄地捅了捅他,他这才回过神来,触电似的跳起身,向后堂跑去。 县衙后堂。 下人递给了狄仁杰一条毛巾,狄仁杰接过擦了把脸,李元芳问道:“大人,现在可以结案了吧!” 王莽笑道:“元芳兄,不要心急!看看大人怎么说。” 狄仁杰问道:“动机呢?” 李元芳说道:“敬旸不是说过,是因为新夫人吗?” 狄仁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突然,曾泰冲进了后堂,双膝跪倒,连磕三个响头:“阁老在上,请受卑职一拜!” 狄仁杰赶忙扶起他来,惊讶道:“曾县令,你这是干什么?” 曾泰一脸敬佩地说道:“阁老竟连阴司都能审,真是当世奇人也!” 狄仁杰三人相视一眼,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一下把曾泰给笑懵了,曾泰茫然地问道:“阁老,为何发笑?” 狄仁杰摇了摇头,望着曾泰笑道:“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阴司!” 曾泰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不解地问道:“可刚刚公堂之上,阁老明明说……” 狄仁杰笑道:“那都是假的!” 曾泰越发糊涂了:“那阁老是从何处得到的证物,又是怎样拿到的供词?” 狄仁杰笑道:“大家先坐吧。” 曾泰只好带着疑问坐在了狄仁杰的对面。 王莽和李元芳也坐了下来。 狄仁杰说道:“断案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有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要能透过表象看到案情的实质。” 李元芳笑道:“曾县令可能还不太清楚,从第一天得知刘传林的死讯,大人就断言内中定有蹊跷。” 王莽说道:“后来,我给大人说了一番话,更是印证了这个推测。” 曾泰赶忙问道:“什么话?” 王莽接着说道:“我与传林兄是旧识,这个想必曾县令也清楚吧!” 曾泰点点头。 王莽叹了口气:“但半年前,我与传林兄相识之时,传林兄有一位美貌的妻子,他们二人非常恩爱。 但前几日,传林兄对我说他的妻子不见了,我劝他不要着急。 后来因为刘员外大喜,我和传林兄去了刘家庄,谁曾想传林兄的妻子竟然成了他的母亲。” “什么?” 曾泰跳了起来。 曾泰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莹玉半年前是刘传林的妻子。” 王莽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虽然刘查礼有动机杀害刘传林,但断案是要讲证据的。 于是,第二天我以登山为由勘察了现场,发现了落在草窠里的手串和悬崖下的衣袖残片。 试想,一个自己坠崖的人怎么会将手腕上戴的佛珠掉在崖上,又怎么可能扯碎自己的衣袖? 当时我就断定,刘传林之死绝不是意外。而凶手只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刘查礼。”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道:“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我本想直接提审刘员外,但想到这两件证物并不是有力证据,刘查礼在公堂之上大可诡辩不认。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利用气氛断案的办法。” 曾泰奇怪道:“这、这气氛断案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幅画面。 刘家庄。 刘查礼杀害儿子之后,精神恍惚,夜不能寐。 那天深夜,他只身来到灵堂。 待他跪倒在地上时,王莽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道小缝,刘查礼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嘴唇有些颤抖,头轻轻动了动,却没敢回过去。 刘查礼浑身哆嗦,冷汗滚滚而下,轻声道:“传、传林,是、是你吗?” 没有回应。 王莽和李元芳在暗中相视一眼,从怀中掏出暗器,寒光乍闪,“扑扑扑”几声轻响,堂中的蜡烛同时熄灭了,堂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堂中一片死寂,只有刘查礼跪在蒲团上簌簌的颤抖声。 王莽趁机把佛珠手串和一块猩红色的丝绸碎片放在了供桌上。 乌云飘过,月光透过门缝洒了进来,刘查礼抬起头来,向神龛望去,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号。 原来,供桌上多了一串佛珠手串和一块猩红色的丝绸碎片。 刘查礼已吓得灵魂出窍,哀叫着:“传林!传林!别怪爹爹!” 李元芳和王莽在暗中用对视一眼,拿出了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二人分别在灵堂的左右,阴森森地喊道:“爹!爹!” 刘查礼急忙抬起头来向四周看去,四周空无一人,声音听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突然,王莽的手里多了一根针,寒光一闪,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刘查礼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待刘查礼晕过去之后,狄仁杰从灵堂后走了出来,王莽跳到刘查礼身前,取回了银针。 王莽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麻药针,轻轻地刺进了刘查礼的百会穴。 狄仁杰一挥手,七八个卫士从灵堂后走出,七手八脚地把刘查礼抬了起来,在夜色的掩护下运出了庄外。 第二十四章 缘由(二) 狄仁杰说道:“第二日的夜里,我们把刘查礼放到了翠屏山的那块岩石上,也就是刘公子坠崖之处。”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间,卫士们把刘查礼带到了岩石上。 李元芳解开绳索,王莽从怀里拿出一银针,刺进刘查礼的百会穴,刘查礼轻轻哼了一声。 众人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刘查礼醒了过来。 而后,王莽和李元芳还有一个卫士三人扮成鬼怪的模样,演出了刘查礼谋害儿子的一幕。 狄仁杰说道:“至此,刘查礼对阴司审案已深信不疑。 当天夜里,我们又将他送回了刘家庄。 敬旸算准了麻药的时间,果然,几个时辰后,也就是第三天清晨,他就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灵堂内。” 曾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但,有个问题,卑职还是不明白。” 狄仁杰问道:“什么?” 曾泰说道:““大人,您是怎样得知谋杀时的情景,而且,竟然丝毫不差,让刘查礼这个当事之人都看不出破绽呢?” 狄仁杰笑道:“那不过是依靠推理罢了。” 曾泰一愣,惊讶道:“推理?”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首先,我在勘察现场时发现,梁头小路旁,伸到外面的一棵矮树被人踩断了两根枝干,露出了白色的新茬,这就证明,刘公子在摔下悬崖之前一定是踩到过这棵小树。 那么,他的脚为什么会踏到悬崖之外呢? 可以肯定,是外力的作用,而能够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刘查礼。 于是我做了这样一个推理……”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幅画面。 刘传林搀扶着刘查礼靠在了一块石壁上,说道:“爹,咱们歇一会儿再走吧。” 刘查礼摆了摆手,说道:“传林呀,你走在我前面去,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了。” 刘传林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山道这么窄,万一一个失足,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您还是歇一会儿吧。” 刘查礼非常固执,坚持道:“哎呀,我说行就行!快,你到我前面去,实在不行,我会叫你们的。” 刘传林犹豫着:“这……” 刘查礼摆了摆手,脸色一变,喊道:“快去,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传林见老爷子动了气,只得服从。 刘传林侧着身从刘查礼身前挤过去,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刘查礼猛地伸出双手把刘传林狠狠地一推,刘传林登时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趔趄,踏到了小路外,正好踩在了矮树上,“喀嚓”一声,树杈折断。 …… 狄仁杰说道:“我反复测试和考证了我的推理,认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曾泰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赞叹。 狄仁杰说道:“而后要解决的,就是佛珠手串和衣袖的碎片。 于是,第二个推理产生了。 在刘查礼的大力推搡下,刘传林并没有摔下悬崖,矮树托住了他的脚。 刘查礼想将他推下悬崖,而刘传林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刘查礼用手拉扯刘传林的手,结果却撕下了刘传林的一截衣袖。 刘传林的身体悬于崖外,手死死地抓住刘查礼,刘查礼情急之下狠命将公子的手甩脱。 由于用力过猛,那副佛珠手串从刘传林的手腕上激飞而起,落在了草窠里。也是这一下,断送了公子的性命……”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山崖下,刘传林的尸体躺在乱石堆中,刘查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倒在地。 刘大无可奈何地说道:‘老爷,您先在这儿看着公子的尸体,我回庄子叫人。’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刘查礼从怀里掏出衣服碎片,扔在乱石之间。” 曾泰听完之后,下拜道:“阁老真乃神人也!” 王莽笑道:“曾县令,你已经不是第一个夸赞大人乃是神人的人了。” 曾泰一愣,狄仁杰无奈地笑道:“他们两个经常这样说呢!” 狄仁杰虚扶了一下曾泰,待曾泰站起身后,说道:“其实敬旸和元芳扮演的鬼怪也是有破绽的,但刘查礼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来不及仔细思考,再加上他心里有鬼,所以他才会认下来。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完,狄仁杰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看了王莽一眼,王莽心里一惊。 王莽面色不变地说道:“即使这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常人若是没有像大人这样的非凡魄力,也不敢假托阴司审案。” 李元芳和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微笑道:“其实这只不过是我多年办案的经验罢了,总结起来就是‘三断’。” 曾泰问道:“阁老,不知是哪三断?” 狄仁杰说道:“判断、推断和果断。” 王莽三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狄仁杰微笑道:“案子到了这里,那就剩下刘查礼的动机了。” 曾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莹玉的缘故吗?” 狄仁杰笑了笑:“有这种可能,但缺乏证据,刘查礼到底知不知道莹玉以前是公子的夫人呢?” 王莽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一头雾水。 狄仁杰看了看旁边满脸茫然的李元芳和曾泰,说道:“明日,再访刘家庄!” …… 夜,刘家庄正堂。 屋里灯火通明,莹玉正在房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突然,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莹玉急忙抬头一看,刘大飞快地跑了进来。 莹玉几步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刘大气喘吁吁地说道:“老,老爷,刚过了一堂就认下了罪行。” “什么?你说什么?” 莹玉惊叫一声,倒退三步。 刘大缓了口气,说道:“老爷亲口承认了是自己杀了公子,那天他趁公子不备,把公子推下了悬崖。” 莹玉故作惊讶地说道:“为什么,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大皱起了眉头,话里有话的问道:“夫人不知道?” 莹玉心里一惊,面色不变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 刘大退了一步,干笑道:“没什么,小人只是随便问问。” 突然,莹玉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那老爷有没有说他为什么杀害公子” 刘大说道:“这倒没有。” 莹玉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刘大应了声“是”就转身离开了。 待刘大走后,莹玉莫名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五章 缘由(三) 深夜,乌云密布,暗月无光。 刘家庄。 几条黑影闪电般地掠过亭台、花圃,停在了回廊尽头。 这时才看清楚,几道黑影均是黑衣蒙面,手持钢刀。 其中一个黑衣人学着鸟儿叫了几声,一个女声从回廊后传了出来,低声说道:“后园二层小楼,门上三下,门框两下。” 黑衣人点点头,一挥手,一行黑衣人几个起落之间就直奔后园而去。 刘家庄后园。 一座破落斑驳的院子矗立在怪树蒿草中,院子里只有一幢破败的两层小楼若隐若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一行黑衣人趁着夜色来到了院门前,为首者一挥手,几个黑衣人脚尖轻轻一点就跃过了墙头。 进入小院后,为首者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走到楼门前。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三下,接着在门框上敲了两下。 没有反应,他皱了皱眉,又按照原样敲了敲。 “咔嚓!”头顶传来一点响动,他赶忙抬起头来。 “嗖嗖嗖!”几点寒光直奔为首的黑衣人而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三支狼牙箭射穿了身体,尸体重重地倒了下来。 剩余的黑衣人大吃一惊,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楼门自动打开了,黑衣人们互望了一眼,慢慢地走进了楼内。 待剩下的黑衣人全部走进楼门后,“轰隆!”一声,楼门竟然关住了。 “不好!中计了!” “快撤!” 剩下的黑衣人惊呼道。 话音未落,小楼旁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黑衣人抬头一看,竟是两片巨大的铜网正向中间合拢着,铜网上面布满了利器。 其中一个黑衣人喊道:“弟兄们,快上房梁!” 众人脚尖一点,跃上了房梁,正在众人庆幸之时,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房梁上竟然冒出了一串串尖刀。 “啊!” 黑衣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尖刀刺穿了脚面,剧痛之下,黑衣人们一个个像下饺子一般地掉了下来。 这时,两片铜网合拢在了一起,随着一声声惨叫,黑衣人们被铜网上的利器将前胸后背都给扎透了。 这时,铜网慢慢地向回靠去,尸体躺了一地。 “轰隆!”一声,地面打开了,尸体都掉了地底,地底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 第二日,钦差卫队将刘家庄团团包围。 正堂里,狄仁杰正在品茶,身旁站着王莽、李元芳和曾泰。 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眼一看,莹玉在刘大和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走来。 莹玉盈盈下拜道:“大人万福!” 狄仁杰说道:“例行搜查,让夫人受惊了!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莹玉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莹玉长叹一声:“真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刚过门就出了这种事,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说着,莹玉轻身抽噎了起来,抹起了眼泪。 狄仁杰安慰道:“夫人不必过于悲伤,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只是有一件事情要问问夫人。” 莹玉抬起头来,轻声道:“大人请讲。” 狄仁杰问道:“刘家父子的关系如何?” 莹玉偷瞄了一眼王莽,踌躇了片刻,说道:“妾身刚刚过门,也不敢妄加断言,以妾身看来,他二人的关系似乎非常融洽。大人,这,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狄仁杰也看了王莽一眼,对着莹玉说道:“这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误会。” 王莽冷笑一声:“莹玉姑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莹玉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的人,抽噎道:“这,这种事情如何让妾身开口!” 狄仁杰望着莹玉梨花带雨的模样,说道:“元芳,曾泰,你们分别去刘查礼和刘公子的房里看看。” 李元芳和曾泰领命而去。 待二人走后,狄仁杰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莹玉看了一眼王莽,说道:“想必大人已经知道妾身是个青楼女子了吧。” 狄仁杰点点头。 莹玉说道:“一年前,自从刘公子为妾身赎了身,妾身就跟了刘公子,刚开始刘公子对妾身恩爱有加。谁料,没过多长时间,刘公子就抛弃了我,另结新欢,无奈之下,妾身只好回到了青楼,遇到了刘查礼。” 狄仁杰问道:“你为什么又要回到青楼?” 莹玉抽噎道:“刘公子表面是个正人君子,谁知道他竟然要把我送给别人,妾身无奈之下只得跑到青楼。妾身虽是青楼出身,但一直卖艺不卖身,自然不愿侍奉别人!” 狄仁杰点点头:“后来呢?” 莹玉回忆道:“后来,刘查礼把我娶回了家中,我也未料到他竟然是刘公子的父亲。” 说着说着,莹玉哭泣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得知他们是父子之后,心里十分恐惧。谁料,老爷大喜的当天晚上,公子他竟然,竟然……” 莹玉说不下去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王莽说道:“传林兄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莹玉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刚开始公子替我赎身的时候,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王莽哪怕明知莹玉说的是假话,也被气的够呛。 王莽冷笑一声:“那你说说刘查礼大喜的夜里怎么了?” 莹玉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天夜里,公子趁老爷吃醉了酒……” 莹玉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刘传林和莹玉搀扶着刘查礼进入了婚房之中,二人小心地将刘查礼放在了里屋的床上。 刘查礼一沾到床,马上就鼾声如雷,呼呼大睡起来。 刘传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莹玉,莹玉转过头来,奇怪道:“公,公子怎么了?” 刘传林没有说话,突然,他拉住了莹玉的手,莹玉急忙挣扎:“公子,你不要这样,现在我可是你的继母。” 刘传林不为所动,直接把莹玉抱在了怀里,狂吻起来,莹玉剧烈地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刘传林冷笑一声:“你装什么装,还不是个青楼女子。” 莹玉挣扎道:“我现在是你的母亲。” 刘传林邪魅地笑了笑:“这样才有意思!” 莹玉感到刘传林的手滑到了衣裙的系结上,莹玉急忙按住绳结,惊道:“你不要这样,老爷会醒来的。” 刘传林不管不顾,“呲剌!”一声,莹玉的裙子被刘传林撕了下来,莹玉一声惊叫。 “啊!” 突然,公子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莹玉把刘传林的手给咬在了口中。 刘传林登时松开了手,莹玉趁机跑到了刘查礼的身旁,说道:“你,你快走,不然我叫人了。” 刘传林狠狠地甩了一下手,缓解了一下疼痛,冷笑一声:“我不信,你会喜欢一个糟老头子,只要你还在刘家一天,你就逃出不了我的手掌心。” 莹玉哭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刘传林冷哼一声:“等老头子一死去,这刘家庄的产业还不是我的,你早晚还是我的人!” 说完,刘传林再次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按着被莹玉咬伤的手就出去了。 待刘传林走后,莹玉伏在床上哭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蜜蜂计(一) 莹玉接着说道:“那天早上,在花园中,公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于我。” 莹玉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花圃旁的凉亭外。 莹玉正在慢慢地踱步。 刘查礼躲在回廊尽头,露出头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莹玉抬眼一看,正是公子刘传林。 刘传林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对着莹玉轻笑道:“你在和我玩游戏吗?” 莹玉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刘传林说道:“如果你想吊我的胃口,那你就错了!我对女人从来都是速战速决的!” 莹玉冷冷道:“我不想再说了,你走开!” 刘传林邪魅地笑了笑:“你不过是个妓院的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信不信,在这里我就可以把你扒光了?” 莹玉说道:“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刘传林大步上前,把莹玉抱在了怀里,嘴里说道:“你喊啊,叫的人越多越好,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个婊子。” 刘传林在说话的功夫已经把莹玉的外衣解去。 莹玉厉声尖叫着,刘传林四周看了看,狠狠地把莹玉推开,说道:“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侍奉我的。” …… 莹玉对着狄仁杰说道:“老爷看到了这一幕,他一直说要杀了这个逆子,没想到……” 狄仁杰点点头:“有劳夫人了。” 莹玉说道:“虽然老爷犯了法,但是像公子这样荒淫无度的人难道不应该惩治吗?妾身以为老爷虽然用自己的办法下手杀害了公子,但其情可悯,情有可原,望大人详查。” 狄仁杰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吧,你的话本阁会仔细斟酌的。” 莹玉离座施礼:“谢大人!” 待莹玉离开之后,狄仁杰对着一旁的王莽问道:“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说道:“好一个利口的女子啊,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狄仁杰沉吟着:“你马上去找出刘查礼成婚当天值夜的仆人,问他三件事,第一,那天晚上,刘查礼是不是喝醉了?第二,是不是公子和莹玉扶他进屋的?第三,有没有听到莹玉的尖叫和公子的惨叫?” 王莽点点头:“我马上就去。” 王莽刚一出门,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刘大。 他喊了声:“刘大。” 刘大急忙跑过来赔笑道:“您叫小的有什么事情?” 王莽说道:“你去找一下你家老爷成婚当天值夜的仆人,大人有话要问。” 刘大说道:“那天,小的正好在外面。” 王莽惊讶地说道:“这么巧。” 刘大点点头:“是啊,您有什么要问小的。” 王莽问道:“那天晚上,你家老爷是不是喝醉了?是不是公子和莹玉扶他进屋的?有没有听到莹玉的尖叫和公子的惨叫?” 刘大想了想,点点头:“老爷确实喝醉了,是公子和莹玉扶他进屋的。” 王莽问道:“你有没有听见你家夫人的尖叫和公子的叫声。” 刘大不确定地说道:“容我想想。” 突然,刘大“哦!”了一声,说道:“我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夫人和公子确实是发出了尖叫,当时很多仆人和丫鬟也听见了呢!” 王莽急忙问道:“那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刘大摇了摇头:“老爷的婚房,我这个下人怎么能进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尖叫之后,公子也就从婚房出来了。” 王莽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说完,王莽急忙赶了回去。 狄仁杰正在正堂踱步,王莽走了进来。 狄仁杰惊道:“怎么这么快!” 王莽说道:“我刚出去就碰见了刘大,刘大说他那时正好在外面,我刚问了刘大,确实是公子和莹玉扶着刘查礼去了屋里,而且刘查礼也喝醉了,刘大听到了莹玉的尖叫和公子的惨叫,而且当时很多仆人和丫鬟也听见了。” 狄仁杰皱起了眉头:“难道她没有撒谎!” 王莽也不敢接话了,毕竟他和刘传林也认识没多长时间,难道是莹玉勾引着刘传林兽性大发了? 狄仁杰说道:“走,去看看元芳曾泰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王莽点点头。 王莽和狄仁杰走到花园时,花圃中的那兰提花正在静静地绽放着。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小坛蜂蜜,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大人,这是在刘查礼的书房里发现的,还很香呢!” 狄仁杰接过,闻了闻,递给了王莽:“敬旸,你看看。” 王莽一闻,果然很香,点点头:“是时候见见刘查礼了。” 狄仁杰点点头。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曾泰手里拿着一个帖子,说道:“阁老,卑职在刘公子的房间里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只是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个。” 狄仁杰接过,竟然是一张名帖,上书三个字——玉花轩。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问道:“敬旸,你去问问,莹玉的出身是不是这里。” 王莽点点头,虽然他知道是的,但又不好言明,答应一声就去了。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对着曾泰低声问道:“那个守灵人找到了吗?” 曾泰低声回道:“阁老,找到了,他叫蒋老四,我已经让人把他扣下了。” 狄仁杰点点头:“很好!” …… 静夜,刘家庄正堂。 狄仁杰静静地坐在正堂的书案之后,李元芳站在狄仁杰的身后。 下站着瑟瑟发抖的蒋老四。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记住,本阁只问你一遍。你家老爷和公子究竟有什么矛盾?” 蒋老四浑身一抖,急忙说道:“大人,小人只是个下人,怎么会知道主人们的事情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那就不要怪本阁把你交给阴司判官的手里了。” 说完,狄仁杰对着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大步上前,一把提起蒋老四,蒋老四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是干什么?” 李元芳冷笑一声:“带你去见刘公子。” 蒋老四大叫一声,嘴里急忙喊道:“我说,我说。” 狄仁杰看了蒋老四一眼:“现在肯说了。” 蒋老四点点头:“小人全说。” 狄仁杰点点头:“元芳,放开他。” 李元芳放开了蒋老四,重新站到了狄仁杰的身后。 蒋老四犹豫道:“是不是小人说了,您就能保小人的性命?” 狄仁杰笑了:“本来,你的阳寿就未尽,只是刘公子在阴间将你告下,说你在他的灵前说道‘公子,小人知道你死得冤屈,可那不干小人的事,千万不要惊坏了小人!’你可曾说过这话?” 蒋老四大惊:“您,您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冷冷道:“你的问题太多了,回答问题,你家公子和老爷究竟有什么矛盾?” 蒋老四再也不敢多问了,回忆道:“那天小人无意中听见老爷骂公子,小人好奇之下就听见了老爷和夫人的对话。” 蒋老四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静夜,正堂里。 刘查礼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孽障!真是孽障!” 莹玉抬起了头:“刚过门就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查礼猛地一拍桌案,怒气冲冲地喊道:“这个禽兽不如,犯上作乱的逆子,竟然在花园里就要……” 莹玉抽噎道:“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能怎么样?” 刘查礼怒道:“这等逆子,有不如无!我,我要杀了他。免得传扬出去,败坏了我刘家的门风。” 莹玉哭道:“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杀自己的儿子呢?” 刘查礼哼了一声:“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蒋老四对着狄仁杰说道:“自从公子死后,小人就怀疑和老爷有关系,这才在公子的灵堂前说出了那番话。” 狄仁杰点点头,对着李元芳说道:“带下去,签供画押!” 待李元芳把蒋老四带走之后,他喃喃道:“仅仅是因为看到公子调戏继母,就让刘查礼下这样的毒手?难道真的是因为莹玉?” 第二十七章 蜜蜂计(二) 深夜,一辆马车从刘家庄驶出,直奔县城而来。 县衙土牢的监房里。 刘查礼坐在铺满干草的床上,望着桌上那一点点油灯的亮光发呆。 突然,监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查礼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黑色套头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刘查礼惊道:“你,你是谁?” “啪”的一声,头套揭开,刘查礼看清了来人的脸。 刘查礼惊道:“狄大人!” 狄仁杰点点头:“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真的不想说点别的什么吗?” 刘查礼欲言又止,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好吧,还是我来说吧,你在花园里看到了什么?” 刘查礼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说道:“说说吧!” 刘查礼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狄仁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你的夫人已经给本阁说了。哎!你可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刘查礼惊道:“她说什么了?” 狄仁杰说道:“她对本阁什么都说了,包括你在花园里看到了公子调戏她的事情。” 刘查礼面色难堪地说道:“大,大人,求您别说了,草民只求一死。” 狄仁杰叹息一声:“这种人伦惨变,也难怪你要下毒手。刘查礼,你明不明白,我是在救你。” 刘查礼抬起头来。 狄仁杰接着说道:“如果你能证实公子调戏继母,那么,按照本朝律法,你罪不致死。” “扑通”一声,刘查礼跪倒在地上,哭出声来。 说完,狄仁杰转身就走。 刘查礼茫然地抬起头来,狄仁杰已经走远了。 ……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王莽的房间里窜出,几个起落就穿过了亭台花圃。 黑影慢慢地打开了刘传林的房门,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案桌旁,小心地把一块地板给撬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黑衣人环顾四周,没有人,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小心地将地板还原。 很快,他就悄悄地离去了。 待他回到房间里面时却没有发现他的行动被一双眼睛给注意到了。 …… 清晨,刘家庄驶进来了一辆马车。 刘家庄正堂。 李元芳递给了狄仁杰一块毛巾,狄仁杰拿起擦了擦脸。 李元芳关心道:“大人,您一晚没睡,休息一下吧!” 狄仁杰笑道:“人老了,睡眠就少了,昨晚之所以没叫你和敬旸就是想让你们多休息一下。”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您这样说,那我和敬旸就更不好意思了。” 李元芳想起什么似得,犹豫了一下。 狄仁杰的一双鹰眼注意着李元芳的表情,问道:“元芳,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开口说道:“敬旸,他……”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元芳耳朵一动,停住了嘴。 狄仁杰抬头一看,王莽走了进来,王莽看着狄仁杰擦脸的样子,问道:“大人,您这一宿不休息,您的身体能吃的消吗?” 狄仁杰笑道:“无妨!” 王莽问道:“大人,您昨晚审问刘查礼,有什么结果吗?” 狄仁杰说道:“与夫人莹玉所说差不多。” 李元芳插嘴道:“大人,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狄仁杰眼睛一亮,嘴里喃喃道:“结案!,对,结案!” 此时,李元芳反而疑惑了:“真的结案了?” 王莽笑道:“元芳兄,你还记得张春王五的案子吗?” 李元芳恍然大悟:“你是说,假结案。” 王莽点点头:“大人这是想让他们自己动起来!” 狄仁杰赞许地点点头:“敬旸,你去给曾泰说一声,让他告知夫人,刘查礼无罪释放了。你也收拾一下,咱们回湖州。” 王莽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看了看李元芳,李元芳想了想,说道:“敬旸昨晚一直没出去。”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元芳,点了点头。 …… 湖州县衙,狄仁杰坐在二堂上,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正在低声交谈。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刘查礼跟着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刘查礼拜道:“草民刘查礼拜见大人。” 狄仁杰虚扶一下,说道:“刘司农不必多礼,请起。” 刘查礼道了声谢,站起身来,问道:“大人,不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本阁这次叫你来是放你回去的。” “什么?放我回去?” 刘查礼抬起头来,吃惊道。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是夫人的一番话让本阁深受感动,这才决定放你回去。” 刘查礼一愣:“夫人?” 狄仁杰说道:“是啊,你的亲生儿子不肖,想不到你的这位新夫人倒是深明大义。我已经和曾县令商量过了,你的行为虽然过激,但其情可悯,情有可原,再加上你年事已高,就不做处分了。” 刘查礼顿时泪流满面,叩头道:“谢二位大人!” 曾泰说道:“你要谢,还是谢你的夫人吧!” 刘查礼连连点头:“是,是!” 狄仁杰微笑道:“刘司农是怎么和一位青楼女子结缘的?” 李元芳说道:“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查礼看了看周围的衙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 狄仁杰挥了挥手,对着衙役们说道:“你们下去吧!” 待衙役们走后, 刘查礼沉吟片刻,说道:“说来惭愧,那完全是一个巧合。月前,草民前去州里办事,临走之前,一个朋友硬是要拉着我去湖中赏月。” 刘查礼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一艘小船在湖心荡漾,刘查礼和几个朋友围坐在桌前,低声交谈。 突然,水面上传来一阵琴声和低唱,声音婉转缥缈,若隐若现,在静夜的湖中显得异常的神秘、优美。 刘查礼一愣,问道:“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莫非湖中有仙?” 一位朋友说道:“走,去看看!” 几个人来到船头,只见一条大船在水雾之中若隐若现。 刘查礼笑道:“想不到我刘查礼已过花甲之年,竟然还能遇见仙女。” 一位朋友说道:“早就听闻湖中有仙,不想今日得见。” 微风轻拂,吹开了一些水雾,大船四周用红纱帐围着,船内点着蜡烛,一个窈窕身影映在红纱之上,身形微动,拨弄琴弦。 刘查礼不禁痴了,赞道:“湖仙下凡!” 朋友点点头,对着船夫说道:“把船摇过去。” 船夫抡起竹篙,小船飞快地向大船靠近,转眼间就到了跟前,刘查礼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湖州刘查礼,敢问船上是哪位仙子?” 琴声停住了,红帐一掀,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问道:“这位官人,你说什么?” 刘查礼说道:“船上是哪位仙子在抚琴?” 小丫鬟笑道:“船上并无仙子,是一位姐姐。” 刘查礼一愣:“姐姐?” 小丫鬟笑了:“你的亲姐姐。” 刘查礼尴尬地说道:“姑娘取笑了。” 红帐里传来一个婉转柔弱的声音:“小红,别贫嘴了,快请官人上船。” 船夫急忙把跳板搭上,刘查礼走上船来,掀开红帐,登时被她的美貌所倾倒。 …… 第二十八章 蜜蜂计(三) 听到这里,李元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查礼尴尬地停住了嘴。 狄仁杰责怪地看了一眼李元芳,说道:“刘司农,你继续。” 刘查礼点点头:“自那以后,我回到了湖州,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她。后来,我托朋友代为打听,这才知道她竟然是玉花轩的歌伶,卖艺不卖身。” 狄仁杰眉头一扬:“玉花轩。” 刘查礼惊讶道:“怎么?大人也知道?” 狄仁杰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刘查礼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后来,我最终决定还是把娶回来。” 狄仁杰点点头:“是这样。” 曾泰好奇地问道:“那……” 话还未说完,一个衙役奔了进来,说道:“阁老,太爷,刘夫人亲自来接刘员外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好一个夫妻情深啊,刘司农这就请吧!” 刘查礼再次谢过之后,走出门去。 待刘查礼走后,狄仁杰对着王莽三人说道:“立刻分头行事!” 王莽三人相视一笑。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莹玉站在车外焦急地等候着。 刘查礼快步从县衙走了出来,见到了莹玉,激动地大叫一声:“夫人!” 莹玉急忙迎了上去,关心道:“老爷,您没事吧!” 刘查礼摇了摇头,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莹玉说道:“老爷,我们回去吧!” 刘查礼点点头。 …… 刘查礼和莹玉回到刘家庄之后,二人走进里屋,刘查礼感动地拉住莹玉的双手,说道:“夫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是你救了我的性命啊!” 莹玉笑道:“瞧您说的,夫妻本是一体,这有什么,都是应该的。” 刘查礼长叹一声:“玉儿,从今以后你就是刘家庄的女主人。”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交到了莹玉的手里,说道:“这是刘家庄所有门房和账房的钥匙。” 莹玉接过钥匙,感动地说道:“谢谢老爷信任。” 刘查礼说道:“但是你记住,只有一个地方你不能去。” 莹玉奇怪地问道:“是哪里?” 刘查礼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就是后园那座废弃的院子。” 莹玉纳闷道:“为什么?那座院子有什么奇怪的?” 刘查礼笑了笑:“以后会告诉你的。” 莹玉乖巧地点了点头:“你不用告诉我,你说不能进,那我不进就是了。” 刘查礼笑了笑。 “哦!对了。” 莹玉突然叫了一声。 刘查礼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莹玉说道:“你一说后园,我就记起来了,前天夜里,听刘大说那座院子发出了阵阵惨叫,好像在闹鬼!” 刘查礼脸色一惊:“哦?” …… 州城玉花轩。 “大爷,进来玩啊!” “这位大爷,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可要玩个痛快!” “这位小哥,可真俊啊!” 几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对着过路的人搔首弄姿。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急忙运转蛇行步躲避女子伸来的手。 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前守卫,狄仁杰看了看门上的招牌,点点头:“是这里。” 王莽说道:“先生,我们快进去吧!” 曾泰也点点头。 一个小厮看见王莽一行人,有老有少,走过来奇怪道:“你们也是来玩的?” 狄仁杰笑道:“是啊,我带着子侄们来长长见识!” 小厮急忙脸上赔笑道:“三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小厮带着王莽三人进门之后,对着楼上喊道:“妈妈,来客人了!” 一个颇有姿色,但浑身有些肥肉的老鸨模样的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笑道:“几位客官,来的可真够早的!里面请吧!” 狄仁杰笑眯眯地说道:“妈妈,我们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 老鸨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找人啊!” 王莽点点头。 老鸨指着小厮骂道:“老七,你他妈一天到晚灌黄汤灌昏头了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堂子里带啊?” 老七急忙辩解道:“他们说是来玩的!哎,我说你们……” 王莽从怀里掏出一盏五十两的白银在老鸨面前高高举起,老鸨登时眉开眼笑,急忙接过王莽手中的大银,踢了老七一脚,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废物啊,人家老爷,公子来找人你还往大堂里带,还不开个雅间,让我们好好说话!” 老七摸着被踢的屁股,嘟囔着:“见钱眼开,拿老子出气。” 老鸨一瞪眼睛:“老七,你说什么?” 老七笑道:“好嘞!我这就去。” 老鸨转头对着王莽三人笑道:“三位,请跟我来。” …… 玉花轩,一间雅间里。 老鸨皱眉苦想着狄仁杰所说的莹玉。 突然,老鸨眼睛一亮,说道:“我记起来了,您说的这个莹玉啊,是一年多以前来我们堂子的。因她长的金贵,客人们都非常喜欢她,堂子的生意一下火爆了起来,很多客人都慕名而来……” 狄仁杰问道:“你可知她是从何处而来?” 老鸨摇了摇头:“我们堂子的规矩就是只管眼下,不问前身。” 狄仁杰点点头:“那后来呢?” 老鸨说道:“本来,莹玉是卖艺不卖身的,只是后来没过多久,来了位贾公子,他不仅人长的好看,而且出手大方,整天被莹玉迷得神魂颠倒。后来,贾公子为她赎了身,堂里的姐妹们都很羡慕呢!”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说道:“这么说,莹玉还跟过贾公子。” 老鸨点点头:“是啊,堂子里的姐妹们还在城中见过他们呢!” 狄仁杰说道:“你继续说吧!” 老鸨回忆道:“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莹玉突然跑了回来,说是贾公子抛弃了她,她无处栖身,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可是没过几天,这不,湖州来了一位刘员外看上了她,替她赎了身,把她娶回家中。”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借笔墨一用。” 老鸨奇怪地问道:“笔墨?” 王莽点点头,老鸨很快就叫人取来了笔墨。 王莽拿起笔,很快就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正是刘传林。 老鸨在一旁惊呼道:“贾公子!”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笑了笑。 曾泰惊呼道:“贾公子就是刘公子。” 老鸨疑惑着问道:“什么刘公子?” 狄仁杰笑道:“没什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老鸨满脸笑容地送客。 第二十九章 蜜蜂计(四) 夜,刘家庄后园废弃的小院里。 一道人影快步走了过来,停在了小院门前,正是刘查礼。 他先是在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没有人。 随后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锁,快步走了进去。 刘查礼来到二层小楼门前,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门框上敲了两下,楼门自动开了,刘查礼闪身而入。 过了一会儿,刘查礼从门里出来,又把小院的门锁上。 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松了口气,快步离去。 待刘查礼离去之后,从小院外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李元芳。 李元芳看着刘查礼的举动,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抬脚就向小院里走去,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停住了脚步。 李元芳沉吟片刻,没有去小院,而是跟踪着刘查礼回去了。 深夜,刘查礼和莹玉正在床上熟睡,突然,刘查礼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地起身,嘴里轻轻地喊道:“玉儿,玉儿……” 莹玉轻轻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刘查礼小心地把被子轻轻地挪开,走下床来。 刘查礼披了一件外衣,来到了外屋的八仙桌旁边,踩着椅子爬到了桌子上,把一个花瓶从墙柜里取了下来,伸出手在墙壁上摸索着。 突然,他的手停在了一块墙壁的凸起处,在墙上轻轻一按,“咔!”的一声轻响,墙壁上弹出了一个暗格。 刘查礼警惕地回头向里屋看了看,没有动静。 他松了口气,迅速地打开了暗门,里面放着一个油布包裹,刘查礼伸手拿了出来,打开了包裹。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才看清了包裹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字——蓝衫记。 刘查礼看到书本后,松了口气。 再次确认之后,放回了原处,把一切都给复原。 …… 夜,州城宝灵堂里的一间客房。 王莽和狄仁杰、曾泰三人正在低声交谈。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可知道刘公子在州城的住处?” 王莽说道:“当然知道,我去过一次,明日咱们就去看看。” 曾泰奇怪地问道:“伯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莽笑道:“半年前,我来到州城的宝灵堂,在为病人治病时才结识的传林兄。” 狄仁杰问道:“敬旸,刘公子得的是什么病,竟然让你们有了交情?” 王莽说道:“大人,刘公子是中毒了,他被蛇咬了,我们这才就认识了。您在幽州时就知道我对蛇毒比较感兴趣,要是别的什么疑难杂症我还真不一定会治呢!”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蛇毒!” 曾泰惊叹道:“原来伯爷竟然是医术大家,真是少年英雄啊!” 王莽笑道:“当不得,比起大人来说,我这点本事可差远了,曾县令,你是不知道狄公在民间还有个称谓。” 狄仁杰眉头一扬:“哦?敬旸说说看。” 曾泰也竖起了耳朵。 王莽笑道:“很多民间说书人都叫大人为狄三针呢?” 曾泰疑惑道:“狄三针?” 王莽解释道:“是啊,没有什么病是大人三针解决不了的。” 狄仁杰摆了摆手,笑道:“那都是以讹传讹,很多病光用银针是解决不了的。” 王莽点点头:“是啊,植物人就没有办法。” 狄仁杰闻言,脸色暗淡下来。 曾泰奇怪道:“什么植物人?” 王莽说道:“那不过是医学术语罢了。” 曾泰点点头就不再多问了。 狄仁杰说道:“曾县令,明日一早,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刺史府,让他们派出衙役和我们一起去刘传林在州城租的家中。” 曾泰应了声“是”。 第二日,清早。 州城内长街巷。 衙役们把巷子团团围住,一顶青色官轿缓缓而来。 青色轿子在一家民房前停了下来,轿帘一掀,狄仁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王莽和曾泰陪同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低声交谈。 曾泰一见到狄仁杰,就对着中年人说道:“刺史大人,这位就是狄阁老。” 刺史点点头,急忙迎了上去,拜道:“卑职拜见阁老,请恕卑职失迎之罪。” 狄仁杰点点头:“大人免礼,此次本阁微服而来,一切礼数从简!” 刺史道了声谢之后站起身来。 狄仁杰问道:“这家主人何在?” 刺史回道:“回阁老,这家民房的主人王小二已经带到。” 狄仁杰点点头:“叫过来。” 很快,王莽就带着王小二来到了狄仁杰身前,王小二急忙拜道:“草民王小二见过大人!” 狄仁杰点点头:“起来吧,你可曾把院子租给一位贾公子?” 王小二道了声谢,站起来后说道:“草民曾将西跨院租给贾公子和一位方姑娘。” 狄仁杰说道:“嗯,领我们进去看看吧!” 王小二躬身回道:“是!” 很快,众人来到了西跨院。 狄仁杰走进正房,房内净明窗亮,书案上摆着很多书,除了桌椅床凳之外,没有其余的物件。 狄仁杰慢慢地走到书案旁,随意地拿起了一本书,翻开看了看,对着曾泰说道:“把这些书都带回湖州。” 曾泰应了声“是!” 王莽看着王小二紧张不安的样子,安慰道:“不用害怕,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王小二点点头:“大人,您问吧。” 王莽问道:“贾公子夫妇二人在此住了多长时间,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狄仁杰和曾泰听见了王莽的问话,也看着王小二。 王小二回忆道:“住了半年左右吧,那位贾公子可能是做生意的,经常往外面跑,家中只有他的妻子在。” 狄仁杰问道:“你能经常见到她吗?” 王小二摇了摇头,说道:“他的妻子方氏脾气非常奇怪,经常不理人,而且也不串门之类的,我也没见过她几次。” 狄仁杰点点头:“看这屋中的情形,贾公子还住在这里啊!” 王小二叹了口气:“要说这贾公子也是个可怜人。” 狄仁杰眉毛一扬:“哦?怎么了?” 王小二说道:“一个月前,贾公子从外地回来,发现他的妻子竟然不告而别。” 狄仁杰问道:“你是说方氏是自己失踪的,而不是贾公子抛弃了他。” 王小二点点头:“是啊,当时贾公子非常着急,急忙寻找,小人也帮忙了,可还是没有找到,贾公子为此可着实伤心了一阵子呢。” 狄仁杰和王莽相视一眼。 狄仁杰点点头:“明白了。” 接着他转过头对着刺史说道:“将这间屋子严密看管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刺史应了声“是!” 走在回去的路上,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看来,刘公子当初对你并没有撒谎,确实是莹玉自己跑了的。” 王莽点点头:“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莹玉对我们撒谎了!” 狄仁杰点点头:“走,回去看看元芳有什么收获。” 王莽和曾泰点头应是。 第三十章 蜜蜂计(五) 刘家庄正门外,刘查礼和莹玉正领着众家人在门前迎候狄仁杰的到来。 刘查礼焦急地东张西望地,莹玉说道:“狄大人怎么还没有来?” 刘查礼说道:“是啊,按说州城离这里只有不到一百里的路程,早该到了啊。” 话音刚落,管家刘大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喊道:“老爷,夫人,狄大人已经在花园中了。” 刘查礼和莹玉吃了一惊,急忙赶往花园。 狄仁杰正静静地看着花圃中的那兰提花出神。 曾泰正坐在一旁的太湖石上,见到刘查礼带着一众家人匆匆而来,赶忙迎了上去。 刘查礼奇怪地问道:“太爷,大人怎么没有走正门啊?” 曾泰“嘘”了一声:“轻点声,大人说不想惊动你们,这才从后门进来。你们就不用在此伺候了,赶快命人将正堂打扫出来!” 刘查礼急忙答“是”, 就在此时,狄仁杰抬起了头,说道:“刘司农,你过来一下!” 刘查礼急忙跑了过去:“大人,您叫我?” 狄仁杰点点头:“你留下,其余人出去吧,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刘查礼应了声“是”,对着一众家人挥了挥手,大家急忙散开了。 待众人走后,狄仁杰问道:“上次你说的公子调戏夫人的地方就是这吧!” 刘查礼一愣,赶忙说道:“大人,此案既然已经结案,您就不用再劳神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回答问题。” 刘查礼看着狄仁杰的脸色要变,马上回道:“向左边一点。” 话音刚落,王莽手里拿着一件黑斗篷走了过来。 王莽说道:“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刘司农,现在我和敬旸站的位置是不是刘公子和夫人站的位置?” 刘查礼点点头:“差不多吧!” 这时,李元芳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快步走来,说着:“大人,这是那日找到的蜂蜜。” 说着就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元芳你和敬旸留在这儿。” 狄仁杰把蜂蜜又递给了王莽。 接着,狄仁杰转头对刘查礼说道:“带我和曾县令去你当日站的位置。” 刘查礼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就向回廊走去。 王莽待众人站好之后,就把小瓷瓶打开,把蜂蜜抹了一些在黑袍上,剩下的一些倒在了那兰提花上面。 狄仁杰三人走到回廊尽头处,静静地望着王莽和李元芳,这让曾泰和刘查礼一脸的茫然。 刘查礼想问什么,但看了看狄仁杰和曾泰严肃的样子,还是没敢问出来。 狄仁杰看着刘查礼焦虑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刘司农,不用紧张,我只是来让你看一出好戏的。” 刘查礼疑惑地问道:“好戏?” 狄仁杰不再理会他,静静地望着天空沉思起来。 刘查礼一见狄仁杰这幅模样,不敢多问,也静静地等待起来。 …… 花园被钦差卫队团团围住。 莹玉在房中走来走去,面带焦急之色。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莹玉抬眼一看,刘大跑了过来 莹玉赶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探听明白了吗?狄大人把老爷叫去干什么了?” 刘大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在花园里,钦差卫队把后园团团围住,小人刚走到门口,卫士就把我挡了回来,说是谁也不让进去。” 莹玉失望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刘大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待刘大走后,莹玉的面色变幻不定,终于银牙一咬,来到了外屋的八仙桌旁。 她跳上桌子,取下花瓶,打开暗格,取出了一个油布包裹。 莹玉打开一看,包裹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本书——蓝衫记。 …… 花圃旁,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天空中传来“轰!”的一声,众人急忙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天边出现了一大群蜜蜂。 很快,几只蜜蜂就飞了过来,直接飞到了王莽身上,王莽急忙驱赶。 可是随着蜜蜂越来越多,王莽急忙叫道:“元芳兄快帮忙!” 李元芳一惊,他赶忙帮助王莽拍打蜜蜂。 李元芳焦急道:“不行,蜜蜂太多了,把黑袍脱了。” 李元芳帮忙把黑袍脱掉,扔了出去,那群蜜蜂追着黑袍而去。 刘查礼站在回廊尽头,心里充满了惊骇,脑海里闪过公子刘传林脱掉莹玉衣裙的那一幕。 待王莽身上的黑袍被扔出去后,王莽带着李元芳走了过来,说道:“现在,你们应该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吧!” 李元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王莽从怀中掏出了那瓶蜂蜜,问道:“这里面的花蜜为什么如此之香?” 除了狄仁杰,众人都愣住了。 王莽笑道:“因为,这是那兰提花酿成之蜜” 说完之后,王莽走到花圃前,摘下了一朵那兰提花,问道:“还记得当时大人在花圃说这是天竺之宝吗?” 李元芳点点头,狄仁杰说道:“以此花酿成的花蜜,其香暗远幽长,可将十数里内的蜜蜂招来。元芳,还记得那天我们正与蜂农闲谈,蜂群突然向刘家庄方向飞去吗?” 李元芳惊道:“大人,您是说,那天的蜂群就是莹玉引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 王莽叹了口气:“可怜传林兄还蒙在鼓里,就稀里糊涂地做了崖下之鬼。” 刘查礼在一旁听到这番对话,顿时五雷轰顶。 回过神来的刘查礼咬牙切齿地叫道:“这个歹毒的女人!” 狄仁杰走过来,问道:“刘司农,你那天看到的是这样吗” 刘查礼回过神来,面容青白交加:“一模一样!” 王莽说道:“其实那天是传林兄帮助莹玉拍打身上的蜜蜂,无奈之下才脱去了莹玉的衣裙。” 刘查礼仰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道:“天呐!天呐!” 狄仁杰说道:“你的新夫人莹玉,对我们撒了个弥天大谎!” 刘查礼双眼充血,气的暴跳如雷:“莹玉这个贱人!我,我要杀了她!” 狄仁杰安慰道:“不要激动,事情还不止这样。” 刘查礼愣住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非常复杂,我们还是到正堂里去说吧。” 第三十一章 娇妻为母 正堂里,众人落座之后,狄仁杰长叹一声:“人伦惨变啊!” 刘查礼掩面抽泣。 突然,他抬起头来:“大人,这,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狄仁杰看着刘查礼面带深意地笑了笑:“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人能解释。” 刘查礼问道:“谁?” 狄仁杰看着刘查礼笑道:“那就是你。” 刘查礼疑惑道:“我?”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从怀中掏出了那副他在玉花轩绘制的画,递给了刘查礼。 刘查礼接过一看,惊道:“这不是传林吗。” 王莽点点头:“正是传林兄,不过他也是贾公子。” 刘查礼疑惑道:“贾公子?” 狄仁杰缓缓说道:“这样吧,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讲完你就明白了。”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玉花轩,一间雅间里。 老鸨皱眉苦想着狄仁杰所说的莹玉。 突然,老鸨眼睛一亮,说道:“我记起来了,您说的这个莹玉啊,是一年多以前来我们堂子的。因她长的金贵,客人们都非常喜欢她,堂子的生意一下火爆了起来,很多客人都慕名而来……” 狄仁杰问道:“你可知她是从何处而来?” 老鸨摇了摇头:“我们堂子的规矩就是只管眼下,不问前身。” 狄仁杰点点头:“那后来呢?” 老鸨说道:“本来,莹玉是卖艺不卖身的,只是后来没过多久,来了位贾公子,他不仅人长的好看,而且出手大方,整天被莹玉迷得神魂颠倒。后来,贾公子为她赎了身,堂里的姐妹们都很羡慕呢!”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说道:“这么说,莹玉还跟过贾公子。” 老鸨点点头:“是啊,堂子里的姐妹们还在城中见过他们呢!” 狄仁杰说道:“你继续说吧!” 老鸨回忆道:“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莹玉突然跑了回来,说是贾公子抛弃了她,她无处栖身,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可是没过几天,这不,湖州来了一位刘员外看上了她,替她赎了身,把她娶回家中。”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借笔墨一用。” 老鸨奇怪地问道:“笔墨?” 王莽点点头,老鸨很快就叫人取来了笔墨。 王莽拿起笔,很快就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人,正是刘传林。 老鸨在一旁惊呼道:“贾公子!”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笑了笑。 曾泰惊呼道:“贾公子就是刘公子。” …… 刘查礼听到这里,惊讶道:“大人,您,您是说传林和莹玉曾经结为夫妻?” 狄仁杰点点天:“这一点,我们手里有物证可以证明。” 说着,他从袖子中拿出了在翠屏山发现的那副手串,递给了李元芳,说道:“你来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李元芳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突然惊道:“这儿有字!” 曾泰急忙问道:“什么字?” 李元芳把珠子一一摆正,念道:“赠夫传林。” 曾泰不禁愣住了,刘查礼急忙一把抓过去,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莽说道:“半年前,我和传林兄刚刚认识时,我就见过他的妻子,正是莹玉。” 刘查礼嘴里咽了口唾沫,说道:“后来呢?” 王莽说道:“刚开始我还不知道莹玉是个青楼女子,还劝传林兄赶紧带回家成婚。谁料,传林兄总是对莹玉的出身遮遮掩掩,含羞带愧。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因莹玉出身低微,不敢带回家中。” 刘查礼跳了起来:“什么?” 狄仁杰说道:“是的,他二人曾经在州城里租房同居了半年之久。” 刘查礼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接着说道:“一个月前,莹玉私自跑回了玉花轩,对老鸨慌称是贾公子抛弃了他,让老鸨再次收留,这就为她勾引刘司农做好了准备!” “勾,勾引我” 刘查礼张口结舌道。 狄仁杰说道:“正是,一个月前,你果然来到了湖州。于是,就出现了你在船上‘赏月遇仙’的那一幕……” 王莽叹了口气:“此时,传林兄正焦急地到处寻找莹玉的下落,可惜一直未果,直到得到你大喜的消息才从州城赶了回来。” 刘查礼一拍大腿:“难怪那天传林有些反常!” 刘查礼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刘查礼大喜的当天,众人走进了二堂。 待众人坐定之后,刘传林问道:“父亲,您只是在信中提到要续弦,不知父亲娶的是哪家女子?” 刘查礼看了王莽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是一位青楼女子。” 刘传林一愣,马上笑道:“父亲,这有什么关系,以孩儿看来,青楼女子也没什么不好。” 刘查礼大喜:“真的,你真是这样想的?” 刘传林笑道:“当然,等父亲您的大喜过后,孩儿还有件事情要对您说呢。” 王莽也笑道:“是啊,以我看来,青楼女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们很多都是被迫去青楼的。只要才具品德好,也没什么的,伯父不用放在心上。” 刘查礼这才大笑道:“好,这我就放心了。传林,我来引荐一下你的继母吧!” 刘查礼朝屏风后喊了一声:“玉儿!” 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红色衣裙的美貌少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待走到刘查礼旁边时说道:“这位就是公子吧!” 刘传林看清楚了佳人的面貌,顿时五雷轰顶,呆愣在了当场。 刘查礼笑道:“正是!传林你怎么了?” 王莽脸上也表现出了一丝惊讶,看到刘传林的呆愣的表现,悄悄地拉了拉他。 刘传林这才反应过来:“啊,啊,没,没什么,见过母亲。” 王莽压下脸上的惊讶,急忙说道:“见过伯母。” 佳人点点头,一脸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王莽看着少妇莫名的笑了笑,说道:“我是传林的朋友。” 少妇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刘查礼见此,笑道:“好了,玉儿,你去后面吧。” …… 听完了刘查礼的叙述,狄仁杰点点头:“是啊,任谁看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成了母亲,那种惊诧是可想而知的。” 李元芳不解着问道:“可是,莹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曾泰说道:“会不会是刘传林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而不能给莹玉名分,她才这样报复的。” 狄仁杰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但这只是一种假设。你想过没有,这样一个圈套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曾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王莽说道:“而且,以我看来,传林兄并不像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样子。” 狄仁杰点点头,对着刘查礼说道:“刘司农,你不妨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刘查礼想了想:“那天我办完事本来打算回来的,结果遇见了几个朋友,硬是要拉着我去湖中赏月,原来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王莽点点头:“是啊,布置那样一条花船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办到的吗?” 狄仁杰一字一顿地说道:“于是,我们就有了这样一个问题,莹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要在你们父子身上得到什么?” 刘查礼皱眉苦思起来,王莽几人紧紧着盯着他,猛地,刘查礼的眼睛一亮,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 第三十二章 打草惊蛇 狄仁杰双眉一扬,急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刘查礼慌忙地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 话一出口,刘查礼就察觉到了不对,急忙改口道:“莹玉她会不会是为了我刘家庄的家产?” 狄仁杰皱了皱眉,双目如电,紧紧地盯着刘查礼,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刘查礼急忙点点头:“是啊,草民也想不出,她除了家产还能图我们父子什么。” 狄仁杰点点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总之,此人所图不小,不然她不会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来设计你们父子。” 刘查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啊!这个贱人!” 狄仁杰冷冷地看了刘查礼一眼,说道:“你先回去吧,对今日的这番谈话一定要守口如瓶,决不可泄露半分。” 刘查礼应道:“是,草民明白!” 说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待刘查礼走后,王莽上前一步,说道:“他刚刚双眼一亮,分明是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点点头,冷笑一声:“刘家庄的戏可真是越唱角越多,越来越热闹了。” 狄仁杰回过头来,对着李元芳问道:“元芳,昨晚有什么收获?” 李元芳笑了笑:“昨晚就两个字,热闹!” 王莽笑道:“元芳兄,怎么个热闹法?” 李元芳说道:“刘查礼去了后园的那座废弃的小院。” “废弃的小院!” 曾泰惊呼一声。 李元芳问道:“怎么了?” 曾泰回忆道:“当日,我们搜查刘家庄之时,我要检查这个小院,只是管家刘大说这个院子已经荒废了,所以我就没有检查。” 说着说着,曾泰懊恼了起来。 狄仁杰安慰道:“曾县令不必自责,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曾泰无奈地点点头。 李元芳接着说道:“刘查礼去的时间不长,约莫一刻钟左右,他就鬼鬼祟祟的出来了,本来我想去看看,但又怕打草惊蛇,没有进去。” 狄仁杰笑道:“好啊,元芳,你做的很好,目前形势尚不明朗,做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曾泰问道:“阁老,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狄仁杰神秘地笑了笑,看了看王莽,王莽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现在离开刘家庄。” “离开?” 曾泰惊呼道。 狄仁杰点点头:“知我者敬旸也,刚才刘查礼的表情你们也看见了,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要是我们不离开,刘家庄就是一潭死水,而一旦我们离开,这水就沸腾起来了。” 曾泰豁然开朗,点点头表示明白。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又看了看李元芳,沉吟不语。 李元芳和王莽同时说道:“我就留下看戏吧!” 说完,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李元芳说道:“敬旸,我看你刚突破境界不久,还是我留下吧,你来保护大人。” 王莽点点头:“那好吧,大人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狄仁杰看着这二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和曾泰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第二日,刘查礼率全家叩头恭送狄仁杰一行。 狄仁杰笑道:“刘司农不须行此大礼,我还会回来的。” 刘查礼抬起头来,狄仁杰给了刘查礼一个眼色。 刘查礼会意地一笑:“这是草民之幸,湖州之幸。请大人放心,草民已谨记大人的教诲,绝不会……” 他看了看身旁的家人,低声对着狄仁杰说道:“打草惊蛇!” 狄仁杰点点头,走上官轿。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骑马而行,李元芳大喊一声:“起轿!” 钦差卫队缓缓离去。 刘家庄。 刘查礼回到屋里之后,马上跳上外屋的八仙桌,“咔嚓”一声,墙壁上的那个暗格打开了,刘查礼往里一看,空空如也。 刘查礼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关上了暗格。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门开了,莹玉走了进来,她看了刘查礼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向里屋走去。 刘查礼看着莹玉的背影,冷冷道:“书呢?” 莹玉没有转身,问道:“什么书?” 刘查礼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莹玉豁然转过身来,冷笑一声:“没错,我是很清楚,一切都很清楚。” 刘查礼阴沉地脸,冷冷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到刘家庄来的目的。” 莹玉轻笑一声,讥讽道:“是吗?也就是说你我心照不宣了!” 刘查礼沉着脸,慢慢走到墙边,“仓啷”一声,抽出了墙壁上挂着的宝剑,缓缓走到莹玉面前,剑指莹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莹玉反问道:“你说呢?” 刘查礼把剑驾到莹玉的脖子上,怒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把书交出来,不然,我宰了你。” 莹玉轻蔑地笑了一声:“怎么,想动粗,你不要忘了,狄大人可刚走啊!只要我一死,他老人家马上就会回来。” 刘查礼愣住了,手中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起来。 莹玉冷笑一声:“千万别冲动,你可要想好了!” 刘查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贱人!不要逼人太甚!” 莹玉一把夺过刘查礼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扔在了地上,冷冷道:“是你在逼我!” 刘查礼面色阴晴不定,突然,冷哼一声:“你以为狄仁杰不知道你的事情,哼!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不会放过你的。” 莹玉抬眼看了看刘查礼,淡淡道:“一切?不见得吧,至少他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查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莹玉望着刘查礼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夜,刘家庄后园废弃的小院。 刘查礼趁着夜色来到了小院前,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四周看了看,没有人,闪身而入。 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树上的李元芳看着清清楚楚。 刘查礼进入小院之后来到小楼门前,伸手在门上轻敲三下,门框上两下,门自动开启,刘查礼快步走了进去。 小楼的一间密室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一点灯火。 暗墙“咔嚓”一声,打开了,刘查礼慢慢走了进来。 年轻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刘查礼看着年轻人不理会自己的模样,也不生气,笑了笑:“何必如此敌意呢?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更何况你我还有主仆之情呢!” 年轻人冷笑一声:“哼,如果真有主仆之情,我还会在这里吗?” 刘查礼说道:“那完全是因为你的固执,你把书交出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年轻人哼了一声:“你不用妄想了,我是不会交出那本书的。” 显然,这样的场面刘查礼见的多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 深夜,乌云遮住了天空。 莹玉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桌上放着一本书——蓝衫记,她用一柄匕首轻轻地挑断了书的连线,再轻轻地用手将扉页缓缓拉起,露出了一张内藏的绢图。 见到绢图,莹玉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缓缓将娟图展开,她登时傻眼了。 原来这个绢图竟然是一张白绢,上面什么都没有!莹玉狠狠地一拍桌子,骂道:“老狐狸!” 她站起身来,在房中不停踱步着。 良久,她跺了跺脚,银牙一咬,快步走了出去。 …… 夜深人静,一行黑衣人飞快地掠过花园亭台,停在了走廊尽出。 为首的黑衣人学着鸟儿叫了几声,走廊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同样黑衣打扮,头戴红巾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低声道:“首领,我们来了。” 从回廊里走出来的黑衣人,摘下了脸上的红巾,正是莹玉。 莹玉轻声道:“不能再等了,狄仁杰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今晚攻击小楼,救出人后立刻退走。” 为首者犹豫了一下,踌躇道:“小楼内机关重重,上次派进去的弟兄可无一生还,怎么能够进去呢?” 莹玉银牙一咬:“顾不得那许多了,只能再试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为首者只好点点头。 刘家庄后园里静悄悄的,院外的一颗大树上,李元芳静静着盯着废弃的小院。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李元芳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几个黑衣人从远处赶来。 正是莹玉带领的黑衣人,黑衣人来到小院前,脚尖轻点,一个个轻松跃上墙头。 待所有人都进入院中后,黑衣人们闪电般地奔向了二层小楼。 “站住!” 突然,莹玉一声低喝道。 大家停了下来,莹玉轻声说道:“门前有机关!” 说着,莹玉缓缓地走到了门前,伸出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又在门框上轻敲了两下。 “咯吱!”一声,楼门自动打开了。 莹玉一惊,后退了两步,她再次的仔细看了看,确定机关没有启动,这才一挥手,一行黑衣人跟着莹玉鱼贯而入。 待所有人进入之后,楼门“咔嚓”一声关闭了,后园中恢复了寂静。 树上的李元芳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过了不久,突然,小楼里传来一声声惊叫和惨叫声。 李元芳一惊,从树上跳了下来,几个起落之间就到了小楼前。 李元芳缓缓地走到小楼门前,拔出了腰间的链子刀,但还未等他走到楼门前,突然,“咔嚓”一声,楼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李元芳没有动,一双鹰眼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没有人,耳朵微动,也没有动静。 他慢慢地向楼门里走去,走进了小楼。 刚一进入,“砰”的一声,楼门自动就关上了。 李元芳没有回头,全身内力凝聚在右手。 月光如水,静静地透过窗纸洒落进了小楼里。 李元芳慢慢地走着,一双鹰眼四下搜寻。 没有人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刚刚进来的十几个人竟然不见了。 李元芳绷紧了脸,咽了口唾沫。 忽然,背后“咔嚓”一声轻响,李元芳回头一看,竟是两片巨大的铁网正在向中间合拢着,铁网上面布满了利器。 李元芳虽惊不乱,抬头看了看房梁,脚尖一点,像一只大鸟一般跃了上去。 还未等他站稳,李元芳耳朵微动,跳下房梁。 这时,房梁上传来“咔嚓”一声,房梁上竟然同时冒出了一排尖刀。 要不是他反应奇快,双脚已被洞穿。 李元芳身子悬在空中,手中的刀直指地面,刀身竟然微微弯曲起来,他凭借着这一点弹性窜到了房梁之上。 他的内力凝聚在刀上,寒光一闪,链子刀就把房梁上的立刀斩断。 而李元芳的身体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重新站在了房梁之上。 此时两片铜网合在了一起,但是还未等李元芳松了口气,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声轻响,李元芳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地向铜网之后跳去。 李元芳的身体还在空中之时,房梁上他原先站着的位置就被一排狼牙箭射穿。 李元芳的身体落地之后,几个翻滚就卸掉了冲击力。 这时,铜网又转了回来,把李元芳直接逼到了墙角,李元芳刚想向后退去,不知何时,背后竟然出现了一块布满利器的铁板。 李元芳退无可退,猛地,看见了支撑房梁的柱子,李元芳眼睛一亮,举起手中的刀,全身内力凝聚在刀身上,刀身竟然开始微微散发着寒气。 寒光一闪,链子刀把柱子砍断了,李元芳飞起一脚,踢在了断柱上,断柱飞一般地射了出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终于,断柱把铜网卡住了,铜网在李元芳的面前停了下来。 这时,李元芳耳朵微动,猛地,一跃而起,冲上了天窗。 原来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竟然从天窗直直地射了下来,黑衣人手中的刀直指李元芳的要害。 李元芳不退反进,一声怒喝,直冲了上去,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黑衣蒙面人的身体倒翻了出去。 一道血雾喷在了窗纸上,李元芳毫发无损地落了下来,但还未落到地上,李元芳的面色突然大变。 原来,不知何时,地面竟然打开了,地底一片漆黑,李元芳无处借力,摔进了地底。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元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腰间的铜环掷了出来,铜环滚落到了墙角,这时,地面的翻板重新合上了。 良久,黑衣蒙面人这才慢慢地爬了起来,他捂住了肩膀上的伤口,轻声道:“好厉害!” 刘家庄,刘查礼正在熟睡之中。 突然,一道黑影悄悄地来到了刘查礼的床前,拿出了一把刀,架在了刘查礼的脖子上。 刘查礼猛地睁开了眼睛…… …… 临近清晨时分,湖州馆驿。 “啊!元芳!” 狄仁杰从熟睡之中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里喃喃道:“原来是做梦!” 第三十四章 蹊跷 上午,湖州馆驿。 狄仁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王莽和曾泰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心道:“大人,您的脸色可不太好啊,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狄仁杰摇摇头:“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曾泰问道:“哦?是噩梦吗?” 狄仁杰点点头:“我梦见元芳浑身鲜血地站在我面前。” 曾泰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断案如神的狄大人也会被噩梦困扰。” 狄仁杰笑了笑:“梦从心头起,所有的梦都是心中所想。” 王莽说道:“大人是不是担心元芳兄,要不我去看看……” 狄仁杰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准元芳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莽安慰道:“以元芳兄一流境界的武功,除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高手之外,我想是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他的。” 狄仁杰点点头。 突然,狄仁杰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像个无底的黑洞,会将所有人都吸进洞中。” 曾泰问道:“阁老有什么根据吗?” 狄仁杰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有一点隐隐的危险感。哦,对了,连日忙碌,张春和王五怎么样?” 王莽暗暗佩服狄仁杰的第六感。 曾泰笑道:“我将他们全家安排在馆驿后堂,既宽敞又安全。大人,他们两个一直要叩谢您这位算命先生的救命之恩呢。”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反正左右也是无事,你去将他们唤来。” 曾泰应了一声“是”,起身走出门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卫士急匆匆地飞奔进来,说道:“大人,刘家庄的管家刘大现在大门外,说是有大事发生!”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叫他进来。” 卫士应了一声就转身奔出门去,恰好与迎面而来的曾泰、张春和王五打了个照面。 曾泰三人走进屋里,张春、王五立即下拜,嘴里喊道:“草民叩见钦差大人,谢大人活命之恩!” 狄仁杰笑了笑,虚扶道:“起来,起来。” 二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想起了刘大马上要来,说道:“你二人暂且到西房坐一坐,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后,咱们再好好地聊上一聊。” 二人应了声“是”,走进西屋回避。 曾泰奇怪地看了看王莽和狄仁杰。 王莽笑道:“刘大马上就来了。” 曾泰“哦”了一声,笑道:“看来刘家庄有动静了。” 狄仁杰点点头:“且听他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大在卫士的带领下来到了屋里。 刘大刚一进门,“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神色焦急地喊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狄仁杰一愣,安慰道:“刘大,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 刘大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喘了口气,说道:“今天早晨,我到老爷的房间,发现老爷竟然被人杀了!” “什么!刘查礼死了!” 曾泰大吃一惊,失声道。 王莽脸上也表现出了吃惊之色。 狄仁杰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刘大慢慢说道:“我家老爷被人杀死在床上,头都给砍下来了,只剩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狄仁杰问道:“夫人莹玉呢?” 刘大说道:“哦,对了,夫人也不见了” 狄仁杰站了起来:“不见了?” 刘大点点头:“正是!我带人找遍了庄子也没找到。” 曾泰被吓得傻愣愣的,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直望着狄仁杰。 王莽皱眉沉思起来。 狄仁杰点点头:“我知道了,曾县令,你和刘大马上去刘家庄,本阁和敬旸随后就来。” 曾泰应了声“是”,就与刘大快步向堂外走去。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王莽,问道:“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还是要等我们看过现场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说道:“你去把张春王五二人叫来吧!” 王莽点点头,待王莽走进西屋时,大吃一惊,只见张春和王五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王莽皱了皱眉,大声喊了一声:“大人,您快来看看。” 狄仁杰闻言起身快步走进了西屋。 狄仁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愣,再一暼,王五的身下竟然湿了一片,尿水从他的裤管里流了出来。 狄仁杰赶忙问道:“敬旸,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一进来,他们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狄仁杰对着张春、王五二人笑了笑,安慰道:“你们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说,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王莽也安慰道:“大人可是皇帝钦封的江南道黜置使,在江南除了皇帝就属他老人家最大了,你们不用担心!” 张春、王五对视了一眼,张春问道:“真的这么厉害,就比皇帝小一级?” 王莽笑了笑:“皇帝有时候还听他老人家的呢!” 狄仁杰听着这番王莽的吹嘘无奈地笑了笑。 张春、王五齐声惊呼道:“这么厉害!” 狄仁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张春、王五二人对视了一眼,王五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他,就,就是他。” 狄仁杰和王莽一头雾水,狄仁杰问道:“什么!是他?” 张春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刚才进来的人就是那个在狱中威胁我们的人。” “什么!”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莽惊讶地问道:“你是说刘大就是威胁你们的人?” 张春赶忙点点头:“他的声音,我们到死都忘不了,就是他。” 王五也急忙点点头:“我们不会认错的。”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沉吟片刻,狄仁杰转头对王莽说道:“去,先去刘家庄看看。” 王莽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诡异 刘家庄全庄戒严,衙役和士卒把守在庄门和各处要道,气氛非常紧张。 刘查礼的无头尸体躺在床上,床上染满了血迹,狄仁杰在王莽和曾泰陪同下检查着尸体,刘大在一旁苦着个脸,脸现悲色。 狄仁杰缓缓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无头尸体,目光下移。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尸体的手上,慢慢地拿起了死者的右手,手指粗糙,指甲盖里充满了黑泥。 王莽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死者的尸体,暗自点了点头。 狄仁杰抬起了头,一双鹰眼在四下搜寻着:掀开的被子;染满鲜血的帐幔;无头的尸体…… 良久,慢慢抬起头来,吩咐身后的衙役:“将尸体抬到花房,命仵作前来验尸。” 衙役们应了一声“是”,快步走了过来,抬起无头尸身向外走去。 狄仁杰慢慢地走出了屋去。 曾泰跟在狄仁杰的身边,轻声道:“阁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反问道:“你看呢?” 曾泰说道:“我看只有一种解释。莹玉得知事情败露,杀人灭口,逃之夭夭。” 狄仁杰笑了笑,问道:“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还有什么必要杀人灭口,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曾泰愣住了:“您是说不是莹玉干的?” 狄仁杰拍了拍曾泰的肩膀:“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哎?对了,元芳呢?” 曾泰说道:“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狄仁杰皱了皱眉:“不应该啊!” 王莽说道:“也许是元芳兄发现了什么,追查去了。” 狄仁杰点点头:“有可能,或许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走吧,到莹玉的房间里看看。” 说完,转身就走,王莽和曾泰跟了上去。 三人走进莹玉的房间,王莽四处看了看莹玉的房间,窗明净亮,房里布置得很典雅。 三人走进里屋一看,床上摆着莹玉常穿的那套红色衣裙,叠的整整齐齐,被子也整齐地叠在床上。 狄仁杰刚要走开,突然,他发现衣裙下面好像垫着什么东西。 狄仁杰走上前去,用手掀开,一本书映入眼帘——蓝衫记。 王莽微微一惊,他只顾寻找真的蓝衫记了,竟然忘了刘查礼也做了一本假的蓝衫记,这下让狄仁杰发现了。 狄仁杰拿起书,仔细看了起来。 书本上的连线已被剪断。 他拿起扉页,轻轻一提,整本书立刻展开,变成了一张空白的绢图,狄仁杰惊讶不已。 曾泰惊奇道:“这书倒是奇怪!” 狄仁杰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这张绢图,前后上下没有一个字、一幅画,干干净净。 狄仁杰不解地摇了摇头,递给了王莽,王莽也接过看了看,摇了摇头:“这绢图还真是奇怪!” 狄仁杰抬起头,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 屋中非常整洁,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看来,莹玉并没有打算逃之夭夭。” 王莽点点头,说道:“是呀,看着屋子之中的景象确实不像!” 狄仁杰冷笑一声:“刘查礼被杀,莹玉失踪,想不到刘家庄的戏竟然是这样一个唱法!真是出人意料,难道除了莹玉之外,这庄中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势力。” 说着,狄仁杰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王莽,曾泰惊道:“另外一股势力!” 王莽也露出的惊讶的表情。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要马上找到元芳!” 刘家庄后园楼下的地底。 地底一旁漆黑,突然,一点亮光由远而近慢悠悠地移动着,正是李元芳。 李元芳举着火折子四下照着,黑漆漆的地底竟然是一个洞穴。 洞穴曲折盘旋,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李元芳慢慢地走在洞穴之中,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李元芳走到了一座圆形石室之中,石室正中有一排方形石坑。 他将火折子高高举起,四下照着,地上躺着的十几个尸体引入眼帘,李元芳吓了一跳。 所有尸体的前胸和后背都插满了狼牙箭,地上污血横流。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仔细察看了起来,看死者身上的黑衣,正是昨晚在小楼中不见的那些人。 李元芳仔细找了找,尸体中没有莹玉。 李元芳站了起来,想了想,这些人很可能是中了机关。 于是,他并没有走旁边,而是踩着中央的石坑走过。 果然,没有触发机关。 李元芳松了口气,举着火折子,继续缓缓向前走去。 突然,李元芳耳朵微动,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洞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黑衣人手持盾牌,挡在了李元芳前进的路上。 李元芳把手中的火折子夹在了地上乱石的石缝中,从身后拔出了链子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忽然,“嗖嗖嗖!”从盾牌后发射出了三支狼牙箭,直奔李元芳的上、中、下三路要害而去。 李元芳虽惊不乱,身体微微向下弯去,躲过了上面的一只狼牙箭,紧接着手中的刀闪电般地一挥,下面的狼牙箭被劈断。 这时李元芳已经退到了石壁上,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李元芳把刀回身一档,刀身挡住了最后的一只狼牙箭。 这时,三个手持盾牌的黑衣人同时飞向了李元芳,李元芳不退反进,一声怒喝,一刀直接刺到盾牌上。 李元芳的刀竟然直接刺穿了盾牌,也刺穿了盾牌后黑衣人的身体。 剩余的两个手持盾牌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元芳又是横向劈了一刀,直接把二人手持的盾牌一分为二。 二人惊愕之际,一道寒光闪过,二人的头颅掉了下来。 这时,才看到李元芳缓缓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剩余的四个手持盾牌之人,急忙跑了过来,把李元芳团团围住。 四个黑衣人手持钢刀向李元芳劈来,李元芳低下了身子,把刀横放在胸前,四把钢刀和链子刀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火花四溅。 李元芳一声大喝,全身内力凝聚在刀上,手中的刀猛地向上一挥,四个黑衣人手中的刀登时被弹开了。 在四个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李元芳手中的链子刀一挥,四个黑衣人举着盾牌不动了。 李元芳缓缓地站起了身,这时,才看清楚,四个黑衣人连同盾牌都被李元芳一分为二了,“扑通扑通”几声,尸体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线索 刘家庄正堂里,狄仁杰焦急地走来走去。 曾泰和王莽急匆匆地推门而进,叫了一声“大人”、“阁老”。 狄仁杰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元芳了吗?” 曾泰摇了摇头:“我和伯爷查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李将军的踪迹!” 狄仁杰问道:“他留下什么记号没有?” 王莽摇了摇头。 狄仁杰倒吸了口凉气:“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曾泰一惊:“出事了?” 狄仁杰点点头:“他绝不会就这样不留下线索就走了。” 王莽想了想,说道:“我和曾县令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查到。” 狄仁杰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地方?” 王莽说道:“还记得元芳给我们说过的刘家后园吗?” 狄仁杰想了起来,曾泰说道:“哦,对,就是那个废弃的小院。” 狄仁杰点点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 狄仁杰、王莽和曾泰率随从大步走进后园中,来到小院前。 小院的门破旧斑驳,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锁。 狄仁杰看了刘大一眼,说道:“把门打开!” 刘大苦着脸说道:“没有钥匙,只有老爷才有这座小院的钥匙。” 狄仁杰一挥手:“把门砸开!” 衙役们抽出了手中的刀,三两下就把铁锁给劈开了,打开了门。 狄仁杰刚要进去,王莽急忙拦住了他,说道:“大人,让我先进去!”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点了点头。 王莽双袖微动,两把短剑已是握在了手里。 他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走到小楼门前时,停住了脚步。 突然,一只短剑闪电般地刺到了楼门上。 王莽耳朵微动,没有动静。 狄仁杰看着王莽的举动所有所思。 曾泰问道:“伯爷,这是?” 狄仁杰说道:“我想敬旸是在试探有没有机关。” 曾泰疑惑地问道:“机关?” 狄仁杰笑道:“这是一种由机簧和消息控制的杀人埋伏,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一旦触动机关,杀机便立刻来到。” 刘大脸色不自然的笑了笑:“大人,这座小院已经荒废多年了,怎么可能有机关呢?” 狄仁杰看了看刘大,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 刘大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王莽听到没有动静,这才带着衙役们走了进去。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小楼里,小楼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 狄仁杰静静地观察着,光秃秃的四面墙壁,有楼梯通往二层。 刘大说道:“大人,后园久已荒废,这座楼里更是从没有人住过……” 曾泰低喝一声:“多嘴!还不退下!” 刘大吃了一惊,不敢说话了。 狄仁杰仔细地在四处察看,他慢慢地走到了房柱前,伸出手摸了摸柱子,看了看手。 沉吟片刻之后,他向后招了招手,喊道:“刘大,你过来。” 刘大急忙走了过来:“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问道:“这座小楼是做什么用的?” 刘大苦笑道:“大人,这座后园早已荒废,从没有人进来过。您也看见了,小人虽是刘家庄的管家,可就是没有这里的钥匙。” 狄仁杰冷笑一声:“依你所说,这座小楼荒废已久?” 刘大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转过了身,指着墙壁、房梁,说道:“从来都没有人打扫过?” 刘大笑道:“没有人居住,小人连这里的钥匙都没有,如何打扫?” 狄仁杰问道:“你敢肯定?” 刘大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这时,王莽走过来,冷哼了一声:“没人打扫,为何这小楼如此的干净啊?”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这墙壁,房柱一尘不染,房梁上没有一点蛛网,窗纸更是新换上的,这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吗?” 刘大被王莽和狄仁杰二人问的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大面对着王莽和狄仁杰虎视眈眈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您,您还说着真对!” 狄仁杰笑了笑,拍了拍刘大的肩膀,刘大疼的呲牙咧嘴,强笑道:“大人,这楼是有点奇怪!” 王莽看着刘大的反应,眼睛一亮,想了想,马上就有了主意。 王莽走了过去,拍了拍刘大的肩膀,笑道:“哪里奇怪?你给我说说。” 刘大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脸上强笑道:“伯爷,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大人这么一说,小人才感到奇怪。” 王莽拍在刘大肩膀上的手没有取下来,笑了笑:“是吗!” 刘大赶忙点点头:“是啊,小人就是这样想的。” 王莽看见刘大的脸色有些发白了,这才放开了刘大,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刘大在一旁干笑了几声。 狄仁杰向后一招手,曾泰跑了过来问道:“阁老,您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说道:“你和敬旸带着衙役好好察看一下这座小楼,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曾泰和王莽应了声就去四周察看。 王莽看着四周的墙壁,突然,一个铜环引起了他的注意,王莽慢慢地走上前去,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 狄仁杰走了过来。 王莽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好像是个腰环!” 狄仁杰接过来一看,突然,他睁大了眼睛:“这是元芳腰带上的铜饰。” 曾泰不知何时来到了狄仁杰旁边,奇怪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说道:“本朝四品武官,共分四级,正四品上下,从四品上下,着便装一律以铜环饰腰。” 曾泰这才恍然大悟。 狄仁杰说道:“元芳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追踪来此,没想到中了埋伏……” 曾泰大吃一惊:“中了谁的埋伏?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朝庭的四品武官?” 王莽说道:“这才是关键,是莹玉还是大人所说的另外一股势力。” 狄仁杰听到王莽说的“另外一股势力”,他猛地回想起了刚才察看刘查礼尸体时的景象。 掀开的被子;染满鲜血的帐幔;无头的尸体,那具无头尸体,手指粗糙,指甲盖里充满了黑泥…… 突然,狄仁杰眼睛一亮,曾泰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走,去花房!” 刚要走,狄仁杰想起什么似的,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是摆弄机关的行家,你带着衙役们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 王莽谦虚道:“行家算不上,只是看过几本机关术的书籍罢了。大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狄仁杰点点头,就带着千牛卫和曾泰、刘大去了花房。 第三十七章 假死脱身 待狄仁杰和曾泰走后,王莽开始在地板上敲敲打打,他虽然知道地下应该有地洞,但不知道是哪一块地板。 想了想,王莽对着四处搜寻的衙役们说道:“你们仔细敲打每一块地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衙役们齐声应了一声,就拿出刀鞘,学着王莽的样子,开始在每一块地板上敲敲打打。 突然,一个衙役喊了声:“大人,您快来看看,这块地板下面好像是空的。”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马上走了过来,试了试,果然是空的。 他夸赞了一声,对着还在四处搜寻的衙役们喊了一声:“来人,把这块地板砸开。” 衙役们应了一声“是”,就开始砸了起来。 不一会儿,地板被砸开了,露出了地下的洞穴。 王莽向下看了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沉吟片刻,对着衙役说道:“取一根长绳来,越长越好,再去拿一根火把。” …… 花房。 刘查礼的无头尸体正躺在地上,仵作正在一旁验尸。 一阵脚步声响起,狄仁杰、曾泰和刘大三人走了进来。 狄仁杰慢慢来到刘查礼的尸体旁边,蹲下身,他一把抓起尸体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 狄仁杰站了起来,朝着站在门前的刘大喊道:“刘大。” 刘大赶忙跑了过来:“大人。” 狄仁杰问道:“昨晚,正房值夜的仆佣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刘大摇了摇头:“早上太爷已经问过了,值夜的人什么也没听到。” 狄仁杰点点头:“你出去吧!” 狄仁杰哼了一声:“老狐狸” 曾泰在一旁问道:“阁老,您说的是谁?” 狄仁杰说道:“刘查礼。” “什么?刘查礼不是已经死了吗?” 曾泰惊呼一声。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刚刚勘察现场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死者是刘查礼,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就算莹玉要杀人灭口,又何必将人头斩下带走,这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曾泰点点头:“您的意思,凶手不是莹玉。” 狄仁杰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是!” 曾泰一脸疑惑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还记得现场的情形吧?”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回忆道:“尸体躺在床上,被子是掀开的,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死者在临死前发现了凶手,这才会掀开被子试图逃命。” 曾泰问道:“阁老,会不会是凶手掀开的。” 狄仁杰反问道:“如果你要是凶手,你要斩下一个人的头颅,你会掀开被子吗?” 曾泰反应过来,尴尬道:“卑职愚钝!” 狄仁杰说道:“既然刘查礼有时间掀开被子,那他怎么会没有时间大声呼救呢?” 曾泰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佣人没听见。” 狄仁杰问道:“刘查礼的房间和佣人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大声呼救,怎么会听不见呢?” 曾泰糊涂了,疑惑地问道:“那阁老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将另一个人的尸体放在了床上,匆忙离开,忘了把被子盖上。” 曾泰更加疑惑了,问道:“另一个人?卑职糊涂了!” 狄仁杰大步走到无头尸体面前,一把抓起死者的右手,说道:“死者的双手黝黑,指甲缝中渍满了黑泥,这样的一双手,绝对不会属于刘查礼那样一位养尊处这具尸体不是刘查礼。” 狄仁杰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是!” 话音刚落。 一个衙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太爷,伯爷找到了小楼里的密道,他让我叫二位大人去看看。” 狄仁杰惊讶道:“密道?” 衙役点点头:“是啊,地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狄仁杰说道:“走,去看看。” 待狄仁杰和曾泰来到小楼之后,一群衙役围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望着。 狄仁杰环视一圈,没有发现王莽,问道:“敬旸呢?” 一个捕快头儿上前一步:“回大人,伯爷说他怕李将军有危险,所以先下去了。”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道:“就他一个?” 捕快头儿说道:“是啊,他不让小的们下去,说是有危险。” 狄仁杰喃喃道:“危险!” 狄仁杰低下头去看了看地底黑漆漆的洞口,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把我们走后,发生的事情一字不露地给我好好说说!” 捕快头儿轻声应道:“是,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 李元芳在洞穴之中摸索着前进,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拐角,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眼前的岩壁凹陷进去,外面用木栅栏围起,像是一座监房,栅栏门用铁链和铜锁锁住。 监房中,一个身着黑衣,头戴红巾的女子,面墙而卧。 看打扮正是莹玉! 李元芳用刀劈开了铁链和铜锁,打开了栅栏门,慢慢地走了进去,嘴里轻声喊道:“夫人,夫人,是莹玉夫人吗?” 没有回答。 那人木然不动。 李元芳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李元芳走到她身旁,缓缓蹲下,轻声道:“莹玉夫人,是我,李元芳。” 没有回答。 李元芳伸出手,轻轻扳动她的身体,就在身体转过来的一刹那,李元芳看清了,那是一张男子的面孔! 这人闪电般地弹了起来,一道寒光闪过,直奔李元芳的咽喉而来。 “扑”的一声,李元芳手中的火折子熄灭了。 危急之中,李元芳一个铁板桥躺下,躲过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刀。 这人趁势而起,手腕一抖,手中的刀挥舞了起来,直取李元芳的面门,这一下李元芳躲无可躲。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元芳猛地一拧腰,身体竟然平平的向左移开了两尺,刀挨着李元芳的衣服劈下。 “嘭!”的一声,这人手中的刀劈了在石头上,迸起一串火星。 李元芳趁机把身体翻转过来,这人猛地吃了一惊,刚想回过身来。 李元芳的手指按在了刀柄上的机关上,刀身飞射了出去,“噗!”的一声,刀身射进了这人的后背。 又是“噗!”的一声,李元芳的刀身回来了。 这时,这人才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伤口。 第三十八章 刘查礼 “啪啪啪!”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掌声。 监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十几个火把由远及近地赶来,照亮了洞穴。 李元芳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十几个弓箭手出现在了监房外,弯弓搭箭对准他的前胸。 一个人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火把照亮了他的脸,正是刘查礼。 刘查礼拍着手,赞叹道:“真是好功夫!” 李元芳惊道:“是你!” 刘查礼微笑道:“没想到吧!李将军” 李元芳马上恢复了镇定,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小楼中竟有如此厉害的机关,除了兵部司农郎,谁还能造得出来?” 刘查礼点点头,笑道:“多谢你的夸奖,其实我也很佩服你,孤身一人闯过了盾牌阵,可以算的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李元芳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阴谋?” 刘查礼嘲弄道:“你一个死人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你只要明白,自己马上就要去死了,这就够了。” 李元芳冷笑一声:“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刘查礼看了看身边的十几个弓箭手,笑道:“这么近的距离,面对着十几只狼牙箭,我实在想不出你怎么能够活命!” 李元芳看了看十几个弓箭手,说道:“如果我死在了刘家庄,你该如何对狄大人交待。” 刘查礼哈哈大笑了起来:“忘了你的狄大人吧!他刚刚看到了我的‘尸体’。因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联想到我这个死人身上。” 李元芳愣住了。 刘查礼接着说道:“你以为你还在刘家庄吗,你早已经走出了刘家庄。你现在的落脚之处正在翠屏山的山腹之中。” 李元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 刘查礼笑了:“这就对了,我当然不会让你死在刘家庄。几天后,你的尸体将会出现在翠屏山中,与刘家庄毫无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李元芳点点头:“能不能对我这个快要死的人说说,刘家庄到底有什么秘密?” 刘查礼说道:“我只能告诉你,狄仁杰是自作聪明,以为能对付我。可是他错了,我比他聪明十倍!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刘家庄的秘密!好了,就到这儿吧。你该上路了!” 刘查礼看了看弓箭手,挥了挥手:“杀了他!”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十几个弓箭手突然倒下了一大半。 突然,一声声惨叫响起,手持火把的人也被杀了几个。 刘查礼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李元芳趁机把假扮莹玉的黑衣人的尸体扔了出来,砸在了手持火把的人的身上。 顿时,剩余的火把熄灭了,洞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弓箭手的阵型也乱了,王莽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一对短剑在手,寒光诈闪,剩余的弓箭手来不及反应就被王莽一一杀掉。 刘查礼在黑暗中大喊:“快放箭!” 李元芳趁机从监房之中杀出,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刘查礼察觉到了不妙,急忙向旁边的石壁跑去…… “嚓!”的一声,洞重新照亮了起来。 “你没事吧!” 王莽和李元芳看着对方满身鲜血的样子问道。 说完,二人仔细一看,都是别人的鲜血,同时笑了起来。 李元芳问道:“敬旸,你不是在保护大人吗?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王莽说道:“我们发现了你在小楼里留下的腰环,我找到了地洞,这才赶到这里!” 李元芳说道:“这么远的距离,敬旸你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王莽笑了笑:“我的武功不如你,但我突破到二流之后,轻功可是有了不小的长进。” 李元芳感动地说道:“敬旸,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王莽摆了摆手:“我可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的,感谢的话就再也不要说了。” 李元芳点点头。 突然,李元芳猛地一拍脑门:“敬旸,快,我们找找,看看刘查礼在不在,他对大人一定有用。” 王莽也反应过来,急忙从尸体里面找了起来。 …… 刘家庄后园废弃的小楼里。 “您是说这一切都是刘员外干的。” 曾泰惊呼道。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袭击李元芳的人就是他或是他的手下。” 曾泰问道:“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好像没有道理吧。” 狄仁杰笑了笑:“还记得我们和刘查礼的最后一次谈话吗?”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刘家庄正堂里。 狄仁杰对着刘查礼说道:“刘司农,你不妨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刘查礼想了想:“那天我办完事本来打算回来的,结果遇见了几个朋友,硬是要拉着我去湖中赏月,原来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王莽点点头:“是啊,布置那样一条花船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办到的吗?” 狄仁杰一字一顿地说道:“于是,我们就有了这样一个问题,莹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到底要在你们父子身上得到什么?” 刘查礼皱眉苦思起来,王莽几人紧紧着盯着他,猛地,刘查礼的眼睛一亮,仿佛已经找到了答案。 …… 狄仁杰说道:“当时他明明已经想到了答案,他又在我面前无意中露出了马脚,他知道我绝不会善罢干休。于是便想以假死来逃避我的追查,这样还可以嫁祸给莹玉,可以说是一举两得。而之所以要斩去头颅,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辨认死者的身份。” 曾泰听完之后,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大人,虽然您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卑职还是不敢相信,刘查礼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狄仁杰笑了笑:“你会明白的!” 曾泰问道:“那依您所说,既然刘查礼想以假死来逃避追查,又为什么要袭击李将军?” 狄仁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曾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没想到我把元芳留在了这里。元芳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这才迫使刘查礼不得不对他痛下杀手!” 曾泰大吃一惊:“那李将军会不会有危险!” 狄仁杰摇了摇头,笑了笑:“从我们发现铜环的位置来判断,元芳定是在身体落入洞中之时,将铜环掷出的。而铜环滚落后,才会倒在西墙根下。而且,如果他受了伤,那么,他抛出的那枚铜环之上一定会沾有血迹。” 曾泰不敢置信地说道:“恕卑职多言,这是不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会不会是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狄仁杰拍了拍曾泰的肩膀:“不是我们想的太复杂,而是我们恐怕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当真相大白之后,你就会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曾泰苦笑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卑职愚钝。” 狄仁杰正色道:“刘家庄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第三十九章 神秘人 “刘查礼!你给我出来!” 地底洞穴之中,传来李元芳愤怒的声音。 王莽在一旁安慰道:“元芳兄不要动怒,谁也没想到这个奸贼竟然会在石壁上设这么厉害的机关,我们俩差点就交代了。” 李元芳恨恨地说道:“又让这个奸贼跑了!” 王莽说道:“他在这里不知布置了多少机关,我们还是不要找他了,万一中了机关,那可就不妙了。” 李元芳气道:“便宜这个狗贼了!” 王莽说道:“你在这里一天一夜了,而我为了救你,没有给大人细说,我想大人现在一定着急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咱们俩追了这么远,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王莽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想这里一定有出口,不然没有氧气咱们早就憋死了。” “杨气?”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王莽一拍脑门,笑道:“你就当是空气吧!”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敬旸,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路,你就给我说说吧!” 王莽说道:“这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待以后咱们有时间我再给你细说,你就当成是咱们平常吸进去的气就好了。” 李元芳点点头:“好吧。” 王莽说道:“这里的机关很多,咱们要小心,我想,不去追刘查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李元芳点点头。 王莽吃了一次亏,就不想吃第二次了。 此时,他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之前经历的剧情惯性太大,以至于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太过于相信剧情了,剧情中李元芳是安全的出来了,但是没想到剧情中没有出现的机关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这可是个真实的世界,虽说这个世界是以前世看过的神探狄仁杰为背景的世界,但是剧情毕竟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还有很多剧情中没有演出来的东西。 …… 湖州县城的街道上。 十几匹快马在街道上飞奔着,领头之人正是狄春。 他嘴里高声喊道:“闪!闪!” 行人见状纷纷向道路两旁躲避,马队到了湖州馆驿。 狄春勒住马缰,身后的马队纷纷停住。 狄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门前,对着守门的卫士问道:“老爷在吗?” 卫士回道:“大人到郊外的刘家庄去了。” 狄春一愣,回身快步走到一匹马之前。 马上之人身穿黑色套头斗篷,让人看不清面容。 狄春到马上之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马上之人点点头,说道:“去刘家庄。” 狄春点点头,翻身上马,一声吆喝。 马队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刘家庄正堂里。 狄仁杰坐在书案后沉思着,一组组画面从眼前飞快地掠过。 曾泰和刘大走了进来,曾泰轻声喊了一声“阁老!” 狄仁杰回过神来,问道:“怎么样,从地洞里下去的钦差卫队有什么消息吗?” 曾泰摇了摇头:“还没有。” 狄仁杰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时,刘大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您命小的清点家人,小的发现花匠蒋老四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 狄仁杰疑惑地问道。 曾泰回道:“是啊,找遍了全庄也没找到。” 狄仁杰嘴里喃喃道:“奇怪!”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对着曾泰说道:“曾泰,命令衙役捕快要严加搜查,每一寸土、每一间房都要挖地敲砖,详加验看,尤其是后园的那座小楼!不论发现什么,立刻回报!” 曾泰和刘大应了一声“是”,就领命而去。 待曾泰和刘大走后,狄仁杰慢慢地在屋内踱步。 突然,他的目光被地上的一点东西吸引住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地上竟然洒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狄仁杰缓缓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放到鼻间一闻,有股腥味。 原来是鲜血,他再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鲜血还未凝固,狄仁杰站了起来,静静地思索着。 …… 洞穴里,王莽和李元芳举着火把在四处寻找出路。 忽然,王莽发现地上有一串血迹,他举起火把,循迹四下看了看。 王莽对着一旁的李元芳喊道:“元芳兄,快来看看!” 李元芳走了过来,问道:“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指着地上的血迹笑了,说道:“这应该是刘查礼流下的血,还记得刘查礼刚刚引诱咱们俩去石壁的事情吗。” 李元芳点点头,笑道:“没想到,敬旸你随意扔出去短剑竟然真的伤到了刘查礼这个奸贼!” 王莽笑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中了我的短剑。” 李元芳点点头:“想不到咱们不找他了,他自己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王莽笑了笑:“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举起火把一路追循了下去,血迹到一堵石壁为止,再也没有向周围延伸的痕迹。 李元芳茫然地四下看着,周围都是黑黝黝的岩石,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王莽高举火把,忽然发现,岩壁上方约四五尺的地方,隐隐泛起一点暗红色。 李元芳也看到了,他赶忙将火把凑了过去,竟然是一个血手印! 二人明白过来,这显然是刘查礼逃走时留下的,二人对视一眼,抬头向上望去。 上面漆黑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王莽想到了剧情,剧情中李元芳在这里找到了软梯。 于是王莽用手在那个血手印处向上使劲一推,“哗啦”一声巨响,一条长长的软梯从岩壁上方的山缝中落了下来。 李元芳笑道:“敬旸,真有你的。” 王莽笑了笑,心道:这其实是你发现的。 他笑道:“好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待王莽和李元芳上去之后,走过了一条狭窄的岩缝中,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拐角。 二人赶忙走了过去,待二人走过去之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强烈的阳光将二人的眼睛晃得一片昏花,二人急忙用手遮住眼睛。 待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王莽四下打量着,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个岩石围成的枯井里。 他抬起头来,上面是一个拳头大的井口,离地面约有十几丈高,井口处立着一部轳辘,井绳上隐约挂着一个水桶。 王莽看了看这十几丈高的距离,再看了看光滑的石壁,不禁摇了摇头。 他转头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这十几丈高的距离显然不是能用轻功上去的 突然,王莽的眼睛猛地一亮,说道:“元芳兄,我们去把那些杀手的衣物结成绳,再用弓箭射到木桶上,这样应该就能上去了。” “好主意!” 李元芳赞道。 说到就做,王莽和李元芳原路返回,俯身解下尸体身上的衣服,把它们撕成一条条布条。 然后在地上坐下,双手搓起绳子来。 不一会儿,布绳已经有两三丈长。 二人继续搓着…… 第四十章 刘大 几名捕快正在花园里掘地搜索,忽然铁锨“咯噔”一声停住了。 捕快赵头儿对身旁的衙役们说道:“哎,弟兄们,这儿有点儿古怪。” 说完,他快速铲了几锹土,扬在一旁,土里出现了一个东西。 他低头仔细一看,土里竟然埋着一个带血的布包。 赵头儿伸手将布包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出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面目狰狞恐怖,脖颈旁血迹未干。 赵头儿惊道:“快去请大人!” …… 刘家庄正堂里。 狄仁杰坐在书案后,正在静静地沉思着。 突然,门开了,曾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团纱布走了进来,说道:“阁老,您看看这个?” 狄仁杰接过,展开来一看,是一团带血的绷带,绷带上的血迹已干, 他抬起头来,问道:“哪里找到的?” 曾泰回道:“捕快在庄子后面的垃圾坑中翻出来的。” 狄仁杰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人物。” “谁?” 曾泰奇怪地问道。 这时,一个衙役冲了进来,说道:“大人,太爷,小的们在花园里挖到了一个人头!” “什么!人头?” 曾泰惊呼出来。 狄仁杰猛地站了起来,急忙说道:“走,去看看。” 不一会儿,狄仁杰就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花园。 一个人头摆放在地上,狄仁杰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时,跟在狄仁杰身后的刘大惊呼道:“这,这是庄里的花匠,蒋老四。怎么,他、他……” 狄仁杰一摆手,对着衙役们说道:“取无头尸体来。” 衙役们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很快,衙役们取来了无头尸体,狄仁杰拿起人头,走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他将人头安放在尸身的脖颈处,竟然严丝合缝! 曾泰惊讶的失声叫了出来:“这,这……” 狄仁杰望着曾泰说道:“现在你还觉得匪夷所思吗?” 曾泰躬身说道:“阁老,卑职服了!刘查礼果然没死。” 狄仁杰笑了笑:“刘查礼他想玩儿火,好啊,我就帮他把火点起来!” 说完,狄仁杰冲曾泰招了招手,曾泰赶忙走过来,狄仁杰对着曾泰低语几声。曾泰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说道:“卑职马上去办。” 接着,转头对着刘大说道:“刘大,你立刻去安排,今晚,所有家人仆佣在东厢跨院安歇,任何人不许在庄内走动。只留你一人伺候。” 刘大转身而去,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 …… 傍晚时分,钦差卫队团团包围着刘家庄。 曾泰带着两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快步走到刘家庄门前,对守门的卫士低声说了几句。 卫士点点头,曾泰就带着二人走进了刘家庄。 与此同时,一名卫士来到了刘大的房门前,对着刘大喊道:“刘管家,大人叫你。” 刘大打开了门,笑道:“这位官爷,不知大人叫我有什么事情?” 卫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尽管刘大满腹疑惑,但还是跟着卫士去见狄仁杰。 不一会儿,卫士走到了正堂门前,向里面一指:“进去吧,狄大人正等着你呢。” 刘大陪笑地点点头:“有劳了!” 说完,刘大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正堂内一片漆黑。 刘大疑惑万分,喊道:“大人。” 没有回答。 刘大更加大声地喊道:“大人。” 还是没有回应。 刘大感觉到了什么,刚想向外面走去。 这时,房梁上突然跳出了两个黑衣人,黑衣人一言不发两柄钢刀直取刘大的面门。 刘大一惊,下意识地向房柱那边躲去,可是两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刘大身后就是房柱,已经躲无可躲。 刘大一声大喝,脚尖一点,竟然从房柱上走了上去,他走在屋内的房柱上如履平地。 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刀刺空了,这时,刘大从房柱上像一只大鸟一般飞掠下来,刘大的身体闪电般旋转一圈,飞起一脚踢到了一个黑衣人的胸前。 黑衣人重重地摔了出去,另一个黑衣人一惊,举刀向刘大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刘大身体一侧,伸出右手在刺客手腕上轻轻一带,刀已到了他的手里,反手一刀砍向了黑衣人的脖子。 突然,刘大想到了什么,刀停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面色登时大变。 “啪啪啪!” 黑暗中传来一阵掌声。 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手持灯笼的衙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屋里登时亮了起来,钦差卫队飞快地包围了整个正堂。 狄仁杰拍着手掌缓缓走来,曾泰紧随其后。 狄仁杰笑道:“真是好功夫,我怎么会忽略了你这样一位高手呢!” 刘大咽了口唾沫,把刀往地上一扔,双手举了起来。 地上的黑衣人马上拿起了刀,把刀驾在了刘大的脖子上,钦差卫队围了上来,把刘大团团围住。 刘大干笑道:“大,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明白。”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明白?我让你见两个人,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说着,狄仁杰连续拍了三下手掌。 黑衣人见此拿下了架在刘大脖子上的刀。 刘大疑惑地看着两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走了出来,两人走到了刘大面前,摘下了头套,刘大见到这二人的面容之后面色微变。 狄仁杰问道:“认识吧!” 刘大摇了摇头:“小的不认识这二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张春、王五,你们二人说说吧。” 张春恐惧地望着刘大,说道:“大人,这声音绝不会错,就是他!” 王五也说道:“就是他!小人就是到死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刘大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了。 张春说道:“就是他蒙着面,在县城牢房中威胁我和王五,要我二人画供认罪。” 说着说着,张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含泪接着说道:“就这样,我们为了家人的性命,只得替人顶罪!” 王五也轻轻抽泣起来了。 刘大冷笑一声:“真是一派胡言,大人,这二人明明是栽赃陷害小人。” 狄仁杰反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刚刚还不是说不认识这二人吗?” 刘大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冷哼一声:“怎么,说不出来了吧?哼,若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还不会怀疑到你。今天早晨,你到馆驿去报案,待你走后,我让敬旸去叫躲在西屋的张春王五二人……” 第四十一章 梅花刺青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湖州馆驿。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说道:“你去把张春王五二人叫来吧!” 王莽点点头,待王莽走进西屋时,大吃一惊,只见张春和王五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王莽皱了皱眉,大声喊了一声:“大人,您快来看看。” 狄仁杰闻言起身快步走进了西屋。 狄仁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愣,再一暼,王五的身下竟然湿了一片,尿水从他的裤管里流了出来。 狄仁杰赶忙问道:“敬旸,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一进来,他们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狄仁杰对着张春、王五二人笑了笑,安慰道:“你们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说,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王莽也安慰道:“大人可是皇帝钦封的江南道黜置使,在江南除了皇帝就属他老人家最大了,你们不用担心!” 张春、王五对视了一眼,张春问道:“真的这么厉害,就比皇帝小一级?” 王莽笑了笑:“皇帝有时候还听他老人家的呢!” 狄仁杰听着这番王莽的吹嘘无奈地笑了笑。 张春、王五齐声惊呼道:“这么厉害!” 狄仁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张春、王五二人对视了一眼,王五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他,就,就是他。” 狄仁杰和王莽一头雾水,狄仁杰问道:“什么!是他?” 张春叹了口气:“还是我来说吧,刚才进来的人就是那个在狱中威胁我们的人。” “什么!”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莽惊讶地问道:“你是说刘大就是威胁你们的人?” 张春赶忙点点头:“他的声音,我们到死都忘不了,就是他。” 王五也急忙点点头:“我们不会认错的。”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 狄仁杰对着刘大继续说道:“于是,我马上联想到了一件事,那是我第一次到刘家庄,公子刘传林命你陪我和敬旸、元芳观看花园……”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刘家庄花园里,王莽三人在刘大的引领下穿行在回廊中。 走到一处花圃前时,刘大一伸左手,指着前方的小路说道:“三位,这边请。” 狄仁杰看了一眼刘大伸出来的左手,笑道:“刘大,你还是个左撇子啊。” 刘大笑道:“哟,您老这眼睛可真厉害!多少年养成的臭毛病了。” …… 狄仁杰问道:“你是个左撇子,我说的不错吧。” 刘大说道:“不错,那又怎么样?” 曾泰恍然大悟,说道:“哦!在张春家发现的那把菜刀上,就是一个左手的血手印。是你,是你杀了借宿之人。” 刘大的脸色一变,说道:“大人,您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光凭张春、王五的一番话,就凭一个血手印,就能定了小人之罪?” 狄仁杰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仆役,竟然会有如此高强的身手,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刘大抗辩道:“小人自幼练武,这难道也犯法?” 狄仁杰冷笑道:“练武当然不犯法,但利用武艺来杀人就犯法了。 你是刘查礼的帮凶,就是你,杀死了那两个京城来的仆佣,嫁祸给张春、王五!也是你,昨天夜里袭击了李元芳! 还是你,杀死了花匠蒋老四,用他的尸体冒充刘查礼,企图混淆视听,将本阁引上歧途!我问你,刘查礼现在何处?” 刘大说道:“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大人这些说辞全是凭空臆想,何曾有半点证据?” “好一张如簧的巧嘴!” 狄仁杰冷笑一声,顿了顿,他对着曾泰一伸手。 曾泰马上递过那团纱布,刘大的脸色骤变。 狄仁杰手拿染血的纱布,问道:“认识这个吧,我问过庄里的仆人,这团纱布,就是从你的房间扔出来的。 而且,今天在小楼中,我轻轻地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你竟然疼得龇牙咧嘴。敬旸可能发现了什么,他把手按在你的肩膀上,你竟然疼得脸色青白。 下午,我在这正堂里发现了几滴鲜血,血液未曾凝固,说明是刚刚滴下的,而那个位置正是你站过的。 怎么样?要不要脱衣验伤啊?” 刘大顿时说不话来,眼珠子四处转了转。 猛地,刘大一跃而起,向窗外撞去。 没想到窗外的卫士早有准备,飞起一脚,就把还在空中的刘大给踢了回来。 “嘭!”的一声,刘大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堂内的卫士一拥而上,刀枪齐上,眼见刘大就要命丧刀下。 “刀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大喝一声。 卫士们的刀驾在了刘大的脖子上,狄仁杰缓缓地走了过来:“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免得皮肉受苦。刘查礼现在躲在哪里?” 刘大横了狄仁杰一眼:“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狄仁杰冷冷道:“这个世上,还没有我狄仁杰找不到的人!我再问你,地底的洞穴通往何处?李元芳在哪里?” 刘大得意地一笑:“他死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哼,就凭你这这两下子,还杀不了他!” 说着,狄仁杰走到了刘大面前,一伸手,撕开了刘大的外衣,登时露出了里面缠裹着的绷带。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笑容:“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你肩膀上的伤口一定是元芳留下的。你这个奸诈之徒,如果不是使用诡计,是绝对对付不了李元芳的!我再问一遍,他到底在哪儿?” 刘大不为所动,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狄仁杰看着刘大的左臂,猛地,他脸色一变,倒退了一步,嘴唇有些颤抖起来。 曾泰奇怪地问道:“阁老,您怎么了?” 狄仁杰眼睛死死着盯着刘大左臂上的一朵梅花刺青,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多年前,一处监牢中。 狄仁杰被绑在刑架上,一个身穿千牛卫服色的人手拿一根皮鞭,抽打着狄仁杰。 打了几鞭子,这人伸出了左手,左臂上露出了一朵梅花刺青,他嘴里喊道:“狄仁杰,我告诉你,不牵出杨执柔,你就是死路一条!” …… 狄仁杰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是什么人?” 刘大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看见狄仁杰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左臂上的一朵梅花刺青。 刘大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怎么,认出来了?看来,你也是进过例竟门的人。识相的马上离开刘家庄,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狄仁杰一挥手,大喝一声:“把他押下去!” 曾泰奇怪地看着狄仁杰,狄仁杰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二章 脱困 傍晚,王莽和李元芳置身于枯井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王莽轻声道:“是时候了!” 李元芳点点头,拿起弓箭,把绳头绑在箭尾,开弓搭箭,瞄准了井口轳辘上的那只水桶,“嗖!”的一声,狼牙箭带着绳索飞射了出去。 井台上发出“砰”的一声,狼牙箭洞穿了水桶的底部。 不远处,两个值夜的黑衣人听到声音,同时回过头:“什么声音?” 二人循声来到了井边。 王莽在井底拉动绳索,上面的水桶在狼牙箭和绳索的带动下,迅速降了下来。 井上,轳辘把不停地转动着,发出“吱吱嘎嘎”的轻响。 两名黑衣人走到了井边,看着转动着的轳辘。 一名黑衣人说道:“嘿,今儿还真邪了啊,这轳辘成精了?怎么自己转起来了。” 另一名黑衣人来到井口,向下看了看,说道:“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说道:“嘿!行了,别看了,肯定是轳辘松了,水桶自己掉下去了,绞上来吧。” 说完,站在井口的黑衣人点点头,伸出手来绞动轳辘把,嘴里喊道:“怎么这么沉啊!快来帮忙!” 站在旁边的黑衣人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妈废物,连个水桶也绞不上来。” 说着,这名黑衣人也跑过来帮忙。 这名黑衣人一上手,就感到很沉重,说道:“嘿,是够沉的,什么东西啊?” 另一个黑衣人说道:“能有什么呀,肯定是轳辘坏了。一会儿,让人来修修。绞个水桶都这么费劲,要是有人上来,还得不累死!” 井底的李元芳牢牢抓住井绳,身体在两个黑衣人的使力下迅速上升着。 井台上。 突然,轳辘发出了“喀哒”一声。 一个黑衣人说道:“到了。” 另一人走到井台旁伸出手,想要去抓水桶。 猛地,一只手从下面伸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一拉,黑衣人大叫一声,身体向井下栽去。 与此同时,李元芳从井里一跃而起。 另一个黑衣人还没回过神来,一只大脚已经踢在了他的脸上,那人哼了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地。 李元芳回过身,刚想把水桶放下去,让王莽也上来。 这时,“吱呀”一声,远处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声问道:“喊什么?” 李元芳回道:“没什么,他摔了个跟头!” 那个人骂道:“小心点,真是个笨蛋!” 说完,“砰!”的一声,那人回到了屋中,关上了房门。 李元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井口,把水桶放了下去。 不一会儿,王莽也上来了,王莽上来之后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们正身处于一座农家院落中。 院子很大,围着院墙有四五间石头垒成的房子,房中隐隐透出灯火。 李元芳这才有时间仔细察看了一下四周。 王莽轻声道:“看来刘查礼应该就是这样上来的!这儿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据点。” 李元芳点点头:“走,咱们去看看。” 说完,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院子正中的一间房外。 二人来到窗边,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手指捅破了窗纸,向里面望去。 房中,一个身着紫袍的人背向窗户而坐,一只手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左手手腕处竟然有着一朵梅花刺青。 坐在他对面的是刘查礼,他的一条胳膊吊挂在胸前。 刘查礼恨恨地说道:“本想杀了他,谁料到竟然跳出来了一个王敬旸,真是晦气……” 紫衣人摆了摆手:“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李元芳和王敬旸已经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现在最要紧的是狄仁杰。刘大的消息还没送来吗?” 刘查礼摇了摇头:“是呀,可能是狄仁杰看得太紧了吧。” 那人点点头冷笑一声:“哼,姓狄的离答案越来越近,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自己离危险也越来越近了!哦,对了,刘公,李规手中的那一本书怎么样了?” 刘查礼叹了口气:“这个李规和他爹一样,都是冥顽不灵之辈!这一年多来,我用尽了各种办法,他还是不肯交出来。” 紫衣人重重地一拍桌子,“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不能来硬的,要想个办法。” 王莽和李元芳在窗外对视了一眼,朝着另外一间有灯光的房子奔去。 来到窗边,二人故技重施,捅破了窗纸,向里面看去。 房内。 一身黑衣的莹玉被绳索五花大绑,坐在墙角,神情委顿,面容憔悴。 门前坐着一个负责看守的黑衣人。 莹玉坐在墙角眼珠子不断地乱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莹玉嘴里发出了一声妩媚的呻吟。 黑衣人听见了莹玉的呻吟,目光看向了莹玉,莹玉看到黑衣人注意到了自己,这才停止了呻吟。 黑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莹玉,一双眼睛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她。 莹玉见此,厌恶地扭过头去。 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害羞了?” 莹玉向后靠了靠,没有理会他。 黑衣人色眯眯地说道:“要不是你一声呻吟,我还没发现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呢。” 待黑衣人凑近一看,惊道:“哟!还是个小美人呢,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莹玉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淫笑道:“玩玩儿嘛!” 说着黑衣人伸出手就要去摸莹玉的脸。 莹玉使劲地躲避:“你,你滚开!” 王莽在外面看着莹玉勾引黑衣人的手段,不得不佩服地五体投地。 他正准备看看莹玉如何脱身,谁料,正义感爆棚的李元芳突然一脚踢开了大门。 这让王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正要调戏莹玉的黑衣人大吃一惊。 李元芳一言不发直接拔出了手中的刀,一道寒光闪过,黑衣人的头颅不见了。 待王莽进来之后,黑衣人的尸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莹玉大吃一惊,抬头一看,惊道:“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元芳蹲下身,一边帮莹玉松绑,一边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上架感言 明天本书就要上架了,上架感言就是求订阅,对,有点不要脸,你们的订阅就是北辰码字的动力。 首先,感谢书友们对北辰的支持,有很多书友虽然不评论,不说话,但是一直默默地投推荐票,北辰在此谢过了,你们的id北辰一直默默地记在心中。 正是有你们的支持北辰才能写到如今的二十多万字,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想到我会写这么多字。 其次,感谢编辑大大对北辰的支持,自从签约之后,一直给推荐。虽然到现在为止,这本书也没什么成绩,北辰有点辜负了编辑大大的推荐。 说起写这本书的初衷,还是要说起这次的疫情,在这段时间,北辰重温了神探狄仁杰系列的电视剧,于是萌发了写一部穿越到神探狄仁杰世界的。 北辰也在网上搜了一下,写神狄的确实很少,更不要说完本的了,即使这样,北辰还是下笔了。 当然,写书的这段时间,有鼓励,也有批评,甚至还谩骂,但不管怎么样,北辰都要感谢这些书友,不管是好的坏的,至少你看了北辰的书,写的书有人看当然就是北辰最大的动力了。 我知道上架之后,很多是学生党的书友会有一部分去看盗版,这个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学生,是的,写这本书的时候正是北辰等待考研成绩的时候,再加上疫情,脑袋一发热,我就写了这本书。 但最近一段时间,考研成绩出来了,现在北辰每天既要为复试做准备,看书,还要写书,真的很累,但是有了书友们的支持,北辰每天也充满了能量。 我在起点上发书,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我写的书,但是北辰在此还是要厚着脸皮求个首订! 虽然这本书北辰也没指望它挣多少钱,但毕竟写了这么长时间,有些感情了,让它去宫里,北辰也很舍不得,更会辜负了一直默默支持北辰的书友。 所以,还是那句话,求订阅,订阅多了爆更! 可能有些书友看到这些话,会以为如果订阅凄惨的话,北辰会太监,实话告诉你们,不会的,北辰哪怕一天一更,几天一更,也会把这本书写完的。 因为四、五月份可能要复试,再加上订阅凄惨的话,北辰也无法保证每天两更,但绝不会太监的。 等复试完后,北辰会一日三更的。 上架必须爆更,明天会爆更五章,订阅每多一百加更一章,舵主加更一章,盟主加更五章,至于别的北辰也不奢求了。 最后求订阅,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s:关于某些剧情,首先对于王莽这个名字,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起的,这个名字在古代当然是不能当大名用的,知道的也就是有限的几个人,就连狄仁杰都不知道。 主角的大名是王敬旸,王敬旸,王敬旸!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请不要再纠结主角名字的问题了,看到后面自然就懂了! 再有,关于逍遥伯的设定,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在皇帝下诏的时候就说了,见官可不拜(毕竟作为现代人,动不动就下跪读者看着不舒服,我写的也不舒服)这是逍遥伯唯一的作用,只是虚名而已,它一没有食邑,二没有俸禄,三没有封地,四不世袭,五它都不算官员,仅仅是一个勋爵。 我认为封这样一个虚名真的也一点儿不过分,在蓝衫记的开头几章王莽也说了这是虚名,可能有些读者认为这是王莽谦虚的话,怪我没有说清楚!望见谅! 还有就是很多书友说袁天罡早被抓了,我为了使剧情更加合理,所以袁天罡会在第四卷被抓。 而且说实话,讨论时间线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神探狄仁杰这部电视剧时间线本就混乱,按照史书上记载,狄仁杰和袁天罡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所以我就把混乱的时间线稍微整合了一下,这个会在后面列出来各个案子发生的时间线,并且会延长武则天在位的时间。 本书是架空历史作品,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四十三章 太子到来 这时,站在门口的王莽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突然,他脸色一变,转过身对着李元芳轻声喊道:“快点,他们好像发现了。” 话音刚落,院子中一个声音响起。 “首领,不好了,值夜的弟兄被杀了!” 紫衣人听见声音,和刘查礼从正房内走了出去,他一眼就看到了王莽三人正从屋子里出来。 “什么人?” 紫衣人喝问道。 刘查礼惊呼道:“是你们。” 紫衣人对着刘查礼问道:“是谁?” 刘查礼赶忙说道:“快杀了他们,他们就是李元芳和王敬旸。” 紫衣人脸色一变,大喊一声:“杀了他们!” 王莽刚要拿出无影针,突然想起匣子中的毒针在地洞里就用光了,无奈之下拿出了剩余的一把短剑。 李元芳从腰后拔出了链子刀,王莽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院子的房梁上竟然多了许多弓箭手。 王莽吓了一跳,他可架不住这么多弓箭,急忙对着李元芳说道:“快走!” 话音刚落,黑衣人就围了上来,李元芳在前面开路,莹玉夹在中间,王莽断后。 不一会儿,面对这些不入流的黑衣人,二人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紫衣人脸色一变,朝着弓箭手喊道:“放箭!” 王莽三人急忙找掩体掩蔽,趁着弓箭手一个不注意,三人跃出墙去。 紫衣人气急败坏地喊了声:“给我追!” …… 刘庄门前,静夜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守门的卫士大喝一声:“什么人?” “是我,狄春!” 狄春勒住了马缰,身后的马队纷纷停住。 狄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门前。 守门的卫士松了口气:“是狄春呀!” 狄仁杰对着守门的卫士问道:“大人在吗?” 卫士回道:“在正堂。” 狄春点点头,冲马上的骑士一挥手,众人跳下马来,为首穿着套头黑斗篷的人快步向庄里走去。 卫士一愣,赶忙伸手拦住了他。 “放肆!” 身后的骑士大喝一声。 卫士吃了一惊,狄春急忙上前一步,对着卫士低语几句,卫士狐疑地看了看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一眼,点了点头。 正堂里。 狄仁杰正坐在书案之后怔怔出神。 一阵脚步声传来,曾泰走了进来,他慢慢地走到狄仁杰面前,低声道:“阁老。” 狄仁杰没有动,好像没有听见。 曾泰又喊了一声:“阁老。” 狄仁杰浑身一抖,回过神来:“啊,哦,是你呀。坐吧。” 曾泰坐了下来,关心道:“阁老,您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啊,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 曾泰担心地说道:“您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狄仁杰长叹一声:“真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又见到了那朵梅花!” 曾泰疑惑地问道:“什么梅花?”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不提它了,刘大呢?” 曾泰说道:“已押在西跨院,由钦差卫队看守。” 狄仁杰点点头:“明日一早提审,很多事情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曾泰点点头。 这时,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狄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喊道:“老爷。” 狄仁杰抬眼一看:“是狄春啊,有事吗?” 狄春没有回答,三步并两步,走到了狄仁杰面前,低声说了什么。 突然,狄仁杰面色大变,说道:“在哪里?” 狄春低声道:“就在门外。” 狄仁杰赶忙起身:“快,有请!”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套头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狄仁杰赶忙迎了上去。 这人把头套一脱,露出了头,原来是个年轻人,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一张略带病容的脸使得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柔弱。 狄仁杰下意识地就要跪倒在地,嘴里喊道:“殿……” 只喊出了一个字,狄仁杰反应过来,对着身旁的曾泰说道:“你马上到门外去,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曾泰点点头,快步走出门去,回身关上了房门。 待屋中只剩下狄仁杰和年轻人时,狄仁杰缓缓地下拜道:“臣狄仁杰叩见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太子李显,他上前两步,伸手搀起狄仁杰:“阁老请起。” 狄仁杰站了起来,惊道:“殿下,您怎么跑到湖州来了。万一让武三思等人得知,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太子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如今的形势是万分危急,我是不得不来呀。” 狄仁杰看了看四下,说道:“殿下,咱们到里屋说吧!” 太子点点头。 待狄仁杰和太子在里屋坐定之后,狄仁杰问道:“殿下,您为什么要冒险来到湖州?” 太子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啊!阁老,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内乱吗?” 狄仁杰说道:“殿下指的是越王之乱?” 太子点点头:“是的。阁老还记得越王的结局吗?” 狄仁杰说道:“当然记得!城破之时,越王服毒自尽,他的儿子李规和女婿裴守德自缢身亡。” 太子叹了口气:“然而,李规并没有死。” “什么!” 狄仁杰脸色一变。 太子说道:“当时,李规手下的一名幕僚与他形容相仿,自愿替主赴死。就这样,李规便趁乱潜出城去,流落江湖。两年前,他化装成道士闯进了太子宫……” 说着太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太子宫内。 太子正坐在书案后看书。 卫士们押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走进了殿内。 一名卫士上前一步,禀道:“殿下,此人装疯卖傻在太子宫门前大呼宫内有鬼,手持桃木剑硬闯宫门,被卑职等拿下。” 太子抬起了头:“哦?有这等事!” 说完,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道士说道:“抬起头来。” 年轻的道士抬起了头,太子一惊:“你,你怎么如此面熟?” 道士笑道:“太子可还记得江南之事?” 太子浑身一抖,惊道:“你,你是……” 道士回道:“李规。” “是你!” 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反应了过来,对着卫士们说道:“哦,这个出家人是我的旧友,你们出去吧。” 卫士们放开了李规,退了下去。 待卫士们走后,太子一把抓住了李规的手,惊诧道:“你,你没死?” 李规点点头:“罪臣之所以冒死前来,就是有事要回禀殿下。” 这时,太子转过头,对着近侍们说道:“守住宫门,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第四十四章 越王宝藏 听到这里,狄仁杰赶忙问道:“殿下,他都说了些什么?” 太子说道:“他说越王在起兵之前,曾临水自鉴,奇怪的是水中的倒影竟然没有头颅。当时越王非常恐惧,自知仓促起兵,定然败事。于是,便留下了一笔巨额财宝和甲仗物资,藏于湖州的翠屏山中。” 狄仁杰一惊:“翠屏山,就是刘家庄后的这个翠屏山?” 太子点点头:“应该是的。” 太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越王府。 三本《蓝衫记》摆在桌上,李规、吴孝杰和刘查礼三人站在桌前。 越王长叹了一声:“你们三个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这副重担要由你们挑起来。跪下!” 三人互望了一眼,跪倒在地。 越王说道:“你三人共同发誓:绝不背叛大唐天下,绝不助纣为虐,同心辅佐太子复位!” 三人齐声喊道:“绝不背叛大唐天下,绝不助纣为虐,同心辅佐太子复位!” 待三人发完誓之后,越王说道:“起来吧!” 三人站了起来。 越王指着桌上的三本《蓝衫记》,说道:“这三本《蓝衫记》中,藏着一副藏宝图。我之所以将它一分为三,是要令你们各有制约。这笔财宝、物资只能供太子起事,恢复李唐天下之用,绝不能用作他图。因此,只有你们三人并到,三本书同时打开,藏宝图才能现身,我希望,这一刻,就是太子起事之时。” 李规说道:“父亲请放心!” 刘查礼和吴孝杰说道:“卑职等宁死也要保全此图!” 越王点点头:“我死之后,你们三人要立即分散。查礼率人在翠屏山附近建造一座村落,守护这笔财宝,为今后起事留下一个根基。孝杰和李规潜入京城,伺机到太子身边,一定要说服太子,起事复唐。到时候,你们三书并到,取出宝图,复我李唐神器!” 三人热泪盈眶,高声发誓:“以血复唐,决不苟且偷生!” …… 狄仁杰恍然大悟:“于是,刘查礼便来到了湖州,在翠屏山下建造了这座刘家庄,而吴孝杰则进入了太子殿下的崇文馆,做了掌院学士。” 太子点点头:“是的。李规冒死到京城来见我,就是要说服我起兵复唐。可是阁老,你知道,我虽然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可她从没相信过我,她一直认为我的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液。现在除了我和李旦,李姓皇子已被她诛杀殆尽,我怎么敢轻举妄动!” 狄仁杰长叹一声:“太子说的是啊,以子反母,大违纲常,即使能够恢复李唐神器,恐也难令天下之人心服。” 太子说道:“是啊,我就是这样对李规说的,可是他非常固执,竟然还请来了吴孝杰……” 说着,太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太子书房中。 吴孝杰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起兵不是时机。” 太子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李规惊讶道:“确是为何?” 吴孝杰说道:“而今人心思定,一旦战火燃起,百姓必然痛恶。非旦大事难成,还会陷太子于死地。” 太子点点头:“是啊,孝杰所言甚合我心。” 李规气愤地说道:“孝杰,你忘了?我们是怎样在我爹面前发下的誓言!” 吴孝杰说道:“我当然没忘。可是你想过没有,各路诸侯畏惧武逆的势力,是不会响应我们的!” 李规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只要太子出面,振臂一呼,凡是太宗子孙、李唐旧臣,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我们的!” 吴孝杰说道:“十年前,越王起兵前曾与诸王约定,共举义旗,可最后呢,几乎是无人响应,这才致使越王殿下起兵二十日便兵败薄城!还有你大哥琅琊王李冲殿下,结局也是如此!前车之鉴,怎能不引以为戒?” 李规怒道:“你们就是被武逆吓破了胆!” 太子脸色一变,狠狠地一拍桌案:“李规,你太过分了!” 吴孝杰说道:“当年,越王殿下留书时曾经说过,要我们三个共同辅佐太子起事。而今,孝杰认为事起仓促,不可冒险为之。因此,我手中的《蓝衫记》不能献出!” 李规长叹一声:“难道太宗皇帝留下的基业就这样断送在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中?” 太子哼了一声:“难道只有你一人才是太宗皇帝的血脉吗,真是岂有此理!而今,我的处境岌岌可危,无力拯救李唐天下,你要是觉得我懦弱无能,尽可另投明主!” 说完,太子拂袖而去。 …… 太子对着狄仁杰长叹一声:“就因为我这样的一番话,李规负气而走,怨我啊!” 狄仁杰安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了,您的话本来也没有什么错误。” 太子说道:“话是这么说,但自从李规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过了几天,我叫来了吴孝杰,问他李规最有可能到哪里去,孝杰说李规有可能到湖州找刘查礼。于是,大约一年多前,我派出了贴身侍婢小红和三十名卫士化装前去寻找李规。” 狄仁杰问道:“这个小红是一年多以前来到湖州的?” 太子点点头:“正是!这个丫头从小习武,聪明伶俐,对我又非常忠心。可谁料想,她这一去竟是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 狄仁杰慢慢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原来她竟然是太子的人!我说他怎么会有那兰提花呢!” 太子一愣:“阁老,你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没什么,殿下您继续说吧!” 太子叹了口气:“本来,皇帝就想除掉我而后快,只是我一直行事谨慎小心,没有把柄落在她的手上。但这一次,可是祸到临头了!” 狄仁杰惊道:“怎么?武三思又在兴风作浪?” 太子点了点头:“是啊!这种事情肯定少不了他。吴孝杰死后,内坊局会同宗正府严查之下,发现吴孝杰竟然曾是越王的幕僚。 这个身份一暴露,矛头直接指向了我。 于是,皇帝把我召进宫严辞训斥,说我用人不察,问我是不是心怀叵测。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唉,回宫后,我忽然想到了李规,一旦让‘梅花内卫’查出李规的事情,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死路一条了。”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内卫 太子叹息一声:“我就是想不通,吴孝杰和许世德是刎颈之交,是什么事情竟令这样一对好朋友反目成仇,互杀身亡?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道:“殿下,您再仔细回忆一下,吴孝杰死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吗?” 太子想了想,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哎,要不是阁老问起,我还真忘了。孝杰死前五六天,曾经秘密地来见我……” 太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书房中。 太子坐在书案后,吴孝杰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太子。 太子漫不经心地接过,一看,竟然是《蓝衫记》,他脸色一变:“孝杰,你这是干什么?” 吴孝杰说道:“殿下,这几天我发现情形有些不对。” 太子问道:“什么意思?” 吴孝杰说道:“似乎有人盯上了我!” 太子惊道:“是内卫吗?” 吴孝杰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我想把这本书暂时寄存在殿下这里。” 太子赶忙把书递给了吴孝杰,说道:“不可,不可。孝杰,你听我一言,立刻将此书焚毁,免生后患。这样也绝了李规的念头!” 吴孝杰沉思了良久,跺了跺脚:“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回去后就将此书焚毁。” 太子这才面色缓和地点了点头。 …… 狄仁杰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早已经有预感了。” 太子点点头。 忽然,狄仁杰问道:“殿下,校书郎许世德是何时到崇馆任职的?” 太子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我可想不起来了。” 狄仁杰点点头,问道:“那您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说道:“哦,是这样的。两个月之前,我忽然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书信,署名‘刘传林’,他在信中写道:‘李规有难,速来湖州相救。切切。’” “刘传林!殿下您说的是刘传林?” 狄仁杰惊呼一声。 太子奇怪地说道:“是啊,哦,书信我带来了。”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了过来。 狄仁杰赶忙接过一看,点点头:“不错,正是这个刘传林!” 太子问道:“怎么,阁老,您认识这个人?” 狄仁杰说道:“他是刘查礼的儿子!” 太子说道:“哦?难道他知道李规的下落?” 狄仁杰没有回答,沉思着。 太子又问道:“他和李规一定有关系。否则,他为什么要给我送来这样的一封信?” 狄仁杰说道:“殿下,您继续吧!” 太子点了点头:“接到这封信后,我马上派出了两个卫士前来湖州查访小红和李规的下落,可仍然是泥牛入海,毫无音信。 而今,京城内风传我勾结逆党,意图谋反,皇帝更是三天两头将我叫进宫内训诫。 我这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李规、小红他们究竟如何。 正好,这两天皇帝出巡,我借机跑到湖州来看看。 这样,也可把情况向阁老和盘托出,请你帮我寻找。” 狄仁杰眼睛一亮:“殿下,您派出的那两名卫士是不是姓吴,扮做了京城仆役的模样?” 太子点点头:“是呀!是我让卫士假扮成吴孝杰家人的摸样,前去刘家庄探听消息。我想,第一,吴孝杰与刘查礼是生死之交,吴府家人到来,刘查礼会据实相告。第二,即使卫士落入内卫之手,他们只称自己是吴府的人,也牵连不到我的身上。怎么,这两个人,阁老见过?” 狄仁杰叹了口气:“他们已在二十多天前便遇害身亡了!” 太子惊的目瞪口呆。 狄仁杰说道:“您派出的那位贴身侍婢小红,极有可能是刘查礼的新夫人莹玉,她在昨晚失踪了。” 太子愕然道:“什么!” 狄仁杰猛地想起了那朵梅花刺青,站了起来:“殿下,刘家庄是个可怕的深渊,您绝不能留在这里!今天我已在庄中查到了梅花内卫的踪迹。” “梅花内卫!” 太子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狄仁杰点点头:“所以,为了殿下的安全,您必须立刻返回京城!” …… 深夜,翠屏山中。 三条人影在山道上飞奔着,正是王莽、李元芳和莹玉三人。 身后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密林。 王莽眼睛一亮,对着李元芳和莹玉低声道:“进树林!” 三人冲进了密林中。 后面,火把越来越近,数十名黑衣人停在了密林外。 这时,一个身着紫袍面带黑巾的人从后方走了上来,问道:“怎么停下了?” 一名黑衣人说道;“首领,他们进树林了!” 紫袍人说道:“他们一定跑不远,给我仔细地搜,一旦发现,格杀勿论,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黑衣人们齐声应了一声,就分成了数拨,举着火把向树林里走去。 树林中,王莽对着李元芳轻声说了几句。 李元芳惊道:“不行!” 王莽说道:“放心吧!以我的轻功,哪怕是一流高手追我,我也有办法逃脱,倒是你带着莹玉要多加小心。” 李元芳皱了皱眉,还要说什么。 这时,莹玉凑了过来,悄悄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莽说:“元芳兄,记住我的话。” 李元芳看见莹玉过来,闭上了嘴,点了点头:“敬旸,那你多加小心!” 王莽说道:“放心吧!” 说完,王莽悄悄地不见了。 李元芳对着莹玉说道:“待在这儿别动!” 说完,李元芳向着一个黑衣人悄悄地潜伏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举着火把四下照着,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时,一柄刀竟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黑衣人惊呆了,立刻停了下来。 李元芳从树后走了出来,轻声道:“熄灭火把!” 黑衣人只好照做。 这时,树上的莹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去,撅下了一根树枝,朝树下扔去。 “啪”的一声,虽然很轻,但是周围的几个杀手都听到了,他们同时转过身喊道:“在那儿!” 话音未落,莹玉藏身的那棵大树后跳出了两个人影,向树林外飞跑而去,看衣着正是李元芳和王莽。 黑衣人们大叫一声:“追!快追!” 众人腾身而起,向王莽和李元芳追去。 转眼间跑出了树林。 看到这一幕,树上的莹玉笑了。 她双手抱着树干,飞快地滑了下来,轻笑道:“两个傻瓜。” “这个评语不是给你自己的吧?” 莹玉猛地吃了一惊,脸色剧变,回过头来,只见紫袍人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她。 莹玉眼珠急转,腾身而起,突然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一把刀横在了她的咽喉处。 莹玉顿时傻眼了。 第四十六章 追杀 树林外,李元芳和王莽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的一群黑衣人紧追不舍。 转眼间便已追了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手腕一抖,一枚金钱镖疾射而出,正钉在了李元芳的腿上,李元芳发出一声闷哼,重重地栽倒在地。 王莽没有理会李元芳,加快了步伐,飞奔离去。 黑衣人们一拥而上,乱刀齐下,登时鲜血四溅。 突然,一个黑衣人发出一声惊叫:“他不是李元芳!” 众人闻言,马上住手。 那喊叫的黑衣人一把翻过了“李元芳”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他们的同伴! 只见此人嘴里塞着布,双手被捆在身后,外面穿着李元芳的大氅。 他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面前的伙伴们。 黑衣人一把拿下了他的塞嘴布,问道:“李元芳和王敬旸呢?” 假李元芳说道:“一,一个在、在树林里,另一个跑,跑了” 黑衣人气愤地问道:“那你跑什么?” 假李元芳指着王莽离去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说我要是停下,就、就用暗器杀我!” 黑衣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混蛋!上当了,回去!” 另外一个杀手指着前面的王莽说道:“那个人呢?”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二队去追前面那个,剩余的和我回去。” …… 密林里,紫袍人大喝一声:“去死吧!” 举刀便要杀掉莹玉。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低头!”,莹玉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紫袍人的刀立刻闪了个空。 紫袍人大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传来一阵寒风,紫袍人下意识地向旁边闪去,倒在了地上。 虽然紫袍人闪的快,但紫袍人的胸前还是被刀尖划破了一道伤口。 李元芳趁机拉着莹玉向密林后跑去。 这时,紫袍人捂着伤口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 不一会儿,剩余的黑衣人已调头赶回了树林。 紫袍人捂着伤口狂吼道:“追,追!给我宰了他们!” 李元芳拉着莹玉在树林中飞奔着,身后的杀手们狂吼着追了上来。 眼见树林已到尽头,忽然,李元芳一把拽住了莹玉,二人停住了脚步。 原来,眼前是一道悬崖,底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莹玉看着眼前的悬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怎、怎么办?” 李元芳转身回头看了看,杀手们正在迅速逼近。 他猛地一咬牙,喊道:“跳!” 莹玉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 李元芳大喝一声:“跳下去!” 说着,他一把拉住了莹玉,纵身跳了下去,良久,下面传来“扑通”的声音。 这时,黑衣人们冲到了崖边,紫袍人也追了过来。 一个黑衣人说道:“他们跳下去了!” 紫袍人恨恨道:“又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说道:“下面是翠屏河。” 紫袍人对身旁的黑衣人说道:“立刻命人沿河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答应一声,便率人快步离去。 树林外。 王莽依靠着高绝的轻功摆脱了黑衣人的追捕,悄悄地潜回了紫袍人居住的小院。 过了很久,紫袍人带着几个黑衣人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院内。 刘查礼听见了响动,赶忙迎了上去。 刘查礼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抓到他们了吗?” 紫袍人摇了摇头。 刘查礼颤声道:“要是让他们回到刘家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紫袍人气愤地哼了一声:“都是你坏了大事,要不是你把李元芳和王敬旸引到这里来,怎么会把这里暴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查礼解释道:“谁能想到王敬旸竟然潜入了地洞中,谁又能想到,他、他们竟然能找到出口!要不然……” 紫袍人一挥手,打断了刘查礼的话:“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看来,翠屏山是呆不住了,立刻转移!” …… 刘家庄,夜风呼啸,庄门前备着十几匹马,太子的卫士们静静地站在周围。 太子紧紧地握住了狄仁杰的手:“阁老,一切都仰仗你了!” 狄仁杰点点头:“殿下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 太子翻身上马,狄仁杰长揖到地:“殿下,一路保重!” 太子一拱手,戴上风帽,皮鞭一扬。 战马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狄仁杰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出了口气,他转身对狄春说道:“提刘大!” 刘家庄正堂,钦差卫队押着刘大走进房中。 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挥了挥手:“松绑!” 卫士将刘大的绑绳解开。 刘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眼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刘大神情有些倨傲地坐了下来,嘴里“哼”了一声。 狄仁杰对着卫士们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卫士们应了一声,退出了正堂,关上了房门。 待卫士们走后,狄仁杰问道:“刘大,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也不必兜圈子了吧。说吧,你们内卫到刘家庄来做什么?” 刘大倨傲地说道:“狄仁杰,你身为朝中宰辅,应该明白,除了皇上没有任何人有权讯问内卫。” 狄仁杰点点头:“话是不错。但是,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内卫的身份呢?是有官凭文书还是有人肯于出面证实?难道,仅凭你左肩的那一点梅花?” 刘大一愣,半响,才说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狄仁杰面带深意地笑了笑:“说够也够,说不够也不够。” 刘大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意思就是主动权完全在我手里,我说你是内卫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我完全可以装糊涂不认账,把你当做普通杀人犯来定罪,三日内你就会被处斩。这一点,你相信吗?” 刘大收起了倨傲的表情,冷汗流了下来,问道:“难道你就不怕皇上日后问起吗?” 狄仁杰冷冷道:“你们内卫平日里权势熏天,可这一次,却偷偷摸摸化装潜伏,这就说明,皇帝并不希望旁人得知此事。因此,一旦日后皇上问起,我只要推说不知,她老人家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而你呢,白死!” 刘大的面色顿时煞白。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良久,刘大深吸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狄仁杰沉声道:“全部计划!” 刘大沉吟片刻,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湖州县在一年前已经被内卫全部监控!” 狄仁杰吃了一惊:“全部监控?为什么?” 刘大说道:“当然是有原因的。如今,湖州县到处都有我们的人!因此,我奉劝大人一句,内卫经办的案子,大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会引火烧身的!” 忽然,狄仁杰抬起了头,问道:“你们的目的是针对太子吧?” 刘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刘大轻咳了一声:“你说的很对,那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是谁授意的。” 狄仁杰咽了口唾沫,轻声道:“皇上。” 刘大点点头:“是的,我还是那句话,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应该马上放弃调查,离开湖州。” 狄仁杰反问道:“置太子于不顾?” 刘大冷笑一声:“太子已经完了!” 狄仁杰惊道:“你说什么?” 刘大摇了摇头:“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即使你肯放过我,皇上也不会放过我。” 第四十七章 太子被捕 湖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十几匹快马正在飞驰,领头的正是狄仁杰刚刚送走的太子。 忽然,官道旁飞出一支响箭。 刹那间,官道上出现了数十条绊马索,十几匹坐骑纷纷发出一声悲嘶滚翻在地,马上的太子和卫士们摔了下来。 太子翻身站起,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道旁长草中冲出了数十名黑衣人,一拥而上,将太子和卫士们按倒在地。 刘家庄正堂。 狄仁杰正在屋中慢慢踱步。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刘大深吸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狄仁杰沉声道:“全部计划!” 刘大沉吟片刻,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湖州县在一年前已经被内卫全部监控!” ……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朝门外大声喊道:“狄春!” 狄春赶忙冲了进来,问道:“老爷,怎么了?” 狄仁杰给狄春低语几句,狄春点点头,马上走了出去。 待狄春走后,狄仁杰喃喃道:“但愿还来的及!” 这时,曾泰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问道:“大人,是您下的令释放刘大?”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惊讶地张大了嘴:“可、可,为什么?刘大是杀人重犯呀!” 狄仁杰说道:“我只是让刘大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刘家庄中可以自由活动而已。” 曾泰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呀?” 狄仁杰说道:“我正要吩咐你做这件事情。你马上率人,严密监视刘大的一举一动。我想,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房中的。” 曾泰恍然大悟:“阁老,您的意思是顺藤摸瓜?” 狄仁杰点点头:“现在我们只有这么一条线索了,快去吧!” 曾泰一拱手领命而去。 …… 翠屏山中的小院内。 紫袍人正在屋内来回地踱步,显得非常烦躁。 王莽悄悄地在窗外注意着紫袍人的动作。 突然,一只信鸽飞到了院子里,在井边值夜的黑衣人急忙跑了过去,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了书信。 刘查礼走了过来,说道:“拿来!我去送给你们首领。” 黑衣人递给了刘查礼,他看着刘查礼走进了紫袍人的房间之后才回到了原地继续值夜。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刘查礼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紫袍人,说道:“三队传来的书信。” 紫袍人打开一看,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刘查礼问道:“是什么?” 紫袍人想了想,递给了刘查礼,刘查礼打开一看,笑道:“看来,我们又有文章可做了!” 突然,紫袍抬起了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刘查礼说道:“我刚刚说我们又有文章可做了!” 紫袍人看着刘查礼笑了:“好,说的好啊,我确实是又有章可做了。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刘查礼问道:“什么?” 紫袍人笑道:“这个计划要由你来完成。” 刘查礼惊道:“我?” 紫袍人点点头:“是的!” 刘查礼不自然地笑了笑:“别开玩笑了,我能做什么?” 紫袍人正色道:“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就是你!” 刘查礼疑惑地问道:“要我做什么?” 紫袍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刘查礼,说道:“借你一样东西。” 刘查礼疑惑地问道:“什么?” 紫袍人邪魅地笑了笑:“就像一副完美的药方,需要一个更加完美药引,你就是这个药引,确切地说,你的尸体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药引!” 刘查礼吃了一惊,干笑道:“你,你真会开玩笑!” 紫袍人冷冷道:“我从不开玩笑!” 刘查礼慢慢地向后退去,冷汗从额头滑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真的……” 紫袍人慢慢地抽出了身上的刀,刘查礼颤声道:“你,你说过要和我平分那些财宝。” 紫袍人右手持刀,点点头:“不错,我是说过,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刘查礼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说道:“我,我不要财宝了,只要那株千年血灵芝。” 紫袍人不为所动,慢慢地向刘查礼走去。 刘查礼绝望着喊道:“没有我,你怎么能得到《蓝衫记》?没有我,你怎么能抓住李规?还有,吴孝杰……” 刘查礼话还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钢刀刺进了刘查礼的胸前,刘查礼张大了嘴,双眼突出,死死地瞪着紫袍人。 王莽在窗外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紫袍人看着刘查礼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冷地说道:“是的,一年前,你确实很有用。可现在,你已经完全丧失作用了,留着你,只会坏事!” 紫袍人沉吟片刻,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紫袍人说道:“把李规带来。” 黑衣人应了声“是”,就走了出去。 躲在窗外的王莽赶忙隐蔽起来,嘴里喃喃道:“李规!” …… 刘家庄,刘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他飞快地凑到窗前,透过窗棂间的缝隙向外看去,见到屋外不远处的墙角旁有几条人影闪动,刘大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他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深夜。 刘大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额头上渗满了细细的汗珠。 他擦了擦汗,耳朵微动,四周一片寂静,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时,“笃笃笃”,东墙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刘大一惊,赶忙翻身坐起,穿好衣鞋,快步走到东墙旁。 敲击之声再起,刘大跑到窗前,向外望了望,没有人。 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而后走到东墙旁,抽出了一块灰砖,按动了里面的机关。 只听“喀”的一声轻响,东墙竟然缓缓地打开了,里面透出了一丝灯光,刘大把灰砖原样放好,闪身而入。 很快,东墙缓缓地合上了。 与此同时,一个无底的深渊,狄仁杰飞快地向下坠去,他伸出双手,拼命地叫喊,没有声音。 “轰”的一声,狄仁杰的身体落进了火山的熔岩中…… 狄仁杰大叫一声,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惊恐地四下望着。 夜深人静,四周没有声音,狄仁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个梦!” 第四十八章 李规(百订加更!) 翠屏山小院中。 不一会儿,黑衣人就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李规。 王莽悄悄地跑到窗前继续偷看了起来。 李规走进来看到屋中的景象吃了一惊,他愣愣地看着紫袍人。 紫袍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吧。” 李规坐了下来,不屑地说道:“刘查礼是你杀的?” 紫袍人点点头:“你的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李规冷冷道:“让这条狗就这么便宜地死掉,真是太便宜他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紫袍人说道:“因为,刚刚我改变了主意。” “哦?” 李规双眉一扬:“我倒想听听!” 紫袍人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面上的黑布,问道:“你要怎样才肯交出那本《蓝衫记》?” 李规冷笑一声:“除非你肯起兵反武!” 紫袍人笑了笑,摇了摇头:“真是血气方刚啊!你父亲败得还不够惨吗?” 李规愤然道:“哼!像你这种阴险小人怎么会明白‘气节’这二字!我的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液,除非武氏肯还我大唐神器。否则,李姓子孙会前赴后继!” 紫袍人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说服太子起兵,你相信吗?” 李规不屑地摇了摇头,大笑一声:“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紫袍人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他。 半响,李规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紫袍人无奈地笑了笑:“我对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必要撒谎!” 李规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梅花内卫会反武复唐。” 紫袍人笑了笑:“我既不想反武,也没兴趣复唐。我帮你当然是有条件的。” 李规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条件?” 紫袍人淡淡地说道:“钱。” “钱!” 李规惊讶地站了起来。 紫袍人缓缓地在房内踱步,说道:“没错,是钱,大笔的钱。” 李规不屑地笑了笑。 紫袍人接着说道:“像你们这等王孙贵族自然不会有钱的概念。即使是像你这样的亡命之子,仍是锦衣玉食,越王给你留下了无穷的财富。可我呢,梅花内卫,不管多大的官,听到这四个字,都会浑身颤抖。可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内卫首领,薪俸是多少?” 李规摇了摇头。 紫袍人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月俸两石!为了这两石,我要替皇上卖命,依靠嗅觉,像狗一样地四处钻营打探,就为了博得主子的一笑。” 李规没有说话。 紫袍人指了指脸上的黑布,说道:“看到这个东西了吗?在我的记忆里,摘掉它的时间只有一年半。我厌倦了这种生活,也厌倦了做奴仆和鹰爪。所以,我要钱,我对别的都没有兴趣,如果你能给我大笔的金钱,我就可以帮你。” 李规静静地望着他,问道:“怎么帮我?” 紫袍人说道:“我会引太子卫队到这里来,救你出去,杀光所有知情人,而后,我们分道扬镳。” 李规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你要多少钱?” 紫袍人淡淡道:“黄金十万两。” 李规双眉一扬:“这个价钱可不低呀!” 紫袍人摇了摇头:“这个价钱可一点都不高,因为这笔钱买了两个最值钱的人的性命。” 李规问道:“谁?” 紫袍人说道:“你和太子。” “太子?” 李规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 紫袍人冷笑一声:“你还不明白,一旦我把你交给皇上,你肯定是死路一条,而太子也难脱干系,皇上正想废了他!” 李规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紫袍人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着,他向门外走去。 待紫袍人走到门前时,忽然,李规抬起头来,问道:“我该相信你吗?” 紫袍人耸了耸肩膀:“随你的便。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相信我,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太子,共商大计,而我带着十万两黄金消失。这样的结果是世上多了一个反贼和一个富翁。皆大欢喜!” 李规脑子里激烈地斗争着,良久,他抬起头:“除非,我先见到太子。” 紫袍人点点头:“放心吧!我会表示诚意的。” 在窗外的王莽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 …… 翠屏河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点着一堆篝火,莹玉正在篝火旁边取暖,眼睛时不时地瞟着远处的李元芳 李元芳背对着莹玉,坐在洞口之前,一动不动。 忽然,莹玉问道:“你的衣服都是湿的,不冷啊。” 李元芳没有回答。 莹玉笑了笑:“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我不就跟你开了个玩笑,扔了根树枝么。” 李元芳仍然未理睬莹玉。 莹玉眼珠子转了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好了,我的衣服干了,你来烤吧!” 李元芳冷冷道:“不劳挂心,我的衣服已经干了。” “干了?” 莹玉吃了一惊。 李元芳没有说话。 莹玉说道:“不可能,我来试试。” 说着,莹玉向李元芳走来。 李元芳没有动,莹玉走到李元芳身后,摸了摸衣服,还真的干了。 莹玉眼珠子急转几下,突然,双指一并,向李元芳的后背点去。 李元芳不慌不忙,手掌一张,护住了穴道,莹玉的双指点在了李元芳的手掌上。 莹玉一见此计不成,腾身而起,向洞外跃去。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不知何时,李元芳的刀已经架在了莹玉的脖子上。 莹玉赶忙停下了脚步。 她嘴里轻哼了一声:“想不到,你的反应还是挺快的嘛!” 李元芳冷笑道:“对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莹玉不屑地说道:“你们这种男人真没意思,就知道欺负弱女子。” 说着,她回到了洞中,李元芳收起了刀,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莹玉瞪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坐在了火堆前。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笑道:“哎,听说你还是个四品鹰扬郎将啊。” 李元芳没有理会她。 莹玉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年轻,就做这么大的官,心情很好吧。” 李元芳没好气地说道:“省点儿力气吧!” 莹玉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带我回刘家庄,去见狄仁杰。” 李元芳冷笑一声:“你还想回刘家庄,别做梦了!那些杀手早已经埋伏在翠屏河的四周,只要我们一出现就会被乱刀分尸!” 莹玉一脸不信地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元芳淡淡道:“傻子都应该想得到!” 莹玉生气地站了起来:“你说谁是傻子?” 李元芳冷冷道:“当然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莹玉不服气地问道:“我怎么就自作聪明了?” 李元芳说道:“如果你在树林里不扔那根树枝,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藏身所在。我和敬旸说好,他和那个穿着我外衣的杀手去吸引注意力,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逃走。可是你却偏偏认为,只有出卖了我和敬旸,你自己才会安全,怎么样,河水的滋味不错吧?” 莹玉脸上闪过一丝羞怒之色:“不错,我是想甩开你们。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办!” 李元芳淡淡道:“是吗?那你就去忙吧!” 莹玉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不跟着我?” 李元芳说道:“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莹玉站了起来,愤然道:“废话,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能当你不存在!” 李元芳冷冷道:“那就随便你了!” 莹玉气的说不出话来,又坐下了。 突然,莹玉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李元芳说道:“因为你是犯人。” 莹玉一愣:“我为什么是犯人?” 李元芳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莹玉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个屁!” 说着,她赌气似得地把身体一转,背向了李元芳。 第四十九章 刘大之死 清晨时分,刘家庄,花园内。 狄仁杰披着一件外衣,在花园内散步。 寒风吹过,他浑身一抖,凉爽的空气令他的头脑清醒了很多。 他喃喃道:“刘传林为什么要给太子送信,他和李规到底是什么关系?” 忽然,曾泰带着几名衙役飞跑而来,高喊着:“阁老!阁老!” 狄仁杰说道:“不要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曾泰气喘吁吁地说道:“刚刚后园楼中,传出了一阵巨响,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您快去看看吧!” 狄仁杰脸色一变,说道:“走,去看看!” 说完,狄仁杰拔脚向后园奔去。 后园废弃的小院中。 狄仁杰和曾泰走到楼门前,楼门虚掩着,狄仁杰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身后的曾泰朝着衙役们一挥手,衙役们一拥上前,抢在狄仁杰前面,打开门冲了进去。 狄仁杰缓缓地走进了小楼中。 楼里的景象令众人大吃一惊! 只见两片镶满利刃的铜网已经合在一起,中间夹着一个人。 此时这个人已经血肉模糊,瞪着两只眼珠子,望着上方,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 狄仁杰慢慢地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着。 曾泰看了看死者的衣物,颤声道:“是,是刘大!” 狄仁杰点点头,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曾泰疑惑道:“他不是在自己房中么,怎、怎么会在这儿?” 狄仁杰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是呀,他怎么会来到后园?监视刘大的人呢?” 曾泰说道:“在他的房间外面。” 狄仁杰说道:“马上叫他们到这儿来!” 一名衙役大声答应一声,飞跑离去。 曾泰四下看了看,说道:“这、这铜网好生厉害呀!” 狄仁杰说道:“这就是机关!” 曾泰好奇地问道:“上次听您和伯爷说这里有什么机关,难道就是这个铜网?”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啊。” 曾泰问道:“那上次伯爷怎么没有发现这里的机关?” 想起王莽,狄仁杰笑了笑:“机关术也是有很多的流派,敬旸不了解刘查礼布置的机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曾泰问道:“哦,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皱了皱眉:“元芳恐怕就是中了这里的埋伏。” 曾泰看了看惨死的刘大,惊道:“那,李将军会不会……” 狄仁杰没有说话,目光不停地四下搜索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衙役带着几名卫士快步走了进来。 不等卫士们行礼,狄仁杰问道:“刘大出门了吗?” 一名卫士摇了摇头:“自从进屋后,连灯都没点,一点动静也没有。” 狄仁杰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敢保证吗?” 卫士说道:“卑职几人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绝对敢保证!” 狄仁杰点点头,转头对着曾泰说道:“走,到刘大的房中看看。” 不一会儿,狄仁杰和曾泰带着衙役和卫士们来到了刘大的房间中。 曾泰对着衙役们挥了挥手,衙役们开始翻箱倒柜地查看了起来。 狄仁杰没有动,站在房间中,他的一双鹰眼把房间里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东墙上。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墙上的一块灰砖凸出了一点儿。 狄仁杰皱了皱眉,伸出手,抓住了灰砖,向外一抽,砖块从墙内拔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按钮。 狄仁杰一惊,伸出左手,轻轻一按。 “喀”的一声轻响,墙壁打开了。 曾泰和衙役们发出一阵惊呼。 狄仁杰闪身走了进去。 通道非常狭窄,两旁点着长明灯。 狄仁杰快步向前走着,曾泰率衙役和卫士们紧随其后。 众人连拐了几个弯儿,眼前豁然开朗。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暗室,里面放着一张床,暗室左边有一个门。 狄仁杰走过去,打开门,里面是各种机关的控制掣,用松木制成。 狄仁杰上前仔细地观察着。 曾泰问道:“阁老,这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是控制机关的消息掣。” 说着,他伸手扳动了一个木柄,外面传来“吱呀呀”一阵响,狄仁杰和曾泰赶忙冲了出来。 只见暗室的南墙徐徐打开,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待走出去之后,众人惊呆了,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后园的小楼中。 狄仁杰轻轻地舒了口气:“明白了。这里的机关是由刘大及其手下一手控制的,所以,他的房间才会直通到小楼。一旦有人闯入,他立刻启动机关,陷闯入者于死地。” 曾泰说道:“我说上次咱们到小楼搜查,怎么没有碰到机关,原来是有人控制的。可是阁老,有两个问题:第一,刘大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第二,既然机关都是由他控制,他又怎么会死在自己控制的机关之下?” 狄仁杰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问得好。看来,你有长进了!” 曾泰得意地笑了笑:“跟了阁老这么多天,怎么不得学两手啊。” 狄仁杰赞赏地点点头,四下里观察着。 忽然,他皱了皱眉,说道:“这小楼里还有门道!” 说着,他转身对一名衙役说道:“你到消息室去,把所有的消息扳掣全部打开!” 衙役答应一声向消息室跑去。 不一会儿,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两片铜网慢慢分开,刘大的尸体摔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从房顶上传来,众人一惊,抬起头,只见房梁上竖起一片白花花的利刃。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厉害!” 话音未落,楼西侧又传来“咚”一声闷响,众人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声音原来是从已经被王莽破坏了的密道口传来的。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微笑:“明白了,元芳真的没有死。” 曾泰说道:“阁老,上次您就说元芳没有死,难道李将军真的活着?” 狄仁杰点点头:“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曾泰回忆道:“您上次说从发现铜环的位置来判断,李将军定是在身体落入洞中之时,将铜环掷出的。而铜环滚落后,才会倒在西墙根下。而且,如果他受了伤,那么,他抛出的那枚铜环之上一定会沾有血迹。” 狄仁杰说道:“不错,看见铜网的位置了吗?”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一边演示,一边说道:“李元芳躲过了铜网的攻击,身体落在了这个位置。刘大从房梁上突施杀手,却反被李元芳刺伤。就在此时,脚下的翻板打开了,元芳在毫无防备之下落入洞中,在翻板关闭前,掷出了那枚铜环。” 曾泰眨了眨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这也能够解释了刘大身上的伤口。上次卑职还不信,这次卑职服了。是卑职愚钝!” 狄仁杰笑了笑:“我想敬旸定是发现了什么,这才未来得及通知我们就先下去了。” 曾泰点点头:“那这么说,李将军和伯爷没有危险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面露忧色:“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愿他们有什么发现吧!” 正在此时,从地洞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曾泰一惊,急忙向卫士们挥了挥手,卫士们拔出了腰间的刀。 突然,狄仁杰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一名卫士走了上来,说道:“大人,卑职等在洞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狄仁杰问道:“有没有李元芳和王敬旸。” 卫士摇了摇头:“没有。” 狄仁杰松了口气,说道:“走,去看看。” 第五十章 追踪(一) 临近清晨时分,翠屏山中的小院里。 一群黑衣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着。 而王莽一直监视着坐在屋中的紫袍人。 自从和李规交谈之后,紫袍人就坐在屋内一动不动,而窗外的王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 正当王莽暗暗叫苦之时,突然,紫袍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他快步走到墙角,蹲下身,伸出手,把一块地砖轻轻地拿了起来,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个油布包裹。 紫袍人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两本书。 一直在窗外监视着紫袍人的王莽见到这两本书时眼睛一亮。 紫袍人快速地把书放入怀中,之后小心地把地板还原。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紫袍人喃喃道:“就剩下李规的了!” 不一会儿,他对着外面的黑衣人喊了一声:“来人。” 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紫袍人对着几个黑衣人低语了几句。 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外面拿来了一个大布袋,另外几个黑衣人合力给刘查礼换上了一套紫袍。 而后,几个黑衣人把身着紫袍的刘查礼用大布袋装了起来。 王莽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很快,这群黑衣人就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紫袍人沉吟片刻,从行礼中取出了一件紫袍和一块蒙面的黑布放到了桌子上。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一丝光亮,在紫袍人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衣人都离开了小院。 刘查礼的尸体也被他们运走了,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王莽见此,悄悄地跟上了紫袍人一行。 …… 翠屏河畔的山洞中,第一缕朝阳射进山洞中,照在莹玉的脸上。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洞口,李元芳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莹玉悄悄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李元芳身后,李元芳没有任何反应。 莹玉轻轻抬起脚想从他身边绕出山洞。 李元芳咳嗽了一声。 莹玉一惊,悻悻地走回洞里。 李元芳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姿。 莹玉横了他一眼,说道:“李大将军,您是不是给咱指条明路,怎么才能逃出翠屏山?” 李元芳问道:“想逃出去?” 莹玉没好气地说道:“那当然了!” 李元芳淡淡道:“你手里有刀,自己抹脖子吧。” 莹玉愣住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说道:“你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现在,他们肯定埋伏在河岸周围,想逃走只有死路一条,那还不如自杀痛快!” 莹玉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再斗嘴了,我服了还不行。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沉吟良久,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莹玉面色焦虑地说道:“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吧,我真的有急事!”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什么急事?” 莹玉看了看李元芳,紧咬着嘴唇,一字一顿说道:“你能帮我吗?” 李元芳撇了撇嘴:“那要看是什么事情。跟你这样的人相处,凡事要多长个心眼。” 不知何时,莹玉的泪水在眼圈中打转,哽咽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李元芳哼了一声:“怎么了?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你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刘家庄,用诡计诱使刘员外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提防吗?” 莹玉跺了跺脚,面带怒色:“你和狄仁杰一样,就会凭自己的错误判断品评别人!” 李元芳冷笑一声:“哦,那我倒想听听,你对自己的正确判断!” 莹玉说道:“我、我……” 李元芳冷冷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吧?还是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突然,莹玉大声说道:“我到刘家庄是替太子殿下办事,我问心无愧!” 李元芳当即一愣,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莹玉一咬牙,轻哼了一声:“看在你还算是个好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我的真名叫小红,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婢……” 待李元芳听完了莹玉的一番话之后,李元芳彻底惊呆了,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莹玉脖子一扬:“那当然。” 突然,李元芳霍然站起身来,说道:“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尽快告诉大人,否则,就来不及了!” 莹玉皱了皱眉,踌躇道:“狄大人能帮这个忙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你可能还不了解大人,为了太子的事情,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莹玉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元芳笑道:“当然是真的!看来,我们是误会你了。” 莹玉也笑了:“这也不能怪你们。其实,我还是挺佩服狄大人的,竟能破了我的蜜蜂计,真是不得了呀!” 李元芳说道:“我们现在要尽快离开这里!” 莹玉问道:“你刚刚还不是说过,杀手就埋伏在四周,走不了吗?” 李元芳微笑道:“那也要想想办法。” …… 与此同时,狄仁杰率众人走在楼下的洞穴里,过了很久,众人来到一个圆形石室前。 那名卫士指着圆形石室说道:“大人,卑职等人就是在这个石室中发现的尸体。” 狄仁杰点点头:“走!” 说着,当先走进了圆形石室。 石室中横七竖八地倒躺着十多具尸体,地上散落着被人劈成两半的盾牌,石室正中有一排方形石坑。 曾泰看着地上的盾牌,一脸惊讶:“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连盾牌都能劈成这般模样。” 狄仁杰笑了笑:“是元芳。” 曾泰惊呼道:“李将军?” 狄仁杰点点头,仔细观察着。 突然,地上刻着几个大字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只见地上刻着——有机关,走中间。 狄仁杰看着字笑了,曾泰疑惑地问道:“这是?” 狄仁杰笑道:“这是敬旸留下的。” 说完,他对着曾泰吩咐道:“让大家踩着中央的石坑走,千万不要走到两旁去!” 曾泰点点头,转身对着身后的卫士们大声喊道:“大家都小心点,这里有机关。踩着中央的石坑走,千万不要走到两旁去!” 众人齐身应了一声,小心地踩着中央的石坑走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追踪(二) 翠屏河旁,两根大圆木漂浮在岸边。 李元芳和莹玉各自抓着一块圆木。 李元芳将手中的芦苇递给了莹玉,说道:“抓住木头的下端,用苇管呼吸,千万不要露出头来!运气好的话,中午之前就能漂出翠屏山。” 莹玉看着手中芦苇疑惑地问道:“这行吗?” 李元芳说道:“只好试试了!” 莹玉点点头。 翠屏河激流奔跃,水声潺潺。 河岸两侧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微风吹来,芦苇不停地摇摆,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在芦苇摇摆的瞬间,露出了藏身其中的杀手,他们静静地盯着河面,一动不动。 突然,远远的河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儿。 芦苇荡中的杀手们一惊,一个杀手头目轻声道:“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河边!” 杀手们齐声应了声“是”。 很快,河面上的黑点越来越近,转眼间在水流的带动下奔到了近前。 这时杀手们才看清楚,原来那两个黑点是两根粗大的圆木,芦苇荡中的杀手们松了口气。 圆木迅速顺水漂流而下,水面上,两根苇管不停地冒着气泡。 当第一根圆木漂过了杀手们的眼前时,杀手头目疑惑着皱了皱眉。 很快,第一根圆木就飘了过去。 当第二根圆木到来之时,杀手头目猛地从芦苇中飞身而起,指着圆木,大喝一声:“快,截住那根圆木!” 霎时间,几把挠钩伸出,搭住第二根圆木,把它拉到岸旁。 一个杀手转动着圆木仔细看了看,他疑惑地说道:“没人啊。” 杀手头目皱了皱眉,轻声道:“推回圆木,继续隐蔽。” 杀手们应了一声“是”,继续隐蔽起来。 然而,杀手们没有看见,就在不远处的苇荡旁,一根苇管伸出水面,冒着气泡。 河水已奔出了翠屏山,水面开阔,水势也渐渐缓和下来。 两根圆木顺水流漂而下,水面上忽然喷起一片水花,一个人从圆木下钻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正是莹玉。 她伸手拔掉了嘴上的苇管,回过头来。 远处,另外一根圆木正缓缓地漂过来,没有李元芳的影子,莹玉一惊,轻轻喊道:“李将军!李将军!” 没有回答。 圆木漂到近前,莹玉猛扑过去,转动圆木,下面没有人,李元芳不见了。 莹玉吓傻了。 远处,一个黑衣人沿着河岸飞奔而来。 芦苇荡中的杀手们一惊,拔出了腰间的刀,杀手头目站起身来喊道:“是自己人!” 很快,这个黑衣人就奔到杀手头目跟前,大声道:“上面有令,所有人立刻撤回!” 杀手头目一愣:“李元芳呢?” 黑衣人说道:“上面说不要管他了,计划有变。” 杀手头目点点头,冲着众人一挥手,杀手们迅速撤出苇荡。 待杀手们走后,河水里突然“哗”的一声,一个人从芦苇荡旁的水中冒了出来,正是李元芳。 他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向远处望去。 杀手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李元芳沉吟片刻,飞身跳上岸来,尾随一众杀手而去。 …… 翠屏山中的院子里站满了钦差卫队和衙役捕快。 两名卫士摇动轳辘,一个巨大的竹筐升到井口,狄仁杰坐在里面。 站在井口的曾泰看到狄仁杰从井里上来,急忙搀扶着狄仁杰,说道:“阁老,您慢点。” 狄仁杰微微点头。 很快,二人走到小院中,仔细观察着这个院落。 院子非常宽敞,狄仁杰看着院子说道:“看来,这就是他们的老巢了。”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大声命令道:“来呀,立刻搜索!” 众人答应一声,向房中奔去。 狄仁杰对着曾泰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刘大为何要到小楼中去?” 曾泰摇摇头。 狄仁杰说道:“我想事情是这样的,当他们得知刘大落入我们的手中时,就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可是庄中戒备森严,他们无法下手,而且,刘大武艺高强,想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一个黑衣杀手通过暗道来到了刘大的房间之外,这个黑衣杀手在东墙敲击了几下。 刘大耳朵微动,抽开墙上灰砖,打开暗墙,闪身进入暗道。 进入暗道之后,刘大一抱拳:“你来了!” 黑衣杀手说道:“上面命令你赶快从暗道逃出刘家庄。” 刘大点点头:“太好了,这就走吗?” 黑衣杀手说道:“马上!” 刘大点点头,当先走进了暗道。 黑衣杀手紧随而至,待刘大走到暗门之前时,黑衣杀手说道:“我去启动机关。” 刘大一抱拳:“有劳了。” 说完,黑衣杀手在消息室里启动了机关。 暗门打开,刘大走到了小楼里。 就在这时,突然,两片铜网迅速向中间合拢,刘大脸色大变:“错了,错了,赶快停下。” 黑衣杀手没有回应,刘大无奈之下,脚尖一点,纵身跃上房梁。 “仓啷”一声,房梁上的立刀被激发了,刘大的双脚被洞穿,惨叫着跌到了铜网中。 …… 狄仁杰对着曾泰说道:“就这样,一条走狗的性命结束了。” 曾泰疑惑地问道:“阁老,他们为了杀死一个刘大而暴露了庄中所有的机关消息,也暴露了老巢的所在,这值得吗?” 狄仁杰冷笑一声:“如果刘大的嘴被我们撬开,暴露的就不光是机关和老巢,而是整个计划,你说值得不值得?” 曾泰叹服道:“有道理,是卑职愚钝。” 突然,狄仁杰叹息了一声:“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他似乎都事先知道,因此,提前作出了部署。” 曾泰问道:“您说的这个对手是谁?刘查礼吗?” 狄仁杰不屑地摇了摇头:“不,他在这出戏中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很小的角色。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狡诈异常的高手,他令我感到困惑,感到不知所措。难道,他真的没有破绽……” 狄仁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相信!凡是假的总会有破绽,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 话音刚落,一名卫士飞跑而来:“大人,在屋里发现了几样东西,您过来看看!”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走,去看看。” 说着,狄仁杰和曾泰快步向屋子里走去。 屋中的桌上扔着一件紫袍和一张蒙面黑布。 狄仁杰走到桌旁,伸手拿起那件紫袍,他静静地看着,喃喃道:“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 第五十二章 内卫曾泰 下午,湖州城门前人流川涌,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县城虽小,却是热闹非凡。 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走进城中,他轻轻推起头上的斗笠,正是王莽。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的紫袍人。 紫袍人走的不快,不时还回头朝后面望上一眼,王莽小心翼翼地跟在紫袍人身后。 紫袍人在城里晃悠了几圈,最后来到了城西,走进了一家客栈。 王莽抬头一看,客栈的牌匾上有四个大字——悦来老店。 待紫袍人走进去之后,王莽也紧随其后。 一个店小二看见王莽进来,上前一步,满脸笑容地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王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子说道:“刚才进来的那个身着紫袍的人住在哪个房间?” 店小二的眼神警惕了起来。 王莽把店小二拉到一边,笑道:“刚才进来的是我家老爷,我们夫人怀疑他在外面有人了,你懂的。” 说着王莽就把手中的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面露难色:“这,这……” 王莽见此,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两银子,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是你说的。” 听到王莽的保证,店小二这才面露笑容,他接过了王莽手中的银子,笑道:“他就住在后院的天字一号房中,您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啊。”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 说完,王莽急忙向后院奔去。 王莽悄悄地来到了窗外,他小心地捅破了窗纸,向里面望去。 紫袍人正坐在屋内的桌案旁,桌案上放着两本书,他看着两本书沉吟着。 突然,他把两本书拿起来,开始在屋内四处查看。 最后,他想了想,走到床边,把书放到了床底下。 不一会儿,紫袍人就从屋内走了出来,王莽赶忙隐蔽起来。 待紫袍人走后,王莽走到房门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铁丝。 很快,王莽就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 与此同时,湖州城门前一名行脚装束的男子,轻轻推起头上的斗笠,正是李元芳。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几个人。 只见那几人耳语几句,分散开来。 李元芳略一沉吟,跟住了两个人,向城西而去。 前面两人走得很快,还不时地回头观望。 李元芳藏在一堵矮墙后,探出头来望着二人。 只见两个人一抹脚,拐进了一个胡同。 李元芳飞步跟上,向胡同里瞥了一眼。 那巷子很深,巷子里只有一个朱漆大门,像是个大户人家。 李元芳快步走了过来。 …… 刘家庄正堂。 狄仁杰对着一名卫士说道:“一定要严加查看。” 卫士应了声“是”。 卫士转身离开。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狄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喊道:“老爷!” 狄仁杰转过头来,只见狄春满面泥水,他大吃一惊:“怎么了,狄春。” 狄春气喘吁吁地说道:“太、太子失踪!” 狄仁杰猛地站起身来,惊叫道:“什么?!”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地踱着步,喃喃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太子来到湖州?” 突然他站住了,眼睛一亮:“是他!” 狄仁杰转过身来对着狄春低语几句,狄春点点头走出去了。 ……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曾泰走了进来,躬身道:“阁老,您找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随便聊聊。坐吧。” 曾泰坐在了椅子上。 狄仁杰显得很随意,问道:“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曾泰道:“回阁老,卑职是天授元年,殿试第一名。” 狄仁杰惊讶道:“哦,状元啊。” 曾泰叹了口气:“哎!状元又有什么用。只因朝中无人,做了十多年的县令。说来惭愧呀。” 狄仁杰点点头:“是呀,这也难怪。所以,你就投靠了梅花内卫。” 曾泰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惊道:“什、什么?” 狄仁杰冷笑一声:“不是吗?你就是内卫!” 说着,狄仁杰一步上前,一把撩开曾泰的左边衣袖,手臂上赫然刺着一朵梅花! 曾泰惊得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紧张,坐吧。” 曾泰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 狄仁杰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手总是预先知道我们的行动。比如,昨晚,我夜审刘大。凌晨的时候,刘大就被害身亡。也是昨晚,太子来到湖州,深夜返回,便失踪在官道上。对手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采取行动?而这些都是最高机密,就连我的贴身卫士都不知道,知情人只有两个,你和狄春。” 曾泰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大、大人,卑职……” 狄仁杰摆了摆手:“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并不是实务内卫,而是他们发展的外围,对吧?” 曾泰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狄仁杰道:“昨天夜里,你把太子来到湖州和我夜审刘大的信息传给你的上封,而后得到上面的指令除掉刘大。可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怎么会是刘大的对手?于是你得到了许可,利用秘道中的机关杀死了刘大!” 曾泰哭丧着脸,颤声道:“是的。” 狄仁杰说道:“因此,那个扳动机关,置刘大于死地的人并不是从秘道中进来的,那个人就是你!”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东墙响起了敲击声,刘大走过去,抽开墙上的灰砖,打开了暗墙,闪身走了进去。 曾泰站在秘道中,刘大猛吃一惊。 曾泰撩开左衣袖,露出了左臂上的梅花。 刘大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想不到,太爷也是我们的人!” 曾泰说道:“没时间解释了。上面有令,让你通过后园楼下的秘道逃出刘家庄。” 刘大点点头:“太好了,这就走吗?” 曾泰说道:“马上!” 刘大点点头,当先走进了暗道。 曾泰紧随而至,待刘大走到暗门之前时,曾泰说道:“我去启动机关。” 刘大一抱拳:“有劳了。” 说完,曾泰在消息室里启动了机关。 暗门打开,刘大走到了小楼里。 就在这时,突然,两片铜网迅速向中间合拢,刘大脸色大变:“错了,错了,赶快停下。” 曾泰没有回应,刘大无奈之下,脚尖一点,纵身跃上房梁。 “仓啷”一声,房梁上的立刀被激发了,刘大的双脚被洞穿,惨叫着跌到了铜网中…… 第五十三章 皇帝 狄仁杰看着曾泰问道:“我的推断对吗?” 曾泰双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轻声抽泣着。 狄仁杰长叹了一声:“一个堂堂的状元,竟会沦落为一条走狗!曾泰呀,曾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曾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卑职自从左臂上印上了这朵梅花后,心中便时时感到羞耻。 但已上贼船,无可奈何! 他们答应我,事成之后调我到大州充任司马。 大人,卑职陷害太子,愧对大唐,羞见朝中列公,更是辜负了阁老您的教诲! 事到如今,卑职别无他求,只求速死!” 狄仁杰叹了口气,扶起他来,说道:“我无权将你处死,你执行的是内卫条例。 我虽身为宰相,却无权过问内卫之事。 可现在你出卖太子,令他落入内卫之手,你知道吗,这就相当于毁掉了大唐的天下呀! 一旦皇上得知,废黜太子,就可能立武三思为嗣。 到那个时候,李姓复唐无望,你就成了大唐朝最大的罪人!” 曾泰痛心疾首道:“卑职该死!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狄仁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曾泰,有句话,我想问问你。” 曾泰抬起头来。 狄仁杰看着曾泰的双眼,正色道:“你真的想做一辈子内卫?” 曾泰摇摇头,悲声道:“卑职现在是欲罢不能啊!” 狄仁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苦衷。来,坐下,慢慢说。” 曾泰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在椅子上坐下。 狄仁杰问道:“而今,皇上已年逾古稀,你想到过没有,一旦她老人家御龙宾天,你们这些梅花内卫该怎么办?” 曾泰抬起头来,惶惶不知所措。 狄仁杰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朝中的大臣对你们这些人深恶痛绝,恨不得食肉寝皮,一旦你们失去了皇帝的荫庇,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 曾泰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明白,你加入内卫并不是真心的,是为了仕途上能更上一层楼。可是曾泰,你走错了路啊!” 曾泰点点头:“大人,请您给卑职指一条明路。就是叫卑职以死恕罪,卑职也绝无怨言!” 狄仁杰问道:“你的上封是谁?” 曾泰摇摇头:“我是一年半以前才迁到湖州任县令的,任务是配合实务内卫监控湖州,一旦有需要,会有人向我传达指令。因此,我并没有接触到核心机密。” 狄仁杰点点头:“这点我想到了。” 曾泰说道:“大人,今天中午,我接到消息,他们已经撤出翠屏山,回到湖州县城中。” “哦?” 狄仁杰双眉一扬。 他开始在屋内慢慢地踱步,缓缓道:“一定要救出太子。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千古罪人!” 曾泰一咬牙:“阁老,您说吧,我该做什么!”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从现在起,你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照常与他们联系。你的任务就是,摸清他们在湖州城中的落脚点。” 曾泰点点头:“阁老请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狄仁杰喊了声“进来!” 狄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狄仁杰一愣。 狄春闪开身笑道:“老爷,您看看这是谁?” 后面的人伸手摘下斗笠,正是莹玉,狄仁杰脱口喊道:“是你!” 莹玉说道:“大人,是我,李元芳跟着我到了暗道之中,是他和王敬旸救了我。” 狄仁杰问道:“那他们两个在哪里?” 莹玉想了想,说道:“我想他们应该是跟踪那些黑衣杀手去了。” 狄仁杰狠狠地一拍桌子:“太好了!莹玉,你做的好啊!真不枉太子对你的一番信任!” 莹玉笑道:“我叫小红。” 狄仁杰笑了:“好,小红。” 他转过头对曾泰说道:“曾泰,我们马上行动,天黑之前,赶回湖州县城!” …… 夜,湖州县城。 街上灯火阑珊,人来人往。 王莽跟着紫袍人来到了一处巷子,巷子很深,在巷子尽头处只有一户人家,朱漆大门,像是个大户人家。 朱漆大门的院子里,站着巡哨的黑衣人。 王莽站在院外沉吟片刻,刚要掠上墙头,他耳朵微动,赶忙隐蔽了起来。 待王莽隐蔽起来之后,墙上一道黑影掠过,王莽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元芳。 李元芳突然停下了,对着王莽隐蔽的角落说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吧。” 王莽暗暗咂舌:不愧是一流高手。 王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笑道:“元芳兄!” “是你!” 李元芳惊呼一声。 王莽眼疾手快,急忙捂住了李元芳的嘴,轻声道:“小声!” 李元芳反应过来,点点头。 王莽指了指院子,说道:“元芳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元芳轻声道:“我是跟踪几个黑衣杀手来的。你呢?” 王莽笑道:“我引开杀手之后,就一直跟踪着紫袍人来到了这里。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去看看紫袍人究竟在干什么?” 李元芳点点头。 夜色下,两道黑影闪电般地掠过了高墙,来到了第二进院子,二人小心地伏在屋顶之上。 这二人正是王莽和李元芳,王莽小心地向远处望去。 只见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妇人,身旁站着卫士和仆佣,一个身穿紫袍的男人跪在地上说着什么。 那妇人偶一转脸,李元芳惊得险些喊出声来,王莽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王莽轻声问道:“她是谁?” 李元芳轻声道:“皇帝。” 王莽面上露出一丝惊色。 王莽和李元芳运足耳力,但由于离武则天很远,所以听不到紫袍人和皇帝说的什么。 李元芳指了指前方,王莽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元芳兄,不可,皇帝身边有顶尖高手,一旦被发现咱们很难逃走的。” 李元芳点点头。 院内。 紫袍人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一切都查清了。太子李显与越王逆子李规、旧部刘查礼、吴孝杰等人一直暗中来往,策划谋逆之事。” 武则天问道:“确实吗?” 紫袍人答道:“千真万确。今夜子时,他们要在县城中的御碑巷会面。请陛下统率羽林卫御驾亲往,抓捕逆贼。” 武则天狠狠地一拍椅子,站了起来:“这个逆子!我怎能容他!” 紫袍人说道:“还有,狄仁杰似乎也牵涉到逆案当中。” “哦?” 武则天一愣。 紫袍人说道:“太子来到湖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刘家庄去见狄仁杰。” 武则天愣住了,良久,她摇了摇头:“不会的。狄怀英志虑忠纯,对朕忠心耿耿,绝不会参与逆谋。也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此事以后再说。” 紫袍人说道:“是。那微臣先去准备一下。” 武则天点点头。 说完,紫袍人就起身告退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指了指紫袍人,点点头。 第五十四章 御碑巷 此时,狄仁杰在馆驿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显得焦虑不安,他轻声道:“曾泰怎么还不回来?” 站在一旁的莹玉说道:“大人,太子该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我想现在应该还不至于。莹玉,你要做好准备,一旦我们救出太子,你们马上返回京城!” 莹玉点了点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狄仁杰抬起头来,曾泰快步走了进来,他低声道:“大人,我刚刚和他们取得联系,今夜,他们将在湖州城中的御碑巷落脚。上封的指令是,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狄仁杰双掌一击,说道:“好!立刻集合卫队,包围御碑巷!” 深夜,御碑巷里一片漆黑。 风轻轻地掀起了地上的落叶,飘洒在空中。 两道黑影尾随着一个紫袍蒙面人来到了巷子中的一户人家。 紫袍人走进了正房。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点点头,二人悄悄地来到了房顶,揭开两片瓦,向里面望去。 正房里点着风灯,一个略显病态的年轻人坐在桌旁,他的脸色惨白,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身旁的紫袍人伸手动了动脸上的黑布,冷冷道:“该说的话,都记住了吧?”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紫袍人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好,只要你肯合作,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皇上什么也不会知道。”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 紫袍人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说错了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明白吗?” 年轻人点点头,说道:“明白。” 紫袍人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紫袍人轻声道:“来了。” 门打开了,几个黑衣人带着李规走了进来。 李规一见到年轻人,激动地喊道:“殿下!” 正在屋顶偷看的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面露惊色。 太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说道:“李规,你受委屈了。” 泪水滚过李规的面颊,悲声道:“殿下,是我太任性了。没想到,刘查礼竟会出卖我!” 太子长叹一声,点点头。 这时,李规抬起头对紫袍人说道:“你真的把太子请来了。” 紫袍人淡淡道:“我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希望你也能够惜言如金。” 李规点点头:“我会的。” 紫袍人说道:“这就好。” 太子对紫袍人说道:“你们到门外伺候吧。” 紫袍人应了声“是”,对着屋内的黑衣人一摆手,众人快步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太子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问道:“李规,那本《蓝衫记》现在何处?” 李规笑道:“我把书交给了刘查礼的儿子刘传林了。” 太子一愣,惊道:“刘传林?” 李规笑了笑:“殿下,刘传林和刘查礼不同,他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我到湖州之后,与这位刘公子交情甚好。有一天,他深夜来见我,让我赶快逃走。我见势不妙,便将书交给刘传林,藏在他房间桌底的第六块灰砖之下……” 太子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充盈了眼眶。 李规一怔,奇怪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悲声道:“李规,你,你别怪我。” 李规愣住了,这时,紫袍人破门而入,得意地笑道:“李规,你终于还是出了书的下落!” 李规先是看了看紫袍人,又转过头,看着太子。 太子尴尬地说道:“我落入了他们的手里,是、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李规一声惊叫,登时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呐喊,太子吃了一惊,向外看去。 紫袍人微笑道:“来了。” 说着,他“扑”的一声吹灭了风灯,屋中登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顿时,屋内传来一阵惨叫声。 屋顶的李元芳看着外面的钦差卫队笑了笑,轻声道:“这下好了,大人来了。” 王莽摇了摇头:“还记着刚刚我们看到的皇帝吗,大人中计了。” “中计?” 李元芳不明所以。 王莽说道:“没时间解释了,只能把太子和李规带走了。” 李元芳问道:“那个紫袍人呢?” 王莽说道:“顾不得他了,他很可能是内卫。” 说完,王莽从屋顶冲下,一把抓住了惊慌失措的太子,李元芳也跳了下来,把李规背到了背上。 王莽和李元芳不顾挣扎的太子和李规,急忙从窗外跳了出去。 就在几人走了没多久的时间,钦差卫队在狄仁杰和曾泰的率领下冲进院中,卫士们如下山猛虎,顷刻间,十几名守卫的黑衣人便身首异处。 狄仁杰高声喊着:“冲进房中,救出太子!” 卫士们高举火把,踹开房门,一拥而入,狄仁杰和曾泰快步冲了进去。 狄仁杰一进屋内顿时愣住了,屋内没有太子。 狄仁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曾泰,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呢?” 曾泰说道:“您看,这屋里的人,怎么都死了?是谁杀的?” 狄仁杰猛吃一惊,举目四顾,果然屋里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紫袍人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头上戴着一块蒙面黑布。 狄仁杰慢慢走到紫袍人身旁,一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曾泰惊叫道:“刘查礼!” 刘查礼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 狄仁杰看了看对面的墙壁,又看了看地上,再检查了一下他胸前的刀口,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他是死在别处的。” 曾泰愕然:“什么?” 狄仁杰道:“伤口的血迹已经凝固,刘查礼的身下也没有鲜血。” 他看着屋中的景象一头雾水。 忽然他一声惊叫:“不好!我们中计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阵呐喊,狄仁杰猛吃一惊,回头看去。 一名卫士飞奔进来,喊道:“大人,皇上驾到!” 屋中所有的人都傻了。 狄仁杰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 卫士说道:“羽林卫将小院团团包围,皇帝就在院外!” 狄仁杰的嘴唇颤抖着:“皇上、怎,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呼叫:“院内的逆党听着,圣上在此,尽速出来投降!否则,羽林卫攻进院中,玉石俱焚!” 曾泰顿时不知所措地问道:“阁,阁老,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看了看破损的窗户,叹息一声:“好毒的计策!” 突然,狄仁杰抬起头来,看了看屋顶的大洞,眼睛一亮:“是他们!” 第五十五章 皇帝驾到 湖州城御碑巷,灯球火把,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羽林卫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朱漆大院的院门。 武则天端坐软椅之中,面带一丝冷笑,静静地望着院内的动静。 羽林卫大将军快步走上前来;“陛下,是不是命羽林卫开始攻击!” 武则天笑了笑:“别着急,再等一等,李显我了解,他一定会出来的。”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快步走过来,正是狄仁杰!武则天的脸色陡变。 “站住!再往前走放箭了!” 弓箭手高喊道。 武则天冷冷道:“让他过来。” 弓箭手们让出了道路,狄仁杰快步走过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狄仁杰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望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怀英,你在这里做什么?不会也参与了太子的逆谋吧?”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说道:“臣不敢。陛下,臣是听说太子和越王逆党李规、刘查礼在此密谋造反,特地率兵前来擒拿!” 武则天冷笑一声:“擒拿?” 狄仁杰回道:“是。” 武则天冷冷道:“我看不是吧!狄仁杰,在朕的面前就不必耍这一套把戏了!刚刚内卫密奏你参与谋反,朕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你竟然还在巧言诡辨!”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陛下,内卫之言,也未必可信吧。” “你放肆!” 武则天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狠狠地一拍椅子,怒吼道:“狄仁杰,事到如今,你还在巧言令色!明明是你与太子秘密勾结,与越王逆党李规和刘查礼在此策划谋反,事到临头,竟百般推脱,说什么前来擒拿,真是可笑之极!你以为朕可欺不成!” 狄仁杰抬起头来:“陛下说臣参与谋反,不知有何凭证?” 武则天冷哼一声:“就凭你走出这扇大门,就是大逆之罪!还要什么凭证吗!狄仁杰呀,狄仁杰,朕待你有如腹心,委你江南道黜置大使,想不到,你竟然与逆党勾结,密谋反叛,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来人呐,将这反贼拿下!” 武则天身后的千牛卫一拥而上,将狄仁杰按倒在地。 狄仁杰高声喊道:“陛下,能不能容臣也说几句!” 武则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见狄仁杰神定气闲,脸上一点也没有紧张之色,她的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了。 她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怒火,重重地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放开他!” 千牛卫放开了狄仁杰。 武则天说道:“你还有何话?” 狄仁杰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要治臣之罪,也应该先到院中去看一看,看臣到底是如何参与谋反的。” 武则天冷笑一声:“好啊,我正要进去看看。” 院中,曾泰等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唱:“皇帝驾到!” 院中的曾泰和所有钦差卫队,“忽啦”一声跪了一大片,齐声喊道:“恭迎圣驾!” 武则天和狄仁杰在卫士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躺着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血流遍地。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的脸上挂着微笑。 武则天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对着狄仁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躬身回道:“陛下,臣听闻太子与叛党李规和刘查礼谋逆,就立刻率钦差卫队赶来。这些穿黑衣的人,都是太子手下的逆党,被钦差卫队诛杀在院里。” 武则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哦?” 狄仁杰说道:“陛下,钦差卫队是皇帝的亲军,臣还不至于笨到带着钦差卫队前来参与谋逆啊!”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脸色稍有缓和。 狄仁杰一指曾泰,说道:“这位曾泰大人,是湖州县令,也是一名内卫。请陛下问问他,臣是不是参与谋反?” 武则天看了曾泰一眼,问道:“你是内卫?” 曾泰回道:“是。微臣是一年半以前奉卫府之令右迁湖州县令的,任务就是配合实务内卫监控湖州。” 武则天点点头:“起来回话。” 曾泰站起身来。 武则天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泰赶忙说道:“今晚,臣得到消息,有逆党在御碑巷会面,狄大人闻知,率兵前来擒拿。” 武则天说道:“如此说来,你们真的是来擒拿逆党的。” 曾泰回道:“是。”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怀英,你为何不早说?” 狄仁杰笑道:“是臣言语不详,请陛下恕罪。” 武则天也笑了,她看了看正房道:“进去看看。” 说着,快步走了进去,身后狄仁杰、曾泰等人随她走进屋中。 正房内,身着紫袍的刘查礼的尸体躺在角落,一旁还散落着几具黑衣人的尸身。 武则天环视一周,问道:“太子呢?” 狄仁杰说道:“陛下,臣从未看见太子。” 武则天皱了皱眉:“太子不在这里?” 狄仁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息一声:“真可惜,这个人死了,否则,不定还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些什么。” 武则天道:“这些人是谁?” 狄仁杰说道:“这位是刘查礼,曾任兵部司农郎,他也是越王的卫队长。” 武则天咬牙切齿道:“这个逆贼!真是罪不容诛!” 武则天点点头,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说道:“臣等进来时,这些人就已经死了。” 武则天看了看房中的情形道:“怀英,你们进来的时候这屋里是什么样子的?” 狄仁杰道:“就是现在这样。” 武则天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人灭口。” 狄仁杰点点头:“臣也是这样想的,这定然是真正的逆魁见到臣率军赶来,不得已之下才杀人灭口” 武则天迟疑道:“你是说这个屋里的人都是太子杀的?” 狄仁杰说道:“应该是吧。” 武则天面露怀疑之色:“太子杀了这么多人?” 狄仁杰道:“臣不曾亲眼见到。进门时,灯是黑的。灯亮后发现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武则天沉思着,良久,她徐徐摇了摇头:“我了解李显,说他心怀怨怼,甚至是暗中谋叛,这我都相信。但是,他自幼柔弱,说他亲手杀了这些人,而后从容离去,这是绝不可能的!” 狄仁杰沉默不言。 武则天沉吟片刻,甩了甩衣袖:“走吧,这里的事情还不如足以定太子之罪。” 第五十六章 目的 湖州馆驿中。 狄仁杰正在房中缓缓踱步。 曾泰急得六神无主,不住地搓着双手,轻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莹玉在一旁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说道:“他们劫持太子,就是为了让皇帝看到太子和逆党在一起,而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差点就大祸临头了。” 曾泰疑惑地问道:“不对啊,阁老,我们今晚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太子啊!” 狄仁杰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想一定是有人把太子带走了。” “谁?” 莹玉急忙问道。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狄仁杰转过身来,抬眼一看,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 王莽笑道:“当然是我们了。” 狄仁杰笑了:“真的是你们,看来太子无恙了!” 莹玉惊道:“是你们带走了太子。” 李元芳笑着点点头:“是啊,说来还是敬旸当机立断,我这才下定决心,救走了太子和李规。” 狄仁杰笑道:“元芳,敬旸,你们做的好啊!” 王莽笑了笑:“这没什么的!”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给狄仁杰从进入暗道之后解释了起来。 莹玉和曾泰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发出一声惊叫。 良久,狄仁杰问道:“是那个紫袍人杀了屋内的黑衣人和刘查礼。” 王莽点点头:“是啊,我想他应该是个内卫首领。” 突然,狄仁杰站起来,长长地出了口气,走到王莽和李元芳身前,倒身下拜,王莽和李元芳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扶起了狄仁杰。 王莽惊道:“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这一拜你们一定要受。这是替大唐天下、替太宗皇帝、替先帝感谢你挽狂澜于危急之中,救唐室于覆巢之下。” 众人都傻了,李元芳更是目瞪口呆。 狄仁杰深深地叩下头去,王莽和李元芳赶忙扶起了他,说道:“大人,好了,好了。” 狄仁杰这才站起身来。 李元芳看了看周围的人:“大人,实不相瞒,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明白,我和敬旸怎么就力挽狂澜了。” 曾泰和莹玉道:“我们也不明白。” 狄仁杰看着众人微微一笑:“这个紫袍人为什么要栽害太子?” 大家面面相觑,摇着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当然是为了《蓝衫记》中的藏宝图!” “藏宝图?”众人摸不着头脑,凝眉苦思。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的,三本《蓝衫记》中藏着一份‘藏宝图’,这份图牵涉到一笔巨大的财富,那是越王留下的。” 王莽一幅这才明白的样子,说道:“我说那个紫袍人为什么要把两本书放到悦来老店。当时。我本想冲进去把紫袍人抓捕,但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怕紫袍人逃脱,毕竟看他的身手,也有二流巅峰的样子,所以我也就没有乱动。”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从吴孝杰手中得到了一本,在刘查礼手中得到了第二本,而第三本呢,在李规手中。而这个李规是复唐的狂热分子,既不是吴孝杰,也不是刘查礼,他不怕威胁,不吃利诱,简直是个铜豌豆。只有一个人能令他开口,你们知道是谁吗?” 曾泰明白了,脱口而出:“是太子!”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只有见到太子,他才会说出书的下落。于是,紫袍人便策划了这个阴谋,劫持了太子,诱李规吐露实情。而后将太子、李规以及刘查礼的尸体统统让皇上发现,这样,他既对皇上交了差,又得到了书中的宝图!” 曾泰恍然大悟:“您是说他要私吞宝藏!” 狄仁杰说道:“这正是他栽害太子的原因,对他来,太子并不重要,财宝才是最重要的。而皇上关心的,只是太子对她是否忠心。紫袍人正是利用了皇帝的这种心理,这才做下了这个精巧的圈套。皇上得到太子谋反的真凭实据,而他得到财宝。这就叫各得其所。” 曾泰疑惑地问道:“难道,皇上不知财宝之事?” 狄仁杰说道:“当然不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皇上知道!” 曾泰道:“可、可我们都知道啊,一旦大人进宫说出了《蓝衫记》内藏宝图之事,他不就完了吗?”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曾泰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现在,皇上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什么《蓝衫记》,什么‘藏宝图’,说了只能令她觉得你是要为太子开脱罪责,那么,你马上就会得到一个逆党同谋的罪名!今天你们都看到了,我不是险些就变成刀下之鬼吗?” 曾泰心里豁然开朗,使劲地点头。 而王莽几人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而紫袍人非常了解皇上,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大胆地隐瞒了宝藏之事,只待皇上离开湖州,便立刻行动,取出财宝,改头换面,逍遥法外!”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条滴水不漏的妙计!” 王莽冷笑一声:“天网恢灰,疏而不露。他恰恰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 狄仁杰看了看小红,说道:“小红,敬旸,你们立刻护送太子回京。” …… 此时,湖州县衙变成了临时行宫,门外羽林卫严密把守。 公堂上,武则天坐在公案后,一名千牛卫跪在下面。 武则天冷冷地问道:“太子呢?” 那名千牛卫冷汗滚滚而下,急忙说道:“陛下,臣也是接到消息,这才得知太子在和逆党谋反。” 武则天冷哼一声:“整整两年时间,你就给朕找出了一个刘查礼?真是废物!” 千牛卫说道:“还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必定可以抓住太子和李规的。” 武则天冷笑一声:“朕给你的时间够多了。” 千牛卫急忙说道:“陛下,再给臣几天时间,若是没有抓住太子和李规,微臣情愿以死谢罪!” 武则天轻哼一声:“要是再无功而返,看朕怎么赏你。退下。” 千牛卫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第五十七章 皇帝离去 湖州县城的街道上。 号角声声,金鼓动地,旌幡林立,彩旗飘摆,羽林卫护从着皇帝的御驾出了湖州北门。 狄仁杰、曾泰率钦差卫队、湖州县衙官吏以及湖州百姓跪伏道旁,高声喊道:“微臣等恭送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的皇辇缓缓驶过,她的脸色阴沉,坐在辇中沉思着。 …… 刘家庄人去楼空,一片凄清的景象。 庄院大门上贴着内卫的封条。 月光散落下来,更增添了几分萧条之色。 一个蒙面人飞快地掠进院子里,向花园奔去。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公子刘传林的房外,他四下看了看,静夜中,万籁无声。 蒙面人打开门,闪了进去。 他回手关上了门,来到正堂的桌旁,蹲下身,数着地上的灰砖,数到第六块时,他拔出匕首,轻轻一撬,将灰砖掀起,下面放着一个油布包。 蒙面人迅速打开包裹,露出了里面的《蓝衫记》。 他用匕首挑断连线,轻轻一拉扉页,一幅地图出现在眼前。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突然,里屋传来“扑”的一声轻响,蒙面人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里屋的灯亮了起来。 蒙面人飞快地抓起桌上地图放进怀里,一步步向里屋的门走去。 门紧闭着,蒙面人一伸手把它推开,登时呆若木鸡! 原来桌旁坐着一个人,静静地望着他——正是狄仁杰! “是你!” 蒙面人发出一声惊叫。 狄仁杰笑了笑:“是的。没想到吧?” 蒙面人扭身闪电般地向窗外纵身跳去,突然,房梁上跃下了一个人,正是李元芳。 “砰”的一声,蒙面人又被李元芳一脚踢了回来。 他刚想要起身,不知何时,李元芳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狄仁杰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缓步走到蒙面人的面前,冷冷道:“现在,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说着,他伸手撕下了蒙面人脸上的蒙面黑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早已死去的崇文馆校书郎——许世德!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果真是你!” 许世德深吸了一口气:“不错,在下内卫府五品千牛备身许世德。” 狄仁杰点点头:“你就是整个事件的元凶首恶。许大人,没想到,你会落在我手里吧?” 许世德苦笑了一下:“是的,真想不到,竟会功亏一篑!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狄仁杰说道:“因为,最后的一本《蓝衫记》藏在这儿!” 许世德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你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 “谁?” 许世德问道。 狄仁杰笑了笑,轻轻地击了三下手掌。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李规! 许世德登时目瞪口呆,发出一声惊叫:“你、你,竟然是你!” 李规冷笑一声:“没想到吧!” 狄仁杰淡然一笑:“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疏忽,断送了你的整个计划。” 许世德惊得呆若木鸡。 狄仁杰说道:“不明白?还是让我们从头说起吧。两年前,李规潜入京城找到太子,想让太子起兵。被太子严词拒绝。他一怒之下,离开了太子府,恰恰被你所率领的内卫发现,于是你上报皇上。皇上命你严加监视。于是,你便跟踪李规来到了湖州刘家庄。一天晚上,你趁着夜色的掩护,伏在了正堂的窗下,偷听李规和刘员外低声讲话……”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刘家庄正堂。 刘查礼回到正房之后,奇怪道:“哎,怎么灯灭了。” 突然,‘砰’的一声门关上,许世德出现在刘查礼面前。 “你是谁?” 刘查礼大吃一惊。 许世德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象牙腰牌,问道:“认得这个吗?” 刘查礼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大变,浑身颤抖道:“你,你是内卫?!” 许世德笑了笑,点点头。 …… 狄仁杰对着许世德说道:“刘查礼贪生怕死,供出了李规和吴孝杰的关系,以及越王留下的宝藏之事。从那一刻起,你动了贪心,于是一个嫁祸太子,攫取宝藏的阴谋在你心中萌生了。你先逼刘查礼交出了他手中的那本《蓝衫记》,而后,又命令他引诱李规交书。不想,李规却没有中计,无奈之下,你只得下令刘查礼将李规扣押。但是,你没有想到的是,你们的密谋被公子刘传林听见了……”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刘家庄。 刘传林冲进了李规的房间,急促地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我爹投靠了朝中的内卫,庄子已被他们团团围住,马上要来抓你!” 李规猛吃一惊,他沉吟片刻道:“传林,有件东西我要交给你。” 刘传林道:“殿下,你说吧。” 李规快步走到床下,从床板和被褥间拿出了一个油布包,递给刘传林:“传林,这件东西关乎李唐国运,你一定要收好!” 刘传林接过那个包,郑重地点点头。 …… 狄仁杰缓缓地在屋内踱步,说道:“你们扣押了李规,搜遍了整座屋子也没有找到那本《蓝衫记》。于是,你命令刘查礼严刑拷问李规,而你呢,则回到京城密报皇上……” 许世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想不到,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京城,太极殿。 武则天正坐在案桌后。 下站的许世德说道:“陛下,臣手下的内卫亲眼看到了越王逆子李规走出了太子宫,而后赶奔湖州而去。因此,据臣判断,太子肯定与越王旧逆有着极大的关联。” 武则天沉吟片刻,问道:“有证据吗?” 许世德说道:“如果要得到真凭实据,恐怕就要详加查察。” 武则天问道:“你需要什么?” 许世德说道:“首先,臣要能卧底在太子身边。其次,要内卫全部监控湖州县。” 武则天想了想:“嗯,准奏!” 许世德躬身道:“谢陛下!” …… 第五十八章 圈套 许世德惊讶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接着说道:“于是你便以校书郎的身份混到太子崇文馆,刻意与吴孝杰接近。许世德,你何尝是要去查太子谋逆之事,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越王的‘藏宝图’!” 许世德笑了笑:“不错。这就是我的唯一目的,而太子对我来,不过是个蒙骗皇上的障眼法。” 狄仁杰说道:“然而,你没料到的是,吴孝杰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一年多下来,竟没透露半点口风。而恰在此时,皇上催问你太子之事查得怎样,你无法交待,于是便设了一个骗局……” 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吴孝杰在街上行走,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他回过头,只见两个不三不四的人正指着他耳语着。 他吃了一惊,赶忙加快脚步。 太子书房中。 太子坐在书案后,吴孝杰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太子。 太子漫不经心地接过,一看,竟然是《蓝衫记》,他马上脸色一变:“孝杰,你这是干什么?” 吴孝杰说道:“殿下,这几天我发现情形有些不对。” “什么意思?” 太子皱了皱眉。 吴孝杰说道:“似乎有人盯上了我!” 太子惊道:“是内卫吗?” 吴孝杰说道:“不知道。所以,我想把这本书暂时寄存在殿下这里。” 太子赶忙把书递给了吴孝杰,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孝杰,你听我一言,立刻将此书焚毁,免生后患。这样也绝了李规的念头!” 吴孝杰沉思了良久,跺了跺脚:“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回去后就将此书焚毁。” 太子这才面色缓和地点了点头。 当晚,吴孝杰从梦中醒来,窗外人影一闪。 吴孝杰大吃一惊,翻身下地,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吴孝杰陷入了沉思。 …… 狄仁杰说道:“你使用诈术使吴孝杰感到威胁就在身旁,惊恐之下,他便想到托朋友将《蓝衫记》带到湖州刘家庄。由于白天怕被人跟踪,他便与那位朋友约到深夜在长安城中的西江池见面。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你的手下——刘大。”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小艇来到竹亭旁,吴孝杰将船固定在楼旁,一个箭步跳上台阶,快步走进竹亭中,叫道:“李全。” 亭中的黑衣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东西带来了?” 吴孝杰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黑衣人淡淡道:“什么怎么了?” 吴孝杰听着他的声音,起了疑心,问道:“你的声音不对,为什么这么沙哑?” 黑衣人猛地回头,脸上挂着一丝狞笑,正是刘大! 吴孝杰惊呼道:“你不是李全!” 刘大一抖手,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刺进了吴孝杰的腹部,吴孝杰双眼一瞪,身体徐徐歪倒在地。 刘大蹲下身,从吴孝杰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绢书——《蓝衫记》。 …… 狄仁杰对着许世德问道:“是这样吧!” 许世德惊讶不已,叹了口气:“不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狄仁杰继续说道:“然而,你最了解吴孝杰的为人,你知道,他绝不会带真书去见李全。 因此,你只是命刘大刺伤了吴孝杰。 果然如你所料,吴孝杰重伤之下爬了回来,临终前将那本藏有宝图的《蓝衫记》托付给你,让你送到湖州刘家庄。 这样,你的手中就已经有了两本《蓝衫记》,所缺的就是李规手中那一本。 你在临行前,故布迷局,做成了你与吴孝杰互杀身亡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让宗正府介入进来,查出吴孝杰的真实身份,从而将矛头引向太子。” 许世德点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你到湖州之时,内卫已经将这里全部监控,你则是肆无忌惮地行事。直到我来到湖州巡查,逐步解开谜团。至于李规……” 李规慢慢地走了过来,轻笑了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说着,李规慢慢地剥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众人熟悉的脸庞——刘传林。 许世德惊道:“你,你没死?” 刘传林点点头:“没想到吧,其实,我一直都是刘传林。” 许世德说道:“那真正的李规呢?” 刘传林的眼泪慢慢地掉了下来:“其实那天晚上,我不仅给李规报了信,而且我们互换了身份。于是,他一直扮作我的样子,可没想到竟然被我爹杀了,是我对不起他。” 许世德说道:“那么我们审问了一年的人就是你——刘传林。” 刘传林点点头,悲声道:“我无意中得知我爹投靠了内卫,要去抓捕李规。那天夜里,我和李规互换了身份。本来是想让李规伺机逃走的,而后我再给我爹说明原委。谁料李规他竟然怕牵连到我,所以一直没有逃走,最后竟然被杀了。”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是的。莹玉使用了蜜蜂计,故意让刘查礼看到,其实只是想让刘查礼将儿子赶出刘家庄,好让刘传林不要再纠缠于她。可没想到,刘查礼生性阴鸷歹毒,竟起了杀子之心,趁爬翠屏山之机,将传林推下悬崖。可他哪里知道他杀的是真正的李规。” 许世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对着屏风后大声说道:“而你的失误就在这一点上。你自以为除了太子殿下,再没有人知道书的下落。可你错了,真正的刘传林还活着,这使你功亏一篑。其实,就整件事而言,太子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许世德笑了笑:“一点儿也不错。 反正皇上一直不信任太子,早就想废了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替皇上随了这个心愿罢了。 本来,我的计划是逼迫李规说出《蓝衫记》的下落,而后,由内卫写成一篇供词,让李规签字画押。 只要这份东西到了皇上的手里,那太子就完蛋了。 这样,我得到越王留下的财宝,而皇上得到太子谋反的证据,这就叫各得其所。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自投罗网来到了湖州……” 第五十九章 来龙去脉 狄仁杰轻哼了一声,对着屏风后大声说道:“那是我写信请太子来的。 因为那时我已经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可我没想到,消息走漏,令太子落入你手。 而你正苦于找不到办法令李规开口,太子落网肯定是让你喜出望外,于是你便设下这个精巧的圈套。 绑架太子殿下,诱使李规出《蓝衫记》的下落。 而后,故意把你们的落脚点告诉曾泰,将我也牵扯进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我们进入院后,你趁乱脱身,而此时皇上早已得到你的通报,率羽林卫赶到,于是便正好看到了所谓谋逆的那一幕。 真是好毒的计策呀! 恐怕你做梦也没想到吧,当你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我会让元芳把太子救了出来,更让你想不到的是,我会在这里恭候着你吧!” 许世德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么样?皇上已经回京,听不到您这番话了。而且您分析再精到,推理再准确,也救不了太子的性命!” 狄仁杰冷冷道:“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这番言语上奏皇上?” 许世德冷笑一声:“看来,大人还是不太了解皇上!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废掉太子,立武三思为嗣。如果你不知好歹,将此言上奏,一定会得到一个太子同党的罪名。所以,听我好言相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狄仁杰沉默了。 许世德说道:“大人,您不妨好好想一想,现在抓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您虽身为宰相,却无权处置内卫,所以,您只能把我放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许世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以杀了你。在这里杀死你,没有人会知道。” 许世德笑道:“人做事一定要有目的。您现在杀我有什么用呢,既不能救太子的命,也不能挽回局面!” 狄仁杰长叹一声。 许世德说道:“卑职有一个好提议。” “哦?” 狄仁杰抬起头。 许世德笑了笑,说道:“现在‘藏宝图’在我手中,这笔财宝,咱们二一添做五,今天在场的人人有份。 拿到钱后,卑职也不会再去替皇上卖那个不值钱的命,您帮我做一个假案,就说我在寻找李规的过程中饮酒过度,溺水身亡。 这样,我改头换面,隐匿民间。 您还做您的宰相,而我呢,做我的富翁,从此再不见面。” “真是个好计策!” 一个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羽林卫的高声呼叫:“包围房间!弓箭手准备!” 许世德猛吃一惊,回过头来。 一个人缓缓地从屏风后走出,正是武则天! 许世德张大了嘴,浑身颤抖着,猛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狄仁杰冷冷地望着他。 武则天脸色铁青,冷笑一声:“许世德,你说得好。说得好啊!” 许世德上下牙关不停地打架,“咯咯”直响。 武则天说道:“若不是狄怀英力请我留下看一出好戏,我怎能知道内卫中竟然有你这样的败类!你为中饱私囊,巧言令色,构陷太子。竟拿着朕对你的信任,当做阴谋的筹码!像你这样的人,我应该怎么赏赐,啊?” 许世德抬起头,跪爬两步,大声道:“陛下,陛下,臣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求陛下饶了臣的狗命!陛下!” 武则天冷冷地喊道:“来人,将这条狗拉到庄外,五马分尸。尸体扔进山中喂狼。” 卫士们齐声答应一声“是”,很快一拥而上,架起许世德。 狄仁杰喊道:“慢!” 卫士们收住脚步。 狄仁杰大步走过去,从许世德怀中掏出了那本《蓝衫记》,而后冲卫士一挥手,卫士拖起许世德快步走出门去,门外响起了许世德凄厉的惨叫。 狄仁杰双手将书呈上,武则天接过来看了看,交给了身旁的女官。 她看了狄仁杰一眼道:“怀英,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竟私自写信给太子,这是重罪。你是朝中老臣,连这一点也不明白吗?” 狄仁杰说道:“臣甘愿领罪,请陛下重处。” 武则天长叹一声:“好了。看在你破案有功的份上,此事就不再追究了。用许世德的话,咱们君臣二一添做五,我不赏,也不罚,就这样吧。” 狄仁杰赶忙道:“那太子呢?” 武则天道:“嗯,看来李显确实是被冤枉了。但他私离京城,又是大过一件,由你口头宣旨,罚他布衣素食,闭门思过。无旨意不得外出!” 狄仁杰笑了:“是。” 武则天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关于这件事情,你们要守口如瓶。一旦传扬出去,今晚在场之人都难脱干系!” 狄仁杰和李元芳躬身道:“是。”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快步走出门去。 屋内众人如释重负,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清晨,第一缕朝阳洒在刘家庄门前,狄仁杰率李元芳、曾泰、刘传林等人走出来。 狄仁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回,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李元芳说道:“大人,太子真是您写信请来的?” 狄仁杰一愣,和曾泰交换了一下眼色,发出一阵大笑。 李元芳也笑了:“是不是卑职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 狄仁杰说道:“是啊,元芳,如果我不这样说,太子的罪过就大了,擅离京城,私会外臣,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把太子废了。” 李元芳问道:“大人,李规真的死了吗?” 狄仁杰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啊!” 曾泰说道:“阁老,在许世德身上,只搜出了一本《蓝衫记》,那另外两本呢?” 狄仁杰和李元芳相视了一眼,李元芳张了张嘴。 狄仁杰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又将是一个永远的谜团!” …… 一个月后,刘家庄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 少年看着恢复往日的刘家庄笑了笑,这时,从庄里奔出了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公子哥嘴里喊道:“敬旸!” 少年人正是护送太子回京,而后回来的王莽。 王莽笑道:“传林兄!” 说着,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王莽一指马车,笑道:“传林兄,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从马车里走下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 刘传林惊呼一声:“莹玉!” 第一章 宝藏 翠屏山中一处无人的岩壁前。 王莽看着手中的藏宝图,他慢慢地从岩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下了去。 “轰隆”一声岩壁打开了,王莽笑了笑走了进去。 待王莽进去之后,岩壁又恢复了原状。 王莽显然早有准备,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火把,慢慢地走进了洞穴之内。 他仔细对照着地图,避开了所有的机关。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光亮。 王莽熄灭了火把,原来前面的通道里,每隔几步就有一颗夜明珠在洞穴的两侧。 他看了一眼夜明珠,小心地向前走去。 走了很久,转过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 王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宽阔的洞穴之中摆放着无数个大箱子。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箱子里面垫着草,装着兵器铠甲。 王莽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他慢慢地往后面走去。 后面的一些箱子明显小了一些,王莽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竟然里面装的全是黄金珠宝。 只是王莽并不缺钱,摇了摇头。 突然,王莽一抬眼,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小室,他慢慢地走了进去。 室内的墙壁上镶了几颗夜明珠,用来照明。 王莽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石桌上的三个木匣,木匣两小一大。 他徐徐地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机关。 他打开了放在中间的大木匣,里面是十几本薄薄的小册子。 王莽拿起几本看了看,原来是武功秘籍。 扫了一眼,他就不再看了,目光望向了剩下的木匣。 而后,王莽心里默默念道:一定要有血灵芝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见了王莽的祈祷,他打开了第二个木匣,里面赫然就是王莽一直寻找的血灵芝。 王莽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对于血灵芝的描述,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血灵芝看起来和普通灵芝差不多,只是它的颜色确是和人体血液的颜色一般颜色。 “怪不得它叫血灵芝!乖乖!这血灵芝的年份怕是有千年了吧,也不知越王是怎么得到的。” 王莽喃喃道。 找到了血灵芝,王莽心情大好,这才拿起了剩余的木匣看了看。 “这是?” 王莽看着从木匣中找到的几个玉瓶子疑惑了。 他轻轻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玉瓶的瓶塞,里面竟然是三粒丹药,王莽闻了闻。 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他急忙塞住了瓶口。 这时,王莽才注意到木匣底部还有一个小纸条,看样子是从这个玉瓶上掉下来的。 他拿起来一看,念道:“迷神丹!” 王莽皱了皱眉,不知这是干什么的丹药,难道是迷药? 他又看了看剩下的玉瓶,都是一些不同的丹药,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对于丹药知识,王莽还未涉及,所以他准备回去后再好好查一下。 看完石桌上的木匣,王莽一抬头。 这时才发现,室内的角落处竟然还有一个剑架,上面放着一些兵刃。 王莽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了放在中间的一把剑。 “仓啷”一声,王莽拔出了剑,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好剑!” 王莽赞叹一声。 他仔细一看,剑上刻着两个字,王莽慢慢地念了出来:“纯钧。” 话一出口,王莽就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竟然是十大名剑之一的纯钧!” 突然,王莽哈哈大笑起来,他正苦于没有一把神兵呢,没想到越王竟然还收藏了纯钧剑。 每次看到李元芳的链子刀,王莽都感到很羡慕,可惜这样的刀不适合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会得到这样一把神兵。 本来王莽只是以为越王宝藏也就是一些黄金珠宝、兵器铠甲之类的东西,对他没什么大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 兴奋过后,王莽拿起第一个打开的大木匣看了起来,他把所有的秘籍都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王莽看着大木匣底部垫着的一个白色如蝉翼轻薄的布片。 他把布片拿了起来,这时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布片,分明是一件内衣,看起来有点像王莽前世见过的背心。 王莽皱了皱眉:越王把背心放到这里干什么? 突然,王莽的眼睛一亮。 “难道!” 王莽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剑,用短剑刺了一下背心,背心毫发无损。 虽然王莽的短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袁天罡请人打造的利刃,不是一般兵器可以比的。 王莽笑了起来:“果然是天丝软甲!” 说起来他也只是听说这种天丝软甲,传闻它是由西域天山冰蚕所吐之丝制成,薄如蝉翼,却可刀枪不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至于用纯钧剑来试试天丝软甲是不是传说中的刀枪不入,王莽想了想还是算了。 万一弄坏了他可就没地方哭去了,毕竟天丝软甲和十大名剑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相遇的。 想了想,王莽索性脱了衣服,把天丝软甲贴身穿上了。 本来王莽还以为穿上会很凉,没想到这天丝软甲竟然会发出丝丝暖意,这时他才想起,天丝软甲不仅刀枪不入,而且冬暖夏凉。 很多人都只记得它刀枪不入的特性,却忽略了它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想到这里王莽笑了起来。 待衣物穿好之后,王莽平复了一下心情,看起了这十来本薄薄的小册子。 过了良久,王莽苦笑着放下了这些秘籍,这些秘籍对他有用的只有三本,分别是神行步、龟息功和一本无双剑法。 其余的秘籍有些是适合女子练的功法,有些还不如他现在所学的呢,只有无双剑法配合刚刚得到的纯钧剑才能发挥出威力。 而龟息功是一门二流功法,至于王莽为什么选中了它,是因为其中有一些敛息闭气的法门,可以用来借鉴一下。 至于神行步王莽不过是看中了它在长途奔跑时运气的法门罢了。 突然,王莽想起了小梅小凤和那两对双胞胎姐妹,他又从外面的箱子中挑选了一些珠宝首饰和几颗夜明珠。 第二章 情意 几日后,长安。 王莽一回到府邸就直奔袁天罡的房间而去,却被下人告知袁天罡和鲁成又出去了,他这才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后院里。 小梅和小凤正坐在院子的凉亭中,小梅一脸忧愁地说道:“小凤,你说莽哥哥能找到血灵芝吗?” 小凤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莽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小梅安慰道:“我想应该不会吧,以莽哥哥的机敏应该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小梅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忧色。 小凤叹了口气:“我们若是不能练武,那家族大仇” 小梅听闻家族大仇,脸色也不由地暗淡了下来。 突然,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梅小凤抬眼一看,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缓步而来,她们站起身来,惊喜地喊道:“莽哥哥!” 说完,二人就小跑了过来,冲进了王莽的怀中。 王莽拍了拍二人的后背,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丫头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跑到我的怀里。” 小梅小凤二人摇了摇头,齐声说道:“就不,你的怀抱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王莽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咱们到屋中说,给你们一个惊喜!” 小梅小凤这才松开了王莽,王莽暗暗地松了口气,这两个小丫头毕竟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如今她们的小身材也发育的有模有样,再加上一模一样的脸蛋 王莽不敢往下去想了。 很快,王莽就带着姐妹二人来到了正房。 正房里摆放着几个玉匣子,王莽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一模一样的翠绿色玉簪,正是王莽从越王宝藏中得到的珠宝之一。 王莽轻轻地把玉簪从玉匣中取了出来,说道:“这是送给你们姐妹的礼物,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莽哥哥!” 姐妹二人一脸欣喜地看着玉簪,异口同声道:“莽哥哥,你帮我们戴上!” 王莽笑着点点头:“好!” 说完,王莽就把玉簪插在了二人头上。 小梅小凤二人一脸期待地看着王莽,齐声问道:“莽哥哥,好看吗!” 二人长的一模一样,戴上玉簪之后更是叫人分辨不出来。 王莽笑了笑:“好看!” 突然,王莽想起了什么,从一旁拿过来一个木匣。 “莽哥哥,这是什么?” 姐妹二人齐声问道。 王莽微微一笑,打开了木匣:“你们看看!” 二人凑到木匣边仔细看了起来,突然,小梅惊道:“难道这是” 小凤脱口而出:“血灵芝。” 王莽点点头:“是啊,有了这个东西,你们姐妹又能练武了!” 小梅不敢置信地说道:“莽哥哥,你真的找到了。” 王莽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们又可以练武了。” 小凤激动地跳了起来,抱住了王莽,在王莽脸上直接亲了一下,王莽顿时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梅也亲了一下王莽。 小梅、小凤说道:“谢谢莽哥哥,这是奖励你的。”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小梅小凤,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能这样了。” 闻听此言,小梅小凤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莽哥哥,你不喜欢我们了吗?” 王莽苦笑一声:“当然喜欢啊,只是你们现在大了,男女有别,你们以后还要嫁人,可不能这样了。” 小梅小凤的眼泪掉了下来:“莽哥哥,我们不嫁人!” 王莽说道:“女孩子不嫁人怎么行呢?” 小梅小凤二人抽泣起来:“莽哥哥,我们要嫁给你!” “这,这” 王莽张口结舌,顿时说不出话来。 小梅说道:“莽哥哥,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和妹妹吗?” 王莽说道:“喜欢啊!” 小凤抬起了头,擦了擦眼泪,说道:“那为什么你” 王莽苦笑一声:“我可是把你们当妹妹一样看待的,这个喜欢不一样的,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 小梅说道:“我们长大了!” 王莽叹了口气:“你们成年了就明白了!” 小凤噘嘴道:“反正我们是非你不嫁!”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好了,这事情等过几年你们长大了再说。要是过几年你们长大了还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接受你们。” 小梅擦了擦眼泪,笑道:“真的?” 王莽点点头:“真的!” “那拉勾!” 小凤伸出了手指。 王莽一脸惊讶:“拉勾?” 小凤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这可是你教我们的。” 小梅问道:“难道莽哥哥是骗我们的?” 王莽苦笑一声:“好吧!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三人异口同声道。 王莽说道:“这样好了吧!老师和鲁先生去哪里了?” 小梅小凤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有给我们说。” 王莽点点头:“那两对双胞胎呢?” 小梅小凤一脸警惕地问道:“莽哥哥,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王莽苦笑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小梅小凤点点头:“好吧,我们相信你,她们四个在西跨院。” 王莽点点头:“等老师回来,就把她们送走吧,他们毕竟是有父母的人。” 小梅小凤一脸向往地说道:“也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觉?” 王莽安慰道:“对了,我只是听老师他们说你们是流人之后,你们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小梅小凤面露悲色:“我们听鲁先生说起,我们是黄国公的后人。” 王莽惊道:“黄国公李霭?” “是啊!” 小梅小凤点点头。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小梅小凤恨恨地地说道:“我们一定会好好练武的!” 王莽说道:“你们不是还有我呢吗?” 小梅小凤看了看王莽,这才笑了起来。 王莽说道:“好了,我去看看她们!你们先好好休息,等老师来了,你们就能练武了。” 小梅小凤不舍地看了看王莽,说道:“好吧!” 王莽笑了笑:“我又不是去远处,你们干嘛这样一幅生离死别的样子。” 小梅叹了口气:“最近几年,莽哥哥,你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们都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一次。”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出去了,会陪着你们的。” 小凤点点头:“莽哥哥,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王莽点点头:“嗯!” 说完,王莽就向西跨院走去。 第三章 双胞胎 西跨院。 “少爷!” 下人对着王莽施礼。 王莽点点头:“带我去看看小云她们。” 下人说道:“是,少爷请跟我来。” 很快,王莽就跟着下人来到了一间大房子。 刚一进去,王莽就看到四个小女孩在屋中玩闹。 王莽对着下人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下人应了一声“是”,快步离去。 这时,四个小女孩才看到王莽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胆子毕竟大的看着王莽,惊诧道:“是你?” 王莽看了看小女孩,蹲下身来,笑道:“你是小云还是小清啊?” 小女孩噘了噘嘴:“你是坏人,不告诉你!” 王莽笑了笑:“大哥哥不是坏人,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另外一个小女孩惊道:“真的?” 先前说话的小女孩说道:“小清,不要相信坏人的话。” 王莽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小云。” 小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另外两个小女孩也笑了起来,王莽说道:“你们的家在哪里?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小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说的是真的?” 王莽笑道:“当然是真的!” 小清高兴道:“姐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云也笑了起来。 王莽转过头,对着另外一对双胞胎问道:“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大哥哥,我们也可以回去了吗?” 王莽点点头,笑道:“你给我说说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 小女孩指着另外一个和她长的一般模样的小女孩说道:“他是姐姐,我是妹妹。” 王莽“哦”了一声:“那她就是姐姐晴儿,你是妹妹月儿了。” 晴儿和月儿点了点头。 王莽看着四个小女孩,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 小云说道:“我们家在洪泽湖畔。” 王莽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晴儿,月儿你们的家在哪里?” 晴儿说道:“终南山!” “终南山?” 王莽想起了前世的金庸笔下的神雕侠侣。 晴儿点点头:“大哥哥,你怎么了?” 王莽回过了神来:“哦,啊,没什么,晴儿,月儿,你们家离长安不远啊!你们又是怎么被人贩子给卖到这里来的?” 月儿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贪玩,这才被他们给卖到这里来了。” “放心吧!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王莽安慰道。 小云说道:“那现在我们不能回去吗?” 王莽说道:“等我师父来了,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 说完,王莽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递给了她们,说道:“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大哥哥送你们一点礼物吧!” 说着王莽就把洋娃娃递给了她们。 四个小女孩看着洋娃娃一脸的新奇,还是小云比较活泼,问道:“大哥哥,这是什么?” 王莽笑道:“这是我无聊时做的一点小玩意,名叫洋娃娃,现在送给你们了。” 说起这些洋娃娃还是小时候他无聊时做的,虽然不像现代那样做工精细,但在古代也是很新奇的东西了。 四个小女孩一脸好奇地接过,慢慢地看了起来。 王莽望着她们欣喜的面容,笑了笑,说道:“那你们好好地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事情就让下人来叫我。” 此时,四个小女孩眼里全是洋娃娃,根本不理会王莽了,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走了出来。 屋里时不时传来小女孩的惊呼声,王莽笑了笑,就向自己的书房里走去。 王莽回到书房里,就找来了袁天罡的丹书,看了起来。 他在越王宝藏里找到了几瓶丹药,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呢。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起了头来。 原来是小梅小凤姐妹俩走了进来,看着她们手里端着茶,王莽马上起身,责备道:“这些事让下人来就好了,你们的筋脉还未恢复,就该好好休息。” 小梅笑道:“莽哥哥,不碍事,我们也是怕下人打扰你。” 王莽心里苦笑一声:好像你们就不打扰了。 不过,看到她们姐妹俩的好意,王莽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他笑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凤噘了噘嘴,说道:“你一回来就看书,也不陪陪我们,我们只好来找你了。” 王莽笑道:“冤枉啊!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姐妹俩早点痊愈吗!” 小梅在一旁说道:“好了,妹妹,我们就不要打扰莽哥哥了,莽哥哥为了我们的事情可是费神费力呢!” “还是小梅懂我!” 王莽夸赞道。 小凤把头一扭:“是不是我就不懂事了?” 王莽赶忙说道:“小凤也懂事!” 小凤这才笑了起来,小梅说道:“莽哥哥,那我们先走了!” 王莽点点头:“好,等你们好了,我就好好地陪你们!” 小梅小凤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王莽从案桌下拿出了那几瓶丹药,沉思了起来。 沉吟片刻,王莽拿出丹药又一一闻了起来。 其余的丹药要么没有味道,要么腥臭难闻,只有迷神丹,让人一闻之下会产生眩晕感,王莽也不敢多闻。 王莽皱了皱眉,把丹药收起,继续看起了丹书,袁天罡学究天人,但愿他的丹书里面会有这些丹药的记载。 洛阳某处宅院。 袁天罡正在闭目养神。 突然,“咯吱”一声门开了,鲁成走了进来。 袁天罡没有睁开了眼睛,淡淡道:“阿成,事情怎么样了?” 鲁成说道:“湖州传来消息,敬旸已经找到了越王宝藏。”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哦?莽儿还真的找到了。” 鲁成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有血灵芝吗?” 袁天罡问道。 鲁成说道:“据敬旸传来的消息,他找到了一株千年血灵芝。” 袁天罡的面色终于动容了:“真的有千年血灵芝?” 鲁成回道:“怕是不假!老主人,宝藏需不需要启动?” 袁天罡缓缓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启动,我们的大事现在不需要宝藏,我想到了一个更妙的方法!” “老主人,什么方法?” 鲁成疑惑了。 袁天罡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我们回长安吧!” 鲁成点点头,问道:“那些东西需不需要运回长安?” 袁天罡摇了摇头:“不用,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回来的。” “回来?” 鲁成疑惑了。 袁天罡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第四章 蛇灵秘事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下人跑了进来,下人说道:“少爷,老爷回来了,他叫您过去。” 王莽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正堂里。 袁天罡正在闭目养神,鲁成站在一旁。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莽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一眼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袁天罡,下拜道:“见过老师。”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微微点点头:“起来吧!莽儿,湖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你做的很好。” 王莽站起身来:“谢老师夸奖,老师,我已找到了血灵芝,不知您什么时候给小梅小凤炼制丹药?” 袁天罡说道:“你让人把药材放到丹房,从明日开始,我要闭关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扰我。” 王莽点点头:“不知老师这次您闭关多长时间?” 袁天罡说道:“少则七日,多则一月。” 王莽点点头:“老师,我想学一些占卜之术。” 袁天罡沉吟片刻,点点头道:“阿成,把我书房的钥匙给莽儿。” “是。” 鲁成应了声。 王莽面露欣喜,拜道:“谢老师。” 接着,王莽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令牌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正面刻画着一条莽蛇,背面刻有他的名字敬旸二字。 王莽疑惑地问道:“老师,您给我的这块令牌究竟是干什么的?难道只是我的身份证明?” 袁天罡和鲁成对视了一眼。 袁天罡先是沉吟片刻,而后缓缓说道:“本来我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的,但从湖州的事情来看,你虽然年幼,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索性就告诉你吧!” 王莽疑惑地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不紧不慢地说道:“还记得你的忠叔叔吗?” 王莽点点头:“当然记得,忠叔叔的东瀛忍术可是精妙绝伦啊!” 袁天罡说道:“你可知道他姓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 袁天罡淡淡道:“他姓李。” 王莽惊道:“难道,忠叔叔也是被武则天迫害的李姓宗嗣?” “是啊!” 袁天罡说道:“敬旸,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收养了一些流人之后。” 王莽点点头:“就像小梅小凤一样?”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王莽认真地听着。 袁天罡说道:“早年间,为了对抗武逆,我成立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大都是流人之后,他们大都和武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就教授了他们武艺,以为将来推翻武逆做准备。” 王莽疑惑地问道:“老师,这个组织是什么?” “我称它为蛇灵!” 袁天罡得意地说道。 “蛇灵?” 王莽皱了皱眉。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我们之中有很多擅长驭使毒蛇的高手,就像你哥哥敬晖一样。” 王莽点点头。 袁天面脸憧憬地说道:“待我们推翻武逆之后,那就是我们蜕蛇成龙之日。” 王莽看着手中的令牌问道:“那这个令牌是蛇灵中人的身份凭证吗?” 袁天罡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令牌没有几块,是组织中的高层才会有的,而其余的人是没有的。” 王莽明白了,问道:“那我哥哥也有吗?” “是的,他也有一块,不仅是他,你忠叔叔也有一块。” 袁天罡笑道。 王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袁天罡接着说道:“蛇灵组织中每个高层都有一个代号,你哥哥的代号叫蝮蛇,这个你也知道,不过他在组织中还有一个代号。” 王莽问道:“是什么?” 袁天罡嘴里慢慢突吐出了两个字:“剑灵!” “剑灵!” 王莽笑了:“我哥哥是用剑的高手,这个代号还真是形象啊!” 袁天罡笑了笑:“是啊,你可知你忠叔叔的名号?” 王莽摇了摇头。 袁天罡淡淡道:“忠作为组织中的第一高手,代号闪灵。” 王莽点点头:“以忠叔叔的神出鬼没的忍术,确实当得!” 王莽疑惑地问道:“难道没有别人了吗?” 袁天罡叹了口气,说道:“要培养一个高手是很困难的,目前组织里只有忠和敬晖算的上是高手了。” 王莽问道:“老师,您就没有别的弟子了吗?” 袁天罡说道:“加上你,为师一共收过三个徒弟,还记得你拜师当日我给你说过的两个师姐吗?” 王莽点点头:“当然记得!” 袁天罡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缓缓道:“武则天就是你的大师姐!” “武则天!” 王莽震惊了。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当时她在感业寺时,我就看出了她的不一般,于是我就收她为徒了。本想着结一个善缘,但我也未料到她竟然真的做了皇帝。” 王莽疑惑地问道:“那老师和她又有什么仇怨呢?” 袁天罡冷哼了一声:“为了帮她扫清异己,我帮她完成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他也让我当上了钦天监监正,但自从她当上皇帝之后,为了不让她的秘密暴露,就一直想除掉我,要不是这次我答应帮助她迁都,恐怕她早就对我下手了。” “迁都?” 王莽失声道。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很快她就要迁都到洛阳了,我想,待迁都之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才早早地成立了蛇灵组织,就是为了对抗她。” 王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二师姐呢?” 袁天罡说道:“你二师姐是为师当年成立蛇灵时收的,她目前正在武则天身边卧底,至于别的你就不用知道了。” 王莽笑了笑:“这是应该的,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二师姐的身份,她就多一份安全。” 袁天罡满意地笑了笑:“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突然,王莽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剑,双手递给了袁天罡,说道:“老师,这是我从宝藏里得到的一把宝剑,还请您过目!” “哦!连莽儿你都说是宝剑,那看来确有不凡之处,拿来我看看。” 说着袁天罡接了过来。 第五章 纯钧 “仓啷”一声,袁天罡把剑拔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鲁成惊叹道:“好剑!” “纯钧!” 袁天罡慢慢地念了出来。 突然,袁天罡面色一变:“莽儿,难道这真的是纯钧剑?” 王莽点点头:“是的!以我看来应该不是假的。” 鲁成疑惑道:“老主人,这把剑很有名吗?” 袁天罡点点头:“很有名啊!哦,也难怪你不知,你的特长在于机关土木之学。相传春秋战国时期越国人欧冶子铸了几把名剑,这把纯钧就是他所铸的。” 王莽点点头:“听说他曾为越王勾践铸了五柄宝剑,分别是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他为楚昭王铸了三柄名剑,分别是七星龙渊,后因在龙泉处铸剑,改名龙泉剑,还有就是泰阿、工布两剑。后吴王阖闾攻破楚国,占领楚国郢城,又一度攻占越国,宝剑落入吴国。后工布剑被吴王夫差赐予伍子胥自杀。吴越争霸,吴国终被越国所灭,工布剑又被越王勾践赐予种自杀。” 袁天罡笑了笑:“莽儿,看来你把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都看完了!” 王莽点点头:“我也是闲时看的一些书罢了。” 袁天罡笑道:“本来这次我还想为你寻一把好剑的,没想到你自己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名剑,既然这样那你就使用吧!” 王莽推辞道:“如今二师姐卧底在武则天旁边,她可能有危险,要不给二师姐防身用吧!” 袁天罡摇了摇头:“你二师姐的武功稀松平常,而且她现在也算的上是身居高位了,用不到这把剑的,给你你就拿着!” 王莽赶忙道:“谢老师!弟子一定不负您的厚望,争取早日达到道:“欲速则不达,莽儿,你切不可急躁!” 王莽点点头:“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突然,袁天罡面色凝重地说道:“莽儿,你有了神兵,切不可骄傲自满,就我所知,太宗朝时皇宫里就有鱼肠。而且据我推算,武则天身边的高手就手持神兵。” 王莽点点头:“弟子一定小心!” 袁天罡点点头:“嗯,对于你我还是很放心的,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先下去吧!我要给阿成交代一些事情。” 王莽躬身道:“弟子告退!” 待王莽走后,袁天罡说道:“怎么样,阿成,现在你还怀疑我的话吗?” 鲁成点点头:“老主人,我服了!” 袁天罡说道:“要不是他,敬晖在幽州时恐怕难以逃过他命中的一劫,要不是他,这次我们也不会找到越王宝藏了。” 鲁成疑惑地问道:“我们不让敬晖去幽州,这样难道不行吗?” 袁天罡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成啊!命中之事怎么会让你说逃就逃呢,哪怕敬晖不去幽州,那他还会去别的州,照样难逃一劫。而劫难之事,只有像莽儿这样的变数才能化解。而且,据我推算,李唐还有百年国运,它的气数明显未尽,想要推翻它,简直难比登天。本来,对于此事我已经不报希望了,而这时他出现了” 鲁成点点头:“那您又是怎么算出他是变数的呢?” 袁天罡捻了捻胡须,说道:“当日,我也和你一样,本想斩草除根,可是没想到那日” 说着,袁天罡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崇山密林之中,一个浑身染血的中年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山林之间跌跌撞撞地跑着。 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嗖!”的一声,中年人的大腿中箭了,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一群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围了上来。 一名为首的黑衣人喊道:“把东西交出来!” 中年人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惨笑一声:“东西可以给你们,但孩子是无辜的,能不能放过他。” 黑衣人冷笑一声:“上面早有指令,对于你这样的王氏余孽,一定要斩草除根,实话实说,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中年人吐出了一口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东西你是不可能得到的。” 黑衣人怒道:“想死还不容易,我马上就成全你!”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刀,这时,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拉住了他,说道:“首领息怒,杀了他,那东西就永远得不到了!” 首领停住了手中的刀,冷哼一声:“带走!” 话音一落,黑衣人如狼似虎般地一拥而上 夜。 一座小院内,袁天罡正坐在一块蒲团上。 突然,鲁成走了进来,躬身道:“老主人!” 袁天罡没有睁眼,问道:“阿成,有事吗?” 鲁成说道:“人被内卫抓住了!” “哦?人现在何处?”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 鲁成指了指门口,说道:“就在门外。” 袁天罡点点头:“带进来!” 鲁成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很快,鲁成就带着那名黑衣首领走来,黑衣首领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的一群黑衣人抬着一个浑身染血的中年人。 待这群黑衣人把中年人放下之后,袁天罡站起身来,徐徐走到中年人面前,问道:“书呢?” 中年人冷哼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要那本书有什么用,但是你们这些内卫休想得到它!” 袁天罡笑了笑:“我可不是内卫,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交出那本书?” 中年人没有说话,看向了黑衣首领怀中的婴儿。 袁天罡对着黑衣首领微微点头:“给他!” 黑衣首领把怀中的婴儿递给了中年人,中年人小心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孩子,你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如今” 说着,不知何时,中年人的眼里蕴起了泪水。 袁天罡也没有不耐烦,静静地看着中年人。 良久,中年人抬起头来,说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帮我把孩子抚养长大!” 袁天罡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站在一旁的鲁成赶忙说道:“老主人,斩草要除根啊!” 中年人冷冷道:“要是不答应,你们休想得到那本书!” 黑衣首领说道:“袁先生,这孩子可是王氏余孽,您就不怕皇帝” 袁天罡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此事我自有主张,皇帝那边我会解释的,你们内卫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黑衣首领轻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第六章 往事 袁天罡踌躇片刻,说道:“可以,我答应你。” 中年人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袁天罡轻哼一声:“我有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撒谎吗?” 中年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发誓!” 袁天罡皱了皱眉:“我说到就会做到!” 中年人看了看黑衣人,说道:“你会做到,这些内卫可不一定会做到!” 袁天罡微微一笑:“死人自然会做到的!” 黑衣首领一惊:“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袁天罡淡淡道:“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你们都要死!” 话音刚落,袁天罡的身形闪电般地移动起来,黑衣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发出了阵阵惨叫。 接着,“噗通噗通”几声,黑衣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良久,中年人一脸震撼地说道:“你,你,你是顶尖” 袁天罡慢慢地接过了鲁成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很干净的手,微微一笑:“不错,我是有顶尖的境界,世人皆知我袁天罡数术占卜天下无双,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顶尖高手,因为见过我出手的人都死了。” 中年人惨笑一声:“看来,我马上就要死了!” 袁天罡点点头:“不错!说出那本书的下落,我会抚养他长大的!” 中年人面色平静下来,说道:“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 袁天罡点点头。 中年人说道:“它就在我书房案桌下的第三块地板之下!” 袁天罡笑了笑:“很好,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中年人不舍地看了看怀中的婴儿,钢牙一咬,递给了袁天罡,说道:“照顾好他,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一落,中年人逆运真气,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出,头慢慢地垂了下来。 鲁成叹息一声:“可惜了一个一流高手!” 袁天罡说道:“他不能为我所用,还是让他死了的好!” 鲁成看着袁天罡怀中的婴儿说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把他养大!” 袁天罡淡淡道:“怎么可能,斩草要除根,我可不想留下隐患!” 说着,他慢慢伸出手来,手指掐在了婴儿的脖子上。 “哇!哇!” 婴儿痛哭了起来。 “咦!” 袁天罡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手指从婴儿的脖间松开了。 “怎么了,老主人?” 鲁成疑惑地问道。 袁天罡皱了皱眉:“刚才我感到有什么气息进入了这个孩子的体内。” 鲁成问道:“什么气息?” 袁天罡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着,袁天罡仔细打量起婴儿来。 “怎么可能?” 袁天罡惊呼道。 鲁成一脸疑惑:“老主人?” 袁天罡陷入了魔怔之中,嘴里一直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鲁成拉了一把袁天罡,袁天罡回过神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世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鲁成问道:“什么事情?” 袁天罡说道:“这孩子刚刚明明是早夭的命格,此时却发生了改变。” “什么,命格发生了改变?” 这下轮到鲁成惊讶了。 袁天罡点点头:“是呀!阿成,你去把那几枚古币取来,我要占卜一番。” “是!” 鲁成应了一声,赶忙向外面走去。 很快,鲁成把古币取了过来,袁天罡也不顾满地的尸体,盘膝坐在蒲团上就开始占卜起来。 他取了一根婴儿的毛发,接着用三枚古币把毛发给按在了地上,他嘴里念念有词。 良久,他把最上面的一个古币拿起,抛向了空中,古币掉了下来。 袁天罡看起了卦象,突然,他面色大变,一口鲜血喷出。 鲁成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说道:“老主人,您没事吧?” 突然,袁天罡哈哈大笑了起来:“变数,变数啊!” “什么?” 鲁成懵了。 袁天罡说道:“我只是在古籍中看到过世间有这种人,没想到竟然会被我遇到。”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 鲁成疑惑了,问道:“这和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袁天罡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和李道友都未算错的话,女帝之后,李唐还有百年国运。” 鲁成明白过来:“难道”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本以为我此生都无法完成那个条件了,没想到上天竟然送来了一个这样命数不定的孩童,真是天助我也!” 鲁成问道:“可是,老主人,我们能够把握住这个孩子命数吗?” 袁天罡点点头:“放心吧!这个孩子留下,暂时对我们来说是有利无弊的,你可别忘了,他还有个堂哥敬晖。” 鲁成面带忧色地说道:“怕就怕养虎为患啊!” 袁天罡冷笑一声:“他的父母是被内卫所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鲁成明白过来:“您是说” 袁天罡说道:“不错,他可是和武则天有着血仇的,再加上毕竟是个小孩子,我们多多加以诱导,相信他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的。” 话说到这里,鲁成也就点点头,同意了袁天罡的做法。 回忆到这里,袁天罡对着鲁成说道:“阿成啊,当时那股气息,至今我回思起来,还是感到一丝丝的心惊肉跳,似乎只要我对孩子下手,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鲁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呢?” 袁天罡摇了摇头:“那股气息,我再也没有感觉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命格改变的一瞬间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鲁成说道:“据传,汉高祖刘邦的命格也是异变之数,也不知是真是假?” 袁天罡摇了摇头:“这也说不好,好了,不管那么多了,现在莽儿也长大了,你多多注意一点他的动向!” 鲁成应了声“是!” 袁天罡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鲁成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鲁成离去之后,袁天罡喃喃道:“变数!变数啊!”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两本看起来很陈旧的古籍,他轻轻地抚摸着书籍,一幅珍惜异常的样子。 第七章 丹药 “迷神丹!” 王莽在书房里惊呼一声。 是的,王莽经过几日的查找,今日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本记载有迷神丹的古籍。 王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认真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来,喃喃道:“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丹药!” 原来迷神丹最早是用来审讯犯人的,他可以让犯人在一个时辰之内说出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而且,迷神丹最厉害之处在于犯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问了什么,有关的记忆都会失去,这种丹药太过于逆天,所以后来失传了。 王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遇到这种丹药,可惜的是就剩下三枚了,至于炼制的方法早已经失传了。 这本古籍中只是大致说了这种药物的颜色气味和作用罢了,并没有炼制之法,王莽惋惜地叹了口气。 至于其余的丹药,有的是疗伤的丹药,还有的一些王莽也认不出来。 这些丹药哪怕是传说中增加功力的神丹,他也不敢吃啊,谁知道有没有过期。 这个世界根本不像王莽前世看过的一些之中的描绘的那样,没有那些什么练到极致能武破虚空的武功。 想到这里,王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下人在外面喊道:“少爷,老爷出关了,他叫您过去!” 王莽收起了丹药和书籍,喊了声:“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很快,王莽来到了正堂,袁天罡正在和鲁成说着什么,王莽走了进来:“老师,您出关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竟然一次就练成了!” 说着袁天罡指了指案桌上的一个小瓷瓶。 王莽喜道:“这么说,小梅小凤又能练武了?” 袁天罡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还是要等她们服用过后才能知道。莽儿,我看你也等不及了吧,既然这样,你让她们姐妹准备一下吧,明日再看看有没有效果。” 王莽双手拿起小瓷瓶,躬身道:“谢老师,那我就先去了。” “嗯!” 袁天点点头。 待王莽走后,袁天罡笑了笑:“我看这情形,小梅小凤和莽儿的关系不一般啊!” 鲁成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小梅小凤可是黄国公的后人,她们可是与武则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啊!” 袁天罡点点头,笑道:“他们小辈的事情随他们吧,只要能够帮我完成大业就好!” 鲁成疑惑道:“老主人,请恕阿成无状,您准备怎样完成大业呢?要是完成了,您百年之后准备让谁来继承呢?” 袁天罡摇了摇头,轻哼一声:“这些你都不用管,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哼,迁都只是第一步而已,武则天自以为迁都会让她的帝位更加稳固,殊不知,她离自己的死期也更近了!” 阿成点点头。 王莽拿着小瓷瓶飞奔到了小梅小凤的屋前,他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小梅的声音:“哈哈,我又赢了!” 王莽无奈地笑了笑,这肯定是她们俩在下自己给他们教的五子棋。 王莽也是怕她们俩无聊,所以给她们教了很多好玩的游戏,五子棋就是其中之一,最近这几天她俩每日都在下。 想着想着,王莽慢慢地走了进去,小梅小凤抬起了头,小凤噘了噘小嘴:“莽哥哥,你看,小梅又欺负我,你帮我下赢她!” 王莽笑了笑:“这个先不急,我有个好消息要说给你们,想不想听啊?” 小梅眼睛一亮:“难道?” 小凤一眼期待地看着王莽,摇了摇王莽的胳膊,撒娇道:“莽哥哥,快说嘛!” 王莽笑道:“老师刚出关了,他把丹药练成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练武了。” “真的!太好了!” 小梅小凤欢呼起来。 王莽把手中的小瓷瓶递给了二女,笑道:“你们一人一颗,明日清晨,我为你们护法。” 小梅小凤对视一眼,“啵”的一声,二女在王莽的脸上亲了一口,齐声道:“谢谢莽哥哥!” 王莽尴尬地摇了摇头:“你们啊!真拿你们没办法!” 小梅小凤娇声道:“这是奖励你的!” 王莽正色道:“还有许多细节,我一一给你们说一下,免得你们功败垂成!” 听到说正事,小梅小凤也安静听了起来。 “首先,你们明日要平心静气,切不可浮躁,要在日出的那一瞬间吞服丹药,配合天地间的第一缕紫气” 王莽慢慢地给二女说了起来。 第二日,京郊外的某处高山上。 王莽和袁天罡、鲁成站在山巅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一般模样的少女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之上。 这二女正是小梅小凤二人。 王莽担忧地看着二女,对着袁天罡轻声道:“老师,她们不会有危险吧?” 袁天罡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虽说她们二人的心灵感应在这段时间已经很弱了,但服了我炼制的丹药,在这段时间会达到顶点。因此二人心意想通,必能修复筋脉!” 王莽点点头不说话了,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地平线,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不一会儿,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丝光亮,太阳出来了。 王莽和袁天罡对视一眼,袁天罡微微点头。 王莽喝了一声:“就是现在!服药!” 小梅小凤从小瓷瓶里倒出了两粒血红色的丹药,二人对视一眼,头一仰,就服下了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根本不需要水,二女相对而坐,双掌对在一起,一动不动起来。 王莽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二女。 一个时辰之后,王莽轻声道:“老师,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不应该啊?” 袁天罡也皱起了眉头:“按理说,修复筋脉的话只需要半个多时辰,怎么到现在还未结束。” 王莽说道:“要不,我去看看?” 袁天罡摇了摇头:“不可,千万不能打扰她们,否则就会功败垂成的。” 王莽焦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这时,袁天罡的眼睛一亮:“难道” 王莽问道:“老师,您想到了什么?” 袁天罡摇了摇头:“现在还说不好,真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她们姐妹俩还会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 王莽皱了皱眉。 见到袁天罡这样说,王莽也就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二女。 第八章 安排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忽然,小梅小凤同时睁开了眼睛。 二人一跃而起,几个起跃之间就来到了王莽三人身边。 王莽惊道:“你们竟然突破了?” “是啊,我们也是因祸得福突破了三流!” 小梅小凤齐声应道。 “看来你们的心灵感应又增强了!” 袁天罡在一旁捻须而笑。 小梅小凤下拜道:“谢老主人!” 袁天罡摆了摆手:“起来吧,要谢就谢莽儿吧,要是没有他带回的千年血灵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王莽笑了笑:“我又让你们姐妹不能玩五子棋了,你们可不要怨我啊!” 小梅小凤娇声道:“怎么会呢,我们现在要好好练武,以报家族大仇!” 王莽笑道:“嗯,你们切不可急于求进了,要是再来一次,莽哥哥可没有办法再为你们找血灵芝了!” 小梅小凤点点头,齐声道:“我们一定不会的!莽哥哥,你放心吧!” 袁天罡笑道:“莽儿,一旦小梅小凤进入三流,那修炼速度可不是你能比的,你还是小心她们会超过你吧!” 王莽也笑了:“好!那莽哥哥就等你们超过我的那天。” 小梅小凤笑道:“等我们超过你时,莽哥哥,你可不要哭鼻子!” 王莽轻哼道:“也不知是谁小时候总是爱哭鼻子!” 小梅小凤脸色羞红起来,伸出掐在了王莽腰间的软肉上,娇声道:“不许说!” “疼!疼!” 王莽疼地呲牙咧嘴。 袁天罡摇了摇头:“好了,既然你们的筋脉好了,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王莽三人这才停止了打闹,应了声“好!” 回到家里,王莽对着袁天罡说道:“老师,如今小梅小凤恢复了筋脉,那四个小女孩?” 袁天罡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为师答应了你,那你就看着办吧!” 王莽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谢老师!” 袁天罡微微点头:“你去吧!” 王莽再一拱手,慢慢离去。 待王莽离去之后,袁天罡莫名地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的鲁成摇了摇头:“敬旸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以后做事情难免优柔寡断!” 袁天罡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也不算坏处吧!最起码这样的人会尊师重道,不会像武则天一样!” 说着袁天罡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鲁成点点头:“这也算有利有弊吧!” 袁天罡说道:“凡事总不可能完美,阿成啊,这一点,你要明白!” 鲁成应了声“是”。 袁天罡淡淡道:“准备一下吧,我想,要不了多久,武则天就会迁都洛阳了,咱们的人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鲁成说道:“老主人,请放心,一旦迁都,咱们的人很快就能够进入了!” “嗯!这就好!清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袁天罡问道。 鲁成说道:“暂时还没有。” 袁天罡说道:“告诉清芳,一定要小心行事!安插人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切不可露出马脚!” 鲁成点点头,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去。” 袁天罡点点头。 鲁成快步离去。 袁天罡看着鲁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清芳啊清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西跨院。 “少爷好!” 王莽微微点头,他缓步走进了西跨院。 院子里四个小女孩正在玩闹,看见王莽走了进来,纷纷停了下来。 小云跑了过来:“大哥哥,你说话不算数?” 王莽满脸疑惑,问道:“怎么不算数了?” 小云轻哼了一声:“你说让我们回家,可是现在都多久了?” 这时,另外三个小女孩也跑了过来,王莽看着四个小女孩笑道:“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猜猜看!” 晴儿的眼睛猛地一亮:“大哥哥,是不是我们可以回家了?” 王莽摸了摸晴儿的小脑袋,尴尬地问道:“你是晴儿还是月儿啊?” 晴儿拿开了王莽的手,哼了一声:“不许摸头,会长不大的,我是晴儿。快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王莽笑道:“晴儿真聪明,明天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家!” “真的?” 四个小女孩一脸的怀疑。 王莽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小云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上次你说放我们走,可你现在看看,这都多久了?” 小清拉了拉小云,轻声道:“姐姐,我想大哥哥不会骗我们的,你看他都教了我们很多好玩的游戏呢!” 小云哼了一声:“小清,这个大坏蛋随便给你一点儿好处就把你收买了,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了!” 王莽故意叹了口气:“唉!既然小云不想走,那明天我就送你们三个走吧!” 小云虽然人小鬼大,但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真的让我们走?” 王莽强忍住笑意,说道:“是她们,不是你!” 小云一听这话,泪水顿时蕴在了眼眶中:“凭什么不让我走?” 王莽一见这架势,不敢再逗弄小云了,马上说道:“小云,你不要哭,你也可以回家。” 小云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真的?” 王莽用力地点点头:“明日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家!” 小云欢呼一声:“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清、晴儿和月儿也笑了起来。 王莽笑道:“你们收拾一下,明日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家!” 夜。 后院中。 王莽领着四个小女孩来到了凉亭中,凉亭中早已经备好了菜肴。 他看了看四个小女孩笑道:“坐吧!” 待众人坐定之后,王莽说道:“明日你们就要走了,离别之前,大哥哥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些礼物你们收下吧!”。 说着,王莽向后一挥手,一个下人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面有四个木匣。 王莽微微点头,拿起了托盘上的一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对手镯。 他拿出了一只手镯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月”字。 王莽对着月儿说道:“月儿,这个手镯是送给你的。” 月儿刚要推辞,王莽把脸一板:“难道你连大哥哥离别时送你的东西都要推辞?” 晴儿说道:“妹妹,你就收下吧!” 月儿这才收了下来。 王莽看着望眼欲穿的另外三女,笑道:“放心吧!你们也有!” 说完,他把剩余的三个木匣一一打开,说道:“每个玉镯都刻有你们的名字!” 王莽说着就递给了她们。 小云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镯,娇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王莽笑道:“对了,明日你们走的时候,把我给你做的那些玩具也带上吧!” 小清点点头,一脸欢喜:“谢谢大哥哥!” 王莽看着满桌的菜肴,笑道:“好了,快吃吧,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个小女孩点点头,收起手镯,慢慢吃了起来。 第九章 迁都 长亭外,古道旁。 两辆马车停在路边,一名紫衣少年正在对着一个掌柜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吴祥,你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送回去!” 少年人正是王莽,他正色道。 吴祥点点头:“少爷,您就放心吧!” 王莽点点头:“嗯!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走吧!” 吴祥点点头。 “大哥哥,谢谢你,你保重!” 马车里传来四个小女孩的声音。 王莽挥了挥手:“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 小清喊了声:“大哥哥,我们等你!你一定要到卧虎庄来看我和姐姐啊!” 晴儿也说道:“大哥哥,你也一定要到终南山看我们!” 王莽点点头:“我会的,回去后,你们可不能再调皮了,不然下次可不会有人救你们了!” 小云娇声道:“哼!你要是不来看我们,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王莽笑道:“好了!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 说完,王莽对着吴祥挥了挥手,吴祥点点头,带着一群伙计扬尘而去。 长安太极殿。 武则天端坐在龙椅上,群臣站在两侧。 “陛下,迁都事大,可不能草率啊!” 一位身着绯红色官袍的官员站在大殿中央,对着武则天躬身说道。 武则天说道:“此乃天意,岂是尔等可以违背的?” 另外一名官员站出来说道:“陛下,洛水之事,尚不知真假,陛下如此草率,恐群臣不服啊!” 武则天哼了一声,对着底下一直未说话的一位身着红色官袍的清瘦老者问道:“谏之,洛阳那边是否传来消息?” 张谏之站了出来:“回陛下,想来很快就会有确切消息传来!” 武则天皱了皱眉:“事关重大,怎的如此迁延枉顾?” 话音刚落,殿位传来一声大喝。 “洛阳六百里加急!” 武则天眼睛一亮,嘴里轻声道:“叫!” 内侍急忙大声道:“叫!” 不一会儿,一个卫士走了进来,下拜道:“陛下,洛阳六百里加急!” 武则天点点头:“呈上来!” 很快,内侍上前几步,接过公,双手递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拿起来慢慢地看了起来。 群臣的目光看向了武则天手里的公。 良久,武则天抬起了头来,说了声:“却有此事!” 张谏之站了出来,问道:“陛下,不知” 武则天摆了摆手:“你们也看看吧!” 内侍急忙上前,把公递给了张谏之。 张谏之把公打开来,大致浏览了一遍,面色顿变。 站在张谏之旁边的梁王武三思问道:“可有此事?” 张谏之递给了武三思:“梁王也看看吧!” 武三思接过之后,看了看,顿时拜道:“陛下,这是天意啊,洛水出现天碑,这是您圣母临世的征兆啊!” 武则天点点头:“看来此事确是不假,洛水之上的石碑竟然能够矗立在河水之中达两个时辰,这确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 张谏之刚要开口。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 “钦天监监正袁天罡求见!” 武则天双眉一扬:“叫!” 很快,袁天罡走了进来,拜道:“臣袁天罡参见陛下!” 武则天微微颔首:“起来吧!” “谢陛下!” 袁天罡道了声谢,站了起来。 武则天说道:“洛水之事你听说了吧?” 袁天罡点点头:“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 武则天惊讶道。 袁天罡接着说道:“据臣推算,洛河惊现八卦碑之事,确是上天降兆。” 这时,武三思走了出来:“陛下,石碑之上说您当定位于坤,而洛阳在坤,莫非这也是上天降兆?” 袁天罡惊道:“石碑上真是这样说的?” 武三思点点头,把公递给了袁天罡,袁天罡接过一看。 良久,他说道:“这和臣推算的一模一样,陛下兴在洛水!” 武则天大喜:“这是真的?” 袁天罡点点头:“臣万死不敢欺瞒陛下!” 武则天笑了笑:“既然是上天降兆,那迁都是势在必行了!” 张谏之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武则天转过头来,对着武三思和张谏之说道:“谏之,三思,你二人要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务必要在一年之内迁都洛阳。” 武三思应了声“是!” 张谏之回道:“陛下,迁都事大,一年之内恐难以” “嗯?” 武则天轻哼了一声。 张谏之苦笑一声,回道:“是,陛下,臣必定竭尽全力!” 武则天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武则天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狄怀英还在江南吗?” 张谏之回道:“是,陛下,狄公正在江南整饬吏治,据吏部传来的消息,颇有成效!” 武则天点点头:“嗯,太子呢?” 张谏之回道:“太子最近布衣素食,闭门思过。” 武则天轻哼一声。 沉吟片刻,她说道:“下一道旨意,诏回狄仁杰,你和三思务必要把迁都的事宜尽快办妥,其余的事情尽量交给怀英吧!” 张谏之躬身应了声“是!” 这时,武三思站了出来:“陛下,臣等可以为您分忧,似乎不必专门诏回狄仁杰了吧?” 武则天冷哼一声:“怎么,你有信心能在一年之内迁都?” 武三思顿时不敢说话了,沉默了起来。 武则天轻哼一声,对着张谏之说道:“此事就这样办吧!” 张谏之躬身应“是!” 王莽回到家中之后,得知袁天罡去了宫里,也没多想,就回到了书房。 他坐在案桌之后,拿出了三本书,正是他在越王宝藏里得到的神行步、龟息功和无双剑法。 他看着三本书沉吟着,此时,王莽心里正在权衡着,神行步适合长途奔跑,只是一种运气法门,应该很容易入手。 而龟息功是一本功法,其中有很多敛息闭气的法门,颇为奇妙,这个也不难练成。 最后的无双剑法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练成了,因为王莽也没有系统地学过剑法,恐怕要花费些时间,因此他准备最后来练。 既然做出了决定,王莽不再迟疑,拿起神行步看了起来。 第十章 三年 时光飞逝,三年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清晨,洛阳城中,某处民宅的练武场上一道紫影飞快地挪移着,让人看不清真切。 突然,紫影一声长啸,停了下来,这时才看清楚场中的情形,紫影正是苦练了三年武艺的王莽。 他一身紫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剑眉星目,面容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一对眼眸却闪烁着不属于他这个的成熟。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宝剑,剑刃散发着丝丝寒意。 在练武场不远处的地方,两个一般模样的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少年,眼眸似水,含情脉脉。 见到王莽停了下来,二女对视一眼,几个起落就站在了少年身边。 “莽哥哥,你的武艺又有长进了!” 二女说起话来竟然像同一个人说出口一般,很是诡异。 “仓啷”一声,王莽还剑入鞘。 他笑了笑:“如今我的七经八脉已经打通,距离一流之境只有一步之遥,小梅小凤,你们可要加油啊!” 小梅小凤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笑道:“我们马上就快突破到二流了,很快就可以追上你了,倒是莽哥哥你要小心我们追上你啊!” 王莽哈哈一笑:“等你们追上我的那天,我一定要和你们好好比试一下。” 小梅小凤轻哼一声:“要不是我们的移形换影还未小成,你还不是我们俩的对手呢!” “好,那就等你们的移形换影练成之后咱们再来比试!” 王莽笑了笑。 “少爷,老爷叫你去一趟书房!” 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过来,对着王莽说道。 王莽点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小梅小凤见此也不再和王莽贫嘴了,齐声道:“莽哥哥,你快去吧!” 王莽笑道:“你们好好练武,我去去就回。” 小梅小凤点点头。 王莽走在去往袁天罡书房的路上,不禁回忆起这三年发生的事情。 三年前,听说皇帝武则天要迁都时,他这才记起,历史上武则天好像是迁都过。 后来听说武则天迁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洛水惊现了八卦碑,这让王莽大跌眼眶,记得前世时很多人对武则天迁都的原因众说纷纭。 不过大多数人认可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武则天为了巩固帝位,虽然武则天是皇帝,但毕竟在长安城里,拥护李唐的王公大臣可不少,为了减轻这些人的影响力,迁都也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 自然而然地,王莽也就跟随袁天罡来到了洛阳。 而袁天罡往往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人影,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书房里。 袁天罡端坐在桌案之后,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袁天罡抬眼看去,王莽慢慢地走了进来。 “老师!您叫我?” 王莽躬身道。 袁天罡点点头:“莽儿,你看看这个。” 王莽双手了接过来,慢慢地看了起来。 突然,王莽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大变:“老师,这,这是真的?” 袁天罡点点头:“是凉州宝灵堂传回来的消息,应该不假!” 王莽喃喃道:“怪不得这个月没有接到养父的书信!” 猛地,王莽抬起了头:“老师,我要回凉州!” 袁天罡点点头:“本来我就准备让你去一趟凉州,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 “对方?” 王莽惊道。 袁天罡点点头:“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养父可不是一般人啊!” 王莽马上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焦急地问道:“他怎么了?” 袁天罡说道:“还记得为师给你说过的江湖势力吧?” 王莽点点头:“当然记得!难道” “是啊,你的养父就是凉州黑衣社的高层!” 袁天罡说道。 虽然王莽早在襁褓中时就听闻过王三等人和天王的对话,但还是一脸惊讶地问道:“这是真的?”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这次黑衣社内乱,我也是没有料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王莽疑惑地问道:“内乱?” 袁天罡点点头:“黑衣社的天王刚刚离世,你的养父、养母就被杀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想这应该是黑衣社内乱所致。” 王莽皱了皱眉:“您是说我的养父是被其余的黑衣社成员所杀?” “是呀,本来我想过一段时间,就让你去联络你的养父,助他登上天王的位子,之后助我们对付武则天,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袁天罡叹了口气。 王莽问道:“那小桃、薇儿和李叔呢?” 袁天罡说道:“等我们的人赶到时,小桃、薇儿和你的李叔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王莽皱了皱眉。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信你也看了,确实是这样!” 王莽略一沉吟,抬起头来:“老师,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去看看。” 袁天罡叹了口气:“这是应该的,明日一早你就出发吧!” 王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待王莽回到房内之后,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在那处地底密室中听闻的一切。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地底密室中。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头戴黑色面具的人走了进来,他坐到了密室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面。 待这人坐定之后,之前进来的王三等八人齐声喊道:“天王!” 天王对着众人说道:“自我成为天王之后,有十几年了吧,咱们黑衣社竟然没有一个能突破到一流境界的,真是一群废物!” 其余八人闻言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天王接着说道:“这个孩子是我们黑衣社的希望,不然我死之后咱们黑衣社连一个一流武者都没有,那我们马上就会沦为二流势力了,王三,你对这个孩子一定要多加费心!” 想到这里,王莽大致估摸了一下黑衣社的实力。 很有可能天王死后,黑衣社没有一流高手了,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为了保险起见,王莽多带了一些无影针在身上。 最后,王莽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几个小瓷瓶,正是在越王宝藏中得到的迷神丹,想了想他把那些丹药也带上了。 第二日一早,王莽告别了袁天罡和小梅小凤之后就向凉州赶去。 第十一章 血仇 甘凉道位在河西走廊,是武周的西北边陲。 虽然不能和长安、洛阳等城市相比,但凉州城内还是人来人往,各地的商旅络绎不绝,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城门处,一位紫衣少年风尘仆仆地赶来,正是从洛阳快马加鞭赶来的王莽。 王莽抬头看了看城门,深吸一口气,牵马走进了城里。 在问了几个路人之后,王莽终于找到了凉州城内的宝灵堂。 凉州的宝灵堂显然不能和京城等地的相比,王莽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位小哥,您要买药还是看病?” 一位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王莽看着伙计的服务态度微微点头,说道:“你们的掌柜在吗?我是你们掌柜的侄子,来找你们的掌柜。” 伙计孤疑地看了看王莽,王莽微微一笑,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递给了伙计,笑道:“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们掌柜的,他看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伙计接过玉牌,只见玉牌是上好的玉石打造的,玉牌两面都画着一条莽蛇。 伙计顿时收起了疑心,说道:“您请稍等!” 说完,就向后堂跑去。 王莽耐心等待起来。 很快,从后堂中走出来了一个身着蓝衣的中年人。 伙计一指王莽:“掌柜的,就是他!” 中年人眼睛一亮,急忙走了过来,刚要见礼,王莽上前一步,笑道:“伯父!” “伯父?” 中年人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哦,你是大哥家的。” 王莽急忙说道:“对,我就是王一。” 中年人看了一眼伙计:“这是我本家侄子,你去忙吧!” 伙计点点头快步离去。 中年人笑道:“王一啊,快,里面坐!” 说完就带头向后堂走去。 王莽点点头,跟了进去。 后堂的一间密室中,中年人下拜道:“小人王大柱见过少主!” 王莽点点头:“起来吧,看来你把这里经营地不错啊!” 王大柱站起身来:“要不是少主当年对我们一家施以援手,我王大柱恐怕早就死了!为少主做事是份内的事情。” 王莽点点头:“好了,不说这些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大柱叹了口气:“自从小人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关注着王家堡王三一家,可是谁料到,就在一个月前” 说着,王大柱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 王家堡,王三家。 王大柱提着一些礼品来到了王三家里,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王大柱嘴里大喊:“来人,开门!” 没有回应,王大柱皱了皱眉,再次大声喊道:“是我,王大柱!” 还是没有回应,突然,王大柱低下了头,一丝丝鲜血竟然从门缝里流了出来,王大柱脸色一变,顿时感到不妙。 王大柱猛地一脚,踢开了大门,他抬眼向院内望去。 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仆佣的尸体,王大柱吓了一跳,手里的礼品顿时掉落下来。 王莽问道:“没有一个活口吗?” 王大柱摇了摇头:“真惨啊!当时院内血流成河,屋内也没有一个活口,桌椅被掀翻在地,就连床榻也四脚朝天!” 王莽皱了皱眉:“小桃、薇儿和李叔呢?” “没有见到他们。” 王大柱叹了口气。 王莽问道:“报官了没有?” “报了,但官府的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王大柱说道。 王莽叹了口气:“这我也想到了,对于江湖中人,地方官员是能避则避的。” 王大柱点点头。 王莽接着问道;“我养父养母的遗体呢?” 王大柱躬身回道:“小人怕尸体腐烂,所以把他们都安葬了。” “安葬了?” 王莽抬起了头。 “是啊,小人把他们安葬在后山了!” 王大柱躬身回道。 王莽点点头:“你去买谢祭品,明天我们去看看。哦,对了,目前,咱们在凉州有多少人?” 王大柱说道:“一年前鲁先生调走了大部分人,现在我们的人手不足五十人。” “这么少?” 王莽皱了皱眉。 王大柱点点头:“是啊。” 王莽略一沉吟,猛地拍了一下桌案:“这样吧,你把咱们能用的人手都撒出去,看看有什么线索,明日再到王家堡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大柱点点头:“属下立刻去办!” 待王大柱走后,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喃喃道:“黑衣社!” 第二日,王莽来到了王家堡。 往日里还算热闹的村子此时显得冷冷清清,家家都闭门闭户,村子里没有一个行人。 王莽皱了皱眉,缓步向家里走去。 “咯吱”一声,大门上的封条撕裂开了,门也随之打开,王莽慢慢地走了进来。 他抬眼四下望去,院子里已经没有尸体了,只有地上的一些未处理干净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血案。 王莽沉吟片刻,向正堂走去。 正堂里的桌椅板凳翻到在地,一片狼藉,窗纸上还隐隐能看到血迹。 王莽缓步走了进来,他四下观察着,墙上的壁画斜斜歪歪地吊在墙上,屋内的桌柜更是大开着 他向后堂走去,后堂里是同样的情形,桌柜翻倒在地,就连床榻都四脚朝天,屏风更是倒在一旁。 王莽面色沉重,他慢慢地握紧了拳头,重重地锤击在了墙上。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王莽走了出来,抬眼看去,原来是王大柱领着一群仆役打扮的人来到了院中。 王大柱上前一步:“少爷,您今晚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王莽点点头:“让你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王大柱回道:“都买好了。” 王莽挥了挥手:“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王大柱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院中的仆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少爷的话吗?” 仆役们应了声“是!”,马上四下散开了。 王大柱走到王莽身旁问道:“少爷,您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没有回答,问道:“我养父养母的坟茔呢?” 王大柱回道:“小人把他们安葬在后山了。” 王莽叹了口气:“走,去看看,我要祭拜一下他们。” 说完,王莽向后山走去,王大柱赶忙从一旁拿了很多祭品,跟上了王莽。 第十二章 线索 后山。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王莽和王大柱二人。 “在哪里?” 王莽问道。 王大柱回道:“少爷,就在前面不远处。”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一座坟茔前,坟前立着一块墓碑。 王莽缓缓地走到墓碑前,跪了下来。 王大柱在一旁摆上祭品,香烛 很快,香点燃了,王大柱递给了王莽,王莽双手接过,拜了拜而后插到了香炉中。 王莽对着王大柱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大柱关心道:“少爷,你可要想开啊!” 王莽点点头,挥了挥手:“快去吧!” 王大柱一步一回头地慢慢向来路走去。 待王大柱走后,王莽的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 前世时,王莽还未来得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就来到了这里,这件事一直是王莽心中的遗憾。 虽然王三不是王莽亲生的父亲,但对于他的关爱却是和亲生的无异。 再想起养母对他的关怀,王莽的泪水如河提决口一般,滚滚而下 良久,王莽止住了泪水,轻声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王莽此时心里充满了自责,虽然平时和王三等人有书信来往,但毕竟是书信,自他那年走后,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回来过几次。 记得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在武则天迁都时他回了一趟王家堡,想起养父养母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日。 王莽重重地对着养父养母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只要小桃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王莽不禁回忆起了李叔的身手,记得年幼时看到李叔出手过一次,只是当时王莽还未习练武艺,因此也看不出来李叔的境界。 不过他大致推算,李叔的身手应该在三流之上,至于有没有达到二流,实在是不好判断。 如果李叔有二流的身手,那小桃和薇儿活下来的机会应该会不小。 而对于王三的身手,王莽更是无从推测,不过结合小时候在密室里听到的秘闻,想来应该还未到一流。 虽然王三对王莽从未提及过黑衣社的事情,但至少对于他的关爱是真的。 王莽心里暗暗发誓:父亲,母亲,我一定会让杀害你们的人付出代价! 王莽最后再看了一眼,擦干了眼泪,转身离去。 后堂中,几个仆役在王大柱的指挥下搬动桌椅,打扫着屋子。 “你们几个,把这个床榻翻过来!” 王大柱命令道。 王莽走了进来,王大柱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去,说道:“少爷,您先在正堂休息,待他们打扫完毕,您再进来!” 王莽看了看,点点头:“嗯,辛苦你们了!” 王大柱笑了笑:“这都是应该的,少爷您先到前面去吧!” 王莽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去。 突然,他注意到了翻转过来的床榻,他皱了皱眉,走了过来:“你们等等。” 几个仆役看了看王莽,松开了抓在床榻上的手,站在一旁。 王莽围着床榻看了起来。 “少爷,这床有什么好看的?” 王大柱走了过来。 王莽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王大柱挠了挠头。 王莽对着几个仆役一挥手,说道:“你们继续吧!” 他转身转头对着王大柱说道:“跟我来!” 王大柱满脸疑惑地跟上了王莽。 王莽快步走到了东跨院,匆匆走进了后堂,后堂里桌椅板凳翻倒在地,床榻四脚朝天,墙上的壁画掉落在了地上 王莽轻声道:“果然如此!” 王大柱追了上来:“少爷,怎么了?” 王莽没有说话,缓步走到了床榻旁,王大柱轻声道:“少爷,您似乎对这些床榻很感兴趣?” 王莽摇了摇头:“不是我对这些床榻感兴趣,而是凶手对这床榻感兴趣!” “凶手对床榻感兴趣?” 王大柱疑惑了。 王莽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吗,所有屋舍内的桌椅翻倒,柜门打开,就连床榻也是四脚朝天!” 王大柱说道:“会不会是打斗中把这些东西撞翻的?” 王莽点点头:“要说打斗中把这些桌椅板凳等小件物什撞翻,那是很有可能的,可你想过没有,床榻这样重的物件,能是打斗撞翻的吗,这么大的物件顶多也就是撞斜撞歪,怎么可能四脚朝天呢?” “是啊,少爷,您这样一说还真是。” 王大柱恍然大悟。 王莽说道:“所以说不是我对这些物件感兴趣,而是凶手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王大柱皱了皱眉:“这些物件有什么奇怪的呢?他们为什么要把它翻过来呢?” 王莽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 突然,王莽的眼睛一亮。 王大柱问道:“少爷,您想到什么了?” 王莽说道:“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床榻为什么会这样,竟然连壁画都会掉落在地上,他们一定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 王大柱疑惑了。 “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大柱问道:“人和东西?” 王莽说道:“自我一进来之时,我就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屋内会这么凌乱,初时我也以为是打斗所致。可刚刚,我发现竟然连床榻都四脚朝天,柜门更是大开着,壁画也被取了下来。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在查看这壁画后面有没有机关,看来他们之中有摆弄机关的高手!” 王大柱惊愕道:“这里有机关?” 王莽点点头:“不知道,不过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一定是会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的。” 王大柱说道:“少爷,您一直用他们来代指凶手,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 “绝对不是!” 王莽摇了摇头:“袭击我家的人绝对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而且他们之中应该有高手!” 王大柱长大了嘴巴:“可,可是什么人敢这样做呢?就是咱们宝灵堂行事也是万分小心,只是打探消息而已,难道是像上面一样的江湖组织?” 王莽点点头:“应该是黑衣社。” “黑衣社?” 王大柱茫然了。 王莽皱了皱眉:“你没听说过?” 王大柱摇了摇头:“小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凉州境内有这个江湖组织。” 王莽缓缓地在屋内踱步,喃喃道:“竟然连你都没听过,那看来他们行事还真是隐蔽啊!可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 突然,王莽的眼睛一亮:“难道” 跟在一旁的王大柱问道:“少爷,您想到了?”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突然,他转过身来对着王大柱说道:“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来。” 王大柱点点头。 第十三章 黑衣内乱 夜。 某处地下密室中。 “天王!” 六个身穿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头戴铜面具的人对着一个头戴金面具的人躬身喊道。 天王点点头,他转头对着一个头戴铜面具的人问道:“离位圣骑士,找到那本圣书了吗?” 离位圣骑士站了出来:“天王,属下还未找到!不过,这种事情一直是由老八负责,突然让我” 天王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我刚刚接任黑衣天王的位子,你就有意怠慢此事啊?” 离位圣骑士低下了头:“属下不敢,只是按惯例,黑衣天王的人选必须由老天王指定,而你仅凭借着黑衣令,就登上了天王之位,恐怕难以服众啊!” 天王冷笑一声:“服众?你说的众是指谁?” 离位圣骑士看着其余的几个人说道:“老大,四姐,六妹,七妹,八妹,你们说句话啊!” 几人低下了头,老大站了出来:“我们黑衣社想要重现昔日的辉煌,必须要有圣书的帮助,可是老三说什么伤天害理,难道我们黑色玉女军的辉煌就无法重现了吗?” 离位圣骑士说道:“我当然想重现,可是,我们要是那样做与禽兽何异?” 天王冷哼一声:“够了,我看你是想学学老三了!” 离位圣骑士想到老三,她也豁出去了:“老三是咱们之中唯一的男人,我知道,老二你一直爱着老三,可是老三早就看出了你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所以没有和你在一起,想不到你” “够了!” 天王尖叫起来。 天王对着门外站着的守卫们大声喊道:“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拿下。” “天王,五妹也是一时气愤,咱们都是姐妹,这一次就原谅五妹吧!” 老大劝了一句。 天王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来人啊,把老五押下去” 一群守卫一拥而上,离位圣骑士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拔出了随身的剑。 离位圣骑士不顾身后的守卫,手中的剑竟然直接刺向了天王,天王一惊,急忙躲闪开来,但她还是被利刃在胸前划破了一道口子。 天王惊怒交加,尖声道:“杀了她,杀了她!” 守卫一拥而上,离位圣骑士自然不愿束手就擒,和守卫缠斗了起来。 突然,一道快若闪电的剑奔向了离位圣骑士的后背,离位圣骑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利剑刺穿了后背。 离位圣骑士慢慢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大手中的剑,颤声道:“为,为什么?” 老大慢慢地低下了头:“五妹,别怪大姐,我也是逼不得已!” 离位圣骑士惨笑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王慢慢地走了过来,得意地一笑:“那你肯定是见不到了!” 离位圣骑士再也说不出话来,慢慢地倒了下去。 天王捂着伤口,皱了皱眉:“来人,把她的尸体扔到山里喂狼。” 老大说道:“天王,她毕竟是咱们的姐妹” 天王挥了挥手,打断了老大的话:“不必多说,拖下去。” 老大还要求情,天王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大姐,你还当你是老大?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女儿啊!” 老大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顿时说不出话来。 守卫们把离位圣骑士拖了出去。 天王还在不停地揭老大的伤疤:“咱们黑色玉女军早有明令,不许私自成婚,这些年要不是我给你隐瞒,你恐怕早就被老天王处死了吧!” 剩余的圣骑士大惊,窃窃私语起来。 老大叹息一声:“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天王点点头:“依我看,乾位圣骑士的位子你也该让出来了,等我们重现了黑色玉女军的辉煌之后你就和你的女儿好好享福吧!” 老大说不出话来。 天王对着守卫们说道:“请大姐下去休息!” “是!” 守卫们齐声应了一声。 一名守卫走了过来:“圣骑士,请吧!” 老大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天王和守卫,无奈地叹了口气,步履蹒跚地慢慢走了出去。 待老大走后,天王得意地笑了笑,他冲着后面拍了拍手:“出来吧!” 天王身后的暗门开启,从她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衣黑裤,披着白色披风,头戴铜面具的人。 剩余的圣骑士大惊:“天王,这是?” 天王说道:“这是王蔷,以后就由他接任我以前圣骑士的位置,他就是以后的坤位圣骑士,你们见过。” 王蔷慢慢地揭开了铜面具,竟然是个少年。 剩余的圣骑士大惊:“男,男的?” 天王皱了皱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王三不也是男的吗?” 剩余的圣骑士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纷纷抱拳道:“见过坤位圣骑士!” 王蔷笑道:“众位前辈请起,王蔷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前辈呢!” 天王轻咳一声:“好了,你们以后都是圣骑士,就不必多礼了。” “天王,那乾位圣骑士和震位圣骑士的位置由谁来接任呢?” 一名圣骑士走了出来。 天王笑了笑:“对于乾位圣骑士的人选我早有安排,你们就不必多问了,至于老三的震位圣骑士之位就由小娟统领。” “小娟?可,天王,她不是刚刚加入黑衣社吗?” 一个圣骑士问道。 天王不耐烦地说道:“我说行就行,尔等不必多言。” 其余的圣骑士只好点头应“是。” 天王满意地点点头:“老八,你一直是负责侦查的,最近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老八站了出来:“昨日,王敬旸来到了凉州,而后去了王家堡,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他。” 天王点点头:“小桃和那个李忠找到了吗?” 老八说道:“他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咱们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 天王冷哼一声:“真是废物,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他们。” “是!” 老八点点头。 天王开始在屋内缓缓踱步:“我们只是想到书会在小桃和李忠的身上,但却忽略了一个人?” “谁?” 一个圣骑士问道。 “王敬旸!” 老八眼睛一亮:“天王,王敬旸现在来了,您说书会不会在他的手里?” 天王点点头:“嗯,有这个可能,让人监视着他,很多事情还有着落在他的手上,我们决不可打草惊蛇。” 这时,另外一个圣骑士站了出来:“天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王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引蛇出洞!” 说完,天王对着几个圣骑士招了招手,几个圣骑士附耳过来,天王低语几句,几个圣骑士顿时会意地点点头:“天王,高啊!” 天王得意地笑了笑:“还不快去!” 几人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第十四章 小桃 凉州城,一家客栈中。 一个身着粉色外衣的少女正在案桌后焦急地走来走去。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左右,虽然不施粉黛,但精巧的琼鼻,配合上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再加上贝齿紧咬着的樱桃小嘴,俨然是一个小美人。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打扮地土里土气,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少女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李叔,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李叔叹了口气:“小姐,我们还是先偷偷地离开这里,去洛阳找公子吧!” 少女摇了摇头,闪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期盼:“我相信莽哥哥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来这里的。” 李叔说道:“老爷临终之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带你去找公子,现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叫我如何给老爷交代啊!” 少女的一双明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李叔,我们躲在这里一个月了,莽哥哥应该也快来了,我们再等等吧!而且现在我们出去才是不安全,我想那些人一定埋伏在凉州四周,一旦我们出去,恐怕立刻就会遭到毒手!” 李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好吧,那我再去打探打探消息!” 少女关心道:“李叔,你可要小心啊!” 李叔点点头:“放心吧,我这条命是老爷给的,不把你安全地送出去我还不想死!” 少女连忙“呸呸”几声:“李叔,你可不要说死不死了,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和莽哥哥了。” 李叔宠溺地看着少女,说道:“好,李叔不说死,那我先走了!” 说完,李叔走了出去。 “李叔,你要多加小心!” 身后传来少女关心的声音。 清晨,王家堡。 王莽看着院中忙碌的仆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王大柱走了过来,他轻声道:“少爷?少爷?” 王莽回神来:“怎么了?” 王大柱说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本打算如果他们昨晚来的话就拿下他们,问问小桃和李叔在哪里,没想到他们没有来。” 王大柱担忧道:“少爷,万一他们人多势众” 王莽冷笑一声:“就怕他们不来。哦,对了,我让人送来的那些弓箭,咱们的人练习的怎么样了?” 王大柱说道:“少爷,虽然您送来的是上好的双钩轻羽箭,但咱们的人毕竟不比军队里的那些人,短时间内恐怕” 王莽拍了拍王大柱的肩膀:“放心吧,我还有后手,不会仅仅就依靠这些弓箭的。” 王大柱苦笑地摇了摇头:“您总是这样,说话做事留半截,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王莽喃喃道:“你说小桃和李叔还有薇儿,他们会去哪里呢?” 王大柱默默不言。 “砰”的一声,客栈的门打开了,李叔走了进来。 坐在案桌后的少女马上弹了起来,她迎了上去:“李叔,有什么消息吗?” 李叔点点头:“我刚刚探听到了少爷的消息,他已经到凉州了。” “真的?那莽哥哥现在何如?” 少女满面惊喜。 李叔说道:“少爷正在王家堡。” “啊!” 少女惊呼一声,脸色顿变:“那莽哥哥现在岂不是有危险?” 李叔点点头:“我们必须马上赶到王家堡。” 少女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夜,王家堡外的一片树林里,一群身着黑衣黑裤,头戴面具,手持钢刀的杀手们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杀手们警惕了起来。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杀手们松了口气,齐声喊道:“圣骑士!” 圣骑士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鱼儿上钩了吗?”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说道:“放心吧,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散播出去了。” 圣骑士点点头:“很好,今晚你们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一旦他们进入王家堡,立刻发起攻击。” “是!” 黑衣人们齐声应了一声。 深夜,王家堡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在月光的微光下,这才看清,原来是两匹马疾驰而来。 马上之人看身形正是客栈中的少女和李叔。 骑在马上的少女微微喘着气,对着李叔说道:“终于到了!” 李叔警惕地看着四周,轻声道:“小姐,我们快进去吧!” 少女点点头。 王家后堂。 床榻上,正在盘膝而坐的王莽猛地睁开了眼睛:“什么人?” 王大柱走到门前,说道:“少爷,村外来了两个人。” “哦?” 王莽站起身来。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王莽走了出来:“走,去看看。” 王大柱点点头。 二人刚刚走到门前,门外的一个守卫飞跑而来。 王莽问道:“怎么了?” 守卫说道:“少爷,一个少女的和一个中年人要见你。” 王莽眼睛一亮:“难道” 王莽急忙向门外跑去。 月光下,少女和李叔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莽走了出来。 少女抬眼一看,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几步冲到了王莽的怀里。 王莽看着怀中的少女,安慰道:“小桃,我来迟了!” 少女一句话不说,只是哭泣。 王莽看着还站在门前的李叔,尴尬地笑了笑:“好了,大家都看着呢,咱们到屋里说。” 少女这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微微点头。 王家正堂。 众人坐定之后,王莽问道:“小桃,李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桃抽噎着,语无伦次地说道:“爹娘都死了,一群黑衣人杀光了他们,我是被李叔救走的。” 王莽看了看李叔,问道:“李叔,你看清他们的脸的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叔摇了摇头:“他们都戴着铁面具,身着黑衣黑裤。哦,对了,领头的还披着一件白色披风。” 王莽点点头:“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李叔抬起了头来:“哦?公子也知道?” 王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黑衣社。” “黑衣社?” 小桃仰起头来,疑惑道。 突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来王家堡的?” 小桃看了看李叔,李叔说道:“我是通过凉州城内的地痞知道的。” “不好!” 王莽站了起来。 第十五章 夜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王莽站了起来,朝外面喊道:“王大柱!” 王大柱跑了进来,喊道:“公子,他们来了!” “来的好快啊,看来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王莽皱了皱眉。 王大柱问道:“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立刻收缩人手,把咱们的人手都集中到后堂来,让弓箭手做好准备!” 王大柱应了一声,急忙向外跑去。 小桃疑惑地问道:“莽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他们一定是找不到你们,所以散播出消息,让你们来到这里,果然,你们来了,这样就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啊!” 小桃惊呼一声。 李叔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 王莽挥了挥手,打断了李叔的话,安慰道:“好了,李叔,你也不用自责了,我在这里就是想要引他们出来。我说这几天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原来他们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李叔郑重地说道:“少爷,小姐,我李忠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小桃一脸深情地望着王莽:“能够和莽哥哥在一起,小桃什么也不怕!”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你们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既然我敢来,那我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呢?” 顿了顿,王莽冷哼一声:“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深夜,乌云遮住了天空。 一群黑衣人在圣骑士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冲进了后堂。 后堂里静悄悄的,安静异常。 黑衣人们顿时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圣骑士。 圣骑士看了看四周,冷哼一声:“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给我搜!”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冒起了一堆火把。 “不好,中计了!” 一个黑衣人惊呼一声。 话未说完,空中传来“嗖嗖嗖”的声音,一只只羽箭向黑衣人射来。 顿时一阵阵惨叫响起。 圣骑士大喊一声:“不要乱,他们没有多少人,盾牌上前。” 身后的手持盾牌的黑衣人上前一步,顿时,挡住了大部分的羽箭。 圣骑士得意地笑了笑:“给我上。” 黑衣人应了声“是!” 慢慢地向前逼近。 后堂中的一间房屋内,李叔看着黑衣人慢慢在逼近,急道:“公子,怎么办,要不我拖住他们,你和小姐先跑。” 王莽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王大柱说道:“看你的了!” 王大柱点点头,领命而去。 李叔疑惑地看着王莽。 王莽神秘地笑了笑:“放心吧,李叔,等会有他们好受的!” 王大柱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执行二号计划!” 此时,黑衣人已经在圣骑士的带领下冲到了门前。 突然,一道道烟雾升起,圣骑士轻轻地闻了闻,顿时一阵眩晕感传来,四肢开始无力起来。 他顿时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快,屏住呼吸!” 说完,他运起了内力,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但那些黑衣人可没有修炼出内力,“扑通扑通”几声,纷纷栽倒在地。 这时,王大柱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钢刀,喊道:“弟兄们,杀啊!” 从后堂里冒出了十来个身手矫健的大汉,纷纷向倒在地上的黑衣杀手冲去。 王大柱手起刀落,瘫在地的黑衣人发出了一声声惨叫。 圣骑士看得目眦欲裂,刚要上前帮忙。 这时,一位打扮地土里土气的中年人手持一柄钢刀从身后飞一般地射了出来。 圣骑士大惊,急忙回身。 “嘭!”的一声,火光四射,二人的刀拼在了一起。 随着一声声黑衣人的惨叫,圣骑士顿时回过神来,他的眼珠急转,和李叔硬拼一招,刚准备退走。 一道寒光闪过,圣骑士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一把宝剑。 原来是王莽在暗中一直寻找机会,终于,他找到了圣骑士的破绽,快若闪电的一剑,架在了圣骑士的脖子上。 李叔见此,一把夺过圣骑士手中的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莽挽了个剑花,收回了剑。 他慢慢地走到圣骑士面前,拿下了他的面具。 圣骑士竟然是一个中年女子。 “女的!” 李叔和王莽大吃一惊。 王莽皱了皱眉,问道:“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女人笑了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我们的人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死!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的面色一变,脸色青黑起来。 “不好,她要自杀!” 王莽脸色剧变。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来。 李叔急忙用手把她的嘴掰开,王莽蹲下身来看了看。 李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皱了皱眉:“她是中毒而亡,毒药就藏在她的嘴里。好厉害的黑衣社啊!” 突然,王莽转过头来,问道:“李叔,你可知道这个黑衣社?” 李叔说道:“只是曾经听老爷提起过,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这时,王大柱跑了过来,面带焦急之色。 王莽问道:“是不是被俘虏的黑衣人自杀了?” “少爷,您怎么知道?” 王大柱疑惑道。 王莽指了指地上的中年女人,没有说话。 王大柱低下了头,明白过来。 王大柱问道:“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先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王大柱领命而去。 待王大柱离去后,王莽转过身来,说道:“李叔,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咱们去屋里说吧。” 李叔点点头。 王莽和李叔刚一进屋,小桃急切地迎了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莽,担忧道:“莽哥哥,你没事吧?” 王莽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以我的身手,他们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小桃白了王莽一眼,不屑道:“就会吹牛!” “吹牛?” 王莽愣住了。 小桃说道:“这不是莽哥哥小时候给我说过的吗?” 王莽反应过来:“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好了,我没事,天色这么晚了,你又劳累了一天,你先早点去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和李叔说呢!” 小桃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困了,既然你和李叔有事说,那我先去睡了。” 王莽点点头,看着小桃离去。 第十六章 李忠 小桃离去之后,王莽对着李叔说道:“坐吧,李叔,我想您也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李叔坐了下来:“是啊,公子,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身手了?” 王莽回忆道:“一言难尽啊,都是我老师教的。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以后我慢慢再给您说。先说说黑衣社吧,李叔您对这个组织知道多少?” 李叔摇了摇头:“我对这个黑衣社并不了解,只是听老爷说起过,他似乎就是黑衣社的人。” “那您又是怎么会成为我爹的车夫的呢?” 王莽问道。 李叔的脸色变幻不定,良久,他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啊!那年我带着妻小逃亡” 说着,李叔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官道上。 一辆马车飞驰着,一缕月光照在了驾车之人的脸上,原来驾车之人正是李叔。 突然,从官道两旁的树林里跳出了一群黑衣人,他们团团围住了李叔。 李叔拉住了马缰,惊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问道:“你就是李忠?” 李叔一抱拳,说道:“在下就是,各位朋友这里是一点银两,给兄弟们买点茶喝。” 黑衣人笑了笑:“你到是识趣,不过我们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所以,只好对不起老兄你了!” 李叔惊道:“你们是张全的人?” 黑衣人嘿嘿一笑:“好了,说了这么多,也该送你上路了!” 李叔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我都跑到边关来了,张全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黑衣人冷冷道:“废话少说,拿命来。” 说着黑衣人一剑刺来,李叔急忙拿剑招架。 王莽问道:“李叔,张全是什么人?” 李叔说道:“我叫李忠,张全是我的结拜大哥。” “那为什么你大哥要杀你呢?” 王莽疑惑了。 李叔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是绿林中人,说不好听点就是强盗,前些年我跟着大哥做下了很多错事。后来我的年纪也大了,而且也有了个儿子,这才想金盆洗手。只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这江湖哪是说退就能退的,大哥怕我投靠朝廷,暴露山寨的位置,这才” 说着,李叔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泪水。 王莽叹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就在我身受重伤,眼见就要命丧之时” 说着,李忠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官道旁,李忠在黑衣人的围攻下岌岌可危,身上已经有了数十道伤口,眼见就要命丧刀下。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一群黑衣黑裤,头戴铁面具的人从远处疾驰而来。 “天王,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斗!” 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人上前对着一个为首的人说道。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什么人竟然在咱们黑衣社的地盘上撒野,王三,你带些人去看看。” 王三点点头:“是!” 说着,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喊道:“二队三队跟我来。” 这时,远处围攻李忠的黑衣人也看到了一大群人正向自己奔来,为首的黑衣人大吃一惊:“不好,快撤!”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王三已经带着马队冲到了近前,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眼见来不及走,他上前一步:“这位朋友,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 王三轻哼一声。 “哇哇哇!”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王三转头看去,结果让他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婴儿正在啼哭。 站在旁边的一个黑衣人骂了句:“真他妈烦!” 说着他一把抓起婴儿,扔了出去,婴儿发出一声惨叫就没了声息。 妇人惨叫一声:“我跟你拼了!” 黑衣人手起刀落,妇人的头颅掉了下来,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李忠目眦欲裂:“青儿!” 王三看到这一幕,骂道:“畜生!给我杀了他们” 黑衣首领暗骂一声,眼见不能善了,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们大喊一声:“上,给我杀了他们。” 听到这里,王莽叹了口气。 李忠接着说道:“他们的首领也就是三流水准,怎么会是黑衣社的对手,三两下,就被黑衣社的人诛杀殆尽!哦,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人就是你爹,也就是老爷。” “原来是这样,那婴儿?”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 李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许是报应吧!我年轻时就犯下了很多杀戮,这是老天在让我还债啊!” 王莽问道:“那您怎么会成为我爹的车夫呢?” 李忠回忆道:“当时我本想和妻儿一起去了,还是老爷救了我,问我想不想报仇?正是这句话,让我活了下来,后来,我就跟了老爷,老爷给了我一些秘籍,之后我才突破到了如今的二流境界。虽然我这些年一直在苦练武艺,但当年张全都有二流的境界,现在的我如何是他的对手。”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李叔,我一定会帮您报仇的。” 李忠叹了口气:“没想到,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如今老爷被害,王家满门除了你和小桃都” “哦,对了,薇儿呢?” 王莽问道。 李忠说道:“在老爷被害的前几天,薇儿竟然不见了,找遍了全村都没找到。” “不见了?” 王莽皱了皱眉, 李忠回忆道:“是啊,那几天我们一直在寻找,可以没有找到,反而在一天夜里,老爷让我带着小桃赶快逃命,让我去洛阳找你,我这才带着小桃离开了。第二日我就听闻了王家竟然被人灭了满门。” 王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王莽猛地一抬头:“李叔,您再仔细想想,我爹在出事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叔皱眉苦思起来,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对了,公子你这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当时,老爷似乎在找一本书。” “书?” 王莽疑惑地问道。 李忠点点头:“是啊!老爷好像说这本书绝对不能让旁人得到,至于别的,好像就没有了。” 王莽喃喃道:“一本书,可是” 王莽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那还是刚刚拜袁天罡为师之时,在去京城之前,王三交给过他一本厚厚的书,里面全是英。 他思索着:难道是别的书? “公子,你说什么?” 李忠问道。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天色这么晚了,李叔,你先去休息吧!” 李忠点点头:“公子你也早点休息。” 王莽笑了笑,点点头。 李忠离去之后,王莽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十七章 红毛妖怪 突然,门前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莽抬起头来,王大柱跑了进来:“少爷,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莽抬起头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大柱脸色有些发白,颤声道:“少,少爷,我们杀了一群妖怪!” “妖怪?” 王莽站起身来,问道。 王大柱不住地点头:“是啊!弟兄们都吓了一跳!” 王莽皱了皱眉:“走,去看看!” 说完,他抬脚就向外走去,王大柱急忙跟上。 待王莽和王大柱到来之时,十来具尸体躺在地上。 周围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这是妖怪啊,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传说中有一种红毛怪,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让开让开,少爷来了!” 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厮急忙大喊一声。 人群顿时四散开来。 王莽这时才看到了这些尸体,他一见到这些人大吃一惊,这些人竟然是前世见过的西方人。 王莽皱了皱眉,问道:“其余的尸体呢?” 王大柱跑了过来:“少爷,其余的尸体都是汉人,我已经让人处理了!” 王莽点点头,转过身来,对着众人说道:“这些不是什么妖怪,他们是西方的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王大柱疑惑道:“少爷,西方不就是天竺吗,可天竺人不是这样的啊!” 王莽摇了摇头:“在天竺以西还有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就是这样的,甚至还有全身皮肤都是黑色的人呢!” “还有黑色的人!” 众人炸开了。 王大柱问道:“少爷,难道您去过那些地方?” 王莽摇了摇头:“我只是在书上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 王大柱明白过来。 王莽大声道:“好了,大家不要害怕,他们也是人,也会死的。你们看,现在他们不就死了吗,你们一块儿处理了吧!” 王大柱点点头,对着还在围观的众人喝道:“还不快去。” 王莽看着众人搬运这些人的尸体,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什么?咱们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坐在椅子上的天王跳了起来。 一个圣骑士站在一旁,躬身道:“可能是蛇灵中人出手了!” 天王开始在屋内缓缓踱步:“蛇灵!” 圣骑士说道:“看来王三与蛇灵的关系不浅啊!” 天王冷哼一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蛇灵又怎么样,凉州可是我们黑衣社的地盘。” 圣骑士担忧道:“我们自然是不怕蛇灵,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咱们清除叛徒,再加上这次兑位圣骑士遇害,咱们黑衣社可不能再” 话还未说完,另外一个圣骑士快步走了进来:“天王,有消息了!” “哦!老八,你打听到了书的下落?” 天王停下了脚步。 老八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属下查到了制作死亡之神的方法可能不止在圣书上有记载。” 天王说道:“哦?在哪里还有记载?” 老八说道:“可能在王肖恩那里也有记载。” “王肖恩?” 天王皱了皱眉:“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老八阴测测地笑了笑:“可是他的后人还活着啊!” 天王沉吟片刻,问道:“你是说归义伯?” “正是!” 老八点点头。 天王喃喃道:“归义伯!归义伯!” 猛地,天王的眼睛一亮。 清晨,王莽看着院子中暗红色的土地怔怔出神。 “莽哥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如黄鹂般清脆的女声。 王莽转过身来,抬眼一看,一身素衣的小桃走了出来。 王莽问道:“小桃,你这是?” 小桃眼睛红肿着:“这些日子一直在逃亡,我都没来得及去看看爹娘,莽哥哥,你能陪我去吗?” 王莽点点头,缓步走到小桃面前,安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小桃微微点头。 后山,王莽和小桃来到了王三夫妇的墓碑之前。 “爹!娘!” 小桃跪倒在地上,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王莽也跪了下来,沉默不言。 良久,小桃扑进了王莽的怀里,王莽轻轻地拍了拍小桃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为爹娘报仇的!” 小桃哽咽道:“莽哥哥,我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王莽重重地点头:“放心吧,莽哥哥一直会在你身边的!” 小桃慢慢地止住了眼泪。 一阵山风吹过,小桃打了个寒颤,王莽急忙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小桃的身上,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小桃点点头。 王家正堂。 “什么,小桃你要练武?” 王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小桃郑重地点点头:“是的,莽哥哥,你也看到了,我们想要报仇,必须要有高强的武艺!” 王莽皱了皱眉:“小桃,莽哥哥不是已经答应你了,要帮爹娘报仇。” 小桃摇了摇头:“莽哥哥,我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不想成为一个花瓶,我也不想每次都在后面提心吊胆地看着你为我拼命” 说着,小桃的眼泪又充满的眼眶。 王莽叹息一声:“小桃,不是莽哥哥不肯教你,只是你的年纪已经过了练武的时机了,很可能会事倍功半,很难有所成就!” 小桃坚定地说道:“那我就下苦功,哪怕是事倍功半我也要练成武艺。”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事关重大,我再想想!” 不知何时,李叔走了进来,说道:“公子,小姐每次都想到洛阳去看你,只是老爷一直不让她去,我看,就让小姐练武吧,要是练不成,我想她的心思也就淡了。” 王莽看了看二人,牙关一咬:“好吧,我可以让小桃练武,不过我自己的武艺还未练成,无法教导小桃。这样吧,我有个哥哥,就让他来教导小桃吧!” 李叔皱了皱眉:“公子,你有哥哥?” 王莽说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这个你们都知道吧!” 小桃和李叔点点头。 王莽接着说道:“那是我的亲堂哥,我们家族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李叔叹了口气:“都是苦命的人啊!” 王莽看了看小桃,说道:“我的哥哥有一流的水准,我想由他来教导你应该不成问题吧!” 小桃点点头:“我一定会练成武艺,替爹娘报仇的!” 王莽看了看李叔,说道:“李叔,你就暂时保护小桃吧!放心吧,我也会为你报仇的!” 李叔点点头,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王莽说道:“既然这样,那明日我就先送你们去我哥哥那里,等我回来,我再让人调查黑衣社的事情。” 小桃点点头。 第十八章 隐士 阳光照耀,江水粼粼。 江水向东奔腾而去,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断崖,江水“哗啦啦”掉了下去。 崖下,在水流长年累月的冲击下形成了一个水潭。 水潭旁有一块巨大的太湖石,一个人正盘膝坐在上面,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相貌平平无奇,只是身后背着的一柄竹筒长刀使得他的气质看起来有点像东瀛武士。 距离瀑布不远处有几座竹屋,竹屋后是一片竹林。 一阵山风吹过,竹林“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喧闹的声音顿时打破了竹林往日的宁静。 太湖石上面的男子徐徐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气质顿时大变。 精光一闪而逝,他又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很快,马车来到了竹屋之前,一个打扮地土里土气的中年人一勒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太湖石上面的人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马车。 很快,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白衣少女,正是王莽和小桃。 王莽看着眼前的竹屋,笑道:“李叔,小桃,这里就是我哥哥和那位朋友的隐居之所。” 小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赞道:“好一个幽静之地啊!” 李叔点点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的眼睛微缩,望着太湖石上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了。 太湖石上的人静静地看着李叔,很快,他的目光就离开了李叔,落在了站在一旁的王莽身上。 他微微一笑:“敬旸,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王莽走上前去,笑道:“忠叔叔的武艺又有进步了啊!” 忠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就会恭维我,自从突破顶尖之后,我是半点也没感到进步啊!” “顶尖!” 李叔张大了嘴巴。 忠的目光看向了李叔和小桃。 王莽笑道:“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李忠。忠叔叔,这两位就是我曾对你们说起过的小桃和李叔。” 李忠点点头。 小桃笑道:“见过忠叔叔!” 李叔一脸疑惑地问道:“公子,你哥哥的朋友你怎么叫叔叔?” 王莽笑了笑:“我们是各交各的,再说了,咱们江湖二女哪管这许多!” 王莽转过头来,问道:“忠叔叔,我哥哥呢?” 李忠叹了口气,指了指竹屋后的竹林:“你哥哥真是走火入魔了,整天抱着一块墓碑不松手了!” 王莽叹息一声:“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忠摆了摆手:“要去,你们去,我可不想看见他那张僵尸脸!” 王莽苦笑一声:“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这次来可是带了一些我自己酿的好酒来,晚上让你喝个够!” “哦?真的?” 李忠的眼睛亮了起来。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骗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李忠快如闪电般地掠过,向马车方向冲去。 李叔和小桃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忠闪电般的身影。 王莽解释道:“这是我研究出的一种新式酿酒之法,自从忠叔叔喝了之后便一直向我讨要,可是每次就酿出的那一点儿还不够他喝的呢,后来我也懒得酿了!” “原来是这样。” 李叔和小桃点点头。 王莽摇了摇头:“好了,我们去看看我哥哥吧!” 李叔和小桃点点头。 距离竹屋不远处的竹林里,一座坟茔矗立在竹林之中。 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墓碑之前,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一块墓碑,专注的眼神再加上轻轻的动作,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中年人没有回头,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哥哥!” 王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中年人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王莽说道:“我来看看你!” 中年人回道:“我有什么好看的,既然看完了,那你就走吧!” 王莽说道:“哥哥,你还在怪我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我谁也不怪,也没资格怪任何人,只是天意如此。” 王莽深吸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没兴趣!” 中年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桃奇怪地问道:“莽哥哥,这位就是你的哥哥吗?” 中年人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小桃和李叔,问道:“他们是谁?” 王莽看到中年人终于有了反应,笑了笑:“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哥虎敬晖。哥哥,这二人就是我对你曾经说起过的小桃和李叔。” 虎敬晖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桃急忙见礼:“小桃见过哥哥!” 王莽说道:“哥哥,这次我来就是想让你教导小桃。” “教导?” 虎敬晖皱了皱眉。 王莽解释道:“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我的养父养母全家被杀,只剩下了小桃和李叔,我想让你教导小桃武艺!” 虎敬晖的面色终于有了反应,问道:“谁干的?” “黑衣社!”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 虎敬晖皱了皱眉:“凉州黑衣社?” 王莽点点头:“正是,我本想报仇,只是这些人武功不怎样,钻地的能力却是比老鼠还强,我根本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虎敬晖摇了摇头:“我的武功都是在战场上面杀出来的,不适合她!而且她已经过了习武的年纪,不会有什么成就的。” 王莽点点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带了秘籍来,只是让她试试,要是练不成的话,她自然就会放弃的。” 虎敬晖皱眉不语。 王莽劝道:“哥哥,难道你真的准备一辈子抱着这个墓碑吗?” 沉思良久,虎敬晖说道:“让她自己练,有什么不会的再来问!” 王莽还要说什么,小桃拉了拉王莽的衣袖,坚定道:“莽哥哥,我一定会练成的!” 王莽见此,皱了皱眉,最终叹了口气:“好吧!” 虎敬晖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情,你们就走吧!” 王莽说道:“哥哥,我带了好酒,晚上你可要来啊!” 虎敬晖转过身去,继续抚摸起了墓碑。 王莽对着小桃和李叔说道:“我们走吧!” 二人点点头。 走在回去的路上,小桃好奇地问道:“那里葬的是什么人啊?” 王莽叹息一声:“我哥哥的爱人。” “爱人?” 王莽回忆道:“此事说来话长,那还是在几年前” 第十九章 酿酒之法 “原来是这样!虎哥哥也是个可怜人啊!” 小桃明白过来。 王莽点点头:“好了,不说这些了,晚上你多做一点菜,说不定我哥哥还会好好教你呢!” 小桃点点头,笑道:“放心吧!我的厨艺你可是知道的,保准让他们吃的连舌头都吞下去。” 王莽敲了敲小桃的小脑袋:“你这个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那还不是你教的!” 小桃嘟囔着。 “什么?” 王莽的声音传来。 小桃急忙捂住了嘴:“啊!没什么!” 王莽又要去敲小桃的脑海,小桃嘻嘻一笑,躲了开来。 “好啊,竟然还学会躲了!” 王莽故意脸色一变。 小桃向前跑去:“就不给你敲!” “今天我还治不了你了!” 王莽也追了上去。 李叔看着二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好啊!” 夜,月光如水,竹屋前的一张八仙桌上摆满着美酒佳肴。 桌前传来王莽等人嬉笑的声音。 “忠叔叔!你别光喝酒啊!吃菜啊!” 王莽看着李忠抱着一个酒瓶子不松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忠嘟囔着:“下,下次还,还不知道有没有了,我,我要多喝,多喝点!” 王莽摇了摇头:“都喝醉了,还喝!” 虎敬晖也抱着一坛子酒痛饮:“还,还是这个酒痛快,喝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王莽和小桃、李叔三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王莽眼见气氛沉闷下来,脸上笑道:“来,咱们吃菜,让他们两个酒鬼喝去!” 小桃点点头。 李叔说道:“公子,小姐,要不,你们吃完了我再吃吧!” 王莽摆了摆手:“我们可没有那许多规矩,再说了,李叔,我们可是把你当亲人看待的,你可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李叔顿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王莽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来,咱们也干一杯!” “嘭!” 三人的酒杯撞在了一起。 “小桃,你尝尝就行了,这酒很烈的!” 王莽看了小桃一眼,劝道。 小桃看了看酒杯中如清水一般的酒,疑惑道:“真的?我不信!” 说着,咕噜一下,一大口下去了。 “怎么这么难喝啊!” 小桃的脸色顿时如同苦瓜一样。 王莽拿下了小桃手中的杯子,责备道:“叫你不听我的话!” 说完拿起了一杯茶递给了小桃,说道:“快缓一缓!” 小桃接过水喝了下去,终于不是那么难受了。 突然,她看着李忠和虎敬晖抱着酒坛的样子眼睛一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很快,李忠和虎敬晖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了起来。 王莽看着这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叔,我俩先把他们送到床上去吧!” 李叔点点头:“还别说,公子,你酿的这酒确实够劲!” 王莽心道:这可是白酒啊,能不够劲吗? 很快,二人就把李忠和虎敬晖送回了房间。 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王莽刚要去睡觉,小桃一把拉住了王莽,说道:“莽哥哥,你能不能把你酿酒的方法教给我?” 王莽疑惑道:“你又不喝酒,要方子干什么?” “哎呀!你就别问了,到底给不给?” 小桃不满的嘟了嘟嘴。 王莽也有点喝多了,说道:“给你还不行吗?” 小桃欢喜地跳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帐!” 王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好,好,我要睡觉,睡觉!” 说着,就躺在了床上。 王莽做了个梦。 梦里他把酿酒的方法教给了小桃,小桃靠着方子赚了很多钱,成为了武周第一富婆。 后来小桃和他拉了勾,说不许把方子说出去,说出去就是小狗。 有一次,王莽把方子说给了小梅小凤,小桃竟然拿着一个前世游戏中见过的法杖冲了进来,说道:“你竟然给别的女人说方子,我要让你变成小狗!” 王莽刚要说话,突然,他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了,只是发出了叫声:“汪汪汪!” 王莽惨叫一声:“我不要变成狗!” “我不要变成狗!” 朝阳照射在了王莽的脸上,王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原来是个梦!”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莽哥哥,快起来!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咯吱!”一声,王莽打开了门,无奈道:“小桃,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不要什么词张口就来!” “哼!还不都是学你的!” 小桃叉腰站在门前。 王莽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苦笑了一声:“什么事情,一大清早地就在这儿叫!” 小桃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你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 王莽疑惑地皱了皱眉。 小桃轻哼了一声:“那我就给你提个醒,酒方子啊!” “酒方子?” 王莽挠了挠头。 小桃的脸色顿时变了,气道:“好啊!你果然忘了!” 王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昨晚喝醉了,真的忘了。” 小桃说道:“我可没忘,咱们可是拉了勾的,说话不算是要变成小狗的!” “小狗!” 王莽的脸色顿时变了。 小桃疑惑地看着王莽:“莽哥哥,你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 王莽急忙掩饰。 小桃说道:“你到底说不说?” 王莽苦笑一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小桃这才眉开眼笑起来:“这才乖嘛!” 王莽揉了揉眉心,问道:“他们起来了吗?” 小桃说道:“他们可不像你这样,早就起来了!” 王莽暗暗咂舌:不愧是高手,连喝酒都是高手! 不知何时,小桃从身后拿出了洗漱用品,说道:“莽哥哥,快洗洗吧!都快臭死了!” 王莽翻了个白眼:“要酒方子的时候就不嫌弃莽哥哥臭了!” 小桃嘿嘿一笑:“刚才不是忘了嘛!”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洗漱起来。 王莽看着手中的柳条,暗暗嘀咕:什么时候自己能把牙刷、牙膏之类的弄出来啊,好不容易试了千百次,弄出的酿酒之法就被小桃骗去了。 王莽心中默默地流泪! 第二十章 十年之约 竹屋里,王莽满脸疑惑着看着手中的书信。 只见书信中写着“速回!”二字,字迹是袁天罡的,王莽对于他的笔迹很熟悉。 “莽哥哥,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小桃走了过来。 王莽收起了书信,说道:“小桃,我恐怕马上就要走了!” 小桃皱了皱眉:“走?去哪里?” 王莽指了指案桌上的书信,说道:“老师写信叫我回洛阳,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他只是让我速回!” 小桃不满道:“莽哥哥,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连一个月都没有,你又要走了。” 说着,小桃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雾气。 王莽叹了口气:“老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下次回来,莽哥哥一定多陪陪你。” 小桃叹息一声:“真怀念小时候咱们每天都在一起的日子,好吧,那莽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我先去给忠叔叔他们道一声别。”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道声音:“道什么别?” 王莽抬眼一看,李忠和李忠走了进来。 王莽一指桌上的书信,说道:“老师让我速回洛阳,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哦?” 李忠皱起了眉头:“他只让你一个人回去?” 王莽点点头:“书信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李忠点点头,沉思起来。 王莽说道:“我想老师一定是有急事,一会儿,我去给我哥哥道个别后就要出发了。” 说着,他转过头来:“李叔,小桃就麻烦您了!” 李叔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王莽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小桃的头:“小桃,你可要好好练武啊!” 小桃做了个鬼脸:“好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婆婆妈妈的!”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你们保重!” 待王莽转身离去之后,小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李叔安慰道:“小姐,公子只是回一趟洛阳,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桃哽咽道:“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想到莽哥哥要回洛阳,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叔笑道:“公子武艺高强,还是朝廷亲封的逍遥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桃一脸的忧色:“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竹屋外的墓碑前。 “哥哥,老师叫我,我要回去了!” 王莽对着虎敬晖说道。 虎敬晖“嗯!”了一声。 王莽踌躇片刻,说道:“小桃就拜托哥哥了。” 虎敬晖淡淡道:“知道了,你走吧!”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快步离去。 洛阳袁府。 鲁成一脸愁色地对袁天罡说道:“老主人,这也太冒险了,这样行吗?” 袁天罡叹了口气:“我又何尝又想这个样子,还不是皇帝对我起了疑心,想要下手除掉蛇灵。” 鲁成皱了皱眉:“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袁天罡叹息一声:“我还是太心急了啊!除了清芳手下的内卫之外她竟然还有一股内卫,咱们最近的动作太大了,被这一伙内卫密报给了皇帝,现在她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灭了蛇灵啊!” 鲁成说道:“那老主人你会不会有危险?” 袁天罡摇了摇头,冷哼一声:“皇帝这个人我了解,疑心很重,我只要用她的性命相胁,她一定不敢杀我的!” “什么意思?” 鲁成疑惑道。 袁天罡得意地笑了笑:“十年后,洛河将有神异之事发生,那时候就是偷天换日之时。” “神异之事?” 鲁成更加疑惑了。 袁天罡点点头:“还记得从王家老六那里得到的那本书吗?” 鲁成说道:“老主人指的是那本洛书?”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当年我只得到了下本,而上本却不知道去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王家老六竟然有另外一本书。于是,两本记录洛水天气候的上古历书终于集全了,我也是通过这两本历书才推算出十年后洛水将会有神异之事发生。” 鲁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十年后的洛水究竟什么神异呢?” 袁天罡对着鲁成低语几句。 “有这样的事情?” 鲁成倒吸了一口气。 袁天罡点点头。 鲁成问道:“那究竟是何时?” 袁天罡摇了摇头:“具体的日期和时刻我还未推算出来,不过,我想有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推算出来的!” 鲁成叹了口气:“只是这十年要苦了老主人了!” 袁天罡的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之色:“只要那件事能成,区区十年又算的了什么!” 这时,东墙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轰隆”一声,墙打开了,一个紫衣人走了出来,说道:“主人,少爷回来了!” “哦?” 袁天罡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喃喃道:“这么快!走,去看看!” 说着,袁天罡就和鲁成向暗道里走了进去。 紫衣人紧随其后。 洛阳某处民宅。 王莽洗去了一声风尘,正在院中散步。 他对着远处的一个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跑了过来:“少爷,您叫小的?” 王莽问道:“怎么不见小梅小凤?” 下人笑了笑:“十多天前,主人就带着小姐们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王莽皱了皱眉。 下人说道:“我一个下人,这我哪敢问啊!不过听别的下人说,好像是去练武了!” 王莽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你下去吧!” 下人点头离去。 突然,一个紫衣护卫跑了过来,喊道:“少爷,老爷在正堂等你!” 王莽点点头:“知道了!” 此时王莽心里很诧异,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去看了袁天罡的房间,他并不在其中,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正堂了。 从大门里进来的话,以他如今的耳力应该能听到啊,来不及多想,王莽跟着下人来到了正堂。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袁天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莽儿,你回来的正好!” 袁天罡明显有些急迫地说道。 王莽急忙见礼:“老师,我一接到您的书信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您有什么急事吗?” 袁天罡点点头:“现在没有多少时间来说了!你只要记住几件事情,第一,在十年之后想办法把我救出来。第二,你这些年对宝灵堂也很熟悉了,以后宝灵堂就由你来掌管!第三,明年皇帝会有一劫,你见机行事,保她性命!” 这时,“轰隆!”一声,正堂的一面墙壁打开了,鲁成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王莽吃了一惊,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这里有暗道。 鲁成焦急地说道:“老主人,内卫已经把袁府包围了,清芳正在等您!” “什么!” 袁天罡吃了一惊。 王莽诧异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天罡急急地说道:“皇帝对我起了疑心,要抓我,你记住我给你说的三件事!” 王莽还要细问,袁天罡已经跟着鲁成进入了暗道。 王莽看着重新合拢的密道,眉头紧皱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洛阳事变 袁府正堂。 一个身着内卫服饰,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正在屋内焦急地徘徊着。 突然,东墙打开了,袁天罡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女子飞步上前,对袁天罡说道:“老师,皇帝已经下旨,命我将您抓进大牢,内卫就在门外!” 袁天罡皱了皱眉:“来的好快啊!” 女子一咬牙,说道:“老师,您快逃走吧,蛇灵没有您的话就要土崩瓦解了!” 袁天罡沉吟片刻着,缓缓摇了摇头:“一旦我逃走,你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清芳啊,你这内卫府阁领的位置是蛇灵的护身符啊!一旦你被揭破,那蛇灵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清芳焦急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袁天罡说道:“事起紧急,已别无善法,你立刻将我抓进牢中。” “这、这怎么行?” 清芳惊呆了。 袁天罡笑了笑:“你放心吧,皇帝她不敢杀我。” “为、为什么?” 清芳不敢置信地问道。 袁天罡说道:“前些年,我得到了一本上古历法,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秘密,经我的初步推算,十年后洛河将有神异之事发生,但具体的日期我还要好好解算一番。” 清芳疑惑地问道:“什么神异之事?” 袁天罡附在她耳旁轻声了几句,萧清芳猛吃一惊,抬起头来:“真的?” 袁天罡点点头:“到那时,我们的机会就到了。皇帝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只要将此事告之,她就绝不会杀我。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十年后的今日你和你师弟必须将我救出!” 清芳倒抽了一口凉气:“十年” 袁天罡叹息道:“十年,我恐怕要在牢狱中度过这漫长的十年了!” 清芳皱了皱眉:“老师,我师弟到底是谁?” 袁天罡叹了口气:“这次他回来,本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可是你的身份敏感,你们一直不便见面,你师弟就是” 袁天罡在清芳的耳边低语几句。 “是他!” 清芳吃了一惊。 袁天罡点点头:“清芳啊,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清芳重重地点点头,泪水滚滚而下,她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喉头哽住,泣不成声。 袁天罡抬起头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清芳啊,这十年之中,蛇灵就交给你了,遇事要多和忠、鲁成他们商量,切记不可一意孤行!蛇灵今后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扑通”一声,清芳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了下去:“老师请您放心,清芳一定不辱使命!” 袁天罡点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皇宫内某处大殿。 “袁天罡,朕对你有如腹心,你为何要做如此大逆之事?” 殿内传来武则天愤怒的声音。 袁天罡坦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武则天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来人!” “在!” 身旁的卫士们应了声, 武则天冷冷道:“立刻传旨,明日午时,将袁天罡身送东市,坐其三族,一概夷灭!” 说完,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陛下,你盛也洛水,衰也洛水。” 武则天身后传来袁天罡的声音,她蓦地转身,两只锐利的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 袁天罡淡淡道:“十年之后,陛下自知!” “你这是恐吓于朕吗?” 武则天声色俱厉地喝道。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说道:“陛下,臣的占卜之法贯通天下,时人皆习之。这一点为陛下所知,不假臣一二谈言也。而在此之前,臣占卜之事,有哪一桩哪一件未曾应验,陛下说得出吗?” 武则天望着他,沉默不语。 袁天罡接着说道:“十年后的某天夜里,洛水之侧将有异事发生,到那时神都倒灌,庙堂倾覆,必将危及皇帝的生命!” 武则天的脸色变了,她轻轻咽了口唾沫:“是什么异事?” 袁天罡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要解此事,唯有以臣的性命去换。陛下,可要想好啊!” 武则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踌躇起来。 夜,袁府内一群内卫正在东翻西找,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这里有个暗门!” 突然,正堂东墙旁的一名内卫惊呼一声。 另外一名内卫喊道:“快去告诉首领!” 不一会儿,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了进了正堂,问道:“暗道在哪里?” 一名内卫赶忙回道:“首领,就在这里!” “哦?” 首领走到了东墙旁,看着漆黑一片的暗道,皱了皱眉:“取火把来,一队、二队随我进去!” “是!” 内卫们齐声应了一声。 此时,正堂里。 王莽和鲁成正在交谈。 “鲁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莽一脸疑惑地问道。 鲁成叹了口气:“敬旸,自从皇帝迁都后,我们在朝内安插了大批亲信,皇帝起了疑心,这才抓了老主人。” 王莽一脸担忧地问道:“那老师会不会有危险?” 鲁成摇了摇头:“听老主人的话语,他应该不会有危险。” “为什么?” 王莽疑惑地问道。 鲁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 王莽问道。 鲁成不确定地说道:“只是,老主人说过想要他的命,必须以皇帝的命来换?” 王莽皱了皱眉:“这,这是为什么?这不就是威胁皇帝吗?” 鲁成点点头:“是啊,只是老主人说皇帝一定不会杀了他的。” 王莽揉了揉眉心,说道:“那为什么老师他又要我明年去救皇帝?” 鲁成叹了口气:“如果老主人真的被抓了,一旦皇帝一死,那老主人必然是难逃一死的。” 王莽点点头。 猛地,王莽的脸色一变,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中的第三个案子滴血雄鹰。 那时皇帝不就差点死了吗,难道是因为多了自己这个变数,皇帝还真的会死不成。 “敬旸,你想到了什么?” 鲁成看着王莽疑惑地问道。 王莽回过神来:“哦,我想起了小梅小凤,她们俩人呢?” 鲁成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她们姐妹俩在十多天前就让你二师姐接走了。” “接走了?” 王莽疑惑地问道。 鲁成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好像是去练什么武功去了,具体的我也不了解。” 王莽问道:“那我二师姐在何处?她究竟是什么人?” 鲁成沉吟片刻:“本来这次你回来,老主人就准备让你们认识一下,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的两位师姐就是” 说着,鲁成对着王莽低语了几句。 “什么!是她!” 王莽跳了起来。 鲁成“嘘”了一声,王莽慢慢地坐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逃亡 突然,暗墙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 鲁成疑惑道。 王莽“嘘!”了一声,轻声道:“有人在暗道里。” “什么?” 鲁成坐不住了。 王莽问道:“鲁叔叔,还有人知道这个暗道吗?” 鲁成摇了摇头:“只有我和老主人知道,你也看见了,要不是今天事情来的这么突然,就连你都不知道这条暗道。” 王莽皱了皱眉,喃喃道:“那会是谁呢?” 突然,王莽脸色一变:“不好,快走!” 鲁成还要再问,王莽拉住他就跑,可鲁成未习练武艺,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敬,敬旸,到,到底怎么了?” 鲁成气喘吁吁地问道。 王莽急道:“很可能是密道暴露了,里面可能是内卫!” “什么!” 鲁成也傻眼了。 王莽问道:“鲁叔叔,赶紧走!” 鲁成脸色变幻了一下,他转过身来,反而一把拉住了王莽,说道:“快跟我来,后园里有密道。” 王莽二话不说,急忙拉着鲁成向后园奔去。 此时,暗道里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正是内卫在首领的带领下撞击着暗墙,很快,墙就被撞开了。 “快,捉拿逆贼!” 首领高声呼喊着。 这时,院内的紫衣守卫也发现了不对,急忙拿出兵刃抵挡。 王莽拉着鲁成来到了后园,鲁成二话不说就来到假山旁。 他蹲下身来,黑暗中,也不知他按动了什么机关,假山竟然打开了,鲁成闪身进入其中。 王莽刚要进入,就发现几个内卫已经到了后园之中。 眼看就要暴露这里的机关,王莽咬了咬牙:“鲁叔叔,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鲁成迟疑道:“这行吗?”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他们还留不下我。” 鲁成点点头,假山一声轻响,又恢复了原状。 “那里有个人!” 一个眼尖的内卫看到了假山旁边的王莽。 王莽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和他们交手,运起轻功向远处奔去。 “给我追!” 几个内卫急忙追了上来。 王莽很快就甩开了这几个内卫。 此时,整个府邸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喝骂声,此时王莽也顾不得别人了,急忙向自己的屋内跑去。 万幸的是王莽的院子离正堂比较远,还没有内卫进来。 一些下人看到王莽奔了进来,急忙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王莽急忙说了句:“你们赶快逃命去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一脸茫然的下人,向屋内跑去。 有些下人茫然无措地站着,而有些机灵的下人急忙去收拾细软金银。 王莽刚把纯钧剑和几个紧要的物件收到了怀里,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道嘈杂的声音。 “首领,这里应该就是贼首的院子!” 一个内卫对着首领说道。 首领挥了挥手:“包围院落,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走!” “是!” 内卫们齐声应了一声。 王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了! 他咬了咬牙,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拔出了纯钧剑,趁着内卫们还未完全包围院子,急忙冲了出去。 首领一直注意院子里,突然,他看到了王莽快若闪电的身影,他的瞳孔微缩,急忙喊道:“放箭!”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们纷纷搭弓射箭。 “嗖嗖嗖!” 无数的羽箭向王莽射去。 王莽手里的剑挥舞着密不透风,而他自己则向后墙奔去。 首领大喊一声:“拿箭来!” 很快,一个内卫把自己的弓箭递给了首领。 首领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三支箭搭在了弓上。 “嗖!”的一声,三支羽箭竟然发出了一道声音,它们同时闪电般地射了出去。 在王莽刚要跳墙离去的一刹那,他也注意到了这三支来势汹汹的羽箭,他的袖子中寒光一闪,两只短剑被他射出。 “砰砰!”两声,两只羽箭被短剑射了下来。 王莽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后墙,牙关一咬,内力聚于左膀上。 “嗤!”的一声,羽箭射穿了王莽的衣物,也射进了王莽的左膀处,而王莽也借着这股力道翻过了后墙。 首领冷哼一声:“给我追!” 墙外,王莽手中的宝剑轻挥,斩断了长长的箭尾。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箭拔了出来,还好他运用内力使得肌肉紧绷起来,羽箭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并未伤及筋骨。 他看了看远处,向大街上奔去。 过了不久,首领带着人来到了围墙之下,看着地上的鲜血和染血的断箭,冷笑一声:“他中箭了,跑不远的,给我追!” “是!” 身后的内卫们大声应着。 邙山南对伊阙,北临洛阳,绵延数十里,雄奇险峻。 此时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 浓雾腾起,迷茫之中能够隐隐地看到,远处弥漫着浓雾的山沟里似乎有一个小村落。 村落的一间屋内,小梅小凤正在熟睡着。 “啊!莽哥哥!” 小梅和小凤同时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二人一脸的惊魂未定,良久,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也做了噩梦?” 小梅小凤同时点点头。 小梅回忆道:“我梦见莽哥哥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 小凤吃了一惊:“我也梦到了!” “什么!” 小梅大吃一惊。 小凤说道:“难道莽哥哥有危险?” 小梅勉强笑了笑:“应该不会吧,莽哥哥会有什么危险?” 小凤的拍了拍剧烈起伏的小胸脯:“也对,莽哥哥应该还在竹林小轩,那里有忠叔叔这样的高手,莽哥哥怎么会有危险呢?” 小梅点点头:“你没听莽哥哥说起过吗,梦都是反的,现在指不定他和他的小桃妹妹在哪里亲热呢!” 小凤打趣道:“哟!怎么这么酸啊!你吃醋了?” 小梅轻哼一声:“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凤不满地把手放到了小梅的咯吱窝,笑道:“好啊,看你还嘴硬不。” 小梅也不甘示弱,二人打闹起来。 良久,二人停止了打闹。 突然,小凤说道:“莽哥哥不会真有危险吧?” 小梅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安慰道:“我想莽哥哥一定不会有危险的,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练武呢!” 小凤点点头:“但愿吧!” 说着,二人重新躺下了。 “啊!莽哥哥!” 深夜,小桃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她一脸的惊魂未定,良久,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原来是个梦!” 第二十三章 锦娘 “站住!站住!” 王莽在大街上慌不择路地跑着,身后一群内卫紧追不舍,时不时传来一声喝骂声。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巷子,王莽眼睛一亮,拐了进去。 待他进去之后,才发现巷子里竟然灯火通明,有很多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门前卖弄风情。 “大爷,进来玩啊!” “这位老爷,您可是很久没来了!” “哎呦,原来是刘公子,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小翠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啊!今日可要玩个痛快!” 王莽看着眼前的这个巷子,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把蒙面的黑巾取了下来,把伤口扎紧,若无其事地找了一间很有规模的阁楼,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你可是很久没来了,快快请进!” 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点头哈腰地笑道。 王莽的嘴角又是抽了抽,看了看手中的一块银两,暗道:说的好像我来过这里似的! 王莽把银子随意地一抛,趾高气扬地说道:“给少爷安排最好的姑娘!” “您就等好吧!” 小厮双手急忙接住了银子。 王莽当先向阁楼里走去。 王莽走进去后不久,首领就带着一群内卫来到了这里。 首领皱了皱眉,望着眼前的一个黑脸瘦子,他疑惑地问道:“你真的闻到他来这里了?” 身着内卫服饰的黑脸瘦子使劲闻了闻,说道:“没错,这里有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我黑狗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首领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的这一手本事,你以为我内卫会要你这样的人?” 说着,首领一挥手:“给我包围这些巷子!” “首领,使不得啊!” 这时,一个内卫站了出来。 首领皱了皱眉:“怎么,你要为逆贼开脱?” 内卫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些青楼很多都是王公大臣的私产,我们这样做会得罪一大批人啊!” 首领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们内卫可不怕任何人,给我搜!” 这名内卫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哟!各位官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堂子里玩啊!” 一名青楼的老鸨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么一大群卫士,她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说话的功夫,她的肥手已经搭在了首领的肩膀上。 首领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打掉了老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冷冷道:“我今日可不是来玩的,有逆贼逃到了这里,马上把客人赶走,让我们检查!” 老鸨的手虽然被首领打落了下来,但她还是满脸笑意地说道:“这位官爷,我们可是正经的良民,怎么会窝藏贼人呢?” 首领冷笑一声:“没有就最好!来人,给我搜!” 老鸨张开了双臂,拦住了众人,说道:“使不得啊!客人们还在里面,你们这样搜像什么话!” 首领一把推开了老鸨,冷冷道:“就是天王老子在里面,我今天也是搜定了!” 老鸨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青楼可是张家二爷的产业,你确定要搜?” 首领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们内卫的厉害,要是姓张的不满意,尽管让他来找我!” 老鸨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让开了大门,她走到后面,对着一个小厮挥了挥手,这名小厮急忙向后门跑去。 首领得意地一笑,转过身来,大声喊道:“给我搜!” 内卫们应了一声,纷纷如狼似虎般地地冲了进去。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巷子中的各处的青楼里。 王莽运足了耳力,自然也隐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悄悄地向后院奔去。 一座雅致的院落内,一个看起来八、九岁,身材有点瘦小的小女孩正吃力地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慢慢地向一间大屋子里走去。 她把水慢慢地倒进了里屋的一个大浴桶里,而后她放下了水桶,气喘吁吁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浴桶中的水,她长出一口气:“终于满了!” “锦娘,小姐马上就要来沐浴了,你把水挑好了没?” 门前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锦娘急忙说道:“丽姐,我挑好了!” 丽姐慢慢走了进来:“你这小贱货最会偷懒了,我来看看!” 丽姐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她的姿色很是一般,只是一个鹰钩鼻使得她的容貌看起来有些尖酸。 丽姐看了看浴桶中的水,脸色一变,尖叫道:“就知道你这个赔钱货最会偷懒,这浴桶明明没有满!” 锦娘委屈地说道:“可是再满的话就溢出来了啊!” “哼!你还敢着,丽姐一巴掌拍在了锦娘的脸上。 锦娘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你还敢哭!” 王莽刚刚溜进这个院子就听见了一阵哭泣声和女人的叫骂声。 他隐隐听到院子前面内卫的喝骂声和人群的尖叫,眼看就要搜到这里了。 此时,他本欲不想多管闲事,以免节外生枝,刚想要运气逃走。 突然,丹田中传来一阵剧痛,王莽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他使用真气过度了,想想也是,他不仅受了伤,而且几乎跑了大半个晚上,此时真气早已经枯竭。 令王莽感到奇怪的是,他运足了轻功,左拐右拐,可是那些人像狗一样总能找到他的位置。 对于此事,王莽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沉吟片刻,悄悄地向屋内潜去。 刚一进去,就让他看到了愤怒的一幕,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打着一个小女孩,而小女孩不住地求饶着。 “你是什么人?” 中年女子惊呼道。 王莽顿时看不下去了,箭步上前,一个掌刀直接劈到了女子的后脖处,女子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小女孩听到了声音,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她愣住了。 良久,她反应过来,刚要尖叫,王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巴。 王莽轻声道:“不要怕,不要叫,我不是坏人!”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望着王莽。 王莽接着说道:“我放开你,你可不能乱叫了!” 小女孩点点头。 王莽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看到小女孩没有再尖叫,他松了口气。 “你是什么人?她怎么了?” 小女孩问道。 王莽说道:“我是好人,她只是晕过去了!” “好人?” 小女孩疑惑了。 王莽眼珠子急转,笑道:“是好人,是老天爷派我下来救你的!” 小女孩更加疑惑了:“救我?” 王莽使劲地点点头:“是啊!老天爷看不惯她打你,所以派了我过来。” “真的?”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 第二十四章 青青姑娘 正在王莽和锦娘交谈之际,屋内走进来了一个身着青衣,二八年华的绝色女子。 女子生得一张瓜子脸,很是俏丽,她的肌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美人痣,更增俏媚。 只见她莲步轻移,盈盈地走了进来。 “锦娘?锦娘?” 女子的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动听。 没有回应。 女子喃喃道:“奇怪,去哪里了” 她慢慢地走进了里屋,一眼望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中年女人躺在地上,而一旁站着锦娘和一位紫衣少年。 王莽看向了少女,他顿时愣了一下,他被少女的美貌惊住了。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前世荧幕上见过的美女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而穿越之后,小桃、小梅小凤等人可以说的上是千里挑一的美女了,可是和这位比起来还是稍逊。 但王莽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刚要去制住少女。 谁料少女似乎早有预料,一个侧身竟然躲开了。 王莽的面色彻底地凝重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忽然,少女轻笑了起来:“外面的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少女的面上却露出了肯定的表情。 王莽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女笑了笑,说道:“你说我大喊一声,会怎么样?” 王莽握紧了手中的剑,冷笑一声:“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如此高的身手,你说我要是说出去你会怎么样?” 少女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你的现状啊!我自幼练武,这难道还犯法?” 王莽反问道:“拥有如此高强的身手,用得着在青楼中卖身?” 少女轻哼一声:“这你可说错了,我青青向来是卖艺不卖身!” 王莽冷哼道:“那还不是在青楼中。” 少女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那我自甘堕落,这样还不行吗?” “你?” 王莽顿时被噎住了。 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首领看着这座雅致的院落,问道:“这是什么去处?” 老鸨说道:“这座院子你们可不能进去,这是青青姑娘的院子!” “青青姑娘?就是那位在京中有着第一名妓之称的青青姑娘?” 首领皱了皱眉。 他显然也知道这位青青姑娘。 老鸨点点头;“我劝你还是不要搜青青姑娘的院子” 首领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妓女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来人,给我仔细地搜!” 此时,老鸨没有说话,只是冷笑地看着他。 内卫们齐声应了一声,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首领横了老鸨一眼,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砰!” 房门被内卫们撞开了。 “啊!” 屋内的屏风后传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首领缓步走了进去,来到了屏风后。 只见一个面带青纱的女子正在浴桶中沐浴,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花瓣。 首领看了看四周的床榻和桌椅,皱了皱眉,对着身旁的黑脸瘦子问道:“黑狗,人怎么不见了?” 黑狗使劲地闻了闻,疑惑道:“血腥味怎么不见了?” 首领皱了皱眉,对着浴桶中的女子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着紫衣,蒙着黑巾的人?” 女子惊慌失措:“好,好像是有个人跑了出去,你们赶紧出去!” 首领还要细问,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孙阁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首领转过来头去,只见一个长得祸国殃民的男子走了进来,实在是这个男子长的也太漂亮了。 甚至比大多数美女都要好看,完全不能用男子的词语来形容,要不是脖子下有着明显的喉结,旁人还以为是女子呢! 孙阁领轻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邺国公” 邺国公冷哼道:“什么邺国公,哪里有孙阁领的威风啊,我张某人在孙阁领眼里算什么。” 孙阁领说道:“我可是奉旨办事,难道国公连内卫之事也要管?” 邺国公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内卫之事,我自然是不敢管的,只是孙阁领大张旗鼓地来抓人,不知抓的怎么样了?” 孙阁领冷冷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要是有时间,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如何伺候皇上吧!” 邺国公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哼!我是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实话告诉你,孙殿臣,你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指不定哪天主人不高兴就被宰了。” 孙殿臣脸色也拉了下来:“张昌宗,你的屁股最好擦干净一点,可不要被我这条狗给咬下一块肉。” 张昌宗轻哼一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既然搜完了,那请吧!” 孙殿臣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狠狠地刮了一眼黑狗,挥了挥手:“我们走!” 待孙殿臣走后,张昌宗看了下四周,没有人,他关心地对浴桶中的女子问道:“青青,你没事吧?” 青青摇了摇头:“小舅,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张昌宗点点头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这时,“哗啦!”一声浴桶里冒出来了一个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露出面容,正是王莽。 青青脚尖一点从浴桶中跳了出来,此时,她的衣衫被水打湿,露出了凹凸有致的身躯。 她急忙躲到了屏风之后。 王莽也从浴桶中跳了出来,他坐到凳子上,对着屏风后的青青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看他们不顺眼,不成吗?” 屏风后传来青青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只是声音并不像初时的那般镇定自若,反而有些慌乱。 王莽轻轻一笑:“刚才那人是皇帝面前的,面前的红人张昌宗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面首吗?” 屏风后传来青青的声音。 王莽嘿嘿一笑:“邺国公的外甥女竟然在青楼卖艺,而且还有如此高强的身手?” 青青哼了一声:“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王莽说道:“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多问了,不管怎么,我都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青青不屑地说道:“算了吧,你能有什么谢我的,就当本小姐今天救了一只流浪猫算了。” 王莽摸了摸鼻子,顿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五章 奇事 王莽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看你也不像心肠狠毒的人,那个中年女人为何会如此虐待那个小女孩啊?” 青青姑娘从屏风后换了一身衣物,走了出来,问道:“有这种事情?” 王莽看着换了一身绿衫的青青,眼睛一亮:“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青青挽了挽湿漉漉的长发,皱了皱眉:“看什么看?” 王莽站起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奇怪道:“人长着挺漂亮的,怎么这脑袋就这么笨呢?” 青青哼了一声:“你说我笨?那你这个聪明人怎么在被人追杀啊?” 王莽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干咳一声:“这,这不是意外嘛!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青青不屑地看了王莽一眼:“你意思我是愚者了?” 王莽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你这看人的本领有点差了!” 青青横了一眼王莽,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看人的本事很好了?那你倒是看看我是什么人?” 王莽仔细地打量起了青青,很快,青青不耐烦地说道:“看够了没?” 王莽淡淡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是出身贵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族。只是嘴角一颗美人痣破坏了面相,说明家道中落。但是你的鼻如胆悬,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牙排碎玉,你的家族虽然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能享富贵!” 青青先是神情很是不屑地听着,慢慢地她长大了嘴巴:“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王莽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很快,青青反应了过来,轻哼一声:“那你怎么不给自己算一下自己今日会被追杀啊?” “这,这自己给自己当然不能算了,医者不自医的话难道你没听过。” 王莽说道。 青青不屑了摇了摇头:“骗鬼吧!” 王莽笑了笑也不解释,说道:“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青青哼了一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他是被他父亲抵押到这里的。” “抵押?” 王莽疑惑了。 青青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干的好事,听说他的父亲还是个读书人呢!” 王莽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青青说道:“她叫锦娘,听说她父亲要赶考,没了盘缠,这才把女儿抵押到了这里,说是要考中了再回来接女儿。” 王莽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还有这种人!” “哎!我给你说这些干嘛?” 青青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瞪:“好了,他们也走了,你快走吧!” 王莽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挠了挠头:“那个,那个能不能给我找几件衣服?” 青青看着王莽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算我倒霉,救了人还要搭几件衣服。” 王莽双手抱拳:“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报答?就你?还是算了吧!” 青青很是不屑地说道。 说完,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锦娘!” 锦娘推开了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莽,而后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青青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你去给这个家伙找几件衣服来。” “哦!” 锦娘乖巧地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青青坐在了案桌旁,问道:“对了,我总不能这个家伙,那个家伙着叫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王莽想了想,双眉一扬:“王敬旸!” 青青念道:“王敬旸?” 王莽点点头。 二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青青问道:“谁?” “小姐,是我,锦娘!” 门前传来锦娘的声音。 青青“哦”了一声:“进来吧” 很快,锦娘抱着一些衣物来到了房间,王莽急忙接过,说道:“多谢锦娘!” 锦娘低头不语。 青青说道:“好了,锦娘你去看看杨丽醒来了没?” 锦娘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锦娘走后,王莽说道:“放心吧!那个女人不到明天是醒不了的。” 青青一指衣物,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王莽苦笑一声:“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青青不屑地轻哼一声:“谁愿意看你啊,我出去看看杨丽!” 说完,青青抬脚走了出去。 待青青走后,王莽换起了衣物。 青青走了出去,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床上躺着那个中年女人杨丽,锦娘站在一旁。 “小姐!” 锦娘恭谨地喊道。 青青皱了皱眉:“她欺负你,怎么不给我说?” 锦娘喏喏道:“小姐肯收留我,这对婢子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想这些小事就不必告诉您了!” 青青责备地说道:“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 锦娘低下了头。 青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你先下去吧!” 锦娘应了声“是!”,快步离去。 待锦娘离去之后,青青拍了三下手掌,从黑暗中跳出了两个黑衣人:“小姐,有什么吩咐?” 青青指着杨丽冷冷地说道:“送她去那里!我不想再看见她。” “是!” 两个黑衣人应了一声。 说完,青青转身就走。 待青青重新见到王莽之时,王莽已经换好了衣物,青青上上下下打量着王莽,嘴里啧啧道:“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嘛!” “喂!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人模狗样,我这是玉树临风!” 王莽不满道。 青青摆了摆手:“好了,你快走吧!小女子这里放不下你这位玉树临风的大侠。” 王莽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匣,说道:“大恩不言谢,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小玩意,送给你吧!” “这是什么?” 青青好奇地接了过来。 王莽边说边演示起来:“这叫无影针,看到这个机关了吗,轻轻按动,木匣里细如毫毛的毒针就会发射出来,让人防不胜防,它就送给你防身吧!” 青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吧!看在这无影针的份上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就走吧!” 王莽点点头:“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完,王莽趁着夜色跑了出去。 “谁跟你后会有期了,自作多情!” 青青看着无影针嘟囔着。 而王莽当然没有听见她的这番话,此时他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十六章 办法 宝灵堂。 此时已是深夜,鲁成正在后堂里徘徊着,满脸的焦急之色。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鲁成抬起了头,问道:“怎么样,敬旸回来了吗?” 原来是吴祥走了进来,他说道:“还没有。” “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鲁成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道。 吴祥说道:“不会吧,以少爷的武艺,不会这么容易就被” “我当然不会有事了!” 吴祥的话还未说完,窗外就传来了王莽的声音。 鲁成眼睛一亮:“敬旸,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王莽慢慢地走了进来。 吴祥看着王莽肩膀处的血迹,担忧道:“少爷,你受伤了?” 鲁成也看了过来。 王莽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你去取点白药来。” 吴祥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鲁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苦笑一声:“差点阴沟里翻船了,没想到内卫之中也有高手啊!最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专门追踪的高手。” 王莽接着说道:“本想回宝灵堂,但我又怕他们追到宝灵堂来,这才带着他们兜了一圈。” 鲁成责备道:“老主人再三叮嘱切不可小视天下英豪,这回吃苦了吧!” 王莽点点头:“对了,咱们的人手损失了多少?” 鲁成叹了口气:“这次皇帝的动作太快,咱们来不及作出应对,这次组织可以说的上是损失惨重啊!” 王莽安慰道:“只要咱们的骨干还在,其余的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鲁成说道:“还好有清芳在,虽然这次咱们损失了好些人手,不过,通过这次的事情,她应该也会被皇帝提拔为大阁领!这就是咱们蛇灵的护身符啊!” 王莽点点头。 很快,吴祥取来了白药,鲁成说道:“你受了伤,之后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议,你先好好休息吧!” 王莽说道:“鲁叔叔,你也早点休息!” 鲁成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二日,王莽罕见地换了一身白衣,实在是紫衣已经被那些内卫看到了,他们虽然没有看到王莽的脸,但是现在穿紫衣实在是不妥。 王莽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鲁成,突然,他看到了院子里走过的吴祥,急忙喊住了他,问道:“鲁叔叔呢?” 吴祥说道:“鲁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王莽皱了皱眉。 吴祥说道:“是啊,他很早就出去了。” 王莽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吴祥转身离去。 王莽沉思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嘴里喃喃道:“难道” “什么?咱们的人被抓了!” 一间密室中,清芳猛地站了起来。 鲁成坐在一旁,叹了口气:“是啊,一旦那些下人和护卫开口,我和敬旸恐怕就不能露面了。” 清芳缓缓地在密室中踱步,忽然,她银牙一咬:“放心吧!他们说不出话了!” 鲁成眼睛一亮:“你是说?” 清芳点点头:“死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鲁成担忧道:“这会不会让皇帝怀疑到你?” 清芳说道:“人是死在孙殿臣手中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为了让皇帝更加信任我,邙山中的总坛看来是要牺牲出去了。” 鲁成叹息一声:“咱们这次可真说的上是伤筋动骨了。” 清芳安慰道:“只要咱们几个都在,那蛇灵迟早还会恢复往日的辉煌的,甚至比现在还要强大!” 说着,清芳的眼中露出了憧憬之色。 鲁成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你就早点动手吧!省的夜长梦多,我也不便在你这里多留,我先告辞了!” 清芳点点头。 王莽正在房间中盘膝而坐,他发现运功的时候,伤口会好的快一些。 突然,他的耳朵微动,缓缓收了功。 鲁成走了进来。 王莽问道:“处理干净了?” 鲁成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王莽摇了摇头:“不是特别清楚,但也大致猜到了一些!” 鲁成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们不死,我们就要死了!” 王莽想起了往日伺候自己的下人,叹息一声:“唉!” 鲁成劝道:“要成大事,咱们可不能妇人之仁!” 王莽想到了那些人说出他们身份的后果,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前世一直以来的观念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脑海。 鲁成问道:“明年皇帝有什么劫难,敬旸你也学了一些占卜之法,可有算出点什么?”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点微末之技能算出什么,这样的大事除了老师,谁能算出一二来。” 鲁成说道:“那你准备如何让皇帝渡过这一劫?” 王莽沉吟片刻:“要说皇帝有劫难的话,不外乎三种情况,一种是被夺位。第二就是疾病。至于第三种,那就是有人下慢性毒药。” 鲁成点点头:“嗯,有道理。不过以老主人的语气来看,她不大可能被夺位。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疾病或者毒药了。” 王莽说道:“要说疾病的话,那是天数,人力无法抵挡,既然老师让我帮她渡劫,那不大可能是疾病。对于生老病死我可没有办法。” 鲁成眼睛一亮:“那就是有人要害皇帝?” 王莽微微点头:“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鲁成皱了皱眉:“可是又有谁有能力毒害皇帝呢?而且皇帝的饮食检查必然是很严格的。” 王莽摇了摇头:“至少我在古籍中看到过世间有些毒药是无色无味的,而且银针也检查不出来。” 鲁成问道:“都有什么?” 王莽说道:“我在一本古籍上了解到,岭南有很多当地的土族,他们会很多邪法,最有名的就是一种名为蛊的东西。” “蛊?” 鲁成疑惑了。 王莽解释道:“它实际上是由很多虫子培育出来的,但是当地的土族用特殊的方法培育出来的虫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人的体内,真可谓是杀人于无形啊!” 鲁成面露惊色:“还有这样邪恶的东西?” 王莽点点头,接着说道:“难经中还有很多只知其名的奇特剧毒,这些毒药早已失传,但指不定哪天有人得到呢!” 鲁成问道:“敬旸,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王莽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首先要做的第一步我已经想好了。” 鲁成疑惑道:“什么?” 王莽笑了笑:“打响名气!” 说着,他对鲁成低语了几句,鲁成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第一章 雷雨 神都洛阳。 夜。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发出了巨响。 漫漫雨幕笼罩着这座雄伟的都城。 上阳宫提象门,雨箭密集地射在宫内的青石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哗哗”声。 一盏灯笼由远而近,内班宿卫们冒雨巡查各处宫门。 宫内早已下灯,一片漆黑,只有提象门西侧的一座殿宇中,隐隐透出一点闪烁不定的灯火。 一名年轻的侍卫手指殿宇,大声喊道:“队长,你看,那边好像有灯火!” 队长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上阳宫又闹鬼了!” 年轻侍卫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队长扭过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那是上阳宫内的绝对禁地宝成殿,任何人私自踏进宝成殿一步,杀无赦!” 年轻侍卫赶忙低下了头,吐了吐舌头。 队长最后望了一眼宝成殿,回过头来,冲身后的侍卫们大声喊道:“向东巡行!” 宝成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 大殿内高烧红烛,低垂帐幔。 令人诧异的是,大殿内的摆设竟然是普通家庭的格局。 一张低矮桌案放在地面上,后面铺着两张榻席。 而后,分左右陈设两排桌案,后面也都铺着榻席。 桌案上碗筷齐备,似乎是一家人正准备用饭。 大殿正中央挂着一副横匾,上书:勇冠三军。 下排最末的一张榻席上坐着一个人,只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 只见她慢慢地端起空碗,举着筷子笑道:“父亲、母亲、二位兄长、姐姐,大家别客气,吃呀!” 一声惊雷响起,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竟然是武周皇帝武则天! 她望着外面的大雨,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大的雨呀!” “好大的雨呀!” 突然,殿内传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武则天大惊失色,猛一回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没有人! 武则天慢慢地回过头来。 “轰隆!”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在门前亮起,一张女人的脸映入眼帘。 这本是一张雍容富贵的脸,但此时她的眼角和嘴角却挂着一丝丝血迹,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直视前方,在这凄厉的雨夜中显得异常恐怖。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 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此人竟然没有双臂!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武则天,木然不动。 “啊!” 武则天吓得魂不附体,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晕倒在地。 “陛下!陛下!你醒醒!”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几名宫女和宦官吓得手忙脚乱,不停地摇晃着武则天的身体,大声喊叫着。 “啊!” 武则天猛地一声大叫,她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宫女和内侍们急忙退到一旁。 “朕在哪儿?” 武则天惊恐地喊道。 站在一旁一名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宫女赶忙说道:“陛下是在寝宫中。” 武则天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朕这是怎么了?” 那名宫女说道:“陛下又做噩梦了吧?” 武则天咽了口唾沫:“春香,你是说,朕在做梦?” 春香点了点头:“是啊。刚才陛下一直大叫有鬼!奴婢等这才斗胆将陛下唤醒。”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又是一个噩梦!奇怪呀!可,这梦为什么如此清晰?为什么,为什么?” 说着,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力地靠在床头边,对春香等人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春香躬身道:“陛下,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武则天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叫风春来。” 此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宝灵堂。 “好大的雨啊!” 王莽看着外面的大雨感叹了一声。 “少爷,您的茶!” 王莽身后传来一道糯糯的女声。 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岁的小女孩笑了笑:“锦娘啊,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就好了,你还小,有时间应该多读一点书!” 锦娘笑了笑:“少爷,这都是我自愿的,要不是您把我从莳花馆里带出来,我还伺候别人呢!” 王莽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孩子总在那种地方也不好,听说你爹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了?” 听到“爹”这个词,锦娘的脸色黯然了下来:“是啊!” 不过很快她又强笑起来:“少爷,您总说让我多读书,可是我爹为什么说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王莽摸了摸锦娘的小脑袋:“别听你爹的,跟着少爷好好认字!多读些书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锦娘疑惑道:“可我是女孩啊!女孩读书有什么用?” 王莽笑了笑:“女子怎么了,古时还有木兰代父从军呢,而今咱们的皇帝不就是女的吗?” “哦!” 锦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狄府,狄春端着茶,打着油纸伞,快步向正堂走去。 “狄春!”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叫声。 狄春站住了,他转过头来。 狄春看着眼前之人笑道:“李将军,是您呀!怎么,您还没休息?” 李元芳说道:“睡不着啊。想去和大人聊聊。好了,你去歇着吧,我去给大人送茶。” 狄春点点头。 说着,李元芳就接过了狄春手中的托盘。 书房里,桌案上堆满了各州的公,狄仁杰坐在桌案后,静静地看着。 良久,他轻轻地敲了下桌子,喃喃道:“怪哉!” 李元芳推门走了进来,将茶放在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没有抬头,说道:“狄春啊,你去看看李将军睡了没?” 李元芳笑道:“卑职还不曾睡!” 狄仁杰一愣,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正是李元芳。 “是你呀!” 他笑了起来。 李元芳也笑道:“卑职冒昧,不请自来。” 狄仁杰站起身来,笑道:“好,来得好啊,我正要让狄春去叫你呢。” 他缓缓地走到窗前,指了指屋外:“你看看,这洛阳的雷电之月到了。” 李元芳叹了口气:“这雨一下就是十几天,真是恼人啊!” 狄仁杰拿起桌上的几份公递了过去:“元芳,这是剑南道益州、陇右道鄯州、河东道蒲州送来的公。你拿去看一看。” 李元芳一愣:“大人,此乃阁批公,卑职看是否妥当?”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你看吧!” 李元芳拿起公看了一遍,抬起头来,诧异道:“滴血雄鹰?”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剑南、陇右、河东三道,远隔千里,竟然同时发生如此恶性的凶杀案。死了七八十条人命,却没有人看到凶手。除了滴血雄鹰之外,各地官府在勘查现场时,没有发现任何有力的线索。这中间的缘由耐人寻味呀!” 李元芳说道:“公中说,所有凶案中的死者都是没有身份户籍的流人,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这内中定有蹊跷。是什么原因令这些流人聚到一起?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们惨遭屠杀?这只滴血雄鹰到底代表了什么?” 第二章 太平公主 “太医风春来求见!” 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唱。 武则天靠坐在床上,额头渗满细细的汗珠。 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叫” 站在一旁的春香赶忙大声喊道:“叫!” 很快,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 “微臣风春来叩见陛下!” 老者走到床边下拜道。 武则天微微摆了摆手。 春香赶忙喝道:“还不赶紧为陛下治病?” “是!是!” 风春来赶忙起身来到了武则天的旁边,伸出手为她诊脉。 良久,武则天看了他一眼,问道:“朕的脉象有何不妥?” 风春来收回了手,说道:“并无怪异。只是皇上身体虚弱,心胆疲累,应当好好调养。” 武则天皱了皱眉:“你要实话实说才好!” 风春来赶忙道:“陛下三脉虽弱,却未显疾象,只是龙体羸弱,心神不定而已。” 武则天问道:“哦,那朕为何噩梦连连?” 风春来一愣,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俗话说梦由心起,也许” 武则天轻哼了一声:“什么梦由心起,明明是你无能为朕诊疾,这才以言语搪塞于朕!” 风春来吓得赶忙站起身,跪倒在地:“微臣万死也不敢搪塞于陛下啊!” 话音未落,风春来身前传来“啪”的一声响。 武则天吓了一跳,低头看去。 一个青玉制成的翠蟾不知从何处落在了地上。 一见到此物,武则天的脸色登时大变,体如筛糠,她颤声道:“此物从何而来?” 风春来一愣:“微臣不知。” 武则天胆战心惊地说道:“呈上来。” 风春来赶忙拾起地上的翠蟾递了过去,武则天伸手接过,翻过来看了一眼。 “啊!” 忽然,武则天一声惨叫,她触电般地将翠蟾扔在地上,颤声道:“大、大胆风春来!竟敢带此逆物进宫,阴谋惊吓于朕,真是罪不容诛!” 风春来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解释道:“陛下,此物并非臣带进宫来!” “来人,来人哪!” 武则天猛地支起身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有!” 殿门大开着,卫士们闪电般地冲进了殿内。 武则天脸色惨白,指着风春来歇斯底里地喊道:“把这个逆贼拖出去,乱刀分尸!分尸!” “是!” 卫士们一拥而上,拖起风春来往外走去。 “陛下,此物真的不是臣带进来的,臣冤枉啊!陛下,臣冤枉啊” 风春来不停地哀叫道。 此时武则天口中不停地“嗬嗬”怪叫,浑身颤抖,好似羊角风突然发作。 她紧紧地抓住被角,缩成一团。 上阳宫提象门外,大雨瓢泼。 “轰隆!轰隆!” 一道道闪电不停地亮起,雷声轰鸣,震人心魄。 远处,一点灯火由远而近,最终来到提象门前。 原来是一队卫士护卫着一顶花呢大轿缓缓而来。 守门的侍卫仔细看了看花呢大轿,问道:“是太平公主殿下吗?” 站在大轿旁的一名卫士答道:“正是。听说皇帝身体违和,殿下特来问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冤枉!臣冤枉啊!” 卫士们抬眼望去,原来是一队内班宿卫正拖着太医风春来向提象门奔来。 风春来面色惨白,泪流满面,不停地高声呼叫着。 转眼间,已奔到了宫门前。 为首的队长一见到公主大轿,赶忙一摆手,内班宿卫们将风春来拉到一旁,为公主让开了道路。 此时,万分绝望的风春来一眼看到了太平公主的官轿,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高声喊道:“公主殿下,救命啊!” “是何人呼救?” 花呢大轿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内班宿卫首领赶忙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公主的话,是太医风春来。” 轿帘被掀开了,露出了一张和武则天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只是少了一分武则天的威严。 风春来跪倒在地:“公主殿下,救命啊!救命啊!” 太平公主惊诧地问:“你们要拉太医到哪去?” 首领回道:“皇上有旨,将风春来乱刀分尸。” 太平公主一惊:“却是为何?” 首领回道:“卑职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太平公主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样吧,先将风春来羁押在此,我立刻进宫面圣!” 首领为难地说道:“这公主,这可是皇上的严旨呀!” 太平公主把脸一沉,冷笑一声:“哼!是吗?那好吧,你现在就将风春来拖出去分尸。放轿帘,起轿!” 首领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公主息怒,卑职遵命就是!” 太平公主笑了:“这才是了。尔等在此听候消息。”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众人吃了一惊,向远处望去。 一名内侍飞奔而至,气喘吁吁地对内班首领说道:“风春来还没杀吧?” 首领摇了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皇上不行了,快请风太医回去看看!” “你说什么?” 太平公主猛吃一惊。 寝宫内,武则天的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躺在床上不停地倒气,她的手里死死地抓着那只翠蟾。 内侍宦官们围在一旁,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春香焦急地问道:“怎么还没有来?” 话音刚落,殿门打开了,太平公主带着风春来快步走进殿内。 此时,风春来浑身上下被大雨淋得透湿,不停地打着寒战。 公主走了过来:“春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春香赶忙迎上去,满眼含泪地说道:“公主,您来了。风太医带来了一只翠蟾,皇上一见之下便” 风春来赶忙辩解道:“公主殿下,这翠蟾不是我带进宫来的呀!” “好了!” 太平公主打断了他的话,她快步走到龙榻前,抓住了武则天的手,轻轻喊道:“娘!娘!” 武则天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太平公主回过身来,焦急地喊道:“风太医,还不上前替皇上诊病!” 风春来哆里哆嗦地走上前,颤抖着拿起武则天的手腕,三根手指轻轻按了下去。 这时,武则天忽然睁开了双眼,她一把抓住风春来的手腕,大声喊道:“是鬼!是鬼!” 风春来大吃一惊,赶忙后退一步,但手腕却被武则天死死地抓住,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武则天两眼布满血丝,疯狂地喊着:“贱人,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风春来惊叫道:“公主!公主!” 太平公主赶忙扑上前来,抱起武则天轻声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武则天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她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公主:“你,你是李贤吗?” 太平公主不由得一愣。 她刚想说什么,武则天的身体忽然弹了起来,她的双手死死地掐住太平公主的脖颈,厉声喊道:“李贤,你也要害我,你这逆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的双手不停地用力,太平公主痛得大声呼救。 风春来和春香等人一拥上前,费尽力气才扒开了武则天的手,将太平公主拉下床来。 武则天狂叫着猛扑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按在了床上。 第三章 皇帝病危(加更!) 风春来颤声道:“公主,怎么办?” 此时,太平公主惊魂未定,吓得没了主意:“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太医,快想办法救皇上!” 风春来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盒:“皇上处于癫狂之中,看样子是惊吓过度所致。如果任其发展,定会激毁心脉,不治而亡。要想让皇上安静下来,必须用针。” 太平公主急道:“那你还等什么?” 风春来打开了银盒,取出一枚银针,望着公主说道:“公主殿下,众位,恕春来不敬,要将此针灸入皇上头顶的百会穴之中,一旦皇上苏醒过来,降下罪来,请众位一力承当!” 太平公主正色道:“不必疑虑,救驾事大,如有罪责,我一人承当!” 风春来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武则天身前,将银针徐徐地刺入了百会穴中,他不停地捻着,观察着皇上的反应。 果然,武则天不再挣扎,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众人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风春来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喜色,对身旁的春香道:“好!见效了!赶快拿雪蟾粉化水喂皇上服下!” 春香快步向殿外跑去。 太平公主问道:“太医,怎么样?” 风春来徐徐摇了摇头:“殿下,这一针只是暂时抑制发病,恐怕还要找个根治之法,否则,皇上难过今晚。” 太平公主说道:“那,马上将所有太医全部召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风春来摇摇头:“太医院中恐怕无人能医此疾呀!” 太平公主急道:“那怎么办?” 风春来说道:“我想到了两个人,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太平公主急急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慢条斯理!说,是谁?” 风春来说道:“狄国老和最近名满神都的少年神医王敬旸。” 太平公主一愣:“狄仁杰?” 风春来点了点头。 太平公主问道:“狄公会治病?” 风春来说道:“狄国老自幼熟读医书药传,深谙诊病之道,尤其对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毒学诡术,更是颇有心得。而王敬旸虽然年纪轻轻,但对于一些疑难杂症却颇有研究,传闻此人过目不忘,再加上远超常人的天赋,这才有了这一身医术。以前,我三人曾多次切磋,臣对他们二人的学识见地也是万分钦佩。” 太平公主点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姑且一试吧!来人,把他们二人都叫来!” 此时,狄仁杰正在书房里跟李元芳谈论“滴血雄鹰”的事。 他徐徐地踱着步。 李元芳说道:“如果能到案发现场看一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长叹一声:“这恐怕是不可能了。循朝例,我虽身为宰相,却不能随意干涉外官办案。”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仅凭直觉,此事又是本朝的一大奇案!” 李元芳打趣道:“大人的老毛病看来是又犯了!” 狄仁杰转过身来:“哦?什么老毛病?” 李元芳笑了笑:“还不是听敬旸说的,他说您啊,遇见了奇案怪案,就如老饕闻见了美味一样,是绝不会放过的!” 狄仁杰笑了笑:“这个敬旸,就会拿我开玩笑,哦,对了,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他来串门啊?” 李元芳指了指外面的大雨,说道:“连续下了十几日这么大的雨,他就是想来也不容易来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笑道:“自从去年敬旸少年神医的名声传播出去之后,恐怕他是每日忙的顾不上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元芳笑了笑:“大人,每次敬旸来了之后你们二人总要探讨医术,我一直想和敬旸比试一番,每次都没有机会,我看啊,你们是顾不上我了!” 狄仁杰说道:“敬旸的某些想法可真说的上是天马行空,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到的。” 话音未落,房门打开了。 狄春冲了进来:“老爷,宫中内侍现在正在等候,皇上病重,请老爷火速进宫诊病!”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狄仁杰说道:“马上备车!” 宝灵堂。 王莽正在回忆着前世的记忆,思索着如何帮助皇帝渡过这一劫难。 按理说有狄仁杰在,皇帝应该不会有危险啊。 可是老师为什么会让他来帮助皇帝渡过这一劫呢? 难道是他穿越过来的“蝴蝶效应”? 王莽叹了口气,不论怎样,对于他的授业恩师袁天罡他还是心怀敬意的,不忍看着他随皇帝死去。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莽收回了思绪,抬眼一看,原来是鲁成走了进来。 王莽笑道:“鲁叔叔,您怎么来了?” 鲁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帝把老主人关押到什么地方了,就连身为内卫大阁领的清芳也不知道老主人的下落。” 王莽说道:“想必皇帝还有别的心腹来办此事吧!” 鲁成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说道:“老主人让你帮助皇帝渡过劫难,也不知道皇帝的劫难什么时候来临?” 王莽笑了笑:“这我也不知道,只能是慢慢地等了!” 鲁成问道:“敬旸,如今你少年神医的名声在我们的策划下已经起了效果,可为什么皇宫内还是没有动静?” 王莽叹了口气:“皇帝哪怕病重,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实在不行就只能从狄公身上入手了!” “狄仁杰?” 鲁成疑惑道。 王莽点点头:“是啊!皇帝如果真的病重的话,那狄公肯定是会知道的!” 鲁成赞同道:“狄国老位高权重,曾听你所说起过,他似乎还精通医术,皇帝病重的话还真有可能召见他。” 王莽喃喃道:“但愿皇帝可千万别先死了,要死也要等我们把老师救出来再说!” “哦,对了,鲁先生!” 王莽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问道:“老师的面容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难道他有延寿之法?” 鲁成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老主人似乎说过好像是有什么延缓衰老的丹药。” 王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莽和鲁成向门外望去,原来是吴祥冒雨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让你进宫为皇帝诊病!” 王莽和鲁成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莫名的神色。 第四章 神医 夜,在永昌县通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飞奔着。 大雨倾盆,前座的车夫挥动长鞭不停地吆喝,两匹马奋蹄狂奔,溅起一片水花。 车厢里坐着一位看起来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黄衫青年,他微合双目靠在座椅上凝思。 静夜中只听到马蹄翻飞和车轮压在泥地上发出的阵阵“哗哗”声。 青年人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色非常凝重。 他徐徐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一面象牙腰牌。 官道两旁的麦地里,四只马蹄在原地不停地踏着步。 马鼻中喷出一道道白气。 一双穿着虎头镔铁甲的脚慢慢地走到马旁,脚踏进蹬中,双脚轻轻一磕马肚,战马发出一声长嘶。 忽然,车厢外响起一声金铁撞击的声音,青年人一怔。 两匹马仍在飞奔着,一溜鲜血滴在马背上。 青年“啪”的一声撩开车帘,一道闪电亮起,青年人张大了嘴,浑身颤抖着,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原来驾车的马夫脖颈上已经没有了头颅,鲜血奔涌而出。 “啊!” 青年人大惊失色,不禁发出一声尖叫,他吓得坐回了车中。 马车还在疾驰着,青年人一咬牙,不顾一切地跳出了车厢,他的身体翻倒在地上,他站起身来,没命地向远处的麦田奔去 只是还没跑几步,身后就传来了马匹的喘气声和马蹄声。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青年人抬眼一看,不远处有着一块石碑。 青年人三两步跑到石碑旁,他慢慢地蹲下了身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青年人慢慢地回过头去。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青年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浑身颤抖着,嘴张得大大的却喊不出声来,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 “仓”的一声,寒光一闪,青年人的头颅不见了,鲜血溅在了石碑上,无头的尸体缓缓地倒了下来 寝宫内。 武则天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太平公主坐在一旁,焦虑地望着她,风春来在殿中不停地踱着步。 气氛异常紧张。 突然,殿门打开了,王莽在卫士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太平公主抬起头来,见到一个白衣少年跑了进来,马上就要怒斥。 风春来赶忙迎了上去:“敬旸,你终于来了!” 王莽问道:“风老哥,皇上怎么样了?” 风春来忧心道:“皇上恐怕” 太平公主满脸疑色地看着眼前十五、六岁的王莽,面脸质疑地说道:“风太医,他真的行吗?” 王莽这才打量起了眼前的女人,女子打扮地雍容华贵,长得和武则天有七八分相似,他内心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问道:“这位是?” 风春来刚要说话。 忽然,武则天大叫一声,身体直挺挺地弹了起来,而后重重地落在床上。 太平公主大惊失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风春来赶忙奔了过来,伸出手探了探武则天的鼻息,颤抖着道:“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就怕皇上已经油尽灯干。” 太平公主焦急地问:“那怎么办?” 王莽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我来看看。” 此时太平公主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了,她看着皇帝的模样,终于点了点头。 王莽快步走到武则天床前,伸手搭上了腕脉。 太平公主和风春来紧张地望着他。 王莽缓缓道:“三脉迟孔涩结,此乃气血不畅,胸中凝阻,以致倒生昏乱。” 风春来说道:“敬旸,这该怎么办?” 王莽站起身来:“要用针灸打开皇上胸塞,再以凉药导引,则此疾可痊。”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那还不赶紧用针!” 话音未落,殿门又打开了,众人一抬头,狄仁杰急急地走进殿来。 太平公主和风春来急忙迎了上来:“国老!” 狄仁杰点点头:“情况我都知道了。” 说着,他向皇帝的床榻边走去。 王莽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您来了,皇帝三脉迟孔涩结,要用针灸打开皇上胸塞,我看公主有点信不过我,还是您来吧!” 狄仁杰此时才注意到王莽,惊讶道:“敬旸,你怎么在这里?” 王莽说道:“风老哥叫来的呗!” 风春来一脸尴尬地说道:“是我对不起敬旸!” 太平公主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说道:“狄国老,您快看看皇上吧!” 狄仁杰也不再多说,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给皇帝把了把脉,点点头:“敬旸说的不错,取针来!” 风春来急忙把银盒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取出金针,从武则天眉心的天中穴一路施针,一直刺到了腹部的关元穴。 狄仁杰轻轻捻动胸前和腹部的金针,不一会儿,只听武则天胸口传出“咕”的一声响。 狄仁杰脸上一喜:“好,有门!” 他轻轻地捻动着关元穴上的金针,不一刻,只听武则天胸腹之间不停地发出一阵阵鸣响。 狄仁杰迅速将胸腹间所有金针拔下,而后,捻动眉心天中穴上的金针。 “哇”的一声,武则天一张嘴,喷出了一口黑血。 太平公主大惊:“怎,怎么吐血了!” 风春来说道:“公主稍安,这就是皇上的病根,这口黑血吐出,皇上才算是有救了。” 太平公主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狄仁杰拿起手帕轻轻地擦了擦武则天嘴角的鲜血,起下眉心的金针,说道:“好了,皇上已经无碍了。我想,再过一会儿,她就会醒来的。” 王莽悄悄地拉过了狄仁杰,悄声道:“大人,您认为皇帝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 “哦?” 狄仁杰眼睛一亮:“敬旸,莫非看出了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 狄仁杰看了看宫内的内侍,低头沉思起来。 此时,梁王府正堂上,一名内侍焦急地徘徊着。 门开了,武三思快步走来。 内侍赶忙迎了上去:“梁王。” 武三思说道:“力士,出什么事了?” 内侍回道:“皇上病危!” 武三思猛吃一惊,“哦”了一声。 内侍说道:“我看皇上就是能过了这一关,恐怕也挺不了多久了。梁王要为今后做好打算啊!” 武三思低头思索着。 与此同时,太子宫内,太子李显接到武则天病危的报告,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 幕僚说道:“消息绝对可靠!” 李显深深地吸了口气:“真是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样?” 幕僚满眼深意地说道:“皇上已过古稀之年,这种事本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倒是太子殿下要为今后做好打算!” “什么意思?” 李显抬起头来。 幕僚回道:“武三思一直垂涎皇位,欲置殿下于死地而后快。这个时候,要谨防他暗下毒手啊!” 李显陷入了沉思中。 第五章 鬼怪之说 寝宫内。 武则天神态安详地躺在床上,狄仁杰和王莽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亮光。 忽然,狄仁杰的目光落在了武则天枕旁的一件东西上,正是那只差点儿要了风春来性命的翠蟾! 狄仁杰伸出手,轻轻拿起翠蟾看了看,而后翻了过来,只见翠蟾的底部赫然刻着几个字:“给太子贤。” 狄仁杰登时惊呆了。 “这是我亲手赐给章怀太子李贤的。” 狄仁杰一惊,抬起头来,武则天正望着他。 狄仁杰赶忙放下翠蟾,站起身来:“陛下,恕微臣不敬。” 王莽也马上起身:“草民王敬旸参见陛下!” 武则天思索片刻,问道:“莫非你就是救过怀英性命的王敬旸?” 王莽回道:“正是草民!” 武则天摇了摇头:“起来吧!你也不用自称草民,虽然朕给你封的逍遥伯有名无实,但你也不是平民了!” 王莽回道:“微臣还未谢过陛下的赏赐,怎么还敢嫌弃呢!” 武则天问道:“你们刚才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你来说说我的病是怎么回事?” 王莽为难地看了看四周的内侍。 武则天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 内侍们应了一声。 待内侍们走后,武则天对着狄仁杰说道:“扶我起来!” “是!” 狄仁杰扶起了武则天,王莽急忙拿过了一旁的靠枕,放在了武则天的身后,武则天靠了下来。 武则天对着狄仁杰和王莽说道:“坐吧。” 狄仁杰和王莽这才道了声“谢”,重新坐了下来,狄仁杰说道:“太平公主一直在陛下身旁伺候,刚刚臣才请她到偏殿略事休息。” 武则天长叹一声,点点头:“难为她了。怀英啊,这次又是你救了朕的命。” 狄仁杰躬身道:“臣不敢贪功。太医风春来厥功甚伟,要不是他在陛下百会穴上下的一针,恐怕臣也无能为力。没有王敬旸的诊断,臣也不会如此快速地确定了病情!” 武则天微微点点头:“是朕冤枉他了。风春来现在何处?” 狄仁杰说道:“他在太医院下方,为陛下煎药。” “哦!” 武则天应了一声。 紧接着,武则天问道:“王敬旸,你来说说朕的病是怎么回事?” 王莽回道:“陛下是不是最近时常噩梦连连?” 武则天眼睛一亮:“哦?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是陛下的脉象和这寝宫内的阴气告诉我的。” “阴气?” 武则天问道。 王莽点点头:“正是,天地分阴阳,人体亦分阴阳,阴阳相济,人才会健康,而此时这大殿内却充满着阴气。阴气过多,陛下自然会噩梦连连。” 狄仁杰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武则天仔细地听着。 王莽接着说道:“陛下的疾病是由实病和虚病互相构成,从陛下的脉象看来,风太医并没有说错,皇上您并无大病,只是您的龙体羸弱,心神不定而已。而虚病却并不是没有疾病,它是由外界引起的!” 武则天皱了皱眉:“外界?” 王莽点点头:“正是,外界的原因包括很多种,比如说风水布局,外力刺激等等,不一而足。” 武则天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殿内的风水有问题?” 王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风水不仅仅是包括殿内的布置,而且还包括皇上您身边的人。” “人?” 武则天若有所思。 王莽点点头:“不知陛下有没有注意到过,有时候两个人的手指偶而碰在一起,有时两人会感到手指麻木。这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体内所携带的气自然也会不同,平时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皇上您的龙体羸弱,而这时您最是容易被他人体内的气所影响。” 王莽转过头来:“大人,我知道您向来是不相信鬼怪之说的,其实那些鬼怪也是阴气构成的,只是如今皇上的龙体羸弱,心神不定,那些阴气最是容易进入皇帝的体内。这样,皇上才会噩梦连连。” “不错!不错” 武则天不住地点头。 她转过头来:“王敬旸说的有道理,怀英,朕也知道你向来是不信鬼神的,只是这次” 说着,武则天拿起了那只翠蟾。 狄仁杰说道:“陛下,臣听内侍说,这只翠蟾是风春来带入宫中的?” 武则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李贤已经死了十好几年了,当时风春来还没有进入太医院中,他怎么会有此物呢?” 狄仁杰说道:“是啊,此事确实有些奇怪。那么,此物怎么会出现在宫中?” 武则天看了看二人,神经兮兮地说道:“王敬旸说的没错,是鬼,是鬼呀!” 狄仁杰迟疑道:“鬼?” 武则天点点头:“是李贤的鬼魂,他不肯放过朕!几个月了,朕几乎时时为恶鬼所缠,恐怕这就是冥间的信号吧。朕将不久于人世了。” 王莽安慰道:“陛下,以臣来看,您的寿命还长着呢!这些鬼怪不足为虑,不过是一团阴气罢了。” 狄仁杰笑了笑:“臣还记得,太宗朝时,宫中也曾传闻闹鬼,这才有了秦叔宝、尉迟敬德二公守门一事。当时,敬德公曾说过一句话:创立江山,杀人无数,岂有鬼哉!太宗皇帝大加赞赏。那是何等的豪气!而今,陛下身为君上,堂堂天子,竟会去怕这些鬼怪邪说,这恐怕会令天下齿冷啊。” 武则天问道:“如果不是阴鬼作祟,那这只翠蟾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昨天夜里,朕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应该说,不像是梦,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可是朕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却躺在床上!” 狄仁杰问:“哦,什么梦?” 武则天说道:“朕看见蟒氏那个贱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狄仁杰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王莽,问道:“陛下说的是王皇后?” 王莽面色不变地认真地听着。 武则天点点头:“是啊,她没有双臂,站在朕面前,一言不发” 说着,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狄仁杰劝道:“常言道梦由心生,陛下恐怕是忧思过度,故生异梦吧?” 武则天摇摇头:“不,朕知道,那绝不单单是一个梦,那是幽冥鬼怪在向朕讨命。”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 武则天道:“怀英,你好像从来都不相信幽冥之事。” 狄仁杰道:“以臣愚见,那都是妄人讹传,不足为信。哪怕依敬旸所说,那些鬼怪不过是阴气罢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朕记得处死皇后蟒氏和淑妃枭氏之后,连续几年,梦中皆出现蟒、枭二人浑身沥血、长发披面站在朕的面前,向朕索命。” 第六章 肺腑之言 说着,武则天将梦中的画面描绘了一遍。 深夜,乌云遮住了天空,暗夜无光。 长安城武则天的寝宫。 殿门缓缓打开,一只猫飞快地跑了进来。 武则天静静地睡在床上,忽然殿内传来了一阵猫叫,她睁开眼,坐起身来,只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淡绿色的光芒,竟像是人的眼睛。 “谁?” 武则天惊问一声。 “喵!” 黑暗中传来一声猫叫。 武则天刚松了口气,忽然“嗖”的一声,那只猫竟闪电般蹿上了床,向武则天扑来,武则天一声惊叫,倒在了床上。 猫调头跳下床向外跑去,武则天翻身下地。 那只猫飞快地跑出殿门,武则天犹豫了片刻,随后追去。 夜, 御花园中,惨雾腾腾,浓雾中传来一阵阵猫叫。 武则天一边走一边惊恐地四下里张望着。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堵矮墙,猫蹲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武则天慢慢地走了过去,突然那只猫一声哀叫,转眼不见了踪影。 武则天大吃一惊。 此时,四周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了猫叫,也没有任何声音。 武则天回过头,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正是萧淑妃! 她张着嘴,露着两个长长的獠牙向武则天扑来。 武则天一声惨叫,转身想跑,又是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正是王皇后! 她脸色惨白,嘴角挂着鲜血,轻声道:“武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说着,她张大了嘴,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獠牙。 武则天长叹一声:“连续几年,朕都做着同样的梦!也正因为如此,朕才下令宫中任何人不许养猫。也正是这个原因,朕才下决心离开长安,久居神都!这些都是私言,不足为外人道也。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妄人讹传,那朕怎么会连续几年都做同样的梦?” 狄仁杰沉吟片刻,踌躇道:“陛下,可恕臣直言否?” 武则天点点头:“现在就咱们三人,但讲无妨。” 狄仁杰说道:“当年的事情,臣也听过一些。陛下精于权谋,当年王皇后和萧淑妃之所以获罪,恐怕与陛下的谋略是分不开的吧。” 武则天突然把头一抬。 狄仁杰赶忙道:“微臣失言。” 武则天叹了口气,说道:“扶我到外面走走吧!” 狄仁杰和王莽急忙扶起了武则天。 走廊里。 武则天在前面慢慢地走着,狄仁杰跟在一旁,王莽紧随其后。 狄仁杰说道:“陛下虽是一代明君,但毕竟是个女人,就心性而言,与世上的女人恐怕也别无二致。 当年杀死王、萧二人所用的手法可以说是残酷之极。 臣听说,陛下下令将二人手足斩下,手接在足上,而足接在手上,又将二人放入酒缸之内,慢慢炮制而死。 如此死法,可谓极尽凄惨之能事!二人身死魂灭,不足为怪,然陛下心中难道真的能够平静如常吗?” 武则天长叹一声。 狄仁杰继续说道:“当时二人的死状陛下是亲眼看到的,可以说的上是触目惊心,就像臣在断案中也遇到过一些死状很惨的人。 对死人来说,身既已死,一切便都消失了。 但对看到死者的生人来,却会产生一种想法:此人死得这样惨,会不会阴魂不散,前来寻仇?这样,白日既有所思,夜间便有所梦,醒后回味便证实了先前的想法,认为这是鬼魂托梦作祟。 因此,臣在断案中也经常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所谓的审阴司、审鬼魂,其实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一种心理战术而已。 我想陛下之所以噩梦频频,也不过如此而已,再加上陛下的女人心性,更易相信鬼怪之事,这才令陛下不能平静。” 狄仁杰娓娓道来,一番话得武则天不禁点头诚服:“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翠蟾之事又怎么解释?这只翠蟾是朕亲自赐给章怀太子李贤的。他死后我又亲自收回,锁在上阳宫中,可今晚,怎么会到了这里?” 狄仁杰点点头:“这确实是奇事一件,但也不能说明就是鬼魂作祟。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人做的?” “人?谁?” 武则天双眉一扬。 狄仁杰说道:“臣不敢妄加推论。只是凭着多年断案的经验,觉得此事定有佞人从中为怪,利用陛下畏神惧鬼的女人心性,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武则天长叹一声:“你不信鬼神,我不怪你。但你说有佞人作怪,也不过是凭空臆断而已。”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武则天接着说道:“刚刚你说到了女人心性,我还会有什么女人心性? 从进宫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女人,一生都在政治的漩涡中挣扎。 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死亡、背叛和杀戮。 我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向前走。 最后我走到了尽头,即位登基,做了皇帝,再也没有人在我之上。 可恰恰是从那一刻起,我真正失去了一切:家庭、孩子、亲情,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反叛、奉承和不停的操劳。” 狄仁杰望着武则天,这番话竟不像是从这位铁腕女人嘴里说出的,倒是肺腑之言! 武则天长叹一声:“其实,在我向着目标前进的路上,已经失去了很多。但那时,我至少还有目标,那是我奋不顾身想要达到的。 但当我真正达到了,我觉得兴奋、激动,毕竟我是第一位女君主!我觉得自己了不起,我傲视一切,天下在我脚下,群臣在我脚下!可现在我却觉得非常茫然,我不明白在万人之上,做了皇帝让我得到了什么?” 狄仁杰道:“陛下得到的是天下。” 武则天苦笑一声:“你错了,我得到的只有仇恨和敌人!” 狄仁杰愕然了。 武则天继续说道:“儿子变成了我的敌人;兄弟姐妹变成了敌人;过去的朋友变成了敌人;我不得不把他们从我的视线中一一清除出去,最后,我一无所有!” 狄仁杰说道:“如果陛下杀燕王李忠,是因为他乃萧妃之后,为陛下所不能容。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杀孝敬皇帝李弘和章怀太子李贤,他们可都是您的亲生儿子呀!” 武则天笑了笑:“杀李弘是因他私自为李忠收尸,我怀疑他心怀叵测。” 狄仁杰问道:“就为这个?” 武则天点点头:“杀李贤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他误信人言,认为我不是他的生身之母,于是起了忧惧之心,写下了一首诗。” 说着,武则天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画面。 宫殿内,武则天手里拿着一首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 武则天发出一阵冷笑:“好一个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呀!朕的好儿子!” 内卫说道:“陛下,据说,章怀太子经常对身边的人,陛下绝不会放过他,早晚会死在您的手里。” 武则天重重地一拍桌子:“这个逆子,要他何用!叫丘神勣立刻进宫!” 丘神勣接旨后,立即到章怀太子府,进正堂传旨。 李贤惴惴不安地徘徊着,丘神勣走进来,大声道:“李贤接旨!” 李贤双膝跪倒。 丘神勣从怀里掏出了那首诗,狞笑着递了过去:“这是皇帝让我交给你的。” 李贤接过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等他抬起头,丘神勣已经不知去向。 突然,一条绳索从后面套在他的脖子上,迅速收紧。 狄仁杰听了武则天的叙述,不禁暗暗倒抽一口冷气:“章怀太子是这样死的?” 跟在后面的王莽也不由地暗暗心惊武则天的心狠手辣。 武则天点点头,一滴泪水流过了她的面颊。 狄仁杰长叹一声:“孝敬皇帝和章怀太子都是仁孝温和、礼义良善的谦谦君子,如此无辜被杀,实在令人痛心。” 说着,他的眼中蕴满了泪水。 第七章 身份暴露 此时,王莽站了出来:“陛下,死者已矣,以臣看来,要想治疗您的疾病,必须内外兼治!” “哦?” 武则天停住了脚步:“你有办法?” 王莽点点头:“对内,陛下要好好调养身体,这个臣自然有办法。而对外,陛下需要做一场法事,以超度那些亡魂。” 突然,武则天抬起了头来,双目直直地盯着王莽:“你是王氏后人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话语中却蕴含着肯定。 王莽的面色顿时大变,狄仁杰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武则天轻笑一声:“你不用害怕,你在幽州帮助怀英破案时,朕就已经知道了,知道这些年朕为何一直没有捉拿于你吗?” 王莽此时内心十分震惊,他摇了摇头。 武则天没有回答,反而奇怪地问道:“王敬旸,你真的不恨朕吗?” 王莽眼见身份暴露,此时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投胎转世。 他慢慢地恢复了镇定:“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哦?” 武则天抬起头来:“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王莽说道:“真话自然是恨陛下,但陛下已过古稀之年,臣还未及弱冠,说句不好听的,臣就是慢慢熬,陛下又能在位几年呢?根本用不着以臣的性命来换。” 武则天淡淡道:“假话呢?” 王莽说道:“假话自然是如今的武朝看似四海升平。其实暗流早已涌动,在内,梁王和太子的斗争不断,在外,突厥又虎视眈眈,陛下在时,这些自然不会是问题,可一旦陛下宾天,那天下就要大乱了。” 武则天笑了起来:“恐怕这就是你进宫来为朕诊病的原因吧?” 王莽叹了口气:“臣也曾经去过边关,就是在平常时期,那里百姓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但好歹能活下去。而一旦战事起来,那几十万百姓遭殃,臣实在是不愿看到那种景象。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数十万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的事情,臣实在做不出来。” 武则天点点头:“朕明白了,你在乎的是天下百姓。” 王莽说道:“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如果臣没有能力,那臣自然会独善其身,要是有能力而未做的话,臣的心里恐怕会谴责一辈子的。” 武则天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说出这样话的人。” 王莽说道:“此时,臣只当是朋友之间交谈。要是陛下要治我的罪,那我也认了。” 武则天问道:“朕赦你无罪,不知,你要如何治我的病?” 王莽说道:“首先,臣有一药膳可以调养陛下的身体。其次,臣发现狄府的大管家狄春乃是九阳之体,可以缓解这大殿内的阴气,所以臣斗胆恳请陛下让狄春进宫,一来他对于臣的药膳知之甚详,二来可以缓解这殿内的阴气,最后,还需陛下请人做一场法事!毕竟臣是医生而不是道士!” 武则天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你没有十成的把握来救朕?” 王莽躬身道:“事实无绝对,臣要是说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是欺君之罪!” 武则天轻哼一声:“你倒是实诚!” 她转过头来:“怀英,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评价我?” 狄仁杰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武则天说道:“但无讲妨。” 狄仁杰沉吟片刻,咬了咬牙:“功过参半。” 武则天点点头:“恐怕满朝之内,也只有你敢这样说了。” 狄仁杰道:“就如敬旸所有,此刻对坐无君臣,臣也只当是朋友之间的交谈。” 武则天点点头:“你们俩知道吗,我会怎么评价自己?” 狄仁杰和王莽摇摇头。 武则天望着远处,淡淡道:“如果为自己立碑,那么,我会立一座无字之碑。” 狄仁杰和王莽目瞪口呆。 武则天慢慢地恢复了威严,缓缓地说道:“朕要做一场事,来超度这些亡魂。” 乌云密布,天色阴沉,大地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 官道旁边的麦地里,一块石碑静静地立在旁边,石碑上面溅满了鲜血。 黄衫青年的尸体横卧在田埂旁,头颅和左臂已被人砍去。 一双脚缓缓地停在了尸体旁,一位身穿浅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慢慢地蹲下身来。 此人正是曾任湖州县令的曾泰! 他仔细地检查着死者的伤口,身旁的县尉递过一样东西:“大人,这是在死者身上搜出的身份牒。” 曾泰伸手接过,只见牒的外皮已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分辨不清。 他伸手打开,只见里面模模糊糊地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他慢慢地念道:“江小郎,隋大业七年生人,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曾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合上了牒,缓缓站起身来。 官道上,三班衙役捕快在县丞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勘察现场,搜取证物。 曾泰静静地思索着。 突然,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班头火速奔到他身后,急促地道:“大人,距此一里之外的官道旁,发现了一辆马车和车夫的无头尸体!” 曾泰抬起头来:“走,去看看!” 说着,向远处走去。 此时,衙役捕快已将马车团团围住。 曾泰和那名班头匆匆走来。 只见马车的前座上坐着一具无头尸身,也是左臂被斩去,右手中紧紧地握着赶车的长鞭。 曾泰四下里观察着,周围没有别的痕迹。 他伸手撩起车帘,踏上马车。 突然,他愣住了,只见车厢的内壁上,用鲜血绘着一只雄鹰! 狄仁杰和王莽从宫中走了出来,王莽悄悄运功,把背心的汗水蒸干,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狄仁杰叹了口气:“敬旸,你真的能治陛下的病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狄春有什么九阳之体?”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您只要把狄春叫过去帮忙就行了!” 狄仁杰想起了王莽对皇帝的一番话,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问道:“敬旸,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王莽说道:“现在还不好说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好你个敬旸,还给我卖关子。” 王莽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低声对着狄仁杰说了几句。 狄仁杰脸色一变:“真的?” 王莽点点头:“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想不离十,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要让狄春进宫了吧。”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您就放心吧!对付这样的鬼怪我可是颇有心得的。哦,对了,我也有些时日没去大人府上了,趁今日无雨,再加上我还要对狄春嘱咐一些事情,大人不会嫌弃我去蹭吃蹭喝一番吧?” “你啊!就是会占老头子的便宜!” 狄仁杰笑了起来。 “嘿嘿!大人的便宜可不好占啊,哪次您来宝灵堂的时候不吃上一些我做的药膳,这也就罢了,竟还要带走” 远处传来二人的笑声。 第八章 再次相聚 狄府。 王莽和狄仁杰慢慢地走了进来。 李元芳迎了上来:“敬旸,你怎么也来了?” 王莽笑了笑:“在宫里遇见了大人,这不,今日无雨,打大人的秋风来了!” 狄仁杰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问道:“哦,对了,大人,皇上的病不要紧吧?”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狄仁杰笑道:“皇上无病。” 李元芳一愣:“无病?那为何深更半夜召大人进宫?” 狄仁杰说道:“皇上早年杀伐过重,以致被噩梦缠身,这本不是什么重病。然而,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已故章怀太子李贤的遗物,一只青玉翠蟾,竟在昨夜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才致她惊惧过度,心智失常,引发昏乱之症。” 李元芳不胜惊讶:“章怀太子已经死去十多年了,他的遗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中?” 狄仁杰点点头:“是呀,怪就怪在这里!” 李元芳只觉得脊梁沟一阵发麻,轻声道:“难道,难道是”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李元芳看了看外面:“大人,章怀太子死得不明不白,难道是他的阴魂不散” 狄仁杰道:“怎么你也是这么说!” 李元芳浑身一抖:“还有谁过这样的话?” 王莽说道:“当然是皇上了。” 狄仁杰点点头:“她提到了王皇后和萧淑妃。她变了很多,那些话本来是不应该从一位君主口中出的。今天,皇上似乎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皇上变成了一个女人!” 狄仁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王莽也笑了起来:“要不是今日她变成了一个女人,元芳兄,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哦?却是为何?” 李元芳疑惑了。 王莽说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我是王皇后的后人,今日我可是差点就丢了性命!” 李元芳暗暗咂舌:“她竟然早就知道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是啊,皇帝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要不是敬旸说能治她的病,恐怕”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敬旸,你能给皇帝治病?” 王莽笑了笑:“这件事情恐怕还要着落在狄春的身上。” “狄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元芳疑惑了。 狄仁杰笑了笑:“当然有关系啊!” 说着,他低声对着李元芳说了几句。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 李元芳惊呼出来。 王莽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元芳疑惑了。 王莽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们才不好贸然行事啊!这些人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我和大人没有证据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啊!” “难道是太子或者梁王?” 李元芳失声道。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好说啊!” 李元芳慢慢地恢复了镇定:“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大人您刚刚说到皇帝有女人心性,依我看,恐怕天下没有人敢把她当作女人来看待。大人,可否恕元芳直言?” 狄仁杰道:“但讲无妨。” 李元芳说道:“皇上杀人如麻,死在她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我想,这会不会是敬旸你猜错了,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王莽问道。 李元芳说道:“而是厉鬼前来索命?” 狄仁杰摇了摇头:“皇上杀戮过重,这是不假,然而,鬼怪之说乃是妄传,人死魂销,岂有鬼哉?如果枉死的人都来寻仇,那这世上岂不早已大乱,何来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元芳,想不到,你这样一个武艺高强,浑身是胆的大英雄,竟也会如此迷信!” 一番话说的李元芳顿时不好意思了:“大人教训得是。” 王莽说道:“元芳兄,鬼怪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尤其是咱们这些练武之人,咱们的气血远超常人,鬼怪应该怕的是我们。”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很多年前,那还是先皇高宗在世时,有一次,御驾路经妬女祠,并州长史李冲玄对我:凡盛服过祠者,必然引发妬女不快,造成雷电之灾。因此他要另开道路。你们俩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王莽摇了摇头,看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说道:“天子之行,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妬女避邪!”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当时,先帝称大人真大丈夫也!这件事,我还是听张柬之大人对我说起的。张阁老对大人的胆识非常钦佩。” 狄仁杰正色道:“人只要正身正行,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何必有这许多杞人之思!鬼怪之说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李元芳低下了头:“大人所言甚是,元芳惭愧!” 狄仁杰说道:“不过,翠蟾之事确实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像敬旸你说的那样,有人从中作祟?” 王莽点点头:“鬼怪乃是阴气,大人,元芳兄,你们想想,一团气怎么可能能搬动物件呢?要是这样,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还是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鬼怪!” 话音未落,狄春快步跑进来,喊声:“老爷!” 突然,狄春的看到了王莽,笑道:“伯爷,您也来了!” 王莽笑了笑:“这不,我又来打大人的秋风了,你可要吩咐下人多做点菜啊!” 狄春笑了笑:“放心吧!不会让您饿着的!” 狄仁杰回过头问道:“狄春,怎么了?” 狄春笑道:“哦,大人,您猜猜看是谁来了?” 狄仁杰一愣道:“你这个小鬼头也来考我,让我凭空猜测。难道我是神仙不成?” 狄春笑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看你这个鬼样子,来的这位客人不但和我很熟,也和你这家伙很熟,而敬旸在这里,那这会是谁呢?啊,是曾泰!快请他进来!” “您真棒!” 狄春一面笑着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一面冲外面喊道:“曾大人,请进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曾泰快步走进书房,双膝跪倒,叩下头去:“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狄仁杰笑着将他扶起来。 曾泰站起身,对李元芳和王莽躬身施礼道:“李将军,王伯爷,别来无恙啊!” 王莽回礼道:“曾兄拜了大人为师,我还未亲自道贺呢,是敬旸失礼!” 曾泰笑道:“伯爷言重了,虽然你没有亲自来,但也派人送了礼,我还未感谢你的贺礼呢!” 李元芳也笑着还礼:“曾兄自湖州案后,连升三级,如今荣任正五品京县县令,真是可喜可贺!我和敬旸都为曾兄感到高兴啊!” 曾泰说道:“还不是仰赖恩师多方举荐,曾泰才有今日!” 狄仁杰笑道:“我这也是效春秋祁奚之故事,内举不避亲啊!来来来,快坐!” 几人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落座后,曾泰说道:“早就听闻恩师随皇帝驾临神都,几次前来探望,但都正逢恩师伴驾出巡,无法得见。”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我听府内的家人说起过了。” 曾泰说道:“这一次,总算是见到了您老人家,可学生却不是专程前来探望,而是有事前来请教。” 狄仁杰问:“哦,什么事呀?” 曾泰叹了口气:“唉!恩师,学生治下的永昌县出了一桩奇案。” 第九章 各怀鬼胎 上阳宫提象门,两顶大轿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抵达这里。 左边一顶大轿的轿帘一掀,太子李显从轿中走了出来。 以此同时,右边大轿的轿帘打起,梁王武三思走了出来。 二人的目光正好相对,都是一愣。 武三思赶忙躬身施礼:“太子殿下。” 李显微微一笑,拱手道:“梁王可好?” 武三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承殿下记挂,三思一切安好。” 李显看了他一眼:“梁王也是进宫问安的吧?” 武三思说道:“啊,是呀。听说昨夜皇上龙体违和,三思心中不安,特来呈进问安。” 李显淡然一笑:“梁王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武三思反唇相讥,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不也一样吗?” 二人对视着,发出了一阵会心的笑声。 武三思一伸手:“太子殿下请。” 李显拱了拱手,快步走进了宫门。 待李显进入之后,武三思脸上的笑容登时不见了,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而入。 武则天寝宫里,太平公主和武则天坐在床上,看着什么。 公主看了看手中的翠蟾,叹了口气:“如此看来,真是贤哥的阴魂不散,前来作祟搅闹。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武则天笑道:“娘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 公主说道:“您虽然贵为天子,百神呵护,可这幽冥之事,却是难讲得很,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武则天浑身一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我已传下旨意,命国师王知远代朕大做水陆道场,超度亡魂。” 太平公主点点头:“王知远的道行很深,堪当此任。只是” 武则天说道:“只是什么?” 太平公主说道:“只是王敬旸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能治你的病,以孩儿看来,这厮定是图谋不轨!” 武则天摆了摆手:“狄仁杰和风春来都对此子的医术赞不绝口,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想来他也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太平公主还要说什么。 正到这时,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听说圣躬违和,前来问安。” 武则天一愣,冷笑了一声:“这两个人消息好灵通呀!” 太平公主笑道:“这就叫各怀鬼胎!” 武则天笑了笑:“叫他们进来。” 很快,太子和武三思走进殿来,躬身问安:“陛下,臣听说您的龙体违和,特来问安!” 武则天望着下站的太子李显和武三思,慢吞吞地说道:“你们看到了,朕的身体无恙,只是最近操劳国事,有些疲乏,故此想休息一下。” 李显拱手道:“看到圣躬安康,臣就放心了。陛下勤政爱民,乃万世明君,天下皆仰皇帝圣颜,但盼陛下在操劳国事之时,也要注意龙体,以免群臣不安。” 武三思唯恐落后,赶紧附和道:“太子所言极是,这正是臣等的肺腑之言!” 武则天说道:“知道了。朝中之事,太子要多费些心力,遇事多与狄仁杰这些老臣商量,他们历经两朝,处事谨慎有方。梁王也应倾力相助才是,切不可同床异梦,各怀心腹!” 李显、武三思同声道:“臣等遵旨。” 武则天挥了挥:“好了,朕有些累了,你们去吧!” 李显与武三思慢慢退出了寝宫。 待二人走后,武则天冷冷地哼了一声,太平公主从帐幔后转了出来。 武则天站起身来,缓缓地踱步:“我还没死呢,这两个人就已经在为今后打算了,什么注意龙体,肺腑之言,表面上装得谦恭无比,其实就是来探探虚实!哼,真是其心可诛!” 狄府内。 曾泰说道:“案发地点是永昌县通往神都的官道之上,两名死者不仅头颅被凶手割下,而且还失去了左臂。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还发现了什么?” 曾泰说道:“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身份牒,此人叫江小郎,是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记得,河南县是在证圣元年,也就是十年前分为洛阳县和永昌县的吧?” 曾泰点点头:“正是。您说得一点儿不错。” 狄仁杰问道:“那么,这个江家庄到底是归洛阳县治下,还是在你的永昌县治下?” 曾泰笑道:“恩师可能还不知道吧,去年十一月,洛阳县和永昌县合而为一,统称永昌县。” 狄仁杰眼睛一亮:“哦?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任黜置使,在剑南道巡查。如此看来,这个江家庄就在你的治下?” 曾泰点点头:“正是。学生已派县尉前往江家庄调查。” 狄仁杰点点头:“还发现了什么?” 曾泰说道:“哦,对了。在官道旁发现了死者生前乘坐的马车,车厢内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雄鹰。” 狄仁杰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滴血雄鹰?” 曾泰一惊,赶忙点头:“是啊。怎么,大人您知道?”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李元芳,李元芳深深吸了口气。 王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益州、鄯州和蒲州,发生了重大凶案,死者多达七十余人,在现场没有别的线索,只有一只用鲜血绘成的滴血雄鹰。想不到,凶案竟蔓延到了天子脚下的洛阳!” 曾泰吓了一跳,站了起来:“皇上现在神都,可境内却出了这样的恶性凶案,一旦上达天听,学生实在是吃罪不起啊!这才想请恩师出面勘查推断,以期尽早结案。” 狄仁杰慢慢地坐了下来,长叹道:“唉!永昌县虽然近在咫尺,然而此刻我是以内史身份伴驾神都,又没有使职差遣,循例是不能直接干预外官之事的。再者,你的上官乃是洛州刺史,我就算是想要干预,也只能是向刺史询问情况而已,绝不能躬亲查案,否则,必遭御史弹劾。” 一番话说得曾泰愁眉紧锁,长吁短叹。 李元芳说道:“滴血雄鹰一案本已牵涉剑南、河东、陇右三道,可现在竟蔓延至天子脚下,又将河南道牵涉在内。一个凶案竟然牵扯了四道十州,二十多个县,不能不令人称奇呀!” 说着,他的眼睛望向了狄仁杰。 王莽说道:“大人何不以私人身份勘察现场,而后,再做区处?” 李元芳劝道:“敬旸说的有道理,大人,您看” 狄仁杰站起身来,缓缓地踱着。 忽然,他停住脚步回身道:“也罢。我就依敬旸之言,先以私人身份勘察现场,而后,再做区处!” “多谢恩师!” 曾泰大喜过望。 李元芳笑道:“就如敬旸所说,大人遇到奇案,便如老饕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那是绝不肯放过的!” 狄仁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过头来:“我看,敬旸你似乎对此案也很好奇吧?” 王莽笑了笑:“是啊,知我者大人也!”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不是还要给皇上治病吗?” 王莽笑着摇了摇头:“我那只不过是托词,其实就如大人所言,皇上没病,让狄春去就行了!待会我给狄春交代一二,让他去宝灵堂里取些药膳!” 李元芳在一旁挤眉弄眼:“敬旸,每次你都舍不得给我吃,现在要献出去了吧!” 王莽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小命,我也要献出去啊!” 狄仁杰说道:“好了,我们换上便服,立即出发!” 第十章 无头命案 此时已是午牌时分,通往神都的官道已被永昌县的衙役捕快完全封锁。 气氛显得非常紧张。 马车车厢壁上绘着一只由鲜血绘成的雄鹰,雄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只是暗红的血色弥漫在整个图案中,令人感到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狄仁杰和王莽四下观察着,车厢里干干净净,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王莽转身钻出了车厢,向远处看去 不一会儿,狄仁杰也钻了出来。 车外的曾泰急忙上前问道:“恩师,您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摇摇头:“那个叫江小郎的死者尸体在哪里?” 曾泰赶忙道:“哦,我知道恩师断案的习惯,因此命衙役严格保护现场,尸体现还在案发时的地方,未敢擅动。” 狄仁杰点点头:“好啊!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几人来到了现场。 狄仁杰慢慢地走到了无头尸体旁边,仔细观察着 良久,狄仁杰转过头,目光正好和王莽相对,他问道:“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说道:“死者的左臂似乎是专门被人砍下的!” 狄仁杰点点头:“与我所想一致!” 站在一旁的县丞俯在曾泰耳旁低声问道:“大人,这些人是谁呀?” 曾泰看了狄仁杰一眼,轻声道:“这是我请来的断案大师。” “断案大师?” 县丞一愣。 曾泰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回过身来,喊道:“曾泰。” 曾泰赶忙上前。 狄仁杰问道:“你曾说过,从死者身上搜出了身份牒?” 曾泰回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曾泰赶忙冲身后的县丞做了个手势,县丞将牒呈上,狄仁杰接了过来。 牒封皮上的字样被雨水浸得模模糊糊,无法辨认。 狄仁杰轻轻翻开牒,只见主页上写着几行字,他慢慢地念了出来:“江小郎,隋大业七年生人,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突然,狄仁杰猛地抬起头,轻声道:“隋大业七年生人” 王莽的眼睛一亮,他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他缓缓地蹲下身来,撩起死者的衣袖,摸了摸死者的手骨。 狄仁杰也缓缓蹲下身,伸手在死者的右臂上轻轻按了按。 二人同时抬起头来,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王莽皱了皱眉:“不对!” 狄仁杰也喃喃道:“怪哉!” 一旁的曾泰和县丞对视了一眼,曾泰问道:“恩师,敬旸,你们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沉思着没有回答。 王莽抬起头来,反问道:“曾兄难道没有发现吗?” 曾泰一愣,望着身旁的县丞,县丞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王莽说道:“依这份牒所写,这个江小郎是前隋大业七年生人,而今已是神龙元年,算起来此人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 话音刚落,一阵闷雷滚过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啊!什么?” 曾泰和县丞大吃一惊。 狄仁杰缓缓地站起身来,将牒递了过来:“敬旸说的不错,你们仔细看看!” 曾泰赶忙接过牒,果然上面写着“隋大业七年生人”。 曾泰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来,望着狄仁杰和王莽。 狄仁杰说道:“按本朝律法,年过九旬的长者就应该赐勋官、加俸禄了。难道县中没有备案?” 曾泰看着县丞。 县丞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永昌县治下共有六位九旬以上的老翁,都、都有记在册呀,可,没有一个叫江小郎的。” 狄仁杰说道:“你们再看看死者的尸身,皮肤光滑润泽,富有弹性,这哪里是将近百岁之人的皮肤!依我看,死者连四十岁也还不到。” 王莽接着说道:“先生,依我的判断,死者也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纪。” “哦?” 狄仁杰惊讶了。 王莽蹲下身来,拿起死者的右手,说道:“先生,曾兄你们看,此人的皮肤光滑,肌肉结实,看样子都知道这绝不是九旬老人的手。”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王莽说道:“先生,曾兄,不知你们注意到过树的年轮没有?” 曾泰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可这和此人有什么关系?” 王莽接着说道:“树的年轮之所以谓之年轮,那是因为树木每过一年,他的年轮就会增加一道。” 狄仁杰眼睛一亮:“敬旸,你的意思是人也有年轮?” 王莽点点头:“当然有,我们的骨骼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长,而我长年和病人打交道,自然一摸就能大致从一个人的手骨判断出这人的年岁,我称之为骨龄。” “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几人恍然大悟。 曾泰说道:“敬旸,你可真是位行家啊!” 王莽笑了笑:“我只是和病人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罢了,算不上什么!” 曾泰摇了摇头:“要是人人都会这一手,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是断案大师了?” 王莽摇了摇头:“我算什么大师,真正的大师还是先生。” 说着,王莽看向了一旁的狄仁杰。 此时,狄仁杰正看着手中的身份牒沉思起来。 曾泰慢慢地走了过来,说道:“恩师,依敬旸之言,难道这牒,这” 狄仁杰摆了摆手:“先不要妄下结论。走,到官道上看一看!” 王莽跟在狄仁杰身后走上了官道,他的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官道上的车辙,一排排的马蹄印 王莽循着车辙徐徐向前走着,不一会儿,车辙改变了方向,奔官道旁的麦地而去。 麦地的田垄旁,泥土翻了起来,一行脚印向麦田深处延伸,远处,就是那处石碑,也就是死者陈尸之处。 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脚印旁的一排巨大的马蹄印上。 二人对视一眼,向远处望去,只见那蹄印的方向与脚印延伸的方向相同。 突然,王莽慢慢地蹲下身来,望着地上巨大的马蹄印沉吟不语。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有什么发现吗?” “先生,您看看这马蹄印!” 说着,王莽张开手掌放入蹄印中,只见那马蹄印竟比手掌大出一倍还要多! 与此同时,李元芳望着官道上一排大如海碗的马蹄印,他蹲下身,张开手掌放入蹄印中,那马蹄印竟比手掌大出一倍还要多! 李元芳一愣,轻声嘟囔道:“不可能!天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马匹!” 他的神色非常紧张,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轰隆隆!” 天际滚过一阵闷雷,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 第十一章 妖兽 狄仁杰看着马蹄印,皱了皱眉:“敬旸,这不就是马蹄印吗?” 王莽摇了摇头:“你看看,这马蹄印有多大,我想,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马匹所能留下的,很可能是一匹宝马!” 狄仁杰没有说话,沉思起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曾泰走了过来:“恩师,您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何时接到报案的?” 曾泰说道:“大约是辰牌时分。接到报案后,学生便派人将官道封锁了起来。” 狄仁杰点点头:“案发时间是今日凌晨寅、卯两个时辰之间。” 曾泰疑惑道:“哦?何以如此肯定?”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来说说!” 王莽微微点头,他指着地上两条清晰的车辙,说道:“曾兄,你来看,这就是死者所乘马车留下的车辙!” 曾泰点点头。 王莽说道:“从目前路面上的情况看来,以死者所乘马车留下的痕迹最为清晰,这就说明从案发到报案,中间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曾泰问道:“为什么?” 王莽说道:“如果案发后有其他车辆经过,那么死者所乘马车的车辙一定会被其他的车辙所覆盖。而现在看来,恰恰相反,是死者马车的车辙覆盖了其他的车辙。” 曾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肯定,从案发到报案,这条路上除了死者的马车,没有其他车辆经过。那么,这条官道直通神都,平时非常繁忙,什么时间路上没有车辆呢?” 曾泰略一踌躇,说道:“在神都的城门关闭后,路上就没有车辆了。” 王莽问道:“那么,曾兄,神都的城门何时关闭呢?” 曾泰说道:“按常理,神都城门在丑末关闭,辰时开启。” 王莽反问道:“那中间这两个时辰不就是寅时和卯时吗?” 曾泰一拍脑门:“有道理,敬旸所言极是!” 狄仁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断定案发时间就在这两个时辰之间。” 曾泰连连点头。 但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摇了摇头:“不对啊恩师,有一点说不通啊?” 狄仁杰双眉一扬:“什么?” 曾泰说道:“既然城门已经关闭,那么死者却为何还要赶往神都?即使他赶到了,也无法叫开城门,这种行为恐怕有些不合情理吧?” 狄仁杰和王莽相视一眼,心神意会地笑了笑。 狄仁杰望着曾泰淡然一笑:“问得好。那么,依你之见呢?” 曾泰沉思良久,摇了摇头:“还请恩师开导。”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 王莽说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死者有办法叫开城门进入城中。” 曾泰一愣:“这么简单?” 狄仁杰拍了拍曾泰的肩膀,说道:“有时候,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 曾泰惭愧地低下了头:“是学生愚钝!” 王莽安慰道:“曾兄不必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一面,曾兄,对于你的主政能力我可是很钦佩的!要是让我来,肯定是一团乱麻!” 曾泰这才心里好过了一点。 狄仁杰笑了笑,他对着曾泰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三排马蹄印。” 曾泰快步走了过来,果然路上清清楚楚地留着三排蹄印。 狄仁杰指着靠左的两排,说道:“这是死者的两匹驾辕马留下的。”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又指着路右侧的一排大如海碗的蹄印说道:“这一排,就是凶手的马留下的蹄印。” 曾泰一惊,“哦?”了一声。 狄仁杰走到官道中央,一边演示一边说道:“我想,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寅末时分,死者乘车前往神都,后面传来了马蹄声,凶手飞马赶到车侧,先杀了车夫。 杀人的手法非常简练,一击之下人头落地。 车内的人听到声音掀开车帘,看到了车夫的尸体,大惊之下跳车逃生” 说着,狄仁杰带着曾泰和王莽沿车辙来到了麦地的田埂旁,他指着道旁被掀翻的泥土,说道:“此人的身体落在这里,而后,翻身而起,向田里跑去” 他又指着脚印旁边的一排马蹄印说道:“凶手骑马随后紧追,在石碑之前杀死了他。” 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是这样!” 突然,王莽回过头来,发现远处官道旁,李元芳正在迈着大步,似乎丈量什么。 王莽拉了拉狄仁杰,狄仁杰转头看去。 李元芳正在以最大步伐向前走着,迈了四五步后,他突然站住,脸色大变,轻声道:“不是,绝对不是!” “什么不是?” 李元芳回过头来,王莽、狄仁杰和曾泰站在他身后。 李元芳指着地上一排大如海碗的蹄印,说道:“大人,您对这一排蹄印有什么看法?”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刚刚敬旸也和我说起过这马蹄印,我认为这就是凶手所乘的坐骑,而敬旸认为这是一匹宝马!” “是马?” 李元芳满脸不敢相信地样子。 见到李元芳的反应,狄仁杰反而愣住了:“当然是马。除了马还有什么可以充当坐骑?” 李元芳苦笑着,摇摇头道:“大人,恕卑职直言,凶手所乘的坐骑绝不是马!” 狄仁杰一愣:“你说什么?” 王莽皱了皱眉:“不是马还能是妖怪不成!” 李元芳说道:“唉?敬旸,你还真说对了!” 曾泰惊呼一声:“李将军,莫非” 狄仁杰一挥手打断了曾泰的话,他的目光看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点点头:“卑职虽算不上是相马的大行家,但也略知一二。 天下马匹分为多种,以西域马、蒙古马为上品,这两种马也是天下最大的马种。 西域马体态雄健,威武高大,一般在军中做仪仗之用。 蒙古马体形稍,但体力充沛,短途冲刺能力极好,因此,在军中做骑兵之用。 可这一排蹄印太可怕了,马蹄大如海碗,竟比西域马的马蹄大出两倍!刚才我丈量了蹄印间的距离,大人,您看” 说着,他指着蹄印之间的间距说道:“此物步幅如此宽大,是战马的一倍半还要多,这是不可能的!”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李元芳摇摇头:“据我所知,当今天下没有一种马能够迈出如此巨大的步伐!” 曾泰惊讶得语无伦次:“不、不是马,那是什么?” 李元芳道:“我不知道。除非” 狄仁杰问:“除非什么?” 李元芳道:“除非就如敬旸所说,这是妖怪。” “轰隆隆!” 突然,天空滚过一阵闷雷,狄仁杰和曾泰被惊得倒退了一步。 王莽抬起头来,此时天色阴暗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地响起。 第十二章 剑气 王莽看着不远处的衙役们正在收拾着尸体。 他慢慢地走到石碑之前,扫了一眼无头尸体,目光移向了石碑,石碑上溅射着鲜血,显得异常恐怖。 突然,王莽看着石碑上的鲜血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不知何时,狄仁杰带着曾泰和李元芳慢慢地走了过来:“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回过神来:“大人,对于行凶之人我大概有点眉目了!” “哦?” 狄仁杰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王莽说道:“大人,您应该知道我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 狄仁杰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王莽接着说道:“两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中有一位顶尖高手,人称将军!” “将军?” 李元芳皱了皱眉。 “怎么,元芳兄也知道?” 这次轮到王莽惊讶了。 李元芳点点头:“我虽身在庙堂,但将军的大名我也是听说过的,如今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一般都不出世,唯有这位将军在这段时间可谓是大名鼎鼎啊!” 王莽说道:“是啊,最近两年江湖上到处都是将军的传言,有人说他是一流高手,也有人说他是顶尖高手!不过,将军却是有斩杀过一流高手的战绩,因此大家都认为他是顶尖境界!” 狄仁杰问道:“那敬旸,你又是如何看出来行凶之人是将军的呢?” 王莽指了指石碑:“看到石碑上的刻痕了吗?” 李元芳慢慢地走了过去。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这,这是罡气?” 王莽点点头:“是啊,非任督二脉打通的顶尖高手,又有谁会有罡气呢?” “罡气?” 曾泰疑惑了。 王莽解释道:“其实这块石碑上的罡气并不叫罡气,它的真名叫做剑气。 而罡气是先天高手才能产生的一种真气。 但是如今的江湖中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先天高手出现过了,所以江湖中人索性就把顶尖高手的剑气称呼为罡气了。 任督二脉打通的顶尖高手可以把内力运转到兵刃上,此时兵刃会变得极为锋利。 而后,兵刃在高手内力的加持下会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兵刃会划破空气,从而产生剑气。 剑气劈在石碑之上的刻痕与平时我们用刀剑劈砍的效果完全不同,你们看,普通的刀剑在石碑上是刻不出这样的的剑痕的。”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敬旸这个神秘的组织叫什么名字呢?”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江湖上知道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归顺了他们。” 狄仁杰皱了皱眉:“归顺?” 王莽点点头:“是啊!这两年这个组织已经把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十几家门派灭门了。而剩下的门派要么是大门派,有顶尖高手在,他们不敢招惹,要么就是太小他们看不上眼,其余的基本上都归顺了他们。” “什么?”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 曾泰愤然道:“难道当地的官府不管吗?” 狄仁杰苦笑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地方官府是能避则避,也只有内卫能管一管了,只是内卫” 说着,狄仁杰不敢再说下去了。 看着染血的石碑,王莽的眼睛猛地一亮,他记起来了,似乎这块石碑下有东西。 狄仁杰注意到了王莽的表情,问道:“敬旸,你想到了什么?” 王莽意有所指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跑到石碑这边来呢?” 曾泰说道:“会不会是他看见车夫的尸体,以致慌不择路,跑到这里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敬旸,你看呢?” 王莽说道:“确实是有这种可能,但你们看,死者的尸体是背对石碑,这就说明,死者死前是面对凶手而立的,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的身体会面向凶手呢?” 李元芳一愣:“也许是凶手从后面追了上来,死者转过身和凶手拼命,而死者不是凶手的对手,最终凶手将死者杀死在了石碑前。” 狄仁杰摇了摇头:“绝不会!当时凶手骑着马且手持兵刃,而且很可能是顶尖高手,换了你,你会手无寸铁地和他拼命吗?” 李元芳说道:“会不会是死者眼见逃不掉了,所以拼命呢?” 狄仁杰反问道:“那他为什么一开始要跑?” 李元芳挠了挠头:“是卑职思虑不周,那大人您说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看呢?” 王莽没有说话,他慢慢地蹲下身来,他的目光扫视着。 突然,他看见了石碑下果然有一个小口。 王莽眼睛一亮,向里面摸索着 很快,一块象牙腰牌被王莽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李元芳问道。 王莽把腰牌翻转过来,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内卫府阁领孙殿臣。 “内卫!” 王莽惊呼一声。 “内卫?” 狄仁杰走了过来,王莽把腰牌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脸色也变了。 王莽暗道:孙殿臣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在王莽思索之际,曾泰走了过来:“恩师,你们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曾泰,你还记着刚才我们的一番话吗?你问死者为什么大半夜去神都,敬旸说他有办法叫开城门。” 曾泰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恩师?” 狄仁杰把腰牌递给了曾泰,曾泰接过一看,脸色顿变:“内卫?” 狄仁杰说道:“现在你明白死者如何叫开城门了吧!” 曾泰点点头:“学生服了,刚刚我们还分析了他能进城的原因,没想到他竟然是内卫。用这块内卫腰牌绝对可以在任何时候叫开城门!” 狄仁杰说道:“是啊,其实,这些事情在我的脑海中都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刚刚要不是敬旸的提醒,我们恐怕就错过了这块重要的证物!” 王莽摇了摇头:“大人,您过谦了,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只不过正好想到了这一点罢了!” 李元芳茫然道:“可是,敬旸,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下面有腰牌的?” 王莽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下面有腰牌。我们刚刚说到死者面向凶手,背对着石碑。这就说明,他一定是在了石碑跟前停留过,那么他为什么要在石碑前停留呢?想到这一点,我才仔细观察了石碑,这才发现了腰牌。”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事实证明敬旸你的推测是对的,死者跑到石碑前,迅速将可以表明其身份的象牙腰牌,塞进了石碑之下,尔后回过身来,面对已经逼近的凶手。这块腰牌的出现,也能说明了凶手为何要斩下死者的左臂和头颅了。” 第十三章 又见内卫 “为什么?” 曾泰望着狄仁杰。 王莽扶住了额头,内心暗暗叹息一声:难道曾泰真的没有断案天赋吗? 狄仁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曾泰:“你的左臂上有什么?” “梅花刺青!” 曾泰反应过来:“哦,学生明白了,凶手是为了掩饰死者内卫的身份。”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斩下头颅是为了让我们无从辨认死者的身份,若是不斩去左臂,那他的身份一样会暴露。” 忽然,狄仁杰沉吟道:“内卫是皇上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如果河东、陇右、剑南三道和这里所发生的血案中的死者都是内卫,那就说明,这个计划是一个针对皇上的大阴谋!” 王莽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清除皇帝的爪牙呢?” 李元芳点点头:“是啊,这些内卫加起来有七八十人,是什么人要杀掉他们呢,他们不怕触怒皇上吗?”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要我们进宫面圣,给皇帝说明缘由。”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可,内卫是皇帝的逆鳞,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些人是针对内卫的,冒然进宫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会陷自己于被动。” 王莽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他只能参与接下来的剧情,从那个人的口中取得证词了。 沉吟片刻,王莽问道:“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组织?”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曾泰看着手里的身份牒,问道:“恩师,那这个身份牒上的江小郎?” 狄仁杰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想玩火,那我就帮他们把这把火点起来!” 顿了顿,他抬起头来:“曾泰,你待会去查查这个江小郎,再有,让衙役们仔细勘察现场,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曾泰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待曾泰走后,狄仁杰陷入了沉思之中。 “轰隆隆!” 一道雷声闪过,天色彻底地阴沉了下来。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皱了皱眉:“马上要下雨了,元芳,你把这些蹄印拓下而后持我的名帖到殿中省,请人看一看。” 李元芳点点头。 狄仁杰轻声道:“一只在天下四道十州出现过的滴血雄鹰;一个生于前隋大业七年的百岁之人;一匹蹄大如碗、步幅奇长的妖兽;一个名为将军的顶尖高手;一个神秘的组织;一名内卫阁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霹雳,雷声在头顶上炸响。 王莽抬起头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夜,大雨瓢泼,惊雷闪电震撼着大地,上阳宫中一片昏黑,只有寝殿中还亮着灯火。 狄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走了进来:“陛下,您该用膳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朕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你先放下吧!” 狄春张了张嘴:“可是,这是伯爷说” 话未说完,一道声音传来。 “陛下不想吃,还不放下!” 狄春望着眼前的春香,不敢多说,放了下来。 武则天望着窗外的大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徐徐坐了下来。 梳妆镜中映出了她那张苍老、消瘦的面颊。 她伸手摸了摸略显斑白的双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突然,梳妆镜上隐约显出一行行字。 武则天不禁吓了一跳。 那字体越来越清晰,是一首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 正是章怀太子李贤临死前留下的那首绝命诗! 武则天浑身颤抖,牙齿发出一阵阵“咯咯”的打击声。 她哆嗦着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向梳妆镜看去,镜面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首诗! 她慢慢地伸出手,使劲地擦了擦镜子,但怎么也擦不掉。 武则天强自压住心神,颤抖着叫了一声:“春香。” 春香答应着快步走来:“陛下。” 武则天颤抖着说道:“你、你看看,看看镜子上有什么?” 春香抬起头,向镜子看去:“镜子中是陛下的圣容。” 武则天的牙关“咯咯”地响着:“还、还有什么?” 春香回道:“没有了”。 武则天看了看狄春,叫道:“你来看看。” 狄春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镜子,他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什么诗啊!” 武则天问:“你、你们真的没看到镜子上写着一首诗吗?” 春香莫名其妙,仔细地看了看,摇摇头:“没有什么诗呀?” “啊!”的一声惨叫,武则天的身体沉甸甸地栽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像是羊角风突然发作,嘴角渗出了白沫。 春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陛下,陛下!” 狄春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忙地不知所措。 深夜,山道中。 一个人在大雨中奔跑着,他的浑身被淋得透湿,他紧紧地抱着包袱,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道闪电亮起,霹雳凌空击下,那人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透过雨幕,看到山下不远的地方隐隐露出一点灯火。 他挣扎着爬起身,向前跑去。 前面有一个村子,他抬头一看,村前矗立着一块石碑。 又是一道闪电闪过,他看清楚了石碑上的三个大字恩济庄。 闪电也照亮了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山村。 此时虽是初更时分,但村中漆黑一片,只有村西头一座破败荒颓的大院里,闪出一点点灯火 雨夜中,传来一阵粗重的马蹄声。 穿着老式虎头镔铁护甲的两只脚,轻轻磕击着马腹。 海碗般大的马蹄踏着碎步,溅起一片水花,马鼻中喷出一道道白气。 一道闪电在院门前亮起,照亮了整个江家大院。 这是一个两进的大院落,院墙已几近坍塌,院中的蒿草有一人多高。 两排厢房中一片漆黑,只有正房透出一点灯火。 房中,一群黑衣人围坐在桌旁,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 “为什么要我们到这里来?” “听说是有紧急任务。” “今天我听这儿的村民说,这个江家大院是个凶宅,经常闹鬼。这家的主人几十年前在一夜之间突然暴毙,大小三十余口,都被人砍下了脑袋。” “别他妈自己吓唬自己!” “真的,我还听说,只要住进这个院子的人,没有一个好死的。所以,这里才被废弃了。” 屋里顿时没有了声音,黑衣人们面面相觑。 忽然,一人说道:“孙殿臣回神都报信儿,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吧。” 另一人说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屋里的人登时紧张起来。 刚刚说话那人道:“弟兄们,我看事情不妙,大家先撤吧!” 众人对视着点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马嘶。 屋内登时噤若寒蝉,一个黑衣人立即把灯吹灭。 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穿虎头镔铁护甲的两只脚从马背上跨下来,一步一步地走着,雨水顺着护甲光滑的立面流了下来。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了。 黑衣人们静静地听着。 为首者一挥手,众人马上拔出钢刀,有的藏身在门口,有的伏在窗前。 第十四章 救心丸 深夜,大雨如注。 一个人影飞跑着冲进村来,正是刚刚山道上的那个行人。 他气喘嘘嘘地辨了辨方向,随即朝着村西头的大院飞奔而去。 那人跑到大院门前,一个箭步蹿进了门楼。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这时,他才发现,院门大开着,院中空无一人。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回答。 他咳嗽了一声:“小可方根生,路经此地赶上了暴雨,想问主家借宿,不知方便否?” 仍然没有回答。 方根生四下看了看,咬了咬牙,迈步向正房走去。 房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响。 蓦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 方根生站在门前轻声问道:“请问,主人家在吗?” 还是没有回答,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根生觉得好生奇怪,他迈步朝屋里走去。 猛地脚下一绊,他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体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他伸手向身下一摸,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他举起手,凑到脸前,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他发现手上竟满是鲜血! 他一声惊叫跳起身来。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他低下头去,身下竟是一具无头尸体! 方根生发出一声惨叫。 “轰隆”,炸雷平地响起。 随着巨响,屋内的油灯竟然有人点亮了。 方根生浑身颤抖着回过头,他的瞳孔放大了,对面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巨大的雄鹰! 武则天看着长安城内的太极殿,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喊了声:“来人!” 没有回应,殿内空无一人。 突然,屏风后面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武则天浑身一抖,她慢慢向屏风后望去。 啼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她站起来,缓缓向殿后走去。 哭声从帐幔里传出,武则天轻轻撩起帐幔。 帐幔中是一张床,上面放着一个浑身鲜血的死婴。 武则天一声惨叫,猛然回身。 闪电亮起,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正是王皇后! 武则天哀叫着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自己的女儿,是你,是你这贱人!” 这时,王莽竟然走了进来,看着王皇后:“姑姑,你回去吧!陛下已经赦免了我们!” 王皇后点点头,慢慢地飘走了 “狄春,你给陛下吃了什么药,出了事情,你能担待的起吗?” 春香的喝骂声传来。 狄春想起了王莽在狄府对他说的一番话,心里暗暗叫苦,说道:“伯爷说了,这是陛下吩咐的,只要她昏迷就喂给她!” “春香!” 武则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春香回过头来,惊喜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武则天问道:“怎么回事?” 狄春跪倒在地上:“陛下,小人未经许可就对您用了伯爷给小人的药,还请您恕罪!” 春香跪倒在地:“陛下,这个狄春胆大包天,竟然趁我一转身的功夫,给您私自用了药!” 武则天慢慢地坐了起来,摆了摆手:“我说这次的梦怎么如此之短,是什么药如此见效,把药呈上来!” 狄春颤抖地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双手递给了内侍。 武则天打开一看,望着药瓶中的两粒丹药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怎的就剩两颗了?” 狄春颤声道:“回陛下,听伯爷说,这药名叫“救心丸”。但是这药不能多吃,陛下要是喝了药膳就不用拿出来了!” 武则天点点头:“好,这次要不是王敬旸的药,恐怕朕赦你无罪。” 狄春暗暗佩服王莽的未卜先知,果真无罪!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春香说道:“陛下,我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武则天摇摇头:“不用了。春香,传旨,请国师王知远和王敬旸即刻进宫。” 春香应道:“是”。 狄府。 正堂中。 王莽和狄仁杰正在交谈。 “敬旸,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要谋害皇上?” 狄仁杰问道。 王莽点点头:“我隐隐地有这种感觉,只是没有证据,无法对皇帝言明啊!” 狄仁杰喃喃道:“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莽安慰道:“现在狄春在皇帝身边,那些人应该还不会这么快就下手。” 狄仁杰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皇帝一死,谁会是受益者?” 王莽跟在狄仁杰的身后,说道:“皇上一死,梁王武三思和太子必定会斗得个你死我活,那么谁会从中受益呢?”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你是说她?” 王莽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证据,我们什么也干不了,一旦贸然行事,恐怕太子都会有危险。”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前的这些都是你我的推测,想要真凭实据太难了。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内卫呢?” 王莽说道:“恐怕这个答案只有一个人能回答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皇帝!” 王莽点点头。 “不妥!不妥!皇帝这个人生性多疑,而内卫又是皇帝的逆鳞,冒然询问一定会令皇帝不喜。” 狄仁杰摇了摇头。 王莽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 王莽刚要关门。 “大人!” 门外传来了一个叫声,狄仁杰抬起头,只见院子里,下人打着雨伞,李元芳和一位看起来胖胖的中年人向正堂匆匆走来。 王莽赶忙打开了门,李元芳和中年人走进正堂。 李元芳向狄仁杰和王莽介绍道:“大人,敬旸,这位是殿中省掌管闲厩的飞龙使何云大人。” 何云躬身施礼:“卑职飞龙使何云参见国老。” 说着,便要跪下叩头,狄仁杰赶忙扶住了他:“大人免礼。如此深夜将大人找来,本阁心内不安,快请坐吧。” 何云谢过了狄仁杰,望着王莽问道:“这位是?” 李元芳笑了笑:“何大人,这位是王敬旸,皇上亲封的逍遥伯!” 何云一拱手,笑道:“王爵爷!” 王莽也还礼道:“何大人不用客气!” 狄仁杰笑道:“快请坐!” 何云谢过狄仁杰,三人分宾主落座,下人献上茶来。 第十五章 何云 待众人坐定后。 王莽仔细打量着何云,他长着一张圆脸,身材有些发福,面容看起来比较憨厚!看起来不像是个当官的,反而有点像掌柜之类的。 李元芳笑道:“大人,本来卑职是不敢劳动何大人大驾的,但何大人坚持,一定要见到大人才能道出详情。” 狄仁杰一愣:“哦?” 何云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马蹄拓样:“国老,今天下午李将军拿着拓下的蹄印前来找我,也将他的看法告诉了卑职。卑职即刻查看马经进行比对,认为此蹄印可以肯定是马无疑,并不是什么妖兽。” 狄仁杰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何云说道:“然而,卑职同时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狄仁杰一惊:“什么事?” 何云说道:“此马所戴蹄铁乃是隋朝所制!” 狄仁杰一惊:“什么?” 何云说道:“是的,这个拓印上的蹄铁花色,本朝早在太宗皇帝时便已明令兵部驾部、官马坊和闲厩禁绝使用!” 狄仁杰愕然:“禁绝使用?” 何云点点头:“是的。因为这种蹄铁花色乃是前隋炀帝骁果军的专用蹄铁,凡打造、使用此种花色者在本朝罪同反叛,按大逆论处。”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个蹄印上的花色,是前隋骁果军专用的?” 何云点点头:“正是。当年,太宗圣谕下达后,凡缴获前隋军的马匹,均被换上了本朝所制的护军蹄铁。” 狄仁杰问道:“那么,这种蹄铁会不会有散落民间的呢?” 何云摇了摇头:“此花色乃是隋朝的禁卫军专用,民间是不可能打造的。再说,蹄铁并非耐用品,需时时更换,从隋末到现在,已将近八十年,一块蹄铁是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的。” 一番话把李元芳也惊住了:“何大人的意思是,这块蹄铁是隋末所制?” 何云点点头:“正是。此乃江都供械坊专为骁果军打造的。这种蹄花模子早已失传。而且,打造此物乃是大逆之罪,是要夷九族的!因此,卑职想来不可能是今人仿制的。” 李元芳的脸色陡变,他轻声反复着:“骁果军,骁果军” 狄仁杰深深吸了口气,道:“蹄铁是隋末所制,那这匹马” 何云说道:“卑职正要对国老这匹马。若蹄铁之事万分蹊跷,那么,这匹马就更加令人不可捉摸了!” 狄仁杰糊涂了:“哦,却是为何?” 何云道:“恕卑职出言无状。这匹马绝不应该是今人所有!” 狄仁杰惊讶得张大了嘴:“什、什么意思?” 何云道:“此马应在后汉末年便已绝迹。” 狄仁杰越发惊讶了:“后汉末年?绝迹?” 何云点点头:“是的。今天,李将军拿来此马蹄印,卑职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查遍了兵部三十六马坊、殿中省官马坊六厩:左飞、右飞、左万、右万、东南内、西南内。殿中省飞龙使六厩:飞龙、祥麟、凤苑、鸾、吉良、六群。共四十八坊马厩的所有马谱,竟没有一匹马与此相同!” 狄仁杰惊讶得目瞪口呆。 何云说道:“国老可能知道,官马坊专门接收河陇骏骑,而飞龙使所辖内厩乃专为皇家驭骑,接收的都是各国进贡的名贵马种,可以天下无出其右。这里没有的马种,在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有!” 狄仁杰点点头:“这我相信。” 何云道:“就在此时,卑职忽然想到了一种早已绝迹的马种。” 狄仁杰忙问道:“是什么?” “汗血宝马!” 王莽和李元芳异口同声地说道。 狄仁杰一愣。 何云一惊:“怎么,李将军和王爵爷也是这么认为?” 李元芳叹了口气:“如果一定要说这蹄印是马的话,那么,除了早已绝迹的汗血马,天下绝不会再有其他的马种如此神骏,步幅如此巨大!” 何云点了点头:“将军所论极是,应该以蹄印和步伐判断,只有这一种解释。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汗血马早在后汉时便已绝种。” 何云接着说道:“书中记载,汗血马是西域大宛名种,数量极为稀少。它不食杂草,只以苜蓿为食通体白色,但奔跑出汗时身上变为血红,因此,名叫汗血。此马身强体健,巨大无比,自后汉绝迹后,便再也没有记载。” 听到这里,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李元芳正好注意到了王莽的神态,问道:“敬旸,你摇头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王莽。 王莽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何大人,据我所知,汗血宝马并未绝迹!” “什么?” 何云站起身来。 狄仁杰和李元芳也站了起来。 何云皱了皱眉:“王爵爷难道比我还了解马匹吗?” 王莽摇了摇头:“对于马匹,何大人自然是行家,我是不敢比的。要是说别的马匹,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很不巧,我恰好知道汗血宝马。” 何云说道:“哦?王爵爷知道,那下官可要洗耳恭听了。” 王莽反问道:“何大人对于马匹如此熟悉,应该知道汗血宝马不是中原之马吧!” 何云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汉武帝元鼎四年秋,有个名叫“暴利长”的敦煌囚徒,在当地捕得一匹汗血宝马献给汉武帝。 汉武帝得到此马后,欣喜若狂,称其为“天马”。 并作歌咏之,歌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但仅有一匹千里马不能改变国内马的品质,为夺取大量汗血马,西汉与当时西域的大宛国发生过两次战争。” 王莽点点头:“何大人真是博学,不错,中原没有了汗血宝马,那不代表它的发源地没有这种马了!” 狄仁杰眼睛一亮:“敬旸,你的意思是” 话未说完,曾泰冲进门来。 狄仁杰看了曾泰一眼,说道:“怎么了,慢慢说!” 曾泰气喘吁吁地说道:“恩师,是这么回事。自打我们在官道上分手后,学生便回到了县衙” 说着,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曾泰走进永昌县衙二堂,见县尉坐在书案后手持地图在找着什么。 曾泰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县尉抬起头来,一见曾泰,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叫声“大人”。 曾泰问道:“去过江家庄了?” 县尉支吾道:“还、还没有。” 曾泰气愤地哼了一声:“今日一早,本官便命你前往江家庄调查死者江小郎的亲属,可到现在,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你竟然还在这里逡巡,是何道理?” 县尉委屈道:“卑职有下情回禀。卑职问遍了县衙中的衙役捕快,大家都,都说永昌县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 曾泰轻喝一声:“胡说!难道身份牒也会写错吗?明明是你躲懒畏难不肯前去,才用这等胡话搪塞本官!” 县尉吓得后退了一步,苦着脸说道:“卑职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啊。刚才大人进来前,卑职正在查看地图,实在是找不到江家庄啊!” 曾泰一愣,走到书案旁,拿起地图仔细地看着。 果然,地图上的永昌县境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名字。 第十六章 江家庄 李元芳纳闷道:“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 狄仁杰问道:“后来呢?” 曾泰说道:“学生仔细对照了身份牒,那上面写的确实是河南县江家庄。河南县就是永昌县,是几年前才改的名,而那牒肯定是河南县改名前所发。学生百思不得其解,找来了很多熟知永昌地理的捕快,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这个江家庄。”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 王莽问道:“会不会是改名了?” 狄仁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那后来呢?” 曾泰接着说道:“后来,就如伯爷所说,学生想到,会不会是江家庄改名了,而我们不知道。在县尉的提醒下,我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名叫高如进,武德初年便在河南县任县丞,现已年过九旬。乃是永昌六位九旬老翁之一。”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接着说道:“于是,我便与县尉赶到高如进家中” 说着,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高如进家中。 高如进猛地抬起头来:“江家庄?” 曾泰点点头:“是的。前辈可知永昌境内是否有这样一个村子?” 高如进的嘴唇有些颤抖,轻声反复着:“江家庄,江家庄。” 曾泰赶忙问道:“前辈知道这个地方?” 高如进长叹一声:“当然。如果不是太爷今日亲临,老朽一辈子也不敢再想那个可怕的地方!” 曾泰一愣:“可怕的地方?” 高如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道:“那是太宗皇帝贞观十年,江家庄中的一户人家,大小三十多口被人杀死在家中,尸体被斩去了头颅和左臂” 曾泰皱了皱眉:“你是说,尸体被人将头颅和左臂斩去?” 高如进点头:“正是。太爷,怎么了?” 曾泰摇摇头:“啊,没什么。你继续吧。” 高如进说道:“当时那个案子正好是老朽经办的。我率人遍查了附近的山峦、村庄,最后在西林中一座荒废的将军庙中找到了死者的头颅和手臂。几十颗头颅、数十条手臂被供在将军庙的神位前!那景象真是惨不堪言,至今思之仍令人不寒而栗。当时,很多同去的衙役回到家后都是噩梦连连。” 曾泰问道:“那么,案子破了吗?” 高如进长叹一声:“这是老朽一生中唯一遗憾的事情。此案持续了四个月,竟没有任何进展。后来,一位走方的道士来到县里,对老朽说此乃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曾泰愕然:“什么,阴兵杀人?” 高如进点点头:“是的,当时老朽还不相信。没想到第二天江家庄就起了大火,将一庄之人几乎全部烧死!在我的印象中,活下来的只有四五个不在庄里的年轻人。更为诡异的是,江家庄大火的同时,西林中的将军庙也起火焚烧。当我率人赶到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老朽也因此事受到上封的重责,因而丢掉了官职。” 曾泰问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死者的头颅和手臂放在将军庙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如进苦笑了一下:“人?太爷您错了,不是人,是鬼,是冤魂厉鬼呀!” 曾泰惊问道:“厉鬼?可、可厉鬼为什么要杀死江家庄的人?” 高如进摇摇头:“幽冥之事,我等凡人怎能知道。老朽后来听说,那座将军庙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前隋骁果军中郎将宇承都所建。” 王莽问道:“曾兄,你刚刚说到,将军庙供奉的是谁?” 曾泰道:“是前隋骁果军中郎将宇承都。”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了飞龙使何云:“何大人,你刚才说过,蹄印上的花色就是前隋骁果军专用。” 何云点点头:“那花色正是骁果军的专用蹄铁!” 狄仁杰站起身来道:“曾泰,你继续说吧。” 曾泰点点头,道:“听高如进说完,学生就觉得此事非同可。几十年前的惨案,竟和今天所发之案惊人的相似!本来学生想马上向恩师禀报,但想到那毕竟是数十年前之事,因此决定还是先找到江家庄和死者江小郎的家人。” 狄仁杰点点头。 曾泰接着说道:“于是,学生问清了江家庄的具体地点,率人匆匆赶到那里” 说着,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曾泰率县尉和衙役捕快冒雨登上了青阳岗,放眼一看,只见一片片废墟散落在岗上各处,废墟旁是上百座坟茔。 曾泰皱了皱眉:“这、这哪里是江家庄,明明是一座坟地!” 身旁的县尉回道:“按高如进所说,江家庄位于青阳岗上,这里就是青阳岗。” 曾泰回首向岗下望去,岗下山坳里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他问道:“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一名捕快道:“回太爷的话,那是恩济庄。” 曾泰点了点头,转身向坟地走去。 曾泰仔细地看着,每一座坟包上都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所刻名字的姓氏竟然都是“江”! 曾泰的目光落在了一块石碑上,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大字:“故族长江小郎之墓”。 王莽冷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要不是咱们今日勘察现场,知道了死者是孙殿臣,恐怕还真相信了鬼怪之说。曾兄,后来呢?” 曾泰说道:“我当时是万分惊讶,于是,立刻率人赶回县衙,调来了太宗贞观年间的旧档,找到了贞观十年的县志,依高如进所详加查看,果然找到了江家庄的名字” 王莽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曾兄你肯定会看到,这个真正的江小郎应该也是被人斩下头颅和左臂的吧!” 曾泰点点头:“不错,贞观年间旧档有这样一段记载:十年七月六日夜,河南县江家庄江家大院屋主江小郎及家中老少三十余口,被戕杀于宅中。尸身被斩下头颅和左臂,疑为厉鬼所为。江小郎是前隋大业七年生人,曾在本朝右卫服役,历任校尉之游击将军,于高祖武德六年归田我拿出江小郎的身份牒比对,牒上写着江小郎,河南县江家庄人氏,隋大业七年生人。二者相符!” 狄仁杰说道:“可以肯定,这是有人故意拿几十年前的命案来干扰我们的视听。” 曾泰点点头:“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元芳问道:“可那前隋的蹄铁是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元芳兄,你太小看这些人了,这些人连汗血宝马都给我们弄出来了,你认为仿制一些蹄铁很难吗?” “这些人?” 何云、李元芳、曾泰异口同声道。 王莽冷笑一声:“刚刚我和大人还苦于没有证据能抓到这些人呢,没想到他们自己竟然就送上门来了。” 曾泰疑惑道:“伯爷,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摇了摇头:“这些人的势力远超我们的想象,现在还不好说啊!”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看来我们要定下一条抓鬼计了!明日一早,我们到西林的将军庙!” 第十七章 皇帝召见 突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下人冲了进来:“大人,皇上让伯爷立刻进宫!” 王莽一惊:“难道皇帝又做噩梦了?” 下人摇了摇头:“宫里来的力士正在门外。”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宫殿里。 雷声、雨声响成一片,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在窗前亮起。 武则天静静地靠在床头,春香站在一旁伺候。 殿门打开了,一名内侍走了进来:“陛下,国师到了。” 武则天问道:“王敬旸呢?” 内侍说道:“还未到!” 武则天轻哼了一声:“怎的如此迁延!” 内侍不敢回话了。 顿了顿,武则天说道:“请他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位身穿八卦紫金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王知远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点了点头:“国师平身。赐座。” 内侍搬来一把椅子,王知远缓缓坐了下去。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知远,你是修行之人,虽身在方外,却一直被朕倚为心腹,专门替朕执行机密要务。” 王知远躬身道:“这是陛下对臣的信任,微臣感激涕零。自两年前得陛下密旨,臣不敢懈怠,微躯亲往,已连破十数个逆党团伙,臣已具表详述。” 说着,他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份奏章。 武则天摆了摆手:“朕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你的能力朕是绝对信任的。” 王知远一愣:“哦?那陛下是另有要务委臣去办?” 武则天长叹一声:“最近朕精神恍惚,心智混乱,几有崩溃之势,朕已经感觉到了,再这样下去,大限不远矣。” 王知远猛吃一惊:“陛下何出此言?” 武则天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突然王知远身体一晃,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双眼翻白,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像是羊角风突发。 武则天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了?” 王知远一声大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四肢抽动,浑身颤抖。 武则天吓得坐起身来,大叫一声:“来人!” 殿门大开,春香和内侍一拥而入,武则天惊叫道:“快,看看国师怎么了?” 话音未落,王知远“腾”的一下翻身坐起,春香等人停住了脚步。 武则天惊道:“知远,你这是干什么?” 王知远没有理会她,慢慢站起来,走到寝殿中央,仰起头来对着空气大声道:“章怀太子、二位娘娘!皇帝在此,请你们马上离开!” 恰在此时,王莽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了宫内。 王莽还未走进殿内,便听见了这声大喝。 他沉吟片刻,并未走进殿内,在一旁若有所思起来。 而王知远此言一出,殿内之人一个个都吓得呆若木鸡。 武则天更是浑身打颤,惊道:“你、你说什么?” 王知远厉声喝道:“此乃大内禁中,天子居所,尔等阴鬼怎能进入!岂不闻阴阳有界,尔等胆敢擅越雷池,作祟宫禁,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轰隆隆!” 一声炸雷响起在殿门前,武则天一声惊叫,上下牙关不停地打架。 王知远大步走到殿前,伸手指向空中,怒喝一声:“三位,知远尊尔等生前身份,不愿妄动杀机!听我好言相劝,立刻离开宫中,否则,就不要怪知远无情了!” 武则天怯生生地望着空中,春香和一众宫女内侍,惊疑不定地四下看着。 忽然,王知远一声大叫,身体重重地栽倒在地。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一阵阵牙关击打的“咯咯”声,武则天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王莽慢慢地走进殿内,大声拜道:“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武则天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王、王敬旸,你、你快看看国师怎么了?” 王莽回道:“臣遵旨!” 说着,他来到了王知远的身边,他探了探王知远的鼻息,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不好!国师被阴气入体了!” 武则天问道:“那怎么办?” 王莽说道:“陛下,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吃下臣配置的这枚丹药就好了!” 说着,王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眼看就要给王知远喂了下去。 “啊!” 突然,王知远发出一声大叫,他翻身坐了起来。 王莽微微一笑:“看来国师不需要我的丹药了!” 王知远一见殿中情形,便快步走到武则天面前,双膝跪道:“陛下,请恕知远无状。这位是?” 说着王知远看向了王莽,王莽慢慢地收起了丹药,一拱手:“在下王敬旸!” 武则天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莽抢先一步,说道:“陛下,臣刚刚来时就感到三团阴气,而现在那三团阴气又不见了,想必是国师法力无边,制服了鬼怪!这样一来,臣也就放心了?” “哦?知远,王敬旸说的是真的吗?” 武则天双眉一扬,脸上泛起一丝喜色。 王知远看着王莽抢先作答的样子,本以为会说自己的不是,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反击王敬旸,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自己制服了鬼怪。 这下王知远内心暗暗叫苦起来,他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这个,臣只是,” 武则天皱了皱眉:“只是什么?” 王知远说道:“臣自幼修得一双阴阳之眼,可见徘徊在三界之中的异物。以臣的道行来,预测未来、作法度人、攘祸避凶,乃至驱魔逐鬼这些都可以做到,但却无法将鬼除掉。” 武则天的脸色立刻变了:“为什么?” 王知远说道:“陛下明鉴,鬼乃无形之物,以法驱之则可,却不能将其毁灭,否则,有干天和,必遭天谴。而且,臣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法力。臣刚才的那番话,不过是空言恫吓,暂时将它们吓退而已。然而,以此情景看来,厉鬼已深附宫中,恐怕难以将其驱走。” 王莽一幅大惊失色的样子:“难道国师也没有办法吗?” 武则天不胜惊惧道:“它们为什么要缠着朕不放,难道真要朕为它们抵命吗?” 王知远看了一眼王莽,说道:“鬼怪之事在凡人眼中看来,恐怖可怕。然而它们却与人一样,有着自己的行为准则和规矩。所谓的厉鬼作祟,一般来说,也不过是死去的冤魂无所依靠,无路可入冥界,往生阳间,这才化作厉鬼搅闹人间。” 第十八章 各方动作 武则天问道:“可有办法化解?” 王知远沉吟片刻,道:“只要以令符镇住其魂魄,再以水陆道场予以超度,便可使其得到路径,进入轮回。” 武则天赶忙道:“那么对付李贤三人的鬼魂可不可以用这种方法?” 王知远摇了摇头:“刚刚臣曾试过以五雷之法镇住李贤和王、萧二鬼的魂魄,然而却只将三鬼吓退。这就说明,它们的法力足以抵御驱鬼之法,以这种法力而论,完全可以自行找到进入冥界的路径。因此,可以断定,它们并不是因无法往生而作祟搅闹,是另有所图。” 武则天吓得瞠目结舌:“另有所图?” 王知远点点头:“是啊。陛下,自今日起,宫中恐怕不会再有安宁之时了!” 武则天的脸色登时大变:“难、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王知远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武则天颤声道:“数月来,朕被恶鬼缠身,不得安宁,以致身体羸弱、精神恍惚,严重之时,竟至心智俱丧,倒生昏乱。朕已年过古稀,怎能经得住如此惊吓?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落得形神错乱,就是失心疯了也是极有可能!” 王知远长叹一声,点点头:“陛下,能不能容臣几日,想一想办法?” 武则天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武则天的目光看向了王莽:“王敬旸,你的救心丸还有吗?” 王莽回道:“自然是有一些的,只是这药物长期服用对人体有害,是以臣也不敢多用!” “救心丸?” 王知远抬起头来。 武则天点点头:“是啊,刚才要不是敬旸的救心丸,朕恐怕又要陷入噩梦之中了!” 王知远皱了皱眉:“不知这救心丸可否给臣看一看?” 武则天给了王莽一眼神,示意了一下王莽,王莽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国师,我刚刚准备给你服的丹药就是救心丸!” 说着,王莽递给了王知远。 王知远拿过来,闻了闻,他沉思起来。 武则天问道:“敬旸,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朕安寝?” 王莽看了王知远一眼,说道:“陛下只要按时吃臣的药膳,您的病情想必自然会有所好转的!” “药膳?” 王知远一脸疑惑的问道。 武则天说道:“是啊,听狄春说敬旸的药膳在京城还很有名呢!” 王知远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赞道:“哦,我记起来了,爵爷的药膳似乎是很有名!” 这下轮到王莽吃惊了,他的药膳只有和自己亲近的人才品尝过,这个王知远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 王莽思绪转动,面色不变:“国师竟然也听闻过药膳?” 王知远点点头:“自然是听过的!” 武则天说道:“也罢,朕就尝一尝你的药膳!” 站在一旁的狄春急忙端着一碗药膳走了过来。 武则天慢慢地品尝起来。 夜,洛阳城内一家客店门前,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停在了客店门前。 车夫纵身跳下车来,伸手打开车门,一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快步走进店内。 在一个房间内,四个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宰相张柬之赫然在内。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门轻轻地打开了,黑袍人走了进来。 他掀开头顶的风帽,露出了一张略显病态的脸,正是太子李显! 一见到在座的众人,李显似乎愣了一下。 张柬之赶忙站起身来:“太子殿下。” 李显点了点头,他心生疑窦,问道:“阁老,深夜唤我所为何事?” 张柬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臣先为殿下介绍几个人。” 说着,他伸手一指:“这位是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大人。” 太子一惊,赶忙拱手道:“久闻黄头都督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李多祚赶忙道:“殿下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张柬之接着介绍道:“这二位是检校羽林卫将军敬晖和桓彦范大人。” 二人躬身施礼,李显赶忙还礼。 张柬之说道:“殿下可曾听说,今夜宫里又出事了。” 李显一惊,说道:“不曾听闻。” 张柬之说道:“皇上为恶鬼缠身不能自拔,臣恐她命不久长了。” 李显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张阁老的意思是” 张柬之说道:“我已说动三位将军,一旦皇帝宾天,便立刻动手,除去武氏余孽,还我李唐神器!” 李多祚轻声道:“末将掌管北衙,负责宫城禁卫。只要皇帝御龙宾天,末将立刻将宫城封锁起来。而后,敬晖和桓彦范二位将军统率羽林卫封闭东都,清除诸武,扶太子登基!” 李显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转向张柬之,他迟疑地问道:“张阁老,这样能行吗?” 张柬之微笑道:“只要有三位将军支持,一切便万无一失!” 李显徐徐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梁王府后堂, 桌案旁坐着几个身着戎装的将官。 武三思在屋内慢慢地踱着步,猛地,他回过身来:“就这样。一旦皇帝宾天,我们便立刻动手!首先是要清除狄仁杰、张柬之、李多祚、姚崇这些拥唐老臣,而后,逼李显逊太子位,传之与我,这样,便大功告成!” 下坐众将徐徐点头。 “不错!不错!” 武则天一边吃一边赞叹着。 王莽说道:“陛下,这药膳是专门为您制作的,它不仅可以调养您的身子,而且还有驻容美颜的功效!” 武则天眼睛一亮:“还有这个功效!” 王莽点点头:“只不过这个要长期食用才能体现出来!” 武则天微微点头:“好,只要你二人能降服厉鬼,治好朕的病,朕重重有赏!” 王莽和王知远赶忙拜道:“谢陛下!” 武则天挥了挥手:“无事你们便退下吧!” “是!” 王莽和王知远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待王莽和王知远退出大殿之后,王莽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还请国师借一步说话!” 王知远双眼微眯,点点头:“既然爵爷有请,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第十九章 西林将军庙 皇宫内的一处偏殿。 王莽和王知远相对而坐。 王莽笑了笑:“不知国师是从何处得知在下的药膳之名的呢?” “那不知爵爷又是从何得知三团阴气飘走了呢?” 王知远没有回答,反而莫测高深地问道。 王莽微微一笑:“在下只是想求得一个富贵,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王知远抬起了头:“哦?” 王莽问道:“国师可曾知晓王皇后的事情?” “自然是听说过一些!” 王知远淡淡道。 王莽说道:“在下就是王皇后的后人!” 王知远不动如山:“哦?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番言语告诉皇上?” 王莽嘿嘿一笑:“那恐怕国师就要失望了!皇上已经知道了。” 王知远皱了皱眉:“爵爷,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莽说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在下只是想求一个富贵。” 王知远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莽微微一笑:“国师可知我的师傅是什么人?” 王知远摇了摇头。 “李淳风!” 王莽嘴里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 “李淳风?” 王知远一惊,他站了起来。 王莽点点头:“正是!所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鬼怪之事在下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殿内根本就没有鬼怪,至于原因嘛,我想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想博个前程!” 王知远慢慢地坐了下来,沉思不语。 王莽继续说道:“国师,我是一个医者,自然是不会抢了你的功劳的,这一点还请你放心!咱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这样双管齐下,一定会让皇帝对于鬼怪之事深信不疑!” 王知远的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来:“好,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以后还请爵爷多多关照啊!”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王莽一拱手,笑了起来。 “哈哈哈!”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待王知远走后,王莽想了想又去见了皇帝一面。 不一刻,王莽怀里揣着一块玉牌离开了殿内。 邙山西林。 天色阴晦,乌云四合,空中飘着牛毛细雨。 人迹罕至的西林笼罩在阴森的气氛之中。 一阵山风吹来,在两侧的山壁间回旋,发出呜呜的鸣响。 一个马队从容地行走在林中,正是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何云以及永昌县的衙役捕快。 “敬旸,昨晚皇上怎么了?” 狄仁杰问道。 王莽叹了口气:“皇上昨晚又做噩梦了,还好狄春用了我给他的救心丸把皇帝救了回来。” “哦!对了,皇上昨晚还召见了国师!” 突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 “国师?” 何云失声道。 “是啊!怎么了,何大人认识国师?” 王莽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何云说道:“哦!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这样!” 王莽一幅原来如此的样子。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他说道:“敬旸,你看前面,好像快到了!” 王莽点点头,四下里观察着。 身旁的李元芳皱了皱眉:“这个地方端的是鬼气森森!” 王莽和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面的曾泰催马赶了上来:“恩师,刚才听捕快说,前面就是将军庙。” 狄仁杰点点头,对身后众人喊道:“大家加快速度!” 很快,将军庙到了,这是一座不大的庙。 庙前怪树横生,蒿萎满地,一片荒颓破败的景象。 庙门早已被大火烧得坍塌下来,只剩下几处断壁,一点残垣。 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狄仁杰带着王莽等人来到了庙门前。 众人翻身下马,快步朝庙内走去。 庙内砖石瓦砾四处堆积,院中立着一棵古怪的老松,枝桠蔓展,好似魔鬼舞动的身躯,一见之下令人心生畏惧。 不远处的正殿早已被大火烧得精光,只剩下了一个基座。 狄仁杰朝众人一挥手,王莽跟着快步向正殿的基座走去。 基座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慢慢走了上去。 整个基座用青石铺成,上面刻着一些花纹。 狄仁杰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突然他浑身一抖,向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招了招手,三人赶忙走到他身旁。 狄仁杰指着一块青石,说道:“你们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三人蹲下身仔细地观看。 曾泰犹豫着:“好、好像是一只鸟。” 狄仁杰问道:“什么鸟?” 李元芳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一只鹰。” 狄仁杰问道:“这只鹰眼熟吗?” 王莽说道:“这不就是那只滴血雄鹰吗?” “什么?” 曾泰一惊。 李元芳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一声惊叫:“果然是滴血雄鹰!” 王莽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只鹰和车厢内壁上画的那只滴血雄鹰是一模一样的”。 曾泰仔细一看,果真如此! 狄仁杰冷笑一声:“看来,这只滴血雄鹰与将军庙的主人宇承都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哼!既然他们想让我们查,那咱们就给他查个水落石出!” 王莽冷冷道:“他们一定是想让我们看见这一只滴血雄鹰,然后让我们以为这些人都是宇成都的厉鬼所杀!” 李元芳轻声道:“可是,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狄仁杰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惨叫,众人一惊,回过头去,只见那棵张牙舞爪的怪松前,一名捕快跪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着。 狄仁杰一愣,快步向怪松走去,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紧随其后。 捕快拼命地呕吐着,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捕快用手向松树里面指了指,众人围上去,登时被眼前那恐怖的景象惊呆了。 宽阔的树洞里,堆满了人头和手臂,鲜血淋漓,四下漫溢。 狄仁杰惊讶得目瞪口呆,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 忽然,身旁“咯”的一声,狄仁杰回过头,只见曾泰一把捂住嘴,快步跑到一旁不停地干呕着。 这一来,所有的衙役捕快都感到胸中憋闷,腹内翻腾。 大家无声地散了开去,霎时间庙中传来一片干呕声。 尽管王莽有了些许猜测,但见到如此一幕,他的胃里也感到一阵不适,急忙用内功压制。 李元芳回过头来,问道:“大人!难道这就是那些内卫的左臂和头颅?”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慢慢蹲下身,蘸了蘸地上的血在手里捻了捻,说道:“是鲜血。也就是凶手再一次出动了!可是,死了这么多人,为何不见报案呢?” 王莽强忍着恶心,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根树枝出来,他把一条断臂挑到了地上。 狄仁杰眼睛一亮,他竟然不嫌弃,拿起断臂仔细地看了起来。 突然,一朵熟悉的梅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王莽脱口而出:“果然是内卫!” 狄仁杰点点头:“走,到前面去看看!” 第二十章 恩济庄 天空中飘着雨。 恩济庄村西头的院落前站满了村民,大家探头探脑地向院子里望去。 院子里,一个人满院疯跑,嘴里不停地喊着:“无头鬼!无头鬼!” 此人正是昨晚到恩济庄借宿的方根生。 院外,村民们议论纷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嗨,一大早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我叫了几个人循着声找到这里,就看见这个疯子又跳又喊。” “这个人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啊,不是本村的。好像是个外地人。” “这家伙跑到鬼宅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两个年轻人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一位老汉吓得拉住二人,喊道:“你们不要命了!没听老辈人说起过吗,只要踏进过这座鬼宅的就没有一个好死的!给我回去!” 两个年轻人嘟囔着:“我就不信这个邪!” 雨仍在淅沥沥地下着。 狄仁杰站在青阳岗上的坟场中,静静地望着江小郎的墓碑。 王莽、李元芳、曾泰、何云等人立在身后。 阴森森的气氛,令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分外压抑。 良久,狄仁杰徐徐回过头来,说道:“这里就是江家庄的故址?” 曾泰点点头:“学生是依高如进指点找到这里的,应该是确实无疑。而且,恩师请看,远处是一片废墟,正像高如进所说,几十年前,江家庄曾被一场大火烧成了一片白地。”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点点头:“一百多座坟茔,死者竟都是江姓。这到底是为什么?几十年前的那桩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泰回道:“据高如进说,那是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王莽皱了皱眉:“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恐怕几十年前的那桩案子不简单啊!” 狄仁杰转过身来,笑了笑:“这中间一定有关联!” 说着,他缓缓走出坟地。 王莽最后看了一眼江小郎的墓地,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让狄仁杰挖开坟墓。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是空的,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里面是空的,一旦挖开,王莽也不好解释他是如何知道的。 狄仁杰扫了岗下的村庄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村子?” 曾泰回道:“恩济庄。” 狄仁杰点点头:“走,进村去看看。” 说着,一行人向恩济庄走去。 鬼宅院里,方根生跪在地上,用头拼命地撞击着地面,嚎叫道:“鬼呀!无头鬼!抓鬼呀!抓鬼呀!” 院外,村民们围了一个大圈,边看热闹,边叽叽喳喳地议论。 忽然一个青年人对大家喊道:“我说乡亲们,咱们也不能看着这个疯子就这么喊下去呀,总得想个办法!” 先前那位老汉说道:“庞三,这个鬼宅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故老相传,这可是个死宅,沾上家破,挨着人亡,你说咱们能想什么办法?” 青年人一拍胸膛:“我知道,大家都怕惹上晦气。我庞三不怕,我进去!” 说着,他大步向院里走去。 就在此时,院里的方根生猛地跳起身来,呆呆地望着院外围观的人群。 忽然他大声喊道:“天兵天将来了!抓鬼呀!” 说着,向院门外猛冲过来,围观的村民们一声惊叫四散奔逃。 庞三快步迎上去,一把抓住方根生,脚下使绊,将他摔倒在地。 方根生嚎叫着,拼命挣扎。 庞三冲身旁的村民喊道:“愣着干什么,这又不是在院里,过来帮忙!” 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将方根生压在地上。 方根生歇斯底里地喊道:“放了我吧,无头鬼爷爷,我再也不敢看你了!” 庞三说道:“看来,这是个失心疯子!他怎么会跑到鬼宅来了?” 话音未落,有人高喊道:“穿官衣的来了!” 村民们往两边一闪,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何云等人在众衙役捕快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 衙役们一拥而上,推开按压着方根生的村民,将他扶了起来。 方根生指着一名衙役的鼻子说道:“嘿嘿,你是玉皇大帝,我是太上老君,咱俩一起去抓鬼,一起去抓鬼呀!一起去抓鬼!” 王莽看着眼前的方根生若有所思。 曾泰走上前去,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庞三瞥了曾泰一眼:“你是什么人?” 班头一声怒喝:“大胆,这位是永昌县令曾大人!” 庞三一惊,赶忙跪倒:“太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曾泰皱了皱眉:“起来回话。这是怎么回事?” 庞三站起身来,回道:“回太爷的话,不知是打哪儿来了个失心疯汉,一大早便在这院儿中又蹦又跳,嘴里高喊无头鬼!” “无头鬼?” 曾泰莫名其妙地问道。 庞三说道:“是呀,他一直在喊着无头鬼,过了一会儿又喊抓鬼,又是什么天兵天将,胡喊乱跳,小人等怕他喊脱了力,这才将他制住!” 曾泰点点头:“是这样。” 狄仁杰问道:“这个院子是何人居住?” 庞三回道:“哦,这个院子废弃了几十年了,无人居住。” 忽听身旁一声惊叫,众人回头,只见飞龙使何云浑身颤抖,直起身来。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何云指着地上,颤声道:“大、大、大人,您来看看,这是什么?”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快步走过去,只见泥泞的地面上,散落着村民们的脚印。 再往前看,几个海碗大的马蹄印深深地嵌在泥地中。 李元芳惊呼一声:“是他!” “汗血宝马!” 王莽脱口而出。 曾泰对着狄仁杰说道:“恩师,和官道上的马蹄印一模一样!”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何云哆哆嗦嗦地掏出怀里的蹄印拓片,两下一对照,大小花色一模一样! 狄仁杰目光望向院中:“凶手曾在门前停留过。” 说着,他一挥手向院子里走去。 李元方马上拔出钢刀,一个箭步蹿到狄仁杰前面,率先冲进院子。 “仓啷”一声,王莽也拔出了随身的“纯钧”! 虽说王莽大致也猜到了里面会有什么,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后面的庞三“哎”了一声,仿佛想拦阻,可众人已快步走了进去。 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叫,争先恐后地围在院门前向里面观望。 先前那位老汉摇了摇头:“不知厉害,竟然乱闯鬼宅,日后必遭祸殃!” 庞三瞪了他一眼:“什么必遭祸殃!九叔,你老是拿这句话吓唬人,我怎么就从没见过鬼!” 九叔轻蔑地哼了一声:“等你见到就没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使混耍横,等祸到临头,后悔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悻悻地转身离去。 庞三一脸的不屑,骂道:“真是个老糊涂!” 第二十一章 方根生 正房的门虚掩着,露着一条窄缝。 李元芳停住脚步,狄仁杰走上前来伸手推开房门,李元芳闪身而入,王莽、狄仁杰、曾泰、何云等人紧随其后。 房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无头尸体,墙上用鲜血画着一只滴血雄鹰。 众人大吃一惊,毛骨悚然。 李元芳脱口而出:“滴血雄鹰!” 曾泰咽了口唾沫:“没有头颅,没有左臂,和以前一模一样!” 狄仁杰站在屋子当中,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 王莽仔细地打量着四周,地上的无头尸体,散落的钢刀,屋中的方桌,围在方桌旁的板凳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看来,凶犯果然再一次出手了。此人出手杀人,为什么总是围绕在江家庄附近,这里有什么蹊跷?” 说着,他走到墙壁前,静静地望着墙上的那只滴血雄鹰。 王莽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也是内卫,可内卫为什么要来这里?”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回过身拾起一柄钢刀,看了看。 王莽也捡起了一柄钢刀,看了起来。 狄仁杰问道:“这种刀叫什么名字?” 王莽说道:“回手夜行刀,元芳兄也应该认识吧!” 李元芳点点头。 狄仁杰问道:“使用这种刀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元芳接过话茬,说道:“大人,因这种回手夜行刀轻便、锋利,便于携带。所以,使用这种刀的人,一般都是身负轻功绝技,惯于夜间行事的江湖好手。” 狄仁杰点点头:“你们觉得这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李元芳点头:“是的。刚刚卑职正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这间房子让人隐隐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王莽皱了皱眉:“有几点非常奇怪,第一,十几个武林好手同时被杀,而屋中竟然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甚至连桌椅板凳似乎都没挪动过地方。看这些人的样子最少也有三流的境界啊!” 李元芳恍然大悟:“对!对!我就说这里为什么感到很别扭!”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说的不错,第二呢?” 王莽接着说道:“第二,遍地鲜血,却没有脚印,这些人好像都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被凶手杀死的。” 狄仁杰喃喃道:“这个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永昌县发生的两个案件与河东、剑南、陇右三道发生的血案有没有联系?还有,这只滴血雄鹰到底代表了什么?” 李元芳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出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要?” 李元芳苦笑着,摇摇头:“没、没什么。”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元芳兄恐怕认为这是鬼怪所为吧!” 李元芳点点头:“要不是鬼怪所为,那这些江湖好手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地就被杀掉呢?” 狄仁杰皱了皱眉:“这确实很奇怪!但也不能说是鬼怪所为,要真是鬼怪,那为什么这个鬼一直盯着内卫杀呢?”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元芳,敬旸,你们说顶尖高手能不能做到这样?” 王莽和李元芳纷纷摇了摇头,王莽说道:“要说顶尖高手杀光这些人完全可以做到,但让这些人一动不动的话,恐怕” 李元芳点点头:“虽然卑职没有见过顶尖高手出手,但卑职离顶尖境界也不远了,想来顶尖高手应该不会有这么恐怖的身手,看这样子,这些江湖好手是毫无反抗的被杀掉的。”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可以让衙役们收尸了。还有,今天晚上,我们下榻恩济庄,你马上去安排吧。” 曾泰躬身答道:“是”。 曾泰走出门去之后,一名捕快飞奔而来,手里托着一个蓝布包袱,对曾泰说道:“太爷,在院子里的蒿草中发现了一个包裹!” 闷雷滚滚,霪雨霏霏。 一具具无头尸体被衙役捕快们抬到了村中的空场上,村民们将场子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说话,惊惧之情挂在所有人的脸上。 庞三站在人群中,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忽然,人群一乱,那位九叔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挤了进来,一见眼前的景象,顿时浑身发抖,体如筛糠一般,埋怨道:“我早就过,它不会放过我们!完、完了!” 庞三看了他一眼:“九叔,您说谁不会放过我们?” 九叔不停地抖动着:“鬼,当然是鬼!没想到,时隔六十年,它又出现了!” 一声焦雷在头顶响起,雨大了起来。 黄昏时分,狄仁杰、王莽一行人在恩济庄一个大户人家里下榻。 这是个两进院落。 院外,王莽带着几名衙役押着胡言乱语的方根生向正房走去。 正房里,狄仁杰打开那人的身份牒,上面写着:“方根生,垂拱二年生人,江南东道颖县人氏。” 狄仁杰抬起头来,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蓝布包袱。 曾泰会意,赶忙将包袱打开,里面是叠得平平整整的衣物。 狄仁杰沉吟着。 门声一响,王莽带着两个衙役押着方根生走了进来。 狄仁杰站起身来,走到方根生面前。 方根生嘻嘻地傻笑着:“嘿,你这老头儿,胡子好长啊。” 说着,他伸手来抓狄仁杰的胡须。 一旁的衙役狠狠一击,把他的手打下去,喝道:“不得无礼!” 狄仁杰摆了摆手,微笑道:“我的胡子好玩儿吗?” 方根生傻呵呵地点点头:“你是太上老君!” 狄仁杰笑道:“嗯,对了,我就是太上老君。” 突然,方根生眼露惊恐之色:“不,你不是太上老君,你骗我!” 狄仁杰说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是太上老君。” 方根生忽然一声惊叫,喊道:“你是鬼,你是无头鬼!”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鬼爷爷,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狄仁杰啼笑皆非,对身旁的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将方根生拽了起来。 方根生浑身乱颤,口吐白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王莽问道:“你见到鬼了吗?” 方根生“啊”的一声大叫,眼睛睁得像铜铃。 王莽放开了他,问道:“鬼是什么样子的?” 方根生的上下牙碰得“咯咯”作响:“无头鬼,无头鬼!” 第二十二章 推测 突然,方根生向狄仁杰扑来,双手死死掐住狄仁杰的脖子,嘴里疯狂地喊道:“抓住了,抓住了!我抓住无头鬼了!” 王莽大吃一惊,腾身而起,飞起一脚将方根生踢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狄仁杰“哎哟”一声坐倒在地,曾泰和何云抢上前去扶起了他。 此时李元芳剑已出鞘,抵住了方根生的咽喉。 狄仁杰赶忙叫道:“元芳,手下留情!他是个疯子!” 李元芳收起了宝剑。 只见方根生已在这一撞之下昏厥过去。 狄仁杰走了过来,蹲下身,抓起方根生的手腕把了把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此人肯定是见到了杀人凶手,才被吓成如此模样。” 李元芳和曾泰猛吃一惊:“他见过凶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指指桌上的那个蓝布包袱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蓝布包袱就是疯汉之物。他叫方根生,江南人。”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奇怪地问道:“何以见得?” 狄仁杰说道:“包袱中的身份牒上写得明白:方根生,江南东道人氏。刚刚我们两人话时,你们难道没有听出,此人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吗?” 曾泰一拍额头:“对,对。学生愚钝!” 李元芳道:“可,恩师,您说他见过凶手,因此被吓成疯癫,这好像有些匪夷所思吧?” 狄仁杰道:“哦?为什么?” 李元芳道:“第一,如果我是凶手,被人发现了踪迹,我一定会杀人灭口,岂能容这疯汉活到现在?第二,看此人形貌言语,是个不折不扣的失心疯子,恐怕不会是被吓出来的吧。” 王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元芳问道:“敬旸,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狄仁杰也笑了出来。 曾泰和李元芳顿时摸不着头脑了。 王莽说道:“元芳兄,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方根生为什么没有被灭口,这是因为凶手故意要让我们见到他。” “这、这怎么可能?” 李元芳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肩膀:“敬旸说的对,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就让我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吧,如果方根生是一个天生的疯子,出门前怎么会将包袱中的衣物叠得如此平整,又怎么会想到带上身份牒?” 李元芳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王莽说道:“这一切都说明,这个方根生本来是一个正常人。昨晚大雨,他跑到恩济庄借宿,不想,正好看到了凶手大开杀戒,斩人头颅,因而,惊恐之下,心智丧失,以致倒生昏乱。” 李元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刚才我给他号了号脉,三脉冲突离乱,这种脉象在脉经之中被称做气迷心,也叫痰迷心窍,是假疯。” 曾泰问道:“您的意思是,他的疯症能治?” 王莽点点头:“当然能治好!你忘了我给你说过的大人的名号了吗?”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什么?” “狄三针!” 王莽认真地说道。 曾泰和狄仁杰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快,狄仁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针盒,拿出一枚银针,淡然一笑:“也许,今天夜里,我们就能知道凶手的真面目了。” 夜。 一道道闪电在山顶亮起,雷声滚滚而过,雨越下越大。 狄仁杰住处厢房里,方根生静静地躺在炕上,头顶和胸前插满了银针,一名衙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打盹。 正房内,大雨敲击着窗棂,闪电在窗纸上频频划过,滚滚的雷声似乎为这个山村带来不祥的预兆。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何云围坐在方桌旁。 曾泰跌足长叹道:“短短几天之内,永昌县境内竟连发血案,学生这京县县令怕是做到头儿了!” 狄仁杰菀尔一笑:“发案不怕,只要能破案,你这官就还能往上升!” 曾泰摇了摇头:“这几件案子蹊跷诡异,几日调查下来,竟毫无端倪,连恩师出马尚且如此,就不要学生了。我看,要破此案难上加难!” 狄仁杰问道:“为什么?” 曾泰说道:“不知怎么回事,学生觉得此案扑朔迷离,好像是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配着。” 李元芳抬起头,似乎想什么,可又咽了回去。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元芳兄,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叹了口气:“我与曾兄有同样的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莽皱了皱眉:“我知道元芳兄你想说什么,不过从今日勘察现场的情形来看,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哦?” 狄仁杰抬起了头来:“敬旸,你想到了什么?” 王莽说道:“凶手为什么要把百年前江小郎的身份牒放在凶案现场?为什么要斩去他们的左臂和头颅,而这一幕恰恰和几十年前江家庄发生的凶案如此相似?” 李元芳皱了皱眉:“敬旸,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莽微微一笑:“你们没有发现吗?这一幕幕都是要让我们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情?” 曾泰问道。 狄仁杰听完王莽的一番话后若有所思。 王莽冷笑一声:“那就是要我们相信有鬼,这一切都是鬼做的。” 李元芳问道:“可是今日勘察现场的情形,敬旸你也看见了,这又如何解释呢?” 王莽笑了笑:“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曾泰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不灵了?” 李元芳疑惑道。 狄仁杰若有所思,看了看何云,问道:“你怎么看?” 何云沉吟片刻,说道:“卑职不敢妄言,只是前隋骁果军的专用蹄铁和汗血宝马,却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虽然爵爷说宝马没有绝种,但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爵爷的话,爵爷说前隋骁果军的专用蹄铁是被人仿造的,这一点也很难得到证实!”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三章 九叔忆事(看过电视剧的书友们可以不订阅)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曾泰喊了声:“进来”。 一名班头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奉太爷之命,去请庄中的长者前来问询,可所有人都好像是见了鬼一样,能躲的都躲了起来,躲不了的不是装病,就是推有事不肯前来。人无奈只得瞪起眼来,取出铁索,硬拿了三个老汉到此。请太爷恕罪。” 曾泰望着狄仁杰,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 曾泰摆了摆手:“罢了,请他们进来。” 门声一响,捕快们押着三位老汉走进门来。 其中就有那位“九叔”。 曾泰皱了皱眉:“去掉铁锁。” 班头赶忙取出钥匙将锁打开。 曾泰挥了挥手:“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众捕快一齐退了出去。 曾泰看了看三位老汉,板着脸,故意打起官腔:“今天,传唤尔等,乃为昨夜恩济庄中所发之血案,尔等为何百般推诿,不肯前来?” 九叔赶忙回道:“太爷,草民等非是不肯前来,实在因家中有事。” “砰”的一声,曾泰狠狠地一拍桌子,把九叔吓得浑身一颤。 曾泰指着他骂道:“大胆刁民!公然抗拒官府查案,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三位老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曾泰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曾泰喝道:“起来。” 三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曾泰哼了一声:“不是看在你三人年迈的份上,今天这一顿板子你们算是挨定了。实话告诉你们,庄中发生血案,尔等谁也逃不了干系!实话的一切都好商量,倘若支支吾吾,藏头露尾,隐瞒真相,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尔等听清楚了吗?” 三老汉赶忙躬身:“草民明白。” 曾泰嗯了一声,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们选出一人与本官话,不足之处另外两人补充。” 三位老汉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自告奋勇。 曾泰不耐烦了:“有什么好看,又不是上刑场。快一点!” 那另外两个老汉对九叔道:“九哥,你代表吧。” 九叔无奈地说道:“就由人回大人的话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九叔回道:“人称庞九公。” 狄仁杰问道:“多大年纪?” 九叔答道:“今年七十八岁了。” 狄仁杰问道:“世居于此?” 九叔答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好,我来问你,这个恩济庄与青阳岗上的江家庄有何关系?” 九叔说道:“回大人的话,恩济庄就是江家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狄仁杰问道:“哦?那么为什么要改名为恩济庄?” 九叔回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江家庄原来分为岗上和岗下,岗上所住都是江姓。而岗下所住,都是庞姓。” 狄仁杰点点头:“后来,为何改名?” 九叔长叹一声:“武德六年,庄中失火,将岗上的江家人全部烧死,只剩下了岗下的庞姓村民,至此江家庄才改名为恩济庄。”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是这样。那么,为何失火?” 九叔回道:“这个草民就不太清楚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不太清楚?我劝你实话实,免得皮肉受苦!” 九叔的脸色变了,赶忙道:“草民真的不知道。” 狄仁杰又是一声冷笑:“我跟你提一个人,也许你能想起来。” 九叔紧张地问道:“谁?” 狄仁杰道:“江小郎。” 九叔一声惊叫,连退数步,浑身不住地打颤。 曾泰把脸一沉,喝道:“我看你这老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扑通”一声,九叔跪倒在地:“二位大人在上,不是草民不讲实话,实在是不敢呀!” 狄仁杰双眉一扬,问道:“哦?为什么?” 九叔哆哆嗦嗦道:“只、只怕会招来恶鬼。” 狄仁杰轻哼一声:“真是一派胡言!你以为如此便可搪塞本官?六十年前,江小郎一家遇害而死,尸体被人斩去了头颅和左臂,后在西林中将军庙的供台前发现。四个月后,江家庄忽然起火,将庄中的江姓村民烧死十九,与此同时,将军庙也失火焚烧,尔等便庸人自扰,什么厉鬼作祟,阴兵杀人。真真是无稽之谈!” 一番话将九叔惊得坐倒在地:“大、大人都知道了?” 狄仁杰点点头:“怎么,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九叔狠狠地一咬牙:“也罢,草民就豁出去了。大人说的一点也不错。草民三人就是青阳岗上那场大火中的江家幸存者!” 所有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狄仁杰问道:“你不是姓庞吗?” 九叔摇了摇头:“草民三人都是江姓的后生,当时十八岁。起火那天晚上,草民三人在岗下贪耍,住在了一个庞姓村民的家中。这才逃过了一劫。”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改姓庞?” 九叔的嘴唇颤抖起来。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使了个眼色,二人赶忙起身给三位老人端来了椅子,三人坐了下来。 狄仁杰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九叔摇头叹息一声:“这就要从这江家庄的来历起了。前隋末年,天下大乱,有一位勇将名叫宇承都,不知几位大人可曾听过?” 狄仁杰点了点头:“宇承都是前隋炀帝驾下的骁果军中郎将,本官知道此人。” 九叔说道:“我们江姓的族长江小郎就是宇承都军中的将领。” 狄仁杰大吃一惊:“江小郎是宇承都的部下?” 九叔点点头:“正是。当年,宇承都率军退到洛阳附近,被窦建德的大军所围,他跨着巨马,挥动掌中的凤翅锍金鏜,敌军在他马前一个个倒下,地上血流成河。宇承都勇冠三军,乃是沙场悍将,几次交战令窦建德损兵折将,于是窦建德便派人暗地潜到营中找到了江小郎” 说着,老人将当年发生的事件描绘了一番。 深夜,营帐中。 江小郎望着对面的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使者说道:“将军,而今你们兵少粮缺,已经被窦王大军所围。宇承都虽然是勇冠天下,但他就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啊!你们的败局已定,只是迟早的事情。将军,应该为自己的后路打算打算。” 江小郎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使者说道:“素闻将军与宇承都有隙,不如趁此机会袭杀此贼,投靠窦王,必获重赏。” 江小郎厉声喝道:“你要陷我于不义吗?” 使者笑了笑:“将军千万不要执迷,目前的状况,你比谁都清楚,如不尽早选择,窦王大军到时,可就是玉石俱焚啊!” 江小郎踌躇着。 使者静静地望着他。 忽然,江小郎说道:“好,我答应!” 使者大喜,轻轻一拍桌子:“好。痛快!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马上向窦王报告!” 江郎笑了笑:“贵使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宇承都乃当世勇将,要杀他谈何容易,因此,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使者笑道:“说吧,不管借什么,我都答应。” 江小郎狞笑着:“我要借你的项上人头!” 使者一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小郎纵身而起,寒光一闪,使者人头落地。 九叔说道:“江小郎持使者的首级去见宇承都,说明前事。宇承都深为感动,不但重赏了江小郎,还将自己贴身卫队交给了他。于是,几天后的一个夜里” 宇承都人不卸甲,躺在帐中熟睡。 凤翅锍金镋立在一旁。 帐外,值夜的卫士在不停地巡逻。 远处,一条人影慢慢地走过来,正是江小郎。 两名卫士躬身道:“将军。” 江小郎点了点头,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钢刀,寒光一闪,两名卫士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江小郎闪电般蹿进营帐中,来到熟睡的宇承都床前,慢慢举起掌中的钢刀。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窦建德率大军杀到了。 宇承都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只见江小郎站在他面前,双手高擎钢刀,宇承都张大了嘴,刚想说什么,江小郎手中刀猛劈下去。 狄仁杰长叹一声:“我明白了。这个江小郎好深的心计呀!” 九叔说道:“江小郎杀死宇承都后,将首级交给了窦建德。窦王大喜,将承都的首级传令六军,身体埋葬在了西林之中。” 狄仁杰点点头。 李元芳问道:“西林中的将军庙,真的是宇承都的葬身之所?” 九叔点点头:“是呀。当时,窦建德重赏了江小郎,并将他留在麾下。 听老人讲,江小郎杀死宇承都后,连续数月被噩梦所缠。 于是他请来了一位道士,道士说宇承都失去了首级,魂魄便无法进入冥界,更无回托生,因此,阴魂不散,化作厉鬼,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他。 江小郎非常害怕,急忙派人去找宇承都的首级,可没想到,首级已被窦建德纵火焚为灰烬。” 狄仁杰说道:“想来这江小郎弑主求荣,心中不安,才会产生幻象。” 九叔一脸认真地说道:“大人,鬼是真实存在的!”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你继续说吧。” 九叔说道:“后来,窦建德被我大唐所灭,江小郎率部下反正,投入了右卫麾下,积功做到了游击将军。 武德三年,天下初定,他便率一些不愿在军中的部下回到了河南县,建起了这座江家庄。 当时,他的部下大部分是早年从家乡跟随他出来的江姓本家。 建庄之时,又收留了附近的很多庞姓流民。 因此,江家庄分为岗上和岗下,岗上是江姓,岗下是庞姓。 江小郎就自然成为了族长,可奇怪的是,他的家却并不在岗上,而是建在了岗下。” 狄仁杰一惊:“哦?就是六十年前发案的那座江家大院?” 九叔点点头:“正是。今天早晨,你们去过了。” 狄仁杰问道:“你是说江家大院就是发生血案的那座荒废院落?” 九叔惊讶地说道:“是呀,怎么,你们不知道?” 狄仁杰摇了摇头。 王莽等人面面相觑。 曾泰的手微微发抖,轻声道:“太可怕了!” 狄仁杰看了几人一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道:“这个江小郎为何要把院子建在岗下?” 九叔说道:“我也曾问过父母同样的问题,父亲说他是为了躲避宇承都的鬼魂前来纠缠,因此,才把家建在庞姓聚集的岗下。 可没想到,他还是没有逃过厉鬼的追杀。 六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里,江家大院三十余口全部被杀,尸体被斩去了头颅和左臂,紧跟着就发生了岗上大火。” 狄仁杰点了点头:“江家的族人只活下了你们三个?” 九叔长叹一声:“是呀。刚开始,我们还都没有想到是厉鬼作祟,可是,不久县衙中传来消息,捕快们发现江家人的头颅和手臂被供奉在将军庙中宇承都的神位前。 岗下的庞姓人不知内幕,也还罢了,可我们三个仅存的江家后生却忽然想起了老人们生前过的话:早晚有一天,宇承都会回来寻找自己的头颅,杀死所有姓江的人。这话真的应验了。 果然,几个月后,衙门里来了人,说这案子是厉鬼复仇,杀死了江小郎和所有江姓族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衙门里派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九叔点了点头:“是啊。” 狄仁杰问道:“你能肯定?” 九叔回道:“当然。” 狄仁杰说道:“连岗下庞姓人都不知道宇承都之事,衙门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不知道宇承都之事,又怎么会说出厉鬼复仇的话来?” 九叔回道:“听说是县丞请来了一位道士,道士请缨占卜后对他说的。”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继续讲吧。” 九叔说道:“此言一经传开,江家大院立刻就成了村中禁地,老人们说,任何踏入大院之人,都会被厉鬼认为是江家之人,而惨遭杀害。也正因如此,草民为怕厉鬼寻仇,这才改了姓氏。” 狄仁杰点点头。 曾泰倒抽了一口凉气:“恩师,一切都明白了。” 狄仁杰问道:“什么明白了?” 曾泰道:“昨晚死在江家大院中的那些人,肯定是为避大雨而误入鬼宅,因而被宇承都的鬼魂认为是江姓之人,这才遭遇不幸的。” 九叔说道:“太爷说的极是,草民也这么想。真想不到,时隔六十年,这厉鬼竟然又回来了!” 王莽忽然问道:“那么,西林中的将军庙是何人、何时所建?” 九叔想了想,说道:“据老人们说,将军庙是江小郎亲自率江家族人所建,具体是什么时候草民想不起了。”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你见过江小郎吗?” 九叔摇摇头:“我从没见过他。”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他不是你们江姓的族长吗?” 九叔说道:“此人的行踪非常诡秘,自从建庄后几乎从没在家中住过。因此,除了江姓的老人们外,认识他的人可以是寥寥无几。” 狄仁杰问道:“那么,江家大院被杀的三十多口中有他吗?” 九叔说道;“当然有。正是因为他忽然回到了江家庄,厉鬼才会动手的。哼,就是他连累了所有江姓族人一起送命!” 狄仁杰点点头:“好,你说的这些很有价值。多谢三位老人家。这就请回吧。” 九叔又惊又喜:“怎么,不、不带我们到衙门去了?” 狄仁杰笑了笑:“无缘无故怎能带你们到衙门,今晚不过是问问情况罢了。来人!” 班头快步走进来。 狄仁杰说道:“送三位老人家回去。” 班头答应一声,说道:“三位请。” 九叔等三人起身走出房外。 第二十四章 疑神疑鬼 待九叔三人走后,狄仁杰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地踱着步。 很久,他回过头来,望着王莽几人。 狄仁杰问道:“觉得怎么样?” 王莽看了看发呆的李元芳,笑了笑:“还是让元芳兄先说说吧!” 狄仁杰问道:“元芳。” 李元芳一动不动。 王莽提高了声音:“元芳兄,大人叫你呢!” 李元芳猛醒过来:“啊,大人,恕元芳无礼。” 狄仁杰问道:“元芳,你有什么想法?” 李元芳叹了口气:“可怜的宇承都,一代名将,竟惨死在这等宵小之手!” 狄仁杰一愣:“这就是你对案子的看法?” 李元芳赶忙道:“啊,大人是问这案子?” 王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狄仁杰感到奇怪,看了他一眼:“元芳,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元芳说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往事。” 说着,他长叹一声:“大人,事到如今,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人做的,敬旸,幽冥确实是存在的,鬼怪就在我们身边!” 曾泰也说道:“恩师,伯爷,李将军言之有理呀!事到如今,恐怕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他看向了王莽,笑了笑:“敬旸,说说你的看法!” 王莽说道:“刚刚曾兄说到昨晚那些人是躲避大雨才进入江家大院的,但是我想他们不一定是躲避大雨才进去的吧!” “哦?” 狄仁杰抬起了头来:“敬旸,你说什么?” 王莽微微一笑:“我们都知道里面死的那些人是内卫,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内卫们为什么要去江家大院呢?”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那你认为呢?” 王莽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有人假借鬼神,实则是消灭内卫!” “消灭内卫?” 曾泰惊呼一声。 李元芳皱了皱眉:“可是,内卫的数量那么庞大,而且他们的行踪隐秘,又有谁有能力消灭内卫呢?”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想,敬旸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消灭的是一部分内卫。” 王莽笑了笑:“知我者,大人也!” 狄仁杰问道:“敬旸,第二个问题呢?” 王莽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更简单了,这些内卫是不是和孙殿臣一样,都属于这一部分内卫?”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刚刚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敬旸你的判断呢?” 王莽说道:“我想他们很有可能是和孙殿臣一伙的,孙殿臣回去报信,被人杀死在了官道上,这些人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江家大院,而后被人杀死,让我们以为是厉鬼作祟!如此一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些内卫!” 狄仁杰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和我所想一致,难道” 说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李元芳问道。 狄仁杰缓缓地说道:“现在还不好说啊!” 忽然,一个衙役冲了进来:“大人,那个方根生醒了!” 厢房中,方根生一声大叫,从炕上坐起身来,两眼惊恐地四下看着,不停地喘着粗气。 狄仁杰、王莽等人听到方根生的惊叫声,赶忙打着雨伞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王莽抬眼望去,此时方根生坐在炕上,吓得浑身乱颤,向墙角缩去。 狄仁杰和颜悦色地说道:“别害怕,我们只是来看看你。这位就是永昌县县令,曾大人。” 方根生浑身颤抖着望着眼前几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在炕沿上坐下,王莽回手关上了房门。 曾泰走到方根生面前,面带笑容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根生哆哩哆嗦地说道:“小,小人方根生。” 曾泰点了点头:“哪里人氏?” 方根生说道:“江南东道,颖州人氏。” 曾泰问道:“来永昌县做什么?” 方根生说道:“到隔壁的来庭县杨家庄投亲。” 曾泰皱了皱眉,问道:“既然是到来庭县,应该走官道才对,怎么走到了这里?” 方根生颤声道:“小人听说穿过恩济庄背后的邙山,就到了来庭县。小人贪图近路,这才走到这里。” 曾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方根生,昨天夜里,你在村西头的江家大院里看到了什么?” “轰隆隆!” 一声霹雳在门前响起,方根生一声惊叫,登时脸色煞白,浑身不停地颤栗。 狄仁杰安慰他:“不要害怕,你现在非常安全。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方根生的牙关不停地击打着,哆哩哆嗦地说道:“鬼,鬼,无头厉鬼” 狄仁杰惊呆了,望着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 王莽面无表情,李元芳和曾泰一惊。 狄仁杰问道:“你真的看到鬼了?” 方根生点点头。 狄仁杰又问道:“鬼是什么样的?” 方根生说道:“没有头颅,穿着铠甲” 说着,他讲述了昨夜亲历的一幕。 黑夜,大雨倾盆。 江家大院正房内一片漆黑,方根生摸黑走了进去。 忽然,他的脚下一绊,身体摔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一道闪电亮起,他发现手上竟满是鲜血。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他身下竟是一具无头尸体! “啊!” 方根生发出一声惨叫。 “轰隆!” 一声炸雷,屋内的油灯竟然亮了起来。 方根生颤抖着回过头,忽见对面墙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巨大的雄鹰。 方根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扑簌簌地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方根生,路过此地,是、是、是前来借宿的,老爷饶命,饶命啊” 屋中响起了一阵铁甲磕地的“喀喀”声。 方根生慢慢抬起头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老式的虎头镔铁护脚甲、老式的锁叶连环护腿、三层镔铁重铠、老式青铜护心镜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方根生看到此人的脖颈上空空如也,没有头颅! 方根生吓得魂飞魄散,瞳孔完全散乱。 那无头厉鬼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手提一柄长大的奇形兵刃。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 “啊!” 方根生双手抱头,一阵凄厉的惨叫,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狄仁杰听了方根生的叙述后,不胜惊讶,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根生轻轻地抽泣着:“小人当场昏死过去,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元芳叹了口气,提起桌案上的毛笔,在纸上不停地画着。 曾泰纳闷道:“你在画什么?” 王莽看着李元芳的动作若有所思。 李元芳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他放下笔,将纸递到方根生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 方根生伸手接了过来,突然一声惊叫,跪在炕上,不停地抖动着。 狄仁杰拿起那张纸,只见上面画着一只老式虎头镔铁护脚甲和一柄奇形兵刃。 狄仁杰轻声问道:“元芳,这是什么?” 李元芳说道:“那是在南北乱世和前隋时代流行在军中的老式虎头镔铁护脚甲。那件兵刃就是骁果军中郎将宇承都的成名利器凤翅锍金镋!大人,您现在明白了吧,这个无头厉鬼,就是宇承都!” “轰隆!” 屋外一声霹雳,狄仁杰惊呆了,手中的纸徐徐地飘落在地上。 王莽走上前去捡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紫霞观 北邙山,霪雨霏霏,天色阴晦。 一顶花呢大轿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沿着山路上的台阶来到一座观门前的空场上。 这道观很宏伟,观门前的牌楼雕龙刻凤,金碧辉煌,中间烫金大字写着:“敕建紫霞观。” 道观的大门有三个门洞,一高两低,轿子就停在中央最高的那个门洞前。 轿帘一打,一个身穿道服的人快步走了出来,这个人非常眼熟,正是太平公主。 她整了整头上的紫金道冠,拂尘轻轻一打,抱在了怀中。 一名道童快步迎了出来:“公主。” 公主点了点头,问道:“国师在吗?” 道童回道:“正在等着公主。” 太平公主快步走进观中。 国师王知远正盘膝坐在三清殿上的蒲团上。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太平公主闪身走了进来。 王知远睁开了双眼。 太平公主笑道:“师兄,别来无恙啊。” 王知远笑答:“承公主挂念。知远一切安好。请坐。” 太平公主缓缓地坐在了对面的蒲团上,微笑着问道:“怎么样了?” 王知远诡谲地一笑:“公主真是人中龙凤,女中豪杰,此事从一开始,每一个步骤便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太平公主微微摇了摇头:“不见得吧!” “哦?” 王知远抬起了头来:“公主的意思是?” 太平公主轻哼了一声:“至少,王敬旸这个人我就没预料到,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识破了孙殿臣的身份,这一点对我们可大为不利啊!” 王知远微微摇头:“虽然他们识破了孙殿臣的身份,但是他们不照样落入了咱们的彀中,他们还在调查滴血雄鹰一案呢,等他们调查清楚,我们早已改天换日了。”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何云?” 王知远微微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主何必如此小气!”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何云毕竟是老人了,就这样牺牲掉,恐怕” 王知远笑了笑:“我也没说一定要牺牲掉他,他能成功自然最好,不能成也无关紧要,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太平公主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那王敬旸呢?” 王知远微微摇头,不屑地说道:“王敬旸这人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罢了,他想要搏个前程,殊不知他是自己找死而已。” 太平公主双眉一扬:“师兄有何高见?” 王知远笑了笑:“我们不是正愁皇帝的死因吗?” 太平公主问道:“我们不是计划好了,让皇帝死于鬼怪吗?” 王知远摇了摇头:“狄仁杰、张谏之那些人可不信鬼神,就怕夜长梦多啊,不过,有个王敬旸这个替死鬼,我们又有章可做了。” 太平公主双眼一亮:“你是说?” 王知远微微点头,笑了笑:“公主天资聪慧,想必早已经想到了吧!”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师傅他老人家可从没说过我聪明!” 王知远听闻“师傅”二字,面色凝重起来:“公主,师傅他老人家让你联系魔门的人,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太平公主轻哼一声:“我真不明白,师傅他老人家要魔门的人何用,咱们隐龙的人可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王知远摇了摇头:“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师傅找他们一定是有用处的。他们毕竟曾经辉煌过,据说早年间武则天曾还是他们的人呢,只是不知后来怎么了,武则天当了皇帝之后,反而处处打击魔门。” 太平公主微微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那些人我也联系了,那个什么魔门圣女也答应了,下面你想怎么办?” 王知远微微一笑:“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你的人都准备好了吧?一旦皇上宾天,我哥哥与武三思争斗一起,我们就要立刻下手,绝不能有丝毫迟疑!” 王知远点点头道:“只听公主一声号令!” 夜,一道闪电划过窗前,焦雷轰隆隆地响起。 大雨哗哗地下着,雷鸣电闪震动着大地。 村口,四个马蹄溅起了一片水花。 马尾左右甩动,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那双穿着虎头镔铁护甲的脚轻轻地磕击着马腹。 “刷”的一声,一道青光闪过,半月形的镋头垂了下来,在闪电映照下发出一阵阵寒芒。 马停在一座院门口。 马上人的双脚重重地落在地上,慢慢地向院门走去。 镔铁护甲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在这静夜中显得格外恐怖。 屋内一片漆黑,狄仁杰早已睡熟,他静静地躺在炕上。 李元芳耳朵微动,猛地,他睁开了眼睛,悄悄地来到了狄仁杰的屋内 李元芳轻轻地捅了捅狄仁杰,狄仁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轰隆隆!” 远处响起一阵惊雷。 这时,闪电在窗前骤然亮起,一个无头人影清清楚楚地印在窗纸上。 “啊!” 李元芳惊叫了一声。 狄仁杰的眼睛也睁着很大。 曾泰听到外面的动静,披衣而起,来到了狄仁杰的屋外,紧接着他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此人脚上套着虎头镔铁护甲,腿部是锁叶连环护腿,上身穿双层镔铁甲,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护心镜,一条长长的金镋握在此人的手中。 曾泰再慢慢地向上望去,这个身着铠甲的将军竟然没有头颅,曾泰一声惨叫,瘫倒在地,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了,身着铠甲的无头将军手提半月形的镋头慢慢地向狄仁杰走来。 李元芳浑身颤抖着,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 突然,他手里一松,“仓啷”一声,手中的链子刀掉在了地上。 无头将军竟然无视了李元芳,他慢慢地朝狄仁杰走去,他脚上的虎头镔铁护甲撞击着地面,发出了“咯吱吱!”的声音,让人的心脏都为之一缩。 狄仁杰缓缓蹲下身,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捡起了李元芳扔在地上的链子刀,大喊一声,向无头将军砍去。 “仓啷”一声,无头将军轻挥手中的镋头,链子刀顿时飞了出去。 紧接着寒光一闪,李元芳发出了一声惊叫,狄仁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六章 扮鬼 “大人,我有这么可怕吗?” 王莽的声音竟然从无头将军的胸膛处传了出来。 狄仁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李元芳惊呼一声。 只见无头将军的双手慢慢地把铠甲脱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人,正是王莽! 原来王莽的头被铠甲包在里面,而他的眼睛正好对准了铠甲胸前的护心镜,这样一来,从远处看去,这个身材高大的将军没有头颅,端的是恐怖异常! “敬旸,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可是被你吓到了!”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李元芳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说不出话来:“你,你,这,这!”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元芳兄,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那些江家大院里的内卫没有反抗了吧?”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就连元芳这样的一流高手都拔不出刀来,很何况那些人了。” 李元芳面色惭愧地低下了头。 王莽走过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安慰道:“元芳兄,你也不必自责,这个无头将军的造型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早年间我在一本游记里看到了,当时我还不如你呢!” 李元芳这才好受了一声,看向了狄仁杰。 王莽突然想起,曾泰似乎还在外面,他急忙出去,把曾泰扶了进来。 曾泰嘴唇颤抖着:“伯,伯爷,你可把我吓坏了!” 王莽笑了笑:“曾兄,这次是敬旸的不是,没有给你们提前打招呼,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伯爷了,就叫我敬旸吧!” “这!” 曾泰犹豫着。 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他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笑道:“好了,曾泰,元芳,你们就原谅敬旸吧,我想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李元芳的眼睛亮了起来:“敬旸,你白天说的办法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莽和狄仁杰相视一眼,王莽笑了笑:“这件事恐怕还要元芳兄你出马呢!” 深夜。 王莽和李元芳悄悄地来到了村口,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李元芳悄声问道:“敬旸,你说他真的会来吗?” 王莽看了看天边,此时,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 王莽也不禁嘀咕了起来:“按理说他应该会来啊,怎么一晚上了还没有来?” 李元芳说道:“敬旸,这次恐怕你和大人的推断出了误差。” 王莽皱着眉头望向了远处,他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原剧情中无头将军一定会来杀昨晚被问话的九叔等人,可是现在 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李元芳打了个哈欠,埋怨道:“敬旸,白白的和你守了一夜!”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毕竟是我和大人的推测,看来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啊!” 王莽只能归结于“蝴蝶效应”了,他暗暗思索起来:可能是他提前把孙殿臣内卫的身份揭开了!这才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 这样一来,王莽的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依靠对原剧情的了解,对于任何事情游刃有余。 可是这次的剧情由于他的参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让王莽心里没有了底,事情还会像原剧中那样发展吗? “敬旸?” 李元芳喊道。 “敬旸,敬旸,你怎么了?” 李元芳看着脸色青白的王莽提高了声音。 “啊!” 王莽回过了神来:“你叫我?” 李元芳担忧道:“敬旸,你怎么了?不就是无头将军没来吗,你的样子好可怕啊!” 王莽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他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他擦了擦,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推断错了,心里不舒服而已。好了,我们回去吧,大人应该也等急了!” 李元芳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恩济庄。 正房里。 狄仁杰正在缓缓踱步。 忽然,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 狄仁杰看了看脸色青白的王莽,诧异道:“敬旸,你怎么了?” 王莽干笑了一声:“可能是这两晚没睡觉,这才有些不舒服!” 狄仁杰笑了笑:“前天晚上咱们就连夜进宫,到今天为止,敬旸你可是连续两晚没合眼了啊,你先去休息吧!” 李元芳埋怨道:“敬旸,昨晚都说了让我等,你就是不同意,你赶紧去休息吧!”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敬旸,元芳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大人,我不困!还是让敬旸去休息一下吧,我看敬旸的脸色很不好!” 此时,王莽心里很乱,他点点头:“大人,元芳兄,那我先去休息一下。” 狄仁杰关心道:“你快去吧!” 王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缓步走了出去。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李元芳眼中闪过了奇怪的神色。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元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李元芳叹了口气:“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说出口的,只是” 狄仁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敬旸有什么秘密?” 李元芳点点头:“自从结识敬旸以来,他就表现的很神秘,似乎很多事情他都提前知道似的,几年前的幽州案和湖州案,他似乎,似乎” 狄仁杰点点头:“他似乎早就知道要发生对吧?”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怀疑他,只是隐隐地有一种感觉,他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 狄仁杰笑了起来:“元芳啊,你比几年前可是很有长进啊!” 李元芳笑了笑:“跟了大人这么多年,总要学着点啊,难道,大人您也这样想的?” 狄仁杰说道:“元芳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作为朋友,我们彼此之间要留一些余地。” 李元芳若有所思:“可是,为什么这次敬旸的推测会出现了误差呢?” 狄仁杰叹了口气:“看来,我也对敬旸的有些做法感到依赖了,由于他每次都会给我们带来惊喜,我失去了断案中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是什么?” 李元芳抬起头来。 狄仁杰一字一顿地说道:“循序渐进!” “恩师,什么循序渐进?” 曾泰走了进来。 狄仁杰说道:“要想查清滴血雄鹰一案,就必须先破解六十年前发生在江家庄中的血案!” 李元芳和曾泰愣住了。 曾泰问道:“可是,恩师,这六十年前的案子怎么查?” 狄仁杰笑了笑:“我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谁?” 李元芳一愣。 第二十七章 循序渐进 上阳宫武则天寝殿内。 高烧红烛,一片光亮。 武则天靠坐在床头,已昏昏盹睡去。 床旁的椅子上,春香和狄春也迷迷糊糊地似睡似醒。 殿门轻轻开启,一名内侍轻轻走到春香身旁,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春香猛地惊醒。 内侍小声道:“你们怎么也睡着了!赶快叫醒皇上!” 狄春睁开了眼睛,春香也是一惊,她站起身,走到武则天身旁,低声叫着:“陛下,陛下。” 武则天浑身一抖,惊醒过来:“怎么了?” 春香赶忙道:“皇上忘记了,是您下的旨,只要见到陛下睡着,就立刻叫醒,否则又会被噩梦缠身了。” 武则天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是的,我没有忘。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春香说道:“国师王知远和逍遥伯王敬旸不是去想办法了吗,想来很快陛下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武则天喃喃道:“也不知他们俩在想什么办法?” 说着,她的双眼望向窗外。 窗外雨声阵阵,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武则天问道:“什么时候了?” 春香回道:“已是五更末了。” 武则天点点头:“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朕终于可以睡觉了。” 王莽回到房间之后,反应过来,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没有了剧情后世了解的一些知识,就单单凭着袁天罡教授的一身本事,他王莽也不弱于人啊!为何要害怕? 王莽终于想明白了,他可能是太过于依赖前世的剧情了,这次没有抓住无头将军,以致于心里的落差太大了。 想通了这一点,王莽的精神顿时振作起来。 他开始慢慢地思量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江小郎!” 他终于知道为何这次没有抓住无头将军了,他背离了断案中最重要的一点:循序渐进! 他太想抓住无头将军了,也可以说是太馋那匹汗血宝马了! 王莽打坐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刚刚走出门去,就看到李元芳和曾泰正在收拾行礼。 狄仁杰坐在书案之后。 王莽诧异道:“大人,你们这是” 狄仁杰抬起头来,看着面容恢复的王莽笑了笑:“想通了?” 王莽点点头:“大人,我想通了,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哦?” 李元芳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你也是这样说的?” 王莽疑惑了:“还有谁这样说,难道是大人?” 曾泰笑了起来:“我们和恩师刚刚还谈论了呢!”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恩济庄。 衙役们收拾着行装。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走到了大门前,王莽打开了门。 王莽吓了一跳,大门前黑压压地跪满了人,正是以庞三和几位长者为首的恩济庄村民。 一见到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走出门来,村民高声呼喊着:“太爷救命啊!” 王莽和李元芳顿时愣住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曾泰。 曾泰赶忙道:“乡亲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位长者高声喊道:“几十年前,恩济庄惨遭恶鬼浩劫,岗上江姓人家一夜之间尽遭厉鬼杀戮!时隔六十年,想不到这个恶鬼又回来了。前天夜里,十几个误入江家大院的外乡人被杀,太爷,流血已经开始了!它绝不会放过恩济庄里的任何一个人,草民肯求太爷想个办法,否则,庄中老少绝无活命之理呀!太爷!” 说着,他叩下头去。 村民们齐声高叫:“太爷救命啊!” 曾泰不知如何是好,面露难色:“老人家,不是本县不想管,是管不了啊!此案乃厉鬼作祟,乡亲们可能都听过,阴阳有别,我一个阳间的官儿,管不了阴间的事呀!” 那位长者苦苦哀求道:“难道太爷就要舍我等而去!如若太爷离开,小人们可就性命难保了!太爷,您救命啊!” 地上跪着村民们哭成了一片。 曾泰心里非常难受,却束手无策。 王莽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望着狄仁杰和李元芳。 跪在前面的庞三突然跳起身来喊道:“乡亲们,求谁也没用,不如咱们自己组织起来,跟他妈的这个恶鬼拼了!” 几个年轻人立即响应,喊道:“三哥说得对,跟他拼了!” 长者大声喊道:“庞三!你要为村里的老弱孩子们想一想!拼不过,你们这些后生一走了之。可老人们怎么办?娘儿们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 说着,他老泪纵横。 庞三也傻了眼,他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么样?” 狄仁杰缓缓走到人群前:“乡亲们,听我说两句!” 村民们抬起头来,望着他。 庞三看了看狄仁杰,问道:“你也是当官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乡亲们,我在这里给大家下个保证,明天我们一定会回到恩济庄,不管这个杀人凶手是人还是鬼,我一定要将他抓捕到案,明正典刑!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让乡亲们安心!”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望着狄仁杰,面面相觑。 曾泰、李元芳、何云也都被这一番话惊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狄仁杰。 只有王莽微微一笑,似乎对于狄仁杰的话很有信心。 庞三满脸不屑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敢夸这样的海口?连县太爷都管不了的事,你能管!” 狄仁杰微微一笑,刚要说话,曾泰斥道:“大胆,怎能如此和大人话!” 庞三不禁一惊。 狄仁杰对他说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就是铁板定钉。我说能管,就一定能管!” 跪在前面的长者也看出了这位说“大话”的老人气度不凡,他试探着道:“大人,除非您能告诉我们,您是谁,否则草民们不敢相信!”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喊道:“对,你是谁,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是不是看我们乡下人好骗,说大话糊弄我们!” 喊声顿时响成一片。 曾泰立即高声怒叱:“大胆!大胆!你们要造反不成!” 狄仁杰长叹一声,对曾泰道:“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吧。” 李元芳急道:“大人,您这次可是私自出京啊,万一走漏风声,被御史得知,那是要挨处分的!” 王莽也看向了狄仁杰:“大人,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件事,一旦我们的判断再出错,恐怕” 第二十八章 保证 狄仁杰对着王莽和李元芳摆了摆手,正色道:“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曾泰提高了嗓门:“大家安静!听本县说话!” 人群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曾泰略退了半步,躬身道:“这一位就是当朝宰相,狄仁杰,狄大人!” 此言一出,不但是下跪的村民们炸了窝,就连曾泰身后的县丞、县尉、衙役捕快也都惊得吐出了舌头。 县丞将信将疑,惊问曾泰:“这位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狄国老?” 曾泰点点头。 县丞不禁一怔:“大人,狄国老是何等人物,怎能管咱这民间案?” 县尉说道:“那还不是咱大人的面子大,能把他老人家请来。” 曾泰正色道:“恩师最关心的就是民生之事,他曾说过,民生无事。只要与老百姓有关,不论事情大,他都会亲自过问。” 县丞和县尉连连点头。 这时,长者问道:“宰相大人,草民能不能问一件事情?” 狄仁杰点点头:“老人家请讲。” 长者说道:“十多年前,大理寺曾出了个月断万件积案的司刑卿狄大人,与您是什么关系?” 狄仁杰笑了起来。 王莽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的就是你面前的这位狄大人!” 长者一声惊叫,跳起身来,对村民们喊道:“乡亲们,咱们有救了!” 村民们一愣。 庞三问道:“四叔,为什么?” 长者高声道:“这位宰相大人就是原来大理寺中的那位神断!我听说他不但能审阳间的案子,还能审阴司,审冥界,审鬼魂!总之不管多难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那都是小菜一碟!而且,狄大人身为当朝宰相,有他老人家撑腰,咱恩济庄的人算是有救了!”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村民们也跟着跪下,连连叩头。 狄仁杰虚扶道:“乡亲们,大家起来!起来!我有话!” 村民们这才站起身来。 狄仁杰说道:“我这次到恩济庄来,乃是私自出京,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因此,不能久住” “啊!” 村民们发出一阵失望的喊声。 狄仁杰安慰道:“大家听我说完!我现在立刻起程返回神都,向皇帝请旨。明天,最多后天,我一定回来!”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看我,我看你。 曾泰赶忙道:“这样吧,今天,我把县丞、县尉,以及随行的衙役捕快,全部都留在恩济庄,保护乡亲们的安全!与大家一道等候我们回来!” 村民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狄仁杰低声说道:“民心可用啊!” 王莽和李元芳脸上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 上阳宫武则天寝殿内。 武则天靠着床头,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她使劲睁开,不让自己睡去。春香端起茶碗道:“陛下,喝口茶吧。” 武则天摇摇头,向窗外看了看:“天已大亮,我可以睡了吧。” 春香说道:“国师说,要陛下巳时安寝,最为安全。现在离巳时还有一会儿。陛下,再等一等吧。” 武则天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春香站起身来:“陛下,巳时已到,服完安神汤后,您就可以安寝了。” 武则天摇了摇头:“朕昨晚吃了王敬旸的药膳,感觉好多了,今日就不必喝安神汤了。” 春香皱了皱眉:“可这是国师吩咐的。” 站在一旁的狄春赶忙说道:“陛下,爵爷说您只吃药膳就行了!” 此时,武则天困意席倦而来,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不必说了,你们下去吧,朕要睡觉!睡觉!” 春香看了看狄春,她的眉头皱了皱眉,她抬眼一看,不知何时,武则天双目紧闭,已经沉沉入睡。 春香对着狄春摆了摆手,放下帘幔,二人轻轻地走出了寝殿。 狄府正堂上,狄仁杰在换官服,曾泰手忙脚乱地帮他系着革带。 王莽手托乌纱站在一旁,打趣道:“大人,让曾兄为你更衣可是难为他了!” 曾泰笑了笑:“狄春不在,我这个当学生的还没有伺候过恩师呢,就让我来为恩师更一回衣吧!” 王莽笑了笑:“哦,对了,大人,见到皇上您怎么说呀?” 狄仁杰淡然一笑:“你放心,对付皇上我还是颇有心得的。” 李元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大摞公,说道:“大人,这是河东、陇右和剑南三道刚刚送来的滴血雄鹰案的详细资料。” 狄仁杰点点头:“对了,元芳,还有一件事。” 李元芳说道:“请大人吩咐。” 狄仁杰说道:“你马上到国史馆,找到负责修撰隋书的秘书少监郝大人,调集所有与宇化及、宇承都父子,以及与前隋骁果卫有关的隋代史料,我晚上要用。” 李元芳点点头。 这时,一名随从从外面走进来报告:“大人,轿子备好了!” 突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大人,你先进宫,我去取一样东西来。” 狄仁杰面露疑惑之色,但他还是点点头,走出了正堂。 宝灵堂,后院。 王莽急匆匆地赶到了书房,他打开了一个暗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通往上阳宫提象门的天街上,两侧的铺户纷纷下板开张。 远远地,一顶蓝呢官轿在仆佣的簇拥下径奔提象门而来。 狄仁杰坐在轿中沉思着。 轿帘打开,狄仁杰低头走下大轿,忽然他觉得身前有人,赶忙抬起头来,张柬之站在面前。 狄仁杰一愣:“柬之!” 张柬之微笑地拱手道:“怀英兄。” 狄仁杰问道:“你也要进宫?” 张柬之点了点头:“本来是要到观风殿奏事的,可内侍传旨,皇上批阅奏章,通宵达旦,刚刚睡下。” 狄仁杰一愣:“哦?看来我来得不巧了!” 张柬之说道:“小弟本想回府,正好看到兄台的官轿向提象门而来,因此,特意在此等候。” 狄仁杰点了点头。 张柬之说道:“你我二人虽同为宰辅,但一守内史,一守鸾台,相见机会无多,今日恰逢,该当好好倾谈一番。” 狄仁杰抬起头,微笑道:“言中有骨。看来你是有话要和我说。” 张柬之点点头:“狄怀英果然了得,一目洞穿人心!” 狄仁杰说道:“今日,皇帝不能听政,最清静的地方就应该是朝房之中了,你我二人就到那里一叙如何?” 张柬之点点头:“正合我意。” 偌大的朝房中空无一人。 房门一开,狄仁杰和张柬之走了进来。 张柬之关上房门,向尽里面的一间屋子一伸手,微笑道:“还是老规矩,阁房议事。阁老请。” 狄仁杰也笑道:“阁老请。” 张柬之说道:“阁老资深位重,权掌中书,理当先行。” 狄仁杰推辞道:“阁老深孚众望,门下充要,还是你先。” 突然,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狄仁杰一把拉住张柬之的手笑道:“一番繁缛节,你我弟兄何须如此。走!” 说罢,二人携手同时走进了阁房。 第二十九章 抓鬼大臣 阁房中,狄仁杰与张柬之谈论着武则天的病。 狄仁杰问道:“谏之,依你来看,皇上为什么会连连发病?” 张柬之说道:“这还不明白?大限将至。” 狄仁杰摇了摇头:“还不至于吧。几天前,我为皇帝诊脉,她的脉象可洪博有力得很呀。” 张柬之笑了笑:“那都是假象。怀英兄请想,一个身强体健的人,怎么会闭上眼就有恶鬼前来索命,这分明是皇上龙体羸弱,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才会屡生幻象!” 狄仁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皇上看到的,都是幻象?” 张柬之说道:“这是当然。以此看来,皇帝时日无多了。我看,你我弟兄也要做好准备。” 狄仁杰一惊:“此言何意?” 张柬之笑了:“怀英兄这是明知故问了。” 狄仁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想趁此之时,扶太子正位,还李唐神器。” 张柬之点点头:“正是。我已打算好了,一旦皇上宾天,我马上命禁卫军守住宫门,秘不发丧,而后,率兵剿灭武氏宗族,扶太子正位。而今,朝中重臣有很多是兄长的弟子门生,只要怀英兄振臂一呼,众臣会立刻响应,则大事可成。”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想如此。然而”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张柬之问道:“怀英兄有何顾虑?” 狄仁杰抬起头道:“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张柬之一愣:“哦?为什么?” 狄仁杰道:“以我看来,此事定有蹊跷。” “蹊跷?” 张柬之疑惑了。 狄仁杰点点头:“以我的观察,皇上还远远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她头脑睿智,言辞锋利,条理清晰,绝不是个将死之人表现出来的状态。柬之,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一旦堕入他人彀中,你我送命事小,陷太子于死地,那可是万死莫赎了!而今天下,能奉李唐正朔的人已是凤毛麟角,所以,一切要谨慎小心!” 张柬之说道:“可是,武三思已经动起来了!” 狄仁杰淡然一笑:“梁王者,匹夫也!让他先动起来,我们在暗中观察。只要控制住李多祚、敬晖、桓彦范这些禁卫军领袖,就不怕武三思翻起天来。如果皇帝真的宾天了,我们立刻部署行动也不为迟。万一这里面有埋伏,动的是武三思,而不是我们。太子也会平安无事。” 张柬之缓缓点头:“有道理!怀英兄,目前皇上的身体状况不明,小弟有一事相求。” 狄仁杰说道:“让我进宫看一看端倪。” 张柬之点点头:“你与皇上的交情非比寻常,只有你能胜此任!” 狄仁杰微微一笑:“我正要进宫面圣。” 此时,王莽向宫里走来,他来到了上阳宫宫门前,一眼就看到了狄仁杰和一位身穿绯红色官袍的清瘦老者缓步走来。 王莽走上前去:“大人,这位是?”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这位就是当朝宰辅张谏之,谏之,这位是逍遥伯王敬旸!” “哦?你就是说什么宫殿内有阴气的王敬旸?” 张谏之没好气地说道。 王莽一脸的茫然,他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位宰辅大人吧,怎么感觉张谏之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呢? 来不及多加思考,王莽拱手道:“见过阁老!” 张谏之轻哼一声:“不敢当!”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急忙打圆场:“谏之,你就不要和敬旸计较了,他只不过是说有阴气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谏之说道:“怀英兄,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去看看皇上吧!” 说完,张谏之拂袖而去。 王莽心里大致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问道:“大人,这位张阁老,我似乎是第一次见吧!” 狄仁杰苦笑地摇了摇头:“谏之他也是误会你了,他误以为你和国师王知远之流一样,为了博取陛下的信任,这才说什么宫内有鬼!” 王莽叹了口气:“恐怕此时满朝上下都以为我和国师王知远一样吧!”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好了,以后,他们自然会明白的!咱们先去看看皇帝的病情怎么样了!” 王莽点点头。 直到下午,王莽和狄仁杰才见到了皇帝。 武则天的气色明显好了一些,她坐在书案之后,王莽和狄仁杰缓步走了进来。 “臣狄仁杰,王敬旸参见陛下!” “起来吧!” 武则天挥了挥手。 二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说道:“陛下,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多亏了敬旸的救心丸,朕确实感到身体好了许多!” 王莽赶忙道:“臣不敢据功,这都是圣天子百神呵护,鬼邪自然不敢放肆了!” “好了,敬旸,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功劳朕记在心里,只要能彻底解决此事,朕必有重赏!” 武则天摆了摆手,说道。 王莽躬身道:“谢陛下!” 武则天看向了狄仁杰:“你们俩进宫有什么事情吗?”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 王莽说道:“陛下,臣和狄公在外面遇到了一个鬼,因此想把这个鬼捉来。一来可以让陛下看看鬼的样子,二来可以献祭给宫内的鬼,让他们离去,不再骚扰陛下!” 武则天一愣:“这是真的?”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永昌境内,出现了一个无头鬼,已杀死多人。村民惶惧不已。” 武则天倒抽了一口凉气:“有这等事?” 狄仁杰点点头:“有人亲眼见到了这个无头鬼。” 武则天颤抖着问道:“它是什么样子的?” 狄仁杰说道:“身披重铠,手提金镋,颈上没有头颅。” 武则天吓得灵魂出窍,愣了很久,才道:“怀英,现在你相信世上有鬼了吧。” 狄仁杰点点头:“还是陛下英明啊!臣心悦诚服。不过,臣和敬旸已经有了抓鬼之法!” 武则天一愣:“你们开玩笑吧,这真的能抓住吗?” 狄仁杰说道:“臣岂敢如此忤逆,所言句句是实。” 武则天笑了笑:“怀英,敬旸,连国师王知远都对付不了宫中的恶鬼,你们却说自己可以抓鬼?” 王莽笑了笑:“陛下,那是宫中的鬼法力太强,而宫外的鬼法力不强,所以臣和狄公能有办法抓住它!” 狄仁杰也笑道:“不如这样吧,而今殿上无人,你我君臣就打个赌,陛下封臣为抓鬼大臣,到永昌办案。如果臣抓住了作祟的厉鬼,那就说明,臣真的有这个能耐。如果臣抓鬼失败,甘领重罚!” 武则天被逗得破颜一笑:“君前无戏言!” 狄仁杰说道:“臣愿立生死状!” 王莽也说道:“臣也愿立生死状!” 武则天点点头:“也罢,朕就封你为抓鬼大臣,敬旸为副使,使职差遣,到永昌办案。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和王莽下拜道:“谢陛下隆恩!” 第三十章 残忍仪式 黄昏时分,狄府正堂。 王莽和狄仁杰正在埋头于陈旧的史书籍册,仔细阅读着。 忽然,王莽的目光被书上一行注释的字吸引了:“骁果军者,隶右屯卫,乃上之亲勋卫率。开皇三年,皇帝集骁卫与果毅军,并为骁果卫,拣军中壮士充任,以血鹰刺左臂” 王莽抬起头来,轻声道:“血鹰,血鹰,滴血雄鹰” 狄仁杰转过头来:“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把书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大人,您看!” 狄仁杰接过,看了下去。 只见那注释写道:“开皇六年,大将军元胄反,为皇所执,斫其颅,斩其左臂以祭大纛。骁果卫遂律此” 狄仁杰心里顿时豁然开朗,抬起头,声道:“斫其颅,斩其左臂,以祭大纛”! 王莽笑道:“终于找到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元芳走了进来,而后回手关上房门:“大人,敬旸,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点点头:“在这本开皇实录中,敬旸找到了滴血雄鹰!” 李元芳一惊:“真的?” 狄仁杰点点头:“书中记载,前隋帝杨坚开皇三年,杨坚将原来的骁卫和果毅军合并,组成了骁果卫。挑选军中壮士充任士卒,在左臂刺上一只血鹰做为标志” 李元芳愕然:“血鹰?” 王莽提醒道:“就是滴血雄鹰!” 李元芳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这就是西林将军庙正殿基石上为什么会有雄鹰花色的原因。这只滴血雄鹰乃是骁果卫的标志!” 狄仁杰点点头。 李元芳说道:“厉鬼杀人后,在案发现场所绘的滴血雄鹰就是要告诉人们,它就是骁果卫的领袖宇承都!” 狄仁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本书中还说,开皇六年,骁果卫大将军元胄造反,被隋帝杨坚抓住,杨坚斩下了他的头颅和左臂,祭奠骁果卫大旗。从此以后,骁果卫便以此做为一种仪式,只要遇到背叛者,便斩其头颅和左臂以示惩处!” 李元芳一声惊叫:“斩人头颅和左臂是,是骁果卫的仪式?” 狄仁杰点点头:“看来,宇承都的厉鬼正是沿袭了骁果军这一残酷的仪式,将背叛他的人杀死后,斩去头颅和左臂,以奉血食。” 李元芳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大人,既然滴血雄鹰查清楚了,那我们该去查查江小郎了!” 狄仁杰点点头。 夜,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停在了史馆门前。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下了车,快步走进史馆,一名官员将狄仁杰三人迎进正堂。 官员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卑职麟台著作局郎朱洗叩见国老。”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来:“请起,请起。” 朱洗说道:“傍晚接到少监大人的通报,得知国老要来史馆查阅旧档,不知国老要看哪一库?” 狄仁杰说道:“武德初年至贞观十年间右卫的档案。” 朱洗回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完,他就走到头前带路。 厚厚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偌大的旧档库中立着数十个博古架,上面堆满了发黄的档案籍册。 朱洗举着风灯寻找着标签,最后将他们俩领到一个格子前,这里存放着武德初年至贞观十年间右卫的旧档。 长条书案上堆积着各种规格的旧档。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三人慢慢地翻阅着。 忽然,李元芳停下来:“大人,敬旸,这儿有江小郎的名字。” 狄仁杰抬起头:“念。” 王莽也竖起了耳朵。 李元芳说道:“这里记载,江小郎是高祖武德六年加入右卫的。当时,官拜游击将军。” 王莽问道:“还有什么?” 李元芳说道:“两年后,积功至汉阳将军。太宗贞观初,江小郎忽然失踪。” 狄仁杰吃了一惊:“忽然失踪!书中没有记载他失踪的原因?” 李元芳说道:“应该有。” 说着,他翻过一页,忽然惊叫道:“大人,你来看!”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 李元芳把书递到他跟前,只见书中竟然缺了两页。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地看着,纸茬呈锯齿状,一看就是被人撕扯下去的。 他摸了摸茬口道:“刚撕下没有多久。” 他稍一沉吟,接着说道:“据恩济庄庞九叔所言,江小郎是在贞观初年解甲归田,率旧部建起了江家庄。而档案中所记,江郎在贞观初年忽然失踪,两下印证,看来江郎并不是解甲归田,而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从右卫军中逃走,并带走了一批旧部。” 狄仁杰看了看手中的缺页:“缺掉的这两页,一定就是他逃走的原因。看来,这就是本案的关键!” 李元芳感到懊丧,说道:“我们的对手很狡猾,抢先我们一步,毁掉了证据。” 狄仁杰冷笑一声:“元芳,你错了。他正好传递了一个相反的信息,这个信息将会断送他们的计划!” 李元芳一头雾水。 狄仁杰淡然一笑:“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两张缺页,我是绝对想不到的!” 李元芳问道:“大人,卑职愚钝,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狄仁杰说道:“到了明天,一切就都清楚了!” 李元芳看向了王莽:“敬旸?”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人的习惯你是知道的,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说出来的。” 与此同时,曾泰在永昌县衙查阅旧档。 公案上的旧档的堆积如山,曾泰坐在案后细细地翻阅查找着。 地上摊着一片籍册,十几名书吏双膝跪地,不停地检索。 忽然一名书吏叫道:“太爷,这儿有江小郎的名字!” 书吏端着籍册大步走了过来,曾泰迅速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猛地抬起头:“备轿!”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回到府上,曾泰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些时候,他焦急地在屋中徘徊着。 狄仁杰推开门走了进来,王莽和李元芳跟在狄仁杰的身后,曾泰立即迎上来:“恩师,您可回来了!我从河南县历年旧档中找到了几点可疑之处!”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曾泰说道:“第一点,是贞观八年,曾有一批右卫军官来到河南县,要求地方官协助其追查江小郎的下落,当时是县丞高如进接待的他们。第二点,江家大院血案发生四个月后,又有一批右卫军官来到河南县,查找上一批军官和江小郎的下落。学生认为,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妥。” 说着,他拿起书案上的旧档递了过来,狄仁杰接过,迅速看了一遍,破颜一笑:“一切都明白了!看来,六十年前,发生在江家庄的血案,马上就可以结案了!” 王莽接过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李元芳和曾泰愣住了。 第三十一章 江小郎之墓 天空飘着细雨,闷雷不停地滚过。 恩济庄村口处一条人影边跑边高声喊叫着:“钦差大人来了!钦差大人来了!大家快去迎接!” 随着一阵阵犬吠,村中登时沸腾起来。 家家门户大开,村民们纷纷跑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涌向村口。 庞三抓住对面而来的那个报信村民:“六子,是那位狄大人吗?” 村民点点头,庞三拔脚向村口跑去。 锣声阵阵,狄仁杰的钦差大驾摆在了恩济庄的村口。 仪仗大旗上,红火焰儿,裹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抓鬼大臣”。 村民们围在队列四周,纷纷议论着: “抓鬼大臣!这名字真有意思!” “狄大人还真来了,咱们恩济庄算是有救了!” “是呀。这位大人话算数,还真把咱老百姓的事儿放在心上!” “听说这位狄大人是两朝元老、当朝宰相,是个大大的忠臣!” 那位村中长者回过身,冲众人高喊道:“乡亲们,狄大人为咱恩济庄抓鬼而来,咱们跪下迎接呀!” 村民们登时“忽啦啦”跪了下来,在长者的带领下高喊:“恩济庄全体村民,恭迎抓鬼大臣大驾!” 钦差队列中,一顶蓝呢大轿的轿帘一掀,曾泰快步走了出来。 村民们都愣住了。 “不是狄大人!是县太爷!” 庞三哼了一声:“我就说,人家宰相那么大的官儿,怎么会把咱们老百姓放在眼里?我看这位狄大人呀,是害怕厉鬼不敢来了,这才让县太爷前来糊弄!” 话音刚落,人群中登时发出一阵嘘声。 曾泰快步走到村民们面前大声喊道:“乡亲们,大家请起!” 庞三高声喊道:“那位狄大人怎么没来?是不敢来了吧!” 钦差卫队的队长一声大喝:“放肆!还不住口!” 庞三冷笑一声,对村民们说道:“看到了吧,我早就过,当官儿的不会管我们的,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 站在前面的长者犹豫着问曾泰:“太爷,狄公为何没有来?难道,他真的是畏惧厉鬼?” 曾泰破颜一笑,摆了摆手,冲大家道:“乡亲们,大家听我说,狄大人早就来了!” 村民们愣住了。 长者奇怪地问:“早就来了?” 曾泰点点头:“正是。他老人家现在青阳岗上,江家庄坟地!”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 一双脚静静地站在江小郎的墓碑前,正是狄仁杰。 他的脸色肃然,静静地站在雨中,身后是李元芳、王莽和卫士们。 狄仁杰轻声道:“江小郎,江小郎,你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如此神秘?今天,该让狄某见识见识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大人,动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大喝一声:“放倒墓碑,掘开坟地!” 卫士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墓碑推倒 很快,江小郎的墓坑里,楠木棺材被两根粗绳索吊了上来,轰然一声落在地上。 王莽走到狄仁杰身边说道:“大人,江小郎的棺木已经起出!” 狄仁杰大步走过去,一挥手:“开棺!” 几名卫士手持利斧走上前去,迅速起下棺盖上的铁钉。 “吱呀”一声,棺盖推开。 李元芳和卫士们发出一阵惊呼。 王莽走上前看:棺中空空如也,哪有江小郎的尸体!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轻声道:“果然如此!” 恩济庄狄仁杰住处,院门外站满了卫士。 屋内,狄仁杰缓缓地踱着。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静静地望着他。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六十年前的那个夜里,江家大院三十余口被杀,可偏偏户主江小郎没有死。这说明了什么?” 李元芳沉思着。 曾泰一头雾水,摇了摇头:“真是不可思议。” 王莽说道:“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 李元芳抬起了头来。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江小郎还活着!” “什么?” 曾泰跳了起来:“敬旸,你是说他还活着。”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还是让大人来说吧!”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望向了曾泰,说道:“案子发生之后,县里派县丞前来查案。几天前,你对我说起,那个县丞还活着,是叫高如进,对吧?” 曾泰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问道:“江家大院的惨案和江家庄的地址就是他告诉你的?”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么,这个高如进既然奉命勘察现场,怎么会没有发现,尸体中缺了户主江小郎?” 曾泰说道:“想是尸身被斩去头颅,无法辩认吧。” 狄仁杰摇摇头:“不对。据高如进所言,他率人遍查附近的山峦、村庄,最后在西林中一座荒废的将军庙中找到了死者的头颅和手臂。几十颗头颅,数十条手臂被供在将军庙的神位前,那景象真是惨不堪言,令人不寒而栗。高如进是这样的的吧?” 曾泰钦佩地道:“恩师真是好记性,一字不错。” 王莽也暗暗佩服狄仁杰的记性,虽然他不像自己一样,过目不忘,但也远超常人了。 狄仁杰说道:“这个高如进既然在将军庙中找到了江家大院中死者的头颅,他就应该发现其中没有江小郎。这一节,他为什么隐去,不对你说起?” 曾泰不由得一惊:“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摆摆手:“我们先不要妄下评断。 继续沿着案子的线索向下走。 据高如进所说,此案持续了四个月,竟没有任何进展。 后来,一位走方的道士来到县里,告诉他此乃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第二天便发生了江家庄大火,与此同时,西林中的将军庙也起火焚烧。 等他率人赶到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那么,据他所,那场大火是在江家大院血案四个月后才发生的,对吧?”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于是,这里出现了两个疑点:第一,如果真的是厉鬼作祟,阴兵杀人,为什么不在屠杀江家大院的同时,烧死岗上的江姓之人。而要等到四个月之后才动手?” 曾泰点点头,李元芳沉思起来。 王莽问道:“大人,那第二呢?” 狄仁杰说道:“第二,如果宇承都的厉鬼是为了报仇而杀掉了江姓之人,那为什么独独放走了最大的仇家江小郎? 还有,人们修建庙宇就是为了供奉神位香火,如果宇承都真有魂迫存在,那么,西林中的将军庙无疑就是他的家。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焚毁? 这一切,既不符合阳间的逻辑,也不符合阴间的逻辑。 乍听起来并无破绽,似乎还颇为合理,可仔细推敲之下,却是漏洞百出。” 李元芳恍然大悟:“大人,六十年前的这桩案子也不是厉鬼所为,而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巨大阴谋!依卑职想来,六十年前的江家庄惨案与最近发生的滴血雄鹰案,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狄仁杰点点头:“说的好,与我所想一致。” 曾泰问道:“可是,敬旸你怎么知道江小郎还活着?” 王莽说道:“元芳兄,你还记得昨晚咱们去史馆找到的记载着江小郎的那本书吗?” 李元芳点点头:“书被人撕去了最关键的两页。” 王莽笑了笑:“不错,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撕去这两页呢?咱们昨晚去史馆可是临时决定的,绝不会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们。那么他撕去这两页会针对谁呢?” 李元芳眼睛一亮:“敬旸,你是说” 王莽笑着点点头,而曾泰还是一头雾水 狄仁杰淡然一笑:“看来,我们要马上行动起来!”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人,太爷,不好了,又,又出命案了!” “怎么了?” 王莽皱了皱眉。 衙役说道:“是,是,那天被问话的九叔和几个叔公被杀了!” “什么?” 王莽和狄仁杰站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法器 寝宫内。 武则天无精打采地靠坐在床头,她双目失神地望向空中。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平公主在春香的陪同下缓缓走进殿来。 站在一旁的狄春刚想张嘴话,公主轻轻挥了挥手,春香给狄春使了个眼色,狄春赶忙退到一旁。 太平公主走到武则天床前,轻声叫了一声:“娘。” 武则天浑身一抖:“啊,是你啊。” 太平公主问道:“您在想什么?” 武则天长叹一声:“连日为恶鬼所缠,无法入睡。你说我还能想什么。现在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太平公主奇道:“王敬旸的救心丸不管用吗?” 武则天长叹了一声:“有用是有用,但他说这种药物对人体有害,不可多食,朕只能在睡前吃一颗。” 太平公主挑了挑眉:“我看他是居心不良,没什么本事。” 武则天叹了口气:“他和怀英已经立下了生死状,说是要去抓鬼来献祭给这殿内的厉鬼,也不知抓的怎么样了?” 太平公主坐在武则天身前,轻轻叹了口气道:“娘,幽冥之事有时是无可奈何的。您可一定要想开呀!” 武则天苦笑道:“想开?我早已想开了!我十六岁入宫,从才人做到皇后,历经血腥磨难,最后成为九五之尊。世态炎凉,人心叵测,我早已看得明明白白。什么大奸大恶、酷吏强官,乃至悍将宿敌,一一倒在我的手下!想不到,到了迟暮之年,竟为厉鬼所治,也让人贻笑大方,当作笑柄了!”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娘,您别这么说。也许,王知远会想出办法。” 武则天摇了摇头:“他如果能够想出办法,就不会连续三天无影无踪了。今晨,我派人到他府中传唤,家人说他三天前就不知去向了。想来是无法替我解忧,怕我降罪责罚,故此逃之夭夭。” 太平公主倒吸一口凉气:“逃走?” 武则天点点头:“狄仁杰和王敬旸也说他们能够抓鬼,但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戏言而已。怀英宅心仁厚,是为了安慰我罢了。事到如今,我也认命了,娘这一辈子经历了大悲大喜,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可以说的上死而无憾,只是,有一件事令我放心不下。” 太平公主问道:“是什么?” 武则天说道:“我死后,谁继大统?” 太平公主一愣:“当然是太子入统。” 武则天摇摇头:“太子懦弱,无能驾驭朝政。” 太平公主一惊:“您的意思是要废太子,立武三思为嗣?” 武则天苦笑了一声:“傻丫头,太子岂能随意废立?而且,朝中众臣还位李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也不能过分拂逆群臣之意。再说了,三思是个匹夫,我死后,他怎能对付这些李唐老臣?不说别人,就是狄仁杰、张柬之这二人,一阴一阳,他就无法应付。” 太平公主问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武则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有时候,我真想” 说着,她的眼睛看着太平公主。 公主问道:“您想什么?” 武则天说道:“我真想立你为嗣。” 公主愕然,忽而笑道:“娘,您开玩笑。” 武则天摇了摇头:“我的所有儿女中,只有你和我的禀性最为相近,雷厉风行,果敢坚毅。而且,你姓李,也是先皇之女。” 公主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武则天不无遗憾地说道:“可你毕竟是个女儿之身,名不正言不顺呀。” 公主抬起头来:“娘,您也是个女人。” 武则天点点头:“话虽如此,可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儿呀,如果你是个男人,娘会毫不犹豫地立你为嗣。” 公主笑道:“好了,娘,您怎么还当真了。” 武则天也笑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太平公主的头。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内侍飞奔而来:“陛下,国师王知远在殿外求见!” 武则天一惊,与太平公主对视一眼,冷冷地道:“失踪了三天,又突然出现,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说。叫!” 很快,王知远快步走了进来,双膝跪地,叫了声“陛下”。 武则天抬起头来:“看你的样子,你已经想到了办法?” 王知远说道:“正是。” 武则天的眼睛亮了起来:“平身。” 王知远站起身来。 武则天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说说怎么办?” 王知远说道:“这几天,臣回到首阳山中,找到了老师虚谷子,我二人经过慎思,琢磨出了一套驱鬼法器,可使恶鬼无法进入殿中。” 武则天问道:“哦?是什么法器?” 王知远看了看殿外,说道:“现在殿外。” 武则天大声喊道:“拿进来。”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名内侍抬着一根沉甸甸的铁棍走进来。 武则天一愣:“这就是法器?” 王知远点了点头,接过铁棍,指着缠绕在铁棍上的铜丝,说道:“陛下,现在正是洛阳的雷电之月。臣的这套法器就是要利用这根铁棍,导引空中雷电下击,再通过铜丝传导至殿门之上的磁铁,一旦恶鬼进门,必遭雷电轰击,而烟消云散。如此,可保殿内平安。” 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对望了一眼,她将信将疑地问道:“这能管用?” 王知远说道:“陛下如果不信,可以今晚为限,试验一下。如果平安过夜,就明此物有用。” 武则天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治了。你即刻安装吧。” 王知远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黄铜头罩,头罩上贴满了黄纸所绘的驱鬼灵符,对武则天说道;“陛下,这是我老师虚谷子亲手制作的安神罩,上面是李靖、钟馗、姜尚三位前辈大师的驱鬼灵符。临来前,老师吩咐,请陛下入睡前将此物戴在头上,便可以保证陛下远离噩梦。” 武则天一喜:“哦,真的这么灵?” 王知远点点头;“陛下可以一试。” 太平公主赶忙过来接过头罩,递到武则天手中,武则天翻来覆去地看着。 王知远说道:“此物虽不起眼,却能接收天地间的能量,实乃我道家至上法门。” 武则天点点头:“今晚试一试,但愿能够有用。” 第三十三章 高如进 恩济庄九叔家门前,雨不停地下着。 村民们将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忽然身后有人喊道:“让开,让开!” 王莽推开了人群,快步向院里走去。 身后跟着狄仁杰和曾泰。 王莽一进入院内,就见到屋内的炕上躺着一具没有左臂的无头尸体,看衣着正是九叔! 狄仁杰和曾泰快步走了进来,站在尸体前,静静地望着。 狄仁杰的脸色很难看,对着一名衙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名衙役说道:“今天早晨就没有看到九叔等人,直到临近中午卑职等才发现九叔已经死了。” 王莽皱了皱眉:“昨晚值夜的人呢?” “对啊!昨晚值夜的人呢,本官不是把衙役留在了这里吗?” 曾泰反应过来。 这名衙役说道:“昨晚是卑职值夜,并未听见什么异动!” 狄仁杰皱了皱眉,问道:“你能肯定?” 衙役说道:“还有一个兄弟也可以作证,大人,厉鬼闹着这么凶,卑职等眼睛都不敢眯一下啊!”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王莽来到了尸体前,仔细观察着。 染血的被子,无头的尸体,墙上的血鹰,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 “敬旸,你看出了什么?” 狄仁杰也观察着。 王莽皱了皱眉:“看现场的情形和官道上的类似。” 曾泰点点头:“难道是凶手又一次出手了?” 狄仁杰缓缓地摇了摇头:“绝不是!” 曾泰皱了皱眉:“可是,恩师,这里的情形和官道上的很像啊!” 王莽眼睛一亮:“大人,您是说九叔不是先前的凶手所杀?”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话音未落,李元芳快步走进来,他看了看炕上九叔的尸体低声道:“大人,那天夜里与九叔同来的那两名老者也被杀死在家中!” 此时,狄仁杰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我一定会让凶手付出代价的!” 他转过身来,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就不相信,咱们这些活生生、有头有脑的人,会输给一个阴司恶鬼!走!” 说着,他一摆手,大步走出门去。 此时,大门前黑压压地跪满了人,正是以庞三和几位长者为首的恩济庄村民。 一见到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走出门来,村民们高声呼喊着:“大人,救命啊!” 王莽和李元芳顿时愣住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狄仁杰。 狄仁杰赶忙道:“乡亲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位长者说道:“大人,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狄仁杰说道:“乡亲们,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请乡亲们放心,最多两天,我就可以抓住他了!” 庞三抬起头来:“你真的明天就能抓住厉鬼?” 王莽站了出来:“当然了,狄大人这抓鬼大臣可是皇帝亲封的,这还能有假!” 庞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而其他的村民也欢呼起来。 临近傍晚,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在曾泰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大院。 大院门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仆人模样的人露出头来:“哟,是太爷呀!” 曾泰站在门前,身后跟着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几名衙役。 曾泰问道:“前辈在吗?” 仆人说道:“在,在。太爷请到花厅用茶,小人马上去通禀。” 说着,打开门,将王莽等人让进屋里,请他们在花厅里坐下,又赶忙为他们备茶,然后进去里面去通报主人。 狄仁杰轻轻啜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 曾泰和李元芳心里纳闷,莫名其妙地望着狄仁杰。 曾泰低声问道:“恩师,到现在学生也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来找高如进。”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说道:“一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曾泰和李元芳刚想要问王莽,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高如进在仆人的搀扶下走进了花厅。 曾泰赶忙起身:“前辈。” 高如进赶忙说道:“不敢劳动太爷,快快请坐。” 狄仁杰大剌剌地坐着,一动都没有动,斜着眼看了高如进一眼,说道:“你就是原河南县丞高如进?” 高如进一愣,问曾泰道:“这位是” 曾泰说道:“当今宰辅,狄仁杰,狄国老。” 一听这个名字,高如进登时浑身一抖,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叩下头去:“草民高如进,不知国老驾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狄仁杰从鼻子眼里嗯了一声:“你叫高如进?” 高如进赶忙道:“是。”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你不姓高,也不叫高如进。你,是江小郎!” 此言一出,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将屋中所有人都震惊了。 而王莽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高如进吓得面如死灰,他看了曾泰一眼,强作镇静地说道:“国、国老玩笑了。” 狄仁杰一声嗤笑:“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就是前右卫汉阳将军、江家庄江姓族长江小郎。” 冷汗从高如进的额头渗下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国老,草民原河南县丞高如进,这一点很多人都能做证。” 曾泰转向狄仁杰:“恩师,他确实是高如进,是不是搞错了。” 王莽摇了摇头:“大人说的没有错,他不仅是江小郎,而且还是高如进!” 曾泰顿时疑惑了。 狄仁杰点点头,他徐徐站起身来,对高如进说道:“在贞观初年以前,世上根本没有高如进这个人!” 高如进的身体开始发抖。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还是如坠云里雾中。 狄仁杰的目光利剑一般地望着高如进:“江小郎!贞观初年,你因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率部下逃离了右卫军中,来到河南县,在邙山深处建起了江家庄。当时,除了你的部下外,没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江小郎这个名字。你怕右卫追查,化名高如进,买通当时的官吏,替你增补了身份牒,将家人留在江家大院,而你便住进了县城之中,再也没有回过江家庄。两年后,也就是贞观三年,你混进县衙,坐上县丞的位子!” 高如进听罢,不寒而栗,但依然装糊涂:“国老的话,草民不明白。” 狄仁杰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是不是因为时间太长,还是你的年纪太大?哼!贞观八年,右卫得知了你的下落,便派出军官前来河南县追捕,没想到的是,接待这些军官的人,竟就是你本人!难道这件事,你也忘了吗?” 王莽看向了曾泰和李元芳,说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这几句话一说出,高如进不禁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倒在地,冷汗滚滚而下。 第三十四章 真正的江小郎(加更!)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河南县衙二堂上,高如进和军官们围坐在桌边,高如进看着军官们的公,而后抬起头道:“哦,诸位将军都是右卫军中的监察使?” 一名军官点了点头。 高如进问道:“那诸位,到此何干呀?” 军官说道:“几年前,卫中汉阳将军江小郎率部叛逃,据说是藏在河南县中。因此,我等前来,请县丞大人协助查找。” 高如进猛吃一惊,双手颤抖起来,但他故作镇静地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江小郎在河南县?” 军官说道:“是他的家人通过秘密途径传出的消息。” 高如进暗暗一惊,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认识这个江小郎吗?” 几名军官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高如进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诸位将军放心,我一定全力协助!” 狄仁杰接着说道:“过了几天,你声称找到了江小郎的下落,把军官们骗到江家庄,住进了你从没有住过的家江家大院” 高如进颤抖着,几十年前腥风血雨的一幕,顿时在他眼前展开。 江家大院正房。 高如进对军官们说道:“诸位将军,已经查清,江小郎就住在这个江家庄中。但是,他现在出门去了,听村里人说明天才能回来。因此,诸位便请在此等候,一旦江小郎回来,我马上前来报信。” 军官们点了点头。 当天夜间,一条黑影飞一般的来到一户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是高如进。 正房中,几个村民打扮的壮汉围坐在炕桌前,低声说着什么。 门声一响,高如进快步走了进来,房里的人起身问道:“江小郎,出什么事了?” 高如进说道:“右卫监察使追到了河南县!” 那几人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下落?” 高如进哼了一声:“据说是我的家人暗传消息引右卫前来。” 那几人大惊:“什么?” 高如进镇定地笑了笑:“别紧张,我已将那几名军官骗到了江家大院中,今夜就要把他们给解决了!” 其中一人问道:“怎么解决?” 高如进咬牙切齿地道:“鸡犬不留!” 外面大雨倾盆,雷鸣电闪。 几个黑衣人闪到大院门前,为首者轻轻一挥手,几人纵身一跃,跳进院中 听完狄仁杰的一番话之后,高如进浑身颤抖着,上下牙关不停击打着。 狄仁杰轻蔑地一笑:“当天夜里,你的部下趁大雨潜入江家大院,杀死了院中所有的人!” 曾泰和李元芳听得目瞪口呆地,张着嘴,一句话也不出来。 王莽望着汗如雨下的高如进,冷冷道:“还要大人继续往下说吗?” 高如进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不怀好意地说道:“这是我曾经得到了一种审讯犯人的丹药,只要吃了它,犯人就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有问必答,但是这个丹药我也没有使用过,而且也有些年份了,你要是吃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现什么事情?” 说着,王莽慢慢向高如进走来。 高如进顿时体如筛糠:“别、别,我、我就是江小郎!” 曾泰和李元芳发出一声惊叫,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你、你真的是江小郎?” 高如进点点头:“我就是右卫汉阳将军江小郎。” 王莽微微一笑:“既然你肯承认,就明还有悔过之心。那就不用吃了,下面的事,还是你自己来说吧!但要是有一句不实,你马上就可以尝尝这个迷神丹了。” 高如进点点头:“是!是!江家庄血案四个月后,河南县又来了一批右卫军官,他们拿出州刺史行,严令县中十日之内找到前次失踪的军官和江小郎。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万分惶惧。我想,看来朝廷是绝不会放过我的,连我的家人都出卖了我,那住在江家庄中的那些旧部就更不能信任了。 他们熟知我过去的一切,一旦露出马脚,我就彻底完了。” “于是,一条毒计在我脑海中形成了:我先找到一个叫虚谷子的道士,命他散出风去,就说四个月前的江家庄血案是宇承都的厉鬼所为。 因为,我所有的部下都知道我与宇承都的恩怨。他们听闻此讯后,深信不疑,非常惶恐。 我又花大价钱雇来一批职业杀手,而后用计将查案的右卫军官骗到西林将军庙中,将彼等伏杀,而后,放火将庙烧毁。 随即又率人趁夜来到江家庄,纵起大火,将住在岗上的所有江姓旧部全部烧死。”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人灭口!”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冷气。 狄仁杰咬牙切齿地叱道:“好歹毒的计策呀,亏你想得出来!” 高如进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下:“此事结束后,草民心中的惶惧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件事折磨了我一辈子呀!” 说着,他低声抽泣起来。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为什么要从右卫军中逃出来?” 高如进说道:“贞观初年,军中查出我参与侯君集谋反,因此派人侦讯,我见势不妙,便在营中设伏,杀死了前来侦讯的检校右卫将军孙大晟,而后率部逃走。”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呆了半日,这时才如梦方醒,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想不到,六十年前的疑案竟然真的被破解了!恩师真乃神人也!” 李元芳说道:“大人,早上和敬旸的一番话,这让我已经知道江小郎还活着,但您是怎么想到高如进就是江小郎的?”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敬旸,你来说说。” 王莽说道:“我们昨晚到麟台查证,是突然决定的,绝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就明,做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为了阻止我们查案。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高如进忽然说道:“是为了要挟草民就范!” 曾泰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高如进说道:“半个月前,草民家中来了一个人” 接着,他描绘了当时发生的一幕。 深夜,高家正房,一个紫衣人坐在八仙桌旁,门声一响,高如进快步走了进来。 紫衣人问道:“你叫高如进?” 高如进点点头;“尊驾是” 紫衣人摆了摆手:“你不要管我是谁。我来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张发黄的纸片,放在桌上。 高如进满腹狐疑,走过来拿起纸片,定睛一看,登时双手发抖,呼吸加快。 他抬起头来:“这、这是什么意思?” 紫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江小郎,六十年前,你做的那件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高如进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衣人摆了摆手:“别紧张,只要你肯合作,我是绝不会把你的老底抖搂出来。更不会把你交给官府。” 第三十五章 前因后果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撕下两页旧档,就是为了以此为据,要挟高如进,迫其就范。 我和敬旸也正是由此判断出,江小郎一定还活着,因为,世上绝不会有人会对一个死去几十年的人发生兴趣。 那么既然江小郎还活着,那他一定已经是九十多岁高龄。 这样的人在永昌县只有六个,其中之一便是高如进,他也是唯一与此案有关的人物。 果然,当我回到家中,曾泰拿来了旧档,告诉我,当年右卫军官曾到县中追查叛将江郎,而接待他们的人正是高如进本人! 两下印证,于是我断定,高如进就是江小郎。” 李元芳长长出了口气:“绝对的推理!” 曾泰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慨叹道:“天下能行此事者,唯恩师一人耳!服了!服了!” 王莽说道:“大人不仅有缜密的推断而且还有非凡的魄力。” 狄仁杰淡然一笑,他的目光转向高如进:“那个紫衣人要你怎样与他合作?” 高如进说道:“他让草民将六十年前江家庄血案的细节详详细细地述了一遍。临行前对我,一旦有人问起此事,让我一口咬定是宇承都的厉鬼冤魂所为。他还威胁草民,如将此事泄露出去,便会将我送交官府!” 狄仁杰点点头:“但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高如进说道:“国老请讲。” 狄仁杰问道:“这个紫衣人是怎么知道,当年江家庄血案是你做的?” 高如进长叹一声道:“国老还记得,那个帮我散布风声的道士吗?” 接下来,高如进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描绘了一遍。 夜,高家正房。 高如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紫衣人说道:“那要看我能不能回答了。” 高如进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江家庄血案是我干的?” 紫衣人笑了笑:“还记得当年那个替你散布风声的道士吗?” 高如进猛吃一惊:“虚谷子!” 紫衣人点了点头:“正是。” 高如进颤声道:“他、他还活着?” 紫衣人点点头:“是的,他活得很好。当年事情完结后,你想杀他灭口,没想到被他逃脱了,对吗?” 高如进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紫衣人挖苦道:“我真的很佩服你,一件大案作下来,竟没有丝毫破绽!如果你再年轻几岁,我一定会请你出山,重操旧业。”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喃喃道:“虚谷子,虚谷子。” 王莽这才想起这位原剧中隐藏的人物,他沉思起来。 狄仁杰说道:“起来吧!” 高如进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脑海中飞快掠过一组组画面,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武则天寝殿外,一根长长的铁棍矗立在雨中,闪电不停地在铁棍上方亮起,铜丝导电,猛击在附着在殿门上的一块磁铁上,发出一阵“嗤啦啦”的响声,冒起一片片蓝色的火苗。 殿门上方高悬一面照妖镜,下面贴满了驱鬼符。 殿内,武则天靠在床头,恐惧地望着门前。 春香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一碗药膳和那个黄铜头罩。 春香说道:“陛下,该安寝了。” 武则天点点头。 春香拿出银牌在汤内试了试,而后将药膳端了过去。 武则天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她将空碗放回了托盘。 春香又递过头罩,武则天戴在头上,长叹一声:“也不知这东西管不管用。” 站在一旁的狄春说道:“陛下放心,爵爷的救心丸还有几颗。” 春香也说道:“婢子和狄春就在这里守着,只要陛下做噩梦,婢子立刻给您喂药。” 武则天点点头,缓缓躺下。 清晨,李元芳坐在飞龙使府的正堂上,静静地等待着。 脚步声响起,飞龙使何云大步走上堂来:“李将军。” 李元芳赶忙起身,拱手为礼:“何大人,狄大人请您去一趟恩济庄,说是有重要事情与您商量。” 何云略一沉吟:“好,我更衣便来。” 上阳宫武则天寝殿内,武则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帐外马上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帐幔卷起。 春香笑吟吟地望着她。 武则天问道:“什么时候了?” 春香笑道:“已是午时了!” 武则天一惊:“我睡了六个时辰?” 春香说道:“是呀。陛下,昨天晚上,您睡得好沉呀,连个身都没翻。”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终于睡了个好觉。看来王知远的法器和头罩起作用了!” 春香连连点头:“国师的办法真灵!昨天夜里,殿内安静极了。” 武则天坐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朕要好好封赏王知远!” 春香看了看狄春,欲言又止。 武则天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狄春,说道:“嗯,你和王敬旸也有功劳,朕不会忘记的,这样吧,既然王知远的法器有效,朕也不必吃什么药丸和药膳了,你就先回去吧。” 狄春只好应了声“是”。 恩济庄。 李元芳和何云来到了狄仁杰的住地。 狄仁杰正与王莽、曾泰坐在桌前说着话。 突然,狄仁杰重重地一拍桌子,道:“成败在此一举!” 曾泰说道:“恩师请放心,我这就前去布置。” 说着,他站起身来。 王莽点点头:“有这件宝物在,此事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狄仁杰郑重地说道:“敬旸,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千万要小心。” 王莽说道:“放心吧。” 话音刚落,门声一响,李元芳带着何云走了进来,曾泰和王莽对二人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大人,曾兄和敬旸为何如此匆忙?” 狄仁杰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今晚,我要在恩济庄中抓鬼,让他们前去布置。何大人,我之所以叫元芳请你前来,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这场好戏。” “抓鬼?” 何云愣住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祸乱一方的前隋将军宇承都的冤魂厉鬼,今夜将要在恩济庄中出现!” 何云一惊:“大人您怎么知道厉鬼会在今夜出现?” 狄仁杰破颜一笑:“什么厉鬼冤魂,都是欺世盗名之。骗得了别人,岂能骗过狄某!” 何云惊呆了:“您是说,所谓的厉鬼作祟,其实都是人干的?” 狄仁杰点点头:“我找到了化名高如进的右卫汉阳将军江小郎,六十年前的江家庄血案都是他一手策划和执行的。” 何云倒抽了一口凉气:“江、江小郎?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狄仁杰淡然一笑:“他并没有死,他设下毒计杀人灭口!几十年来,一直逍遥法外。直到今天,才落入了狄某之手!” 何云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在您的手中?” 第三十六章 抓鬼 狄仁杰说道:“正是。我已将他带到恩济庄,命人散出风声。我想,那个所谓的厉鬼一定会前来杀人灭口,这样,我在江家大院巧布机关,静等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孽畜落入网中!” 何云仿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元芳问道:“大人,如果他不来呢?” 狄仁杰神秘地一笑:“他一定会来。” 李元芳问道;“为什么?”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笑眯眯地对何云说道:“何大人,随着假厉鬼的落网,那匹神秘的汗血宝马也将随之现形。我想,何大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吧?” 何云连连点头:“国老已将卑职的好奇心引了起来,我倒要看一看,这个厉鬼是怎生模样。还有,那匹神秘的巨马究竟是何出处!” 夜,恩济庄,大雨滂沱,惊雷摇撼着山岗,一道道闪电划过夜空,使这凄厉的雨夜更增了几分恐怖气氛。 村西头江家大院正房内,一片漆黑,高如进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失魂落魄地四下望着。 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高如进浑身一抖。 此时,狄仁杰正在自己的住处,徐徐地踱着步,他似乎有些焦虑不安。 何云坐在对面,神色非常安祥,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望向窗外。 江家大院门前,闪电频频,大雨如注。 忽然“轰隆”一声,大院的西墙坍塌下来。 高如进的身体蜷缩在墙角,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 村路旁的民宅内,埋伏着钦差卫队和衙役捕快。 狄仁杰仍在踱着步。 此时,何云的脸色却似乎有些紧张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松了松衣领。 屋内一片寂静。 静得能够听到人的喘息声。 何云看了狄仁杰一眼道:“国老,您说他真的会来吗?” 狄仁杰停住脚步,反问:“你认为呢?” 何云想了想,说道:“卑职不敢妄言,只是想问问国老的看法。” 狄仁杰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一定会来的!” 漆黑的村路上,大雨打在泥泞的地面上,砸起一片片的坑点。 一双穿着虎头镔铁护甲的脚轻轻地磕击着马腹,马尾不停地甩着,飞起一阵水雾,马鼻中喷出一道道白气。 一名卫士向三国所在的正房飞奔而来,推开大门报告道:“他来了!” 何云猛地站起身来。 马蹄停在了门前,虎头镔铁护甲翻下马来,双脚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唰”的一道寒光亮起,凤翅锍金镋的镋头垂了下来,在闪电的映照下,发出一道寒芒。 正房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高如进的呼吸急促起来,浑身不停地颤抖,冷汗从前额滚滚而下。 狄仁杰坐在桌后,神定气闲地喝了口茶,抬起头,望着面前不停踱步的何云,笑道:“何大人,到了此刻,你怎么好像反倒焦虑起来了?” 何云赶忙掩饰;“卑职倒是不曾焦虑,只是觉得,这种等待太漫长了,令人透不过气来。” 话音未落,外面猛地传来一阵喊杀声,声音越来越大,直将雷鸣雨声盖了住。何云站定,侧耳倾听。 狄仁杰面带微笑,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举动。 外面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了。 何云的脸上变了颜色。 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房门被推开,王莽大步走进来:“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 王莽微笑地说道:“一切均如大人所料!此贼刚一进入江家大院,便被钦差卫队所围。虽然有宝物天罗地网,但此贼力大无比,凶悍异常,竟然还是连伤数十名弟兄,无奈之下,我只得下令将其击毙!” 狄仁杰一愣:“死了?” 王莽点点头。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我曾三令五申,一定要抓到活口!” 王莽说道:“此贼过于凶悍,弟兄们治不住他,只能出此下策。是我无能。” 狄仁杰站起身来道:“走,去看看!” 说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一具无头尸身横躺在院中,周围污血横流。 尸身上套着一件网子,正是由天蚕丝制成的天罗地网,尸体上插着几百支羽箭,便如刺猬一般。 曾泰和李元芳率卫队站在一旁守卫尸体。 衙役们将卫士们的尸体和受伤者用担架抬出院外,进进出出,非常忙碌。 狄仁杰、王莽和何云快步走进院中。 曾泰和李元芳迎上前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到无头尸体旁,仔细地看着。 只见此人,上身穿老式双层镔铁甲,腿部是老式锁叶连环护腿,脚上套着老式虎头镔铁护甲,竟然没有头颅,一条长长的凤翅锍金镋扔在一旁。 狄仁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把尸体抬下去。命仵作马上清理,明天一早我要亲自验尸。” 何云忽然问道:“那匹马呢?” 王莽“哦”了一声,说道:“只顾围攻这无头逆贼,那匹马不知在何时跑掉了。”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命卫队立刻在四下寻找!” 王莽应了声“是!”立即布置行动。 雨淅沥沥地下着,闪电在山顶上频频亮起。 狄仁杰的住处,院中一片漆黑,正房和东西厢房的灯火熄灭了,只有南头的一间房中,还隐隐透出一点光亮。 何云不停地在屋中踱着步,显得焦虑异常。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似乎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 他快步走到桌前,吹灭了灯火,打开房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江家大院门前站满了值夜的卫士。 黑暗中,一条人影急急地走过来。 卫士大喝一声:“站住!” “是我,何云。” 话到人到,何云站在了卫士面前。 卫士说道:“哦,是何大人。” 何云说道:“仵作应该已经把那具无头尸体清理出来了吧,我去看看。” 说着,迈步就要进院。 卫士伸手拦住了他:“何大人,狄国老严令,今夜,任何人不得进入江家大院!” 何云说道:“我看一看马上出来。” 卫士摇摇头:“除非有国老的手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 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黑暗中两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黑夜,距离恩济庄不远的一处道观里。 一道闪电在庙门前亮起,滚滚的雷声由远而近。 静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飞驰而至,马上乘客翻身跃下马背,快步向庙里走去。 进入观里,他走到后院的一处门房里,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透出一点亮光。 他闪身走了进去。 身后,两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三十七章 质疑 第二日,细雨蒙蒙。 恩济庄村前空地上,用圆木搭成了一座高台。 村民们围在高台下,议论纷纷: “听说狄大人要给咱们一个交待。” “难道,他真的抓住杀人厉鬼了?” 庞三挤进人群,向高台上望着,轻轻“哼”了一声:“故弄玄虚!当官的都一样,能为咱老百姓卖力气?我看啊,他这是想不出办法,才搞这个玄虚糊弄咱们!” 突然有人喊道:“看,来了!” 说着,人群争先恐后地向高台前拥去。 在钦差卫队的簇拥下,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大步走上高台。 狄仁杰冲曾泰使了眼色,曾泰冲下面一挥手喊道:“带上来!” 衙役们押解着高如进走上台来。 狄仁杰徐徐走到台前,大声道:“众位乡亲,今天我为大家带来了一个人。”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狄仁杰回手一指身旁的高如进:“可能你们并不认识他,但是,他的名字对于恩济庄人的来,却早已是如雷贯耳了!他,就是江家大院的主人大名鼎鼎的江小郎!”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炸了窝。 “什么,江小郎?他不是在几十年前就被厉鬼杀了吗?” “说不定真的是他。听说狄大人在岗上打开了江小郎的坟墓,发现里面是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莽挥了挥手,运足内力喊道:“大家安静,先听大人说完。”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狄仁杰说道:“乡亲们,六十年前,发生在江家庄的血案,并不是什么厉鬼作祟,阴兵杀人!那是一场人为的惨祸,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个阴谋的主使人,便是江小郎!” 台下,人群又骚动起来。 庞三喊道:“狄大人,我们怎么知道,这个老头儿是不是江小郎?” 狄仁杰说道:“经过审讯,江小郎已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 说着,他转向江小郎:“江小郎,你亲口对大家吧!” 高如进说道:“乡亲们,六十年前,我为杀人灭口策划了江家庄血案,一场大火烧死了一百多口人!我、我是江家庄的罪人!乡亲们,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台下顿时大乱起来。 众人边向前拥着边高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围上前来,砖头瓦块横飞,砸在高如进身上,高如进的额头登时鲜血长流。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一挥手,卫士们迅速将高如进围了起来。 狄仁杰喊道:“乡亲们,大家冷静!冷静!听我说!”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狄仁杰说道:“当年,江小郎为了掩盖犯罪真相,编出一套厉鬼作祟的故事,哄骗村民,致使此案成为一个无头悬案!其实,鬼是不存在的,六十年前是这样,六十年后的今天仍然是这样!” “难道,那个杀死庞九叔的无头厉鬼也是人吗?” 人群中传来一声叫喊,正是庞三。 狄仁杰说道:“当然是人!” 庞三冷笑道:“我看大人是无法抓鬼,因此才用这番话搪塞我们吧?!” 曾泰一声怒吼:“大胆刁民,竟敢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拿下!” 卫士们一声大喝,冲上前去,将庞三按倒在地。 村民们大惊失色。 狄仁杰赶忙喊道:“住手!放开他!” 卫士们放开了他。 狄仁杰微笑地说道:“你不相信本阁,没有关系。今天我之所以在此筑台,就是要告诉乡亲们,本阁要在恩济庄中抓鬼,让你们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无头厉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点点头,走了下去。 上阳宫武则天寝宫内。 武则天靠坐在床头,笑吟吟地望着下跪的国师王知远:“知远,你的法器果然是灵验无比。昨夜,宫中一宿无事,几个月来,朕第一次睡了个踏实觉啊。此事你厥功甚伟,朕要好好封赏!” 王知远叩头道:“圣天子百神呵护,厉鬼自然消退。臣不过是顺天应人,做了一点点小事,何劳陛下赏赐。”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我已下旨,封你为辅国师,加金紫光禄大夫!赐金珠一车。” 王知远叩下头去:“谢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 恩济庄何云房间。 何云躺在炕上,睡得很沉。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 何云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他浑身一抖,长长地出了口气,起身下地。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震得窗棂颤动起来。 何云惊慌失措,赶忙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打开房门快步走出去。 院里的卫士们探头探脑地向村头看着。 何云走到院中问道:“怎么了?” 卫士说道:“听说狄大人抓到了宇承都的无头厉鬼,村民们都跑去观看呢!” 何云冷笑一声:“是吗?” 说着,他轻蔑地摇了摇头,走出院门。 何云刚刚走出院门,王莽就走了过来,笑道:“何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何云笑了笑:“原来是爵爷,爵爷这是?” 王莽笑道:“何大人对无头将军不是很好奇吗,狄大人让我来请你去看一看这位无头将军。” “哦?” 何云双眉一扬:“我确实很好奇,那咱们走吧!” 王莽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 此时,细雨不停地下着。 何云慢慢地跟在王莽的身后走着,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想着什么,而在两人的身旁,村民们大呼小叫着飞奔而过。 “快,狄大人抓住厉鬼了!快去呀!” 何云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轻声道:“故弄玄虚,到时候看看你怎么收场!” 王莽说道:“何大人说什么?” 何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王莽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说道:“好!” 何云也加快脚步,二人转过一个拐角,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圆木搭成的高台。 只见高台之上,一个身高丈二,膀阔五停,身披重铠的无头之人被五花大绑在高高的立柱上。 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弓上弦,刀出鞘,在一旁紧紧地看押着。 何云突然收住了脚步,瞳孔登时放大。 再仔细看去,只见在高台的西北角下,一匹巨大的黑马被四五条粗绳索拴拉着,不停地奋蹄狂嘶。 何云发出一声惊叫,扭身便走,“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一个人的身体上。 第三十八章 无头将军 何云大惊失色,抬起头来,正是李元芳! 何云的脸色骤变,他强笑道:“是、是李将军。” 李元芳面带笑容望着他:“怎么,何大人,要走?这么好的戏不想看看吗?走吧,我们一同去凑凑热闹!” 王莽也转过身来:“何大人,你刚刚不是还很好奇吗,这是怎么了,你要走?” 何云看着一前一后的二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干笑道:“是,是” 不等他说完,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提着何云的手臂向高台下走去。 而何云的脸就像是被开水抄过的苦瓜一般颜色。 台上,无头将军的身体不停地挣扎着。 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看,这就是那个无头厉鬼!” “狄大人可真了不起,连这么个恶鬼都让他给抓来了!” “这回咱们的性命可算是保住了!” 庞三挤了进来,一见台上的情形,登时傻了眼:“我的娘啊,这、这就是那个无头鬼吧!” 一位村民奚落道:“三哥,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还说人家狄大人故弄玄虚糊弄咱们?” 庞三顿时红头涨脸:“去你的,我也没那么说呀!” 那位村民一声嗤笑,高声问众人:“大家作证,刚刚三哥是不是这么说的?” 周围的村民哄然大笑:“是,他就是那么说的!” 庞三一梗脖子:“那、那,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会儿我给人家狄大人陪罪!” 背后伸过一只手,狠狠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庞三回过头,正是村中的那位长者,他笑道:“你呀,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叫驴!” 忽然有人喊道:“狄大人来了!” 村民们齐刷刷地扭过头向台上望去。 狄仁杰快步走上高台,冲村民们挥了挥手喊道:“乡亲们!乡亲们!”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狄仁杰说道:“记得昨天我曾对大家说起过,要亲手抓住这个无头厉鬼,让乡亲们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台下的村民们高喊道:“狄大人了不起,抓到了这个无头恶鬼,救了咱老百姓的命!” 狄仁杰大声说道:“乡亲们,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他不是鬼,是人!” 说着,狄仁杰给台下的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会意地点点头,大步走到无头将军面前,一伸手抓住了他的铠甲,狠狠地一扯,“刷”的一声,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无头将军的上半身竟被王莽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个身高过丈的大汉。 只见这个大汉,面如锅底,眼似铜铃,颔下一部短须。 人群轰的一声乱了起来。“有头,他有头!” “不是鬼,是人!” “他娘的,我说这个王八蛋怎么不怕天亮!原来是人装的!” 王莽高高举起无头将军的上半身,说道:“乡亲们,大家看,这个上身是用胶泥制成的,将它扣在此人的头顶之上,外面再罩上铠甲,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都是不露痕迹!但是,不管他怎样装扮,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 忽然,台下有人喊道:“打死这个王八蛋,为庞九叔和那些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霎时间,人群暴怒,狂喊着,潮水一般地向台上涌来,维持秩序的卫士们,被人群冲得连连后退。 此时,狄仁杰站了出来,高声喊道:“大家听我说!乡亲们,听我说!” 人群不停地向前拥着,怒骂声、呼喊声响成了一片。 狄仁杰连连挥手,可村民们红了眼,哪里肯听。 王莽运足了内力,大声喊道:“乡亲们,狄大人为你们抓住了无头厉鬼,你们连他的话也不听了吗?” 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粗壮的声音:“乡亲们,狄大人为咱们抓了鬼,救了咱的命,咱们应该听狄大人的!大家都别动,听狄大人说话!” 原来喊话之人正是庞三,他和几个小伙子在人群中连拉带拽,这才将涌动的势头减弱下来。 那位村中长者也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先听狄大人说话!” 村民们这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狄仁杰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乡亲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凶手虽然罪大恶极,然而要经过官府的审讯方能定罪。 如果今天乡亲们在这里将他打死,狄某回朝无法对皇帝交待。而且,此人虽是凶手,但却不是元凶巨恶,他的身后还有主谋! 乡亲们,今天诸位让我把他带回朝中,严加审讯,我狄某在此保证,一定要给死去的乡亲们讨还个公道!” 台下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忽然庞三喊道:“这还有什么可想的!狄大人救了咱恩济庄全村人的命,咱们怎么能恩将仇报,让狄大人背上黑锅!大人,您得对,国有国法,您尽管将此人带走!” 那位村中长者也喊道:“庞三说得对,狄大人救了咱们的命,咱们应该跪下谢恩!” 说着,他带头跪了下去,人群登时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在长者的带领下高声喊道:“恩济庄全体村民,谢狄大人抓鬼救命之恩!” 狄仁杰连连拱手:“谢众乡亲爱戴,狄仁杰愧不敢当!” 狄仁杰住处正房内,何云坐在桌旁,脸色惨白,李元芳和王莽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望着他。 王莽调侃道:“昨夜何大人辛苦了,带我们找到了这冒充厉鬼的凶手,真是厥功甚伟呀。” 这时,门声一响,狄仁杰和曾泰进来,一见何云,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微笑。 狄仁杰笑道:“敬旸说的不错,我还没有感谢何大人你呢。” 何云惊慌失措,浑身一抖:“大、大人说什么,卑职不明白。” 狄仁杰嗤笑一声:“不明白,这件事情再也没有比你更明白的人了!从庞九叔死的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是幕后操纵无头将军的元凶巨恶。因为,那天晚上,只有我们五个听到了庞九叔的那番言语,也只有我们五个知道他不姓庞,而姓江。” 何云皱了皱眉:“大人您说的什么,卑职还是不明白。” 狄仁杰怒叱道:“你为了使我坚信此案是宇承都的厉鬼所作,杀死了庞九叔和其他两位老汉,并且把现场做的和以前的案子相似,这样一来,也就使江姓宗族至此灭绝,真是人面兽心,歹毒之极!” 李元芳说道:“还有,从案子一开始,你利用我对官道上马蹄印的怀疑,大做章,装神弄鬼,以前隋蹄铁和汉代宝马两大悬疑将此案引入幽冥。 虽然敬旸说汗血宝马并未灭绝,但你却以没有证据而让我们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而后,更是混淆视听,假借六十年前江家庄惨案,宇承都冤魂复仇这一无稽之谈,企图将我们引入歧途,无法破案!” 何云说道:“李将军,我不明白你的话。” 王莽冷笑一声:“不明白,恐怕没有比你更明白的人了!” 狄仁杰没有说话,嘿嘿一声冷笑,连续拍了三下巴掌。 第三十九章 智擒将军 门外立即响起了脚步声,两名卫士押着高如进走进来。 何云登时大惊,面无人色。 狄仁杰问道:“高如进,用那两页旧档案威胁你做帮凶的那个紫衣人是不是他?” 高如进点点头:“回国老的话,正是此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面对何云:“你还有何话说?” 何云顿时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说道:“你们把江小郎的身份牒放在了案发现场,就是为了让我顺着江小郎的这条线索一直找下去,而后让我们以为滴血雄鹰一案也是幽冥之事。 可你们万万没有想到,先是敬旸找到了内卫腰牌,这已经使得我不再相信这是幽冥之事。 接着是两页旧档的缺失更是让我找到了高如进,也就是江小郎。 这样一来你们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 何云叹息一声:“没想到如此精密的计划都被你们看穿了,我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抓到无头将军的?” 王莽站了起来:“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其实,我们昨晚” 说着,他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深夜。 一匹马来到了院门前,马上的无头将军翻身跳下,向院里走去。 院中的李元芳等人从黑暗中跑了出来,迅速替无头将军脱下了套在头上的铠甲,露出了一张脸,正是王莽。 而后王莽在李元芳的帮助下,把铠甲穿在了稻草扎成的假人身上。 此时,众卫士拔出了身后的羽箭插进假人身体中,李元芳提起血浆桶四处泼洒。 王莽一挥手,两名卫士拿出了一张大网,套在了假人身上。 待一切就绪后,王莽低声道:“大家准备,一、二、三!” 众卫士突然齐声呐喊,拔出腰间钢刀不停地敲击着。 听到这里,何云的嘴唇颤抖着。 狄仁杰说道:“于是,我带你到了江家大院,你看到了无头将军的死尸。 这个时候,你仍然是半信半疑,因为,无头将军是受你操纵的,没有你的命令,他是不可能行动的。 但是,眼前的景象又不能不令你感到害怕,于是你的心中七上八下,趁夜来到大院,想验看尸体,证实一下死者到底是不是你的无头将军。 可是守门卫士得到我的严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这更增加了你心中的恐惧,于是,你趁夜骑马赶到了上清观,准备去看一看你的无头将军是否还活着。最后,你来到道观的后院,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隐隐透出一点灯火。 你闪身而入。 殊不知在你身后,元芳和敬旸正静静地注视着你!” 何云彻底惊呆了。 狄仁杰说道:“等你走后,元芳和敬旸率人包围上清观,经过一番激战,将你的无头将军捉拿归案!” 何云抬起头来:“不可能,无头将军有顶尖的战力,你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王莽说道:“看来何大人对自己的无头将军很自信啊,不错,他是有顶尖的战力,但是他却没有着,王莽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道观外。 待何云走后,王莽和李元芳带着钦差卫队悄悄的把道观包围起来。 “快!快!” 王莽和李元芳低声喝道。 待钦差卫队把道观包围之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天罗地网准备好了吗?” 李元芳点点头:“敬旸,你就放心吧,它的网子是用天蚕丝制成的,哪怕他是顶尖高手,一旦被网住,他也逃不掉的。” 王莽点点头,缓步走到道观前,敲了敲门。 很快,“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道士走了出来:“你是?” 王莽说道:“何云大人有几句话让我告诉你。” “什么?” 道士疑惑地问道。 王莽凑到道士的耳边,嘿嘿一笑:“他让我把无头将军带走。” 说着,王莽一记手刀,道士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王莽把道观的门打开,朝着后面一挥手。 很快,钦差卫队在二人的带领下冲进了上清观。 王莽和李元芳飞快地来到了后院。 “砰!” 后院房门被王莽一脚踢开了,王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身高过丈的大汉。 只见这个大汉,面如锅底,眼似铜铃,颔下一部短须。 大汉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了立在床边的凤翅锍金镋,巨大的凤翅锍金镋被他拿在手中像个玩具。 “动手!” 王莽大喊一声。 李元芳带着八个千牛卫冲了进来,“天罗地网”被八个千牛卫各执一角,向大汉冲去。 王莽和李元芳当先迎了上去。 “仓啷!” 王莽和李元芳手中的刀剑和凤翅锍金镋拼在了一起。 大汉不愧是顶尖高手,王莽和李元芳顿时后退了几步,而大汉却纹丝未动。 就在这时,八个千牛卫已经准备停当,手中的大网向大汉罩去。 大汉不屑地轻哼一声,竟然手持凤翅锍金镋向大网砍去 可是大网是天蚕丝制成的,岂能是他砍断的。 果然,凤翅锍金镋非但没有砍断大网,反而被罩在了里面,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手中的刀剑闪电般地向大汉刺去。 大汉躲闪不及,八个千牛卫大喝一声,趁机把大汉罩在了里面。 听到这里,何云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为了这个计划,我费尽心力,从无头将军的人选,到马匹配置,我都是极尽所能,做到滴水不漏” 狄仁杰好奇地道:“哦?我倒想听一听。” 何云说道:“这个无头将军名叫哈斯奴儿,乃是三年前西域国进贡骏马时跟随的一名马夫。 此人天生神力,又是个哑巴,正好为我所用。 而那匹宝马名叫混青儿,乃是汗血马和西域马的混种,天下只此一匹,绝无再者。 当时,哈斯奴儿和这匹混青儿都在我飞龙使的闲厩之中。 于是,我暗中将他们偷出,精心打扮,化装成厉鬼的模样,只要有行动,便听从我的召唤,立刻出击。” 狄仁杰点点头;“此计不可谓不巧,用心不可谓不精,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最终自食恶果!” 何云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连这等巧计都能被你识破,此乃时也命也,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狄仁杰问道:“何云,发生在四道十州的滴血雄鹰案,都是你一手操纵的?” 何云供认不讳:“不错。” 狄仁杰说道:“这是你们假托厉鬼之名,针对内卫进行的一场清洗行动?” 何云说道:“可以这么说。” 狄仁杰问道:“你们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何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第四十章 隐龙 见到何云这番模样,李元芳一声大喝;“说!” 何云叹了口气:“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狄仁杰冷笑一声:“好啊,我今日就回朝,把你交给皇上,看她会怎么处置你!” 何云突然睁开双眼,浑身颤栗:“你、你要将我交给皇上?”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你知道她老人家的手段,看看你会怎么样,分尸?寸截?还是活剐。” 何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体如筛慷,他轻声道:“我、我不能说,我说了会死得更惨!” 王莽冷笑一声:“是吗!” 说着,王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正是迷神丹。 何云疑惑道:“这是什么?” 王莽嘿嘿一笑:“这是我曾经得到了一种审讯犯人的丹药,只要吃了它,犯人就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有问必答,但是这个丹药我也没有使用过,而且也有些年份了,你要是吃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现什么事情?就用你来做一下试验品吧!” 何云面色顿时一变:“别,别,我说。”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收了起来。 狄仁杰厉声道:“要是有一句不实,马上就让你吞服下去。” 何云点点头。 王莽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最近江湖上盛传的将军就是你的这个无头将军吧!” 何云点点头:“没错!” 狄仁杰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何云长叹一声:“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两年前,皇帝命令国师王知远成立了一个组织,名为隐龙。” “隐龙!” 狄仁杰惊呼一声。 何云抬起头来:“狄大人知道?”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继续说吧!” 何云说道:“一年多以前,蛇灵虽然被皇上消灭,但这也让皇帝知道了江湖上还有很多的反武势力。于是皇帝让我们这些内卫联系江湖上的反武势力,而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王莽暗道:这竟然和蛇灵还有关系,他皱了皱眉:“那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何云叹息一声:“刚开始,我们确实消灭了一些反武势力,可是后来,国师说要这样不利于找寻其他的反武势力,让我们吸纳他们,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国师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反武,而是要壮大隐龙的力量。” 王莽问道:“什么事情?” 何云说道:“在隐龙中只有遵循国师王知远命令的人才能活下去。 而江湖上一旦有不听从隐龙的势力,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后来有些内卫发现了这种情况想要向皇帝密报,国师听说了之后,把无头将军交给了我,让我清除这些忠于皇帝的内卫。” 王莽问道:“无头将军交给了你?他不是被你偷了出去吗?” 何云点点头:“是的,当时我是偷了出去,可是没过多久国师就带走了他。奇怪的是,无头将军我也是见过的,当时他毫无武艺,只是有一些力气罢了。但后来他被国师带走后,不过两年时间他竟然成为了顶尖高手,这一点我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王莽皱了皱眉,沉思起来。 狄仁杰问道:“看来官道上的孙殿臣就是这些忠于皇帝的内卫的领袖了。” 何云点点头:“听说这个孙殿臣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下放到隐龙中的,但他总是和国师作对,于是就有了官道上的那一幕。” 狄仁杰叹息了一声:“明白了!” 王莽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当天晚上没有叫你的无头将军来杀庞九叔?” 何云惊愕道:“我没有叫无头将军杀九叔啊!” “什么?真的不是你杀的?” 狄仁杰的脸色变了。 李元芳奇怪道:“怎么了,大人?” 王莽的脸色也变了:“元芳兄,你还不明白吗,何云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抛弃了!” 何云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半天没有说话的曾泰问道:“恩师,会不会是这厮抵赖!” 何云苦笑一声:“我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吗?当时你们已经知道了孙殿臣的身份,我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杀九叔呢?” 王莽皱了皱眉:“你把九叔的事情给谁说过?” 何云回忆道:“当时我把你们知道了孙殿臣身份的事情和九叔姓江的事情通过飞鸽传书告诉了国师。而后,国师让我不要再出动无头将军,如果不是你们昨晚的计策我是不会再去看无头将军的。” 狄仁杰问道:“你的上封是谁?” 何云点点头:“我的上封就是国师。” 狄仁杰转过头来:“敬旸,你说前几天国师也进宫了?” 王莽点点头。 狄仁杰喃喃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狄仁杰脸色一变:“不好!我们要马上赶回神都!” 恩济庄。 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而过。 狄仁杰一行人冒雨向村外走去。 土路两侧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 李元芳不无遗憾地说道:“恩济庄的这些人呀,我看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此话怎讲?” 李元芳说道:“案子没破时,千方百计要大人回来救命。现在案子破了,大人离开,连送行的人都没有!”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你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定他们在前面等大人呢!” 李元芳摇了摇头:“敬旸,你这次可猜错了,我看啊,这些人” 狄仁杰笑了笑,打断了李元芳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元芳啊,为官者,但求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至于别的就不必太计较了!” 李元芳的话顿时没有说出口,他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一行人转过村前的拐角,狄仁杰和李元芳不由得惊喜交集。 王莽抬眼一看,远远的村口处,恩济庄全体百姓站在雨中,默默地等候着。 他们一见狄仁杰队列走过来,一位长者双手托起一把雨伞,高喊着:“恩济庄全体村民恭送狄大人大驾!” 狄仁杰顿时两行泪水夺眶而出,他大步走到长者面前,伸手将他搀起:“快快请起!” 长者眼含热泪,将伞递了过来:“大人走得仓促,村民们不及订做护民伞,这把油布雨伞就请大人收下,聊表恩济庄全体村民拳拳之意!”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过伞,缓缓举起来:“多谢恩济庄父老的深情厚谊!狄仁杰既感且愧!乡亲们,请起吧!” 没有人动弾,村民们仍旧跪在地上,静静地望着他。 曾泰说道:“恩师,这是跪送,您不走,他们是不会起来的。” 狄仁杰的泪水模糊了双目,他慢慢向前走去,不停地拱手致意。 见到如此感人的一幕,王莽也暗暗感叹这些人的淳朴! 第四十一章 回京救驾 紫霞观正殿上,王知远盘膝坐在蒲团上,微合双目。 忽然“砰”的一声,殿门打开了,王知远吃了一惊,睁开双眼。 一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站在门前。 那人伸手掀开风帽,露出了一张脸,正是太平公主! 王知远顿时一惊:“公主。” 公主脸罩寒霜:“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闭目养神,狄仁杰已经大获全胜了!” 王知远浑身一抖:“什么?” 公主说道:“老师的圣药还未研制成功,而何云、高如进都在他的手上,一旦事情败露,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沉吟片刻,王知远疑惑道:“我们不是让魔门的人除掉何云和高如进了吗,他们怎么还活着?” 公主愤然道:“我早就说过不要依靠他们,现在魔门的人不见了踪迹,一旦何云开口,我们的大事难成。不能再等了,今天夜里必须动手!” 王知远点了点头。 夜,上阳宫武则天寝殿前矗立着一根铁棍,闪电频频亮起,通过铁棍的传导,将电流传至寝殿门前的磁铁上,发出一阵阵蓝色的火苗。 殿内,武则天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春香说道:“我要睡了,你们都下去吧。” 春香递过黄铜头罩,武则天接过,缓缓地戴在头上。 春香快步退下。 上阳宫提象门前,一辆马车飞驰而至,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跳下马车,向宫内奔去。 守门的羽林卫喝道:“站住!” 狄仁杰喊道:“是我,狄仁杰,你马上通报,就说我有万分紧急之事,要见皇上!” 卫士点点头,飞奔而去。 武则天寝宫外,一名侍卫飞奔而至。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站住!” 侍卫停下了,春香从偏殿里走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侍卫说道:“狄国老有万分火急之事求见皇上!” 春香说道:“皇上刚刚睡下,就是十万分火急,也不能见她!” 侍卫面露难色:“可是狄国老说,不管怎样都要把皇上叫醒!” 春香轻哼一声:“皇上最近被噩梦缠身,本身就睡眠不足,你还敢叫醒她。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侍卫吐了吐舌头:“那,我马上转告狄国老。” 说着,飞奔而去。 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春香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三人在提象门外心急火燎地等着。 侍卫飞奔而回,说道:“皇上已经睡着了,不见任何人。国老,您明天再来吧。” 狄仁杰绝望地长叹一声道:“完了!完了!一切都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大人你想到了什么?” 王莽暗暗地算了下时间,由于他的帮助,他们已经比原剧中快了几天破案,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就下手啊! 不过看到狄仁杰焦急的面色也不似作假,难道他们真的要在今晚动手? 王莽摸了摸怀里的一块玉牌,咬了咬牙:“大人,您还记得那天皇帝召见了我和王知远吗?” 狄仁杰转过头来:“怎么,敬旸,你有办法可以见到皇上?” 王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说道:“当时我们勘察了现场之后,我就知道这是一个针对皇帝的阴谋,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那日,国师王知远走后,我向皇帝讨要了这块玉牌。” 狄仁杰接过玉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如朕躬亲!”。 狄仁杰的脸色微变,而后拍了拍王莽的肩膀:“敬旸,全靠你了!” 王莽点点头:“我立刻去见皇帝,你们在这里稍候!” 李元芳也拍了拍王莽的肩膀:“一切小心!” 王莽郑重地点了点头。 谦义坊是临近皇宫最近的一处民宅。 很快,王莽来到了一处民宅,他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里探出了一个头,这是一个看起来六旬上下的老头,他打量了一下王莽,疑惑地问道:“你是?” 王莽没有说话,把玉牌递给了老头子,老头子接过一看,突然面色一变。 “快,请进!” 老头子说道。 很快,王莽进入了院内,王莽说道:“我有万分火急之事要见皇帝!” 老头子皱了皱眉:“你要知道,加入了北斗,终身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王莽重重地点点头,正色道:“我知道!” 老头子看了看王莽认真的面容,略一沉吟,说道:“跟我来吧!” 说完,他当先走进了一处厢房,王莽紧跟其后。 武则天寝宫内。 “咔嚓”一声轻响,一面墙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着红裙的女官。 女官的容貌秀丽之极,一张鹅蛋脸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躺在床榻上的武则猛地睁开了双眼。 女官款款走来,缓步来到武则天的身边:“陛下,王敬旸说有万分火急之事要见你!” 武则天缓缓地坐起身来,皱了皱眉:“叫!” “是!” 女官点点头:“是!” 说完,女官走到墙角,轻轻地敲了三下。 王莽跟随着老头走进了一处暗道,走了很长时间。 他悄悄地打量着四周,四周的墙壁上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夜明珠照明,王莽不禁暗暗咋舌:这似乎比越王还豪气! 不一会儿,拐过了一个弯,老头带着王莽来到了墙角的一间小屋子。 王莽跟着老头子缓步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站着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着红裙的女官。 正是刚刚在武则天寝宫里的女官。 老头子指着女官说道:“后面的路就由这位大人引你进去。” 王莽点点头,一拱手:“有劳了!” 女官微微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黑色头套,说道:“规矩你应该知道,把这个头套戴上。” 王莽略一沉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黑色头套戴在了头上。 女官拍了拍手,一个容貌俏丽的侍女走了出来,开始对王莽搜身,王莽也没有带兵刃进来。 很快,侍女对着女官微微点头。 女官挥了挥手,侍女拉着王莽走出了小房子。 王莽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侍女拉着慢慢向前走去,左拐右拐,王莽也被绕晕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走了不知多远,终于,王莽在侍女的带领下停住了脚步,接着就听见武则天的声音。 “把头套取下吧!” 王莽取下了头套,略一眯眼,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了此时的情况。 他竟然来到了武则天的寝宫里。 那个穿着红裙的女官也站在一旁。 王莽赶忙拜道:“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武则天微微点头:“不必多礼!什么事情今夜非要见朕?” 王莽站起身来,没有说话,看了看四周。 武则天笑了笑:“说吧,这四周除了婉儿没有旁人!” 王莽说道:“陛下,此事实在过于紧急,臣才斗胆用了这次机会来见您!我和狄公发现有人要谋害陛下!” “什么!” 武则天皱了皱眉:“你详细说说!” 王莽躬身应了一声:“我和狄公在抓鬼的过程中发现” 第四十二章 狄公进宫 武则天听完王莽的一番话后,脸色煞白,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颤抖着大喝一声:“来人!” 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春香快步奔进了殿中。 春香环视四周,殿内只有武则天一人。 武则天说道:“传狄仁杰、李元芳进宫!” 宫门外,狄仁杰和李元芳站在大雨里木然不动。 守门的侍卫叹了口气,说道:“国老,我看您还是先回去,今晚皇上是绝对不会召见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夜就是冻死,也要死在这宫门之前!” 话音未落,一骑马飞驰而出,马上的内侍一眼就看到了提像门前的狄仁杰,他大吃一惊:“国老,您怎么在这里?皇上召见!” 狄仁杰猛地仰起头来,一声大叫:“苍天有眼!” 一条黑影伏在窗外静静地听着,殿内透出的光亮使我们看清了,此人正是春香! 殿内,狄仁杰和武则天说话的声音非常低。 忽然,听到武则天说道:“好了,你回去吧。” 狄仁杰躬身道:“是。那微臣告退。” 殿外的春香长出了一口气,赶快躲进了偏殿。 门声一响,狄仁杰和李元芳快步走出了寝殿。 “轰隆隆!” 深夜,一道长长的闪电闪划过夜空,似乎要将这多诈的人间撕成碎片。 寝殿内一片漆黑。 武则天头戴黄铜头罩,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睡去。 屋外,铁棍导引着电流发出一阵阵巨响,冒出一片片火花。 “吱”的一声轻响,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双脚缓缓地走进了寝殿内,慢慢地朝武则天的床走来,一根裹着兽皮的铜丝拖在黑影的身后。 武则天床头,一只手撩开了帐幔。 武则天沉沉地睡着。 那只手将铜丝的头轻轻地接在了武则天的黄铜头罩上。 “轰隆隆!” 惊雷闪电,动地惊天。 铁棍导引电流顺着地上的铜线飞奔着冲进殿内。 帐幔里发出一阵吱吱吱的巨响,床在不停地颤动着。 紧跟着,一阵轻烟从帐幔中渗了出来。 “扑”的一声,殿内的风灯点亮了,一双手轻轻撩开帐幔。 武则天的床榻上,春香头戴黄铜头罩,脸色铁青地躺在床上。 她早已死去了。 撩开帐幔的双手的主人正是武则天,此时她脸罩寒霜,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的愤怒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身旁,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她。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逆贼!” 狄仁杰长叹一声:“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陛下的!”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哦?” 狄仁杰问道:“陛下,您想知道真相吗?”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微臣就实话实说了。” 武则天点点头:“说吧,今晚不管你们说什么,都没有忤逆之罪,有话只管言明。” 狄仁杰点点头:“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吧。两年前,陛下密令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何云统率内卫,在江湖上组成一个秘密组织,打着反武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联络隐遁在江湖中的各派反武势力,将它们吸引出来,而后一网打尽。臣所说的,没错吧?!” 武则天的脸色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然而,王知远却并没有执行陛下的密令。他们联络到了各派反武势力,非但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将之收为己用” “收为己用?” 武则天惊得目瞪口呆。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武则天问道:“什么目的?” 狄仁杰缓缓地抬起了头:“谋害陛下,挑起太子与梁王之间的争斗,从中渔翁得利!” 武则天面色一变,问道:“谁?你的说是谁?” 狄仁杰笑了笑:“陛下不要心急,听臣慢慢道来。 这两年多来,王知远和何云收留了各派反武势力,使自身的实力迅速壮大。 然而,他们手下还有很多忠于陛下的内卫。 这些内卫得知了内情,便要向陛下密报,没想到被王知远和何云得知。 于是,这二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和内卫的身份,又能将异己除掉,便想出了这个假托厉鬼作祟的滴血雄鹰之计,在全国展开了对所有知情内卫的大清洗。 河东、陇右、剑南三道连发血案,最后终于到了天子脚下的神都! 内卫府阁领孙殿臣进京密报,被杀死在永昌县通往神都的官道上,这个案子臣在刚才的奏章中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么,与滴血雄鹰同时进行的,就是宫中闹鬼案。 其实,陛下先前所说的噩梦,都不是梦,而是王知远的亲信春香等人做下了手脚,他们用迷药把陛下迷晕,而后把您送到了宝成殿,这才有了陛下见到王皇后的那一幕,待陛下被吓晕之后,他们又把您送了回来。” 武则天听罢,惊讶不已,张大了嘴:“是这样?!” 狄仁杰点点头:“是的。于是便有了那一场场的噩梦” 听到这里,武则天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我说怎么每一次噩梦都像是清醒之中一样,历历在目?而狄春来了之后虽然也做过噩梦但却不像之前那样真实了!” 王莽点点头:“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使陛下深信闹鬼之事,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为后面用这套所谓的法器谋害陛下铺平了道路。” 武则天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国师的法器?” 狄仁杰说道:“这不过是臣的猜测罢了,臣并不知道国师会用这所谓的法器来加害陛下,只是臣从何云的口中得知他的上封是国师,再加上我听说国师也被陛下召进宫,事关重大,是以臣才斗胆深夜前来见陛下!” 王莽躬身道:“陛下,臣未经您的允许告诉了狄公宫内之事,还请您责罚!” 武则天笑着摇了摇头:“朕说过了,今夜不管说什么,朕都赦你们无罪。” 王莽回道:“谢陛下!” 武则天问道:“敬旸,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法器能这样用呢?” 王莽笑了笑:“臣对于这些奇技淫巧颇有研究,是以臣一见到这个所谓的法器就知道它的用处了,再加上国师是何云的上封,也就不难推测出他们的目的了。” 第四十三章 元凶 武则天点点头,沉思着:“既然他们的人已潜入我的身旁,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狄仁杰说道:“恕臣无状,陛下如果真的遇刺身亡,那么您身旁的这些内侍宫女就都成了怀疑对象,只要追查起来,不用一天时间,就会真相大白,揪出元凶,将其绳之以法。” 武则天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狄仁杰接着说道:“而且,陛下身旁前呼后拥,有多少侍卫和内侍,就凭那几个人,也根本无法下手。 说到刺杀,恐怕杀手还没到殿前就已经身首异处了。讲到下毒,陛下历来谨慎,举凡饮食,皆以银牌试毒。这一切都令他们无法得手。” 武则天到此恍然大悟:“于是,他们想到了这条毒计。 知道我自王皇后之事后,便畏惧厉鬼,害怕冤魂。 于是,便以我的弱点做为武器攻击我,直将我弄得形将崩溃,王知远再出面献宝,以解我之危之名,在我不察之下,以此雷电之法将我杀死。 而后通过春香这些贱人之口,说出我是被厉鬼施法所害,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破绽。 好歹毒的计策呀!我要把王知远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王莽说道:“不止如此,他们连臣也算计进去了,如果他们的阴谋得逞,必然会说臣的药膳和救心丸没有起到作用,这样一来那臣也是难脱干系。甚至有些大臣还会怀疑是我暗中下毒。” 武则天点点头。 狄仁杰问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这个所谓的法器究竟是何人所献?” 武则天叹了口气:“这是国师王知远和他的师父虚谷子研磨出来的。” 狄仁杰蓦地抬起头:“虚谷子?” 武则天一愣:“怎么,你认识?” 狄仁杰摇了摇头:“啊,啊,不,只是觉得名字有些耳熟。” 武则天点点头:“听说这虚谷子乃是首阳山中的道士,道行非常高深,今年已将近百岁,是国师王知远的老师。” 这时,王莽的眼睛突然一亮。 武则天问道:“敬旸,你想到了什么?” 王莽说道:“陛下,大人,这个虚谷子不就是那个给江小郎散播消息的道士吗?” 狄仁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对,正是他!” 武则天也是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逆贼!”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良久,武则天长叹一声:“能解如此奇案者,天下只你一人而已!” 狄仁杰说道:“陛下过奖了。但我不得不说,王知远和虚谷子也不是元凶首恶!” 武则天点了点头:“是的,你刚刚曾经说过,这个元凶是想以我之死,挑起太子与梁王之间的争斗。”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陛下宾天,太子与梁王这两股势力必定拼个你死我活,弄不好最后是两败俱伤。 而此时,这个元凶再以其号召力,凭借王知远收罗的那帮反武势力为后盾,出面收拾残局,得渔翁之利。此计不可谓不毒呀!” 武则天猛地抬起了头:“这个人是谁?” 狄仁杰反问道:“难道陛下真的想不出吗?” 武则天长叹一声,没有言语。 深夜,王知远在紫霞观中,背对殿门,坐在蒲团上,岿然不动。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了,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缓缓走了进来。 王知远仍旧一动不动。 狄仁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国师真是好定力呀,大难临头竟然还是稳如泰山!” 没有回答。 王莽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刚要去看看。 这时,狄仁杰长叹一声:“他死了。” 李元芳一惊,快步走到王知远身后,轻轻一扒他的肩膀,王知远的身体应手而倒,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王莽暗道:好快的速度啊! 李元芳惊问道:“谁干的?” 王莽叹息一声:“当然是那个元凶!” 李元芳问道:“大人,敬旸,这个元凶到底是谁?” 狄仁杰反问道:“你真的想不出来?” 李元芳摇摇头。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长叹一声:“除了太平公主,还会有谁呢?” 李元芳惊得呆若木鸡:“皇上知道吗?” 狄仁杰说道:“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武则天的寝宫内,一道阳光射进殿中,照着武则天那斑白的双鬓。 她的全身沐浴在阳光中,一动不动。 下站着狄仁杰、王莽、李元芳三人。 狄仁杰躬身道:“我们刚赶过去,国师就死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知道了!” 狄仁杰说道:“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武则天长叹一声:“告诉太平,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位女皇帝了。” 狄仁杰点点头。 武则天说道:“王敬旸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是!” 待狄仁杰和李元芳走后。 王莽轻声道:“陛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武则天说道:“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王莽脑海中慢慢地回忆起来了,在去西林将军庙的前一天,他和国师王知远被皇帝召进宫后,他又去见了一趟皇帝。 武则天的寝宫内。 武则天看着去而复返的王莽:“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为了您的病情,臣斗胆还请您赐臣一块不论何时都能见到您的信物!” 武则天皱了皱眉:“却是为何?” 王莽说道:“臣有一秘法可以延长陛下的寿命,只是这个秘法必须是在您万分危机之时才能用,臣怕到那时候见不到陛下了!” 武则天若有所思,沉吟起来。 良久,正在王莽内心不安之际,武则天屏退了左右,轻声道:“朕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必须加入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有权利随时可以见朕,且只对朕负责” “什么?不是内卫吗?” 王莽问道。 武则天摇了摇头,淡淡道:“当然不是内卫,至于是什么组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莽内心挣扎着,终于一咬牙:“臣答应!” 武则天笑了起来:“你真的想好了!” 王莽点点头:“为了陛下的安危,臣想好了!” “好!记住你的话!” 武则天正色道。 王莽郑重地点点头。 第四十四章 北斗 想到这里,王莽问道:“陛下,您为什么要选我?” 武则天转过身来:“你还不到十六吧?” 王莽点点头:“明年臣就十六了!” 武则天说道:“不到十六岁,你就已经有了二流巅峰的境界,假以时日又是一位顶尖啊!” 王莽抬起了头:“陛下对我这么有信心?” 武则天在殿内缓缓地踱步:“你可知道北斗是何时创建的?” 王莽摇了摇头。 武则天说道:“它在开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王莽吃了一惊。 武则天接着说道:“刚开始,它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是由各地招来的顶尖高手所组成的,人数只有七人,正好对应天上的北斗七星,是以命名为北斗。” 王莽暗暗咂舌:他还是低估了皇室的力量,暗地里竟然有七位顶尖高手,怪不得能打下大唐江山。 王莽问道:“可是臣不过二流境界,何德何能竟会被陛看中?” 武则天长叹一声:“你还以为如今的北斗会听皇帝的命令吗?” 王莽轻声道:“难道” 武则天苦笑一声:“这毕竟是李唐的天下,如今的北斗我能够调动的只有两位顶尖了。” 王莽抬起头来。 武则天叹息一声:“其中一位你昨晚也见过了。” “是她!” 王莽轻呼一声。 武则天点点头:“正是上官婉儿!她是朕的心腹,可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再加上她也要护卫我的安全,很多事情都需要有高手去办。” 王莽皱了皱眉:“可是李将军如今有一流的境界,选他不是更好吗?” 武则天摇了摇头:“他不行,一来他的年纪大了,再加上他是军中之人,二来有他在怀英身边,朕也放心。” 王莽说道:“可是臣只有二流境界啊!” 武则天笑了笑:“辅助你突破顶尖的药物朕没有,但是让你突破到一流却不是难事。” 王莽抬起头来。 武则天轻轻地拍了拍手掌,一身红裙的上官婉儿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 王莽抬眼望去,托盘上竟然放着一朵雪莲。 王莽仔细打量了一下,惊呼一声:“千年雪莲!” 武则天微微点头:“有了这个东西,让你突破一流不是难事了吧!” 王莽赶忙推辞:“陛下,这也太贵重了,臣实在是无功不受禄啊!” 武则天轻哼一声:“难道朕的性命还没有这朵雪莲重要?” 王莽急忙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武则天说道:“那就不要推辞了,收下!” 王莽苦笑一声,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谢陛下!” 王莽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上了武则天的贼船了,看来不加入“北斗”都不行了。 武则天说道:“放心吧!你没有到顶尖,一般的任务朕也不会让你去做的。” 王莽这才笑了起来:“臣不敢,能为陛下分忧臣心里也很高兴的。” 武则天轻哼一声:“你也学会溜须拍马了!好了,北斗的事情让婉儿给你讲讲吧,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 王莽和上官婉儿应了一声。 待王莽和上官婉儿走后,武则天想了想:“叫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来见我!” “是!” 一名内侍应了一声,飞跑而去。 一处偏殿内,王莽和上官婉儿相对而坐。 王莽看着眼前充满书卷气息的女子,实在是无法把她和顶尖高手联系在一起。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上官婉儿看着王莽目不转睛的眼神,轻轻地皱了皱眉。 王莽收回了目光,轻笑一声:“我只是好奇你这样一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会是顶尖高手。” 上官婉儿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救了皇帝的性命。” 王莽嘟囔了一句:“不小了!” “什么?” 上官婉儿问道。 王莽掩饰道:“没什么,对了,还请上官才人给我说说北斗吧!”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正色道:“你应该知道北斗七星指的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 王莽点点头。 上官婉儿接着说道:“而我们北斗的七人正好对应七星,分别是贪狼星君、巨门星君、禄存星君、曲星君、廉贞星君、武曲星君、破军星君。” 王莽好奇地问道:“不知上官才人是那位星君呢?” 上官婉儿淡淡道:“曲!” 王莽点点头:“这个还真是和上官才人很相配,对于上官才人的采在下也是深感钦佩的!那不知剩余的星君何在?” 上官婉儿微微摇头:“我只知道陛下手中有三个星君,其余的星君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王莽问道:“那陛下准备给我的位置是哪个?” 上官婉儿轻笑一声:“你倒是心急,等你成为顶尖了才有资格拥有星君之位。” 王莽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说道:“你可不要以为这星君之位是为你制定的,还有好几个你这样的武学奇才对这星君之位虎视眈眈呢!” 王莽轻轻地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星君有什么权利呢?” 上官婉儿说道:“星君只对陛下负责,对任何人有三次先斩后奏之权,而且随时可以见陛下!” 王莽倒吸了一口气:“先斩后奏!” 上官婉儿点点头:“你可不要以为这三次机会好用,我可是一次也没用过呢!而且身为北斗之人,有一次随时可以见陛下的权利。” 王莽问道:“难道除了星君,其余人也算北斗?” 上官婉儿点点头:“那是当然!星君之下还有星使,每位星君之下有十个星使!进入北斗的最低要求是一流境界。” 王莽倒吸了口凉气:“那就是说北斗有七十个一流以上的高手。”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高宗在位时是这样的,甚至还比这多一点,但是现在北斗的星使只有十几人而已。” 王莽苦笑一声:“看来我是垫底的了!” 上官婉儿轻笑一声:“你的身份暂时是星使,相信有陛下赐你的雪莲,你很快就可以突破到一流了!” 王莽点点头:“多谢星君大人为我解惑!”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你还是称呼我上官才人吧!星君和北斗的事情是绝密,决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端倪!” 王莽郑重地点点头。 宫殿内。 武则天看着下站的肖清芳说道:“清芳,务必把隐龙的一干逆贼消灭!” 肖清芳躬身道:“臣领旨!” 与此同时,一顶花呢官轿在上阳宫提象门停下,轿帘打开了,太平公主走下轿来。 忽然,她发现不远处的朝阳里站着一个人,正在静静地望着她。 公主一愣,定睛一看,正是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走到公主身前道:“我刚从宫里出来。皇帝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 太平公主的面色陡变,轻轻哼了一声:“哦?什么话?” 狄仁杰轻声道:“世上不会有第二位女皇帝了。” 太平公主登时大惊失色。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她。 太平公主长叹一声,转身走进轿内,大声吩咐手下:“不进宫了。回府!” 狄仁杰静静地凝望着花呢大轿在卫士的簇拥下离开,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第四十五章 何云之死 狄府。 正房里。 狄仁杰正在缓缓地踱步。 王莽、李元芳、曾泰三人望着狄仁杰。 突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 曾泰问道:“恩师,你把我们叫来,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长叹了一口气:“经过了最初的喜悦,当我静下心来的时候,有几个谜团始终盘绕在我的脑海中。” 李元芳诧异道:“大人,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太平公主登上皇位吗?” 狄仁杰没有说话,抬眼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王莽。 王莽点点头:“大人,我也有几点疑惑。” “哦!” 狄仁杰抬起了头来:“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说道:“首先,太平公主是如何和国师王知远在一起密谋的?第二九叔到底是谁杀的?第三,这个无头将军虽然有顶尖的战力,但是我怎么感觉他和真正的顶尖高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其实我还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你们没有发现我们破这个案子,破的有点太快了吗?似乎,似乎” 王莽接着说道:“似乎是有人安排的!” “安排的?” 曾泰站起身来。 王莽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哪怕是梁王和太子争斗,那太平公主又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他怎么解决这两个人呢?效忠这二人的可是掌握兵权的将领啊,太平公主难道仅仅凭借着隐龙的势力就能除掉这二人吗?” 狄仁杰皱了皱眉:“你们再想想看,我们以前破获的幽州案和湖州案,哪一桩不是花了十天半月才有进展的,可是这个滴血雄鹰一案我们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查清楚了,你们不感到这一切似乎来的太容易了吗?” 曾泰一脸的不以为然:“恩师,会不会是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恐怕是我们把敌人想的太简单了!” 曾泰摇了摇头:“恩师,你刚刚说过,这一切都是被人安排的,可是太平公主就是主谋啊!” 王莽摇了摇头:“如果一切的假设成立,那么太平公主绝不是主谋!” “什么?太平公主不是主谋?” 李元芳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 狄仁杰点点头:“你们想想看,我们破的案子里哪一桩是先查出主谋的?” 李元芳问道:“可是,大人不是给皇上说主谋就是太平公主吗?” 王莽笑了笑:“那不过是大人为了使皇帝明白没有鬼怪,都是春香等人的阴谋罢了,而且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太平公主不是主谋!” 李元芳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曾泰问道:“恩师,那您准备怎么办呢?” 狄仁杰微微一笑。 李元芳笑道:“大人,每次看到您的这种表情,我就知道,您已经想到了答案!” 狄仁杰笑了笑:“知我者,李元芳也!” 王莽嘿嘿一笑:“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一切恐怕还要他来解释!” “谁?” 李元芳问道。 “何云!” 狄仁杰一字一顿地说道。 夜色渐深,天牢外灯火通明。 突然,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 一个班头模样的守卫望着远处的人。 “是我!狄仁杰!” 狄仁杰慢慢地走了过来。 王莽和李元芳紧随其后。 班头急忙拜道:“原来是狄国老!不知国老深夜来此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带我去见何云。” 班头急忙应了声“是!”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在班头的带领下来到了天牢里。 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是,在天字第一号牢房前,竟然没有人守卫! 狄仁杰大叫一声:“不好,我们来晚了!” 说着,他一把推开了牢门。 门后寒光一闪,直奔狄仁杰咽喉而来。 狄仁杰一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龙吟,伴随着一道乌光。 “仓啷”一声,王莽抽出了随身的宝剑,把暗器抵挡了下来。 门后“咯”的一声,李元芳的剑穿过牢门,刺进了藏在门背后的一名黑斗篷杀手的胸膛。 杀手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躯体重重地栽倒在地。 狄仁杰回过头,一眼就看到嘴角淌着鲜血的何云。 狄仁杰一步跨了过去,抱起何云,连连摇晃。 何云微微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道:“狄、狄大人,我何某悔不当初啊!” 狄仁杰长叹一声。 何云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其实,其实我们的真正目的” 话还未说完,何云的手就垂了下去。 狄仁杰长叹一声:“元芳,敬旸,你们看到了吧!此案远远还没有结束!” 王莽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个何云还是没有逃脱被杀的厄运。 王莽皱了皱眉:“凶手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狄仁杰喃喃道:“真正目的!”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皱了皱眉:“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莽长叹了口气:“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啊,也不知道皇上准备怎么样消灭隐龙。” 李元芳愤然道:“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在天牢里竟然就敢行刺!” 班头此时早已吓傻了,看到王莽等人从牢里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国,国老,您,没事吧!” 狄仁杰问道:“今夜还有谁来见过何云?” 班头摇了摇头:“自从何云被关进来之后,没有旁人见过啊!”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这也不怨你,起来吧!” 班头急忙点头:“谢国老!” 狄仁杰叹了口气:“元芳,敬旸,我们回去吧!”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狄府正堂。 狄仁杰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着这几日的事情。 良久,狄仁杰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大人,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李元芳上前一步。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我想到了一个人!” 王莽奇道:“又是一个人?谁?” 狄仁杰说道:“元芳,敬旸,你二人明日去一趟首阳山!” “首阳山?” 李元芳抬起了头。 狄仁杰点点头:“你们还记得吗,皇上曾经对我们说起过,王知远有一个师傅虚谷子吗?” 王莽明白过来:“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个虚谷子真的活着?” 李元芳奇道:“是啊,要是按照王知远的说法,他的师傅应该已经过了百岁啊!” 王莽问道:“大人,有没有可能这个虚谷子是王知远为了取信皇帝,而故意编造出来的?” 狄仁杰微微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你们今晚也看到了,何云被凶手所杀,说明此案的主谋还在逍遥法外,所以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李元芳和王莽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六章 首阳山 邙山,崎岖的山道上两匹马飞驰而来。 “敬旸,天下叫的首阳山有多处,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首阳山?” 李元芳看着王莽疑惑地问道。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虚谷子一个不会离神都太远,而距离神都最近的首阳山就是这里了。” 李元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突然,李元芳叹了口气:“大人让我们把虚谷子找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甚至我怀疑虚谷子是不是还活着。” 王莽点点头:“是啊,如果他活着,想来应该有一百多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 李元芳说道:“好了,我们赶紧赶路吧,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首阳山!” “驾!” 随着王莽的一声轻喝,两骑绝尘而去。 苍青色起伏的群山中,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正是王莽和李元芳二人。 “敬旸,前面这座山应该就是首阳山了吧!” 李元芳问道。 王莽点点头:“要是那个樵夫没说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元芳兄,我看咱们就把马拴在这里吧!” 李元芳微微点头,翻身下了马来。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首阳山的山脚。 突然,王莽望着这座闻名遐迩的名山叹了口气。 李元芳奇怪道:“敬旸,你叹什么气啊!” 王莽说道:“元芳兄可知道伯夷、叔齐的故事?” 李元芳摇了摇头:“难道这二人和这首阳山有关?” 王莽点点头:“是啊,传说这二人乃孤竹国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国君死后,二人互相谦让,不肯受位。 后来到了岐山的周国,周武王思贤若渴,想用高官厚禄留住伯夷、叔齐,但是伯夷、叔齐坚决不受。 反而阻拦武王伐纣的军队,谏阻战争。 但是周武王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 商朝灭亡后,伯夷、叔齐一起来到首阳山,二人耻食周粟,采薇而食。 有一日,一个妇人开玩笑说你二人不吃周粟,这薇菜也是周朝土地上长出来的。 二人羞愤至极,不久饿死在了首阳山。” 李元芳长叹一声:“这二人真是君子啊!”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好了,元芳兄,我们上去吧!但愿能找到虚谷子。” 李元芳也顾不得感叹了,二人慢慢地向山上走去。 山腰处有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道观,道观门前稀稀拉拉地有几个附近的村民正在进进出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正殿里沉香袅袅,几个信徒口中念念有词,跪地叩头, 王莽拿起香炉旁边的香递给了李元芳,而后拜了拜,把香烛插在了香炉里。 王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观,燃烧的香烛,脚下的蒲团,低垂的帐幔 他向正殿的后门望去,几个道童打扮的青年人正无精打采地站在后门前。 王莽上前一步,笑道:“几位道长,我二人听闻首阳山上有真人在此,特来拜见!” 其中一个道童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眼:“二位施主,今日我师傅不在道观,还请改日再来!” “不在?” 王莽和李元芳面面相觑。 王莽略一沉吟,拿出了一盏大银,笑道:“还请这位道长行个方便!” 道童看见大银,眼睛猛地一亮,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道士走了过来,几位道童急忙喊道:“清风师兄!” 道士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 道童急忙回道:“师兄,是这样的,这二人听闻师傅在此,特来拜见!我说了师傅不在,可是他们” 清风师兄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没好气地说道:“我师傅不在,二位改日再来吧!” 王莽笑道:“这位道长,是这样的,我二人从远处赶来,今夜没有落脚之处,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王莽又从怀中取出了一盏大银。 清风师兄摆了摆手:“观中近日不便留宿,这山下就有一个村落,你们下山去吧!” 李元芳愤然道:“你这道士好不通情理,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这么做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吗?” 清风师兄冷哼一声:“二位这就请吧!” 王莽急忙拉住了李元芳:“这位师兄还请见谅,我这兄弟脾气有点暴躁!不知真人何时回来?” 清风师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师傅有时候几月都不一定回来一趟。好了,少说废话,赶紧走吧!” 王莽笑道:“多谢道长!” 说着,王莽拉着李元芳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李元芳愤愤不平地轻哼了一声。 待二人走后,清风师兄说道:“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不要让可疑的人进入后堂。” 几位道童赶忙应“是!” 待走出道观后,王莽问道:“元芳兄,你怎么看?” 李元芳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对劲!” 王莽说道:“是啊,哪里的道观会把香客往外赶的,而且这个清风师兄也不简单啊,看他走路的姿势,竟然会武功。” 李元芳笑了笑:“敬旸,你说怎么办?” 王莽笑道:“元芳兄,咱们晚上再探探这个道观。” 李元芳点点头。 深夜,乌云密布,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首阳山道观。 观门紧闭着,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几十条黑影从远处飞掠而来,为首者停在了道观门前。 “谁?” 道观里传出一声轻喝。 “是我!” 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喊道。 “吱呀”一声,道观的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个脑袋,正是王莽和李元芳白日见过的清风师兄。 为首者拉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脸,竟然是个青年女子。 清风师兄眼睛一亮,轻声道:“原来是明月师妹!快请进,师傅他老人家等你好久了!” 师妹点点头,朝后面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很快,一群人就进入了道观。 待所有人进入道观之后,清风师兄四下望了望,万籁俱寂,没有人。 “嘭”的一声,道门关上了。 清风师兄不知道的是,远处蒿草丛中正有两双眼睛静静地望着这一切,正是王莽和李元芳二人。 第四十七章 虚谷子 王莽眨了眨眼,一脸庆幸地说道:“元芳兄,还好咱们没有提前进去!” 李元芳目光望向了道观:“敬旸,去看看?”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道观。 王莽嘿嘿一笑:“走,咱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二人绕到了道观的东墙,慢慢地来到了道观的墙角。 王莽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一只大鸟一般地越过了墙头,李元芳紧随其后。 “扑!”的一声轻响,王莽的双脚落到了后院里。 他的一双眼睛仔细地看了看道观,没想到外面看起来不大的道观里面却别有乾坤,除了前面的大殿外,后院里竟然还有很多房子。 但是只有正房里亮着灯火,东西厢房一片黑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指了指正房,微微点头。 很快,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房顶。 王莽轻轻地掀起了一片瓦,二人向里面望去。 正房里,三个人正在围着一张圆桌而坐。 其中两人正是刚来的明月师妹和清风师兄,而另一人是个身穿八卦紫金道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道背向王莽而坐,看不清面容,只能从一头白发上看出这个老道应该有些年纪了。 老道问道:“明月,你深夜来见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月师妹急急地说道:“师傅,大事不好了,狄仁杰和王敬旸识破了咱们的计谋,知远师兄也被人杀了!” “什么!知远死了?” 老道惊呼一声。 明月师妹点点头:“老师,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的!” 老道颤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月师妹说道:“是昨天早晨发生的!” 老道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明月师妹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哼一声:“除了太平还有谁?” 老道问道:“明月,你细细地把经过给我说一遍。” 明月师妹点点头:“狄仁杰和王莽先是找到了江小郎,而后从何云口中得知了知远师兄的计划。” 老道问道:“咱们不是早就让魔门的人除掉江小郎和何云了吗?知远是怎么办事的?” 明月师妹摇了摇头:“确实很奇怪,魔门的人早就答应了我们啊,难道他们不想要圣药了?” 良久,老道叹了口气:“太平和知远还是太心急了啊,圣药马上就要成功了。” 清风师兄说道:“老师,我早就说过这些李姓子孙不可靠,可你偏偏要收她为徒!” 老道叹了口气:“清风,明月,你二人不知道,我收太平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老道摇了摇头:“这些你们不必知道。” 明月师妹略一沉吟,问道:“师傅,知远师兄死了,而太平也被禁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清风师兄脸色一变,说道:“狄仁杰他们不会查到这里来吧!” 老道的面色顿时变了变:“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咱们必须马上离开。” 明月师妹点点头:“我这次来正是要告诉师傅,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清风面色一变,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一个浑然染血的道童冲了进来:“清,清风师兄,不好了,魔门的人打进了了!” 正在此时,正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 为首者竟然是个女子,她生得一张瓜子脸,很是俏丽,她的肌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美人痣,更增俏媚。 “是你!” 待老道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惊呼一声。 躲在房顶的王莽也差点惊呼出来,虽然此人穿着一声黑衣,但王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黑衣女子正是曾经救过王莽的青青姑娘。 “魔门圣女!” 清风惊呼一声。 青青轻笑一声:“虚谷子,没想到我会来吧!” 虚谷子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想要圣药了?” 青青说道:“当然想要!只是更想要我们魔门的最后一册天魔策。” 虚谷子轻哼一声:“我不是早就说过,只要你帮我完成这次的计划,老道必定会双手奉上吗?” 青青摇了摇头:“我还是自己来取的比较好!” 虚谷子冷笑一声:“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你知道的,在计划未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把天魔策交给你的!” 青青冷冷地喊道:“这可由不得你了!动手!” 说着,青青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明月拔出了随身带的利剑,喊道:“师傅,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仓啷”一声,清风也拔出了钢刀,说道:“师傅,我和他们拼了!” 青青冷笑一声:“还真是师徒情深啊!动手!” “刺啦!”一声,虚谷子的胸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虚谷子望着明月手中的剑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你竟然背叛我?” 王莽和李元芳看着这一出大戏也是目瞪口呆。 明月冷笑一声:“我早就恨不得把你这老狗吃肉扒皮了,恐怕你这老狗还不知道吧,我早就知道了我的父母是被你杀的。” 虚谷子慢慢地转过头去:“这么说,杨青青也是你引来的?” 明月点点头:“猜对了,可惜晚了!” 清风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叛徒!” 明月疑惑了:“你们知道身边有叛徒?” 虚谷子冷冷地一笑:“我早怀疑你和清风之中有一个背叛了我,所以我故意没有告诉你们圣药的下落,没想到叛徒竟然是你。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那你们今日就都别想活着出去。” 清风喊道:“师傅,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虚谷子摆了摆手:“放心吧!为师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 青青皱了皱眉:“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虚谷子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两颗丹药,他把其中一颗递给了清风,说道:“清风,这是为师炼制的丹药,服下之后马上会让你拥有着,他一仰头,把另外一颗吃了下去。 明月皱了皱眉:“青青,你要小心,这老鬼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 清风也把丹药吃了下去。 青青轻哼一声:“故弄玄虚!给我杀了他。” “是!” 紫衣人们齐声应了一声,一拥而上。 虚谷子面罩寒霜,望着眼前的紫衣人,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钢刀,迎了上去。 寒光霍霍,钢刀扑面而来。 虚谷子身体平地拔起,空中调头,掌中钢刀幻成一片光雾,刹那之间,冲在前面的几名紫衣人嚎叫着飞了出去。 其他的紫衣人们胆怯地向后退了几步。 青青皱了皱眉:“不要怕,他中了明月的刀上的毒,他撑不了多久的。而且他服用的丹药也撑不了太久的,他现在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上!” 说着,青青拔出了随身的宝剑,迎了上去。 紫衣人们也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清风刚想要去帮虚谷子,这时,明月持剑迎了上来:“师兄,你的对手是我!” “无耻的叛徒!” 清风持刀迎了上去,二人顿时战在了一起。 只是没过几招,躲在屋顶的王莽很快就看出来了,明月显然不是此时清风的对手,以致于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第四十八章 魔门 “怎么办?” 李元芳低声问道。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帮魔门的人!” 李元芳还要细问,“仓啷”一声,王莽已经抽出了随身的纯钧,人刀合一,直冲虚谷子而去。 李元芳叹了口气,抽出了链子刀,也向清风刺去。 “什么人?”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是你!” 青青看到了王莽的面容。 虚谷子和清风边站边退:“你们是什么人?” 王莽二话不说:“要你命的人!” 青青一见机不可失,手持宝剑,刺向了虚谷子。 清风脸色一变:“老师,我来拦住他们,你先走!” 虚谷子面色变幻不定,终于点点头:“清风,咱们师徒要死就死在一起!” 王莽和青青不管不顾,对着虚谷子一阵抢攻。 突然,虚谷子大喊一声:“我和你们拼了!” 说着,他浑身内力聚于刀上,王莽和青青不敢迎接,急忙避开,哪知虚谷子竟然是虚招,他急忙向窗边撞去。 待虚谷子冲出去之后,大喊一声:“徒儿,你先顶住,为师去叫人!” 清风面色凄苦地点点头,其实他早就明白此时除了外面的道童外根本已经没有人了,但他还是说道:“师傅,你走吧!就让徒儿为你最后尽一次孝吧!” 王莽看着明月险象环生的样子,喊道:“元芳兄,我和这位青青姑娘去追虚谷子,你去帮明月姑娘!” 李元芳点点头:“放心吧!” 几句话的功夫,眼看虚谷子就要跑远,王莽和青青急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却说虚谷子从窗外冲出去之后,并没有向外面跑去,反而向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奔去。 王莽和青青急忙追去,很快,二人就来到了这间厢房。 “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王莽一脚踢开了,青青紧随其后。 二人环视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厢房,房内只有几个桌椅板凳。 “怎么不见了?他明明跑进来了啊!” 青青疑惑着看着这间不大的厢房。 王莽略一沉吟,开始在屋内的墙壁上敲敲打打。 “喂!你在干什么?” 青青看着王莽的动作问道。 王莽边敲打四周的墙壁,一边说道:“当然是找虚谷子了!” 青青走了过来:“虚谷子又不在墙里,你打墙干什么?” 王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你没见过机关吗?” 青青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房子里有机关?” “当然,不然虚谷子怎么不见了,赶紧帮忙找找!” 王莽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这位原剧中没有出现的人物,他可是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呢,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跑了。 青青轻哼一声:“神气个什么,不就是找机关吗?当年要不是本小姐大发慈悲,你早就被孙殿臣抓住了!” “孙殿臣?” 王莽猛地转过身来。 青青疑惑道:“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王莽问道:“你刚才说孙殿臣?” “是啊!怎么了?当然抓你的人不就是孙殿臣吗?” 青青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王莽回忆起来了,当年袁天罡被抓的那日,正是这个孙殿臣要抓他。 青青奇怪道:“什么是他?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王莽微微摇头:“没什么,好了,赶紧找机关吧!” 青青好奇地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儿?那个和你在一起的青年又是谁?” 王莽边找机关边说道:“虚谷子牵扯到一宗命案,我和李元芳是来抓他的。” 青青不胜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是公门中人?” 王莽含糊道:“算是吧!” “那你怎么还会被内卫追杀?” 看着青青一幅打破葫芦问到底的架势,王莽急忙说道:“好了,这些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虚谷子,可不能让他跑了!” 青青轻哼一声:“好吧,先放过你!” 不一会儿,王莽发现地面上有一块地板似乎微微翘起了一些。 “咦!这块地板似乎不太对劲。” 青青也发现了这块地板。 王莽点点头,拿出了剑鞘,敲了敲,果然是空的。 王莽说道:“你先后退,我把这块地板撬起来。” 青青闻言微微点头,后退了几步。 王莽抽出了宝剑,默运内力,用把地板撬了起来。 很快,一个地洞出现在了二人眼前,地洞下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些台阶。 王莽皱了皱眉:“咱们下去小心点,这里有机关。” 青青说道:“你等等!” 她还不等王莽说话就跑了出去。 正当王莽准备一个人下去的时候,青青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火把。 王莽笑道:“好了,我们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赶紧下去吧!” 说着,王莽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慢慢地向下走去。 青青拿着火把,紧随其后。 在王莽和青青下去的当口,清风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明月眼睛一亮:“大家加把劲,他快不行了,他的药效快要过了!” 李元芳微微点头,手中的链子刀在内力的加持下,寒光乍现,带起一阵阵劲风。 明月手中的长剑也时不时地刺向清风。 “仓啷”一声,清风手中的刀被李元芳一刀给弹开了。 明月眼睛一亮,快如闪电的一剑划开了清风的胸膛。 两个紫衣人猛地上前,清风大喝一声,双手抓住了这两个紫衣人的长剑。 “蹦!”的一声,紫衣人的长剑竟然被清风折断了,而后,清风染血的双手把断剑射了出去。 “啊!啊!” 随着两声惨叫声响起,两个紫衣人的胸口被断剑刺穿了。 此时,趁着清风还未来得及收回双手,李元芳大喝一声,手中的链子刀划过了清风的咽喉。 清风的身体终于不动了,明月娇喝一声,手中的利剑刺穿了清风的胸膛。 “扑通!”一声,清风的尸体慢慢地倒了下来。 李元芳和明月终于舒了一口气。 李元芳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明月惊愕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又是谁?” 李元芳略一沉吟,说道:“可能敬旸认识你们吧!”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对了,我们赶紧去帮青青。” 李元芳点点头。 第四十九章 机关 黑暗潮湿的地洞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远处一点灯火由远及近地慢慢到来,正是进入地洞的王莽和青青。 “你不是说有机关吗?怎么没有?” 青青的声音在地洞内回荡着。 王莽也很奇怪,预料中的机关竟然没有出现,但他还是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青青叹了口气:“都追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虚谷子是不是早就跑了?” 王莽说道:“他受了伤,而且还吃了那种功力暴涨的丹药,一定跑不远的。” 青青问道:“他会不会从别的地道里跑了?” 王莽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咱们下来的路只有一条,他从哪里跑?” “咦!” 突然,青青轻叫了一声。 王莽会过头来:“怎么了?” 青青指着地上的一团血迹说道:“你看!” 王莽慢慢地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捻了捻,他的眼睛猛地一亮:“这是虚谷子留下的,血液还未干,他一定没跑远,咱们赶紧追!” 青青得意道:“还是要本小姐出马!”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厉害行了吧!咱们赶紧追吧!” 说着,王莽小心地向前走去。 青青急忙跟上。 还没有走几步路,拐过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前面竟然出现了两条路。 王莽和青青停住了脚步 “怎么办?” 青青望着王莽。 王莽没有回答,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地面。 青青急道:“你倒是说话啊!” 王莽皱了皱眉:“你别急,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 青青问道:“那你想到办法了没有,咱们走哪条路?” 王莽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这个虚谷子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说着,王莽抬步走向了左边的通道。 青青也急忙跟上:“你怎么走这条路?” 王莽四下观察着,说道:“我是猜的,其实我不知道虚谷子走的哪条路。” “什么?你是猜的?” 青青停住了脚步。 王莽说道:“反正也不知道他走了哪条路,看运气吧!” 青青没好气地说道:“看你气定神闲的样子,还以为你知道他走的哪条路呢,谁知道你是打肿脸充胖子!” 突然,王莽“嘘!”了一声。 青青停住了嘴巴,轻声道:“怎么了?” 王莽说道:“你仔细听!” 青青认真地听了起来,轻声道:“前面好像有人。” 王莽点点头,而后比了手势,慢慢地向前走去,前面的地洞里竟然在墙壁上插着几只火把。 王莽和青青走了几步,前方隐隐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缓步走着,待走近一看,竟然是虚谷子。 王莽眼睛一亮,惊道;“虚谷子!” 青青抽出了宝剑,几步赶了上去。 虚谷子似乎是看见了王莽和青青追来,他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王莽皱了皱眉,似乎感觉不太对劲,但是看了看已经追赶上去的青青,他也只好追了上去。 王莽和青青运足了内力追赶着虚谷子,但是虚谷子却一改之前慢慢的步伐,他竟然在长长的通道里飞奔起来。 过了一刻,王莽越来越感到不太对劲,因为他们总是能看到虚谷子的背影,但是要追上的话始终差那么一点。 突然,王莽灵机一动,拿出了无影针。 “嗖!”的一声,无影针竟然射中了虚谷子,不过虚谷子也停了下来。 虚谷子在地洞的墙壁上按了一下。 “轰隆!” 一块巨大的圆石竟然从地洞旁滚落了下来,王莽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了,原来这个地洞里地势一直是向上的。 “啊!” 青青惊叫一声。 王莽二话不说,拉住青青就往后面跑去。 慌乱的逃跑中,青青惊慌道:“怎么办?” 王莽看着不远处滚滚而来的巨石头,抽出了手中的纯钧,运足了内力,使劲地在地洞的洞壁上劈砍着。 纯钧剑削铁如泥,更不用说对这些洞壁了,大块的石块被王莽劈砍下来,而后堵在了地洞上。 青青眼睛一亮,她也有模有样地使劲在洞壁上劈砍着。 大块的石头被二人劈砍下来。 “隆!隆!隆!”声不绝于耳,圆石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地洞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时,王莽和青青才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松了口气。 王莽喘着气:“真悬啊!差点就没命了!” 青青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怪我太心急了!” 王莽摇了摇头:“算了!” 青青叹了口气:“又让这老贼跑了!”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他中的我的无影针,跑不了的。”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二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喂!你可真有些急智的。” 过了一会儿,青青忍不住地说道。 王莽舒了口气:“要是没这点急智,恐怕我早就死了。” 青青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老贼还真是老奸巨猾,前面一直没有机关,最后这一下,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小命。” 王莽抬起头来:“对了,你追虚谷子干什么?” 青青轻哼一声:“我自然有我的目的。” 王莽轻笑一声:“你不在你的莳花馆里当你的花魁,跑这儿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青反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先说说你吧!” 王莽略一沉吟:“良人!” 青青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要是良人,那我还是大家闺秀呢!” 沉默了一下,王莽忽然问道:“你是魔门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 青青惊呼一声,说出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诈我!” 这次轮到王莽不屑地轻哼一声:“不就是魔门吗?有什么神秘的,现在你们魔门的人恐怕没有几人了吧!” 青青冷哼一声:“那是你不知道我们圣门的厉害!” 王莽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还敢出来,就不怕武则天找你们的麻烦?” 青青抬起头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王莽撇了撇嘴:“只是好奇而已,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不会就叫青青吧!” 青青略一沉吟,说道:“杨青青!” 王莽“哦!”了一声。 二人又是沉默下来。 第五十章 虚谷子之死 “敬旸!敬旸!” “青青!青青!” 李元芳的声音和明月的声音从地洞的另一头传了出来。 王莽站了起来:“元芳兄!” 青青也喊道:“明月姐!” 很快,几只火把渐渐地映入了王莽和青青二人的眼中。 “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元芳走了过来。 “青青,你没事吧!” 明月也快步走了过来。 王莽叹了口气:“差点被虚谷子暗算了!” 青青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外面那些人都解决了吗?” 明月点点头:“多亏了这位李大侠,要不然我们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青青微微点头,转过身来:“多谢李大侠!” 李元芳摆了摆手:“要谢你就谢敬旸吧!” 青青看了看微微得意的王莽,没好气地说道:“他还欠我一命呢!” “欠一命?” 李元芳疑惑了。 王莽急忙说道:“元芳兄,没什么,好了,我们赶紧去找一下虚谷子吧!” 明月抬起头来:“对了,虚谷子呢?” 王莽说道:“前面有块大石头,我们赶紧把它移开,虚谷子中了我的毒针,应该跑不远的。” 明月点点头,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群紫衣人顿时一拥而上。 不一刻,紫衣人们就把地洞清理开了,王莽等人赶忙追了出去。 地洞竟然直通到了山顶,待王莽一群人上来之时,虚谷子脸色青黑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虚谷子!” 青青惊喜地大叫一声。 王莽等人慢慢地走上前来。 此时,虚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王莽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呢!” 青青和明月一步上前,在虚谷子的身上翻找起来。 很快,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被翻了出来,王莽刚要去看,青青一把拿过,揣进了袖中。 “不就是武功秘籍吗?小爷我有的是。” 王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青青,就特别喜欢和她怄气。 青青轻哼一声:“你知道个什么,好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青青转身就走。 明月一抱拳,说道:“这次的事情多谢两位大侠了,咱们后会有期。” 王莽也是一抱拳:“明月姑娘,后会有期!” 待青青和明月走后,李元芳这才问道:“敬旸,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莽说道:“应该是魔门的人!” 李元芳奇道:“魔门?” 王莽点点头:“说起这个魔门,他们应该是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一些流派传承下来的,平时很少出世。 最近的一次出世,还是隋末时期,诸侯争霸时出现的,那时候魔门确实很强大,听说隋炀帝的背后就有魔门的影子。 只是隋朝被灭之后,如今的魔门并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魔门的人,难道说她们又要搞事情了?” 李元芳说道:“好了,不管这什么魔门了,咱们还是把虚谷子拿回去交差吧!” 突然,王莽一拍脑门:“对了,另外一个地洞,你们发现什么了没有?” 李元芳说道:“我们听见左边的地洞有声响,我们就赶紧赶了过来,另外一个地洞还未来得及看呢!” 王莽说道:“走,咱们去看看,虚谷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元芳点点头。 地下密室中,几十具赤条条的尸体被浸泡在不知明的液体之中,尸体已经被泡着发白,男女老幼竟然都有。 王莽看着这地下密室中像前世实验室中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去。 “敬旸,这些是干什么的?” 李元芳也是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 王莽敲了敲装尸体的水晶器皿,器皿有点像棺材,上面也用水晶盖子密封着。 他皱了皱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虚谷子应该在用人体做试验。” 李元芳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个畜生!” 王莽的目光四下环视着,突然,水晶器皿上的一本小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莽几步上前,拿起了小册子翻看了起来。 只见小册子上记载着: 四月二十一日,三号、八号、九号出现头疼发热症状。 四月二十五日,三号死亡,六号出现晕吐症状! 四月二十八日,八号死亡,九号昏迷,十一号出现发热症状。 五月一日 “敬旸,这是什么?” 李元芳走了过来。 王莽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实验日志了!” “什么实验日志?” 李元芳疑惑了。 “哦!” 王莽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想这应该是虚谷子记录下来的试验结果。” 李元芳问道:“这个虚谷子究竟在干什么?” 王莽翻了翻小册子,后面竟然记录的是一些提升功力的试验结果。 六月三日,武者二号服用凝气丹,出现气感,武者五号服用凝血丹,打通任脉。 六月四日,武者五号死亡!武者二号昏迷。 六月六日,武者二号死亡。 王莽惊叹一声:“这个虚谷子还真是个人才啊,他竟然在研制提高武者内力的丹药。” “什么?” 李元芳大吃一惊:“他研制成功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很多武者吃了他的丹药都死了。” “咦!” 王莽轻咦了一声。 李元芳奇道:“怎么了?” 王莽说道:“元芳兄,你看看这个武者十八号。” 李元芳念了出来:“五月十五日,武者十八号,服用凝气丹,出现气感。五月二十六日,武者十八号,服用凝血丹,打通任脉。六月一日,武者十八号,服用三颗凝血丹,打通督脉。” 王莽皱了皱眉:“难道这个武者十八号是无头将军?” 李元芳点点头:“怪不得我总感觉顶尖高手也不过如此,原来这是丹药堆出来的。” 王莽点点头:“这应该会有什么弊端吧!” “敬旸,你看!” 李元芳一指一行批注。 王莽慢慢地看了起来,良久,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有武者十八号成功了。” 李元芳说道:“看来咱们抓住的无头将军也活不长了。” 王莽微微点头:“原来是他以生命作为代价的顶尖高手,而且我估计这个无头将军应该是练武的奇才,并且生命力也远超常人,不然他是不会活下来的。” 李元芳问道:“可是,这个虚谷子用普通人的尸体在研究什么?” 王莽皱了皱眉:“难道是感冒?” “什么感冒?” 李元芳疑惑了。 王莽解释道:“就是风寒!” 李元芳点点头:“可是他研究风寒干什么,难不成要给人治病?” 突然,王莽眼睛一亮:“元芳兄,你刚说什么?” 李元芳纳闷道:“我说难不成他要给人治病?” “对啊!” 王莽一拍脑门,笑道:“他就是要给人治病!” “什么?” 李元芳疑惑了:“虚谷子给人治病?” 王莽说道:“对,要不是元芳兄你的提醒我还真想不到呢!” 李元芳抬起头来:“好了,敬旸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虚谷子他到底要干什么?” 王莽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在研究瘟疫!” 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阴谋 “瘟疫!” 李元芳惊了。 王莽点点头:“还记得我们临走之前和大人的一番对话吗?” 李元芳问道:“什么话?” 王莽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狄府正堂。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其实我还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你们没有发现我们破这个案子,破的有点太快了吗?似乎,似乎” 王莽接着说道:“似乎是有人安排的!” “安排的?” 曾泰站起身来。 王莽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哪怕是梁王和太子争斗,那太平公主又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他怎么解决这两个人呢?效忠这二人的可是掌握兵权的将领啊,太平公主难道仅仅凭借着隐龙的势力就能除掉这二人吗?” 狄仁杰皱了皱眉:“你们再想想看,我们以前破获的幽州案和湖州案,哪一桩不是花了十天半月才有进展的,可是这个滴血雄鹰一案我们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查清楚了,你们不感到这一切似乎来的太容易了吗?” 李元芳点点头。 王莽说道:“我当时还奇怪他们怎么来除掉梁王和太子,现在我明白了。” 李元芳疑惑道:“敬旸你就不要吊我的胃口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莽说道:“我想虚谷子是想用瘟疫来除掉梁王和太子的军队,你想想看一旦军队得了瘟疫,那” 李元芳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可是那他们又怎么能够控制住瘟疫呢?” 王莽笑了笑:“这就是虚谷子试验的目的,他一定是在研制解药。” 李元芳终于明白了:“你是说,虚谷子先是散播瘟疫,而后用手中的解药来控制军队。” 王莽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李元芳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成功!否则到时候那就是天下大乱了。” 王莽说道:“马上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大人。” 李元芳点点头:“我看这样吧,敬旸你就留在这里,我去告诉大人。” 王莽点点头:“元芳兄,你要快去快回!” 李元芳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李元芳走后,王莽无所事事,他慢慢地在地下密室里转悠了起来。 突然,摆在地上的一口水晶棺材引起了王莽的注意,他慢慢地走了过来。 “咦!这口棺材似乎比别的大了一点。” 王莽望着装尸体的水晶棺材,喃喃自语。 他的目光慢慢地下移,水晶棺材底下似乎压住了什么东西,一缕白色露了出来。 王莽运足了内力,慢慢地把水晶棺材移开,这一缕白色露了出来。 他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块兽皮,也不知是什么野兽的。 他展开来一看,兽皮上面除了几处尘土之外什么也没有。 王莽疑惑着皱了皱眉,喃喃道:“看这样子也应该有些年头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把火把拿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他揣到了怀中,准备回去再看。 “对了,虚谷子!” 王莽想起了虚谷子的尸体似乎还在外面放着,还是把他拖进来吧,万一被外面的狼之类的吃了,可就不要交代了。 想到这里,王莽急忙向洞外赶去。 待王莽来到洞外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王莽一眼就看到了虚谷子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他拖起虚谷子的尸体就向地洞里走去,准备把虚谷子放到地下试验室之中。 只是王莽刚刚拉起虚谷子的尸体,虚谷子的口中竟然掉出了一颗圆珠状的物体。 青色的珠子并不是很大,只是稍微比王莽前世见过小孩子玩的玻璃珠略大一些。 “咦!这是什么?” 王莽好奇地看着这颗青绿色的珠子。 青色圆珠虽然是从虚谷子的口中掉出,但奇怪的是珠子上并没有唾液。 王莽拿了起来,看了看青色的珠子,半天摸不着头脑。 “先收起来吧!说不定有用呢!” 王莽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而后,他把虚谷子的尸体抬到了试验室之中,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直到这天的黄昏时分,王莽才看到李元芳和狄仁杰带着钦差卫队来到了这里。 “元芳兄,你可来了,我守在这里,都快要饿死了!” 王莽抱怨着。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就不要怨元芳了,是我这个老头子拖慢了元芳的脚步。” 李元芳笑道:“敬旸,咱们练武之人一两顿不吃没什么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好了,敬旸,你先带我去看看吧,等这事完之后,我请你们吃好的。” “真的?” 李元芳眼睛一亮:“要占大人的便宜可是很难的啊,咱们可说好了,不许赖账!” 王莽笑道:“元芳兄,大人是不会赖账的,你就放心吧!” 狄仁杰笑道:“就是想赖账,听了敬旸你的这番话我也赖不成了。” 王莽说道:“好了,大人,您跟我来!” 狄仁杰和李元芳点点头,跟了上去。 待狄仁杰看到这地下试验室的一幕之后,狠狠地一拍水晶棺的盖子:“这个畜生!” 王莽说道:“大人,我的意思是把这些人都烧了,万一有什么瘟疫之类的那可就糟糕了!” 狄仁杰点点头,对着李元芳说道:“让卫士们小心挪动,切不可打碎了。” 李元芳微微点头,大喊一声:“众军听令,把这些水晶棺材抬出去,一定小小心!” “是!” 众军轰然应命。 狄仁杰看着众军挪动水晶棺材,说道:“敬旸,元芳,我们前天早晨还说到太平公主不是主谋,那你们认为这个虚谷子是主谋吗?” 忽然,王莽想到了杨青青,他皱眉不语。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和敬旸发现这虚谷子想用瘟疫来消灭梁王和太子,难道这还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狄仁杰抬起头来:“动机呢?” “这” 李元芳说不下去了。 王莽说道:“会不会是他想让太平公主登上皇位?”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这样?” 忽然,李元芳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庞九叔和何云又是谁杀的呢?” 狄仁杰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些都随着虚谷子的死又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啊!” 王莽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但并未说出来,反而笑道:“我猜测可能是他们内讧了吧,看这虚谷子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也许是心里不正常吧!” 李元芳点点头:“是啊,大人,依我看,这虚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想临死之前再祸害一下天下!”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好了,既然虚谷子已经死了,那就意味着此案彻底的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莽笑道:“是啊,最近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是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狄仁杰笑而不语。 第五十二章 最后的谜团 上阳宫后殿内,香烟氤氲,紫气飘飘。 武则天缓缓地合上了手里的奏章,看着下站的王莽和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事情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躬身道:“此次臣等抓获了虚谷子、王知远等一干逆党,可以说的上是大获全胜,但是臣发现魔门的人似乎也与之有关联!” “魔门?” 武则天抬起了头来。 王莽点点头:“正是!只是魔门的目的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武则天沉吟片刻:“此事你们就不必再查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躬身道:“是!” 忽然,武则天笑了起来:“敬旸,你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陛下,臣不敢居功,这都是陛下和大人的功劳!” 武则天摇了摇头:“你这小子可不老实,说吧,要什么,朕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王莽说道:“臣想要那匹混青儿!” 武则天惊愕道:“就这?” 王莽点点头:“陛下也了解臣,臣说到底就是个医者,而且臣也不愿意入朝为官,臣的志向就是当一个名医!” 武则天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朕也不能亏待了你,就封你为逍遥侯吧!” 王莽急忙拜道:“谢陛下!” 武则天摆了摆手:“你先不要忙着谢,朕的话还未说完呢,这次可不是上次的那种虚名,听说你的老家在凉州?” 王莽心里一惊,急忙说道:“陛下明察秋毫,臣的老家正是在凉州!” 武则天微微点头,说道:“朕就封你为逍遥侯,食邑五千户,赐金珠一车。” 王莽赶忙拜谢道:“谢陛下!” 狄仁杰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莳花馆,神都洛阳有名的烟花之地。 此时,晚上热闹非凡的莳花馆白日里显得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进出。 “哟!这位公子,这么早就来玩啊?” 馆外一个看门的小厮对着一位紫衣少年笑道,少年正是王莽。 王莽抬起头看了看牌匾:正是莳花馆。 他挑了挑眉:“怎么?不行吗?” 小厮急忙赔笑道:“当然行,只是现在有些姑娘还没有起床呢!” 王莽摆了摆手:“无妨,我要找的姑娘一定起床了。” 小厮一边领着王莽向里间走去,一边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公子,您要找的姑娘是哪位?” 王莽在大厅内的桌椅旁坐下,说道:“去把青青给我叫来!” “什么?青青姑娘?” 小厮收起了笑容。 王莽皱了皱眉:“怎么?不行吗?” 小厮说道:“青青姑娘这几日不见客!” 王莽轻哼一声,拿出了一盏大银:“这个够了吧!” 小厮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还是赔笑道:“这位公子,青青姑娘这几日真的不方便!” 王莽猛地了一拍桌案:“把你们老鸨叫来!” 话音刚落,一道中年女声在王莽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位公子,一大早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 王莽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看起来体型有点肥胖、老鸨打扮的中年女人一颤一颤地走了过来。 老鸨挥了挥手,小厮赶忙退了下去。 王莽轻哼一声:“青青姑娘的面就这么难得一见吗?” 老鸨面露难色:“青青姑娘这几日实在不方便,要不我给您找翠花,春红过来?” 王莽略一沉吟,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木匣,说道:“你只要把这件东西交给青青,她自然会见我的!” 老鸨看着木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这位公子,请您稍候片刻!” 说着,老鸨接过木匣就向后堂走去。 王莽静静地等待起来。 过了片刻,老鸨走了过来,她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说道:“请跟我来!” 王莽微微点头,跟了上去。 还是上次王莽来时的院子,王莽仔细观察着这座清幽的院落。 还未走进正房,王莽就听见了青青的声音,似乎还有明月的声音。 “明月姐姐,为什么要见那个讨厌的家伙?” “青青,这个王敬旸可不简单,还是见见吧!” “有什么不简单的,这个家伙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竟然不声不响地把锦娘带走了,哼!” 刚要进门的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青青这话显然是给自己说的,他这才明白青青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 王莽假装没有听见,缓步走了进去,笑道:“要见大名鼎鼎的青青姑娘可真是不容易啊!” 青青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女子这里庙小,可放不下你这尊大神。” “青青!” 明月拉了拉青青,对着王莽笑道:“侯爷请坐,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王莽没有说话,看了看老鸨,明月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老鸨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回身把门带上了。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为什么要帮我们?” 明月一挑眉:“什么意思?” “杀九叔的是你们的人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王莽还是肯定地说道。 青青轻笑一声:“这话我们可就听不懂了!什么九叔?”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我只是好奇你们和虚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月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侯爷来不会是就为了这件事情吧?” 王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提醒你们小心一点,皇帝可能要找你们。” 青青不屑地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莽说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一下,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来宝灵堂找我!” 明月笑道:“多谢侯爷,我们又不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不会有事的!” 王莽一拱手:“那我就告辞了!” 青青撇了撇嘴:“恕不远送!” 宝灵堂后院的一间密室中。 王莽和一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劲装女子相对而坐,女子正是如今的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王莽问道:“师姐,为什么要杀何云?” 肖清芳笑了笑:“何云知道太多隐龙的秘密了,皇上让我除掉隐龙,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什么机会?” 王莽皱了皱眉。 肖清芳得意地笑了笑:“我们不是正愁难以发展蛇灵吗,这个隐龙可是块肥肉啊!现在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拿隐龙的人头来讨赏,我们正好可以收为己用。” 王莽明白过来,但还是面带忧色地说道:“这样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吧!” 肖清芳摇了摇头:“放心吧!我现在是内卫大阁领,而且隐龙说到底也是内卫,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王莽问道:“师姐,还是没有老师的下落吗?” 肖清芳摇了摇头:“我费劲了力气也没有打探到老师的下落,看来不到老师说的十年之约之时,我们恐怕很难找到老师了。” 王莽微微点头,深吸了口气。 第一章 往事如烟 宏伟的神都洛阳城,雉堞连云,街市宽阔,建筑雄奇。 洛水横贯全城,城中四十八坊,坊与坊之间有街道纵横相贯,买卖铺户,茶楼酒店,乐坊瓦肆,鳞次栉比,户盈罗绮,真可以说得上是人间天堂。 此地由高祖皇帝经略伊始,太宗守旧承平,待到高宗与武皇两朝更是大兴土木。 洛阳城中最显眼的地方自然是武则天所居住的皇城上阳宫了,宫城位于洛阳的正北方,覆压数十里,威严端庄。 谦义坊,这里是最靠近上阳宫的一座民坊了。 坊内建筑雄伟,飞檐斗拱层层相连。 坊中最出名的要数一间药店了,这间药店占地几百亩。 在寸土寸金的洛阳想要有这么大的一块居所真可以说得上的难如登天,据说这是皇帝亲自赐给逍遥侯王敬旸的。 为的就是方便王敬旸随时进宫给皇帝调理身体,而在王敬旸的调理之下,皇帝虽然已过八旬,但看起来还是未显老态。 因此这些年来皇帝对王敬旸可谓是恩宠有加! 而逍遥侯王敬旸的这间药店正是如今在大周都鼎鼎有名的宝灵堂。 此时,宝灵堂后堂中。 一位身着紫衣,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坐在书案后,他的手里拿着一颗绿色珠子沉思着。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跑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少爷,锦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年轻人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的双眸时不时发出一道精光。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虽然年轻人已经不复少年时的锋芒毕露,但是从模样上依稀可以辨别出来,这个年轻人正是如今已经二十有二的王莽。 “吴祥,这是什么?” 王莽看着眼前的信封疑惑地问道。 吴祥说道:“锦娘说她父亲找她了,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哦?” 王莽接了过来,徐徐地展开了信件,看了起来:少爷,多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昨日我的父亲找到了我,我不得不暂时离开,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待事情了结之后,我会给您说明一切的。 事起仓促,来不及给您道别,还请少爷勿念! 锦娘! 王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个锦娘!” 他略一沉吟,吩咐道:“吴祥,让咱们的人查查锦娘去了哪里。” 吴祥点点头:“放心吧!少爷,这些年我们的中情局已经延展到了大周各地,想必找到锦娘应该不难。” 王莽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吴祥点点头走了出去。 王莽看着眼前的这颗绿色珠子,慢慢地回忆起来了这六、七年间发生的事情。 这颗珠子正是当年他从虚谷子那里得到的,虽然王莽还没有彻底的弄清楚这颗珠子有什么用。 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这颗珠子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因为王莽经常擦拭这颗珠子,所以这颗珠子也不脏,王莽也没在意,当时已经是深夜,王莽不想再麻烦旁人了。 因此把水喝了下去,待喝下去之后,王莽才发现这颗珠子确实不一般,第二天,他浑身竟然充满了力气。 在后来的试验之中,王莽才发现用这颗珠子泡过的水竟然会让人的身体变强健一点。 这时,王莽才明白为什么虚谷子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强健有力,估计是这颗珠子的缘故。 至于皇帝为什么依然清健,坊间的传言也不是没有根据,正是王莽用了珠子再加上自己的一身医术,皇帝的身体才能依然清健。 虽然这颗珠子神奇,但王莽发现只有第一次喝这颗珠子泡过的水才有用,后面喝的话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想着这里王莽只能自我安慰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生呢! 要想活的长一点,看来还是要多多练武,据袁天罡说,先天境界的人最少能活一百五十个年头呢! 说起自身的境界,当年无头将军案子后,他服用了皇帝赐下的千年雪莲,顺利地打通了任脉,突破到了如今的一流境界。 只是这些年过去了,任他怎么努力都没有打通督脉,乃至一直突破不了顶尖。 想到小梅小凤二人已经突破到了一流,王莽也不禁汗颜起来。 说起小梅小凤,自从这二女被肖清芳带走之后,王莽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这对双胞胎了,只是偶尔有一两封书信来往。 反倒是哥哥虎敬晖,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进步了,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突破到了顶尖。 可能是哥哥寄情与山水,反而更加容易突破吧! 王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至于哥哥虎敬晖突破到顶尖的事情,王莽也是去看望小桃时才从虎敬晖口中得知的。 最后武艺进步最大的可能就是小桃了,小桃竟然从一个毫无武艺的弱女子突破到了如今的二流境界。 只是小桃学的是李忠的武艺,她的武功颇为轻巧,更擅长隐蔽和偷袭之类的,有点类似东瀛的忍术。 沉吟片刻,王莽想起小桃说一直要来洛阳见自己,再加上如今小桃的武艺也已经小成了,于是他提笔给小桃写起了书信。 突然,门声一响,吴祥走了进来。 王莽写着书信,没有抬头,问道:“又怎么了?” 吴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说道:“这是大姐的书信!” “师姐的?” 王莽抬起头来。 吴祥点点头:“正是!” 王莽接过了书信,扫了一眼,还真是大姐的。 他皱了皱眉,喃喃道:“她给我写信干什么?” 吴祥问道:“少爷,您说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哦,对了,你把这封信送去竹林小轩!” 说着,他就把写给小桃的书信交给了吴祥。 吴祥接过,快步走了出去。 待吴祥走后,王莽才打开了他师姐肖清芳的书信。 王莽也很疑惑,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书信,这些年因为各自发展蛇灵的理念不同。 他已经和肖清芳多年没有来往了,最近几年,王莽对于肖清芳为到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些做法很反感。 记得最近一次和肖清芳谈话还是在三年前 第二章 间隙 王莽慢慢地回忆起来了当时的情形。 宝灵堂的一间密室中,王莽和肖清芳相对而坐。 “师姐,魔灵最近做事情的手段可不太好吧!” 王莽有些愤怒地问道。 肖清芳皱了皱眉:“有什么不太好的,师弟啊,你可不能有那些妇人之仁之心。” “砰!” 王莽猛地一拍桌案:“哪怕是那些村民看到蛇穴,那也不用把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杀了吧,还说什么绿林土匪之类干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哼!” 肖清芳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谁是蛇灵之主?” 王莽冷哼一声:“老师把蛇灵交给你是为了让你滥杀无辜吗?” 肖清芳说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说了!” 王莽皱了皱眉:“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有一点,魔灵不能留了,他做事的手段我看不惯!” 肖清芳冷笑一声:“魔灵是我的人,他可轮不到你处置!” 王莽站起身来:“师姐,你真的要为一个外人,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师门情分?” 肖清芳哈哈一笑:“外人?我看有些人才是外人吧?”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师姐的意思是,我是外人?” 肖清芳说道:“宝灵堂也是蛇灵的一部分,你看看我现在能管得住你宝灵堂的人吗?” 王莽愤然道:“宝灵堂是老师交给我的,我是绝不会把它交给魔灵这种人的。” 沉吟片刻,忽然,肖清芳说道:“师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不想把宝灵堂交给魔灵,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成为第七位蛇首,我就不再管你宝灵堂的事情。” “什么蛇首,说的好听,只不过是你手下的高级打手罢了”,王莽不屑地说道:“再说了,我也不稀罕成为什么蛇首。” 肖清芳脸色一变,狠狠地说道:“好,既然你长大了,那我也管不着你,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咱们各自顾不相干。等老师出来了,看你怎么给他老人家交代?” 王莽说道:“蛇灵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师,我想老师一定会支持我的。你这样下去,人心迟早会散的!” “人心,我只相信我自己。” 肖清芳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想到这里,王莽缓缓地打开了肖清芳写给自己的信,慢慢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皱了皱眉,喃喃道:“她去突厥干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肖清芳在信中似乎变了一个人,她只是谈了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话语,说什么想自己这位小师弟了,最后说到她从突厥回来之后要见王莽一面。 王莽也不知道肖清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沉吟片刻,王莽也就不再想了肖清芳的事情了。 还是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傍晚,王莽正坐在桌案前看着医书。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吴祥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三十岁上下,棱角分明的面庞,高高隆起的额骨,浓眉凤目,坚毅的下巴,正是已经成为千牛卫中郎将的李元芳。 王莽抬头一看,笑道:“元芳兄,你怎么来了?” 李元芳叹了口气:“我今天可不是来打你的秋风来的,我今晚来是向你告别的!” “告别?元芳兄,你先坐下,慢慢说。” 王莽站了起来:“你要去哪里?” 李元芳说道:“还记得多年前的吉利可汗吗?” 王莽点点头:“当然记得,当时我和大人还救过他的命呢!元芳兄,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李元芳说道:“我明日要去一趟突厥。” 王莽一愣:“去突厥?” 李元芳点点头:“最近边关的情形你也应该知晓一二吧?” 王莽略一沉吟,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不怎么关注边关之事,只是最近听说契丹的李尽忠好像不太老实?” 李元芳微微点头:“是啊,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他可能要反!” “要反?” 王莽一惊。 李元芳说道:“最近几次,派去契丹的使者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契丹竟然不派人来朝贡,最近几个月更是关闭了榷场,日日厉兵秣马,整备军事!”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疑惑道:“小小的契丹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敢反?难道” 李元芳点点头:“这就是我要去突厥的目的,虽说多年前在幽州时,吉利和皇上永结盟好,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吉利现在是怎么想的,所以大人向皇帝举荐我去突厥。” 王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哪怕是突厥内部,也不是吉利可汗一个人说了算,那些其他的好战贵族恐怕早就想开战了。” 李元芳说道:“是啊,这次我去突厥,一来是看看吉利的态度,二来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王莽听到李元芳这样说,也就没有多问是什么事情,反问道:“那元芳你来找我的意思是?” 李元芳说道:“本来我想和你一起去的,但此事事关大军机密,我也就不好邀请你前去了,只是想向你讨要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来送给吉利。” 王莽微微一笑:“这简单,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我当时送给吉利的丹药早就被他用完了,我这就给你拿一下。” 李元芳打趣道:“要是我不这样说,恐怕想从你这里得到丹药恐怕不太容易。” 王莽一边拿药,一边嘟囔着:“我这些药材可是我费劲了千辛万苦才炼制好的,里面的东西可珍贵着呢。” 说着,王莽站起身,从后堂案桌后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几瓶丹药。 李元芳接了过来,笑道:“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你也不必来送我,我天不亮就要出发了。” 王莽没好气地说道:“自作多情,谁要送你了,我还巴不得你走的远远的,你经常来打我的秋风,我这宝灵堂都快被你吃关门了。这些年我的药膳和丹药你可没少吃,现在都快突破到顶尖了吧!” 李元芳笑了笑:“你也不必夸我,你不也是差一步到顶尖了,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差的就是一个契机了。” 王莽长吸一口气,点点头:“是啊,到了这个境界,恐怕一般的丹药对我们没有效果了,这就是顶尖高手如此稀少的原因了吧!” 李元芳笑道:“你就别长吁短叹了,你这个年纪要是再突破顶尖,那岂不是妖孽了。”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得意地笑道:“你就羡慕哥吧!” 李元芳兜里的王莽的手:“谁是谁的哥啊,也不知道是谁当时问我突破到一流的经验时一口一个哥,叫的那个欢啊!”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汉不提当年勇,好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你明日要去突厥,我想大人也要给你交代一番。” 李元芳这才点点头,哈哈大笑而去。 王莽嘟囔着:“让你得意,等我突破到顶尖,定要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只是李元芳已经走了出去,自然是听不到王莽的一番话了。 第三章 借道 莽莽金山,绵延数百里。 冥冥落日孤悬天际,发射出血一样悲凉的光,将这座塞外雄梁挟裹在余晖残照之中。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矫健灵动,身披血红色的夕阳,驭风而翔,时而冲上云霄,刺破苍穹,时而俯冲而下。 鸟瞰地面,它的身上似乎附着着沉睡在此的战士们的精魂,向这沉寂的金山致敬。 胡天八月,朔风劲吹,金山之巅,一列骑兵静静地屹立着,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 为首的黑马上,端坐着一位突厥战士,他身着胡服,腰悬弯刀。 他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中翱翔的苍鹰,双目散发着锐利的光芒,那张略略有些削瘦的面庞,深陷的眼窝,直挺的鼻峰,令人感到一种深蕴于内心的坚毅与果敢,他正是突厥的大可汗吉利可汗。 随着一声长鸣,追逐余晖的苍鹰渐渐变成了一个的黑点,吉利可汗慢慢收回目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九月了李将军,你知道九月对于我们突厥人意味着什么?” 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九月鹰飞,是狩的季节。” 吉利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最近,有很多人向我建议,重开与大周的战事。你知道,突厥是狩的民族,战争对于他们来非常重要,有时,甚至重于生命!” 背后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可汗是怎样回答的?” 吉利拨回马来望向对面,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呢?” 一只手缓缓地举起了一枚硕大的戒指。 戒指由纯金打制而成,三只猛虎列于其下,一只飞鹰凌驾之上。 这正是多年前吉利可汗在幽州赠与狄仁杰的那枚象征突厥可汗至高权力的“虎头飞鹰”。 戒指拿在一位汉军将领手中,看服色和甲胄,竟是天子禁军千牛卫。 此人三十岁上下,棱角分明的面庞,高高隆起的额骨,浓眉凤目,坚毅的下巴,正是不久前和王莽辞别的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他的目光从手中的戒指望向了对面的吉利:“可汗还记得它吗?” 吉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狄公和王敬旸还好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非常好。” 吉利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望向李元芳:“说吧,你为什么来?” 李元芳一字一顿地说道:“契丹!” 吉利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契丹族长李尽忠厉兵秣马,整备军事,恐怕与大周一战在所难免呀。” 李元芳笑了笑:“可汗,恐怕李尽忠的想法,并不尽于此吧。” 吉利可汗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李元芳微笑道:“契丹是突厥的俟斤,李尽忠虽为族长,却也要尊您一声大汗,这里面的事情,可汗应该最清楚。” 一丝阴云浮上吉利可汗的面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重地点点头:“而今,突厥国内以太子默啜为首的主战派势力抬头,我想这次契丹李尽忠竟敢公然与大周为敌,恐怕与默啜等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将我突厥也卷入这场战争” 李元芳说道:“这才是狄大人最担心的,也是我来的真正目的。” 吉利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当年,如果不是狄公和王敬旸,我恐怕早已命丧幽州了。” 说着,他的眼圈有些湿润了。 李元芳轻叹了一声:“想起我们在幽州的时候,真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吉利猛地抬起头,抓住了李元芳的手:“元芳,请你回去转告大周天子,转告狄仁杰,吉利绝不会协助李尽忠与大周为敌! 一旦开战,我可以袖手旁观,可以不帮忙,不援手,甚至不让契丹人进入我的辖境,但我只能做到这一点。” 李元芳笑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吉利可汗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陛下,有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对了,这是敬旸送给您的丹药。” 说着,李元芳从怀中取出了几个小瓷瓶递给了吉利可汗。 吉利可汗看着手中熟悉的小瓷瓶,笑了笑:“敬旸有心了!” 忽然,李元芳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要请可汗恩准。” 吉利可汗问道:“什么事?”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借道!” 洛阳,宝灵堂。 王莽正在思索着前几日李元芳对自己说过的话,再加上肖清芳竟然跑到突厥去了。 王莽站起身来,提起案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下来:突厥契丹肖清芳! 沉思片刻,还是没有头绪。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莽哥哥,你叹什么气啊?” 屋外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王莽抬头一看,走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 女子身着粉色劲装,她虽然不施粉黛,但精巧的琼鼻,配合上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俨然是个美人。 只是别在腿上的短剑却是让女子多了一份凌厉和干练。 王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小桃,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女子正是一直在竹林小轩练武的小桃。 小桃噘起了嘴巴:“说好的让我突破三流之后就来找你,可你现在看看这都多久了,我现在已经是二流高手了!” 说着,小桃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 王莽笑了起来:“你看我这不是把你叫来了嘛!” 小桃娇哼一声:“你要是再不让我来,我就自己来神都!” 忽然,王莽看到了还站在外面的李叔,赶忙走了出去:“李叔,快进来吧,一路上辛苦你了!” 李叔还是那副打扮地土里土气,一幅忠厚老实的模样,只是两鬓却是多了一缕白发。 他笑着摇了摇头:“公子,不辛苦!自从五年前公子帮我报了大仇,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公子可不要再这样说了。” 王莽笑了笑:“好了,李叔,你就不要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了,您这么多年照顾小桃,我还没感谢您呢,您倒是和我客气起来了。” 李叔没有说话,憨厚地笑了笑。 王莽接着说道:“好了,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下人去给你们安排住处,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小桃点点头:“好吧,莽哥哥,我先去洗洗,晚上再来找你!” 王莽朝着外面大喝一声:“来福,带小姐和李叔下去休息!” 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小厮跑了进来:“小姐,李叔,请跟我来!” 小桃和李叔跟着来福走了出去。 第四章 分道扬镳 邙山南对伊阙,北临洛阳,绵延数十里,雄奇险峻。 此时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 浓雾腾起,迷茫之中能够隐隐地看到,远远的山头上似乎矗立着一座庙,庙内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时隐时现。 这是龙王庙,一座只有一进的庙。 庙内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几近坍塌的正殿内透出一点烛火。 正殿内,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中年女人静静地立在神龛前。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王莽从外面走了进来,低沉地喊了一声:“师姐。” 中年女人转过身来,正是肖清芳。 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是师弟呀。怎么样,你这些年还好吧?” 王莽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师姐,你为什么要去突厥?” 肖清芳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她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假装没有看到肖清芳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师姐,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会去帮助金木兰吗?” 肖清芳挑了挑眉:“哦?这我倒是想听听!” 王莽说道:“师姐,难道你忘了五胡乱华的事情了吗?” 肖清芳满脸的不以为然:“这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系吗?” 王莽轻哼一声:“你应该听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 肖清芳微微点头:“这我当然知道,我们只是利用他们而已,待我们取得了天下,我自然会把他们打回去。” 王莽不屑地轻笑一声:“打回去,你说的倒是轻巧,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打不打回去了问题了,而是他们要不要南下的问题了。再说了,你也应该了解过那些人,他们已经烧杀抢掠习惯了,一旦战火燃起,那边关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放肆!” 肖清芳脸色变了:“蛇灵中人还没有人敢和我这样说话。” 王莽面色复杂地看着肖清芳,轻声道:“师姐,你变了!” 肖清芳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望着王莽。 王莽接着说道:“还记得老师当初建立蛇灵的初衷吗?” 肖清芳气极反笑了起来:“你还有脸提起老师?这些年是谁在不断地打听老师了下落,又是谁在呕心沥血地经营着蛇灵。当年老师带我们创建蛇灵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王莽点点头:“论资历我确实比不上你们,但我也是老师的入室弟子,当初老师给我们说过,是为了推翻武逆的势力,还李唐天下,可是你现在看看武则天现在什么年纪了,她还能在位几年?说句实话,这天下还是李唐的天下!师姐,你这些年处心积虑地发展蛇灵,真的是为了老师吗?” “什么意思?” 肖清芳皱了皱眉。 王莽冷哼一声:“你看看现在的蛇灵还是当初的蛇灵吗,我看现在的蛇灵只有你这位大姐,谁还记得老师呢?当年蛇灵的那些老人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知道老师的名字?” 肖清芳愤然道:“难道我这些年舍生忘死地发展蛇灵,这难道也有错吗?” 王莽说道:“发展蛇灵当然没有错,只是你这些年来,动不动就随意地杀害我们的兄弟姐妹,这一点我却是不能苟从!” 肖清芳冷笑一声:“你这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王莽也不甘示弱:“你这样做下去,最后一定会离心离德,最后组织里的人谁也不敢相信谁,那我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放肆!你这是对自己的师姐说话的态度吗?” 肖清芳大怒道。 王莽长吸了一口气:“反正我是不能让你这样一意孤行的!更不能让边关重染战火!” 肖清芳强压下了内心的怒火,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王莽说道:“我的意思是,等过两年把老师救出来,再作计较!” “再过两年?” 肖清芳不屑地冷哼一声:“现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了这次,我们又要不知道等多久才能打下一片江山。” 王莽反问道:“你以为靠异族打下来的地盘真的是你的地盘吗?” 肖清芳看向了王莽,语气缓和下来:“我的好师弟,刚才师姐说话确实有些冲了,但现在师姐已经联系好了外援,你不会看着师姐就这样失败吧!” 王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肖清芳接着说道:“师弟,师姐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先把你手中的宝灵堂和暗夜阁的人手借给师姐,等师姐成功之后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王莽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我手中也没多少人。再说了,这些年我培养的这些人都是为了救老师而准备的。师姐,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停止吧!” 肖清芳的脸色又变了:“你真的不帮师姐一把?” 王莽没有回答。 忽然,肖清芳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没有你的帮助我就成不了大事了,师弟啊,你也太小看你师姐这些年的努力了!” 忽然,王莽问道:“师姐,你想当第二个武则天?” 肖清芳沉默了。 王莽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位女皇帝了!” 肖清芳冷笑一声:“她武则天可以,我也可以!”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缓缓地转过了身,向庙外走去。 他知道肖清芳又要成为第二个金木兰了,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可能是这些年随着蛇灵的壮大,肖清芳的野心和权利欲也在慢慢地膨胀! “站住!” 王莽身后传来肖清芳的声音。 王莽停住了脚步:“还有什么事情吗?” 肖清芳莫测高深地说道:“我是想奉劝你一句,袁天罡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什么意思?” 王莽转过了身。 肖清芳没有回答,只是戏谑地看着王莽。 王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神龛,而后长长地出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去。 待王莽走后,从神龛后走出来了一个白衣蒙面人,看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大姐!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衣女郎低声问道。 肖清芳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时机!好了,显儿,既然他不识时务,那咱们也对他不必客气了。吩咐下去,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显儿得意地说道:“一切都在大姐的预料之中,只待那边起事!” 肖清芳点点头:“好了,你也去准备一下吧!” 显儿说道:“放心吧大姐,我们的人手早已准备就绪!我现在就准备出发!” 肖清芳笑道:“快去吧!” 显儿微微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待显儿走后,肖清芳喃喃道:“但愿一切顺利!” 第五章 契丹造反 苍寂的群山,层峦叠嶂,万里长城卧伏山脊,好似一条巨龙,身披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 一座座烽火台遥遥相望,绵延向北。 万籁俱寂。 就在夕阳将要西沉的一刹那,猛地,一声嘹亮的号角平地而起,群山震动。 “轰”的一声巨响,最近的一座烽火台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转瞬间,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 一座座烽火台依次亮起,绵延数百里,伴随着惊天彻地的号角、金鼓,烽火飞快地向北传递 北塞重镇崇州城,是距离契丹最近的一座军州,也是关外通往内地的大门。 由于它在地理、军事、政治等诸多方面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因此,朝庭对崇州的军务、城防高度重视,这里常年驻扎着大周的主力部队。 而今,在此轮防的便是十二大主力卫之一的右威卫大军,统帅则是皇帝的心腹爱将大将军王孝杰。 此时,崇州城内的军道上尘烟四起,人声鼎沸,蹄踏如雷,右威卫麾下的骑兵、步兵往来调动。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城门的万斤铁闸缓缓升起,斥候兵飞马奔进城中,口中高喊着:“契丹主力犯边!契丹主力犯边!” 宝灵堂后堂中。 “什么!” 王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契丹真的反了?” 吴祥点点头:“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应该是这样的。” 王莽问道:“突厥有什么动静?” 吴祥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动静!” 王莽喃喃道:“不对啊,不对啊!” “少爷,什么不对?” 吴祥疑惑地问道。 王莽摆了摆手:“没什么,好了,你先下去吧!” 吴祥点点头,转身离去。 此时,王莽内心很疑惑,肖清芳去了突厥,为什么反的是契丹,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要知道契丹虽然是突厥的部落,但他们可不买吉利可汗的帐,像那些好战贵族的首领,多年前的莫度可是被吉利所杀,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背着吉利开战啊! 王莽喃喃道:“师姐,你究竟想干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桃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王莽收起了思绪,笑道:“是小桃啊!” 小桃放下了茶杯,问道:“莽哥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凉州啊?” 王莽面色凝重起来:“这可急不来,这些年来我已经在凉州布置了一些人手,虽然这些年黑衣社有复出的苗头,但他们行事隐秘,一旦咱们过去就会打草惊蛇的。” 小桃叹了口气:“唉!当初还以为学了武艺就能报仇呢?谁知道连仇家都找不到!”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这些年我虽然不在凉州,但我在凉州的候府里可布置了不少东西,一旦找到他们的老窝黑暗之山,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小桃勉强笑了笑:“好了,我知道这些年莽哥哥你一直都在努力,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还没有带我好好地逛一逛洛阳呢,今天说什么你也要陪我!” 王莽的头顿时大了,他强笑道:“这个,那个,什么,哦,那个我好像还有事情要办,对了,还有个病人要等我治呢!” 小桃顿时柳眉一竖,她缓步走了过来,伸出手,掐在了王莽腰间的软肉上,笑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今天还有病人要治呢?” 忽然,王莽一拍脑门:“对了,好像昨天治完了,现在好像是没什么事情!” 小桃顿时笑了起来:“好了,没事情,那咱们就走吧!” 王莽苦笑地说道:“我先去换一下衣服。” “好!” 小桃欢呼着:“你要快一点!” 王莽暗道:今天恐怕是要辛苦这两条腿了! 想起小桃诳街只看不买的样子,王莽也不禁感叹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自从上次和小桃逛过街之后,他对于逛街已经有了恐惧感! 洛阳城中最显眼的地方自然是武则天所居住的皇城上阳宫了,宫城位于洛阳的正北方,覆压数十里,威严端庄。 但此时的上阳宫麟德殿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麟德殿中,皇帝武则天的脸因愤怒而变形,她声色俱厉地怒喝道:“契丹族长李尽忠,世受天恩,不思还报,竟行谋反逆天之举,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着即夺去此贼一切封号,改李尽忠名为李尽灭,命营州都督赵翙,崇州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整肃军马,准备应战!” 旌幡招展,战旗飘扬,号炮阵阵,金鼓动地。 崇州的铁闸在轰鸣中升起,右威卫十万主力,军容整肃地开出城来,长刀胜雪,蹄声如雷,大地在十万大军的脚下颤抖,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要凝固了。 大军蜿蜒行进,竟达数十里之遥。 正中大纛旗下,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端坐马上,着半甲,斜披战袍,腰悬青钢大刀。 他的面色青黑,浓髯串脸,一副凶煞之相,尤其是一条横贯面颊,足有三寸多长的刀口,更渗出丝丝杀气。 此时,他的脸上挂着志在必胜的笑容,似乎连跨下的乌骓马,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得意,不停的“唏溜溜”长鸣着。 王孝杰身旁,右威卫将军苏宏晖、陈开、吴憬,及数十名副将、参将、偏将前呼后拥,伴随着号炮连声,鼓乐阵阵,真可得说的上是大将军威风八面。 可恰在此时,几只不知趣的乌鸦飞了过来,在王孝杰的头顶上不停地盘旋,聒噪。 王孝杰抬起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将军苏宏晖道:“取弓来!” 苏宏晖赶忙递过弓箭,王孝杰搭弓上箭,双膀一较力,弓开如满月,“嘭”的一声,箭走似流星,直奔天上的乌鸦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乌鸦们有如神助般飞快地散开,狼牙大箭射了个空,在空中掉头落下地来。 王孝杰的面色变了,这不祥之兆,令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阴影,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苏宏晖等人,大家的脸色都非常尴尬。 王孝杰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众人提马向前奔去。 第六章 贺兰驿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寂静的群山,只有远远的山坳里一点灯光在闪烁明灭,它就是贺兰山驿站,也称贺兰驿。 从外表看,这座驿站与其他的驿站并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如果你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这里的守卫非常严密。 而且,戍卒也并非州县中的土兵,而是朝庭主力右威卫麾下的军士。 在唐代,天子亲将的主力称为卫,它们是:左右卫、左右龙武卫、左右威卫、左右羽林卫、左右鹰扬卫、左右豹韬卫,十二卫各有卫大将军统辖。 这十二支禁军是战力最强,人数最多的绝对主力,也是各州县的土兵无法相比的。 一般情况下,十二卫主力大多集中在首都长安所在的关中左近。 因此,唐朝有“举关中而敌天下”的法,意思就是,举关中之兵,就可以抵挡天下所有兵马的总和。 其实这种说法仍不确实,确切地说,关中附近的卫军主力应占到全国兵马总和的六到七成,而其他地方的军队加在一起,也不过占三成而已。 这就足以想见,卫军做为主力部队,朝廷对它们是多么的重视。 然而此时,在这样一个隐匿于深山之中,名不见经传的驿站里,竟然会见到右威卫军士的身影,仅就这一点来说,便颇不寻常。 可能任何人也难以想象,这个很不起眼的贺兰山驿站,却担负着转运前线与朝廷所有绝密军情塘报的重任。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是战况传达的枢纽,是中央与前线及时沟通的中枢。 也正因如此,这里才有四队、近三百名正规军的守卫。 驿站背山而建,大门处设有两个碉楼:几十亩地大的院落里只有寥寥十七八间房舍,其余的便是驿马的槽房。 腊月二十三,正值年儿,贺兰驿好不热闹,爆竹阵阵,人声鼎沸,平静了一年的驿站似乎要在这一刻将所有的寂聊和沉闷通通赶走。 正房内热汽蒸腾,数十名驿卒和下值的军士,围坐在几张大圆桌前喝酒猜拳。 嘶声高喊,吆五喝六,一双双通红的眼睛,撕裂般夸张的笑容,挥动的手臂和拳头 戍边的人们似乎只能用这种方法,渲泄自己心中的孤寂。 随着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消失,黑暗吞噬了整个大地。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瞬间,一股浓雾缓缓腾起,山中的雾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 雾气越来越重,转眼间便弥散开来。 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大门口的碉楼上,四名守驿军士手握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唰”的一声轻响从碉楼旁的峭壁上传来,一名军士似乎听到了这微弱的声音,回头向山崖上望去。 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白点从峭壁之上飞速接近碉楼,军士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白点已到眼前,军士这才发现,白点竟然是一个人,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只发出半声惊叫。 人头便在寒光之中飞快地转动起来,随着尖锐的刀锋声,箭一般飞了出去。 另外三名军士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刀锋、血光 三人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一双白色皮靴稳稳地落在碉楼内。 “白点”缓缓转过身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蒙面丝巾,白红的箭衣外袍,白色的皮制腰封,白色的中衣快靴,一切都是白色的。 而后终于看清了,这个“白点”竟然是一个女子,她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看她的身形却是和龙王庙中的白衣女郎很相像。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冲两侧山崖上挥了挥手。 说时迟,那时快。 碉楼两旁的绝壁上垂下十几条绳索,数十名紫衣人闪电般地攀越而下,无声地进入院中。 碉楼上的白衣女郎,身形一纵如大鸟一般飞掠而下,落在了正房门前。 她的下巴轻轻抬了抬,身后的紫衣人纵身而起,飞起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狂欢的驿卒们,甚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肢体、头颅便在一片片刀光血箭中四散崩飞,临死前的惨叫回荡在群山之中。 良久,房内安静了下来。 白衣女郎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从今日起到元夕,我们要截下所有转经这里发往神都洛阳的塘报!” 清晨,雄伟的贺兰山在雾气朦胧中若隐若现,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 马上的驿卒身背“六百里加急”的招袋,满脸汗水,狂鞭坐骑,口中高声厉喝。 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驿卒双手带缰,一声断喝,马毫不犹豫地向岔路奔去。 岔路的尽头便是贺兰山驿站,两扇沉厚的大门敞开着。 驿马飞腾,蹄踏如雷,带着一道烟尘冲进驿站。 马上的驿卒高声喊着:“来人呐!快、快换马!紧急军情送往神都!” 没有回答,空旷的院落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驿卒纳闷地四下扫视了一遍,猛地,他的心抽紧了,碉楼上没有守驿军士的身姿、院子里失去了替马驿卒的影子,平日里禁卫森严的贺兰驿,此时竟然驿门大开着 一天中最为忙碌的正房,现在却门户紧闭。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抽出腰间的钢刀。 “吱嘎”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驿卒猛地回过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驿站大门竟在没有人操纵之下缓缓地关闭了。 驿卒倒抽一口凉气,他猛地一提马缰,驿马长嘶着向大门冲去,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名黑衣人鬼魅一般从房后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驿卒厉声狂叫,手中的钢刀化作一团光雾,拦在前面的几名黑衣人登时惨叫着飞了出去。 大门仅剩下一人一马的缝隙,驿卒情急拼命,狂鞭坐骑向大门直冲而来。 “咔嚓”! 一声巨响,伴随着驿马的悲嘶,大门将马死死地夹住,驿卒大吼着纵身一跃,竟从马头前翻了出去,身体重重地落在驿站的大门外。 他跳起身拼命地向山坳里跑去。 身后,驿站大门轰鸣着打开了,一众紫衣人冲出大门追杀而来 第七章 八大军头 洛阳,上阳宫内,宽阔的宫道两侧站满了卫士,一名黄门侍郎高举塘报在宫道上飞奔着,转眼来到观风殿上。 武则天接过塘报,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微笑。 她合上奏折,放在一旁,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转向丹墀之下,从两厢侍立的众阁臣脸上一一移过:宰相张柬之、姚崇,兵部侍郎李昌鹤 终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看起来有点胖胖的脸颊上,锐利而又不失温和的目光、微微飘浮的五柳长髯,他就是内史――狄仁杰 狄仁杰的脸上带着笑意,缓步出班,轻声道:“陛下,看来前方又有捷报。” 武则天微笑道:“营州都督赵翙在塘报中说,已经借道突厥,顺利绕行到契丹主力的后方。” 狄仁杰一愣,狐疑地“哦”了一声。 武则天点点头,神采飞扬地说道:“自从战役开始以来,我军连战连捷,而今,大将军王孝杰已从正面将李尽灭所率契丹主力逼入东硖石谷中,只待赵翙的这支奇兵绕到李尽灭背后,便可东西夹击,大破契丹!” 狄仁杰问道:“东硖石谷?” 武则天点点头:“正是。怀英啊,李元芳不辱使命,劝服吉利可汗借道大周,可说是有大功于朝啊,朕已下旨褒奖。” 狄仁杰躬身道:“是,臣已接到了旨意。” 武则天说道:“而今,大军已部署停当,看来,战役可在元夕前结束。这真是社稷之福啊!昌鹤。” 兵部侍郎李昌鹤踏前一步:“陛下。” 武则天面带笑容道:“此役得胜全赖兵部用人得当,指挥有方,你厥功甚伟啊!” 李昌鹤赶忙躬身谢道:“此乃天子威灵所至,三军将士用命,臣何功之有?” 武则天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有功,有功啊!你是功在社稷。前方的王孝杰、赵翙诸将力战沙场,屡建奇勋,击灭契丹已是指日可待。依朕看来,此乃国力昌盛之兆,朝中应当好好庆贺一番。你说呢,怀英?” 狄仁杰似乎若有所思,并没有听见武皇的问话。 武则天皱了皱眉:“怀英!”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啊,陛下。” 武则天问道:“你在想什么?” 狄仁杰回道:“没什么,臣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武则天说道:“嗯,怀英啊,对契丹一役大获全胜,这是当朝盛事,朝内应司礼庆贺,你这个宰相表个态吧。” 狄仁杰笑了笑,略一沉吟道:“陛下,以臣看,是不是等到大军献捷之后,再设宴庆贺?” 武则天说道:“有这个必要吗?王孝杰、赵翙必定在元夕前便可结束此役。 朕看,这庆功大宴就设在元夕当天吧,既庆贺佳节,又有前方的捷报,真可谓双喜临门啊!” 李昌鹤微笑道:“臣立刻遣人告知王孝杰,捷报在元夕当天,庆功大宴之上再献与陛下。第一是为元夕佳节增彩。第二,为陛下的武功添一段佳话。” 武则天满意地笑了。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尚贤坊,这是靠近洛阳北门的一座清幽雅致的坊里。 坊内建筑雄伟,飞檐斗拱层层相连。 显而易见,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官宦之家,狄府就是其中之一。 在光天化日之下,狄府院中,一条人影“呼”地飞掠而起,躲开了下面七八条木棍的进攻。 人影在空中飞转,迅速下落,地上手持木棍的八条大汉一声断喝踏上一步,举棍向空中撩去。 那人影闪电般伸出右手抓住了一条棍头儿,轻轻一摆。 “砰!”的一声,将另一条棍荡了开去,那棍不偏不倚,正打在旁边一个大汉的腹部,那大汉一声大叫,跪在地上。 剩下的七人一愣,手中木棍松落,横搭在一起,形成一张“棍网”。 那人影稳稳地落在棍网上,几个大汉急忙抽棍,已经来不及了,人影在棍上飞奔,“乒乓”之声不绝,几名大汉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李元芳。 对面,几条大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李将军,我们服了!”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好啊,千牛卫的八大军头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八条大棍使出来,端的是虎虎生风啊!” 军头张环笑道:“合我八人之力,竟不能在将军手下走上三招,卑职等万分惭愧!” 站在一旁的王莽也笑了:“你们可要向李将军多多学习啊!” 李元芳笑了笑:“敬旸,要不你也来切磋一二?”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我就算了,我的武功可是比不上你这位大将军啊!”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敬旸啊,你就谦虚吧!” 说着,他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手巾,边擦汗边对着张环等人笑道:“我这也算是刀头上滚出来的功夫。” 张环由衷地钦佩道:“李将军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呀!” 王莽说道:“李将军那可是有绝招的!咱们学不来。” “什么绝招?” 张环疑惑了。 李元芳也疑惑地看着王莽。 王莽笑道:“人的名树的影,以现在李将军的名气,恐怕敌人一听见李元芳的名字都浑身发颤,待见到他本人之时恐怕腿都软了。” 张环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元芳笑道:“行了,你们就别捧了,我这浑身直发冷。” 张环笑道:“皇上调我八人在李将军麾下效力,今后,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李元芳道:“这好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话音未落,大门外一声高唱:“狄阁老回府!” 狄仁杰在随侍的簇拥下走进大门,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迎上:“大人,您回来了。” 狄仁杰看着王莽,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诧异:“敬旸你也在啊!” 王莽说道:“听说元芳兄又升官了,我这不是来道喜来了吗!” 李元芳摆了摆手:“还不是多亏了你和大人与吉利的交情,不然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呢!” 狄仁杰边走边说道:“怎么样,皇上赐给你的这八大军头还可以吗?” 李元芳笑了:“嗯,不错。龙虎、龙威、龙武、龙胜、龙兴、龙健、龙彪、龙扬都是带龙字的,而且个个是军中健者,圣上此举真可以是天恩浩荡啊!” 狄仁杰笑了。 王莽看了看张环等人,打趣道:“这八人可都是三流以上的武者,张环更是到了二流境界,想找这样训练有素,而且还会军阵的军头可不容易啊!”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敬旸你这样说可不对了,其实咱们都明白,这八个人说是赐给我,其实还是圣上对大人的眷顾。” 狄仁杰笑道:“圣上是怕我年迈,不胜其力,这才多派几个人来帮我。”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神思索着。 这时,八大军头快步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齐声道:“卑职等” 李元芳和王莽赶忙挥手制止了他们。 八个人不知就里,面面相觑。 李元芳冲他们轻轻摆了摆手,努努嘴,八人赶忙退到了一旁。 狄仁杰静静地思考着,低声道:“塘报,塘报这塘报来得煞是怪异呀” “塘报?” 王莽一挑眉。 李元芳望着狄仁杰轻声说道:“大人,您是说在前线的塘报?”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 李元芳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八章 如燕小姐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管家狄春跑来报告:“大老爷从老家捎信来,如燕小姐是十二日出发的,恐怕这几天就要到了。” 狄仁杰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微笑:“哦,对,对,对,是我糊涂,这件事一个月前大哥来信就提起了。” 狄春问道:“老爷,您看怎么安排?” 狄仁杰说道:“嗯,把东跨院打扫出来,先让她住在那里。” 狄春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王莽疑惑地问道:“大人,您还有侄女?” 狄仁杰点点头,笑道:“我这个侄女呀,第一次见她还是十年前,那时她只有五六岁大。真是岁月不居,时间如流啊,连如燕都已长大成人了,我们怎么能不老啊!” 王莽微微摇头:“我看啊,您这些年没有老,反而年轻了呢!” 李元芳笑道:“是啊,大人,敬旸这些年都长大了呢!” “去你的,你才长大了呢!我这叫成熟了!” 王莽挥了挥手。 狄仁杰笑了笑:“你们两个啊,一天不斗嘴浑身都痒痒!”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元夕渐近,虽然是暮色降临时分,永昌县的街道上仍然是热闹非常,买卖铺户悬灯结彩,饭馆酒肆门前更是人声鼎沸。 一名馆丞站在驿馆门前,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六匹马挟裹着一辆马车转过街角,飞快地奔到了永昌馆驿门前。 为首的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姑娘生得一张秀丽的脸蛋,弯弯的柳眉中透着一股英气,一双晶目光采照人,看起来大约也是十岁的样子。 她身着一袭胡服,左手一扬马鞭大声问门前的馆丞道:“这里是永昌馆驿吗?” 门前的馆丞看了她一眼,爱搭不理地说道:“门上有匾,不会自己看呀。” 姑娘柳眉一竖:“自己看,那要你戳在门口干什么?跟石狮子做伴呀!” 身后的仆从们发出一阵窃笑。 馆丞抬起头来:“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呢?” 姑娘冷笑一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馆丞大怒:“你说我是鬼!” 姑娘哼了一声:“我看你还不如鬼呢!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前,问你话还爱搭不理的,你以为你是谁?” 馆丞冷笑一声:“这话问得好。请问姑娘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以为本馆丞站在这儿是为了答你话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姑娘翻身下马走到馆丞对面,仔细地打量着他。 馆丞没好气地问道:“看什么?” 姑娘冷笑道:“看你的脸长得有点不对。” 馆丞一愣:“哦,哪儿不对?” 姑娘说道:“眼睛。” 馆丞一愣:“眼睛?” 姑娘点点头,嘲弄地说道:“我说你怎么长了一张人脸,却嵌上一双狗眼睛呀?” 馆丞登时怒喝道:“你这无知女子,竟敢骂本丞是狗?” 姑娘笑道:“我并没有说你是狗,只是你长了一对狗眼睛。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嘛。” 馆丞顿时气得红头涨脸:“你、你” 姑娘脖子一仰:“怎么,我说错了吗?” 馆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姑娘问道:“我问你,这儿是不是永昌馆驿?” 馆丞置之不理。 姑娘说道:“好啊,你不说话,那就是根木桩子,是吧?” 说着,她一手牵过马,拉起马缰不由分便往馆丞的脖子上拴。 馆丞一惊:“你干什么?” 姑娘冲身后的仆从一挥手,大喝一声:“拴马!” 仆从们应了一声,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将手中的缰绳套在馆丞的脖子上。 馆丞连连挣扎,却被马缰拽住,他红头涨脸,边使劲边喊着:“你、你们大胆!” 姑娘看着馆丞狼狈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身后传来一声高唱:“县令大人到!” 众人一愣,转过头来。 一顶官轿落地,里面走出了一位身着官袍的官员,此人正是永昌县令曾泰。 他快步走到门前,看了看馆丞,又看了看那位姑娘,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走到曾泰面前:“你是这儿的县令?” 曾泰身旁的衙役大喝一声:“大胆女子,竟敢对县令大人如此讲话,真是胆大包天!” 曾泰摆了摆手,打断了衙役的呼喝,微笑道:“姑娘,我就是这儿的县令曾泰。” 姑娘一愣:“你是曾” 这时,那馆丞已解开脖子上的马缰,跑到曾泰面前怒气冲冲地道:“大人,卑职奉命在此等候如燕姑娘,可这个丫头却、却” 曾泰问道:“却什么?” 馆丞是说道:“却辱骂卑职,还将马缰套在的头上。” 姑娘笑道:“大人,小女子是来投宿的,看见他站在门前,便问了一声这里是不是驿馆,可这位馆丞却爱搭不理,让我自己看招牌,您这可是待客之道?” 曾泰瞥了馆丞一眼,目光流露出不悦之色。 姑娘笑道:“小女子这才说他是狗眼看人低。后来,后来得了,是我不对,馆丞大人,小女子给您陪礼了。” 说着,她笑嘻嘻地给馆丞施了个礼。 曾泰轻哼一声:“我看这位姑娘说得不差,你确实是狗眼看人低。虽然是本官要你在此等候如燕姑娘,可是别人问你话,你为什么就不能回答?嗯?” 馆丞遭了一顿抢白,无言对答。 曾泰教训他道:“一个的馆丞就这么大的官气,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向这位姑娘道歉。” 馆丞咽了口唾沫,赔笑道:“行了,姑娘,是我不对,这儿就是永昌馆驿。” 姑娘笑了起来:“谢谢馆丞大人,对不起,你不是狗眼,是人眼。” 众人一阵哄笑;曾泰也撑不住笑了,他转过头问馆丞道:“如燕小姐还没来?” 馆丞摇了摇头。 曾泰疑惑道:“奇怪,应该就是今天呀!” 那姑娘笑道:“如燕小姐早就到了!” 曾泰一愣,转过头来。 姑娘笑道:“我就是狄如燕。” 曾泰大惊:“什么,你、你是,是狄阁老的侄女,如燕姑娘?” 如燕笑道:“正是呀。您是永昌县令曾叔叔吧?” 曾泰说道:“正是。前两天狄春来信说你要经过永昌。” 如燕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劳动叔父大驾,小女愧不敢当!” 曾泰笑了:“好、好、好,快、快请进吧。” 说着,他狠狠地瞪了馆丞一眼。 如燕冲后面的仆役们一努嘴,几名仆役点头,飞快地奔到马车旁,从上面抬下了一口硕大无比的箱子。 曾泰笑道:“好大的箱子!看来小姐的行囊不少啊。” 如燕笑道:“正是。曾叔叔,我们进去吧。” 曾泰点点头,一行人快步走进馆驿之中。 第九章 疑点 街拐角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曾泰和如燕的背影,此人一身白衣,白色丝巾蒙面,正是率领黑衣人奇袭贺兰驿的白衣女郎。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将手中的斗笠戴在头上,而后冲身后的四个紫衣人使了个眼色,五人快步走进永昌馆驿对面的一家茶坊,拣了个靠近门的坐位坐下。 白衣女郎轻声道:“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 一众紫衣人点了点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馆驿。 永昌是京畿县,唐制,京县的级别要比普通县高得多,京县县令官秩在五品,而普通县令也不过是七品而已。 因此,做为京县永昌的馆驿,当然也就比普通县驿要大的多。 它是前后三进的院落,由前中后三座两层的楼构成。 如燕的房间就安排在后楼的二层天字第一号上房。 仆役们将木箱抬进房间,“砰”的一声放在地上,对如燕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如燕笑了笑对曾泰说道:“曾叔叔,您刚才说这箱子里是小女的行李?” 曾泰觉得奇怪,疑惑道:“难道不是?” 如燕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走到门旁将大门栓死,而后快步走到木箱旁,一伸手揭开了箱盖。 里面竟然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 此人浑身伤口,昏迷不醒,身上穿着驿卒的服色,正是那个杀出贺兰驿站的驿卒! 曾泰一声惊叫:“这如燕小姐,此人是谁?” 如燕“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叔父请坐。” 曾泰满面狐疑,慢慢地在桌旁坐下。 如燕轻声道:“此人是个驿卒,是我在半道上救下的,当时他躺在乱草中已经奄奄一息。从他的身上,我找到了一份呈往京都的六百里加急塘报,小女感到此事很不寻常。” 曾泰大吃一惊:“哦?塘报现在何处?” 如燕站起身,打开包裹,拿出了一个染血的公袋递给曾泰。 曾泰赶忙接过,拿出里面的塘报,打开匆匆看了一遍,登时惊得连退两步,轻声道:“不、不,这怎么可能” 如燕说道:“曾叔父,小女明白,此事关乎军国大事,因此,一路之上不敢稍息,昼夜兼程。 本想一口气赶到神都,面见我叔父,然而,几日赶路下来,这个驿卒的伤势得不到医治,已经是生命垂危。 因此,小女便转道永昌来见您,请您连夜进京,将塘报交与我叔父狄阁老,请他处置。” 曾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对,一定要保住这个驿卒的命,日后一旦恩师问起,也好回话。” 如燕点了点头。 曾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我看这样,我马上起身,连夜赶往神都!” 说罢,曾泰快步走出门去。 馆驿对面的茶坊中,白衣女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馆驿的大门。 忽然,门内起了一点的骚动,曾泰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身后馆丞率馆卒随后相送,曾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馆丞行礼后走进馆驿。 曾泰四下看了看,对身旁的随从道:“回县衙!” 说完,他一弯腰,钻进了官轿中。 随从一声“起轿”,官轿起行,向县衙方向而去。 对面茶坊中,一名紫衣人轻声道:“苏将军,动手吧。” 白衣女郎沉吟片刻,说道:“我跟上曾泰。你们解决那个驿卒,初更以后再动手。” 两名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 傍晚,狄府正堂。 一幅巨大的行军地理图悬挂在墙壁上,图上标注着山川、河流、边界、城防等等。 一条竹节轻轻点在地图标注的东硖石谷的位置上这是一条两山夹一沟的峡谷,看来地势非常险要。 王莽静静地望着地图,思索着。 “敬旸,你最近似乎对边事很感兴趣啊?” 坐在书案后的狄仁杰望着王莽说道。 王莽转过身来,笑道:“大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对于这样的大事,每个人都会很关心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狄仁杰喃喃道。 忽然,狄仁杰抬起了头:“敬旸,这句话说的好,真可谓是千古绝句啊!” 王莽这才想起了,这时候貌似还没有这句话,这句话最早的出处是后世面对清兵入关时,顾炎武写的。 他的原句是:“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而以八字成的语型是出自于梁启超。 想到这里,王莽微微汗颜了一下,只好厚着脸皮说道:“我这也是随便说说,有感而发而已!” 狄仁杰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地图旁边:“敬旸,你可是缠了我这个老头子一下午了,现在看到这个地图了,这总如了你的意了吧!” 王莽笑了起来,躬身道:“多谢大人,敬旸会多给你送一些药膳来的。” 狄仁杰摆了摆手:“老头子也不是贪嘴之人,你多给元芳送一些就好了。不过,敬旸,这可是军事地图,你可不能随意地外传啊!” 说着,狄仁杰的脸色严肃起来。 王莽正色道:“小子也不知道进退,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你知道就好,说说吧,你看出来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元芳端着茶走进来,他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案上。 王莽转过身来,打趣道:“让你这个大将军给我端茶,我可是有点受不起啊”。 李元芳摆了摆手:“别自作多情了,谁给你端茶,这是给大人的。”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敬旸,你要是想喝你就喝吧!” 王莽得意地看了看李元芳,端起了茶杯,浅尝了一口,赞道:“不错,不错,大将军端的茶确实不一般!” “哈哈哈!” 狄仁杰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真拿敬旸没办法!对了,大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王莽笑道:“我们在看地图呢!”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指着地图说道:“你们看看,这里是东硖石谷,两旁峭壁悬崖,中间一条石沟,如此险要的地势,只适于设伏。 大军团作战,恐怕会施展不开呀。 王孝杰沙场宿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为什么要将会战的地点选在这里呢?” 李元芳说道:“峡谷的地势,大军虽不易展开,却有利于围困敌军。我们向吉利可汗借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令赵翙将军绕到敌人背后,与正面的大将军王孝杰采取夹攻之势,以期尽快击破敌军吗?” “借道?” 王莽疑惑地问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是啊,敬旸,上次我和你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向吉利可汗借道。” 王莽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选择东硖石谷也算是有些道理。” 狄仁杰吁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元芳试探着问道:“下午,大人还说到了塘报?” 狄仁杰点了点头,徐徐踱了起来:“我是觉得这塘报来得有些怪异。” 李元芳不解地问道:“哦,却是为何?” 王莽也疑惑地看着狄仁杰。 第十章 塘报 狄仁杰停住脚步,目光看向了王莽和李元芳,问道:“塘报是做什么用的?” 王莽笑了笑:“这个问题还是让元芳兄来回答吧!” 李元芳说道:“一般来说,兵部塘报主要是用于向阁部反映战役进行及轮输转运等情况,还有就是向朝廷传达捷报以及请求增援。”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可今天这份塘报却是赵翙将军向皇帝禀告,他已率军借道突厥,秘密掩进到敌方背后!” 李元芳一愣:“哦?” 王莽也是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这可是军中绝密呀,不应该通过塘报来向皇帝奏禀。 而且,通常这种情况是不需要向朝廷汇报的,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这只是统军将领之间的事。 换句话说,就算赵翙的奇兵就位,只要通知正面的王孝杰,二人约定时间发起进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通过塘报传奏朝廷呢? 虽然经过朝廷的秘密驿站转发的塘报也是绝密的,但隐密性毕竟是差了很多。这种做法不合常理呀!” 王莽倒吸了一口气:“大人是说?” 李元芳也觉出了情况的异常,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 狄仁杰笑了笑:“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 王莽问道:“要不要奏明圣上?” 狄仁杰摇摇头:“皇上正在兴头上,还是不要用这种揣测去扫她的兴为好。也许,这只是我的杞人之思,一切还是等到元夕献捷之后再吧。” 王莽不禁回忆起肖清芳去突厥的事情,他的面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永昌县通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飞奔。 车厢内的曾泰连声催促车夫:“快!再快点儿!” 马车呼啸着驶过田野,向神都奔去。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永昌县,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永昌馆驿门前。 正是跟随着白衣女郎的四个紫衣人,为首的摆了摆手,四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向如燕的房间奔去。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如燕安静地躺在帐幔里,床前地上放着那只大木箱。 “咔!” 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抬了起来。 “砰”的一声,门开了,黑衣人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 身后三人随即冲进房中,四人分成两拨,一拨径奔如燕的床旁,另一拨直奔木箱。 榻上的如燕似乎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 两个黑衣人奔到床前,举起手中钢刀 榻上的如燕仍然没有反应。 寒光陡起,黑衣人的短刀狠狠地刺进了如燕的后心 没有叫声,没有鲜血,也没有刀锋入肉时的爽滑,他们的刀似乎扎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 两个黑衣人愣住了,其中一人伸出手,轻轻将尸体翻了过来,这哪里是如燕,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床棉被。 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已经晚了,霎时间只觉脚腕一紧,身体登时失去了重心,向前摔去,二人发出一阵惊呼。 奔到木箱旁的两个黑衣人闻声回过头来,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床前那两名黑衣人,竟已被倒吊在半空中,双手不停地抓挠。 木箱旁的二人吃惊地对视着,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如燕从箱里跳出来,双手连扬,两包石灰在黑衣人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黑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 脚步声响,几名仆役手持木棍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两个黑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如燕跳出木箱,问几名仆役:“驿卒安顿好了吗?” 仆役们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吧,我们另雇了一辆马车,找了个郎中,现在他们已经上车了。” 如燕点了点头:“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放到原来的那辆马车上。咱们立刻转移,绕道奔神都!” 深夜,洛阳狄府门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碾地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曾泰的马车飞奔而至,车夫猛勒缰绳,驾辕马一声长嘶,停在了府门前。 车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对车箱内的曾泰道:“大人,到了。” 没有回答。 车夫提高了声音:“大人,已到狄府,请您下车。” 仍然没有声音。 车夫一惊,伸手推开车箱的门 只见曾泰歪靠在车厢壁上,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 狄仁杰快步奔进二堂,李元芳早已在此等待了,他的神色非常紧张。 狄仁杰急促地问道:“元芳,出什么事了?” 李元芳一指床榻,说道:“大人,您快来看看吧!” 狄仁杰一愣,快步走到榻旁,只见曾泰躺在榻上,面色紫黑,一动不动,嘴角边挂着诡异的笑容。 狄仁杰登时惊呆了:“曾泰!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芳一指身后,说道:“这是曾兄的车夫,让他说吧。” 车夫哭丧着脸道:“小的也不知道,曾大人初更的时候来到县衙,说是有要事连夜赶往神都,向您禀告。这、这一路之上都好好的呀,到了府门口,小的请他下车,他、他” 说着,车夫失声痛哭起来。 狄仁杰问道:“在路上,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车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听到,就是曾大人连连催促。” 狄仁杰走到曾泰跟前,伸出三根手指搭了搭脉搏,长长地吁了口气:“还有脉搏。取针来!” 狄春快步向内堂奔去。 狄仁杰冲元芳摆了摆手,元芳轻轻扶起了曾泰。 狄仁杰仔细地检视着曾泰的头部,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曾泰的脖颈处,一枚钢针映入了眼帘,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地将钢针起下,凑近风灯细看,那钢针足有二分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狄仁杰叹了口气:“好厉害的毒啊!” 李元芳将曾泰的身体放平,接过毒针仔细地看着。 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惊呼道:“无影针!” 狄仁杰一愣:“什么?” 李元芳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人,您等一等。” 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十一章 曾泰中毒 很快,狄春走了进来,他轻声道:“老爷,针取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手拈银针,从曾泰头顶的百会到腹关元一路施针。 而后,两根手指放在百会穴上的那根银针上轻轻捻动,忽然曾泰的胸腹间发出“咯”的一声。 狄仁杰紧锁的眉心登时舒展开了:“有门!狄春,扶他起来!” 狄春赶忙将曾泰扶了起来,狄仁杰的双手连捻连拔,曾泰的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救,扶他躺下。” 狄春将曾泰平放在榻上。 门声一响,李元芳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狄仁杰站起身擦了擦手:“元芳,你刚刚说什么?” 李元芳问道:“大人还记得无影针吗?” 狄仁杰愣住了:“无影针?” 元芳一举手中的木盒:“就是这个。” 狄仁杰接过木盒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是当年假蝮蛇杀刘金时用的暗器!” 元芳点点头:“正是。大人,您看!” 说着,他打开木盒,将毒针放入发射器中,对着门框轻轻一按机括。 “啪!”的一声轻响,毒针钉在了门框之上。 狄仁杰惊得连退两步。 李元芳轻声道:“虎敬晖离去多年,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独门暗器?而且您发现了没有,曾兄所中之毒,与当年李二所中之毒竟然是惊人的相似!”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刚才我用银针为曾泰疗毒,也隐隐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 霎时之间,数年前,在连子村为化名李二的吉利可汗治伤那一幕,跃然眼前。 陆大有家西屋出现过的场面,登时闪过他的脑海 李元芳望着狄仁杰轻声说道:“还记得,我们抓捕虎敬晖时,他说过的话吗?” 说着,他的右手在木盒侧面的机关上轻轻一推,咔的一声轻响,一排无影针立了起来。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说这和敬旸” 狄仁杰摆了摆手,打断了李元芳的话:“暂时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狄仁杰深深吸了口气,接过木盒,右手在盒侧轻轻一推,咔的一声,一排无影针立了起来,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真的是无影针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元芳问道:“难道会是巧合?” 狄仁杰摇摇头:“这世间真正的巧合是极少的,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内中必有紧密的关联。 曾泰到底为什么夤夜来到这里,他要告诉我什么呢? 又是什么人会对他突施杀手,而且,用的手法竟与多年前王敬旸的哥哥虎敬晖所用的相同? 这内中大有章啊! 哦,对了,元芳,曾泰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元芳摇摇头:“刚刚卑职已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沉思着,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李元芳问道:“大人什么不会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喃喃道:“是时候问问敬旸了!” 宝灵堂。 书房。 王莽坐在书案后,静静地沉思着。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上次在龙王庙,自己临走之前,肖清芳莫测高深的话:“我是想奉劝你一句,袁天罡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王莽喃喃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抬头一看,吴祥走了进来。 王莽问道:“怎么样,鲁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吴祥说道:“鲁先生说过几日就能过来了。” 王莽点点头,忽然他抬起头来:“吴祥,你去找一名死囚来!” “死囚?” 吴祥顿时愣住了:“少爷你要死囚干什么?” 王莽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去就去!” 吴祥急忙说道:“是!” 王莽摆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吴详转身就走,正好看到来福跑了进来:“少爷,狄府管家狄春正在门外。” 王莽“哦?”了一声,喃喃道:“他来干什么,今日我刚从狄府回来啊!” 来福轻轻地叫了一声:“少爷?” 王莽说道:“让他进来吧!” 来福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狄春就在来福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狄春刚要见礼,王莽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狄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狄春点点头:“侯爷,是这样的,狄府有个病人需要您治一下,老爷让我来请你!” 王莽疑惑道:“难道连大人都没办法吗?” 狄春说道:“侯爷,这我也不知道,到了您就知道了。” 王莽笑了笑:“人命关天,那咱们赶紧走吧!” 狄春笑道:“那就有劳侯爷了!马车已在门外!” 王莽点点头。 狄府二堂内。 狄仁杰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曾泰所乘的马车现在何处? 李元芳说道:“就在后面。” 狄仁杰微微点头:“走,去看看。” 说着,狄仁杰当先向外走去。 马车停在后院院中。 狄仁杰和李元芳快步走来,李元芳推开车门,狄仁杰借着灯笼的光向里面看去,车厢内空空如也。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思索着,忽然,他的双眼一亮。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迈腿上车,坐在曾泰所坐过的位置上,对车外的元芳道:“元芳,如果你是凶手,会藏在这辆马车的什么位置,才不会被人发现?” 李元芳沉吟了片刻,说道:“车下。” 狄仁杰点点头,他的目光顺着车厢地面向下望去,一点白色的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从下向上。 狄仁杰赶忙起身,轻轻地取下布丝,仔细地察看。 李元芳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元芳,你看看车下。” 李元芳闻言低下身,将灯笼放到车下,仔细检查着,忽然他发出一声惊呼:“大人!” 狄仁杰赶忙俯下身。 李元芳一指:“大人,您看。” 第十二章 怀疑 只见车下部的椽头,被快刀割出了两块拉手之处。 李元芳轻声道:“凶手定是隐伏在车底,等车驶离永昌后,他再从车下钻出来,打开后门,进入车厢。”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以这样的身手来看,要杀死曾泰可以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曾泰和车夫,抛尸荒野,却一定要让马车来到狄府门前,让我们看到这一幕呢?” 李元芳也是点点头,疑惑道:“是啊,卑职也觉得此事非常蹊跷。这样做不合逻辑呀!”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往往看似不合逻辑的事,其实是最合乎逻辑的。 如果凶手只是想杀死曾泰,那么,他大可不必如此行事。 因此,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看到的现象与实际发生的截然相反,凶手并不想杀死曾泰!” 李元芳思忖着,慢慢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抬起头来:“按照这个结论来推理,他就一定是要在曾泰身上得到什么?那么,他要得到什么呢?” 李元芳说道:“也许是一件东西。” 狄仁杰点点头:“嗯,很好的假设,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 说着,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好,我们姑且凶手要得到的就是一件东西,于是有了这样一个推理:当马车离开永昌,进入官道后,他突然现身,可是他却发现东西并未在曾泰的身上。 于是,他使用各种手段逼迫曾泰交出这件东西,但曾泰却抵死不交,于是他在无奈之下只得用无影针射伤曾泰” 李元芳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将曾兄杀死呢?”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忽略了我们刚刚到的那个前提,他并不想让曾泰死。” 李元芳一愣:“话虽如此,可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也许曾泰对于他来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况且,我们刚才的那个推理并不是唯一的一种结论。 那么,还有什么结果是最合乎目前发生的情况呢?” 他缓缓踱了起来,李元芳静静地望着他。 狄仁杰轻声道:“马车停在府门前,曾泰中剧毒却没有死,而车夫更是毫发无损” 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难道会是这样?”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望着元芳,脸上露出了微笑:“虽然匪夷所思,却是最合理的推论。元芳,幸亏你想到了无影针,否则” 李元芳纳闷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狄仁杰笑道:“元芳,幽州的故人来了!” 见到李元芳还要再问,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还只是推理,不可说,不可说呀。我看,咱们还是等敬旸过来了再说吧!” 与此同时,二堂外,蓝得几近凄凉的月光静静地铺在房瓦之上,四周一片寂静。 凄清的月光隔窗轻轻落在了曾泰青紫、削瘦的面颊上。 一条黑影飞也似的掠到窗下,透过窗纱,向里面望去 夜,一条黑影掠过街道,落在了一家屋顶上。 他探头向下望去,院里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 黑影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内。 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最后停在正房门前。 房中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月光,能够隐隐看到屋中空空荡荡,只有墙角处仿佛躺着一个人。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黑影缓缓走进屋中,火摺亮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屋角躺着的人走去。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一般。 黑影缓缓来到他身边,火摺渐渐凑近 与此同时,王莽在狄春的带领下来到了停在宝灵堂外的马车上。 王莽略微打量了一下马车,狄春说道:“侯爷,咱们快走吧!” 王莽微微摇头,说道:“人命关天,咱们还是骑马走吧!” 狄春愣了一下,马上说道:“哦,这到不用,大人已经用针封住了病人的穴脉,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而且现在也不远,马上就能到了。” 王莽略一沉吟,点点头:“好吧!” 说着,王莽就钻进了马车。 很快,狄春也上了马车,他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王莽静静地坐在车中。 忽然,王莽偶一抬头,在马车缝隙中似乎有一点白色。 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把这点白色取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点白丝。 王莽摸了摸白丝的质料,沉思着。 这时,王莽鼻翼微动,闻了闻,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忽然,王莽问道:“狄春啊,这个病人是得了什么病啊?” 狄春回道:“哦,是这样的,病人可能中毒了!” “哦,原来是这样!” 王莽面色不变地说道:“这个病人是什么人啊?” 狄春回道:“是曾大人。” 王莽吃了一惊:“曾泰?” 狄春点点头:“正是!” 忽然,王莽不经意地说道:“狄春,上次你给我送来的酸枣很好吃,下次记得给我多带一点。” 狄春一愣:“哦,肯定,下次一定给您多带一些。” 过了片刻,王莽忽然说道:“停车,狄春啊,我的药没拿。” 狄春说道:“侯爷,狄府有药,我看咱们不用回去了,还是先赶路吧!” 王莽冷声道:“赶路?去哪里?去见你们的大姐吗?” “什么?” 狄春转过身来:“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冷笑一声:“肖清芳就派了你这么个货色?” 狄春猛地勒住了马缰,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说说吧!你是谁?” 狄春拍了拍手掌。 “你不错,你很不错,怪不得大姐让我们小心你。” 一个低沉的女声竟然从狄春的口中说了出来。 王莽缓缓地掀开了车帘,抬眼一看,此时,狄春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是谁?” 王莽问道。 假狄春低沉地女声传来出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王莽冷冷地说道:“起初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感到有点奇怪。可是我在车内找到了这个。” 说着,王莽举起了手中的一缕白丝。 假狄春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什么?” 王莽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你原本衣服上面刮下来的吧!” 假狄春不甘地问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王莽冷笑一声:“你刚刚在宝灵堂还说不知道病人的病情,可是就在刚才,你竟然又知道了,说什么大人用针封住了曾泰的穴道。还有,最后告诉你一件事,狄春并没有给我送过酸枣!” “什么?你诈我?” 假狄春愣住了。 王莽问道:“这应该不是你们大姐的意思吧?” 假狄春冷笑一声:“当然不是,区区一个你和狄仁杰,哪里还需要大姐动手。” 王莽怒极反笑:“哦?那我倒要领教领教!报个名吧,你是哪一个蛇首?” 假狄春愣了一下,笑道:“今晚你给我带来的惊喜还真是不少,听好了,我就是变灵。” 王莽点点头:“你就这么确定能杀了我?” 假狄春脸上带着诡谲的狞笑:“你现在试一试你还有力气吗?” 王莽顿时脸色一变:“我的内力?” 说着,王莽瘫倒在了马车上。 假狄春看着王莽难看的脸色,得意地笑道:“大名鼎鼎的逍遥侯也不过如此嘛!亏得大姐还如此看得起你,我看你也是浪得虚名之辈!”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能不能对我这个快要死的人说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假狄春微微一笑:“当然是要你和狄仁杰的命啊!好了,话已经说的够多了,带着我给你的回答上路吧!” 话音刚落,假狄春手中多了一柄短剑,一道寒光向王莽射来 第十三章 真假难辨 王莽双手微动,袖中闪过一道乌光,两把短剑已是握在了手中。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仓啷”一声,假狄春手中的短剑竟然被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王莽手中的另外一只短剑飞一般地射了出去,假狄春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你,你,没,没种毒?” 假狄春捂着胸口的短剑,断断续续地说道。 王莽冷笑一声:“你恐怕还不知道这车厢内的软骨散是谁制造的吧!” 说着,“噗嗤!”一声,王莽抽出了假狄春胸前的短剑。 假狄春眼睛睁的很大,定定地看着王莽,身体向马车外倒去。 “扑通!”一声,假狄春的尸体重重地掉下了马车。 直到这时,王莽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马车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王莽的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 其实他已经中了软骨散的毒,只是吃了随身带的清灵丹,虽然清灵丹能解很多毒,但软骨散的解药并不是它。 而王莽服用了清灵丹只是暂时恢复了一点力气而已,而现在药效一过,他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王莽这才慢慢地回想起了刚刚的情形,真可谓是万分凶险。 刚才王莽故意示弱,让假狄春以为自己动不了而放松了警惕,他这才杀了假狄春。 如果不是假狄春大意的话恐怕自己今天就危险了,虽然这个假狄春武功一般,但他可是差点阴沟里翻了船,本以为他突破到了一流,这天下除了顶尖之外再也没有对手了。 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中了毒,这次可是给王莽敲了一个警钟,让王莽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人了。 虽然这次是假狄春来刺杀自己,但是王莽可不相信他们没有得到肖清芳的默许,看来这些年随着肖清芳权力欲的增长,自己已经成为肖清芳的眼中钉了。 想到这里,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良久,王莽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看来他们的目标是大人和我,也不知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狄府二堂内。 凄凉的月光隔窗花洒的蓝色,轻轻落在了曾泰青紫、削瘦的面颊上。 狄仁杰站在榻旁,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狄仁杰开始缓缓地在屋内踱步,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口中喃喃道:“敬旸怎么还不来?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惊奇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狄仁杰一惊,猛地回过头来。 二堂内空无一人,只有曾泰静静地躺在榻上。 狄仁杰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你在找我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狄仁杰飞快地转过身,身后仍然是空无一人,他慢慢扭回头来,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榻上的曾泰竟不见了踪影! 狄仁杰张大嘴愣住了,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狄仁杰一转身,一张脸几乎贴着他的脸。 狄仁杰一声惊叫,连退两步。 这张脸竟然是曾泰! 此时,他面带诡谲的狞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狄仁杰,轻声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呀!” 声音竟然带着一股鬼气。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你是谁?” “曾泰”诡异地笑了笑:“我是你的学生曾泰呀?” 到了此时,狄仁杰反倒镇静下来:“你就是那个凶手,对吗?” 假曾泰微微一笑:“聪明是聪明,可惜到现在才想到!看来,你只能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了。” 狄仁杰问道:“这就是你没有杀死曾泰的真正目的!” 假曾泰点点头:“都说你是神人,可依我看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可现在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能对我这个快要死了的人说句实话吗,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假曾泰淡淡道:“熟人。” 狄仁杰望着他,点点头:“幽州的熟人!” 假曾泰发出一阵狂笑:“带着我回答的这个是,去见阎王吧!” 寒光一闪,一口短刀出现在假曾泰的手中。 话落刀出,直奔狄仁杰脖颈划来,快得异乎寻常 “仓啷”一声,一把刀挡住了短刀。 假曾泰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李元芳竟然从房顶上窜了下来。 李元芳手中的链子刀轻轻一挥,假曾泰手中的短刀一个拿不稳,竟然飞了出去。 假曾泰也被刀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脚下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两步,他急忙想要稳住了身形。 但是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一把刀架在了曾泰的脖子上,曾泰顿时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这把刀的主人正是李元芳。 假曾泰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元芳笑了笑:“我在等你!” 假曾泰蓦地回过头来,目光望向狄仁杰:“你是怎么知道我扮成了曾泰的?” 狄仁杰淡然一笑:“分析。” 假曾泰没有言语。 狄仁杰接着说道:“你在曾泰的身上没有找到东西,但是,只要你把他杀死,你一样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而且连赶车的马夫都没有动,这就明,你想潜到我的身边。 这样,既可以探听消息,又可以伺机杀死我,一举两得。 于是,你只用毒针射伤了曾泰,让我看到这一幕,并且救活了他。 而你呢,则玩弄了一个偷天换日的把戏,在今天夜里将曾泰盗出,自己再化装成他的模样躺在榻上。 第一,你不用说话,因此,你的身份可以不至于暴露。 第二,你不用行动,只要躺在榻上装成一个重伤垂死之人。 第三,这样,我们就难分真假。 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 假曾泰深吸了一口气:“不错。” 狄仁杰说道:“若不是元芳认出了你使用的无影针,我还不会想到你会以易容之术来替换曾泰。 这种人皮面具,当年我在幽州时曾经见过几次。 你和虎敬晖、金木兰是什么关系? 王敬旸现在又怎么样了?” 假曾泰长叹一声:“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能想出这种毒计的人不是更加可怕吗? 好在我曾对付过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明白了你的目的,于是我命元芳暗中监视。 果然,你来了,元芳一路跟随,看到你将曾泰藏在城东的一个小院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立刻出手救回曾泰。 是吗?元芳?” 李元芳点点头:“丝毫不差!” 狄仁杰微微一笑:“现在你明白了吧?再问一遍,王敬旸现在在哪里?” 假曾泰笑了笑:“恐怕这时他已经去见阎王了!” 李元芳手回了链子刀,一把抓住假曾泰的衣领:“说不说?” 假曾泰后退半步,没有回答李元芳的问题,反而转过头来,沉着脸问道:“你们想要怎么对付我?” 狄仁杰说道:“把你们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这样,你还有一条生路。” 假曾泰扭头望着李元芳:“你能肯定可以对付我?” 李元芳没有动,淡然一笑:“你不妨试一试。” 突然,假曾泰诡谲一笑,猛地一张嘴,他的嘴里竟然飞出了一片刀片,闪电般地向李元芳扑来。 第十四章 故人 李元芳手中的刀一振,“仓啷”一声,刀片飞了出去。 而假曾泰趁机纵身而起,向狄仁杰所在的方向奔去。 只是李元芳的刀更快,他手中的链子刀一振,中锋直进,“噌”的一声大响,假曾泰连退七八步,胸前的衣服被整个儿地划开。 假曾泰正好退到了先前掉落的短刀旁边,他缓缓地捡起了短刀。 李元芳没有动,冷冷地说道:“看来,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假曾泰一咬牙,他猱身一跃,掌中刀连劈带挂直奔李元芳前胸,李元芳没有动。 等假曾泰到了面前之时,李元芳微一转身,刀如鬼魅一般平削出去,直奔假曾泰的面门。 竟是后发先至! “嚓”! 刀锋划过了面颊,竟将那张曾泰的脸从中间划开,假曾泰发出一声惊叫,纵身倒翻出去。 “啪,啪!”两声,两片假面落在了地上。 李元芳抬头一看,站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狄春! 李元芳大惊失色,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也是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一闪神之间,人影一闪,狄春撞破窗棂飞出窗外。 李元芳刚要去追,狄仁杰说道:“算了,让他去吧。” 外面传来了那个低沉的声音:“你们永远也见不到我的真面目,但我会随时出现在你们身边!” 伴随着一阵诡谲的笑声,狄春渐渐远去。 李元芳咽了口唾沫:“是、是狄春?” 狄仁杰苦笑着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李元芳说道:“这、这是易容之术啊!” 狄仁杰舒了口气:“还记得幽州案时的假方谦吗?” 李元芳点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 狄仁杰说道:“每一个细节都那样的似曾相识,这说明了什么呢?” 李元芳道:“大人,还记得幽州结案后,卑职问过您的一句话吗?” 狄仁杰点点头。 多年前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掠过 那是幽州使团案时,率逆党截杀使团、妄图挑起两国战火的逆魁,化名金木兰的翌阳郡主李青霞服毒之后。 李元芳曾经问道:“大人,翌阳郡主身为皇室贵胄,行为受到很多约束,她怎么能够组织起一支如此庞大的叛党队伍?” 当时,狄仁杰对此事也是万分不解,他回答道:“这个问题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但现在已随郡主的死成为了永久的谜团。永久的谜呀!” 李元芳问道:“敬旸可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问他呢?” 狄仁杰想了想神秘的王莽,摇了摇头,说道:“他能说的已经说了!” 火盆中,那份名单已经烧成了灰烬 狄仁杰轻声道:“可没有想到,多年前幽州的故人竟然再一次神秘地现身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敬旸和狄春究竟在哪里?” 李元芳问道:“大人,敬旸究竟怎么了?” 狄仁杰反问道:“咱们这里离敬旸的宝灵堂也不远,狄春和敬旸怎么还没来?难道这不奇怪吗?” 李元芳点点头:“确实很奇怪,难道” 狄仁杰轻声道:“当时我曾说过,这一切都随着郡主的死成为了永远的谜团。而敬旸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又不愿意多说。这一次,难道我们真的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发现了吗,从这次刺杀可以看出,对手对我们相当熟悉。如果不是您提早识破奸计,事情殊难逆料!” 狄仁杰说道:“元芳,你去宝灵堂看看狄春和敬旸怎么了?” 李元芳面带难色:“大人,一旦贼人去而复返” 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狄春竟然跑了进来。 李元芳顿时一惊,刚要拔刀。 “元芳,这是狄春!” 狄仁杰喊道。 狄春奇怪地问道;“李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元芳问道:“你是真的狄春?” 狄仁杰笑道:“元芳,这是真的。” 李元芳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链子刀。 狄仁杰看了看狄春的身后,问道:“敬旸是不是不在?” “哦” 狄春一拍脑门:“宝灵堂的掌柜说侯爷在我去之前就已经被我叫走了,可是,我明明才过去啊,为此我还和掌柜的吵了半天呢!明明就是他不想让我进去叫侯爷,还说这等搪塞之词,这不是欺负人吗?” “什么?” 李元芳惊呼一声。 狄仁杰叹了口气:“对手对我们相当熟悉,我们的每一步都被他们算计到了!” 狄春疑惑问道:“大人,李将军,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 李元芳这才解释道:“有人假扮你骗走了敬旸,而且这个人刚刚要刺杀大人。” “什么!” 狄春也惊住了:“刺,刺杀大人!” 狄仁杰笑了笑,安慰道:“好了,他已经跑了!” 狄春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狄仁杰点点头:“哦,对了,曾泰还好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放心,我已经将他带回府中,由狄福照顾。” 狄仁杰看了看狄春,说道:“好了,你去看看曾泰醒了没有?” 狄春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狄春走后,狄仁杰开始在屋内缓缓地踱步,静静地沉思起来。 过来一会儿,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李元芳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喃喃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狄仁杰微微一笑:“只是想到了敬旸的一些事情罢了!” 李元芳问道:“那敬旸会有危险吗?”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冷笑一声:“就凭这些人的这点手段,恐怕奈何不了敬旸。” “知我者大人也!” 忽然,门外响起了王莽的声音。 狄仁杰、李元芳二人转过身来:“敬旸,你没事?” 王莽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路上处理了一个不知趣的家伙罢了。” “哈哈,敬旸,我就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李元芳哈哈一笑,拍了拍王莽的肩膀。 王莽“哎呦!”了一声,打掉了李元芳的大手,说道:“我还中着毒呢!” 狄仁杰一愣:“敬旸,你中毒了?” 王莽摆了摆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用不上力气罢了。”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敬旸,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坦白 王莽缓缓点头:“大人,你可知道蛇灵?” “蛇灵?” 狄仁杰猛吃一惊。 看到狄仁杰的反应,王莽点点头:“正是蛇灵!” 狄仁杰若有所思:“蛇灵不是在多年前就被皇帝消灭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并没有,他们的核心人物并未被消灭!” “什么?” 狄仁杰惊了:“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正色道:“这次的事情就是蛇灵策划的!”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一双鹰眼望着王莽,一字一顿地问道:“王敬旸,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元芳顿时呆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二人。 王莽反问道:“大人,您认为呢?” 狄仁杰郑重地说道:“你和你的哥哥虎敬晖都是蛇灵的人!” “什么?” 此话一出口,李元芳大吃一惊,他惊诧道:“大人,您说什么?敬旸是杀手?” 王莽心里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他已经准备给狄仁杰透露一些消息,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想到了。 狄仁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元芳定定地看着王莽,他实在是无法把王莽和蛇灵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 此时,屋内的所有人都看着王莽,屋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大人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莽微微点头:“不错,我以前是蛇灵之人!” “以前?” 狄仁杰皱了皱眉。 王莽说道:“大人,我给您讲个故事您应该就明白了。” “哦?这我倒是要好好地听一听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指了指桌椅:“好了,大家先坐下再说吧!” 待众人落座之后,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好了,你讲讲你的故事吧!” 王莽微微点头,娓娓道来:“从小我就被我哥哥虎敬晖放在了凉州,直到我七岁那年来到了京城,这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武艺。后来我知道我哥哥竟然是蛇灵中的一员,其实金木兰也算是蛇灵中人,当时我哥哥被金木兰迷的魂神颠倒,竟然去要帮助她造反,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狄仁杰目光微微一闪,问道:“如今的蛇灵是谁做主,当初你哥哥和金木兰也是蛇灵的高层吧?” 王莽说道:“大人,您不要着急,说到这些,这就要说一说蛇灵组织了,蛇灵目前是由大姐做主,在她之下有六大蛇首,分别是闪灵,血灵,剑灵,变灵,动灵,魔灵。我哥哥就是剑灵,只是他早就退出蛇灵了。” 李元芳惊道:“以虎敬晖的实力竟然只能排第三?” 王莽微微摇头,说道:“其实六位蛇首之间并没有比试过,说不上谁排第几,不过对于闪灵排第一,却是蛇灵中人的共识。 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就是顶尖高手了,我想这种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很可能是真的。 而且说实话我都没见过其他的蛇首,更不知道他们的实力了,想来也应该有一流以上的境界吧,不然的话也压不住下面的人。”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六位一流以上的高手!” 忽然,狄仁杰问道:“那金木兰呢?” 王莽回道:“她是十三堂的堂主。” 李元芳疑惑地问道:“什么十三堂?” “元芳兄,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王莽笑了笑。 狄仁杰笑道:“元芳,让敬旸慢慢讲。” 王莽说道:“在六大蛇首之下有二十二堂,每一堂都有一位堂主。至于每一堂具体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这些只有大姐知道。”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你说的大姐究竟是谁?”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 “什么?” 李元芳面色剧变。 狄仁杰脸色也是变了变:“内卫?” 王莽点点头:“正是!” 李元芳忍不住说道:“难道蛇灵是皇帝”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前一切的事情都是我们的猜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李元芳抬起头来:“可是这都是敬旸说的啊?敬旸总不能说谎吧?” 狄仁杰微微摇头:“敬旸自然不会说谎,只是内卫是皇帝的逆鳞,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而一旦贸然询问,只怕我们会坠入他人的彀中,陷自己于被动。” 王莽点点头:“大人说的不错,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李元芳愤然道:“难道我们就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 狄仁杰笑了笑,安慰道:“当然不会,明日正好是元夕,前方的捷报应该就会来了,皇帝要大宴群臣,正好趁着皇帝高兴的尽头上我去探探她的口风。” 王莽笑道:“还是大人了解皇帝。” 狄仁杰目光望向了王莽:“你在蛇灵中又是什么身份?” 王莽苦笑一声:“没有身份!大人您信吗?”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点点头:“我信!” 李元芳问道:“敬旸,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蛇灵中的事情的?” 王莽说道:“几年前我突破一流之后,肖清芳曾经让我成为第七位蛇首,只是我没有答应他而已,这才让肖清芳怀恨在心。 再加上我手中也有一些当年我哥哥麾下的势力,这些年肖清芳一直想除掉我,只是我行事素来小心,这才一直没有被她找到机会,没想到这一次” 李元芳纳闷道:“敬旸,你为什么拒绝了她?” 王莽不屑地冷笑一声:“什么蛇首,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她手下的高级打手,而且他们行事阴狠毒辣,动不动就杀人灭口。 自从我哥哥退出蛇灵之后,我早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我现在只是大致知道一些蛇灵的事情,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问道:“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狄仁杰沉思了片刻,说道:“明日我去探探皇帝的口气。” 王莽和李元芳微微点头。 忽然,李元芳一拍脑门:“敬旸,你去看看曾兄,他中毒了。” “哦?” 王莽疑惑道:“什么毒?” 狄仁杰说道:“就是当年吉利中的毒。” 王莽笑了笑:“这好办,明天让狄春去我的药店拿些药就可以了,只是曾兄的身体比较弱,醒来的时间就不好说了,不过我想最多后天,他应该能醒来的。” 狄仁杰点点头。 第十六章 谋划 邙山。 此时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 浓雾腾起,迷茫之中能够隐隐地看到,远远的山头上似乎矗立着一座道观,道观内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时隐时现。 这是一座不大的道观。 道观内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几近坍塌的正殿内透出一点烛火。 正殿内,一个中年女人静静地立在神龛前,正是肖清芳。 忽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白衣女郎从外面走了进来,低沉地喊了一声:“大姐。” 肖清芳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是显儿呀。怎么样,他们到了吗?” 白衣女郎说道:“安然到达。可是我失手了,狄仁杰和王敬旸识破了咱们的计策。而且,我的一个替身被王敬旸杀了。是小妹无能。” 肖清芳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 她沉思了片刻,微笑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我早就想到了,你们是根本对付不了狄仁杰和王敬旸的。” 白衣女郎缓缓低下了头。 肖清芳说道:“其实,此次的刺杀行动,不过是探一探路,能得手最好,失败了也在意料之中。 是所谓成固欣,然败亦喜,因此,你也不必太自责了。 看来想杀掉狄仁杰和王敬旸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我制定第二套行动方案的原因。 好在,最后一路潜伏人马也已就绪,你马上通知各堂主,刺杀狄仁杰和王敬旸的计划已经取消,准备展开第二套行动方案。” 白衣女郎点点头:“是。大姐,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肖清芳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这些潜伏者,绝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白衣女郎点了点头。 肖清芳在道观内缓缓地踱步:“你知道,实施一个大的计划,不可能没有破绽。 而狄仁杰则恰恰是专门寻找破绽的大行家,此人的推断能力之强可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是,这一次,我偏偏要和他斗一斗法!” 白衣女郎抬起了头:“哦?怎么斗?” 肖清芳冷笑一声:“这第二套行动方案,就是要利用他自负的推理能力,将其带入彀中。” 白衣女郎迟疑道:“可,这会不会太冒险?” 肖清芳沉吟着:“冒险当然会。此事,我们运筹了三年之久,有哪一步不是冒险成功的呢?” 白衣女郎问道:“那王敬旸呢?” 肖清芳说道:“能除掉他自然是最好,除不掉也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只是他手中的暗夜阁却是可惜了!” 白衣女郎疑惑道:“可是,万一王敬旸想要鱼死网破,把我们的事情给狄仁杰和武则天说了怎么办?” 肖清芳轻轻一笑:“此时的内卫就是个空架子,这次的计划势必会暴露我的身份,因此早些暴露和迟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王敬旸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他永远也想不到我们的力量是有多么强大。” 说着,肖清芳得意地笑了起来。 白衣女郎点点头。 肖清芳望着她微笑道:“放心吧,你马上就会有新的任务了。” 深夜,宝灵堂后堂中的一间密室。 王莽望着眼前的昏迷的死囚,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丹药,正是迷神丹。 自从得到这瓶丹药之后,王莽还一直没有用过,今天他决定试一试这丹药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沉吟片刻,王莽对着站在一旁的吴祥说道:“把这个给他喂下去。” 尽管吴祥满腹疑惑,但还是微微点头,接过了丹药。 王莽满意地看着吴详把丹药喂进了死囚的口中,虽然这些年吴祥武艺不怎么样。 但是每一次吴祥都对自己的命令却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再加上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这一点让王莽很是满意。 很快,吴祥把丹药喂进了死囚的口中之后,王莽慢慢地等待起来。 过了一会儿,死囚竟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只是眼中的焦距却是发散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 王莽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是谁?” 死囚没有反应,王莽和吴祥对视了一眼,眼里充满了疑惑。 王莽加大了声音:“你是谁?” 这次死囚终于有了反应,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我是张顺。” 王莽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他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进狱中?” 死囚眼中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杀,杀人,杀了人。” 王莽大声问道:“你为什么杀人?” 这次死囚很快就说了出来:“因为他有钱。” 王莽问道;“杀人劫财?” 死囚呆呆地说道:“是,是!” 看到死囚的反应,王莽心里有了些数,这个传说中的迷神丹果然有效果,他转过身来,对着吴祥说道:“把他带下去吧!” 吴祥点点头,一把抓住死囚,向外面走去。 王莽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脸上现出了一抹惊色,但很快,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王莽脑海中不断闪过那日肖清芳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邙山龙王庙中。 肖清芳莫测高深地说道:“我是想奉劝你一句,袁天罡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什么意思?” 王莽转过了身。 肖清芳没有回答,只是戏谑地看着王莽。 王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神龛,而后长长地出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去。 王莽喃喃道:“难道老师他”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良久,王莽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长舒了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都湿透了,显然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好下。 下了决定之后,王莽走出了密室,沉吟片刻,向吴祥的房间走去。 “少爷?” 吴祥的声音从王莽背后想起。 王莽转过身来:“哦,是你啊,你怎么还没睡?” 吴祥奇怪地说道:“少爷,我刚把死囚送走,您这是怎么,您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王莽摸了摸脸颊,强笑道:“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对了,鲁叔叔到哪里了?” 吴祥说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鲁先生明日就应该能到了。” “明天,明天,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王莽轻声道。 吴祥看了看王莽的脸色,担忧道:“少爷,您真的没事吗?” 王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我真的没事,你去吧!” 吴祥这才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 捷报(看过电视剧的可不看) 宏伟肃穆的麟德大殿巍然耸立于上阳宫广场正中,火红的朝阳铺满殿顶,将整个大殿映成了金黄色。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勾心斗角,层层相连,令这座上阳宫的核心大殿更显得雄奇突兀。 元夕白昼,汉白玉石的飞龙丹旃之下,身着大朝盛装的武大臣分列两厢,班以宰相狄仁杰为首,武班以兵部侍郎李昌鹤为首,众大臣静静地等候着宣召。 “当!当!当!”,景阳钟悠长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跟着,便是惊天动地的长号那一阵阵震人心魄的低鸣。 随着钟磬之声,礼乐大奏,一名黄门侍郎从殿内快步走出,以漫长的声音赞道:“盛朝庆功大宴开始!武大臣,依班次进殿!” 众臣在狄仁杰、张柬之等宰辅的带领下,撩紫袍,迈石阶徐徐向大殿走去。 殿内,铿镪有力的大朝礼乐回荡。 众大臣鱼贯而入,按筵席座次站定,面向龙椅。 一时间钟磬之声大作,武则天在内侍和女官的扶持下,缓缓登上龙陛,坐在了龙椅之上。 看得出,今天她的心情非常好,庄严肃穆的神情之下,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众臣跪倒齐声颂道:“臣等恭贺陛下四海归一,群夷臣服,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众卿平身。” 众臣起立。 武则天说道,“朕自登基来,蒙上苍见爱,海内承平,天下安乐,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唯契丹李尽忠野心,不服王化,妄动戈钺。 然,赖朝内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喜能大捷克敌,实乃朕之幸,天下之幸也!” 众臣齐声赞道:“仗天子威灵,实乃陛下治武功!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微笑道:“今时值元夕佳节,又正逢前线奏凯,实为双喜临门,朕心甚慰,因设此庆功大宴,一为酬劳军功,二来与普天下同庆之!” 众臣又跪倒山呼万岁。 武则天如仪赐座,赞礼官高唱:“众位大人平身,入座!” 众大臣起身入座。 武则天说道:“传膳!” 一声令下,礼乐大作,鸿胪寺的掌固们流水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佳肴美酒送上台面。 武则天举起面前的酒觥微笑道:“这第一觥酒,敬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敬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营州都督赵翙!敬兵部侍郎李昌鹤及在座众位爱卿!” 众臣齐举酒觥:“谢陛下!” 李昌鹤站起身来,双膝跪倒,高举酒觥:“臣不胜惶恐之至!” 武则天举觥就口,一饮而尽。 众臣也将觥中酒一饮而尽。 武则天举起第二觥:“这第二觥酒,朕与众卿共度元夕。” 说毕,她将酒一饮而尽。 众臣照办。 武则天按下了第三觥酒,微笑道:“这第三觥嘛” 说着,她的目光望向众臣。 众臣静静地注视着她。 武则天笑道:“只待前方捷报一到,便与众卿痛饮此觥!” 众位大臣发出一片会心的欢笑,气氛登时轻松下来,大家交头接耳,低声笑谈起来。 武则天看了看时辰,对李昌鹤问道:“昌鹤,应该快到了吧?” 李昌鹤微笑道:“陛下且请安心,即刻就到。” 正说着,忽听殿外一声高唱:“陛下,崇州六百里加急塘报,现在殿外!” 殿中登时安静下来。 武则天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捷报来了!宣!” 黄门侍郎飞奔进殿,双手高高举起塘报。 一名女官接过,快步走到陛上呈与武则天。 武则天打开了塘报。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她,李昌鹤望着她,张柬之望着她。 武则天将塘报迅速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手攥紧了酒觥。 一旁张柬之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 武则天的脸色变了,嘴角微微颤动,脸部肌肉不停抽搐着,双手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渐渐地,竟好像已无法控制 “啪!” 寂静之中传来一声脆响,塘报掉在了地上。 众臣发出一阵低呼,纷纷站起身来。 张柬之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狄仁杰用眼色制止了。 一刹时,殿上静得能够听到呼吸之声。 武则天面部的肌肉变换着各种抽动的方式,似乎是哭,又好像在笑,那样的表情简直是难以描绘。 猛地,她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酒觥,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能够看得出,她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 握住酒觥的手越抖越厉害,以至于将觥中的酒都晃了出来,洒在手上。 众臣的面色由担忧转为惊惧,又由惊惧转为了恐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强势的女皇帝如此神情。 殿内静得可怕,似乎连呼吸之声都停止了。 猛然间,武则天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就像是深夜中的枭啼,有些呜咽,有些震颤,以致众臣们的身体在笑声发出的一瞬间不自禁地抖动着。 当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丹旃上的皇帝武则天时,众臣惊奇地发现,她脸上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喜庆之色充溢面颊,她高擎酒觥朗声道:“这第三觥酒,敬前线阵亡的将士们!” 众臣愣住了,望着皇帝的面色,望着她手中的酒觥,那些平日善于揣度圣意的大臣终于明白了,原来皇帝与大家开了个玩笑,殿内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武则天举觥就口,一饮而尽。 众大臣长长地出了口气,谢恩之后,举起酒觥一饮而尽。 霎时间,殿内又恢复了笑语欢声,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狄仁杰,他静静地望着武则天。 武则天满面笑容,放下酒觥道:“众卿尽情欢愉,朕不胜酒力,且去将息片刻。” 众臣起身唱道:“恭送陛下!” 武则天站起身来向丹旃下走去,脚下一绊,身体晃动,旁边的女官马上扶住了她。 很快,一行人快步走下丹旃,消失在后宰门内。 狄仁杰慢慢端起酒觥,他的手也有些颤抖。 张柬之走到他的身旁:“怀英兄,事情有些不对呀!” 狄仁杰抬起头来:“早在预料之中!” 张柬之一愣:“什么?” 狄仁杰轻轻嘘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冲前面努了努嘴,张柬之回过头,只见李昌鹤面色惊恐地站在二人面前:“二位阁老,这、这事情不对呀”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李大人,这塘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结结巴巴地道:“卑职也没看过,卑职只是给崇州王孝杰去函,命他元夕献捷。” 狄仁杰长叹一声:“献捷本来这塘报应先经兵部,再达阁部,最后才上呈皇帝,可是陛下太心急了,也太需要这场胜利了!” 李昌鹤忐忑不安地道:“狄阁老,能不能劳烦您进内去探一探虚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飞奔而至:“狄阁老,皇上召见。” 狄仁杰点点头。 李昌鹤低声道:“拜托阁老了!” 狄仁杰快步向内走去。 第十八章 对话 上阳宫后殿内,香烟氤氲,紫气飘飘。 武则天静静地站在窗前,背对殿门,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她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狄仁杰缓步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叫了声“陛下”。 武则天猛地转过身来,狄仁杰登时愣住了。 泪水已挂满了皇帝的面颊。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并没有询问,也没有说话。 武则天的嘴唇颤抖着,任由脸上老泪纵横。 狄仁杰轻叹了一声道:“记得最后一次看到陛下流泪,是多年前说到章怀太子。” 武则天轻轻揩拭了一下脸上泪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是啊,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怀英啊,你知道,朕虽然是个女人,但泪水从不轻弹。” 狄仁杰点点头:“看来,陛下期待的那场胜利并没有到来。” 武则天一声苦涩的笑:“胜利?!” 泪水再次涌出她的眼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右威卫麾下十万大军,在东硖石谷全军覆没!” 狄仁杰浑身一抖,脱口惊呼道:“什么?全军覆没!” 武则天点了点头:“右威卫将军陈开、吴憬阵亡,大将军王孝杰率一千残兵,逃回崇州!”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 武则天转过身来:“前天还接到赵翙发来的塘报,说他已经借道突厥顺利绕行到契丹人的身后,准备与正面的王孝杰发起总攻,可是今天” 狄仁杰轻声道:“陛下,塘报中还说了什么?” 武则天走到桌案前拿起塘报:“你自己看吧。” 狄仁杰赶忙接过塘报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慢慢抬起头来:“塘报中只是说王孝杰主力被李尽忠诱入东硖石谷中,全军覆没,可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并未清,似乎,似乎” 武则天问道:“似乎什么?” 狄仁杰说道:“似乎这份塘报是最后一份。” 武则天听了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叫最后一份?” 狄仁杰笑了笑:“就是,在这份塘报之前,应该还有很多有关紧急军情的报告传回朝内。” 武则天奇怪道:“可、可是兵部并没有收到啊!”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此事内中大有蹊跷!” 武则天双眉一扬:“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陛下,请您忍耐一时,暂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两日之内,臣定有回报。” 武则天望着他,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宝灵堂。 王莽正在书案后低头沉思,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吴详快步走了进来:“少爷,鲁先生到了。” “哦?” 王莽抬起头来:“现在哪里?” 吴祥说道:“正在正堂!” 王莽微微点头:“走,去看看!” 说着,他抬脚向外走去。 很快,二人来到了正堂,王莽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老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虽然老人过花甲之年,但是从外貌上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老人正是鲁成。 王莽上前一步:“鲁叔叔,敬旸可把您盼来了!” 鲁成睁开了双眼,看着王莽笑了笑:“是敬旸啊,你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还未及弱冠吧!” 王莽笑了笑:“是啊,这么多年不见,鲁叔叔还是清健如故啊!” 鲁成捶了捶腰,笑道:“岁月不饶人啊,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老了,未来还要看你们年轻人啊!” 王莽转过身来:“吴祥,鲁叔叔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吴祥微微点头:“少爷,您就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 王莽点点头,转过头来,笑道:“鲁叔叔,您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您还是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给您接风洗尘。” 鲁成点点头::“好,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王莽笑了笑:“那您先去休息吧” 说着,王莽对着吴祥摆了摆手,吴祥点点头:“鲁先生,您请跟我来。” 鲁成笑着点点头,跟着吴祥离去。 王莽看着鲁成的背影,他慢慢地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情。 狄府二堂。 王莽坐在榻旁,静静地望着曾泰。 许久,王莽舒了口气。 狄仁杰走了进来:“敬旸,怎么样?” 王莽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狄仁杰笑道:“敬旸,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 王莽摇摇头:“大人,您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好,好!” 狄仁杰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说了。” “哦,对了,元芳兄呢?” 王莽抬起头来问道。 狄仁杰说道:“我让他去永昌县了。” 王莽奇怪地问道:“去永昌?”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曾泰为什么要连夜赶来神都,那些人到底想从曾泰身上得到什么,这都是谜啊。” 王莽恍然大悟:“大人,您是想让元芳兄看看在永昌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狄仁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王莽奇怪地看着狄仁杰,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狄仁杰长叹了口气:“右威卫麾下十万大军,在东硖石谷全军覆没!” 王莽浑身一抖,惊呼一声:“什么?全军覆没!” 狄仁杰点了点头:“右威卫将军陈开、吴憬阵亡,大将军王孝杰率一千残兵,逃回崇州。” 王莽倒抽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转过身来:“前天还接到赵翙发来的塘报,说他已经借道突厥顺利绕行到契丹人的身后,准备与正面的王孝杰发起总攻,可是今天” 王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是一直还有捷报吗?” 狄仁杰没有回答,喃喃道:“这似乎是最后一份塘报!” “什么最后一份塘报?” 王莽奇怪地问道。 狄仁杰说道:“塘报中只是说到王孝杰主力被李尽忠诱入东硖石谷中,全军覆没,可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并未清。” 王莽皱了皱眉:“难道前面那些塘报是假的不成?” 狄仁杰眼睛一亮:“假的,假的?” 王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人,兵事我不熟悉,我是瞎说的。”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不过,现在的一切都还是推理。”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等前方的消息吧!” 狄仁杰点点头,望向了曾泰:“一切还是等曾泰醒来再说吧!” 王莽点点头。 第十九章 如燕到来(加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门声一响,狄春奔了进来:“老爷,如燕小姐到了!” 狄仁杰一愣:“哦,快请她进来。” 王莽也是一愣:“大人,您的侄女如燕?” 狄仁杰点点头,刚想说话,王莽就看到一位身着胡服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快步走进门来,狄仁杰赶忙迎上:“你就是如燕吧?” 少女双膝跪倒:“小女如燕拜见叔父大人!” 狄仁杰笑呵呵地将她搀扶起来:“好,好,快起来。哎呀,十年前见你,还是个丫头,这一转眼竟然已经婷婷玉立了。” 如燕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王莽:“叔父,这位是?” 狄仁杰笑道:“我来为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逍遥伯王敬旸,敬旸,这位就是我的侄女狄如燕,你们见过。” 如燕见礼道:“小女子狄如燕见过侯爷!” 王莽笑道:“不用多礼,大人前几日还给我夸他的侄女呢,没想到大人的侄女都这么大了。”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你们就不要见外了,如燕,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如燕顿时一愣:“怎么,曾叔叔没有对您说起?” 狄仁杰没有反应过来:“曾叔叔?” 如燕说道:“就是永昌县令曾泰大人啊,怎么,他没有来?”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曾泰?!如燕,是你让曾泰赶到神都来见我?” 如燕点点头:“正是呀,小女还让他带了一样东西给您。” 狄仁杰奇怪道:“什么东西?” 如燕说道:“是一份边关的塘报。” “塘报!” 王莽倒吸了口凉气。 狄仁杰徐徐点头:“原来凶手要找的是那份塘报!” 如燕一惊:“什么凶手?”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是的,曾泰来了,就在我这里。” 说着,他向榻上一指。 如燕抬眼看去,登时发出一声惊叫:“曾叔叔!” 说着,她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如燕回过头来:“叔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指了指凳子,说道:“来,坐下慢慢说。” 王莽和如燕点点头,坐了下来。 堂内,狄仁杰说道:“如燕,你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燕喘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叔父,事情是这样的” 如燕很快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包括她在官道上遇到驿卒,在永昌县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 良久,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如燕点点头:“我想打伤曾叔叔的,定然与袭击我们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道:“那么,那份塘报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如燕说道:“塘报是王孝杰将军写给兵部的,上面说,营州都督赵翙率军借道突厥,向契丹主力身后迂回,可出发两天后就失去了消息,截止到塘报发出之日,已经十多天了,这支两万人的队伍竟神秘地消失在突厥境内。” 狄仁杰猛吃一惊:“什么,消失?”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消失呢?” 如燕说道:“塘报上是这样说的。”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和敬旸刚刚还说到这份塘报,敬旸你刚刚还猜测这些塘报是假的,我也一直觉得元夕前送呈皇帝的那份塘报非常可疑,现在看起来,果然是假!” 王莽点点头:“可是,军情塘报是朝廷绝密,怎么会是假的呢?” 狄仁杰也是微微点头,喃喃道:“是啊,军情塘报是朝廷绝密,怎么会有假呢?再者,赵翙两万人的大军竟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又是消失在突厥的境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王莽和如燕面面相觑。 如燕忍不住问道:“叔父,您是在问我吗?” 狄仁杰静思着,没有回答。 “嘘!” 王莽赶忙嘘了一声,如燕奇怪地看着王莽,王莽低声道:“不要打断大人的思路!” 如燕微微点头。 良久,狄仁杰抬起头来,笑道:“如燕,塘报中还写了些什么?” 如燕说道:“王将军在塘报中说,东硖石谷地势凶险,乃兵家所谓的死地,将大军置之死地,苦等赵翙实属不智之举,他请求朝廷允许他将主力撤回崇州待命。” 狄仁杰点点头:“这就是了。王孝杰沙场宿将,他早就感到了威胁,因此以塘报奏知朝廷,可我们却懵然不知,还在这里做着大捷的美梦,还在筹备什么庆功大宴,将前方十万将士的生死拱手交与敌人,真是千古罪人呀!” 忽然,如燕眼睛一亮:“对了,塘报中还说,在这之前已经发出了十几份塘报,申明情况,不知兵部为何还要催逼他向东硖石谷挺进。” 狄仁杰蓦地抬起头:“哦?塘报中是这么写的?” 如燕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站起来:“可是兵部连一份也没有收到啊!难道真是有人截夺塘报,令军情闭塞?如燕,你说的那个驿卒现在何处?” 如燕说道:“就在门外。” 狄仁杰问道:“他能说话吗?” 如燕笑道:“今天早晨就已经醒了。” 狄仁杰点点头:“好极了,请他进来。” 如燕点点头,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冲外面挥了挥手。 几名仆役抬着驿卒走进二堂,将他放在地上,退了出去。 驿卒奇怪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 如燕对那驿卒说道:“这位是当朝宰相狄阁老,这位是逍遥侯王侯爷!” 驿卒大惊,挣扎着要起身施礼,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上前一步,赶忙按住他:“别动,躺下,躺下。” 驿卒轻声道:“谢大人。” 狄仁杰和蔼地说道:“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驿卒道了声“是”。 狄仁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驿卒答道:“小的王铁汉。” 狄仁杰点了点头:“那份塘报是你送的?” 王铁汉回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你可知道,在这之前是否还有类似的塘报发出?” 王铁汉有些愤然地说道:“阁老,发出去十几份呀!可都是石沉大海,人也不见回来,回来的只是兵部发来的一份份催逼进攻的牒!” 第二十章 王铁汗 忽然,王莽的双眼定定着望着他:“能够看得出,你不是个普通驿卒,对吗?” 王铁汉愣住了,好久,他点点头:“大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小的是王孝杰将军的副将。”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铁汉点点头,说道:“因军中所有发送绝密塘报的驿卒都已用完,再无人可派,这才要小的穿上驿兵的服色前往贺兰驿发送塘报。” 狄仁杰点点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当时军中是什么情况。” 王铁汉点了点头:“当时,大军在东硖石谷外已停留了旬月有余,天气越来越冷,被服粮草都供应不上,军心涣散” 狄仁杰奇怪道:“被服粮草?” 王铁汉点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可被服粮草不是应该由崇州刺史负责转运吗?” 王铁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中蕴含着泪水:“阁老有所不知,崇州刺史丘静大人与王将军极为不和。 此次兵困东硖石谷,王将军屡次写信向他求救,可丘大人说朝廷命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却拖了一个多月,他没有准备那么多粮食,也没有棉服。 最后要得急了,丘大人将派去送信的牙将捆绑后发了回来” “砰!” 狄仁杰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可恶!” 王莽也是气的钢牙紧咬:“该杀!” 王铁汉说道:“王将军无奈,只得发塘报向朝廷求救。” 狄仁杰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可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王铁汉点点头:“正是!我曾问过王将军我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退回崇州。可王将军却说,这是军中绝密,让我们不要随便探问。” 狄仁杰点点头:“是呀,你们是在等赵翙的那支奇兵!” 王铁汉说道:“是的,这是小的后来才知道的。 元夕前的几天,大军伤冻过半,已根本无法作战。 王将军无奈,便派小的送六百里加急塘报进京,没想到到了贺兰驿,发现驿站被一群黑衣人占领” 狄仁杰霍地站起身:“什么?贺兰驿被人占领了?” 王铁汉点点头:“正是。小的拼死杀出重围,可这些人却穷追不舍,定要杀死的。 小的大小十几战,身负重伤,幸亏遇到了如燕姑娘。” 王莽奇怪地问道:“大人,贺兰驿到底是什么地方?” 狄仁杰面色凝重地说道:“贺兰驿位于崇州之北,是朝廷的绝密所在,有重兵把守,除非紧急军情,否则,就连地方官发给朝廷的密报都不能转经那里。 契丹人怎么会知道贺兰驿的所在?” 王莽微微点头。 忽然,王铁汉说道:“阁老,不是契丹人。” 狄仁杰不禁一惊,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王铁汉回道:“是汉人!”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如燕:“如燕,前天你让曾泰来见我,就是要他给我送这份塘报?” 如燕点点头:“正是。” 王莽笑道:“大人,您的这位侄女可真是帮上我们的忙了!” 狄仁杰点点头,笑道:“如燕,你做得好啊,不愧是我狄仁杰的侄女!” 如燕笑了笑:“谢叔父夸奖。”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如燕点点头:“几天没睡觉,我这眼皮都快成门帘了,不使劲就往下掉。”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狄仁杰笑道:“狄春呀,快去安排小姐在东跨院住下。” 狄春连声答应着道:“小姐,咱们走吧。” 如燕点了点头,几人扶着王铁汉,快步走出门去。 待如燕几人走后,狄仁杰说道:“敬旸啊,这是敌人一个精心策划的大阴谋,可以说是内外勾结,多管齐下。 战役一开始,契丹人假意后退,使我们连战连捷。 而后,我们向吉利可汗借道,赵翙率军掩进,竟然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突厥境内。” 王莽疑惑地问道:“大人,可是为什么会消失呢?” 狄仁杰意味深长地道:“这里面的缘由耐人寻味呀!” 王莽缓缓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而后,他们袭击贺兰驿,封锁前线的消息,并且使用假塘报迷惑我们,直到将王孝杰拖垮,而后再施以攻击。 可这中间却出了一个插曲,就是王铁汉身带塘报逃走。 一旦这份塘报抵京,朝廷立刻就会派援兵接应王孝杰回到崇州,这样,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 于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围追堵截,不让塘报在元夕前落在我的手中。 曾泰到府中报信,却惨遭毒手,如燕在永昌也遇到了袭击。 幸亏这丫头使巧计才保住了王铁汉的性命,否则,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情呢!” 王莽点点头:“大人,如此周密的计划,每一步都要若合符节,哪个环节没有配合好,都不能成功,此事必是高手所为。再加上贺兰驿是朝廷的绝密,而且,而且” 王莽顿时吞吞吐吐,欲语又迟。 狄仁杰问:“你想说什么?” 王莽说道:“朝中定有内奸配合!” 狄仁杰定定地看着王莽:“是的。内外勾结,精心策划。敬旸,这又是一宗幽州案呀!” 王莽点点头,若有所思。 狄仁杰沉思着。 稍顷,他抬起头来:“此事不能再拖,我要立刻上奏皇帝!”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深夜,宝灵堂的一间密室中,王莽看看昏迷的鲁成,喃喃道:“鲁叔叔,你不要怪敬旸,敬旸只是想知道你和大姐这些年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站在一旁的吴祥说道:“少爷,您放心吧,那个死囚没什么事情,这个迷神丹对人体没有多大的危害的。” 王莽微微点头:“把丹药喂下去吧!” 吴祥点点头,拿起放在桌旁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丹药,正是迷神丹。 很快,吴祥给鲁成喂了下去。 王莽静静地等待起来。 过了一会儿,鲁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只是双眼失去了焦距,整个人显得呆呆的。 王莽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鲁成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答道:“鲁成。” 王莽接着问道:“你的主人是谁?” 可能是鲁成上了年纪,对于丹药的抗性不如年轻人,这次鲁成反应比死囚快,只听他机械地回答道:“袁天罡!” 王莽对着吴祥微微一笑:“成了!” 第二十一章 真正的身世 吴祥说道:“少爷,药效时间不是很长,您还是赶紧问一下大姐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王莽微微点头:“肖清芳这些年在干什么?” 鲁成回答道:“发展蛇灵。” 王莽皱了皱眉:“具体是怎么样的。” 鲁成说道:“肖清芳补充了剩余的血灵,动灵,变灵,魔灵,下设了二十二堂。” 王莽问道:“他们分别是谁,二十二堂大约有多少人?” 鲁成说道:“血灵就是小梅小凤姐妹;变灵是肖清芳多年前收养的孤儿苏显儿,人称苏将军;动灵和魔灵分别是林影和程强。二十二堂大约几千人,具体的不知道。” 吴祥倒吸了一口凉气:“几千人。” 王莽也是暗暗咋舌肖清芳的势力,他接着问道:“蛇灵的总坛在哪里?” 鲁成回答道:“总坛在突厥境内。” 吴详皱了皱眉:“竟然在突厥,少爷,这可不太好办了啊!” 王莽没有理会吴祥,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鲁成问道:“肖清芳这次要干什么?” 鲁成说道:“肖清芳最近几年和突厥国内的有些人走的很近,她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王莽微微点头,喃喃道:“看来具体的计划只有肖清芳知道了,也许袭击袭击贺兰驿的就是她的手下,为的就是挑起两国的战火,从中渔翁得利,可是她又怎么能够挑起朝廷与突厥的战事呢?” 吴祥问道:“少爷,您在问我吗?” 王莽回过神来:“没什么,看来鲁叔叔知道的也是有限的。” 吴祥问道:“少爷,您问完了吗?” 王莽略一沉吟,问道:“对了,肖清芳找到皇帝关押袁天罡的地方了吗?” 鲁成机械地回道:“肖清芳似乎找到关押老主人的地方了,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有这种猜测。” 王莽问道:“老师说的洛水异事到底是什么?” 鲁成机械地回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似乎和老主人得到的两本洛书有关,老主人说异事发生时就是改天换日之时。” 王莽问道:“究竟在什么时候?” 鲁成说道:“老主人一直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王莽微微点头,忽然问道:“洛书?什么洛书?” 鲁成呆呆地回道:“就是从王家老六手中得到的记录洛水涨潮和天的洛书。” 王莽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色:“王家老六?我的父亲?” 鲁成回道:“正是!” 王莽问道:“我父亲的书怎么会在老师的手里?” 鲁成回道:“当年老主人得到了洛书的上本,下本通过一些消息得知在你父亲手中,于是老主人说服了皇帝派出内卫寻找你的父亲,这才找到了你父亲,而后得到了洛书。”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的身世又是怎么回事?” 鲁成说道:“你父亲是自断筋脉而亡,老主人找到你父亲时,你父亲已经被内卫打伤了,你父亲为了让老主人收养你,说出了洛书的下落。” 王莽面色阴沉地问道:“也就是说我父亲是被老师逼死的?” 鲁成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问道:“袁天罡为什么不斩草除根,杀了我?” 鲁成说道:“老主人本来想杀了你,但当日,老主人刚要下手的时候,老主人说你的命格改变了,你成为了改变李唐天下的变数,这才没有杀了你。”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明白了,原来我的父亲是被袁天罡找出来的,我就说这么多年了,武则天要找我父亲早就应该找了,怎么会在我刚出生之后就来找我父亲。” 吴祥看着王莽铁青的面色,担忧道:“少爷,您没事吧?” 王莽摇了摇头:“没事,让我好好地静一静,我要好好地静静。” 吴祥看着鲁成,问道:“少爷,鲁先生怎么办?” 王莽说道:“送回去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吴祥点点头。 待吴祥把鲁成带出去之后,王莽终于站立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他面色阴晴不定,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头发。 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师,你让我怎么办?父亲,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阴霾笼罩着神都洛阳。 上阳宫麟德殿上,武则天大发雷霆,下立众臣屏气凝息,没有一个人敢话。 武则天厉声怒喝道:“几年前的幽州,现在的崇州,堂堂朝廷竟屡屡被这些宵之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朝廷的尊严何在? 天子的尊严何在? 尔等身在阁部,朝廷重臣,遇此军机大事,竟玩忽懈怠,贪功失察,令奸贼佞鬼有隙可乘。 北地夷狄猖獗万分,致令右威卫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大将损折,天威尽丧! 你们还配身穿这件紫袍,皇皇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众臣俯首无言。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李昌鹤!” 李昌鹤颤抖着快步出班,双膝跪倒:“臣在。” 武则天喝道:“歹徒袭占贺兰山驿站,阻拦军情,假传塘报,这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答道:“臣已命兵部传檄,直送崇州,命崇州刺史丘静立刻前往调查!” 武则天狠狠地哼了一声:“等你调查清楚,朕的人头已摆在李尽灭面前了!” 李昌鹤吓得匍匐两步:“臣有失查察,罪该万死!” 武则天继续追问:“营州都督赵翙借道突厥转进东硖石谷,大军竟然失踪在突厥境内,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抬起头来:“事起仓促,臣实在是难知端倪,现已派遣兵部司农郎李翰前赴甘凉,查察此事。” 武则天怒叱道:“哼,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李昌鹤哆哆嗦嗦地答道:“臣知罪!” 武则天叫道:“怀英!” 狄仁杰越步出班:“陛下。” 武则天命令:“立刻下旨,自即日起,免去李昌鹤兵部侍郎之职,留部听用!” 狄仁杰说道:“陛下,李大人虽有失察之责,但此事确系歹人策划周详,事先又毫无征兆。说到失察,臣身为内史,首当其冲,请陛下降罪责罚。” 张柬之也越班而出:“陛下,臣身为鸾台侍中,身系军国大事,当此之时,也难辞其咎。” 武则天的脸色稍有缓和,对李昌鹤道:“起来。” 李昌鹤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谢陛下。” 武则天命令道:“此事关乎天朝威严,社稷安定,务求尽速查清元凶,整顿军备,安抚崇州,以待再战!” 狄仁杰等三人齐声道:“陛下所言甚是。” 第二十二章 揭秘 武则天的目光缓缓地在众人的脸庞上移动着,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狄仁杰的身上。 武则天问道:“怀英,依你看谁可当此重任?” 狄仁杰略一踌躇,一旁的张柬之说道:“除狄仁杰之外,无人可担此任!” 李昌鹤赶忙道:“陛下,狄阁老德高望重,在军中颇孚众望,且素有神探之名,担此重担再合适不过了。”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目光望向了狄仁杰:“怀英,三年前幽州一案,你旬月告破,令举朝震惊。而今,这副担子你恐怕又要当仁不让地挑起来了。” 狄仁杰答道:“事关江山社稷,臣岂敢推辞!” 武则天满意地点点头:“好,就这样定了!怀英,兹委尔为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崇州大都督,提崇州事,率左卫主力往镇崇州,一来御强寇于城下,二来查察此案,便宜行事,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躬身道:“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武则天接着说道:“崇州刺史丘静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急之时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致使大军羸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其崇州刺史之职,命千牛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 狄仁杰点点头:“陛下圣断。” 武则天继续说道:“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虽遭败绩,但情非得已,且在此前曾屡屡上表言明处境,然塘报却为歹人截夺,实非彼之过。 命其留任崇州暂任崇州刺史之职,候援军到达,协同怀英整顿军务以利再战。” 狄仁杰躬身道:“臣遵旨!” 傍晚,宝灵堂。 一身紫衣的王莽缓缓地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吴祥看着王莽憔悴不堪的面容,担忧道:“少爷,您没事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王莽摇了摇头:“我没事,准备热水和饭菜,我要沐浴更衣!” 吴祥疑惑地问道:“少爷,您这是?” 王莽说道:“我要进宫!” 吴祥惊道:“进宫?” 王莽点点头:“好了,快去准备吧!” 吴祥只好微微点头,快步离去。 王莽望着吴详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对于袁天罡,一直以来王莽都是拿他当亲人看待的。 想起小时候,袁天罡虽然没有经常陪着自己,但是如果没有袁天罡,自己也不会有如今的一身本事了,更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了。 想到这里,王莽喃喃道:“老师,我应该感谢你还是应该恨你呢?” 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想到袁天罡说自己是什么变数。 王莽不禁暗暗佩服袁天罡学究天人,虽然没有看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但是竟然能够看出自己是时代的变数,王莽对此也是暗暗心惊。 对于占卜之数的难度,王莽也是清楚的,袁天罡竟然能够算到这一步,王莽也是钦佩至极。 但为什么他算不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呢?难道自己真的是变数?他也算不出来具体的情形? 不过,袁天罡的事情还有两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肖清芳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所以他准备进宫面圣,揭破肖清芳的身份。 王莽经过一天的时间,终于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两世为人,这么多年过来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直到这时,他也终于明白了肖清芳的那句话:“袁天罡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王莽不禁暗暗揣测,难道肖清芳的亲人也被袁天罡 上阳宫后殿。 武则天看着下站的王莽,皱了皱眉:“你说肖清芳是内奸?” 王莽点点头:“正是!” 武则天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肖清芳不可能是内奸,此事必有隐情!肖清芳这些年来忠心耿耿,朕是知道的,你说肖清芳是内奸,可有证据?” “这!” 王莽顿时呆住了,是啊,他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肖清芳是蛇灵之主,更不用说是内奸了。 武则天轻声道:“多年前肖清芳可是亲自消灭了蛇灵,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恕罪,臣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肖清芳是内奸,此事是臣考虑不周。” 武则天望着王莽笑了笑:“好了,你身为星使,也有资格监查百官,念你这些年对朕忠心耿耿,此事就不予追究了。” 王莽拜道:“谢陛下!只是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 武则天轻声道。 王莽说道:“臣曾和吉利可汗有些交情,因此臣想去边关看看吉利的态度,如果能够劝服吉利,那想必咱们就不必和突厥开战了。” 武则天皱了皱眉:“两国交战,这是何等的大事,怎么可能因为你和吉利的私交就停战呢?敬旸,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王莽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今日说的话实在是有失水准。 看来他真的被鲁成的一番话说的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想到这里,王莽赶忙说道:“哦,是这样的,臣今日听说一位故人去世,因此臣心里很是不平静,还请陛下恕罪。” 武则天一双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王莽,沉声道:“真的是这样吗?” 王莽点点头:“臣万死也不敢欺瞒陛下!” 武则天沉吟片刻:“你刚才说到肖清芳是内奸?说什么这次的边关之事她也参与其中?” 王莽疑惑地点点头:“是啊!但目前臣确实没有证据证实这一点。” 武则天微微点头:“朕也知道你平素就和清芳不对付,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就冤枉她啊!” 王莽连连点头:“此事是臣考虑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武则天略一沉吟,话锋一转:“不过,你刚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看这样吧,怀英马上要去边关了,你也跟着一起去吧,一来去帮助一下怀英,二来你也可以去探探吉利的口风。而且,你一直说肖清芳是内奸,朕给你个机会去找证据,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找不到,那可就不要怪朕到时候不讲情面了。” 王莽赶忙道:“谢陛下!” 武则天说道:“这样吧,就封你为崇州巡查使,圣旨即刻下达!” 王莽赶忙拜道:“谢陛下隆恩!” 武则天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王莽躬身道:“微臣告退!” 待王莽走后,武则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身红色宫裙的上官婉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武则天问道:“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轻声道:“王敬旸这个人我了解,应该不是信口雌黄之辈。” 武则天微微点头:“你最近多注意一下肖清芳的动向。” 上官婉儿躬身道:“是!” 第二十三章 苏醒 深夜。 狄府正堂上红烛高,狄仁杰缓缓踱着步,双眉紧锁,低头凝思。 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轻声道:“贺兰驿,贺兰驿”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狄仁杰抬眼一看,王莽走了进来。 狄仁杰笑道:“敬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王莽笑了笑:“听说大人被圣上钦点为了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崇州大都督。敬旸准备沾沾大人的福气,跟着大人您去威风威风!” 狄仁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我这是去查案,到了你小子的嘴里怎么就成了耍威风了!” 王莽摸了摸鼻子:“一样一样嘛!”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我刚才进宫了,皇帝封我为了崇州巡查使,这不,小子准备和您一起去呢!” 狄仁杰失笑道:“崇州巡查使?这官可不小啊!” 王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您懂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不懂!” 王莽说道:“其实说的好听,还不是给大人您去打下手的,回来就没了” 话还未说完,如燕推门进来,轻声喊道:“叔父,叔父,哦,侯爷也在啊!” 狄仁杰一惊,回过头来:“啊,如燕呀,有事吗?” 如燕说道:“李将军让我来告诉您,曾叔叔醒了。” 狄仁杰一喜:“哦,走,去看看。” 王莽也跟了上去。 二堂上,曾泰斜靠在榻上,狄春给他喂药,李元芳坐在一旁。 门声一响,狄仁杰、王莽和如燕快步走了进来。 曾泰挣扎着探了探身:“恩师。” 狄仁杰一把按住他:“别动,别动。” 曾泰惭愧地说道:“恩师,学生无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 王莽笑道:“人没事就好,曾兄你就不要自责了。” 曾泰说道:“敬旸,这次多谢你了,我都听狄春和元芳说了,为了我的事情,你还差点丧命了呢!” 王莽摇了摇头:“曾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曾泰感动地点点头:“好了,我不说了。” 王莽笑道:“这才对了!” 狄仁杰微笑地问道:“曾泰呀,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曾泰长叹一声,说道:“我从馆驿出来后直奔县衙,命属下备车赶往神都。” 说着,他把当时的情景细述了一遍 夜色沉沉中,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 曾泰坐在车内,焦急地向外观望,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再快一点!” 忽然,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掠进车内。 曾泰猛吃一惊,张口要喊。 白衣女子轻轻一掀胸口的机括,“啪”的一声轻响,一根无影针钉在了曾泰脖颈上。 曾泰登时双眼翻白,脸色大变,徐徐地倒在车厢中。 曾泰接着说道:“后来的事情,学生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问道:“曾兄,假扮你的凶手是女的?” 曾泰点点头:“是啊!” 王莽缓缓地点点头:“大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变灵出手了。” 狄仁杰抬起了头:“哦,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说道:“对于变灵,我也了解不深,只是我曾听说变灵的身份千变万化,而且一手易容术独步天下,更是有很多替身,我杀的那个应该是替身,而假扮曾兄的应该就是真正的变灵了。” 李元芳问道:“变灵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王莽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说是肖清芳的心腹,人称苏将军!我想,她的真面目除了肖清芳见过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李元芳点了点头,目光望着狄仁杰:“大人,和您所料的丝毫不差!” 狄仁杰略一沉吟,转头对着曾泰问道:“曾泰,那份塘报还在你手中吧?” 曾泰点点头:“正是。当时学生就是怕出这种意外,因此,将塘报连看几遍,背熟后便将原件放在县衙二堂的公事板之内。” 狄仁杰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微笑:“好啊,曾泰,经过几年的磨练,你做事越来越老到了!” 曾泰笑道:“那还不全仗恩师的教导!” 李元芳也笑了:“早知道我不用白跑一趟了,害的我什么也没有找到。” 狄仁杰笑了笑:“元芳,好了,你就不要抱怨了,这次让狄春去!” 李元芳尴尬地笑了起来:“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莽也笑了:“大人,元芳兄就是那个意思!” 说着,王莽拉长了声音:“嫌麻烦!” “去,去,去,你捣什么乱!” 李元芳对着王莽摆了摆手。 狄仁杰没有理会这二人,转身吩咐狄春道:“狄春,明日你亲自前往永昌县将塘报取回。” 狄春应道“是”。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们恐怕要马上出发前赴崇州。” 曾泰点点头:“刚刚元芳都告诉我了。” 狄仁杰说道:“眼下事态非常紧迫,皇上已委我为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往镇崇州,我们不能再等,要立刻行动起来!” 众人徐徐点点头。 狄仁杰略一沉吟,说道:“元芳,你连夜出发,立刻赶往贺兰驿。” 李元芳问道:“大人,那您的安全?” 王莽笑道:“交给我吧!” “你?” 李元芳愣住了。 狄仁杰笑道:“敬旸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王莽得意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崇州巡查使呢!当然要跟着大人一起去了!” 曾泰也是一愣:“敬旸,你真的和我们一起去?” 王莽笑了笑:“当然了,好了,反正你们知道我跟着大人就行了!” 狄仁杰撇了一眼王莽,没有拆穿他这暂时的官身,对着李元芳说道:“好了,元芳,事不宜迟,你马上出发吧!我看那里定然不会风平浪静。” 李元芳笑道:“即使水面平静,水下也必有暗涌!”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调查完毕,你便赶到崇州与我汇合。” 李元芳一拱手:“卑职这就下去准备,今夜就动身。” 说完,他大步走出门去。 第二十四章 出发(加更!) 狄仁杰望着曾泰,说道:“曾泰,我看你也不必回永昌县了,明日我具表将你调在我麾下听用,你就随我前赴崇州。” 曾泰大喜:“那太好了,学生求之不得!” 狄仁杰点点头,长叹一声:“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如燕嘟着嘴道:“李将军走了,曾叔叔和侯爷跟您去了,那我呢?” 狄仁杰一愣,继而笑道:“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洛阳吧。” 如燕别别扭扭地说道:“那,好吧。” 狄仁杰转身对狄春吩咐道:“立刻收拾行装,三天后我们汇同大军一起出发!” 狄春点点头:“是!” 狄仁杰说道:“哦,还有,那个驿卒王铁汉也让他跟我们一道走,到了崇州,有些情况还要向他了解。” 如燕轻声嘟囔着:“都走了,就把我一人留下,我又不是看大门的。” 狄仁杰转过身来:“如燕呀,你在嘟囔些什么?” 如燕笑了,她伸手挽住狄仁杰的胳膊:“叔父,您想想,要是您在路上闷了,怎么办呢?” 狄仁杰一愣:“我不会闷的。” 如燕晃了晃他的胳膊:“我是说万一呢?” 狄仁杰迟疑道:“万一那你的意思是?” 如燕赶忙说道:“如果有我在,还能跟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儿不是。万一有案子,咱也能帮您分析分析,我挺聪明的,我爹就说我像您。” 狄仁杰哈哈大笑:“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去呀!” 如燕摇着狄仁杰的胳膊,娇声道:“您再考虑考虑。” 曾泰笑道:“恩师,如燕可是了不起呀,把她带在身边,也许真能帮上您的忙。” 王莽看了看如燕给自己的眼色,无奈道:“大人,要不就带上她吧,反正也不多她一人。” 狄春也说道:“老爷,就让小姐跟咱们一起去吧。” 听到王莽等人的话,如燕连连点头,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犹豫了片刻,说道:“而今崇州新败,情势不稳,我怕会有危险呀。” 如燕赶忙道:“我不怕危险,危急时刻我才显身手呢。” 狄仁杰笑了笑:“你爹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屡屡犯险呢?永昌之事,若不是你的运气好,恐怕也会落得和曾泰同样的下场。” 如燕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脸色垮了下来。 狄仁杰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好了,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崇州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就派狄春接你过去。怎么样?” 如燕的嘴撅了起来:“那得什么时候呀?” 狄仁杰笑道:“多则一月,少则十天。” 如燕委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王莽看着如燕转动的眼珠就知道如燕把狄仁杰的话没有听进去。 待如燕走后,狄仁杰望向了王莽:“你给皇帝说了肖清芳的事情?” 王莽叹了口气:“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说来还是我考虑不周!”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敬旸啊,你说皇帝让你去崇州,我就猜到了一些,皇帝是怎么说的?” 王莽叹了口气:“差点被臭骂了一顿!”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啊,你这顿骂没有白挨,皇帝这个人我了解,疑心很重,我想肖清芳现在一定不好受!” 王莽抬起了头:“您是说” 狄仁杰摆了摆手,打断了王莽的话:“不可说,不可说啊!”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狄府,李元芳的房内。 李元芳正在连夜收拾随身物品,打入包裹。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手边的那口链子刀上。 他拿起刀,轻轻地挥了挥,随手将链子刀也一同塞入包裹。 “砰砰砰!”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李元芳喊了声“进来”。 如燕走进来,李元芳奇怪地问道:“哟,如燕,怎么是你呀?” 如燕笑道:“李将军,我想求您个事儿?” 李元芳惊讶道:“你说。” 如燕扭扭捏捏地说道:“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走啊?” 李元芳顿时愣住了:“你,跟我一起走?” 如燕点点头:“是呀。”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大人知道吗?” 如燕笑道:“他当然知道了,要不我哪敢来找您呀。” 李元芳点点头:“行,没问题,只要他知道。” 忽然,李元芳心里犯了嘀咕,既然狄仁杰同意,为何她还要来问他。 这时,李元芳说道:“我去问问大人。” 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还未走两步,如燕一把拉住他:“哎,你别去!” 李元芳回过头,笑道:“怎么?” 如燕脸一红,松开手道:“哎呀,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四海为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说叔父知道,他就肯定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 李元芳笑了起来:“好吧,不问就不问。” 说着,他转身走了回来。 如燕松了口气。 李元芳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随口问道:“大人为什么不让你去呀?” 如燕脱口而出道:“他说怕我有危险。” 话一说出口,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元芳看着如燕,不再说话了。 如燕的嘴顿时撅了起来,气哼哼地说道:“没错,叔父是不让我去!所以我才来求你呀!你们都去玩儿了,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洛阳!” 李元芳苦笑道:“如燕呀,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儿呀?” 如燕哀求道:“哎呀,我求求你了,就带我走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大人不同意,我就绝不能带你走。” 如燕大声喊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女的,对吧!” 李元芳安慰道:“如燕,大人是为你好,怕你遇到危险!” 如燕猛地站起身:“你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做一番大事给你们看看!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说完,她飞跑着冲出门去。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李元芳拉马走出狄府侧门,纵身上马,战马绝尘而去。 身后不远处,从暗中闪出一条黑影,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李元芳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第二十五章 圣旨到来 清晨,宝灵堂。 后堂书房中。 坐在书案后的王莽望着站在一旁噘着嘴的小桃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莽哥哥,我还没来几天,你就要去边关,你说,你是不是讨厌我?” 小桃噘着嘴问道。 王莽苦笑道:“怎么可能呢?” 小桃轻哼了一声:“那你就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王莽叹了口气:“我这次去是有事情要办,你去了我怕会有危险!” 小桃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娇哼一声:“我现在可是二流高手!谁也不怕!” 王莽看小桃的模样哈哈一笑,顿时打趣道:“你这二流高手恐怕是虚的,真要打起来你连三流的武者都打不过吧!” 王莽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了,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果不其然,小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说什么,我连三流的都打不过。” 王莽赶忙摇了摇头:“我刚才说错了,咱家小桃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连三流武者都打不过呢?” 小桃这才面色稍缓:“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去。” 王莽无奈地说道:“小桃啊,我这次去是跟着狄大人的大军一起前去,你去军中实在是不方便啊!” 听到王莽的这番话,小桃没有说话。 忽然,她大大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说道:“我可以女扮男装啊!” 王莽眼见小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无奈地说道:“这样吧,反正还有一天时间,我再考虑考虑!” “哎呀!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的易容术可是不差的,女扮男装保证让旁人看不出来。” 小桃摇着王莽的胳膊撒娇道。 王莽缓缓地摇了摇头:“大军之中你一个女孩子实在是不方便,这样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小桃抬起头来:“什么办法?” 王莽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桃扬起了雪白的下巴,轻哼一声:“好吧,不过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好看!” 王莽嘀咕道:“本帅哥本来就好看!” “你说什么?” 小桃皱了皱眉。 王莽急忙说道:“没什么,好了,我还要去找狄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呢!你就乖乖地呆在宝灵堂吧!” 小桃点点头:“那你去吧!不过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啊!” 王莽点点头:“知道了,我先走了!” 说着,王莽拉开了小桃挽着自己胳膊的手,飞快地离去了。 待王莽从屋内走出来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奶奶可真不好伺候啊! 再加上小桃毫不避讳地挽住王莽的胳膊,那已经发育的差不多的胸脯让王莽十分不自在。 小桃的心思王莽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想到他从小是自己的妹妹,王莽就感到一阵的不适。 王莽叹了口气:还是顺其自然吧,再加上养父养母的仇还没有报,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再想到小梅小凤,王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胡思乱想着,他快步向狄府走去。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塞外雄关崇州的万斤铁闸徐徐升起。 清晨,从远处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千牛卫飞奔入城。 大将军府正堂上,王孝杰心神不定地徘徊着,门声一响,右威卫将军苏宏晖快步走了进来,急促地道:“大将军!圣旨到了!” 王孝杰点了点头,快步迎到正堂门前,一众卫士簇拥着千牛卫将军快步走来。王孝杰赶忙迎上:“恭迎钦差大人。” 千牛卫将军说道:“大将军不必多礼,皇上钦点,圣旨由你宣读。” 王孝杰一愣:“哦?” 千牛卫将军递过圣旨,王孝杰赶忙展开看了一遍,长长地舒了口气,微笑道:“真是天恩浩荡,明察秋毫啊!将军,咱们这就走吧。” 说罢,二人火速奔赴崇州刺史府。 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回荡在刺史府的公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 崇州刺史率合衙僚属快步而出。 领头的王孝杰手托圣旨,高声喊喝:“圣旨到,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刺史丘静愣住了。 王孝杰皱了皱眉:“大胆丘静,见圣旨竟然不跪!” 丘静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王孝杰展开圣旨念道:“旨诣崇州刺史丘静,北边乱事,关河不宁,崇州一战,败伤天威! 尔身为刺史,不谙军事,不体大局,竟置三军将士于不顾,危难之时,挟私报复,拒不为大军提供粮草被服,使大军羸弱,致遭败绩,着即免去崇州刺史之职,由大将军王孝杰接任,命千牛卫押解进京,听候处置。钦此!” 丘静猛地抬起头来,张大了嘴,他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身旁的众僚更是个个目瞪口呆。 王孝杰冷冷地说道:“怎么,丘静,你不想接旨吗?” 丘静的嘴唇颤抖着,愣了好久,才慢慢叩下头去:“臣丘静,领旨,谢恩。” 说罢,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含着泪水。 千牛卫将军将圣旨递过去:“看看吧。” 丘静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 千牛卫将军点点头,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把他带走!” 千牛卫一拥而上,将丘静的纀头打去,套上刑枷。 忽然一旁的崇州长史高叫道:“将军,冤枉啊!自战役开始以来,丘大人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在大军溃败之下,孤军守城” 王孝杰一声厉喝:“给我住口!” 长史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王孝杰叱道:“什么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孤军守城,真是一派胡言! 丘静坐拥孤城,妄自尊大,拒不服从本帅调遣,置大军生死于不顾,真是罪无可逭! 而今天威降责,尔等竟还敢高喊冤枉二字,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尔等要与丘静共同领罪吗?” 长史吓得浑身一抖,赶紧闭嘴。 丘静慢慢地站起身来,发出一阵辛酸的笑声,而后慢声道:“王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王孝杰冷笑道:“丘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和皇帝解释吧!” 丘静望着王孝杰,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千牛卫将军一摆手:“带走!” 卫士们一声吆喝,将丘静架起快步向外走去。 丘静一路笑声不断,长史泪水夺眶而出。 虽是深夜,刺史府门前却围满了百姓,大家议论纷纷: “这年头儿,好人没好报,丘大人,多好的官儿呀,你看,给带走了。” “这要是契丹人来了,咱们崇州就完蛋了!” “谁说不是呀!” 千牛卫护卫队将丘静押上囚车,千牛卫将军翻身上马,一声断喝:“起队!” 护卫队徐徐起动,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第二十六章 李楷固(看过电视的可不看) 清晨,贺兰山巅,朔风劲吹,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的呜咽声。 一匹马飞奔上岭,马上乘客猛勒坐骑,战马一声长嘶停住脚步。 此人掀起了头顶的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 山下峡谷中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李元芳凝目向峡谷中望去。 峡谷中,千牛卫的尸体躺了满地,紫衣骑兵正在追杀剩下的黑衣人,惨叫之声随风传来。 近处,那紫衣大汉搀扶着丘静上了马,对身旁的几名骑兵了几句,那几个骑兵一声呼哨,马队停止追杀,迅速驰回,保护着丘静飞马冲出峡谷。 峡谷中只留下了那个紫衣大汉和十几名骑兵。 李元芳的手缓缓放在剑柄之上。 紫衣大汉快步走到一名千牛卫的尸身旁看了看,轻叹一声道:“是千牛卫。” 他又走到被两支大箭射死的那个黑衣人尸体旁,拉下他的蒙面黑布。 他的脸色登时大变:“李化!”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真的是他!这个畜生!” 他快步走到战马旁,翻身而上,对身旁的骑兵道:“弟兄们,回去!” 众人高声答“是”。 忽然,他身旁的一个骑兵指了指前面。 紫衣大汉稍一犹豫,迅速拨回马头。 马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李元芳。 紫衣大汉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李元芳回道:“过路的。” 紫衣大汉说道:“我们并没有挡你的路。” 李元芳说道:“你没有发现,我在挡你的路吗?” 紫衣大汉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小伙子,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别找事,快走吧。” 说着,他冲身后众军一摆手:“走!” 忽然,李元芳喊道:“等一等!” 紫衣大汉愕然,转过头来:“怎么了?” 李元芳望着眼前的尸体说道:“这些千牛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紫衣大汉暗暗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千牛卫?你是什么人?!” 李元芳冷声道:“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不屑地冷笑一声:“小子,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芳问道:“我再问一遍,这些千牛卫是谁杀的?你们是什么人?” 紫衣大汉看了看身旁的骑兵们,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小子,算你有种,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此时,李元芳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已经问了第二遍,你最好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紫衣大汉嬉笑道:“哦?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猛地,一条人影疾掠而过,紫衣大汉眼前一花,身体“嘭”的一声栽下马来。 李元芳仍然站在他的面前。 身旁的骑兵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下马将他扶起来。 紫衣大汉莫名其妙,赶忙爬起身来,四下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骑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忽然,紫衣大汉的目光落在李元芳身上:“小子,是你吗?” 李元芳悠然地笑了笑:“你说呢?” 紫衣大汉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元芳冷冷地说道:“我要你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回道:“好,只要你胜了我手中这口刀,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李元芳点点头:“好吧。” 紫衣大汉拔出长刀,挽了个刀花,狠狠向李元芳头顶砍来。 突然寒光一闪,紫衣大汉的刀凝固在半空中,不得动弹,而李元芳的刀则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紫衣大汉彻底傻了,他举目四顾,怎么也不明白刀是从哪里来的。 李元芳命令道:“回答问题!” 众骑兵见势不妙,纷纷拔刀围上来。 紫衣大汉冲他们摆了摆手,众骑兵收住了脚步。 紫衣大汉说道:“黑衣人杀了千牛卫,我杀了黑衣人!” 李元芳点点头,收起剑:“你是谁?囚车里的人又是谁?” 紫衣大汉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李元芳说道:“不错。” 紫衣大汉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李元芳双眉一扬:“哦,是吗?” “唰!” 刀又顶在了紫衣大汉的咽喉。 紫衣大汉笑了:“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 一名为首的骑兵厉声喝道:“你要是敢动我们将军一根汗毛,我们就立刻将你乱刀分尸!” 紫衣大汉得意地笑道:“小子,看到了吧,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随着李元芳的一声冷笑,紫衣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走着,紧接着传来一阵钢刀落地之声。 紫衣大汉一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刀尖又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紫衣大汉回头望去,只见一众骑兵捂着右手,个个呲牙咧嘴,他们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紫衣大汉惊得呆若木鸡,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李元芳望着紫衣大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工夫跟你废话,回答问题!” 紫衣大汉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动手吧!” 李元芳微一用力,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紫衣大汉大喝一声:“给爷爷来个痛快,折磨人的不是好汉!动手吧。” 李元芳望着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来。 紫衣大汉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想不到还是条汉子。我劝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无谓地断送了性命。” 紫衣大汉脖子一扬:“少废话,要杀就杀!” 李元芳点点头:“那你只能认命了。” 说着,他手中的刀慢慢提起来,对准了紫衣大汉的咽喉。 紫衣大汉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请大侠开恩!” 突然身旁传来一片呼喊。 李元芳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周围的骑兵们跪满了一地,为首那人连连叩头,高声喊道:“大侠开恩,小的们情愿替李将军受死!” 李元芳手中的刀徐徐放下。 紫衣大汉睁开眼睛,冲李元芳喊道:“小子,要杀就杀我,不干他们的事!快动手!” 为首的骑兵跪爬两步,大哭道:“李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呀?小的们死了,无足轻重,可您要一死,兄弟们可怎么办呀!” 紫衣大汉一声大断喝:“给我住口!” 为首的骑兵叩下头去,哭出声来。 紫衣大汉长叹一声:“六子,回去转告丘大人,李楷固虽死无憾!” 六子跪爬两步,猛扑过来:“将军” 紫衣大汉的目光转向李元芳,平静地道:“动手吧。” “呛”的一声龙吟,长刀归匣。 李元芳快步向坐骑走去。 紫衣大汉愣住了,众人尽皆失色。 李元芳翻身上马。 紫衣大汉惊愕道:“你不杀我?” 李元芳抬头看了看天色:“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三天后,还是在这儿,我等你!” 紫衣大汉一肚子的纳闷:“你、你就不怕我不来?” 李元芳笑了笑:“你不会的。” 紫衣大汉咽了口唾沫:“多谢。” 李元芳点了点头,纵马而行。 忽然,身后紫衣大汉大声喊道:“我叫李楷固!” 李元芳笑答道:“李元芳!” 李楷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山梁上,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在峡谷中飞驰而去的李元芳,直到他在视野里消失。 第二十七章 改变(月末加更,求推荐票,月票!) 洛阳,狄府正堂上,狄仁杰正与王莽、曾泰商量着什么,狄春推门冲了进来,焦急地喊道:“老爷,如燕小姐不见了!” “什么?” 狄仁杰登时吃了一惊,王莽和曾泰也是大吃一惊。 很快,几人立即偕同曾泰快步来到如燕房间,只见桌案旁放着一封信。 狄仁杰打开信读了一遍:“哎呀,这个如燕,真是” 王莽问道:“大人,信里都说了什么?” 狄仁杰哭笑不得地说道:“她,她说要出去做一番大事业。真是岂有此理!” 曾泰问道:“恩师,永昌一事,如燕已经与那些歹人打过照面,我怕她自己跑出去会有危险呀。” 狄仁杰长叹一声:“怨我,怨我呀,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曾泰,你立刻去,命下人立刻出发,分头寻找,找到后将她带到崇州。” 曾泰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再联想到昨晚如燕滴溜溜的眼珠子,终于明白恐怕她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要去崇州吧! 待曾泰走后,王莽安慰道:“大人,以如燕小姐的机灵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的,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燕很有可能是昨晚跟着元芳兄走的。” 狄仁杰微微点头:“但愿吧!唉,这个如燕!” 王莽说道:“相信有元芳兄在,如燕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狄仁杰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想到他要是不答应小桃,小桃是不是也会来这么一出。 想到这里,王莽再也待不住了,赶忙提出告辞:“大人,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安排好,我先告辞了!” 狄仁杰刚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王莽已经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狄仁杰望着王莽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摇了摇头。 宝灵堂后堂正房中。 “莽哥哥,你真的让我也去?” 小桃望着王莽疑惑地问道。 王莽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想去了?” 小桃一脸不相信王莽的样子:“你没骗我?” 王莽把脸一板:“我骗你的,你不想去就算了!” 说着,王莽假装抬脚向外面走去。 “哎!哎!哎!你别走,谁说不想去了,我想去。” 小桃一把抓住了王莽的胳膊,赶忙说道。 王莽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你真想去?” 小桃的脑袋顿时如捣蒜一般地连连点头:“当然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 说着,小桃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王莽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就怎么样?” 小桃赶忙掩饰道:“哎呀!莽哥哥,咱们不说这些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王莽轻哼一声:“转移话题,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咱们一起出发!” “啊!” 小桃顿时脸色变了:“难道你又改变主意了?”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好笑地看着小桃的脸色:“你脸色不要变得这么快,我还没说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方便和大军同行,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你就跟着暗月和暗影吧。” 小桃疑惑地问道:“暗月和暗影是谁?” 王莽说道:“这是我多年前收养的两个女孩,她们二人虽然是二流境界,但二人有一套合击阵法,就是遇到一流高手也能抵挡一二,有她们二人在我也比较放心了!”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莽哥哥,那她们人呢?”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我的庇护下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江湖,也是时候让你成长了!否则一旦将来我有什么事情,恐怕就照顾不了你了。” 小桃顿时一惊:“莽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你不在了?” 王莽微微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晚上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小桃问道:“什么地方啊?” 王莽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好了,你去收拾一下行礼吧!” 小桃点点头,笑道:“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带上呢,不和你说了。” 王莽赶忙说道:“你当是去踏青游玩啊,就带上随身的衣物和兵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小桃就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王莽看着小桃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啊!年轻真好啊!” “少爷,什么年轻真好,我看您也不老啊?” 不知何时,吴详走了过来。 王莽长叹一声:“不年轻了啊。” 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恐怕都四十多了,王莽就叹了口气,这心态确实是不年轻了。 吴祥疑惑地看着王莽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不过,少爷您却是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呢!” 王莽抬起头来:“有这么明显吗?” 吴详说道:“少爷,我跟着您的时候您还是个少年吧,但是您给我感觉却不像少年人的模样,再说了,整个大周又有谁能够在您这个年纪封候呢?” 王莽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本少爷还年轻呢!好了,暗夜阁的人最近要跟我去边关,这里的事情你可要多多注意啊!” 吴祥笑了笑:“您就放心吧,天子脚下还没有几个人敢乱来呢!” 王莽叹了口气:“正是应该在天子脚下我们才要多加小心啊,朝中那帮整天无所事事的勋爵权贵惦记咱们宝灵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皇帝为我们撑腰,恐怕我们早就被他们吃的渣都不剩了。” 吴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少爷,要不要” 说着,吴祥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王莽摇了摇头:“不可乱来,江湖上的那一套可不能用在这些人的身上。这些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记得,凡事能忍则忍让,如果他们实在是不知好歹,记得去找上官才人。” 吴祥点点头:“少爷,我知道了。” “对了,你把这个拿着,不然上官才人还不一定见你呢!” 王莽说着就从书案后拿出了一块青色玉佩,玉佩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只是上面刻着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吴祥接过一看,喃喃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少爷,这是您作的诗。”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不是!” 第二十八章 诗词 “那是谁?” 吴祥疑惑地问道。 王莽含糊道:“好了,你就不要管这诗了,你拿着这块玉牌一定能见到上官才人的,相信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我的。” 吴祥点点头。 说起这首诗还是有一次王莽在宫里为武则天调养身体之后,望着明月有感而发,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可是谁知道上官婉儿这个顶尖高手竟然就在附近,王莽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听了去。 也怪王莽倒霉,这天正好是中秋佳节,皓月当空,王莽想到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这时的李白还是个小娃娃,自然还没有作出那些千古名诗来,上官婉儿当然就认为这是王莽作的了。 王莽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来就不想盗窃后世学的一些诗句,因此这些年也很少吟诗,为的就是怕麻烦。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自己经常能作出诗来,三天两头来找自己,岂不是要麻烦死了,对于这些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而一旦惹上这些人,恐怕自己的名声就臭了。 而为了封住上官婉儿的嘴,王莽只好含泪签下了种种不平等条约,最重要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上官婉儿送去一首诗。 不过后来王莽发现讨好上官婉儿也是有那么一点好处的,至少一般的麻烦都被上官婉儿解决了。 否则的话,就算有皇帝的宠信,王莽也架不住那些对宝灵堂虎视眈眈的权贵勋爵们,面对能活着更长一些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够不动心的。 临近傍晚,天边尚有最后一抹余晖,可贺兰山却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透出一点火光。 巨大的岩石旁点着一堆篝火,李元芳坐在石块上,向火堆里加着柴,身旁的包袱上,放着几个馒头。 不远处的岩石后,一个黑衣蒙面人静静地望着他。 李元芳伸手拿起了一个馒头,放进了嘴里。 岩石后的蒙面人轻轻地咽了口唾沫,脚下一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李元芳眼中登时精光大炽。 寒光一闪,钢刀出匣,李元芳的身体倒飞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脚落下,钢刀已架在了蒙面人的脖子上。 蒙面人只发出了半声喊叫,登时住口。 李元芳慢慢地将他转过身,一伸手拉掉了蒙面黑布,他登时惊呆了。 这个蒙面人竟然是如燕! 李元芳顿时傻了:“是、是你” 如燕笑了起来:“怎么样,没想到吧?” 李元芳苦笑道:“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如燕调皮地笑了笑:“正是。” 说着,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大嚼起来,“哎呀,饿死我了!” 李元芳责怪道:“如燕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大人会多着急!” 如燕抹了抹嘴,娇声道:“谁让他不带我出来呢!” 李元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如燕撇了撇嘴:“行了,别摇头晃脑的,找个镇甸写封信不就行了。” 李元芳顿时犯了难:“那现在怎么办呢?” 如燕反问道:“你说呢?” 李元芳没好气地说道:“你当然得跟着我了,对吗?” 如燕笑道:“你要是把我丢在这荒山野岭,我也没意见,只是不知我叔父” 李元芳笑了:“答应我一件事,否则,立刻把你送回洛阳。” 如燕登时软了下来:“好,好,你说。” 李元芳说道:“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不可自做主张!” 如燕点点头:“行,这没问题!” 李元芳笑了起来。 忽然,如燕抬起头来:“你可真厉害!” 李元芳登时一愣:“什么真厉害?” 如燕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上午我看见你在峡谷里对付那紫衣大汉了。他那么大的个子,在你手下就像是个婴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李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燕问道:“你为什么放了他?” 李元芳说道:“千牛卫不是他杀的。” 如燕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元芳说道:“他说不是。” 听到这里,如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好骗,他说不是就不是?” 李元芳笑了笑:“是的。” 如燕问道:“可,这是为什么?” 李元芳说道:“因为,他是条好汉,不会说谎。快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到贺兰驿。” 说完,他一横身,躺了下去。 静夜中的贺兰山,半山腰的一座洞穴中隐隐透出一点火光。 洞中,肖清芳缓缓踱着步,双眼时不时向外瞥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忽然,洞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名黑衣人走进来:“大姐,他来了。” 肖清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请他进来。” 黑衣人答应着走出去,片刻工夫,一个面庞藏在套头黑斗篷里的人快步走了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肖清芳慢慢转过身:“事情我都知道了,难为你呀。” 黑斗篷说道:“这样显得更加自然。” 肖清芳点了点头:“看来,一切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记住,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一步都要若合符节,万不可出现哪怕是些细微的纰漏,令狄仁杰起疑。” 黑斗篷点点头:“你放心,此计我反复想过数百遍,可以说得上是顺然通畅。” 肖清芳高兴地说道:“好,这就好。后面的事情你要更加用心。” 黑斗篷点点头:“我要马上回去,否则,他会起疑心的。” 待黑斗篷走后,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大姐,据神都传来的消息,王敬旸似乎也要来边关。” 肖清芳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把一封书信递给了肖清芳,肖清芳缓缓地打开了书信,良久,她冷笑一声:“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这个师姐不讲情面了。” 黑衣人问道:“大姐,王敬旸对我们也是有所了解的,我们要不要改变计划?” 肖清芳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用,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自以为是老师的入室弟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次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蛇灵之主。” 黑衣人说道:“王敬旸会不会把暗夜阁的人派出来?” 肖清芳不屑地冷笑一声:“区区一些暗夜阁的人还能翻天不成,不过你派几个人多注意一下他们,他们不来便罢了,如果来的话我要让他们永远躺在这边关。” 黑衣人点点头:“是!” 第二十九章 乱坟岗 深夜,万籁俱寂。 忽然,街道上一辆马车徐徐驶来,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寂静无声的黑夜。 仔细一看,马车上的车夫竟然是如今的宝灵堂大掌柜吴祥。 马车里。 小桃望着闭目养神的王莽,问道:“莽哥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王莽睁开了双眼,淡淡道:“暗夜阁!” 小桃疑惑道:“暗夜阁?这是什么地方?” 王莽回答道:“这是我在蛇灵中的势力,只是现在他们不属于蛇灵了。” 小桃眼睛一亮:“蛇灵,就是我师傅说的蛇灵?” 王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桃疑惑道:“莽哥哥,可是,你怎么说它不属于蛇灵?” 王莽说道:“我和师姐理念有些不合,因此早在几年前我们就分开了。” 小桃长大了嘴巴:“可是,我师傅还在蛇灵啊?”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和师姐还没有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至少我们还有同一个目标。” 小桃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是什么?” 王莽略一沉吟:“我的老师。” 小桃喃喃道:“莽哥哥的老师,袁天罡?可是,他不是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吗?” 王莽没有解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小桃见到王莽的这幅表情也闭上了嘴巴,乖巧地没有再问了。 而马车依然不急不缓地行驶着 虽是深夜,但神都的城门口依然灯火通明,两队卫士守卫着城门,附近还有几队巡逻队在不断的徘徊。 “什么人?” 一名卫士望着缓缓驶来的马车,大声喝问道。 吴祥说道:“我们要出城!” 说着,吴祥拿出了王莽的腰牌递给了卫士,卫士接过一看,顿时一惊:“原来是王候爷,候爷这么晚了还出城啊?” 王莽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怎么?这你都要问?” 卫士赶忙说道:“不敢,既然是候爷要出城,小的自然照办,只是麻烦侯爷登记一下。” 王莽“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祥接过卫士手中的名册递给了王莽 很快,随着卫士的一声吆喝,城门打开了,马车不急不缓地向城外去驶 深夜的乱坟岗,像嗜血的恶魔,透着幽怨的死气,阴邪而扭曲地矗立在城郊之外的旷野中。 这已是万物凋零的季节,衰败的气息四处可见。 乱坟岗上尤是如此。 阵阵的阴风从枯败的树木间隙中嗖嗖吹过,夹杂着暗夜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怪响,如同鬼魅尖锐凄厉的哀嚎,让幽幽荡荡飘浮着淡蓝色鬼火的坟茔乱冢,看上去愈加的阴森与恐怖。 不要说是活人了,即使是飞鸟,在经过这片死亡禁区的时候,也会加快飞翔的速度,疾掠而去。 忽然,一只迷途的野兔跳入了乱坟岗中,立刻就被几只黑毛巨鼠撕成了碎片。 这时,远处一辆马车徐徐驶来,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阴森恐怖的气息,几只黑毛巨鼠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逃也似的闪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马车上的车夫正是吴祥。 “少爷,到了!” 车厢里。 王莽听到吴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对着小桃笑了笑:“好了,我们下去吧!” 很快,王莽和小桃走下车来。 “莽哥哥,这里是?” 小桃望着眼前的阴森恐怖的乱坟岗打了个寒颤。 王莽笑了笑:“小桃,不要害怕,到了你就知道了。” 尽管小桃心里怕的要命,但还是一挺小胸脯:“谁,谁,谁害怕了,你才害怕了呢!” 王莽笑道:“不怕就好!走吧!” 说着,王莽带着小桃和吴祥向乱坟岗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坟茔之前,王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吴祥会意地点点头,在坟茔之前的墓碑上轻重不一地敲了几下。 “轰隆隆!” 不远处的地面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个地道,隐隐约约能看到地道下的台阶,紧接着几只火把从里面照射出来。 小桃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抱住了王莽,大叫一声:“鬼啊!” 王莽好笑地敲了敲小桃的脑袋:“鬼你个头,是人!” 小桃这才转过头去,几个黑衣蒙面的人从地道里走了上来,看到王莽,赶忙拜道:“少主!” 王莽微微点头:“好了,咱们先下去吧!” 说着,王莽拉着小桃当先从地道里走了下去。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了地道里。 “轰隆隆!” 地面又恢复了原状,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有人来过,再加上乱坟岗时不时刮来的阵阵阴风,一般人也不敢来这个地方。 王莽带着小桃缓步走在地道的台阶上,只见每隔几步,台阶两旁就摆放着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照耀着地道两旁的台阶,使得整个地洞都亮如白昼。 “哇!这么多夜明珠” 小桃惊叹地看着地道两旁的夜明珠。 王莽笑了笑:“这会不害怕了?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送一些。” 小桃噘着嘴:“谁,谁害怕了,我,我那是吓唬你的!” 王莽看着小桃一幅死鸭子嘴不肯承认的模样笑了笑:“好,咱们的小桃可不会害怕的。” 小桃微微一扬脖子:“这还差不多。” 王莽指了指夜明珠,说道:“你还要不要了?” 小桃先是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撇了撇嘴:“你把这么多夜明珠照明用,肯定还有更宝贵的,我要这些照明的干什么?” 王莽摸了摸小桃的脑袋:“唉,不对啊,怎么这会变聪明了?” 小桃一把打开了王莽的手,轻哼一声:“哼,本小姐本来就聪明!说,你还有什么好东西?” 王莽笑了笑:“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小桃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对了,莽哥哥,你怎么有这么多夜明珠啊?” 王莽笑道:“挖死人的呗!” “啊!” 小桃顿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死,死人的?” 王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其实这些都是越王宝藏里的。” 小桃顿时脸上一变,纤手不知何时掐在了王莽腰间的软肉上,嘴里不停地喊着:“叫你欺负我!” 王莽急忙求饶,好说歹说地才让小桃放开了他。 第三十章 暗夜阁 很快,一行人通过了地道,来到了一间足有几百坪的大厅。 大厅中整齐地站立着一百多名黑衣劲装的大汉,所有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了四排,谁都没有说话,大厅中静的落针可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桃望着眼前肃然站成几排黑衣劲装的大汉,说话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 王莽缓步走到了人群的前面,登上了人群之前的高台。 “少主!” 区区一百多人竟然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王莽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很快,你们就要去边关了,这一次可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演习,你们有很大的可能要和契丹,甚至是突厥的军队作战,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一百多人异口同声地喝道。 王莽点点头:“好,明日你们五人一组,按照计划出发吧!解散!” “哗啦!” 人群如潮水一般地从大厅快速退了出去。 直到所有人退出去之后,小桃才小声问道:“莽哥哥,他们是?” 王莽淡淡道:“外人称呼他们为暗夜阁,我则称呼他们为特种兵!” “暗夜阁,特种兵?” 小桃喃喃道。 王莽对着身后的人问道:“暗月她们在哪里?” 身后一人回道:“在练功室!” 王莽微微点头,抬脚就向大厅外走去,从大厅能到地穴的任何地方。 这里到处都有机关,一旦外人闯入,机关就会开启。 为了以防万一,王莽甚至还做了毁灭机关,这样一来,就算是顶尖高手来了也要饮恨当场。 至于为何王莽对这里如此上心,那是因为这里存放着王莽所有的秘密,甚至王莽为了怕有有朝一日自己的前世的记忆慢慢消退,还专门把自己前世的很多事情都记录了下来。 当然也包括一些知识,还有一些武功秘籍,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 宽敞的练功室内,两男两女正坐在一张案桌后低声讨论着什么。 这四个人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普普通通,放在人群中很容易让人忘却。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四人赶忙停住了嘴巴。 正是王莽带着小桃和吴祥走了进来。 “少主!” 四人赶忙站起身来。 王莽点点头:“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两姐妹分别暗月和暗影,这两个兄弟分别是暗星和暗辰。这是我的妹妹小桃,你们见过。” 四人赶忙喊道:“小姐好!” 小桃笑道:“你们也好!” 王莽说道:“好了,时间不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暗月和暗影姐妹俩保护小桃,等我走后你们就出发吧,暗星和暗辰你们和暗部的人去崇州等我。” “是!” 四人齐声点头。 吴祥担忧道:“可是,少爷,您把他们四人分开,他们的四象阵怎么办?” 王莽说道:“放心吧,他们没那么容易就遇一流高手的。再说了,我估摸着真要和顶尖高手交战,可能还是在边外,等他们四人到了崇州再跟着我也不迟。” “这,好吧!” 吴祥只好点点头。 小桃惊奇地问道:“他们四人能对付顶尖高手?” 王莽笑了笑,解释道:“他们四人的四象阵也就能对付两个一流高手,但要是再加上我,我们五人组成的五行阵就可以和顶尖高手一战了。” 小桃眨了眨大眼睛:“五行阵?” 王莽摸了摸小桃的脑袋:“好了,我估计那个阵法也快用不上了,我自己都快打通督脉了,成为顶尖了。” 小桃拉掉了王莽的手:“就会吹牛,还的。” 王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好了,小桃,你就在这里待上一天,后天早晨你再和暗月暗影出发,记得到崇州了要等我,可千万不能随便耍小性子。” 小桃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王莽嘀咕道:“你比小孩子还不如!” 小桃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王莽干咳一声:“没什么,让你好好休息,好了,就这样吧,咱们到崇州会和。” 这时暗星站出来说道:“少主,真的让暗部的人不带任何武器和钱粮出发吗?” 王莽缓缓地点点头,轻哼一声:“他们要是连崇州都到不了,到关外也是白白送命!” 暗星点点头:“他们的武器我已经让宝灵堂的人送到崇州了。” 王莽拍了拍暗星的肩膀:“你们俩在一路上多多看着他们,谁坚持不了就让他回后勤部。” 说着,王莽的目光望向了暗辰。 暗星和暗辰点点头:“少主,您就放心吧!”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一切顺利!” 同样的深夜,王孝杰大步走进崇州大将军府正堂,早已等候在堂内的副将赶忙迎上前来。 王孝杰急促地问道:“怎么样?” 副将急急地说道:“丘静被人劫走了!” “什么?” 王孝杰一声惊叫,连退两步:“劫走了!” 这时,副将凑到王孝杰身旁低声了说句什么,王孝杰蓦地抬起头来:“是他!” 下站的副将点点头:“正是。有一名幸存的军士亲眼看到的。” “砰!” 王孝杰的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这个恶贼!擂鼓聚将,本将军今天要将此贼明正典刑!” 副将应道“是!” 不一会儿,中军大堂鼓声阵阵,崇州众将迅速列队进入中军堂,大将军王孝杰端坐在帅案之后。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将,沉声道:“各军将领都到齐了吗?” 一名军官踏上一步:“回大将军,只有右营将军李楷固未到!” 王孝杰发出一阵冷笑:“契丹旧将李楷固,自降天朝,素怀二心,平日里不服调遣,诅咒朝廷,已是罪大恶极。然本将军念其穷蹇来投,不愿擅杀大将,常宽容一二。 孰料此贼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心中怀恨,暗中与旧主李尽灭往来!” 一名中年将领踏出班列说道:“大将军,李楷固虽是契丹降人,然战功彪柄、勇悍异常,屡挫契丹大军于河西。至于他暗通契丹,末将看来,似乎有些缺少证据吧。” 王孝杰双眉一扬:“哦?看来赵将军与他倒是知己。” 赵将军一惊,赶忙道:“末将不敢,只是直陈实情。” 王孝杰哼了一声:“实情?实情就是,他与崇州刺史丘静沆瀣一气,秘通敌军。 而今丘静事败伏法,李楷固深感自危,竟率右营官军,公然截杀千牛卫,救走朝廷重犯丘静,真是丧心病狂,猖獗之极!” 那位将领猛吃一惊:“什么?” 下站众将议论纷纷。 王孝杰看了一眼那位中年将领:“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李楷固冤枉吗?” 中年将领赶忙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一支将令:“孙将军!” 一员副将跨步而出:“末将在!” 王孝杰投下将令:“你立即率军前往右营,擒拿叛贼李楷固到府!” 孙将军接令,喊道:“得令!” 第三十一章 叛乱(看过电视的可不看) 紫衣大汉李楷固坐在崇州右营正堂上,在他身边站着崇州刺史丘静。 李楷固听了下站的一名牙将的报告,霍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炽:“你说什么?” 丘静的脸色异常焦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牙将急促地说道:“事情已经败露,刚刚王大将军已经下令,将李将军擒拿到府!” 李楷固与丘静对望了一眼,牙关紧咬:“真是赶尽杀绝呀!” 丘静心急火燎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怨我,连累了你!哎呀” 牙将焦急地说道:“李将军,末将有句不该的话” 李楷固抬起头来:“说。” 牙将说道:“一旦您落在大将军手中,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楷固蓦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 牙将咬牙道:“反!” 李楷固、丘静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牙将敦促道:“将军,赶快决定吧!”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未置可否。 丘静大声劝道:“楷固,绝不能反!你本是契丹降将,一旦为了我而背反朝廷,不但要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名,崇州之事的真相也就再无昭雪之日了! 这样吧,你马上将我押到帅帐,就说有歹人劫囚车,你得到快报,便率军前往弹压,要将我捕获!” 李楷固为难道:“这、这怎么行!” 丘静急道:“事到如今,已别无善法!只要你率兵造反,就成了人人可杀的反贼,你说的话,还有谁会相信? 楷固,丘静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死不足惜。可你却一定要留下清白之身,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冤情告白天下,讨还公道,为为兄正名啊!愚兄身后的清名,就都在你的身上了!” 说着,丘静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李楷固伸手将他搀起:“丘大人,快、快请起,这、这” 一旁的牙将急了:“丘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还如此的书生之见?你以为李将军到了王孝杰手中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替您辩明冤屈?您二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王孝杰杀死灭口!” 丘静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丘大人,他说的有道理啊。王孝杰早就对我怀恨在心,此人心胸狭窄,行事阴险,一旦你我落入他的手中,只有一死而已!” 丘静一把拉住他的手:“可是楷固,做什么,也不能做反贼呀!而且朝廷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李楷固紧咬牙关,手有些颤抖了。 牙将急道:“将军,您私率右营官军营救朝廷重犯,已是做下了大逆的勾当。说句实话,您已经是造反了!” 李楷固猛地抬起头来,牙将接着说道,“而且,您是契丹降将,又与大将军有隙,他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这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抓住了把柄,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名斥候飞奔而入:“李将军,孙副将率数百军士已到右营左翼!” 李楷固大吃一惊:“来得好快呀!” 牙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弟兄们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呀!” 李楷固一咬牙,狠狠地一拍桌子:“说不得,反他娘的!” 右营大门前,蹄声如雷,孙副将率众军来到门前。 他甩蹬下马,厉声喝道:“包围右营!” 众军暴雷般地答了一声“是”,迅速分散。 孙副将一挥手,率众军闯入右营之中。 正堂的门紧闭着。 孙副将率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众军即时将正堂团团围住。 孙副将飞起一脚,将正堂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正堂内,李楷固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 孙副将一声冷笑:“李将军,随我走吧。” 李楷固笑了笑:“去哪儿?” 孙副将说道:“大将军有请。” 李楷固悠闲地啜了口茶:“请孙副将上禀大将军,李楷固偶有恙,不能前去回话。明日自会到府请罪。” 孙副将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李将军了!” 李楷固双眉一扬:“哦?” 孙副将一声大喝:“来人!” 门外军士一拥而入。 孙副将喝道,“给我拿下!” 军士们拔刀冲上前去。 李楷固的手一松,茶杯落地,“啪”的一声响,堂内堂外伏兵四起,声震屋瓦,屋中的十几名军士转瞬之间就被缴了械。 孙副将张皇失措,转身想要退出正堂,李楷固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副将结结巴巴地说道:“李楷固,你、你要造反!” 李楷固一声冷笑:“说对了!你这狗贼,平素里与王孝杰狼狈为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竟站在李某的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他手起一刀,孙副将人头落地。 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 院子里,前来擒拿李楷固的官军已被右营军士团团包围。 李楷固大步走到院中厉声喝道:“放下兵器,可保性命!凡有异动者,一概格杀!” 官军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放下了武器。 李楷固一声大喝:“放他们走!” 右营军士闪开一条路,官军们狼狈地逃出右营。 李楷固的目光转向众军,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厉喝:“弟兄们,王孝杰要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办?” 众军发出一阵怒吼:“杀进崇州,活捉王孝杰!” 崇州城内霎时间火光冲天,右营骑兵从四面杀入城中,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大将军府的正堂上,王孝杰率几名副将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正遇两名参将飞奔而来。 王孝杰快步迎上:“怎么回事?” 参将说道:“回大将军,李楷固率右营造反,现已攻入北门!” 王孝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逆贼!立刻传我将令,命前营和中营从侧翼夹击,将其压在北门附近。立即调右威卫主力进城平叛!” 两名参将齐声答“是”,转身奔出府去。 崇州北门烈火熊熊,右威卫麾下官军在四处清扫战场。 王孝杰率卫队赶到,一名威卫将领飞马来报:“大将军,李楷固叛军已退出北门,逃往贺兰山中。” 王孝杰点了点头:“命大军天明出发,进剿叛匪,务将此贼一网打尽!” 将领躬身道:“是!”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副将道:“立刻传令,抓捕丘静、李楷固逆党,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漏网!” 副将高声答“是”,飞马而去。 不一刻,崇州长史府内,崇州长史被官军押出府门,上了囚车;崇州司马府内,崇州司马也被押出了府门。 校场上,王孝杰率众将立马行辕;行刑的刽子手怀抱大刀,站在校场正中。几名将军被一彪官军押解而来。 参将高声喊道:“跪下!” 军士们粗暴地把将军们按倒在地。 参将一声厉喝:“行刑!” 一声炮响,刽子手高擎鬼头大刀,寒光闪处,几位将军立刻人头落地。 众将尽皆凛然。 王孝杰拨回马头,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右威卫兵败东硖石谷,乃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然蒙圣上天恩浩荡,未曾降责,本将军已是愧咎万分,无地自容。 诸位同属右威卫麾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将俯首无言。 王孝杰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而今,我与诸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凡不能共进退者,均属异己,绝不姑息!望众位详察之。” 众将躬身道:“谨遵大将军教诲!” 第三十二章 微服私访 官道上旌幡蔽日,蹄踏如雷。 左卫主力十余万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通往贺兰山的官道之上,大军首尾相隔数十里之遥,蜿蜒向北,气势磅礴,真可谓甲胄似海,刀枪如林。 前军,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左卫大将军权”。 旗下一员大将全身重铠端坐马上,正是左卫大将军权善才。 中军大纛之上,斗大的红字炫人眼目,上书:“河北道行军大元帅狄”。大纛下,几辆马车在八大军头所率领的千牛卫严密护卫之下徐徐前行。 车旁,王莽、曾泰、狄春策马跟随。 车内,狄仁杰的手指顺着地图标的官道慢慢向北滑行,停在了“贺兰山”三个大字之上。 狄仁杰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撩开窗帘喊道:“狄春!” 狄春策马来到车前,叫了声“老爷”。 狄仁杰问道:“大军已进入贺兰山了吧?” 狄春回道:“正是。刚刚接到斥候通报,大军已进入崇州管界,前面便是贺兰山。” 狄仁杰点点头,凝目远眺,那层峦叠嶂的贺兰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绵延无边。 狄仁杰收回目光,对曾泰问道:“曾泰,如燕有消息吗?” 曾泰摇了摇头:“还未见回报。” 狄仁杰长叹一声。 王莽见到狄仁杰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大人,我的宝灵堂这些年在各州也有几家分店,我已经让他们帮忙寻找了。”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麻烦你了。”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哎!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就冲着咱们的交情我也不能不管啊!” 狄仁杰笑了起来。 突然,前面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骑驿马飞奔而来,马上驿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崇州王孝杰将军,有紧急公上呈狄阁老!”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说道:“哦?呈上来!” 狄春快步走过去,接过公,送到狄仁杰手中。 狄仁杰打开迅速看了一遍,双眉猛地一扬,轻轻地吸了口气,凝神思索着。 王莽轻声道:“大人,您怎么了?” 曾泰也喊道:“恩师,恩师。” 良久,狄仁杰抬起头来。 曾泰问道:“是不是签阁单,打发驿卒回去?”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狄春,你去办吧。” 狄春答应着拉起驿卒向后面跑去。 狄仁杰沉吟片刻,对着王莽说道:“敬旸,叫一下张环。” 王莽答应一声,冲后面的卫队喊道:“张环!” 龙虎军头张环飞马来到狄仁杰和王莽的面前,王莽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吩咐道:“传令大军停止前进,请大将军权善才到我这里来。” 张环高声答应,飞马而去。 很快,马车停下了,王莽翻身下马,打开车门,狄仁杰走下马车,来到官道旁,目光投向苍茫的群山,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大将军王孝杰说什么了?” 狄仁杰回过头来,扬了扬手中的公:“大将军王孝杰报备阁部,崇州右营将军李楷固率人截杀千牛卫,救走了崇州刺史丘静。事情败露后,李楷固率部谋反,现已退入贺兰山中。” 王莽吃了一惊:“叛乱?” 不知何时,曾泰走了过来,听到了狄仁杰的一番话,他也是猛吃一惊:“恩师,右威卫大军新败,崇州危痹,契丹李尽忠更是虎视耽耽,早就想要攻破崇州,敲开通往关内的大门。现在又出了这桩事,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狄仁杰点点头:“李楷固是契丹降将,自归顺后屡立战功,朝廷对之恩赏有加,他怎么会伙同丘静作乱呢?” 王莽沉思着,没有说话。 曾泰说道:“恩师,以学生愚见,李楷固竟然与丘静这种蓄私怨、陷大军的奸诈之徒沆瀣一气,那就说明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王莽看着狄仁杰说道:“大人,这里面的缘由内人寻味啊,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咱们快到崇州的时候反。”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咱们对崇州的情形可以说的上的是两眼一抹黑啊,哪怕我们去了崇州,恐怕看到的也是我们应该看到的东西。” 狄仁杰笑了笑:“知我者,敬旸也!” 说着,他转过身对李朗说道:“拿地图来。” 李朗答应一声快步走到车内。 曾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打哑谜,满脸的疑惑,刚要开口询问,此时李朗已经拿来了地图,与杨方一人拉住一头,将地图展开。 狄仁杰和王莽走过去,双目凝视着地图,稍顷,他抬起头来,和王莽对视了一眼,而后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曾泰。 狄仁杰笑了笑,对曾泰说道:“曾泰呀,我们已经进入了贺兰山中。” 这句话说得更是让曾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点点头:“是,是呀。” 狄仁杰微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对崇州可以是一无所知,心中漆黑一团啊。” 直到这时,曾泰才恍然大悟:“恩师,您的意思是,和从前一样,微服寻访民间,体察下情?” 王莽哈哈一笑:“曾兄,你说的对啊!” 狄仁杰也乐了,拍了拍曾泰的肩膀:“嗯,你很有长进!” 曾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大将军权善才飞马赶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躬身施礼:“大帅!” 狄仁杰点了点头:“权将军,大军今日在何处扎营?” 权善才道:“回大帅,在距此六十里外的田齐县安扎。” 狄仁杰点点头:“很好。” 说着,他走到地图旁,静静地看着。 权善才走到他身旁道:“大帅,田齐县令请末将上禀大帅,他已将县衙腾空,做为临时行辕之用。” 狄仁杰微笑着摇了摇头,手轻轻点在地图上,手指顺着田齐县一路向西划着,进入贺兰山中。 手指最后停在了山中的一座小镇上。 王莽微微一笑:“东柳林镇!”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十三章 又见白丝(看过电视的可不看) 山坳里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驿站正是贺兰驿。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狂风在怒号。 贺兰驿的大门敞开着。 朔风劲吹,扬起一道沙墙横扫而来,黄沙渐渐弥散。 一匹马静静地屹立在尘雾中,马上之人正是李元芳。 李元芳轻轻一夹马腹,缓缓地向驿站走去。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马蹄声孤独地回荡着,李元芳轻轻一带马缰,战马停住了脚步。 他飞快地扫视着院内:敞开的正房门,紧闭的厢房,碉楼、马槽瞬间,驿站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李元芳的脸上露着一丝冷笑,手放在剑柄上,漫声道:“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吱嘎嘎”的巨响,驿站大门轰然关闭。 李元芳没有回头,双目静静地望着前方。 脚步声响起,一众官军飞也似的从房后冲出来,将李元芳团团围住。 为首的火长大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贺兰驿做什么?” 李元芳反问道:“你们是官军?” 火长点点头:“正是。” 李元芳淡淡道:“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火长一惊:“千牛卫?” 李元芳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官凭递了过去,那火长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 “扑通”一声,火长双膝跪倒,双手将官凭高举过头:“卑职不知将军驾到,造次胡为,请将军恕罪。” 李元芳接过官凭,摆了摆手:“起来吧。” 火长站起身来:“谢将军。” 李元芳问道:“你们是哪一卫麾下?” 火长说道:“回将军,卑职等是右威卫麾下,奉大将军王孝杰之命,前来勘查驿站。” 李元芳点点头:“发现了什么?” 火长叹了口气:“哎,真惨呀,驿站里的弟兄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死尸,是我们将尸体归拢到了一块,放在那边的厢房里。” 李元芳点了点头:“先随我到正房中去看一看。” 说着,李元芳抬脚向正房内走去。 正房内凳倒桌翻,一片狼藉。 李元芳站在屋中,静静地观察着。 一点灰尘从房梁上洒落下来。 火长又领着元芳走进厢房,道:“李将军,您看看这儿。” 李元芳跨进屋内,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屋内堆满了尸首,从衣着上来看都是守卫贺兰驿的军士和驿卒。 李元芳走到尸体跟前仔细地察看着。 尸身上的伤口早已凝固,看样子,已死去很长时间了。 火长叹了口气:“连守卫官军,带站中驿卒,总共三百多具尸体!” 李元芳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来了多长时间?” 火长说道:“已经两天了。” 李元芳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向马房走去。 槽头上栓着数十匹驿马。 李元芳在火长的陪同下走进来,他的双目仔细地搜索着。 突然,一点白色跳入他的眼帘,他定睛一看,槽头上一匹枣红马的鞍辔下挂着一点白色的布丝。 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布丝从鞍辔上取下,就着槽房外透进的阳光仔细地看着。 蓦地,他抬起头来,数日前发生在狄府的事情,闪过他的脑海,那是曾泰遇害的那个夜里,在狄府后院的马房中 狄仁杰的目光顺着马车车厢地面向下望去,忽然,一点白色的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是从下向上。 狄仁杰赶忙走过去,轻轻取下布丝,仔细地看着。 一旁的李元芳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狄仁杰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 想到这里,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将布丝揣进怀中。 身后的火长笑道:“将军,你对这布丝还挺感兴趣?” 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 火长问道:“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没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走吧。” 说着,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元芳快步走出马房,翻身跳上战马,对火长说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一声大喝,战马嘶鸣着冲出贺兰驿站。 火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一阵强风带着呼哨飞卷而过,黄沙扬起,伴随着一阵“噼啪”声打在厢房的门上。 贺兰驿外,如燕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草棍。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李元芳纵马飞奔而来。 如燕赶忙站起身:“这么快就看完了?” 李元芳点点头:“上马,我们走!” 如燕飞身上马。 李元芳一声吆喝,两匹马疾驰而去。 驿站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西风漫卷起黄土,在空中飘浮。 那间厢房中,突然间“咔”的一声,驿卒们的尸体竟然慢慢地坐起身来。 码放在最上面的几具尸身重重地滚落在地上,下面蹦起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 又听“唰”的一声,一条白影从房梁上飞落下来,白皮靴落在了地上。 那名官军火长快步走进正堂,对房梁上喊道:“下来吧!” 人影闪动,几名紫衣蒙面人纵身从房梁上跃下。 白衣女郎苏显儿飞步而入,低声道:“李元芳肯定还会回来,我们要立刻离开!” 火长点了点头。 苏显儿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火长点点头:“苏将军,没问题,放心吧。” 苏显儿说道:“好,我们马上出发!” 说着,她快步走出正房。 院中登时热闹起来。 官军从槽房里牵出马,火长指挥几名黑衣人扛着四五个大包袱从厢房内匆匆走出,将包袱搭在马背上。 一名黑衣人牵着枣红马来到苏显儿身旁,苏显儿纵身上马:“立刻撤离!” 黑衣人纷纷上马。 马队在显儿的率领下冲出驿站大门,扬起一道烟尘。 火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驿站碉楼旁的山崖上,李元芳和如燕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幕。 如燕钦佩地望着李元芳:“看来,你也不太好骗。” 李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燕问道:“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李元芳轻声道:“正房里虽然凳倒桌翻,却不是打斗所致,而是这些人故意布置的。还有就是马鞍上那条白色布丝,在洛阳我们就见过,这就证明那个假扮曾泰、刺杀大人的白衣女人一定在这儿。” 如燕点点头,又问道:“官军为什么会和这些歹人同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李元芳说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呀!” 如燕问道:“现在怎么办?” 李元芳略一沉吟道:“跟上!” 第三十四章 东柳林镇 日色西沉,一队人马从崎岖的山道上徐徐行来,为首的是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后面是狄春、王铁汉及八大军头。 狄春的马旁挂着一个方形的竹笼,里面关着四只信鸽。 随着马的颠簸,笼内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远处,一座小镇跃入眼帘,在暮色下显得异常沉静。 王莽用手一指,对身旁的狄仁杰说道:“大人,那应该就是东柳林镇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加快点儿,天黑前赶到镇子上找人家投宿。” 众人齐声答应,加快了速度,不一刻便到达东柳林镇。 一座坊门矗立在街道尽头,王莽和狄仁杰一行穿过坊门进入镇中。 所有人登时被前面的景象惊呆了。 镇中断壁残垣,房倒屋塌,一股股黑烟从废墟上升腾而起,随风弥散在空中。 狭窄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数十具无头尸体,石板路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王莽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转向狄仁杰,狄仁杰的嘴唇在颤抖。 身后,狄春、王铁汉等人面面相觑,八大军头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仓啷”一声,王莽拔出了手中的纯钧剑,翻身跳下马来,徐徐向街道中走去,身后的人纷纷下马,紧紧跟上。 王莽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住了脚步,只见大门紧闭着,一股股血水不停地从门缝里漾出。 王莽沉声道:“张环,李朗保护大人!” “是!” 张环和李朗抽出了身后的铁棍,齐声应了一声。 狄仁杰看着王莽如临大敌的模样,问道:“敬旸,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指了指地上的血水:“大人,你们先别动,我进去看看。”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缓缓地伸出手来,对着房门用力一推。 房门竟然没有上锁,“吱呀”一声打开,王莽一马当先迈步走进门去。 他握着手中的宝剑,抬眼向屋内望去,只见屋中堆满了无头尸体,层迭摞起,血浆粘住鞋跟。 王莽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中的宝剑。 见到屋里没有动静,狄仁杰一行迈步向屋内走来,王莽凝神感应了一下,屋内没有其他的声音,对着狄仁杰微微颔首。 很快,狄仁杰狄仁杰在张环李朗的护卫下走了进来,狄仁杰抬眼望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忽然,身后的曾泰和狄春一捂嘴冲出门去。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阵呕吐之声。 王铁汉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镇上的人全死了。”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大人,要不我们去看看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活人!”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狄春,曾泰带几个人去看看吧!” 狄春和曾泰应了一声就和张环李朗走了出去。 王莽望着狄仁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良久,猛地睁开:“走!” 很快,王莽和狄仁杰走进另一家屋子。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与刚刚那家一模一样。 王莽微微叹息了一声,而狄仁杰握着拳头,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缓缓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突然,尸体堆里有一只手慢慢地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狄仁杰一惊,回过身来。 人影晃动,寒光闪烁,一把刀直奔狄仁杰的胸前刺来。 狄仁杰措手不及,眼见刀已到面前。 只是男子还未扑到狄仁杰身前,王莽手中寒光一闪,紧接着发出了“铿”的一声,男子手中的短刀飞了出去。 王莽后发先至,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男子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王莽向地上望去,只见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杀我吗!杀了我呀!动手啊!你这狗杂种!” 王莽皱了皱眉,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缓步走到那个男子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中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那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就连素来胆色过人的狄仁杰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突然,男子挣扎着跳起来,和身向狄仁杰扑去。 王莽冷哼一声,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男子顿时飞了出去。 这一次王莽没有留情,男子挣扎了几下,终究是没有站起来。 听到了屋内的响动,不远处的李朗冲进了屋里,他一眼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当即怒骂着举起掌中的铁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 忽然,狄仁杰一声大喝:“住手!” 李朗的棍子顿时停在了半空。 狄仁杰轻轻叹了口气:“他可能是镇上唯一的幸存者。这是惊吓过度所致,不要难为他。”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曾泰、狄春等人冲进门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曾泰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这个人刚刚要行刺大人。” 狄春跑了过来:“老爷,您没事吧?” 狄仁杰笑了笑:“有敬旸在,我能有什么事,好了,张环、李朗,你们几人辛苦一下,将这几间房中的尸身清出去。看来,我们今夜只能在此落脚了!” 李朗应了个“是”,回身向众军头道,“大家动手吧!” 墙角边,那个男人死死地盯着狄仁杰。 王莽警惕地望着那个男人,以防他再次行刺。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样子笑了笑:“好了,敬旸,他应该不会再行刺了,你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要不了他的命。” 说着,王莽向墙角的男人走去,只是男人早已经被王莽的身手吓住了,王莽还未走到他的面前,他竟然浑身颤抖起来。 狄仁杰看着男子浑身颤抖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好了,敬旸,他现在受了惊吓,等一会儿我们再问问他吧!” 王莽说道:“大人,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先冷静一下。” 狄仁杰微微点头,当先走了出去,王莽紧随其后。 第三十五章 吴大憨 深夜,崇州北门城门大开,一队官军飞马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用竹杆挑着几颗人头。 大将军府内,王孝杰大步走进正堂。 一员副将快步迎上:“大将军。” 王孝杰问道:“找到李楷固了吗?” 苏宏晖兴奋地说道:“自从前日得大将军将令,兵发三路追剿逆贼李楷固,到今日,我军已在贺兰山中与贼党交锋数次,大获全胜,斩获敌匪首级数百!” 王孝杰大喜:“真的?” 苏宏晖点点头:“第一队宋将军已派人回城献捷!” 王孝杰双掌一击:“好,传我将令,第一,重赏得胜官军。第二,严令诸军,十日之内务须击破李楷固叛党,不得迁延枉顾!” 苏宏晖略一迟疑:“这,十日恐怕太紧了吧?李楷固骁勇善战,诡诈异常,此次兵败定然隐遁山中,不敢直接与我军交锋。” 王孝杰厉声道:“那就把他逼出来!李楷固、丘静必须死,而且,务必要在钦差到达崇州之前,将这二贼剿灭!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 苏宏晖高声答应着走出正堂。 王孝杰深深地吸了口气。 夜幕降临,东柳林镇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周围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一户人家院里,狄春提着一只鸽笼,边走边对身旁的曾泰埋怨道:“权将军也真是的,非要让咱们带上这几只信鸽,累赘死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几只鸽子能管什么用?” 他将竹笼放在院中的石磨上,笑道,“连人还喂不饱呢,还得喂它们!” 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把谷子撒进笼中,信鸽争食起来。 曾泰笑道:“这也是权将军的一番好意,怕大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信鸽可以用来报信儿。” 狄春点了点头:“倒也是。哎,对了,曾大人,那个男子怎么样?” 曾泰摇摇头道:“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狄春没好气地道:“这家伙真是岂有此理,差点儿要了老爷的性命,若不是侯爷” 曾泰说道:“也怨不得他,这儿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大人说得对,他定然是被惊吓所致。” 狄春叹了口气,点点头,关上鸽笼,和曾泰向堂屋走去。 那个男子默默地蹲在正房的墙角,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的王莽警惕地望着男子,而狄仁杰面带微笑地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你好些了吗?” 男人慢慢低下头。 狄仁杰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男人把头一抬,眼中射出惊恐的光芒。 狄仁杰赶忙道:“你别害怕,啊,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你明白吗?” 男人望着站在一旁的王莽面露恐惧之色,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狄仁杰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安慰道:“他不是坏人!”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打,打人!” 王莽说道:“你只要不伤害大人,我是不会打你的。” 狄仁杰和蔼地笑了笑:“放心吧,他不会打你了。” 男人望着狄仁杰那和善的面庞,迟疑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我叫怀英,你叫我怀先生就行了。” 男人望着狄仁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狄仁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木然地道:“吴大憨。” 狄仁杰笑了笑:“吴大憨,这名字有意思。想必你平日为人定然十分憨厚。” 吴大憨抬起头低声道:“他们都说我是傻子。” 狄仁杰笑道:“你不傻。如果你是傻子,怎么会和我如此正常的交谈。” 吴大憨顿时裂嘴一笑。 狄仁杰轻声道:“大憨呀,还是那个问题,这个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吴大憨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土匪,土匪”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顿时愣住了:“土匪?” 吴大憨连连点头:“李楷固土匪!” 狄仁杰登时吃了一惊:“李楷固,你是说李楷固?” 王莽想起了王孝杰的塘报,顿时也是吃了一惊。 吴大憨点点头:“我正在后面磨豆腐,老板娘的脑袋掉在磨盘上,我跑出去看,他们正在屋里杀人,嘴里喊:李楷固来了! 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儿子也杀了。 我拿刀子跟他们拼命,砍倒了两个。 后来又冲进来几个,把我砍了几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狄仁杰徐徐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李楷固!” 王莽顿时皱了皱眉:“难道他真的当了土匪?”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吴大憨接口道:“土匪!是土匪,李楷固土匪!” 狄仁杰问道:“大憨呀,你看到李楷固了吗?” 吴大憨点点头。 狄仁杰眼睛一亮,问道:“哦?他长得什么样子?” 吴大憨说道:“就是杀我们老板全家的土匪那个样子呀。” 狄仁杰愣住了:“我说的是李楷固。” 吴大憨点头:“土匪就是李楷固!” 王莽无奈地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略一思索,问道:“啊,对了,那些土匪除了喊李楷固来了,还说了些什么?” 吴大憨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 狄仁杰站起来,微笑道:“大憨呀,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们吧。我肯定能够保护你。” 吴大憨半信半疑:“真的?” 狄仁杰点点头。 王莽登时一惊:“大人,这?”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不一刻,王莽和狄仁杰回到堂屋,曾泰赶忙迎了上来:“大人,侯爷,那个男人说什么了吗?” 狄仁杰静静思索着,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那个男人名叫吴大憨,他说这个镇上的人是土匪所杀。” “土匪?” 曾泰顿时吃了一惊。 王莽点点头,很快,王莽就给曾泰说出了吴大憨和刚才狄仁杰的一番对话。 曾泰听完之后,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这吴大憨所说,正好印证了您上午接到的那份公,公上中说,李楷固叛乱后,退出崇州,逃进了贺兰山中。” 狄仁杰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第三十六章 信鸽 王莽望着凝神思索的狄仁杰,试探地喊了声:“大人?”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摇摇头。 曾泰奇怪道:“恩师,您认为不是李楷固?” 狄仁杰笑了小:“曾泰呀,对事情的判断没有非是即否那么简单,否则,还需要分析、推理吗?” 曾泰大惑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望向了王莽:“敬旸,你也认为是这样吗?” 王莽思索片刻,说道:“表面上看确实是曾兄说的这样,但如果真是李楷固的话,那么其中还有几个疑点。” “哦?” 狄仁杰眼睛一亮:“敬旸,你说话看?” 王莽说道:“如果真是土匪所为,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镇上的人全杀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曾泰一脸疑惑地问道:“敬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土匪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王莽笑了笑,看向了满脸笑意的狄仁杰。 狄仁杰听了王莽的一番话后微微一笑:“敬旸说的没错,在一般情况下,土匪洗劫乡村镇甸,只有两种原因,第一是为了筹集钱粮,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根本没有必要杀人。” 王莽微微点头。 曾泰疑惑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土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一切日常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附近的村镇所得。如果把人都杀光了,将村镇都烧做了白地,那么,他们去抢谁呢?这叫竭泽而渔呀,真正的土匪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曾泰点点头:“有道理。恩师,您刚刚说有两种原因,这第二种?” 狄仁杰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一笑:“我想这第二个原因,就是土匪与这东柳林镇上的人有宿仇,这才会导致他们突袭镇甸,滥杀无辜。” 曾泰连连点头:“对,对呀。哎,不对” 狄仁杰微笑着望着他:“说说看。” 王莽也望着曾泰。 曾泰说道:“李楷固是几天前才退进贺兰山的,怎么可能马上就与这里的老百姓结下冤仇,这说不过去。” 狄仁杰笑了:“说得好。还有一点,李楷固是从崇州城退进深山,根本不用经过东柳林镇,他怎么会与这里的百姓结仇?” 曾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王莽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了,再者,就算是李楷固真的与这里的百姓有宿仇,即使真的是李楷固率兵杀死了镇上所有的人,那他又何必将死尸的头颅斩去?” 曾泰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狄仁杰望着王莽微微点头:“最后一个疑点,如果此事真是李楷固所为,他何必要让军卒在杀人之前高喊李楷固来了?” 曾泰说道:“也许,他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人是他杀的。” 王莽问道:“为什么?” 曾泰一愣:“这会不会是要向朝廷示威?” 听到这里,狄仁杰笑了起来:“他杀光了全镇的人。如果不是吴大憨受伤后混在死人堆中,侥幸活了下来,那么,又有谁知道人是他杀的?他又在向谁示威呢?” 曾泰点点头:“不错,这样做确实是有违常理,不合乎逻辑。” 王莽也是点点头。 忽然,曾泰问道:“恩师,那您说这是谁干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事物总有不可知的一面,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也许这就是李楷固所为,也许,这内中另有缘由。 曾泰,你立刻用飞鸽传书给大将军权善才,命他暗中派遣一支斥候兵从田齐县出发,潜入贺兰山中查察此事!” 曾泰点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狄仁杰说道:“还有,命他的大军暂时不要开拔,留在田齐县等我。” 曾泰应了声“是!” 说着,他冲狄春使了个眼色,微笑道:“怎么样,鸽子派上用场了!” 狄春也笑了,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踱了起来。 王莽望着狄仁杰说道:“大人,那个吴大憨” 话还未说完,外面忽然响起狄春惊慌的喊叫:“老爷!老爷!” 听到狄春的叫喊,狄仁杰和王莽吃了一惊,还以为是曾泰出事了,二人快步走出堂屋。 王莽几步来到堂屋外中,只见狄春、曾泰目瞪口呆地站在院子里的磨盘旁边。 见到狄仁杰和王莽走了过来,狄春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爷,鸽、鸽子不见了!” 王莽一愣,目光向磨盘上望去,果然,磨盘上的竹笼里空空如也,笼门大敞着。 王莽和狄仁杰惊呆了。 曾泰焦急地说道:“狄春,是不是你刚刚喂完食,忘记关笼门了?” 狄春委屈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明明把门关好了的呀!” 曾泰急急地说道:“那、那这鸽子怎么不见了?” 狄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我哪知道啊!” 王莽目光四下望着,忽然,他走到了竹笼跟着,望着竹笼上的扣环,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狄仁杰的目光也四下搜索着。 正房里,吴大憨依然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狄仁杰突然一声大喝:“张环、李朗!” 二人应声冲了进来。 狄仁杰问道:“刚才有谁进过院子?” 二人摇摇头:“卑职等一直在门前守候,没有人进来!” 狄仁杰略一沉吟而后道:“曾泰,你写好书信后交与张环。张环,你骑快马连夜赶到田齐县,将书信交与权大将军!” 二人齐声答“是”,分头行动。 狄春委屈地道:“老爷,我明明是”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他,继续在院中踱步起来。 王莽拿起了竹笼看了起来,狄仁杰缓步走了过来:“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指了指竹笼上的扣环,面色凝重地说道:“大人,您看这个扣环!” 狄仁杰凑近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刚要说话,忽然,正堂里,吴大憨跳起身来笑道:“假的,假的!” 王莽和狄仁杰一愣,目光望向正堂。 吴大憨仍然手指窗扇:“假的,你是假的!” 狄春赶忙跑进屋里:“大憨,不要闹了,先生在想事呢!” 吴大憨傻笑着被狄春推到了一旁。 狄仁杰收回目光,猛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不好!” 与此同时,权善才大将军行辕内,一骑马飞驰而来,一员副将翻身跳下马来,急匆匆地向帅帐走去。 帐内,权善才正坐在帅案后翻阅着兵书。 副将大步走进来报道:“大将军,出奇事了!” 权善才一愣:“什么奇事?” 副将说道:“您给狄大帅的四只信鸽飞回来三只!” 权善才猛吃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出事了?” 副将摇摇头:“三只鸽子的脚上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权善才莫名其妙地说道:“什么?” 副将疑惑地问道:“大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权善才抬起头来:“四只信鸽回来了三只,那还有一只呢?” 第三十七章 白衣女郎(看过电视的可不看) 山道上,白衣女郎狂鞭坐骑,一众紫衣人飞驰在山道上,马蹄声踏碎了山谷中的寂静。 道旁长草中,两双眼睛静静地盯着这队紫衣人。 正是李元芳和如燕。 马队飞驰而过。 如燕轻声道:“他们怎么改变方向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 如燕问道:“还继续跟下去吗?” 李元芳果断地说道:“跟上!” 东柳林镇的坊门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 暗夜中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正是白衣女郎苏显儿率一众紫衣人来到坊门前,她一摆手,一众下属马上勒住坐骑。 苏显儿用极低的声音道:“下马!” 紫衣人们悄无声息地跳下坐骑。 苏显儿双手连挥,众人展开轻功,向街道飞奔而去。 苏显儿白巾蒙面,她率领紫衣人飞快地驰过街道,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正是狄仁杰一行的下榻之处。 门前空空荡荡,苏显儿一摆手,紫衣人们纵身而起,跃墙进入院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磨盘上放着那个空鸽笼。 正房、堂屋都黑着灯。 苏显儿做了一个手势,紫衣人立刻兵分两队,一队由苏显儿率领径奔正房,另一队直奔堂屋。 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白影一闪,苏显儿已跃进屋中。 她登时愣住了,屋里空空如也! 另一队紫衣人飞奔而入,为首一人轻声报告道:“苏将军,堂屋是空的,没有人!” 苏显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刚接到传信,姓狄的住在这里,怎么会没有人?难道又被他察觉了?” 旁边的紫衣人道:“苏将军,在镇子上查一查吧!” 苏显儿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两骑马停在了镇外,正是李元芳和如燕。 前面不远处,就是紫衣人的马队。 如燕轻声道:“他们肯定是进去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如燕,我进去看看,你留在这儿。” 如燕问道:“为什么?” 李元芳说道:“我们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 如燕顿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害怕。” 李元芳笑了,轻声道:“你把马牵到那边的大树下藏好,我一会儿就出来。” 如燕抱怨道:“哼,上次勘查驿站的时候就不让我去,这次又想甩开我!” 元芳说道:“我答应,下次一定带上你,行了吧。” 如燕轻哼一声:“说话可要算话!” 说着,她很不情愿地牵着马蹑手蹑脚地向大树下跑去。 李元芳纵身一跃,身体高高拔起,踩着坊门飞进镇去。 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鬼火般的火折晃进房内,两个紫衣人慢慢走进来,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趔趄。 他将火折往地上一照,登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地上遍布着死尸。 紫衣人轻声道:“怎么都是死人?” 另一人摇摇头。 二人穿过堂屋向里面走去。 正房内,两个紫衣人从影壁后转出来。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飞出,“砰”! 一个紫衣人没来得及哼一声,沉甸甸地摔倒在地。 另一人的嘴刚张一半,一柄钢刀已经放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一只手从紫衣人的手里接过火折,正是李元芳。 他伸手揭下紫衣人的蒙面黑布,竟然是一个女子! 紫衣人惊讶地问道:“你是谁?” 李元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紫衣人哼了一声:“你杀了我吧。” 李元芳摇摇头:“我怎么能杀一个女人呢?再问一遍,你们在找什么?” 紫衣人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李元芳的手指在紫衣人的肩胛上轻轻一敲,紫衣人登时疼得哼了一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李元芳的手指又在她的肩胛上敲了一下,紫衣人立刻浑身一松,瘫倒在地。 李元芳蹲下身来:“你们在找什么?” 紫衣人紧咬牙关,李元芳举起了手中的刀。 紫衣人连忙说道:“我,我。我们在找” 猛地,她的手飞快地翻上来,掌中多了一柄断喉刀,闪电般刺向元芳的咽喉。 李元芳危急之下不及细想,手腕一翻一抖,“扑”的一声,刀刺进了紫衣人的咽喉。 李元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是何苦!” 说着,他迅速站起身,奔出正房。 李元芳飞快地掩进另一个房间,划亮火折,屋中满地死尸。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向前走去。 忽然一具死尸闪电般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李元芳的脚踝。 李元芳猛吃一惊,又见一点寒星从对面的屏风后袭来,径奔他的咽喉。 李元芳虽惊不乱,猛地起腿,竟将抓住他脚踝的人挑了起来,挡在身前,“哧”的一声,枣核镳钉进了那人的前胸,李元芳转身起腿,将死尸踢飞出去,直撞对面的屏风。 屏风“哗啦”一声破裂,一个人从后面蹿出来,夺门而逃,忽然寒光一闪,此人被李元芳的剑钉在了墙上。 又是一个紫衣人。 李元芳伸手扯下了他的蒙面黑布又是一个女子! 李元芳长叹了一声,狠狠地一咬牙,转身向外走去,来到狭窄的街道中央。 李元芳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在下李元芳,请你们即刻现身,不要无谓的送死!我数到十,十声之后,就要大开杀戒!” 说着,他右手猛地一振,链子刀发出“铮”的一声。 “一、二、三、四” 街道旁所有房屋的门打开了,紫衣人们如鬼魅一般飘了出来,将李元芳围在垓心。 李元芳喝道:“请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我担保绝不伤害你们!” 紫衣人们慢慢地围了上来。 李元芳长叹一声,说道:“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杀过女人,可今天夜里我不希望今夜再有人死去。请你们相信我,放下武器,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紫衣人们举起手中的刀,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然人影一闪,众紫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飞快地游动着,“仓啷”之声不绝于耳,紫衣人手中的刀纷纷落地,紫衣人们被刀尖点中,一个个瘫倒在地,呻吟着。 李元芳冷冷地说道:“好了,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在找什么?” “我想,这个问题,她们不必回答你!”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只见街道尽头的坊门下,站着两个人,竟然是一位白衣女郎苏显儿和如燕。 只是如燕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苏显儿发出一阵冷笑:“我想,狄仁杰的侄女对你来,一定很重要吧?” 李元芳的声音金石一般刚硬:“你想错了!” 苏显儿一愣:“哦?” 如燕也是愣住了:“你、你” 苏显儿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手中刀猛地一紧,如燕的脖子上登时溢出了鲜血,她疼得哭了起来。 苏显儿望着李元芳调侃道:“怎么样,现在你的感觉好多了吧?” 李元芳缓缓向前走来:“知道吗,你已经令我很愤怒了。希望你能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苏显儿说道:“我倒想听听。” 李元芳点点头,边走边道:“这意味着,你今晚必须死!” 苏显儿的刀又向如燕的脖子里面刺了刺:“跟她一起吗?” 如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元芳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你可以再用点力气,最好能杀了她。对于我来说,她是个累赘。” 如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大了嘴,望着李元芳。 李元芳已经越走越近。 苏显儿似乎有些紧张了,厉声大喝道:“立刻停下,否则,我马上杀了她!” 李元芳徐徐摇了摇头:“我刚说过的话,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今晚,你必须死,不管你杀不杀她!” 苏显儿的手有些颤抖了:“你、你真的不怕我杀了她!” 李元芳已走到距显儿五步之遥的地方,他微笑道:“我只在乎你!” 说着,他的手在背后拔出了链子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苏显儿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猛地,她手中刀狠狠刺向如燕的脖颈。 “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飞奔而出,李元芳的链子刀头深深地插进苏显儿的咽喉。 苏显儿双眼凸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了气。 李元芳走到如燕身前:“你还好吧?” 如燕突然一声嚎啕,轮起右手狠狠地给了李元芳一记耳光,痛哭着奔出坊门。 李元芳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脸颊,无奈地笑了。 他转过身,向紫衣人们走去。 所有的紫衣人慢慢地向后退缩,李元芳大步向前逼近:“现在我已经很生气了,我不会有耐心再问一遍,因此,请你们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他紧了紧手中的链子刀。 一名紫衣人嗫嚅着道:“我们、我们在找” 忽然,她张大了嘴,李元芳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条黑影闪电般地掠入树林之中,快得异乎寻常。 李元芳脱口喊道:“不好!” 他回过头,只见十几名紫衣人的身体缓缓地软倒在地。 李元芳翻过一人,那人面色青紫,探探鼻息,已经气绝。 一枚钢针钉在她的脖子上。 李元芳一惊:“又是无影针!” 望着地上女子们的尸身,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意。 他轻声道:“对不起!” 东柳林镇外,紫衣人乘坐的十几匹战马静静地站在镇的牌楼之下。 远处,李元芳快步从镇中走了出来,他来到紫衣人的马旁,仔细搜查着马背上驮负的什物。 忽然,两个黑色的包袱映入他的眼帘,他赶忙将它们从马背上拿下,打开来看,里面是十几份塘报! 李元芳一愣,伸手拿起一份,打开一看,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丘静所发?难道王孝杰” 他迅即将塘报放进包袱之内,提起来挎在肩上。 突然,一阵哭声顺风传来,李元芳回过头,不远处,如燕伏在马背上抽泣着。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燕满面泪水。 她伸手擦了擦,一方手帕递到眼前,如燕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忽然她回过头,李元芳正望着她。 如燕狠狠地将手帕扔在地上,又踩上两脚,厉声喊道:“不要你假惺惺地做好人!你给我走开!” 李元芳说道:“好了,你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得了你。” 如燕转身喊道:“少来这一套!看看你刚刚那副冷酷的样子。 你竟然让那个女人再用点力气!你知不知道,再用点力气,我的脖子就被刺穿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只是看着我叔父的面子才对我和颜悦色,其实,你骨子里就是想让我死!” 李元芳望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让你死呢?” 如燕顿时语塞了:“你,因为,你” 李元芳望着她:“说不出来了?我来说吧。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越表现出对你的关心,你得救的机会就越。 她会将你作为人质胁迫我做很多事情,最后杀死你。 你知道,我最不愿被人要挟,当然,更不愿看到你送命。 现在你虽然受了一点轻伤,可我却保住了你的性命。对吗?” 如燕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再强辞夺理,为自己找借口了,一切我都明白,你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关心我!” 说着,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 她喊道:“你走,你给我走!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李元芳笑了笑:“我是准备走。但是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是趴在我的马身上哭吗?” 如燕一愣,回头看了看,果然自己趴在李元芳的坐骑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元芳翻身上马,一拨马头,慢慢地向镇外走去。 身后响起了如燕低低的声音:“还真的说走就走啊!” 李元芳笑了,他勒停了坐骑:“怎么,你改主意了?” 如燕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也知道,你只有那样才能救我。可是,我、我我总得把委屈喊出来吧。 刚才那么危险,总不能连哭都不让我哭一声吧? 而且,这儿又没有别的人,只有你” 李元芳也笑了:“现在哭够了吗?” 如燕撅着嘴道:“差不多吧。” 李元芳叫她上马。 如燕翻身上马:“咱们去哪儿?” 李元芳拍了拍黑包袱笑道:“追踪了两天,还是有些收获。” 如燕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元芳说道:“是塘报。” 如燕奇怪地说道:“塘报?啊,我明白了,这些就是兵败东硖石谷之前,王孝杰转经贺兰驿发给朝廷的那些塘报,被这帮坏蛋给扣下了!” 元芳笑了笑:“不错,确实是经由贺兰驿转发给朝廷的塘报,但是所发之人却不是王孝杰!” 如燕一惊:“不、不是王孝杰,谁还发过塘报?” 元芳平静地说道:“是丘静。” 如燕一愣:“丘静?就是那个崇州刺史?” 李元芳点点头。 如燕说道:“可,他不是陷大军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吗?” 李元芳若有所思地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李元芳问道:“还记得那个峡谷里的紫衣大汉李楷固吗?” 如燕点头道:“记得”。 李元芳说道:“我们约好的,三天后在峡谷见面,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如燕张大了嘴:“你、你还真相信呀,你以为他真的会去?” 李元芳点点头:“一定会的。” 第三十八章 土匪 月朗星稀,寂静的山中,枭鸣猿啼。 狄仁杰率领着一队人马无声地行进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 走在最前面的狄春指着远处低声叫道:“老爷,您看!” 狄仁杰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山坳里隐隐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后面,王莽、曾泰、王铁汉、吴大憨和七位军头都围了过来。 王铁汉轻声道:“是山里人家。” 曾泰兴奋道:“摸黑走了两个时辰,总算见到人家了!” 吴大憨傻笑道:“假的,假的!” 狄春拉了他一把:“大憨,别瞎闹!” 王莽皱了皱眉:“我看不像,曾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曾泰说道:“已经四更了吧!” 狄仁杰微微点头:“如此深夜,老百姓家里是不会点灯的!” 曾泰愣住了:“恩师,敬旸,你们看这点点灯火,不是老百姓家又会是什么呢?” 王莽说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大家千万不要出声,我先过去看看!” 狄仁杰也是点点头:“敬旸,你要小心!”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 说着,王莽悄悄地向山那边潜了过去。 山坳里点着一堆堆篝火,大约二三百名土匪模样的人,围坐在火边,大吃大喝,大声笑着。 不远处,几十名白布塞嘴的妇女,被绳索串捆着,倒卧在山石旁。 王莽皱了皱眉,对着身后不远处的狄仁杰等人挥了挥手。 很快,狄仁杰等人悄悄地潜了过来,和王莽一起静静地伏在山崖上。 曾泰问道:“敬旸,这些是什么人?” 王莽低声说道:“土匪!” 狄仁杰和曾泰等人向下面望去,果然是一群土匪。 曾泰钦佩地说道:“恩师,真的不是老百姓家,是、是一伙土匪!” 狄仁杰点点头没有说话。 忽然,旁边的吴大憨惊叫道:“李楷固,李楷固” 狄春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幸亏下面的群匪在高声笑着,并没有听到这一声惊叫。 狄春死死地捂住吴大憨,压低声音道:“我的吴爷爷,求求你了,别出声行吗!” 吴大憨发出一阵嗯嗯呀呀的声音。 狄仁杰慢慢地爬过来,对狄春低声道:“放开他。” 狄春看着吴大憨:“可不许乱喊!” 吴大憨点点头,狄春放开了手。 狄仁杰问道:“大憨,你看清楚了,这些人就是袭击东柳林镇的土匪?” 大憨的眼中充满恐惧,连连点头。 王莽望着下面的土匪,攥紧了拳头:“大人,要不要我去” 狄仁杰赶忙摆了摆手:“不可,我们先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王莽微微点头,向下望去。 果然,山崖下面,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起来,举着酒碗高声叫道:“弟兄们,弟兄们!” 群匪顿时安静了下来。 头领大声说道:“今天这一票干得痛快!踏平东柳林镇,杀光了镇上的人,钱财不算,还得着不少女人,这一下大家可有得乐子了!” 众匪顿时一阵轰笑,纷纷举起酒碗。 头领说道:“当他妈的土匪就是过瘾,哪像当官军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匪高声怪叫,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头领大笑道:“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下窑洼村,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 众匪高声喝叫着,哄嚷着。 王莽和狄仁杰伏在山崖上静静地听着,思索着,旁边的曾泰轻声道:“恩师,您听到了吧,他们原来是官军,现在干了土匪,这些人真的是李楷固的手下!” 狄仁杰点点头,冲大家一摆手,众人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退回到山道上。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我去杀了他们?”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土匪肯定不止这一些人,一旦让其中一人逃跑,那就会打草惊蛇。” 王莽被这些人气的够呛,急急地说道:“大人,那怎么办?” 曾泰也是望着狄仁杰:“恩师,您说怎么办?” 狄仁杰略一沉吟:“去下窑洼村。” 曾泰一愣:“下、下窑洼?” 王莽眼睛一亮:“对,这些土匪说明天要血洗下窑洼,我们必须在天明前赶到,通知那儿的村民做好准备。” 众人这才明白。 狄春说道:“老爷,可是咱们连这个村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狄仁杰说道:“肯定就在前面,否则,这些土匪不会在这里宿营。” 曾泰问道:“恩师,要不要派人去通知权大将军,请他派兵前来?” 狄仁杰摇摇头:“来不及了。” 曾泰说道:“可就咱们几个,无兵无将,到了那儿也只能是给村民们报个信儿,让他们赶紧逃命。” 王莽嘿嘿一笑:“曾兄,你就放心吧,只要咱们提前做了准备,保证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王铁汉怀疑地说道:“咱们这点人真的行吗?” 王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了看七大军头,又看了看王铁汉,说道:“这些乌合之众,有咱们几个就足够了。”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而狄仁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一轮旭日徐徐东升,红彤彤的曙光照进贺兰山峡谷之中,给幽暗的峡谷披上了五彩霞装。 一匹马奔进峡谷,正是李楷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长长地出了口气。 峡谷的另一端传来马蹄声,李楷固一圈马,扭过头来。 对面的谷口,一骑马飞奔而出,马上人头戴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 李楷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李元芳转眼来到了近前,将头上的毡笠推起。 李楷固微笑道:“我们约好的三日后在峡谷之中见面。”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 李楷固一拱手:“在下李楷固,不敢爽约,今日特来领死。” 李元芳笑了,他翻身下马。 李楷固也跳下马来。 李元芳快步走到李楷固面前,笑道:“楷固兄,日前是弟弟多有得罪。” 李楷固赶忙道:“哪里,我是个粗鲁人,行事乖张,望元芳兄弟不要见怪。” 忽然,李楷固感觉有些异样:“元芳兄弟,你” 李元芳微笑道:“怎么了?” 李楷固笑了笑:“啊,没什么,好像你的声音” 李元芳纳闷道:“我的声音?” 李楷固赶忙道:“啊,好像你的声音与那天有点不太一样”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是吗,那就对了!” 李楷固愣住了。 猛地,李元芳闪电般飞到他的身旁,双指重重一戳,李楷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激战 贺兰山巅,两匹马飞奔上岭,正是李元芳和如燕。 二人勒住马,向下望去。 只见峡谷中的山崖旁,一匹黑马踏蹄轻嘶,来回走动,紫衣大汉面崖而立。 如燕耸了耸肩:“还真来了,你们男人倒是奇怪得很。” 李元芳说道:“下去!” 说着,他一拨马向山下奔去。 峡谷中,李楷固面崖而立,背对官道,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李元芳、如燕纵马来到近前,李楷固还是岿然不动。 元芳翻身下马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李楷固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 李元芳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轻声道:“你怎么了?” 仍然没有回答。 李元芳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楷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狞笑。 元芳猛吃一惊,向手掌中看去,掌心中竟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无影针! 李元芳大声喝道:“你不是李楷固!你是谁?” “李楷固”发出一阵狞笑:“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这枚无影针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细如牛毛,很难辨认,挺适合你吧!” 李元芳紧咬牙关,周身运气,与剧毒相抗。 “李楷固”满面嘲弄之色:“都说李元芳武功高强,机智过人,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草包!句实话,我从没想到你会这样轻易地中计,真令我失望!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至少准备了十多种方法来对付你。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李元芳面部的肌肉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 远处,马上的如燕看出事有蹊跷,赶忙翻身下马,飞跑过来:“元芳,你怎么了?” “李楷固”微笑道:“他马上就要倒下了!” 话音未落,李元芳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 如燕一声惊叫,扑上前去。 一口鲜血从李元芳的口中喷了出来。 下窑洼村,是一座很大的村落,有上百户人家。 正午时分,村中静悄悄的,就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只有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上,几只麻雀不停地聒噪。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地面随之震动,树上的麻雀一哄而散。 几十匹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土匪头领。 将到村口,他勒住马,大手一挥,后面的马队立即停住。 头领四下里看了看,奇怪地问道:“怎么这么静啊?” 旁边的一个火长说道:“就是,正是中午饭时分,连点儿炊烟也见不着,我看有怪呀!队长,咱们心点儿。” 队长点点头:“步兵离我们有多远?” 火长回道:“大约两里地吧。” 队长吩咐道:“你们几个先进村去探探路,有什么事用响箭通报。” 火长点点头,一挥手,十几匹马跟着他向村里闯去。 队长静静地望着马队转过一道弯,消失在视线中。 村中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火长勒住坐骑,后面的众匪纷纷停住。 火长骂骂咧咧道:“可真他娘的邪了,这村里怎么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啊!” 身旁的一匪说道:“是不是听到消息逃走了?” 火长骂道:“放你的狗屁,这些泥腿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闪出一群人,有老有少,还有妇女,飞快地向村北逃跑。 火长眼中放光,高喊道:“弟兄们,在那儿呢,追!” 旁边那匪皱了皱眉,说道:“火长,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向队长禀告吧,万一里边有埋伏” 火长气笑了:“瞧你那熊样儿。就凭这几个泥腿子,就是有埋伏又能怎样!”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马刀,厉声高喊道:“给我杀!” 众匪发出一片叫喊,纵马向前冲去。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火长突然觉得马脚一软,身体登时倾斜,耳中听得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众匪的十几匹马纷纷掉进了横贯村路的陷坑之中。 坑中的石灰飞腾弥漫,霎时间便将众匪呛得大咳不止,眼睛也不敢睁开! 铜锣声骤然响起,路旁家家户户门户大开,龙威军头李朗率一众农民飞奔出来,人人手持削尖的长竿,冲到坑边,群竿齐下,鲜血飞溅,陷在坑中的火长等匪立时魂飞魄散。 村口,队长惊疑不定地向村中眺望。 远远的腾起一股白烟,弥散在空中,紧接着,隐隐传来阵阵锣声,村中喊杀声四起。 队长看了看身旁的土匪:“怎么回事?” 那匪也正伸着脖子往村里看:“不知道啊。” 队长说道:“会不会出事了?” 那匪笑道:“不会,您就放心吧,肯定是这帮小子正大开杀戒呢。” 队长摇摇头:“不像啊。怎么步兵还不到,真他妈不是东西!” 话音未落,步兵已开到村口。 队长拔出腰间的马刀,一声高喝:“弟兄们,杀进村中!” 说着,他撒马向村里奔去,身后的骑兵一拥而上,步兵在马后跟随。 队长率骑兵闯进村中土路,只见前面不远处,王莽带着龙彪军头杨芳、龙武军头仁阔率一队手持长竿的农民在村路上摆开了阵势。 队长哈哈大笑起来:“这帮泥腿子,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拿着破木棍子就想跟咱们放对!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众军高声答“是!” 众匪掩杀过来,队长手挥长刀,冲在最前面。 猛地,两旁民房的山墙在轰鸣中倒塌下来,登时将土路封住,冲在最前面的队长和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马腿便已经被倒塌的山墙绊倒,将一众骑匪甩下马来。 后面的步兵不及收脚,踩在骑兵们的身上,登时,群匪一片鬼哭狼嚎。 王莽带着杨芳和仁阔率农民如下山猛虎一般掩杀过来。 前面的众匪见势不妙,扭身便逃,与后面冲上来的匪徒们迎头相撞,自相践踏,乱成一团。 王莽手持宝剑,如虎入羊群一般,紧跟在王莽身后的杨芳和仁阔带领身后的农民们各个拼死力战,毫不退缩。 刹那之间,群匪便如刀割韭菜一般,倒下了一片又一片。 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弟兄们,给我上,给我上啊!” 可到了此时,谁还听见他那微弱的喊叫,群匪溃不成军,向村口退去。 队长挥动钢刀砍翻了两个农民。 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拿命来!” 他一惊回头,正是王莽。 王莽看到队长砍伤了两个农民,脚尖一点飞跃而来。 队长手起一刀直奔王莽前胸刺来,王莽微微一侧身,飞起一脚正踢在队长的手腕上,钢刀飞了出去。 队长扭身想跑,王莽一个空翻,手中的宝剑已是架在了队长的脖子上。 王莽手中的利剑轻轻一拍,队长已是吓得瘫倒在地。 王莽身后的杨方几步上前,一脚踏住了他的头:“别动,再动要你的脑袋!” 队长不敢挣扎了。 王莽对着杨芳和仁阔说道:“杨芳这儿交给你了,仁阔和我去前面帮忙!” 杨芳点点头:“放心吧!” 王莽带着仁阔飞奔而去。 众匪狼奔彘突,仓惶逃命,农民队伍在王莽、李朗、仁阔的率领下随后紧追不舍。 眼见到了村口,猛地一棒锣响,两侧树林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大总管狄春、王铁汉、龙胜军头齐虎、龙兴军头潘越、龙健军头肖豹、龙扬军头沈韬,他们的身后,是手持锄头铁锹的下窑洼村村民。 众匪一见这阵势登时气为之夺。 身后,王莽带着李朗、仁阔率队杀来。 王莽一声高喝:“放下武器者免死!” 众匪迟疑着。 王莽冷哼一声:“杀!” 几人挥动钢刀率村民们一拥而上,刀枪齐下,登时几名匪徒便身首异处。 其余匪徒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第四十章 朱风 村中大户人家正房里,狄仁杰坐在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几位长者在下首相陪。 曾泰时不时到门前探头张望。 几位长者也是神情紧张,竖起耳朵谛听外面的动静。 狄仁杰看了看长者,又看了看曾泰,放下茶杯:“曾泰!” 曾泰赶忙转过身来:“恩师。” 狄仁杰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为官者,上正其品,下端其行,当有大将风度。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与庶人无异,还像个朝廷的正五品大员吗?” 曾泰被说得面红耳赤:“恩师教训得是,只、只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狄仁杰说道:“有敬旸、狄春、李朗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曾泰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村中的几位长者,低声道:“可他们带的都是些农民,不会打仗。” 狄仁杰皱了皱眉:“那又怎么样?只要指挥得法,就是无兵无卒,也照样退敌保家,郑国的弦高、三国的诸葛不是都曾空手退敌吗!” 曾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是。” 狄仁杰看了看几位坐卧不安的长者,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样张惶失措,会令这些老人家心神不宁的。” 曾泰醒悟过来:“学生惭愧。” 他赶忙走过去对几位长者劝道:“请诸位安心,不会有事的。” 几位长者连连点头。 这时,杨方满脸汗水,浑身染血飞奔进院,屋中所有的人都跳起来冲到门口。 杨方来到狄仁杰面前,躬身施礼:“先生,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三道埋伏,道道见血,杀得这群龟孙子们鬼哭狼嚎!” 屋内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杨方对狄仁杰钦佩得五体投地:“先生,到今天,小的才算是真正服了您!” 狄仁杰笑了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杨方点点头:“那小子已被擒住,就在门外!” 狄仁杰哈哈大笑:“好,好极了!” 话音未落,王莽带着狄春、李朗飞步冲进院里:“先生,众匪大半被杀,其余的都已缴械投降,无一人漏网!” 狄仁杰笑道:“非常好,敬旸你们辛苦了。” 狄仁杰又吩咐狄春:“狄春,你陪那几位老人家到堂屋歇息。” 狄春搀扶着几位长者,向堂屋而去。 李朗说道:“先生,您可真神了,弟兄们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仁杰说道:“这也多亏了敬旸和你们啊,要是没有你们这些高手,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王莽笑了笑:“先生,您太过谦了,这带兵打仗小子还要向您多学习呢!” 狄仁杰笑道:“好了,敬旸你们就不要谦虚了,统兵有方,大破贼匪,保一方百姓平安,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我要向朝廷具表,为你们请功!” 杨方、李朗齐齐下跪:“谢先生!” 王莽笑了笑:“这都是他们的功劳,您就不必专门说我了!” 狄仁杰颇有深意地看了王莽一眼,微微点头。 王莽笑了笑看了看还在地上的二人。 狄仁杰虚扶道:“好了,好了,快起来!” 二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吩咐杨方将那个匪首押进来。 杨方大声答应着跑出去。 狄仁杰和王莽转身走进正房。 杨方押着那队长快步走进来。 队长已失去了昨夜那股牛气,吓得浑身筛糠。 狄仁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叫什么名字?” 队长答道:“小的,朱风。”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听好了,我只问一遍,答错了,立刻推出门去砍了。” 朱风连连称是:“是,是。” 狄仁杰问道:“你们的首领是谁?” 朱风回道:“是、是原崇州右营将军李楷固。” 王莽皱了皱眉:“李楷固?” 站在一旁的曾泰说道:“恩师,看来真是”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他,问道:“李楷固?” 朱风答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李楷固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不假思索地道:“黑脸,长方脸盘,络腮胡须,大高个子,两只眼睛特别吓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血洗东柳林镇,是你们做下的吧?” 朱风一惊,赶忙道:“不、不是,我们这才是第一次下山” “啪”!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狄仁杰一摆手:“推出去砍了!” 王莽冷哼一声,拔出宝剑,一把抓住朱风,朱风吓得连连磕头:“小的说实话,小的说实话,血洗东柳林,是我们干的,可那是李将军让我们” 突然,狄仁杰问道:“丘静长得什么样子?” 朱风张口结舌:“丘、丘静?” 狄仁杰冷笑一声:“怎么,身为李楷固的部下竟连丘静都不知道?” 朱风一惊,赶忙道:“知道,知道,就是崇州刺史丘大人。他长得、长得,圆脸盘,大眼睛,黑胡须”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编呀,再继续编!” 王莽冷冷道:“你是不是嫌我的剑不够锋利,继续编?” 朱风咽了口唾沫:“大人,这位老爷,我、我们虽然是李将军的部下,但、但对丘静确是不熟。” 狄仁杰道:“你刚刚说过,是李楷固让你率兵血洗东柳林镇,是吗?” 朱风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你最近一定见过李楷固了?” 朱风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乒”的一声,狄仁杰狠狠一拍桌子:“我把你个奸猾顽劣的恶贼!李楷固救出丘静,倒反崇州,这二人势必整日呆在一起,你却说从未见过丘静,真是滑稽无比,可笑之极!” 朱风哆嗦着道:“老、老爷,小的真的从没有见过丘静。” 狄仁杰又是一阵冷笑:“那是当然!否则,你又何必说谎?” 朱风赶忙道:“老爷说的是。” 狄仁杰站起身来:“李楷固是你们官军的统军将领,镇守崇州,在这之前,你肯定是经常见到。然而丘静是刺史,主理民事,与军中无关,所以你没有见过他!我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朱风浑身一抖,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吞吞吐吐地道:“小的,小的” 曾泰莫名其妙地望着狄仁杰,轻声问道:“恩师,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笑了笑:“你不明白?” 曾泰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王莽,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先生,您的话我也没明白。”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你们都没明白?” 王莽和曾泰摇了摇头。 狄仁杰猛地回过身,双目如电望向朱风:“他明白!” 第四十一章 杀良冒功 朱风浑身颤抖起来,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不明白。” 狄仁杰一声猛喝:“你们是官军!是王孝杰派来追剿李楷固的官军!” 朱风一声惊叫。 “什么?” 王莽呆住了。 曾泰也傻了:“恩师,您是说,他、他们是崇州的右威卫官军?”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这个朱风就是右威卫麾下的军官!” 曾泰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不可能吧,官军为什么要杀老百姓!” 直到这时,王莽也明白了,他冷笑一声,双眼紧逼朱风:“杀良冒功!” 朱风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不停地颤抖。 狄仁杰逼问道:“怎么样,你是实话实呢,还是要我现在就杀了你!” 朱风叩下头去:“我说,我全说!” 狄仁杰说道:“说!” 朱风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位先生,我虽不知您的身份,可您定然对崇州的事非常熟悉。前些日子大军惨败,王孝杰将军率我们逃了回来。本来我们心想,总算是活着回来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没想到李楷固又反了” 狄仁杰问道:“李楷固为什么造反?” 朱风说道:“听说他私率官军截杀千牛卫,救走了钦犯,大将军派人侦讯,他看到事情败露,就反水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朱风说道:“李楷固反后,大将军非常震怒,派我们前营出城追剿,可是那李楷固是好对付的? 连契丹人见了他都哆嗦。哎,我们进入贺兰山后,接连两次被李楷固伏击,打得我们晕头转向,等明白过来,人家早就不见了。 在大山里转了十多天,可连李楷固的影子都没摸着。 这个时候,大将军派人来催,我们前营的宋将军没有办法,只得命我们、命我们”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命你们屠杀当地百姓,用他们的首级冒充叛党,在王孝杰面前邀功请赏!” 曾泰终于明白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朱风跪爬两步:“可、可先生,派出的三路追兵都是一样,不光是我们这样做。” 狄仁杰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 朱风浑身一抖。 狄仁杰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们身为朝廷威卫,本应是守土保家,卫护百姓免遭荼毒,然尔等这班恶贼,为了贪功邀赏,谄媚上官,拿着朝廷给你们的饷银,吃着百姓给你们的军粮,竟然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手挥屠刀,虐杀我治下良民,以无辜百姓的人头冒领军功,真是禽兽不如,歹毒之极!” 朱风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呀!可、可是先生,这是上官的命令,的也不敢不从啊!” 狄仁杰冷笑一声:“上官的命令?昨夜,尔等在山中摆酒庆功,大放厥词,什么踏平东柳林镇,杀光全镇百姓,真是痛快之极;什么既抢得了钱财又得到了女人。 还说什么做土匪比做官军来得痛快。难道,这也是上官的命令!” 朱风一声惊叫,瘫倒在地:“这、这,怎么这个你也知道?” 狄仁杰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做这样残忍卑劣的勾当,以为能掩天下人耳目吗!” 朱风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出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上官是谁?” 朱风哆哩哆嗦地道:“前营将军宋无极。” 狄仁杰狠狠一拍桌子:“什么将军,衣冠禽兽!” 朱风俯伏在地,四体乱颤,不敢抬头。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宋无极命你血洗东柳林镇,除了杀良冒功,还有什么目的?” 朱风答道:“他、他只是一定要杀尽全镇的百姓,绝不能有一个漏网,别的就没了。” 狄仁杰问道:“哦?他是这样的?” 朱风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点点头:“让他签供画押!” 王莽拿起笔录供状,放在朱风面前,朱风签供。 狄仁杰一摆手:“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杨方一声答应,押着朱风快步走了下去。 狄仁杰狠狠一拳捶在桌上:“这班人面兽心的畜生,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狄仁杰有何面目见崇州百姓!有何面目面对皇帝的信任重托!” 王莽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咱们竟然遇到了杀良冒功这样的事情,大人,我明白了,在东柳林镇的时候,您就已经想到,杀人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军。” 狄仁杰点了点头:“当时我只是怀疑,为什么土匪杀人后,还要将人头割下。 然而,当我们在山中遇到这些假土匪时,这个朱风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当时,他大笑着:弟兄们,明天的目标是下窑洼村,大家多砍几个脑袋,回去也好交差!你们还记得吗?” 曾泰点点头:“是的,我记得。” 狄仁杰接着说道:“听他完这两句话,我彻底明白了,这些土匪是官军假冒。你知道,本朝计算军功的方式全靠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 当年,我为幽州刺史时,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宰相张光辅杀良冒功,残害出城投奔我们的百姓,将他们的首级呈给皇帝,以展示军功。 我曾当着他的面:如有尚方斩马剑,愿取你项上人头!” 王莽点点头:“这件事我曾听人说起过。回朝后,张光辅在皇帝面前参奏,说您是州将轻慢元帅,您也因此被贬到了剑南道。” 狄仁杰点点头:“真想不到,十几年前发生在张光辅身上的事情,今天竟又发生在这里!” 曾泰恨恨地道:“都是那个前营将军宋无极太可恶了!” 王莽也是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一帮畜生!” 狄仁杰淡然一笑:“宋无极在这件事中只是个角色,刚刚朱风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吧?”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看着狄仁杰思索的样子,沉吟道:“这里面还有蹊跷。” 曾泰一惊:“哦?” 狄仁杰也抬起头来:“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微微点头,缓缓地说道:“大人,曾兄你们想一想,就算是这些官军要杀良冒功,那也不必将全镇所有的人都杀光呀。 而且,如果只是为了邀功,他们只杀男人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连妇女和孩子都要杀掉呢?” 曾泰轻声道:“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敬旸说的对,崇州的水还很深呀!曾泰,你立刻写信,命权善才暗中出兵,包围并逮捕宋无极以及其他两路进剿李楷固的军队,而后封锁消息,等我回去!” 曾泰道“是”。 狄仁杰说道:“这封信让狄春送回去。” 曾泰微微点头,快步走出门去。 第四十二章 意外(看过电视的可不看) 深夜,贺兰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隐约透出一点光亮。 洞中,两株粗壮的松干架起了一个巨大火盆,火盆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洞中回荡着皮鞭着肉的“啪啪”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李楷固被四条铁链拉扯着吊在半空,他浑身血污,遍体鳞伤。 两个行刑的人光着膀子,轮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 一人恶狠狠地喊道:“说,丘静在哪儿?你们的山寨在哪儿?” 李楷固破口大骂:“李元芳,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子为义气单身赴约,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等下流的奸计对付老子。你、你他妈禽兽不如!” 行刑人怒骂着狠狠抽打着他。 李楷固骂不绝口:“李元芳,你没种来见老子,让这两个喽罗出来混事,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吗!有种的滚出来,看着老子的眼睛话!” 行刑的骂道:“这厮真是肉烂嘴不烂!” 说着他提起皮鞭又要打,另外一个拦住他:“哎,对付这种人,光用皮鞭不行,我看得动点真家伙。” 说着,这人走到火盆旁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走到李楷固身前:“再问你一遍,丘静在哪儿?你的山寨在哪儿?” 李楷固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两个杂种,也配跟老子话?让李元芳来,老子有话就跟他!” 那人将烙铁靠近李楷固的前胸,冷笑道:“我看你是个贱骨头,定要皮开肉绽,才肯张嘴。” 李楷固不屑地道:“杂种,你尽管冲爷爷来,眨一下眼,我是你养活的!” 那人哼了一声,将冒着烟的烙铁狠狠地按在了李楷固的胸口上。 “滋啦”一声,一股青烟直冒,李楷固胸前的皮肤迅速熔化。 李楷固声嘶力竭地大笑着,声音在洞中回荡,震人心魄。 脚步声响起,几个黑衣人抬着一副担架走进来,上面躺着的正是李元芳,他满面青紫,一动不动。 后面,如燕全身五花大绑,被推搡着走进洞中。 李楷固登时愣住了:“李元芳?!” “怎么样,惊奇吧?”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李楷固猛地抬起头,对面,站着另外一个“李楷固”,从身高到相貌,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李楷固惊呆了:“你、你是谁?” 假李楷固微笑道:“这很重要吗?你把我当成了李元芳,所以会在这里。而李元芳将我当成了你李楷固,因此,躺在了担架上。” 李楷固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李元芳一条好汉,怎么会行如此龌龊之事,原来竟是你这个畜生的设下的毒计!” 假李楷固微笑道:“有一点你错了,不是毒计,是智慧!只是你们两个是一对草包,这个计划得手得太容易了,令我有些失望!” 李楷固咬碎钢牙厉声喝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假李楷固一笑,朝身旁摆了摆手,两名行刑人和黑衣随从躬身施礼,快步退了出去。 假李楷固走到李楷固的面前道:“对于李元芳,我想要他的命。而对于你呢,我要知道丘静和你的右营在哪里?” 李楷固怒叱道:“你他妈做梦!” 假李楷固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人,长了一个猪脑子,却埋怨别人太聪明,只要自己落了套,就会破口大骂。哎,骂有什么用呢,于事无补。而我呢,我想我的一个行动,马上就可以对你产生作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这里面是李元芳所中毒针的解药,只要你说出丘静的下落,你马上就可以救活李元芳。当然,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李元芳会死,而你呢,当然会愧疚一辈子。” 李楷固愣住了,他张了张嘴。 假李楷固说道:“怎么,想好了?如果你说了,就会对丘静愧疚终生,你可一定要想好啊。” 他一脸嘲弄的表情,望着李楷固。 李楷固嘴唇颤抖,额头青筋暴露,嘶声喊道:“你杀了我吧!” 假李楷固摇摇头:“我当然不会杀你,我还要看你是怎么愧疚终生呢。” 李楷固怒骂道:“你这狗杂种,我跟你拼了!” 假李楷固嘲笑道:“看看,说着又来了!对愚蠢的人来,除了这样,似乎没有更好的表现方式了。” “当然有,那就是一个最愚蠢的人,拼命表现自己聪明!” 一个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假李楷固四下望着,洞中再也没有别的人。 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如燕、李楷固,还有洞口的行刑人、紫衣人。 他沉声道:“是谁在话?” 没有人回答。 “是我。” 声音是从地上发出的。 假李楷固猛吃一惊,望向担架上的李元芳。 李元芳缓缓坐起来。 在场众人都彻底惊呆了。 如燕如在梦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假李楷固更是如坠冰窖,不禁连退了三四步。 李元芳站起身,静静地望着他:“现在你还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吗?” 假李楷固颤声道:“你、你中了无影针,怎、怎么可能没事?” 李元芳说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中无影针!” 假李楷固傻了:“没有中?我亲眼看到你的手掌上插着毒针。” 李元芳说道:“那不过是个戏法,我的掌力将无影针吸了起来。” 假李楷固倒抽一口冷气:“那你的脸色?” 李元芳笑了:“脸色吗?我服用了狄大人配制了犀角颠茄丸,服用后我的脸色会变得紫黑。” 假李楷固倒退了一步。 李元芳接着说道:“你曾说过,至少想到了十几种对付我的方法。而我呢,在走到你身后的一刹那,只使用了一种方法便令你相信我中了毒针!怎么样,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吗?” 假李楷固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李元芳从担架上拿起链子刀,走到假李楷固面前:“你是跪下受绑呢,还是要我动手?” 假李楷固一声冷笑:“你真的那么自信,能够对付得了我?” 李元芳说道:“你刚刚给李楷固说的话,都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猛地,假李楷固闪电般跃了起来,向洞口倒飞而去。 人影一闪,李元芳已抢先站在洞口,静静地望着他。 假李楷固愣住了。 “呛!” 假李楷固手中出现了一柄单刀,刀头游光走动,寒茫闪烁。 李元芳收起了脸上轻视的表情,点了点头:“好刀法!” 二人对峙着。 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寒光一闪,假李楷固的进攻开始了。 刀如闪电一般直取李元芳咽喉,李元芳长剑一抖,剑尖银芒乱闪,后发先至,转瞬间已到了假李楷固的胸前。 假李楷固的身形如鬼魅一般横飘出去,钢刀平削,直扑元芳的面门。 李元芳长剑回手,刀剑相交。 二人以快得异乎寻常的速度展开了闪电般的对攻,两条身影挟裹在一起,难分彼此。 洞内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如燕和李楷固看得心都要跳出胸膛。 猛地,寒光一闪,李元芳的剑飞快抖动起来,颤出了数十个剑尖,不知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假李楷固身形飘动连闪带避。 “呛!” 元芳手腕一振,数十个剑尖合而为一,闪电般刺向假李楷固的咽喉,假李楷固身形一荡躲开了咽喉。 “哧!” 李元芳的长剑将他胸前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假李楷固纵身而起,李元芳长剑一点,直刺假李楷固前胸。 假李楷固手一挥将刀扔了出去,刀在空中转了个圈,向李元芳后脑飞来,转眼已到跟前。 李元芳的手猛地抖出,“仓啷”!假李楷固的刀掉在了地上。 就趁这一击的瞬间,假李楷固纵身跃出山洞。 李元芳纵身而起,随后跟出。 山洞外一团漆黑,行刑人和几名黑衣人的尸体躺了一地,假李楷固已不见了踪影。 李元芳缓缓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身,只见每个人的咽喉处都裂开了一个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李元芳不禁赞叹道:“好快的身手呀!” 山洞里,如燕不停地挣扎着。 那边李楷固喊道:“哎,姑娘,你过来,我替你解开。”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都绑着呢,还能替我解开?” 李楷固说道:“哎呀,你过来,我说能,就能。” 如燕走过去,站到他的身前。 李楷固叫她转过身去。 如燕赶忙转过身,李楷固张开嘴,用牙齿咬断了绳索。 如燕将身上的绑绳扯下,扔在地上。 李楷固说道:“哎,你把我也放下来呀!” 如燕看了他一眼;“怎么放?” 李楷固说道:“每条铁链的头上都有个卡子,你只要打开卡子就行了。” 如燕白了他一眼:“不放!” 李楷固愣住了:“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仗义呀,刚刚可是我替你解开的绳索!” 如燕瞪了他一眼:“不仗义就不仗义,反正我是女的。再说了,又不是我要你帮我的。” 李楷固听了直摇头:“你” 如燕哼了一声:“都是为了见你,才遇到这种倒霉事!谁知道你是真李楷固还是假的,我把你放下,你给我一刀,我不成傻瓜了。等李元芳回来再吧。” 李楷固裂着嘴,哭笑不得。 脚步声响起,李元芳走进来。 如燕跑过去,一把抓住李元芳,仔细地看着。 李元芳笑道:“你看什么?” 如燕疑惑地道:“你不会又是假李元芳吧?” 李元芳笑了:“你看呢?” 如燕一本正经地问道:“昨天夜里,咱们在哪儿?” 李元芳说道:“东柳林镇。” 如燕接着问道:“我们在做什么?” 李元芳笑道:“我救了你的命,可你却给了我一记耳光。” 如燕笑了,眼中闪烁着泪花,嘴唇轻轻颤抖着,猛地扑进了李元芳的怀里,痛哭失声:“你没事,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李元芳叹了口气:“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如燕猛地直起身,喊道:“你没事,为什么要装死?!害得我伤心了一路!” 李元芳笑了,伸手指了指李楷固:“当然是为了他。” 如燕愣住了。 李元芳走到李楷固面前,寒光一闪,链子刀连挥几下,将捆绑李楷固的铁链斩断,李楷固的身体重重地掉下来。 李元芳赶忙扶住了他,微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很不容易。” 李楷固一把拉住李元芳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元芳微笑道:“楷固兄,你还好吧?” 李楷固愧疚地道:“元芳兄弟,我、我还以为是你哎,是我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别怪我。” 李元芳笑了笑:“这怎么能怪你呢?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定是奸人使用易容之术,扮作我的模样,诱你上勾,而后制住了你” 李楷固叹了口气:“是呀。当时,我的惊诧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被押到这里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李元芳点了点头:“若不是小弟在数年前便见过这种精湛的易容之术,因此识破了他的诡计,早做准备,恐怕今天,我也一样会着道。” 如燕慢慢走过来:“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假装受伤,是因为你早就发现那个李楷固是假的。” 李元芳笑了:“不错,当我发现了这一点,我就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真李楷固要么已经被他们杀死,要么就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如燕说道:“于是,你便假装受伤,让这些笨蛋带着咱们找到这里,救出李楷固?” 李元芳点点头。 如燕脖子一扬:“你真聪明。可是,为什么你不事先对我一声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伤心呢?” 说着如燕的眼中出现了水雾。 李元芳愣住了:“我,当时事起仓促没有时间对你明白。而且,而且” 如燕低下了头:“而且,你根本没有想到我。” 李元芳也是低下了头。 如燕抬起头来道:“你永远都是这样,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强忍住就要流下的泪水,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她转身走出山洞。 李元芳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楷固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抓住李元芳的手动情地说道:“好兄弟,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惺惺相惜。我李楷固极少赞许人,可对你,我佩服。为了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出生入死,你、你是大侠呀!” 李元芳笑了笑:“楷固兄,我不是大侠。我是千牛卫。” 李楷固猛吃一惊:“什么,你、你是千牛卫?”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我是狄阁老的贴身护卫,千牛卫中郎将。” 李楷固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你、你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抓我的,对吗?” 李元芳一愣,抬起头来:“抓你?” 李楷固的面色阴沉下来:“不是吗?” 李元芳笑了:“为什么?” 李楷固冷冷地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李元芳微笑道:“迄今为止,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你的姓名,还有就是你劫走了朝廷的犯人。” 李楷固一愣:“你、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李元芳点点头:“这正是我今天想要问你的问题。” 李楷固咽了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 他望着李元芳,良久,长叹一声道:“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既然我认了你这个好朋友,就该信任你。即使” 李元芳抬起头来:“什么?” 李楷固苦笑了一下:“即使你要将我抓捕归案。” 李元芳大惑不解:“抓捕归案?” 李楷固不无遗憾地道:“我是原崇州右营将军,那天,我劫囚车救下的是崇州刺史丘静。” 李元芳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你竟然会是右威卫的将军。” 李楷固笑了笑:“现在我倒反崇州,退进贺兰山,是朝廷的第一号要犯。” 李元芳没有说话,他在思索。 李楷固望着他:“怎么样?如果你现在将我捕回崇州,那将是大功一件。” 李元芳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不是来抓你的。第二,我们是朋友。” 李楷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 李元芳望着楷固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李楷固笑了:“从今天起,我们便是生死兄弟。请求这两个字,再也不要提起。” 李元芳笑着点了点头。 对面的李楷固伸出手来。 两只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握在一起。 李楷固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元芳抬起头来:“我想见见丘静。” 楷固点点头:“没问题。” 第四十三章 契丹密探 夜,田齐县左卫大营。 王莽和狄仁杰看着眼前的左卫大营停了下来,一名队长模样的士卒大声喊道:“什么人?” 王莽上前一步:“是我,王敬旸。” 队长定睛一看,赶忙回道:“是侯爷啊。” 王莽说道:“叫你们将军出来,就说狄大人来了。” 队长吃了一惊:“狄大帅?” 王莽微微点头:“正是,还不快去?” “是!” 说着,队长向大营里面奔去。 不一会儿,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左卫大营的营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大将军权善才、龙虎军头张环和几员副将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权善才踏上一步,躬身道:“大帅!” 狄仁杰翻身下马微笑道:“大将军免礼。” 权善才看到了王莽,对着王莽微微点头:“侯爷!” 王莽微微一笑:“大将军!” 这时,权善才对着狄仁杰说道:“大帅,行辕已经准备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边走边低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莽等人也跟在后面。 权善才微笑道:“都办妥了。宋无极和另外两路进剿军的主将都已被末将擒获。” 狄仁杰问道:“那军队呢?” 权善才说道:“暂归左卫麾下。” 狄仁杰点点头:“做得好。” 他转身对张环道:“将宋无极押到帅帐。” 张环高声答道“是”,飞步奔了下去。 与此同时,贺兰山山寨内,李元芳、李楷固、如燕三人快步走进山寨的聚义大厅。 两旁的军士齐齐躬身:“李将军!” 李楷固嗯了一声道:“立刻到后面,将丘大人请出来。” 一名军士飞跑着向后奔去。 李楷固对元芳笑道:“这就是我的临时营寨!” 李元芳笑道:“难怪官军找不到,原来是如此偏僻的所在!” 如燕撇了撇嘴:“藏在这种深山里,连粮食都找不到,吃什么呀!” 李楷固笑道:“不劳小姐挂心,我们并没有打算在这儿长期驻扎!” 话音刚落,丘静快步奔出来:“哎呀,楷固,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李楷固笑道:“是出了点事,不过总算是化险为夷。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 丘静赶忙走过来。 李楷固指着李元芳说道:“这位是千牛卫中郎将,朝中宰辅狄阁老的护卫李元芳,李将军。” 丘静赶忙拱手道:“在下丘静。” 元芳微笑道:“久闻大名。” 丘静问道:“将军是狄阁老护卫?”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 丘静说道:“您说的这位狄阁老,可是狄仁杰、狄大人吗?” 李元芳微笑着点点头:“不错。” 丘静惊问道:“怎么,狄阁老在崇州?” 李元芳说道:“正是。大人已被圣上钦命为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兼崇州大都督,现已率大军昼夜兼程赶赴崇州。” 丘静长长地舒了口气,颤声道:“我丘静总算有伸冤之处了!” 狄仁杰静静地坐在帅案后,王莽和曾泰在两旁侍立。 门帘一掀,张环押着宋无极走了进来。 宋无极神态极其傲慢,立而不跪。 张环一声怒喝:“大胆狂徒,见大帅竟然不跪?” 宋无极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大帅,不谙三军之事,却知三军之印,临阵拘捕大军主将,实在是令人齿寒!” 张环刚想说话,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他,冷冷地道:“哦,大军主将?说得好,就是下令官军扮作土匪、血洗东柳林镇的那位大军主将吗?” 宋无极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狄仁杰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杀良冒功的将军,残杀百姓的主将!亏你还有脸在本帅面前什么令人齿寒,真是不知这世间尚有羞耻二字!” 宋无极咽了口唾沫:“末将不明白大帅的意思!” 狄仁杰冷笑一声:“是吗?” 说着,他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大喝一声:“带进来!” 很快,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李朗押着朱风走进来。 王莽冷笑一声:“这位你可认识?” 宋无极登时目瞪口呆:“你、你” 朱风轻声道:“宋将军,您就认了吧,这位先生什么都知道。” 宋无极顿时面无人色,连退两步:“你、你都说了?” 朱风点点头:“是啊,小的也是没办法。” 宋无极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莽手上拿着朱风的供辞来到宋无极面前,狠狠地将供辞摔在他的脸上:“你自己好好看看!” 狄仁杰冷哼一声:“你这衣冠禽兽,无耻恶贼!指使官军杀良冒功,残害百姓,已是罪不容诛!而今你落入本帅手中,尚不思悔改,进得帐来竟然大言不惭地以将军自居,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宋无极身子轻轻地颤抖着,突然他向前跪爬两步:“大帅开恩,末将这也是无可奈何呀!” 狄仁杰鄙夷不屑地大喝一声:“无可奈何?宋无极,实话告诉你,事情的始末缘由,本帅都已清清楚楚!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下令杀死东柳林镇上的所有百姓?” 宋无极大惊失色,瞠目结舌:“这、这” “拖出去斩了” 狄仁杰厉声喝道。 张环架起宋无极就往外面走去。 宋无极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声求饶:“饶命啊!大人” 这时,王莽站了出来:“大人,不如给他一次机会。” 宋无极赶忙道:“大人,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狄仁杰冷哼一声:“看在巡查使的面上本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王莽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 宋无极体如筛糠,赶忙道:“是、是大将军王孝杰下的令。” 狄仁杰双目逼视着宋无极:“为什么?” 宋无极说道:“具体的不太清楚,只是说有一个契丹密探躲在东柳林镇,但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狄仁杰双眉一扬:“契丹密探?” 宋无极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王莽,王莽也正看着他。 王莽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忽然,王莽抬起头问道:“既然连人都无法辨认,又怎么知道他躲在东柳林镇?” 宋无极抬起头:“大人,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只是接到大将军的将令,要末将对东柳林镇上之人格杀勿论,绝不能令奸细漏网。” 狄仁杰狠狠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宋无极浑身一颤:“大帅,末将所言句句是实,请大帅明察!” 狄仁杰深深地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押下去。” 张环、李朗答应着,押着宋无极和朱风走出帐外。 曾泰走到狄仁杰身旁:“恩师,真的让您说中了,血洗东柳林镇果然是另有内情。” 王莽喃喃道:“契丹奸细”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契丹奸细怎么会躲在东柳林镇中?” 曾泰微微点头:“看来这内中大有章啊。” 狄仁杰对着王莽和曾泰说道:“看来,我们该见一见这个王孝杰了!” 王莽和曾泰微微点头。 第四十四章 崇州 此时,贺兰山山寨内。 丘静正将他与王孝杰之间的纠葛与李元芳,言毕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 李元芳惊呆了,半晌才道:“这、这是真的?” 李楷固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孝杰这个奸贼,为怕事情泄露,百般遮掩,竟不惜动用官军,在半路设伏截杀千牛卫,除掉丘大人,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此事就真的冤沉海底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那天我在峡谷中遇到的便是这一幕?” 李楷固说道:“正是。” 李元芳吃惊道:“那些黑衣蒙面人,便是王孝杰麾下的官军?” 李楷固点点头。 李元芳道:“我说黑衣人从贺兰驿带走的那些塘报为什么会是丘大人所发,真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要马上让大人知道!楷固兄,丘大人,依我想来,大人现在应该已经到达崇州,如果二位信得过李元芳,便随我前赴崇州,面见大人,明原委。” 丘静和李楷固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 崇州北门外,旌幡招展,彩旗飘扬。 右威卫大军列于崇州城下,骑兵、步兵各归旗门,阵容整肃,军威扬扬。 大将军王孝杰身穿武官朝服立马队首,身后是崇州刺史府下属的各级官吏。 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钦差卫队和左卫大军徐徐开来。 王孝杰对身旁的将军苏宏晖轻声道:“来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钦差卫队中,两骑马飞奔而出,正是龙虎军头张环和龙威军头李朗。 二人奔至右威卫队前高声唱道:“奉旨钦差、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崇州都督狄大人驾到!” 王孝杰翻身下马,率身后群僚双膝跪倒:“末将右威卫大将军、代崇州刺史王孝杰率麾下将弁、崇州僚属、合城军马,恭迎钦差大人!” 随行在马车旁边的王莽打开了车门,狄仁杰快步下车,走到王孝杰的面前。 王孝杰叩下头去:“臣等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僚及军兵山呼万岁。 狄仁杰双手高拱过头:“圣躬安!” 说完,他立刻俯身双手搀起王孝杰微笑道:“大将军请起。” 王孝杰说道:“谢钦差大人!” 狄仁杰又对身后的将僚及军兵说道:“众位请起!” 众人山呼:“谢钦差大人!”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仔细打量了一下王孝杰,只见他的面色青黑,浓髯串脸,一副凶煞之相,尤其是一条横贯面颊,足有三寸多长的刀口,更渗出丝丝杀气。 狄仁杰微笑道:“孝杰将军孤军镇守崇州,厥功可嘉,皇帝圣意劳军,狄某代转问候:大将军辛苦了!” 王孝杰感动地说道:“孝杰兵败,愧疚难当,岂敢妄言辛苦。谢陛下天恩,谢钦差大人!” 狄仁杰说道:“孝杰将军,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王孝杰一愣,抬起头来,狄仁杰身后,王铁汉飞奔而来,“扑通”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大将军!” 王孝杰一把拉起了他:“铁汉,是你!” 王铁汉激动地道:“大将军,铁汉幸不辱命!” 王孝杰连连点头:“好,你做得好,做得好呀!” 王铁汉道:“多亏了狄大人,否则,卑职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将前事简单了一遍,王孝杰吃惊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说着,他面对狄仁杰,一揖到地:“孝杰谢大帅隆恩!” 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哎,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王孝杰注意到了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欲言又止。 狄仁杰笑了笑,指着王莽说道:“这位是巡查使王敬旸。” 说着,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还不见过大将军。” 王莽一拱手:“见过大将军!” 王孝杰微微点头:“侯爷不必多礼,侯爷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啊!” 王莽连声道:“不敢,不敢,大将军廖赞了,王敬旸愧不敢当。” 这时,曾泰和权善才策马来到狄仁杰身旁,二人翻身下马。 狄仁杰一指权善才道:“这位就不必我介绍了吧。” 王孝杰笑了:“数年未见,权将军风采如昔。” 权善才也笑道:“王将军也是越发的英武逼人了。” 大家笑了起来。 狄仁杰转向曾泰说道:“这位是钦差专属卫尉郎,曾泰大人。” 王孝杰与曾泰互相施礼招呼。 接着,王孝杰将其部下一一介绍给狄仁杰和王莽等人。 狄仁杰一一与众将群僚见礼。 礼毕,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见崇州长史和司马呀?” 王孝杰一愣,继而说道:“此事还是容后再向大帅回禀吧。” 狄仁杰点点头。 王孝杰说道:“末将已将大将军府改做大元帅的钦差行辕,请大帅驻跸。” 狄仁杰谢道:“有劳大将军。” 崇州大牢位于城南大街的北面,紧临城关。 这里高墙壁垒,守卫森严。 随着牢门轰然开启,几名狱卒抬出两具尸体,早就在外面等候的家人、妇孺一拥而上,登时哀声四起,引来了无数围观者。 众人议论纷纷:“死的是什么人呀?” “刚听狱官是咱崇州的长史和司马大人。是畏罪自杀,真惨呀!” “丘大人一倒,下面的跟着全完了,我瞧,这王大将军是够狠的!” “谁说不是呀,丘大人对咱崇州人不错,哎,可惜,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大家正议论着,忽然远处响起一声号角,一队威卫官军飞奔而至,高声喊道:“钦差大人驾到,闲杂人等回避!” 众人纷纷闪到一旁,只有牢门前的那群老弱妇孺,依旧跪地号啕。 威卫官军纵马来到近前,火长说道:“快,把他们弄开,别让钦差大人看见!” 说着,他跳下马来率众军士一拥而上,搬尸体的搬尸体,拖人的拖人,妇女们哀号着伏地不起,官军们横拖倒拽,往一旁拉。 就在此时,钦差卫队开过来了,狄仁杰和王莽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二人对视一眼,目光望向王孝杰。 王孝杰轻轻咳嗽一声,躲开二人的目光。 王莽刚要询问,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停住了嘴巴。 王莽转过头来,只见狄仁杰面有愠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第四十五章 计诈并用 钦差行辕设在大将军府内。 狄仁杰、王孝杰、王莽一行缓步走进了正房。 王莽四下望去,正房内陈设很是普通,只有简单的桌椅板凳。 而且面积也不是特别大,竟然和普通士绅之家差不多,这让王莽很是诧异。 难道王孝杰 思索着,耳边传来了王孝杰的声音。 王孝杰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帅,这里是小了点儿,但也没有办法,崇州是边关,条件简陋啊。” 狄仁杰笑道:“很好了,很好了。让大将军腾出自家的房子,我已经是于心不安了。” 忽然院子东头响起一声厉喝:“快走!” 王莽抬起头来,原来是张环、李朗押着宋无极和朱风快步向后面走去。 王孝杰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登时一惊,目光望向身旁的将军苏宏晖,苏宏晖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和狄仁杰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二人的举止神情。 这时,王莽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情。 王孝杰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啊,大帅请。” 狄仁杰应道:“啊,请,请。” 狄仁杰坐了下来,王孝杰对着王莽和曾泰说道:“二位大人,也请坐!” 王莽和曾泰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待众人在正堂落座之后,仆役献上茶来。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王孝杰:“大将军,刚刚本帅问到崇州长史和司马,你好像有些难于启口,这是” 王孝杰说道:“大帅,崇州长史和司马乃是丘静手下的爪牙,暗通丘、李二贼阴谋反叛,被末将拿下。然昨日,二人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王莽闻言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刚才牢门前的那些妇女” 王孝杰说道:“都是二人的家眷。” 狄仁杰问道:“他们参与谋反可有真凭实据?” 王孝杰赶忙回道:“大帅,虽无真凭实据,但此二人与丘静、李楷固过从甚密。李楷固谋反之时,城中大乱,末将生怕这二人推波助澜,激发民变,因此,便将他们锁拿起来,可没想到” 这一番话得很有道理,狄仁杰心里虽然不悦,却也无可挑剔:“罢了,如此处置也不能算错。” 王孝杰谢道:“谢大帅体念下情。” 狄仁杰问道:“这二人是关在同一牢中?” 王孝杰摇了摇头:“不,是分别关押。” 狄仁杰说道:“分别关押,却不约而同地畏罪自杀?” 王孝杰点点头:“是啊,是末将疏于防范。” 狄仁杰破颜一笑,莫测高深地说道:“这可真是凑巧之极啊,看来这二人是心有灵犀呀!” 他把最后五个字得特别重,王孝杰敏感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将军,日前李楷固起兵谋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王孝杰抬起头来:“啊,末将在塘报中已经详细明。怎么,大帅没有看到?” 狄仁杰说道:“我当然看到了,只是有一些细节还想询问将军。” 王孝杰说道:“是。情况是这样的:朝廷下旨,着千牛卫押解崇州刺史丘静进京,不想半路被歹人截夺,所有卫士全部殉职。” 狄仁杰说道:“是啊,这件事我知道。那么,大将军是怎样得知,此事是李楷固所为呢?” 王孝杰赶忙说道:“哦,是一名军士亲眼目睹,领头的匪首就是李楷固。于是末将连夜派人侦讯,此贼见势不妙,便率军哗变,反出崇州。”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你是有人亲眼看到李楷固谋反了?” 王孝杰答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是一名军士?” 王孝杰答道:“是。” 狄仁杰笑道:“孝杰刚刚过,押解丘静回京的是千牛卫,而且,全部殉难,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有军士看到李楷固?” 王孝杰登时傻了眼:“这、这” 他“这”了半天,实在无法自圆其。 他把目光转向苏宏晖。 苏宏晖赶忙解围道:“是这样,有一名军士正好路过此地,恰巧看到了李楷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缓缓端起茶杯,余光斜视着王孝杰。 王孝杰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狄仁杰放下茶杯。 堂中出现一阵尴尬的沉默。 忽然,王孝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似乎要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狄仁杰双目直视王孝杰:“孝杰,有什么话就直。” 王孝杰说道:“是。刚刚进府之时,末将见到千牛卫押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看形貌仿佛是前营将军宋无极”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 王孝杰的脸色陡变,不满地说道:“宋无极奉将令进山清剿李楷固逆党,不知大帅为何无缘无故将其羁押?” 狄仁杰笑了笑:“宋无极是孝杰的手下吧?” 王孝杰说道:“正是。” 狄仁杰冷哼一声:“此人罪大恶极!” 王孝杰冷笑一声:“哦?何罪?” 狄仁杰把脸一沉,一字一顿地说道:“私令官军假扮土匪,杀良冒功,残忍之极!” 王孝杰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这怎么不可能?孝杰,你以为摆在你帅案前的那些人头真的是李楷固逆党?” 王孝杰霍地站起来:“大帅这是何意?” 狄仁杰也站起身,冷冷地说道:“那都是贺兰山中无辜百姓的首级,崇州治下安善良民的鲜血!”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大帅,您可有证据?” 狄仁杰说道:“证据确凿!” 王孝杰问道:“以何为凭?” 狄仁杰朝曾泰挥了挥手,曾泰从怀里拿出两份供辞快步走过来,交在王孝杰的手中。 王孝杰打开,迅速看了一遍,蓦地抬起头来:“这、这” 狄仁杰的双目电一般望着他:“这千真万确!也是本帅亲眼所见,东柳林镇遍布无头尸体,景象惨不忍睹!” 王孝杰从椅子上蹦起来,怒吼道:“我要亲手杀了这两个狗贼!” 狄仁杰笑了笑:“杀人很容易,难的是,问出事情的真相!” 他又一次将重音放在了“真相”二字上,双目紧盯着王孝杰的表情。 王孝杰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与狄仁杰的目光相遇。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帅所说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微笑道:“难道孝杰不知?” 王孝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帅是说,是说我王孝杰下令让他们屠杀百姓,杀良冒功?” 狄仁杰道淡然一笑:“孝杰太敏感了!” 王孝杰腾地转过身,大步走出正堂,苏宏晖赶忙起身道:“大帅恕罪!” 说完,快步追了出去。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权善才评论道:“这王孝杰真是妄自尊大,大帅代天巡狩,他竟敢当堂顶撞,真是岂有此理,按律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狄仁杰笑了笑:“他是无话可说了,再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权善才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好了,一路辛苦,你们下去休息吧。” 众官施礼告退,只有王莽和曾泰二人留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元芳进城 崇州西门,与威严肃穆的南门大相迥异,这里铺户林立,行人川流不息。 一个的城门洞,立在街道中央。 一行四人随着进城的人流走进西门,为首的掀起头顶的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 如燕走在他身旁,身后是化了装的丘静和李楷固。 如燕看了看城门四周,不屑地说道:“这就是崇州啊。破地方,还不如我们老家呢。” 李元芳对她轻轻嘘了一声,她赶忙闭上嘴。 李元芳回头对丘静和李楷固低声道:“咱们先找个茶楼问问信,再定行止。” 说罢,四人快步向城里走去。 钦差行辕。 正房中的狄仁杰站起来,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走到狄仁杰身边,笑了笑:“大人,这招敲山震虎真是管用,他立刻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狄仁杰笑着点点头:“是呀,崇州刺史、司马竟在我来的前两天同时自杀,这不能不令人起疑啊! 还有,提到那个看见李楷固的军士,他竟然是难以自圆其。 最后,那苏宏晖居然说什么路过此地,恰巧看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起来,李楷固造反,这内中尚有隐情。可惜呀,我们见不到李楷固和丘静,无法得知当时的情形。” 王莽点点头:“是啊,我们刚刚说到东柳林镇,他的神色甚为慌张,他一定在瞒着我们什么。” 曾泰微微一笑:“恩师,敬旸,看他的样子,我敢断言,东柳林镇的事他不但知情,而且必是主谋无疑。”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曾泰,你马上传我口谕,命崇州提刑官按下长史和司马的尸身,不要掩埋,今夜送到我的行辕中来,我要亲自验尸。” 曾泰答应着快步走出去。 王莽望着曾泰离去的背影,说道:“也不知道元芳兄和如燕到哪里了,他们现在有没有到崇州?”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嗯,要不这样,敬旸你去城里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他们来了吗?” 王莽点点头:“崇州城内也有宝灵堂的人,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 狄仁杰微微一笑:“只是要辛苦你了!” 王莽笑道:“这没什么,大人,那我先走了!” 狄仁杰点点头:“快去吧!” 王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狄仁杰看着王莽的背影若有所思。 再说王孝杰在行辕拂袖而去,回到住处,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在正堂上不停地徘徊着。 身后,苏宏晖接踵而至,走上前去轻声道:“大将军,狄仁杰今天的话可有点不善呀!” 王孝杰停住脚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他敢怎么样?我是皇帝亲手提拔的正三品大将军,他也不过就是三品内阁而已!我王孝杰给他面子尊他一声大帅,惹急了我,哼,掀了他的帅府!” 苏宏晖劝道:“大将军,说这种气话是没有用的,人家是钦差,是大元帅,要拿捏咱们还不轻而易举!” 王孝杰气愤地说道:“这东柳林镇的事情怎么让狄仁杰碰上,宋无极真是岂有此理!再说了,是谁让他杀光全镇的居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宏晖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对付狄仁杰吧。” 王孝杰略一思忖:“立刻命人昼夜监视行辕,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告。” 苏宏晖点了点头:“还有,就是宋无极一定得要回来,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很不妙。” 王孝杰点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宏晖伸手打开房门,一名校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报告道:“大将军,飞鸽传书又来了!” 王孝杰一惊,“哦?”了一声,接过纸条展开,迅速看了一遍,登时脸色由阴转晴。 苏宏晖问道:“大将军,什么消息?” 王孝杰面露得意之色:“哼,这回要让狄仁杰看看咱们的身手了!” 崇州虽然比不上大都市热闹繁华,却也别有一番边塞的风景。 驼马穿行,街上行人身着各色皮件,端的是一派异域风情。 一男一女两个人快步穿过街道,走到一家客店门前,正是李元芳和如燕。 二人转身向后看了看,走进店中。 突然,李元芳停住了脚步,如燕奇怪道:“怎么了?” 李元芳没有说话,看了看角落里的五个人,五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如燕顺着李元芳的目光看了过去,五人似有所擦,抬起了头。 这时,李元芳赶忙拉着如燕走进了客栈内的楼梯。 五人中的一位大汉问道:“队长,怎么了?” 另外一名脸色黝黑的大汉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刚开口的大汉笑了笑:“少主让咱们化整为零,咱们什么时候汇合少主啊?” 脸色黝黑的队长轻哼一声,说道:“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少主到了自然会找到我们的。” 大汉默默地吃菜,不再说话了。 客房内,化了装的丘静、李楷固坐在桌旁说着什么。 门声一响,李元芳和如燕走了进来,他回手关上房门。 丘静站起身问道:“李将军,怎么样?”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打听清楚了,大人今日刚到崇州,现已驻跸在大将军府内。” 丘静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李将军,咱们现在就走吗?” 如燕笑道:“丘大人,看不出您还是个急性子。天还没黑呢,万一大街上有人认出您和李楷固,那该怎么办。” 李楷固笑道:“这丫头,说话就像是吃了炮仗药,砰砰砰的。” 如燕笑道:“总比你强,关键时刻净废话。” 大家低声笑起来。 李元芳说道:“如燕说的是,以现在二位的身份,还是小心为是。” 丘静、李楷固点了点头:“有道理!” 李元芳略一沉吟,说道:“我看这样,等到初更我们再出发。” 如燕好奇地问道;“元芳,你刚刚在楼下怎么了?” 李元芳说道:“刚才那五个人都是二流以上的境界,而且他们的坐姿似乎” 如燕微微张了张嘴:“都是三流以上的武者,他们的坐姿怎么了?” 李元芳皱了皱眉:“他们似乎是军中之人。” 李楷固说道:“军中之人?元芳兄弟,你们看错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绝不会,楷固兄,你们军中有这样的高手吗?” 李楷固皱了皱眉:“崇州城内的高手绝不会多,按理说这样的高手应该也是将军级别了,他们怎么会聚在一起?” 丘静说道:“会不会是咱们的身份暴露了?”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不可能,咱们也是刚刚进城,而且我观那五人似乎也没有认出我们来。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丘静点点头:“不管怎么,咱们就按元芳兄你说的,等到初更我们再出发。” 李元芳和如燕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奇事 崇州街道上人来人往,王莽一出钦差行辕直奔城中的宝灵堂而去。 很快,王莽来到了城中的一处药铺,正是宝灵堂。 这些年边关的这些宝灵堂可是为王莽提供了大量的资金,这才能够训练出了暗夜。 王莽缓步走进店中,一名伙计赶忙迎了上来:“客官,您要买什么药?” 王莽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递给了伙计:“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接过玉牌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回道:“您请稍等,小的马上就去通报。” 王莽微微点头:“有劳了!”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蓝色圆领袍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一眼就看见了王莽,走过来说道:“我就是掌柜的,这位小哥看着很面生啊!” 王莽看了看伙计,没有说话,掌柜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对着伙计说道:“你去外面帮忙吧!” 伙计闻言转身出去了,待伙计走后,掌柜这才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莽闻言,从怀中取出了那块袁天罡曾经给他的令牌,掌柜一见令牌脸色大变,赶忙说道:“请跟我来!” 说完,掌柜转身向后面走去,王莽见此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王莽就跟着掌柜进入了后院中的一间密室之中。 一进入密室,掌柜对着王莽下拜道:“小人赵强见过少主。” 王莽微微点头:“不必多礼,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赵强苦笑一声:“少主,咱们的人手有限,属下等没有找到如燕小姐,还请少主责罚。” 王莽皱了皱眉:“好了,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们,他们可能去贺兰驿了。” 赵强站起身来:“谢少主!” 王莽接着问道:“暗部的人来齐了吗?” 赵强回道:“都来齐了,他们按照少主的要求,分散在城中的各个客栈中吗,不过”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什么,有话就说。” 赵强说道:“似乎蛇灵的人在暗中寻找我们暗部的人。” “哦?” 王莽挑了挑眉:“有这等事?” 赵强点点头:“是啊,不过咱们暗部的人行事隐秘,他们没有找到。” 王莽沉吟片刻:“此事我知道了,让他们小心一点,对了,让暗部的人注意一下李元芳来崇州城了没有,我估计如燕和李元芳在一起。” 赵强点点头:“是!” 夜幕降临,钦差行辕静悄悄的。 东跨院里,一排厢房中亮着灯火。 正房内灯火通明。 狄仁杰正在屋内缓缓踱步。 “咯吱!” 门开了,王莽缓步走进了正房。 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回来了啊,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消息!” 狄仁杰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安慰道:“大人,您放心吧,以元芳兄的武功,这世上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狄仁杰点点头:“但愿吧,只是我昨晚一直梦见元芳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我是怕” 王莽笑了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人您一向不信鬼神,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狄仁杰笑了笑:“老了,让敬旸你见笑了,但愿元芳能够平安吧!” 与此同时,东厢房内,吴大憨坐在榻上,望着墙壁发呆。 门外“咔”的一声轻响,吴大憨猛地回头向窗外望去,目光机警灵动,哪像是个呆傻之人? 窗前一条人影飞掠而过。 吴大憨脸部的肌肉微微一抖,手攥成了拳头。 窗外响起了鬼魅般的声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声音轻笑起来:“你不是吴大憨,不是” 吴大憨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声音轻轻地说道:“至少你是看不见了!” 寂静无声。 吴大憨的双眼四下搜索着。 “砰”! 窗扇飞开,一条黑影蹿了进来,钢刀直奔吴大憨前胸而来。 吴大憨纵身而起,倒翻出去。 黑影如影随形,贴身而上。 “嚓”的一声,吴大憨前胸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 黑影的刀向他的脖颈直落而下,吴大憨灵机一动,背身一跃,撞开屋门摔在院中,口中大喊:“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哈哈” 屋内的黑影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吴大憨躺在院中大喊大叫着。 “吱呀”一声,对面的屋门打开了,狄春快步走了出来,喊道:“大憨,你喊什么?” 说着,他快步向吴大憨走来。 吴大憨蓦然跳将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屋里,“砰”的把门关上。 狄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大憨,开门。” 吴大憨用身体死死顶住屋门,嘴里傻笑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外面的狄春重重地推了几下门,对屋里的大憨喊道:“不许再喊了,听到没有?” 吴大憨说道:“听到了。” 门声一响,西厢房的王铁汉闻声跑了过来,狄春指了指屋里,低笑道:“又犯病了。” 王铁汉笑着对屋内喊道:“大憨,大家都休息了,你也该早点儿休息呀。” 屋内的吴大憨咕哝着。 狄春大声道:“大憨,你要是再喊,怎么办?” 吴大憨说道:“打、打屁股。” 狄春笑道:“对,狠狠地打!” 他看了铁汉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狄春。” 狄春扭回头,狄仁杰和王莽站在东跨院的月亮门前。 狄春和王铁汉赶忙跑了过去。 狄仁杰问道:“怎么回事?” 狄春笑道:“没事,大憨又大喊大叫,我们跟他逗着玩呢。” 狄仁杰点点头,向大憨的屋子走去。 王莽也跟在后面。 忽然,地上的一点血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王莽停住脚步,凝目细看。 是鲜血,还未凝固! 狄仁杰也看了过来,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屋里,轻声问道:“大憨,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吴大憨似哭似笑的歌声。 狄仁杰看着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狄春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 狄春轻声叫道:“老爷,老爷。” 狄仁杰猛醒过来:“啊” 狄春问道:“您在想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狄春呀,以后对大憨要多照顾,他是个呆傻之人,不要总是取笑他,听到了吗?” 狄春和王铁汉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快步向正堂走去。 王莽又看了一眼鲜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吴大憨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顺着房门慢慢地滑下去,胸前的伤口血如泉涌。他轻轻闭上眼,一滴泪水流过面颊。 第四十八章 谋杀 正堂上,曾泰焦急地徘徊着。 狄仁杰和王莽走了进来,狄仁杰问道:“曾泰,怎么样?” 曾泰迎上一步:“恩师,都办妥了,尸体已经运到,现在后花园中。” 狄仁杰说道:“好,去看看!” 花园的正中挑起了几盏气死风灯,照得一片明亮。 两张尸床并排摆在一起。 崇州提刑官和仵作站在一旁。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等人走了进来。 提刑官和仵作双膝跪倒:“叩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叫他们起来,问道:“这二人是怎么死的?” 提刑官说道:“是上吊而亡。”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到尸床旁,对仵作说道:“把他的头抬起来。” 仵作赶忙走过来将死者的头颅抬起,忽听脖子发出“喀”的一声响, 王莽赶忙说道:“等等!” 仵作停住了手:“怎么了,大人?”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王莽的手轻轻向死者的颈后摸去,颈后发出一阵“喀啦啦”的响声。 王莽说道:“大人,您来看看!” 狄仁杰微微点头,伸出手轻轻地向死者的颈后摸去,良久,狄仁杰对仵作说道:“将死者的颈后切开!” 初更时分,街上,一名巡夜的老军边喊边敲打着梆铃。 猛地,一条黑影闪出,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旁边的胡同里。 客房里,李元芳站起来,对李楷固等众人道:“已经初更了,我们走吧。”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拿起东西,打开屋门,快步走了出去。 忽然李元芳停住脚步,轻声道:“不对!” 李楷固一惊:“怎么了?” 李元芳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猛地,他大喝一声:“有埋伏!” 李楷固不信:“不可能,谁知道咱们” 李元芳飞快地转过身,狠狠一把将身后的丘静等三人推进客店之内。 说时迟那时快,静夜中响起了一片弓弦之声,紧跟着,箭如急雨。 李元芳纵身跃进店房,关上门。 随着一阵惊心动魄的震响,门板片刻之间变成了刺猥。 寂静的街道即刻喧嚣起来,火把照亮每一个角落,人喊马嘶,蹄声如雷。 一队队右威卫弓箭手奔到门前,张弓搭箭,对准客店大门。 王孝杰、苏宏晖纵马来到门前。 苏宏晖厉声喝道:“将客栈团团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死!” 众军高声答“是!” 院内,李元芳、李楷固、丘静三人扒着门缝向外看着。 如燕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地道:“好险呀,好险呀” 李楷固轻声道:“右威卫麾下,真是冲咱们来的!” 丘静惊魂未定:“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来:“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 如燕结结巴巴地道:“哎呀,泄露消息的人还会在这儿吗?刚、刚刚要不是你,我们这会儿都成刺猬了!” 李元芳轻声道:“有内奸,有内奸” 他猛地抬起头向面前的三人望去,三人背着身向外望着,元芳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丘静、李楷固、如燕 他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没有道理呀,难道是那五个人?” 外面传来王孝杰的喊声:“反贼李楷固、丘静听着,尔等已被重重包围,尽速出门投降,尚可保得性命,否则,威卫大队攻进门来,玉石俱焚!” 李元芳咬紧牙关,李楷固、丘静、如燕齐齐转过身来,眼睛望着他。 右威卫官军将整个街道严密封锁,弓箭手成四排横列于客店门前。 大将军王孝杰和苏宏晖立马军前,冷冷地望着客店内。 “吱呀”一声,店门缓缓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此人头戴范阳毡笠,身穿紫袍,掌中握着一柄钢刀,正是李元芳。 王孝杰、苏宏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李元芳慢慢走到王孝杰的马前,躬身施礼:“大将军。” 王孝杰喝问:“你是何人?” 李元芳朗声道:“卑职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王孝杰、苏宏晖登时吃了一惊,二人低语了几句,王孝杰问道:“你是千牛卫?”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现任河北道行军大元帅狄阁老的护卫队长。” 王孝杰又是一惊:“哦,你是狄大帅的卫队长?” 李元芳点点头:“是。” 王孝杰哼了一声:“以何为凭?” 李元芳从怀里掏出官凭双手举了起来:“末将有官凭在身,请大将军验看。” 王孝杰一摆手,身旁的副将快步走过来,接过官凭递到王孝杰手中。 王孝杰打开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冷冷地道:“李元芳,如果本将军没有看错的话,你是和丘静、李楷固一路吧?” 李元芳说道:“不错。” 王孝杰的目光望向苏宏晖,发出一阵冷笑:“今天早晨,狄大帅还在谴责我右威卫麾下军官杀良冒功。 他可能万万也没有想到,时隔几个时辰,本将军就看到了他的卫队长与谋逆造反的逆贼丘静、李楷固在一起! 哼,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元芳说道:“大将军容禀,丘静、李楷固二人虽身犯大罪,却有隐情申诉。此次卑职之所以将二人带进崇州,就是为了要面见狄大帅,由他亲自讯问,以便查明真相,澄清事实,望大将军明鉴!” 王孝杰哼一声:“你说这两个反贼有隐情申诉?” 李元芳说道:“正是。” 王孝杰笑道:“哦,是什么隐情,难道与本将军说听不是一样吗?” 李元芳笑了笑:“大将军,而今狄大帅执掌崇州,我看还是由他审理比较妥当。” 王孝杰一声怒喝:“大胆李元芳,身为禁卫军大将却伙同逆党阴谋作乱,而今来到本将军马前,还敢巧言令色,妄图脱罪!你张口狄大帅,闭口狄大帅,是不把本将放在眼中吗?” 李元芳赶忙说道:“末将不敢,此次末将单独行事,乃受狄大人重托,望将军体念下情。” 这一番话得入情入理,王孝杰有些踌躇了,他的目光望向身边的苏宏晖。 第四十九章 苏宏晖 苏宏晖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将军,今早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姓狄的此行来意不善,一旦这二人落入他的手中,我们的处境就大为不妙了!” 王孝杰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依你之见呢?” 苏宏晖轻声道:“及早动手,除去祸害!” 王孝杰吃了一惊:“杀了他们?” 苏宏晖微微点了点头。 王孝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可一旦狄仁杰得知” 苏宏晖冷笑一声:“诛杀叛党,职责所在!即使姓狄的知道了,也是哑巴吃黄连。” 王孝杰缓缓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李元芳,冷冷地道:“李元芳,你好大的胆!” 李元芳顿时一惊,抬起头来。 王孝杰举起手中的官凭,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是你假造官凭,冒充皇家禁卫,伙同逆贼,阴潜崇州,企图暗中造反,夺我城防。而今为本将所围,竟还敢假借狄大帅威灵,谎言欺诈,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李元芳惊呆了:“大将军,末将的官凭乃卫府所发,千真万确,大将军何以诬陷末将!” 王孝杰一声怒吼:“大胆恶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 “等等!” 李元芳踏上一步,“大将军,你说末将官凭是假,这不要紧,只要将狄大帅请来,则真假立判!” 王孝杰冷笑一声:“你以为有狄仁杰做你的靠山,本将就无可奈何了吗?你做梦!好了,不必多言,你是跪下受缚,还是要我动手!” 到此,李元芳已全明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和大将军谈谈条件了。” 王孝杰一愣,继而“扑哧”一笑:“宏晖,你听到了吗,他要与本将军谈条件。” 苏宏晖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 王孝杰说道:“李元芳,我想问一问你,面对我右威卫数千大军,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李元芳笑了:“因为我距大将军不过十步之遥,在这个位置上末将可以随时取二位的首级!” 说着,他的眼中泛起一道逼人的寒光。 王孝杰一愣,与苏宏晖对视了一眼,忽然一阵大笑:“我王孝杰身经百战,令敌人闻风丧胆,而今竟被一个宵小立于马前,口出如此狂言,真是可悲之极呀。” 苏宏晖说道:“那是这小子还不知大将军是何许人!” 王孝杰冷笑两声:“李元芳,你不会真的认为本将军会害怕你这番空言恫吓吧!知事的立刻将丘静、李楷固绑缚起来交在本将军面前,否则,顷刻之间便让尔等粉身碎骨!” “呛”! 一道寒光,王孝杰只觉得眼前一花,紧跟着,手上的马缰、脚下的马蹬、腿下的肚带、臀下的鞍辔纷纷断裂,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向前冲去。 王孝杰只觉的身体下一沉,“砰”的一声双脚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苏宏晖发出一声惊叫,众军一拥上前,将二人围在中心。 苏宏晖厉声喝道:“放开大将军!” 面对数千大军,李元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死死地盯着王孝杰:“大将军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王孝杰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芳眼中放射着寒光,一字一句地道:“元芳奉大帅之命公干,却遭大将军无端围困、刁难。 元芳说明原委,大将军仍一意孤行。 本来,以元芳的性格,定要与尔血战到底!然我身为朝廷武官,不希望看到我们自相残杀,令军士无谓地流血。 这样吧,只要大将军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立刻弃剑就缚。 可如果你一味无理逼迫,元芳愿与大将军共死!” 王孝杰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你说吧,有什么条件?” 李元芳点了点头,向后退开一步。 苏宏晖大声道:“大将军,赶快过来!” 王孝杰苦笑了一下:“没用的。命众军退开!” 苏宏晖一摆手,众军徐徐退开。 王孝杰对元芳说道:“说吧,我在听。” 李元芳看了看身后的客店,说道:“第一,放客店里的百姓逃生。” 王孝杰点点头:“这是当然。第二呢?” 李元芳说道:“请大将军即刻派人将狄大帅请来。” 王孝杰怔住了,他的目光转向苏宏晖。 苏宏晖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孝杰说道:“好吧,我答应。” 李元芳说道:“君子一言” 王孝杰接说道:“驷马难追。” 李元芳双目逼视着王孝杰:“我可以相信你吗?” 王孝杰笑了笑:“本将是皇帝亲封正三品右威卫大将军,就冲这一点,李将军就应该相信吧!”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退开两步,冲身后客店门里高声道:“出来吧!” 丘静、李楷固慢慢走出客店,站到李元芳身后。 随即,客店的门大开,店中宿客们一拥而出,如燕背着两个黑包袱混在人群中,随众人逃离。 王孝杰望着李元芳:“怎么样?” 李元芳回头对丘静和楷固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但现在只能如此了。” 李楷固大声道:“元芳,咱们生在一起,死也死在一处!一切全凭你做主!” 丘静也点了点头:“我丘静是个该死之人,能活到现在,全靠朋友们的义气。元芳,你就决定吧!” “啪!” 李元芳弃剑于地:“大将军,请吧。” 王孝杰点了点头:“言出如山,是条好汉!绑了!” 与此同时,王莽望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对狄仁杰和曾泰等人说道:“大人,曾兄,你们看到了吗,这两个人都是相同的死法,二人颈后的脊骨碎裂。这就说明他们绝不是上吊而亡。” 仵作点点头:“不错,上吊之人,应该是颈前的喉骨碎裂,以致气息停滞而亡。” 狄仁杰微微点头:“这说明了什么?” 王莽冷笑一声:“这就说明这二人在上吊之前便已被人杀死。” 狄仁杰说道:“是的。凶手以极快的速度,扭断了二人的脖颈,手法干净利落。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丝毫不带掩饰,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做得如此明显呢?” 王莽说道:“难道他们是故意的?” 狄仁杰问道:“什么故意的?” 话还未说完,狄春飞快地冲了进来:“老爷,您看谁回来了!” 狄仁杰和王莽转过身去,如燕飞跑着冲进帅府后花园,狄仁杰又惊又喜:“如燕!” 王莽也是吃了一惊:“如燕小姐!” 如燕满脸汗水,一把拉住狄仁杰的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元芳他们被王孝杰围住了!”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大吃一惊:“什么?” 第五十章 命悬一线 客店门前,李元芳、李楷固和丘静上至手臂,下至腿脚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元芳说道:“大将军,现在可以请狄大帅到此了吧。” 王孝杰发出一阵冷笑:“是的,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李元芳说道:“谢谢。” 王孝杰冲身旁的苏宏晖点了点头。 苏宏晖将手一抬,众军退后,将三人孤立在街道当中。 李元芳愣住了:“大将军,这是何意?” 苏宏晖大喝一声:“弓箭手!” 弓箭手一拥而上,数百支狼牙箭对准了三人。 李元芳惊呆了,厉声喝问:“王孝杰,你身为大将军竟如此出尔反尔,信义何在!” 王孝杰高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你这串通逆贼谋反作乱的内奸,真是枉食君禄,罪不容诛!竟还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地讲什么信义。不错,我会带你们去见狄仁杰,不过,是你们的尸体!” 李元芳猛喝一声,双臂一振,“砰”的一声巨响,绑住腿脚的绳索尽皆崩断,闪电般飞跃起来扑向王孝杰。 苏宏晖大惊高叫道;“放箭!” 弓弦声声,箭如疾雨,向街道中央的丘静和李楷固射去。 二人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猛地,一个人飞身扑上前来,将二人按倒在地,自己的后背面向弓箭手。 “砰砰砰”! 几声巨响,十几支狼牙箭重重地插入了此人的后背,他的身体连连晃动。 正是李元芳。 李楷固猛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元芳!” 弓箭手们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李元芳的后背如刺猬一般插着十几支羽箭,但是他的身体却摇而不倒,死死地护住了丘静和李楷固。 李楷固跳起身来,一把抱住了他,泪水夺眶而出:“元芳,元芳,好兄弟!你、你” 李元芳断断续续地对李楷固道:“扶、扶住我,千万别、别从我的身体后走出去,等、等大人” 说着,他的身体猛地一晃。 李楷固和丘静的泪水沾湿了双眼。 对面,王孝杰对苏宏晖使了个眼色,苏宏晖点头,对身旁的一员亲信副将道:“你率人过去,取这三人的首级!” 副将狞笑道:“放心吧。” 说着,他一伸手拔出腰刀,对军士们喊道:“跟我上!” 没有人动。 副将愣住了:“混蛋,我说话你们没听到!” 一名队长不满地说道:“沙副将,好歹也是自己人呀,都这样了还砍头,太说不过去了吧!” 副将大怒,指着队长的鼻子道:“你要煽动哗变!” 队长双膝跪倒冲王孝杰高喊道:“大将军,此人重义轻生,是个英雄,请大将军开恩!” 众军齐齐跪倒:“请大将军开恩!” 王孝杰愣住了,眼睛望着苏宏晖,苏宏晖轻轻摇了摇头。 王孝杰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苏宏晖厉声喝道:“对此等奸贼,怎能手下留情!还不上前!” 众军叩下头去:“请将军开恩!” 沙副将傻了,目光望向苏宏晖,苏宏晖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提起刀快步向李元芳奔去。 李元芳徐徐转过身来,沙副将飞奔而至举起掌中大刀。 “呛”的一声,寒芒四射,李元芳手中出现了一柄链子刀,刀头如电直奔沙副将的前胸。 沙副将大惊,转身想跑,“扑”!刀头插进了他的前胸,直至没柄。 李元芳摇晃着,右手猛力一振,“喀嚓!”沙副将的身体竟从中间四分五裂,鲜血带着碎肉、骨碴四散飞出。 众军发出一片惊呼,向后面退去。 王孝杰和苏宏晖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后撤。 “呛”! 刀头回到了李元芳的手中。 他右手擎刀,身体不停地摇晃,一丝鲜血从嘴角边渗出,虽然身负重伤,却依然神威凛凛。 对面,苏宏晖嚎叫着:“放箭,射死他!” 弓箭手们迟疑着。 苏宏晖厉喝道:“有敢违令者,一概格杀!” 弓箭手们不情愿地举起了掌中的强弓,雕翎箭搭在弦上,手拽开了弓弦。 李元芳的双目死死盯着王孝杰,王孝杰的身上有些发毛,赶忙拨转马头。 苏宏晖一声令下:“放箭!” “住手!” 随着一声高喝,一抹紫影从街道两旁的民房上飞速掠来。 正是王莽。 王孝杰和苏宏晖转过头去,苏宏晖脸色一变大喊一声:“给我射死他。” 没有人动。 苏宏晖一把抓住身旁的弓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王莽冷笑一声,“仓啷”一声,拔出随身的纯钧。 电光火石之间,王莽手中的剑竟然劈开了迎面射来的箭。 紫影闪动,苏宏晖一转头,不知什么时候,脖子上竟然架着一柄宝剑。 他顺着宝剑慢慢地向前看去,正是王莽。 “你!你!” 苏宏晖说不出话来了。 王孝杰也惊住了,良久,他反应过来:“大胆,放开苏将军!” 王莽冷笑一声:“让你的人退开。” 苏宏晖脸色铁青,大声喊道:“大将军,不要管我,放箭射死他。” 王孝杰没有理会苏宏晖,他对着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冷冷道:“我再说一遍,让你的人推开。” 王孝杰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挥了挥手:“众军退开!” “哗啦” 众军退了开来。 这时,随着一阵阵马蹄声,一彪马队飞奔而至,为首的正是狄仁杰,身后是左卫大将军权善才率领的骑兵。 王孝杰脸色大变,苏宏晖也傻了。 王莽看到狄仁杰等人到来,松了口气,一脚把苏宏晖踢下了马,赶忙冲到李元芳面前:“元芳,你怎么样!” 狄仁杰也翻身下马冲到元芳面前,嘶声喊道:“元芳!”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大人,敬旸,你们来了” 话没完,身体摇摆着摔倒在地,登时鲜血横流,将地面染红。 狄仁杰猛扑上去:“元芳,元芳!” 身旁的李楷固和丘静也扑了上去,大声呼叫。 血泊中的李元芳缓缓睁开眼睛,对狄仁杰轻声道:“如、如燕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单独行动” 热泪滚过了狄仁杰的面颊,他轻声道:“好了,元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闭住气,别再耗费体力” 王莽回身喊道,“快来人!” 身后,权善才率几名副将飞奔过来,狄仁杰急促地说道,“快、快抬下去抢救!” 权善才点点头:“是。快动手!” 众将抬着李元芳飞跑下去。 第五十一章 针锋相对 狄仁杰徐徐站身来,两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死死地盯住了王孝杰,一字一顿问道:“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王孝杰冷冷地说道:“李元芳串通逆贼丘静、李楷固阴潜入城,被末将侦知,因而率人缉拿,不料,李元芳凶悍之极,持剑要挟末将,末将这才下令放箭。” 王莽冷哼一声:“那为什么要向我射箭?” 王孝杰顿时语塞,良久,他说道:“这,这,可能是天太黑了,苏将军没有看清。” 狄仁杰的嘴唇颤抖着,他的愤怒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的身上都绑缚着绳索,怎能持剑要挟于你?” 王孝杰语塞,他冷笑一声:“怎么,大帅要庇护造反的逆贼?” 狄仁杰一声厉喝:“回答问题!” 王孝杰浑身一颤:“他、他” 王孝杰说不出话来。 李楷固踏上一步大声说道:“我来说吧。元芳再三向王孝杰说明自己的身份,解释此行的目的,可王孝杰却指责他是冒充千牛卫,意图造反,元芳为怕伤及无辜,出手制住了他。 二人达成协议,将我三人绑缚后,请狄大帅前来辨清真假,而后元芳就弃剑就缚。 不想王孝杰却出尔反尔,竟然下令将我三人就地射死。元芳为了保护我们,这才”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虎目中蕴满了泪水。 王孝杰冷笑一声:“李楷固,你这逆贼的话会有人信吗?” 王莽冷哼一声:“那我的话呢?” 王孝杰嘟囔道:“王侯爷,你刚才又不在,你怎么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王莽哈哈一笑:“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你出尔反尔,这你有何话说。” 王孝杰冷冷一笑:“很远的地方?恐怕王侯爷没有那么好的耳力吧!” 李楷固踏上一步,对右威卫的军士们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当兵的最重一个义字,战场上的同袍之情甚于手足,你们凭良心说一句,我李楷固有没有胡说!王侯爷的话是真是假?” 众军嗫嚅着。 忽然,那名队长踏步上前:“侯爷和他说的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 王孝杰一惊:“你、你” 霎时间众军异口同声地喊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王孝杰:“怎么样,你还有何话说!” 王孝杰冷笑一声:“不错,是这样。那又怎么样,本将军抓捕逆贼,职责所在,就是将这几个反贼就地处死,也是理所当然,难道大帅认为不对?” 王莽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我也是反贼?” 狄仁杰说道:“李元芳身为天子禁卫,四品郎将,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张口反贼,闭口反贼?王敬旸是奉了我的命来搭救李元芳,怎么?他也是反贼?” 王孝杰大声道:“他们与反贼在一起,就是反贼!” 狄仁杰厉声怒喝道:“你将右威卫十万大军拱手送与契丹,是不是反贼?!” 王孝杰登时傻了:“那、那只因末将兵败!”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只因你兵败,就不是反贼。那李元芳只是与他们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将他们抓捕归案?” 王孝杰冷笑一声:“既是抓捕归案,为何会在客店之中?王敬旸又为何挟持苏将军?” 王莽笑了笑:“我为什么挟持苏宏晖,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忘了?” 王孝杰顿时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接着说道:“办案的方式多种多样,与行军打仗均是一般。难道在战场上佯败诱敌就是逃跑?迂回敌后就是怯阵?” 王孝杰一时语塞。 李楷固说道:“元芳将军正是说服我二人进城面见大帅领罪!” 丘静也踏上一步:“不错!” 王莽看向了王孝杰:“大将军,你还有何话讲?” 王孝杰的脸色变了:“你、你们本是一丘之貉,当然是互相掩护!” 狄仁杰一声怒吼:“你怎么知道?” 王孝杰愣住了。 狄仁杰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互相掩护?” 王孝杰争辩道:“末将是以常理推断。” 狄仁杰冷笑一声:“哦,那么本帅也可以常理推断,宋无极杀良冒功,肯定是你授意的。 崇州长史和司马之死,肯定是你杀人灭口。如果可以这样推断,现在你已经在大牢之中了!” 王孝杰脸色大变,登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狄仁杰叱责道:“不问是非,不论情由,你凭什么言辞凿凿说李元芳是反贼?你凭什么下令处死一位皇家禁卫军的高级将领?又凭什么诬指王敬旸是反贼?” 王孝杰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逼问道:“王孝杰,我来问你,按我朝军律,无故擅杀大将,该当何罪?” 王孝杰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扭过头去。 狄仁杰强压着满腔怒火:“我在问你问题!” 王孝杰冷笑道:“罪该斩决,行了吧,大帅!” 王莽看见王孝杰傲慢无礼的样子,怒喝道:“你一个将军就是如此给大帅回话的?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王孝杰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候也配和我说话?” 猛地,狄仁杰一声怒吼:“你给我滚下马来!”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雷,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响。 王孝杰浑身猛地一颤。 大将军权善才一挥手,军中校刀手一拥而上,将王孝杰围在当中,钢刀出鞘。 王孝杰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 狄仁杰怒喝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将军,竟敢如此托大,在我钦差大臣面前拒不回话! 你以为你是皇帝的爱将,我就不敢处置你? 你以为你可以随随便便杀死一位朝廷正四品千牛卫中郎将而不受惩罚? 你以为你可以平白无故诬陷朝廷的四品逍遥伯? 你以为你的身份比王敬旸的高贵,你以为王敬旸真的没有权利管你? 你以为就凭你手中几千威卫部队,我就不敢杀你?” 周围悄无声息,没有人见过狄仁杰如此动怒。 王孝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色惨白,赶忙翻身跳下马来,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大帅,是末将无礼!” 狄仁杰喝道:“跪下!” 王孝杰浑身一抖,慢慢地跪倒在地。 第五十二章 服软 狄仁杰双目中喷射着怒火,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我来问你,如此大事,你事先为何不禀报本帅?” 王孝杰一惊,抬起头来:“我” 狄仁杰进一步逼问:“我再问你,而今本阁忝掌帅印,崇州一切兵马调遣必须通过帅府,这你不知道吗?” 王孝杰傻了:“知、知道。” 狄仁杰斥责道:“那么,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便调动大军?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在城中制造混乱?是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便处死朝中大将?你说!” 王孝杰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语无伦次;“是、是” “是谁!” 狄仁杰的怒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冷汗顺着王孝杰的额头滚滚而下,他嘴唇发白,目瞪口呆,只是不停地颤抖。 狄仁杰继续追问:“明知面前之人是朝廷将领,明知面前之人是我的护卫,明知面前之人他并未反抗,明知面前之人是四品逍遥侯,你却下令就地处死,还说什么是你的职责所在? 嗯?你的职责是什么,是杀人灭口吗?” 王孝杰一听“杀人灭口”四个字,浑身寒战,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大帅!”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叫我大帅了,因为自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右威卫大将军。你是一个杀良冒功、私调军马、私用官刑、擅杀大将的罪人!” 王孝杰猛地高声喊道:“大帅,末将这右威卫大将军是皇帝亲封,你无权夺印!” 狄仁杰冷笑一声:“张口皇帝,闭口皇帝,你以为皇帝真的那么信任你?哼,快醒醒吧! 实话告诉你,本帅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要调查你兵败东硖石谷的真相,临行前圣上授意本帅便宜行事,这四个字的含义,你应该明白吧。 那就是,别说夺去你的大将军印,就是夺了你的命,也在便宜之内!” 王孝杰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地。 狄仁杰望着他,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抽动,心中愤怒已无法言喻,猛地,他大喝一声:“来人!” “在!” 王莽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校刀手也齐声答应一声,一拥而上,掌中的钢刀闪着寒光。 狄仁杰霍地抬起头,仇恨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刺向王孝杰,王孝杰不禁哆嗦起来。 狄仁杰望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目,拼命压制着心头的怒火,良久,他睁开双眼,轻轻摆了摆手。 王莽暗自叹了口气,向着校刀手们挥了挥手,退在了一旁。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权将军。” 权善才赶忙走过来:“大帅。” 狄仁杰命令道:“你立刻命人前去收缴王孝杰的兵符将令,暂时保留大将军封号,就地免去王孝杰代崇州刺史之职,让他在府中安静安静,好好地想一想!” 权善才大惑不解:“大帅,就、就这样?” 王莽皱了皱眉,看着王孝杰若有所思。 狄仁杰点点头:“就这样吧。” 权善才忿忿不平地说道:“这、这也太便宜他了!” 狄仁杰紧咬牙关,慢慢地又松开了,长叹一声:“照此办理,不得有误!” 权善才答应着快步离去。 狄仁杰沉声道:“自今日起,右威卫麾下诸军暂归左卫大将军权善才统领,由本帅统一调遣!” 众将齐齐躬身:“谨遵钧命!” 狄仁杰看了看王孝杰,深吸了一口气:“命我的卫队护送王大将军回府。” 说完,他快步离去。 王孝杰徐徐俯下了身。 王莽再看了王孝杰一眼,跟在了狄仁杰身后快步离去。 钦差行辕。 李元芳俯卧在帅府二堂的床榻上,军医们精心地给他医治伤口,将他背上的箭镞一个一个地拔除,在伤口上敷上金创药。 李元芳的后背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 榻旁,曾泰静静地望着李元芳,良久,热泪滚滚而下。 狄春轻轻地啜泣着。 如燕飞奔进来,冲到床边。 她双眼发直,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她才问了一句:“这是、是谁呀,这是元芳?” 曾泰点点头:“是的。” 如燕问道:“他怎么会这样?” 没有回答。 如燕不禁潸然泪下,她缓缓走过去,曾泰赶忙伸手拉住她:“如燕,军医正在疗伤,先、先别过去。” 如燕“扑通”跪在地上,轻声道:“都怨我,都怨我!我要是能回来得早些,也许就不会了” 狄春走过来扶起她道:“小姐,这怎么能怪您呢?” 门声一响,狄仁杰和王莽、李楷固、丘静走进来。 如燕回过头:“叔父,叔父,元芳死了,他死了!” 说着,她一头扎进狄仁杰的怀里。 狄仁杰拍了拍如燕的后背:“好孩子,别哭,啊,别哭,元芳还没有死,他、他不、不会死的!” 狄仁杰快步走到榻前问道:“怎么样?” 军医长长地出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大帅。如果能挺过这几天,也许还有救。” 狄仁杰轻声道:“我来看看。” 说着,坐在了榻上。 狄仁杰三指搭在元芳的脉上,半晌,他抬起头,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狄仁杰笑了笑:“还有脉搏,但愿元芳能够靠着自己的功力,挺过这一关吧。哦,对了,敬旸你也来看看。” 王莽点了点头,望着李元芳的后背上的纱布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没有给元芳兄消毒?” “消毒?” 军医们疑惑了。 王莽说道:“你们去烧一些热水,把纱布放到热水里面煮开,再有,狄春,你去把我房间里的酒和金疮药取来。” 狄春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狄仁杰看着王莽疑惑地问道:“敬旸,你这是?” 王莽笑了笑:“元芳的伤势主要是外伤,虽然我也不是很擅长处理外伤,但是对外伤还是有所涉及的。” 说着,王莽从怀中取了个那颗曾经从虚谷子身上得到的绿色珠子,他略一沉吟,缓缓地放入了李元芳的口中。 狄仁杰疑惑地问道:“敬旸,这是什么东西?” 王莽笑了笑:“这颗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对人是有好处的,但愿元芳能够挺过来吧。” 如燕“哇”地哭出声来,所有的人都是热泪盈眶。 李楷固自言自语说道:“我、我也是个练武的呀,怎么就躲在他身后啊!我、我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狄仁杰慢慢站起身,长叹了一声,目光望向丘静二人:“你二人在这里候着,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你们。” 二人点了点头。 第五十三章 救治 这时,狄春抱着一个坛子跑了进来:“侯爷,酒来了。” 王莽点点头,对着军医们说道:“你们用纱布蘸一点酒,擦一下元芳兄的伤口。” 军医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道:“侯爷,这?” 其他的军医们还要再问。 狄仁杰皱了皱眉,说道:“就按照敬旸说的去做。” 军医们只好用纱布蘸酒小心地开始擦拭李元芳的伤口。 王莽说道:“擦拭完了之后,再用金疮药外敷。” 军医们这次没有反对,纷纷答应了一声。 如燕梨花带雨地问道:“侯爷,元芳还有救吗?” 王莽想了想,说道:“放心吧,以元芳兄的功力应该能挺过去的,只要挺过了今晚,元芳就没事了。” 如燕点了点头,痴痴地望着李元芳。 待军医们把李元芳的伤势处理完毕,狄仁杰问道:“敬旸,这样真的可以吗?” 王莽解释道:“其实在纱布上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微生物,如果不消毒的话就容易感染,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微生物?” 狄仁杰问道。 王莽笑了笑:“您可以理解为就是很小的虫子,我们一般是看不到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中一个军医说道:“侯爷说的有道理,怪不得我们遇到的很多伤患很容易感染,侯爷,不知我们能否学习您的这种治疗方法?” 王莽笑了笑:“当然可以,有时间我再给你们详细说说。” 军医们纷纷赶忙道谢。 狄仁杰看了一眼狄春:“狄春,你好好照顾元芳,敬旸和其他人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众人答应一声,几人快步走出门去。 大将军府。 王孝杰在正堂上不停地徘徊着,身旁的苏宏晖急道:“大将军,快决定吧!” 王孝杰停住脚步:“不,不,不能这么做!” 苏宏晖说道:“而今的情势已是万分紧张,今天夜里,咱们算是与狄仁杰结下了血海深仇。 现在,他已经夺了您的兵权,您想一想,日后还能放过咱们吗? 而且,丘静、李楷固已经被他带回府中,一旦狄仁杰与这二人勾打连环” 王孝杰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宏晖说道:“杀良冒功,血洗东柳林镇,杀死长史、司马灭口,如果再加上串谋契丹那圣旨上的便宜行事四个字可就用在您的身上了!” 王孝杰咽了口唾沫:“可是,而今狄仁杰夺了我的兵权,咱们能怎么办?” 苏宏晖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王孝杰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来。 钦差行辕。 正堂上,王莽转身问如燕:“如燕小姐,你是说,你和元芳兄在贺兰驿中,看到那个白衣女人和王孝杰手下的官军在一起?” 如燕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些人好像是在一起整理贺兰驿中的尸体,还带走了几个包袱。” 一旁的狄仁杰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右威卫官军?” 如燕很自信地回答道:“没错,看得清清楚楚。官军还帮助紫衣人拿东西,送他们离开。” 狄仁杰问道:“然后呢?” 如燕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我和元芳暗中跟踪,跟了一天,发现她们突然转了方向,来到贺兰山中的东柳林镇。” “什么,你们到了东柳林镇” 王莽吃了一惊。 狄仁杰也是吃了一惊:“哦,他们到了东柳林镇?” 如燕点点头:“正是呀。我和元芳一路尾随他们,也到了东柳林镇。” 狄仁杰问道:“你们也去了?” 如燕奇怪地问道:“怎么啦,叔父,你和侯爷怎么这幅表情?” 狄仁杰摆了摆手:“啊,没什么,你继续说。” 王莽若有所思。 如燕点点头:“当时已是深夜,元芳潜进镇中,一路查看,发现这些家伙挨家挨户地搜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王莽双眉一扬:“哦,他们到东柳林镇上,是来找人的?” 如燕点点头:“是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元芳从一户人家走出来,紫衣人也都现了身,把元芳围了起来。”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当时,你在哪里?” 如燕说道:“我藏在东柳林镇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说着,如燕脑海中闪过这样方一幅画面。 夜,东柳林镇外,如燕牵着马伏在大树后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镇里的动静。 一群紫衣人从一家门里走出来,将李元芳团团围住。 忽然如燕听得身后有一点声音,回头一看,白衣女人苏显儿站在她身后。 如燕惊叫一声跳起来,苏显儿迅速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声喝道“走,跟我去见见李元芳。” 说着,她架着如燕向镇里走去。 如燕轻轻叹了口气:“那个白衣女人把我作为人质,企图要挟元芳。元芳在关键时刻发出链子刀,杀死了白衣女人,救了孩儿的性命。” 狄仁杰点了点头:“那些紫衣人呢?” 如燕说道:“好像都死了。” 王莽问道:“怎么死的,是被元芳所杀吗?” 如燕摇摇头:“我没看到,当时我和他正生气,跑到镇外去了。” 狄仁杰点点头:“是这样。你继续说吧。” 如燕回忆道:“后来,元芳检查了紫衣人携带的东西,找到了两个黑色的包袱。”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里面是什么?” 如燕说道:“听元芳说,是塘报。” 狄仁杰登时一怔:“塘报?” 如燕点了点头。 王莽也是一愣。 狄仁杰问道:“包袱现在何处?” 如燕说道:“我带回来了,在房间里,我去拿来。” 说罢,她跑出门去。 待如燕跑出去之后,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说道:“想不到元芳、如燕也到了东柳林镇。”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们还记得那些信鸽吗?” 曾泰一惊:“记得。”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当时我还奇怪呢,哦,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说道:“是啊,那个白衣女子之所以转道东柳林镇,肯定是接到了飞鸽传书。” 曾泰感到迷惘了:“侯爷,你和大人说的什么飞鸽传书” 忽然他明白过来了,吃惊地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奸?” 王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过头来:“你说呢?” 曾泰咽了口唾沫,思索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夜宿东柳林镇,这个内奸便趁人不备放走了信鸽,将信息传给了那个白衣女子,让她立刻转道东柳林,杀死我们。可恩师,有一件事说不通啊。” 第五十四章 内奸之谜 狄仁杰问道:“什么事?” 曾泰说道:“那些信鸽是权将军给咱们的,是供军中专用。如果内奸放飞鸽子是为了给白衣女子传信,那鸽子只会飞回到权将军那里,又怎么会到白衣女子的手中?”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说呢?” 王莽笑了笑:“我想,这个内奸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四只军中信鸽中的一只换成了他们的鸽子。” 曾泰迷惑道:“哦?可,大家一直都在一起呀!这、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我已经问过权善才了,信鸽确实是飞回了左卫大营,但只回去了三只!” 曾泰惊呆了。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 狄仁杰问道:“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令这个内奸冒着暴露的危险,在我们眼皮底下放走信鸽?而那个白衣女子又在镇上寻找什么呢?” 曾泰说道:“恩师,我想他们一定是冲着您来的。” 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有十多个人,目标很大,是不是在镇上住宿一目了然。可刚刚如燕说,这些黑衣人挨家挨户地搜查,那就一定不是在找我们。” 曾泰一惊:“哦,那他们是在找谁?” 王莽说道:“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什么物件,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还不好说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我看,此事内中定有蹊跷!” 话音刚落,如燕跑了回来,将手里的黑包袱往前一递:“叔父,给您。” 王莽赶忙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果然是十几本塘报。 狄仁杰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本,打开看了一遍,轻轻地“唉”了一声。 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打开,他的脸色登时凝重起来。 王莽和曾泰、如燕静静地望着他。 狄仁杰很快将塘报看完,静静地思索起来。 王莽试探地问道:“大人,塘报里写了什么?”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塘报都是大军兵败东硖石谷之前,崇州刺史丘静写给朝廷的,说天气寒冷,不利大军作战,加之崇州转运困难,请求朝廷撤回大军。” “什么!” 王莽顿时吃了一惊。 曾泰也是吃了一惊:“这些不都是王孝杰给朝廷所发塘报上的话吗? 而且,王孝杰他也说在兵败之前给朝廷发出过十几份塘报,却被贺兰驿中的歹人所换。怎么、怎么又出来了丘静的塘报?” 狄仁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塘报:“这些塘报是白衣女子从贺兰驿中带出来的。 但他们半道折往东柳林镇后,为元芳所杀。 因此这些塘报应该就是兵败之前经由贺兰驿转发给朝廷的那十几份救急官塘。 歹人们将这些官塘换成了喜报发进朝廷,迷惑我们。而这些则是原始稿件。” 曾泰糊涂了:“可,那十几份塘报不是王孝杰所发吗,怎么会是丘静发的?”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轻声道:“这些塘报是元芳从歹人手中夺得,应该不会有假。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曾泰抢过话头:“王孝杰在说谎!”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望着王莽,问道:“敬旸,你看呢?” 王莽说道:“有一点说不通啊,他们为什么把这些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就地销毁呢?” 曾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些东西会落到元芳手里?” 王莽点了点头:“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以我对蛇灵的了解,他们最讲究的就是销毁证据了,这一点怎么看也不合常理啊!” 曾泰顿时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点点头。 忽然,他问如燕道:“你们是怎么会和李楷固、丘静走到一路的?” 如燕说道:“前面的事儿,我不太清楚,要不把李楷固叫来吧?” 狄仁杰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曾泰,请丘静和李楷固到这儿来。” 曾泰快步走了出去。 夜幕下,崇州南门城门两侧立满了松明柱,巡逻队穿梭往来。 静夜中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彪马队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王孝杰。 巡逻的火长赶忙迎了上去:“大将军!” 王孝杰大声喊道:“打开城门!” 火长一愣;“这么晚大将军还出去?” 后面的苏宏晖不耐烦说道:“哪来的这许多废话,开门!” 火长答应着,快步向哨位跑去。 一阵巨大的轰鸣,铁闸提起。 这时,王孝杰反而迟疑起来:“宏晖呀,出了这扇大门咱们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宏晖急道:“大将军,快走吧,迟则生变!” 王孝杰一咬牙,纵马飞奔出城,后面的骑兵紧紧相随。 帅府正堂上,李楷固将拦截丘静囚车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大帅,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微笑道:“这可真算得上是巧遇啊!如果不是元芳亲眼目睹了整个拦截囚车的经过,恐怕你们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李楷固说道:“大人,元芳将军真是条好汉,我李楷固从军数十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我相信,他舍命保护的人,一定不会错!” 说着,他的眼圈红了,勉强笑了笑,“你们放心吧,元芳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王莽问道:“李将军,你刚刚说到在峡谷中劫囚车的还有一队紫衣人?” 李楷固点了点头:“正是。千牛卫就是被这些紫衣人在峡谷两侧设伏而惨遭毒手的!哎,是末将来晚了一步啊。” 丘静叹了口气道:“是呀。楷固,你若是再晚到一步,我也就死在他们手下了!” 狄仁杰对丘静说道:“丘大人,你刚才说那些截杀千牛卫的紫衣人是官军?” 丘静点点头:“正是。卑职认识那个领头的,他是右威卫麾下的军官,叫周胜。” 狄仁杰对王莽和曾泰说道:“明白了,看来这些紫衣人是大将军王孝杰派出的。” 第五十五章 谈话 曾泰一愣:“哦?为什么?” 王莽笑了笑:“曾兄,你还记得吗,今早大人问起李楷固造反的原因时,王孝杰曾说过有一个军士亲眼看到了李楷固在劫囚车。”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我想那名所谓恰巧路过此地的军士,实际上就是伏杀千牛卫、企图置丘静于死地的紫衣人。 李楷固率军救援,击溃了紫衣人,而此人侥幸逃脱,看到了李将军。” 曾泰恍然大悟:“对,对,肯定是这样。” 李楷固也如梦初醒:“啊,原来事情是这样!我说王孝杰怎么会知道是我率军救走了丘大人。” 丘静钦佩地说道:“早就听闻狄阁老断案如神,仅凭一言一行,便可道出事情的真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莽也是笑了笑:“等你们和大人接触地多了,你们会更加佩服他的。”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敬旸,你就会说好话。今早,王孝杰之所以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是害怕露出狐狸尾巴。” 曾泰点点头:“那么,这个王孝杰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置丘静于死地呢? 在这之前,他动用官军,截杀千牛卫。 而今晚,他竟不惜与恩师破脸,私自发兵包围客店,当街诱杀元芳三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狄仁杰说道:“问得好。这一点恐怕要由丘静来解释了。” 众人的目光望向了丘静。 丘静摇了摇头:“大帅,卑职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王莽上前一步,从桌上拿起一份塘报递了过去:“这些塘报是你经由贺兰驿转发朝廷的吧?” 丘静赶忙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吃惊地抬起头:“正是。侯爷,怎么、怎么都在这里?” 王莽叹了口气,说道:“贺兰驿被歹人攻占,你所发的这些求救塘报,全部被换成了捷报、喜报送到京城,送到了皇帝手中。” 丘静猛吃一惊,“啪”的一声,塘报掉在地上。 狄仁杰说道:“是啊,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东硖石谷惨败,十万大军覆没!” 丘静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说为什么所有的塘报都不见批复,驿卒也都没有回来,原来竟是这样!” 狄仁杰点了点头:“丘静啊,把你所知道的真实情况都说出来吧。” 山道上,一队骑兵在黑夜中飞驰而来,为首者正是王孝杰,前面是一道峡谷,两旁山石林立。 突然,王孝杰勒住了坐骑,对身旁的苏宏晖说道:“宏晖,这条路似乎有些不对呀?” 苏宏晖笑了笑:“大将军请放心,这条路卑职非常熟悉,肯定没错。” 王孝杰点了点头,一声吆喝率队奔进峡谷。 峡谷中伸手不见五指,马队飞奔进来。 猛地,两旁山崖上响起一阵喊声,王孝杰大吃一惊,勒住了战马。 霎时间,两侧山崖上伏兵四起,松明火把亮子油松,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一名契丹将军从队列中走出来,微笑道:“大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帅府正堂上,丘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大人,侯爷,我和王孝杰的矛盾,是从大军的军粮、被服转运开始的。 自从战役开始以来,卑职日夜率衙属为大军筹集军粮、被服,这一点,大人可以问问现在崇州的军曹、粮曹便知端的。”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丘静接着说道:“然而,军粮运去了一次又一次,被服也是如此,卑职记得总共转运了七十余次。”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七十余次?” 丘静点点头:“正是。” 王莽问道:“丘大人,你是说你在一个月之内转运七十余次?” 丘静叹了口气:“正是。当时卑职觉得非常奇怪,每次运去没有多久,王将军便又派人来要。 军粮也就罢了,十万大军每日的军炊耗费甚多,这个卑职也能够理解。 可是被服呢,连被服也是如此吗? 卑职算过,光从卑职手上转运的大军被服,便够三十万人使用的。” 王莽和狄仁杰大吃一惊:“三十万人!” 丘静苦笑道:“是啊,崇州地处边关,本身就不富裕,对于此次战役的转运,卑职可以这样说,崇州百姓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 王莽问道:“丘大人,那些被服呢,你知道它们的去向吗?” 丘静叹了口气:“侯爷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 王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你慢慢说吧。”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丘静,轻声道:“你继续说吧。” 丘静说道:“卑职几次写信向大将军询问此事,然而他在回信中口气却非常强硬,说这是大军所需,不需多问。 卑职没有办法,便暗暗命人前往军前查察,发现王孝杰将我崇州转运的粮食和被服暗暗地转到了东硖石谷以西平山的一个山坳之中。” 王莽猛地一惊:“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说道:“你把详细的经过说一遍。” 丘静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侯爷,你们听到我接下来的话不要惊讶。当时,卑职对此也很迷惑,所以后来卑职命人在山坳中等待,果然,第五天上来了一群紫衣蒙面人” 说着,丘静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平山山坳里,堆满了大麻包,上面斗大的白字写着:“右威卫转运使”,周围几名威卫官军守卫着。 突然,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和车轮碾地的“喀喀”声,几名军士轻声道:“来了,来了!” 众军跳起身来迎上前去。 一个驼马车队转过山弯缓缓驶来,为首的身穿一身白衣,白巾蒙面,白斗篷,白皮靴,正是苏显儿。 身后押车的都是紫衣蒙面人。 几名官军迎上前:“苏将军,您来了。” 苏显儿点点头。 官军一指后面的麻包:“赶快装车吧!” 苏显儿一挥手,后面的紫衣人快步上前,将麻包一个个放上了马车。 第五十六章 分析 丘静说道:“这些人把粮草被服装上马车以后,向正西而去。” 狄仁杰猛吃一惊:“正西?那是契丹的地界呀!” 丘静点点头:“正是。” 王莽问道:“丘大人,刚才你说,领头的是一个穿白衣的女子?” 丘静说道:“探马是这么说的。” 王莽接着问道:“你说那些军官叫她苏将军?” 丘静点点头:“是的。”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如燕:“你刚刚说,在贺兰驿也看到这个白衣女子与官军在一起?” 如燕点点头:“我亲眼所见。在东柳林镇上劫持我的也是她。”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王莽若有所思。 狄仁杰对丘静说道:“你继续说吧。” 丘静说道:“当时探马回来向我禀告,我百思不得其解,便写信询问王将军。 没想到却招来了王将军的严厉申斥,说我私派探马刺探军情,是大罪。 还说要我守口如瓶,如将此事出,影响大军作战,便是抄家灭门之罪。 他要我继续转运,不要多事。” 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 丘静接着说道:“后来天气逐渐转冷,而大将军仍然按兵不动。 卑职非常焦急,经过数十次转运,崇州已是异常空虚,大仓中连一粒粮也找不到了,被服更是早已告磬。 我写信给大将军,问他何时才能展开决战,催得紧了,他在回信中说在等一支奇兵。” 狄仁杰点点头:“是的,他们在等待赵翙部借道突厥迂回敌后,而成合击之势。” 丘静说道:“这件事后来我才得知。然而当时的情形异常严峻,我连发十几份塘报向朝廷陈明崇州危困和转运艰难,恳求兵部暂令大军撤回,等来年开春再战。”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王孝杰在兵败后具表朝廷,他曾发回十几份塘报,要朝廷准许他退回崇州。” 丘静一愣道:“大人,这不可能啊!” 狄仁杰问:“哦,为什么?” 丘静说道:“卑职发出塘报便苦等消息,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到了兵败前三天,我下定决心,再给大将军写一封信,在信中卑职力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他不必再等旨意,赶快退回崇州,协同守城。 可大将军回信的口气非常严厉,说已受兵部严令,绝不能退兵,命我转运军粮被服。 当时,卑职非常愤怒,经过七十余次转运,崇州早已十分空虚,还让卑职到哪里去筹集呢? 总不能将百姓家中的存粮和被褥一并抢来吧!” 狄仁杰点点头:“越是大军征战,越要保证后方的安定。” 丘静说道:“于是,卑职在回信中向他说明崇州现状,请他立即返回。 不想他竟派了一名军官拿着我写的信回来,当众羞辱卑职。这个军官就是那个截杀千牛卫的周胜。” 狄仁杰点了点头。 丘静说道:“当时,卑职义愤之下,一时失去理智,将周胜捆绑起来,发回军前。”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长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李楷固说道:“大帅,当时大军困守东硖石谷,末将问大将军为什么不退回崇州,他却说是丘大人挟私报复,以崇州危困,无力供养大军为由,不让主力进城。 我不相信,他便命我率右营回到崇州与丘大人接洽大军退还之事。 末将率军赶回,丘大人二话没说,便大开城门,将右营迎进城中。 于是,末将派人前去传信,没想到信还未到,主力便已全军覆没!” 王莽很是不解,问道:“王孝杰为什么不愿回军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啊,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军呢?” 丘静气愤地道:“到现在,卑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十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大军兵败的前一天深夜,卑职抓住了一名奸细。” 王莽一惊:“哦,什么奸细?” 丘静说道:“此人名叫陈有龙,身手非常矫健,他翻山越岭潜到崇州城西,泅护城河,攀城而进。 然而,当时城中的戒备异常森严,他刚一进城,便被禁营的密探张康盯上了。 但张康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尾随他来到了城里的悦来老店。 到了半夜,王大将军府中的孙副将悄悄来到了店中” 说着,他将张康目睹的情景详述了一遍 那天夜里,悦来老店门前,一条黑影飞快地奔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副将闪身而入。 客房内的烛火将两条人影投在窗上,二人在低声着话。 门外,密探张康伏在墙根旁盯着房内。 不一会儿,门开了,孙副将快步走了出来。 丘静说道:“孙副将走后,张康向卑职禀报,卑职立刻率人将陈有龙抓捕归案。然此贼甚为强悍,严刑之下,竟抵死不说。” 狄仁杰“哦?”了一声,丘静继续说道:“当时卑职认为事有蹊跷,于是命人连夜赶往大将军府抓捕孙副将,不想孙副将已经连夜出城。第二天主力大军便全军覆没。” 王莽猛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丘静叹了口气:“无凭无据,卑职不敢滥言猜测,只不过觉得此事过于凑巧,刚抓到了奸细,第二天主力就全军覆没。”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非常巧合。丘静,那名奸细陈有龙现在何处?” 丘静说道:“右威卫败军退回崇州,李尽灭率契丹主力攻城,当时的情势万分危急,卑职命崇州城内所有男子全部参加守城,大牢中的狱吏当然也不例外。那个陈有龙就趁着无人看管之机,潜出牢房逃走了。” 狄仁杰面露紧张之色,赶忙问道:“那、那个孙副将呢?” 丘静的目光望向李楷固,李楷固低下头道:“末将该死,率军哗变时杀死了这个孙副将。” 王莽不由得“唉”了一声,狄仁杰也是叹了口气,对丘静说道:“所有知情人非死即逃,看来此事已成悬案。” 丘静长叹一声:“都怨卑职大意,没有看好那个奸细,否则” 狄仁杰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契丹攻城,形势紧迫,你这样处置也没有错。” 丘静躬身道:“谢大人体恤下情。” 狄仁杰点点头:“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下去休息,明日我们再谈。曾泰,你去安排他们住到西跨院。” 曾泰答应着,领二人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二人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五十七章 内奸 夜,帅府花园里静悄悄的,一条黑影飞掠而来,落在了花园的太湖石旁。 黑影轻声道:“是你吗?” 太湖石后隐约露出了一双穿便鞋的脚,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黑影轻轻叹了口气:“不太顺手,那小子很难对付,而且王敬旸也在一旁。” 沙哑的声音说道:“他在狄仁杰身边太危险了,一旦张口说话,我们会很被动!” 黑影说道:“今晚我再去一次。” 沙哑的声音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得手!” 黑影轻声道:“是。” 帅府正房,王莽望着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狄仁杰转过身来:“敬旸,你这是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王莽说道:“就因为王孝杰和丘静二人的私怨就致使十万大军覆灭,这十万将士要是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啊!” 狄仁杰点点头:“这个王孝杰是皇帝一手提拔,是她的心腹爱将,我早就听说,此人虽然性情乖僻,桀傲不驯,却是一员沙场宿将。当年平突厥、克吐蕃战功赫赫,可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王莽冷冷道:“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大人,我们去看看元芳吧!” 狄仁杰点点头。 帅府二堂内,李元芳静静地卧在榻上,他的双目紧闭着。 一双手轻轻为他盖上被子,正是如燕,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轻声道:“看你平时挺聪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傻呀?你为什么要扑上去,为什么” “因为,是他说服了丘静和李楷固进城见我的。” 如燕一惊回过头来,狄仁杰和王莽站在她身后。 如燕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叔父,侯爷。” 狄仁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在危难之时,元芳是绝不会丢下朋友,独自逃命的!” 王莽叹了口气:“元芳是真英雄,但愿他能挺过这一关吧!” 如燕点点头。 狄仁杰缓缓坐到榻旁,伸手搭了搭元芳的脉搏,随后站起来:“而且,他非常清楚,这两个人在本案中起到了多么关键的作用。李元芳,忠义之士啊!” 王莽看着狄仁杰为李元芳把脉,问道:“大人,元芳兄怎么样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安慰道:“大人,元芳兄的内力深厚,说不定能挺过这一关呢!而且我相信元芳兄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王莽这样说也不是没有根据,虽然他没有看过后面的狄仁杰系列,但怎么想,李元芳和狄仁杰这两个主角应该不会有事。 听了王莽的话,狄仁杰的眼圈红了:“他跟了我几年,我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可每一次出生入死却总少不了他。我、我对不起他啊!” 说到这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王莽叹了口气:“大人,您不必自责了,元芳兄他不会有事的!” 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你一直说元芳不会有事,你难道看出什么了?” 王莽苦笑一声:“大人,我能看出什么,我只是以前看过一些相术方面的书籍,我观元芳的面相不像是短命之人罢了。”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燕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王孝杰真是罪大恶极!” 突然,门声一响,曾泰快步走进来:“恩师,丘静和李楷固都安排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恩师,刚刚学生仔细地想过了,丘静所言每一步都若合符节,没有丝毫破绽,我想世上恐怕不会有人能编出如此精巧的谎言。因此,学生以为,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狄仁杰点点头,痛心地说道:“是呀,谁能想到,王孝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曾泰长叹一声:“此事背后恐怕不止王孝杰一人呀。” 狄仁杰回过身来:“是的,是的。那个奇袭贺兰驿的白衣女人,那个假扮李楷固的高手,那些屡屡出击、行动严谨诡秘的黑衣人。 还有,神秘地消失在突厥境内的赵翙大军。 这一切都说明,此案背后定有一个庞大势力在暗中支持,甚至还有第三股势力。” 曾泰一惊:“第三股势力?难道是” 王莽点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白衣女子可能就是变灵,至于是不是替身我就不知道了。” “变灵!” 曾泰抬起头来。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敬旸,我们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们姑且认为她是第二股势力,如果我们将整个事情连贯起来。 那么,从丘静、李楷固的叙述和我们亲身经历的一切,可以做出这样一个推断:此事从一开始便是王孝杰伙同以白衣女子为代表的第二股势力,与契丹贵族李尽灭暗中勾结而展开的一个巨大的阴谋。” 王莽和曾泰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狄仁杰接着说道:“战役开始,李尽灭连战连败,令朝廷上下对此役充满乐观,因此便不加详查。 可就在此时,第二股势力派出奇兵强占贺兰驿,截夺塘报,以假换真,迷惑朝廷。 而王孝杰则率大军突入东硖石谷,与李尽灭达成同盟,将十万大军拱手送与敌人。” 曾泰点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我们的大军因天气寒冷无法坚持,乃至丧失了战斗能力,那么,契丹人呢? 他们被王孝杰围困于峡谷之中,岂不是更加困难? 他们怎么还会有能力发动如此强大的攻势,以致将我右威卫十万大军全部歼灭?” 王莽说道:“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王孝杰把丘静转运给我军的粮草被服运到了契丹,这才使契丹军队安然过冬,积蓄力量,等待最后一战。” 狄仁杰点点头:“可怜丘静还被蒙在鼓里,一月之内竟转运了七十余次! 可他哪里知道,他是在为双方将近二十万大军提供物资!这也难怪他在最后,会将王孝杰派来的使者捆绑起来。” 曾泰咬牙切齿地道:“王孝杰这个无耻败类,卖国卖家,真是罪该万死!”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而将这些大军物资转运到契丹军中的则是以白衣女子为代表的第二股势力。” 王莽问道:“大人,那您说的第三股势力呢?难道不是蛇灵?” 狄仁杰笑了笑:“你忽略了赵翙。” 第五十八章 计划 王莽点了点头:“对啊!大人,您先说说第二股势力吧!” 狄仁杰说道:“先说说在兵败前一天进入崇州的那个奸细陈有龙吧,他是前来通知王孝杰总攻时间,不想却被丘静所获。” 曾泰问道:“恩师,可这个奸细为何不直接到军中面见王孝杰,而要绕道崇州呢?” 狄仁杰说道:“目前,一切都还没有证据,只是推断。你知道两军阵前,防守是何等严密,传送情报的奸细是不可能直接进入军中的。” 曾泰连连点头:“对,对。” 王莽说道:“于是他绕道崇州将消息通报给孙副将。于是,孙副将连夜出城将情报告知王孝杰。第二天清晨,契丹人的总攻便开始了。” 曾泰点了点头:“非常合理。” 狄仁杰说道:“兵败之后,王孝杰为脱却干系,栽害丘静,派王铁汉送塘报进京。 在塘报中,他将丘静所发的十几份告急塘报,说成是自己所发,又声言自己早就想要撤军,却得不到兵部的答复,从而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而后,他又暗中通知白衣女子,让王铁汉目睹贺兰驿被袭,于是便有了贺兰驿中白衣女子率人追杀铁汉的那一幕。 但是,他们非常明白,绝不能真的杀死铁汉,一定要让他亲自见我说明情况,这样才能够令我先入为主,相信王孝杰所言。 于是,在戏做足之后,白衣女子放了王铁汉一条生路。 而这些人对我们更是非常了解,他们知道如燕将于何时到达永昌,于是便将王铁汉打伤后扔在如燕必经之路的道旁。 如燕,是这样吗?” 如燕想了想,说道:“您要是这么说,好像还真是的。当时王铁汉昏迷不醒倒卧在路旁的长草之内。 看了他随身带的塘报以后,我这才觉得事情非同寻常。”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为让我坚信这份塘报的真实性,假戏真做,袭击了曾泰和如燕,又袭击了我。 于是,我进宫面圣具奏此事,皇帝下旨免王孝杰兵败之罪,而崇州刺史丘静就理所当然地变成了替罪羔羊。” 曾泰和如燕点头。 狄仁杰说道:“然而,他们深知一旦丘静被押解回朝出真相,那么,王孝杰便彻底暴露。 于是王孝杰派官军化装后截杀丘静,不想却为李楷固所救。 王孝杰惊恐之下,派大军进山追剿,企图在我们到达之前,将丘静和李楷固杀死灭口。 然而,随着我们私访东柳林镇,随着朱风、宋无极的被俘,随着元芳、如燕暗探贺兰驿,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今日王孝杰与我的一番谈话,令他深感大事不妙。 而恰在此时,他得到了元芳与丘、李暗入崇州的密报,惊惶之下率军赶到客店,不顾一切,杀人灭口。” 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全明白了。” 王莽皱了皱眉:“只有,还有一个疑点。” 如燕说道:“是啊,是谁将我们暗入崇州的消息密报给了王孝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此事甚为蹊跷。” 如燕说道:“元芳说我们四人当中有一个是内奸。” 狄仁杰笑了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好了,此事待元芳醒来后,再听听他的意思。” 王莽说道:“大人,还有一件事,赵翙率大军借道突厥迂回契丹背后,却在出发后两天便断绝了消息,自此神秘失踪,这不能不说是奇事一件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们来做两种假设:第一种是赵翙部在迂回过程中,遇到了类似沙暴这种异常天气,因而全军覆没。 这种情况以前是发生过的。 但是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的尸体现在应该已被发现,然而,目前却没有丝毫的消息。” 曾泰点点头:“那,第二种呢?”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说道:“我想,第二种假设,就是他们被一支神秘的军队伏击,以致全军覆没。”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吃了一惊:“敬旸,你说这支神秘的军队,是突厥人吗?” 王莽摇摇头:“突厥与我大周和睦相处已有数年之久。吉利可汗的为人我和大人都非常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如燕问道:“那,是契丹人?” 王莽又摇摇头:“不可能。” 如燕问道:“为什么?” 王莽笑道:“大人,您说呢?” 狄仁杰笑了笑:“赵翙部共两万余人,能够消灭他们的肯定是一支主力部队。而契丹军队总共不过十余万人,全部在东硖石谷中,你们想想,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力量去歼灭赵翙呢?” 曾泰和如燕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歼灭赵翙的,不是吉利可汗,也不是契丹人,是不是第三股势力呢?” 曾泰和如燕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不错,不错。”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因此,我敢断言,兵败东硖石谷只是这个计划的开始,后面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大人,以我对蛇灵的了解,他们肯定还有别的计划。” 曾泰和如燕对视一眼,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接着说道:“而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快取证,挖出内奸,查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从而破获逆党,保关河安定。曾泰。” 曾泰答道“在”。 狄仁杰吩咐道:“明日,你到刺史衙门,查阅战役期间的各库档案,核实丘静今晚所言。” 曾泰应喏。 狄仁杰说道:“还有,就是找到那个发现奸细的密探张康,向他详细询问奸细陈有龙的情况。” 曾泰说道:“请恩师放心。” 狄仁杰说道:“明日,敬旸和我带八大军头,前往平山西坳,探查一番。” 如燕噘了噘嘴:“那我呢?” 王莽说道:“当然是照顾元芳兄了。” 如燕点了点头:“好吧!叔父,你们为什么要去平山西坳?”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丘静所说的王孝杰屯积大军物资转运给契丹的那个山坳吗。” “哦!” 如燕这才明白。 狄仁杰说道:“当证据确凿以后,我们就要开始对王孝杰展开讯问。王孝杰此人性格乖张,行事偏激,这一点是朝中出了名的,我想此事会非常艰难。” 第五十九章 叛逃 话音未落,狄春快步走进来禀报:“大将军权善才现在门外,说有急事求见。” 狄仁杰说道:“请他进来。” 狄春打开堂门:“大将军请进。” 权善才快步走进来,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大帅,王孝杰率部叛逃,投奔契丹去了!” 王莽和狄仁杰大吃一惊:“什么?” 权善才颤抖着说道:“正是。两个时辰前,他率卫队叫开崇州北门,出城向西而去!” 狄仁杰连退两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了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王莽见此,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众人从房中退了出来。 权善才问道:“侯爷,大帅这是?” 王莽说道:“咱们不要打扰大人,让他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好了,咱们先走吧,大人这一思考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众人点了点头。 帅府花园中,一条黑影飞掠而过,直向东跨院扑去。 吴大憨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床榻上挂着帐幔,吴大憨背对窗户已经睡熟。 一阵风带着忽哨吹过窗棂,窗户忽然被打开,一条黑影掠了进来,寒光一闪,刀已经砍在吴大憨脖颈处。 忽然黑影低喝一声:“不好!” 身体倒翻而出,向窗外飞去。 黑暗中闪出一条人影,正是吴大憨。 他的手上端着一张盘子弩,对准黑影狠狠一搂。 啪”! 弩箭直飞,正中黑影,黑影哼了一声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吴大憨轻轻喘了两口气,走到窗前,就着月光向地上望去,地上有几滴鲜血。 只是吴大憨没有看到此时走廊拐角处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望着这一切,正是王莽。 原来王莽正准备去看看这个吴大憨,自从救了这个吴大憨之后,他对这个吴大憨一直很迷惑。 虽然这个吴大憨在自己手中没有还手之力,但是以王莽看来他的身手也比一般的三流武者强了,而对于一个乡野之人来说,这个吴大憨的身手也未免太高了一些。 再加上全镇的人都死光了,为什么偏偏只有他活下来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所以,王莽准备再去试探一下这个傻里傻气的吴大憨,只是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过了一会人,王莽假装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缓步走到了吴大憨的门前,大声喊道:“大憨,你睡了吗?” 睡了!” 吴大憨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声音很平静,只是王莽注意到,他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王莽略一沉吟,问道:“大憨,这两天还住的习惯吗?” 好!住的好!” 吴大憨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莽笑道:“大憨,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当时真是对不起啊,我也是情急之中踢了你那一脚,你现在怎么样了,我进来看看你的伤吧!” 不,不用,我的伤已经好了。” 这次吴大憨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王莽明显感觉到他有点急促了。 沉吟片刻,王莽笑了笑:“那就好,有什么事情给我说,有什么需要你叫下人去找我。” 好!” 吴大憨似乎松了口气。 王莽略一思索,转身向帅府二堂上走去。 与此同时,帅府二堂上,只剩下狄仁杰一人,他双眉紧锁,缓缓地踱着步,口中喃喃地道:“在这整件事情里面,还有什么是我忽略的呢”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迷雾之中,一个人影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他竭力捕捉着这个影子 慢慢的人影清晰起来正是吴大憨。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这个吴大憨自从出现那一刻起,就令他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乍到崇州,百事待定,他无暇细想此事,直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安究竟源自何处,正是吴大憨扑朔迷离的眼神和状态,令他心中起疑。 想到东柳林镇房中那个从死人堆中高高跃起,手持利刃发出致命一击的刺客,那眼中的精光,敏捷剽悍的身手,都很难与眼前这个双眼混浊无神的呆傻之人吴大憨联系在一起。 而且,自从这个吴大憨出现之后,他的身边陡然热闹起来,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狄仁杰沉思着,缓缓踱了起来。 门声一响,狄春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他一见老爷在想事,赶忙将茶杯放在桌上,转身向外走去,狄仁杰却叫住了他:“狄春呀,大憨最近还好吗?” 狄春笑道:“他呀,整天除了睡就是吃,要不就大喊大叫。” 狄仁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走到狄春身旁,在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狄春猛吃一惊,继而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 咯吱”一声,门开了,王莽缓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匆匆而去的狄春,皱了皱眉。 敬旸!”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看了看狄春的背影,问道:“狄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狄仁杰笑了笑:“哦,我刚让狄春去办了一件事,敬旸,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王莽笑了笑:“只是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想和大人您来聊聊。” 狄仁杰站起身来:“哦?敬旸,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不知这次你看到了什么?” 王莽环顾了一下四周,上前两步,走到狄仁杰面前,低声说道:“有人想杀吴大憨。” 什么!”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 王莽点了点头:“这是我刚刚亲眼所见,而且这个吴大憨也不简单啊,虽然那个杀手怕惊动了旁人没有用全力,但这个吴大憨他竟然能够在那个杀手之下活了下来,可真是不简单啊!” 狄仁杰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莽说道:“就在刚才!” 刚才!” 狄仁杰喃喃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些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杀让他?” 几次三番?” 王莽愣了一下。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昨天夜里咱们在吴大憨门前发现的那几滴鲜血吗?” 王莽想了起来:“是啊,我想那几滴鲜血一定是吴大憨的。”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认为是什么人一直想要置吴大憨于死地呢?这个吴大憨又知道些什么呢?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王莽说道:“是啊,刚才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所以我就想去看看吴大憨,只是没想到竟然让我看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狄仁杰略一沉吟,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了,明日先去丘静所说的平山西坳看看。”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啊,您是想看看丘静所说话的真假吧!” 狄仁杰摇了摇头:“断案一道最忌讳的就是凭自己的主观臆测,而且也不能带有私人感情,验证丘静的话是必要的。” 王莽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 局势 初春时节,洛阳已是莺歌燕舞,上阳宫花园中绿柳抽新,湖水荡漾。 武则天姗姗走在花园小径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像早春的花园一般晴朗。 她双眉紧蹙,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她停住了,抬起头来,仰天长叹一声。 突然,武则天摇了摇头,轻声吟道:“沙场风云变,朝中异事常。垂听归败旅,万里平沙黄。” 吟罢发出一声长叹。 这时,张柬之、李昌鹤二人快步走来,武则天转过身:“怎么,又有什么坏消息” 二人一愣,对视了一眼。 张柬之赶忙回道:“崇州快报,狄怀英已于日前到达治所。” 武则天点了点头:“但愿这一次他还能够有所作为。可是” 话没有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张柬之说道:“陛下,且请宽怀,臣以为,有狄怀英掌崇州之事,当可尽快破获逆党,澄清关河。” 武则天抬起头来:“那,对契丹的战事呢十万大军不明不白地覆没边塞。柬之、昌鹤,依你们之见,狄怀英还有没有力量在近期内消灭李尽灭” 张柬之、李昌鹤低头沉思,谁都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了片刻,张柬之说道:“陛下,胜负不可逆料,也许狄怀英会有办法。” 武则天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半晌,才轻声道:“柬之呀,朕知道你不过是口出吉言,以宽朕心而已。” 张柬之轻轻叹了口气。 李昌鹤说道:“陛下,前日兵部司农郎李翰已发邸报给吉利可汗,询问赵翙大军失踪之事。” 武则天面露不悦之色,轻轻哼了一声:“东硖石谷大败,究其缘由,乃因赵翙部神秘失踪在突厥境内。尔兵部要即刻查清此事,如再迁延枉顾,尔小心则是” 李昌鹤战战兢兢地道:“是,臣立刻传檄,让李翰催促突厥方面,尽快澄清此事。” 与此同时,突厥,石国。 石国是吉利可汗的西廷。 说是国,其实是一座并不很大的土城。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突厥人和各色胡人,铺户林立,杂技百戏,倒也说得上是热闹非凡。 牙帐是突厥可汗居住之所。 说是帐,其实是一座类似宫殿的建筑。 大门前,突厥护卫严密把守着。 吉利可汗坐在牙帐内读着洛阳来的邸报。 “啪”的一声,他将邸报合上,抬起头来。 身旁一位身着胡服的年轻人小声道:“父亲,怎么了” 吉利深吸一口气:“这是大周朝廷的邸报,说上个月向我们借道掩进的赵翙部消失在我突厥境内” 年轻人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吉利说道:“这已经是三日之内大周方面发来的第五份邸报了,看来,那边很着急呀” 年轻人说道:“父亲,那我们怎么回答呢” 吉利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有些蹊跷,默啜,你立刻知会大将军达勒哈,共同查察此事。一定要快” 默啜点点头:“是,孩儿马上就去” 说着,他快步走出牙帐。 吉利可汗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牙帐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默啜太子快步走出来,随侍赶忙打开车门,默啜上了车。 马车内,一名女子背对车门而坐。 女人慢慢回过头来,竟然是肖清芳,她微笑道:“怎么样,太子殿下” 默啜笑了笑:“果然如你所料,大周天子的邸报已到,看来我们可以行动了。” 肖清芳高兴地点了点头:“只要此事一发,我想你父亲的脸色一定会非常难看。” 默啜笑道:“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二人相视一眼,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平山山坳,这是一个高崖环抱的小山坳,只有坳口处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通进山坳。 山坳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大风撞击绝壁发出的呼啸声。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十几匹马驰进山坳,为首的是一个向导,后面跟着狄仁杰、王莽以及张环、李朗等八大军头。 狄仁杰勒住马朝着身后的王莽等人大喝一声:“大家下马” 王莽等人应了一声,纷纷下了马来。 狄仁杰四下里看了看,叹道:“好一个隐蔽的所在难怪王孝杰要将转运给契丹人的物品存放在这里。” 王莽笑了笑:“先生,这地方要不是有向导在,恐怕咱们还真是不好找啊” 狄仁杰抬起头来,对着一个向导模样的人问道:“向导啊,这里离东峡石谷有多远啊” 跟在一旁的向导说道:“大约一百多里。先生,不是我说您,您怎么想起到这个地方来呀这儿虽是我大周管界,可却是契丹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呀,万一遇到契丹骑兵,那、那咱们可就” 狄仁杰和王莽相视一眼,笑了笑。 王莽给了张环一个眼色,张环会意地点了点头。 张环一拉向导:“行了,走,陪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说着,二人向远处走去。 待张环和向导走了之后,王莽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问道:“大人,王孝杰的事情怎么样了” 狄仁杰边走边说道:“哦,派出的几路追兵都没有追到,看来他是有人接应啊” 王莽恨恨地说道:“这个王孝杰,恐怕早就想反了。” 说着,王莽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四下巡视着,依山壁立着一坐木棚,已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棚顶也已荡然无存。 王莽和狄仁杰走了过去,二人四下里搜索着倒塌的支杆、满地的干草、几条破麻袋 突然,王莽走过去,捡起一条麻袋仔细地看,麻袋上写有“右威卫转运使”的字样。 王莽轻声道:“大人,您看” 狄仁杰抬起头来,看向了麻袋。 王莽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忽然,稻草中露出的一块黑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走了过去,拨开干草,原来是一只破靴子。 王莽仔细看了看这个快靴,这是一只薄底快靴,已经帮穿底漏,满是尘土。 狄仁杰轻轻掸了掸,而后翻开靴筒向里面看去,里面模模糊糊印着几个字,狄仁杰仔细辨认着。 半晌,他徐徐抬起头来。 第六十一章 快靴 王莽问道:“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 狄仁杰刚要说话,李朗走了过来,狄仁杰把快靴收到了袖中,他说道:“此处正是丘静所说的,王孝杰囤积转运物资的所在。” 王莽点了点头,看向了李朗:“李朗,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李朗说道:“大人,侯爷,我们在大路上发现了一些车辙。” 狄仁杰点了点头:“哦,敬旸,走,去看看。” 王莽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稻草,跟上了狄仁杰。 很快,王莽和狄仁杰在李朗的带领下来到了大路上,果然,大路上有很深的两条车辙。 狄仁杰指着地上的车辙说道:“敬旸啊,从这两条车辙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白衣女子所率的紫衣人正是将物资从这里装上马车,沿着前面那条小路向西,将军需物资送给契丹大军。” 王莽恨恨地说道:“这个王孝杰,可真是罪该万死!” 狄仁杰又指着另一条车辙说道:“可是,你看这条车辙,怎么会是向东而去的” 说着,他抬头向东望去,山道东西相贯,通向远方。 狄仁杰说道:“契丹军队在正西,可这条车辙为什么会向正东呢?” 王莽对此也是很疑惑:“是啊,怎么会这样?”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向着远处的向导一招手,不远处向导快步跑过来。 狄仁杰问道:“从这山谷向东是什么地方?” 向导回道:“哦,是青石谷。” 狄仁杰点了点头,吩咐王莽:“敬旸啊,你让张环将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全部带回崇州。” 王莽答应着快步而去。 王莽边走边大声喊道:“大家把木棚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全部带回崇州!” “是!” 张环等人齐声答应着。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将破靴子卷巴卷巴拿在手里,又看了看。 崇州刺史府的大门口,卫队戒备森严。 公堂上,曾泰率崇州的粮曹、军曹、法曹、银曹等各级曹官,翻阅着档案,不时地记录着。 一名粮曹托着账本走过来说道:“曾大人,没错,战役期间,经卑职之手的转运,达七十一次。” 曾泰点了点头:“好,抄录三份。” “是!” 粮曹答应着跑开了。 这时,一名军曹跑过来:“大人,您看,这里有所有被服的转运数量,总共是三十七万件。” 曾泰点了点头,突然,他抬起头来,问道;“你们认为,丘静这个人怎么样啊?” 军曹说道:“不瞒大人,丘大人可是少有的好官呀!施政宽仁,体惜下情,身行俱正,刚直不阿。转运之时,他直面大将军王孝杰,不屈从淫威,敢替崇州的百姓说话,老百姓对他感激得不得了啊!” 曾泰点点头。 再说狄仁杰独自站在山坳中央,静静地四下观察着地形。 四面是百丈悬崖,周围是一片荒草。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远方。 身后,王莽跑了过来:“大人。我刚刚四下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什。” 狄仁杰点了点头,望着四面的绝壁,说道:“这四面的山崖真是又高又陡啊。”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怕是有几十丈高呢!”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给大家说一下,咱们要绕到山后,从上面去看看。”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我这就去。” 过了不久,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缓步爬在山上,王莽紧紧地跟着狄仁杰身后,王莽随时注意地狄仁杰的脚下:“先生,您慢点!” 狄仁杰答应着。 过了很久,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王莽喘了口气,他主要是怕狄仁杰摔下去,此时,他才松了口气:“先生,总算是爬上来了。” 狄仁杰气喘吁吁地笑了笑:“敬旸,你不要担心我,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山还是能爬得动的。” 身后的张环说道:“先生,这里也看不到谷底啊,咱们爬上来干什么?” 王莽一惊:“张环,你说什么?” 张环纳闷道:“我刚说这里也看不到谷底啊,咱们爬上来干什么?” 王莽走到悬崖旁向下望去,由于距离太远,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山坳中那个大木棚,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微微一惊:“是啊,这里也看不到谷底啊。”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我们等会就下去。” 王莽笑道:“先生,您还是休息一下吧,万一有个意外”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等会下去。” 这时,向导指着远处低声说道:“先生,契丹人!”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一惊,回头望去,果然,不远处一彪契丹马队沿着陡峭的山路奔来。 狄仁杰一摆手,众人立即匍匐在地。 转眼间,契丹马队已奔到近前,为首的军官嘀咕了几句,身旁的军士赶忙回答。 军官一指前面,众人飞驰而去。 狄仁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奇怪!” 站在一旁的王莽问道:“怎么了?先生。” 狄仁杰奇怪地说道:“刚才这些契丹人怎么会说突厥话呢?” 王莽一惊:“突厥话?不会吧,先生,您会不会是听错了?”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沉思着。 忽然,他抬起头指着刚刚契丹马队过来的方向问向导:“那个方向是什么所在?” 向导说道:“先生刚刚您问过了,再往东去一百里便是青石谷,那可是契丹人的地界了。” 狄仁杰说道:“敬旸,走,去青石谷。” “啊!” 王莽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刺史府二堂上,曾泰伏案疾书,一名掌固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大人,禁营密探张康,在门外等候。” 不一会儿,一个精干的小伙子出现在二堂上。 曾泰微笑着站起身:“你就是张康吧?” 张康拜道:“小的张康参见大人。” 曾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回话!” 张康道谢后站了起来。 曾泰问道:“张康啊,你还记得那个从城西潜入城中的奸细吗?” 张康说道:“是,卑职记得。” 曾泰点了点头:“好,把事情的整个过程,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 张康点点头:“是!” 第六十二章 青石谷 青石谷,月黑风高。 王莽和狄仁杰一行在夜色的掩护下,策马行进在狭窄的山道上。 忽然,前面的向导打了个手势,王莽纵马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向导轻声道:“这里就是青石谷。” 王莽点点头,对着身后的狄仁杰等人轻声道:“先生,这里就是青石谷。”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四下看了看,对身后的张环、李朗等人道:“大家下马。” 众人无声地跳下马来。 狄仁杰对向导说道:“马匹交给你,我们上去看看。” 说着,他向身后的众人一挥手,大家跟着他向旁边的山崖上爬去,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山顶。 王莽和狄仁杰走到悬崖边,向下一望,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山谷里用木栅围起了一片营寨,寨中点着一堆堆篝火,四周毡帐林立。 看样子约摸有两三万契丹军队驻扎在此。 身旁的张环瞠目结舌地说道:“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契丹主力” 王莽不假思索地说道:“咱们本来就在契丹的地盘上,有他们的主力不是很正常吗” 张环摇了摇头:“眼下,契丹主力都集中在崇州以北,准备休整以后进攻崇州,怎么可能有这么一支大军躲在山里” “对啊” 王莽反应了过来。 这时,狄仁杰说道:“他们不是契丹人” 众人都愣住了。 李朗吃惊地问道:“大人,可、可他们都穿着契丹的军服啊”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他们真的是突厥人” 狄仁杰摇摇头,轻声道:“这里面有蹊跷,我要下去看看。” 王莽一惊:“什么,下去看看,大人,您疯了,万一” 狄仁杰微笑地说道:“你就放心吧,没事的。” 说着,他冲着张环一摆手,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快步跟上了狄仁杰。 很快,三人快步向崖下走去。 军营前,几名哨兵警戒着。 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来,三骑马缓缓而来。 哨兵一惊,一声断喝:“站住” 王莽虽然不会说突厥语,但是他能听得出来,这个哨兵说的真是突厥语。 狄仁杰勒住了马,用突厥语回答道:“你们是什么部队” 哨兵一听突厥语,登时一愣,他上下打量着狄仁杰等三人,怀疑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的右手缓缓举了起来,手中正是那枚象征着突厥大汗至高权力的虎头飞鹰戒指。 那哨兵快步走到近前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单膝跪倒:“迎接可汗陛下” 狄仁杰身后的张环惊呆了。 王莽见此微微一笑,明白了过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请你们的长官出来。” 哨兵答应着飞跑进营,边跑边喊:“可汗陛下的使者到了可汗陛下的使者到了” 登时,营寨里一片大乱。 狄仁杰对身旁的王莽和张环说道:“不管出什么事,一定要镇定,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二人点了点头。 突然,平地一阵号角声,紧跟着,蹄声如雷,一名军官率队飞奔而出,一见狄仁杰登时愣住了,问旁边的哨兵道:“可汗陛下的使者在哪里” 哨兵朝狄仁杰指了指。 军官怒喝道:“简直是胡说,这三个明明是汉人” 狄仁杰一夹马慢慢向前走来,手中高举戒指,厉声喝道:“大汗之戒在此,还不上前参驾” 军官一惊,凝目细望,果然,狄仁杰手中的戒指正是那枚虎头飞鹰。 军官赶快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道:“末将乌骑施恭迎尊使。” 狄仁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豹师,还是鹰师” 军官嗫嚅着道:“是,是鹰师。” 狄仁杰正色道:“没有可汗陛下的命令,竟然私自出师,这是死罪叫你们将军来” 军官大惊失色,抬起头来:“回尊使,将军哈日勒已于今日回归突厥,目前营中末将的官阶最高。” 狄仁杰收起戒指,翻身下马,说道:“头前引路。” 王莽和张环赶忙下面跟在狄仁杰的左右。 军官乌骑施高声答“是”,很快,他引领狄仁杰和王莽等人走进军营。 王莽跟在狄仁杰的身后,边走边四下观察,只见周围的毡帐两旁,堆放着马鞍和兵器,看样子,这支军队已在此驻扎了很长时间。 这时,狄仁杰问道:“你们在此驻扎多久了” 乌骑施赶忙答道:“将近一个月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乌骑施看了看狄仁杰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尊使,可汗的戒指怎么会在尊使的手中” 狄仁杰笑了笑:“我和吉利可汗是最亲密的朋友。这一次可汗发现部下的一支鹰师不见了,于是亲自来到这里。由于中途要经过汉人的地界,所以要我陪同,明白了吗” 乌骑施顿时吓得失魂落魄,惊叫道:“吉利可汗在附近” 狄仁杰一愣,望着他的表情,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便点了点头;“他就在附近驻扎,先派我持他的戒指前来与尔等接洽。” 乌骑施登时面无人色,他颤抖着说道:“尊使,可汗陛下都知道了” 狄仁杰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他冷哼了一声,说道:“那还用问,否则,他会亲自来吗” “扑通” 乌骑施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赶忙辩解:“尊使明鉴,这都是我们将军哈日勒听信了太子默啜的话,这才私自出兵来到契丹境内,与末将毫无关系” 虽然王莽听不懂狄仁杰和这位将军在说什么,但看到这位将领竟然被狄仁杰的三言两语就吓得跪倒在地,也不禁暗暗佩服起狄仁杰了。 此时,狄仁杰顿时一惊:“默啜” 乌骑施说道:“正是” 狄仁杰刚要张嘴想问,忽然把话咽了回去,生怕暴露了自己毫不知情。 他缓和了一下口气,缓缓道:“你起来吧,回去我会替你在可汗面前美言几句。” 乌骑施站起身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谢道:“多谢尊使。” 狄仁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六十三章 赵文翙? 这时,一行人马走到了一顶破旧的毡帐旁,只见帐篷四周围满了全副武装的突厥军士。 狄仁杰心中“咯噔”一下,收住脚步问道:“这毡帐里是什么人呀?” 乌骑施一惊,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 狄仁杰的口气严厉起来:“怎么,你不说实话?” 乌骑施赶忙回道:“回尊使,是、是汉人的大将。”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叫什么名字?” 乌骑施说道:“汉人的名字末将记不住。”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我进去看看。” 乌骑施低头哈腰:“是,是。尊使请进。” 说着,他一摆手,卫兵闪开,狄仁杰带着王莽和张环快步走了进去。 帐篷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很暗。 一个中年将领斜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突然,乌骑施一声大喝:“尊使降临,还不起来迎接!” 中年将领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王莽仔细打量起了此人,只见此人浓眉大眼,颔下一部长髯,面色苍白,神情委顿,胡须上沾满了稻草。 狄仁杰站在他的面前,用汉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将领冷冷地反问道:“你是何人?” 狄仁杰喝道:“回答问题!” 中年将领轻轻哼了一声:“败军之将,赵翙。” 王莽大吃一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狄仁杰的心中猛地抽紧了,目光望向王莽和张环二人。 只见二人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王莽和张环二人才赶忙收起了惊诧的表情。 至此,狄仁杰和王莽已经完全明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毡帐,低声对王莽说道:“一定要把他救走,否则,只要我们一离开,事情败露,赵将军性命就不保!” 王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后面,乌骑施跟了出来;“尊使,您还要看看哪里?”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必了。我要马上回去上复吉利可汗。 哼,乌骑施,这一次你们化装成契丹人袭击大周军队,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可汗陛下非常恼怒。 你知道我突厥一向军纪严明,主帅犯罪,全军连坐! 几年前的莫度可汗不就是这样吗?不光是他本人被杀,还连累全军被活埋,这就是前车之鉴!” 听到这么一番话,乌骑施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低声答道:“是,是。末将明白,可尊使刚刚说过,要在可汗面前替末将等美言的。” 狄仁杰嗯了一声:“可是空口无凭啊,我拿什么让可汗相信你们无罪呢?” 乌骑施急得四下看着:“尊使,请您吩咐,要拿什么都可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慢腾腾地说道:“这样吧,你带两个人,押着这个汉人将军与我一同前去面见可汗陛下,见到了他你自己分说。你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 乌骑施略一犹豫,想了想,赶忙点头:“那、那好吧。尊使,见到可汗陛下,你可一定要为末将说几句话呀。” 狄仁杰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乌骑施一挥手,跟卫兵嘀咕了几句,卫兵面露迟疑之色,乌骑施厉声喝骂了几声,卫兵吓得赶忙跑进去,拉着赵翙走出毡帐。 赵翙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狄仁杰不动声色地说道:“去你该去的地方。让他上马!” 乌骑施大声答应着,一名突厥军士牵过马来将赵翙扶了上去。 很快,狄仁杰和王莽、张环也上了马。 乌骑施在马上一声大喝,所有军士让开了道路,马队飞奔出营,行进在山道上。 马队行进了有一段距离,突然,跑在前面的狄仁杰对身旁的王莽和张环说道:“准备动手!” 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猛地勒住坐骑,身后的乌骑施赶了上来:“尊使,怎么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什么,想让你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王莽腾空而起,一脚踹在了乌骑施的头上,乌骑施的身体重重摔下战马,登时昏厥过去。 身后的两名突厥军士大惊,刚要动手,张环掌中大枪一摆,“砰砰”两声,二人重重地摔于马下。 此时,王莽一声唿哨,周围草丛里登时动了起来,李朗、杨芳和仁阔等人一跃而出。 很快,众人将乌骑施等三人捆了起来,放在马上。 赵翙看得莫名其妙,对王莽等人的行为一头雾水。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来,微笑道:“赵将军,你受苦了!” 说着,他一挥手,杨芳用刀将赵翙的绑绳割开。 赵翙赶忙问道:“你们不是契丹人?” 王莽笑了笑:“我们当然不是。” 赵翙顿时疑惑了:“那你们?” 狄仁杰微笑地说道;“我是狄仁杰。” 赵翙登时傻了:“狄、狄仁杰!当朝宰辅狄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 赵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末、末将不是在做梦吧?” 王莽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位正是当朝宰辅狄阁老。” 突然,赵翙的双唇颤抖着,泪水涌出了眼窝,一个铁打的将军竟号啕大哭起来。 王莽转过头来,问狄仁杰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我们马上回转崇州。”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看了一眼还在不停地抹眼泪的赵翙,轻声道:“赵将军,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要马上离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王莽顿时一惊:“不好,他们发现了!” 狄仁杰挥了挥手,众人赶忙下马,他看了看山侧两旁的长草说道:“敬旸,让大家进草丛里避一下。” 王莽点了点头,赶忙带着众人躲进了长草之中。 很快,众人就静静地伏在山侧的长草之中。 不一会儿,下面,一队队身着契丹军服的突厥骑兵高举火把,厉声叫喊着向前追去。 王莽轻声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不能走大路了。只能绕道进山,从贺兰山中返回崇州。” 王莽等人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 黄真 此时,已是初更时分,崇州城里一片寂静。 帅府中的灯火早已熄灭,四处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只有东跨院还亮着灯。 孤灯下,吴大憨静静地坐在屋里,突然,一滴泪水滚过面颊。 他站起身,刚要灭灯,突然房门被打开,吴大憨一惊,赶忙转过身来,只见狄春抱着被褥走进来,他笑着喊道:“哎,大憨,快来帮忙啊!” 吴大憨立刻傻笑着跑过去,接过狄春手里的被褥放在榻上。 狄春笑道:“这两天,府里的房子紧张,我搬来和你一起住。” 吴大憨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紧张,紧张。” 突然,狄春看着他的脸,奇怪地问道:“哎,大憨,你怎么哭了?” 吴大憨一愣:“哭?没哭啊。” 狄春指了指吴大憨的脸颊,说道:“你的脸上还有泪痕呢。” 听到这句话,吴大憨赶忙伸手擦了擦眼睛,打了个呵欠:“困了,困了。” 狄春笑了起来:“困了就早点儿睡。” 吴大憨点了点头。 此时,窗外,一条黑影静静地向里面望着。 翌日清晨,园子里鸟语花香。 狄春和王铁汉说着话走进了花园。 猛地,旁边的回廊里跳出一个人,指着王铁汉喊道:“假的!” 王铁汉猛吃一惊。 只见吴大憨傻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王铁汉笑了出来:“大憨,你说我是假的?” 吴大憨笑道:“你是假的!” 说完,他又一指狄春,“你也是假的!” 狄春笑着,忽然他一指吴大憨,又一指王铁汉,大声笑道:“你们俩都是假的!” 三人发出一阵大笑。 狄春搂着吴大憨的肩膀,说道:“大憨呀,昨天夜里,您那呼噜打得可是有点儿意思。” 吴大憨傻笑着:“你半夜还打把式哩,差点儿把我踹到床底下去。” 狄春、王铁汉哈哈大笑起来。 狄春说道:“大憨呀,晚上我请你喝酒,哎铁汉,你也来呀。” 王铁汉笑着说道:“请大憨喝酒,我一定奉陪!” “大总管!” 突然,狄春身后传来一声高叫,一名仆役飞跑而来:“大总管,曾大人请你过去。” 狄春说道:“哦,走吧。” 说完,他和仆役快步向前面走去。 此时,院中只剩下了王铁汉和吴大憨二人。 王铁汉微笑地问道:“大憨呀,最近你的身体好吗?” 吴大憨望着他,突然大声喊道:“假的,假的!” 说完,他蹦蹦跳跳地向自己的屋子里跑去。 王铁汉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晨微露,贺兰山中迷雾茫茫。 一只马队向崎岖的山路奔来,正是在山道中行进了一夜的王莽和狄仁杰一行。 突然,跑在左前方的向导猛勒坐骑,高声道:“先生,再走几十里就是咱们崇州的管界了。” 王莽和狄仁杰长长的出了口气,身后的八大军头个个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跟着王莽和狄仁杰身旁的赵翙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王莽回过头问道:“赵将军,你怎么了?” 赵翙奇怪地问道:“怎么,这里是崇州?” 这一句话,把大家问的莫名其妙,张环等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挑了挑眉:“正是,赵将军不知道?” 赵翙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说道:“可,可我们是在突厥境内被伏击的呀”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想必是敌人在突厥境内将你们全歼,而后,才将你押解到了此处。” 赵翙摇了摇头:“绝对不会。我们的大军就是在这附近被歼灭的。” 狄仁杰登时惊呆了:“什么?”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赵翙说道:“没错,大人。全军覆没后,末将被俘,敌人将我押解回营,总共用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是从突厥到契丹?” 此时王莽的脸色变了:“赵将军,你说的押解回营,指的是昨夜我们救你出来的那座军营?” 狄仁杰脸色也是一变。 赵翙点了点头:“是啊,末将自从被俘后,就一直待在那里。末将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突厥境内。怎么,怎么竟然会在崇州?” 此时,听到这番话,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塘报上说,你们消失在突厥的境内,可是你能肯定大军是在这里遭到伏击的吗?” 赵翙点了点头:“肯定没错!” 狄仁杰问道:“你们借道突厥境内向东硖石谷迂回,怎么会到了这里?” 赵翙瞪着两眼迷茫地说道:“是呀,末将也觉得万分蹊跷。” 狄仁杰沉思着。 突然,王莽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绕道突厥却走进了契丹的境内,之后才遭到了伏击。” 赵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军中有十几辆指南车呀,大军行进之时,全靠地图和指南车配合,怎么可能会走错。” 这时,狄仁杰抬起头来:“赵将军” 突然,赵翙看了看狄仁杰,嗫嚅着说道:“大,大人,末将不是赵将军。” 狄仁杰惊呆了,王莽也是呆住了,在场众人都傻了。 很快,狄仁杰反应了过来,他两眼盯着他,说道:“哦,那你是谁?” 王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一双手慢慢地放在了腰间的宝剑上。 赵翙说道:“末将是赵将军的副将,黄真。” 众人对视着,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王莽问道:“那真正的赵将军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真说到这里,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赵将军,他,他” 黄真说不下去了。 “好了,这些事情咱们回到崇州再说吧。” 狄仁杰见此摆了摆手,打断了黄真的话。 王莽点点头:“大人,刚刚向导说了,再走几十里就是咱们崇州的管界了,这里还不安全,黄将军,咱们先回崇州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黄真抹了抹眼泪,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长叹了一口气,他最后再望了一眼山间的朝阳,策马疾驰而去。 王莽等人赶忙跟了上去。 很快,山道中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马队直奔崇州方向而去。 第六十五章 消失的大军 苍茫的金山沐浴在悲凉的阳光中,山巅,朔风怒号,发出一阵阵震人心魄地轰鸣。 一队突厥骑兵静静的屹立在山巅,为首的正是吉利可汗,身旁的马上坐着太子默啜和大将军达勒哈。 吉利可汗的面色异常严峻,他的双面炯炯,静静地盯着下方的山坳之中,山坳里,万余具尸体横陈于乱石杂草中,景象惨不忍睹。 突厥军士以队为单位,四下点查着尸体,不时有一两声叫喊随风传来。 吉利可汗目光望向身边的默啜,默啜摇了摇头,轻声道:“父亲,事情不妙啊。” 吉利没有说话。 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骑斥候飞奔上岗,他翻身下马:“可汗,已经查清,尸体共一万五千具,都是大周军人的装束。内有一具尸体身穿周军大将军服色,验看了尸体身上的官牒,此人乃是营州都督赵翙。” 吉利可汗倒抽了一口凉气:“赵翙。” 斥候回道:“正是。” 吉利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在一旁的默啜说道:“父亲,一个月前,赵翙派人向我们借道,说是要从突厥过境,迂回到东硖石谷” 吉利缓缓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可他们,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默啜叹了口气:“我当时就说过,借道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可你却说狄仁杰和王敬旸对你有救命之恩,这个忙不能不帮。怎么样,麻烦终于来了。” 吉利的目光直逼着身边的这个年轻人:“默啜,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默啜笑了笑:“父亲,主力大军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怎么可能有权调动?您看见了,除了我突厥主力之外,还有谁具备这样的实力。能够全歼如此庞大的队伍?” 吉利的脸上缓和下来:“全歼一万五千人,是一个不小的战役,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们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回过头来:“达勒哈。” 身边的一员大将纵马来到近前。 吉利向他问道,“最近,突厥境内可有战事发生?” 达勒哈赶忙回道:“从未有过。而今已经入冬,军队正在修养生息。” 吉利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默啜说道:“父亲,现在的问题不是谁歼灭了大周军的,而是一旦此事被大周朝廷所知。我们也是百口莫辩啊。” 吉利一惊,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默啜说道:“赵翙部被全歼在突厥境内,您能让大周天子相信这不是我们突厥军队所为吗?” 吉利登时惊呆了。 半晌,他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默啜说道:“父亲,这种事想藏是藏不住的,早晚会泄漏出去,当今之际,应当命虎师立刻停止修养,在边境布防以备不测。” 吉利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就意味着对大周宣战,我与狄仁杰和王敬旸的友谊换来的和平便将就此结束。” 默啜说道:“父亲,我们也是万不得已呀。” 吉利摇了摇头:“不,不,狄仁杰和王敬旸不管是于我,还是于我突厥,都可以说的上是恩深义重。我曾郑重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与大周为敌。默啜,我不能背信弃义,出卖朋友,我决不能这样做。” 默啜失望的长叹一声。 吉利蓦地回头,命令道:“达勒哈,立刻命人传书,将此情况告知大周朝廷。” 突厥,石国。 吉利可汗在牙帐内不安地徘徊着。 突然,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子默啜和大将军达勒哈快步走进房内。 二人单膝跪倒行礼。 吉利转过身来:“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默啜说道:“父王,我查遍了突厥下辖的各个部落,除了焉耆部最近和高昌发生了一些摩擦,并未有大军征伐。” 吉利问道:“达勒哈,你那边呢?” 达勒哈说道:“可汗,突厥卫下三个虎师,十六个豹师,三十二个鹰师共五十二万人,从未调动一兵一卒。” “嘭!” 吉利可汗狠狠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问道:“部落未动,大军未动,那金山中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飞来的?” 默啜和达勒哈双双低下了头。 吉利深吸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道:“边境和平,来之不易,那是用数十万将士的鲜血换来的。而今,突厥国内有那么一股势力,千方百计地挑起与大周的战事,竟不惜撕毁盟约,置我突厥百姓与水火之中。” 说着,他的目光如电一般地望着默啜:“契丹李尽忠竟不顾盟约公然与大周为敌,这是和我国内某些人的暗中支持是分不开的吧?” 默啜顿时一惊,他抬起头。 只见吉利可汗双目炯炯,正死死的盯着他。 默啜赶忙低下头去。 吉利可汗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战争是儿戏?你们以为大周的军队就那么好对付?啊?自隋,唐至大周,大小数百战,有哪一场战争是我突厥人最后获得了胜利?你们说。” 默啜糯糯道:“父王所言极是。” 吉利缓和了一下语气,缓缓地说道:“我们以彼此的诚信,换来了两国边境的和平,这是双方百姓都愿意看到的结果,难道就因为某些人的一己私欲。便要将之毁于一旦?这么做,与几年前杀死使团,企图挑起两国战火的莫度有什么区别。” 默啜赶忙说道:“父王英明,孩儿忠心拥戴。” 吉利训斥道:“拥戴就要有实际行动,不要阴奉阳违,否则,会自食恶果。” 默啜吓了一跳:“孩儿不敢。” 吉利摆了摆手:“好了,你们起来吧。” 默啜和达勒哈站了起来。 吉利说道:“此事定有奸人作祟,你们要严加调查。” 二人齐声应道:“是。” 吉利下令道:“达勒哈,你持我大令,深入各师详加查看,是不是有人私动大军,妄开战端。” 达勒哈躬身道:“是。” 而吉利可汗没有看见的是此时默啜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第六十六章 势态紧急 与此同时,崇州帅府正堂上,狄仁杰坐在书案后,王莽猛地转过身,问坐在一旁的黄真道:“你是说赵翙将军单骑杀出了重围?” 黄真点了点头:“正是。大人,当时我军进行一片峡谷之中,伏击突如其来,显然敌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待我们。” 狄仁杰和王莽点了点头。 黄真继续说道:“转眼之间,前军和后军便被山岩上滚落到巨石隔开,紧接着敌军骑兵蜂拥而至,我军措手不及登时大乱,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敌军歼灭殆尽。 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大将军对我说一定是有内奸将我们的行动报给了契丹人。 他命我赶回崇州向王孝杰将军禀告此事。 末将不肯,大将军急了,对我说以此情景来看,崇州的形势肯定也是万分危急,一旦内奸与契丹相互勾结,那么东硖石谷的大军便危在旦夕。 他命末将一定要突出重围,到崇州报信。” 狄仁杰问道:“那后来呢?” 王莽的一双鹰眼紧紧地盯着黄真。 黄真说道:“后来,末将说服大将军将铠甲换给了我,而他则穿上士兵的服色突围回崇州报信。从那一刻起,末将便假扮赵将军发号施令,直至被俘。” 狄仁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黄真,你是亲眼看见赵将军突出重围了吗?” 黄真说道:“正是。末将率卫队一路截杀,将大将军送出峡谷。” 王莽皱了皱眉:“可是,没人看到赵将军返回崇州呀。” 黄真愕然道:“什么,赵将军没有回来?” 王莽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轻声喃喃地道:“赵翙绕道突厥,却误入契丹境内。赵将军突出重围,却未见回转。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夜,洛阳南城门在轰鸣中开启,一骑驿马飞奔而出,顷刻来到中书省。 议事堂的门“嘭”的一声被打开,里面的李昌鹤站起身来,他赶忙接过塘报。 张柬之闻声快步走了进来,急促的问道:“昌鹤,出什么事了?” 李昌鹤颤抖着将塘报递了过来:“阁老,这是突厥传来的塘报,您看看吧,出大事了。” 张柬之赶忙接过塘报,迅速看了一遍,登时脸色大变,连退两步。 李昌鹤颤声道:“阁老,现在怎么办?” 张柬之略一沉吟,说道:“必须马上要让陛下知道,我二人立即进宫!” 李昌鹤缓缓地点了点头。 上阳宫。 坐在龙书案后的武则天看罢塘报,霍地站了起来,她脸色铁青,身体不住的颤抖,厉声喝道:“背叛,无耻的背叛!” 下站的张柬之,李昌鹤心中忐忑不安,面色异常紧张。 武则天急促地徘徊着,猛地,她停住了脚步,恨恨地说道:“什么可汗与朕执手为盟,两国修好永不言战。然而此刻,他竟然与契丹勾结,率军伏杀我大周军队,真是罪该万死。” 张柬之踏前一步:“请陛下息怒。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武则天转过身来:“什么蹊跷。” 张柬之说道:“如果吉利可汗真的率军伏杀我部,又怎么会派人具表将此事告知朝廷?” 武则天大不以为然,怒喝道:“这种事是能够隐瞒的吗?吉利可汗这样做无非是假仁假义。做个姿态罢了,你怎么不明白。” 张柬之坚持道:“陛下,臣以为事实真相绝非如此。” 武则天怒吼道:“事实就是,突厥人与契丹相互勾结,共同与我天朝为敌。” 张柬之说道:“陛下请想,如果吉利可汗真想与我大周为敌,那么他在歼灭赵翙部后为什么不同契丹共同出兵? 再退一步,王孝杰部被全歼,崇州危急,如果吉利可汗真想开战,那么他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出兵协助契丹攻打崇州,更会趁机进攻突厥最近的营州,云州和代州。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突厥的边境非常平静,未闻金鼓之声。” 武则天怒喝道:“柬之,你这是在为突厥人,在为吉利可汗开脱吗?” 张柬之一惊,赶忙回道:“微臣不敢,只是据理辩白,望陛下明鉴。突厥虎师精锐之旅,一旦我们不慎将其逼反,那么我崇州就将面对突厥和契丹联军五十余万众,此事非同可,请陛下慎思。” 李昌鹤也轻声道:“陛下,张阁老所言有理啊,请您暂息雷霆之怒,从长计议。” 武则天的目光从二人脸上,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朕从不轻言用兵,然而事关天下安定,就是再危险,朕也绝不退缩。” 张柬之轻声道:“陛下,以臣愚见,狄大人现在崇州,而且他和吉利可汗的的关系非同一般,是不是将此事先告知狄仁杰,命他调查清楚。如果真是吉利可汗违背盟约,我们再战也不迟。” 武则天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地坐在龙书案后。 她沉吟了半晌,最后点点头:“好吧,柬之,事关重大,你亲自去崇州面见狄怀英。” 张柬之应答道;“是。” 突然,武则天站起来:“然而,对于突厥,我们也不能毫无准备。李昌鹤。” 李昌鹤赶忙踏前一步:“臣在。” 武则天命令道:“你即刻传旨,封闭与突厥的所有边境,调左右龙武卫开赴边境,以防不测。” 李昌鹤应道:“是。” 张柬之顿时一惊:“可陛下,这就相当于和突厥开战呀。” 武则天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转告狄怀英,他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返回寝宫。 武则天寝宫中。 咔嚓!” 一声轻响,一面暗墙打开了,一身红色宫裙的上官婉儿从暗墙后走了出来。 坐在床榻上的武则天抬起了头:“婉儿,有什么事吗?” 上官婉儿躬身说道:“陛下,肖清芳跑了!” 什么?” 武则天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不过她不愧是一代女帝,很快,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地坐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派人盯着她吗?” 上官婉儿苦笑一声:“陛下,肖清芳早就跑了,咱们盯着的是一个替身。” 啪!” 武则天的手狠狠地拍在了床头上:“这个逆贼!” 上官婉儿说道:“陛下,臣愿意出宫去擒拿肖清芳。” 武则天手扶额头,沉吟片刻:“这样吧,正好谏之要去崇州,你也跟着一起去吧,一定要把肖清芳抓回来。” 上官婉儿点点头:“是!” 第六十七章 元芳苏醒 深夜,崇州城万籁俱静。 狄仁杰坐在帅府正堂上,他缓缓地拿起那枚象征突厥可汗至高无上权力的虎头飞鹰戒指,看了好久。 戒指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最后,他抬起头来。 闭上眼睛,当年的一幕在他眼前重现。 夜,幽州都督府内,吉利抓住狄仁杰的手:“狄大人,大恩不言谢。吉利在此,以我先人之名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与中华为敌。若违此誓言人神共弃。” 说着,他伸手摘下那枚戒指放在狄仁杰手中:“突厥男儿说话,一向是掷地有声。这枚戒指送与大人,从今天起,凡突厥国中任何人见大人如见吉利。” 狄仁杰的眼圈红了,紧握吉利的双手动情地说道:“陛下,人老多情,但愿臣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陛下。” 吉利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会的。” 狄仁杰的眼圈湿润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叔父,这是什么呀?” 狄仁杰转过身,如燕站在他的身后。 狄仁杰笑了笑:“这是一枚戒指。” 如燕笑道:“这么奇形怪状的戒指,还真是第一次见。” 狄仁杰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这可不是个普通的戒指。你看到了吗,这是三个虎头,代表着突厥国内最精锐的三个虎师,上面一只飞鹰凌驾其上,代表着突厥可汗至高无上的权利。” 如燕顿时傻了眼,呐呐地问道:“这,这戒指怎么的都是突厥的事呀?” 狄仁杰笑道:“因为,这是突厥吉利可汗的戒指。” 如燕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来:“可汗,就是突厥皇帝?” 狄仁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如燕好奇地问道:“那怎么会在您的手里?” 这是多年以前在幽州时,吉利可汗送给大人的。” 如燕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王莽端着一杯茶站在了狄仁杰的面前。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中的茶放到了狄仁杰面前的案桌上。 如燕好奇地问道:“侯爷,你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了起来:“因为,敬旸也是吉利可汗的好朋友。” 如燕诧异地问道:“叔父,侯爷,你们怎么会和突厥皇帝交上朋友?” 王莽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仅是我和大人,元芳兄也是吉利的好朋友呢!” 如燕敬佩地说道:“叔父,侯爷,您们真了不起,突厥皇帝把自己的戒指都送给您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我们是好朋友。” 王莽笑了笑:“是啊,想起当年我们在幽州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这一转眼,算起来,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吉利可汗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我们的老朋友了。” 突然,如燕说道:“啊,我明白了,前天夜里,您和侯爷之所以能够顺利地进入突厥大营,就是因为有这枚戒指。” 狄仁杰点点头:“是呀,这枚戒指就相当于大周皇帝手中的御玺,代表着吉利可汗在突厥军中的威仪。唉,如燕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有事吗?” 如燕笑道:“您猜猜。” 狄仁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让我老头子凭空猜测,是不是拿我当神仙了。” 如燕笑道:“就给你一次机会,要不侯爷你也来猜猜?” 王莽笑了笑,突然,他看了一眼如燕一脸笑意的表情,猛地醒悟过来。 元芳醒了?” 元芳兄醒了?” 王莽和狄仁杰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燕一下子跳了起来:“叔父,侯爷,你们真棒,你们怎么猜到的,是的,他醒了。” 王莽笑了起来:“看你一脸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了。” 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走。” 如燕望着狄仁杰和王莽的背影,喃喃道:“有这么明显吗?” 二堂上,李元芳靠坐在榻上,他眼窝深陷,双颊瘦削。 曾泰坐在榻边与他说着什么。 丘静和李楷固站在一旁,不时地补上一两句。 狄仁杰和王莽推门走进来。 李元芳眼睛一亮,喊了声“大人。” 接着,他看到了跟着狄仁杰身边的王莽:“敬旸!” 狄仁杰奔到床边,一把拉起了他的手:“元芳。太好了,太好了。你,你” 说着,热泪禁不住滚滚而下。 王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李元芳微笑道:“大人,别难过,我挺好的。只是些皮外伤,过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狄仁杰点点头:“元芳啊,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此事到现在还是一片混沌。” 李元芳笑道:“以大人之能,就是没有元芳也必能在混沌中发现光亮。” 王莽笑道:“元芳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丘静说道:“李将军真是大义大勇之人呀,若没有他,恐怕我和楷固已陈尸客栈门前了。” 站在一旁的李楷固也说道:“元芳兄弟,我李楷固没佩服过谁,就是对你,那真是打心眼里就一百个敬佩!” 李元芳笑道:“行了,楷固兄,别再捧了。我这浑身直发冷!” 大家开怀大笑起来。 突然,王莽定睛一看,李元芳此时竟然气势内敛,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高手的样子,王莽试探地问道:“元芳兄,你突破了?” 李元芳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狄仁杰笑了起来:“看来元芳也是因祸得福了。” 王莽喃喃道:“难道突破顶尖要经历生死?” 李元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稀里糊涂地我的督脉就打通了。” 王莽羡慕地撇了撇嘴:“真是个好运的家伙!” 李元芳哈哈大笑起来。 曾泰说道:“恩师,我已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元芳讲了一遍。”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而今,事态的发展越发错综复杂,竟然将突厥也牵连在内,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呀!” 王莽点点头:“是呀,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道:“恐怕我和敬旸要去一趟突厥。”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曾泰诧异地问道:“去突厥,那崇州怎么办?” 王莽听到狄仁杰的话语,看了一眼丘静,若有所思起来。 狄仁杰笑了笑,目光望向丘静:“丘大人,你是原崇州刺史,这里的民生政事,军务城防你都非常熟悉,我走之后,崇州就暂交你来代管。” 丘静踌躇道:“大人,这卑职是个犯官,没有朝廷赦免的旨意思恐怕是不敢担当此重任,否则,与大人不利啊。” 狄仁杰宽慰地说道:“本阁有皇帝所赐便宜行事圣旨一道。今日本阁就以此为凭,免尔之罪,代行崇州刺史之职,明日到任,不得迁延!” 丘静嘴唇颤抖着,泪水沾湿了双眼,他徐徐跪倒在地:“谢谢大帅信任之恩,丘静感激涕零,万死难报!” 狄仁杰将他扶起:“大人请起,你受委屈了。只要突厥一事停当,本帅就具折进京替你脱罪。” 丘静谢道:“多谢大人。” 王莽看着这一幕,沉思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李楷固:“李楷固,你率兵哗变,已犯军律,罪当斩首” 李楷固低下头;“末将知罪。” 丘静,如燕大惊失色,眼睛望着李元芳,只见李元芳和王莽、曾泰三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微笑。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念尔为义所趋,情有所原,且于破获王孝杰逆党有功,因此,便免去死罪,暂留帅府听用!” 李楷固双膝跪地:“谢大帅!” 狄仁杰点点头:“明日将崇州之事情处理完毕,敬旸和我便立刻赶往突厥!” 王莽点了点头:“好!” 第六十八章 苏显儿 天交四鼓,崇州城北一片漆黑,只有贴近城根的一所院子还亮着灯火,院子里站着七八个紫衣人。 一名脚蹬白皮鞋的年轻女子用低沉的嗓音问道:“大姐在吗?” 紫衣人说道:“正在等您。” 门声一响,那个早就在东柳林镇被李元芳所杀的苏显儿缓步走进门来,她依旧是一身白衣,白巾蒙面。 肖清芳急切地问道:“显儿,怎么样了?” 苏显儿说道:“狄仁杰己经回到了府中。大姐,事情有些不妙啊!” 肖清芳狠狠地一拍桌子:“狄仁杰怎么能够找到青石谷,真是奇哉怪也!而且,这些笨蛋竟然相信狄仁杰是吉利可汗的使者,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显儿说道:“那是因为狄仁杰手里有吉利可汗赠给他的那枚戒指。” 肖清芳重重的哼了一声:“真没想到,破绽竟会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苏显儿叹了一口气:“大姐,狄仁杰这个人太难斗了,他可以从每一个最细微的末节上寻找我们的破绽,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肖清芳深深吸了口气:“是呀,在幽州时我们就是这样失败的,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显儿,此事已露,我要马上赶回突厥面见默啜商量对策。” 苏显儿答道;“是。哦,对了,那个王敬旸似乎对我起了疑心。” 肖清芳吃了一惊,抬起了头:“他发现什么了?” 苏显儿微微地摇了摇头,有点迷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只是我感觉似乎,似乎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肖清芳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显儿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肖清芳冷哼一声:“怎么每次都有他在,要不是老师还没有出来,我早就把这个碍眼的东西给除掉了。” 苏显儿说道:“好了,大姐,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你也要多注意一下他,我听下面的人说暗夜阁的人也跟着王敬旸来崇州了?” 肖清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就不必多问了。这些日子你要通知每一个人蛰伏待机,万万不可露出马脚,一切等我回崇州再说。” 苏显儿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石国大仓库是一个存放兵器甲仗的所在。 院子不大,里面堆满了大周军的的旗帜帐篷、甲仗物资、攻城车发石器,还有数辆摔烂的指南车。 突厥军士们分成几队正在清理着这些物资。 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吉利可汗率卫队飞奔而来。 军士们一拥上前,单膝跪倒:“恭迎可汗陛下!” 吉利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来,检视着地上的物资。 一名军士长报告道:“可汗这就是在金山中发现的赵翙部所有辎重甲仗。” 吉利吩咐道:“把这些东西保管好,派专人看管,一旦大周需要,立即派人送还!” 军士长应道;“是。” 突然,门外马蹄声响起,大将军达勒哈率领几名副将飞马而来。 他翻身跳下坐骑,走到吉利身旁,叫了声“可汗”。 吉利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达勒哈点点头,轻声道:“豹师的巡防队长告诉我,一个多月以前,他率领巡防营在我突厥与契丹的边界附近巡哨,发现有大军移动的迹象。” 吉利可汗双眉一扬:“哦?” 达勒哈点了点头:“正是。这个巡防队长曾经将此事禀明了当时的统帅默啜太子。” 吉利双眉一挑:“哦?果然是默啜!” 达勒哈说道:“听闻此事后,我马上查看了契丹边界附近的所有驻军,只有哈日勒将军的一支鹰师驻扎在那里。” 吉利一愣:“哈日勒?” 达勒哈点了点头:“正是。” 吉利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哈日勒好像是默啜的姻亲,他的妹妹嫁给了默啜,是吗?” 达勒哈笑道:“可汗的脑子好极了,正是如此。” 吉利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你立即率人前往哈日勒的鹰师查看,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报。” 达勒哈应道:“是。” 崇州城的铁闸在轰鸣中缓缓升起,一队千牛卫的马队飞驰进城。 狄仁杰一行回到帅府,正快步向正堂走去,早已站在门前的王莽赶忙迎上。 狄仁杰问道:“敬旸,钦差在哪?” 王莽说道:“正在堂上等候。” 狄仁杰点了点头,快步走向正堂。 张柬之在正堂上焦急地徘徊着。 狄仁杰走了进来,惊讶地喊道:“柬之,是你!” 张柬之快步迎上:“怀英兄,出大事了!” 狄仁杰一愣:“怎么了?” 张柬之拿起圣旨:“这是皇帝的密旨,你看过以后就明白了。” 狄仁杰接过密旨,打开迅速看了一遍,登时连退两步,喃喃道:“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张柬之说道:“而今事态万分严峻,皇帝已下圣旨命左右龙武卫主力开赴边境,战争一触即发!” 狄仁杰的双掌狠狠地一击:“柬之,这是不智之举啊,你身为宰辅为何不谏?” 张柬之叹了口气:“哎呀,怀英兄,若不是我和昌鹤在圣上面前据理力争,只怕两国战事已起!”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柬之说道:“而今龙颜震怒,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这才想出这个办法,请皇帝将此事交予你处置,她才算勉强答应。” 狄仁杰摇了摇头:“一旦将突厥引入战争,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突厥自高昌、焉耆起,东到大海,西至大漠,男接波斯,国力强盛,军容装大,非契丹可比。 它一旦参战,必将爆发北地的全面战争,大规模主力会战在所难免,战火所至,黎民遭殃,生灵涂炭。 大军调动,轮输转运,国力耗损,府库虚竭。朝廷势必将以重赋征收天下钱粮。 而一旦国内变乱,根本动摇,那就是内忧外患,我大周的天下可就摇摇欲坠了!” 张柬之急得两手连搓:“怀英兄,事到如今,要赶快想个办法,否则事情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狄仁杰咽了口唾沫,说道:“想幽州案时,我们花了那么大力气。才促成两国议和。和平来之不易啊!而今,眼看多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这、这真能让人心甘?” 张柬之说道:“怀英兄,如今误会已经产生,如不尽快澄清,两国战火便将重燃!” 狄仁杰痛心地说道:“十年前,宰相宗楚客接受了突厥将军忠节贿赂七百两黄金,请他在朝中作为内应,于是,宗楚客私自传旨造成了娑葛的误会,至令其公然攻打幽州,战争持续了五年之久,前车之鉴,难道还不足以为戒吗!” 张柬之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猛地,狄仁杰抬起头来:“柬之,宗楚客的历史决不能在你我身上重演。我马上启程赶往突厥,你立即返回京中,劝服皇帝等我的消息,并令左右龙武卫主将不得浪战!” 张柬之点了点头:“好,我今日就返回京城!”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说道:“朝中全靠柬之了!” 张柬之握着狄仁杰的手:“千斤的重担都落在你的身上,怀英兄,你要多保重啊!” 狄仁杰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六十九章 北斗到来 与此同时,帅府一间偏房之中,王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劲装女子:“你,你怎么来了?” 黑衣劲装女子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 说着,黑衣女子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俏脸,竟然是上官婉儿。 王莽张了张嘴:“你” 突然,上官婉儿从桌旁拿起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王莽,轻声道:“圣上秘旨!” 王莽不甚惊讶地接过了圣旨,他迅速打开了看了一遍,猛地,他的脸色一变。 上官婉儿轻笑道:“皇帝的力量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王敬旸,你可不要自作聪明。” 突然,王莽深吸了一口气:“臣领旨!” 花园中。 李元芳披着外袍坐在石凳上,观看八大军头演武,如燕、曾泰、吴大憨、王铁汉在一旁相陪。 八大军头练得虎虎生风,李元芳时不时出声指点。 吴大憨则不停地拍着手,发出一阵阵傻笑。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狄仁杰快步走了进来。 李元芳赶忙挥手打断了张环等人,迎上前去,喊声“大人”。 狄仁杰说道:“而今事态万分严重,我必须立即赶往突厥!” 李元芳一惊:“怎么了,大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朝廷接到吉利可汗的塘报,赵翙大军的尸体在突厥境内的金山被发现,皇上怀疑是吉利可汗和李尽忠勾结,将我大军诱入突厥境内而后歼之。” 在场的众人猛吃一惊,面面相觑。 狄仁杰说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李元芳点点头:“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巨大阴谋,一旦得逞,战火将重新起,百姓将遭涂炭。 到那时突厥大军和契丹合兵。不光崇州难保,就连幽州、营州、代州、凉州也势必失陷,我大周的大门便被彻底摧毁,真是歹毒之极呀!” 狄仁杰长叹一声:“一旦皇帝下旨对突厥用兵,那么几年前我们在幽州所付出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战火重燃,生灵涂炭,老百姓又要倒霉了。” 曾泰、如燕听了,每个人都面色凝重,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有我狄仁杰在,就绝不允许这些佞贼的奸谋得逞!曾泰、敬旸、如燕、张环、李朗、杨方、仁阔,你们立刻收拾行装与我同赴突厥!” 如燕又惊又喜:“叔父,你肯带我去?” 狄仁杰点点头:“赶快去收拾东西吧!” 如燕一路欢叫,飞跑而去,八大军头也躬身退下。 突然,狄仁杰环视一周,他发现王莽竟然不在,他看向了曾泰:“曾泰,敬旸呢?” 众人环视一周,王莽竟然不在。 曾泰说道:“似乎钦差卫队中有人把敬旸叫去了。” 狄仁杰疑惑地问道:“敬旸在钦差卫队中还有熟人?” 曾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突然,狄仁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道:“那就先不必管敬旸了,你们快去收拾一下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此去突厥必定艰险异常,还是让卑职跟在您的身边吧。” 狄仁杰说道:“你伤口未愈,还是安心养伤要紧,而且还有敬旸保护我,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李元芳望着狄仁杰的双眼,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人,我明白了。” 狄仁杰微笑着,目光望向吴大憨:“大憨呀,我走后,你要听狄春的话,不可胡闹。” 吴大憨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了平日的傻气:“你要走了?” 狄仁杰点点头。 吴大憨问道:“还回来吗。” 狄仁杰笑了:“当然。” 吴大憨说道:“早点回来。”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狄春笑道:“狄春呀,你要照顾好大憨啊。” 狄春说道:“放心吧,老爷。” 王铁汉在一旁听着,他似乎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帅府偏房中,王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婉儿:“什么?你也要去突厥?” 上官婉儿轻哼一声:“怎么?王敬旸,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王莽皱了皱眉:“为什么?” 上官婉儿沉吟片刻,缓缓地说道:“本来这件事你是不应该不知道的,但她的身份是你先发现的,所以告诉你也就无妨了!” 什么事情?”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上官婉儿一字一顿地说道:“肖清芳跑了!” 什么?” 王莽浑身一颤:“你们不是在监视她吗?” 上官婉儿点点头:“是啊,我们一直在监视着她,但最近我们发现她的行为很古怪,最后发现她竟然是个替身。” 王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人皮面具!”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陛下对此极为震怒,所以” 王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你是来抓肖清芳的?” 上官婉儿点点头。 王莽问道:“那北斗来了多少人?” 听到王莽的这句话,上官婉儿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嗯,嗯,抓区区一个肖清芳,有本星君在还不够吗?” 王莽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就你一个?” 上官婉儿顿时柳眉倒竖:“怎么?有我还不够吗?” 王莽咽了口唾沫:“那你的意思是?” 突然,上官婉儿笑了起来:“这不是还有你的暗夜吗,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王莽轻哼一声:“恐怕你早就想好了吧!” 上官婉儿轻笑一声:“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上官婉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咱们的王侯爷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好了,先给我安排一下住处吧!” 王莽沉吟片刻:“好吧,你如今既然是北斗的星君,那我也不好把你安排在帅府,你就委屈一下,先在我崇州的宝灵堂住一下吧!” 上官婉儿显然心情很好,摆了摆手:“好了,我也不是来享福的,就依你吧!”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第七十章 事变 突厥与契丹的交界之处,是一片荒凉的大山,寸草不生。 北风呼啸着卷地扫过,扬起一道沙墙,顷刻之间,天地混沌一片。 一彪突厥马队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大将军达勒哈,他猛地勒住战马,回头问道:“哈日勒的鹰师驻地是在这附近吗?” 身后的巡防队长答道:“正是,就在前面不远了。” 达勒哈点了点头,一声吆喝,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 鹰师驻地,一座座毡帐紧紧相连,可以看出,这是一座规模相当庞大的营盘。 大营门前,两名突厥士兵守卫着:营内出奇的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远远的,达勒哈的马队飞奔而来,两名站岗的军士一惊,一个人转身飞跑进营报告,另一人快步迎了上来。 达勒哈一举手中的金批令高声喝道:“我是达勒哈,哈日勒将军在吗?” 军士赶忙回道:“正在营中。” 达勒哈让军士头前引路。 军士答应着向前跑去,达勒哈催马跟上。 营中空空洞洞,没有军士,甚至连马匹也没有,只有数千座帐篷在狂风中“扑噜噜”地作响。 达勒哈眉头紧皱,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大将军,哈日勒将军就在帐中。” 达勒哈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快步向大帐走去。 大帐中,哈日勒坐在帅案后,是乎是早就在等待达勒哈的到来。 此人竟然是狄仁杰和王莽在平山山顶上发现的那一队身穿契丹军服的突厥骑兵首领之一。 皮帘一掀,一股强光射进了帐中,达勒哈大步走了进来。 哈日勒没有动。 达勒哈冷冷地问道:“哈日勒将军,你的鹰师呢?” 哈日勒笑了笑:“大将军,今天我特意在这里等你,是想和你谈一谈。” 达勒哈双眉一扬:“哦?谈什么?” 哈日勒笑道:“当然是谈我们的新可汗。” 达勒哈愣住了:“什么?新可汗?” 哈日勒泰然地点点头:“不错。” 达勒哈冷冷地问道:“你指的不会是默啜太子吧?” 哈日勒说道:“正是他。” 达勒哈厉声怒喝道:“大胆哈日勒,吉利可汗陛下对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真是狼种豺性。忘恩负义,罪该处死!” 哈日勒笑了笑,有持无恐地说道:“大将军不必激动,请听我说。吉利可汗对我是很好,但是他太软弱了。 我突厥人是雄狮,可他却要我们做温顺的绵羊。 他对大周一味地委曲求全,奴颜婢膝,丧尽了我突厥男儿的血性。 其实,各军将领对他早已十分不满。 而默啜殿下英勇善战,深得军心。 大将军,你听我好言相劝,不如归顺默啜殿下,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达勒哈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嘴! 你这个阴险小人,窜通默啜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竟然还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煽动造反,企图加害可汗陛下,真是无耻之极! 我问你,是不是你私自出兵歼灭了大周借道的大军。” 哈日勒供认不讳,坦然道:“正是。” 达勒哈顿时发出一声冷笑:“好,今天本将军就要将你擒回石国,面见可汗陛下领罪!来人!” 门外一声答应,军士们一拥而入。 达勒哈厉声喝道:“将哈日勒拿下!” 哈日勒发出一声大笑:“大将军,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吗?” 达勒哈一惊,猛地回过头来,身后以巡防队长为首的随从个个面露狞笑。 达勒哈惊道;“你,你们要干什么?还不上前拿下哈日勒!” 队长狞笑道:“将军,你醒醒吧,我们早就归顺了默啜殿下了!” 达勒哈始料不及,大吃一惊:“什么?” 哈日勒笑道:“大将军,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来到这里吗?那都是默啜殿下的计谋,将你诱到此地!听我好言相劝,交出可汗的金批大令,归顺默啜殿下。否则,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达勒哈一声怒吼,拔出腰刀,可为时已晚,身边十几名军士早就全神戒备,十几把弯刀齐下,达勒哈登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哈日勒走到尸体跟前,从他怀里掏出了那支金批令,得意地对帐外喊道:“默啜殿下真是神机妙算,金批令已经到手!” 帐帘掀开,默啜应声走了进来,身后赫然跟着肖清芳。 肖清芳笑道:“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默啜点点头,对那个巡防队长说道:“你立即返回石国向吉利可汗禀报。记住,一定要稳住他!” 队长大声答应着飞跑出门。 默啜对哈日勒说道:“哈日勒,是时候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将鹰师带回,而后慢慢向石国靠近。” 哈日勒点了点头。 默啜接过金批令微笑道:“我马上命人持令调集豹师向石国靠拢。我想也就是十天之内,我那个软弱的父亲大人就要” 他笑了起来,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肖清芳也笑了,她走到军事地图前,举起竹节指着地图说道:“只要吉利可汗一死,你立刻发动虎师直取幽州、营州、云州和凉州。 我马上命人传信给契丹李尽忠,让他立刻率军逼近崇州,先将崇州围困起来。 一旦默啜殿下大军发动,崇州立刻里应外合,先取崇州,再克代州,这样,边境的所有大门便都我们敞开,关内就变成了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默啜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到时候我们三方各取所需。啊,真是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肖清芳也笑了起来:“但是有一点,对狄仁杰大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默啜大不以为然,一声冷笑,口出狂言:“早就听我父亲说起过他。哼,我就不信,他有那么神!只要他敢来突厥,我就会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肖清芳警告道:“不要小看狄仁杰,否则我们会重复幽州的覆辙!” 默啜满不在乎地摇着脑袋。 崇州,宝灵堂后院。 王莽带着一身黑衣的上官婉儿缓步而来:“上官才人,崇州苦寒,我这里条件简陋,你就将就一下,你看这里怎么样?” 上官婉儿打量着这座后院,微微点了点头:“行了,就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走了出来,正是小桃。 小桃在王莽到达崇州之后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崇州,一直住在崇州宝灵堂里。 上官婉儿一愣:“这是?” 王莽看着惊讶不已的小桃,笑道:“这是我的妹妹小桃,小桃这位是嗯是朝廷的钦差,暂时住在咱们这里。” 上官婉儿笑道:“小桃妹妹你好!” 小桃看了王莽一眼,皱了皱眉可爱的眉毛:“小女子见过钦差大人!” 王莽感到院子中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赶忙说道:“小桃,你给上官才人安排一下住处。” 说着,王莽走到小桃的面前,轻声道:“她可是顶尖高手!” 小桃双目瞪圆,惊讶地看着上官婉儿,微微张了张嘴:“大人请跟我来!”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小桃妹妹,你就叫我姐姐吧!不用大人大人的叫我。” 小桃看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笑道:“好啊,小桃要是有你这样的姐姐,那也是求之不得呢!小桃还不叫姐姐。” 小桃看了一眼王莽给自己的眼色,只好叫道:“上官姐姐!” 上官婉儿笑了起来:“小桃妹妹!” 王莽说道:“好了,小桃你给上官才人安排一下吧,上官才人,大人那边还有事,我就不再多留了。” 上官婉儿笑着点点头。 小桃笑道:“哥哥,你就放心吧!” 王莽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第七十一章 内奸暴露 更深夜静,崇州城里一片死寂。 帅府东跨院内,各个房中的灯火都已熄灭。 狄春和吴大憨睡在炕上,月光静静地洒落下来,将窗棂的花格投在狄春的脸上。 忽然,他睁开眼睛,跳起身来跑到窗旁向外望去。 榻上的吴大憨问道:“怎怎么了?你看什么?” 狄春轻轻嘘了一声,说道:“躺下,躺下。” 吴大憨躺下了。 狄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憨,今晚肯定会有动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喊叫,听见了吗?大憨点点头。狄春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 外面,一条黑影窜进院中,贴着吴大憨房间的窗户,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榻上,狄春和大憨已经熟睡,发出阵阵鼾声。 忽然狄春翻了个身,背向窗户,面冲大憨。 砰”的一声,窗扇飞开,黑影掠进房中,寒光一闪,掌中刀向狄春劈下。 狄春纵身而起,飞起一脚,正踢在黑影的手腕上钢刀飞了出去,正钉在房梁上。 黑影一扭身拔出靴中的匕首挺声儿上,狄春双掌连错,身形如电,转眼间将黑影手中的匕首打的飞了出去。 黑夜稳住脚步。 狄春冷笑道:“你终于来了,我早就等着你呢!”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阵掌声。 狄春猛吃一惊,向外面看去。 门“碰”的一声被打开,紧接着,便是八大军头的呼喊声。 霎时间,院子里的灯球火把亮如白昼,千牛卫飞奔而入将东跨院团团围住。 狄仁杰缓步走进屋中,身后跟着王莽、李元芳、曾泰、如燕、丘静、李楷固等人。 狄春惊呆了:“老爷,您没走!” 狄仁杰微笑着点点头。 他冲身后一摆手,杨方快步走进门来,扶起大憨走了出去。 狄仁杰走到黑影身前,说道:“好了,露一下真面目吧。” 黑影慢慢地将蒙面黑巾摘下露出了一张脸竟然是王铁汉!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狄春。 狄春指着王铁汉说道:“老爷,就是他,几次三番要刺杀大憨!今天终于被咱们抓到了。王铁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铁汉没有说话。 狄仁杰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是有人几次三番要刺杀大憨,不过,那个人不是王铁汉,是你!” 说着,王莽的手指向狄春。 狄春猛吃一惊,后退一步:“候候爷,您说什么?” 院子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房内呼吸声相闻。 如燕瞠目结舌地说道:“是是他要刺杀吴大憨?” 狄春惊讶地看着王莽,忽然,他转过头来:“老爷,侯爷,他,他污蔑我!” 王莽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大人,您说呢?”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敬旸说的没错,狄春就是那个屡次对大憨下毒手的刺客!” 狄春惊的倒退两步,彻底呆住了。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曾泰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会吧,恩师,狄春跟了您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刺客呢?” 王莽笑了起来:“曾兄,真的狄春当然不会,但是他会!” 曾泰迷糊了,他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起来,目光转向狄春:“他不是狄春!” 曾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他不是狄春” 狄仁杰重重的哼了一声,对“狄春”说道:“怎么样,是你说哪,还是我来说?” 狄春”强笑道:“老爷,小的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侯爷是在污蔑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莽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也是冷笑一声,冷冷地说道:“哦,不明白。好吧,那就让我们从头说起吧。 一年前在洛阳,狄春上街替我办事失踪,被两个内卫府的彪形大汉劫持。 自那以后,连续一个月狄春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命人四处探听,最后才知道,人是被内卫士府的人抓走的。 于是我命元芳拿着我的帖子到内卫府要人。” 李元芳说道;“不错,我到了内卫府,当时是一个女人接待的我,此人叫肖清芳,是内卫府的大阁领,官称肖将军” 说着,李元芳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李元芳在内卫府正堂等候,一名内卫快步走出来:“李将军,我们大阁领肖将军来了。” 这时,正堂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千牛备身服色的女人快步走进堂中,此人正是肖清芳。 李元芳一愣,赶忙拱手道:“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肖将军竟是位女子。” 肖清芳拱手微笑道:“哪里,李将军过誉了,请坐。” 李元芳点点头,很快,二人落座。 肖清芳说道:“李将军,事情我都听说了,刚刚我问过下属,他们吱吱呜呜道出真相,说是抓错人了。”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抓错人?” 肖清芳点点头:“正是。同名同姓又没有看清长相。实在是抱歉,请你回去上复狄大人,此事确实是卫府之过,望他见谅。” 李元芳点点头:“那,狄春现在何处?“ 萧清芳说道:“请李将军放心,我们马上放人。”吱呀”一声,内卫府森严的大门打开了,李元芳扶着遍体鳞伤的狄春走了出来。 狄春嘶哑着嗓音说道:“李将军,谢谢您。” 李元芳心痛地说道:“这帮内卫真是岂有此理,怎么会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狄春苦笑一声:“他们拿热油灌我的嗓子,拿烙铁烫我的前胸和后背,非要让我交代私通契丹的事。” 契丹?” 李元芳顿时一愣。 狄春点点头:“我我就是编也编不出来呀。” 李元芳气愤地道:“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我要到皇帝那儿去告他们!” 李元芳回忆道:“就这样,狄春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我和大人都发现,他有一个巨大的变化,就是嗓音变得非常沙哑,而且,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也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内卫用热油灌进他的嗓子,他感觉整个脖子都要融化了,从那以后,就在也发不出声音。我说的不错吧,你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吗?”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望着“狄春”。 狄春”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记得很清楚,当时大人还让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治好狄春的嗓子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第七十二章 “狄春” 狄仁杰接着说道:“起初,我们并没有怀疑,都认为他受了这么重的刑罚,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有些变化是合理的。 虽然如此,我仍然隐隐地感觉有些奇怪,内卫一向组织严密,行事谨慎,怎么会无缘无故抓错人? 但当时想了想,内卫也确实没有理由欺骗我。 我没想到的是,从这时候起,狄春已经被换掉了!” 此言一出,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曾泰结结巴巴地说道:“换、换掉了,他、他是假的?”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大约过了三个月,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 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总是会露出很多破绽。 本来她们想的很好,让我先见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狄春,既然受了伤,就肯定有许多地方和从前的那个狄春不同。 他们想我会逐渐适应这个假狄春,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狄春不仅是我的管家,还是很多秘密的收藏者,可以说我断过的每一个案子,他的心里都清清楚楚。 于是,几次不经意的谈话,我发现这个狄春面对我的问题,经常难以回答,或者说他忘记了。 尽管当时他掩饰得很好,却不禁引起我的怀疑。” 王莽叹息一声:“当时我也感到狄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开始我也以为狄春是受了刺激,因此才发生了一些改变。而且大人都没有说什么,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没想到他真的是假的。” 假狄春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谁想到还是露出了马脚!” 李元芳冷冷笑道:“你总是愚蠢地自信。实话告诉你,从那天在贺兰山中的石洞里营救李楷固,我就认出了你的声音。” 假狄春登时浑身一抖,后退了一步。 如燕、李楷固发出一声惊叫:“那个扮成李楷固的杀手,就是他?”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假狄春低下了头。 李楷固听到这里,咬牙切齿骂道:“这个狗贼,早晚有一天,叫你死在我的手里!” 狄仁杰微笑道:“从此以后,我和元芳就对你加倍留意。 果然你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最终我断定你是个假狄春。 然而我并没有揭穿你,因为,一旦将你揭穿,真狄春马上就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我百思不得其解,内卫府为何无缘无故地换走狄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你在我身边一年多,我始终隐忍不言。 直到在洛阳之时,敬旸告诉我肖清芳竟然是蛇灵的逆魁,我这才知道你竟然是蛇灵的人。 但我还是没有揭穿你,就连敬旸也不知道这件事,为的就是看看你潜伏在我的身边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东柳林镇,你放走了信鸽”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东柳林镇中,狄仁杰与王莽和曾泰在正堂谈话。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中,吴大憨蹲在墙角。 窗外,“狄春”静静地看着吴大憨,忽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是他!” 院子里的磨盘上放着一只鸽笼。 “狄春”走到笼边,打开笼子,找到一只信鸽,将手里的纸条绑在它的腿上,将它放飞。 而后,又将余下的三只全部拿出放飞而去。 他望着鸽子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狄仁杰继续说道:“其实,你放出信鸽找来杀手,并不是对付我的。因为你知道有敬旸在,很难杀掉我,其实你真正的目标是吴大憨。” 假狄春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继续说道:“本来,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把假狄春与崇州案联系起来,然而你这次出手,终于使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潜入我的身边。” 曾泰问道:“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他们需要一个内线,随时提供我的动向。 因为这些人都是当年幽州案时的老对手,对我的推理断案能力非常忌惮,也非常明确,一旦发生如此大案,皇帝也一定会交由我处理。 因此,当他们开始策划这个阴谋时,如何对付我就已经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 曾泰张大了嘴:“恩师,您是说,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来对付您?” 狄仁杰淡然一笑:“恐怕还要早。” 说着,狄仁杰看向了王莽。 王莽冷笑一声:“是啊,在三年前,肖清芳准备找我来对付大人,只是我没有答应,因此他们才想出了这样的计策。” 狄仁杰说道:“是啊,我想,这是他们基于幽州案时的经验而来。 当时虎敬辉潜入我的身边,很快就被挖了出来,这使他们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新进之人容易暴露,如果想成功卧底,只有扮作我身边的熟人。 敬旸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而且武艺高强,他们对付不了。 而元芳他们也是对付不了,曾泰又不常在我身边,于是他们选择了狄春。” 曾泰和狄春一听,如梦方醒。 假狄春长叹一声:“计划精巧到这个份上,都能够被你识破,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对付得了你。” 李元芳笑道:“要对付大人,只有三个字:真话。” 假狄春轻轻地摇摇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自从大憨跟在我的身边,我就发现你对他很感兴趣。 无独有偶,当天晚上我就在东跨院内,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迹象。 事后我仔细模拟推断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吴大憨在房内被人袭击,因此浑身鲜血逃出自己的房间”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吴大憨躺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狄春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大憨,你又喊什么?” 说着,他快步走向吴大憨,“噌”的一声,狄春手里出现了一柄短剑,脸上带着狞笑。 吴大憨猛吃一惊,跳起身来,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狄春”敲了敲门:“大憨,开门!” 吴大憨用身体死死顶住屋门,嘴里傻笑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 “狄春”举起手中的短剑,透过窗纸刺向了房内的吴大憨。 忽然,身后一声门一响,西厢房的王铁汉快步走出来。 “狄春”赶忙收起短剑,重重地推了几下门,对屋里的大憨喊道:“不许再喊了,听到没有?” 吴大憨答应着:“听到了。” 王铁汉走到“狄春”身边,问怎么了。 “狄春”笑着指了指屋里,低声道:“又犯病了。” 第七十三章 又见内卫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狄春”回过头来,狄仁杰和王莽站在东跨院的月亮门前。 “狄春”和王铁汉赶忙跑了过去。 狄仁杰问道:“怎么回事?” “狄春”笑道:“没事,大憨又大喊大叫,我们跟他逗着玩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向吴大憨的屋子走去。 王莽也跟在后面。 忽然,地上的一点血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王莽停住脚步,凝目细看。 是鲜血,还未凝固! 狄仁杰也看了过来,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屋里,轻声问道:“大憨,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吴大憨似哭似笑的歌声。 狄仁杰看着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狄春”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 “狄春”轻声叫道:“老爷,老爷。” 狄仁杰猛醒过来:“啊” “狄春”问道:“您在想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狄春呀,以后对大憨要多照顾,他是个呆傻之人,不要总是取笑他,听到了吗?” “狄春”和王铁汉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快步向正堂走去。 王莽又看了一眼鲜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吴大憨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顺着房门慢慢地滑下去,胸前的伤口血如泉涌。 他轻轻闭上眼,一滴泪水流过面颊。 狄仁杰缓缓转过身来,对身边众人说道:“此事之后,我和敬旸断定这个吴大憨的身份定然非同寻常。 而前来刺杀他的人,最有可能就是这个假狄春,因为,只有他和大憨的距离最近。” 假狄春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你恐怕没有想到,接下来,我一直在留意着吴大憨。 果然,王孝杰叛逃的那天夜里,你又一次出手想要除掉大憨,不想却被大憨刺伤。 而这一幕我恰恰看在眼里,并且告诉了大人。” 狄仁杰点点头:“是的,但当时敬旸也没有证据来戳穿你。 而第二天我和敬旸有事要去办,于是,我暗中命王铁汉监视大憨的房间,保护他的安全。 为了彻底弄清事情的真相,我故意让你搬去与大憨同住。 果然,当天夜里,你趁大憨熟睡之际,缓缓举起手中的短剑,对准大憨的后心。 可你不曾想到,王铁汉正在窗外向里望着,他一步来到门前,敲门喊道大憨! 你一惊,马上收起短剑,打开了门。” 听到这里,假狄春缓缓低下了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我从平山山坳回来,铁汉就像我禀报了此事。于是,我便与敬旸定下这个捉贼的计划” 夜,王铁汉趴在大憨窗外,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榻上,狄春和大憨已经熟睡,发出一阵鼾声。 王铁汉深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望着。 里面,狄春翻了个身,背向窗外,面冲大憨,他的手中轻举一根无影针向大憨刺去。 外面的铁汉飞起一脚踢开窗户,窜进屋内,与狄春交起手来。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真狄春在哪儿?你的主子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屡次追杀吴大憨?你到底是什么人?” 假狄春叹了口气:“你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人,但却不是最明智的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哦,我倒是想听一听。” 假狄春冷笑道:“而今,李元芳身负重伤,就凭一个王敬旸,我要想走,他恐怕留不住我。” 王莽怒极反笑:“怎么?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狄春笑了起来:“真要打起来,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要是想走,恐怕就算是顶尖高手也留不住我!” 狄仁杰点点头:“元芳说你自作聪明,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说着,他大步走到假狄春的面前。 一旁的如燕和曾泰惊叫道:“小心啊!” 王莽冷笑地看着假狄春。 狄仁杰伸出手一把抓住假狄春的左臂,假狄春冷笑一声:“真是找” 突然,他的脸色聚变,手臂轻轻振了两下,却没有使出任何力道,他的冷汗登时从额头滚落下来。 这时,王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散发着寒气的木匣,微笑地看着他。 王莽说道:“这个木匣你应该认识吧,说实话,你们的无影针早就过时了。 我这个无影针是最新制作出来的,这里面的针是采用千年寒冰制成的,里面有我配置的软骨散,只要被这个寒针射中,哪怕是顶尖高手也要中招。” 李元芳缓缓地走了过来,从王莽手中接过了木匣看了看,望着假狄春,淡淡地说道:“你这个自作聪明的毛病,最终断送了你自己。” 假狄春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狄仁杰一声冷笑,狠狠地搂起他的衣袖,左臂赫然出现了一朵梅花刺青。 曾泰等人快步走上来,登时目瞪口呆:“梅花刺青,你、你真的是内卫?” 假狄春面如土灰,缓缓地下头。 如燕问道:“内卫,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丘静低声道:“内卫是直属皇帝的秘密机构,小姐就别多问了。” 如燕暗吃一惊,连忙闭上了嘴。 曾泰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说着,他一伸手抓住“狄春”脸部边缘的皮肤狠狠向下一扯,随着众人的惊呼,假狄春的面庞下,登时显出一张清癯瘦削的陌生的脸。 狄仁杰问道:“你是谁?” 假狄长叹一声:“我没有名字,我永远是别人的影子。如果你愿意,你就叫我影子吧。” 王莽冷笑一声:“看你刚才对自己的轻功那么自信的样子,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蛇灵中号称轻功第一的动灵了吧!” 假狄春猛吃一惊,抬起头来:“你到底是谁?” 王莽冷笑一声:“我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你只要知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狄仁杰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再问你一遍,狄春在哪儿?你的主子在哪里?吴大憨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 动灵冷笑道:“想见狄春,去阴曹地府吧!我既然落入你们的手里,要杀就杀,不必多问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来人!” 八大军头飞奔而入。 狄仁杰吩咐道:“将此贼关入大牢之中,命钦差卫队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 众人齐声答:“是”,很快,给动灵戴上了刑枷。 待众军把动灵押下去之后,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对这个假狄春了解多少?” 王莽叹了口气:“大人,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声,在蛇灵中以轻功著称,凭着一身轻身功夫,成为了六大蛇首之一的动灵。 至于他的真实名字,恐怕除了大姐之外没人知道了。”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好了,我们去见见这个神秘的吴大憨吧!” 王莽微微点头,跟在了狄仁杰的身后。 第七十四章 陈有龙 帅府正堂上,吴大憨正焦急地徘徊着,此时,他的脸上一扫平日的呆傻之气。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眼中发出惊恐的光芒。 这时,门声一响,狄仁杰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王莽、元芳、曾泰、如燕、丘静、李楷固等人也跟随而进。 吴大憨望着狄仁杰慢慢低下了头。 狄仁杰走到他面前,双目如电直逼他的双眼,缓缓地说道:“你不叫吴大憨,当然也不是傻子。你就是十二月二十二号从崇州西城涉水攀城而进的那名奸细陈有龙” 吴大憨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目含着泪水,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稍顷,他轻叹一声:“不错,我就是陈有龙。” 王莽看着吴大憨的表情皱了皱眉,紧紧地望着吴大憨沉吟不语。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望向了丘静:“丘大人,当时你捕获的那名奸细陈有龙就是此人吧” 丘静点了点头:“回大人,正是。” 狄仁杰问道:“陈有龙,你为王孝杰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吴大憨笑了笑:“狄大人,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是不会透露任何消息,你杀了我吧” 狄仁杰猛然抬头:“哦” 吴大憨缓缓地闭上眼睛。 丘静说道:“大人,当时卑职审问他时,此人也是这个口气。”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能不知道吧,王孝杰已经事败,叛逃到契丹去了” 吴大憨霍地抬起头来。 狄仁杰说道:“所以,现在继续隐瞒真情,已毫无意义。说吧,你和孙副将深夜会面,都说了些什么” 吴大憨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透露任何消息,你们杀了我吧。” 狄仁杰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王莽,王莽也正看着他。 狄仁杰缓缓望向了曾泰,曾泰仿佛想起了什么,走到狄仁杰身旁,附耳说了一句,狄仁杰回过头:“哦” 曾泰点点头,低声说道:“张康是这么说的。” 狄仁杰对王铁汉说道:“你把他带下去,仍居东跨院中,要严密看护” 王铁汉应道:“是,请大人放心” 说着,他拉着大憨,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轻声道:“大人,这个吴大憨的出现的似乎不太合乎情理呀,而且他的武功也不太对劲,他的武功不太像江湖中的武艺,反而有点儿像” 狄仁杰抬起头:“敬旸,有点儿像什么” 李元芳接过了话茬:“我想,敬旸想说,他的武功有点像军队上的武艺吧。” 王莽转过头来:“元芳兄,你也看出来了” 李元芳点点头:“我也是军伍出身,这点应该不会看错的,他的招式大开大合,这是最适合在沙场上的武艺。” 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本来我也隐隐地有这种感觉,但毕竟我对军队了解的不多,因此才不敢肯定,听到元芳兄这样说,那他应该就不是个普通的奸细了。” 狄仁杰喃喃道:“军人,军人军队,军队” 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以我的观察,他绝不单单是个契丹奸细那么简单,而是肩负着一个非同寻常的使命。” 李元芳双眉一扬:“哦” 狄仁杰点了点头,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抬起头来:“明日再探东柳林镇” 石国牙帐内,吉利可汗站在行军地图前静静地看着。 突然,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卫队长快步快步走了进来报告道:“可汗,同达勒哈将军前去检视鹰师的巡防队长在牙帐外求见。” 吉利转过身来,双眉一挑:“哦,让他进来。” 卫队长转身喊道:“进来吧” 那巡防队长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可汗陛下” 吉利点点头:“哈日勒的鹰师有什么动静” 巡防队长说道:“一切都很正常。” 吉利抬起头:“哦不是鹰师曾在一个月先移动过吗 巡防队长说道:“达勒哈将军已询问过哈日勒,哈日勒将军,鹰师是奉可汗陛下的修整令,从原来的山中大营,移师到现在的驻地,一个接近水草的营地。他们从未出过边境。” 吉利点了点头;“达勒哈将军为何没有回来” 巡防队长回道:“大将军何哈日勒将军率军检查边境哨卡,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妥,因此他让末将现行回转向可汗禀报,他还要再继续调查。” 吉利点了点头:“是这样。好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巡防队长答应着快步走出去,飞马奔向大门。 突然,他勒住战马回头看了看牙帐,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大门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队长一拨马头飞驰而至,轻轻敲了敲马车的窗子。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声:“怎么样” 队长轻声回道:“一切正常” 说完,他纵马疾驰而去。 马车里,默辍与“大姐”肖清芳相视一笑。 肖清芳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 默辍拿起那支金批大令,把令头点在面前的地图上,轻轻向前划着,最后停在金山北侧。 他缓缓说道:“这是离石国最近的一支豹师,将军齐葛是我的好兄弟,我可以先调这支部队向金山后迂回,会同哈日勒的鹰师包围石国。” 肖清芳微笑道:“内外并举,杀死吉利可汗,夺取牙帐。一旦牙帐在我们手里,你就是可汗了” 默啜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突厥卫下最精锐的三个虎师全集中在石国附近,光凭齐葛和哈日勒的军力,在虎师面前不堪一击。” 肖清芳笑了起来:“你放心,过不了多久,虎师就会调离。” 默啜摇了摇头:“不可能,虎师是我父亲最亲勋的卫率,绝不会离开。” 肖清芳微笑地说道:“如果发生战争呢” 默啜双眉一扬:“哦,你的意思是” 肖清芳说道:“稍安毋躁,我想就是这两天了。” 第七十五章 再访 狄仁杰带着王莽等人再探东柳林镇。 空无人烟的东柳林镇,笼罩在一片凄惶的气氛中,随着一阵马蹄响起,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如燕及八大军头率卫队,一行数十人慢慢地驶了进来。 马上的王莽指了指街道东边的一扇大门,说道:“大人,咱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了吴大憨。”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挥手:“走,进去看看。” 众人纷纷下马,向大门走去。 王莽说道:“大人,让我先进去看看。”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王莽当先走了进来,鹰一般的目光搜寻着屋中的一切。 狄仁杰跟了进来,身后的人也默默地行动起来,四下里搜索着。 此时,狄仁杰站在屋子中央回忆当时的情形。 忽然他抬起头来,双目微合,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着初访东柳林镇时的画面,一个画面渐渐形成了。 屋中堆满了被官军砍掉首级的死尸,吴大憨闪身进屋,他四下看了看,快步向大门走去。 忽然,外面传来狄仁杰的声音:“敬旸,把这间房门打开!” 王莽应声答道。 吴大憨一惊,赶忙从地上抓了几把血擦在身上,倒卧在尸体堆里。 门开了,狄仁杰走了进来。 吴大憨趴在死人堆里,微睁双眼望着狄仁杰,忽然,一股凉气吹在他的脖子上。 他浑身一抖,只见狄春的眼睛渐渐凑近他,他赶忙闭眼装死,“狄春”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站起身来。 狄仁杰缓缓转过身。 猛地,吴大憨窜起来,举刀向狄仁杰刺去。 只是男子还未扑到狄仁杰身前,站在一旁的王莽手中寒光一闪,紧接着发出了“铿”的一声,男子手中的短刀飞了出去。 王莽后发先至,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男子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王莽向地上望去,只见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突然,狄仁杰的双目睁开了,王莽轻声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当时,我们在这里找到吴大憨。 当天夜里,他对我们说。当时他正在后面磨豆腐,老板娘的脑袋掉在磨盘上,他跑出去土匪在屋子里杀人,嘴里喊李楷固来了! 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的儿子杀了。他拿起刀子跟他们拼命,砍到了两个,后来又冲进几个土匪,他被砍了几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莽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怎么了大人?” 狄仁杰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宋无极手下的官军血洗东柳林镇,砍下镇里所以人的首级,可为什么他们将吴大憨砍刀后,却没有割下他的人头? 如果王孝杰派遣官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这个奸细陈有龙杀人灭口,可为什么偏偏留下陈有龙没有死?” 王莽没有说话,静静地思考着。 跟着狄仁杰身后的李元芳静静的思索着。 忽然,他抬起头来:“除非这个陈有龙当时并不在镇子里。” 王莽摇了摇头:“如果此人当时不在镇上,那么必定是官军撤走后才回来的,否则,肯定会被杀害。”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 狄仁杰问道:“如果是这样,当他回到镇上,发现所有的人都被杀死,肯定能够想到官军是冲他来到,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王莽说道:“他会逃走。”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那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李元芳思索着,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大人的意思是”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王莽说道:“这院子中肯定还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说的不错,我想,他必定是藏在院中的一个隐藏所在,躲过了这一劫。听到官军撤退,这才出来准备逃走,然而,却被我们堵在屋中。” 李元芳恍然大悟:“有道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因此我想,在这个院子里,定然还有一个我们忽略的东西,元芳,敬旸,咱们要好好地找一找。” 王莽和李元芳徐徐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走,到院子里看了看。” 院中,那个大磨盘依旧在院子中央。 张环,如燕等人率卫士们分头搜索。 狄仁杰的目光落在磨盘上。 磨盘很大,底座是用大石头垒起的,横宽各有近三尺。 狄仁杰仔细地观察底部,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磨盘侧面那块大石头底部,被磨出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狄仁杰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而后站起来:“元芳,敬旸。” 不远处的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跑了过来。 王莽看着眼前的磨盘,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指了指磨盘侧面的大石头,说道:“你们把这块石头搬开!”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伸手微一用力,“轰隆”一声,大石歪到一旁,露出了后面一个的门户。 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 听到这边的声音,如燕和八大军头也跑了过来,吃惊的望着这个洞。 狄仁杰望着王莽和李元芳:“果然,这里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王莽望着眼前的洞,说道:“大人,还真让你说中了!” 李元芳也是点点头:“大人所料不差。这个陈有龙听到官军屠镇的声音,便藏身到这个洞穴之中,等一切平静了,才从这里爬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全镇百姓都惨遭毒手,只有他一人幸免遇于难。” 狄仁杰说道:“取火折来。” 张环掏出火折,递了过来。 王莽接过火折:“大人,我先下去看看。”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吹着了火折子,他缓缓地俯身钻进洞口,只下了几个台阶,脚便落在平地上。 他举起火折四下看看,这只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人的地洞,有一张床,床头放着一些衣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王莽对着外面的狄仁杰说道:“大人,你们下来吧!” 很快,狄仁杰等人慢慢地下来了。 王莽走到床前,仔细地翻找着这些衣物,忽然一件军服映入他的眼帘。 王莽仔细翻看,发现衣襟下写着几个字:“营州右”。 王莽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接过一看,他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王莽望着这件军服若有所思。 第七十六章 直奔石国 话分两头,这一夜,帅府东跨院内,房上房下,院里屋前,沾满了警戒的千牛卫,东跨院中, “吴大憨”静静地坐着,对面,王铁汉手持钢刀警戒地盯着他。 “吴大憨”长叹一声,缓缓站身来。 王铁汉飞快地拔出钢刀,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吴大憨”苦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着,他慢慢地走到了窗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王孝杰将军的副将吧” 王铁汉说道:“不错。” 吴大憨又是叹了口气:“听说王孝杰将军叛徒契丹,这是真的吗” 王铁汉点点头:“是真的。” “吴大憨”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坐了下来。 王铁汉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大憨”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说完,他又是沉默不语,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 与此同时,大将军权善才,崇州刺史丘静坐在帅府正堂上,面露焦虑之气,曾泰快步走进门,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权善才满脸焦急地问道:“大帅还没有回来” 曾泰摇了摇头:“大人今早出发,除勘察东柳林镇,恐怕还要到附近的民间去走访一下,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 权善才焦急地说道:“今天接到斥候的快报,李尽忠率领契丹大军拔营起寨,正在向崇州靠近” “哦” 曾泰吃了一惊。 丘静说道:“一旦契丹主力围城,城中军力配备,城防守卫都需要人来主持,否则,必生混乱” 曾泰沉默片刻,说道:“我们立刻飞鸽传书将此情况转告大人。” 权善才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曾泰说道:“大帅临行前,把崇州的行政及防务诸事委托给二位大人,既然事态紧急,就不必等他了,我们商量一下,先行准备,我想,大帅回来是不会责怪的。” 权善才与丘静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深夜,通往关外的大道上,一彪人马飞驰着,为首的正是狄仁杰,他身后跟着王莽、李元芳,如燕和八大军头。 如燕飞马奔到狄仁杰身旁,猛地勒住坐骑。 狄仁杰也勒住胯下战马:“怎么了,如燕” 如燕四下看了看,奇怪地说道:“叔父,不对啊” 狄仁杰说道:“什么不对” 如燕说道:“咱们走的不是回崇州的路呀” 狄仁杰微笑道:“谁说我们要回崇州” 如燕愣住了。 狄仁杰一声大喝,战马继续向前奔去,如燕莫名其妙地坐在马上,眼看八大军头催马驶过。 身后李元芳赶上来:“怎么,不明白”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明白” 李元芳笑了起来:“你啊,偏有这许多问题。” 如燕嘟囔着:“什么都瞒着我,真是的。” 说着,她一夹马向前跑去。 待如燕走后,李元芳悄悄地来到了王莽身前:“敬旸,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王莽低声道:“去石国。” “什么” 李元芳惊呼出声。 很快,李元芳反应了过来,埋怨道:“敬旸,你和大人怎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王莽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大人没有瞒着你啊,大人也没有给我说,这是我根据大人的习惯猜出来的。” 说着,王莽“驾”的一声,绝尘而去。 李元芳喃喃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难道我很笨吗” 说着,他一夹马向前跑去。 其实,王莽和狄仁杰早就商量好了,从东柳林镇出来之后直奔石国。而 王莽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他给狄仁杰说了上官婉儿的事情。 至于上官婉儿,她已经带着暗夜在王莽和狄仁杰去往东柳林镇之时出关去了。 石国虽然是吉利可汗牙帐的所在地,却是个不大的城市,全城只有四五条街道,太子默啜的寓所就在距离牙帐不远的一条僻静的街巷尽头。 此时肖清芳正站在寓所的厅堂中,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纸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默啜走了进来,肖清芳微笑道:“刚刚接到崇州的消息,狄仁杰赶到东柳林镇查访。 而且,李尽忠也已经接到我的传书,率领主力向崇州靠拢,只有契丹大军兵临城下,狄仁杰肯定会留在崇州,等他明天过来,再赶到突厥,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 默啜冷笑一声:“狄仁杰不来是他的福气,否则,他就再也回不去崇州了” 肖清芳闻言诡异地一笑。 突然,默啜笑道:“你果然料事如神刚接到边境巡防营的斥候报,武则天已经下令封锁边境,调左右龙武卫大军开到前线,准备对我突厥作战。” 肖清芳大喜:“哦,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这样一来,吉利可汗便不得不调集虎师离开石国。一旦虎师离开石国,我们的计划便再无障碍。” 默啜点了点头:“我要马上到牙帐去见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肖清芳笑了起来。 默啜也笑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吉利可汗的反应果然十分强烈,他没有想到大周的天子竟然会下令封锁边境,这使他感到很意外,他看了看身边的太子,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默啜说道:“孩儿是听凉州榷场回来的突厥商队说起的,应该非常可靠。” 吉利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名卫士飞奔进来:“可汗,虎师统帅步真将军现在帐外,说有紧急军情禀告。” 吉利转过身来:“让他进来”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步真飞步而入,单膝跪倒:“可汗。” 吉利说道:“起来,步真,出什么事了” 步真急促地说道:“可汗,边境巡防的鹰师来报,大周皇帝下令关闭两国边境及榷场,大周军左右龙武卫主力已经开到边境布防” 吉利到抽了一口冷气,默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步真说道:“可汗,封闭边境榷场,调动大军布防,这就意味着宣战啊” 吉利长叹一声:“看来,大周天子并不相信我们的诚意。” 默啜抬起头,问道:“父王,现在该怎么办” 吉利站起身,缓缓地踱着,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步真,你立即下令,命虎师停止修整,开到距大周边境三百里处驻扎。” 步真说道:“是” 此时,默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吉利提醒道:“记住,严令虎师将领。绝不可擅越边境,绝不可与大周军队发生摩擦违者严惩” 步真应了声“是”。 默啜不满地说道:“父王,这样是不是太软弱了,会令大周小看了我们。” 吉利冷冷地道:“记住,要赢得对手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对手。” 默啜低下了头,点点头:“是” 只是吉利没有看到默啜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色。 吉利轻声道:“也不知狄仁杰是否知道现在的局势。” 第七十七章 初到石国 北城是石国最大的一座城门,突厥人,契丹人,汉人等各色人等的驼马商队川流不息,喊叫声,斥责声间歇传来,各种语言在这里交汇成一组奇特的音乐。 一支马队穿过北门,缓缓驶来,马上人清一色穿着突厥商人的衣服,白色蒙面。 为首的打开蒙面巾,正是狄仁杰,他四下观察着。 身后,王莽和李元芳催马靠近。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这就是吉利可汗的西庭石国。” 狄仁杰点点头,微笑道:“好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虽比不上长安和洛阳,却也是一国之都的气象!” 王莽好奇地望着这座城市,感叹道:“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来到石国,看起来还不错啊!” 如燕轻声哼了一声:“我看还不如崇州呢。”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相顾莞尔。 李元芳说道:“大人,咱们还是先找一个客栈住下,再定后面的行止吧。” 话音刚落,忽然,前面一阵大乱,一彪突厥骑兵飞驰而来。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赶忙用白巾蒙住脸颊。 原来是一队突厥马队飞驰而过。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而今两国边境吃紧,我们避开崇州对手的耳目,转进突厥,一定要心行事,否则功亏一篑。”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一行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突然,王莽看见一条小巷前面有一个星标。 王莽的眼睛一亮,对着身后的狄仁杰说道:“大人,要不咱们就到前面的客栈吧!”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看了王莽一眼,点了点头:“嗯,就到前面的客栈吧!” 如燕奇怪地问道:“侯爷,你来过石国吗?” 王莽笑了笑:“我可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听说这里的客栈门前会挂着两支野鸡毛。” 如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元芳笑道:“敬旸可真是行家啊。”、 王莽摆了摆手:“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算不得什么行家!” 几人说话之间就拐进了这条狭窄的小巷。 巷内有一家偏僻的客栈,门前果然挂着两支野鸡毛,权当标志。 狄仁杰一行来到客栈门前,王莽不会说突厥语,他看了看李元芳。 李元芳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用突厥语冲里面喊道:“有人吗?” 很快,一个伙计跑了出来:“来了,客人,是要住店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你们客店有多少间房子?” 伙计说道:“大约二十几间吧。” 李元芳说道:“我全包下了,不要再接待其他客人。” 伙计迟疑道:“这、这可不好办啊。” 李元芳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宝石递了过去:“这个够了吧?” 伙计一惊,赶忙接过来,看了又看,而后满脸堆笑地说道:“够了,够了,快请进吧!” 李元芳点点头,冲身后一摆手,众人迅速下马,然后又将另两匹马驮着的几筐货物抬下,向客店里走去。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如燕走进房间。 突然,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扑鼻而来,如燕使劲煽了煽鼻子,说道:“真难闻,叔父咱们换一家吧。” 王莽一听,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笑道:“如燕啊,这里僻静,不容易被人察觉,你就凑合一下,住上几天,啊。” 如燕委屈地说道:“那好吧。”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我们立刻出发,到牙帐去面见吉利可汗。” 如燕问道:“那,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呀?” 狄仁杰说道:“当然。”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如燕兴奋的跳了起来:“太好了,那咱们就走吧!” 狄仁杰点点头,四人走出房间。 吉利可汗的牙帐大门前,是一条长长的横街,对面挤满了买卖铺户,非常热闹。 狄仁杰和王莽几人缓缓走来,李元芳冲不远处的大门努了努嘴,轻声道:“大人,那就是牙帐。” 王莽也顺着李元芳的目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牙帐,说是帐,其实是一座类似宫殿的建筑。 大门前,突厥护卫严密把守着。 狄仁杰点点头,眼睛四下望了望,说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点了点头,很快,几人走到对面的一家杂货铺前。 李元芳用突厥语说道:“掌柜的,我们是过路的,渴了讨碗水喝。” 说着,递上了一颗珠子。 老板一见珠子,立即眉开眼笑:“好,好,快请坐。” 说话间,他端了几张桌子放到门前,狄仁杰和王莽几人坐了下来。 老板端出水来,几人端起来碗喝水,王莽的双眼不停的四下搜索着,周围非常平静。 这时,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水碗,冲李元芳使了一个眼色。 李元芳会意,站了起来,快步向牙帐大门走去。 狄仁杰又冲王莽和如燕一努嘴,如燕一愣,狄仁杰和王莽已起身走进杂货店,如燕赶忙跟上。 此时,吉利可汗正在牙帐内凝望着墙壁上的行军图。 半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过身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卫士快步走了进来:“可汗!” 吉利抬起头来:“什么事?” 卫士将手里的一个布包递上:“刚刚有个人把这件东西交给小人,让我交给陛下。” 吉利接过布包,打开一看,他登时惊呆了,里面赫然放着那枚虎头飞鹰戒指! 吉利可汗心中大喜,问道:“人在哪儿?” 卫士说道:“就在门外。” 吉利高兴地说道:“走!” 狄仁杰和王莽四人白巾蒙面,正站在牙帐大门口等候。 忽然,街道尽头响起急促的马嘶声,一彪马队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四人面前,为首的一声吆喝,十几匹马登时将四人围住,四人大惊,连连后退。 为首的一声呼哨,尘烟缭绕中,一张大网腾空而落,将四人困在网中。 首领大喝一声,马队停止转动,都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去,四人被拖入网中,任由战马拖着向前奔去,转眼便拐进街角,失去踪影。 不一会儿,吉利可汗率卫士迎出,可大门前空空如也,哪里有狄仁杰的影子? 吉利顿时愣住了,回头问那名卫士:“人呢?” 卫士纳闷道:“刚刚还在这儿呀!” 说着,他快步走到门前,问站岗的卫士道:“那个人呢?” 站岗的卫士说道:“你进去后,我看到那个人走进对面的杂货铺,从店里又叫出三个人,四人一起站在门前等候,可刚才从东边来了一支马队,待马队过去后,四个人就不见了。” 吉利可汗吃了一惊:“马队,什么马队?” 卫士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大概有十几匹马,过去之后,那四个人就不见了!” 吉利猛一跺脚:“不好!” 他对报信的卫士说道:“你立即率领一队卫士前去追赶,一定要救下那四个人!” 卫士高声应着飞跑下去。 吉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布包,打开,拿出戒指,然后翻来覆去地查看那块包戒指的红布。 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红布的背面写着一行楷字! 第七十八章 中计 再说那马队奔入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为首的一摆手,众人纷纷勒住坐骑。 首领翻身下马,急部走到大网前,一把扯下网中之人的蒙面白巾。 他登时愣住了! 此人根本不是狄仁杰! 首领大惊,将后面三人的蒙面巾也扯了下来,哪里是王莽、李元芳和如燕,竟是两男一女三名突厥人! 首领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为首突厥人吓得浑身发抖:“我是杂货店老板。” 首领拔出弯刀,架在老板的脖子上:“那四个人到哪里去了?” 老板赶忙说道:“别杀我。那四个人在我的店里。他们给了我们两块宝石,让我们一家三口和这位客人穿上他们的衣服站在牙帐门前,小人贪财,这才答应帮忙。” 首领狠狠地一跺脚:“上当了!” 此时,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如燕四人站在杂货店门前,静静望着牙帐。 一彪卫士从牙帐飞奔而出,向着刚刚马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如燕敬佩地说道:“叔父,您怎么知道有埋伏?”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如此行事,真想不到啊!” 王莽轻声问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回去。” 李元芳吃了一惊:“不去见吉利可汗了?” 狄仁杰果断地说道:“走。” 静僻的街上空无一人,狄仁杰和王莽四人快步走着。 眼前就是他们下榻的客店。 此时,店门大开着,三人走了进来,王莽蓦地一伸手拔出随身的宝剑,低声道:“情况不对!” 李元芳也是拔出了链子刀:“大人,小心!” 狄仁杰顿时一惊:“怎么了?” 李元芳低声道:“有埋伏!” 如燕吃了一惊:“不会吧,没人知道我们来这里啊。”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缓缓地向房间走去,狄仁杰和如燕跟在后面,李元芳断后。 突然,王莽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大家登时愣住了,屋中横躺着几具尸体。 狄仁杰缓步走进屋里,将尸体翻过来,正是刚才接待他们的那个伙计。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将另外几个尸体翻过来,狄仁杰长叹一声:“是店老板一家人。” 王莽和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出去,二人分别打开了每一个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很快,王莽和李元芳二人把每一间房打了开来,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王莽和李元芳走了出来,王莽喊道:“大人,张环和李朗他们都不见了” 突然,声音嘎然而止。 王莽和李元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对面,如燕手持短剑,横架在狄仁杰的脖颈上,慢慢走了进来。 李元芳的嘴唇轻轻颤抖着。 王莽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燕冷笑道:“没想到吧!” 李元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稍顷,他颤抖着地说道:“真的是你!” 王莽望着如燕,深深地吸了口气:“为什么?” 如燕点了点头:“不错,是我。我才是真正的白衣女郎苏显儿,也就是王侯爷经常所说的六大蛇首之一的变灵。而李元芳你在东柳林镇所杀的,就和当初王侯爷在洛阳所杀的一样,都只不过是我十几个替身之一罢了!”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一直很奇怪,那天在东柳林镇,那个白衣女子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镇子外面去抓你,她是怎么知道你躲在那里” 说着,当时的一幕迅速在李元芳眼前闪过。 夜,东柳林镇外,一株大树之后,如燕静静地向里面张望。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喊声:“苏将军。” 如燕回过头来。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女郎。 如燕轻轻地嗯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白衣女郎说道:“都准备好了。” 如燕提醒道:“李元芳是个人精,一定要做的像,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白衣女郎点点头:“您就放心吧。”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后来,你故意和我闹别扭跑出镇子,其实就是为了杀死那些紫衣女子。当时我正在追问她们,你闪电般地掠上房梁,拿出无影针,把下面的紫衣女子射杀了。我大喝一声,你纵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如燕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很对。”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轻叹道:“明白了,都明白了。也是你将我们进入崇州的消息通报给王孝杰出,这才有了那晚的伏击!我还一直以为是客栈中的那五个人。” 如燕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深吸了口气,说道:“元芳兄其实早就给我说过客栈中那五个人的事情,我告诉他那五个人是我的人,你们之中有内奸。只是元芳兄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大人的侄女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变灵” 如燕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狄仁杰说道:“你知道吗,元芳在昏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如燕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单独行动,可怜,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没有忘记为你开脱。” 如燕脸上闪过一丝愧意,但是马上恢复了平静,她冷冷地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紧了紧手中的利刃。 如燕望着王莽和李元芳手中的利刃,轻声道:“我不想杀你们,别逼我,好吗?元芳,侯爷,你们是没办法在我手中救下他的。” 说着,如燕紧了紧手中的短剑。 李元芳望着她,又看了看狄仁杰。 “当啷”一声,刀落在地上。 王莽先是看了一眼李元芳,再看了一眼狄仁杰,良久,他叹了口气,手掌一松。 “仓啷”一声,宝剑也是落在了地上。 这时,外面,一群紫衣蒙面人闻声拥了进来。 如燕把手一挥,说道:“带走吧。” 第七十九章 肖清芳 石国城西的寓所,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院中的房舍都是按照大唐的建筑模样建造的:一间正房,四间厢房,中间是个很大的院子。 这是蛇灵在石国的大本营。 此时,院中站满了紫衣人。 肖清芳站在正房里,她转过身,满面喜色地说道:“好啊!显儿,你做的好啊!狄仁杰终于落到了我们手里,没想到就连王敬旸也抓来了。” 如燕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勉强笑了笑。 肖清芳问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如燕说道:“你知道,他们对我很好。” 肖清芳沉下脸来:“怎么?你也要学虎敬晖和王敬旸吗?” 如燕抬起头来望着肖清芳,她没有说话。 肖清芳口气缓和了一些:“傻丫头,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是狄仁杰的侄女!如果他们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如燕笑了笑,没有说话。 肖清芳望着她轻声道:“女人啊!自从你上次回来,我已经发现,你似乎爱上了李元芳,是吗?” 如燕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水。 肖清芳摇了摇头:“男人是不可以信任的!显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一点应该比谁都明白。” 如燕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可是,大姐,我心里放不下他。大姐,能不能不杀他们?” 肖清芳双眉猛地竖立起来:“显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筹措了三年,眼看就要成功,难道你想让它毁于一旦吗!” 如燕轻叹一声:“可,他们已经落在了我们手里,杀不杀死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肖清芳厉声喝道:“狄仁杰和李元芳必须死,这是法则,决不能改!他们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惧,甚至连梦里都会被惊醒,他们不死,我绝不会安心!而王敬旸处处与我作对,不杀了他,我决不会罢休!” 听到这么一番话,泪水顿时滚过了如燕的面颊。 萧清芳望着她,长叹一声:“傻丫头。好了,你去休息吧,你的事做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如燕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肖清芳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吉利可汗正在牙帐内焦急地踱着步,不时望望帐外。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卫士飞奔进来,吉利一步冲上前去:“来了吗?” 卫士说道:“正在门外。” 吉利赶忙喊道:“快叫他们进来!” 卫士飞跑出去。 吉利深深吸了一口气。 城西寓所,厢房内,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浑身绑缚坐在桌前。 突然,一个紫衣人走了进来,喝道:“站起来,跟我走!” 三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站起来,跟着黑衣人走出门去。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被押进了正房。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们。 正房里。 肖清芳得意地站在桌前,手指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突然,门声一响,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 肖清芳慢慢回过身,望着狄仁杰和李元芳:“二位,我们终于见面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王莽:“小师弟,别来无恙啊!见到师姐是不是很高兴?” “师弟?” 狄仁杰和李元芳吃了一惊,二人望着王莽。 王莽苦笑一声:“在蛇灵中,肖清芳算是我的师姐。” 狄仁杰冷冷看着肖清芳,说道:“原来朝中的内奸真的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卫府大阁领! 起初敬旸给我说起你时,我还半信半疑呢。 也难怪贺兰驿如此隐秘的所在,竟遭歹人破坏。 赵翙大军借道突厥这样的绝密情报,竟然会泄漏给契丹人! 也难怪东硖石谷一战会败得如此惨烈! 真是祸起萧墙破金汤啊!” 肖清芳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狄阁老,你终于败在了我的手里。 想幽州之时,你将我的计划彻底瓦解,金木兰和我苦心经营的幽州毁在你的手里。 那时,你可曾想到数年后,会成为我的阶下囚吗? 还有你,王敬旸,敬酒不吃吃罚酒,处处与我作对,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这一次大事竟会败在我的侄女手中,真是意想不到啊!” 王莽叹了口气:“哪怕是你杀了我,我还是会反对你,像你这种利欲熏心的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肖清芳冷笑一声:“我的好师弟,你也别假仁假义,死在你手中的人也有不少吧!你说我利欲熏心,你又何尝不是,把老师留下的宝灵堂紧紧地抓在手里,你为什么不能给我?” 王莽冷笑一声:“我只杀该杀之人,至于宝灵堂,那是用来救人的,可不是让你来勾结异族的。好了,多说无益,要杀要剐随便吧!” 肖清芳哈哈大笑起来:“如今,也不需要你了,宝灵堂迟早还是我的,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蛇灵之中还有谁能和我作对。” 说着说着,肖清芳越发得意了。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肖清芳。 忽然,肖清芳转过头来,对着狄仁杰笑道:“自从幽州事败后,我又精心地研究和完善了易容之术,看来,现在它已经非常成功了。 不过我还是很敬佩你的,竟然揭穿了化妆潜伏在你身边的狄春。 狄仁杰毕竟是狄仁杰,了不起啊! 然而,你虽然揭穿了狄春,却被显儿骗过,终于落入我的手里!” 狄仁杰长叹一声:“是呀,我对这个侄女如燕太不熟悉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定是在如燕来洛阳的路上便将她换掉了,是吗?” 肖清芳笑了笑:“你错了。在你的老家,我们就已经将她换掉了。” 狄仁杰点点头:“这一次的策划,可以说的上是非常精密了。” 肖清芳得意地点点头:“是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能和我说一说你们的蛇灵吗” 肖清芳冷冷地说道:“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必要知道这么多吗?” 狄仁杰说道:“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能不能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说一说呢?” 第八十章 惊变 肖清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之所以用蛇灵这个名字,是因为组织里的人,都是曾被武则天残酷迫害过的。他们有的姓虺,有的姓枭,有的姓莽,还有的像虎敬晖一样,姓蝮。”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都是皇帝曾经残杀的李姓、王姓、萧姓的后人?” 肖清芳点了点头:“不光如此,还有那些被她无故杀死的大臣的后人。所以,蛇灵有数不清的人才可以使用。” 狄仁杰轻声道:“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我说金木兰身为翌阳郡主怎么能组织起如此庞大的叛军,原来是有你们支持!如果我没有猜错,肖将军定是原淑妃萧良娣的后人吧?” 肖清芳的眼圈湿润了,她缓缓点了点头:“是的。我本名姓萧,不姓肖。” 狄仁杰斥责道:“为了报仇,为了私愤,为了不可告人的计划,你们和境外的敌人内外勾结,不择手段,以挑起边境的战火,来达到自己肮脏的目的,以至弃祖宗的江山社稷于不顾,弃两国的百姓的死活与不顾,弃国家队利益于不顾!如此行径和禽兽何异!” 萧清芳一声大喝:“好了!你话够多了!如果你也受过我们所受的那些苦难,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来人!” 王莽冷笑一声:“我也是王氏后人,但我绝对做不出勾结异族,出卖同胞的事情来。” 萧清芳冷笑一声:“大话谁都会说,好了,来人!” 紫衣人一拥而进。 萧清芳冷冷地说道:“狄阁老,带着这些满意的答案上路吧!” 说着,她一挥手,紫衣人拉起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走出门去。 待三人走后,萧清芳长长地出了口气,冲身边的一名紫衣人招了招手,紫衣人赶忙走了过来:“大姐。” 萧清芳问道:“狄仁杰的那些卫士哪?” 紫衣人愣住了:“卫士?” 萧清芳说道:“是呀,他身边不是有几个随从的卫士吗?” 紫衣人赶忙说道:“大姐,我们到达狄仁杰所住的客栈时,只有老板和伙计,他手下的那些卫士都不在店中。” 萧清芳登时一惊:“什么?” 紫衣人奇怪地说道:“是呀。也许他们出门了怎么,大姐,有什么不妥吗?” 萧清芳没有回答,静静的思索着,猛地,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好!” 此时,吉利可汗正在牙帐内焦急地踱着步,不时望望帐外。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卫士飞奔进来,吉利一步冲上前去:“来了吗?” 卫士说道:“正在门外。” 吉利赶忙说道:“快叫他们进来!” 卫士飞跑出去。 吉利深深吸了一口气。 城西寓所,厢房内,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浑身绑缚坐在桌前。 一个紫衣人走进来,喝道:“站起来,跟我走!” 三人对视了一眼,慢慢站起来,跟着紫衣人走出门去。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被押了出去。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们。 十几名紫衣人押着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走出院外,向旁边一片黑沉沉的树林走去。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毫无惧色,大踏步向前走着。 进了树林,一名紫衣人喝道:“站住!”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停住了脚步。 紫衣人狞笑道:“好了,就在这儿吧!” 说着,他冲身后的紫人一摆手,众人一拥而上,举起了掌中的钢刀。 忽然,树林里响起一声呼哨,众人一愣,转过身来。 只见白影闪动,寒光飞射,十几个紫衣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对望了一眼,转过身来。 如燕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他们。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顿时愕然。 场中的四人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李元芳开口说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想救我们吧?” 寒光一闪,绑缚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的绳索被割开,三人顿感浑身一轻。 如燕轻声道:“你们走吧。” 说完,她转过身,向树林外走去。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元芳轻声问道:“为什么?” 如燕停住脚步,没有回答,踌躇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沉声了一句:“因为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李元芳问道:“什么事情?” 如燕凄然一笑,轻声道:“你心里很清楚。” 李元芳长叹一声,徐徐低下头,然后轻声道:“放了我们,你怎么办?” 如燕收住脚步,笑了声,说道:“大姐把我从带大,可我却背叛了她。我还能怎么办!” 说着,她的手慢慢得从背后摸出一柄钢刀:“我救了你,却出卖了我最亲的人” 说着,她的手臂猛地一震,钢刀向自己的脖颈划去。 狄仁杰一声大叫:“如燕!” 寒光一闪,“噌”!“噌”!的两声响,如燕手中的刀被击飞了出去,如燕猛吃一惊,回过头来。 李元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握着链子刀。 而王莽手中只剩下了一柄短剑。 如燕吃惊地道:“你,你们手里还有武器?” 李元芳没有回答,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人能骗倒大人!如果不是我们要深入虎穴,探究实情,你手下的那些废物现在早就变成尸体了!” 王莽也是微微一笑:“要不是我们想知道蛇灵的总坛,你又怎么可能骗过大人呢?” 如燕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狄仁杰缓缓地走了过来:“知道吗?就在刚才,你救了你自己!”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地面摇动起来。 如燕一惊,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 狄仁杰说道:“你们的老巢完蛋了!” 如燕惊得连退两步。 马蹄声越来越近,猛地,四面骤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如燕转身向院望去,只见数千突厥骑兵闪电般地扑向院,刹那间,便将院子团团包围。 很快,一声黑色劲装的上官婉儿带着一百多个黑衣人来到了小院之中。 如燕身体连连摇晃:“怎么会这样!” 狄仁杰淡然一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从来就没有侄女!” 如燕一声惊叫。 狄仁杰说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假的。” 第八十一章 大破总坛 此时的城西寓所已经变成修罗场,突厥骑兵与黑衣人展开肉搏,八大军头在张环李朗的率领下,个个如下山的猛虎,数十名紫衣人转眼之间便尸横就地。 而上官婉儿带着黑衣人很快冲进了小院之中。 吉利可汗在卫队的簇拥下飞步奔进院中,大声问道:“狄公呢,谁看见狄公了” “陛下,我在这儿” 突然,吉利的身后传来狄仁杰的声音。 吉利猛地回转头,狄仁杰站在他的身后,面带微笑望着他。” 吉利的眼睛湿润了,他一步跨上前去拉住狄仁杰的手,动情地喊道:“狄公” 狄仁杰双膝跪倒,吉利赶忙将他搀了起来。 狄仁杰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事隔多年,又见可汗陛下圣容,狄仁杰幸甚至哉” 吉利可汗连连点头:“好,好,好,来了就好” 吉利转过头来,望着王莽和李元芳,笑道:“你们,你们没事就好” 王莽笑道:“一别多年,可汗陛下身体还是清健如故啊” 吉利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好好好” 猛地,身旁传来一声大喊:“老爷” 狄仁杰一惊,回过头来,只见张环搀扶着一个人从厢房里飞奔而来。 此人满脸长髯,脸色黝黑,双眼中含着泪水,一下子扑到了狄仁杰到怀里:“老爷,老爷” 狄仁杰惊喜交加,高声唤道:“狄春” 王莽和李元芳也是吃了一惊:“狄春” 狄春重中之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我是狄春呀,老爷” 说着,他双膝跪倒在地,哭出声来。 狄仁杰长叹一声,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哥哥” 小桃的声音竟然从身后传了出来。 王莽转过身来,大吃一惊:“小桃,你怎么来了” 小桃撅了撅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可是有上官姐姐保护我呢” 王莽这才看到上官婉儿站在小桃的身后。 王莽对着上官婉儿笑道:“真是麻烦你了我妹妹没有淘气吧” 上官婉儿笑道:“小桃妹妹很可爱呢对了,我们是带着你留下的书信见到了吉利可汗,这才赶到了这里。” 王莽笑着点点头:“对了,萧清芳呢” 上官婉儿说道:“放心吧,她插翅难逃,吉利可汗的人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了。” 王莽皱了皱眉,说道:“我们还是找一下萧清芳吧”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紫衣人全部缴械投降,被突厥卫队押解出院子。 蛇灵总坛正房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狄仁杰和吉利快步走进来。 身后跟着王莽和上官婉儿。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问身后的张环道:“萧清芳呢” 张环一愣:“大人,我率人冲进来时,屋子就是空的,没有人” 王莽吃了一惊:“什么” 上官婉儿的脸色也是不好看了起来。 狄仁杰一跺脚:“不好,让她跑了” 突然,他抬起头来,对着吉利可汗说道:“可汗陛下,目前事态是万分紧急,没有时间回牙帐了,臣就在这里把事情的原委向您和盘托出吧。” 吉利点点头,说道:“好,狄公请讲。” 回头再说那树林里,如燕坐在地上,李元芳在一旁相陪,二人默默无语。 半晌,如燕转过头来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元芳笑了笑:“没有想到的结果,不知该说什么。” 如燕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假的” 李元芳摇了摇头:“是从东柳林镇,那些黑衣女人被杀开始怀疑的。” 如燕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李元芳说道:“总是希望你不是坏人,总是希望我的怀疑是错的。” 如燕听罢,不由得潸然泪下:“你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还为我开脱,你、你这是为什么” 李元芳听了没有说话,良久才说道:“私心。” 如燕问道:“什么私心” 李元芳笑了笑:“你知道。” 如燕破涕为笑:“听你这么说,真好。” 李元芳说道:“大人的兄长有两个儿子,却没有女儿。所谓的侄女如燕,是大人杜撰出来的。” “哦” 如燕愕然。 李元芳点了点头:“当时大人怀疑狄春是假,却又无法得到证明。 于是他想出了这样一个精巧的计划,那就是写密信给家乡的大老爷,请他写一封书信到洛阳,就说侄女如燕将于近期到狄府作客。 假狄春看到信以后,便通知了你们,于是你们便暗中跟上,我说的不错吧” 如燕点了点头:“是的,我们跟到山里,便立刻开始动手。 可他们好像早知道有人跟踪,拼命地逃跑,我率人随后追赶。 没想到他们的马车散裂开来,冲出官道,掉进万丈深谷” 说着,如燕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夜,山中官道上,苏显儿率人飞马转过山弯,前面的马车在飞驰着。 苏显儿冲身后众人喊道:“就在前面,截住它” 众人扬鞭策马,急追而去。 忽然,前面的马车一歪,紧接着“轰”的一声散了架,竟冲出官道摔下万丈悬崖。 苏显儿飞马奔到悬崖旁,向下看了看,良久,谷底传来了一声巨响。 苏显儿皱了皱眉头:“怎么搞的” 身后的紫衣人轻声道:“苏将军,现在怎么办” 苏显儿沉吟了片刻,说道:“从原路下山,找到坠车的山谷,去看个究竟” 众人转过山谷,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只见马车摔得粉碎,马匹的尸体横卧在乱石之间。 苏显儿一摆手,众人开始搜索。 苏显儿四下扫视着,不远处一具尸体斜卧在巨石上,她走过去,果然是一身女装。 她伸手将尸体翻过来,尸体的脸部沾满鲜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如燕将手伸进尸体怀中,掏出一封信,她赶忙打开看了一遍,脸色露出了笑容:“嗯,这就是如燕。” 身旁的一个紫衣人问道:“苏将军,现在怎么办” 苏显儿笑了笑:“到洛阳去见狄仁杰。” 紫衣人迟疑道:“可可是,她的面目分辨不清了,没法易容啊” 苏显儿微笑地说道:“这封信上说,狄仁杰并没有见过长大以后的如燕,所以,我们很安全。” 说着,她笑了起来。 如燕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第八十二章 弃暗投明 李元芳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那辆马车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如燕顿时惊呆了:“哦,那些尸体?” 李元芳笑道:“赶车的车夫是大人从凤雏苑请来的马术高手,他在山道上甩掉你们后,就将马车赶到预订地点,自己跳车逃走。 马车失去控制撞下山崖,而此时,悬崖底下也早有人等候,将事先准备好的尸体放在马车的残骸旁。 而你们呢,绕道山下,来到谷底需要一天的时间,做这个假现场,时间已经足够了。” 如燕一吐舌头,摇了摇头:“狄大人太可怕了!” 李元芳笑了笑:“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 如燕问道:“后来呢?” 李元芳说道:“后来吗,假狄春告诉了大人,你即将到达洛阳。 大人立刻就明白了,狄春是假的。 这个身份判定后,大人马上想到的是内卫将真狄春换掉了。 你知道,大人对内卫相当忌惮,他不明白内卫卧底在他身旁想得到什么。 后来虽然大人从敬旸口中得知了肖清芳的身份,但他还是没有揭穿你们的身份。 为了化被动为主动,他将计就计,将你们留到身边,时时观察你们,判定对方的动向。 于是,他才会那么快地破解疑点,找到事情的真相。” 如燕一股脑地摇了摇头:“真是难以想象,狄仁杰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李元芳笑道:“到突厥之前,我曾问他,要不要揭穿你的身份。他说非但不要,还要请你和我们一起去。 用他的话说,必要时你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到达石国后,我们在客栈下榻。 八大军头早就得到大人的指示,我们刚一离开,他们便都撤了出来。 果然,你的属下接到消息,来到客店,却扑了个空。” 如燕点点头:“我说在被俘的人里面,怎么没有看到八大军头,原来早就躲开了!” 李元芳说道:“是的。当你露出真面目,我们就将计就计,跟随你来到老巢。 其实你们身后不远处,张环等人一直在暗中跟随,发现了这里。 于是马上向吉利可汗禀报,而可汗早已得到了通知” 如燕大惑不解:“可,你们并没有见到吉利可汗呀?” 李元芳笑道:“大人在包戒指的红包上写明,请吉利可汗等张环的消息。” 到此,燕方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说罢,她长叹一声:“可叹我们还在自鸣得意,以为骗过了狄仁杰。谁料想,他竟然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哎,我们可真蠢!” 李元芳说道:“如燕,我还以这样称呼你吗?” 如燕抬起头:“当然可以。” 李元芳叹了一口气:“你今日的行动证明,你的良心未泯,真希望你能改邪归正。” 如燕的一双眼睛就顿时充满了泪水。 此时,在那座唐式大院的正房里,狄仁杰正向吉利可汗禀报前因后果。 吉利可汗听了,他倒抽了一空冷气:“是哈日勒?” 狄仁杰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个哈日勒受命于太子默啜,私率鹰师秘密潜入契丹境内,化装成契丹军队,袭击了赵翙部!” 听到这里,吉利可汗满脸茫然,问道:“狄公,赵翙部借道突厥,怎么会走到契丹境内?” 狄仁杰长长吐了口气:“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吉利迟疑着:“难道,真是默啜?” 狄仁杰说道:“哦,对了,我给你带来几个人。” 吉利双眉一扬,问道:“哦?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哈日勒鹰师的统军将领,乌骑施。” 说着,他冲张环一摆手:“带上来!” 张环高声答应着,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八大军头七手八脚抬进一个大筐,打开大筐,乌骑施全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白布,坐在箩筐之中。 吉利望着五花大绑的乌骑施满脸愕然。 张环拿掉他的塞嘴布。 乌骑施喊道:“你们这些蛮子,假扮吉利可汗的使者” 猛地,他闭上了嘴。 吉利可汗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死死盯着他。 乌骑施登时傻了,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汗陛下。” 吉利可汗霍地站起来,命令卫队长道:“立刻回牙帐,命人将前日从哈日勒鹰师回来报信的那个巡防队长带来!” 下站的卫队长躬身答“是!” 与此同时,在那座唐式大院的另一间厢房里,王莽静静地听着小桃给自己说暗夜的事情。 王莽问道:“你是说,你们和张环他们是分别找到吉利可汗的?” 小桃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们到处找张环他们,可是没有找到,后来我们就按照你之前的吩咐找了吉利可汗过来,没想到在牙帐见到了张环他们,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对了,小桃,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先带着暗夜回崇州吧!” 小桃撇了撇嘴:“哪里还有暗夜啊,他们都被上官姐姐带着去找肖清芳了。”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肖清芳恐怕早就跑了,这下可麻烦了,恐怕上官才人对皇帝不好交代了。” 小桃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一个肖清芳吗?我们都把她的老巢给破了,她还能翻起什么浪?” 王莽叹了口气:“你可不要忘了,他还是内卫府大阁领,她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算了,这些就让皇帝和上官才人去头疼吧,唉!” 小桃望着王莽,奇怪地问道:“哥哥,你叹什么气啊?” 王莽叹了口气:“我就怕肖清芳已经知道了老师的关押之地啊!” 小桃好奇地问道:“莽哥哥,你似乎对你的老师很忌惮?”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知道的越多,你就会发现我的老师真的不似凡人,他太可怕了。” 说着,王莽回忆起了鲁成在密室李曾经说出的话,他是真的没想到袁天罡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不一般。 虽然他没有猜出来自己穿越的事情,但这也让王莽毛骨悚然了。 再加上袁天罡神秘莫测的身手 王莽叹了口气:“好了,小桃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估计大人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我。” 小桃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王莽望着小桃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深远起来,良久,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大人,您还是不相信我!” 第八十三章 默啜反叛 也就在这时候,默啜的寓所,萧清芳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徘徊着。 “砰” 门被推开,默啜冲了进来:“怎么了” 萧清芳哀叹一声:“完了,全完了狄仁杰会同吉利可汗破了我的总坛。吉利可汗现在肯定知道了真情,太子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默啜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两步。 蓦地,他使劲一拍桌子,杀气腾腾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有没有退路了。好在卫队掌握在我手里,趁吉利可汗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立刻率军潜入牙帐将其杀死,只要牙帐在我手里,事情便还有转机” 萧清芳咬了咬牙:“好,我马上回崇州,命那边提前举事” 默啜紧要牙关,点了点头:“就这样” 石国,牙帐。 坐在案桌之后的吉利可汗不禁发出一声惊叫:“什么,达勒哈将军被你们杀死了” 下跪的巡防队长浑身颤抖,连连磕头:“可,这都是默啜太子与哈日勒将军定下的计策,与小人无干呀” 吉利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队长结结巴巴地说道:“还还说,要拿你的金批令调豹师包围石城,杀死可汗陛下。” 吉利可汗倒抽了一口冷气,缓缓地坐在金交椅里。 坐在吉利可汗两侧的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微微颔首示意。 王莽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缓步走到吉利的面前,轻声道:“可汗陛下,萧清芳逃走,一旦通知默啜太子,他定会孤注一掷,你可要想好啊” 吉利一听,猛地抬起头。 静夜无声,牙帐大门前高挑风灯,十几名卫士严把大门。 黑暗中一队队叛军趁夜摸到大门前,静静伏下身,等候进攻的命令。 马蹄声骤然响起,一对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这是默啜。 守门的卫士高喝一声:“什么人” 默啜勒住了战马,缓缓地说道:“是我” 卫士说道:“哦,是默啜殿下。” 默啜点点头:“吉利可汗在吗” 卫士说道:“正在里面和步真将军说话。” 默啜点了点头,他一挥手。 忽然,一阵弓弦之声,门前的卫士登时倒下了几个,其余大惊失色,赶忙向里面退去。 默啜拔出腰刀厉声高叫:“冲击牙帐,杀死吉利” 周围的叛军一阵呐喊从黑暗里杀出来。 瞬时间,寒光霍霍,几名守门的卫士身首异处。 默啜高喊着率领骑兵冲入牙帐。 牙帐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响声。 默啜率人冲到广场上,猛地勒住缰绳,四下望了望。 忽然,他一声惊叫:“不好,有埋伏快撤” 话音未落,牙帐大门轰然关闭,将大部分叛军关在门外。 随着一声炮响,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得全场如同白昼,四周的围墙上。 吉利可汗的卫队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院中的默啜。 默啜浑身发抖,抬头仰望。 吉利可汗站在站在牙帐的碉楼上望着他,王莽和狄仁杰站在吉利可汗的旁边。 吉利望着默啜,怒喊道:“默啜,你这个蛇种狼性的逆子,竟敢公然反叛,进击牙帐,企图弑君夺位,将突厥再次带入战乱之中,真是罪不容诛事到如今,还不下马受缚” 默啜的嘴唇颤抖着。 他一举马刀高喊道:“兄弟们,冲进牙帐,杀死吉利” 话音未落,高墙上一声梆响,乱箭齐发,默啜的叛军顿时倒下一片。 默啜纵身下马,拿起盾牌,率领余部向牙帐冲去。 牙帐的门开了,一队卫士呐喊着杀出来,与默啜叛军展开肉搏。 被隔离在大门口的叛军疯狂地攻击牙帐大门。 虎师大将布真率人进行顽强的守卫,使叛军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卫队人员损失也不小,渐渐有些难以支撑。 大门前,默啜的叛军疯狂地冲杀着,卫士们抵挡不住,边杀边退。 默啜狞笑着喊道:“他们人少,支持不住了,杀啊” 叛军精神大振,拼命厮杀。 吉利的目光望向狄仁杰,狄仁杰点点头,对着王莽说道:“是时候了” 站在一旁的王莽微微点头,他伸手拿起弓,将一支响箭搭在弦上,满拽雕弓,“吱”的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下面的默啜一惊,抬起头来,牙帐内突然冲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李元芳,身后跟着八大军头。 再之后是一群黑衣人,正是暗夜,一干人如虎入狼群,异常奋勇,叛军登时被杀的连连后退。 默啜杀红了眼,犹作困兽斗,厉声喝着向李元芳冲来,李元芳冷笑一声,掌中刀化做一片光雾,霎时间便将默啜困在当中。 楼上的狄仁杰喊道:“元芳,擒贼先擒王,杀默啜,退叛军” 李元芳高声喊道:“大人,人头献上” 话到刀到,寒光一闪,默啜停止了动作。 “砰” 他的头颅飞了出去,血光四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李元芳提起他的首级用突厥语厉声喝道:“叛贼默啜已死,众军放下武器,一概免罪” 众叛军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元芳,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碉楼上,吉利可汗厉声喝道:“众军听着,默啜反叛伏诛,与众军无干,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 话音一落,顿时“当啷”之声不绝,军士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满一地,齐声叫道:“请可汗陛下开恩” 大门外,叛军仍在进攻。 忽然牙帐里传出一声炮响,紧接着,一根竹竿挑着默啜的人头,从高墙里伸了出来。 大将军步真高声喊道:“这是默啜太子的人头,大家看清楚” 叛军们面面相觑,停止了攻击。 步真走上碉楼高声喊道:“吉利可汗有命,默啜反叛伏诛,与众军无干,放下武器者一概免死” 叛军们迟疑着,人群中有人放下了武器,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儿,所有的叛军都将武器扔掉,双膝跪地。 步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碉楼上,吉利可汗握住狄仁杰的双手久久不放:“狄公,你又一次救了吉利的性命” 狄仁杰微笑地说道:“这都是可汗陛下英明神武,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吉利深吸了一口气,动情地说道:“狄公,你永远是我吉利的恩人,是我突厥的恩人。请你回去上复大周天子,吉利决意保守两国和平,永不言战。我立刻命人撤回边境的虎师,以示诚意” 狄仁杰点点头:“可汗陛下,和平是用你我之间的友情,用大周与突厥两国人民之间的友情换来的,弥足珍贵啊” 四只有力的大手,高高地举起。 王莽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碉楼下,众军振臂欢呼着。 第八十四章 指南车 石械库里,堆满了赵翙大军的旗帜甲仗和锱重。 一队马队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吉利可汗、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等人。 众人翻身下马,吉利说道:“狄公,这就是在金山中发现的赵翙部锱重。”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说道:“可汗陛下,我让手下点查一下。” 吉利可汗一摆手:“敬旸,元芳,你们请便。”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冲身后的八大军头摆了摆手,众人无声地行动起来。 王莽缓缓向前走着,一面杏黄色的大旗跃入眼帘,他轻轻拿起大旗,平展开来,大旗上书:“营州右军。” 王莽顿时一愣,轻声道:“营州右军” 忽然,他想起之前曾见到过的同样的字号那是在东柳林镇的院子里。 当他在磨盘底下的地洞里翻查“吴大憨”床上的衣物时,发现一件军服的衣襟下写着“营州右”三个小字。 王莽轻声道:“难道会是他?” 王莽把大旗递给了不远处的狄仁杰:“大人,您来看看!” 狄仁杰接过一看,他望着大旗,轻声道:“营州右军。” 他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大人,您还记得东柳林镇咱们发现的那件军服吗?” 狄仁杰微微点头:“当然记得,看来这其中必有关联。” 王莽轻声道:“难道会是他?”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说着,他缓缓向前走着,口中喃喃地说道:“赵翙大军为什么会误入契丹境内,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突然,角落里堆放着的几辆指南车残骸映入他的眼帘,他顿时想起了在贺兰山道上与黄真的一番对话 狄仁杰问道:“你们借道突厥境内向东硖石谷迂回,怎么会到了这里?” 赵翙瞪着两眼迷茫地说道:“是呀,末将也觉得万分蹊跷。” 狄仁杰沉思着。 突然,王莽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绕道突厥却走进了契丹的境内,之后才遭到了伏击。” 赵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军中有十几辆指南车呀,大军行进之时,全靠地图和指南车配合,怎么可能会走错。” 想到这里,一丝灵光闪过王莽的脑海,王莽脱口而出:“指南车!” 远处的吉利可汗、狄仁杰和李元芳闻声走了过来,狄仁杰快步走到王莽身前,他问道:“敬旸,什么指南车?” 王莽没有解释,他快步朝着指南车走去,说道:“可汗,大人,你们请跟我来。” 说话间,王莽几步走到了指南车旁边。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没有回答,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张环、李朗,你们将指南车抬出来。” 狄仁杰听了王莽的话后若有所思,静静地看着指南车。 张环、李朗二人答应着走过去,将一辆指南车抬了出来。 王莽和狄仁杰走过去静静地查看:铁杆、指针都是完好无损,只有车体已经破裂。 王莽将指南针立起来,指针一转,指向了自己的身后,王莽倒吸一口凉气;再次转动指针,仍然是相同的方向。 王莽扭头向身后望去:“那是南方吗?” 王莽身后的吉利可汗笑道:“敬旸,那边是北。你面向的才是南。” 这时,狄仁杰的双眼猛地一亮,对张环、李朗道:“把车翻过来。” 王莽微微点头,看来狄仁杰已经反应过来了。 很快,张环、李朗二人立刻动手,将指南车翻了底朝天。 众人的目光向车底望去,只见车底部放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狄仁杰缓步走了过去,伸手动了动,石头是被固定死的。 狄仁杰说道:“把它取下来。” 张环答应着,拔出腰刀将黑石旁固定的绳索斩断,取下石头,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石头,向张环的刀头伸去,“当”的一声,石头竟然贴在了刀头之上。 果然是吸铁石!” 王莽微微一笑。 众人发出一片惊呼。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把车再翻正。” 张环等人赶忙又将车翻正。 狄仁杰上前拨动指针,指针不偏不倚正正地指向了南方!众人惊呆了。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敬旸,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来说说!” 王莽指了指狄仁杰手中的黑石头:“这个东西是吸铁石,所有的原因都在这块石头上。” 吸铁石?” 李元芳愣住了。 狄仁杰掂了掂手中的黑石头,对着众人笑道:“我终于明白,赵翙部为什么转进突厥,却到了契丹的境内。” 李元芳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就是因为这快吸铁石!” 李元芳莫名其妙:“吸铁石?”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这种石头对所有铁器都具有极强的吸附之力,指南车上的铁指针也不例外。 只要将它放在车的底部,指南针的指向就会发生逆转。 本来赵翙部过崇州之后进入贺兰山后向南进,便是突厥。 然而,指南车却被人做了手脚,因此,大军本应向南,实际上却是在向北行进,这样,就走入了默啜等人早已设下的伏击圈!” 李元芳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微微一笑:“敬旸,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他!” 王莽微微点头。 李元芳迷惑地问道:“大人,敬旸,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吉利:“可汗,我要马上赶回崇州,否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吉利一惊:“狄公,需要我帮忙吗?” 狄公略一沉吟:“那臣就不客气了。首先,请您为我准备三十匹好马,我要昼夜兼程赶回崇州。” 吉利转身对身后的步真说道:“立刻准备!” 步真答应着快步离去。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元芳啊,如燕还在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她回到客栈了。” 狄仁杰说道:“你要说服如燕去做一件事。” 李元芳问道:“什么事?” 突然,狄仁杰叹了口气:“也许对你来说有些难于接受。”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说吧。” 狄仁杰冲李元芳招了招手,李元芳附耳过来,狄仁杰如此这般低声说了几句,李元芳忽然抬起头:“大人,这” 狄仁杰说道:“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你必须快去快回!” 李元芳点了点头:“也罢!大局面前,元芳遵命。”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难为你了。” 此时,王莽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古怪:“刚刚说到了如燕,不会是让李元芳施展美男计吧!” 狄仁杰对吉利说道:“可汗陛下,一会儿李元芳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您,恐怕还要请您鼎力相助啊。” 吉利点了点头:“放心吧,狄公之事,就是我吉利之事,我必定倾尽全力!” 狄仁杰不无遗憾地说道:“相聚匆匆,你我又要分手了。” 吉利的眼圈红了,他拉住狄仁杰的手道:“狄公,你我人虽分别,可心却永远在一起!” 狄仁杰动情地点点头。 吉利拿出那枚戒指放在狄仁杰的手中,泪水滚滚而下。 吉利转过身来,看着王莽:“敬旸,这把短刀送给你。”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佩刀,递给了王莽,王莽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可汗陛下!” 狄仁杰走了过来,吉利看了王莽和狄仁杰一眼,伸出手来,三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八十五章 各方动作 一间小客栈里,如燕静静地坐在房中发愣。 李元芳走进来,看了如燕一眼,没有说话。 如燕轻声问道:“怎么样?” 李元芳笑了笑:“你问的是我们,还是你们?” 如燕回过头:“你说呢?” 李元芳说道:“我不知道。” 如燕转过身来:“从救你那一刻起,我和你已经是我们了。” 李元芳的脸上绽开了微笑,他点了点头:“默啜伏诛,一切都已安定下来!” 如燕轻叹一声:“可怜大姐白白的辛苦了几年,这一下恐怕希望又成泡影了!” 李元芳望着她:“我知道你对她感情很深,但是人贵在能知是非,如果明知是错还要去做,与禽兽又有何分别?” 如燕腾地抬起头来:“你说我是禽兽?” 李元芳冷冷地说道:“如果执迷不悟,那就连禽兽也还不如。” 如燕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李元芳慢慢地在她对面坐下:“我要求你一件事。” 如燕抢白道:“你堂堂大英雄,还能求我这个禽兽?” 李元芳微笑道:“如果禽兽能够改邪归正,那就变成了好的禽兽,求好禽兽办事还是符合我的原则的。” 如燕“扑哧”笑了出来,轻声抽泣起来。 李元芳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如燕擦了擦泪水,抬起头来:“说吧,什么事?” 李元芳对着如燕低声说了几句话。 如燕听完李元芳的话,猛地抬起头来:“什么,你疯了?” 李元芳笑道:“看,又来了,我刚说过以大局为重。” 如燕腾地站起身来:“不行,我不干!” 李元芳说道:“那好吧,只有我自己去了。如燕,如果我死在契丹” 如燕转过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这种话!” 李元芳笑了笑:“这有什么,本来就是实话嘛。真想不到,天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你还在乎这些?” 如燕放开手:“我是在乎你,笨蛋!” 李元芳笑道:“行了,不说了。我今晚就动身。” 说着,他走到榻旁,收拾着行囊。 我和你一起去。” 李元芳笑了,他转过身,说道:“不许后悔!” 如燕点点头:“但有一个条件。” 李元芳点点头:“你说吧。” 如燕说道:“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李元芳笑道:“一言为定!” 当夜,崇州南门外军道上,马队、步兵来往穿梭于崇州南门外军道上,有运输的,有调动的,长官们发出一声声高喝,与军卒的嘈杂声混成了一部守城曲,好不热烈壮观。 丘静、权善才立于城头,指指点点,对身旁的众将说着什么。 一名斥候飞奔来报:“禀大将军、刺史大人,前军斥候来报,李尽灭率契丹主力星夜疾驰,而今距崇州已不到二百里了!” 丘静和权善才对视一眼:“再探!” 斥候高声答应着飞奔而去。 丘静说道:“来得好快呀!” 权善才深吸了一口气:“昨日还在五百里之外,而今已经临近崇州了,真是兵贵神速啊!” 丘静说道:“大将军,而今事态已经是万分紧急,一旦契丹主力兵临城下,大战立刻就要展开,你的左卫主力已安置妥当了吧?” 权善才微笑道:“请刺史大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就绪,万无一失!” 崇州城北的一个院子内,站满了紫衣人,气氛异常紧张。 正房内萧清芳失魂落魄地徘徊着,不时探头向门外张望。 院外传来一阵阵急促马蹄声,转眼来到门前,紧接着是下马,进门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问道:“大姐在里面吗?” 紫衣人轻声道:“正在等你。” 萧清芳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过身。 门开了,黑斗篷走了进来。 萧清芳急切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黑斗篷点了点头:“放心吧!刚刚接到斥候传报,契丹主力距崇州还有不到二百里的路程,预计明天夜里就能到达,大姐我们何时开始行动?” 萧清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再等了,一定要赶在狄仁杰回到崇州之前。你马上去布置,明夜开城献关!” 黑斗篷点点头:“好!” 萧清芳加重了语气:“成败在此一举!” 契丹大营,是契丹主力的后方大本营。 主力已经开拔,大营中空空荡荡;营门前,几名契丹军士来回走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马蹄声,守门的军士转过身来,转眼间蹄声已到近前,守门军士一声高喝:“站住!”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说话间,一名白衣女郎纵马奔到近前,正是如燕,身后跟着李元芳。 军士一见之下,登时笑了:“是苏将军啊。” 如燕点点头,翻身下马:“李尽忠将军在吗?” 守门的军士赶忙道:“大军已经开赴崇州了。” 如燕一惊,与身边的李元芳对视一眼。 如燕冲军士招了招手,军士赶过来,如燕附耳低语了几句。 守门军士道:“好,小的这就给带您去。” 大营的军监里,王孝杰静静地坐在墙角沉思,良久,他长叹一声,悔恨的泪水缓缓滚过脸颊。 轰隆”一声,铁门打开,两条人影逆光站在门口。 王孝杰抬起头来。 其中一人慢慢走到他的身前,在昏暗的灯光下,王孝杰人出来了,此人正是自己下令射杀的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他登时惊得目瞪口呆:“你、你” 李元芳低声道:“奉大帅将令,营救大将军回归崇州!” 王孝杰惊呆了,过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来救我的?” 李元芳说道:“大将军,事态紧急,请马上随我离开!” 王孝杰一把来住李元芳的手:“元芳将军,我、我” 李元芳微笑道:“好了,大将军,有什么话待回到崇州再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马上离开!” 王孝杰点点头,擦干泪水,迅速站起身,随元芳和如燕走出牢房。 崇州大营里,李楷固正惊讶地问道:“什么,将大军撤到城外?” 下站点传令使递上令箭:“这是权大将军的军令,请李将军照此执行,不得有误!” 李楷固没有接令,他厉声质问道:“契丹大军指日便要兵临城下,此时将大军撤出,崇州怎么办?” 传令使微笑道:“大将军自有妙计!” 说着,他将令箭放在李楷固的手上,快步走了出去。 李楷固目瞪口呆地道:“妙计?” 崇州南门,军道上一片混乱,几支大军正离开南门向城外调动,军道中央的高台上,几名令旗手手挥旗指挥着,然而几支大军堵在一起,根本无法疏散。 各军刀将领们高声咒骂着,军卒怨声连天。 一彪马队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曾泰。 卫士们厉声吆喝着,堵在军道上的大军才勉强让开一条道,曾泰率军纵马驶过。 城头上,权善才对身边的几员将领些什么,后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曾泰快步登上城楼,急促地喊道:“大将军!” 权善才转过头来:“哦,曾大人,有事吗?” 曾泰焦急地说道:“契丹主力已经逼近崇州,大将军却在此时将大军主力撤出城外,不知是何用意呀?” 权善才笑了笑:“本将如此做法,自有道理。” 曾泰双眼一瞪,问道:“什么道理?” 权善才看了曾泰一眼,冷冷地说道:“大帅临行前将军务城防交与本将,我想,本将秉承大帅之意调兵遣将,应该不用通过曾大人这位卫尉卿吧?” 曾泰立时语塞:“可” 权善才说道:“好了,曾大人,不必多言,这就请吧。送客!” 曾泰还想说什么,一名军士走过来:“曾大人,请吧。” 曾泰无奈,愤愤地转身而去。 青石谷位于平山以西,哈日勒的鹰师仍然在此驻扎。 几匹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鹰师将军乌骑施,身后是李元芳、王孝杰、如燕。 战马嘶鸣着飞奔进营。 皮帘一掀,乌骑施和王孝杰、元芳、如燕大步走进帅帐。 乌骑施说道:“二位将军,这就是我鹰师的帅帐,请二位传发号令!” 李元芳的目光转向王孝杰。 王孝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点头,快步走到帅帐后面坐下,低声威喝:“擂鼓聚将!” 城外左卫大营里,李楷固焦急地徘徊着,几名将领聚在一旁,低声议论。 一人说道:“将军,如此做法明显是将崇州拱手送与契丹人!” 另一人说道:“我看这个权大将军有点靠不住啊!” 李楷固腾地回过头来:“都别吵,难道你们又想哗变!” 众将赶忙回道;“末将不敢!” 李楷固长叹一声:“大帅不在军中,可谓群龙无首啊。” 话音未落,一名千牛卫飞奔进来:“李将军。” 李楷固转过身来“哦,有什么事吗?” 千牛卫附在李楷固耳旁如此这般了几句,李楷固一惊,千牛卫将手上的信递给他。 李楷固赶忙接过打开,飞快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立刻抬起头来命令道:“擂鼓聚将!” 此时,官道上,契丹主力大军飞奔如飞,统军将领厉声催促。 而在崇州北院的正房内,萧清芳正焦虑地徘徊着,不时地向外张望。 与此同时,通往崇州的山道上,三十余匹马正在朝着崇州城的方向而去,正是王莽和狄仁杰一行。 狄仁杰望着不远处的崇州城笑了笑,而后,他对着王莽问道:“敬旸,怎么样,信都传出去了吗?” 王莽微微一笑:“放心吧,大人,都传出去了。” 说话间,一行人绝尘而去。 第八十六章 回府 崇州城上,权善才站在城头,向身旁的众将低声布置着什么,众将连连点头。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大将军,大帅回府了” 权善才猛地转过身,倒吸了一口凉气。 帅府前,马队飞奔而入,狄仁杰翻身下马,对身后的王莽和八大军头低声说了几句,王莽等人点头答是。 东跨院儿前,千牛卫严密守卫。 “吴大憨”在房间里不停的走动着,王铁汉死死地盯着他。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二人猛吃一惊,转过头来。 狄仁杰和王莽站在了门前。 王铁汉惊喜地喊道:“大人侯爷” 狄仁杰点点头,微笑地说道:“铁汉,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王铁汉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狄仁杰缓缓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王莽缓缓走到“吴大憨”面前,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吴大憨”,他轻声问道:“怎么样,想说实话了吗” “吴大憨”苦笑了一声:“大人,我还是那句话”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王莽微微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衣服扔在了“吴大憨”的面前。 “吴大憨”定睛一看,这件衣服正是王莽和狄仁杰在东柳林镇地洞里找到的那件军服。 狄仁杰厉声问道:“这是你的吧” “吴大憨”一惊,继而点了点头:“是的。” 狄仁杰双目逼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情人,你了解的东西正是我需要的,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吴大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轻哼了一声:“你要是有什么冤情,为什么不给大人说,现在崇州都在大人的管辖之内,没有人可以把你怎么样” “吴大憨”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狄仁杰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吴大憨”顿时心中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而王莽紧盯着他的双眼。 狄仁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大军借道突厥,却走入了契丹境内。 你只身逃回是为了给你的好朋友王孝杰报信,当你潜入城中,却被丘静当作奸细抓了起来 赵翙,营州大都督,一个神秘失踪却被各方面追杀的人” “吴大憨”惊呆了。 半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人认错人了,我是陈有龙,不是赵翙。”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对着王莽微微颔首示意。 王莽对着狄仁杰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声:“我让你见个人” 说着,王莽伸手拍了三下,很快,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副将黄真应声快步走了进来:“参见大帅” 狄仁杰伸出手指,指了指“吴大憨”,对着黄真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黄真一回过头,不禁吓了一跳:“大,大将军大将军” 说着,他猛扑了过去。 “吴大憨”一把抓住了他,泪水滚滚而下:“黄真,好兄弟,你,你活下来了” 黄真哽咽着点了点头:“大将军,末将被俘,幸亏被大帅救了出来” “吴大憨”一惊:“是,是狄大帅救你出来的” 黄真点点头,奇怪地问道:“正是啊,怎么,您不知道” “吴大憨”摇了摇头。 黄真奇怪地看着几人,问道:“你们,你们” 王莽望着“吴大憨”微笑道:“怎么样,这一次可以说实话了吧。” “吴大憨”长长叹了口气:“不错,我就是营州都督大将军赵翙。”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东跨院外,张环、李朗率一众千牛卫严密把守。 远处,一盏灯笼摇曳着越来越近,张环、李朗警觉地对视一眼,快步迎上前去,来人正是曾泰、丘静和大将军权善才。 张环向前一伸手,说道:“三位请留步” 曾泰、丘静和大将军权善才三人停住了脚步。 曾泰问道:“大帅在里面吗” 张环回道:“正是,大帅请三位到正堂等候。” 三人点点头,向正堂走去。 东厢房内,赵翙长叹一声,说道:“大帅,侯爷,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狄仁杰长长舒了口气道:“我说这些人为什么不惜一切地追杀你,原来是为了这个”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是啊,大人,这样一来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赵翙说道:“后来,末将趁城中大乱逃了出去,隐姓埋名,躲在东柳林镇中,白日装疯卖傻,帮老板磨豆腐,到了晚上便钻进他家的地洞之中安身。 本想等风声一过,末将便赶奔京城面见圣上,申明原委。 可谁料想,没过几天,就发生了官军屠镇的事情。 当时,末将惊慌之下躲进地洞,等末将出来时,人都死光了,末将的心里实在是愧疚万分”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正要出逃,却听到我的声音。” 赵翙点了点头:“不错,末将认为大帅与那些官军是一路的,尤其是那个假狄春他已经发现了我在装疯。 当时,末将心想再装下去也没有用了不如拼命算了,这才横下了一条心,对大人动起手来。”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站起身来:“明白了,全明白了哦,对了,赵将军,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赵翙说道:“大帅请讲。” 狄仁杰问道:“你率军出营州时,指南车是好的吗” 赵翙点了点头:“是,大军一路是靠指南车和地图同时使用的。”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帅府正堂,曾泰和丘静正在低语说着些什么,而权善才似乎显得有些焦虑,他不时地探头向外张望。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狄仁杰和王莽快步走了进堂来。 三人赶忙躬身施礼。 狄仁杰点了点头,而跟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他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扫过。 曾泰、丘静和权善才三人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王莽顿时感到堂内的气氛有点诡异。 狄仁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良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三位大人,有什么话要对本帅说吗时间还来的及。” 曾泰愤愤地说道:“恩师,学生有话要说。”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嗯,说吧。” 曾泰说道:“而今,契丹大军距崇州不过数十里之遥,而大将军权善才却擅自下令将左卫主力调到城外,卑职万分不解,前去询问,不料权大将军却说,他自有妙计。 再问之下,大将军便以官职压人不肯言明 现在当着大帅的面,大将军总可以说一说你的妙计了吧” 权善才尴尬地笑了两声,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未置可否,他伸手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王莽望着曾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第八十七章 又见内奸 崇州南门城防营的副将趴在城头上向远处眺望,身旁的牙将问道:“将军,怎么还不来呀” 副将说道:“按时辰算起来,应该还有一会儿。” 忽然他“嘘”了一声,侧耳倾听。 静夜中,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变成了轰鸣。 副将伸手一指,轻声道:“来了,来了” 果然,黑暗之中,一队队契丹骑兵和步兵飞速地开来,停在了城下。 副将轻声道:“提起铁闸” 万斤铁闸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徐徐升起,契丹骑兵闪电般的冲进城内,步兵快速地登上城头,占领了南门各个军事要道。 帅府正堂上。 堂内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权善才的眼睛不住地向门外张望。 曾泰望向笑而不语的王莽一头雾水,他几次想要询问王莽,但看了看坐在书案后的狄仁杰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狄仁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着堂内的几人,缓缓站起身来:“你们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堂内的几人一愣,转过头来。 王莽微笑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缓缓说道:“一年前,一个阴谋在我身边形成了。 首先我发现,我的老管家狄春被人换掉,而做这件事的竟然是内卫 这令我万分诧异,我略施小计便识破了假狄春的身份。 然而,我一直不明白,此人为什么要花费如此大的心力卧底在我的身旁。 直到从敬旸处得知,肖清芳竟然是逆贼的魁首,我这才明白这个假狄春是什么人。 然而,我并没有拆穿他的身份,我想看看他待在我身边究竟想干什么,而随着如燕,王铁汉的出现,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卧底的假狄春是为了东硖石谷会战而来” 猛地,外面响起了一阵隆隆的炮声。 紧接着蹄声如雷,杀声震天。 众人吃惊的回头向外望去。 丘静焦急地说道:“大人,是契丹主力攻城” 权善才紧张地看着外面,对狄仁杰说道“大帅,末将还是到南门去看看吧。” 王莽轻声道:“来了” 曾泰满脸疑惑地看着王莽:“侯爷,来了什么意思” 王莽还未说话,狄仁杰望着焦急不已的权善才笑了笑:“不必了。大将军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 此时,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丘静神色也紧张起来:“大帅,好像是契丹人打进来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不是打进来的,应该是放进来的。” 丘静猛吃一惊:“什么放,放进来的。” 狄仁杰没有说话,冷冷地望着众人。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是的,是被我们之中的内奸打开铁闸放进来的。” 曾泰听了王莽的话,顿时浑身一抖,干巴巴地问道:“是谁” 王莽没有说话,他看着狄仁杰,狄仁杰望着堂内的众人,反问道:“你说呢” 曾泰的目光望向权善才,狄仁杰和王莽的目光也望向了他。 权善才的脸色极不自然:“大,大帅,末将” 忽然,狄仁杰猛地转过身来,手指竟然指向了丘静,冷冷地说道:“是他” 丘静猛吃一惊,连退两步。 所有人都愣住了,曾泰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他恩师,您没有弄错吧” 王莽冷笑一声:“曾兄,大人当然没有弄错。” 说着,王莽的目光望向了丘静。 狄仁杰望着丘静,冷冷地说道:“起初,我确实相信了你的话,认为王孝杰就是内奸,因为,你的一番话合情合理,几乎没有丝毫的破绽。 于是第二天为了验证你所说的话,我就和敬旸赶到了你所说的王孝杰隐藏大军物资的平山山坳里,恰恰是在这里我发现了你的第一个破绽。” 丘静微笑地问道:“哦,是什么”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王莽几步走到了桌旁,打开桌子上的一个包袱,拿出里面的一双破靴子,翻开靴筒,赫然露出了里面墨印的三个字:崇州捕。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在平山山坳中找到的,靴筒里印着崇州捕。 这就说明那些看守大军物资的人根本不是王孝杰麾下的右威卫军人,而是你手下的崇州捕快 你运出的七十多批军需物资,都到了契丹人手里。” 王莽注意着丘静的表情,此时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狄仁杰接着说道:“紧接着,我又找到了你的第二个破绽。 还记得你当时的叙述吗你说你手下的探马躲在山坳中向下看,看到了那个边衣女子率领的紫衣人前来转运粮草。我说的不错吧” 丘静点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在那个山谷之中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四周是一片稀稀拉拉的荒草,别说是一个探马,就是一个兔子也藏不住 当时我想,探马会不会是在山顶之上向下瞭望。 于是我和敬旸登上山顶。 可是山势那么高,就连敬旸这样的高手在山顶上都看不到谷底的任何情形,更不要说是你的探马了。 当时我和敬旸就断定你在撒谎,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有人将大军物资转运的契丹。 但不是王孝杰,而是你” 丘静听到这一番话,不由自主地的后退了一步。 王莽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和大人,刚刚在干什么呢” 丘静摇了摇头,王莽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吴大憨” 丘静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敬旸说的不错,第三个疑点就是吴大憨。 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如果他真是给王孝杰报信的奸细,那么王孝杰此时已经逃到契丹,他为什么还不说出实情呢 经过再勘东柳林镇,通过探访突厥石国。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吴大憨的真实身份,他就是营州大都督赵翙。” 曾泰和权善才发出一声惊呼:“是他” 丘静的脸色惨白。 王莽深深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大人说的不错,正是消失在突厥境内的赵翙。”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望向丘静:“赵翙率部从营州出发,转进突厥,路经崇州,你以劳师为名,命人暗暗将吸铁石放在指南车上,致使指南车失灵,赵翙部误入契丹境内。 而此时,默啜的手下哈日勒率领鹰师扮作契丹军队,在峡谷设伏,这才致使赵翙部两万大军惨遭伏击,全军覆没” 曾泰倒吸一口冷气:“所谓的赵翙部失踪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那大军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突厥的金山呢” 王莽笑了起来:“曾兄,这还不简单,事发之后,哈日勒命人将尸身装上马车,运到了突厥的金山,为的就是造成两国之间的误会,从而引发大周与突厥的战争,他们便可以从中渔利,乱我大周天下” 狄仁杰笑了笑,众人恍然大悟,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丘静。 丘静此时已是脸如死灰。 狄仁杰说道:“当时,赵翙已经发现崇州有内奸,于是他只身逃回崇州,给王孝杰报信,深夜面见了王孝杰的亲信孙副将,请他将消息送到军前,要王孝杰小心。然而,孙副将却并没有出城。” 曾泰点了点头:“不错,学生查问过巡城官,那天夜里没有人出城。” 狄仁杰转身双目望着丘静:“而你却说孙副将连夜出城,向王孝杰报信。不错,这个孙副将确实去报信,但不是给王孝杰,而是给你丘静” 丘静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良久,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 第八十八章 回忆 帅府正堂内。 狄仁杰对着丘静说道:“于是,你命人连夜抓捕赵翙”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夜,崇州刺史府二堂上,丘静坐在椅子里,几名亲信将赵翙押了进来。 丘静微笑道:“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赵翙冷冷地说道:“刺史大人,既知道翙的身份,为何要抓捕我” 丘静微微一笑:“听说赵将军要大将军府的孙副将给王孝杰送信,说崇州有内奸” 赵翙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丘静笑问道:“不知这个内奸指的是谁呀” 赵翙冷笑一声:“你我心知肚明” 丘静抬起头来,发出一阵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赵将军,看来你只有到阴曹地府去申冤了” 说着,他狠狠地一摆手,众人将赵翙拖了下去。 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可你没想到的是,赵翙打伤了行刑的军士逃离了崇州,这令你深为恐慌,便命人四出追杀。” 曾泰问道:“可,赵将军既然得救为什么不道出实情呢” 王莽淡然一笑:“这一点很好解释,赵翙先是看到了假狄春,之后还被我打伤了,后来他竟然看到大人复丘静崇州剌史之职,又判定了王孝杰私通契丹。 因此,他便认为我们与丘静是同党,这才致令他心存恐惧,缄口不言。” 曾泰心里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正当丘静全力追杀赵翙之时,大军兵败东硖石谷,王孝杰率残兵退回崇州。 他责问你为什么不为大军提供转运,为什么在危急之时挟私报复。 同时,他也听了赵翙的事情,也在命人四处查找。 这就更增加了你的恐惧,于是你便向你的主子萧清芳禀报。 这样,一条苦肉计就诞生了。” 曾泰惊奇地问道:“苦肉计恩师,什么苦肉计” 狄仁杰微微一笑:“东硖石谷兵败,王孝杰对丘静充满愤恨,萧清芳非常清楚这一点,想要封住他的嘴是不可能的。 果然,王孝杰写了塘报进京告状,这份塘报就是由王铁汉带出的。” 曾泰说道:“可当时贺兰驿控制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何不像以前一样,截住塘报而后将其换掉,反过来诬陷王孝杰呢” 王莽看了曾泰一眼:“首先,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而今天丘静诬陷了王孝杰,明天圣旨就会下达将王孝杰押解进京。 一旦他对皇帝说出实情,那丘静就不是官位不保,而是性命堪忧了。 想到了这一层,他们决定让王孝杰的塘报先落到大人的手中,再转达皇上 这样一来,丘静的话自然会成为我们所了解的真相。” 狄仁杰点点头:“敬旸说的不错,所以,这才有了永昌历险的那一幕” 曾泰思索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然而,铁汉拿来的那份塘报绝不是王孝杰所写的原件” 说着,他将当时发生的情况描绘了一番 山野中,王铁汉拼命地奔跑着,他此时已是满身伤口。 前面出现了一个山口,他踉踉跄跄地奔了进去。 忽然,一声呼哨,白影闪动,苏显儿飞掠而来,寒光闪烁,王铁汉背部中刀,滚倒在地。 岩石后闪出几名紫农人。 苏显儿双脚落地,伸手从王铁汉怀里掏出了那份塘报,打开看了看,而后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份新塘报塞进了王铁汉的怀中。 狄仁杰说道:“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份塘报那里面删去了有关赵翙下落的一节,就连丘静拒绝为大军提供转运之事都没有提,这是我问铁汉时听他说起的。 于是我上奏皇帝,圣旨下达,丘静免官解京,王孝杰安然无恙。 大将军王孝杰是一个行事短视,毫无远虑之人,他一见皇帝没有责怪于他,便也不再具表上陈真情,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场苦肉计也就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而接下来,一场让丘静复位,嫁祸王孝杰的阴谋就开始了。” 曾泰问道:“也就是说截杀千牛卫的紫衣人不是王孝杰派出的” 王莽微微点头:“当然不是,当时我就感到很奇怪,难道王孝杰是蛇灵的人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我才明白,那些紫衣人确实是蛇灵的人,但派出他们的人不是王孝杰,而是丘静。”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当时敬旸也给我提起过这件事,但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 曾泰问道:“那为什么丘静要派出紫衣人呢” 王莽说道:“有两个原因,首先这么做第一是先将他自己保护起来,不致落入朝廷之手。第二,就是为了嫁祸于王孝杰。 然而,半路上却杀出个李楷固,又恰巧被元芳兄看到,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显得更加自然真实,更加可信。” 狄仁杰微微一笑:“而与此同时,我们走访民间,却看到了宋无极血洗东柳林镇,下窑洼村官军杀良冒功,这一切,都使我对王孝杰感到不满。 然而,到昨天,我夜审宋无极后才终于明白了” 说着,狄仁杰回忆起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狄仁杰坐在营帐中,重重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宋无极,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宋无极赶忙回道:“是,是。末将虽隶属右威卫,却在几年前加入了一个组织。”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什么组织” 宋无极说道:“叫蛇灵。” 狄仁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他点了点头:“血洗东柳林镇就是这个组织的人让你做的” 宋无极供认不讳:“正是,他们听说您要到镇上私访,这才飞鸽传书命我屠镇。” 狄仁杰双目如电望向丘静:“听了他的话,我立刻就明白了,宋无极和孙副将一样,都是暗中听命于你,替你充当爪牙 搜查东柳林镇确实是王孝杰下的令,但只是为了找到赵翙。 而你们,为怕赵将军落入我的手中,便暗命宋无极屠杀镇上的居民,这样,既可杀人灭口,又可嫁祸于王孝杰,可以说的上是一举两得” 丘静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继续说道:“而后便出现了李楷固和元芳被假狄春化装绑架之事。 其实,你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无非就是,引李元芳去救李楷固。 李楷固是个直肠汉,必定会带元芳去见好友丘静。 只要元芳见到丘静,听完他的一番言语,就定然会将他引见给我,于是丘静便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地站在了我面前。” 曾泰惊诧不已:“这个阴谋策划得太精细了,每一步都做得像真的一般,令人很难寻到破绽”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这可是萧清芳三年的布置。” 狄仁杰说道:“与此事同时进行的,是逼反大将军王孝杰的行动。 王孝杰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且行事鲁莽,目空一切。 他们正是攻其弱点,命卧伏其身旁的叛将苏宏晖将王孝杰一步步诱到叛反的边缘。 果然,客店前射伤元芳,使王孝杰彻底绝望,于是,他想逃出崇州回到京城,可没想到” 第八十九章 真相 说着,狄仁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幅画面。 山道上,一队骑兵在黑夜中飞驰而来,为首者正是王孝杰,前面是一道峡谷,两旁山石林立。 王孝杰猛地勒住了坐骑,对身旁的苏宏晖问道:“宏晖,这条路似乎有些不对呀” 苏宏晖笑道:“大将军请放心,这条路卑职非常熟悉,肯定没错。” 王孝杰点了点头,一声吆喝率队奔进峡谷。 峡谷中伸手不见五指,马队飞奔进来。 猛地两旁山崖上响起一阵炮声,王孝杰大吃一惊勒住了战马。 霎时间两侧山崖上伏兵四起,松明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 一名契丹将军从队列中走出来,冷笑道:“大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王孝杰大吃一惊,回头对苏宏晖喝问道:“宏晖,这是怎么回事” 苏宏晖笑道:“大将军,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能去哪里呢,不如就投降契丹,定能保得荣华富贵” 王孝杰剑眉倒竖:“你,原来你就是契丹的奸细” 苏宏晖冷笑道:“不错” 王孝杰一声怒吼,手起刀落,苏宏晖措手不及,登时被斩于马下。 狄仁杰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王孝杰为契丹所掳,这正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局。 在崇州只有丘静一家之言,令我无从对质,无从排查。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苦肉计呀” 王莽冷冷地说道:“要不是王孝杰狂妄自大,他们也不会得逞,说到底王孝杰也难逃干系。” 狄仁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忽然,府门外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马蹄隆隆飞奔进府。 狄仁杰回头向窗外望去。 权善才和曾泰猛吃一惊,身子飞快地挡在狄仁杰身前。 “噌”的一声,权善才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丘静的脸上露出了狞笑:“大人,您说得太对了,分析得也很精到。 但是已经晚了,你听,契丹大军已攻进了你的大帅府,识相点赶快跪地投降,献出帅印,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狄仁杰望着丘静,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王莽也是一阵大笑。 丘静顿时一惊:“你们俩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三个身穿契丹将军服色的人大步走进堂来。 丘静得意地笑了起来。 然而,这笑容只持续了一秒钟瞬间,立刻转成了恐惧。 他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后面的二人则是李元芳和如燕 丘静倒抽一口凉气,连退几步,瘫在了椅子里。 王莽和狄仁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权善才和曾泰则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腾腾腾”,脚步声响起,王孝杰抢步来到狄仁杰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已是泣不成声:“大帅,孝杰鼠肚鸡肠、出尔反尔、管窥蠡测、恩将仇报,竟以亲为仇,公然反叛,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大帅即行处置,孝杰绝不鸣冤” 狄仁杰微笑着伸出手,将他搀了起来:“孝杰请起,也怨我没有事先把话对你言明,因此,阴差阳错酿成大祸。” 王孝杰抽泣道:“大帅,孝杰愧悔难当,情愿一死” 狄仁杰笑道:“让咱们的王大将军真心认错,可是万分的不容易呀” 众人笑了起来,王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孝杰。 王孝杰快步走到李元芳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元芳将军,你险些命丧我的手中,可最后救我性命的却是我要杀死的人。 我王孝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有一点,从今往后,孝杰的命就是将军的命,我二人一命同心,请将军不念旧恶,弃怨下交” 说着,热泪滚滚而下,躬身一揖到地。 李元芳赶忙搀住他:“大将军,你过谦了。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今后,此事再也休要提起,你我倾心相交,情如兄弟” 王孝杰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王孝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莽,他略一沉吟,上前一步:“敬旸兄弟,我王孝杰出尔反尔,鼠肚鸡肠,实在是愧疚难当,还望你能够原谅。” 王莽微微一叹,看了王孝杰一眼,说到底王孝杰还是看自己官低,他看了李元芳一眼:“既然元芳兄都原谅你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揪着不放呢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王孝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一个豪爽的声音喊道:“元芳,你又给哥哥收了个好兄弟呀” 众人一愣,回头向外望去,李元芳笑道:“是楷固兄” 话到人到,李楷固大步走进来,对狄仁杰躬身道:“启禀大帅,末将率右营将士,从斜刺里给李尽灭的腰眼子狠狠戳了一下。而今,他的一万前锋,已被全歼” 狄仁杰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啊,楷固,做得好” 李楷固快步走到孝杰面前躬身道:“大将军,楷固是个粗人,误会你了,您别往心里去” 王孝杰笑了:“楷固者大将也,率性直肠之人” 李楷固笑道:“刚刚你和元芳认了兄弟,那也是我兄弟了,我就不客气了,啊” 王莽叹了口气,暗道:这个李楷固还真是个直肠子,人家王孝杰和李元芳结拜是因为一来愧对李元芳,二来李元芳是狄仁杰的人,他来凑什么热闹 为免尴尬,狄仁杰似乎看出了王莽的心思,他赶忙笑道:“好,好啊,大家本应是亲如兄弟。” 如燕笑道:“就是你这个大哥平常少几句废话就行了” 李楷固笑道:“这丫头,见了面就没好话。” 大家笑了起来,王莽也是微微一笑。 此时,权善才和曾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曾泰惘然地问道:“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狄仁杰笑道:“曾泰呀,当我明白一切真相后,便立即命元芳、如燕前往契丹老营,救出大将军王孝杰。 而后又请吉利可汗将青石谷中那支哈日勒鹰师的指挥权交与孝杰。 这支鹰师本来就是身穿契丹的军服,这样,孝杰便带着这支队伍扮作契丹大军向崇州迸发。 由于距离很近,因此孝杰军先于契丹主力抵达崇州城下,城中奸细不察之下打开城门。 孝杰进城后便四下埋伏,等待真正的契丹前锋钻进伏击圈,而后关门打狗” 曾泰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那楷固将军是” 王莽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曾兄,刚刚你不是还在告权大将军的状吗其实是大人让我用飞鸽传书让他将主力调到城外,由李楷固统领,只待城内伏兵一起,立刻率军进攻未人城的契丹部队,这样,前后夹击,全歼其前锋精锐。” 权善才笑了笑:“曾大人,您现在明白了吧” 曾泰不好意思地说道:“权将军,是曾泰愚鲁。” 权善才笑道:“这怎么能怪大人,是末将情急之下,无法言明啊。 大家笑了起来。 王莽的目光望向丘静,此时的丘静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李楷固面对丘静大骂道:“你这奸贼,我真是瞎了眼了” 狄仁杰下令道:“把他带下去” 身后千牛卫一声答应,将丘静押了下去。 第九十章 逃脱 崇州北院正房。 “砰” 门被踹开了,王莽、李元芳、上官婉儿和如燕四人纵身而入。 屋内空空如也。 狄仁杰随后缓步走了进来。 如燕说道:“这就是我们在崇州的分坛,看来,大姐已经撤走了。” 此时,上官婉儿的脸色很难看,她可是在皇帝面前说过一定要把萧清芳带回去的。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此说来,事情还没有完结” 李元芳抬起头来:“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几年前的幽州,而今的崇州,萧清芳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李元芳点点头。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王莽叹了口气:“上官才人,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次没有抓住萧清芳,但是我们破了她的老巢,皇帝那里我会说明情况的。” 上官婉儿叹息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上官才人,你们放心吧,萧清芳没有了默啜的支持,她是不足为虑的。” 王莽微微点头。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如燕,微笑地说道:“如燕呀,从今往后你还是叫我叔父吧。” 如燕抬起头来。 狄仁杰说道:“我有三个儿子,我大哥有两个儿子,身边都没有个女儿。 这一次,正好是因祸得福收下个侄女,啊,元芳” 他冲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王莽望着李元芳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起来。 如燕听罢,感动得泪如雨下。 她缓缓跪下,轻声道:“叔父在上,受侄女如燕一拜” 说着,她深深地叩下头去。 狄仁杰赶忙伸手将她拉起:“好孩子,快起来” 狄仁杰接着说道:“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有个家了。” 如燕“哇”的一声,一头扎进狄仁杰的怀里,一旁的李元芳眼圈也红了。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神都洛阳。 一名黄门侍郎手托塘报飞奔在神都上阳宫宫道上,嘴里高声喊道:“崇州六百里加急书” 观风殿上,武则天接过加急书,颤抖地将它打开,面色凝重地看着。 下面,宰相张柬之、姚崇,兵部侍郎李昌鹤等朝中大臣,人人面露紧张之色,屏息望着丹旃上的武则天。 “啪”,武则天的手重重地合上了塘报。 众臣一惊,面面相觑。 张柬之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武则天缓缓站起来,双唇微微颤抖。 她慢步走下丹旃,阁臣们的目光凝望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武则天停住了脚步,两行热泪悄然滚下。 她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喝道:“我崇州大军全歼李尽灭部十二万人,斩李尽灭首级,不日将回朝献捷” “啊” 众阁臣发出一阵欢呼,大家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武则天缓缓转过身,她的眼中含着泪,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微笑,大步走出殿外,双手高举过头。 众阁臣站起来,个个面露喜色。 猛地,武则天发出一声振聋发聩地高喊:“崇州万岁” 泪水如断线之珠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 洛阳北门,旌杆林立,旗幡飘扬,鼓乐之声震天动地。 洛阳城楼上,武则天端坐龙椅上,两侧排列着三班武大臣。 城楼之下,千牛卫旗甲鲜明当先而立,后面是皇帝亲将的十二卫。 再后面是太子四卫,各卫尉衣装耀眼,刀枪锃亮,端的是一派盛朝治武功的气象。 武则天双目望向城外,低声问身旁的张柬之道:“柬之,狄怀英的大军怎么还没有到” 张柬之微笑地说道:“陛下少安,应该是马上就到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柬之,你与昌鹤前赴城门,代朕迎接。” 张柬之躬身称是。 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礼炮,紧接着,军鼓大作,左卫、右威卫大军军容整肃徐徐开来。 为首的是河北道行军大元帅狄仁杰,身后四匹马是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右威卫右营将军李楷固和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最后一位正是巡查使王敬旸。 四匹马之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 城楼上,武则天缓缓站起身来。 城下,张柬之、李昌鹤飞马而至,翻身下马,躬身施礼:“奉圣谕,躬迎大元帅班师奏凯,得胜还朝” 狄仁杰翻身下马,率众将跪倒:“臣狄仁杰率崇州众将,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十几万大军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声扬九霄。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缓缓点了点头道;“赐大元帅酒” 身旁的内侍应声奉酒。 “等一等” 内侍停住了脚步:“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武则天双目凝望着下面的狄仁杰,良久,她轻声道:“朕要亲自敬酒” 武则天快步走下龙椅,向城楼下走去。 狄仁杰众人站起身,快步向前迎去,来到中门之前。 狄仁杰高声道:“臣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兼崇州大都督狄仁杰,率麾下大将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右威卫右营将军李楷固、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巡查使王敬旸向吾皇恭献大捷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人跪倒叩下头去。 “怀英平身。” 这声音是从身前发出的。 狄仁杰一愣,抬起头来,武则天静静地站在面前,笑容可掬地看望着他。 狄仁杰猛吃一惊:“臣万死不敢承陛下降阶之礼,请圣上回銮” 身后四人叩下头去:“请陛下回銮” 武则天微笑地说道:“降阶之礼自有礼之始,乃为各国元首族长而备。然今朕破格用降阶之礼,是为了告诉世人,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 她转身对众军高声道:“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呀我大周有大将我大周有忠良我大周有千百万忠诚的士兵” 短暂的寂静。 忽然,“万岁”之声如同惊雷震动着大地,久久不停。 武则天深深吸了口气:“拿酒来。” 内侍呈上酒杯,武则天双手举起,递到狄仁杰面前:“怀英,你辛苦了。” 狄仁杰不由得老泪纵横,轻声道:“谢陛下。” 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武则天微笑地说道:“孝杰身为大将军,击破正面之敌,厥功甚伟楷固大破契丹主力于孤蒙,斩李尽灭首级,功在社稷元芳亲身用命,屡破奸党,令战役顺然得胜,你竭功之首呀来,赐酒” 内侍为三人端上酒来。 王孝杰伸出双手接过酒杯。 他的手有些颤抖,良久,轻声道:“陛下,这一杯酒,臣可以转敬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武则天微笑道:“当然可以。” 王孝杰举起酒杯来到狄仁杰面前:“大帅,孝杰以陛下赐酒转敬大帅,您是帅中之帅” 说完,他高高举起酒杯,满目热泪,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平静了一下道:“全仗众位将军” 话音未落,李楷固高声道:“元芳将军,王侯爷,我们同敬大人一杯” 李元芳和王莽点了点:“好。” “还有朕。” 武则天又拿起一杯酒,微笑道,“还有朕呀,怀英,一杯酒,你与朕共勉之” 说着,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高举酒杯俱自欢饮,三军跪倒山呼万岁。 声音回荡在神都的上空。 第九十一章 结束开始 洛阳狄府,鞭炮之声震耳欲聋,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在门前等侯着,身后众人嬉笑议论。 忽然,街尽头响起一阵鼓乐之声,一顶红色大轿向狄府大门缓缓而来。 狄仁杰看了李元芳一眼,打趣道:“元芳,来了。”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是您的侄女来了,您应该高兴啊,怎么和我说呀” 王莽笑了笑,对着李元芳挤眉弄眼:“当然要给你说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什么啊敬旸,你尽胡说” 李元芳不好意思起来。 狄仁杰哈哈大笑,曾泰也笑出了声。 这时,狄春飞跑而至,笑着喊道:“老爷,如燕姐来了” 狄仁杰微笑着捋髯颔首。 大轿抬到门前,轿帘一打,如燕款款地走了下来,盈盈拜倒:“侄女如燕,拜见叔父大人。” 狄仁杰赶忙扶起,笑道:“好,好啊。快,快进府” 如燕抬起头,偷瞟了一眼李元芳,旋即低下头去。 李元芳与如燕的目光稍一对视,也赶忙扭过身。 王莽看着李元芳和如燕的样子,嘀咕道:“还害羞起来了,男欢女爱,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曾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狄春等人搀扶着如燕走进府内。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和如燕笑着走进房内。 忽然,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桌上的两封信。 他几步走到桌旁,拿起信,拆开一看,登时惊呆了。 李元芳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说道:“是给如燕和敬旸的。” 说着,狄仁杰把其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如燕。 如燕顿时一愣:“哦,给我的。” 说着,她接过信,飞快地看了一遍,猛地发出一声惊叫。 李元芳问道:“到底怎么了” 王莽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 如燕轻声道:“是大姐写的。” 李元芳一惊:“萧清芳” 如燕点点头,将信递给李元芳。 李元芳很快看完,递给了王莽,王莽展开信,只见信上写道:“显儿,我会永远盯着你,直到你死大姐。”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快,狄仁杰把另外一封信打开,他看完之后若有所思,而后递给了王莽。 王莽接过一看,只见信上写道:“王敬旸,老师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退了两步。 狄仁杰缦缓转过身来,看着众人:“看到了吧,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夜,狄府。 王莽和狄仁杰相对而坐。 狄仁杰看着王莽,问道:“敬旸,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大人,您是想问我和萧清芳的关系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回忆道:“我是老师最小的弟子,萧清芳是我的师姐,虽然我们是同一个师傅,但是我们学的东西很不一样。 当年我还没有入门的时候,萧清芳就已经是老师的弟子了。后来,她更是加入了内卫,积功做到了大阁领的位子。” 狄仁杰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王莽,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王莽略一沉吟,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我不告诉大人您,实在是不能告诉您。”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你是怕我有危险” 王莽吃了一惊,没有说话。 良久,狄仁杰看了一眼上阳宫的方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上阳宫。 武则天的寝宫中。 武则天静静地听着上官婉儿的汇报。 良久,武则天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不知道萧清芳逃到哪里去了” 上官婉儿双膝跪地:“是婉儿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武则天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色,良久,她叹了口气:“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刚刚提到了王敬旸,他说有办法抓住萧清芳”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武则天略一沉吟,说道:“既然这样,明天,你让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道忧色,微微点头:“是” 翌日,清晨 当遥遥东方的第一缕光亮突破黑夜束缚之时,一轮红彤彤的曜日便是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跃出了地平线,将新的一天送给了世界。 上阳宫,王莽踏着朝阳走进了一处偏殿之中。 武则天正静静地望着王莽,王莽拜道:“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平身” 武则天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道了声“谢”之后,站起身来。 武则天不动声色地说道:“敬旸,你给朕说说崇州的经过吧” 王莽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躬身回道:“陛下,臣已在奏折中已经阐明了这次崇州的经过,要是陛下想听的话,臣也可以再说一遍。” 武则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问道:“除了奏折中所说,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别的” 王莽抬起头来。 武则天轻哼一声:“比如说一说你和萧清芳的关系什么六大蛇首之类的如燕又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后来,武则天的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 王莽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的内侍:“陛下” 武则天微微点头,对着四周的内侍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 很快,殿内之中只有王莽和武则天了。 不过,王莽偶一抬头,他似乎看见屏风后有一抹影子。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待王莽离开上阳宫时,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打湿,他回想着上阳宫偏殿中和武则天的对话,微微地喘了口气,喃喃道:“老师,你这一点没有骗我,黄宫内果真不只一个顶尖高手啊” 王莽微微运功,蒸发了后背的汗水,缓步向宫外走去。 至于王莽和武则天的对话,除了武则天和王莽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然而,王莽没有发现的是,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第一章 突破顶尖 洛阳,宝灵堂。 后院中一处地下密室中,王莽盘膝坐在密室中,猛地,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黑色琥珀般的双眸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密室中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双眼中精光射穿了。 良久,王莽眼中的精光慢慢地消散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密室外走去。 此时,距离崇州案已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自他从崇州归来之后,王莽就感到瓶颈有所松动,是以王莽把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修炼上,直到今天,他终于打通了督脉,成为了当世的顶尖高手。 本来王莽以为要打通督脉很不容易,没想到他这一年水磨工夫,今天竟然莫名地打通了筋脉。 想到这里,王莽回忆起当时李元芳突破顶尖之时可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算起来,自己算是被老天爷眷顾了。 王莽刚走出密室,就看到吴祥竟然在密室之外,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吴祥看到王莽走出密室,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为之一松:“少爷,您终于出来了” 王莽看着吴祥的样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闭关的这几日有什么事情吗” 吴祥说道:“李将军来了,他说有要情要见你,他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哦” 王莽挑了挑眉头:“有说什么事情吗” 吴祥摇了摇头:“没说,只是看李将军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王莽微微点头:“走吧,去见见他。” 说话间,王莽已是带着吴祥走了出去。 书房中,李元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元芳抬起头来,王莽缓步走了进来。 王莽望着李元芳笑道:“元芳兄,你可是很久没来了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串门” 李元芳站起身来,笑道:“我这次来可不是串门的,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王莽听着李元芳的话语中的疏远,微微叹了口气,自从崇州案后,王莽和狄仁杰二人心中就有了一些芥蒂。 其实王莽当日在皇宫中对武则天说完那些事情之后就知道会和狄仁杰发生一些分歧,但是他想起袁天罡的可怕之处,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些想法只不过在王莽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望着李元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哦元芳兄,让你这个大将军都来请教,看来你要问的不是朝中之事,而是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了” 李元芳伸出了大拇指:“敬旸,你的脑瓜子我看现在不比大人差了” 王莽微微一笑:“好了,元芳兄,我还不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吗说吧,你想问什么事情” 李元芳听到王莽的话之后,面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蛇灵” “蛇灵” 王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 沉吟片刻,王莽没有回答李元芳的问题,反问道:“元芳兄,你是不是要去找蛇灵的下落” 一丝惊讶的神情从李元芳的脸上一闪而过,良久,他点了点头:“是的,我从如燕那里得知了一些蛇灵的事情,所以我想去找找。” 王莽惊讶地问道:“如燕不跟你去吗” 李元芳微微点头:“这次行动只有我一个人,皇帝让大人寻找蛇灵的下落,但是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所以,我和大人商量了一下,这次就由我先去探探路。这不,蛇灵和江湖中的事情你比较熟悉,我这才来请教你” 王莽点了点头,明白了李元芳的意思,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对你说一说蛇灵的事情吧,蛇灵在大姐肖清芳之下,有六大蛇首,分别是” 二人谈到了深夜,李元芳这才提出了告辞,王莽叫住了李元芳。 “元芳兄,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王莽叫住了准备告辞的李元芳。 李元芳惊讶道:“礼物” 王莽对着站在外面的吴祥喊道:“吴祥,去把那把剑拿来” 吴祥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剑” 王莽微微点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你的链子刀太显眼了,我估计蛇灵中人都已经对你的这把刀有所防备了,所以我准备送一把宝剑给你,要知道闪灵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李元芳摇了摇头:“算了,我有链子刀就够了。” 王莽心里苦笑一声,由于他参与了幽州案,那把虎敬晖的幽兰剑自然没有到了李元芳的手中。 他现在准备给李元芳送一把同样样式的幽兰剑,免得李元芳挂了,虽然现在自己和狄仁杰的关系比较微妙。 但是王莽知道他和狄仁杰缓和关系的时机快来了,而且要对付袁天罡,李元芳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可不能让他先死了。 而说到幽兰剑,王莽可是找到了当初给袁天罡打造幽兰剑的匠人,因此重新打造出来一把同样样式的幽兰剑并不困难。 王莽显然早有准备,哪怕这次李元芳不来,他也会找机会把幽兰剑送给李元芳,所以吴祥很快就带着幽兰剑来了。 李元芳看到幽兰剑,大吃一惊:“这,这,敬旸,这不是你哥哥的那把幽兰剑吗” 王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把和我哥哥的那把一模一样,但不是我哥哥的那把。” 李元芳也是聪明之人,很快就明白了:“明白了,你们手中有两把” 王莽微微点头:“这是后来我让人专门为你打造的。” “为我打造的” 李元芳彻底糊涂了。 王莽微微一笑:“我略通相人之术,我算到你命中缺一把宝剑,再加上你要去找寻蛇灵,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元芳摆了摆手:“敬旸,这把宝剑我不能要” 王莽见此,索性直接说道:“好吧,既然这样,元芳兄,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用这把宝剑在未来换你一次出手的机会,这样总行了吧” 李元芳抬起头来,惊讶地问道:“以你如今顶尖的境界,你有对付不了的敌人” 王莽笑了笑:“我的境界就知道瞒不过你,元芳兄,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不过是刚入顶尖,就连五气都还未凝聚,我肯定不是那些早已经成为顶尖之人的对手,所以这次想到了你。” 李元芳不说话了。 说到这里,王莽早已从袁天罡和上官婉儿处得知,突破顶尖之后,就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先天境界。 虽然听袁天罡说现在没有先天境界的高手,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先天高手,但顶尖之后,想要突破先天,就需要先凝聚五气,再聚顶三花。 “五气”指的是心、肝、肾、肺、脾这五脏之气。 凡俗之人,五脏之气散居五行所属之位,未能形成统一的聚合能量。 修炼者谓炼内丹者不视、不听、不言、不闻、不动,而五脏之精气生尅制化,朝归于黄庭,叫五气朝元。 而“三花”就是“三华”,表示人体精气神之荣华,所谓“聚顶”就是精气神混一而聚于玄关一窍。 此时,王莽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元芳:“怎么样元芳兄实在不行,你就当是借的。” 良久,李元芳微微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但咱们先说好,我绝不会做滥杀无辜之事。”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吗,你放心吧,我要对付的人,到时候恐怕你也要对付呢” “哦” 李元芳抬起了头。 王莽笑道:“好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元芳兄,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李元芳摇了摇头:“这一点你和大人还真是像,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说着,李元芳接过了宝剑,“仓啷”一声,他拔出了宝剑,微微用力一挥,幽兰剑顿时发出了阵阵清鸣。 李元芳赞道:“好一把宝剑” 王莽说道:“好了,元芳兄,我等你成功归来的消息” 李元芳还剑入匣,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章 日有所思 黑暗的夜,乌云在翻滚。 位于群山之间的山坳中央,矗立着一座巨石垒成,高大雄伟的祭坛。 祭坛外立着一面镶嵌着雕有巨蟒图案的圆形玉牌。 玉牌直径约丈余宽,雕刻着一条巨大的毒蟒:蟒头如麦斗一般,左右分嵌着两颗火红的眼睛,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撕裂般的阔口之处喷出一条蓝绿色的信舔,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蛇信仿佛在飞快地抽动着。 祭坛上烧着蓝绿色魔焰,喷射出丈余长的火苗,在这静夜之中显得诡异、恐怖。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那魔焰发出阵阵呼啸。 祭坛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动不动。 “仓”的一声龙吟,幽兰剑缓缓出鞘,在魔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李元芳那张镇定、平静的脸庞映入了眼帘,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容。 对面站立着一位娉婷绰约的女子,美丽而略带沧桑的脸上神色异常严峻,正是蛇灵大姐肖清芳。 她的掌中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蝉翅刀。 风悄悄吹来,“轰”的一声巨响,魔焰窜起数丈高。 寒芒陡闪,李元芳的剑如电一般直刺肖清芳的咽喉,肖清芳纵身而起,蝉翅刀化作一片光雾,只听得几声脆响,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二人依旧面对而立,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 良久,一滴鲜血从肖清芳的嘴角慢慢渗了出来。 对面的李元芳冷冷地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肖清芳轻声道:“告诉显儿,我的人会盯着她,直到她死” 话音未落,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肖清芳胸前的衣服四散迸飞,鲜血疾喷而出,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李元芳深深地吸了口气,幽兰剑还匣。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 魔火依然在祭坛上熊熊燃烧。 李元芳迈步向祭坛下走去。 “轰”的一声,魔焰再一次蹿跃起来。 李元芳猛地停住了脚步。 强光闪过,魔火中一条人影闪电般疾飞而至,寒芒陡现。 李元芳的幽兰剑再一次出匣了。 祭坛上两条人影飞快地转动着,速度越来越快,刀剑的光芒交织成了圆形光环,将二人的身体挟裹在当中。 一道寒光猛地飞了起来,一切声音和动作都消失了。 幽兰剑“仓”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李元芳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宝刀。 他缓缓抬起头来。 刀柄握在对面的一个面目模糊的紫袍人手中。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刀法。” 紫袍人没有说话,缓缓抽出宝刀。 李元芳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待李元芳的身体倒下之后,紫袍人的面容渐渐地清晰了起来,竟然是王莽。 皎洁的明月照耀着洛阳狄府,夜阑人静。 “啊” 忽然,东厢房传出一声凄厉、恐怖的惊叫。 惊叫声尖利而又漫长,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房中,如燕猛地从榻上弹起身,厉声惊叫着:“元芳元芳” 她的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胸口一起一伏,惊恐地四下望着:门窗、桌椅、梳妆台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神智逐渐恢复,她这才明白,刚刚祭坛上那一幕不过是场恶梦。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披衣而起,快步出了门,向书房走去。 书房中。 狄仁杰坐在书案前,静静地翻阅着各地的塘报。 半晌,他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如燕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狄仁杰抬起头微笑道:“是如燕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如燕勉强笑了笑:“叔父,我、我想” 狄仁杰站起身道:“你想找我聊天” 如燕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那好。整晚阅看塘报,我也累了,正好想找人聊一聊,说吧,想聊什么” 如燕嗫嚅着说道:“叔父,元芳有消息了吗” 狄仁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要问起元芳。” 如燕说道:“他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一点音讯也没有,真让人担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自从崇州案后,那个神秘的蛇灵组织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我们按照你的指点突袭了他们的总坛和几座分坛,然而,都已是人去楼空,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竟好像在一瞬之间从人间蒸发了,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此次,元芳奉命出行,暗中查访,不知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如燕抬起头来:“叔父,您说元芳不会遇到危险吧” 狄仁杰一愣,抬起头来:“危险” 如燕点了点头:“是啊。叔父,您可能有所不知,在蛇灵之中有几个非常可怕的杀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负上乘武功,境界都在一流之上,他们极其冷静,异常凶残” 狄仁杰问道:“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如燕点了点头:“是的。在蛇灵里,共有六名杀手位列总坛,被称作六大蛇首,排在第一位的是闪灵;第二是血灵;第三就是您非常熟悉的蝮蛇虎敬晖”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敬旸的哥哥虎敬晖” 如燕道:“是呀,蝮蛇在蛇首中位列第三,是剑灵;第四是魔灵;第五才是我变灵;第六就是在崇州被捕的假狄春动灵。 这六大蛇首各有所长,幽州案蝮蛇归隐,此次在崇州假狄春被俘,而我又返正,蛇灵的原六大蛇首只剩下了三个。 然而,这三人都是极难对付的人物,连我都从未见过。 听说他们的武功极其高强,且具有神奇的遁身之术。 尤其是血灵,除了大姐外,几乎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我是怕,万一元芳遇到这几个人”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元芳都知道吗” 如燕点了点头:“临行前,我将自己所知蛇灵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他,还把我一个好姐妹小梅的联系方法都对他说了。 可是叔父,您知道,一旦元芳的行踪暴露,大姐一定会用最歹毒的手段对付他,我怕,我怕”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何尝不担心元芳的安危啊只是,蛇灵组织的这些妖人阴险毒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数年前的幽州,他们联络突厥叛臣莫度,险些将吉利可汗置于死地,如不是我们及时勘破阴谋,两国战火已起,生灵必遭涂炭。 而几年后的崇州,他们竟然又故伎重演,险些引发北地的全面战争。 如燕,蛇灵一日不破,国家便一日无宁日啊” 如燕点了点头:“叔父,刚刚我做了个梦” 第三章 夜有所梦(求订阅!) 狄仁杰问道:“哦,什么梦” 如燕说道:“我梦见元芳刺死了大姐,却被,却被,却被”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狄仁杰问道:“却被什么” 如燕说道:“我梦见元芳被闪灵所杀,只是,只是” 狄仁杰双眉一扬:“只是什么” 如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梦见闪灵就是王敬旸。” 狄仁杰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突然,狄仁杰抬起头来:“你是说,敬旸就是闪灵” 如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 狄仁杰问道:“你觉得敬旸和元芳的武功谁更胜一筹” 如燕略一沉吟:“应该,应该是元芳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今王侯爷的武功到了哪一步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如燕摇了摇头:“我几乎从未见过王侯爷全力出手,叔父,您见过吗” 狄仁杰皱了皱眉:“难道敬旸已经到了顶尖” 忽然,狄仁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年龄对不上,按照你的说话,闪灵成名十几年了,当时敬旸还未成名呢” 忽然,如燕抬起头来:“我以前从大姐那里得知,闪灵和王侯爷走的很近,我怀疑闪灵是王侯爷的师傅。” 狄仁杰长叹一声:“敬旸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他老师和闪灵的事情。” 如燕低下了头。 忽然,狄仁杰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如燕,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切不说敬旸和元芳的交情,就是说元芳吧,他身经百战,武功更是顶尖之属。 而最难得的是他的智慧、机变和极强的判断能力,我想就凭这几点,他就能够蹈险如夷,不辱使命。” 如燕轻叹了口气:“我就怕,就怕王侯爷” 如燕说不出来了。 狄仁杰微微一叹:“明日,我让狄春去请敬旸聊聊”。 忽然,如燕抬起头来:“既然王侯爷和大姐那么不对付,为什么还要和蛇灵来往呢” 狄仁杰抬起头来:“你是说” 如燕微微点了点头:“自崇州案后,这一年多以来,王侯爷和蛇灵的一些人似乎又搭上了关系。” 狄仁杰微微点头:“这一点我也有所察觉,但不管怎么说,敬旸都是那里的人,应该不对做对不起朝廷的事情,否则,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那里的人” 如燕抬起头来。 狄仁杰轻咳一声:“就是皇帝的人,你放心吧,敬旸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他有很多秘密,但是就其性情来看,他不是那种能对自己的好朋友下毒手的人。” 如燕轻轻叹了口气:“叔父,我真后悔,当时应该和元芳一起去的。” 狄仁杰笑了起来:“好了,傻丫头,枉自担心是杞人之虑。也许明天元芳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给我们带来一个很大的惊喜。” 苍寂的群山笼罩在黑暗之中,一座竹亭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谷中央。 竹亭里置放着一张几、几个座垫,一个女人背向而坐,微风吹来,撩起了她身披的轻纱。 背后脚步声响起,一个紫衣人快步走到亭下,轻声道:“大姐,他来了。” 女人转过头来,正是肖清芳。 她点了点头,紫衣人转身离去。 肖清芳端起几上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大姐。” 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肖清芳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你来了。” 一个头戴斗笠的紫袍人缓缓地走进了竹亭。 肖清芳问道:“传书收到了吗” 看不清面容的紫袍人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 肖清芳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是你给总坛传信,要见我” 紫袍人说道:“是,也不是。” 肖清芳抬起了头:“哦还有谁” “王敬旸” 紫袍人沉声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肖清芳咬牙切齿地说道:“提他做什么” 紫袍人说道:“他说目前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十年之约快到了。” 肖清芳的面色平静了下来,她挑了挑眉:“十年之约” 紫袍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肖清芳略一沉吟:“那,王敬旸的意思是” 紫袍人淡淡地说道:“合作” 肖清芳冷笑一声:“合作就凭他” 紫袍人不为所动。 肖清芳摇了摇头:“只要我救出了老师,王敬旸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候老师自然会清理门户的。” 紫袍人说道:“我不管你和王敬旸有多大的恩怨,但是这件事,必须完成。” 肖清芳略一沉吟:“就凭王敬旸的那点人,不够” 紫袍人淡然地说道:“那再加上我呢” “哦” 肖清芳挑了挑眉:“你肯出手” 紫袍人说道:“前提是你和王敬旸暂时撇弃恩怨,暂时联手。” 肖清芳的脸色变幻不定,沉吟许久,她再看了紫袍人一眼:“好吧,在救老师出来之前,我暂时不会和他算账。” 紫袍人点了点头,缓步走出了竹亭。 “等等” 肖清芳叫住了紫袍人。 紫袍人停住了脚步:“还有什么事情吗” 忽然,肖清芳阴森森地说道:“你真的决定要跟着王敬旸吗” 紫袍人微微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跟着谁” 肖清芳冷冷地说道:“那我换一种说法,你真的要背叛组织吗” 紫袍人说道:“我从没想过背叛,只是不想再滥杀无辜。” 肖清芳冷笑一声:“滥杀无辜。什么意思” 紫袍人转过身来:“这些年来蛇灵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问是非,早已背离了原来的宗旨。 只要于己有利,便不惜妄动杀伐,残害生灵。 大姐,这些年,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我们的手上,你能记得清吗” 肖清芳把脸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 紫袍人继续说道:“对敌人就不必说了,只要是有碍行动者,那便是必死无疑。 可对组织里的人也是这般,只要行踪暴露便立遭非命,仅崇州行动中,蛇灵各坛被灭口的弟兄姐妹就多达数十人 如此做法实在是令人心寒呀 当初,我们加入蛇灵是为了推翻武逆,复李唐神器,可现在,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呀 勾结外侮,危害国家,不顾百姓的生死,不惜挑起战争。 大姐,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背上千古骂名啊” 肖清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看来,你也想学一学王敬旸、虎敬晖和苏显儿了。” 紫袍人笑了笑:“敬晖是我的好朋友,对他,我非常了解。 大姐,您想一想,是什么才会令他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护狄仁杰 而敬旸就不用说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也很清楚,是什么会让他不认你这个师姐呢” 肖清芳的声音冷若冰霜:“哦,是什么” 紫袍人说道:“对虎敬晖而言,是狄仁杰用真情感动了他,这才会令他做出舍命之举。 而王敬旸只是不想让我们的汉人山河不落入异族之手,这又有什么错呢 而我们呢,我想蛇灵中没有一个人会甘愿为组织而死,因为,他们感到的不是真情,而是时时袭来的恐惧。 这也就是我们为何会屡战屡败的原因。” “够了” 肖清芳一声怒喝:“怪不得你和王敬旸搅和在一起。” 紫袍人抬起头来,面无惧色。 肖清芳望着他,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良久,她平静了一下情绪:“好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和王敬旸只要记得十年之约就行了,剩下的我会来安排的。” 紫袍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转身快步离去。 第四章 武曲星君(感谢筱羽大哥的打赏,加更!) 深夜,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洛阳,宝灵堂。 王莽盘膝坐在床上,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双眼猛地睁了开来。 “阁下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露尾了吧” 王莽的嘴唇微张,对着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室内缓缓地说道。 “王敬旸” 乌云飘过,不知何时,一条人影出现在了窗外。 一丝讶然从王莽脸上一闪而过,他站起身来:“上官才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窗外的人影轻笑一声:“怎么莫非不欢迎我吗” 王莽几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望着眼前一身黑衣劲装的上官婉儿,微微摇了摇头:“当然欢迎,只是想不到上官才人是以这种方式前来,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上官婉儿轻笑一声,一把推开了王莽,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从屋内的桌椅板凳等物什一一扫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堂堂正四品侯爷的居所竟然这么简单” 王莽走到了椅子旁,对着还在四处打量的上官婉儿说道:“请坐吧不知上官才人深夜来访到底有何贵干” 上官婉儿的目光从房内的物件上收了回来,她的一双美眸注视着王莽,良久,她微微一笑:“恭喜王侯爷” 王莽望着眼前的一身黑衣劲装的上官婉儿,笑道:“上官才人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会只是来恭喜我的吧再说了,不知喜从何来啊” 上官婉儿围着王莽转了几圈,边走边笑道:“看不出来啊,果然突破顶尖了。” 王莽顿时愣住了,看样子上官婉儿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突破了顶尖,今晚只是来验证一下的。 但是王莽知道自己突破顶尖以来可是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知道自己突破的恐怕就也只有小桃和李元芳了吧。 不过王莽知道,他二人绝不是多嘴之人,但现在上官婉儿怎么知道的,这时,王莽想到了当时和武则天对话时,皇宫中的那一道黑影,他的心里顿时一惊。 这些在王莽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面色不变地问道:“上官才人深夜前来难道是来道贺的”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答对了” 王莽慢慢地坐了下来:“哦是什么奖励竟然劳动你这位星君的大驾” 上官婉儿笑了笑:“你既然步入的顶尖,自然就是星君了,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你” 王莽深吸了口气:“那不知我会成为哪位星君呢”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反而淡淡地说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完,上官婉儿身形一闪,向着外面掠去,王莽略一沉吟,跟上了上官婉儿。 与此同时,武则天寝宫中, 武则天望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套头黑斗篷中的人,皱了皱眉:“王敬旸真的突破了” 黑斗篷中竟然传来一声嘶哑,苍老的女声:“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 武则天点了点头,忽然,她叹了口气:“能为我所用的顶尖高手还是太少了啊” 黑斗篷说道:“李元芳不也突破到顶尖了吗” 武则天微微摇了摇头:“李元芳不适合进入北斗,反倒是袁天罡培养出来的王敬旸更合适” 说到后来,武则天的声音渐渐地为微不可查。 黑斗篷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忽然,武则天抬起头来:“现在王敬旸才不过二十多岁,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突破到先天。” 黑斗篷沉默了,没有说话。 忽然,武则天望着沉默不语的黑斗篷,笑了笑:“好了,不想这些事了,就算他突破又能怎么样他当年可是用了那朵雪莲的。” 黑斗篷苍老,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就算他真的突破到了那个境界,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来对付他。” 忽然,武则天望着黑斗篷,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疼惜:“丝儿,娘现在已经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你,还有一件就是谁来继承大统。” 黑斗篷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她似乎已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武则天望着渐渐远去的黑斗篷没有说话,她只是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王敬旸,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再说另一边,王莽跟着上官婉儿竟然来到了上阳宫。 王莽望着眼前的上阳宫,满脸的疑惑:“上官才人,我们来皇宫做什么” 上官婉儿冷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王莽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跟在上官婉儿身后。 临到上阳宫的时候,上官婉儿忽然转了一个弯儿,来到了离皇宫不远处的谦义坊。 王莽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很快,二人来到了一处民宅,王莽望着眼前的宅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里竟然是当年王莽来过的那座老宅。 这座老宅朱门漆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上官婉儿上前一步。 “咚咚咚” 她左边敲了两下,右边敲了三下。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打开了,王莽抬头望去,开门的竟然不是当年的老人,这次是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到上官婉儿,赶忙施礼:“见过星君”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而后对着王莽说道:“好了,走吧” 很快,二人走进了宅子。 这次王莽没有被蒙住眼睛,他在上官婉儿的带领下走进内院,经过一座月亮拱门,便进入了花园之中。 静静的月光洒落下来,照耀在花园之中。 只见园中回廊曲折,花丛遍布,汉白玉拱桥横架在一条溪水之上,碧水环流,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穿越于太湖石之间,真是清幽静谧,极尽典雅。 王莽望着眼前的美景,惊讶地问道:“上官才人,难道北斗就在这里” 上官婉儿转过头,奇怪地望着王莽:“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的” 王莽四下打量着,嘴里嘟囔着:“怎么也要神秘一点啊” 上官婉儿轻声道:“其实北斗之中有资格来这里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星君数量稀少,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王莽一边跟在上官婉儿身后,一边好奇地问道:“那现在有多少位星君呢”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该问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王莽没好气地说道:“那我要成为哪位星君我总要知道吧” 上官婉儿没有理会王莽,她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后堂,进入了一间厢房,王莽紧随其后。 上官婉儿几步来到了书架旁,伸出手来,转动了一个不起眼的花瓶。 “轰隆” 随着一阵轰鸣,东墙竟然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暗道。 王莽微微点头:“这才像个样子嘛” 说着,他跟着上官婉儿进入了暗道。 暗道两旁隔几步就有一颗夜明珠,很快,二人来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只有一张桌椅和书案。 上官婉儿缓步上前,拿起书案上的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和一个似金非金的令牌递给了王莽:“这是北斗的一些情况以及你的凭信” 王莽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四个鎏金大字:武曲星君 “武曲星君” 王莽喃喃道。 上官婉儿看了王莽一眼,打了个哈欠:“不错,你就是新的武曲星君,好了,你自己看看吧,我困了。” 王莽惊讶道:“你住在这里” 上官婉儿斜了王莽一眼:“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住在宫里吗” 王莽暗道:那天果然没有感应错,皇宫里果然还有别的高手。 “好了,你自己看吧,对了,你要是想住这里也可以,这里很大,每个星君都有一间阁楼。” 说罢,上官婉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章 小梅之死 清晨,苍茫的群山笼罩在云雾之中,云雾弥漫,白色的浓雾随风飘荡,笼罩在山头的云雾,像戴在山顶上的白色绒帽。 那缠绕在半山腰的云雾,像系在山间的白丝带 突然,寂静的山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微微的喘气声。 一双脚在山道上飞奔着,鲜血顺着脚踝流淌下来。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身着紫衣,有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脑后扎着朝天辫,约莫二十岁上下。 只是现在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拼命地向前奔跑着,她的胸前和肩胛处,鲜血不停喷涌,她的脚步踉跄,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极其煞白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庙门。 女孩子跌跌撞撞地奔到门前,身体连晃几下摔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庙门前的土地。 这是一座位于深山中的古庙,断壁残垣,破旧颓败。 庙有两进,一进韦驮殿已几近坍塌,二进的正殿虽门窗俱无,但梁柱尚在,因此还可勉强支撑。 正殿的房梁上卧着一条黑影,显然,庙外的声音惊动了他,他飞快地坐起身,侧耳倾听着。 女孩子拼命挣扎,艰难地爬进庙内,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砰”,一双脚落在她的面前。 女孩子缓缓抬起头来。 一个紫衣人正冷冷地望着她。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正殿房梁上,一条黑影纵身而起,如大鸟一般飞掠出门,直奔前进的院落。 紫衣人望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冷笑道:“继续跑啊。怎么,跑不动了” 女孩子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动手吧” 紫衣人冷冷地道:“你这个蛇灵的叛徒,你以为这么容易就会让你死掉说,你深夜到庙来见谁” 女孩子没有回答,她狠狠地一咬牙,扭过头去。 “呛”,一柄带锯齿的钢刀一亮,紫衣人说道:“这样吧,只要你道出实情,我就给你个痛快。否则,将你带回总坛,落在大姐的手里,你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你” 女孩子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紫衣人皱了皱眉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举起刀,放在女孩子的脸上,手腕微微用力,刀尖在女孩子美丽的脸庞上划出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鲜血登时溢出。 女孩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紫衣人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庙里来见谁” 女孩子索性闭上眼睛。 紫衣人笑了,举起手中的刀:“这样吧,只要我再问一遍,你就会失掉一只耳朵。 问两遍,你的两只耳朵就都没有了。 当我问到第三遍,你当然就会失去鼻子。 哼,如果你让我问到第四遍,我就会将你全身突出的东西都砍下来,然后一刀一刀将你碎剐成肉条,怎么样” “你的刀好像还不够锋利”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 紫衣人大吃一惊,飞快地转过身。 一条黑影从韦驮殿后缓缓地走了出来,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李元芳。 紫衣人大吃一惊:“你是谁” 李元芳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你刚刚不是在问她,到这庙中来见谁吗,现在你已经见到了” 紫衣人紧了紧掌中的锯齿刀,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元芳嘲弄道:“就别关心那么多问题了,先考虑一下,你想怎么死吧” 紫衣人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一个死人站在我面前,竟然还口出狂言,真是可笑之极” 李元芳笑了起来:“你将我当作死人” 紫衣人说道:“难道不是吗” 说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霎时间,十几名紫衣人鬼魅一般地飘进了庙中,将李元芳团团围住。 紫衣人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你是自己随我回去呢,还是要我动手”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铜钱,微笑道:“这样吧,这枚铜钱落地之前,我保证在这个庙里站着的只有我们两个。” 紫衣人禁不住一阵狂笑。 李元芳也笑了,猛地,他的手指向上一弹,铜钱飞上天去。 紫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剑光闪烁,身旁的两名随从已经悄没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紫衣人一惊,转过身来,只见一片寒雾挟裹着李元芳的身体如闪电一般横扫而过 铜钱在空中翻滚着落了下来。 紫衣随从们便似麦子碰上镰刀一般,一个个“噼里啪啦”地翻倒在地,紫衣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啷”一声,铜钱落地。 剑尖刺穿了最后一个紫衣随从的咽喉,李元芳缓缓抽出剑,那人的尸体摔倒在地。 紫衣人张大了嘴,浑身乱颤着。 地上的女孩子也看得惊呆了。 她挣扎着欠了欠身,突然身体一阵抽痛,头一歪,昏死过去。 剑尖挑起了地上的铜钱,铜钱在空中翻了个个儿落在李元芳手中。 他转过身望着紫衣人微笑道:“怎么样想好自己该怎么死了吗” 紫衣人手中的锯齿刀不停地抖动着,李元芳慢慢走了过来。 紫衣人猛地一声大叫,纵身向庙外飞去。 “嗖”的一声,寒光疾闪,链子刀的刀头脱手飞出,洞穿了黑衣人的身体,将其重重地钉在庙门之上。 “仓”的一声,链子刀的刀头回来了。 一丝鲜血从黑衣人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充满着疑惧,似乎到此时还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李元芳快步走到女孩子跟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小梅,小梅” 原来美丽的女孩子正是小梅。 小梅徐徐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快,赶、赶回洛、洛阳,闪、闪、白、白、白” 话还未说完,她的头一歪,身体沉了下去。 李元芳连连晃动着她的身体:“小梅,小梅,你醒醒” 小梅毫无反应。 李元芳伸手摸了摸她的脉博,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痛心地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小梅的尸身,轻声道:“对不起。” 说着,他伸手摘下悬挂在小梅脖颈上的蛇形木牌,把它紧紧攥在手里,两眼喷射着悲愤的火焰。 第六章 狄府有请 苍寂的群山笼罩在黑暗之中,一座竹亭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谷中央。 还是当初的那座竹亭,竹亭里似乎和上次没有变化,还是同样的位置,置放着一张几、几个座垫,一个女人背向而坐,微风吹来,撩起了她身披的轻纱。 突然,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紫衣人快步走到亭下,轻声道:“大姐,他来了。” 女人转过头来,正是肖清芳。 她点了点头,紫衣人转身离去。 肖清芳端起几上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大姐。” 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肖清芳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你来了。” 头戴斗笠的紫袍人缓缓地走进了竹亭。 肖清芳问道:“传书收到了吗” 看不清面容的紫袍人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 肖清芳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是你给总坛传信,说要见我” 紫袍人点点头:“是的。” 肖清芳说道:“蛇灵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在任务完成前互不见面” 紫袍人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肖清芳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有什么事,就说吧。” 紫袍人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这次的标靶是谁” 肖清芳突然把头一抬:“为什么” 紫袍人说道:“直觉。直觉告诉我,这次的标靶不同已往。” 肖清芳望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不能为了你破了蛇灵的规矩” 紫袍人冷哼一声:“那,恕我不能从命。” 说着,他徐徐转过身向竹亭外走去。 “站住” 肖清芳怒喝一声。 紫袍人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肖清芳说道:“还记得十年之约吗” 紫袍人没有转身,沉声问道:“这和十年之约有什么关系” 肖清芳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我记得前不久,你还要让我和王敬旸合作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紫袍人说道:“是的,这一点我没忘,但是,我不会去杀那些无辜之人。” 忽然,肖清芳问道:“还记得,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 紫袍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肖清芳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会认为,武则天也是无辜之人吧” 紫袍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洛阳,宝灵堂。 王莽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小片竹林,良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么快就十年了,老师,咱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吴详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 王莽没有回头。 吴详说道:“少爷,狄府管家狄春正在门外。” “哦” 王莽转过身来:“请他进来” 吴详快步离去。 王莽望着吴详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自从崇州案后,他和狄仁杰的关系忽然冷淡了下来。 狄仁杰想知道关于蛇灵的一切,但王莽关于袁天罡的事情也是有苦不能言,这可是当日和皇帝约好的。 想到这里,当日他和皇帝的一番谈话渐渐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上阳宫中。 “我的小师弟,你好啊” 突然,武则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王莽苦笑一声:“陛下,就知道瞒不过您” 武则天淡淡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这个大师姐说一说的吗” 王莽微微点头:“有,而且很多” “哦” 武则天点了点头:“那你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来听”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我是王皇后的侄子,想必这一点,陛下也清楚吧” 武则天微微点头。 王莽接着说道:“我从小在王家堡长大,七岁那年,我被袁天罡收为弟子。” 后来,我来到了长安,在长安城中的几年,我一直跟在袁天罡身边学艺,我的这一身本事可以说都是袁天罡所教,但我现在对他提不起一点感恩之心。” “哦”武则天挑了挑眉:“却是为何”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陛下,你说你的授业恩师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做” 武则天没有打断王莽的回忆,静静地望着王莽。 王莽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通过袁天罡的仆人鲁成的口中得知他竟然是我的杀父仇人,至于原因,则是区区两本上古历书,你说可笑不可笑” 武则天不为所动,淡淡地问道:“袁天罡早已被我下旨处死,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王莽抬起头来:“陛下,我现在对您是坦诚相见,你也不必试探我了,我知道袁天罡没死,而且是因为洛河神异” 当王莽的嘴里把“洛河神异”四个字说出口时,王莽感到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 武则天睁大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双眼紧紧地盯着王莽,良久,她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一番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王莽仰起头来:“当然知道,但我能怎么办如果我去帮袁天罡,陛下就会杀我,而我去帮陛下,袁天罡也不会放过我。” 武则天笑了起来:“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王莽苦笑一声:“我还有的选择吗” 武则天微微一点:“说一说你的想法吧” 王莽微微点头:“陛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王莽的回忆,王莽抬起头来,狄春走了进来。 “侯爷” 狄春施礼道。 王莽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是不是大人要见我” 狄春伸出了大拇指:“不愧是侯爷,一猜就准。” 王莽微微点头,笑道:“好了,少拍马屁,你先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走。” 狄春笑道:“不急,侯爷请便,老爷这个时候还在上朝,现在估计还未回来呢” 王莽微微点头,对着外面的来福说道:“来福,你来陪一下狄春,我去去就来。” “是,侯爷” 外面一个和狄春差不多年岁的小厮喊了一声。 王莽微微点头,转身向后堂走去。 第七章 小桃心事 上阳宫麟德殿上,景阳钟缓缓敲响,众臣依班次无声地步入大殿。 武则天在执事女官的簇拥下登上龙陛。 众臣跪倒山呼万岁。 武则天微笑道:“众卿平身” 群臣起立,就班归位。 武则天说道:“众位爱卿,一年多来,蒙上苍见爱,风调雨顺,四海承平,关河宁定,民生安乐,是朕之幸,众位爱卿之幸。” 梁王武三思出班道:“全赖皇帝治武功,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方有此太平盛世。” 武则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三日后是盂兰盆节,朕要到白马寺进香。三思,此事都安排妥当了吧” 武三思赶忙说道:“陛下,臣已会同礼部及鸿胪寺将一切事宜妥善安排,只待陛下驾临。” 武则天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望向了班中的狄仁杰:“怀英。” 狄仁杰踏步出班:“陛下。” 武则天微笑道:“怀英啊,这一年多来,你内理庙堂,外治关河,劳苦功高,三日后进香,阁台及六部九卿便以你为首代进。” 狄仁杰一愣,赶忙道:“谢陛下天恩可是,陛下,依朝中旧制,阁台及六部九卿应由太子为首代进啊,以微臣为首恐怕会有僭越之嫌。” 武则天脸上立刻现出了不悦之色,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朕意已决,不必再言”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班中的张柬之,张柬之微微摇了摇头。 洛阳修真坊位于洛阳城南,西临榖水,是一座非常清净的坊里。 一顶四人抬着的青呢轿,穿过坊门,向坊街的深处走去。 院落门前点缀着两行垂柳,几竿翠竹,一见便知,此处的主人有几分雅骨。 青呢轿在大门前徐徐落下,轿夫挑起珠帘,轿内走下一位乌衣子弟,他快步来到了大门前。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丫鬟笑盈盈地道:“太子殿下。” 此人正是太子李显,他点了点头,对着丫鬟问道:“小慧在吗” 丫鬟点了点头。 李显快步走进院中,朱漆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堂内香烟缭绕,古筝的琮琮之声绕梁回荡,一位绝色女子静静地坐在窗前抚琴。 太子李显快步走了进来。 琴声停止了,女子缓缓转过身。 李显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慧”。 女子的眼中蕴含着泪水,抱怨道:“你还知道来呀” 李显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前几日,皇帝下诏,申斥我沉缅酒色,不理朝事,我不得不避避风头,小慧,真对不起。” 小慧转过头,望着李显,良久,她笑了:“皇帝所说酒色的色字,是指我吗” 李显微笑道:“你说呢” 小慧“嘤”的一声扑进了李显的怀里:“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烧了这房子,到庵中当尼姑去” 李显紧紧地抱着小慧,轻声道:“那我就烧了那庵子,再把你抢回来” 小慧抬起一双泪眼:“我知道你对我好。” 李显说道:“再见不到你,我就快疯了。小慧” 二人忘情地吻在一处。 与此同时,宝灵堂后院。 王莽走进后堂,一身粉衣的小桃正在桌案旁整理着什么,王莽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忙碌的小桃问道:“小桃,中情局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小桃看着王莽微微一笑:“哥哥,师傅传来消息,萧清芳打算三日后在白马寺动手” “哦” 王莽抬起头来:“她果然知道了白马寺的事情。” 小桃犹豫地望着王莽,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哥哥,我师傅他不会有事吧” 王莽缓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小桃的小脑袋:“放心吧,一切只要按计划进行,你师傅就不会有事的。” 小桃微微点了点头:“对了,我师傅的仇人查到了,只是,没想到锦娘竟然也在那边。” 王莽愣住了:“哦锦娘,江州” 小桃点了点头:“正是,当年陷害黄国公一家的罪魁祸首就在江州” 王莽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暂时不能急,让咱们的人盯着点,再多注意一下锦娘和林永忠,我总有一种预感,他们父女俩似乎在搞什么事情” 小桃撇了撇嘴:“就知道你的锦娘,也不关心关心我” 王莽笑了笑:“好了,你就别吃锦娘那个小丫头的醋了,那个小丫头的身世可比咱们还苦,有那样的父亲,我看还不如没有呢。再说了,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小桃柳眉一竖,嘴里酸酸地说道。 王莽苦笑一声,老脸一红,他想起了当年说过把小桃当妹妹一样看待的话来了。 但是王莽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小桃,等我们把蛇灵消灭之后,咱们就全力对付黑衣社,等到咱们的大仇得报之时,我会到在养父养母面前给你一个交代的。” 小桃似乎想起了王莽说过的什么话,面色羞红:“谁,谁要你交代了臭美” 王莽失笑一声,不再理会死鸭子嘴硬的小桃了。 小桃这些年为了自己起早贪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成为了如今掌管中情局的首领,王莽知道她付出了多少。 王莽上辈子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历,这辈子也似乎没有,和小桃在一起是王莽深思熟虑过的。 虽然他和小桃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过程,但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再想起当年和自己有些暧昧的小梅和小凤姐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想到这里,王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们姐妹俩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她们会帮助肖清芳吧,也许 想到昔日的两位师妹,王莽没有往下去想了,他现在是真的没有想好如何对付小梅小凤姐妹。 不过她们姐妹俩似乎是黄国公的后人吧,想到这里,王莽若有所思起来 “哦,对了,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对付蛇灵吗” 忽然,埋头在书案之后小桃抬起了头。 王莽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对啊,我是来换身衣服的,狄春还在外面等着呢,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 小桃撇了撇嘴:“就会怨我,明明是你自己先问的我” 王莽没有理会小桃的抱怨,赶忙向内屋走去。 第八章 寒光寺 寒光寺座落在邙山脚下。 这是一座六进庭院的大寺:一进钟鼓楼、韦驮殿;二进大雄宝殿、伽蓝院;三进罗汉堂、弥勒殿。 三进之后,便是十六座偏殿和数百间僧房。 在这座寺院中,每一座建筑都是雄奇伟岸,极尽奇巧奢华之能事。 此时的寒光寺中,气氛异常紧张,每进院落的殿堂廊庑之下、佛门僧舍旁边,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千牛卫。 寒光寺后园,苍松翠柏,佛塔林立。 “忽啦”一声,几双手将一具无头男尸从土里拽出来。 方丈和僧值不禁一声惊呼,二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大将军桓斌走到尸体旁,缓缓蹲下身,仔细地验看着尸身。 半晌,他站起来,目光望向面前的方丈和僧值:“这是怎么回事” 方丈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将军,老衲不知呀” 他猛地回过头望着僧值:“静空,这、这尸身是从何而来” 僧值静空苦着脸道:“师兄,您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这、这” 桓斌重重地哼了一声:“三日后皇上便要驾临寒光寺,可现在却出了这种事情,我看,你二人项上的人头恐怕是保不住了” “扑通”一声,方丈、僧值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大将军明鉴,老衲等今日清晨才刚刚查点过合寺众僧,一人不缺,一人不少。这、这具尸身绝不是寺中之人” 桓斌双眉一扬:“哦,那最近有没有生人来到寺中” 方丈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绝对没有。大将军,因圣上要驾临寒光寺进香,所以,自十几天前千牛卫便已进驻警戒,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一点,您是最清楚的。” 桓斌点点头:“你们起来吧。” 方丈二人颤抖着站起身来。 桓斌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此事要立刻禀报狄阁老” 狄仁杰、张柬之两位宰相正在阁房里谈论着太子近日的表现。 狄仁杰听了张柬之的话,猛地抬起头:“哦,有这等事” 张柬之长叹一声点点头:“是呀。皇帝下诏申斥,他才有所收敛。” 狄仁杰站起身,不安地踱步了起来。 张柬之说道:“这些日子,武三思利用此事大作章,他纠合了一批大臣要皇帝废黜太子,立他为嗣。据说几日前又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却被皇上怒斥了一番。” 狄仁杰一惊:“哦” 张柬之说道:“我想,皇上对梁王也并不那么信任。” 狄仁杰点了点头:“柬之,我对太子可以是非常了解,他性格懦弱是不假,可并不是个好色之徒啊,怎么会” 张柬之皱了皱眉,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怀英兄,今日朝堂之上,皇帝下旨,三日后寒光寺进香,你为阁台及众卿之首,这就是个信号啊如果太子再不收敛,恐怕废黜之日为时不远矣” 狄仁杰点了点头,喃喃地道:“此中的利害,太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不着边际的事来,这内中定有章” 话音未落,阁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阁门舍人走进来:“二位阁老,千牛卫大将军桓斌求见,说是有急事回禀。” 狄仁杰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快步走进来,躬身道:“二位阁老。” 狄仁杰微笑道:“大将军负责寒光寺警卫,连日劳顿,辛苦了。” 桓斌说道:“阁老言重了,这是末将应尽之责。”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一切还正常吧” 桓斌说道:“今日,末将率千牛卫清查寒光寺,在后园之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 狄仁杰猛吃一惊,与张柬之对望了一眼:“无头男尸” 桓斌点了点头:“正是。阁老,您看是不是要将此事奏明圣上。” 狄仁杰沉吟着,摇了摇头:“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贸然上奏。你说呢,柬之” 张柬之点了点头:“不错,怀英兄,你是朝中有名的神断,我看还是你辛苦一趟,到现场探查明白,而后再做区处。” 狄仁杰站起身来:“好,大将军,我们立刻赶往寒光寺” 狄府的大门徐徐打开,王莽在狄春的陪同下缓步走进了狄府。 王莽四处打量着狄府,院内的一草一木虽然和以前一模一样,但王莽还是感到了一丝陌生,算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狄府了。 “侯爷,您先到正堂用茶。” 狄春跟了上来。 王莽微微点头:“有劳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四下打量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很快,两人来到了正堂,待王莽落座之后,下人奉上茶水。 狄春说道:“侯爷,您先稍坐,我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王莽微微点头:“不用客气,你去吧” 狄春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狄府的大门徐徐打开,一骑马飞奔而入,马上人正是李元芳。 他一声高喝,双手勒缰,战马长嘶着停住了脚步。 狄春刚从正堂退了出来,马上就看到了李元芳。 他眼睛一亮,飞奔而来,兴奋地叫道:“李将军,您可回来了” 李元芳微笑着翻身下马:“狄春呀,大人在吗” 狄春笑嘻嘻地道:“今儿个大朝,老爷还没回来,不过王侯爷刚刚来了。” 李元芳抬起头来:“哦敬旸在” 狄春点了点:“正是,王侯爷正在正堂呢” 李元芳喃喃道:“他今日怎么来了” 狄春说道:“是老爷叫他来的,按理说这个时间老爷应该回来了,没想到老爷今日老爷还没有回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如燕呢” 狄春说道:“在她的房中。李将军,已经两个月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如燕小姐可就要急出病来了。” 李元芳笑着给了狄春一个脑瓢:“贫嘴先带我去见见敬旸吧” 狄春嬉笑地点了点头:“王侯爷正在正堂呢”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元芳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王莽竟然走了过来。 王莽笑道:“元芳兄,我在正堂隔着老远就听见你和狄春的声音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样,这一趟还顺利吗。” 李元芳对于王莽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说道:“敬旸,说起来我这一趟多亏了你当初的指点呢” 王莽看着李元芳风尘仆仆的样子,笑了笑:“好了,咱们等会再叙旧,你还是先去看看你家如燕吧,不然你家如燕可等急了”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敬旸,你就会拿我打趣”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笑道:“快去安慰一下你家如燕吧” 李元芳笑了笑,对着身旁的狄春说道:“好好伺候侯爷,我等会就来” 狄春笑道:“是” 李元芳再看了王莽一眼,快步向后院走去。 王莽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望着李元芳越走越远的背影沉思起来。 第九章 无头男尸 如燕正在自己的房中沉思,李元芳推门进来。 如燕惊喜交集,愣愣地望着李元芳,泪水充盈了双眼。 半晌,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李元芳的怀里。 两个月的思念担忧,都化在这哭声之中。 李元芳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见了面好话还没说一句,就哭起来了。” 如燕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还不是为你担心,真是狗咬吕洞宾。” 很快,她收敛了怒气冲冲的表情,一把将李元芳的头扳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李元芳微笑地望着她:“怎么样,还可以吧” 如燕说道:“你瘦了。” 李元芳拉起了如燕的手:“如燕,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如燕奇怪地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呀,还这么正经 李元芳长叹一声,支支吾吾地说道:“小梅,小梅” 如燕马上猜到了几分,脸色大变:“小梅怎么了” 李元芳“唉”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那块蛇形木牌,轻声道:“她,她死了” 如燕一声惊叫,连退两步。 李元芳举起那块蛇形木牌:“这是我从小梅身上取下来的。如燕,我把它交给你,记住她吧。” 如燕颤抖着接过木牌,凄然泪下。 她喃喃地说道:“她救过我的性命,是我唯一的朋友” 李元芳内疚地说道:“是我无能,没有保住她。” 如燕啜泣着摇摇头:“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尽力了。” 李元芳长叹一声:“真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竟然一无所获。好不容易找到小梅,可她却什么也没有来得及,便死在古庙之中。” 如燕把头一仰,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开始,对蛇灵,对肖清芳我再也没有任何的愧意,也绝不会再躲藏。他们要付出代价,付出十倍的代价” 寒光寺后园中,无头男尸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拿起尸体的左手,仔细地察看着。 这人正是狄仁杰。 尸体左手食指旁的一块皮肤非常光滑,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 狄仁杰放下死者的左手,站起来:“从伤口腐烂的程度来判断,死者已经死去十几天了。” 桓斌点了点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僧值:“你是寺中的僧值” 僧值赶忙躬身合十:“正是,贫僧静空。” 狄仁杰点了点头:“最近几天,寺中可有损减人口” 僧值摇摇头:“回大人的话,从来没有啊。刚才千牛卫的将军们挖出了这具尸体,贫僧就觉得万分惊诧,不知它是从何而来。” 狄仁杰双眉一扬:“你能肯定,这具尸体不是庙中的僧人” 僧值斩钉截铁地说道:“回大人,绝对不是寒光寺中有大僧五百三十人,沙弥三百人,供粗用的道人、杂役一百二十人。因皇帝明日驾临,因此,今天早晨方丈师兄和贫僧刚刚点查过,一个也不少。” 狄仁杰问道:“寺中没有外地挂搭的僧人” 僧值回道:“回大人,因圣上驾临,半个月前就将十几位挂搭僧遣出寒光寺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目光再一次望向那具男尸。 桓斌奇怪地说道:“这可真是奇了,庙中一人不少,却莫名其妙地出来了一具男尸,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僧值苦笑道:“这,谁不是呢。贫僧也觉得此事万分怪异。” 狄仁杰说道:“没有什么怪异的,这具尸体就是庙中的僧人。” 僧值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桓斌奇怪地说道:“阁老,可寺中的僧人并未损减呀。” 狄仁杰再次俯身抓起死者的左手,指向食指旁的那块光滑的皮肤:“看到了吗,这块皮肤非常光滑,与左手其他地方的皮肤大相迥异,这是为什么” 桓斌和僧值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狄仁杰对僧值说道:“你看一看自己左手的食指旁。” 僧值一愣,赶忙放下左手里的念珠,定睛向自己的食指看去。 果然,食指旁的皮肤非常光滑,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僧值傻了,桓斌也愣住了:“这、这” 狄仁杰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僧侣们每天都要做这件事,所以,他们自己并不注意罢了。静空师傅,你们在诵经之时手掐念珠,念珠不停地滚动,摩擦食指旁的皮肤,经年下来,那块皮肤才会非常的光滑。” 僧值一愣,赶忙拿起念珠,果然,珠子卡在食指旁 僧值笑了,他拍了拍脑袋:“不错,不错。大人真是心细如发呀,是贫僧愚钝。” 桓斌肃然起敬:“末将早闻狄仁杰之能,今日才见一斑啊” 僧值忽然一声惊呼,而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您是,这无头尸体就是寺中的僧人” 狄仁杰反问道:“你说呢” 僧值徐徐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此人的左手食指与我一样,定是念珠摩擦所致。可、可是,寺中人口并无缺失,这、这是怎么回事” 桓斌望着狄仁杰,一脸的迷茫。 狄仁杰吩咐道:“大将军,静空师傅。此事要严加保密,破案之前,绝不能传扬出去” 二人齐声答是。 狄府后院。 李元芳和如燕叙过相思之情之后,忽然,李元芳一拍脑门:“对了,敬旸还在正堂等我呢” 如燕抬起头来:“王侯爷来了” 李元芳点点头:“我听狄春说,是大人叫他来的。” 如燕微微点了点头:“叔父和我一直不见你回来,所以想从王侯爷那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李元芳微微点了点头:“好了,咱们先去看看敬旸吧” 如燕点了点头。 再说院子中,王莽望着李元芳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看刚才李元芳的样子,这次他去寻找蛇灵的事情似乎并不顺利,那这件事情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呢 蛇灵中与自己有关系的人就那么几个,难道 “侯爷,侯爷” 狄春望着陷入沉思的王莽,叫了几声。 直到狄春大声叫了几声,王莽才反应过来:“哦,狄春啊,什么事” 狄春望着王莽的样子,说道:“侯爷,您要不先到正堂稍坐” 王莽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正堂。 第十章 消息 狄仁杰从寒光寺回到自己的府邸,见到王莽和李元芳站在面前,旁边的如燕微笑道:“叔父,您看这是谁。” 狄仁杰大喜,一步上前,拉住了李元芳的手:“元芳,你回来了” 李元芳动情地道:“我回来了。大人,您还好吧。” 狄仁杰微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啊。只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 王莽笑了笑:“以如今元芳兄的武艺,这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敬旸,你可不要捧我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王莽听到李元芳的话后微微一愣,他想起了皇宫中的那道黑影,自从他步入顶尖之后,没过多久,上官婉儿竟然找上了门来。 当时的情形王莽历历在目 想起上官婉儿神秘莫测的身手,再加上皇宫中的那一位,还有自己的老师袁天罡,王莽顿时感到这天下果然是藏龙卧虎。 跟何况皇宫中到底有几位顶尖高手,这个就连袁天罡也摸不清楚 “敬旸,敬旸,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狄仁杰望着陷入沉思的王莽,喊了一声。 王莽很快反应了过来,苦笑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元芳兄这句话没有说错”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哦看来敬旸是遇到过高人了” 王莽望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是遇到了一个高人,不过我相信我和元芳兄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是什么高人,竟然让敬旸你都讳莫如深。” 王莽的目光向着上官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狄仁杰顺着王莽的目光望去,他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很快,他笑道:“好了,元芳你刚刚回来,咱们不说这些,元芳你这次还顺利吗” 李元芳的眼圈顿时有些发红,他愧疚地说道:“大人,元芳无能,虚耗此行,惭愧万分”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好了。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没头没脑地派你出去查访蛇灵的下落,也确实是有些难为你。”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你也不必在意,我想,我们很快就又要和蛇灵见面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一双鹰眼望着王莽:“哦敬旸,你这话可是让我莫测高深了啊”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我得到了一些蛇灵的消息,等会还要请你帮忙分析呢”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笑了笑:“看来敬旸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啊” 王莽笑了笑,他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元芳兄,能对我说说你此行的情况吗”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微微点头:“好了,元芳,你也不要再自责了,把此行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对我和敬旸说上一遍吧。” 李元芳望了几人一眼,他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两个月前我离开洛阳之后,便在江湖上追踪蛇灵的下落。 谁料想,这些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探听他们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用如燕教我的方法,在柳州的青阳客栈给她的朋友小梅留下一个蛇形标记。 果然,几天后的夜里,小梅找到了我” 听到小梅的名字,一丝讶然从王莽的眼中一闪而过。 尽管王莽掩饰的很好,但狄仁杰的一双鹰眼紧紧地盯着屋内几人的表情,王莽眼中流露出的这一丝讶然自然没有逃过狄仁杰的眼睛。 李元芳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深夜,青阳客栈的房间里,李元芳躺在床上睡熟。 突然,一道人影一闪,一双脚落在了床前。 这双脚的主人正是小梅。 她静静地望着床上的李元芳,手慢慢地拔出了短剑。 忽然,寒光一闪,小梅吃了一惊,刚想闪避,幽兰剑已经抵在她的咽喉之处。 李元芳坐起身来:“不想说点儿什么” 小梅问道:“你是谁” 李元芳笑了笑:“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小梅接着问道:“青阳客栈的蛇形标是你留下的” “仓”的一声,幽兰还匣。 李元芳问道:“你是小梅” 小梅点了点头:“正是。” 李元芳说道:“我是苏显儿的朋友,是她让我来找你。” 小梅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她问道:“显儿好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她非常好。” 小梅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是蛇灵的第一号标靶请你转告她,一定要心。”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会的。” 小梅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 李元芳喊了一声。 小梅转过身来:“还有事吗” 李元芳说道:“你知道,我约你见面,不是为了问安。” 小梅顿了顿,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李元芳说道:“我想知道,蛇灵的总坛设在哪里还有就是,你们的下一步计划。” 小梅笑了起来:“我像个叛徒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不像。但你是显儿的朋友,我问你的,也正是她想知道的。蛇灵现在追杀她,我们不能毫无准备。” 小梅望着李元芳,良久才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元芳笑了笑:“最好的朋友。” 小梅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李元芳,对吗” 李元芳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梅说道:“听大姐说起的。显儿之所以背叛蛇灵,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叫李元芳的人,要我们引以为戒。” 李元芳也笑了。 小梅点了点头:“显儿的眼力不差。” 李元芳说道:“言归正传吧,我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小梅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可以拒绝任何人,但是对于显儿,我能说什么呢好吧,我答应。” 李元芳笑了起来。 小梅说道:“但是,目前我也不知道总坛到底安置在什么地方。” 李元芳一愣:“哦” 小梅点了点头:“你知道,几个月前,蛇灵的总坛秘密搬迁,我们这些分坛主只有等候总坛的通知,才能知道下落。这也就是我还能够来这里见你的原因。”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这样。那,如果你得到了消息,怎样通知我呢” 小梅略一踌躇,说道:“你就待在这里,只要有了消息,我会命人传信让你到指定的地点见我。” 李元芳点了点头:“多谢。” 小梅笑了笑:“如果我所做的事让大姐知道,下场会比显儿悲惨十倍” 李元芳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小梅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惊闻噩耗 狄仁杰听了李元芳的叙述,抬头问道:“柳州的青阳客栈” 听到青阳客栈,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在那里,我和小梅接上了头。” 狄仁杰问道:“那,后来呢” 李元芳说道:“十几天后,我接到一封密信,是小梅派人送来的,信中说,要我到大杨山中的古庙等她。我等了五六天,终于,几天前的夜里,小梅来了,却身负重伤” 他把当时在古庙前发生的情况描绘了一遍。 说罢,李元芳长叹一声:“我解决了那些追杀她的黑衣人,却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她伤得太重了。” 听到这里,王莽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什么小梅死了” 霎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狄仁杰惊讶地问道:“怎么,敬旸,你认识小梅”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小时候在蛇灵中是认识一个叫小梅的女子,只是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元芳兄说的小梅是不是我所认识的小梅。” 狄仁杰和李元芳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哦,对了,元芳,你把小梅的样貌对敬旸说一下,看看是不是敬旸所认识的小梅。”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他的心里颤抖着,生怕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回忆了起来:“小梅她身着紫衣,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脑后扎着朝天辫,约莫二十岁上下。” 听到这里,王莽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双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狄仁杰、李元芳和如燕看到王莽的样子,三人互望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狄仁杰缓步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 王莽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良久,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真是义女呀” 如燕低声抽泣起来:“她是为我,是为了我呀我害死了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狄仁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燕啊,小梅是为仁侠,为义气,为了国家社稷,她的死可谓是重如泰山呀。比之蛇灵中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苟活于人世之间,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如燕点了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 狄仁杰缓缓踱步了起来,忽然,他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元芳啊,小梅临终前都说了些什么” 李元芳说道:“当时,她已在弥留之际,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快,赶、赶回洛、洛阳,闪、闪、寒、寒、寒说到这儿,她已气绝身亡。” 王莽还陷入在小梅身死的噩耗中,没有说话。 狄仁杰沉思着,缓缓地说道:“我想,她一定是要告诉你蛇灵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只可惜伤势过重,没能把话完。”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大人,这些日子,我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了几百遍,仍然参详不出其中的含义。” 狄仁杰沉思良久,说道:“她让你马上赶回洛阳。”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徐徐踱了起来,口中喃喃地道:“这几句话一定非常重要,否则,小梅绝不会在弥留之际,特意说出这几个字。可是她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李元芳的目光望着狄仁杰。 忽然,王莽开口了:“大人,我想,我知道了些什么。” 屋内的三人目光望向了王莽,狄仁杰紧紧地盯着王莽:“敬旸,我刚刚还说你会给我们带来惊喜,没想到说说吧,敬旸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时,王莽忽然想到了小凤,要知道她们姐妹俩一模一样,难道 想到这里,王莽强压下了对小梅之死的悲痛,缓缓地开口说道:“有人要刺驾” “什么” 屋内的三人惊呆了。 黄昏,深山中的农家院,竹槽穿门而过,将水带进院子里的蓄水池中,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在这个寂静的院落里,这是唯一的一点声响。 正房内亮着灯,桌上摆满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几乎都是机括式的:飞轮弹刀、开花弩、燕子铛、无影针 一双手麻利地将武器一一组装完毕。 此人正是前面出现过的跟肖清芳争论的那个紫袍人,他缓缓地掀开了头上的斗笠,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他正是王莽哥哥虎敬晖的好朋友,同时他也是小桃的师傅李忠 此时,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忽然,他的耳畔仿佛响起了一阵阵铁蹄踏踏之声,金铁交击,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李忠痛苦地闭上眼睛,多年前他在黄国公府门前亲身经历的一场杀戮,又浮现在眼前 大门前,数十名男子齐齐地跪在府门前,每人身后站着一名手握鬼头大刀的刽子手。 三声炮响,行刑官一声断喝:“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数十名刽子手钢刀齐落,人头翻滚,血流成河。 后门,官军们将府中的女子驱赶到囚车上。 一个女孩子哭喊着,躺倒在地,官军们连打带拖。 这个女子看样貌,正是修真坊内同太子幽会的小慧。 一骑马飞奔而至,马上人正是李忠,他翻身下马,连声呼叫:“小慧,小慧” 他三拳两脚将官军们打倒在地。 女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忠哥” 李忠眼含泪水:“小慧,咱们走” 说着,他一把抱起了女孩儿。 身后马蹄响起,一名官军队长手舞长刀,飞奔而来,寒光一闪,李忠后背鲜血迸流,重重地倒在血泊中 李忠慢慢地睁开眼睛,不知何时,他已是满面泪水。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桌上的钢刀。 这是一柄其薄如纸的单刀,中指在刀刃上一弹,“铛”,声音清越、洪亮,刀在油灯的映照下放射出一道寒光。 李忠还有个名号,那就是“蛇灵”的六大首领之一的闪灵。 明天,他将受总坛的派遣,去执行一项极其秘密的特殊任务 第十二章 解秘 夜,柔和的月光散发出洁白的光晕,照亮了整座狄府。 狄府正堂上,高烧红烛,狄仁杰缓缓地踱着步,坐在对面的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忽然,狄仁杰的脚步停住了,猛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是说有人刺驾”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我从蛇灵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至于具体是何人在何时刺驾,这些都是机密,我也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抬起头来:“大人,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狄仁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妥,不妥啊目前我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来证明这些事情,一旦打草惊蛇,非但我们陷入被动,而且皇帝也有危险。”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是啊,大人说的有道理,元芳兄我们不能莽撞行事” 李元芳拍了拍王莽的肩膀,摇了摇头:“敬旸,说的我好像是莽夫一样。” 如燕轻哼一声:“可不就是莽夫吗” 李元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没有理会王莽诡异的眼神,低下了头,作出了一幅沉思状。 这时,狄仁杰停住了缓缓踱步的双脚,他猛地转过身来,似乎在迷茫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如燕说过的几句话在他脑海里回荡着:“在蛇灵里,共有六位杀手位列总坛,被称作六大蛇首,排在第一的是闪灵;第二是血灵” 狄仁杰抬起头来,双目微微眯起,一幅幅画面闪现在他的眼前:寒光寺中的无头男尸;尸体左手食指旁光滑的皮肤 猛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掌狠狠一击:“原来是这样”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围了上来:“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如燕,敬旸,你们俩曾经说过,蛇灵组织有六大蛇首,排位第一的叫闪灵,对吗” 如燕点了点头:“正是。” 王莽点了点头,暗道: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自己稍微提点一句,就已经想到了真相。 王莽说道:“大人,我现在可以肯定,闪灵应该是顶尖高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小梅所说的这个闪字,便是闪灵。” 李元芳和如燕吃了一惊:“闪灵”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说呢”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我也想到了这个,只是后面小梅断断续续说的寒,寒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说道:“看来敬旸和我所想一致,说完这个闪字之后,小梅断断续续地说了寒,寒,是吗元芳”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大人,这寒字有什么含义” 狄仁杰说道:“我想,他所说的是寒光寺。” 李元芳茫然地问道:“寒光寺” 王莽也是抬起头来,满脸的疑惑地问道:“寒光寺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正是。” 如燕不解地问道:“可是,闪灵和寒光寺有什么关系”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对啊,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狄仁杰说道:“皇帝明日清晨,要驾临寒光寺,再结合敬旸所说的消息,那” 李元芳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您是说,闪灵要到寒光寺中刺驾” 如燕一声惊叫:“什、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紧紧地望着王莽,只见王莽也是一幅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 狄仁杰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小梅临终前所说的几句话,在加上敬旸的消息,那么只有这一种解释,那就是要告诉我们,闪灵奉命到寒光寺中埋伏,企图刺驾,所以,她才让你尽快赶回洛阳。” 李元芳恍然大悟:“不错,不错当时,她对我说的话如果连贯起来,正是:赶回洛阳,闪灵,寒光寺” 狄仁杰说道:“而且,今日,千牛卫大将军桓斌率卫士清查寒光寺,在后园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 李元芳顿时一惊:“哦难道这两者之间真有关联” 王莽焦急地说道:“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带人把寒光寺包围起来。” 狄仁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现在还不可呀。” 如燕焦急地问道:“叔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元芳,我们立刻进宫面圣” 上阳宫寝殿内,灯火一片昏暗,武则天已经睡熟。 宫门前高挑风灯,值宿的卫士们警剔地巡视着。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士一声厉喝:“什么人” “是我”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了过来,卫士赶忙迎上前来:“哦,是狄阁老,王侯爷,李将军。” 狄仁杰急促地说道:“相烦通禀,就说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卫士为难地道:“阁老,皇上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来吧。” 狄仁杰急道:“请你立刻进内唤醒皇帝,就说生死攸关,请务必允我进见” 卫士说道:“阁老,您知道皇上的脾气,一旦她老人家睡熟,任何人也不敢将她惊醒。否则,卑职项上的人头恐怕就保不住了,我看,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狄仁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焦急地徘徊起来。 李元芳急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莽一咬牙,说道:“大人,要不要我进宫” 狄仁杰沉吟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可,不可,敬旸你的机会用一次少一次。而且以我对皇帝的了解,明天的上香事关皇帝威严,她是决不会向敌人妥协的,因此,我这次来只是想让皇帝有所准备” 说到这里,狄仁杰猛地停住了脚步:“元芳,你立刻回府召来八大军头,我和敬旸先去寒光寺” 李元芳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狄仁杰略一沉吟,也转身离去,王莽紧随其后。 第十三章 戒严 此时的寒光寺已经严密警戒,外层是左羽林卫麾下的神武营,内层则是由大将军桓斌率领的千牛卫。 一队队巡逻的羽林卫和千牛卫往来穿梭,提铃喝号。 殿前殿后,廊庑庭院,到处是站岗巡逻的千牛卫们的身影。 偏殿内,高烧红烛,钟鼓齐鸣,铃杵奏响,诸般法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数百名僧侣整整齐齐地盘膝坐在殿上,在方丈大师的带领下,用梵语唱诵着太平经和金刚经。 音乐声、梵唱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两名千牛卫手扶钢刀站在殿外。 大将军桓斌率几名副将快步走过来。 站岗的千牛卫赶忙躬身道:“大将军。” 桓斌点点头,看了看殿内,说道:“和尚们还在唱” 千牛卫笑道:“皇上来进香,可忙坏了寺里的这些师傅们,自打十几天前开始,每天都要练上三四个时辰。” 桓斌笑道:“他们是怕唱不好,皇上打屁股。” 众卫士发出一阵低笑。 桓斌接着说道:“和尚们唱不好,不过是打打屁股,可咱们要是出了事,那可就是要掉脑袋的。 今天早晨的无头尸案还没弄清楚,所以,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弟兄们,把眼睛都给我睁大了,一刻也不许松懈” 众卫士躬身答道“是” 寺外,静夜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外围的羽林卫厉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狄仁杰王敬旸” 话到马到,狄仁杰和王莽飞马来至寺前。 羽林卫队长见到二人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躬身道:“狄阁老王侯爷” 狄仁杰急促地问道:“何人负责此处的禁卫” 羽林卫队长答道:“是卑职。大人” 狄仁杰说道:“你立刻到寺中,请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出来,就说我有急事” 羽林卫队长答应着,向寺中飞跑而去。 这时,李元芳和如燕率张环、李朗等八大军头飞马来至寺前。 “大人敬旸” 李元芳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寺庙门口的狄仁杰和王莽二人。 王莽转过头去:“元芳兄,你的速度不慢啊” 李元芳笑了笑:“怎么,你们才到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我这个老头子拖累了行速,如果敬旸一个人的话早就到了。” 王莽摇了摇头:“大人,现在正好元芳他们来了,咱们可以好好地搜查一下寺庙” 话音刚落,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大将军桓斌率卫士快步走出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大将军” 桓斌问道:“怎么样阁老,无头尸案有消息了” 狄仁杰在桓斌耳畔低声了几句,桓斌猛吃一惊:“什么” 狄仁杰说道:“而今,事态万分紧急,请大将军立刻协助本阁,彻底清查寒光寺” 桓斌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阁老,请您随我来吧。” 说着,他大步向寺中走去,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一行随后跟上。 与此同时,寺中,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过殿顶,落在了大雄宝殿门前,微弱的灯光之下看清了黑影,正是一身紫袍的李忠。 他四下看了看,不远处的殿基旁站着两个巡哨的千牛卫。 李忠一个闪身躲在了殿门外的立柱后。 猛地,院子里传来千牛卫们一阵阵高喝,寒光寺内登时喧嚣起来。 李忠一惊,探头向外望去,只见一队队千牛卫迅速穿过二进院落,向前面跑去。 李忠深吸了一口气。 一进院中,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寒光寺照得如同白昼。 千牛卫以队为单位,在火长的率领下有条不紊地对寺内进行地毯式搜查。 韦驮殿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如燕、桓斌率千牛卫快步走进来。 狄仁杰冲桓斌点了点头。 桓斌一摆手,众卫士无声地搜查起来。 大雄宝殿内,灯火通明,佛龛前,点着数十支粗如儿臂的白蜡。 人影一闪,李忠掠进殿中,站在殿中央的香案前静静地观察着,良久,他抬起头来望向殿顶。 殿顶的结构极其复杂,是由多层横梁构成的。 李忠深深地吸了口气,纵身而起,飞上殿顶。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闯进殿来。 桓斌厉声高喝道:“仔细搜查,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众千牛卫无声地行动起来。 殿顶横梁上,李忠敛气息声静静地卧伏着。 下面,桓斌率千牛卫在殿内仔细地搜查着。 狄仁杰站在大殿中央,一双鹰眼飞快地将殿内的景物收于眼底,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站在一旁的王莽和李元芳使了眼色,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蓦地,王莽和李元芳的身体如踩弹簧一般向上蹿了起来,直奔房梁之上飞来。 李忠大吃一惊,身形一展,贴着房梁平平飞移而去。 横梁旁边,是一根长达两丈的幡竿,李忠的身体如蛇一般攀爬到幡竿之上,隐身在幡旗后面。 王莽和李元芳的双脚落在房梁上,二人的眼睛四下里搜索着,周围空无一物。 王莽和李元芳缓缓回过头,二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根幡竿上。 二人望了望那根幡竿,忽然,二人的身形一纵,“嗖”“嗖”两声,二人一左一右,直奔幡竿而去,王莽和李元芳的双手一扬,掀起了幡旗 幡竿上空空如也,李忠竟神秘地消失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很快,二人如一只大鸟一般地跃下房梁。 王莽和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二人冲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此时,靠近幡竿的内斗拱处,隐隐露出了一点紫色的衣角,李忠悬身于内斗拱中,一动不动。 下面,狄仁杰缓缓地踱着步,王莽快步走过来,轻声道:“大人,房梁上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桓斌率千牛卫奔来报告:“阁老,殿中没有任何异常。”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对着身后喊道:“张环,李朗。” 二位军头踏步上前:“大人” 狄仁杰吩咐道:“你们率卫士在殿中严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环和李朗高声答是。 桓斌不以为然地说道:“大人,以末将看来,如此严密的戒备,再厉害的杀手也不可能进得来。是不是消息有误啊”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十四章 无头命案 忽然,殿外飘来一阵梵唱,狄仁杰抬起头来:“大将军,何处梵唱阵阵呀” 桓斌笑道:“是庙里的和尚们在诵唱太平经呢。” 狄仁杰问道:“哦,在哪里” 桓斌说道:“在第四进的偏殿中。阁老,皇帝进香,通常是到三进的弥勒殿而止。她是不会到第四进去的,所以末将以为,那里就不必查了吧。” 狄仁杰说道:“走,去看看” 说着,他转身走出大殿,王莽、李元芳、如燕、桓斌等人随后跟上,一行人步出殿外。 房梁上的李忠长长地吐了口气。 偏殿内梵唱阵阵,铃杵齐鸣,众僧仍在为第二天的法事进行着预演。 数百名僧人高颂金刚经,声音柔和齐整竟如出一人之口。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桓斌率一众千牛卫走进来。 方丈站起身来,赶忙迎上前来:“大将军” 桓斌点了点头,说道:“大师,请您命众僧停止诵经。” “不必。” 狄仁杰走到他身旁,微笑道,“大将军,不要这么紧张,脸色放轻松一点,让他们照旧。” 桓斌一愣,赶忙点头,对方丈轻声道:“照旧。” 王莽听了狄仁杰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众僧。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轻声问道:“大人,您曾说过那名无头死者是一位僧人,但是方丈说寺中僧人并未减少” 狄仁杰微微点头,王莽心里隐隐地有了一些猜测。 说话间,狄仁杰面带笑容,徐徐向众僧走去,一双眼睛飞快地观察着每一位僧人脸上的表情。 王莽也跟在狄仁杰的身后,他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位僧人。 身后的方丈略感诧异地问桓斌道:“大将军,这位是” 桓斌压低嗓音,说道:“这位就是当朝宰辅,狄阁老。” 方丈吃了一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 桓斌点了点头。 方丈登时肃然起敬:“贫僧要亲自为狄阁老奉茶。” 桓斌摆了摆手,说道:“大师您就免了吧,狄阁老不想打扰你们,他只是随便看看。” 殿内,众僧口中念诵经,身体随音律不停地晃动。 王莽和狄仁杰缓缓走着,二人穿梭在众僧之中,二人四下搜寻着蛛丝马迹。 忽然,王莽收住了脚步,目光望向坐在前一排中央的一位僧人。 狄仁杰注意到了王莽的异常,他也向这位僧人望去。 只见此僧虽然也与众僧一同唱经,但嘴形却明显和不上众僧的节拍。 王莽笑了笑,不由地想到了一个成语:滥竽充数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无声地笑了笑,而后狄仁杰慢慢转过身,走到大将军桓斌身旁低声问道:“那具无头尸体放在哪里” 桓斌轻声道:“在后院的柴房中。” 狄仁杰对身后的张环、李朗轻声道:“命千牛卫严守偏殿,任何人不得进出” 张环回道:“是。” 狄仁杰看了桓斌一眼:“走,去柴房。” 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李元芳和桓斌等人紧随其后。 偌大的后院里堆积着一垛垛干柴,柴房位于院子的正中。 十几名千牛卫明火执仗在此处严密把守。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如燕、桓斌等人快步走进来,早就在此恭候的静空快步迎了上来:“大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尸体在哪儿” 静空伸手指了指柴房,说道:“就在柴房里面。” 不大的柴房中一具无头男尸横卧在干柴垛上。 王莽和狄仁杰缓步走到了尸身前。 桓斌轻声道:“阁老,咱们不是找暗藏在寺内的杀手吗,为、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狄仁杰转过身:“大将军,我们现在正是在找杀手啊。” 桓斌莫名其妙:“啊阁老,您的意思是末将糊涂了。” 王莽笑了笑:“大将军,不要着急,大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杀手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敬旸,元芳,你们说说看,一般情况下,凶手在杀人后,为什么要将死者的头颅斩去”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对视了一眼,他笑道:“元芳兄,你说说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敬旸,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凶手要隐瞒死者的身份。”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他转过头对桓斌和静空说道,“记得,早晨我曾对二位说过,这个死者是寒光寺中的僧人。” 桓斌和僧值点了点头。 静空说道:“可是大人,您走之后,贫僧在暗中又将合寺的僧侣仔仔细细地点查了一遍,确实是没有缺失人口呀。” 狄仁杰和王莽相视一眼,王莽点了点头:“是的,当然不会有缺失人口,否则,这个凶手就不会斩下死者的头颅了。” 桓斌一脸迷茫:“阁老,末将已经完全糊涂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 王莽解释道:“当然是凶手顶替了死者。” “顶替” 桓斌和静空糊涂了。 经过王莽的提醒,李元芳发出一声惊呼:“我明白了大人,敬旸,你们是说凶手之所以掩盖死者的身份,是因为他要以易容之术化装成死者的模样,混入众僧之中,待机而动” 狄仁杰和王莽点了点头,看到李元芳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狄仁杰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至于王莽,狄仁杰早已见识过他的才智,自然不会露出什么惊叹之色了。 这时,桓斌奇怪地问道:“什么,易容”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和如燕:“敬旸和如燕可是易容术的行家,敬旸你说呢” 王莽点了点头:“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点也不奇怪” 如燕说道:“叔父,侯爷说的没错,以此看来真的是他们。”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凶手之所以斩去死者的头颅,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死者是寺中的僧侣,如果留下他的人头,一旦尸体被发现,就立刻能够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第二个原因,凶手杀掉死者是为了化装成死者的模样,混进众僧之中,待皇帝驾临,便在人丛中暗下杀手,而后趁乱逃走。” 桓斌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十五章 滥竽充数 狄仁杰转过身来,对着静空说道:“静空师傅,这就是寒光寺中人口没有缺失的原因。这个凶手其实是用自己替换了被杀死的这位僧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静空张口结舌地说道:“替、替换这、这大人,您是说,有人杀了庙中的僧人,扮成他的样子混进众僧之中” 狄仁杰点点头道:“正是。” 静空疑惑地点了点头。 而桓斌则露出了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阁老,这、这是不是太玄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大将军,当你看到真相之时,就会觉得此事非但不玄,而且是合情合理,精巧细密。你们说呢,敬旸、元芳”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非常合理。而且,可以是唯一的结论。” 王莽轻笑一声:“大将军,这样的命案,说句不好听的,我和元芳兄随便一个都可以做的出来,而且能够比他做的更好” 狄仁杰微微点头,轻轻地哼了一声,对桓斌和静空说道:“二位,我可以断言,此人现正坐于偏殿之上,与寺中众僧共同诵经” 桓斌和静空惊讶得张口结舌。 站在一旁的如燕问道:“叔父,您说这个凶手会不会就是闪灵” 狄仁杰摇了摇头:“这还不敢说呀,只有抓到此人,才能断定他的身份。” 如燕说道:“可是,现在凶手已扮成了死者的模样,混迹于众僧之中,而我们又不知道死者是谁,要怎样才能把凶手找出来呢” 王莽和狄仁杰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敬旸,你们笑什么,依卑职看,我们应当对众僧逐个询问,那个凶手肯定会露出马脚。”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桓斌轻哼一声:“这好办,将这一干僧侣全部抓起来,等皇上进香后再审” 狄仁杰笑了起来:“大将军,那皇上明天要面对的,可就是一座空寺了” 桓斌一愣,继而一拍自己的脑袋:“嗨,瞧我这脑子,想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呀可、可阁老,那怎么办呢” 如燕望着狄仁杰和王莽二人一脸轻松的样子,脖子一扬:“好了,叔父,看你和侯爷的样子,应该早就想到办法了吧,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转向如燕,说道:“如燕呀,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起过,蛇灵组织的所有成员,身上都会带着一块蛇形木牌” 如燕一愣,她不明白,狄仁杰为什么在此时提起木牌,但还是赶忙道:“啊,是呀,小梅那一块现在就在我身上。” 狄仁杰和王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偏殿内,众僧仍在诵唱经。 忽然,殿门打开了,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再次走了进来,后面,千牛卫抬着那具无头尸身。 殿内的方丈以及众僧登时惊呆了,唱经声由强到弱,由弱到无,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望着那具无头男尸。 狄仁杰走到中央,说道:“诸位师傅,今天早晨千牛卫在后园中发现了寺中一位僧人的无头尸身,而杀人凶手现在就坐在你们中间” 此言一出,众僧发出一阵惊叫,大家面面相觑。 方丈也惊呆了,眼睛看着僧值静空。 狄仁杰望着下面的群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这个凶手是谁,我甚至知道他坐在什么位置。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诈你,因此,为了大家的安全,请你站起身来” 王莽望着众僧,没有人动。 见到没有人动弹,狄仁杰顿时冷笑了一声:“好极了,看来我需要把事情讲得再明确一些。”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说道,“这个凶手是蛇灵属下的杀手,刚刚我们搜查僧房,在他的床上发现了他随身佩带的蛇形木牌” 说罢,他将手里的木牌高高举了起来,此时,王莽的一双鹰眼在人群里搜寻着。 果然,坐在第四排中间的一个僧人,手下意识地向颈口伸了伸,但他立刻醒悟过来,赶忙将手放下。 此人正是刚才殿上诵经时口不对声的那个僧人。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站在那人侧面的李元芳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转头向狄仁杰和王莽望去,狄仁杰和王莽正在看着他,李元芳对着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怎么,你还不起立吗” 仍然无人回答。 猛地,狄仁杰的手指指向了第四排中间的僧人:“你,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向着狄仁杰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人吃了一惊,赶忙站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请师傅用梵语念诵一段金刚经。” 那人登时傻了眼,嗫嚅着道:“我、我” 狄仁杰一声冷笑,转头望向身边的方丈:“方丈大师,想不到此次恭迎皇帝驾临的僧侣之中,竟然有人不会用梵语诵经,这也真算得上是滥竽充数了” 方丈赶忙道:“这、这绝不可能” 说着,他转身冲那僧人说道,“法能,你平日里用梵语诵经在寺中也算是数一数二,怎的今日如此出丑” “法能”低下了头。 见到如此一幕,王莽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丈大师,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他不是法能,真正的法能在这儿” 说着,王莽的手指指向了地上的无头尸体。 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僧值静空难以置信地说道:“大人,不会吧,站在您面前的就、就是法能啊” 狄仁杰看了静空一眼,冷笑道:“用佛家的话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副皮囊。敬旸,元芳,动手” 早已全神戒备的王莽和李元芳二人一声断喝,二人一左一右,纵身向“法能”扑去,“法能”脚跟一旋,身体如陀罗般飞快地向上拔起,双脚在柱子上一点,身形撞破窗户飞出殿外。 殿中众僧发出一片惊呼,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方丈和僧值静空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桓斌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您还真说对了”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殿外走去。 第十六章 黑影 此时,殿外,杨方、仁阔率众军头将“法能”围在当中,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在一旁掠阵。 王莽和李元芳想看看这个“法能”的武艺,是不是闪灵。 院中,只见“法能”双掌挥舞,身形穿梭在众军头的钢刀之中,杨方等合六人之力刚好敌住。 王莽看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李元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狄仁杰、如燕和桓斌走到王莽和李元芳的身旁,轻声问道:“怎么样” 李元芳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像。敬旸,你看呢” 王莽摇了摇头:“除非是这个杀手藏拙了,以他如今表现出来的武功连一流都没有,更不要说是顶尖境界的闪灵了。” 狄仁杰知道如燕是一流高手,因此他的目光望向了如燕。 如燕点了点头,说道:“叔父,让我来试试他。” 说着,她腾身而起,一声娇喝,“将此贼交给我” 话到人到,如燕的身形闪电般掠到“法能”身旁,寒光一闪短剑出鞘,“嚓”的一声,“法能”躲闪不及,胸口被短剑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大惊之下连退数步。 如燕掌中短剑刺挑点劈,寒光霍霍,将“法能”逼得手忙脚乱。 猛地,如燕一声大喝,短剑中锋直进,“法能”错身撤步向一旁闪避,不想如燕这一剑竟由刺变削,轻飘飘地向“法能”腰间劈来。 “法能”一个铁板桥躺在地下,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他刚想起身,一只脚踏在他的胸前,剑尖点在他的咽喉之上。 “法能”抬眼望去,正是如燕。 见到如燕如此轻易地就把“法能”制住,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 狄仁杰快步走过来,冲如燕点了点头,如燕掌中短剑一抖,“嚓”的一声,假法能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划成两半,露出了面具后一张清癯的脸。 桓斌快步走过来,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说道:“阁老,真是易容术他果然不是法能”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望着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 如燕轻声道:“我也没有见过闪灵的真面目,但以此人的武功而论,应该不是闪灵。” 李元芳低声道:“绝对不是。虎敬晖的功夫我是见过的,连他在蛇灵中也只排在第三位,由此推断,此人非但不是闪灵,而且可以肯定,不在六大蛇首之列。” 王莽暗道:现在自己的哥哥虎敬晖应该可以排的上第二了。 当然这些话王莽只能在心里想想,他说道:“大人,元芳兄说的不错,以此人表现出来的武功应该在二流后期,因此他肯定不是闪灵。 要知道成为蛇首的首要条件是一流境界,虽然我给你们说起过蛇灵中除了六大蛇首之外还有别的一流高手,但那些高手都是些普通的一流高手,他们大多数都是习练了损耗根基的武功,因此他们的武道也就止步于此了,不足为虑。 而蛇首是从一众一流高手中选出来的,在蛇灵的一流武者之中,只有在某些方面有特别突出的人才能成为蛇首。 像动灵是因为他的轻功号称蛇灵第一才成为了蛇首,至于我的哥哥虎敬晖他完全是凭借实力当上蛇首的。” 如燕点了点头,微笑道:“叔父,侯爷说的不错,像我这个变灵就是因为精通易容术才能成为蛇首的。”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走到假法能面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假法能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如燕冷冷地问道:“你是哪一坛的闪灵在哪儿” 假法能猛吃一惊,睁开眼睛:“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闪灵” 如燕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变灵苏显儿” 假法能一声惊叫:“是、是你” 如燕点点头:“不错,是我。我劝你实话实,否则,拿出我的手段对付你,叫你生不如死” 假法能的脸色登时变了,嗫嚅着道:“我、我是六坛魔灵的属下” 如燕一惊:“哦,魔灵也在这儿” 假法能张了张嘴,忽然,他的眼睛不动了。 如燕一声大喝:“不好,无影针” 话音未落,王莽和李元芳的身形已经闪电般飞掠出去,直扑殿旁的一棵大松树。 一条黑影从树上腾空而起,向着正殿方向飞奔而去。 王莽大喝一声,抽出了随身的宝剑纯钧,紧紧地跟了上去。 李元芳也是一声大喝,幽兰出鞘,随后跟上。 如燕俯身翻看了一下假法能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死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他们是势在必得” 桓斌走了过来,说道:“阁老,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桓斌低声道:“阁老,以末将愚见,明日一早咱们赶到上阳宫,将事情的原委明,请陛下取消进香之行。” 狄仁杰长叹一声:“今夜我已到上阳宫去过了,就是想要阻止皇帝。可是明日五鼓,銮驾、仪仗、卤薄便已备好。即使我们将此事对皇帝言明,她也绝不会取消此行。” 桓斌问道:“为什么” 狄仁杰苦笑道:“你还不了解咱们的皇帝吗事关天子威仪,就是再危险,她也不会事到临头改变行程,来向敌人示弱。这可关乎着天子的尊严,关乎着朝廷的尊严啊。” 桓斌急得双手连搓:“阁老,要是明天真出了事,末将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狄仁杰长长地吁了口气:“别急,别急。让我再想一想。” 寒光寺正殿外,黑影在前面飞快地奔跑着,王莽和李元芳紧紧追赶着。 王莽望着黑影使用着的蛇步皱了皱眉,突然,他的速度加快了起来,王莽使出了看家本领神行步。 很快,王莽和黑影的距离越拉越近。 前面就是大雄宝殿,黑影一闪身蹿进大殿的阴影中,王莽紧随其后,二人转眼失去了踪迹。 不一会儿,李元芳赶到了殿前,望着眼前的正殿,他只得停住了脚步。 第十七章 死而复生 黑影一闪身蹿进大殿的阴影中,王莽紧随其后。 王莽紧紧跟着黑影,黑影竟然没有向大殿里奔去,反而转了个弯儿,直接向正殿旁矗立着的几棵千年松柏而去。 王莽皱了皱眉,他握紧手中的剑直奔黑影而去。 二人的距离渐渐地靠近 突然,黑影停在了一颗松树之后,静静地望着王莽。 王莽停在了黑影面前,他看清了,这是一个穿着套头黑斗篷的人,他冷声道:“阁下引我来不是没有目的吧” 自从黑斗篷使用无影针开始,王莽就发现黑斗篷竟然是只想要摆脱李元芳,否则的话以黑斗篷的速度,王莽要追上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黑斗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王莽。 王莽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剑尖直指黑斗篷,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阁下就留下吧” “我该叫你王侯爷呢还是师兄呢” 就在王莽准备动手之时,从黑斗篷中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听到这句话,王莽如遭重击,整个人呆住了。 他傻傻地望着黑斗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斗篷慢慢地掀开了黑色的头套,一张熟悉的俏脸露了出来,她扎着王莽熟悉的单马尾,圆圆的鹅蛋脸上露出了似喜似忧的表情,一双美眸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小,小梅,你真的没死还是,你是小凤” 王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梅点了点头:“我是小梅,我没死” 王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姐妹俩还好吗” 小梅微微一笑:“其实在柳州与李元芳联系的一直是小凤,而我是不久前才来到了洛阳。” 王莽沉默了一下,而后问道:“这些年肖清芳对你们好吗” 小梅点了点头:“大姐她对我们姐妹俩很好” 王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一下子见到多年未见的小梅,王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梅望了不远处的大殿一眼,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罢,小梅向远处掠去。 王莽看了正殿的方向一眼,一咬牙跟在了小梅的身后。 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时,刚刚赶到正殿的李元芳缓步走进了大殿,大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张环、李朗率千牛卫严密把守。 殿顶大梁上,一身紫袍的李忠缓缓从内斗拱下露出头来,四下观察着。 “砰”的一声,殿门打开了,李元芳快步走了进来。 李忠一惊,赶忙将身体缩进斗拱之内。 张环快步迎上前去:“李将军,怎么样” 李元芳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张环说道:“没有,一切正常”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有令,所有人立刻退到大殿外守候,熄灭殿中灯火” 张环等人高声领命,将殿中的蜡烛全部熄灭,率一众千牛卫退到殿外,殿门轰然关闭。 内斗拱下,李忠长长地吐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双手抓住拱头,身体轻轻一翻,跳上了大殿的主大梁,猫着腰飞快地走到神龛上方,向下望去,下面黑沉沉的一片。 李忠活动了一下因支撑过久而微微发酸的手臂,坐在了横梁之上。 “我从没有佩服过谁,但对你例外。”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沉着的声音。 李忠的身体登时抽紧,轻轻地咽了口唾沫,他没有动弹,也没有回答。 身后的横梁上,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光下,李元芳的神情坚毅而冷峻。 李忠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腰间。 李元芳说道:“早就听过,东瀛扶桑有一门奇绝的功夫,名曰忍术,能在人前隐身遁形,而不被发现。我一直是将信将疑,今天终于见到了。” 李忠笑了笑:“其实,我也很佩服你,竟然能发现我的踪迹,从我出道至今,你是唯一的一个” 李元芳笑了笑:“如果不是你要杀死假法能灭口,我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你。” 李忠愣住了,他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李元芳冷冷地说道:“怎么,自己做的事需要我来解释” 李忠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当然不用,我已经明白了。” 李元芳皱了皱眉:“你的话很奇怪。” 李忠笑了笑:“对我来说,从没有什么事比有人出现在我身后,更令我感到奇怪了。看得出来,你是个自重身份的人。” 李元芳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李忠说道:“如果你刚刚在背后偷袭,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元芳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闪灵吧” 李忠顿时一惊:“哦你竟然知道闪灵,这比你出现在我身后,还令我感到惊奇。” 李元芳笑了起来:“我知道的,远比你所能想到的要多的多” 李忠点了点头:“你是李元芳。” 李元芳笑了笑:“准确的判断。能告诉我,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吗” 李忠笑了:“不知我们俩,谁更快一些” 李元芳也笑了:“可以试一试。” 李忠缓缓地站起身来,一道寒光从身后拉出,单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吟响。 李元芳依旧平静,因为,幽兰剑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寂静,出奇的寂静。 闪灵和李元芳面对面地站着,静静地,似乎都在等着机会。 “砰” 殿门打开了,狄仁杰、如燕等人一拥而入,狄仁杰高声叫道:“元芳” 寒光一闪,闪灵的进攻开始了,在刀扬起的寒霜中,偶尔能看到闪灵的身影,他就似一团光雾将李元芳团团围在当中。 如燕一声惊叫,向房梁指去:“叔父,你看” 狄仁杰抬起头,顺着如燕手指的方向看去。 房梁上,闪灵的刀如光环一般将李元芳环绕其中。 而李元芳却只有招架之功,他的剑显然要比闪灵的刀慢得多。 如燕急得直跺脚,狄仁杰也捏着一把汗,他轻声问道:“如燕,这就是闪灵吧” 如燕紧张地道:“对,对,哎呀” 闪灵一刀直扑元芳前胸,李元芳纵身一跃,闪了开去。 如燕这才松了口气:“叔父,我看,这家伙一定就是闪灵。”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第十八章 闪灵和小梅 突然,狄仁杰环视一周,他竟然没有发现王莽,他刚要说话。 房梁上传来“铮”的一声,声音打断了狄仁杰的思路。 狄仁杰顾不得问王莽,他赶忙抬头向上看去。 寒光陡起,李元芳掌中的幽兰脱手飞出,“当啷”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如燕的脚前,如燕一声惊叫,双手捂住了脸不敢再看。 狄仁杰惊呼一声,踏上一步。 李元芳掌中空空如也,李忠一声长笑单刀直奔李元芳胸前劈来。 眼看这一刀避无可避,李元芳急中生智,身体从绝不可能的方向弯过来,从李忠的腋下钻过。 蓦地,一道寒光闪过,李元芳掌中出现了一柄链子刀,“嚓”,链子刀架在了李忠的脖颈上。 李忠顿时惊呆了,望着李元芳,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燕捂着脸轻声问道:“叔父,谁、谁倒、倒下了” 狄仁杰微笑道:“你说呢” 如燕猛地抬起头来,见房梁上李元芳的链子刀正架在紫袍人的脖颈上。 她“啊”的一声,呼出了一口浊气,连拍胸膛。 继而,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房梁上,李元芳静静地望着李忠:“你太快了。” 李忠深吸了一口气,漫声道:“到今天我才明白,这正是我的弱点。”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的。举轻若重,大巧似拙,这才是真谛。” 李忠说道:“你的剑其实是在引诱我,最后一刀,才是致命的一击。” 李元芳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说起来这一招还是我的好朋友王敬旸教给的。” 李忠皱了皱眉:“王敬旸” 李元芳紧紧地盯着李忠的表情,说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们来了多少人” 李忠说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我一个。” 李元芳点了点头。 李忠奇怪地问道:“你相信我” 李元芳说道:“虽然你是杀手,但你这样的人不会撒谎。” 李忠坦然一笑:“谢谢。但是,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李元芳微笑道:“我看不出,你怎么能从我的刀下逃走。” 李忠笑道:“如果刚刚你的刀一挥,我就再也不会逃走了。但是,只要你给了我时间,那么,你就再也留不住我了。” “砰” 紫袍人脚下腾起一股白烟,李元芳猛吃一惊,钢刀连挥,然而,面前已经空空如也,李元芳狠狠地一跌足,大声道:“大人,我去追” 狄仁杰想喊住他:“元芳,元芳” 但李元芳的身形已经掠出窗外。 另一边,王莽紧紧地跟在小梅的身后 很快,二人奔出了寺庙,向着寺庙外不远处的邙山奔去。 夜色更深,月儿西沉。 一刻钟之后,二人并肩站在一处悬崖之上,王莽和小梅谁都没有先说话。 二人一起眺望着前方那片黑暗,一阵山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衫同时飘动,身影在清亮的月光之中。 温柔的,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无垠而黑暗的苍穹中,还有点滴星光,静静闪动。 良久,王莽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小梅转过身来:“大姐要对你不利” 忽然,王莽望着小梅笑了起来:“小梅,听到你这句话,我很高兴,你还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后面叫我莽哥哥的小女孩” 小梅轻哼一声:“什么莽哥哥,我和小凤可没有你这样对自己师妹不管不问的师兄。” 听到小梅这样说,王莽叹了口气:“小梅,我并不想过多的辩解什么,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和肖清芳的关系很僵,一旦我和你的关系过于亲密,以肖清芳的为人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只有这样才能” “够了” 突然,小梅大喊了一声,打断了王莽的话。 王莽停住了嘴巴,静静地望着小梅。 小梅冷冷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和小凤是怎么过来的吗刚开始我们每天都盼望着你来看我们,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们一直等不到你来。除了刚开始的几封信之外,你可曾有半点关心过我们姐妹是怎么过来的”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小梅冷笑地望着王莽:“怎么说不出来了吧那就让我来说,你知道我和小凤在蛇灵中是怎么渡过的吗刚开始我们想要逃出去找你,所以我们俩杀了很多蛇灵的人。 之后我们发现逃不了,我们渐渐地不逃了,于是我们杀了数不清的竞争者,也杀了数不清打我们姐妹俩注意的人。 我们姐妹俩因为你在蛇窟中渡过的日子你可曾知道 呵恐怕你堂堂的侯爷还不知道什么是蛇窟吧” 王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要说这些年要是不计一切代价的话,他未必找不到小梅小凤,但是他知道想从肖清芳手里抢人是多么的困难 听到小梅说的这些经历,王莽心里是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小梅小凤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说什么他也要把人抢回来。 王莽抬起头来:“你不是说肖清芳对你们姐妹很好吗” 小梅冷冷地说道:“是很好,当我和小梅小凤的武艺小成之后,她开始对我们俩嘘寒问暖,什么名贵的药材,高深的武功秘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我知道她只是把我和小凤当成她手中的工具在利用,虽然这样,但是我们还是感谢她,要是没有她,我们姐妹俩也到不了如今的境界。” 王莽轻声道:“回来吧,跟着肖清芳是没有未来的,她为了当上皇帝已经不择手段了。” 小梅哈哈笑了起来:“跟着你有未来吗你不也是看中了我们姐妹的移形幻影吗” 王莽望着小梅:“这些都是肖清芳告诉你们的吧” 小梅没有说话,王莽叹了口气,他知道像小梅小凤当时的年纪正是叛逆期,外界的环境对她们的成长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王莽轻声道:“难道你们真的要做一辈子的杀手吗” 小梅沉默了,静静地望着王莽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昔日情谊 大雄宝殿旁边矗立着几棵千年松柏,枝繁叶茂,覆压大殿方圆。 人影一闪,李元芳飞掠而至。 他顿住身形,静静地观察着,眼睛、耳朵四下捕捉着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或异常的响动。 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李元芳缓缓挪动脚步,忽然身后人影一闪。 李元芳急速转过身来,身后空荡荡。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人影再一次闪过,从一棵松树隐身到另一棵松树。 这一次,元芳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仍然缓步前行着。 人影闪电一般划过,已到了靠近寺围墙的古松后。 猛地,李元芳身形倒飞而起,空中翻身,寒光陡闪,直奔围墙旁的松树扑来。 一片寒雾过后,松树前后空无一人,李元芳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四下扫视着。 松树上,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李元芳轻轻咳嗽了一声,左脚一蹬纵身而起,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长剑直奔紫袍人藏身之所刺来。 松树上的李忠发出一声长笑:“好一个李元芳,真是了得” 说话声中,他的身体已借松枝之力弹出高墙之外。 墙外守卫的羽林卫大叫一声:“有刺客” 李元芳不及细想,纵身一跃跳出墙外,随后追去。 与此同时,狄仁杰环视着整个大殿,良久,他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如燕轻声问道:“叔父,您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闪灵和假法能似乎都不是真正的刺客。” 如燕愣住了:“叔父,这、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忽然转过头来:“对了,如燕,你看见敬旸了吗” 如燕环视一周,惊道:“对啊,侯爷呢他不是和元芳在追闪灵吗人呢”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东方已经隐隐地露出了鱼肚白。 良久,他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蓦地抬起头来:“张环、李朗、杨芳、仁阔。” 四人踏上一步:“在” 狄仁杰说道:“将千牛卫散布在正殿的房梁之上” 四人齐声答是。 狄仁杰转身对桓斌说道:“大将军,皇帝马上就要到了,请你立刻将千牛卫密布在寒光寺中,尤其是正殿。一定要严加看护,万万不可疏虞” 桓斌拱手道:“请阁老放心” 说着,他大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长长地吁了口气,目光望向了如燕。 如燕奇怪地问道:“叔父,怎么了” 邙山中一处无人的山巅。 沉默良久的小梅看了王莽一眼,轻声道:“还有复仇” “复仇” 王莽抬起头来。 小梅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奇怪地问道:“你似乎并不想复仇” 王莽反问道:“向谁复仇武则天吗” 小梅皱了皱眉:“难道不是吗” 王莽轻笑一声:“武则天还能活多久而且我们真正的仇人真的是武则天吗” 小梅惊道:“难道武则天杀了你全族,你真的不恨他”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真正杀了我父母的并不是武则天,而是袁天罡” “什么” 小梅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王莽回忆道:“小梅,你还记得当时我从越王宝藏中得到的丹药吗” 小梅听到“越王宝藏”四个字,情绪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我从中得到了一种神奇的丹药,它可以让人说真话,我给鲁成用过。” 说到这里,小梅似乎明白了几分。 忽然,小梅问道:“袁天罡为什么要杀你父母,又为什么要放过你” 王莽冷笑起来:“说出了来你可能不信,竟然因为两本上古历书,而为什么他会放过我,这个谁知道呢” 即使面对小梅,王莽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 小梅抬起头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和小凤的仇人是武则天总没错吧”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武则天是下令杀了你的全家,但是你知道当年陷害黄国公一家的人是谁吗” 小梅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色:“是谁” 王莽轻声道:“这件事我给忠叔叔也说起过,因此他也知道一些,据我近些年得到的消息,当年陷害黄国公一家的人正在江州。” “江州” 小梅喃喃自语。 王莽说道:“这些暂时并不着急,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先救出袁天罡。” “救出袁天罡这就是你和大姐目前合作的目的” 小梅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袁天罡手中掌握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天下,一但处理不当,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 小梅皱了皱眉:“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这样你还要救他” 王莽叹了口气:“我何尝是想救他,只是十年之期已到,我不得不这样啊,他太可怕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凡人” 小梅微微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管,只是大姐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不报” 王莽叹息一声:“这么说,你和小凤还是不肯回来吗” 突然,小梅似乎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回来以什么身份侍妾吗” 王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小梅的双眼静静地望着王莽,她嘴角浮起笑意,眼中却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仿佛是犹豫什么,可是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轻轻地问道:“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呢”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王莽全身皆冷,从内心最深处透出来的寒冷转眼似乎将他冻做了寒冰。 粉红色的身影,俏皮的笑意,明亮的大眼睛,那个日夜守在自己身边的美丽身影,转眼间将他完全击倒。 他默默地低下了头,沉默许久。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激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痛苦。 小梅怔怔地看着他的变化,她是那般清晰的感觉到身前的这个男子,从缠绵的温暖中渐渐远去,躲进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她深深地呼吸着,嘴角却露出笑容,却没有人望见,眼角淡淡的泪光,那一刻是震动心魄的美丽 “下一次,” 小梅转过身,慢慢离去,“我们再见面之时,你用剑罢”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如决绝的情人断了情思,月光在她身后跟随,似温柔的手无力地牵扯,却终究拉不住她的身影。 她消失在了黑暗中,黑暗似乎淹没了她,那是她的末路,也是她离去的方向 王莽望着没入黑暗之中的小梅,脸色渐渐地苍白了起来。 黑暗中,“嘭”的一声,一滴不知是谁的泪珠掉落在了地上。 在月光下,在这么一个凄清的夜晚里,沙沙作响 第二十章 圈套 清晨,雾气蒸腾的邙山,一片迷茫。 山道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两条人影穿破浓雾飞掠而来,前面的正是身着紫袍的李忠,后面,李元芳紧追不舍。 眼见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身着紫袍的李忠猛地一扭身,冲进了山道旁的一片树林,李元芳一声大喝随后而入。 树林中雾气弥漫,李元芳慢慢向前走着。 忽然,头顶上发出一声轻响,一条人影箭也似的从树上猛冲下来,钢刀直刺李元芳的前胸。 李元芳一声冷笑,微一侧身避开了这一刀,掌中幽兰剑一抖纵身而起,寒光闪烁 “扑”,剑尖穿透了树上人的胸膛,树上人重重地摔了下来,此人身穿一袭紫袍。 李元芳大惑不解地望着地下的尸体,立刻蹲下身将尸体翻过,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李元芳一声惊叫:“不好,上当了” 他纵身一跃蹿出树林,向来路奔去。 寒光寺外,号角震天,旌杆林立,彩旗飘扬。 由千牛卫和左右龙武卫护卫的銮驾徐徐开来,停在了寒光寺前。 寒光寺方丈率合寺僧侣在门前跪迎,狄仁杰和桓斌率千牛卫侍立门前。 双龙步辇缓缓落地,武则天在左右的搀扶下走下来,身后是以张柬之为首的六部九卿众臣。 合寺僧侣山呼万岁。 方丈高声道:“贫僧静慈率合寺僧众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微笑道:“朕今日驾临寒光寺,乃为挚诚所动,虔心礼佛,众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方丈口宣佛号高声道:“谢陛下天恩” 众僧起立。 武则天一眼便看到了侍立在门前的狄仁杰,她略觉有些奇怪地问道:“怀英” 狄仁杰躬身道:“臣狄仁杰恭迎圣驾” 武则天恍然大悟:“五鼓排班之时不见你到场,原来是先到了寒光寺。” 狄仁杰赶忙踏上一步,轻声道:“正是,昨夜臣便到了这里。” 武则天一愣:“哦,却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这寒光寺中除了迎驾的僧侣,恐怕还有几条小蛇。”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哦” 狄仁杰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道:“已经找到了两条,现在恐怕还有。”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点头,对方丈说道:“烦劳大师头前引路。” 狄仁杰的一双鹰眼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的神色,似乎皇帝早就知道了。 来不及细细思考,狄仁杰赶忙跟在了武则天的身后。 方丈赶忙说道:“陛下请。” 武则天缓缓向前走着,狄仁杰侧身跟在她的身旁。 武则天轻声问道:“又是蛇灵” 狄仁杰点点道:“正是。”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逆贼怀英,昨天夜里你为何不报” 狄仁杰轻声道:“臣昨夜到了上阳宫,可陛下已然安寝,卫士不敢唤醒。”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该杀” 狄仁杰说道:“卫士无罪。” 武则天环视一周:“对了,怎么不见王敬旸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狄仁杰心里微微一震,皇帝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难道刚刚他没有看错,皇帝真的早已知道了此事,而且还和王莽敬旸有关。 狄仁杰看向了武则天,说道:“王敬旸和李元芳去追杀手了” 武则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对着狄仁杰微微点头。 她看了狄仁杰一眼,沉声道:“事关天子威仪,朝廷尊严,此事一旦处置失当会贻笑天下。” 狄仁杰点点头:“臣明白。” 忽然,武则天笑了起来:“狡猾的老狐狸,你已经有了办法,对吗” 狄仁杰微笑道:“知臣者,陛下也。就请陛下先不要到大殿进香,先到偏殿略事休息。” 武则天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紧跟在武则天的身后,他望着武则天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雄宝殿上,千牛卫散布在殿中的各个角落。 房梁上由张环、李朗亲自蹲守。 外面响起一阵阵号角和鼓乐。 张环说道:“皇上到了。” 李朗点了点头,忽然,他的身子一晃,脚下一滑险些栽下房梁,张环赶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李朗摇了摇头:“没什么,就、就是头有点儿晕。” 张环说道:“一宿没合眼,也难怪。李朗,你下去休息一会儿,这儿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李朗强笑道:“不用,打铁的出身,哪有那么娇贵”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又是一晃。 张环赶忙道:“好了,就别硬挺了。这上面巴掌大的地方,一只眼就看过来了,还用得着两个人快去吧” 李朗伸手捂住胸口,皱着眉头道:“这胸中怎、怎的不停地翻搅,那、那我就下去了。” 张环点了点头。 李朗抱住柱子,身体滑了下去。 张环望着他走出殿外,轻笑道:“脸都白了还死撑。” 殿外突然鼓乐齐鸣,震耳欲聋,张环探头向殿外望去。 一张脸缓缓从他的身后探了出来,而张环竟浑然不觉,还在伸长脖子向殿外望着。 那脸完全露了出来,正是闪灵,他慢慢抬起手,放在了张环头侧的太阳穴旁。 张环偶一回眸,忽然发现一只手停在太阳穴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明白过来了,张大嘴想要叫喊,已经来不及了。 那手指轻轻在他的太阳穴上一敲,张环登时昏迷过去。 武则天姗姗地向大殿走去,身后是以狄仁杰为首的阁僚及众卿,千牛卫在大将军桓斌的统领下在皇帝身旁严密护卫,丝毫不敢懈怠。 大殿中,众僧鱼贯而入,分别于两侧列好。 方丈快步走进来,双掌合十,高诵佛号。 霎时间,法器奏响,钟杵齐鸣,众僧高声梵唱。 大将军桓斌快步走进来,他的手指无声地指向散布在殿中各个位置上的千牛卫。 大家或用眼色,或点头,无声地回答了他。 最后,桓斌的手指指向张环,房梁上的张环点了点头。 至此,桓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哪里知道,房梁上,闪灵蹲在张环背后,手摆动着张环的头,像表演木偶戏一般。 第二十一章 刺驾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唱:“圣上驾到” 登时鼓乐大作,法器争鸣,众僧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武则天从容地走进殿来,她四下看了看,冲佛像前的方丈点点头。 方丈高声喊道:“人皇进香” 房梁上,闪灵从张环身后露出头来,向下望着。 武则天就站在他的正下方。 闪灵望着她,眼中烧着仇恨的火焰。 若干年前的一幕悲剧,在他脑海里闪过 黄国公府正堂上,闪灵全家跪地,钦差宣读圣旨。 跪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浑身颤抖,身体不停地晃动,满脸泪水。 闪灵跪在他的身后,眼中流露着恐惧的光芒。 钦差宣旨完毕冲身后摆了摆手,身后的官员端上毒酒。 老人仰天长叹了一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酒杯落地摔得粉碎,老人的躯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大殿中,闪灵的眼睛猛地睁开,眼里含着泪水。 他的手轻轻地拽出了一对燕子铛,两眼恨恨地瞪着下面的武则天。 佛像前,武则天举起三柱香,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 闪灵牙关一咬,提起了燕子铛,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似乎猛地一颤,将手中的铛缓缓放下。 他再一次低头望向武则天。 武则天将檀香插进香炉之中,而后,连退三步,双膝跪倒在蒲团上,面对佛像叩下头去。 闪灵望着她。 猛地,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哭叫声和铁蹄踏踏之声,而后是一阵刺耳的轰鸣。 一个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小慧” 一副画面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黄国公府后门。 闪灵抱起小慧:“小慧,小慧” 小慧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忠哥” 身后寒光一闪,马刀狠狠地砍在李忠的后背上,登时鲜血迸流。 他的手再一次握紧那对燕子铛。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喷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 燕子铛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 下面,武则天施礼毕,站起身来,对身旁的狄仁杰道:“怀英,今日,你代太子为首代进” 狄仁杰道:“臣遵旨” 说着,他从方丈手里接过三柱香,朗声道:“臣狄仁杰今代太子为首代进,先谢陛下万世圣明之君,内教黎庶,治州县,外和戎夷,定边河;兴水利,重农桑,务屯垦,积善粮,使公私仓廪丰实,民生富足” 这时,房梁之上,李忠眼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竹林小轩之中。 一处竹屋里,王莽和李忠相对而坐。 “你真的不想报仇了” 李忠皱着眉头,紧紧地望着王莽。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忠叔叔,如今武则天已过了古稀之年,她还能活多久” 李忠低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忠叔叔,我们成立蛇灵的初衷是什么” 李忠恨恨地说道:“当然是恢复我李唐神器”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是啊,近年来,我和狄阁老也了解了一些皇帝的想法,当年宫中闹鬼,皇帝命悬一线之时,皇帝曾经说过她想把皇位传给太子。” 李忠抬起头来,没有说话。 王莽接着说道:“忠叔叔,你是顶尖境界,你应该能察觉到皇宫中有两位顶尖高手,而这第三位就是我。 虽然我现在还未到顶尖,但是皇帝一直有意让我成为顶尖高手,她这么做的用意我想你应该明白吧。 我一直和狄阁老走的很近,而李元芳又是狄阁老的卫队长。一旦皇帝宾天,未来只要这些顶尖高手支持太子,那梁王算个什么。” 李忠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皇帝已经准备传位给太子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从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我们现在非但不能让他死,反而要保护她,一旦她突然身死,那梁王肯定要反,太子想要继承大位,那可就又要一番波折了。” 李忠叹了口气。 王莽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报仇,但是你真正的仇人你知道是谁吗想当年黄国公被诬陷,武则天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而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李忠的脸色终于变了:“是谁”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在江州” 李忠眼中的仇恨之色渐渐消褪,他静静地听着。 紧握燕子铛的双手,慢慢地松开了。 下面,狄仁杰继续说道:“后盼太子,承先皇之志,继圣母大任,理天下,复神器,弃酒色,勿自菲,励大志,亲贤远佞,果敢断权,上不负皇帝信托之恩,下不负众臣黎庶殷切之望” 说着,他将三柱香插进香炉,徐徐跪倒叩下头去。 房梁上,闪灵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双眼。 良久,他的眼睛睁开了,眼中似乎带着泪,一对燕子铛慢慢插回了腰囊。 他轻轻将张环的身体靠在梁柱之间,双腿一纵,提起身形。 刚要倒退而回,忽然,殿门外一道反光划过他的双眼,闪灵愣住了,目光望向了反光之处。 殿外的阳光非常刺眼,众大臣、千牛卫密密麻麻地立在门前。 闪灵眯起眼睛,寻找着那一点反光。 然而,那反光却再也没有出现,闪灵徐徐蹲下身,目光静静地望着殿外。 下面,狄仁杰进香毕,站起身来。 武则天对方丈说道:“朕要到偏殿略事休息。” 方丈赶忙道:“陛下请。” 武则天缓缓转过身。 闪灵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门外,忽然,门外人影一动,寒光陡起,直奔武则天后心而来,闪灵猛吃一惊,燕子铛闪电般出手。 耳郭中只听得“当啷”一声巨响,暗器被击落在地。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房梁上的闪灵,她一声惊叫:“有刺客” 殿内霎时大乱,千牛卫从殿外一拥而上,将武则天团团围住,在大将军桓斌的指挥下迅速向殿外退去。 与此同时,武则天身旁的几名千牛备身一声大喝,纵身向房梁上的闪灵奔去,几把刀寒光霍霍,直奔其胸前而来。 闪灵一伸手从背囊中拉出转轮刀,双手一搓,“仓”的一声,转轮刀飞转而去,直奔几名千牛备身而来。 几人身在空中无从借力闪避,只得挥刀挡架,没想到,转轮刀来到面前,竟“砰”的炸开了,里面飞出十几把匕首。 千牛备身毫无准备,一声惊叫,纷纷中刀跌落地下。 闪灵腾身而起,双手连挥,只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殿中白烟四射。 第二十二章 狄如燕 本就乱作一团的阁卿和僧侣们,四散奔逃,相互碰撞踩踏,刚刚还是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瞬间变得乌烟瘴气,一片混乱。 狄仁杰在人群中高声喝喊,可在纷乱之中谁也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猛地,狄仁杰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都给我站下” 这一声直将殿内的大钟震得嗡嗡作响,人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狄仁杰厉声喝道:“尔等身为阁僚、寺卿,如此狼奔彘突成何体统身为人臣,礼仪何在威严何在” 大臣们停下了脚步,惊恐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此事虽起突兀,然诸位也该保持镇定才是。而今,刺客已经逃走,不必惊慌千牛卫何在” 外面的杨方、仁阔等人齐声答应。 狄仁杰喝道:“护送各位大人及僧人撤出大殿。” 杨方喊道:“是” 千牛卫无声地散开,将殿门四周严密把守。 狄仁杰说道:“请从大殿东侧开始向外撤出诸位,殿中的任何物品都不要踩踏踢碰,本阁还要以此为据断察此事。因此,请大家高抬腿,轻落足” 众人按照狄仁杰的吩咐,有条不紊地撤出殿外。 不一会儿,殿中便只剩下了狄仁杰和众军头。 狄仁杰对杨方说道:“马上到房梁上,看看张环怎么样了。” 杨方点了点头,纵身而起攀梁柱而上。 只见张环斜靠在柱子上,杨方连连晃动他的身体:“张环,张环” 张环睁开眼睛,他四下看了看惊慌地喊道:“有刺客,刺客” 杨方笑了笑:“好了,刺客都走了” 张环愣住了:“那、那我” 杨方好笑地说道:“你让人家打晕了,还好,捡了条命。” 张环沮丧地道:“哎,我真他妈没用” 杨方冲下面的狄仁杰喊道:“大人,放心吧,他没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向四下里扫视着,地上已是凳倒桌翻,一片狼藉。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对燕子铛上。 他快步走过去,刚要伸手去拿,忽然一道反光划过他的面颊,他猛地回过头,只见殿门边上扔着一根长长的金属之器。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定睛一看,那反光之物竟是一支蛇形镳。 狄仁杰拿起蛇形镳,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那对燕子铛。 他陷入了沉思。 寒光寺一进院落,一片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羽林卫、龙武卫、豹韬卫大军涌进寺中。 狄仁杰率八大军头快步走出韦驮殿,站在台阶之上,高声喝喊:“众军听着” 各卫大将军勒住部众,大军安静下来。 狄仁杰命令道:“龙武卫麾下众军,迅速把守寺中各门户及进出之路,有敢擅自出入者,一概格杀” “是” 龙武卫大将军率麾下众军无声地行动起来,霎时间便将寺中的各个门户、路口把守得跟铁桶一般。 狄仁杰快步走下台阶,厉声道:“羽林卫、豹韬卫麾下各军,由大将军督率,分队在寺中严查刺客下落,有敢玩忽松懈者,严惩不怠” 二卫大将军躬身领命,迅速将大军分为若干队,各队由火长率领,在寺中往来巡查。 千牛卫大将军桓斌率众卫士挟裹着武则天退进偏殿之中。 千牛卫迅速将偏殿团团围住。 殿门关闭,桓斌长长地吁了口气,回头看着身旁的武则天说道:“真玄呀,要不是狄阁老,今天我项上这颗人头可就要搬家了” 武则天也笑了:“大将军,您不是不相信寺内有刺客吗” 桓斌摇了摇头:“真是惭愧。如燕姑娘,多亏了你呀” 武则天笑了起来,她一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揭了下来。这时,才看清,站在桓斌面前的哪里是武则天,竟是如燕 她抖搂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呼了一口气:“闷死我了” 桓斌笑道:“如燕姑娘,我可真是佩服你你假扮的皇帝可是太像了,你刚戴上面具那会儿,连我都恍惚了一下。” 如燕笑道:“时间太仓促,材料也不对,其实破绽很多。只是闪灵对皇帝不熟,又躲在房梁之上,这才勉强过关。不过这破东西可把我给闷坏了,闪灵要是再不动手,我自己就要把面具揭下来了。” 桓斌开怀大笑起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狄仁杰快步走了进来。 如燕和桓斌赶忙迎上前来。 狄仁杰对桓斌道:“大将军,如今寒光寺已被众军严密把守,而且,现在是白天,刺客必然不敢贸然现身逃遁,因此,依我判断,他一定还藏身在寺中。而龙武、羽林、豹韬三卫的军士,都是野战出身,不善排查,一旦出现破绽,刺客定会乘机潜逃。” 桓斌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所以,你马上率领千牛卫到前三进庭院之中,监督众军搜查刺客。” 桓斌说道:“末将立刻就去。” 说罢,他大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拍了拍如燕的肩膀笑道:“好,如燕,你做得好啊。真想不到,你在蛇灵学到的这手易容术,今天竟然救了皇帝的性命。” 如燕说道:“那还不是您想出来的妙计” 狄仁杰笑了起来:“时间紧迫,除此之外,也别无善法了。” 如燕看了看偏殿里面,不无担心地问道:“叔父,我假扮皇帝,还弄脏了她的衣服,她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皇帝不止这一件衣服。” 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众人回头,只见武则天在随侍禁卫的护从下从后面走出来。 众人一惊,赶忙跪倒:“叩见陛下” 武则天笑了起来:“都起来吧。” 她快步走到如燕面前将她拉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嗯,好俊的丫头,怀英,这就是你的侄女如燕” 狄仁杰微笑道:“正是。” 武则天望着如燕微笑道:“怎么样,丫头,扮皇帝好玩儿吗” 如燕摇了摇头:“回陛下,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不能哭,不能笑,总得板着脸跟一群大男人打交道。” 狄仁杰一惊:“如燕,不可信口开河” 武则天却乐得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如燕,今日救驾,你不但救了朕的性命,也救了你自己的性命” 狄仁杰、如燕一听,登时目瞪口呆,互相对视了一眼。 狄仁杰浑身一抖,踏前一步:“陛下” 武则天摆了摆手,微笑道:“怀英啊,你没有侄女。这个如燕其实是蛇灵属下的杀手,真名叫做苏显儿,朕说得不错吧”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望向了如燕。 如燕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回、回陛下,臣正是苏显儿。” 武则天点了点头:“怀英,崇州案后,朕一直等待你将此事回奏,然而,你似乎并没有要将真情揭破的意思。” 狄仁杰赶忙踏上一步:“陛下,是臣处置失当,请陛下责罚。” 武则天笑了笑:“要责罚,就不用等到今天了。朕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继续追查蛇灵的下落。” 狄仁杰躬身道:“陛下明鉴。” 武则天点点头:“但是怀英,今后行事还是要加上几分心,否则,一旦为佞人所用,你我君臣便会不欢而散。” 狄仁杰连忙道:“是,是。” 武则天转向如燕:“这样吧,朕正式赐你名为狄氏如燕。打今儿起,蛇灵杀手苏显儿就不存在了。” 如燕双膝跪倒:“谢陛下天恩” 狄仁杰松了口气,伸手揩去额头上的冷汗。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微笑道:“怀英啊,如燕救驾有功,功在社稷,回去后,传旨吏部,叙议功封。” 狄仁杰应道:“是。” 武则天恨恨地说道:“真没想到,这些逆贼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怀英,进寺之时,你对朕起此事,朕还有些将信将疑。想不到刺客真的来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以臣对蛇灵的了解,刺驾不过是开始,后面定有连环相套的毒计。” 武则天一惊,转过身来:“哦” 狄仁杰点点头。 武则天说道:“怀英,崇州案后,你奉旨查察蛇灵组织,到今日有何收获” 狄仁杰叹了口气:“陛下,蛇灵组织的人行事极为缜密,他们不动,我们很难抓到狐狸尾巴。然而,既然今天他们动了起来,臣想恐怕离结束的日子就不远了。”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狄仁杰:“但愿如此吧。” 狄仁杰说道:“陛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臣已安排龙武卫在寒光寺侧门等候,请陛下起驾回宫” 武则天点了点头。 武则天转身离去,狄仁杰没有看到的是武则天的随侍禁卫中有两个身形似乎很消瘦的人。 两人全身穿着轻甲,就连脸都包在里面。 这两个人看了狄仁杰一眼,转身跟着武则天离去。 第二十三章 不期而遇 寒光寺中,各卫麾下众军在寺中敲砖挖地,拆梁卸顶,查察刺客的下落。 这时,一条黑影从远处急奔而来,直向寒光寺而来,正是王莽。 坐在山巅一夜的王莽突然想起寒光寺中似乎还有计划未完成,于是他赶忙奔了回来。 不过想到有上官婉儿和小桃在皇帝身边,他略微地放下了心。 正思索着,突然,从寺庙不远处的一片森林里窜出了一条人影,王莽抬眼望去,他望着眼前之人目瞪口呆:“元芳,你怎么在这里” 人影正是李元芳,李元芳望着王莽也是一惊:“敬旸,你怎么在这里” 王莽懊恼地说道;“昨晚我去追刺客了,没想到竟然是个替身” “什么” 李元芳先是一惊,而后明白过来:“看来他们把咱们俩都引开了” “不好”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弥勒殿旁院,这里是寺院的角落,除了沿着僧房修起一道回廊之外,没有别的建筑。 回廊之侧,有几棵柳树。 桓斌率两名千牛卫仔细地在院中搜查,三人全神戒备,徐徐走过了那几棵柳树。 怪事发生了,柳树竟动了起来,徐徐靠近了桓斌等三人。 一名千牛卫蓦地回过身来,柳树登时不动了。 千牛卫四下看着。 走在前面的桓斌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千牛卫说道:“没、没什么。大将军,刚刚这棵柳树是在这儿吗” 桓斌一愣,仔细端详着,摇了摇头:“好像、好像和那边几棵在一起吧。” 另一个千牛卫说道:“没错,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这边没有树。” 桓斌笑了:“行了,你们俩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找刺客,又不是找妖精。难道这柳树还能跟着咱们走不成” 两个千牛卫也笑了。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猛地,桓斌停住了脚步,飞快地转过身,两眼盯着柳树,一面慢慢地拔出刀来,走了过去。 两名千牛卫惊讶地望着他。 桓斌停在柳树跟前,伸出手向树干摸去,登时吃了一惊:那树身是软的,似乎是外面一层树皮,里面包裹着一个人 他一声惊叫,想要退开,已经来不及了。 “柳树”突然蹿起来,寒光一闪,一柄其薄如纸的钢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两名千牛卫发出一声惊叫。 只见那柳树猛地一抖,“砰”的一声,树皮、枝叶四散迸飞,露出了下面隐藏的闪灵。 他的脸涂成树皮之色,身上穿着一件树皮色的水衣,外罩的紫袍已经不见了。 闪灵诡谲地一笑:“你好啊,大将军。” 桓斌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闪灵说道:“首先我想提醒你,反抗是没有用的。放下武器。” “当啷”,桓斌将钢刀扔在地上。 闪灵满意地说道:“非常好。我们出去吧。” 在第三进院子里,众军登梯爬高,搜查着弥勒殿的檐下和斗拱。 一位大将军站在院中指挥着。 忽然身后一名军士惊呼道:“大将军,您看” 大将军一惊,顺着军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院门前,两名千牛卫慢慢地退出来。 紧跟着,闪灵用刀架着桓斌走出院子。 所有的人都惊呆。 大将军一声断喝:“众军上前” 霎时间,散落在各处的军士钢刀出鞘,一拥上前,将闪灵和桓斌围在当中。 大将军对身旁的副将低声道:“调弓箭手前来” 副将答应着飞跑而去。 闪灵停住了脚步。 桓斌高声喊道:“孙将军,不要管我,命众军上前诛杀此贼” 孙大将军牙关紧咬,沉声道:“众军闪开” 军士们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他走到距闪灵一箭之地收住脚步:“你想怎么样” 闪灵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请桓大将军陪我出寺。” 孙大将军咽了口唾沫:“放开桓将军,我放你出寺” 闪灵笑了:“我会相信你吗”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羽林卫弓箭手飞奔前来,成半圆状无声地将闪灵围在中央。 孙大将军一声大喝:“上箭” 随着一阵“嘎吱吱”的开弓之声,数百弓箭手弯弓搭箭,箭镞对准了闪灵。 孙大将军沉声喝道:“放开桓将军” 闪灵冷笑一声:“动手吧,有桓大将军陪我同死,在下荣于华衮。” 桓斌高喊道:“孙将军,别管我,命众军放箭” 孙大将军犹豫着。 闪灵面带冷笑一动不动。 桓斌又高声叫喊道:“孙将军,即使你放他出寺,他也一定会杀了我左右是个死,你就别再犹豫了放箭,放箭呀” 闪灵微笑道:“桓大将军,你就省省力气吧,让孙将军自己想一想。” 桓斌厉声喊道:“孙将军,走了刺客,你和皇上如何交代你救不了我,赶快命众军放箭快呀” 孙大将军咬了咬牙,缓缓举起左手,羽林卫们抬起了手中的弓箭。 箭镞在阳光下闪烁着青渗渗的光芒。 猛地,桓斌声嘶力竭地喊道:“放箭” 孙大将军的手狠狠向下一挥。 “住手” 背后传来一声断喝。 “吱”,一支狼牙箭已经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钉在对面的围墙上。 其他的弓箭手则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回过头来。 狄仁杰、如燕率八大军头快步走过来,孙大将军赶忙迎上前去:“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众军闪开” 军士们让出了一条通路。 狄仁杰大步向闪灵走去,一旁的孙大将军猛吃一惊道:“大人别过去,危险” 如燕也惊叫道:“叔父叔父您不能过去,他是闪灵啊” 狄仁杰笑了笑,快步走上前去。 对面的桓斌傻了,他高喊道:“大人,不要靠近快回去快呀” 身后的孙大将军惊呼道:“大人,危险千万别过去” “呛,呛”之声不绝,狄仁杰身后的八大军头个个钢刀出手,一拥上前。 狄仁杰一声低喝:“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 八大军头一愣,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第二十四章 及时赶到 狄仁杰离闪灵和桓斌越来越近。 桓斌厉声喊道:“大人,此贼凶悍之极千万不要过来孙将军,下令弓箭手放箭” 孙大将军咽了口唾沫,缓缓举起手。 但此时,狄仁杰已经走到了闪灵面前。 孙大将军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桓斌颤抖着道:“大人,我求你,赶快退回去。慢慢退回去” 狄仁杰笑了笑,对闪灵说道:“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知道你是谁。” 闪灵淡然一笑:“是的。在这个时候敢走到我面前的人,一定是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准确的判断。你看这样好不好,请你把刀从桓大将军的颈上拿开,架到我的脖子上。挟持宰相,总比挟持一个将军要有用得多。” 桓斌两眼冒火厉声高喊:“大人快退开” 说着,他猛地回过身,向闪灵的钢刀抓去,闪灵一声冷笑,手腕一翻,“砰”刀柄重重地砸在桓斌的头上,桓斌登时昏死过去。 闪灵笑了笑,幽默地道:“他太吵了。” 狄仁杰看了看地上的桓斌,问道:“我想,他应该不要紧吧” 闪灵说道:“你放心,不会有内伤。” 狄仁杰点了点头。 闪灵问道:“你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一定是有话要和我吧” 狄仁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闪灵说道:“我看好了一条出路,你愿意陪我到那儿去吗也许在那儿,我们可以聊一聊。” 狄仁杰略一犹豫,而后笑道:“好吧。但是,你必须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闪灵也笑了,他手腕一翻,钢刀架在了狄仁杰的脖颈之上。 周围的众军发出一片惊呼。 如燕惊叫着猛扑上去,被张环一把拉住。 孙大将军厉声高喝:“立刻放开狄阁老,我放你出寺” 闪灵微微一笑,轻轻拉了拉狄仁杰,二人向二进与三进庭院之间的回廊走去。 回廊旁边就是寒光寺的院墙,闪灵和狄仁杰慢慢退进了回廊。 后面,孙大将军率羽林卫,如燕率八大军头和千牛卫远远地跟随,生怕距离过近,闪灵会伤害狄仁杰。 孙大将军紧张地道:“如燕姑娘,万一歹徒伤害大人,那可怎么办” 如燕哭丧着脸:“我哪知道呀。哎,张环,李元芳呢” 张环说道:“不、不知道啊。今天早晨追刺客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如燕一跺脚,哭道:“这个大棒槌,该用他的时候偏不回来” 张环问道:“哦,对了,王侯爷呢” 如燕恨恨地说道:“他昨晚和李元芳追刺客的时候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平日里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偏偏关键时刻一个都不顶用” 狄仁杰和闪灵走进回廊,狄仁杰四下看了看:“嗯,确实是条好退路。” 闪灵慢慢放下手中的钢刀:“你想和我说什么” 狄仁杰怡然一笑:“我该说你是刺客呢,还是功臣” 闪灵一愣,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会屡战屡败。狄仁杰之能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天下仅此一人” 他衷心地叹服。 狄仁杰和颜悦色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闪灵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样做是最大的错误。也许,也许这样做是最正确的。谁知道呢,我这一生中,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确的事情。” 狄仁杰颔首微笑:“至少这一次,你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闪灵叹了口气:“也许吧。” 狄仁杰问道:“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出卖你” 闪灵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狄仁杰道:“如果你得到了答案,会告诉我吗” 闪灵猛地抬起头,望着狄仁杰,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你想知道。” 狄仁杰笑了:“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闪灵点了点头。 狄仁杰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 闪灵问道:“是什么” 狄仁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闪灵望着狄仁杰道:“有必要知道吗,叫我闪灵不就很好吗” 狄仁杰笑了笑:“只是好奇。” 闪灵点点头,沉吟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狄仁杰的手上:“这件东西送给你,就算回答了你的问题吧。” 狄仁杰接过木牌,定睛一看,木牌是六棱形的,上面刻着一条奇形怪状的莽蛇。 闪灵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 狄仁杰问道:“谢我什么” 闪灵说道:“我知道,你走过来,就是想放我走。” 狄仁杰颔首微笑。 回廊外,如燕焦急地望着走廊里:“他,他们在说什么” 身旁的张环低声道:“不知道啊” 如燕急道:“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聊天,真够可以的大将军,咱们怎么办呀” 孙大将军为难地道:“我也不知道啊,大人在他的手里,咱们是投鼠忌器呀”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才是鼠呢” 孙大将军道:“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就别挑词了,赶快想个办法吧” 如燕狠狠地给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我怎么就那么笨呀,越急越想不出主意” 回廊上,狄仁杰微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闪灵点点头。 “等等。” 狄仁杰叫住了他。 闪灵转过身来:“怎么” 狄仁杰说道:“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你要小心” 闪灵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他轻声道:“我会的。多谢。”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闪灵猛地抬起头。 两条人影从回廊的梁柱间飞也似的掠了出来,寒光陡起,闪灵只觉眼前一花,幽兰剑和纯钧剑已抵在咽喉。 闪灵登时惊呆了:王莽和李元芳站在他的面前 回廊外,张环猛地跳将起来,兴奋地喊道:“你们看,李将军王侯爷” 第二十五章 放人 如燕一蹦三尺高,定睛向回廊望去,只见李元芳和王敬旸用剑抵住了闪灵的咽喉。 如燕狠狠地一拍手:“太棒了,是李元芳和王敬旸,他们俩一直在暗中跟着闪灵,到最关键的时候才出手” 张环取笑道:“您刚才不是还说李将军是个大棒槌,王侯爷不顶用吗” 如燕一瞪眼:“去,你才棒槌呢。刚才,那不是着急吗” 孙大将军快步走过来:“如燕姑娘,咱们是不是冲过去擒拿刺客,将大人夺回来” 如燕沉吟片刻摇摇头:“不急,有李元芳和王侯爷在,料也无妨。” 回廊上,李元芳望着闪灵冷冷地道:“好一个脱身之术啊,先是用另一个人引开敬旸,接着又用另一个人将我引开,而你又回到寺中行刺。” 闪灵长叹一声。 王莽说道:“为了引开我和元芳兄,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元芳,敬旸,你们俩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元芳说道:“寺中刚一闹起,卑职就回来了。正好碰见了从外面赶回来的敬旸,我们俩这才知道我们中了计。 当时众军查找刺客的下落,卑职和敬旸便在暗中观察。 但是,此人的藏身之术实在是太精绝了,直到他挟持桓斌,我和敬旸才明白,他竟然变成了一棵柳树 于是,我们俩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等到你们两人说话,我和敬旸这才慢慢地顺回廊顶部的梁柱绕了过来。” 闪灵摇了摇头,对李元芳和王莽说道:“我终于发现,你们俩比我还难对付” 李元芳说道:“我现在想看一看,你还能怎么使用忍术,从我的剑下逃脱。” 王莽也是望着闪灵:“我也想看看,你这位蛇灵的第一高手能不能在我们两个人的剑下逃脱” 闪灵苦笑了一下:“忍术是藏身的技巧,并不是妖术。对你们这样的人,只能用一次。” 忽然,狄仁杰笑了笑:“元芳,敬旸,放他走。” 李元芳惊呆了:“大、大人,您什么” 王莽也是满脸吃惊地望着狄仁杰:“大人,放,放他走,我没听错吧” 狄仁杰双手轻轻拿下了李元芳和王莽手中的剑:“我说放他走。” 李元芳惊道:“可、可他是刺客呀一旦圣上问起,我们怎么交代”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大人,放了他,您怎么对皇帝交代啊” 狄仁杰淡然一笑:“我会向她解释的。”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一脸狐疑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闪灵点了点头:“谢谢。” 说完,他纵身一跃飞出院墙。 回廊上,孙大将军惊叫道:“刺客逃走了” 说着,他猛一挥手,众军一拥向前。 “大人,您没事吧” “叔父,您没事吧” 众人围着狄仁杰七嘴八舌地问了开来。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先是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二人一眼,而后望着闪灵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当夜,上阳宫御书房内,武则天狠狠一拍桌案,她的嘴唇颤抖着。 下面,狄仁杰、桓斌、孙大将军、张柬之、武三思等人低头侍立。 武则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怀英,你为什么要将刺客放走” 狄仁杰泰然道:“回陛下,微臣并没有放走刺客,真正的刺客是自己逃走的。” 武则天霍地站起来,积压在心头的怒火登时爆发出来,她厉声喝道:“你大胆狄仁杰,朕容忍你自行其是违逆圣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几年前幽州案中的李青霞和虎敬晖,到崇州案中的苏显儿,桩桩件件都是瞒天过海,阳奉阴违 然朕却从未追究。可此次,你竟将刺杀朕躬的逆贼放走,令其逍遥法外,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桓斌等人紧张地望着武则天的脸色,只有武三思面露洋洋得意之色。 狄仁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破案之道遇软而切,遇硬则弯,只能是蜿蜒曲折地向前进展,绝不可能直通到底,更不能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 武则天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公然讽刺于朕吗” 桓斌赶忙道:“陛下,狄大人英明睿智,极富推理能力,我想他此举定有深意” 武三思冷笑一声:“什么定有深意陛下,臣以为,狄仁杰定然与刺驾的杀手关系非同寻常,这才私自买放凶手,隐藏真情,令此事不得大白于天下” 张柬之一声冷笑:“那么依梁王之言,狄大人今早为何又要在寒光寺中救驾” 武三思一愣,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他另有阴谋。” 张柬之道:“哦,看来狄仁杰的阴谋梁王是知道的,就请你给我们听听吧。” 武三思登时傻了:“这、这我怎么会知道” 张柬之道:“既然梁王不知,又何以言之凿凿,咬定狄仁杰另有阴谋呢” 武三思顿时语塞。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好了狄仁杰,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你就准备到大牢里去度过下半辈子吧” 狄仁杰躬身道:“微臣无能,无法在三日内将凶手缉拿归案,请陛下现在就治微臣之罪。” 武则天一声怒吼:“你这是公然抗旨吗” 狄仁杰说道:“臣不敢,只是实言而已。” 武则天一声厉喝:“来人” 千牛卫一拥而入。 武则天喝道,“将狄仁杰拿下” 千牛卫一愣,面面相觑。 桓斌、张柬之等人连忙跪下:“请陛下息怒” 狄仁杰笑了笑:“陛下,能知此案始末者只臣一人,拿了微臣,此案便再无告破之日了” 武则天脸色铁青:“你这是在要挟于朕” 武三思大声喝道:“狄仁杰,你太狂妄了,难道没有你,就无人能破此案” 狄仁杰点点头:“陛下,我看这样吧,将此案交与梁王审理。” 武三思瞠目结舌:“你” 狄仁杰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梁王者,大才也。头脑清澈,才为世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张柬之赶忙道:“狄仁杰所言极是,请陛下将此案交与梁王,那才是人尽其才啊。” 第二十六章 密谋 “砰” 武则天的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你们一唱一和,以为朕可欺不成” 狄仁杰笑了笑:“陛下言辞凿凿说臣买放凶手,臣不知道买放了哪一个凶手” 武则天怒极反笑:“你、你、你竟敢在朕面前公然抵赖” 武三思冷笑道:“看来狄阁老是没什么可说了。” 狄仁杰鄙夷地一笑,慢条斯理地道:“看来梁王又知道了。那就请梁王为我描述一下凶手的形貌长相。” 武三思又碰了一鼻子的灰,翻着白眼道:“我、我当时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说道:“那梁王又怎么知道我无话可说呢” 武三思哼了一声:“强词夺理” 狄仁杰说道:“还是那句话,陛下,您以为我放走的那个人是刺驾的凶手” 武则天愣住了,她听出狄仁杰的话里有话。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她。 武则天缓缓坐在龙椅之上,深吸了一口气。 武三思冷笑道:“狄仁杰,祸到临头,你就是解释” “闭嘴” 武则天一声厉喝,吓得武三思连退两步:“是,是。” 张柬之和桓斌对视了一眼,露出不屑的微笑。 武则天双目望向狄仁杰,语气缓和了些许:“狄怀英,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刚刚陛下说,让臣抓凶手,可是,臣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又到哪里去抓呢” 武则天奇怪地问道:“难道,你放走的那个人” 狄仁杰笑了笑:“臣绘制了一幅现场图,陛下愿意看一看吗” 武则天点了点头。 狄仁杰从衣袖里拿出图纸双手举过头顶,力士接过,递到武则天手中。 武则天飞快地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她抬起头来:“是这样” 狄仁杰点点头:“这就是事情发生时的情景。” 武则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图纸放在桌案之上 狄仁杰说道:“这就是臣所说的意思。既然委臣之权,那就要是全权,那就意味着臣有权替皇上处理此案中的任何一个细节,无需请奏解释。否则,就请陛下将此案交与梁王审理。” 武三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半晌,武则天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是朕太心急了。也罢,怀英,朕命你全权负责此案的查察,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笑了起来:“臣谢陛下天恩。” 修真坊前的街道上静寂无声,一条黑影疾掠而过,飘进了那座朱漆大门。 正堂里,桌上点着风灯。 太子李显与小慧躺在卧榻上,已经睡熟,月光静静地照射进来。 忽然小慧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身旁的李显,轻轻地翻身坐起:“显,显。” 李显哼哼了两声转过身去。 小慧悄悄起身下榻,打开房门,走出正堂,快步来到花园中的竹林之侧,回头看了看,身后一片寂静。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条黑影从竹林里闪出来。 小慧躬身施礼道:“堂主,您来了” 黑影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太子还好吗” 小慧轻声道:“您放心吧,这个傻瓜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我真的爱他。” 黑影问道:“那个人准备好了吗” 小慧说道:“放心吧,已经几个月了,几乎可以乱真。” 黑影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小慧问道:“堂主,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黑影低声道:“等候上封的指令。” 小慧长叹一声:“我还要忍受这个傻瓜多久呀” 黑影安慰道:“别急,就快了。” 小慧点点头。 夜,上阳宫一处偏殿内。 武则天静静地坐在榻上,沉思着什么。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上官婉儿缓步走了进来。 武则天没有抬头,上官婉儿轻声道:“陛下,他来了” 武则天抬起头来,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缓步走了进来。 “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黑斗篷掀开了帽子,露出了一张脸,正是王莽。 武则天微微点头:“平身吧” 王莽站起身来:“谢陛下” 武则天轻哼了一声:“王敬旸,今天的事情难道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王莽说道:“回陛下,是的,您也看见了,闪灵其实并不想刺驾,而真正刺驾的人也并非是想刺驾。” “哦” 武则天抬起头来:“说说看” 王莽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幅图册,笑道:“陛下看完就明白了” 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轻声道:“呈上来” 上官婉儿接过王莽手中的图册,递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接过看了看,微微点头:“看来他们也开始行动了” 王莽说道:“接下来臣的计划就需要陛下您了。” 武则天沉吟了起来,良久,她脸色微微一变:“你可要知道放了他就相当于放虎归山了” 王莽一拱手,说道:“放心吧陛下,肖清芳也是为了这个秘密,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冒如此风险来救他呢而且现在蛇灵中,除了鲁成之外,他算得上的孤家寡人了,一旦我们套出那个秘密,就是他的死期。” 武则天望了望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微微点头。 武则天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朕就信你一次。” 王莽笑道:“多谢陛下。” 武则天略一沉吟,说道:“朕看小桃那丫头不错,虽说小桃这丫头没有用上易容术,但也算有功了,就让她在宫里玩一些时日吧” 王莽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既然陛下喜欢,就让她陪陛下几日吧。” 武则天看王莽如此上道,微微一笑:“好了,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 王莽躬身道:“那臣就告退了。” 见到武则天微微点头,王莽转身快步离去。 待王莽离去之后,武则天对着上官婉儿说道:“事关重大,婉儿你要亲自盯着”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吧,再说了,您不是早就废了袁天罡的武功吗” 武则天沉思着:“袁天罡这个人不能以常理论之,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 武则天喃喃道:“老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 文忠 王莽离开偏殿之后就见到了等候自己的小桃。 小桃看到王莽出来,眼睛一亮:“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王莽叹了口气:“皇帝让你陪她几日,你就在宫里小住一段时间吧” 小桃转了转眼珠子,明白过来,轻哼了一声:“什么皇帝让我陪她分明是不相信你” 王莽说道:“这样也好,一旦我和蛇灵开战,你在我身边也不安全,你就留在宫里吧” 小桃叹了口气,撅了噘嘴:“好吧,谁让人家皇帝最大呢” 王莽摸了摸小桃的头,安慰道:“别人想进皇宫还不让进呢,你倒好,还嫌弃起来了。” 小桃静静地看着王莽,轻声道:“什么皇宫不皇宫的我不稀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王莽脑海中闪过了小梅小凤,微微移开了小桃的眼睛,说道:“好了,你就在宫里待几日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小桃不满地道:“说好让我假扮皇帝,结果皇帝没扮成,反倒是要住在宫里了。” 王莽笑道:“好了,小桃,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等之后我亲自做一顿火锅来补偿你怎么样” 一听到吃的,小桃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王莽笑了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哼你骗我次数还少吗” 小桃不屑地轻哼一声。 “王侯爷什么时候也骗人了”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了上官婉儿的声音。 王莽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上官才人,小桃这些时日还要麻烦你呢” 小桃转了身:“上官姐姐” 上官婉儿笑了笑:“侯爷言重了,我也很喜欢小桃,再说了,小桃既然认了我这个姐姐,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 王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狄大人那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呢”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侯爷慢走” 王莽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夜,狄府。 狄仁杰坐在书房里,仔细察看着闪灵在寒光寺给他的那块六棱形木牌。 木牌正面刻着一条奇形怪状的大蟒,后面赫然用大篆刻着“忠”二字。 忽然,他想起了那天夜间在总坛正房内跟肖清芳的一段对话 肖清芳说道:“我们之所以用蛇灵这个名字,是因为组织里的人,都是曾被武则天残酷迫害过的。他们有的姓虺,有的姓枭,有的姓莽,还有的像虎敬晖一样,姓蝮。”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都是皇帝曾经残杀的李姓、王姓、萧姓的后人” 肖清芳点了点头:“不光如此,还有那些被她无故杀死的大臣的后人。所以,蛇灵有数不清的人才可以使用。” 想到这里,狄仁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望着手中的木牌,脸上露出了笑容,自语道:“原来竟是这样” “吱呀”一声门响,李元芳轻轻地走进来,将茶杯放在桌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元芳啊。” 李元芳收住脚步。 狄仁杰将手中的木牌递了过去道,“看看这个。” 李元芳好奇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这是闪灵给我的,那上面有他的姓名。” 李元芳赶忙将木牌拿到灯下仔细地观看,而后抬起头,说道:“木牌的右下角刻有忠二字,看来闪灵的真名叫忠。” 狄仁杰点了点头:“姓氏呢” 李元芳看着手里的木牌,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他姓虺。” 李元芳一愣:“哦,您怎么知道” 狄仁杰指了指木牌,说道:“当然是木牌告诉我的。” 李元芳翻看着手里的木牌:“没、没有啊。” “元芳兄,闪灵原来的姓氏,和你是一样的。”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李元芳转过身,笑道:“敬旸,是你” 李元芳愣住:“他、他姓李” 狄仁杰转过身来:“敬旸,你来了。”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元芳兄,闪灵不仅姓李,而且他还是李姓皇族之后。” 李元芳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他、他是李姓王室的子孙”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二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正是。十几年前,三王之乱平息后,元嘉、灵夔、李霭等一批李姓王公以附逆之罪被处死或流配,皇上令其等改李姓为虺氏。”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虺,为什么要改姓虺” 狄仁杰从元芳手中拿回那面木牌,指着正面雕刻的怪蟒,说道:“虺是传中的一种剧毒无比的巨蟒,皇上之所以赐以此姓,一来是这些人心如毒蛇,谋反逆天。 二来虺音同后悔的悔,警醒那些王公的后人,不要走先人之路,要知天命而悔改。” 李元芳这才明白:“那么,这个闪灵的名字就应该叫虺忠。”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敬旸,你能说一说闪灵吗”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大人,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闪灵他是黄国公李霭的后人,后来他去了东瀛,学了一身东瀛忍术。 再之后他就加入了蛇灵,至于具体他是怎么加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能和我哥哥虎敬晖有关,他们二人关系一向很好。” 狄仁杰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真想不到闪灵竟是黄国公李霭的后人” 李元芳说道:“这就是您今天放他走的原因” 狄仁杰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他的姓氏。”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那,大人,您今天为什么要放闪灵逃走呢” 狄仁杰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说呢” 王莽轻咳了一声:“大人,看来你也看出来了。” 李元芳呆呆地望着王莽和狄仁杰:“大人,敬旸,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狄仁杰笑了笑,望向了李元芳:“元芳,你认为,闪灵他真的是刺客” 李元芳顿时傻了:“难、难道不是” 王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了笑:“这样吧,元芳,你去把如燕叫醒,我们趁夜间宁静,无人打扰,再访寒光寺,探究一下事情的究竟。” 李元芳不解地道:“再访寒光寺” 狄仁杰点了点头。 待李元芳走后,狄仁杰望着王莽:“敬旸,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王莽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您,不错,闪灵确实不是杀手,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还远远不止如此,大人,这件事暂时您还不能知道,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对您言明的。” 狄仁杰望了望王莽,目光再向着上阳宫的方向微微一撇:“敬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二十八章 顶尖之上 深夜,距离邙山不远处的寒光寺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 寺门外,羽林卫严密地把守着。 “吱呀”一声,正殿的大门打开了,一盏灯笼晃动着飘了进来,正是王莽,他举着灯笼四下看着,地上一片凌乱。 李元芳站在王莽的身后仔细地观察着。 如燕划亮火折点了殿上的白烛,殿内登时一片光明。 狄仁杰站在大殿中央静静地观察着,而后,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你们俩觉得虺忠与你们的武功相比,谁高谁低”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王莽说道:“大人,虽然闪灵成名已久,但是他现在应该在三气境界左右,而元芳兄恐怕到了四气境界了吧。”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敬旸,那你呢” 王莽笑了笑:“我如今不过是二气境界。” 如燕奇怪地问道:“叔父,侯爷,你们说道什么气啊” 王莽看了一眼众人,解释道:“如燕小姐等你打通督脉之后就会进入顶尖境界,而顶尖境界之上又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先天境界。 在顶尖到先天之间,我们需要先凝聚体内的五气,也就是心、肝、肾、肺、脾这五脏之气。 因此我们就把这个境界称为一气,二气,三气,四气,五气,一旦五气圆满,就需要三花聚顶了,这就是另外一个境界了。” 如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元芳应该比闪灵武功略高了” 王莽说道:“从境界上来说,是这样的。”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以前敬旸就说过,境界低的未必不能杀掉境界高的,再说了,顶尖境界中,一气之差也并不是那么明显。”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如燕说道:“当时,你站在什么位置” 如燕看了看,走到香案前,说道:“我就站在这儿。” 狄仁杰对李元芳说道:“闪灵就蹲在那条房梁之上。” 李元芳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而起,蹲在闪灵白天的位置上。 狄仁杰抬起头,对着李元芳问道:“元芳啊,当时如燕假扮皇帝就站在现在的位置,你看一看,如果你是闪灵,会不会失手” 房梁上的李元芳看了看如燕,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道笑意。 狄仁杰喊道:“好了,下来吧。” 李元芳纵身跃下。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那枚燕子铛,摆在事发现场的原处,说道:“当时,闪灵从房梁上发射了两枚暗器,落在了这里” 李元芳抬起头来,看了看如燕的位置,皱了皱眉:“怎么会偏离这么多,以闪灵的武功来,这是不可能的” 王莽说道:“元芳兄,你想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发射这两枚暗器不是要刺杀皇帝” 李元芳愣住了:“可,既然他不想刺驾,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潜进寺内,躲在正殿主梁之上又为什么要发射这两只燕子铛”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 狄仁杰摆了摆手:“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指了指地下,说道:“闪灵的一对燕子铛,落在了这里。可奇怪的是” 他的手指向殿门前,“在那边的大殿门前,我又发现了一支蛇形镳。” 李元芳顿时一惊:“蛇形镳” 狄仁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那支蛇形镳。 李元芳伸手接过,仔细地看着,良久他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蛇形镳,走到大殿门前,将镳放在门坎旁边,说道:“这就是事发之时,蛇形镳的位置。” 李元芳徐徐点了点头。 王莽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李元芳。 狄仁杰说道:“元芳,敬旸,依你们看来,这三枚暗器有没有可能都是闪灵所发”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他摇了摇头:“这种可能可以排除掉。” 狄仁杰问道:“哦为什么” 李元芳插了一句:“因为,这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暗器,绝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 狄仁杰说道:“哦” 王莽解释道:“燕子铛巧绵密,发射之人主要靠内力支持。而蛇形镳本身的份量就很重,因此,发射之人用的是手腕之力。这是练两种功夫的人使用的暗器。”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那么,我们现在排除了这两种暗器都出自闪灵之手这个假设。”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 王莽微微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么,这枚蛇形镳又是从何而来呢” 李元芳沉思着。 狄仁杰指了指地面,说道:“你再看看那一对燕子铛的位置。” 李元芳低头看了看脚前的燕子铛,又抬头看了看殿门前的蛇形镳,猛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难道是” 狄仁杰问道:“是什么” 李元芳走到香案前,说道:“当时如燕假扮皇帝站在香案前,而闪灵则在房梁之上” 说着,他快步走到殿门前,回身看了看香案的位置,轻轻摇摇头道:“不,此人不在殿内。” 他大步走出殿外,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面带微笑望着他。 王莽知道这是狄仁杰有意在培养李元芳,因此他一直没有说话。 而站在一旁的如燕看得莫名其妙,问道:“他、他在干什么” 狄仁杰轻轻“嘘”了一声。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殿外的李元芳停住脚步,大声道:“大人,应该是在这儿。”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在事发当时挤满了护驾的千牛卫,和随侍众臣。” 李元芳快步走了回来,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当时,闪灵在房梁之上,发现殿外有人向皇帝发射了这枚蛇形镳,于是,他掷出燕子铛,将蛇形镳撞飞” 如燕吃惊地道:“你、你在说些什么呀闪灵是来刺驾的,让你这么一说,他岂不是成了救驾的功臣了” 第二十九章 夜访寒光寺 狄仁杰呵呵一笑:“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如燕说道:“可、可为什么呀” 狄仁杰说道:“我们只是在推理事情发生的过程,至于原因” 说着,狄仁杰看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不错,闪灵确实不是来刺驾的。” 如燕大惑不解,“哦”了一声。 李元芳说道:“不错,像闪灵这样的高手发射暗器,竟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偏差如此之大,那就说明,他发出的这两枚燕子铛根本不是冲着皇上去的。” 说着,他左手拿起燕子铛,右手拿起蛇形镳,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蛇形镳从皇帝身后飞来,闪灵从房梁上掷下双铛” 他的两只手里拿着的暗器对撞在一起,说道,“燕子铛将蛇形镳撞飞,落在地上” 他将一对燕子铛放在地上,而后拿着蛇形镳快步走到殿门前,说道:“而蛇形镳飞到这里,被门坎挡住,掉在了地上。” 他将蛇形镳放在殿门前,然后长长吁了口气:“暗器飞行、撞击和落地的方向完全正确。大人,卑职认为只有这一种解释。” 狄仁杰点了点头:“那么,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虺忠为什么要救皇帝” 李元芳说道:“是呀,按理说李姓子孙与皇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闪灵这样的做法不合情理啊难道,他另有图谋”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咱们先不要下结论,大人,那第二个问题呢”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说道:“第二个问题,闪灵是蛇灵的六大刺客之首,为什么派他前来的同时,还要派另外一名杀手” 如燕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蛇灵在刺杀同一个标靶时,绝不会派出两队人马。可这一次,加上那个假法能竟有三拨,这确实很奇怪。” 王莽没有回答,望着狄仁杰说道:“大人,第三个问题呢” 狄仁杰说道:“第三个问题,这次的刺杀你们都看出来了,核心完全围绕着那个暗藏殿外、使用蛇形镳的刺客身上,而不是围绕闪灵。 闪灵在这场戏中,只起到了一个引开我们注意的作用,他的死活,完全无关紧要。 试问一个天字第一号杀手,为什么会变成了疑兵,这内中的缘由耐人寻味啊”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说的这三个问题其实都是一个问题。” 狄仁杰抬起头来:“看来敬旸你知道些什么,说说看” 王莽说道:“其实闪灵这次刺驾是奉了总坛的命令,也就是肖清芳。” “肖清芳” 狄仁杰眼睛一亮。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肖清芳知道闪灵和我哥哥的关系,因此她就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刺杀皇帝,二来一旦闪灵手下留情,就可以借皇帝之手除掉闪灵,只是她没想到大人竟然放了闪灵。” 狄仁杰缓缓点头:“敬旸,还有一个疑问” 王莽笑了笑:“您是想说为什么肖清芳能够命令闪灵吧”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可能和闪灵当初加入蛇灵有关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狄仁杰、李元芳和如燕三人对视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说道:“敬旸,你还记得,那个杀死假法能,引你到正殿的黑影吗”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那个暗藏的第三个刺客。” 狄仁杰反问道:“你认为呢” 王莽说道:“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如此。当时,我还以为那个黑影就是闪灵。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邙山中带着我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此人引你和元芳来到大雄宝殿之外,于是才有了元芳二勘大殿,识破了闪灵的藏身之术。”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一来就可以以闪灵为诱饵了,恐怕咱们谁都想不到他们竟然会以蛇灵的天字第一号杀手为幌子吧” 李元芳点头长叹一声:“此事不简单呀” 狄仁杰说道:“还有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个神秘的第三人以出卖闪灵,引开我们的注意,保全了自己,这一点已经勿庸置疑。”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可是,元芳,你刚刚说到了,此人发射暗器的位置正是护驾的千牛卫和随侍大臣所处之处,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猛吃一惊:“有内应”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这个神秘的第三人是谁在这出戏里面,他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狄仁杰抬起头来:“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那个假法能,此人的出现也是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李元芳不解地问道:“大人,假法能有什么蹊跷” 王莽没有说话,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你们想一想,蛇灵组织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人安排潜伏在寒光寺中” 如燕回道:“当然是为了这次刺杀行动。” 狄仁杰摇了摇头:“绝对不是。” 如燕愣住了:“为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你们好好想一想,以这个假法能的身手武功和智慧机变来,没有一样称得上一流。 由此看来,他是根本没有能力执行这次刺杀任务的。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派假法能进寺呢” 如燕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望向了李元芳,李元芳沉思着,良久,他抬起头来:“大人,会不会这个假法能也和闪灵一般,是个疑兵,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让那个神秘的第三人更加安全地潜伏在寺中。” 狄仁杰望向了王莽,王莽摇了摇头:“元芳兄,有一点说不通,假法能已在寺中潜伏了十多天。而闪灵和那个神秘的第三人,则是昨夜才潜入寺中,这个假法能也来的太早了吧,要知道太早的话就会容易暴露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以此看来,他们执行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任务。还有,如果假法能也是疑兵,为何又要派出闪灵两路疑兵非但不会引开我们的注意,反而会更加引起我们的怀疑。因此,我敢断定,这个假法能潜入寒光寺,定是另有所图。” 王莽暗暗吃惊狄仁杰的智慧,但他还是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另有所图” 狄仁杰长叹了口气:“这寒光寺当中,恐怕是别有玄机呀” 王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望向大殿。 狄仁杰轻声道:“我隐隐地感觉到,这件事情的真相远比我们所想到、见到的,要复杂得多。” 第三十章 朱果金符 群山环抱的山谷中,矗立着一座雄伟的祭坛。 祭坛正面的坛壁上雕刻着一条毒蟒。 此处正是“蛇灵”的总坛。 祭坛上,一名紫衣人对着肖清芳轻声道:“大姐,果然不出你之所料,闪灵在寒光寺中用暗器拦截撞飞了血灵的毒镳” 肖清芳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虺忠” 她转过身问道,“血灵属下那个潜伏在寒光寺中的多魁怎么样” 紫衣人轻声道:“已经被狄仁杰识破了身份。” 肖清芳问道:“人呢” 紫衣人回道:“被血灵杀死灭口。” 肖清芳点了点头:“狄仁杰有什么反应” 紫衣人说道:“血灵在传书中没有提到,似乎他还没有想到我们的真正目的。” 肖清芳摇了摇头:“对狄仁杰,我太了解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的。武则天那边有动静了吗” 紫衣人说道:“还没有。” 忽然,肖清芳抬起头来:“王敬旸那边有新的什么消息吗” 紫衣人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让我们按计划行事。” 肖清芳深吸一口气,说道:“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你马上传书给洛阳城里的小慧,命他们随时准备着,只要寒光寺之事一了结,便立即对太子下手,执行计划” 紫衣人点了点头;“大姐,您放心吧,现在蛇灵的二十二位堂主已率本部所有人马潜进了洛阳城中,只要小慧那边一得手,便立即开始掘进。” 肖清芳说道:“时不我待,解决狄仁杰之事也要提早进行准备。立刻传书,命魔灵、血灵两位蛇首在近日内回到总坛。告诉洛阳城中的各位堂主,在武则天行动之前,一定要蛰伏待机,谨慎行事” “是” 紫衣人领命而去。 夜,上阳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一盏灯笼飞快地从宫门向寝殿方向飘移而来,打灯笼的是武则天的贴身力士,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千牛备身服色的中年将领,二人急匆匆地走在宫道上。 武则天的寝殿里高红烛,站殿的力士和宫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地望着大殿中央。 武则天在殿内来回地踱着步。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武则天转身向殿外望去。 贴身力士飞跑进殿:“陛下,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现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抬起头来,轻声道:“叫他进来” 力士转身飞跑出去。 武则天深深吸了口气,双手轻轻地攥在一起。 这时,脚步声响起,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快步走进殿门,躬身道:“陛下。” 武则天点了点头,冲站殿的力士、宫人们一摆手:“退下” 众人无声地走出殿外,关上殿门,大殿中只剩下武则天和黄胜彦。 武则天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立刻率内卫替朕办一件绝密之事。” 黄胜彦说道:“是,请陛下吩咐。” 武则天看了看殿外,冲他招招手,黄胜彦赶忙凑前两步,武则天拿出了一个朱果金符,缓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黄胜彦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武则天严厉地道:“记住,此事不准惊动任何人,要绝对保密” 黄胜彦接过朱果金符,连声应道:“是,是” 待黄胜彦走后,武则天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刻,洛阳南门的城门在轰鸣中缓缓打开,一队千牛备身在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的率领下飞马冲出城门,转眼间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苍茫的邙山笼罩着朦胧的夜色。 几个时辰以后,黄胜彦率一众内卫,押解着一辆全封闭的铁制囚车飞奔在山道之上,向着洛阳的方向前进着,杂乱的马蹄答答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清晨,狄府。 狄仁杰急匆匆地走进府邸的正堂,在堂内等候的狄春赶忙迎上前来禀报:“老爷,大将军桓斌现在门外,说有急事回禀。”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请他进来。” 狄春冲堂外喊了一声,桓斌快步走进正堂,他的脸色非常紧张:“阁老” 狄仁杰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桓斌走到狄仁杰面前低声道:“今天清晨,洛州刺史来到卫府,说在邙山之中,发现了千牛卫的尸体” 狄仁杰吃了一惊:“哦” 桓斌说道:“末将即刻率人前往查看,发现死者并不是千牛卫,而是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所率的千牛备身” 狄仁杰不胜惊愕:“什么” 桓斌望着狄仁杰,没有说话。 狄仁杰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狄春喊道:“狄春,去把敬旸,元芳,如燕喊来。” “是” 狄春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武则天正漫步在上阳宫花园的径上,显得心神不宁。 忽然,她停住脚步问身后的力士:“大阁领黄胜彦还没有回来吗” 力士回答道:“回陛下,还没有” 武则天轻声道:“不应该呀,一去一回,最多三四个时辰,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力士奇怪地问道:“陛下,您什么” 武则天摆了摆手,力士赶忙退下。 武则天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走去。 邙山山道上,躺满了内卫的尸身,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斜倚在山壁旁,咽喉处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已经凝固。 铁制的囚车孤零零地横在山道旁,车内空空如也。 车尾敞开的铁门随风摇摆,发出“吱嘎嘎”的响声,给这条寂静的山道平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氛。 千牛卫已将山道封锁起来。 狄仁杰缓缓地走过去,身后,王莽、桓斌、李元芳、如燕紧紧跟随。 王莽看了看身旁的桓斌,轻声问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桓斌咽了口唾沫:“侯爷,这是今天清晨,洛州刺史来到卫府,说在邙山之中,发现了这些千牛卫的尸体。” 王莽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二人说话之间,众人来到了黄胜彦的尸体旁,王莽蹲下身仔细地验看伤口。 狄仁杰也蹲了下来,仔细察看着。 二人身后的桓斌说道:“他就是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 狄仁杰说道:“我见过他。” 王莽望着黄胜彦的尸体沉吟着。 狄仁杰望了望王莽:“敬旸,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没有说话,他解开黄胜彦腰间系甲的狮蛮带,李元芳快步上前,扶起黄胜彦的尸身,王莽将甲胄从死者身上卸下来,而后慢慢蹲下身,将手伸进死者的怀中掏摸着。 怀中空无一物。 这时,王莽的目光落在黄胜彦的牛皮护手上。 他抬起尸体的手臂,解开牛皮护腕,“啪”一件东西落在地上。 还不等王莽有所动作,狄仁杰眼睛一亮,把它拣起来,定睛望去,那是一枚朱果金符。 第三十一章 又见蛇灵 狄仁杰抬起头来,望着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王莽和李元芳二人也看着他。 恰在此时,后面的桓斌走来,三人对视一眼。 狄仁杰赶忙将朱果金符揣进怀里,徐徐站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然后快步走到囚车旁,伸手敲了敲车身,铁板发出当当的响声。 王莽说道:“大人,是铁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什么人物如此紧要,竟然要用铁板制成的囚车来押运” 说着,他环顾着四周,接着说道,“可以肯定,内卫是在昨夜遇到埋伏,全军覆没的。” 桓斌点了点头:“末将也是这么想。” 狄仁杰说道:“歹徒之所以袭击内卫,就是要救出囚车之中的犯人。看来,此人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内卫经办之事,肯定与皇帝有关。” 桓斌一惊:“您是说,这是皇帝交办的差事” 王莽不着痕迹地望了狄仁杰怀里朱果金符的位置一眼,暗道:狄仁杰就是狄仁杰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想一想,黄胜彦是内卫府大阁领,正四品上的官职,由他亲自出马押送犯人,不是皇帝钦差,还会有什么人能够调遣他呢” 桓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错,不错。” 狄仁杰说道:“大将军,你命卫士们动手,清理现场吧。” 桓斌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待桓斌离去之后,狄仁杰望向了王莽:“敬旸,你有什么发现” 王莽指了指黄胜彦尸体上的伤口,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肖清芳下的手。” “肖清芳”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大人,这些伤口基本上都是蛇灵中人常用的长剑造成的。”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在囚车的另一头,几名内卫的尸身横躺在山道旁,如燕走过来,她的两眼仔细地搜索着。 忽然,一名内卫尸身下露出的一点黑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尸身旁,伸手从下面拉出了一个黑色的口袋。 如燕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向地上内卫的尸体望去:周围没有血迹,甚至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如燕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囚车旁,狄仁杰的一双鹰眼仔细地搜索着。 现场除尸体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踪迹。 他长长吁了口气,不由得惊叹道:“好利落的手脚啊难道真的是蛇灵” 远处搜寻痕迹的李元芳走了过来,问道:“大人,您什么” 狄仁杰问道:“你看过现场,有什么发现” 李元芳一愣:“好像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王莽走了过来:“元芳兄,难道这不是发现吗” 李元芳愣住了。 王莽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都是被蛇灵的人杀的,江湖中也只有蛇灵才能做的如此干净了” “又是蛇灵” 李元芳惊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元芳,敬旸说的不错,你们想一想,内卫府的千牛备身都是军中千里挑一的健者,即使遭到伏击也不会束手待毙,定会作顽强搏斗。 可你看一看,现场全是内卫的遗骨,竟连一具对方的尸身也没有” 李元芳思索着狄仁杰的话,点点头:“肯定是伏击之后,歹徒们清理现场,带走了己方的尸体。”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这都是蛇灵惯用的计俩” 狄仁杰冷笑一声:“刺驾之事尚未了结,又发生了袭杀内卫的凶案,前后相差不到一天这洛阳可真热闹啊”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您是,这两件案子是同一批蛇灵中人做的” 王莽拍了拍他的肩膀:“元芳兄,以我看来,即使不是同一批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李元芳点了点头:“看来还真是蛇灵。” “确实是蛇灵” 王莽三人身后响起了如燕的声音。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转过身来。 如燕走到三人身旁,说道:“蛇灵的规矩就是,每次任务完成后,都要认真清理现场,绝不给对方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叔父,我刚刚看过了,所有手法,都是他们常用的,以前小女也是如此行事。 而且,我在一具尸身下找到了这个。” 说着,她举起左手,手里拿着一个缩口的黑布口袋。 狄仁杰一愣:“这是什么” “证物袋” 王莽脱口而出。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我只是知道蛇灵中有这么个东西,还没有用过,具体的就让如燕小姐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如燕笑了笑:“侯爷说的不错,这就是蛇灵清理现场专用的证物袋。 这种口袋有大有,分为十多种,主要作用就是将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证物,不管大全部带走。”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点了点头。 如燕说道:“还记得崇州案时,从贺兰驿出来的那些紫衣人装塘报用的黑色口袋吗” 李元芳说道:“不错,我记得。后来在东柳林镇外,我们截下了那些口袋。” 如燕说道:“这种口袋就是他们专用的。因此,叔父,可以断定此事必是蛇灵所为。”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和敬旸都作出了这样的判断,看来果然又是蛇灵。 如燕,你曾是蛇灵的堂主,又是六大蛇首之一。你再看一看,这现场还有什么蹊跷” 如燕笑了笑:“叔父,蛇灵的这点雕虫技,在您的眼中不过是儿之戏罢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欲盖弥彰。” 李元芳大为诧异:“大人,敬旸,你们、你们在什么” 王莽笑道:“元芳兄,你真的认为伏击是发生在这里吗” 李元芳顿时愣住了,良久才道:“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说道:“这是个假现场真正伏杀内卫的地点,绝不在这儿。” 李元芳愕然,定睛向地上望去。 忽然他抬起头来:“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王莽笑了起来。 如燕解释道:“这就是蛇灵的惯用伎俩,移花接木,迷惑对方,令对手无从判断他们的真正目的。 一年前崇州案时,赵翙大军在契丹遇伏,可尸体却被运到了突厥的境内,就是个最近的例子。” 李元芳这才恍然大悟。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一个如燕,不愧是我狄仁杰的侄女” 如燕笑道:“您倒不如说,不愧是蛇灵的六大蛇首之一,还贴切些。” 王莽和狄仁杰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图纸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桓斌快步走了过来:“阁老,您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可说啊。大将军,这条山路是通向哪里的” 桓斌说道:“据当地人说,这条路是通到邙山深处的。” 狄仁杰眉头一皱:“哦” 王莽望着眼前的山路沉吟不语。 桓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真是不明白,这些内卫为什么要带着犯人跑到深山里面去。” 狄仁杰说道:“大将军,请你找一名熟悉邙山地理的卫士随我到处看看。” 桓斌点了点头:“是。” 不一刻,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已经骑着马飞奔在一条向北的山路上了。 忽然,冲在最前面的千牛卫勒住马高声喊道:“大人,这条路就是通往东都的官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策马上前。 王莽紧随其后,目光望向了岗下。 忽然,岗下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王莽回过头,向岗下望去,只见山脚下有一座寺院。 他回头问那名千牛卫:“岗下的那座寺院,叫什么名字” 千牛卫笑道:“这位大人,那就是寒光寺呀。” 王莽挑了挑眉:“寒光寺” 站在一旁的狄仁杰双眉猛地一扬:“哦,那是寒光寺” 千牛卫回道:“正是啊,我们是围着山绕了一圈才过来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问道:“这条官道是直通到神都吗” 千牛卫说道:“正是。”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等人,说道:“走,下去看看” 说着,他一声大喝,坐骑飞奔而去,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紧随其后。 这是一段很短的峡谷,但地势非常险要。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人飞马奔了进来,众人纷纷勒住坐骑。 王莽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四下里扫视着,山壁上有很多被刀砍过的印痕。 地上是一摊摊隐隐的血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二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狄仁杰转头对众人说道:“这就是第一现场” 说着,他翻身跳下坐骑。 王莽和李元芳、如燕也下了马,几人走到山壁旁,仔细地观察着。 忽然,李元芳说道:“果然是这里,山壁上有打斗过的印痕,地上有血迹。” 如燕点了点头:“而且,这样两山夹一沟的地势,是最佳的伏击地点。叔父,您真棒,您是怎么想到,凶案的真正现场是在通往神都的官道上”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道:“当然是内卫。” 如燕一愣:“内卫” 狄仁杰点了点头:“可以肯定,内卫此行乃是奉密旨办事,这一点从黄胜彦亲自出马押运囚车这一行动,便可以得到证实。那么,他们办完事情会去哪里呢” 李元芳说道:“回京交旨。” 狄仁杰微微一笑:“就这么简单。” 如燕也笑了:“简单是简单,可必须要把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想,否则,再简单也想不明白。叔父,小女今天又学了一招。”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狄仁杰笑了笑,他转过身,问一旁的千牛卫问道:“我们已经过了寒光寺吧” 千牛卫回道:“是的,早就过了,寒光寺距这里将近二十里。大人,再往前走五十里就是来庭县,穿过来庭就到洛阳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如燕喊道:“叔父,元芳,侯爷你们来看”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赶忙跑过去。 如燕一指地上:“你们看” 王莽低下头向地上望去,只见石地上被车轮辗出了两道浅沟。 李元芳说道:“这就是那辆铁囚车留下的车辙。”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环视了一周,吩咐道:“大家分散搜索吧。” 王莽等人点头应“是”。 山崖旁,一棵树横生在崖壁上,几条枝叉向外伸出,树枝上挂着一张纸,随着微风来回飘动。 王莽缓步走了过去,他的目光登时被吸引了。 他定睛望去,纸上的笔迹似曾相似。 “难道” 王莽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他略一沉吟,纵身一跃,身体如大鸟一般飘了出去,双脚在崖壁上一借力,已到树旁,他伸手将纸取下,回到了山崖旁。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不远处的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 “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走了过来。 王莽扫了一眼取回来的纸片,他望着熟悉的笔迹,暗道:真的是他。 来不及细细思考,王莽把手中的纸片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大人,这个纸片挂着树枝上。” 说着,王莽伸出手,指了指崖壁上的几条枝叉。 狄仁杰先是扫了一眼树枝,接着目光望向了手中的纸片。 他定睛一看,只见纸上绘着一个立方体,旁边是术算用的公式。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狄仁杰抬起头来:“这是术算之法。” 他看了看身后的峡谷,又看了看手中的纸,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抬起头来,望向了王莽:“敬旸,你能看懂吗” 说着,他把手中的纸片又递给了王莽。 王莽接过了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良久,他抬起头来:“大人,这似乎是在计算水压。” “水压”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就是水的压力。” 李元芳和如燕凑了过来:“什么水的压力” 王莽想了想,他总不能给他们上一节物理课吧,于是说道:“我举个例子吧,比如说当人游到水底时,游的越深就会感到越难游下去,这就是有水压的缘故。” 李元芳和如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喃喃道:“计算这个干什么” 王莽对着李元芳和如燕说道:“咱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纸片。” 李元芳和如燕点了点头,分开搜寻了起来。 王莽自然也没有闲着,他内心也满是疑惑,从这些纸片的笔迹中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他的老师袁天罡的手笔,只是他写的这些又是干什么的呢 摇了摇头,王莽望了望身后的峡谷,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三章 神秘人物 洛阳御书房里,狄仁杰和大将军桓斌站在龙陛下,静静地望着坐在龙椅里的武则天。 武则天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才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狄仁杰说道:“据臣推断,应该是昨夜寅时左右。” 武则天点了点头:“黄胜彦死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正是。”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陛下,臣与大将军桓斌共同勘查了现场,臣以为,此事又是蛇灵所为。” 武则天的手将桌案拍得生响,眼中烧着愤怒的火焰。 “好了,朕知道了” 狄仁杰一愣,他观察着武则天的脸色,试探着问道:“陛下,黄胜彦应该是奉旨办事吧”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不,不是此事你们就不必再查了。” 狄仁杰愣住了,目光望向大将军桓斌,桓斌也正望着他。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来,向后面走去,脚步非常沉重。 狄仁杰轻声道:“陛下。” 武则天停住脚步:“还有事吗” 狄仁杰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囚车内的是什么人” 武则天腾地转过身,声色俱厉地道:“朕已说过,此事不要再查” 狄仁杰惊呆了。 武则天长叹一声:“好了,怀英,你们去吧。” 狄仁杰应了声“是”,二人快步走出书房。 武则天的身体连连晃动,力士赶忙跑过来,扶住了她。 武则天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老师,你终于逃出生天了” 说着,她狠狠地一把将力士甩开,大步向后面走去。 另一边,狄仁杰和桓斌默默地顺着宫道向外走着。 忽然,桓斌停住脚步,说道:“阁老,皇帝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可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她有难言之隐” 桓斌摇了摇头:“皇帝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阁老,不瞒您说,这两天发生的是我一生所遇到最奇怪的事情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回答,缓步向前走去。 夜,狄府正堂上,王莽和李元芳手里拿着几张纸,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徐徐踱着步,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停下脚步,望着王莽和李元芳:“这两件案子一定有着内在的因果关联” 李元芳“哦”了一声。 王莽奇怪地问道:“大人,这两件案子都是蛇灵做的,这是我们都知道的,您的意思是还有什么因果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们想一想,刺驾案发生在邙山脚下的寒光寺,而今天,袭杀内卫的凶案则发生在邙山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两者的距离仅二十里。而这两件案子又都是蛇灵组织所为。我不相信,这两者之间会没有联系。” 李元芳说道:“大人,如果能知道囚车里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份,也许就能够找出其中的关联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是啊。可皇帝对此事讳莫如深,似乎一句都不愿提起。” 说着,他张开手,手中放着在黄胜彦尸身上发现的那枚朱果金符。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这古里古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狄仁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此物绝非黄胜彦所有,而且,定然与皇帝有关。” 李元芳一惊:“哦,为什么” 狄仁杰拿起朱果金符,指着后面的图案说道:“看到了吗,这里刻的是三条卧龙,后面是九只飞凤,这样的图案民间是绝不敢用的。否则,便是大逆僭越之罪。” 李元芳仔细地看了看朱果上的图案,点了点头。 王莽望着那枚朱果金符没有说话,以此看来,狄仁杰没有交给皇帝,就知道狄仁杰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想到皇帝不想让狄仁杰参与进入,王莽只能暗暗地叹了口气。 看来明日必须见一下皇帝了,王莽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定。 狄仁杰在屋内慢步踱了起来,口中喃喃地道:“这件东西是做什么用的皇帝为什么会有今天这种表现囚车中的人究竟是谁此案与刺驾案有什么内在的关联” “神秘人物” 王莽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忽然,狄仁杰望向了王莽:“敬旸,你能从这几张图纸里面看出什么吗” 王莽抬起头来:“大人,皇帝怎么说的”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王莽叹了口气:“皇帝不想让您知道,您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李元芳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惊道:“敬旸,莫非你知道那个神秘人物是谁”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望着王莽笑了笑:“敬旸,我知道你的难处,放心吧,我不会逼你的。”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先不要继续查下去,明天我去见一下皇帝吧,说不定这件案子还有转机。”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那我先告辞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转身离去。 待王莽离去之后,李元芳问道:“大人,莫非敬旸和皇帝” 狄仁杰没有回答,他深深地吸口气:“寒光寺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寒光寺,寒光寺” 他回忆着白天进山探察的情况。 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寒光寺后园中,无头尸身躺在地上。 假法能坐在殿中与众僧一起唱经。 寒光寺的大殿、僧房和后园 忽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 李元芳轻声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明日再访寒光寺” 再说王莽回到了宝灵堂之后,他静静地坐在书房里。 回忆起了那几张纸片上面的术算,王莽喃喃道:“老师,你算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能够得到全部的演算稿纸,王莽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地方寒光寺。 看来明天除了去见皇帝之外,还要到寒光寺走一趟。 第三十四章 再访寒光寺 清晨,寒光寺大门前,钟声悠扬,香烟缭绕,前来进香还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人群中有几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正是狄仁杰、李元芳和如燕,三人随着人流,缓步走进寺中。 狄仁杰并没有听王莽的话,他又来到了寒光寺。 只是狄仁杰三人没有发现,在他们刚刚来到寒光寺的时候,有三个打扮普通的女子注意到了他们。 其中一位女子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出门而去。 正殿里沉香袅袅,朝圣的信徒们口念佛号,跪地叩头,狄仁杰悠闲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四下里扫视着。 跟在一旁的李元芳问道:“大人,您觉得这寒光寺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狄仁杰笑了笑,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元芳啊,上次我们提到过,那个假法能潜入寒光寺不是为了刺驾,而是另有所图。”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那么,你觉得他所图谋的是什么呢” 李元芳登时愣住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如燕,道:“我想不出来。” 狄仁杰说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如,那辆囚车中的神秘人物是藏匿于寒光寺中。 而昨夜,内卫们也正是奉了皇上的密旨赶到那里,将那个神秘人物提走。 当内卫押解囚车连夜赶回洛阳,半路上却遇到了蛇灵组织的伏击而全军覆没。 假设此案的过程是这样,那么,对我刚刚所提关于假法能的问题,你能否作出合理的回答” 李元芳吃惊地道:“您是说囚车中的神秘人物藏在寒光寺中” 狄仁杰笑了笑:“我只是在假设。你也循着假设的思路回答我的问题。” 李元芳点了点头,沉思着。 忽然,他抬起头来:“如果循着这个思路,假法能的行为倒是合理了。他一定是为了探听这个神秘人物的下落,这才受到蛇灵总坛的委派,潜入寒光寺卧底。” 狄仁杰点了点头:“非常好。说得很准确。”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作出的这个假设不是没有根据吧” 狄仁杰笑了笑:“你们想一想,既然敬旸知道那个神秘人物,那么这个神秘人物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而这么重要的人物会藏在哪里呢”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大人,这个人既然这么重要,皇帝为什么不把他放在宫里呢” 狄仁杰摇了摇头:“宫内人多复杂,如果说这个人物很重要的话,那放在寒光寺就都可以说的通了。” 狄仁杰三人边走边说向第三进院落弥勒殿走来。 周围人流穿梭,喧嚣异常。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第二个假设,如果那个假法能已经在寒光寺中发现了神秘人物的藏身之所,他会怎么做呢” 如燕说道:“他一定会将消息传递给他所在坛的堂主。我记得假法能临死前曾说,他是隶属于魔灵统领的第六坛,那么他一定会将消息传递给魔灵。”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那么,他又是如何传递呢如燕,你曾对我过蛇灵传送消息的几种办法,确实是既快捷,又便利。” 如燕点了点头:“是的,组织传书采取的是先人传,后信鸽,而后再人传的办法。既节省时间,又隐蔽快捷。” 狄仁杰点点头:“好,我们姑且假设,这个假法能欲将神秘人物的下落传给堂主魔灵,那么,他是要靠口传呢,还是要在纸上写出或者画出来呢” 如燕想了想,说道:“组织中人传递信息,一般是靠笔写,或者画。” 狄仁杰点点头:“好极了,现在我们得到了一个结论:如果假法能已经发现了神秘人物在寺中的藏身之所,他便要以书信的方式将消息传递到自己的上封魔灵手中。” 李元芳和如燕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好,第三个假设,如果这个假法能还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出,便被我们破获,那么,这份要传给魔灵的书信会在哪里呢” 如燕好像有些明白了,她脱口喊道:“啊,叔父我明白了,您是说” 狄仁杰笑了起来,轻轻地嘘了一声:“不可说,不可说啊。” 如燕笑着吐了吐舌头。 狄仁杰冲二人努了努嘴,三人离开主建筑向寒光寺后进的僧房走去。 此时,僧值静空站在院里,对几个管事吩咐着什么。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静空一愣,转过身来。 狄仁杰、李元芳和如燕站在他的面前。 静空吃了一惊:“狄大人,你怎么” 狄仁杰轻轻地嘘了一声,冲他使了个眼色。 静空赶忙对那几个管事道:“你们先去吧,按刚刚好的做,千万不要出差错”几人答应着快步离开。 静空四下看了看,微笑道:“这位施主,这边请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静空向后面的方丈室走去。 与此同时,上阳宫。 武则天望向一大早就来见自己的王莽,问道:“现在袁天罡已经逃了出去,你真的有把握能够得知他所说的洛河神异” 王莽点了点头:“陛下,我得到了几张袁天罡写的稿纸,因此大概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哦” 武则天抬起头来:“说说吧” “是” 王莽回道:“我从几张图纸中看到他似乎在计算水压之类的东西,因此我断定他的图谋一定与水有关。 只是我得到的图纸不全,因此想去寒光寺囚禁他的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东西。” 武则天沉吟片刻着,没有回答。 这时,一个女官走到武则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对着女官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官很快退了出去。 王莽望着武则天的脸色,闪过一丝疑惑。 武则天深吸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一趟寒光寺吧” “我们” 王莽吃了一惊。 武则天点了点头,轻哼一声:“是啊,朕也要去寒光寺,并且带你去见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说完,武则天转身离去。 王莽暗暗思索着,忽然,他的脸色一变:“难道” 第三十五章 微服私访 寒光寺,方丈室内。 方丈大师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茶杯发愣。 房门一响,静空带着狄仁杰等三人走进屋子。 方丈抬起头来,一见狄仁杰登时大吃一惊:“狄、狄阁老”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师,别来无恙啊。” 方丈赶忙起身让座:“阁老请坐,老衲亲自奉茶。” 狄仁杰摆了摆手:“大师不必客气。本阁今日微服来此,是想问你一件事。” 方丈说道:“阁老请讲。” 狄仁杰问道:“昨夜,是不是有内卫来到寺中” 方丈登时一惊,目光望向静空,静空轻轻咳嗽一声,低下了头。 方丈咽了口唾沫,说道:“回阁老,什、什么内卫,老衲不知。” 狄仁杰笑了笑:“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方丈身在佛门,应了却世间相的痕迹,如此谎言托赖,不惭愧吗” 方丈抬起头来:“阁老,佛门弟子出世为怀,不着尘相,何以俗事相诘” 狄仁杰说道:“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既无挂碍,俗事何能使大师着了尘世之相,又有何妨” 方丈长叹一声:“哥利王将以血刃截割众比丘,老衲岂能心无挂碍,望阁老宽宥。”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静空,静空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身体转向别处。 狄仁杰略觉奇怪地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静空,说道:“而今室中只有你我五人,大师因何以哥利王为惧” 方丈苦笑了一下:“不可说,不可说啊。” 狄仁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李元芳和如燕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半晌,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既然大师以合寺众僧性命为怀,本阁也不便强求。这样吧,就请静空师傅带本阁到假法能的住处去勘查一番,如此,大师应无挂碍了吧” 方丈赶忙点了点头:“静空,你带狄阁老到僧房查看。” 静空领命而去。 另一边,王莽望着换了一身服饰的武则天,惊道:“陛下,您能这是” 武则天说道:“今日不必惊动他人,轻车简从吧” 王莽心里一惊,但脸色不变地说道:“是” 武则天微微点头,对着身后的上官婉儿说道:“走吧” 与此同时,寒光寺第五进院落,是一排排僧房。 静空带着狄仁杰三人快步走来。 如燕轻声问道:“叔父,刚刚您和那个老和尚打什么哑谜呀” 狄仁杰笑了起来:“我请他讲实话,他却说佛门弟子不理凡间俗事。我对他说修佛当心无挂碍,方能四大皆空,说实话是佛门子弟的本分。他说如果说了实话,皇帝就要杀死合寺众僧,请我不要强迫。” 如燕茅塞顿开:“老和尚的哥利王就是指皇帝”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最后,我问他,屋中只有我们五个人,怕什么皇帝。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如燕笑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一句也没听懂。” 李元芳也笑道:“我也是。” 狄仁杰笑了起来。 领头的静空在一间房子前停住:“阁老,这间僧房就是法能居住之处。” 说着,他推开房门,众人走了进去。 僧房里放着四张竹制的僧床,静空指着中间的一张僧床,说道:“阁老,这一张就是法能的床。” 狄仁杰点了点头,向身后的李元芳和如燕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法能床前,动手搜查床上堆放的所有物什。 狄仁杰走到山墙旁,沿墙慢慢地走着,一双眼睛仔细地搜索着一切蛛丝马迹。 李元芳伸手拿起床头的竹枕,轻轻晃了晃,枕头里“扑鲁扑鲁”地响着。 狄仁杰转过身来,如燕也凑了过来。 李元芳又使劲晃了晃竹枕,里面的声音更大了。 狄仁杰眼睛一亮:“打开竹枕。” 李元芳一伸手把它撕开,“啪”,一件东西掉在僧床上。 狄仁杰伸手捡了起来,他的脸色登时大变。 李元芳一声惊呼:“内卫腰牌” 果然,狄仁杰手中拿着一块玉制的内卫腰牌。 如燕吃惊地问道:“内卫” 狄仁杰将腰牌翻过面来,只见背面镌刻着:“内卫府殿值武全忠。” 如燕吃惊地道:“假法能是内卫” 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真法能才是内卫” 李元芳抬起头来:“哦,真法能是内卫” 狄仁杰说道:“我想,这间房中的四个僧人,一定都是内卫。” 李元芳和如燕愕然道:“这、这怎么可能” 狄仁杰说道:“这四个人一定是奉旨假扮僧人,在寺中看守那个神秘人物的内卫府殿值。”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假法能潜入寺中,通过暗中观察,发现了这四人的真实身份,他这才下手杀死真法能,以易容术化装混迹于四人之中,伺机找到关押神秘人物之所。”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来,我的假设已经逐步应验了。元芳,叫静空进来。” 李元芳快步走到门边,冲外面喊道:“静空师傅,请你进来一下。” 静空赶忙走进来。 狄仁杰问道:“这僧房中其余三人是谁” 静空说道:“法华、法严和法诚。” 狄仁杰问道:“他们人呢” 静空奇怪道:“说来奇怪,昨天千牛卫走了以后,他们也不见了。” 狄仁杰双目如电望着他:“昨天有千牛卫来过寺里” 静空顿时一惊,自知说漏了嘴,吞吞吐吐地道:“是大人,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昨天夜里,来了一帮千牛卫,强凶霸道” 深夜,寺院中正在做晚课,钟铃鸣响,梵唱阵阵。 前三进院落中的大殿里,僧侣们进进出出侍奉香火。 忽然寺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人喊马嘶,乱成一片。 几名僧人面色惊慌,飞跑着冲进寺门,扔下手中的扫把,向后进奔去。 随着号角的鸣响,寺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大步走进寺门。 身旁,一队队怀抱钢刀的千牛备身无声地冲入寺内,霎时将寒光寺全部封锁起来。 寺中的僧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第三十六章 水晶镜 “砰” 方丈的房门被踢开,黄胜彦走了进来。 方丈率静空、殿头、塔头等一干寺内管事,从外面跑着奔进来。 黄胜彦劈头便问道:“方丈大师,请你传下法谕,寺中所有僧侣全部回到僧房之内,任何人不准随意走动” 方丈一愣:“将军,你们是” 黄胜彦盛气凌人地说道:“不要问那么多了,照我的吩咐办” 方丈连连点头:“是,是” 黄胜彦板着脸道:“大师,咱们丑话在前头,只要我发现庙内还有僧人走动,一概格杀” 听到这番话,方丈惊愕不已。 做晚课和侍奉香火的僧人们,在全副武装的内卫们监视之下,从寺中的各殿、堂之中走了出来,向后进僧房奔去。 黄胜彦率数十名内卫站在院门前,静静地望着寺中所有僧人走入院中,分散进入到一间间僧房里,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僧值静空道:“还有人吗” 静空赶忙道:“回将军,没有了。” 黄胜彦点了点头:“好,非常好,有劳了。静空师傅,现在,就请你也回到方丈室内吧。” 静空连声答应着,跑着奔进方丈室。 黄胜彦冲身后的副将点了点头,副将一声大喝,掌中令旗挥动。 两队内卫手持丈二宽的大黑布冲进院中,将方丈室及所有僧房的门窗全部封闭起来。 方丈、僧值和管事们面面相觑,人人一脸的惊疑不安。 一名管事轻声道:“住持,这是怎么回事呀” 方丈轻轻嘘了一声:“住口祸从口出。” 说到这里,静空长叹一声道:“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千牛卫将军打开方丈的门对我们说,只要敢将此事说出去,就将合寺众僧全部杀死。大人,贫僧可是对您说了实话,您可得保寺中僧侣的性命呀” 狄仁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你刚刚说,千牛卫走后,那三位僧人就不见了” 静空点点头:“正是呀,刚才您来的时候,贫僧正让各管头前去寻找。”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李元芳和如燕。 二人的眼中尽是钦佩之色。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法能床旁,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眼睛盯着竹床:“元芳,把床翻过来” 李元芳答应着快步走过来,将竹床倒了个个儿,放在地上。 竹床的四腿是用粗竹做成,中间是空的。 狄仁杰蹲下身,仔细地看着,左边一条床腿里,隐隐地有一点东西。 狄仁杰将手指伸进去,轻轻地夹起了一张草纸。 李元芳和如燕赶忙凑过来。 狄仁杰打开草纸。 纸上绘着一幅图:松柏林和一座舍利塔。 旁边写着一行字,狄仁杰轻声念道:“握紧门环,拉两下,推两下,重重一敲。” 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燕惊愕地望着他:“叔父,您真是神了,假法能果然已经找到了神秘人物的所在。” 狄仁杰站起身来:“走,去后园” 一辆车驾来到了寒光寺门前,正是王莽和武则天等人一行人。 王莽对着身后的一名卫士说道:“去叫方丈过来” 卫士赶忙奔进了院中。 不一会儿,方丈带着几个僧人匆匆地迎了上来:“侯爷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王莽翻身下马:“方丈大师,请借一步说话。” 说话之间,王莽带着方丈走出几步,他对着方丈低声道:“陛下正在轿中,她要用寺内的密道。” 方丈猛地吃了一惊,失声道:“皇帝” “嘘” 王莽嘘了一声,低声道:“且不可张扬,陛下这次是微服私访” 方丈微微点头:“贫道了解” 王莽说道:“快去准备吧” 方丈点点头,说道:“还请跟我来” 王莽微微点头,几步走到轿子之前,轻声道:“陛下,还请您移驾” “知道了” 轿子里传来苍老的女声,正是武则天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从轿子中走了出来,方丈赶忙在前方引路。 很快,王莽和武则天在方丈的带领下来到了方丈室。 方丈对着身后的王莽和武则天说道:“陛下,侯爷,密道就在方丈室内。” 说着,他把方丈室东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取了下来,紧接着在墙上敲了三下。 “轰隆” 墙面打开了,露出了一条暗道。 “陛下,请跟我来” 说着,方丈缓步走了进去。 王莽定睛看去,后面的暗道里面隐隐竟然能够看到灯火。 武则天微微点头:“走吧” 说着,武则天跟在了方丈的身后。 王莽来不及仔细察看,赶忙跟上了武则天。 又是“轰隆”一声,王莽转过头去,墙面竟然自动的关上了。 狭长的走道两侧悬挂着长明灯,灯火发出微弱的光。 王莽紧跟着武则天的身后,一行人缓缓向前走着,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房门。 方丈打开了房门,对着身后的武则天说道:“陛下,请” 武则天当先走了进去,看武则天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王莽望了一眼,紧紧地跟了上去。 密室不是很大,但密室中央竟然有一块巨大的水晶镜。 王莽吃了一惊:“陛下,这是” 武则天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对着一旁的方丈说道:“把水晶镜打开” “是” 方丈走到一旁,只见他抬起了一个机关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水晶镜上竟然反射出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出现了一座牢房,门是用粗铁条打成的栅栏。 牢房里面一片零乱,地上散落着很多纸张,角落里躺着三名白衣僧人。 王莽大吃一惊:“陛下,这是” 武则天微微一笑:“这是朕偶然得到的一块水晶,后来,命高手匠人打造成了几块水晶镜,水晶镜上的画面正是这面墙之后的景象。” 说到这里,王莽隐隐地有些明白了,这个水晶镜子原来是用了光的反射的原理。 王莽望着眼前的画面,问道:“陛下,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武则天冷冷地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古代投影仪 与此同时,寒光寺后院。 狄仁杰率元芳等人来到后院,在舍利塔前停下来,狄仁杰看了看手中的图对李元芳说道:“就是这里。” 李元芳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握住门环拉两下,推两下,而后重重地一敲。 “吱嘎”,门打开了一条缝,李元芳伸手将门推开,率先走了进去,狄仁杰三人紧随其后。 塔内,狭长的走道两侧悬挂着长明灯,灯火发出微弱的光。 狄仁杰一行缓缓向前走着,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牢房,门是用粗铁条打成的栅栏。 这座牢门竟然和王莽在水晶镜上看到的一样。 不错,这里的画面正反射到了王莽面前的水晶镜上。 密室里。 王莽望着水晶镜中出现的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大吃一惊:“狄大人,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武则天冷笑一声:“我就知道狄怀英不会善罢甘休” 王莽明白了过来,看来狄仁杰还是没有听自己的话,他是寻找那个神秘人物来了。 听着从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王莽暗暗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小觑古人的智慧啊,竟然搞出来了一个古代版的投影仪” 王莽和武则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 水晶镜中,走在最前面的李元芳伸手一推,“哐啷”一声,牢门打开了。 里面一片零乱,地上散落着很多纸张,角落里躺着三名白衣僧人。 李元芳一声低呼:“小心” 同时“呛”的一声将链子刀握在了手里。 他一步一步向尸体走去,身后狄仁杰、如燕、静空慢慢跟了进来。 李元芳俯身伸手探了探白衣僧的鼻息,轻声道:“已经死了。” 狄仁杰对身后的静空说道:“你来看看,这三个僧人是不是法华、法严和法诚。” 静空赶忙走了过来,他一看,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是,是,正是他们三个,这,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狄仁杰说道:“你身为寒光寺的僧值,竟不知寺中有这样一个地方” 静空惶恐地摇着头:“贫僧自建寺起便在寺中,从来不知这舍利塔下竟然有牢房” 狄仁杰弯下腰拣起了地上散落的纸张,定睛看去,纸上绘着立方体和一些术算公式。 李元芳说道:“与官道上发现的那张一模一样,看来那个神秘人物果然是关在这里大人您的假设与事实真相竟然是丝毫不差”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想,后面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说着,他做出了如下的推断 后园内松柏林立,远处的几座舍利塔隐约可见。 静夜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数十名内卫怀抱钢刀,奔进园来。 黄胜彦和副将快步走进来,停在松林外。 黄胜彦低声问身旁的副将:“找到他们了吗” 副将点了点头:“就在园外。” 黄胜彦说道:“叫进来。” 副将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三个白衣僧从后园旁门的黑暗中迅速走出来,正是法华、法严和法诚。 三人在内卫的带领下向后园内走去。 黄胜彦静静地望着林中的几座舍利塔。 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三个白衣僧来到他的身后,躬身道:“将军” 黄胜彦转过头来:“你们是内卫” 一名僧人点点头:“正是。刚刚已验明了身份。” 黄胜彦从怀里掏出一枚朱果金符,举了起来:“认识这个吗” 僧人点了点头:“这是圣上当年下旨关押此人的朱果符。” 黄胜彦说道:“圣上有旨,将他秘密转走。” 地牢里,墙上挂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发出昏暗的亮光。 一个人面对墙壁坐在桌旁,身上缀满了铁锁和镣铐。 他伏在桌上,手中的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地上扔着许多纸张,上面画着一些立方体,旁边是术算的公式。 “咔嚓”,地牢门打开了。 那人抬起头来。 黄胜彦在法华等三僧的陪同下走进来。 那人放下笔,微笑道:“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黄胜彦微笑道:“奉圣谕,请你移驾。” 那人一愣:“移驾” 黄胜彦点了点头:“正是。” 说着,他轻轻击了三下掌,几名内卫快步走进来,一人将黑布蒙头罩套在那人的头上。 另一人伸出一根套索杆,将前面的套索挂在那人的颈下,左手一收,套索收紧。 黄胜彦点了点头,卫士们将那人拽了起来。 外面车轮声响,两名内卫将一辆两轮靠背车推进地牢,众卫士一拥而上,将那人按坐在车上,手、臂、腿、脚塞进车上配备的铁铐中,“咔咔”几声锁死。 黄胜彦一摆手,卫士们推动靠背车,飞快地向外面走去。 一名白衣僧笑道:“将军,真是太好了,我们几人已经在这儿呆烦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黄胜彦看了三人一眼,一脸的冰霜,慢腾腾地道:“你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四人猛吃一惊。 黄胜彦突然钢刀出鞘,寒光中,三名白衣僧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黄胜彦将刀插进鞘内,转身走出门去。 寺门前,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内卫坐在马背上,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空地中央停着一辆特制的囚车,车辕用生铁打成,需用四匹马拉拽。 车厢全部用铁板铆成,门开在车尾。 靠背车在一众内卫的簇拥下来到囚车前。 大阁领一挥手,“轰隆”,囚车尾部斜铺下一块铁板,内卫们推着靠背车顺铁板将那人推上囚车,铁板收起,车门关闭。 密室中,听了狄仁杰的一番分析。 武则天长叹了一声:“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这么快就想到了” 王莽微微点头:“陛下,狄公断案之能,天下无出其右,要破蛇灵,恐怕还需要狄公啊” “你这是在为他开脱吗” 武则天冷冷地望着王莽。 王莽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恐怕狄公可能猜到了什么。” 武则天皱了皱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莽说道:“陛下,有了狄公相助,臣一定会弄清楚洛河神异的事情。” 武则天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望向了密室中央的水晶镜。 第三十八章 内卫静空 水晶镜的画面中。 狄仁杰说道:“黄胜彦率内卫押解此人回京交旨,没想到在中途遇到埋伏,全军覆没。” 李元芳听了狄仁杰的推理,长长地吐了口气:“无懈可击” 如燕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真相竟然是这样” 狄仁杰沉吟着,良久,他抬起头来:“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关押在寒光寺中,而且,只有这四名化装成僧侣的内卫看管” 说着,他走到法华的尸体旁,仔细地验看着。 法华头朝下,趴在地上,背后是一个窄窄的刀口,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几张纸。 狄仁杰将尸体手中的纸拿出来,展开一看,正是那些绘着立方体和术算公式的纸张,与地上散落的一模一样。 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向了法严、法诚二人,这二人的手中也抓着纸张,咽喉处裂开了两个洞,鲜血已经凝固。 狄仁杰走过去,仔细地查看着:伤口窄细狭。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副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夜,地牢里。 法华等三人七手八脚地捡拾着地下的纸张。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走进地牢。 寒光一闪,短剑闪电般刺入了法华的背心,法华无声地倒在地上。 法严、法诚猛吃一惊,回过头来,短剑如毒蛇一般飞快地刺进了他们二人的咽喉。 狄仁杰转过身来,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轻轻摆了摆手,静静地思索着刚才在方丈室里与方丈的一番对话 方丈长叹一声:“哥利王将以血刃截割众比丘,老衲岂能心无挂碍,望阁老宽宥。”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静空,静空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身体转向别处。 狄仁杰奇怪地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静空,问道:“而今室中只有你我五人,大师因何以哥利王为惧” 方丈苦笑了一下:“不可说,不可说啊。”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进寺时的情景跃然眼前 三人随人流走进寒光寺,身旁三个打扮普通的进香女客互相使了个眼色,跟上前来。 当三人走进大殿之时,一名跪在蒲团上叩拜的香客悄悄抬起头,观察着他们的行动,狄仁杰转过身来,香客冲身旁一人轻轻一努嘴。 狄仁杰的眼睛亮了起来,口中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他猛地转过身,双目如电望向身后的静空。 静空吃了一惊:“大人,怎、怎么了” 狄仁杰冷冷地问道:“关押在这里的神秘人物是谁” 此言一出,李元芳、如燕登时惊呆了,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静空。 静空连退两步:“贫、贫僧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把脸一沉:“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你就是寒光寺里看守这个神密人物的内卫总管” 李元芳、如燕不约而同地一声惊呼:“什么,他、他” 静空“扑哧”一笑:“大人,你、你开玩笑吧。贫僧怎么会是内卫” 狄仁杰大步走到三具尸身旁边,说道:“看看这三具尸身的伤口,非常窄,一看就是用短刀、短剑一类的武器刺出来的。 而内卫们佩戴的却是长大的腰刀,因此,可以断定这三人绝不是死于大阁领黄胜彦和他所率领的内卫之手 那么,是谁杀了他们” 狄仁杰的目光像利剑一般盯着静空。 静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大、大人不会认为是贫僧杀了法华三人吧” 狄仁杰冷冷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静空一脸无辜地道:“这、这话从何说起呀” 李元芳走到尸体旁仔细地看着,半晌才道:“果然,以死者的伤口判断,凶手使用的肯定是短剑。大人,您得对,这绝不是内卫干的” 说着,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静空。 静空的脸色变了。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昨夜,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率人来到寺中,正是你接待了他们” 狄仁杰描绘了当时的一幕。 黄胜彦率数十名内卫站在后院门前,静静地望着寺中所有僧人走入院中,分散进入一间间僧房里。 最后,他问身旁的僧值静空道:“还有人吗” 静空摇了摇头:“没有了。” 黄胜彦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枚朱果金符递给静空,说道:“皇上密旨,立刻将地牢里的人转移。” 静空笑道:“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了。黄将军,看守的法华等人已在后园门前等候。” 黄胜彦说道:“皇上让我转告你,待做好善后事宜再回神都。” 静空点了点头:“我立刻回到方丈身边。” 说到这里,狄仁杰冷冷地望着静空,轻声一声:“待到内卫走后,你悄悄潜进了地牢,对三名僧人下了毒手。 当时,法华他们三人正在地牢里捡拾地上的纸张,你悄悄地走进去,用短剑刺入法华的背心,法华倒地。 法严、法诚惊恐地回过头来,你的短剑又闪电般刺进了他们的咽喉,二人倒地气绝。” 静空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一词。 狄仁杰继续说道:“刚刚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此重要的人物关押在此,怎么会只有四个内卫负责看守,但是我并没有怀疑到你。然而法华三人的伤口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突然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静空问道:“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适才在方丈室中,我盘问方丈大师,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你,似乎对你非常畏惧。 这令我感到很奇怪,方丈是一寺的住持,怎么会畏怕一个的僧值。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方丈身边的这个僧值竟是内卫首领” 静空冷笑一声:“难道,大人就凭法华他们三人的伤口,和方丈师兄的眼神,就说贫僧是内卫” 狄仁杰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是寒光寺僧值,负责寺中一切日常事务,如果你不是内卫首领,为什么要将法能、法华、法严、法诚这四个内卫调在同屋居住难道,这不是为了便于你们行事吗” 静空顿时理屈词穷,咽了口唾沫,说道:“那、那不过是巧合。” 狄仁杰鄙夷地一笑:“这世上根本没有巧合,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前天夜里,大阁领黄胜彦所率内卫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被伏杀,今天早晨你便得到了密旨,清理寒光寺中的一切痕迹,绝不能令消息外露。然而,你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我们就到了” 静空轻哼一声:“大人,您这是凭空猜度,何曾有半点证据” 狄仁杰顿时发出一阵冷笑:“在法能的僧房中,我们找到了内卫在寺中的证据。 这令你感到事情已经隐藏不住,于是你故意将前夜内卫来寺之事告之于我,令我对你产生信任,为的是在我们不察之下,将我等击杀灭口 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你的袖中就藏着一柄短剑。” 话音刚落,李元芳已闪电般跃到静空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静空一惊,身体一撤,李元芳屈臂狠狠一拗,将静空的手臂反转过来。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从静空的袖中取出了一柄短剑。 静空登时脸如死灰。 如燕惊得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水晶镜前的王莽看向了武则天,轻声道:“陛下,这应该是静空自己的注意吧” 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这个静空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莽没有说话,目光望向了水晶镜。 第三十九章 困境 王莽和武则天望着水晶镜的画面。 狄仁杰冲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放开手,退后几步,静空站直了身体。 狄仁杰沉下脸来,冷冷地道:“你明知我的身份,却仍然要行此恶逆之举,我相信,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怎么样,你想说点儿什么” 静空浑身颤抖着:“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狄仁杰冷笑一声:“刚刚我们进寺之时,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暗中监视,那些人都是内卫吧” 静空霍地抬起头来,好像要说什么。 狄仁杰冷笑一声:“怎么,你还不说实话吗” 静空一个箭步蹿到墙边,重重地一按墙壁,“咔嚓”一声,牢门飞快地关闭,静空抽身一退,退到了牢门外。 狄仁杰一惊,李元芳、如燕飞步上前,但为时已晚,两扇铁门在轰鸣声中合在了一起。 外面的静空狞笑着大叫道:“狄大人,你说得很对,本来我并不想这么对你,但既然你已知真情,就只能在这里安度余生了” 水晶镜前。 王莽望向了武则天:“陛下,这” 武则天略一沉吟,说道:“去把静空叫来” 王莽微微点头:“是” 说罢,他转身向着密室内的另一扇门走去,密室内只有两扇门,另一扇门显然是通向地牢的。 另一边,地牢刚被关上,如燕望着狄仁杰急道:“叔父,怎么办呀” 狄仁杰笑了笑:“如燕呀,稍安勿燥,既已身陷囹圄,也就只有泰然处之了。” 如燕愣住了:“可、可是”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明白了,正是这个静空得知法能被蛇灵所换,因此害怕此处的机关已露,便暗中告知皇帝,皇帝这才派内卫前来,将地牢中的神秘人物转移。”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关在这地牢中的究竟是何人竟致皇帝和内卫如此紧张”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仔细地察看琢磨着。 再说静空关上了牢门之后,他竟然向密室方向赶来。 王莽刚走出密室,就看到了静空。 “什么人” 静空顿时一惊。 王莽顿时就知道这个静空不简单啊,绝对有一流以上的境界。 “王敬旸” 王莽淡淡地说道。 静空一惊:“王侯爷” 说话间,王莽已到了静空跟前,他拿出了武曲星君的那块令牌:“陛下要见你” 静空接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星君” 王莽不置可否地看着静空。 静空赶忙把令牌双手递给了王莽:“原来是星君大人,内务府阁老静空见过武曲星君” “好了,不必多礼,陛下要见你,跟我来吧” 王莽摆了摆手。 静空赶忙应“是”。 很快,王莽带着静空来到了密室,静空见到了武则天大吃一惊,他还以为皇帝不在寒光寺。 武则天冷冷地望着眼前的静空:“静空,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竟然要杀当朝宰相” 静空吓得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陛下,饶命啊,小的一时糊涂,饶命啊,陛下” 武则天没有回答,微微撇了王莽一眼。 王莽顿时明白过来,武则天看来还不想杀静空,这是要找台阶了。 王莽上前一步:“陛下,静空这么多年看守袁天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静空感激地望了王莽一眼,赶忙磕头:“陛下,您就饶了我吧” 武则天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在寒光寺替朕看守袁天罡的份上,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看在敬旸的面上,朕就饶了你这一次,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协助敬旸察查蛇灵大案吧。” 静空赶忙点头:“是,小的定会听从侯爷的吩咐” 武则天轻哼一声:“好了,放狄仁杰出来吧” 说完,武则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是” 王莽和静空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 地牢里。 狄仁杰望着稿纸静静地思索着,只见纸上画着不同的立体模型和术算公式。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若有所悟:“这好像是一座闸门。” 李元芳和如燕一愣,赶忙凑过来。 狄仁杰将草纸一张张平行摆起,而后指着上面的模型和术算公式,说道:“你们看,这里是用边长计算出的一道活门,空挡之处应该是可容水流穿过。 这两条对角线,是计算出方体的中心点,利用水的浮力制成一个巨大的浮力漂来控制闸门的开关。 一旦水流达到规定的流量,触动中心点的浮力漂,闸门便自动开启” 李元芳看了一眼如燕,迷惑不解地道:“这、这有什么用处,难道这牢中之人要、要修水渠” 狄仁杰笑了,摇了摇头:“我想,这几张图纸不过是一个大工程中的一部份,要想了解事实真相,恐怕首先要揭破此人的身份。”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内中另有玄机” 话音未落,地牢中传来一阵轰鸣,三人一惊,站起身来。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地牢竟然转动起来 李元芳一伸手拔出钢刀,挡在狄仁杰和如燕身前。 “啪”的一声,牢中所有的灯火全都熄灭了,四周登时一片漆黑,只听得轰鸣之声越来越大。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转动停止了,牢中的灯火亮了起来。 狄仁杰三人惊疑不定地四下里看着。 “咔嚓”,地牢的铁栅栏门竟然自动打开。 狄仁杰一惊,看了看身旁的元芳和如燕,缓缓向外走去。 身后,二人紧紧跟上。 这时,狭窄的走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元芳耳朵一动,几步上前,挡在了狄仁杰身前,他握紧了手中的链子刀,大喝一声:“什么人” “元芳兄,是我” 走道上点着几盏长明灯照在了王莽的脸上。 “敬旸” 狄仁杰等人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大人,我是和皇帝一起来的,皇帝要见你” “什么” 狄仁杰三人发出一阵惊呼。 狄仁杰望着王莽,嘴唇有些颤抖:“你是说,皇帝在寒光寺”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你们刚才在地牢中的情形,我和陛下都看到了。” “啊” 李元芳和如燕又是惊呼一声。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敬旸,带路吧” 王莽赞赏地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果然不愧是狄仁杰,这么快就平静了下来。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请跟我来” 第四十章 蛇灵计划 不一会儿,王莽带着狄仁杰穿过了狭窄的走道上。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扇门,王莽缓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嘎”一声打开,王莽带着狄仁杰等人慢慢地走了进去。 待王莽等人从一面影壁后转出来时,他们已经处身在寒光寺的偏殿之中了。 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王莽望了望偏殿的后进,说道:“大人,陛下只见你一人。” 狄仁杰对着李元芳和如燕轻声道:“元芳,如燕,你们在这里等人” 李元芳和如燕看了王莽一眼,二人微微点头。 说完,王莽引着狄仁杰来到了后殿。 后殿中寂静无声。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后殿中,背向而立。 王莽躬身道:“陛下,狄大人来了” 狄仁杰上前一步,躬身道:“参见陛下。”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武则天 她的目光异常冷峻,冷冷地说道:“你知道吗,今日之事,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会老死在寒光寺的地牢里” 狄仁杰微笑道:“天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武则天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朕会在寒光寺” 狄仁杰说道:“那些盯梢的内卫,静空的表现,还有就是,陛下日前在上阳宫中的态度。” 武则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朕已下旨,命尔等不要再调查此事。你竟公然抗旨,暗中谋查怀英,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此事你让朕怎样处置呢” 狄仁杰说道:“臣不敢巧言脱罪,只是恳请陛下,允臣击破蛇灵逆党后再行处置” 王莽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武则天冷冷的目光就望了过来,王莽识趣地闭上了嘴。 武则天望着狄仁杰,长长地叹了口气:“自昨日你离开上阳宫,朕就知道你绝不会善罢甘休。 朕了解你,更了解你的能力。于是,今日清晨朕便率内卫微服入寺,一来是监督内卫清除寺中所有痕迹。 二来朕也要亲自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那枚朱果金符:“这枚金符是臣从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的尸体上发现的,想来是陛下交与他,做为提取神秘人物的证明之用吧。” 武则天点了点头:“怀英,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难道没听过,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吗” 狄仁杰说道:“陛下,臣并不是个喜欢究微探密的好事之人。然而,这地牢中的神秘人物关乎蛇灵巨案,臣是不得不查啊” 武则天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难道陛下还没有发现,发生在寒光寺中的刺驾案与关押在地牢中的神秘人物有着紧密的关联” 武则天挑了挑眉:“哦” 看到武则天的表情,狄仁杰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色,但还是说道:“十几天前,蛇灵组织便派奸细混入寺中,以易容术换掉了看守神秘人物的内卫法能。此事陛下定然已经得到了静空的密报。” 武则天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当假法能经多日探查,终于找到地牢的位置,并将此情绘成图纸,正准备传送给他的上封魔灵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蛇灵组织已经改变了计划。 他们一面准备刺驾,一面将假法能从潜伏者变成了一块敲门用的砖石。” 武则天问道:“哦,砖石,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陛下知道,蛇灵逆渠肖清芳曾任内卫府大阁领,对您,对微臣都是相当熟悉。 他们故意在陛下进香之前一天,引千牛卫找到了真法能的尸体。 他们知道,桓斌定会将此事向我禀告,而我更是一定要追查到底。 果然,我率敬旸,桓斌、元芳揭破了真相,挖出了假法能。 当您接到静空的密报之后,心中定是万分震惊。” 武则天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狄仁杰接着说道:“而第二天,便发生了刺驾之事。 其实,此事在几天前便已经走漏风声,为李元芳侦知。按常理讲,既然消息泄露,计划便该停止,可为什么他们还是千方百计地要令刺驾之事实行呢” 武则天挑了挑眉:“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因为,刺驾之事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武则天和王莽互望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狄仁杰接着说道:“当您接到静空的密报时,便已经明白,假法能肯定是冲着那个神秘人物而来,因此,心中感到非常不安。臣说的没错吧” 武则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接着说下去” 观察着武则天的和王莽的表情,狄仁杰内心微微一怔,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来不及仔细思索,狄仁杰继续说道:“而第二天,又发生了刺驾之事,这就令陛下越发的惕然心惊,令您深深地感觉到寒光寺中的秘密已经彻底泄露,原本非常安全的寒光寺已变成了是非之地。 所以,必须将地牢里的神秘人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而这正中了蛇灵组织的奸计 他们这一番苦心策划,就是为了要令陛下心怀忧疑,引您先动起来,他们才好在暗中下手,救出神秘人物。 果然,刺驾案发生的当天夜里,您就密旨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到寺中将神秘人物转移到神都。 而蛇灵组织的线人则早已埋伏在寒光寺周围,一见黄胜彦率内卫到来,便立即传信给潜伏在附近的杀手。 在归路上设伏,全歼内卫,救走了那个神秘人物。” 武则天微微一笑:“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说的一点儿也不差” 狄仁杰望着王莽和武则天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样子,越发地肯定了刚刚的推测 狄仁杰面色不变,抬头望着武则天:“陛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份已成为本案的核心。 此事不明,蛇灵行动的动机、动向便很难捉摸,破案更是无从谈起。 这就是臣锲而不舍,追查此事的原因。” 武则天不置可否,慢慢地踱了起来。 狄仁杰望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武则天停住了脚步,望向了王莽:“敬旸,告诉他吧” 第四十一章 八卦真相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当了半天听众的王莽微微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大人,您以前不只一次地问我的老师是谁” 狄仁杰微微点头:“难道” “不错” 王莽点了点头:“这个神秘人物也就是我的老师袁天罡” “什么” 狄仁杰大吃一惊:“袁天罡” 这时,武则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正是,他也是朕的老师,袁天罡” 狄仁杰惊得连退两步:“袁天罡钦天监监正袁天罡他是你们的老师” 武则天转过身:“正是。你手中的那块朱果金符便是当年朕将袁天罡关押在此的秘证。”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袁天罡可陛下,此人不是在十多年前便已被陛下下旨处死了吗” 武则天长叹一声:“怀英啊,你可知道朕下旨处死袁天罡的真正原因” 狄仁杰望了一眼王莽,微微地摇了摇头。 武则天说道:“袁天罡精通天、地理、数术、占卜及各种左道旁门,当年朕为皇后之时,对他非常倚重。 此人参与了朕所有的秘密行动,当年洛河惊现神秘的八卦图,上书朕的官讳。 此事令举朝震惊,天下心归,这才有了朕日后的顺利登基。” 狄仁杰说道:“不错。据说那块神石之上说陛下是弥勒转世,将入继大统。 此事之后,有很多地方官吏争相仿造,进献与陛下。” 武则天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可那是上天降兆,与袁天罡何干” 武则天苦笑了一声:“什么上天降兆,弥勒转世,都是假的” 狄仁杰惊呆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二人:“什么,假的” 虽然这件事王莽结合前世的见闻,看出了一丝端倪,但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惊色。 武则天点了点头:“那都是袁天罡以天历法推算出洛河涨水的时辰,及大漩窝的位置。 而后命人将巨石雕凿成器,按大漩涡的位置将它沉入河底。 果然,几天后的午时洛河之水大涨,漩涡将一块八卦石托出水面。 巨石立于河面之上,缓缓转动,景象极为神奇。 岸旁围观的百姓纷纷下跪,顶礼膜拜。” 狄仁杰点了点头:“此事曾传诵一时。” 武则天说道:“当时,巨石立于水面之上竟达两个时辰之久,目睹此事的王公大臣及众百姓万分震惊,都认为是上天降兆。” 狄仁杰望着武则天,惊道:“这、这都是袁天罡一手炮制的” 武则天微微点了点头:“正是。”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在现代并不算什么,但王莽也是满脸惊讶的样子。 狄仁杰惊诧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道:“原来这件令举世震惊的事,竟然是假的。可陛下却靠着它,掩李唐神器,启大周基业。看来,这个袁天罡是厥功至伟呀”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自此后,朕对他便宠信有加。 然而,袁天罡行事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朕几次告诫,他竟居功自傲,充耳不闻。 于是,朕下旨夺了他散官的封号。 此事,令其怀恨在心,有一次,在上阳宫,他竟对朕说,臣可以成全陛下,当然也能够毁掉陛下。”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此贼竟敢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 武则天点点头:“是啊。当时,朕听闻此言,惕然心惊,一旦他将洛河神石的真相散播出去,朕的尊严何在 朝廷的尊严何在 朕还有何面目面对朝中大臣,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 那些企图谋逆倒反的奸贼将越发有机可乘,定会以此兴风作浪。” 狄仁杰长叹一声,望了望王莽,没有说话。 王莽看了一眼武则天,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是想问我这个袁天罡的弟子为什么会背叛他吧” 狄仁杰望着王莽,没有说话。 王莽叹了口气:“我的父母就是被袁天罡所杀。”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明白了,点了点头:“此贼妖人也,为害社稷,祸乱天下,罪不容诛” 武则天长叹一声:“这就是朕为什么严令内卫保守秘密的原因。” 狄仁杰抬起头来,问道:“可陛下,为何不将此贼除去” 武则天长叹道:“不要急,听朕慢慢道来。 听他完这番话,朕便已决心将其除去。 而恰在此时,朕得到内卫府秘报,袁天罡暗中联络了一批心怀叵测的流人,建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名叫蛇灵。” 狄仁杰大惊失色:“是、是袁天罡创建了蛇灵组织” 武则天点头:“正是。” 狄仁杰望着王莽,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为何敬旸对蛇灵这么了解了” 王莽说道:“是啊,其实肖清芳也是袁天罡的徒弟,说起来她还是我的师姐呢” 武则天似笑非笑地望着王莽:“那你应该叫我大师姐了” 王莽赶忙低下头去:“臣不敢” 武则天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蛇灵组织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代价地将其救出,原来竟是这样” 武则天说道:“接到密报后,朕立即命内卫府阁领肖清芳拘押了袁天罡,并率内卫清剿蛇灵” 狄仁杰顿时愕然了:“肖清芳” 武则天点了点头:“正是。一个月后,肖清芳回朝奏报,说蛇灵已被彻底摧毁,逆魁授首。当时朕非常高兴,重赏了她,并擢其为内卫府大阁领。” 狄仁杰长叹一声:“陛下,这可真说得上是所托非人了。” 武则天说道:“是啊,朕万万没有想到,肖清芳竟然是蛇灵组织的成员而且还是袁天罡的徒弟,直到崇州案时,这个逆贼才暴露了真面目。” 狄仁杰说道:“我想,当年肖清芳奉旨清剿蛇灵,定然是在暗中将蛇灵总坛转移,悄然蛰伏,待机而动。 这十余年中,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壮大,终于酿成了今日之祸。”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陛下,大人,你们还记得当年我们死去的国师王知远吗” 武则天和狄仁杰抬起头来:“此话何意” 王莽叹了口气:“这些年肖清芳麾下的蛇灵之所以发展的这么快,和当年王知远麾下的隐龙也有关系,肖清芳利用内卫职务之便,把隐龙残余的势力整合成了蛇灵的属下。” “这个逆贼” 武则天恨恨地骂了一声。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四十二章 刺驾真相 狄仁杰望了望武则天,说道:“陛下,您还是说说袁天罡吧。” 武则天点了点头:“当时,袁天罡被缉拿,朕严辞诘问,可他却一言不发。 朕盛怒之下,下诏将其弃尸东市。可没想到,在朕临走之时,他说出了一句话,令朕改变了主意” 天牢中,袁天罡面壁席地而坐。 武则天厉声喝道:“来人” 身旁的力士应了声“在”。 武则天说道:“立刻传旨,明日午时,将袁天罡身送东市,坐其三族,一概夷灭” 说完,她转身向牢外走去。 “陛下,你盛也洛水,衰也洛水。” 武则天蓦地转身,两只犀利的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 袁天罡微微摇头:“十年之后,陛下自知” 武则天声色俱厉地喝道:“你这是恐吓于朕吗” 袁天罡说道:“陛下,臣的占卜之法贯通天下,时人皆习之。 这一点为陛下所知,不假臣一二谈言也。 而在此之前,臣占卜之事,有哪一桩哪一件未曾应验,陛下说得出吗” 武则天望着他,沉默不语。 袁天罡说道:“十年后的某天夜里,洛水之侧将有异事发生,到那时神都倒灌,庙堂倾覆,必将危及皇帝的生命” 武则天的脸色变了,轻轻地咽了口唾沫:“是什么异事” 袁天罡深不可测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要解此事,唯有以臣的性命去换。陛下,你可要想好啊” 武则天听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踌躇起来。 武则天说道:“因为此事,朕留下了他的性命。” 狄仁杰说道:“陛下,这等妖孽之言,怎能信以为真连洛河献碑都可以造假,更不要说十年后的事情了” 武则天轻轻摇了摇头:“怀英,你不信鬼神我不怪你,但你了解朕,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莽说道:“大人,这件事我也曾从袁天罡嘴里知道一些,以我对袁天罡的了解,基本可以断定,这件事是真的” 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你知道些什么”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这件事事关袁天罡的性命,他怎么会对我说呢,我只是大概知道罢了,这件事只有袁天罡一个人知道,就连最忠心于他的仆人鲁成都不知道啊” 武则天点了点头:“而今,袁天罡所说的十年之限已到,而他偏偏就在此时被人劫走。怀英,这难道不奇怪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陛下,请恕臣无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臣怎么感觉这些都是计划好的” 王莽和武则天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武则天笑了起来:“狄仁杰不愧是老狐狸,不错,放走袁天罡是我和敬旸的计划之一。” “放”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 武则天说道:“怀英,你先不要急,听朕慢慢道来。 自袁天罡说出了洛河神异之事之后,朕便命人在邙山脚下修建了这座寒光寺,在后园的舍利塔下建起了地牢,将袁天罡关押在内。” 狄仁杰不胜惊愕:“这座寺院是专为关押袁天罡修建的” 武则天点了点头:“正是。袁天罡所知太多,朕不得不加上一万个小心。 寺院建成后,朕命内卫轮流化装进寺把守,因此,这寺中有一半僧侣是内卫。 然而,真正的知情人却只有静空、法能等五人。” 狄仁杰问道:“那,陛下和敬旸的计划是什么呢” 王莽说道:“袁天罡并不知道我已经得知了父母之死的原因,而现在又是肖清芳掌控蛇灵。 肖清芳这个人我了解,她绝对不会把手中的权利让给一个已经消失十年的老主人。 她之所以这么做无法也是为了袁天罡手中的那个秘密罢了 而袁天罡想要夺回蛇灵就必须来找我,因此我就可以借袁天罡之手打入蛇灵内部,这样既可以消灭蛇灵,又可以得知袁天罡所说的洛河神异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点点头:“不错,只有这样才能得知袁天罡的秘密,否则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寒光寺中的刺驾也是陛下您和敬旸安排的一出戏了” 武则天先是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狄仁杰顿时糊涂了,也看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其实,大人您之前所说寒光寺的两件案子都是肖清芳策划的,我和陛下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陛下,这岂不是让您陷入危险之中,难道” 狄仁杰说不下去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王莽和武则天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武则天笑道:“你们大小两个老狐狸想的办法都是一样,本来是准备让敬旸的妹妹小桃顶替我的,只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不用说,狄仁杰已经明白了,他望着王莽苦笑了一声:“敬旸,你可瞒着我好苦啊” 王莽笑了笑:“大人,还请您见谅,只有这样,肖清芳才会相信是她救走了袁天罡,而不是我们放了他。” 狄仁杰望着王莽:“最后一个问题,敬旸你是怎么知道肖清芳的计划的” 王莽说道:“我从崇州案后就和陛下商量好了这件事情,而后我以救老师袁天罡为名,又和肖清芳有了联系。 肖清芳要救出袁天罡来得到洛河神异的秘密,而我也是要救老师,因此在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一致,所以我们联手了。”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和元芳当时还以为你又和他们在一起了,原来是我们错怪你了。” 王莽笑了笑:“大人,这不算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侦破蛇灵的阴谋。” 狄仁杰点点头,望向了武则天:“陛下,臣隐约感到,这个袁天罡与蛇灵组织定然在蕴育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且,直觉告诉臣,他们的黑手已经伸到了我们居住的洛阳。” “哦” 武则天豁然一惊。 王莽也是一惊:“洛阳”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时不我与,要尽快行动首先查清他们的阴谋,否则,一场惊天大祸恐怕不久便将临头” 第四十三章 偷梁换柱(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洛阳修真坊内,一顶蓝呢轿停在朱漆大门前,轿帘一掀,太子李显走下轿来。 李显走上台阶,扣响了门环。 门内无人应答。 李显略觉奇怪,伸手轻轻一推,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他迈步走了进去。 院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声,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李显缓缓走着,心中感到非常诧异。 他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轻声叫道:“小慧。小慧。” 没有回答。 李显快步向正房走去,进屋一看,他登时惊呆了。 正房内空空荡荡,就连一应的家具摆设也都不见了。 李显咽了口唾沫,呆愣在当地。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显猛地转过身。 一个头上扎着朝天辫,身穿紧身缩袖箭衣的紫衣女郎站在门前。 李显吓得目瞪口呆。 女人慢慢走到他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小慧。 她狐媚妖冶地笑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李显这才松了口气:“小慧,是你呀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小慧笑了笑:“怎么,这样不好吗” 李显笑了起来:“那倒不是,只不过觉得有些奇怪。小慧,这房子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家具都搬走” 小慧说道:“因为我要离开这里。” 李显猛吃一惊:“离开去哪儿” 小慧笑了:“当然是去你的太子宫啊” 李显一愣,继而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小慧摇了摇头:“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从今天起,我要搬到太子宫中。” 李显愣住了:“你、你说真的” 小慧说道:“当然。” 李显急道:“这、这怎么行,一旦被皇帝发现,我们就完了” 小慧冷笑一声:“我们” 李显奇怪地问道:“怎么,你搬到东宫不是要和我在一起” 小慧笑了:“你真是个自作多情的男人,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 李显傻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慧说道:“你以为我真的爱你你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你我已经忍受了你几个月让一个臭男人天天趴在我的身上亲吻,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李显被这一番话惊得瞠目结舌:“你、你” 小慧一脸冰霜:“怎么,不明白这样吧,我让你见一个人。”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手。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快步走来,逆光站在门前。 李显惊问:“他、他是谁” 小慧说道:“当然是你” 那男人慢慢走进房中,站在小慧身旁。 对面的李显发出一声惊叫。 面前竟站着另外一个李显,从模样长相到穿着打扮,与他分毫不差 李显连退两步,惊恐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慧说道:“蛇灵。” 李显结巴着道:“蛇、蛇灵” 小慧道:“正是。” 李显颤抖着说道:“小慧,你一直在骗我” 小慧直言不讳:“不错。” 李显问道:“为什么” 小慧答道:“当然是为了计划。” 李显问道:“什、什么计划” 小慧不耐烦地道:“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明白,从今天起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这就足够了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与我们合作,有问必答,否则,我杀了你” 李显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几步,身体靠在墙上。 雄伟的太子宫座落在洛阳城北,西临洛水,北拒皇城,离上阳宫只有半里之遥。 正门前有太子卫率严密把守。 太子宫的侧门位于洛水河畔,门前垂柳依依,河水缓缓流过。 一顶蓝呢轿在几名便衣卫士的护从下向侧门奔来,停在门前,小慧赫然站在其中。 轿帘打开,假李显快步下轿,上前敲了敲门。 “吱呀”,门打开了,里面的仆役轻声道:“太子爷,您回来了。” 假李显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身后的小慧等人随后紧跟。 假李显、小慧等人快步走进偏殿,一名卫士关闭了殿门。 小慧四下看了看说道:“这座偏殿在后园之中,平常没有人来,而且,离洛水的距离最近,我看就从这里动手。” 假李显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卫士说道:“你立刻出宫,召集二十二位堂主率人分批进入太子宫。” 卫士轻声道:“可怎么进来呀大门前的太子卫率把守得很严呀” 小慧笑了:“你忘了,他现在是太子” 那卫士也笑了:“是属下糊涂,我马上就去。” 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小慧对假李显说道:“你立刻下旨,命人将后园封闭起来,就要挖一座荷花池。” 假李显低声道:“好,我马上去办。” 小慧说道:“再有,立刻传信通知总坛,就说我们五坛得手,计划已经展开” 夜,狄府书房内,一张地图铺在桌案上,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图中标示的大杨山的位置上。 王莽说道:“大人,据我推测,蛇灵总坛很可能就在大杨山中。” 说完,王莽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点头,沉吟不语。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我最后见到小梅就是在大杨山中一座破旧的古庙里。” 狄仁杰点点头,轻声道:“大杨山” 如燕说道:“叔父,侯爷说的不错,以小女所见,蛇灵的总坛必定是在大杨山附近。”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 如燕说道:“小梅是九堂的堂主,一般情况下,只要各堂堂主被召到总坛就绝不允许外出,直至离开。由此推断,小梅约元芳在大杨山中会面,这就说明,总坛一定是在大杨山中,而且,离那座庙绝不会太远。” 王莽点点头:“不错” 李元芳说道:“如燕说得有道理。那天夜里,小梅身负重伤而来,蛇灵杀手随后紧跟,我听为首的一人问小梅,深夜从总坛出来要见谁。从这句话不难听出,总坛定然与小庙的距离不远。” 狄仁杰沉吟道:“元芳,你第一次与小梅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李元芳说道:“柳州的青阳客栈。”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如燕,问道:“那么,青阳客栈是不是蛇灵的秘密联络点” 如燕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 王莽叹了口气:“青阳客栈是我送给小梅的。” “什么” 狄仁杰等人大吃一惊。 第四十四章 小梅心意 狄仁杰抬起头来:“说说看” 王莽说道:“青阳客栈本来是当年老师让我掌管的,后来就交给小梅打理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如燕:“如燕,你能肯定青阳客栈不是蛇灵的联络据点” 如燕说道:“应该可以。叔父,您知道,我是组织中的六大蛇首之一,可以这样说,蛇灵在天下各道州县中的每一个联络地点,我都清清楚楚,没有柳州的青阳客栈。” 王莽心里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绝对相信。” 李元芳说道:“不错。大人,我在青阳客栈中住了将近二十日,除小梅见到标记深夜前来见我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狄仁杰说道:“如燕,既然这个青阳客栈并非蛇灵的联络点,你和小梅为什么要选在那里约见呢” 如燕说道:“那是小梅选定的地点。我想,可能就是为了避开组织的耳目吧。” 突然,王莽插了一句:“如燕小姐,你和小梅关系很好吗” 如燕看了看王莽,说道:“在蛇灵中,除了大姐,我只和小梅关系好。” 王莽问道:“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若有所思。 如燕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一次执行任务,是小梅救了我。” 王莽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狄仁杰问道:“敬旸,有什么不对吗”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 见到王莽不想细说,狄仁杰等人对视了一眼。 李元芳张了张嘴,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 几人对视一眼,狄仁杰说道:“如此说来,小梅之所以到青阳客栈中去见元芳,是因为她看到了元芳留下的蛇形标记。” 如燕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元芳,你将标记留在了什么地方” 李元芳说道:“就留在客栈正堂的墙壁上。” 狄仁杰问道:“原来如此。” 狄仁杰缓步在屋内,慢慢踱步了起来。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大人,如果小梅没有换掌柜的话,青阳客栈的掌柜我可能认识。”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敬旸,你认识” 王莽说道:“当年,小梅不精通经营之道,说起来她的掌柜还是从我宝灵堂里挑过去的呢,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样了。” 李元芳、如燕静静地望着他。 狄仁杰微微点头,转过身来:“蛇灵组织煞费苦心,安排巧计,就是为了救出困于白马寺中的袁天罡。 此人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皇帝让我和敬旸来调查。因此我们要马上行动起来。”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王莽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而今,我们身在京城之中,被对手牵制,这样太被动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想,要破解蛇灵的阴谋,首先就是要找到总坛的所在。 元芳,你和如燕连夜起身,二探大杨山,记住,绝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李元芳、如燕齐声答道:“是。我们立刻动身。”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袁天罡还没有联系你吗”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大人,袁天罡刚刚脱困,他肯定要通过自己的老仆人鲁成之口来了解一些情况。等他了解清楚,他肯定会让人来找我的。”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走到李元芳和如燕二人面前,轻轻地拉起了他们的手,说道:“前路多艰,你们要多多珍重” 李元芳重重地点了点头:“请大人放心,元芳此次定不辱命” 王莽说道:“元芳兄,一路小心” 李元芳点了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夜,宝灵堂。 王莽正盘膝坐在床榻上,忽然,他的耳朵一动,微微睁开了双眼。 一道人影落在了窗棂之前,王莽轻哼了一声:“阁下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窗外传来一道女声:“老主人要见你” 王莽猛地跳下床来:“小梅” “吱呀” 门打开了,王莽冲了出来:“小梅” 人影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下静静地洒落了下来,正是一身紫衣的小梅。 小梅静静地望着王莽,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突然,王莽一把拉住了小梅:“真的是你。” 小梅轻哼一声,甩开了王莽的手:“老主人要见你” 王莽静静地望着小梅,叹了口气:“小梅,你把我的事,都给袁天罡说了吗” 小梅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如此,我和袁天罡就做个了断吧” 这时,小梅开口了:“老主人知道肖清芳的事情之后,他让我来找你,说让你当蛇灵之主。” 听到这句话,王莽笑了起来:“小梅,谢谢你” 小梅轻哼一声:“要谢,谢你的小桃妹妹去。” 王莽再次拉住了小梅的手,小梅微微挣扎了一下,王莽没有松开:“小梅,你和小凤的心意我知道,只要我能活着,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小梅抬起头来:“那,你的小桃妹妹怎么办” 王莽深情地望着小梅:“大不了,我把你们都娶了,不分大小,等我们把蛇灵消灭之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好吗” 小梅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莽接着说道:“小梅,相信我” 小梅微微低下了头。 忽然,小梅抬起头来:“这些以后再说,老主人要见你。” 王莽微微点头:“我们这就走吧” 这时,小梅反而担忧了起来:“你,你真的有把握对付袁天罡吗”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袁天罡还不知道我背叛了他,再说了,哪怕袁天罡猜到了一些,为了对付肖清芳,他还是会利用我的。殊不知,我也要利用他来对付肖清芳。” 看到王莽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小梅微微点头:“跟我来吧” 说罢,小梅纵身一跃,向远处奔去,王莽微微一笑,跟在了后面。 第四十五章 蛇灵之主 月光如水,柔和的月光散发出洁白的光晕,照亮了整座洛阳城,隐约中。 洛阳城的最北面有一座不大的府邸,府内灯火通明。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缓缓地在屋内踱步,他抬起头来,正是袁天罡。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袁天罡抬起头来,进来了一个人正是鲁成。 鲁成来到袁天罡的身前,说道:“老主人,敬旸来了” “哦” 袁天罡眼睛一亮:“快叫他进来。” “是” 鲁成应了一声。 很快,王莽和小梅鲁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王莽一见到袁天罡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惊,十年过去了,他的相貌竟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然是那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王莽赶忙拜道:“弟子拜见老师” 袁天罡看到王莽恭恭敬敬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一闪而逝。 他几步上前,扶起了王莽,笑道:“好,好孩子,快起来。敬旸,你和清芳做的好啊。” 王莽站起身来,笑道:“老师,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看到老师依然清健如故,弟子总算放心了。” 袁天罡笑道:“好孩子,事情我都听鲁成说了,你这些年把宝灵堂经营的不错,不枉我一番苦心教导啊” 王莽低下了头:“弟子惭愧,只是,如今蛇灵中做主的依然是二师姐。而二师姐一直和我不合,因此弟子的势力远远比不上师姐,这一点愧对老师啊。” 袁天罡冷笑一声:“放心吧,我既然出来了,蛇灵就轮不到她做主,未来蛇灵的位子我还要交给你呢。” 王莽赶忙推辞:“弟子何德何能,蛇灵不能没有您啊” 袁天罡笑了笑:“敬旸,我已年近七旬,说不定哪一天就驾鹤西去了,未来还是要靠你啊” 王莽笑道:“老师,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而且这些年我的医术也有些进步,我一定会为您好好调养身体的,现在说这些还早呢” 袁天罡“哈哈”笑了起来:“好,敬旸,你有如此孝心,做老师的也无憾了。” 这时,王莽说道:“老师,您就好好住在这里,我一定会帮您把蛇灵夺回来的。” 袁天罡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啊。” 王莽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师,您这位蛇灵之主来了,肖清芳一定不会放肆的。” 袁天罡说道:“敬旸,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夺回蛇灵,因此我决定去蛇灵总坛。” “什么” 王莽大吃一惊:“老师,这,这太危险了,总坛的人可都是肖清芳的人啊” 袁天罡说道:“放心吧,我有忠,小梅小凤保护,是不会有事的。” 王莽劝道:“可是肖清芳人多势众啊” 袁天罡摇了摇头:“放心吧,肖清芳没有得到那个秘密之前,她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你真以为是我去吗” “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顿时疑惑了。 袁天罡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好了,今天夜色深了,你先回去吧” 尽管王莽满腹疑惑,但还是恭迎地说道:“是,老师,那弟子先告退了。” 袁天罡点了点头。 待王莽走后,鲁成问道:“老主人,为什么不让敬旸知道呢” 袁天罡微微摇了摇头:“待我再观察一下,十年了,肖清芳都变了,敬旸他现在什么想法,谁有能知道呢” 鲁成说道:“老主人,敬旸绝对是忠于您的,您这些年吩咐的事,他都办了,而且他对老奴也很好。” 袁天罡微微眯了眯眼,说道:“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鲁成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袁天罡点了点头,望向窗外的月色微微一笑。 另一边,王莽走出去之后,就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的小梅。 看到王莽走了出来,小梅赶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老师要去蛇灵总坛。” 小梅惊呼一声:“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又要分开了,老师让你跟着他去蛇灵总坛。” 小梅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王莽抓住了小梅的手,轻声道:“你在肖清芳身边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大不了我就带着狄大人强攻,你们俩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小梅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和小凤的移形换影也不差,自保肯定没问题。” 忽然,王莽从怀里掏出了两本薄薄的小册子,正是神行步和龟息功。 王莽说道:“这是我早年得到的一点保命秘籍,你和小凤好好习练一下。” 说着,王莽就把两本书递给了小梅。 小梅接过微微点头:“放心吧” 王莽微微一笑:“你们多加小心,不久之后,我也会来柳州的。” 小梅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那我先走了” 小梅微微点头:“小心” 洛阳太子宫侧门前,一辆辆运土的大车从太子宫的侧门驶出。 迎面,一顶八抬官轿徐徐而来,官轿的窗帘轻轻掀开,狄仁杰露出头来,向侧门望去,大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出侧门,沿大道向西而去。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住轿” 官轿停下,随侍的狄春打起轿帘,狄仁杰快步走了出来。 这时,最后一辆大车从门内疾驰而出,侧门“砰”的一声关闭。 狄仁杰望着大车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上了轿子,不一刻便来到正殿。 太子闻报,快步走进正殿来见狄仁杰。 狄仁杰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 “李显”笑道:“阁老,您怎么有暇到太子宫一叙呀” 狄仁杰微笑道:“过几天臣奉圣谕使职差遣,临行前来看看殿下。” “李显”拉住狄仁杰的手笑道:“真是难得。阁老,快快请坐。” 狄仁杰谢过殿下,二人分宾主落座,内侍奉茶。 狄仁杰说道:“殿下,刚刚臣经过东宫的侧门,看到有很多辆大车从门内驶出,是不是宫内正在动土啊” “李显”一愣,赶忙说道:“啊,正是,后园中要修建一座荷花池。”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殿下,臣今日来此是有几句话想对殿下说一说。” 第四十六章 水闸之谜 “李显”说道:“阁老请讲。” 狄仁杰说道:“殿下,而今朝内的态势您的心中非常清楚。 以梁王为首的武氏宗嗣纠合朝中一批大臣,苦谏圣上废李立武。 在这个紧要关头,为李唐神器,为列祖列宗,您可一定要敛禁自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昏乱行事,授人以柄,否则,后果不堪承负啊” “李显”轻轻叹了口气:“阁老,我明白您的意思。” 狄仁杰说道:“臣听闻,前些日子圣上曾下诏申斥,说您沉缅酒色,不理朝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臣请殿下挥慧剑斩情丝,以大局为重,社稷为重。” “李显”点点头:“承阁老教诲。我现在已毅然绝决不再沉溺酒色,请您安心。” 狄仁杰微笑道:“这就好。臣走后,殿下遇事多与柬之、姚崇商量,一切千万要小心在意。”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李显”的手,那双手死死地握住座椅扶手,微微颤抖着。 狄仁杰笑了笑:“那臣就告辞了。” “李显”的手一下子松开了:“阁老深情厚意,李显万分感激”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狄仁杰的眼睛。 狄仁杰站起身:“这都是为臣应该做的,何劳殿下致谢。请殿下留步。” “李显”说道:“我送阁老。” 说着,二人快步走出殿去。 屏风后闪出了一个人,正是小慧。 她望着狄仁杰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 狄仁杰快步走回停在太子宫门前的官轿前,收住脚步,回头望向宫内,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 狄春打起轿帘轻声道:“老爷,上轿吧。” 狄仁杰点点头,俯身钻进轿中。 狄府。 王莽正在正堂静静地坐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狄仁杰走了进来。 “敬旸,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狄仁杰惊讶地望着王莽。 王莽赶忙站起身来:“大人,我想看看那日在牢房之中,袁天罡写的那些稿纸。” 狄仁杰喊了声“狄春” 狄春赶忙跑了进来:“老爷” 狄仁杰吩咐道:“狄春,把那些稿纸拿过来。” 狄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狄春离去之后,王莽和狄仁杰落座,下人奉上茶水。 王莽望着狄仁杰:“大人,您这是出门去了吗” 狄仁杰笑了笑:“去太子宫看了看,劝戒了一番太子。” “哦” 王莽抬起头来:“太子又怎么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今日太子沉迷女色,以梁王为首的武氏宗嗣纠合朝中一批大臣,苦谏圣上废李立武。” 王莽顿时冷笑一声:“武三思也就做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狄春一路小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堆稿纸。 王莽接过,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只见纸上画着不同的立体模型和术算公式。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若有所悟地说道:“大人,这是一座闸门。” 狄仁杰一愣:“你也是这样想的。”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就是一座闸门,专门用来控制水的。” 狄仁杰没有说话,缓缓地踱步了起来。 王莽喃喃道:“袁天罡计算这个干什么” 夜,“蛇灵”祭坛上高烧魔焰。 一名紫衣人急匆匆地奔上坛来,走到肖清芳身后轻声道:“大姐,老主人回来了。” 肖清芳转过身来:“哦,在哪里” 紫衣人回头向后面一指,肖清芳抬起头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缓缓走上祭坛,正是袁天罡。 肖清芳快步迎上前去,双膝跪下颤声道:“清芳拜见老师” 袁天罡微笑着将她搀起来;“清芳,快起来。” 肖清芳站起来,她的眼睛湿润了:“老师,十年不见,您仍清健如昔。” 袁天罡笑道:“清健是不假,如昔可谈不上了,岁月催人呀。想来,我袁天罡也已年近七旬,做完这次大事,蛇灵就该真正地交给你了。” 肖清芳说道:“老师,您永远是蛇灵的主人。” 袁天罡笑了笑:“清芳,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吗” 肖清芳说道:“非常顺利,只待老师一到,便各路并举。” 袁天罡点了点头:“我等了十年,这一天终于就要来到了” 肖清芳眼中闪过一道亮色,没有说话。 大杨山绵延数十里,深远苍茫。 山势巍峨陡峭,层峦叠嶂。 更兼山中雾障连天,气候条件极为复杂。 因此,这里是江南西道出了名的神秘之所,俗称鬼山。 虺忠所住的农家小院就坐落在这大杨山深处。 一帘瀑布从山崖上倒垂而下,落入崖下小溪中竹制的水槽,一粒白色的蜡丸顺水翻腾着,向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奔流而去。 “啪”,蜡丸顺水槽穿门而过,掉进了院中的蓄水池中。 一只手轻轻捡起了它,正是虺忠。 他捏碎蜡丸,取出了里面的纸条,缓缓展开。 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今夜子时,山坳中竹亭。” 虺忠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已是未牌时分,如果说平地上是晡时日落,那么在这大杨山之中,未时便意味着夜已近了。 此时,日头西沉,虽然远处的群山还沐浴在残阳中,近处却已泛起了幽幽的蓝色。 强劲的山风呼啸着摧动山顶的树木,发出一阵阵轰响。 马蹄声疾,两匹战马一前一后飞奔上岗。 为首一人掀起了头戴的范阳毡笠,正是李元芳。 他勒住了坐骑,后面的如燕奔到他身旁说道:“这里就是大杨山”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如燕问道:“你和小梅见面的那座古庙在哪儿” 李元芳环视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继而向正前方的山岗一指:“就在那儿。” 如燕抬头望去,果然,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座小庙孤零零地立在山岗之上。 李元芳说道:“走过去看看” 说着,他双腿一夹,战马一声嘶鸣,向山岗之上冲去。 第四十七章 布局 夕阳西下,洛阳宝灵堂,王莽望着天边的余晖微微叹了口气。 “少爷,这是那边送来的消息。” 忽然,吴祥拿着一张纸条,走到了王莽的身边。 王莽转过身来:“什么消息” 吴祥说道:“柳州传来消息,李元芳和如燕已经进了大杨山。” 王莽微微点头,接过了纸条,迅速扫了一眼。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老师和小梅那边也应该准备好了吧” 吴祥说道:“小梅小姐已经带着咱们暗夜的人潜入了蛇灵。” 王莽微微点头:“但愿一切顺利吧” 这时,吴祥说道:“可是,咱们把人都派出去了,洛阳这边怎么办” 王莽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对了,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亲自去把这封信交给寒光寺的静空。” 说着,王莽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封书信。 吴祥应了一声,接过书信转身离去。 王莽望着吴祥的背影,喃喃道:“是时候去柳州了。” 大杨山笼罩在云雾之中,云雾弥漫,白色的浓雾随风飘荡,笼罩在山头的云雾,像戴在山顶上的白色绒帽。 那缠绕在半山腰的云雾,像系在山间的白丝带 深山中矗立着一座庙,这是一座位于深山中的古庙,断壁残垣,破旧颓败。 庙有两进,一进的香堂和偏房已经基本倒塌。 二进中的正堂,门窗皆无,山墙也已大半倾倒,堂中央的须弥座上,放着一个破烂的神龛,能够隐约看出,供奉的是土地爷的塑像。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李元芳和如燕缓缓走进庙里,二人全神戒备,四下观察着。 庙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在呜呜作响。 李元芳叹了口气道:“小梅就是死在这里的。” 如燕点了点头:“你看,庙中干干净净,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定是你走之后,蛇灵派人前来收走了小梅和那些杀手的尸身。由此断定,总坛一定离此不远。” 李元芳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茫茫大杨山,绵延数十里,这总坛到底会在哪里呢” 如燕笑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李将军也有泄气的时候。” 李元芳也笑了:“倒不是我泄气。上一次,小梅死后,我孤身一人在大杨山中寻找蛇灵的踪迹,几乎将附近的山峦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丝毫线索。无头无绪,真是不知从何入手。” 如燕安慰道:“别着急,这次有我陪着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蛇灵的总坛。” 李元芳说道:“有你陪着和我自己有什么不同该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如燕一下跳了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真是不知好歹,好心好意陪你出来,你还说这种话那我走了,你自己找吧” 说着,她大步向庙外走去。 李元芳笑着转过身。 如燕走到庙门前停住脚步,转过身笑道:“你就不打算挽留我一下” 李元芳笑道:“挽留什么,反正你也不会走。” 如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知我者,你也。你就知道我是个好事之徒。” 说着,她走到李元芳跟前,一把将他的头扳了过来,“看着我” 李元芳笑道:“干什么” 如燕认真地说道:“你答应我,绝对不能泄气,一定要找到蛇灵的总坛,为小梅报仇” 李元芳板着脸:“我这个人唯一的一个特点就是:永远也不会泄气” 如燕笑了起来:“这才是我喜欢的人。” 李元芳摇了摇头:“你呀,就像个孩子。如燕,我看这样吧,咱们分开搜索,看看能不能在庙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如燕点点头:“我搜一进,你搜二进。” 李元芳摇了摇头:“不,我搜一进。” 如燕笑道:“你是怕蛇灵的杀手突然闯进来,我应付不了” 李元芳笑了笑,没有回答。 如燕调皮地说道:“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不信任我” 李元芳笑道:“贫嘴,赶快动手” 如燕一把拉住他:“不行,回答我” 李元芳无奈地笑了:“好了,好了,就算是关心你。” 如燕望着他,感动地道:“谢谢你。” 说着,她抱住李元芳的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快步向二进院落跑去。 李元芳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仔细地观察着。 四周是残墙碎瓦,蒿草片片。 忽然,蒿草中的一点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走了过去,拨开蒿草,定睛望去。 草丛里有一块紫色的绸片,李元芳赶忙伸手把它捡了起来。 绸子上面是一大块血渍,因时日过长,已经褪成了暗紫色,李元芳马上想起,小梅临死时身上穿的就是紫色绸子制成的紧身夜行衣。 李元芳向手中的紫色绸子望去,这紫绸与小梅身穿的紧身衣是一个质地,一个颜色。 绸边参差不齐,一看就是被人撕下来的。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冷气。 突然,二进院中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叫,李元芳一惊,纵身而起,向二进院奔去。 如燕目瞪口呆地面对山墙而站,身体微微颤抖着。 人影一闪,李元芳飞进堂中:“怎么了” 如燕指着山墙:“你、你看,这是什么” 李元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只见墙上用血绘成了一个蛇形标记。 李元芳登时惊呆了,目光望向如燕。 如燕颤抖着道:“是小梅,是小梅留下的。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李元芳将手中的紫绸递给如燕。 如燕问道:“这是什么” 李元芳说道:“那天夜里,小梅来到庙中与我见面,穿的就是这紫绸制成的夜行衣。” 如燕惊呆了:“你、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李元芳说道:“在一进院的蒿草丛中。小梅死在院门前,她身上的布片怎么会到了蒿草之中” 如燕思索片刻,抬头问道:“会不会是风吹的” 李元芳摇了摇头:“你看这绸边参差不齐,一看就是人手撕下来的。而且,绸上有血渍,这一定是有人撕下小梅的衣襟为伤口包扎。” 如燕大吃一惊:“有人谁”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墙上的蛇形标记:“你说呢” 如燕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难道小梅没有死” 李元芳问道:“这个蛇形标记除了你和小梅使用外,别人知不知道” 如燕摇了摇头:“这标记是我们俩发明的,绝不会有外人知道” 李元芳点点头:“你说得很对,小梅没有死。可是,当时她明明已经没有了脉搏,怎么会” 如燕说道:“也许,她只是因为流血过多暂时昏厥,可你却以为她死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可能吧。” 如燕说道:“如果小梅真的没有死,那么,她既然留下了标记,就一定会回来” 李元芳抬起头来:“哦” 如燕说道:“元芳,我看今夜咱们留宿古庙,看一看有什么动静。” 李元芳抬起头来,此时日头西下,夜色正悄然降临。 第四十八章 虺文忠 苍茫的夜色笼罩着群山,山坳里矗立着一座竹亭,朦胧中依稀可见。 微风拂过,吹动檐角的风铃,发出几声孤零零的鸣响。 虺忠静静地坐在竹亭里,望着苍寂的群山,心潮起伏,他的眼里仿佛含着一点儿泪水。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虺忠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肖清芳缓步走进竹亭,轻声道:“真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虺忠慢慢地站了起来:“我并不后悔。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 “可你背叛了组织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也背叛了你含冤而死的父母” 肖清芳冷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过来。 虺忠摇了摇头:“我没有背叛任何人” 肖清芳冷冰冰地道:“你救了仇敌的性命,这难道不是背叛” 虺忠理直气壮地道:“忠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我这样做自有道理” 肖清芳挑了挑眉:“噢我倒是想听一听。” 虺忠说道:“十年前,蛇灵建坛之时,老主人率领我们所有人,在先帝灵前立下誓言,诛灭武氏,救民水火,复李唐神器。这,你还记得吧” 肖清芳点点头:“当然记得。可你现在却亲手救了武则天的性命” 虺忠说道:“不错因为她现在还不能死” “为什么” 肖清芳问道。 虺忠说道:“如果武则天遇刺身亡,朝廷会立刻大乱。 太子懦弱,无能左右局势,一旦地方藩镇割据,不听太子号令,朝廷便失去制控之权。 再加上武三思等人虎视眈眈觊觎帝位,几派势力胶着火拼,更无法预料鹿死谁手。 到那时,为了争夺帝位,几派必将挑起战火。 这样,朝廷崩溃、国家分裂、生灵涂炭、黎民遭殃,就像三国、两晋一般,复李唐神器更是无从谈起。” 肖清芳一声冷笑,挖苦道:“这些话都是听王敬旸说的吧,你们可真是忧国忧民呀” 虺忠猛地转过身:“这有什么不对吗老主人创建蛇灵,就是因为忧国忧民。 可谁想到,他被捕后,你们不遵蛇灵宗旨,恣意胡为,做的都是些出卖国家,危害百姓,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背叛,你们才是背叛” 肖清芳阴沉着脸,冷冷地道:“你还有脸提起老主人,他若是知道你做下叛卖组织的事情,不亲手杀了你才怪” 虺忠一声冷笑:“叛卖组织应该说,是你们出卖了我我问你,寒光寺中另外一个杀手是谁” 肖清芳轻轻哼了一声:“血灵。” 虺忠点了点头:“不错。如此看来,你对我早已没有了信任,所以,在关键时刻出卖我,也是意料当中的事” 肖清芳冷笑道:“我该信任你吗” 虺忠反唇相讥:“当然不该,因为,我也从没有信任过你 刚刚说到了出卖,这一次,你派我前往寒光寺,实际上就是以出卖我的生命为代价,以保证刺杀的成功。 而今,你竟还在此大言不惭地指责我出卖组织,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肖清芳,我今日之所以还来见你一面,就是要告诉你,虺忠从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 肖清芳独顿时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真是巧言令色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背叛蛇灵。” 虺忠“呵呵”一声冷笑,一字一顿地道:“你并不代表蛇灵,我背叛的只是你肖清芳而已” 肖清芳冷笑一声:“莫非你投靠了王敬旸那小子” 虺忠摇了摇头:“我谁也没有投靠,我只是想去过自己的生活。” 肖清芳阴森森地道:“还没有人能够活着脱离组织。” 虺忠凛然道:“忠愿做第一人,为不满你倒行逆施的兄弟姐妹开一先河” 肖清芳说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恐怕连这个竹亭都出不去了。蛇灵绝不允许卖主求荣的人活在世上” 虺忠不屑地一笑,冷冷地道:“卖主求荣在我虺忠的心里,蛇灵之主只有一个,那就是老主人袁天罡。至于你,不过是宵小之辈,为在下所不齿” 肖清芳气得浑身发抖,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你张口老主人,闭口老主人,如果老主人真的站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虺忠说道:“只要他老人家发一句话,说我此事做得不对,忠情愿自裁” 肖清芳点点头,冷笑一声:“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虺忠坚定地说道:“在下语出如山,绝不食言而肥” 肖清芳嘿黑一声冷笑:“你现在转过身去看看,背后的人是谁” 虺忠转过身,袁天罡正站在他的身后。 虺忠登时惊呆了。 袁天罡静静地望着他道:“怎么,不认识了” 虺忠的嘴唇颤抖着,双膝跪倒:“老主人您、您回来了” 说着,泪水滚滚而下。 袁天罡伸出手,将他扶起来:“忠啊,起来吧。” 虺忠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袁天罡的手激动地道:“老主人,您、您是怎么回来的” 袁天罡笑了笑:“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虺忠愣住了。 袁天罡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刚刚所说的话我也听明白了。忠,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然而,在关键时刻心慈手软,放走了我们最大的敌人,这就意味着背叛” 他的口气非常严厉,虺忠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面前的袁天罡。 袁天罡说道:“你是蛇灵的元宿,难道连这一点也不明白 组织中的所有人都是深受武逆迫害,走投无路,才投奔了蛇灵。 因此,武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件事的面前都是说不通的” 虺忠说道:“可、可太子复国的大事,难道我们就不管不顾” 袁天罡微微摇了摇头道:“太子懦弱无能,难为天下之主。你想一想,扶起这样一位皇帝,难道就会天下承平,民生安乐” 虺忠惊呆了:“老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天罡说道:“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替李家的皇帝卖命,什么恢复李唐神器也不要再提起蛇灵要建立自己的朝廷,建立自己的天下” 虺忠一闻此言,霎时惊得连退两步:“什么建立自己的天下” 袁天罡点点头:“不错。” 虺忠倒抽了一口冷气:“老主人,这可是违背了您的初衷啊” 袁天罡说道:“时过境迁,初衷也不是不能更改。 忠,此次寒光寺中之事,你虽身犯大过,但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就不予追究了。 今后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虺忠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袁天罡说道:“你是蛇灵六大蛇首之魁,今后要忠心辅佐,绝不可再生异心。还不向清芳道歉。” 虺忠沉默着,岿然不动。 袁天罡厉声喝道:“忠,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虺忠霍地抬起头来:“老主人,恕忠不能从命” 袁天罡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虺忠朗声道:“忠身为李姓宗嗣,怎能协同组织毁灭大唐神器,篡我李氏江山 这、这岂不是卖身投敌、助纣为虐,与禽兽何异 忠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我含冤而死的父母” 袁天罡怒道:“你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虺忠双膝跪倒:“老主人,你对忠有养育之恩,忠万死难报。然而,大是大非面前,恕忠不能苟从,忠情愿以死相谢” 袁天罡重重地哼了一声:“好一个李家的子孙以死相谢,好啊,那你就自裁吧” “当啷”一声,一柄匕首扔在了虺忠面前。 他颤抖着抬起头来,袁天罡冷冷地望着他。 虺忠狠狠地一咬牙,抓起地上的匕首:“老主人,忠去了” 袁天罡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虺忠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一头叩了下去,而后缓缓抬起头来。 猛地,他的身体一震,目光停留在袁天罡的一双脚上。 脚上穿着八搭麻鞋,露出了里面的白袜,五根脚趾赫然在目。 虺忠腾地抬起头来,眼中精光大炽:“你是” 袁天罡问道:“怎么” 虺忠眼中的精光渐敛:“啊,没什么,没什么” 猛地,他的身体闪电般跃了起来,“仓”的一声龙吟,钢刀出匣,寒光一闪直奔袁天罡胸前劈来。 袁天罡毫无防备,腾身纵跃,“嚓”身上的白袍被钢刀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一声大喝:“动手” 肖清芳狠狠地一挥手。 竹亭下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亭子飞快地向下陷去,虺忠双脚点地,腾身而起跃出亭外。 他的脚还没站稳,地面上沙土翻动,数十名杀手从土里疾跃而出。 寒光霍霍,钢刀扑面而来。 虺忠身体平地拔起,空中调头,掌中钢刀幻成一片光雾,刹那之间,冲在前面的几名紫衣人嚎叫着飞了出去。 其他的紫衣人们胆怯地向后退着。 袁天罡厉声高喝:“众人上前,诛杀叛逆” 肖清芳也喊道:“上,给我上,杀了他” 紫衣人们一拥上前,虺忠刀如闪电,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紫衣杀手们碰着便死,挨着就亡,转眼间,便如刀下的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忽然,平地里一声唿哨,虺忠身后寒光猛闪。 他飞快地转过身来,短剑已到胸前。 虺忠的钢刀连转挂住短剑,狠狠地向外一搪,“仓”的一声,偷袭之人的身体,被刀锋带得连转两圈,横飘出去,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身着红衫的蒙面人。 肖清芳厉声高喝:“血灵,杀了这个无耻的叛徒” 虺忠冷冷地道:“你就是血灵” 血灵咬着牙哼了一声。 虺忠说道:“你们知道吗,站在你们” 袁天罡赶忙一声怒吼,打断了虺忠的话:“动手” 血灵身形一纵,猱身而上,掌中短剑如毒蛇吐信般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向虺忠的咽喉刺来。 虺忠掌中钢刀一摆,眼见二人就要碰到一处,忽然血灵的身体竟然一分为二。 前面一个刺向虺忠的咽喉,后面的那个腾身而起,跃过虺忠的头顶,反手一剑向其后心刺来。 虺忠大惊,他错步拧身飞快地转动,躲开了刺向咽喉的一剑,却没能完全避开背后一剑。 “嚓” 短剑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登时溢出。 虺忠一声大喝,连退两步。 肖清芳得意地大笑起来:“虺忠,没想到吧,血灵其实是两个人。这招移形换影是她们从到大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练成的,没有人能够识破。” 虺忠一声冷笑:“雕虫小技而已” 说着,他纵身一跃。 突然,脑子里一片晕眩,他的身体晃动着,脚下踉跄了两步。 肖清芳哈哈大笑起来:“可笑你还在做困兽之斗,血灵的刀上,涂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虺忠竭力稳住身子。 肖清芳冷冷地道:“杀了他挖出他的心,祭奠总坛” 袁天罡也喝道:“给我上” 血灵掌中的短剑一紧,徐徐向虺忠走来。 虺忠的身体晃动起来,血灵来到他的面前,短剑平举,对准了他的咽喉。 就在这刹那间,虺忠手中寒光一闪,血灵身体带着一股血箭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身后的另一个血灵扑上来,抱起倒地的那个,连声呼喊。 虺忠的身体连连晃动。 肖清芳厉声喝道:“众人上前,诛杀叛徒” 紫衣人一拥上前。 虺忠拼着残存的功力,猛地向上一跃,身体高高纵起,双脚在山崖上连踏,左手闪电般挥出,“砰”的一声,一股白烟腾起,霎时间便弥漫了竹亭的四周。虺忠不见了踪影。 肖清芳厉声喝道:“给我追,一定要杀死他” 第四十九章 救人 月光静静地铺进庙中,四周一片寂静。 正堂里,李元芳盘膝而坐,双目微合。 如燕躺在他的身旁,已经睡熟。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叫喊声。 李元芳猛地睁开眼睛。 叫喊声越来越近,似乎朝庙门的方向而来。 如燕翻身坐起:“元芳,有动静” 李元芳点了点头,轻轻地嘘了一声。 如燕压低声音道:“是小梅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奔进了庙中。 李元芳飞快地站起身,一拉如燕:“走” 说完,二人纵身而起,跃上了房梁。 正堂外响起一阵散乱的脚步声,虺忠跌跌撞撞地奔进来,一头扑在神龛前,大口喘着粗气。 忽然,他喉头“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房梁上,如燕轻声问是谁,李元芳摇了摇头。 如燕说道:“好像是被人追杀。”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如燕问道:“要不要下去救人” 李元芳轻声道:“再看看。” 话音未落,“砰砰”几声大响,十几名紫衣人从窗口跃进正堂,将虺忠围了起来。 紧接着,堂外脚步声杂沓而起,肖清芳率一众杀手走进来。 房梁上的如燕猛吃一惊,目光望向李元芳。李元芳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下面。 肖清芳走到虺忠面前,冷冷地道:“你的藏身之术不是很精到吗怎么,不用了” 虺忠拼命挣扎着想站直身体,然而他的双腿不停地晃动着,嘴一张,又是一口黑血狂喷出来。 肖清芳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闪灵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房梁上,李元芳一听是虺忠,不禁一惊,目光望向如燕。 如燕悄悄地做了个口形:“救他。” 李元芳点了点头。 肖清芳哈哈大笑了起来:“虺忠啊虺忠,老主人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从今后死心塌地效忠组织,就既往不咎。可谁料想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真是自取灭亡事到如今,就不要怪大姐心狠了” 虺忠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们不、不会有好、好下场的” 肖清芳一声冷笑,阴森森地道:“只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好了,到那边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吧” 说着,她一伸手拔出腰间的短剑,猛地向虺忠咽喉刺来。 “当” 肖清芳掌中的短剑竟脱手飞了出去,“铎”的一声钉在正堂的立柱上。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肖清芳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肖将军,别来无恙啊。” 肖清芳猛吃一惊,抬起头来,眼前一花,一个人站在面前,正是李元芳。 肖清芳登时惊呆了:“李元芳是、是你” 李元芳讥讽道:“不错。真是难得,肖将军竟还能认得在下。” 肖清芳的脸色变了,她缓缓地退后了两步,冷笑道:“自崇州一别,已经两年了,你们可真是锲而不舍呀” 李元芳笑了笑:“慨当以慷,誓灭蛇灵,这是我们的宗旨。这一点,肖将军心里应该最清楚。” 肖清芳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李元芳,这大杨山中可不是崇州,更不是洛阳,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是步步杀机。你进得来,恐怕就出不去了” 李元芳一声长笑:“肖将军,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是否想听一听” 肖清芳冷笑一声:“当然。” 李元芳的双目放射出寒光,一字一顿地道:“把这座庙,变成你的坟墓” 肖清芳发出一阵怪笑:“哦,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能够做到。” 李元芳没有说话,他笑了起来。 肖清芳只觉眼前忽然一花,寒光扑面,李元芳已到面前,肖清芳纵身后跃,已经来不及。 “当” 李元芳掌中的钢刀重重地劈在肖清芳的前胸,肖清芳一声惨叫,身体如纸鹞一般飞出殿外,重重地摔在地上。 两旁的紫衣人狂呼着围上来。 李元芳掌中刀化作一片寒雾,眨眼之间,紫衣人便倒下了一大片。 正堂外,几名紫衣随从将肖清芳扶起来。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的胸前,胸前的衣服已全部碎裂,露出了里面一块纯钢护心甲,心甲的正面被李元芳的钢刀剁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从里面不停地渗出。 肖清芳失魂落魄地大声喊道:“他、他是人是鬼,是人是鬼啊,是人是鬼” 见到肖清芳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旁边的紫衣人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大姐,回总坛吧。” 肖清芳狠狠一把将紫衣人甩开,厉声嘶吼:“今天不杀李李元芳,我绝不会回到总坛你们都给我上,杀了他” 忽然她胸口一阵剧痛,连连咳嗽。 数十名紫衣人围住李元芳不停地攻杀。 李元芳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满堂游走,每走一圈,就有几名紫衣人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须弥座前,虺忠睁开迷离的双眼,望着堂中的情景。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虺忠艰难地转过头,如燕站在他面前。 虺忠登时一愣,使劲张了张嘴。 如燕轻轻地嘘了一声:“不要动,跟我走。” 说着,她扶起虺忠,悄无声息地转到神龛背后。 堂上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正堂外,肖清芳咬牙切齿地看着里面的情势,口中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名紫衣人跑到肖清芳身旁道:“大姐,魔灵来了。”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一个面容瘦削的年轻人站在肖清芳的面前:“大姐。” 肖清芳笑道:“好,来得好” 说着,她一指堂中,“这个人就是李元芳,给我杀了他” 魔灵点了点头,身形平地拔起,飞入正堂之中。 正堂中,李元芳大呼酣战,寒光到处,黑衣人鬼哭狼嚎,尸身乱飞。 魔灵深吸了一口气,撮唇一呼,正堂内的紫衣人飞快地散在了一旁。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望向门前的魔灵。 魔灵走到他面前,不阴不阳地道:“你就是李元芳” 李元芳双眉一扬:“你是谁” 魔灵冷冷地道:“魔灵。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今天,我想证实一下,你是不是传中的那么神。” 李元芳轻蔑地道:“如果你的脑袋够结实的话,尽可一试” 魔灵发出一阵冷笑:“好大的口气,还没有人敢和我这样的话。” 李元芳说道:“是吗,可现在你已经听到了。” 魔灵点了点头,双臂一振,两点寒星直奔李元芳的咽喉,竟是一对流星镖。 李元芳掌中钢刀一横。 “仓” 流星镖将他的刀头缠住,魔灵双手一抖,用力回夺,李元芳的刀竟被软镖带得飞了出去,“嗖”的一声落在了魔灵手中。 正堂外的肖清芳脸露得意之色:“魔灵,杀死他” 魔灵冷笑道:“李元芳好大的名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令人齿冷” 李元芳笑了笑:“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对流星镖只夺走了我的刀头吗” 魔灵一愣,向手中望去,果然,软镖之上缠着的是一块刀头,却没有刀柄,刀头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银链。 李元芳举了举手:“刀柄在这儿呢” 说着,他的手指轻轻一按刀柄上的蹦簧,“仓”的一声,将银链飞快地收了回来,魔灵只觉手中一轻,一对流星镖已被链子刀带到了李元芳手中。 魔灵的脸色顿时大变。 李元芳的手一抖,流星镖“啪啦”一声落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魔灵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背后缓缓伸了出来,掌中多了一对钢刺。 他一声轻喝,猱身而上,钢刺闪出两道寒光,直刺李元芳前胸,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李元芳掌中钢刀一振,踏步上前,转眼间一片刀光,将魔灵裹在了其中。 二人的身体飞快转动,几乎已经难分彼此。 正堂外,肖清芳紧张地看着,双手攥成了拳头。 “铮” 寒光闪烁,二人的身体飞快地分开。 “当啷”,一对钢刺重重地落在地上。 李元芳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魔灵,魔灵死死地盯着李元芳。 良久,魔灵轻声道:“你赢了。” “砰” 魔灵身上的衣服四散迸飞,好似蝴蝶漫空飘舞,魔灵的上身裂开了无数条口子。 他的身体晃动着,“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肖清芳发出一声惊呼。 李元芳冷冷地道:“怎么样,肖将军,还想试一试吗” 肖清芳柳眉倒竖怒喝道:“弟兄们,给我上,就是杀不死他,也要累死他我就不相信,上百人杀不了他一个李李元芳给我上” 她身旁的几名紫衣头领齐声喝喊冲上前去,可到了李元芳面前,又都停住了脚步。 紫衣人们胆怯地围上来,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动手。 李元芳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肖将军,记住,你还欠我一条命” 说着,他的身体飞也似的掠出殿外,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肖清芳冲进正堂怒骂道:“废物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留不住一个李元芳” 紫衣杀手们一个个低下了头。 肖清芳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向须弥座前望去。 虺忠已经不翼而飞。 她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问道:“虺忠呢” 紫衣人们也都惊呆了,一个头领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里的。” 肖清芳狠狠地一跺脚:“上了李元芳的恶当了这庙里定然还有另外一人,趁我们围攻李元芳时,暗中将虺忠救走我说李元芳竟然敢贸然现身,与我们酣战,原来是为了缠住我们” 黑衣首领说道:“大姐,追吧” 肖清芳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她咽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一旦虺忠落入狄仁杰手中,那就大事不妙了。一定要杀死他们” 她猛地转过身,对身旁的紫衣首领说道:“你马上通知大杨山中所有蛇穴,只要发现这三人的踪迹,立刻通报总坛” 紫衣首领点点头:“是,我立刻就去” 山洞里点着一堆篝火,虺忠脸色紫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只手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正是如燕。 她看了看虺忠的瞳孔,又摸了摸颈旁的脉搏,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忽然,洞外传来一阵野鸭子的叫声,如燕快步走到洞口,撮起嘴唇,发出几声鸟鸣。 “唰”的一声,一条人影从山崖上落下来,正是李元芳。 如燕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快进来” 李元芳快步走进洞中。 如燕轻舒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李元芳说道:“放心吧,就凭蛇灵那几个脓包,是留不住我的。” 说着,他快步走到虺忠身旁,蹲下身看了看,只见虺忠脸色紫黑,他吃了一惊,目光望向了如燕:“他怎么样” 如燕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中了剧毒,我看是不行了。” 李元芳问道:“还有救吗” 如燕说道:“他中的毒是组织专配的,叫蟒蛤。 而且王侯爷似乎就有它的解药,早知道就向他要一点了。 这个毒倒是并不难解,只是在这大山沟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应药品俱无,要救也无从救起呀。” 说着说着,如燕懊恼了起来。 李元芳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要是敬旸在就好了,我看这样,如燕,我们立刻带他离开这里,找一个镇甸配齐解毒药品,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 如燕顿时一惊:“现在出去元芳,我们大闹古庙,救出闪灵,而今,组织定然已经调动起大杨山中所有蛇穴暗中监视埋伏,一旦与他们遭遇,那” 李元芳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顾不得这许多了,救人要紧,外面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如燕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五十章 初到柳州 柳州地处岭南,是一座人烟辏集的大城市,因这里出产木材,所以民间有“吃广州、住苏州、着杭州、终柳州”的法。 时值正午,街道上熙熙攘攘,喧嚣异常。 青阳客栈门前,州衙捕快、三班公差将客栈团团包围,气氛异常紧张。 围观的百姓探头探脑地向客栈内张望,指指点点,低声议论:“怎么回事呀” “昨天夜里,青阳客栈犯了杀人命案。” “什么,杀人命案” “是呀,听说一间客房里面死了两个客人,都是被刀砍死的。” “你怎么知道” “今儿一大早,我到紫阳街进货,正好碰上青阳客栈的老板去州衙报案,他跟我说的。当时,他吓得脸上都变了色了。” “这青阳客栈平时挺安静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在一间客房内,两具尸身横卧在地上。 柳州刺史温开蹲下身,仔细地验看着死者的伤口。 伤口都在咽喉之处,有两寸多长,血已经凝固。 温开站起身,环顾着这间客房。 房内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两张榻和一张饭桌。 青阳客栈的老板站在一旁,面色非常紧张。 温开转过头来问道:“这两个人是何时进店的” 老板赶忙道:“回大人,是昨天傍晚时分。” 温开问道:“那么,你是何时发现的尸体” 老板说道:“今天清晨。” 温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法曹说道:“死者伤口之处的鲜血已经凝固,据此判断,凶案应该发生在昨夜的子时左右。” 法曹点点头道:“不错。刺史大人,您看,两名死者都是喉头中刀而亡,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呀。” 温开点了点头。 法曹说道:“大人,这二人会不会是相互斗殴致死呀” 温开摇了摇头:“绝不可能。第一,屋中没有凶器。第二,两个死者是对头而倒,这就说明凶手是面对面将这二人杀死的。” 法曹转头问老板道:“昨夜,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老板苦着脸说道:“回大人,小的昨晚为这两位客人送完晚饭,这二位便插上了房门。小的也回到房中休息,因一天忙碌,非常疲惫,到夜里睡得和死猪一般,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温开问道:“店内值夜的是何人呀” 老板说道:“啊,是一个哑巴女童。” 温开微微点头:“将她唤来。” 老板连道:“是,是。” 说完,他转身冲外面喊道:“小凤,快进来,大人要问话” 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孩子快步走进门来,看着刺史温开苶苶地发愣。 老板一个箭步蹿上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混账东西,见了刺史大人还不跪下” 女童“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温开赶忙将她扶起:“好了,好了,起来吧。” 女童站了起来。 温开温言问道:“昨天夜里是你在值夜” 女童迟疑着点了点头。 温开接着问道:“半夜的时候,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女童想了想,抬起头来,连比带划。 旁边的老板给了她一个脑瓢,骂道:“笨蛋,你慢点比划,大人看不明白” 温开的脸沉了下来:“嗯不要惊吓她,退到一旁” 老板赶忙退到旁边。 温开看着女童的手势,沉吟片刻道:“你是说,听到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女童连连点头。 温开与法曹对视了一下,而后问道:“后来呢” 女童又比划起来。 温开问道:“你敲门,门里没有声音” 女童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个走的动作。 温开说道:“然后,你就离开了” 女童点了点头。 温开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好了,你去吧。” 女童转身走出门去。 温开对身旁的法曹说道:“昨夜,凶手果然在这里。” 法曹点点头:“大人高明。” 温开转过身问老板:“昨天晚上,还有没有别人进店” 老板摇了摇头:“没有啊,就这两位客人。大人,小店酉时打烊,戌时便已关闭。除非那个凶手是自己飞进来的。” 温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法曹说道:“命衙役收尸,传仵作到州衙验看。” 法曹应道:“是”。 街上人来人往,铺户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景象。 一面“悬壶济世”的郎中幌子从人流中现出,幌子下是一张熟悉的脸狄仁杰。 他身着便服,头戴襥头,手中高举着那面郎中幌子。 身后,跟着王莽、狄春、张环、李朗、杨芳、仁阔诸人。 狄仁杰站在街边,四下寻觅着。 忽然,身旁的王莽一伸手道:“哎,大人,您看,这就是青阳客栈。” 狄仁杰定睛望去,果然,街对面一块牌匾上写着“青阳客栈”四个大字。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走。” 一行人快步向青阳客栈走去。 青阳客栈门前,三班衙捕抬着死者的尸体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将尸体放在门前的马车上。 刺史温开和法曹随后走了出来,店老板在一旁相陪。 温开停住脚步,对老板说道:“刚刚对你说的,都记住了吧” 老板连连点头:“大人放心,一有动静,小的立刻回报。” 温开说道:“青阳客栈出了杀人命案,你有连坐之责,要小心为是” 老板吓得一缩脖子,连应了好几个“是”。 王莽和狄仁杰杂在围观的人群中,静静地望着,王莽低声道:“大人,好像是出事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店门前,温开和法曹快步走到官轿旁,轿帘开启,二人上轿,衙役一声吆喝,官轿起行。 店老板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围观人群议论着渐渐散去。 狄仁杰对身后众人道:“走,进店。” 王莽一行人快步向店里走去。 旅店老板进得门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沮丧地捶了一下桌子:“真他娘倒霉” 身后,那个哑女端着茶水无声地走过来,正好老板腾地站起来,转身向柜台走去,与迎面而来的女童狠狠相撞,“兵乓”一声,茶杯摔落在地,开水溅了老板一身。 老板登时暴跳如雷,指着女童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丧门鬼自从你来了,这店里就没安生过。今天丢东西明天死人,这个店早晚败在你手里” 他越骂越气,一步蹿上前去,左右开弓给了那女童七八个耳光,打得她东倒西歪。 他还不解气,又连了踹几脚,厉声怒骂。 恰在此时,王莽和狄仁杰一行走进门来,只见那老板正飞腿狠狠向女童踢去。 女童缩起身子一躲,老板的脚踢在墙上,疼得呲牙咧嘴,口中骂道:“你他妈这个丧门鬼,老子打你,你还敢躲,我让你躲,我打死你” 说着,他一把抄起顶门杠,抡起来朝女童砸去。 第五十一章 命案 “老板,借宿。” 身后传来了王莽的声音。 顶门杠停在了半空,老板扭回头来,只见王莽和狄仁杰一行七人站在门前。 老板的脸色登时阴转晴,扔下了顶门杠,对女童道:“还不起来。” 女童赶忙爬起身,向后面跑去。 老板快步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几位,你们要住宿” 狄仁杰微笑道:“正是啊。” 老板数了数王莽和狄仁杰一行人,问道:“一共是七位”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王莽说道:“要四间上房。” 老板一听客人要上房,乐得眉开眼笑:“四间,没问题” 狄仁杰坐了下来,说道:“老板呀,我们是走方的郎中,这一路行来口渴难忍,是不是先让我们喝杯茶啊。” 老板连声答应,冲后面喊道:“沏茶” 狄仁杰对王莽和狄春等人使了个眼色,大家围坐在大桌旁。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王莽问道:“老板,刚刚我们在店门前看到有很多官差,是不是店里出什么事了” 老板一愣,继而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啊,什么事也没有。” 狄仁杰和王莽互望了一眼,二人莫测高深地笑了。 这时,女童端着茶水走过来,将茶具放在桌上。 狄仁杰微笑着问道:“小姑娘,店里是不是出事了” 店老板一惊,使劲冲女童挤眼儿,可女童却没有看到,她点了点头。 店老板的脸色登时杀气腾腾,像挨了两鞋底子一般,他一瞪眼刚想话。 王莽运气凝神瞪了他一眼,一双眼中暴射出了两道精光,店老板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狄仁杰对着女童问道:“我看见公差抬出两具尸体,这店里是不是死人了” 女童又点了点头。 这时,店老板反应过来,他竟然被王莽的目光吓住了,他顿时气得眼睛直冒火花,一步抢上前来,将女童拉到身后。 而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啊,客官,是、是出了点意外,但是没关系,您就放心住下吧。”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顿时会意,他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五个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 店老板立时眼冒金光,盯着银子,就像狗见了肉包子一样,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 狄仁杰不紧不慢地道:“老板呀,这样吧,这五十两银子放在这儿,我问,你答,全答对了,银子你拿走。答错一句,扣十两。怎么样” 店老板乐得眉飞色舞,连忙道:“好,好。” 狄仁杰问道:“店里是不是发生了凶杀案” 店老板眼珠一转:“不是,哪有凶杀呀是两个客人猝死,这才惊动了衙门。”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答错了。扣十两。” 话音刚落,王莽拿起十两银子,又重新揣进自己的怀里。 店老板心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一把拉住王莽的手:“别,别,客官您把那银窠子拿出来,这位老爷,您再问,小的一定实话实。” 说着,他看向了狄仁杰。 看着老板这付又贪婪又愚蠢的嘴脸,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全桌的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店老板一脸的尴尬,抓耳挠腮,对身后的女童喝道:“到后面去” 女童赶忙退了下去。 老板说道:“不瞒客官您说,昨夜店里是死了两个人。”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怎么死的” 王莽也是微微皱眉,望着老板。 老板长叹一声:“谁知道啊,真是邪了。昨儿傍晚来了两个借宿的客人” 傍晚,夕阳西下,店老板站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珠。 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老板抬起头赔笑道:“二位,要住店吗” 其中一人道:“是啊。要一间上房。” 老板赶忙道:“没问题。” 说着,他回身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二位,请跟我来吧。” 老板引着两名黑衣人走进一个房间:“二位,您看这房间可以吗” 其中一人点点头。 老板说道:“您看,晚饭是在下面吃,还是小的给您送上来” 那人说道:“我们不下去了。一会儿你让人将饭菜送到房间里。” 老板答了声“是”。 老板叹了口气:“我亲自将晚饭送到房间。这二位也怪,一句话都没说就让我出去,紧跟着就关上了房门。” 王莽和狄仁杰微微点头,狄仁杰问道:“那,后来呢” 老板说道:“客官,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今天早晨,我给那二位去送茶水,发现门开着,两个人已经被杀了。哎,真是倒霉呀,我开店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样,你随我到那间房中去看一看” 说完,狄仁杰站起身来,王莽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板说道:“行,没问题” 但他却没有动弹,只是瞪大着两眼望着那一堆银子,那形状活像一条饿狼,馋涎欲滴,“客官,这银子” 狄仁杰笑了:“都是你的。” “谢客官” 店老板乐得嘴都合不上,一把抓起银子揣进怀里。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老板带领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走进那个房间,他连比带划道:“那两个人就倒在门前,头对着头,尸体的喉咙上开了个口子。” 王莽双眉一扬:“你是说喉咙被人割破” 老板点头:“正是呀。”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的一双鹰眼四下扫视着。 王莽也打量这屋内的东西,屋中一切完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门栓也完好无损,显然没有被动过。 王莽和狄仁杰缓步走到两张榻旁边,仔细地寻觅着,榻上空空如也,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王莽又走到窗户旁边检视着,窗缝边上有尘土,一看就是没有开启过。 狄仁杰也看了过来。 忽然,狄仁杰转身问老板:“昨夜店里有人听到什么声响吗” 老板说道:“啊,刚刚那个哑巴昨晚值夜,她说好像听到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来敲了敲门。要不您问问她。” 狄仁杰点了点头,老板转身向后面跑去。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王莽说道:“大人,看来这宗命案不简单啊” 狄仁杰微微点头:“是啊。” 第五十二章 山间小院 狄春轻声道:“老爷,侯爷,你们怎么了,这有什么不简单的” 狄仁杰看了狄春一眼道:“狄春呀,你觉得这二人是何人所杀” 狄春摇摇头:“我、我哪知道啊” 王莽笑道:“狄春你再看看现场。” 狄春一头雾水地看着屋内。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慢慢转过身,仔细地打量着这间房子。 良久,狄春试探着问道:“侯爷,这屋内怎么了” 王莽还未说话,狄仁杰回过头:“狄春啊,我来问你,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狄春想了想,摇了摇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一指房门,说道:“门栓完好无损,这就明凶手绝不是破门而入。 窗台上落着灰尘,这就明窗户也从未打开过。 那么这个凶手是如何进入房中,杀死这两个住宿之人呢” 狄春愣住了:“这可真邪了,那、那您说他是怎么进来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笑了笑:“当然是敲门而入。” 狄春傻了:“敲、敲门大人,侯爷,你们是说这屋里的住宿之人自己把门打开,让凶手进来把自己给杀了这、这怎么可能” 狄仁杰拍拍他的脑袋,笑道:“狄春呀,如果换了你是这两个人,听到敲门声,难道就能断定外面的人是来杀你的” 狄春想了想,笑了笑:“这、这倒也是。可,不对呀,老爷。” 狄仁杰问道:“什么不对” 王莽也看着狄春。 狄春说道:“刚才老板说,那个哑巴女童昨晚在此值夜,如果有人敲门,她会听不到吗”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二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王莽和狄仁杰抬眼一看,正是店老板带着女童快步而来。 狄仁杰笑眯眯地将女童拉到身旁:“小姑娘,别害怕,我就是随便问问。” 女童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昨天夜里,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吗” 女童摇了摇头。 狄仁杰接着问道:“那,你听到了敲门声吗” 女童又摇了摇头。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又问道:“你听到有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声音,对吗” 女童点了点头。 温开说道:“然后,你就离开了” 女童又是点了点头。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踱步起来,口中喃喃地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杨山中,一座山顶小院。 大风劲吹,将院中的棺材刮得嘎嘎作响。 如燕端着药碗走进偏房,一名老汉跟在她的身后。 炕上的李元芳问道:“药熬好了” 如燕点了点头:“是啊,还好这位老丈正好有缓解莽哈的药。” 李元芳对着老汉笑了笑:“正是谢谢老人家了,要不是您,我们可就没办法了。” 这时,如燕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你把他扶起来。” 李元芳小心地将虺忠扶坐起来,如燕拿起调羹将药喂进他的口中,但虺忠却因中毒时间过长,全身麻痹,不能将药水咽下。 如燕急道:“药灌不进去,这怎么办” 李元芳略一沉吟道:“我来试试。老人家,您帮我扶住他。” 老汉上前扶住了虺忠,李元芳一伸手捏住虺忠脸上的颊车穴,微微一用力,虺忠登时张开嘴巴。 如燕笑道:“嘿,还真听话。” 说着,她赶忙舀了一汤匙药喂进虺忠的嘴里。 李元芳双掌按在虺忠的腹部,轻轻一推,虺忠的腹中顿时发出一阵鸣响,舌头微微动了动,将药咽下了肚子。 如燕喜道:“好,就这样。” 接着,她又喂进了第二勺,第三勺 李元芳的双手不停地发力,不一刻,虺忠便将一碗浓浓的汤药喝了进去。 如燕长长地出了口气:“哎哟,真不容易。” 说着,她扶住虺忠的头,将他平放在炕上,拿起手巾替他擦拭嘴角。 李元芳笑道:“老人家,可真是谢谢您呀。” 老汉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赶上了,要不然谁也没辙。” 李元芳问道:“对了,老人家,您知道这附近哪有镇甸吗” 老汉略一沉吟:“嗯,听人说从这儿下山往西,好像有个镇子,叫陀罗地。” “哦” 李元芳顿时一喜。 如燕也抬起头来:“陀罗地老人家,离这里有多远” 老汉说道:“我只是听说,可从没去过,听附近村里人讲,好像有十几里山路。” 李元芳顿时喜上眉梢,目光望向如燕:“太好了,看来虺忠还有救” 如燕也笑了起来。 深夜,柳州城里一片寂静。 一名巡城老军手拿梆铃,大声喝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突然,街道尽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捕快向青阳客栈飞奔而来。 老军闻声转过身来,一名捕快低声道:“别停下,继续喊” 老军连忙点头,又高声喝喊起来。 捕快们迅速掩到了旅店门前。 狄仁杰正在房间里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静静地望着他:“大人,今天的这个案子可不一般啊。” 狄仁杰微微点头:“是啊,对了,敬旸,这个掌柜你认识吗” 王莽摇了摇头:“不认识,估计是小梅从哪里找的吧” 狄仁杰微微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捕快破门而入,在店老板的带领下冲进狄仁杰房间,将他团团包围。 王莽顿时吃了一惊,刚要拔剑,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门外。 这时,屋内进来了两个人,正是柳州刺史温开和法曹快步走进来。 店老板一指狄仁杰和王莽,说道:“大人,就是他们” 温开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狄仁杰和王莽二人。 狄仁杰和王莽也看着他。 法曹顿时一声大喝:“大胆狂徒,见了刺史大人竟敢不跪” 狄仁杰笑了笑:“刺史大人,不知深夜闯入老朽房中,有何贵干呀” 第五十三章 柳州刺史 温开冷笑一声:“有何贵干,你这是明知故问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在下不懂大人的意思。” 温开喝道:“你们俩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狄仁杰说道:“在下怀英,并州人氏。” 王莽说道:“在下王敬旸,凉州人氏” 温开喝道:“你们到柳州何干” 狄仁杰说道:“游方郎中,走街串巷,为贫民医治疾病。” 温开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狄仁杰说道:“他是我的侄子,跟在我身边学医。” 温开冷笑一声道:“医治疾病我看你们是另有所图吧” 王莽听到“另有所图”四个字,咧了咧了嘴角,没有说话。 狄仁杰笑了:“哦,不知大人认为,草民所为何图” 温开说道:“我来问你,你为何对青阳客栈凶杀案如此兴致盎然” 狄仁杰笑了笑:“草民从年轻之时,就对断案就颇有兴趣。” 温开挑了挑眉:“哦那么,你为什么要住进死者的房间难道也是对断案有兴趣” 狄仁杰说道:“不过是兴之所至罢了。” 温开一声怒喝:“你这刁猾之徒,分明与此案有涉,事到如今,还不如实招来” 狄仁杰问道:“不知大人说草民涉案,有何凭据” 温开哼了一声:“就凭你的表现。普通人遇杀人命案躲之犹恐不及,有谁会不惜花费重金,向店主邀买真情”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老板,老板那副形状跟白天判若两人,冷笑道:“先生,我劝你一句,还是实话的好” 王莽插了一句:“难道就不能是我们的胆子比寻常人大不行。” 狄仁杰笑了笑,对温开说道:“还有呢” 温开顿时发出一声冷笑:“正常之人,又有谁会深入凶案现场,东查西找 又有谁会不畏恐惧,住进死者的房间 仅凭这几点,本官就断定你们与此案有着重大关联,即使不是杀人凶手,也定是知情之人。 而今,在本官面前,你们竟还巧言令色,大言不惭,就不怕国法森严吗” 狄仁杰“扑哧”一笑:“大人,仅凭这几点凭空臆断,还有这店主的告密之词,就能断定怀某涉及谋杀,真乃神人是也 我看,自今日起,柳州的公堂也不必设了,遇有案件就请大人凭空猜测一番也就是了。” 王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温开一听,勃然大怒:“你,你们大胆,来人,将他们拿下” 捕快们高声答应着一拥上前。 “谁敢放肆” 王莽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住手” 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声高喝,狄春率四大护卫冲进房中,挡在狄仁杰和王莽面前。 张环钢刀在手,虎目圆睁,厉声喝道:“我看你们哪一个胆敢造次” 所有衙役都被王莽和刚进来的张环等人的气势所慑,登时向后退开几步。 温开冷冷地道:“怎么,见事情败露,便想抗拒抓捕,逃之夭夭 实话告诉你,这青阳客栈已被团团围住,你插翅难飞。 知事的将真情道出,尚可开脱,否则,你便是抵抗官府,大逆之罪” 狄仁杰笑了,冲王莽和狄春等人一摆手,众人缓缓退开。 他走到温开面前道:“好吧,大人,草民现在就道出真情。” 温开点了点头:“这才是了。” 他挥了挥手,捕快们退在一旁。 温开说道,“你说吧。”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大人,这间屋子就是昨夜凶案发生的现场,这一点可以肯定吧” 温开点了点头:“当然。尸体就是在屋里发现的。” 狄仁杰说道:“这就是了。据今日店老板对草民所说,昨晚,他为两位客人送完晚饭后,这二人便插上了房门。” 温开说道:“不错,那又怎么样” 狄仁杰快步走到窗旁,对温开说道:“大人请看,这窗台之上落有灰尘,并且没有开启的痕迹,这就证明凶手不是从窗户进入房间的。” 温开嗤笑一声:“这一点本官知道,不用你说。” 狄仁杰说道:“好。” 说着,他快步走到门边,拿起门栓道,“门栓是完好的,凶手也不是破门而入。” 温开喝道:“不要绕圈子,说说这杀人命案” 狄仁杰泰然一笑:“大人不要心急,草民之所以强调这两点,是因为这屋中只有门、窗可以进人,而两者都完好无损,请问,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温开一愣,眼睛望着法曹,而后缓缓地道:“此事正要问你” 狄仁杰笑了:“凶手当然是叫开房门进入屋内的。” 温开说道:“哦可老板说,昨夜并无旁人进入店中。” 老板说道:“正是。大人,此人乃是一派胡言,拖延时间,请大人立刻将其拿下,带入公堂,重刑之下还怕撬不开他的嘴巴” 听到这句话,王莽调笑道:“老板,你太心急了” 老板哼了一声:“那也没有你们急于为自己辩白来得急吧。” 温开冲他挥了挥手:“退下。” 老板赶忙站到一旁。 温开对狄仁杰说道:“你继续说。” 狄仁杰说道:“据店老板叙述,两名死者是头对头倒在门前,咽喉处都裂开了一条口子。” 温开点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大人经年断案,有一点应该最清楚,咽喉是人身上最柔软、最薄弱之处,然而也是最不容易被击中的地方。 因为,当人遇到对面的攻击时,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闪头部,之后才会传达到身体和下肢。” 温开不禁一怔,点了点头:“不错,是这样。本朝狄阁老所著的案经之中,就做过这样的论述。” 王莽忍住了笑意,问道:“大人,你还读过狄阁老的书” 温开点点头:“是的,好了,不要说这些无关的事情。” 王莽说道:“大人请想,两个死者都是咽喉被割开了一条的伤口,便致其死命,这个凶手会是个普通人吗” 温开倒抽了一口凉气:“是的。一般凶案中的死者都是胸前乃至腹部有数个甚至十数个伤口,可这宗命案中的死者的的确确只是咽喉一处伤痕,这一点果然是非常奇怪。” 第五十四章 真正的凶手 法曹对王莽问道:“那,依你之见,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缓缓地说道:“可以断定,凶手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 温开和法曹惊呆了:“职业杀手”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继续说道:“不错。今日我们来到房中,详查之下,屋里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就说明,两个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杀死的。 大人请想,以一人之力同时击杀两名大汉,而这两个死者竟然毫无反应,这个凶手的速度和力量由此可见一斑,绝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 温开问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两个或更多呢” 站在一旁的。狄仁杰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温开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哦,为什么” 狄仁杰笑了,他快步走到门前,伸手打开门站在门楣之下,说道:“大人,凶手定是站在这里出手杀人的,因此,死者的尸身才会头对头倒地卧在门前。” 温开点了点头,他开始对这位怀先生和他的侄子刮目相看了。 狄仁杰说道:“请大人看一看房门左右门框之间的距离,怎么能够容下两个凶手同时挥刀。 而且,如果真有两个凶手,那么这二人一定是一个挥刀,一个刺出,那样死者尸体上的伤口就绝不会都开在咽喉,而有可能是一个伤在喉部,另一个伤在胸前。” 说着,他冲王莽和张环、李朗招招手:“来,你们三人到这里。” 三人快步走了过来。 狄仁杰对王莽说道:“我们两个站在凶手的位置,张环、李朗站在死者的位置。” 三人依狄仁杰之言站好,狄仁杰和王莽同时站在房门的门楣之下,已经将窄窄的门口挤得满满当当。 温开站起身来走到四人跟前,静静地看着。 狄仁杰说道:“大人请看好,我们两人同时拔刀、挥刀。” 说着,他和王莽同时做拔刀的动作,二人的手臂登时撞在了一起。 二人再此挥动起来,两条手臂更是搅在一处,根本无法展开攻击。 温开长长地出了口气,虚心点了点头,面露惊讶之色。 狄仁杰说道:“大人,两名死者伤在喉部,而且,没有打斗躲闪的反应。 这就说明,如果真是有两名凶手在门外的话,那这二人定是同时动手,否则,死者就会立即做出反应。” 温开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但刚刚你看到了,不要说挥刀了,就是刚一拔刀两条手臂便撞在了一处” 温开点了点头:“是的,是的。看来,凶手只有一人,而且,是个杀人惯犯。” 王莽摇了摇头:“不、不是惯犯,而是专职杀手。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 温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好,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清了。现在最重要的。据店老板所说,两名死者的尸体是倒卧在门前,这一点可以肯定吗” 温开走回坐位,慢慢地坐下,目光狐疑地望着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可以肯定。” 狄仁杰说道:“好。这就说明,这两名死者定是听到了外面叫门之声,其中一人前来开门,凶手站在门前,与他说话。而另一人走上前来,此时,凶手突然出手,用快刀将二人杀死。” 温开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说道:“敬旸、张环,咱们再为大人现场演示一番。” 说罢,二人快步走了过来。 狄仁杰说道,“我就是那个凶手。” 他走出门外,带上房门。 老板喊道:“大人,他要逃跑” 温开一声低喝:“住口” 老板吃了一惊,赶忙闭上嘴。 外面响起敲门声,王莽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栓,打开房门。 狄仁杰站在门前低声对王莽说着什么,王莽听了大吃一惊:“啊,是,是这样” 张环赶忙从屋里走到门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突然伸出手在二人的脖颈上轻轻一抹,王莽和张环二人头对头倒在了门前。 温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法曹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狄仁杰走进屋子:“大人,您觉得草民这一番分析还有些道理吗” 温开深吸一口气,徐徐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么,凶手是什么人,才能够令这两位死者打开房门,又让其中一人站在门前听他话呢” 温开说道:“肯定是熟人。”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不错。肯定是熟人,而且,是令这两位死者毫无防备的熟人。” 温开点了点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站在一旁的狄春呆呆地看着狄仁杰,他低声问王莽:“大人这是” 王莽低声道:“大人有意培养这位柳州刺史。” 狄春恍然大悟。 狄仁杰说道:“这里还有一个疑问,就是那个哑童小凤,她说并没有听到外人上楼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敲门声。” 温开点了点头:“不错,这一点怎么解释” 狄仁杰说道:“那是因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凶手不是外人,而且,根本就没有上楼,他一直待在楼上。他也没有敲门,而是用声音在叫门。” 温开恍然大悟:“是的是的” 狄仁杰说道:“那么,这个凶手会是谁呢” 温开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望着身旁的店老板:“就是你” 店老板吓得魂不附体,连退两步:“大、大人,您、您开玩笑。” 温开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位怀先生的分析精到准确,使用的是排除法。他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只留下了一种,而这一种就是事实真相” 老板咽了口唾沫:“大人,难道您就听他的一面之辞,就说小人是凶手” 温开冷笑一声:“一面之辞怀先生乃是通过推理之法,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展开破案。 这是最高明的断案技巧,需要缜密的思路,清晰的头脑,可笑你孤陋寡闻,竟说这是一面之辞,真是可笑之极 我想,昨夜之事,定是这样的” 第五十五章 表明身份 房门前,一个声音轻轻地叫着:“二位客官,二位客官,饭吃完了吧,小的来收家伙。”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一个黑衣人将手里的盘子、碗递了出来。 站在门前的店老板将家伙放进手里的托盘,而后四下看了看,伏在黑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黑衣人猛吃一惊:“什么” 另一个黑衣人快步走过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猛地,店老板的手从托盘下抽出一柄短刀,寒光闪过,两个黑衣人咽喉喷血,倒在地上。 温开的目光望向老板:“怎么,你还不承认” 老板冷笑一声:“大人,这分明是怀英见我告密,便恶言栽害。请问大人,行凶杀人者定有动机,小的杀这二位客人的动机是什么” 温开一时语塞,询问的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冷笑一声:“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敬旸” 王莽应了一声,缓缓走到老板身前,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店老板好像触电一般,一声惊叫:“你、你、你们怎么会知道” 话音未落,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登时面如死灰。 温开也惊呆了,眼睛望着王莽和狄仁杰。 狄仁杰莞尔一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老板突然一翻手从背后拉出一柄短刀,向狄仁杰咽喉刺来。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早已在一旁紧密监视的王莽一声断喝,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短刀飞了出去。 店老板纵身后跃,想要夺路而逃,谁料张环等人早已绕到他背后,几人刀棍齐下,打得店老板仰面摔了出去,前胸后背连中数刀。 狄仁杰一声大喝:“刀下留人” 张环擎住了掌中钢刀,回过头来。 狄仁杰转过身对温开说道:“刺史大人,凶犯就擒,草民可脱却干系否” 温开满面羞惭说道:“先生神乎其技,温开万分钦佩请受下官一拜”这里的下官是尊称 说着,他就要跪下。 狄仁杰赶忙伸手相搀,微笑道:“看来,温大人对断案一道也是颇有心得,怀英不才,愿与大人共磋之。” 温开抬起头来:“怀英,先生的名字” 狄仁杰说道:“怎么” 温开望着狄仁杰试探道:“今日先生这番推理,真可谓是贯绝今古,神行有加,令下官想起了一个人”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王莽问道:“哦,是谁” 温开说道:“当朝宰辅狄仁杰,狄阁老。”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温开说道:“下官对狄阁老崇拜已极,曾深研过他的断案之法。如果下官所记不错,他老人家的字,似乎便是怀英。”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王莽说道:“温大人猜的不错,这位就是当朝宰辅狄仁杰,狄阁老。” 温开一听,“啊”了一声,“扑通”双膝跪倒,连连叩头:“卑职不知阁老驾到,狂言造次,无礼之极,请阁老责罚” 法曹等人也是大吃一惊,赶忙纷纷跪倒在地。 狄仁杰伸手将温开搀了起来:“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本阁不欲暴露身份,这才微服来到柳州。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身来。 温开低下了头:“阁老,下官万分惭愧。”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这有什么关系,不知者不怪罪,此事再也不要提起。” 温开拱手道:“谢阁老宽宏大量。” 而后,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这位是莫非是经常和您一起断案的王侯爷” 王莽笑了笑:“正是在下” 温开赶忙见礼:“刚刚听到侯爷的大名,下官还感到很熟悉,没想到真的是侯爷。” 王莽摆了摆手:“温大人,不必多礼” 待众人见过礼之后,狄仁杰问道:“温大人,那两名死者的尸体还在吧” 温开说道:“正在府中,仵作尚未验尸。”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地上的老板,他沉声道:“杨方,仁阔,将此人捆绑起来,押到刺史府中” 夜,刺史府后堂上,灯火通明,两名黑衣人的尸身躺在尸床上。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快步走了进来,温开一指尸体,说道:“这就是那两个死者。” 狄仁杰快步走到尸体旁,伸手入怀搜了一遍,尸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王莽仔细观察着死者,忽然,他伸手拉开死者衣服的领口,向里面望去。 脖子上空空的,没有饰物。 狄仁杰伸手打开死者的衣服,前胸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抬起头来对王莽等人说道:“敬旸,将尸身翻过来。” 王莽和狄春、张环赶忙将尸身翻了过来。 狄仁杰脱下了死者的衣服。 尸体背后的左肩上,刺着一个的蛇形图案。 见到这个图案,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他身后的温开轻声道:“侯爷,有个问题,下官可以冒昧问一问吗” 王莽点了点头:“说吧。” 温开说道:“刚才在青阳客栈,您了一句什么,才令凶手惊慌失措,图穷匕见”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王莽缓缓地说道:“蛇灵。” 温开愣住了:“蛇灵” 王莽没有解释,狄仁杰对着温开点了点头:“本来我只是让敬旸诈他一诈,可现在看起来,果然是蛇灵。” 他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既然青阳客栈不是组织的联络点,这两个蛇灵属下为什么要来 这个老板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忽然他双眼一亮,想起了自己与如燕在洛阳的一番对话 狄仁杰问道:“以前,你每次与小梅在青阳客栈暗中私会,是她给你留下标记,还是你给她留下标记” 如燕说道:“因我不常在柳州活动,因此每次见面,都是我到柳州后,便在店中留下标记,她这才来见我。” 狄仁杰抬起头来,倒抽了一口凉气:“是他” 王莽轻声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在屋内缓缓地踱起来。 第五十六章 张阳 屋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望着他。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有个问题,店老板的杀人动机呢要不把他叫来问一问。”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转过身来,对着温开说道:“将那个店老板带进来” 温开冲身旁的衙役一挥手,衙役飞奔出门。 转眼间,几名衙役押着店老板走进门来,老板跪在狄仁杰身后。 狄仁杰转过身:“你叫什么名字” 店老板回道:“张阳。” 狄仁杰问道:“这两个死者为什么要到青阳客栈来你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张阳长叹一声:“我既然落入了你们的手中,要杀就杀,不必多言了。” 王莽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温开一声怒喝:“大胆恶贼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竟敢如此说话,真是胆大包天,来人” 狄仁杰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温开。 他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盯着张阳,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小梅的手下,对吗” 张阳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王莽观察着他的脸色,缓缓地说道:“每次苏显儿来到柳州,在客栈中留下标记,都是你将消息传给小梅,小梅这才来到客栈中与苏显儿见面。我说得不错吧” 张阳的嘴唇有些颤抖,眼露惊恐之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莽继续说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我还知道,你也是蛇灵的属下,而且就隶属梅所在的九堂” 张阳望着王莽轻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王莽说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名死者为什么要到客栈中来” 张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见到张阳这幅模样,狄仁杰问道:“那两名死者也是蛇灵的属下吧,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到客栈中来” 狄春顿时一声大喝:“说” 张阳惨然一笑:“在我的身上,除了死,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王莽说道:“张阳,你也不必隐瞒什么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就连青阳客栈当年也是我送给小梅的。” 张阳吃了一惊:“你到底是谁”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这样说吧,我应该算是小梅的师兄吧” 张阳轻哼一声:“你也不用骗我了,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也望着他。 良久,狄仁杰点了点头,对着温开说道:“这样吧。温大人,将此人关入大牢,让他好好想一想。” 温开点点头:“是。来人,将他押进大牢” 众衙役拉起张阳,拖了出去。 狄仁杰闭上双目静静地思索着,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望着他。 王莽看着狄仁杰若有所思。 忽然,狄仁杰的眼睛睁开了:“走,回客栈” 客栈内点着一盏孤灯,发出昏黄的光。 丑女童小凤坐在桌旁呆呆发愣,一滴泪水慢慢滚过她的面颊。 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狄仁杰、王莽、狄春、张环、李朗、杨方、仁阔走了进来。 王莽望着小凤,小凤赶忙站起身来,跑到狄仁杰面前,焦急地打着手势。 看着这些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手势,王莽微微摇了摇头,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你是问店老板在哪儿,是吗” 小凤赶忙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他杀了人,被衙门抓起来了。” 小凤猛吃一惊,连退两步。 狄春说道:“他对你那么狠,你还念着他。抓起来更好,今后就没人打你了” 王莽说道:“是啊,以后就没人再欺负你了。” 小凤摇了摇头,眼中垂下泪来。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她。 半晌,小凤抬起头来,打了几个手势。 狄仁杰一声长叹。 王莽轻声问道:“大人,她说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她说,从父母死后,她就在世间飘零,没有人肯收留她,只有这个青阳客栈的老板见她可怜才让她住下,做点儿零工。她还说,张阳只是脾气坏,对她还是挺好的。小姑娘,我说得不错吧” 小凤点了点头。 王莽等人顿时愣住了,一时无话可。 狄仁杰说道:“小凤啊,今后你打算到哪里去呢” 小凤摇了摇头,凄然泪下。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大人,要不让她到我的店里做工吧” 狄仁杰沉吟不语,忽然,他看了看身旁的狄春,说道:“狄春,你看,要不就让她跟着咱们吧。” 狄春一惊:“啊,老爷,这、这不太方便吧,还是让他在侯爷的店里做工吧” 狄仁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这小厮,只知以貌取人,没有丝毫恻隐之心,枉费我平常对你一番教导。” 狄春吓得一缩脖子:“得,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看着狄春的模样,王莽笑了起来。 狄仁杰转身对小凤说道:“小凤啊,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吧。” 小凤一愣,许久,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莽看着狄仁杰的这番安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狄仁杰笑了起来:“好孩子,你带我到张阳的房子里去看一看。” 小凤点了点头,端起油灯,引狄仁杰一行走进房间。 后面,王莽幌亮火折,点着了屋中的风灯。 狄仁杰对小凤说道:“好了,你不用在这儿陪我们,去歇息吧。” 小凤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待小凤走后,王莽低声问道:“大人,您把这个小凤带在身边不是没有用意的吧”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到狄仁杰的这幅模样,王莽也是微微一笑,他抬起头四下观察着这间屋子。 屋中的陈设非常简单,桌、榻和一个闷柜。 这时,狄仁杰走到闷柜前,打开柜门,里面码放着张阳的衣服什物。 王莽将风灯凑近,狄仁杰把柜内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一柄短剑夹在杂乱码放的衣物中,短剑下面是一张纸条。 第五十七章 小凤小梅 狄仁杰拿起短剑仔细地看了看,放在一旁,然后拿起那张纸条,轻轻展开。 他顿时愣住了,王莽见到这张纸条,问道:“大人,上面是什么” 狄仁杰把纸条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一看,他登时愣住了:纸上绘着一对蛇,头对着头作话状。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狄春走了过来,问道:“老爷,侯爷,这是什么” 王莽说道:“这就是如燕小姐和小梅约见的蛇形标记。” 狄春吃了一惊:“小梅不是死了吗”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小梅没死。” “什么” 狄春吃了一惊。 而狄仁杰没有理会狄春,他站起身来,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狄仁杰的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微笑:“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狄春看着王莽和狄仁杰这一幅明白的模样,呆呆地问道:“老爷,侯爷,你们这打的什么哑谜啊” 王莽笑了笑:“当时候你就知道了。” 狄春问狄仁杰道:“老爷,侯爷不肯说,您想明白了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转过身来,对着门外的张环和李朗喊道:“张环、李朗” 二人快步走到他身旁,狄仁杰又对着王莽一招手,三人凑了过来。 狄仁杰低声了几句,三人对视了一眼,低声答道:“是” 深夜,乌云遮住了天空。 柳州刺史府的大牢中一片寂静,走道墙壁上的油灯发出一片昏暗的光。 张阳在牢房里,靠墙而坐,双眼望着牢外,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乌云飘过,月光如水,洒落在他的脸上。 走道上,一名狱卒手持水火棍,慢慢地巡行着。 突然,一只手闪电般从墙拐角旁伸出来,狠狠一掌劈在狱卒的后脖梗上,狱卒浑身一颤,慢慢地倒了下去。 黑暗中闪出一个蒙面人,飞快地将狱卒的身体拖入了拐角处。 班房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两名值夜的狱吏在掷骰子赌钱,大声笑着。 一名狱卒侧身走进来,赌钱的狱吏抬起头来:“哎,老李,还没到换班的时间,你怎么就回来了。” 老李没有回答,倒退着走到桌前。 狱吏笑道:“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改倒着走路了” 猛地,“老李”转过身来,双手一抓一放,手指点在二人的喉头上,两名狱吏连喊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倒在了地上。 那人伸手从墙上摘下钥匙,飞步走到关押张阳的牢门前,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张阳缓缓抬起头来,吃了一惊:“是你” “老李”一个箭步蹿到张阳身前,用钥匙打开他手脚上的镣铐,而后轻轻挥了挥手。 张阳站起来,二人快步奔到牢门前。 “老李”一伸手打开牢门。 二人登时惊呆了:王莽和张环、李朗站在门前,静静地望着他们。 王莽笑道:“怎么,要走啊” 张环冷冷地道:“就是要走,也总得和我。” 一道寒光直奔王莽的咽喉,“老李”出手了,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王莽一声断喝,掌中剑反手一挑,挡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旁边的张环和李朗大棍一摆,搂头向“老李”砸下。 “老李”一挫身从二人的空挡中钻了出去。 张环、李朗一声吆喝,飞快地转过身,刀棍齐下,“老李”掌中短剑如毒蛇出穴,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在一旁掠阵的王莽看着“老李”的身法皱了皱眉,没有动手。 没来得及走出牢门的张阳在里面喊道:“别管我,快跑” 就在此时,牢里响起了一片锣声,早已四面埋伏的狱卒们一拥而上,将“老李”围在中央。 “老李”见势不妙,不敢恋栈,纵身而起,身体飞上房梁,一连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中。 张环和李朗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 此时,街道上一片寂静,悬挂在青阳客栈牌匾下的一对灯笼在风中摇曳着。 一道黑影飞也似的掠过街道,来到青阳客栈门前,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纵身而起飞进客栈之中。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客栈的柴房,回手关闭了房门,身子重重地靠在门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失望了”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影子浑身一抖,抬起头来。 “扑”的一声,油灯亮了起来。 狄仁杰静静地坐在桌前,旁边站着王莽、狄春、杨方和仁阔。 王莽静静地望着他,他身上穿着狱卒的服色,黑巾蒙面,正是劫狱的“老李”。 “老李”看到王莽,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在牢里吗” 王莽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一伸手拉下了他的蒙面黑巾。 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竟然是哑女童小凤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王莽和狄仁杰。 王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狄仁杰微笑道:“小梅,这才是你的真名吧” “小凤”惊得目瞪口呆,良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王莽暗笑一声,指着狄仁杰说道:“小梅,这位就是狄仁杰,狄大人。” 狄春等人惊讶不已:“侯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我是狄仁杰。” 小梅张口结舌:“狄、狄仁杰那苏显儿和李元芳是、是你”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李元芳是我的部下,原来蛇灵的杀手苏显儿现在名叫如燕,是我的侄女了。” 小梅望着狄仁杰,嘴唇颤抖着,泪水滚滚流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轻轻抽泣起来。 狄仁杰走到她面前,将她搀扶起来。 王莽叹了口气:“小梅,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小梅抬起一双泪眼:“狄大人,终于见到你了” 忽然,小梅呆呆着望着王莽:“你,你是谁” 王莽凑近了小梅:“小梅,我是你的师兄王敬旸啊,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不认识了吗” 小梅借着油灯的灯火,忽然,她似乎记了什么似的,吃惊道:“你,你是当年的王师兄” 第五十八章 演戏 王莽叹了口气:“是啊,没想到一别经年,再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形下。” 小梅微微叹息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王师兄的变化竟然这么大,要不是你说起我的名字,我都不敢相认呢” 王莽说道:“我现在一直在狄大人身边,你这些年是怎么回事” 小梅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狄大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没有死” 小梅拭去脸上的泪水:“是的,我没有死。” 狄仁杰微笑道:“小梅呀,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呀” 王莽也是微微一笑:“小梅,你现在的这个易容术可真够精湛的,要不是大人提醒,我还想不到是你呢” 小梅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在脸上又抠又抹,片刻工夫,原来脸上那些凸起的大疙瘩都不见了,露出了一张美丽清纯的鹅蛋脸,正是小梅。 狄春等人惊讶得面面相觑。 王莽惊道:“小梅,你这些年受苦了” 狄仁杰叹道:“小梅,为了如燕、为了李元芳,为了我们,你、你受委屈了。” 小梅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也是天不绝我小梅,历经了多少磨难,我终于见到您和王师兄了。 说句实话,从逃出大杨山来到柳州,我无时无刻不在悬着心,担心组织的人找到我,担心我还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出来,就被他们杀死。 可今天终于” 话还未说完,她哭了起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良久,小梅抬起头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道:“您看我,正经话没说一句,就是哭呀哭的。大人,您是怎么想到我就是小梅,难道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狄仁杰笑了笑:“你的易容之术很精湛,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怎么说呢,这话要从洛阳说起了。” 小梅愣住了:“洛阳”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当时,元芳和如燕受我之命要二探大杨山。 临行前,我问起他在青阳客栈中见到你的事情,元芳对说我他在客栈中留下蛇形标记,当晚你就来了。 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客栈中留有标记呢 元芳不知答案情有可原,可如燕也答不上来,这更令我感到疑惑。 当时,我的脑海中便形成了一个推论。 那就是,青阳客栈中定有你的眼线,每次如燕在店里留下标记,这个眼线看到后,便将消息传给你。 这样,你才会来到客栈中见面。 后来敬旸说这个客栈竟然是他送给你经营的,这时我就明白了。” 小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莽也是静静地听着狄仁杰的分析。 狄仁杰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立刻感到也许我可以从青阳客栈入手,找到一些蛇灵的蛛丝马迹。 这才促使我下定决心前赴柳州,来到这里探一探虚实,而后也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小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王莽说道:“是啊,本来我就打算来柳州的青阳客栈看看的,所以就和大人一起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事有凑巧,当我和经营来到客栈,正好发生了凶杀案,我隐隐感觉到此案定与蛇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当时并没有任何佐证,但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我,这绝不是一宗普通的谋杀案。 果然,我经过一番探查,断定了张阳便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与此同时,一个推断形成了:这个张阳就是你留在青阳客栈中的眼线。 但当时一切并不清晰,这也只能算是主观臆断。” 小梅说道:“您推断得一点不错。张阳是我的属下,每一次显儿到柳州在店中留下标记,他看到后就立刻通知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着事态逐步明朗,随着张阳暴露出杀手的真面目,事情清晰起来了,这时,我突然想到与如燕在洛阳的一番对话。” 狄仁杰问道:“如燕,既然这个青阳客栈并非蛇灵的联络点,你和小梅为什么要选在那里约见呢” 如燕说道:“那是小梅选定的地点,我想,可能就是为了避开组织的耳目吧。”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 如燕说道:“叔父,您可能有所不知。为确保组织的隐秘性,蛇灵有一条严规,除非有任务,否则,绝不允许属下间私自见面。 一旦违反,被蛇穴查出,便是死路一条。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致使小梅将我们私自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与组织毫无关联的青阳客栈。” 狄仁杰继续说道:“再加上这个客栈是敬旸送给你的,一切便豁然开朗。 这个青阳客栈是你私自开设的,为的就是避开蛇灵的耳目,便于与如燕见面”。 小梅轻轻地叹了口气:“大人,您真聪明,一点不假。自从师兄手里接手这家客栈之后,我命张阳掌管这座青阳客栈就是为了能够私下与显儿,以及其他几位好朋友暗中会面。” 狄仁杰说道:“明白了这一点,张阳的身份也就非常清楚了,他定然是蛇灵九堂的弟兄,而且是你的死士,所以你才会将如此隐秘之事交给他。” 小梅点点头:“大人,张阳从我到九堂后就在我的身旁,非常忠诚。” 狄仁杰说道:“确定了这个身份之后,我立刻想到了那两个死者也很有可能是蛇灵的成员。 于是,我到州衙验尸,果然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联系到你的身上。 我只想搞清楚,张阳为什么要杀死那两个蛇灵下属。 当时我做了这样一个推断,也许是因为青阳客栈的秘密暴露,这二人奉组织之命前来调查,张阳害怕事败被杀,因此才除掉了那两个人。 可这时,一个疑问出现在我脑海中:首先是,小梅既然已死,这个青阳客栈为什么还会保留 第二,如果张阳为害怕事败而杀人,那么,他杀人后为什么不赶快逃离客栈,还要在此支撑 第三,这样岂不是非常危险,而且,也不合乎情理。 此时,我想到了你,一个假设也形成了。” 听到这里,王莽也不得不佩服狄仁杰的推断能力了,虽然他已经隐瞒了许多事情,但狄仁杰还是能够想到这些,王莽也是很惊叹了。 想着这些,王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小梅好奇心大发:“什么假设” 第五十九章 总坛下落 狄仁杰微笑道:“假设你没有死,逃回客栈,而你的行踪又被蛇灵发现,因此派人前来调查。 这一来,张阳的一切行动就合理了。” 小梅笑了:“大人,您真了不起。难怪我们蛇灵屡次败在您的手中” 狄仁杰也笑了起来:“想到这一点,我立刻赶回客栈,搜查张阳的房间,果然,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绘着蛇的纸条:“这件东西一经发现,我的判断便立刻得到了证实。 小梅并没有死,而是化装成哑女童隐藏在青阳客栈中。 为了不引人注目,张阳平常对你又打又骂,其实,客栈中的一切都是由你做主。 想通了这一层,我料定你绝不会将张阳丢下不管,于是我命敬旸、张环、李朗到狱中暗伏。” 小梅惊奇道:“难怪,只是为什么师兄要放我离开呢” 王莽笑道:“这也是大人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将你逼走。 因为,不救出张阳你不会离开柳州,一定会再回到客栈之中,而大人就在这里等你,揭开你的身份。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把你逼走之后,马上就赶了过来。” 小梅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狄仁杰说道:“小梅,那天在古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梅回忆道:“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在古庙之中” 古庙里,小梅静静地躺在庙门前。 忽然,她的眼睛艰难地睁了开来,向周围望去。 地上躺满了被李元芳杀死的紫衣杀手的尸体,可李元芳已经不见了。 她挣扎着爬起身,身上的伤口发出一阵阵剧痛。 忽然庙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话声,小梅猛吃一惊,咬紧牙关,踉踉跄跄地冲进了一片蒿草中,伏下身来。 两个紫衣人飞奔进庙,一见面前的情形登时大惊,一人道:“不好,出事了” 另一人说道:“赶快回总坛向大姐报告,立刻派人前来清理现场。” 说完,二人转身冲出庙去。 小梅松了口气,伸手撕下紫色夜行服的前襟,将腿部的伤口包扎起来。 说到这里,小梅长叹一声:“我逃出庙外,躲到深山里,直到伤口痊愈。 这个时候,距古庙事发已经十几天了,当时我想,组织定然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四处追杀,天涯茫茫我又能到何处藏身。 这时,我想到了李元芳,如果他知道我没有死,定会将我带到显儿身边,这样,我也许就安全了。 于是,我半夜潜回那座庙,留下了蛇形标记。 谁知道,几天后,我深夜到庙中查看时,几名紫衣杀手正在那里等着我,为首的大姐料定我一定会回来。 我与他们好一场搏杀,拼死逃出大杨山,来到柳州青阳客栈。 当时,形势非常紧张,大姐命新堂主率九堂中的兄弟姐妹四处寻找我的踪迹,而张阳正要关闭客栈。” 狄仁杰点点头:“是这样。这个张阳也算得上是个忠义之士了。” 王莽微微点头:“事情原来是这样” 小梅说道:“是呀,在那种情况下,收留我就意味着要豁出自己的性命所以大人,请您对张阳网开一面。”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 狄仁杰点点头:“这件事,你就放心吧。” 小梅说道:“谢谢您。” 忽然,王莽问道:“小梅,你又是怎么被蛇灵发现的呢” 小梅说道:“我在客栈里潜伏下之后,本想等风平浪静,再前往洛阳找到显儿。可没想到,昨天傍晚,来了两个人” 老板张阳站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珠。 脚步声响,两个黑衣人快步走进来,正是后来店中的那两名死者。 张阳抬起头赔笑道:“二位,要住店吗” 其中一人说道:“要间上房。” 张阳笑道:“没问题。” 那人说道:“老板,我们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张阳抬起头来:“您说。”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最近,在你的店里有没有发现这个标记” 张阳接过定睛一看,正是那对蛇形的图案。 他心里暗吃一惊,赶忙摇了摇头道:“这、这是什么呀,古里古怪的。” 黑衣人紧紧地盯着他:“真的没有” 张阳抬起头来:“客官,这我还能蒙您吗真的没有。” 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伸手拿过那张纸,说道:“好吧,那你就带我们到房间去吧。” 说着,转身向店内走去。 小梅对狄仁杰说道:“那张图就是大人您手中所拿的,上面画的就是我与如燕暗中约见的蛇形标记。”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小梅说道:“当时,张阳将这二人稳住后便来见我,我听说此事后非常惊恐,以为组织发现了我的踪迹。”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难道不是” 小梅叹了口气:“当张阳将那二人除掉,我们检查他们的包裹时才发现,其实组织并没有发现我们。” 王莽问道:“哦为什么” 小梅说道:“这两个人是九堂的属下,他们的包裹中有一张地图和一个本子,地图上标示的是柳州城西的所有饭店和客栈。 我们又看了那个本子,上面记录着城西半数以上饭店和客栈的检查结果。 看了这些,我们才明白,这两个人不过是组织派来搜索城西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寻找我的下落,可却并没有真正发现青阳客栈中的秘密。 是我们自己心虚,不察之下惹了大祸。”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那个本子和图还在吗” 小梅说道:“就在这房中。” 说着,她快步走到床旁,从床下的柴草中翻出了本子和地图,递到狄仁杰手中。 狄仁杰打开仔细地看了看,而后递给了王莽,王莽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城西的地图。 这时,王莽抬起头来,问道:“小梅,那个蛇形标记不是你和如燕专用的吗,蛇灵怎么会知道” 小梅说道:“想来是我留在古庙正堂中的那个标记被组织发现,因此派人在那里等候。而后果然我去了,他们就断定这标记是我联络之用。” 第六十章 陀罗地 狄仁杰点了点头:“还有一个问题,张阳是九堂中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会被认出来吗” 小梅笑了笑:“张阳的身份在九堂中非常特殊,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因此,我才会将青阳客栈交给他。” 狄仁杰说道:“是这样。你继续说吧。” 小梅说道:“得知此事后,我和张阳非常后悔,既然组织并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就不需要逃离客栈。 可人已被杀,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张阳想出了报案这个办法,只要尸体进入官府,组织便无从查起,我们也就安全了。 谁料想遇到了您和师兄,这也是我小梅该有出头之日呀。”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长长地出了口气,狄仁杰微笑道:“小梅,你受委屈了。 好在皇天护佑善人,你最终安然无恙。我想元芳和如燕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王莽笑道:“小梅,我看这样吧,今后你就留下来帮助我们击破蛇灵吧” 小梅点点头,高兴道:“师兄,你就放心吧,我和蛇灵势不两立,自今日起我便全心协助大人击破蛇灵” 狄仁杰很高兴地对王莽笑道:“太好了,想不到柳州之行竟然找到了死去的小梅,真可算是收获不菲呀” 王莽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大人,这样我们就可以有线索了,对了,小梅,蛇灵的总坛是不是在大杨山中” 小梅点点头:“正是。总坛在大杨山中的陀罗地。” “陀罗地” 王莽抬起头来。 小梅点了点头:“正是,这是大杨山中的一个小镇子。” 这时,狄仁杰问道:“小梅,你认识路吗” 小梅说道:“当然认识。” 王莽笑了起来:“太好了。” 狄仁杰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好,好极了,明日我们便起程前往蛇灵总坛。” 小梅点了点头:“对了,显儿和李元芳呢”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叹了口下:“他们应该到了大杨山中了吧”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望着远方的大山,缓缓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愿他们已经找到了蛇灵总坛的所在。” 这是一座随山而建的小镇,位于大杨山的最深处,镇上只有七八十户人家,一条短短的街道纵贯全镇。 镇甸虽小,买卖铺户却很齐全。 街道上人们熙来攘往,倒也热闹非凡。 李元芳和如燕牵着马随人流走在街道上。 马背旁,驮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如燕轻声道:“这就是那位老汉所说的小镇” 李元芳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四下里观察着。 忽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家药店。 李元芳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如燕说道,“如燕,看到了吗,那里有家药铺。” 如燕点了点头,轻声道:“元芳,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元芳一愣:“哦,什么预感” 如燕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要出什么事情。” 李元芳笑了起来:“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大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呀。蛇灵的杀手就是袭击也不会选择在白天,更不会选择在如此热闹的镇甸上。” 如燕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元芳说道:“这样吧,咱们找家客店先安顿下来,然后我再来买药。” 如燕点了点头。 李元芳一指前面的酒幌,说道:“就在那家客店吧。” 悦来客店虽不大,却很热闹。 一层是饭店,二层住宿。 李元芳和如燕牵马来到店门前,二赶忙跑了过来:“客官。” 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二笑道:“看您的穿着打扮,是外地人吧” 李元芳微笑道:“正是,过路之人,前来投宿。” 小二说道:“咱们这儿虽是店小,可也有上等的客房。” 李元芳点了点头:“好,要两间上房。” 二道笑道:“好嘞行李用我帮您拿吗”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小二点了点头:“那我给您安排房子去。” 说着,他跑着奔进店内,口中高喊道:“上房两间” 李元芳走到马旁,将那个大包袱搬起,扛在肩上,跟如燕一起快步走进店内。 正值午饭时间,店内非常热闹。 客人们喝酒猜拳,大声嬉笑。 李元芳和如燕在店小二的带领下缓步走进来。 一进门,他们的目光便被悬挂在店堂中央墙壁上的一条深红色大布吸引住:大布是一面酒旗,上面的图案是各种酒水和菜肴。 李元芳对小二说道:“这样的酒旗倒是有些意思,我还第一次见到。” 如燕也说道:“怎么觉得怪怪的。” 小二笑道:“二位客官,这是咱们店中的特色,看习惯就好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二一指客店左边的楼梯,说道:“二位,这边请。” 李元芳和如燕跨上楼梯快步向楼上走去。 小二打开房间,问道:“这就是上房,您看可以吗”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有劳了。” 小二说道:“二位先休息一下,我去打洗脸水。” 说着,他转身跑而去。 李元芳将大包袱放在榻上,如燕关上房门。 李元芳将围布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虺忠,说道:“如燕,这独儿怪还真管用,你看,他脸上的黑色似乎褪了一些。” 如燕走过来看了看,伸手搭了一下脉搏:“嗯,脉象平实,短时间内应无大碍,不过也得尽早医治。元芳,我写个药方,你到药铺之中,照方抓药。” 李元芳说道:“你快写,我马上就去。” 如燕走到桌旁,拿起纸笔,饱蘸浓墨,顷刻写完。 李元芳拿着药方快步走出门去。 药铺内一个顾客也没有,伙计伏在柜台上打盹,李元芳快步走了进来,轻轻敲了敲台面,伙计猛地惊醒:“哟,客人,您买药” 李元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 伙计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说道:“您等等。” 说着,他转身向里面走去。 第六十一章 遇险 李元芳站在药铺里四下里扫视着,四面墙上悬挂着一条条各种色块的大布,与刚刚悦来客店中的布置非常相像。 李元芳感到有些奇怪,定睛向布上望去,大布上绘着几百种草药的名称;对面墙上的大布上面绘着神农、孙思邈、华佗、张仲景、葛洪等人的画像。 设计不可谓不精心,但总让人隐隐感到与这药铺的环境颇不协调。 李元芳的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回过头,望向了柜台。 柜台后是巨大的药柜,药柜似乎没放平整,有些歪斜。 李元芳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去,最后落在了华佗的画像上。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将大布掀起一个边儿,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 李元芳快步走到画像旁,伸手将大布掀起来,一块用圆形巨木雕刻而成的毒蟒赫然映入眼帘,那双血红的眼睛发射出妖异的光芒。 正是“蛇灵”的标记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冷气,连退两步。 猛地,他纵身而起,身形如大鸟般满屋游走,双手不停地拉拽着,顷刻之间便将墙上的大布逐一撕开。 果然,每一块布后都隐藏着一块“蛇灵”的标志。 李元芳终于明白了,这些大布是为了遮挡屋中的“蛇灵”标志而设。 他腾地转过身来。 不知何时,药店伙计静静地站在柜台后望着他。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伙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欢迎来到蛇灵总坛” 李元芳惊得连退两步。 猛然间,耳郭中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李元芳一惊,回过头去,药铺的门轰然关闭,等他再一次转过头时,柜台前的伙计已经不见了。 客栈内,待李元芳走后,如燕独自坐在客店房间里,静静地思索着,忽然她抬起头,口中喃喃地道:“不对,不对这深山之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镇甸” 她猛地跳起身来,跑到虺忠身旁,迅速将围布包上,而后用力搬起,扛着他向门口冲去。 “咔嚓” 如燕回头望去,窗户上方落下了一块铁板,将窗户死死封住。 如燕扭身向门外跑去,又是一声巨响,大门上方一块铁板直坠而下,向如燕切来。 如燕纵身后跃,铁板落地,将门户封死。 房内登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嚓”的一声轻响。 火折亮了起来,如燕高举火折惊恐地四下望着,四周一片死寂。 忽然,一声巨响从地底下传来,紧跟着客房的地面竟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如燕吃惊地张大了嘴。 随着地底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整个房间竟像电梯一般向下坠去,速度越来越快,如燕发出一声惊叫,火折落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巨响,房间停止了下落。 如燕惊恐地抬起头,伸手捡起地上的火折点亮,轻轻举起,四下观望着。 猛地,房屋一阵摇动,紧接着,房顶之上喷射出一道道白烟,如燕猛吃一惊,抬起头来,眨眼间,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如燕只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倒在了地上。 药铺里,李元芳惊疑不定地四下望着。 猛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面颤动起来。 对面,两扇巨大的药柜晃动着倒塌下来,露出了后面隐藏的巨大的毒蟒标志。 李元芳拔出钢刀,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静静地站立在屋子中央。 响声越来越大,四面墙壁上巨大的蟒头都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砰” 蟒口中喷射出一片钢刺,直奔李元芳而来。 李元芳纵身而起,双脚在墙壁上连连借力,身体不停地在空中飞荡,钢刺呼啸着从他脚下飞过,钉在了四面的墙上。 忽然“咔”的一声,李元芳抬头向房顶望去:房梁上弹出了一排排杯口粗细的铁管,喷出一道道热油,直奔李元芳的头顶浇来。 李元芳大惊,纵身后跃,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砰” 又是一声巨响,蟒口中喷出了一蓬蓬钢刺,直奔李元芳。 李元芳双脚借地上热油的滑行之力,身体飞快地转动起来,手中钢刀挥舞,“叮当”之声不绝,钢刺四散崩飞。 李元芳急中生智,身体飞速向下一倒,趴在了地上,钢刺呼啸着从身体上方掠过。 他又用掌中钢刀在地上狠狠一撑,身体飞也似的滑到墙边。 这是一个钢刺射不到的死角。 他的手指在刀柄上一按,链子刀飞将出去,插进蟒口之中,只听蟒口里传出一声惨叫,钢刺的喷射立时停止。 李元芳又以闪点般的速度抽链回刀,迅捷无伦地将链子刀飞向第二、第三、第四个蟒口。 只听得惨叫之声不绝,一缕缕鲜血从蟒口内流淌出来。 喀的一声,随着封闭门、窗的铁板开启,房门打开了,一双脚缓缓走了进来 刚刚还热闹非常的镇,现在竟然空无一人,那些熙攘的人流似乎转瞬便人间蒸发了。 只有风呼啸着吹过空空的街道,发出一阵渗人的鸣叫。 随着一声木板断裂的巨响,药店的门四散迸飞,李元芳大步走了出来,他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猛地,他纵身而起,向悦来客店奔去。 客店里空空如也,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客人都已没了踪影。 李元芳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红色酒旗上。 他飞步上前,狠狠一把将大布扯掉,果然后面隐藏着“蛇灵”的标志。 他飞速向楼上的客房奔去,房中没有如燕,也没有虺忠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凉气,四下观察着,屋内的一切都完好无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就连桌上笔砚也都像他走前一样,放在原来的地方。 他转身走出门去。 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李元芳的眼睛机警地四下扫视着。 突然,街道两旁的店铺门户大开。 狂风吹来,扬起一道沙墙,天地间登时混沌一片。 李元芳抬头向街尽头望去,沙雾中,一条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李元芳的手从背后伸出,掌中多了一柄钢刀。 人影越走越近,在距李元芳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此人头戴牙冠,脸罩面具,身穿烫金边的青色宽袖袍,和当年“蝮蛇”虎敬晖的打扮一模一样 第六十二章 蝮蛇再现 李元芳愕然道:“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杀你的人。” 李元芳静静地望着他:“为什么穿着蝮蛇的衣服” 那人说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也是我的朋友。” 那人发出一声冷笑:“你准备好了吗” 李元芳双眉一扬:“什么” 那人平静地说道:“死呀。” 李元芳笑了起来:“是的,我随时准备赴死,可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人冷冷地说道:“你的确很厉害。但是在我眼里,你的那些技术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李元芳不屑地一笑:“看起来,蛇灵中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吹牛皮说大话了,似乎每个人都能杀掉我。可是,每一个人都倒在了我的面前。看看你是否也是如此吧。” 那人说道:“今天我来,就是要把你的心带走” 李元芳反唇相讥地回敬道:“那是最好。只是不要让我把你的心留下”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李元芳说道:“你的牛吹得太大了。” 那人缓缓伸出手,掌中握着一柄其薄如纸的钢刀。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刀徐徐指向地下。 二人对峙着,一动不动。 刀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忽然,一阵兜山风旋转着刮过来,从二人中间飞掠而过,扬起一道尘柱。 寒光一闪,李元芳身形如电,掌中刀直奔那人咽喉而来。 那人身体飞速上拔从李元芳头顶掠过。 李元芳并不转身,身形倒跃向那人疾飞而去,钢刀迅捷地刺向那人的前心。 那人身体向侧面一滑,躲过李元芳的刀,与此同时,手中钢刀削出去,转守为攻,直奔李元芳的颈后劈来。 李元芳原地下叉,刀从头顶掠过。 他一声大喝,刀头由上而下,直刺那人头顶。 那人纵身后跃躲开了这一下突兀之极的袭击。 李元芳手指按动刀柄上的迸簧,刀头直奔那人咽喉。 那人身在空中无从借力,猛地腰板一挺,竟在空中做了铁板桥,李元芳的刀从他脸上飞了过去。 那人身体紧贴地皮向李元芳飞奔而来,钢刀径刺李元芳的腹。 李元芳刀头在外无暇回收,赶忙纵身而起,从那人头顶掠过,同时手指一按迸簧,刀头收回,双脚落地,飞快地转过身来。 对面那人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声道:“你确实很难斗。” 李元芳一声冷笑:“我在等你挖出我的心呢。” 突然,那人身体飞转起来,如炮弹一般向李元芳冲来。 李元芳掌中刀轻轻一抖,幻出一片寒光,霎时间将那人身体团团围住。 二人无声地旋转着、厮杀着。 忽然,一声大响,二人倏然分开。 那人的前胸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徐徐渗出。 李元芳冷冷地望着他。 “啪”,李元芳后背的衣服轻轻裂开,一屡鲜血渗了出来。 又是一声轻响,李元芳前胸的衣服迸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 对面那人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砰” 李元芳的腰带四分五裂飞了出去,一道血箭从腹部疾射出来。 他的身体摇晃着,重重地倒在地上。 那人缓缓走到李元芳面前,冷冷地道:“看来,我并不是个爱吹嘘的杀手。” 说着,他还刀入鞘,对李元芳看也不看,转身向一间店铺走去。 那是一间杂货店,屋里零乱地堆放着一些日用什物。 那人走进门来,伸手这里拍一下,那里按一下,店中央的地面徐徐旋转起来。 忽然,轰的一声,中央地面飞速下降,两边的地面慢慢地合拢,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一阵狂风吹过,尘雾腾腾。 李元芳的尸体静静地伏在街道中央。 “蛇灵”的总坛就在陀罗镇地下的山穴之中。 这座山穴空前巨大,耗资亿万,可以说得上是应有尽有。 除了代表“蛇灵”组织至高权力的祭坛坐落在此之外,还有书记堂、易容所、刑堂、法堂、议事堂、各式监牢等公事场所,更有能容纳“蛇灵”二十二个堂口、数千部下居住的近万间堂房。 这里俨然便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市。 “蛇灵”组织有一条严规,任何人如无公干一律不准私自外出,违者重处。 因此,山穴之中设有各样机关消息,奇巧诡秘,一来防止外人闯入,二来便是禁止组织中人随意外出。 陀罗镇便是总坛的窗口,像这样的窗口在大杨山中还有很多,被称为蛇穴,只要有风吹草动,各个蛇穴就会将情报迅速传至总坛,总坛便提前做好准备。 这座山穴之中,最为显赫的便要算是位于中央戊己土位置的圆形石室了,它是萧清芳居住的地方,也是“蛇灵”的权力中心。 然而现在情况变了,老主人袁天罡的脱险,令这座象征着“蛇灵”之主的石室换了主人。 此时,袁天罡正坐在桌前,不停地计算着,他的身旁堆着写满了术算公式的草纸。 石门一响,萧清芳走了进来,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袁天罡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清芳,有事吗” 萧清芳笑道:“没什么,来看看您。您又在算” 袁天罡说道:“是呀,洛河神异的时间就快到了,要赶在这之前,算准日期,排好次序,我们才好动手。” 萧清芳急煎煎地问道:“算出来了吗” 袁天罡微笑着点了点头:“日期早已算出,只是还差几个细节。” 萧清芳问道:“是哪一天” 袁天罡看着她,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清芳咽了口唾沫,赶忙道:“是。” 袁天罡笑了笑:“好了,你去吧。我还要仔细演算一番。” 说着,他转过身去。 萧清芳躬身施礼,向门外走去。 石门一开,萧清芳走出石室,回头看了看室内,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轻声骂道:“老狐狸” 忽然,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蝮蛇”打扮的人缓步走来,看模样正是刚刚和李元芳交手的那人。 萧清芳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赶忙问道:“师弟,怎么样” 第六十三章 师弟 “蝮蛇”打扮的人笑了笑:“师姐,放心吧,李元芳已经解决了。” 话音刚落,一名紫衣首领飞奔而来,萧清芳的和“蝮蛇”的目光望向了紫衣首领。 紫衣首领微笑道:“大姐,大人,你们此计真是妙绝天下,李元芳三人果然中计,闯入了总坛。刚刚得到消息,苏显儿和虺忠已经被擒。李元芳被困于药铺的机关之内,后来在街道中被这位大人击杀了。” 萧清芳双眉一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苏显儿,我早就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蝮蛇”问道:“他们关在哪里” 紫衣首领没有回答,望向了萧清芳,萧清芳微微点头,紫衣首领这才说道:“现在后洞的石牢中。” 萧清芳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紫衣首领走后,“蝮蛇”问道:“师姐,还没从那个老东西嘴里套出来吗” 萧清芳轻哼一声:“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我会摒弃前嫌和你合作吗” “蝮蛇”冷哼一声:“难道我付出的就少了吗为了这个秘密,我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 萧清芳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秘密。” “蝮蛇”冷笑一声:“但愿你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说完,“蝮蛇”转身向外走去。 突然,萧清芳看着“蝮蛇”的背影,问道:“你去哪儿” “蝮蛇”说道:“回去,不然狄仁杰要起疑心了。” 待“蝮蛇”走后,萧清芳恨恨地骂道:“小狐狸” 后洞石牢里,如燕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登时旋转起来:山壁、油灯、栅栏门 她赶忙捂住眼睛,轻轻揉了揉,然后,再次睁开。 她置身在一座依山壁搭建的牢房之中,面前是一道粗木制成的栅栏门,石壁上挂着油灯。 虺忠静静地躺在她的身旁。 如燕爬到虺忠身旁,摸了摸他的脉搏,脉跳很稳定。 她吐了口气。 一双脚出现在栅栏外,如燕一惊抬起头来。 萧清芳站在牢外,面带幸灾乐祸的狞笑,静静地望着她。 如燕叫声“大姐”,萧清芳点了点头:“显儿啊,不,现在应该叫你如燕,你好吗” 如燕笑了笑:“你看呢” 萧清芳说道:“还记得你被接进狄府那天收到的条子吗” 如燕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上面说,你会盯着我,直到我死。” 萧清芳笑道:“是的,你看,现在就应验了。怎么样,后悔吧” 如燕坦然一笑:“永远不会” 萧清芳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如燕说道:“像你这样,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生不如死” 萧清芳的脸色骤变。 如燕叹了口气:“从前,我和你一样,以为人就应当这样生活,弱肉强食,杀害无辜。 可当我脱离了组织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为什么恨,为什么爱。 大姐,我想现在你也不会明白这些道理。 你还在为自己的卑鄙行径击节叫好,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如燕今日虽然身死,却比你萧清芳苟活人世要自豪得多” “给我闭嘴” 萧清芳一声怒喝一声:“你这蛇灵的叛徒,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嘴硬 明明是你背叛组织,与仇敌私结恋情。 而今落入我的手中,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笑你还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正义、邪恶,真正是罪该万死 你等着吧,待到李元芳被擒,我就要让你们受尽蛇灵的诸般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燕笑了:“你一辈子也别想抓住他” 萧清芳冷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瞧吧”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紫衣首领飞奔而来:“大姐,刚才上面的弟兄说,在总坛的街道中央,发现了李元芳的尸体” 如燕冷笑一声。 萧清芳猛地回过身:“真的” 紫衣首领说道:“弟兄们已经将尸身抬来了” 说着,他一挥手,几名紫衣人抬着李元芳的尸体快步走来。 萧清芳赶忙走了上去。 如燕一声惊叫,扑到栅栏前拼命向外望着。 李元芳静静地躺在地上,脸如蜡纸,胸前、腹部的鲜血尚未凝固。 如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元芳” 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 萧清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李元芳竟然真的死了。” 紫衣首领点了点头。 如燕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来,泪水滚滚而下。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木栅栏,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萧清芳转过身,走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比看着自己的敌人如此痛苦更令人欣慰的了。 刚刚我还说过,要让你们受尽酷刑,生不如死,可现在,恐怕我要失望了” 说完,她哈哈大笑。 如燕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萧清芳嘲弄道:“这话就算是安慰自己吧。放心,不久后,你也会和他一样。” 说着,她对身后的紫衣首领说道,“把尸体抬到后面去。” 首领答应着指挥一群紫衣人抬起李元芳的尸身,向后面走去。 萧清芳微笑道:“再见了,如燕。” 说着,率随从快步离去。 如燕望着她的背影,双手不停地颤抖。 忽然她一声大叫,哭倒在地。 “怎、怎么了” 身后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如燕猛地回过头来。 说话的正是虺忠,他挣扎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如燕惊呆了:“你、你醒了” 虺忠说道:“到底、到底怎么了” 如燕抽泣着道:“元芳、元芳被他们杀死了” 虺忠挣起一半身体,忽然重重地倒在地上。 如燕赶忙扑过去扶住他:“你、你不要紧吧” 虺忠摇了摇头,愧疚地道:“是我,是我连、连累了你们。” 如燕摇了摇头:“别说话,快躺下。” 说着,她将虺忠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虺忠问道:“这里是、是什么地方” 如燕揩了揩脸上的泪水:“是蛇灵的总坛。” 虺忠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 第六十四章 蛇穴 如燕呆呆地坐在牢中,一滴泪水挂在脸颊上。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擦去泪水,目光望向身旁的虺忠。 虺忠正看着她,如燕凄然地笑了笑:“怎么了” 虺忠轻声道:“你恨我吗” 如燕愣住了:“为什么” 虺忠说道:“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会误入总坛,李元芳就、就不会死了。” 如燕笑了笑:“你想得太多了,这与你没有关系。我们之所以来到大杨山中,就是为了寻找蛇灵的总坛。可没想到,总坛找到了,他” 虺忠长叹一声。 如燕抬起头来:“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感觉怎么样” 虺忠说道:“好多了,就是身体还不能动。” 如燕说道:“你真是个奇人。” 虺忠一愣。 如燕说道:“身中如此剧毒,未服解药,竟会自己醒来。” 虺忠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我命大吧。” 如燕点了点头道:“我想,可能是昨晚的独儿怪起了作用。” 虺忠抬起头来:“独儿怪难道我中的是蟒蛤之毒” 如燕点点头。 虺忠道:“我说呢,这也真算得上是天意了” 如燕问道:“哦,什么意思” 虺忠苦笑道:“我平时常用独儿怪。不光是治伤疗毒,就连喝水也用其浸泡。 这种草药不光能够清解毒气,治愈伤口,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拔出体内的戾气,为练功者最宜。 可能就是因为我身体里保留着独儿怪的药性,因此才对蟒蛤之毒有了抵抗力。” 如燕点点头:“嗯,有道理。昨夜,我用大量的独儿怪煎熬成汤,让你服下,今天早晨我和李元芳就发现,你脸上的黑紫之色消退了很多。” 虺忠说道:“真是难为你们了。” 如燕忽然抬起头来轻声道:“昨夜,那个老汉” 虺问忠问道:“怎么了” “是蛇穴” 突然,如燕发出一声惊呼。 虺忠问道:“什么蛇穴” 如燕叹了口气,将那老汉伸手翻开虺忠的眼睛看了看以及拿出独儿怪的情形对他了一遍。 而后说道:“你想一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中了蟒蛤之毒,这老汉家中就恰巧有解毒之药” 虺忠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如燕说道:“这老汉定是组织中人,而那小院是个蛇穴。 他们肯定是接到了总坛的通知,说我们三人已逃入大杨山中,命令各个蛇穴严密监视。 于是,当他看到我们三人时,便立时猜出了咱们的身份,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虺忠说道:“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给我解药,组织是欲置我死地而后快呀” 如燕摇了摇头:“不,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又深知李元芳的厉害,于是便严令各蛇穴一旦发现我们的行踪,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应该立刻上报总坛。 昨夜我们到后,李元芳就一直在向那个老汉询问附近哪里有镇甸,老汉说道从这儿下山往西,有个镇子叫陀罗地。 这老汉故意将总坛的地点告诉了我们,而后,趁夜将消息送了出去。 总坛得信后立刻准备,这才有了今天的伏击。” 虺忠说道:“可、可还是那个问题不通,如果那老汉真是组织的人,为什么要用独儿怪救我的性命” 如燕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你死了,我和李元芳还会去寻找镇甸吗我们不找镇甸,怎么能够进入他们设下的伏击圈中” 虺忠恍然大悟:“是,是这样” 如燕说道:“萧清芳说得一点没错,这大杨山中真是步步杀机。” 暗夜无光,狂风呼啸,群山震撼。 大山顶上院中的棺材被风吹得“嘎嘎”作响。 灶间,老汉坐在饭桌前,手里的笔动着。 饭桌上放着很多草纸,上面竟然也是术算的公式。 忽然偏房内发出“吱嘎”一声巨响。 老汉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脸,竟然是鲁成。 这时,偏房内的响声越来越大。 老汉急忙收起桌上的草纸放在桌底,用干草盖好,然后快步向偏房走去。 偏房山墙下的棺材不停地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刺耳地鸣响。 老汉快步走进来。 “咔” 棺盖滑开,里面走出了一个紫衣蒙面人。 紫衣蒙面人拉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脸,竟然是王莽。 王莽望着老汉笑了笑:“我已经除掉李元芳了。” 老汉笑道:“好,敬旸你做的好啊,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教导。” 王莽说道:“对了,等会儿恐怕萧清芳要请您去总坛。” 老汉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对了,你没有露出破绽吧” 王莽微微一笑:“放心吧,事不宜迟,为了防止狄仁杰怀疑,我先走了,您万事小心。” 老汉点了点头。 王莽刚刚离开没一会儿,偏房山墙下的棺材又一次不停地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刺耳地鸣响。 老汉快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咔”的一声。 棺盖又一次滑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黑衣人。 他走到老汉面前说道:“鲁先生,大姐请您到总坛去一趟。” 老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皱了皱眉头道:“又怎么了难道把我发配到蛇穴之中,她还不放心” 黑衣人赔笑道:“鲁先生,您还是赶快去吧,大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老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也罢。走吧。” 说罢,他跟着黑衣人走出偏房,来到院中停放的棺材旁。 黑衣人伸手在棺头一按,棺盖滑开,二人走了进去,棺盖立时合上。 待棺盖合上之后,一个人竟然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之后走了出来,正是王莽。 王莽沉吟片刻,“仓”的一声,他抽出了手中的剑。 “唰唰唰”寒光几闪,棺材盖上竟然刻了一个蛇形符号。 待画完之后,王莽满意地笑了笑。 而后,他纵身而起,向远处中奔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六十五章 大杨山 大杨山中,柳州麾下大军蜿蜒行走在狭窄的山道上。 没有旗帜,没有号角,马摘銮铃、蹄裹粗布。 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毫无声响地飞速前进着。 李元芳和如燕救下虺忠的那座残破的古庙,现已变成临时中军,府兵们将庙的前后左右严密把守起来。 庙门前,柳州刺史温开与一名将军低声说着什么,将军不住地点头。 温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走进庙里。 古庙正堂上,墙壁上绘着蛇形标记,正是小梅留在古庙中的。 王莽和狄仁杰静静地站在墙壁之下,观察着这个蛇形标记。 突然,狄仁杰站起身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身边的小梅说道:“大人,师兄,这就是我伤愈后回到庙中,给李元芳留下的那个标记。” 王莽和狄仁杰点了点头,四下观察着。 正堂地上是一片片凝固的血迹,立柱上有刀砍过的印痕,须弥座上血迹斑斑。 突然,王莽说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 小梅一惊:“师兄,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地上的血迹、梁柱上的刀痕,都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我所料不错,元芳兄和如燕一定是来到了这里,并且与蛇灵的杀手们发生了遭遇战。”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小梅惊呆了:“遭遇战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出事了” 王莽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好说啊,大人,您看呢” 说着,王莽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情势殊难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元芳和如燕的处境一定非常凶险,他们的安全令人担忧啊” 小梅点点头:“大杨山中蛇穴林立,步步杀机,咱们一定要快呀。否则”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大人,小梅师妹说的不错,事不宜迟,咱们要尽快击破蛇穴。” 狄仁杰点点头,他转过身对庙门外的张环、李朗说道:“地图准备好了吗” 二人快步走了过来,将地图展开。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温开在狄春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阁老,大军已全速向大杨山中开进” 狄仁杰笑道:“非常好。你们来看” 说着,他的手指向了地图,王莽、温开和小梅等人围过来。 地图上是大杨山的地形地貌,群山当中标注着数十个三角,中央一块谷地,赫然标着“陀罗地”三个大字。 狄仁杰对众人说道:“地图中标注的三角,便是蛇灵组织负责监视和观望的蛇穴。 要想击破总坛,首先就要拔除这些蛇穴,让他们变成聋子、瞎子,这样我们才能顺利地攻入总坛所处的陀罗地。 否则,一旦蛇穴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这些歹徒定会提前转移。 温开,你立刻传令,众军昼夜兼程,按地图所示,逐次拔除蛇穴,务必于明日拂晓前完成” 温开点点头:“是。卑职立刻前去传令” 说着,他快步奔出正堂。 狄仁杰手指重重地点在“陀罗地”三个字上。 小梅轻声道:“但愿吉人天相,保佑如燕和元芳平安无恙。”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望向了远方。 长长的洞穴两旁点着松明立柱,火烧松油发出啪啪声。 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起来,两名黑衣人夹着山顶的老汉鲁成快步走来。 三人转过山壁,消失在前面的弯道中。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三人的背影,手中钢刀闪烁着寒光。 几名紫衣随从守卫在石室外,萧清芳在室内来回踱着步,看到黑衣人夹着鲁先生走过来,脸上露出了微笑:“鲁先生,您来了。” 鲁成点了点头:“不知大姐三更半夜唤我所为何事是不是我鲁成又做错了什么,或者哪件事不合你的心意呀” 萧清芳笑了:“鲁先生太多虑了。您计诱李元芳进入总坛,终于令组织除掉了心腹大患,真可说得上是厥功甚伟呀 再说了,您伺候了老师十几年,算起来,我也应该叫您一声叔叔啊,您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鲁成愣了好久,说道:“大姐今天的态度,可让鲁成莫测高深了。” 萧清芳笑了笑:“老师回来了。” 鲁成不由得一惊:“你说什么” 萧清芳向着石室努了努嘴:“就在里面。我之所以在这里恭候先生,就是想告诉您,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把嘴闭上。” 鲁成问道:“是老主人要见我吗” 萧清芳点了点头:“当然。” 鲁成问道:“现在我可以进去吗” 萧清芳一侧身,让开了路,微笑道:“请。” 鲁成快步走进石室。 不大的石室内袁天罡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望着他:“阿成,十年了,你还好吗” 鲁成的嘴唇颤抖起来,泪水滚滚而下,他轻声道:“老主人,老主人。您、您回来了”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袁天罡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扶起:“快起来。怎么样,在组织中一切还好吧” 鲁成点了点头,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好,一切都好。” 袁天罡微笑道:“你负责建造的这座总坛我已经看过了,非常好,不愧是跟随我袁天罡数十年的人啊阿成,你现在在做什么” 鲁成顿了顿道:“啊,老奴现在负责监管组织在大杨山中的一个蛇穴。” 袁天罡皱了皱眉:“蛇穴” 鲁成说道:“正是,是大杨山中最大的一个。” 袁天罡点了点头:“你把石室的门关上,有些话我要单独和你说。” 鲁成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关闭了石室的大门。 石室门外,萧清芳趴在门边侧耳偷听,可厚厚的石门隔挡了一切声音。 半晌,她直起身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冲身旁的紫衣人招了招手。 紫衣人赶忙走过来,萧清芳附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紫衣人吃了一惊:“这” 萧清芳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怎么,老主人回来,就不听大姐的号令了” 紫衣人吓得连退两步:“小的不敢。是,是。” 萧清芳的脸色缓和下来:“这才是了。” 话音刚落,石门“吱呀”打开,鲁成走了出来。 萧清芳赶忙迎上:“鲁先生,您是回蛇穴呢,还是留在这儿伺候老师” 鲁成笑了笑:“当然是回蛇穴。” 萧清芳长长地吐了口气道:“那就好。我送先生。” 说着,她与鲁成并肩向前走去。 鲁成看了她一眼道:“不敢劳大姐的驾,请回。” 萧清芳微笑道:“我是想问问先生,刚才老师都对您说了什么” 鲁成停住了脚步,良久才道:“我看,大姐还是去问老主人吧。” 说完,他大步向前走去。 萧清芳望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冷哼:“老东西,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说着,她冲身后挥了挥手,紫衣首领赶忙走了过来,萧清芳阴森森地道:“鲁先生老了,你们要好好照顾” 紫衣首领一愣,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请大姐放心。” 第六十六章 击破蛇穴 这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地处山坳之中,这是大杨山中众多的蛇穴之一。 静夜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队府兵在队长的率领下飞奔而来,伏在院墙外。 队长举起手臂,做了一个准备进攻的手势,随后猛地一挥手,众军一声呐喊,撞破大门冲了进去。 屋内,两个年轻人闻声,猛地从炕上跳起,抽出钢刀,向门口奔去。 “砰” 门开了,军士们一拥而入,乱刀齐下,其中一人登时毙命。 另一人飞起一脚踢开窗户,纵身而出。 不料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条腿,重重一扫,把那人掀了个嘴啃地。 张环飞步而上,将那人的双臂拗住,李朗手持绳索,抹肩头拢二臂,将他捆了个结实。 狄仁杰、王莽和小梅快步走到那人身前。 张环一把将他拎了起来,王莽给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会意地点了点头。 小梅走到那人身前,问道:“你是哪一堂的” 那人抬起头来:“什、什么哪一堂姑娘,我们可是安善良民,是、是山中的户。” 小梅一声冷笑:“户你少在这儿和我耍花样,这里是组织的第九坛蛇穴,你们就是蛇灵的密探” 那人一声惊叫:“你、你怎么知道” 小梅冷冷地说道:“我是九堂堂主小梅”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是、是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小梅说道:“你的话太多了。我再问一遍,你是哪一堂的属下” 那人说道:“小、小的是总坛一堂的属下。” 小梅的目光望向王莽和狄仁杰:“和前面的几个一样。” 王莽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密探身前:“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只问一遍。最近大杨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密探低下头,没有说话。 王莽皱了皱眉,狄仁杰冷哼一声:“砍了” “当啷”一声,王莽利剑出鞘,朝着密探的脖子砍来,密探吓得一声惊叫,“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钢刀“咔嚓”一声砍在泥土里,剑刃离密探的脑袋不到一寸。 密探吓得浑身筛糠,哭丧着脸颤声叫道:“饶、饶命啊” 王莽收回了利剑,冷冷地说道:“那就老实回答,还是那个问题,最近,大杨山中发生过什么事情” 密探哆里哆嗦地说道:“前、前几天,总坛传下严令,说是李元芳和苏显儿闯入大杨山中,救出了叛徒虺忠逃进深山。 总坛命所有蛇穴严密监视,一旦发现踪迹立刻上报。”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王莽和小梅。 小梅轻声道:“大人,我们已经拔掉了九个蛇穴,所有密探的供词都是一样,看来事情非常不妙。” 狄仁杰“哦”了一声,王莽也是看着小梅。 小梅说道:“大人有所不知,一旦大杨山中所有蛇穴都发动起来,那就是天罗地网,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逃出去。 依我看,李元芳和如燕凶多吉少,咱们得抓紧时间呀”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王莽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山顶院中一片寂静。 偏房里“吱嘎”一声响,棺材盖滑开,鲁成慢慢走了出来,手轻轻一拍棺头,棺盖合上。 鲁成长叹一声,坐在炕沿上,静静地思索起来。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一声巨响从偏房外传来,鲁成一惊,站起身,快步走出偏房。 正房的大门被风吹开,不停地晃动着,鲁成赶忙走过去,伸手关上大门,上了门插。 他转过身,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饭桌上。 一柄纯钢打造的单刀静静地放在桌上,刀身很短,刀头处呈鲨鱼状,刀锋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鲁成大惊失色,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自己居住的西偏房。 西偏房房门大开,门帘轻轻地晃动着。 鲁成缓缓走到门前,猛地掀开门帘。 炕上,一个人背对门口静静地坐着。 鲁成一声惊叫,连退两步:“你、你是谁” 那人徐徐转过身来。 竟是已经死去的李元芳 鲁成吓得魂不附体,叫喊着转身向大门冲去。 人影一闪,李元芳挡在他的身前。 鲁成向后退缩,浑身不停地打战:“你、你是人是鬼” 李元芳笑了笑:“你说呢” 鲁成退到饭桌旁,猛地伸手抓起钢刀向李元芳扑来。 人影晃动,面前的李元芳已不见了踪影。 鲁成惶惑地四下里环顾着。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从鲁成的手上夺过单刀。 鲁成腾地转过身,李元芳轻轻在他胸前一推,鲁成踉跄几步,“扑通”一声坐在了门旁的板凳上。 李元芳看了看手中的钢刀冷冷地道:“这是我的刀,你用不惯。” “你、你没死” 李元芳望着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鲁成惊恐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说道:“我在想,像你这样的人我该怎么报答呢 嗯你将我们骗入蛇灵总坛,令如燕和虺忠身陷囹圄,令我在不察之下险些命丧总坛的机关之中,如此大恩,我该怎么感谢呢” 鲁成说道:“你杀了我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如果要杀你,刚才在山洞里你就已经死了。” 鲁成惊呆了:“你、你一直跟踪我们” 李元芳笑了笑:“不错。我看到黑衣人带你去见袁天罡,似乎你们的大姐萧清芳对你并不太好,啊” 鲁成长叹了一声,说道:“你想怎么样” 李元芳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蛇灵的总坛。” 鲁成一惊,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李元芳说道:“别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座总坛是你督造的,对吗” 鲁成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李元芳笑了笑:“刚才在山洞里,我听到了你和袁天罡的对话,正是这番对话,救了你的性命” 鲁成愣住了。 李元芳说道:“我之所以来到这里等你,是想和你好好地谈一谈。你知道,朝廷要消灭蛇灵组织,我们此次进入大杨山中,就是为了寻找总坛的方位。” 鲁成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元芳说道:“现在,总坛找到了。然而,总坛中的机关消息,各样埋伏,是个很大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帮忙。” 鲁成冷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的。” 第六十七章 谈判 鲁成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已经进到山穴之中了吗” 李元芳说道:“这一点倒是不假。然而我发现,山穴中道路崎岖诡异,是按照反五行排列的,每一条路都通往不同的地方。 我试着探了探,不是迷失方向,就是遇到消息埋伏,转了很长时间竟又回到了原地。 因此我想,即使我们能够进入山穴,也无法找到总坛的所在,我说得对吗” 鲁成点了点头:“你很聪明。不要说你一个人,就算是千军万马攻入山穴,如果没有阵图,也是有进无出” 说着,他指了指偏房内的棺材道,“你一定是从棺椁里的暗门上来的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鲁成说道:“像这样的暗门在总坛中有十几个。 你知道吗,只要你们的人从这些门里走进山穴,那就不要再想出去了 因为,只要总坛内的机关启动,这些暗门将会在一瞬间变成死门。 到那时,我们在山穴里的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全部撤入总坛,将你们困死在地下。” 李元芳说道:“看来,我的话你明白了。” 鲁成点点头:“是的,非常明白。但是,你恐怕要失望了。” 李元芳挑了挑眉:“哦” 鲁成说道:“我是不会帮助你的,更不会做蛇灵的叛徒。” 李元芳说道:“那你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动手吧。” 鲁成非常镇定。 李元芳笑了,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是我要杀死你吗” 鲁成一愣:“难道不是你”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鲁成说道:“哦,那是谁” 李元芳说道:“当然是萧清芳的手下。她不会放过你,当然也不会放过你的老主人袁天罡” 鲁成大惊失色,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元芳说道:“狄大人早就说过一句话,像萧清芳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为了营救一个隐遁十年的老主人,而花费这么大力气的。” 鲁成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元芳说道:“你好好地想一想,十年前袁天罡被捕,蛇灵的主人就变成了萧清芳。 这十年里,她在组织中颐指气使,说一不二,像你,王敬旸和虺忠这些老人,早就成了她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说的没错吧” 鲁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李元芳说道:“连你们都为萧清芳所不容,就更不要说你们的老主人袁天罡了 你想一想,她凭什么要救出袁天罡来威胁自己在蛇灵中的位置嗯” 鲁成瞠目结舌。 李元芳微笑道:“本来,萧清芳已经是蛇灵之主。 而今,袁天罡回来了,她就要拱手将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年的蛇灵交还他,并且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甘当老二。 这是萧清芳的性格吗” 鲁成心里开始倒腾起来,咽了口唾沫道:“你、你的意思是” 李元芳说道:“古语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萧清芳一定是要在你的老主人身上得到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 然而,一旦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么,你的老主人袁天罡、你,还有那些忠于你们蛇灵的成员便会立刻遭到清洗。 别忘了,这十年里萧清芳在蛇灵中的威望和势力,已非袁天罡可比” 鲁成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他仔细琢磨着李元芳的话,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萧清芳为人尖刻这是不假;这些年她不断清除异己,这也不假。 可她毕竟是老主人一手养大的,绝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李元芳笑了:“你太天真了。好吧,你不相信没有关系,我想,事情马上就会到来。” 石室中,一支毛笔在白纸上迅速地写下:“七月十二日”。 袁天罡长长出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而后轻轻拍了拍手。 “吱呀”一声,石室的门打开了,守卫的紫衣人快步走了进来:“老主人。” 袁天罡点了点头,一指桌案上厚厚的一沓草纸,说道:“将这些纸拿出去烧掉” 紫衣人躬身答是,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草纸走了出去。 突然,袁天罡说道:“等等。” 紫衣人停住脚步:“您还有什么吩咐” 袁天罡说道:“不要让萧清芳看到。” 黑衣人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门去。 此时,祭坛上高烧魔焰,萧清芳正心神不定地徘徊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紫衣首领飞奔而来:“大姐。” 萧清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怎么了” 首领低声道:“洛阳方面传来消息,一切进展顺利。” 萧清芳破颜一笑:“好极了,而今万事俱备,只待老头子算出日期,我们就立刻离开总坛前往洛阳” 紫衣首领说道:“对了,大姐,附近的蛇穴几日前来报,有大队官军前赴大杨山中。” 萧清芳惶惑地抬起头:“哦” 紫衣首领问道:“会不会是狄仁杰呀” 萧清芳摇摇头:“不必担心。李元芳已死,显儿和虺忠在我们的手上,狄仁杰就是率军前来,也找不到总坛的所在。 而且,我们在大杨山中有几十处蛇穴,一有风吹草动,总坛立刻便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狄仁杰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掌握在手里。” 紫衣首领抬起头来:“大姐,难道狄仁杰身边有我们的人” 萧清芳微微皱了皱眉:“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必知道了” 紫衣首领点头称是。 突然,萧清芳说道:“而今,狄仁杰已不足为虑,他已经被我们死死地牵制住了。 让他等吧,到他明白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怎样从老头子嘴里套出行动日期。”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紫衣人飞奔上坛,正是袁天罡门前的卫士。 他手里拿着一大沓草纸,喘着气道:“大姐,老主人命我将这堆草纸烧掉,还说不要让您知道。” 萧清芳赶忙接过纸看了看,抬起头道:“看样子,他已经算出了日期。” 身旁的紫衣首领轻声道:“大姐,要快,迟则生变” 萧清芳徐徐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袁天罡之死 山洞石室内,桌案上摆放着那张写着日期的草纸。 袁天罡缓缓踱着,良久,他抬起头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砰” 石室的门打开了。 袁天罡一惊,转过身来。 萧清芳率一众紫衣人慢慢地走进门来。 袁天罡皱了皱眉:“清芳,你这是做什么” 萧清芳淡然一笑:“老师,我来看看您呀。” 袁天罡冷冷地道:“不必了,你们回去吧。” 说着,他伸手收起桌上写着日期的草纸。 萧清芳缓缓走到他面前:“老师,您觉得清芳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气力救您出来” 袁天罡双眉一扬:“什么意思” 萧清芳冷冷地一笑:“十年前,皇帝下旨,命我率内卫逮捕你,当时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 袁府正堂。 一个身着内卫服饰,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正在屋内焦急地徘徊着。 突然,东墙打开了,袁天罡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女子飞步上前,对袁天罡说道:“老师,皇帝已经下旨,命我将您抓进大牢,内卫就在门外” 袁天罡皱了皱眉:“来的好快啊” 女子一咬牙,说道:“老师,您快逃走吧,蛇灵没有您的话就要土崩瓦解了” 袁天罡沉吟片刻着,缓缓摇了摇头:“一旦我逃走,你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清芳啊,你这内卫府阁领的位置是蛇灵的护身符啊一旦你被揭破,那蛇灵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清芳焦急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袁天罡说道:“事起紧急,已别无善法,你立刻将我抓进牢中。” “这、这怎么行” 清芳惊呆了。 袁天罡笑了笑:“你放心吧,皇帝她不敢杀我。” “为、为什么” 清芳不敢置信地问道。 袁天罡说道:“前些年,我得到了一本上古历法,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秘密,经我的初步推算,十年后洛河将有神异之事发生,但具体的日期我还要好好解算一番。” 清芳疑惑地问道:“什么神异之事” 袁天罡附在她耳旁轻声了几句,萧清芳猛吃一惊,抬起头来:“真的” 袁天罡点点头:“到那时,我们的机会就到了。皇帝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只要将此事告之,她就绝不会杀我。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十年后的今日你和你师弟必须将我救出” 清芳倒抽了一口凉气:“十年” 袁天罡叹息道:“十年,我恐怕要在牢狱中度过这漫长的十年了” 清芳皱了皱眉:“老师,我师弟到底是谁” 袁天罡叹了口气:“这次他回来,本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可是你的身份敏感,你们一直不便见面,你师弟就是” 袁天罡在清芳的耳边低语几句。 “是他” 清芳吃了一惊。 袁天罡点点头:“清芳啊,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清芳重重地点点头,泪水滚滚而下,她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喉头哽住,泣不成声。 袁天罡抬起头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清芳啊,这十年之中,蛇灵就交给你了,遇事要多和忠、鲁成他们商量,切记不可一意孤行蛇灵今后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扑通”一声,清芳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了下去:“老师请您放心,清芳一定不辱使命” 萧清芳抬起头来:“老师,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吗” 袁天罡点了点头:“不错。” 萧清芳长叹了一声:“十年了,我费尽心力,将组织发展壮大,终于形成了今日的规模。 听到蛇灵这个名字,堂堂朝廷都会胆战心惊。 如今我将您救出寒光寺,把我苦心经营了十年的蛇灵再一次交到您的手中,您觉得,清芳是不是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袁天罡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清芳,你到底想什么” 萧清芳说道:“我想,您对我并不信任。” 袁天罡问道:“哦,此话从何起” 萧清芳说道:“就从您手中的那张草纸起。” 袁天罡一惊。 萧清芳说道:“那上面写着洛河神异的日期,可您却不愿意与我分享” 袁天罡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萧清芳双眉一挑:“我为蛇灵之首,如此大事难道不应该让我知悉” 袁天罡冷冷地说道:“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就不必操心了。” 萧清芳脸色铁青,一声冷笑:“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清芳也无言可对,看来,我只能将蛇灵的指挥权从您的手中收回,而您只有一条路” 袁天罡问道:“是什么” 萧清芳把手一挥:“死” 袁天罡大惊失色,拿起手中的草纸连撕两下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一柄短剑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剑柄握在萧清芳的手中。 袁天罡张大着嘴,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萧清芳,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这一剑是他亲手扶植起来的萧清芳刺出的。 萧清芳脸上露着狞笑,慢慢拔出短剑,袁天罡的尸体“砰”地倒在地上。 萧清芳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地救你出来你以为我真的会将蛇灵交还给你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信任我了” 说着,她俯下身从尸体手中拿下了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七月十二日”。 萧清芳的脸上出现了微笑,转身对紫衣首领说道:“立刻行动,对总坛中所有袁天罡的老部下展开清洗” 紫衣首领高声答应,率杀手们飞奔而去。 祭坛上,青蓝色的魔焰熊熊地烧着。 萧清芳端坐在正中的交椅上,下站数十名紫衣首领。 萧清芳说道:“立刻下令,命下属各堂、各蛇穴中全体弟兄姐妹,收拾行装,清理驻地,明日清晨分批撤出总坛” 队列中的几名紫衣首领躬身答“是”,快步下坛而去。 萧清芳对另一些首领发令道:“撤出总坛后,各堂、队人员,化装潜入柳州,命柳州的九堂下属,安排车辆转运,十日后前赴神都洛阳” 几名紫衣首领高声领命,走下祭坛。 萧清芳站起来,号令道:“大队撤出后,命护坛卫队打开总坛中所有机关消息,我要让陀罗地变成狄仁杰的坟墓” 第六十九章 蛇形标记 夜,大杨山山顶小院屋内。 鲁成忐忑不安地在灶间里徘徊着。 李元芳坐在门前的板凳上,悠闲地擦拭着手中的钢刀。 突然,东偏房响起“咔嚓”一声,鲁成吓得浑身一抖,目光望着对面的李元芳。 李元芳微笑道:“来了。” 鲁成慢慢向东偏房走去。 屋内站着七八名紫衣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钢刀。 最后一人从棺材中的暗道里走出来。 鲁成走进偏房,看了看四周的紫衣人道:“出什么事了” 为首一人笑了笑:“鲁先生,大姐请您去总坛。” 鲁成问道:“哦,又去总坛” 那人点了点头道:“是的。请您马上跟我们走吧。” 鲁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笑了笑:“召我到总坛似乎不必来这么多人,更不必带刀吧” 为首的那人微笑道:“大姐是担心您的安全。” 鲁成点了点头,讥讽道:“安全我看她是怕我在里太安全了,这才派你们前来吧” 那人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鲁成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萧清芳一定告诉你们,将我骗到总坛。如果我不去,便就地解决,是吗” 那人望着鲁成,笑了出来:“鲁先生真是个聪明人,说的一点儿也不错。那您是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在这里动手” 鲁成问道:“老主人呢” 那人阴沉沉地道:“鲁先生,忘了你的老主人吧。如果他活着,我们还会在这儿吗” 鲁成浑身猛地一颤,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你们杀了他” 那人说道:“是大姐。” 鲁成咬牙切齿地道:“萧清芳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人说道:“鲁先生,您还是别替古人担忧了,这就跟我们走吧” 鲁成点了点头,对着屋内的门帘凄然道:“你说对了,萧清芳真的下毒手了” 那人一愣:“你在和谁话” 门帘一掀,李元芳走了进来:“当然是和我” 所有紫衣人不禁一声惊呼。 为首那人瞪大着眼珠子叫道:“李元芳你没有死” 李元芳点点头:“可你马上就要死了怎么样,是自己放下武器,还是要我动手” 为首的紫衣人一声大喝,刀光闪闪直奔李元芳前胸刺来。 李元芳掌中刀划了个圈,屋中登时卷起一片寒雾,身影飘动,寒芒四射,转眼之间,七八名紫衣人便倒在了血泊中。 李元芳的双脚稳稳落地,转过身,目光望向鲁成:“怎么样,想通了” 鲁成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蛇灵的败类,苍天不佑我要为老主人报仇” 他的目光转向李元芳:“我帮你”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晨雾中,柳州刺史温开与折冲都尉周毅率军来到陀罗地,二人勒停坐骑向镇内望去。 镇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声,甚至没有鸡鸣犬吠。 周毅疑惑地问道:“温大人,这儿就是陀罗地” 温开点了点头:“照地图所示,应该没错。” 周毅说道:“狄阁老说,陀罗地是蛇灵的总坛,既是总坛就肯定有人。可、可这里不像有人居住啊” 温开深吸了一口气道:“先命令大军将镇子包围起来。” 周毅点了点头,冲身后的牙将一挥手。 牙将展开手中令旗,霎时间,茫茫晨雾中一队队骑兵、步兵无声地飞奔而来,将镇四周团团包围了起来。 周毅问道:“温大人,进镇吗” 温开摇了摇头:“狄阁老吩咐过,大军只是完成对陀罗地的包围,一切等他老人家到后再作区处。” 周毅点点头。 晨曦微露,大杨山山顶上凉风飒飒。 一队官军沿着崎岖的路无声地向山顶飞奔而来,狄仁杰、王莽、小梅、狄春及四大军头赫然在列。 官军们奔到鲁成的院门前,狄仁杰一挥手,众军士飞快地分列在院门两侧,贴墙而立。 身旁的小梅轻声对狄仁杰说道:“大人,这是最后一个蛇穴了。” 王莽看着熟悉的小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狄仁杰点点头,冲身后的王莽一摆手。 王莽纵身上前,飞起一脚将院门踹开,两侧埋伏的军士齐声呐喊着冲进院中。 王莽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只见地上、炕上躺满紫衣人的尸体,死者全部是咽喉中刀。 东山墙下摆放着一口棺椁。 王莽扫了一眼,棺盖上有一个熟悉的蛇形标记,正是自己刻的。 王莽身后的张环见到眼前的一幕大吃一惊:“侯爷,这” 王莽说道:“张环,你看看有没有活口,我去请大人来看看。” 说完,王莽转身走了出去。 屋外,当王莽带人冲进去之后,狄仁杰对着身旁的狄春一伸手:“地图” 狄春赶忙从身后拿出地图展开,狄仁杰静静地看着。 忽然,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最后一个三角上,而后向西缓缓滑行,停在了“陀罗地”三个大字上。 狄仁杰抬头对小梅说道:“由此向西十里,便是蛇灵的总坛陀罗地。我想,现在温开所率的大军应该已经到达,正在完成包围。” 小梅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拔掉这个蛇穴之后,我们便立刻前往蛇灵总坛。” 这时,王莽正好快步从院子里奔出来:“大人,屋里没有蛇灵的密探,只是躺着七八具紫衣人的尸体,您快去看看吧。”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哦”了一声,快步走进偏房,只见地上、炕上躺满紫衣人的尸体,死者全部是咽喉中刀。 东山墙下摆放着一口棺椁。 狄仁杰忽然说道:“李元芳应该是刚刚离开不久。” 小梅和狄春顿时愣住了:“您说什么” 狄仁杰没有说话,看向了王莽,王莽指了指死者的咽喉,说道:“你们看,这些紫衣人是元芳兄所杀。” 小梅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死者全部是咽喉中刀而亡。除了元芳兄没有人有这样的速度和功力。而且,从死者的伤口来看,正是李元芳的链子刀留下的。” 第七十章 分头行动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蛇灵的总坛。” 王莽转过头来:“张环,还有没有发现活口” 张环摇了摇头:“侯爷,没有发现一个。”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四下观望了一番,说道:“这个蛇穴不一般呀。张环,命众军仔细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张环高声答“是”,飞奔出门。 这时,王莽走到棺椁旁,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里面发出空空的声音。 狄仁杰走了过来,轻声道:“为什么要将棺椁摆在房中呢” 忽然,他的眼睛被棺盖上的蛇形标记吸引了,他赶忙道:“敬旸,小梅,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小梅走了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组织联络的标记吧。” 王莽望了过去,大吃一惊:“大人,这,这” 狄仁杰眼睛一亮:“敬旸,你看出什么了” 王莽说道:“这是我和袁天罡的仆人鲁成的联络信号。” “哦”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接着说道:“我这些年来一直找不到鲁成,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说着,王莽在蛇形标记上敲了敲,“咔嚓”,棺盖登时滑了开来。 狄仁杰和小梅大吃一惊:“这是什么” 说话间,王莽和狄仁杰赶忙向里面望去,小梅和狄春也凑了过来。 棺椁中是一块铁板,却没有拉手。 王莽轻声道:“这是机关。” 狄仁杰一愣:“哦” 小梅说道:“师兄说的不错,我早就听人起,总坛中的机关消息非常厉害,可以杀人于无形。” 王莽点点头:“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萧清芳这些年把鲁成抓去了,大人,总坛中可能有鲁成建造的机关。” 狄仁杰微微点头:“敬旸,你能破解吗” 王莽看了看,说道:“我试试吧,我虽然略通机关术,但和鲁成肯定没法比,他可是学了传说中的鲁班之术。” 狄仁杰点了点头,让了开来。 王莽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棺椁中的铁板,说道:“这铁板应该是活的。可是,怎么才能打开呢” 这时,张环快步奔进来:“大人,院子里放着几口棺材,可弟兄们打不开,我看事出有异,您还是来看看吧。” 狄仁杰转过身:“哦走,去看看。” 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等人对视一眼,赶忙跟上了去。 院子里,李朗等人率众军围住棺椁拼命使力,可棺盖却纹丝不动。 李朗泄气地松开手,狠狠地给了棺材一脚,骂道:“这是他妈什么破棺材呀,难道死了人从底下放进去” 狄仁杰和王莽走了过来,众军赶忙让开。 狄仁杰来到棺椁前,在棺头轻轻一拍,“咔嚓”,棺盖飞快地滑到了一旁。 李朗等人发出一阵惊呼。 狄仁杰向棺材内一看,里面也铺着一块铁板,铁板上方有一个圆形拉手。 狄仁杰伸手拉住铁板向上提了提,没有反应。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让我来试试。” 狄仁杰微微点头,王莽上前一步,将拉手横着一拽,“刷拉”,铁板滑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条暗道。 众军一声惊叫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是暗道” “看,还有台阶呢” “不知通到哪儿” 狄仁杰对身旁的王莽和小梅说道:“我明白了,屋内的棺椁中也是一条暗道,但只能从里面开启,我想可能是上人用的。而这里的暗道则是用来下人的。” 王莽和小梅点了点头。 王莽伏在棺椁旁向暗道里面望去,除了能看清几级台阶外,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到。 张环立即递过一支火把,王莽伸手接过,向里面照去:台阶很陡,很长,直向下面延伸,看不到尽头。 王莽说道:“大人,我带人下去看看。” 狄仁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敬旸,小梅,你们与杨方、仁阔率这里所有军士进入暗道之中。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条暗道定然是通往蛇灵总坛的。 而且,据我对元芳的了解,他肯定已经潜入进去。” 小梅“哦”了一声。 王莽点点头:“大人说的不错,元芳兄很可能已经下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嘱咐道:“而今,形势尚不明朗,因此一切要心谨慎如果发现情况有异,立即从原路返回。” 王莽和小梅应声“是”。 狄仁杰接着说道:“敬旸,小梅,我带张环、李朗和狄春立刻前赴陀罗地进行布置,咱们内外夹攻,今日便要击破蛇灵的老巢” 王莽说道:“大人,您就放心吧” 说着,他伸手接过张环手中的火把,率先走进棺椁中的暗道。 小梅紧随其后。 杨方高声喊道:“一队、二队,随我来” 军士们高声答应,在杨方、仁阔的率领下手持火把向暗道中走去。 与此同时,李元芳和鲁成在山穴中疾奔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拐弯,鲁成一把拉住了李元芳:“不能直走,有机关。” 李元芳一愣,奇怪地问道:“可只有这一条路啊。” 鲁成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山壁旁,伸手在石壁上轻轻摸索着。 李元芳快步走过去,划亮火折。 鲁成轻声道:“把火折灭了,这儿附近有暗哨。” 李元芳赶忙熄灭了火折,轻声问道:“你在摸什么” 鲁成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摸索着。 忽然,他轻声道:“在这儿” 鲁成的手按在一块略略凸起的石块上。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鲁成说道:“启门石。” 说着,他的手轻轻往下一按,“咔嚓”,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扇门户。 鲁成一挥手:“跟我来。” 二人飞快地走进门里的道,身后又是“咔嚓”一声,石门关闭了。 李元芳和鲁成快步在暗道里走着,拐过了几道弯儿,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突然,鲁成拦住李元芳:“等等” 说着,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地面,半晌,伸手拂去地面上的灰尘,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一排方石孔。 第七十一章 机关暗道 鲁成对李元芳说道:“借你的刀用用。” 李元芳赶忙从背后拔出刀递了过去。 鲁成接过,狠狠地将刀尖插入石孔。 “砰”! 开阔地两旁的石壁内喷射出一簇簇铁蒺藜,呼啸着掠过二人面前,射在对面的石壁上。 李元芳吃了一惊,轻声道:“好厉害!” 鲁成手持钢刀连连向方孔内戳去,每戳一下都有一簇簇铁蒺藜飞出。 李元芳轻声道:“这是什么?” 鲁成说道:“蒺藜阵,铁蒺藜上带有剧毒,中者立毙。走吧。” 说着,他把刀还给李元芳,二人快步向前面走去。 …… 另一边,王莽和小梅、杨方、仁阔率众军士高举火把行走在空空荡荡的山穴之中。 突然,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杨方低声问道:“侯爷,咱们该走哪一条路啊?” 王莽皱了皱眉,看了看小梅:“小梅,你知道应该走哪一条路吗?” 小梅看了看方向,一指左边的一条:“应该是这条吧。” 王莽微微点头,他转过身来,冲身后众军一挥手,一行人向左边的岔路走去。 岔路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行。 王莽和小梅高举火把在前,众军士在杨方、仁阔的带领下紧随其后,一行人慢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小梅轻声道:“这条路怎么这么窄呀?” 王莽说道:“别是走错了吧。” 小梅说道:“可从方向上来,应该是通往总坛的。” 王莽微微点头:“小心点儿!” 小梅点点头向前走去。 一块方石头凸起在道路中央,王莽和小梅缓缓向前走着。 突然,小梅的脚踩在凸起的石头上,石头“咔”的一声陷了下去。 小梅立时收住脚步。 王莽问道:“小梅,你怎么了?” 小梅抬起头来,不确定地说道:“师兄,我,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王莽将火把放低,照向了她的脚下:脚下是一块石头。 二人身后的杨方上前一步,笑道:“是一块石头!” 小梅刚要抬脚,王莽拉住了她:“不对!” “什么不对?” 小梅看着王莽。 王莽指了指石头:“刚刚的声音不对,好像是机关的声音。” “机关?” 小梅和杨方等人愣住了。 王莽对着身后的杨方和仁阔说道:“命众军后退!” “是!” 杨方应了一声:“众军后退!” 不一会儿,原地就剩下了王莽、小梅。 王莽说道:“小梅,你轻轻抬脚。” 小梅点了点头,脚慢慢地抬了起来。 猛地,山洞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紧跟着两侧山壁上巨石滚滚而下。 王莽和小梅大吃一惊,纵身跃起,高声喊道:“是机关!快闪开!” 二人赶忙向后退去,尽管身后的众军向后退了一些距离,但由于道路狭窄,避无可避,众军惊呼着纷纷闪避,巨石凌空落下,军士们登时被砸倒了一大片。 剩下的人四处奔跑躲闪,乱成一片。 …… 李元芳和鲁成在山穴的小道上飞奔着。 猛地,李元芳停住脚步,后面的鲁成撞在他的身上,惊问:“怎么了?” 李元芳嘘了一声:“你听!” 鲁成侧耳倾听,果然,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巨石滚落和人的喊叫声。 鲁成轻声道:“有人闯入山穴!” 李元芳一惊:“你能肯定?” 鲁成点点头道:“山穴中机关重重,组织中人行走有严格的规定,绝不会踏中消息,因此,可以肯定是外人闯入。”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是大人和敬旸来了!” 鲁成一愣:“你是说狄大人?” 李元芳点点头:“声音发出的是什么方向?” 鲁成听了听,说道:“好像是巨石阵。” 李元芳问道:“从这里能过去吗?” 鲁成点点头:“可以。” 李元芳纵身而起:“走,去看看!” …… 山壁两侧巨石不停地滚落,军士被砸得哭爹喊娘,一片混乱。 王莽、小梅、杨方、仁阔不停地闪避纵跃着。 军士们的脚在地上乱踩,不断触发地面上凸起的机关。 猛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家不要乱动,原地站定!” 王莽一愣,回过头来,一条人影闪电般飞奔而来,正是李元芳。 他身形连摆,躲过了几块巨石,奔到近前一声高喝:“停住脚步,有敢擅动者死!” 说着,他抽出背后的钢刀。 众军立时停止呼叫,惊恐地站定脚步,巨石滚落随之终止。 李元芳喘息着对众人道:“机关的消息擎在地面上,大家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一经触发,巨石便会落下,大家都得死!” 到这个时候,王莽、小梅、杨方、仁阔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却是李元芳! 王莽惊呼一声:“元芳兄?” 小梅也是轻轻一声呼喊:“李元芳,是你!” 李元芳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着阵外喊道:“鲁先生,动手吧。” 阵外的鲁成点了点头,蹲下身从地上起出了巨石阵的总擎,而后道:“行了,大家出来吧!” 众军士如同从鬼门关上放回来一般,迅速冲出巨石阵。 杨方、仁阔奔到李元芳身旁惊奇地问道:“李将军,怎、怎么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元芳笑道:“那我应该在哪儿?” 杨方搔了搔头道:“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 李元芳说道:“如果见不到我,你们的命就都完了。” 杨方、仁阔二人笑了起来。 这时,王莽和小梅也走了出来,二人笑了起来。 王莽笑道:“元芳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李元芳笑了笑:“怎么,你还想让我有事啊?” 王莽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王莽身后的小梅:“小梅,对不起,当时在古庙中,我还以为你死了。” 小梅笑了笑:“李将军,在古庙里你欠了我一条命,可今天却救了我,咱俩扯平了,互不相欠。” 李元芳笑了起来。 小梅说道:“看来,你和如燕已经知道我没有死。” 李元芳点点头:“是的,在古庙中我们看到了你留下的标记。” 第七十二章 相遇 小梅说道:“再见到你真好。如燕呢?” 李元芳叹了口气:“陷在总坛了!” 王莽吃了一惊:“总坛!” 小梅也是大吃一惊:“现在哪里?” 李元芳摇摇头:“关在地牢中,可具体地点我搞不清楚。你放心吧,我想她现在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王莽点点头:“元芳兄,大人率军拔除了大杨山中所有蛇穴,现已赶往陀罗地!” 李元芳大喜:“大人已经到陀罗地了?” 王莽说道:“正是。我想现在大军肯定已将陀罗地团团包围。大人要和我们内外夹击攻破‘蛇灵’总坛!” 李元芳走到鲁成身旁,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鲁成先生,就是‘蛇灵’总坛的创建人。” 众人发出一阵啧啧地惊叹之声。 王莽看向了鲁成:“鲁叔叔,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鲁成叹了口气:“敬旸,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这些年来,我被萧清芳一直软禁在蛇灵总坛,她逼着我建造了总坛的所有机关!” 王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萧清芳,我一定不放过他的。” 李元芳惊道:“敬旸,怎么,你认识鲁先生?” 王莽点点头:“是啊,我小的时候还是鲁先生照顾的呢!” 李元芳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时,鲁成说道:“李元芳,我看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要想攻破总坛,首先必须毁掉所有机关的消息,而消息总擎集中在护坛卫队的消息室中!” 王莽问道:“鲁叔叔,这消息室在哪里?” 鲁成说道:“在‘蛇灵’的祭坛之下。 我们走了还不到一半路程。 而今,狄大人已到达陀罗地,一旦发起进攻,遭遇机关埋伏,肯定会损失惨重,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祭坛!” 王莽点点头,对着身后的杨方、仁阔说道:“杨方、仁阔,立刻检视众军,轻伤者随行,重伤者原地休养,派人看护!” 二人高声领命。 …… 温开、周毅率众军埋伏在陀罗地镇子四周。 周毅看了看天色,说道:“温大人,已经两个时辰了,咱们还要等多久?” 温开劝道:“周将军少安毋躁,等狄阁老来到,便立刻行动。” 周毅看了看眼前的镇子,不屑地说道:“就这么个破镇子,我就不信能有什么邪门的地方,数千大军杀将进去,登时夷为平地。狄阁老也太小心了!” 温开笑了笑;“我想狄阁老这样做,定有深意。” 话音未落,一名军士飞跑而来:“二位大人,狄阁老到了!” 远处,狄仁杰一行纵马飞驰而来。 温开、周毅翻身下马,迎上前去。 狄仁杰翻身下马:“怎么样,有动静吗?” 温开摇了摇头:“没有。这镇中好像没有人。” 周毅说道:“阁老,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啊?” 狄仁杰摇摇头:“不要小看这座寂静的镇,只要我们走进去,你就会发现,里面到处都是杀人的陷阱。” 周毅颇不以为然:“可,阁老,难道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吗?” 狄仁杰看了看天色:“不要着急,再等等,再等等。” …… 山穴路上,王莽、李元芳、小梅、鲁成、杨方、仁阔率一众军士飞奔着前进。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洞口,下面隐隐传来话声。 王莽问道:“鲁叔叔,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鲁成轻轻地嘘了一声,说道:“下面就是‘蛇灵’的祭坛!” 王莽立刻放低声音,轻声问道:“到了?” 鲁成点点头,轻轻一挥手,王莽和李元芳几人快步走到洞口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座雄伟的祭坛,坛上高烧青蓝色的魔焰。 萧清芳站在坛中央,坛下列着一队队紫衣人。 李元芳深深吸了口气:“他们在做什么?祭祀?” 王莽没有说话,看了看身旁的小梅。 小梅轻声道:“绝不是。这种情况,通常是大姐萧清芳在分派任务。”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大家俯低身体,侧耳倾听着。 下面,萧清芳站在祭坛正中,眼睛望着坛下。 一队队紫衣人整整齐齐地排列于祭坛之下,每队的最前面站着一名紫衣首领。 那个被李元芳在古庙中打伤的杀手魔灵,立于队伍的最前列。 萧清芳说道:“弟兄们,今日我们便要撤出总坛,离开大杨山。请大家记住,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各堂队的首领指挥,绝不可擅自行事,违者一概重处!” 众紫衣人齐声答道:“是!” 萧清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弟兄们,我们离开总坛是为了完成一项宏伟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我们就不会再生活在阴暗的地下,更不会暗地行事怕人发现。 到那时,天下是我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坛下的紫衣人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萧清芳喊道:“魔灵!” 魔灵跨步出队:“大姐!” 萧清芳说道:“你立刻率各堂队撤离总坛。记住,一出总坛,立刻化整为零,一路之上,晓宿夜行,绝不可露出丝毫马脚,出了大杨山便有人接应!” 魔灵躬身道:“是!” 祭坛上方的洞口边,王莽轻声道:“他们要逃走!” 鲁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放心吧,他们逃不了。” 王莽看向了鲁成,李元芳问道:“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鲁成说道:“刚刚敬旸说,狄大人已到陀罗地,是吗?”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 王莽微微点头,看着鲁成。 鲁成说道:“陀罗地便是这座总坛的大门,只要他们出去,便会被狄大人逮个正着。” 李元芳说道:“可你不是说,还有十几个暗门都通往外面吗?” 鲁成低声道:“不错。可是那些暗门狭长窄,平时只供少数人进出山穴之用,不适于大队撤离。 而且,我真是佩服狄大人,他将所有蛇穴拔除,就令总坛变成了瞎子,不知外面的情形。 现在官军兵临总坛,萧清芳还懵然不知,因此,你放心,她绝不会选择暗门作为大队撤离之路。”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向下望去。 第七十三章 撤退 果然,鲁成的话音未落,下面祭坛上传来了萧清芳的声音:“立刻命护坛卫队打开陀罗地的所有机关,放大队撤出!” 坛下的紫衣首领高声答“是”,说罢,快步奔到祭坛正面那个巨大的圆形蟒标下面,启动开关,毒蟒标志轰然开启,紫衣首领飞步进入,蟒标关闭。 地上面的王莽轻声问道:“鲁叔叔,这个毒蟒标志里面,就是总坛消息室?” 鲁成点了点头。 小梅轻声道:“可,咱们怎么进去?” 王莽说道:“要等他们散去之后,我们才能伺机进入。” …… 此时,陀罗地外,狄仁杰、温开、周毅率大军悄然隐伏在乱石之后,静静地望着小镇里。 小镇内仍然毫无动静。 周毅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阳光直射下来,他低声道:“阁老,已是午时了,这小镇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要不要末将率人进去看看?”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绝不可擅动,否则,一旦打草惊蛇,不仅无法攻破总坛,还会将大军陷入危险的境地。” 周毅说道:“可是,我们在等什么?” 狄仁杰说道:“等敬旸和李元芳他们的消息。一旦他们得手,这里马上会有动静。” 周毅不再吭声,但一脸的不屑之色。 猛地,镇内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霎时间群山震动。 狄仁杰抬头向镇内望去:巨响声中,陀罗镇内的每一间房舍大门洞开,一队队紫衣人飞也似的奔出来。 周毅又惊又喜,低声道;“阁老,有动静了!” 狄仁杰没有说话,静静地观察着。 一队队紫衣人排着整齐的队列从陀罗镇内迅速奔出。 温开说道:“他们要逃!阁老,动手吧!”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低声对周毅道:“命令前军,不要擅动,放过这一批,看看后面还有什么。” 周毅点点头,对身旁的牙将低语了几句,牙将飞奔而去。 远处,最后一批紫衣人从镇中奔了出来。 奇怪的是这批人中竟夹杂着十几个身穿老百姓服色的人。 乱石后,周毅早已忍不住气,双手连搓,目光不停地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转过头来:“这是最后一批了。” 温开点了点头:“总共有四五百人。” 狄仁杰喊道:“周毅!” 周毅一个箭步冲上来:“阁老,动手吧!” 狄仁杰点点头:“命三军立刻出击,前后夹攻,将‘蛇灵’逆党一网打尽!” 周毅答了个“是”,转身奔去。 “等等!” 突然,狄仁杰叫住他。 周毅转过身来:“阁老,您还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说道:“尽量抓活的!” 周毅点点头:“请阁老放心!” 说完,他飞奔到马旁翻身而上,抽出腰刀高高举起,一声大喝:“动手!” 霎时间,陀罗地周围的乱石中伏兵尽起,杀声震天,骑兵、步兵闪电般掩杀出来。 紫衣人们措手不及,登时大乱,转眼之间便被周毅所率官军分割包围。 乱石中,狄仁杰站起身来对身旁的温开、狄春及护卫们说道:“是时候了,随我进镇!” …… 山穴石室里,袁天罡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萧清芳一脸不屑的表情,冷冷地对那尸体道:“老师,你安息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前赴洛阳,武则天、狄仁杰、王敬旸的末日就要到了。” 她走进室内,四下看了看:“十年了,我费尽心力,却屡遭挫败,可这一次我终于等到了胜利的曙光。 老师,此事你可算得上居功至伟。 放心吧,待到我萧清芳得了天下,定会给你一个无上封号! 还有我那天真的小师弟,我会让你们在地下团聚的,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紫衣首领飞奔而入:“大姐,李元芳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萧清芳猛吃一惊,回过头来。 惊讶之余,她立即回过神来:“马上命人寻找,务必要将李元芳找到。” 紫衣人应了声:“是。” 他转身离去,马上行动起来。 石室内,萧清芳焦急地徘徊着。 不一刻,黑衣首领飞奔而入,报告道:“找遍了各处也没有发现李元芳的尸体。” 萧清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李元芳没有死?难道……王敬旸没有杀他?” 紫衣首领奇怪地问道:“可、可是我们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呀!” 萧清芳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话音未落,几名紫衣人搀扶着魔灵冲进门来。 萧清芳的脸色骤变:“魔灵,出什么事了?” 魔灵说道:“大姐,狄仁杰率领大队官军将陀罗地团团围住,我们刚一出去,便遭遇了埋伏,全、全军覆没!” 萧清芳一声惊叫,连退两步,跌在了椅子里:“这、这怎么可能! 狄仁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陀罗地? 山中的蛇穴为什么没有向总坛传递情报?!” 紫衣首领焦急地问道:“大姐,而今情势万分紧急,我们该怎么办?!” 萧清芳腾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叫:“这还用问!立刻命护坛卫队启动机关,封闭陀罗地大门!绝不能让狄仁杰进入总坛!快!” 紫衣首领高喝“得令”飞奔而去。 萧清芳坐到了椅子上,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地,她的双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王敬旸!” …… 祭坛上方的洞口,王莽和李元芳一行密切注视着下面的动态。 祭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名紫衣人负责把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王莽低声道;“是时候了,元芳兄,我带着小梅下去干掉守坛卫士。你带着鲁叔叔、杨方、仁阔和军士们绕道赶往祭坛发起攻击!” 李元芳说道:“敬旸,这下面有数丈之深,你和小梅有把握吗,要不让鲁先生带着杨方、仁阔和军士们绕道赶往祭坛发起攻击,你我和小梅去下面的卫士。” 这时,杨方说道:“王侯爷,李将军,下面这么多人,就你们三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也随你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一份力量!”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 李元芳说道:“你看看下面,有数丈之深,你不会轻功,怎么能下得去?” 杨方向下看了看,果然,从洞口到祭坛有七八丈高,他咽了口唾沫,没话说了。 王莽说道:“鲁叔叔,一切就交给你了。” 鲁成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攻入总坛 话音未落,下面的祭坛中乱了起来,一队队护坛卫队在紫衣首领的带领下冲上祭坛。 首领气急败坏地喊道:“快、快进去,命令总消息室启动所有机关,封闭入口,绝不能让官军进入总坛!其他人随我严守祭坛!” 卫队高声答“是”,迅速地行动起来。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见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身旁的鲁成急道:“怎么办?” 王莽说道:“肯定是大人率军在陀罗地发动了攻击!” 小梅急了:“一旦狄大人进入陀罗镇中,遇到机关,那、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不能再等了,动手!” 李元芳微微点头。 鲁成吃惊道:“可是下面有上百名护坛卫队呀!” 王莽和李元芳没有说话,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钢牙一咬,纵身而起,从数丈高的洞口疾跃而出。 二人身后,小梅大喝一声随后而去。 王莽、李元芳和小梅犹如飞鸟一般从天而降,紫衣首领大惊失色,狂叫着率护坛卫队一拥而上。 王莽手中的利剑挽起一道道剑花,霎时间几名紫衣人号叫着飞了出去。 李元芳不甘示弱,掌中钢刀劈出一匹匹银练,寒光四射,几名紫衣人顿时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小梅掌中一对短剑如毒蛇出穴,指东打西,转眼之间,十几名的护坛卫队便倒在二人的手下。 然而,护坛卫队多达上百人,在紫衣首领的率领下将王莽、李元芳和小梅团团围在当中。 三人大呼酣战,猛地平地一声轰鸣,地面震动起来。 王莽扭过头来:“不好,机关启动了!元芳兄,小梅,要快!” 李元芳和小梅点了点头,掌中刀剑刺倒了两名冲上前来的紫衣人。 …… 与此同时,山穴中,杨方、仁阔在鲁成的引领下率数十名军士飞奔着向前。 山穴石室里,萧清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着圈。 忽然,一名紫衣人冲进门来,气急败坏地喊道:“大姐,不好了!王敬旸和李元芳率人攻入祭坛,正在与护坛卫队展开激战!” 萧清芳一声惊叫:“什么?他、他真的没有死!” 紫衣人急促地道:“大姐,快想想办法吧,卫队怕是顶不住了!” “王敬旸,果真是你!” 萧清芳大声吼道:“洞穴中机关密布,王敬旸和李元芳怎么能够走到祭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衣人摇了摇头,吓得连连后退。 萧清芳猛地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山穴石牢中,如燕和虺文忠静静地坐着。 良久,如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是度日如年呀,这样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虺文忠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了解萧清芳,她是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死掉的。” 如燕点了点头:“是呀,我是她一手带大,从小就有幸亲眼目睹了她所有的酷刑。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虺文忠说道:“我曾经给自己设计了无数种死法,可从没想到过,竟会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杀掉。而且,还连累了好朋友。对于我来,这也真算得上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如燕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我和李元芳相爱以后,我发誓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处。可是现在,他却先去了……” 说着,她哽咽了起来。 虺文忠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如燕。 忽然,牢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如燕微笑道:“这厮来了!” 话音未落,萧清芳率人出现在牢门前,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如燕笑了笑:“不劳挂怀,你要干什么就直接说,少来这套假惺惺!” 萧清芳说道:“何必如此敌意呢?你的心里一定非常挂念李元芳吧?” 如燕抬起头来,望着萧清芳,许久,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的脸色告诉我,现在你的心里很焦虑。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李元芳一定还活着,而且,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萧清芳暗暗诧异。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的确很聪明。是的,他还没有死,而且,现在就在总坛!” 听到这句话,如燕惊喜交集,嘴唇有些颤抖了。 虺文忠一脸惊诧之色,轻轻地吐了口气。 如燕望着萧清芳,一字一句地道:“我早就说过,你永远也杀不了他。李元芳没有死,那就证明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萧清芳冷笑一声:“只要有你在,我想李元芳很快就会死掉的!” 如燕一愣。 萧清芳冲后面的紫衣人一摆手:“把他们带出来!” …… 此时,陀罗地,狄仁杰率温开、狄春、张环、李朗等人缓缓走进镇中,忽然,一声声巨响从地下传来。 温开轻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声音?” 狄仁杰说道:“直觉告诉我,‘蛇灵’的总坛一定是建造在陀罗镇的地下,这声音很可能就是机关启动发出的巨响。” 温开一惊:“您的意思是,咱们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蛇灵’总坛所在?”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现象。这里面的水还很深呀!” 温开说道:“可我们已经捕获了大批紫衣逆党,难道……” 狄仁杰摆了摆手:“那是他们还不知道官军已包围陀罗镇。刚刚你说过,他们要逃走。你错了,他们并不是逃走,而是有目的地转移。” 温开登时惊呆了:“转、转移?”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们拔除了大杨山中的所有蛇穴,这令他们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因此,他们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安排转移,这才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我们才真正触及了此次行动中最困难的一环——寻找‘蛇灵’总坛的所在。” 话音未落,镇外响起一阵马蹄声,周毅率大队官军冲入镇中。 他翻身跳下战马,疾步来到狄仁杰面前,躬身施礼道:“阁老,‘蛇灵’逆党除拒捕者为官军所杀外,其余已全部成擒,总共有四百人左右。”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周将军辛苦了。” 周毅看了看镇子,说道:“阁老,下令众军搜索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周将军,你立刻传令,众军在搜索镇中建筑之时,绝不可随意触碰屋中之物。这镇上的机关颇为厉害,一经触发,后果不堪设想。” 周毅口中答“是”,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他转身快步走到队列中低声吩咐着。 众军高声答“是”,立时行动起来。 第七十五章 机关重重 山穴祭坛上,王莽和李元芳、小梅仍在与护坛卫队厮杀,地上躺满了紫衣人的尸体。 紫衣首领率一众卫队舍死拼命,外面,又有一队队紫衣人迅速开到加入战团。 王莽掌中利剑连劈带砍,几名紫衣人登时身首异处。 他转过头向小梅望去,只见小梅被数十名紫衣人所围,左支右绌,形势万分凶险。 王莽一声断喝,身形骤起向小梅奔去。 紫衣首领狞笑道:“弟兄们,他们不行了,拦住他,先杀那个女的,再杀王敬旸和李元芳!” 他的话音未落,眼前一花,王莽已经落在面前。 紫衣首领一声惊叫,连忙后退,已经晚了,钢刀一起,紫衣首领的人头落地,鲜血喷射而出。 紫衣人登时大乱,王莽冲入人群,将围困小梅的紫衣人劈得尸身乱飞。 他一把将小梅拉到自己身后,高喊道:“背靠背!” 小梅不停地喘息着:“怎么杨方他们还不来!” 这时,李元芳连挥掌中钢刀,挡在眼前的几个紫衣人登时身首异处,三人终于又汇合在了一起。 王莽轻轻喘气:“应该快来了吧!” 李元芳点点他:“再坚持一下!” 话音未落,祭坛外传来一阵杀声,鲁成率杨方、仁阔等人呐喊着杀进祭坛,紫衣人登时一阵大乱。 王莽一喜,大喝道:“援兵来了。弟兄们杀呀!” 李元芳高声喊道:“杀!” 众军如虎入羊群般掩杀过来,紫衣人被冲得向祭坛退去。 …… 陀罗镇上,众军士在队长的率领下,以小队为单位,进入各个店铺搜索。 狄仁杰、周毅、温开等人站在街道旁,四处观察着。 周毅微笑道:“阁老,我看这‘蛇灵’定然是虚张声势。说什么机关消息,到现在还不是平静如常!您看,众军进进出出,丝毫无碍。” 狄仁杰说道:“但愿是虚张声势吧。周将军,你将我的话传达给军士们了吧?” 周毅笑道:“阁老,您就放心吧,他们会小心的。” 忽然,狄仁杰脸色一变,厉声道:“怎么,我说的话你没有传到!” 周毅立时一愣:“阁老,不会有事的。” 狄仁杰一声怒喝:“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如此行事会令众军无谓的伤亡。立刻传令众军,退出镇中所有房舍!” 周毅还要强辩:“阁老,有这个必要吗?” 话音未落,平地里传来一声巨响,镇上所有店铺的大门纷纷关闭。 狄仁杰一声惊呼:“不好!” 周毅、温开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一阵巨大的轰鸣从地下传来,紧接着,店铺内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地惨叫。 狄仁杰的双手颤抖了,他焦急地四下看着。 巨响声停止了。 街道恢复了寂静。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双手攥成了拳头。 “吱呀”,药铺的门打开了,紧跟着所有店铺的门都打开了。 狄仁杰急步向药铺奔去,后面周毅、温开等人赶忙跟上。 药铺内,数十名军士尸横就地,屋中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被屋中的景象惊呆了。 周毅登时脸如土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向一家杂货店走去。 店内,府兵们的尸身被钉在墙上,死状甚惨。 狄仁杰一行停在门前,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温开快步走来,颤声道:“阁老,所有进入房舍的军士都死了!” 狄仁杰的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望着周毅,周毅浑身一抖低下了头。 狄仁杰说道:“周毅,你玩忽懈怠,陷众军士于死地,该当何罪!” “扑通!” 周毅双膝跪倒:“阁老,末将知罪,请阁老责罚!”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责罚?责罚你能够换回死去众军的性命吗? 责罚你能够攻破这‘蛇灵’的总坛吗? 你身为统军将领竟然如此大意鲁莽,置众军的生死于不顾,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将周毅拿下!” 张环一声答应踏前一步。 温开赶忙道:“阁老,看在周都尉适才统兵击破‘蛇灵’逆党的份上,求您网开一面!”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若不是温大人替你求情,本阁就要让你执问军律,身领重刑!” 周毅连连叩头:“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狄仁杰说道:“起来吧,今后再不可如此造次行事!” 周毅站起身来:“是。末将不敢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好厉害的机关啊!周毅,严令众军,绝不可随便进入镇内房屋,违者重处。” 周毅高声答是,转身前去传令。 狄仁杰慢慢走进杂货店,身后的温开一声惊叫,“大人,危险呀!” 狄仁杰摆了摆手,狄春、张环、李朗率一干军士飞步冲进店中围在狄仁杰周围。 狄仁杰说道:“众人听着,不要触碰屋中的任何东西。” 众人齐声答道:“是!” 狄仁杰站在中央静静地观察着,墙上钉满了军士的尸体,地上乱堆着一些日用杂品,角落里放着几张板凳。 忽然,狄仁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被门框旁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他走过去,只见右门柱上,插着一个青铜制成的腰带扣,旁边竟然画着一个蛇形标记。 狄仁杰定睛看去,这个蛇形标记竟然和山顶小院棺材盖上的蛇形标记一模一样。 狄仁杰仔细地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旁边的狄春轻声问道:“老爷,这腰带扣和这个蛇形标记怎么这么眼熟呀?” 狄仁杰微笑道:“这是元芳和敬旸留下的。” 狄春猛醒过来:“不错,不错,我说怎么看起来如此熟悉。老爷,李将军和王侯爷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标记?”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将腰带扣取了下来。 “啪!” 立柱上弹起了一个小小的暗门。 众人不禁一阵惊呼。 狄仁杰向暗门摸去。 狄春一声惊叫:“老爷,小心呀!” 狄仁杰笑了起来,他轻轻一拍暗门,暗门“啪”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按钮。 狄仁杰望着按钮,静静地思索着。 许久,他抬起头来,对身旁众人道:“所有人退出门外!” 狄春担心地说道:“老爷,您、您可不能动啊,我来!” 说着,他走上前来。 狄仁杰把脸一沉:“多嘴,还不退出去!” 狄春无奈之下冲大家挥了挥手,张环等人退出房外。 狄仁杰看了狄春一眼:“你怎么不出去?” 狄春倔强地道:“就是死我也要跟老爷死在一起,您就按吧。” 狄仁杰笑了:“你这小厮,说话便如此难听。 其实,我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放心吧,我们不会死的。 此处,定是一座活门,元芳和敬旸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进入总坛的,因此他们将这个标志留了下来,希望我能够看到。” 说着,他轻轻一按,地面发出一阵震动,店铺中央的砖地慢慢转动起来。 狄仁杰快步走到转盘上,朝身后一挥手,狄春、张环、李朗和十几名卫士快步走上来。 温开踏上一步叫道:“阁老,您这是……” 狄仁杰说道:“命令众军不得擅动,在此处等候消息!” 话音未落,地面徐徐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山穴中。 第七十六章 神箭狄仁杰 山穴祭坛上,战斗仍在继续。 护坛卫队已死伤大半,剩下的在一名紫衣首领的指挥下,死死把住总消息室的大门,负隅顽抗。 王莽、李元芳、小梅、鲁成、杨方、仁阔等率众军士越战越勇,紫衣人们一个个倒在他们的刀下,眼见众匪已经难以支撑。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李元芳,你看看这是谁?” 李元芳一惊,跳出战阵。 王莽抬眼望去,祭坛外,缓缓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如燕。 身旁,萧清芳紧紧跟随,短刀架在如燕的脖颈上。 后面,魔灵率几名紫衣人抬着虺文忠走进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霎时间停止了厮杀。 王莽和小梅对视一眼,手中的刀剑也停下了下来,紫衣人和众军顿时泾渭分明地分了开来。 如燕轻轻地叫了一声:“元芳……” 李元芳的手有些颤抖了,他踏前一步:“如燕,你还好吗?” 如燕泪水滚落下来:“好,能见到你,比什么都好。” 李元芳的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慢慢走上前来,萧清芳一声大喝:“站住,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李元芳收住了脚步。 萧清芳说道:“你太危险了,所以还是站在原地比较好,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小梅动情地对如燕说道:“显儿,你、你……” 如燕笑了起来:“小梅,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 萧清芳冷冷地说道:“我说狄仁杰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陀罗地,原来有你这个叛徒引路!”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鲁成,咬牙切齿地道,“还有你这老贼,真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你,一念之仁酿成今日之祸!” 鲁成冷笑一声:“萧清芳,你倒行逆施,众叛亲离,而今死到临头竟还要行如此恶毒之事。 听我好言相劝,放开显儿,立刻投降,否则,狄公大军一到,让你粉身碎骨!” 王莽挥了挥手中的利剑,大喝一声:“放开如燕姑娘!” 萧清芳冷笑一声:“怎么,我的好师弟,你不想要那个秘密了吗?” 王莽冷冷地说道:“萧清芳,你死到临头还惦记着什么秘密,你真的以为我非要得到那秘密吗?” “你!” 萧清芳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小梅掌中短剑一紧,厉声喝道:“放开显儿!” 王莽喝道:“萧清芳,放下如燕,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清芳冷笑道:“死无葬身之地?这话说得太早了,现在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说着,她将短刀狠狠一挥,厉声道:“李元芳,面前就是你的爱人,旁边躺着的是你的朋友。你好好想一想,是放下武器,跪地受缚呢,还是要我立刻杀了他们!” 李元芳牙关紧咬,脑海里飞快地盘旋着。 如燕高声喊道:“元芳,你是个男子汉,遇事自当决绝,不要管我,杀了她!” 萧清芳一声怒叱:“你给我闭嘴!” 说着,掌中短刀在如燕脖颈上一横,鲜血登时流下来。 如燕发出一阵大笑:“萧清芳,有种你就再使点力气杀了我。否则,我发誓会亲手宰了你!” 萧清芳顾不上和她斗嘴,死死地盯着李元芳:“放下武器!” 当啷”一声,李元芳的刀扔在了地上。 如燕一声惊叫:“元芳,你以为放下武器就能救我的性命?萧清芳是阴险小人,歹毒之极。听我的,杀了她!” 萧清芳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手中加力,如燕的脖颈立时血流如注。 李元芳的手颤抖了。 萧清芳的目光看向了王莽和小梅:“你们呢?”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突然,“当啷”一声,小梅手里的短剑也扔在了地上。 如燕急了,她的眼中要冒出火来。 王莽叹了口气,“仓啷”一声,他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萧清芳目光阴沉地看着王莽:“李元芳,杀了王敬旸!” 如燕急了,她的眼中要冒出火来。 猛地,她一低头向短剑撞去。 萧清芳一惊,赶忙将短剑后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一片喊杀之声,萧清芳回过头去,一支狼牙箭疾飞而至,“砰”的一声洞穿了她的左肩。 在场众人都张皇失措地向外面望去。 只见狄仁杰手持一张硬弓威风凛凛地站在祭坛的入口处,身后跟着狄春、张环、李朗及一众军士。 王莽抬眼一看,惊喜地叫道:“大人,好箭法!” 中箭的萧清芳一声大叫,身形连连后退。 如燕闪电般转过身,伸手夺下萧清芳手中的短剑,寒光一闪,刺在她的心口。 “当”! 护胸甲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萧清芳连连后退。 如燕猱身而上,短剑直取萧清芳咽喉;一旁的魔灵飞身上前,敌住了如燕。 狄仁杰一声大喝:“杀!” 狄春、张环、李朗率一众军士呐喊着加入战团。 祭坛上,王莽、李元芳和小梅众人拾起武器,翻身向消息室的大门攻去,护坛卫队登时被砍倒了一大片。 祭坛口,魔灵手持一对流星镖敌住了如燕、张环、李朗等人,他率着紫衣人们保护着萧清芳且战且退,向祭坛外撤去。 狄仁杰快步奔到祭坛旁,李元芳飞步迎上前来大声叫道:“大人!” 狄仁杰惊喜交集:“元芳!” 李元芳拉住他的手道:“您,还好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好啊,要不是你和敬旸在杂货店中留下的腰带扣和标记,我们恐怕还在陀罗镇上徘徊呢。” 李元芳笑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元芳,这是什么地方?” 李元芳说道:“这里就是总坛所有机关的控制室,不拿下这里,大军是进不来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向对面望去。 对面,王莽和小梅等人围住护坛卫队一轮猛攻,卫队纷纷倒地,然这一干人异常凶悍,宁死不退,王莽和小梅等人急切之间竟无法攻克大门。 王莽眼看着萧清芳要退进祭坛里,他顿时急得冒出汗来。 忽然,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用蛇步追上去,杀了萧清芳!” 第七十七章 追杀 听到这个声音,王莽大吃一惊,这竟然是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他向不远处的鲁成看去,鲁成微微点头。 王莽咬了咬呀,对着小梅说道:“你先对付这些卫队,我去追萧清芳!” 小梅点点头:“师兄,你要小心!” 王莽微微点头,他的身影顿时变得飘忽起来,渐渐地他的身形竟然慢慢地在变淡。 他的身体犹如鬼魅一般,他穿梭在紫衣人群之中,紫衣人竟然没有发现他。 这时,狄仁杰向祭坛出口望去,那边,如燕、张环等人围住魔灵一场酣战。 魔灵的流星镖神出鬼没,缠住了几人,萧清芳在一众紫衣人的卫护下逃出祭坛。 如燕飞身追赶,魔灵右手镖一抖,向她前心袭来。 如燕短剑一摆,“噌”的一声缠住了魔灵的流星镖。 对面,张环抡钢刀猛扑上来,魔灵左手的流星镖一抖挡开张环手中的刀。 李朗大喝一声跳到近前,伸出铁棍,登时将魔灵左手的软镖缠住。 如燕猛地一抖手,从软镖中抽出短剑,飞身上前,寒光一闪,短剑刺入魔灵的咽喉,魔灵的尸身重重地倒在地上。 狄仁杰快步来到近前,如燕一声大叫,扑进狄仁杰怀里:“叔父!” 狄仁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孩子,你受苦了!” 泪水从如燕的双眼中滚落下来:“叔父,又让萧清芳跑了!” 狄仁杰说道:“放心吧,她跑不了!如燕、张环、李朗,你们立刻率人协助李元芳攻下总消息室,放大军进入总坛!” 众人齐声答应,一声呐喊加入战团。 再说在陀罗地,温开和周毅率大军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地下传来一阵轰鸣,二人一惊抬起头来,街两侧店铺的大门关闭了。 周毅轻声道:“狄阁老会不会遇到危险?” 温开说道:“我想,应该不会吧……” 话音未落,街两侧店铺的大门在轰鸣之中又打开了,张环、李朗从杂货店里冲出来,高声喊道:“弟兄们,机关已破,大人有令,杀进‘蛇灵’总坛!” 温开对周毅说道:“周将军,立刻下令众军攻入总坛!” 周毅答了声“是”,回手拔出腰刀高高举起,高声喊道:“攻入总坛,击灭‘蛇灵’,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他挥舞钢刀率先向杂货店冲去,众军齐声呐喊杀进房中。 祭坛上,魔火已经熄灭,毒蟒标志的大门洞开。 门前,张环、李朗率几名军士把守着。 李元芳和如燕面对面站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久,如燕笑了起来:“还以为你死了。” 李元芳也笑了:“你不会打我吧?” 如燕一愣:“打你,为什么?” 李元芳笑道:“还记得,崇州案时我在东柳林镇救你之后吗?” 如燕笑了笑:“我给了你一记耳光。” 李元芳叹了口气道:“可今天,我却没能救你。多亏了大人……” 如燕微笑道:“我并没有怪你。我看到了,在萧清芳的威胁下,你扔下了手中的刀。可是在东柳林镇你非但不肯放下武器,还连声催促假显儿赶快动手杀死我……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李元芳笑了:“是的。当时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就是我根本不在乎你。在那种心态下救人,行动会坚决果断得多。可是今天,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却不敢出手。也许,这就是你所说的区别吧。” 如燕点点头:“虽然刚刚你没有救我,但这个举动,却比你在东柳林镇救了我,还令我感动。”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二人赶忙转过身来,狄仁杰站在身后,面带微笑望着他们。 李元芳赶忙上前:“大人。” 狄仁杰看了看如燕,笑道:“话完了吗?” 如燕红着脸道:“叔父,您就会拿我们俩开心。” 狄仁杰笑了:“这次击破‘蛇灵’,你们可是第一号大功臣,我老头子怎么敢拿两位英雄寻开心呀。” 李元芳摇了摇头:“要说第一号功臣,我们俩可不敢居功,要是没有敬旸,对了,大人,敬旸呢?” 狄仁杰说道:“哦,他去追萧清芳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如燕忽然拉住狄仁杰的手臂:“叔父,您真了不起。刚刚我听小梅了,您竟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青阳客栈中有秘密。” 狄仁杰笑呵呵地道:“是啊。否则,我就不会派你们单独前来,而我和敬旸转道来柳州了。如今,事实证明,当时我们的决策非常正确。两路并举,内外夹攻,啊?” 李元芳和如燕笑了起来。 狄仁杰冲坛下看了看:“我,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虺文忠啊?” 李元芳一拍额头:“光顾着说话,把他给忘了。他身中蟒蛤剧毒,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如燕说道:“应该没有大碍了。” 说着,三人快步向坛下走去。 坛根旁,虺文忠躺在地上。 狄仁杰、李元芳、如燕走到他面前。 如燕说道:“文忠,我叔父看你来了。” 虺文忠挣扎着坐起身来:“狄公,元芳兄,文忠惭愧,未能尽早识破歹人奸谋,不但陷自己于险境,更险些置好友于死地,真是愧悔难当啊!” 狄仁杰微笑着伸手扶住他:“文忠啊,现在回头也不为迟。好了,我刚刚听元芳说起,你的毒伤未愈,快躺下吧。” 李元芳蹲下身微笑道:“文忠兄,如果不是你,我和如燕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蛇灵’的总坛。 虽然冒了点儿险,但能一举击破‘蛇灵’。此乃人间一大快事,文忠兄厥功甚伟呀!” 虺文忠苦笑道:“元芳兄如此说,文忠更是羞惭万分。”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鲁成、小梅快步走了过来。 小梅说道:“大人,鲁先生毁掉了总坛中的所有机关,现在山穴中已经安全了。” 狄仁杰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好啊!” 李元芳说道:“大人,这位鲁先生可是一位奇人。他曾是袁天罡的仆从,学得了袁氏一身本领,这座‘蛇灵’总坛便是他督造的。而且我听敬旸说他小时候,这位鲁先生还教过他本领呢!”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 鲁成连忙躬身道:“李将军谬赞,鲁成愧不敢当。” 狄仁杰微笑道:“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鲁先生弃暗投明,协助朝廷消灭‘蛇灵’逆党,此乃本阁之幸,天下之幸啊!” 鲁成谦道:“鲁成执迷不悟,身附逆魁,蒙大人不弃,竟加以勉慰,令鲁成感激万分!今后有用得上老朽之处,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李元芳笑道:“大人,鲁先生其实是被萧清芳软禁在此的。” 狄仁杰拍了拍鲁成的肩膀:“鲁先生受委屈了!” 听到这句话,鲁成顿时感动地热泪盈眶。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切安顿下来以后,还有几件事要请教先生。” 鲁成说道:“老朽不敢。一定知无不言!” 第七十八章 萧清芳之死 这时,祭坛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温开、周毅率军冲进来,一见狄仁杰赶忙上前:“阁老!”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大军都已开进总坛了吗?” 温开说道:“除守卫陀罗镇和看押俘虏的一千军士外,已全部开进!” 狄仁杰点了点头:“而今,逆渠萧清芳在逃,虽然敬旸去追了,但这里是萧清芳的老巢,他不一定能追上。因此,周毅,你亲率五百军士,对山穴中的各个通道展开搜索,务将此贼缉拿归案!” 周毅躬身答道:“是!” 如燕说道:“叔父,小女对萧清芳非常熟悉,我和他们一起去!” 狄仁杰点点头道:“一切小心在意!” 如燕、周毅答应着飞奔而去。 狄仁杰对温开说道:“温开,你立刻传令众军,严守山穴各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温开高声答应着快步奔出祭坛。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鲁成:“还请鲁先生莫辞辛劳,引本阁在这山穴之中走上一走。” 鲁成说道:“分内之事,何须大人道劳,就请大人随老朽来吧。” 狄仁杰说道:“杨方、仁阔。” 二人踏步上前:“在。” 狄仁杰说道:“你二人率几名卫士在此处保护虺文忠的安全,其余众人随本阁进入山穴!” 众人高声答“是”。 山穴道上,萧清芳在紫衣人的卫护下飞奔着,转过一道弯,她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追兵,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我们从这里向右,进入六号暗门,而后从九号蛇穴逃出总坛。” 一个紫衣人点点头道:“大姐,到六号暗门还有些路程,你的伤不要紧吧?” 萧清芳摇了摇头,一伸手拔下肩头的羽箭:“想不到总坛就这样被毁了,真是祸起萧墙啊! 王敬旸、鲁成、小梅,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 紫衣人掏出金创药为她敷在伤口,萧清芳疼得身体连连抽动。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紫衣人登时惊呆了,轻声道:“有人!” 萧清芳一惊,站起身来。 一条人影缓缓走来,正是王莽。 萧清芳一声惊叫:“是你!” 王莽笑了笑:“没想到吧!” 萧清芳强忍着伤口的剧痛,说道:“师弟,难道你不想知道洛河神异的时间了吗?” 王莽不屑地一笑:“你真以为那张纸条上写的时候是真的吗?” “什么?” 萧清芳大吃一惊。 王莽说道:“我的好师姐,你还是醒醒吧,以老师的为人,他会把秘密写出来吗?” 说着,王莽慢悠悠地抽出了手中的剑。 萧清芳惊得连连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为了得到那个秘密,你只好去死了!” 寒光闪过,萧清芳的咽喉裂开了一个洞,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身旁的几名紫衣人也立时倒在了血泊中。 王莽略一沉吟,手中的剑连连挥舞,。 “唰唰唰!” 地上,山壁上登时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仓啷!” 王莽还剑入鞘,看着这样一幅打斗过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 另一边,山穴石室的石门轰然打开,狄仁杰一行走了进来。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袁天罡。 鲁成一声惊叫,猛扑过来:“老主人!”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问李元芳道:“此人是袁天罡?”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我跟踪鲁成时见过他。” 狄仁杰点了点头。 鲁成跪在尸身旁,泪水涟涟:“老主人,您、您怎么就没有及早识破那个歹毒的女人啊——” 说着,他轻声抽泣起来。 狄仁杰走到尸身前,轻轻地拍了拍鲁成的肩膀,鲁成赶忙站起来:“大人,这就是老朽的主人袁天罡先生。” 狄仁杰点了点头,蹲下身仔细地检视着尸体,尸体前胸裂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已经凝固,狄仁杰轻声道:“是被利刃所伤。” 他伸手翻开袁天罡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来,‘蛇灵’发生了内斗。”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我想,萧清芳定是要从袁天罡身上得到什么,这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出寒光寺带回总坛。 然而,一旦萧清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就会立刻动手将袁天罡除去。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说着,他缓缓踱步了起来,一双眼睛仔细地扫视着:屋中除了床铺上有个包袱之外,一切都干干净净。他走到榻旁,打开包袱,里面放着几本外皮发黄的古代历书。 狄仁杰看到这几本历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狄仁杰拿起来翻了翻道:“这是古代的历书,定是袁天罡随身之物。他是术算大家,又精通历法,鲁先生,我说得不错吧?” 鲁成点了点头:“正是。老主人对天历法术算之学,可以算得上是学贯古今。” 狄仁杰点点头:“李元芳啊,命卫士将袁天罡的尸体装裹,好好保存,我要仔细地验查一番。还有,这屋中的所有东西要原封不动地带走。” 李元芳点点头:“是。” 张环飞奔进来报告道:“王侯爷、如燕姑娘和周将军在一条通道中发现了萧清芳的尸体!您去看看吧。” 狄仁杰说道:“走!” 说罢,大步向通道走去。 军士们高举火把,将通道内照得如同白昼。 王莽蹲在萧清芳的尸身旁,仔细地看着。 尸身咽喉洞开,鲜血尚未凝固。 狄仁杰一行快步走来,众军让开道路,狄仁杰来到尸体旁问:“敬旸,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大人,真是奇怪,我刚刚赶到这里时,在这里发现了萧清芳和那些紫衣人的尸体,像是刚刚被杀死的。” 狄仁杰蹲下身仔细地看着,良久,他慢慢站起身来道:“尸身上搜过了吗?” 王莽看向了如燕。 如燕点了点头:“搜过了,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她的护心甲被人解开了。”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 如燕说道:“我想,那个凶手定是搜查了她的身上,取走了什么重要物什。” 狄仁杰点点头:“看来,这山穴之中并不平静啊!” 王莽看着狄仁杰没有说话。 第七十九章 隔墙有耳 夜色降临,陀罗镇一片寂静。 府兵们将镇子严密把守起来,巡逻队来往巡逻着。 悦来老店内亮着灯火,门前站着几名守门的卫士。 大堂内摆着两具尸身:袁天罡、萧清芳。 狄仁杰仔细地验看着萧清芳的尸体。 良久,他抬起头来,沉吟片刻,快步走到袁天罡的尸身旁检视起来。 王莽缓步走了过来,狄仁杰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王莽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大人,您一定是想问萧清芳是怎么死的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轻声道:“是我杀的!”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为什么,说说看?” 王莽看了看四周,说道:“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洛阳!” “洛阳?”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点头:“正是!” 这时,王莽比了个口型:隔墙有耳!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李元芳和如燕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见堂中的情形,二人登时放慢了脚步。 王莽看了二人一眼,问道:“怎么样,文忠叔叔的伤还好吗?” 李元芳点点头:“好多了。大人,你和敬旸刚才在说什么?”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击破了‘蛇灵’总坛,俘获大批逆党。逆渠袁天罡、萧清芳授首,应该说是大获全胜啊。 然而,我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李元芳和如燕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说道:“按道理说,袁天罡、萧清芳的死就应该意味着‘蛇灵’的覆灭。可是,今天萧清芳被神秘刺客暗杀,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乎情理,难道‘蛇灵’中还有第二股势力?” 李元芳一惊:“第、第二股势力?” 狄仁杰说道:“你想一想,这个神秘的刺客为什么要杀死萧清芳?” 李元芳和如燕对望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王莽也是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你在石室中曾说,萧清芳为了从袁天罡身上得到一个秘密,才将他救出寒光寺,是吗?” 李元芳点点头:“是的。” 狄仁杰说道:“现在萧清芳将袁天罡杀死,就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这个秘密。” 李元芳忽然明白了:“您是说这个神秘刺客之所以杀死萧清芳,就是为怕她一旦落入大人之手,便会吐露秘密,因此,杀人灭口!” 狄仁杰抬起头来:“难道不是吗?” 如燕轻声道:“不错,不错。凶手从萧清芳身上取走的那件东西,一定就是秘密所在。” 狄仁杰点了点头:“因此现在可以肯定,‘蛇灵’中定然存在着第二股势力。 而这个神秘的刺客很有可能是为这股势力服务的,当然也有可能,他就是这第二股势力的代表。” 李元芳和如燕点点头:“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因此,虽然我们攻破‘蛇灵’总坛,俘获了大批逆党,但是此案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且我敢断言,那个神秘的杀手离我们并不遥远,甚至就在我们周围!”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杀手就在我们中间?” 如燕惊呆了,目光望向李元芳。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所说的我也曾经想过,可是,我们身边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当时都跟随在你我身旁,没有行刺的时间。” 李元芳仔细回想着,良久,他点点头:“不错。当时,除了敬旸和如燕率军搜索通道外,其他人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如燕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道:“那你是怀疑我了。” 李元芳瞪了她一眼:“疑心生暗鬼。” 如燕轻轻地哼了一声。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呀,就像个孩子。” 如燕笑道:“叔父,您听他说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狄仁杰微笑道:“他只是说在当时的情形。我们刚刚攻破总坛,开始搜索,那个杀手便行动了,他杀了萧清芳,时间正好与我们的行动错开。 你们想一想,如果这个杀手没有听到我在祭坛布置任务,从而了解了我们的动向,他怎么能够将行刺的时间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 王莽点了点头:“有道理,我想那个神秘的刺客定然是隐身在祭坛中的某个角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狄仁杰微微点头。 李元芳点了点头:“哦,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我想对您说。”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在陀罗镇上,我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杀手。” “哦?”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也是看着李元芳。 李元芳说道:“此人身穿‘蝮蛇’的衣服,武功极高,与我在伯仲之间。当时,我为了探出总坛的进口,因此故意卖出破绽……” 陀罗地街到上,杀手与李元芳二人无声地厮杀着。 李元芳故意转身将后背让给杀手,杀手的刀锋扫在他的肩上。 “啪!” 李元芳后背的衣服裂开,一股鲜血渗了出来。 又是一声轻响,李元芳前胸的衣服迸裂开来,鲜血喷涌而出。 对面那人轻笑一声。 “砰!” 李元芳的腰带四分五裂飞了出去,一道血箭从腹部疾射出来。 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慢慢倒在地上。 杀手走进店铺,伸手在门框上轻轻拍了一下,门框中央弹起了一个暗门。 他在门柱上刻下了一个蛇形标记,而后伸手打开暗门,露出了里面的按钮。 随后又轻轻一按按钮,店中央的地面缓缓旋转起来。 李元芳欠身向店内望着,只见那杀手走到地面旋转之处,轰的一声,店中央的地面飞速下降,转眼消失在地下的黑洞中。 李元芳伸手捂住腹部的伤口,跑进杂货店,轻轻一拍门框。 “啪”,暗门弹出,他拿起手中的腰带扣重重地插在门框上,而后飞快地跑回原地,卧伏下来。 李元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杂货店里出来十几名紫衣人,将我抬进总坛。” 狄仁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李元芳,你刚才说,那个杀手穿着‘蝮蛇’虎敬晖的衣物?”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大人,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自从我进入总坛,一直到大人您率军攻破陀罗地,这个神秘的杀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狄仁杰和李元芳看向了王莽,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指了指东墙,微微点头。 第八十章 满朝文武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抬起头来,说道:“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的杀手与萧清芳绝不是一路的。而且,他很有可能就是杀死萧清芳的那个刺客。” 李元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莽说道:“大人,那他们想得到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问得好,这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而今,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因此,我们必须要排杂理陈,直奔要旨。” 王莽问道:“大人,您所说的要旨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萧清芳从袁天罡身上得到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这才是左右我们对手行动的唯一动机,只要将这一点搞清楚,我想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话音未落,温开急匆匆地奔进来,他满面狐疑之色,凑到狄仁杰身旁低声道:“阁老,刚刚卑职率人审讯俘虏,发现、发现俘虏之中有十几个人身穿百姓的服色,卑职严查之下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是……” 狄仁杰问道:“是什么?” 温开说道:“是、是朝中的张柬之,张阁老!” 狄仁杰猛吃一惊:“你说什么?” 温开的脸色煞白,轻声道:“张阁老曾多次出使柳州,因此,下官对他非常熟悉。”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略一沉吟,说道:“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温开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客房内,虺文忠静静地躺在榻上。 狄春收拾着桌上的杂物。 “扑”的一声轻响,灯灭了。 狄春一愣转过身来,桌上的风灯灯罩歪在一旁,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 狄春不解地摇了摇头,拿下灯罩,从身上掏出火折,划着,向蜡烛点去。 “扑”! 火折被吹灭了。 狄春登时愣住了,四下看了看,屋里没有丝毫动静,门窗关得好好的。 他嘴里嘟囔道:“真是邪门儿了,闹鬼吧。” 说着,他打开门快步走出去。 黑暗中,人影一闪,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进房中,关上了窗扇,蹑手蹑脚地向虺文忠走来…… 走廊里,狄春快步走着。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向虺文忠的房间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转身跑回去。 客房内,虺文忠紧闭双目,一动不动,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 榻前的黑影慢慢举起掌中的匕首。 “砰”! 门开了,狄春猛冲进来。 黑影一惊转过身形。 狄春一声惊叫:“快来人,有刺客!” 说着,他抓起一张板凳向黑影扑去。 小梅正在房间里收拾随身物品,听到狄春的厉声惊叫,她飞速拔出腰间短剑纵身冲出门去。 狄春正抡动板凳向黑影扑去,黑影侧身一让,脚下轻轻一勾,狄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黑影举起掌中剑向狄春咽喉刺来。 忽然,一道寒光直奔面门,正是小梅赶到。 她掌中剑连连进攻,黑影疾转匕首一带,把小梅手中剑打飞出去,黑影闪电般骑到榻旁,匕首一举向虺文忠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背后的王莽一声大喝,他的袖中寒光一闪,一对短剑凌空倒卷径奔黑影咽喉而来。 黑影双脚连踏墙面,身体横空而起,躲过了短剑的攻击。 “扑!” 短剑射在了墙上,黑影的身体撞破窗扇疾飞而出。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如燕和李元芳听到了响动,快步走了过来。 狄仁杰问道:“怎么回事?” 地上的狄春翻身爬起,说道:“老爷,有刺客,要杀虺文忠!若不是小梅姑娘和侯爷及时赶到,我们俩就都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虺文忠身旁看了看,虺文忠安然无恙,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 如燕点亮了灯火。 小梅惊魂未定:“好厉害的刺客,只一招就夺了我的短剑!” 李元芳走到狄仁杰面前:“大人,这个刺客就是我在陀罗镇上遇到的那个神秘杀手!”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李元芳说道:“我能感觉到他的杀气。” 狄仁杰点点头,轻声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虺文忠呢?” 这时,温开快步走进来:“阁老,人都带到了,就在门外。” 狄仁杰对小梅、如燕等人说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然后对温开说道:“带到大堂来。” 温开一挥手,几名军士押着那些身穿百姓服色的人快步走进门来,军士一声大喝:“跪下!” 众人齐齐跪倒。 狄仁杰走上前来:“抬起头来。” 排在第一个的抬起了头,不是别人,正是张柬之! 狄仁杰登时吃了一惊,目光向张柬之身旁诸人望去,一张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梁王武三思,紧接着兵部侍郎李昌鹤、大将军苏定方、内史姚崇、吏部尚书郝处俊! 狄仁杰倒抽一口凉气,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目光望向李元芳和王莽。 李元芳目瞪口呆,嘴张得大大的,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起来说话吧。” 众“大臣”一愣,赶忙站起身来。 狄仁杰的目光望着“张柬之”道:“知道你现在的这张脸,是谁吗?” “张柬之”点了点头:“是、是朝中的张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问旁边一人道:“你呢?” “梁王武三思。” 狄仁杰的目光看到了第三人,那人赶忙道:“兵部侍郎李昌鹤。” “右武卫大将军苏定方。” “内史姚崇。” “吏部尚书郝处俊。” 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说吧,你们为什么要扮成他们的样子?” “张柬之”咽了口唾沫,低下头。 “噌”的一声,李元芳从背后拔出钢刀,慢慢走到他身前喝道:“今天,我们受到的戏弄已经够多了,所以,我很生气,希望你们不要激怒我!” 李元芳掌中刀缓缓举了起来。 假张柬之浑身猛地一抖,抬起头来惊恐地道:“我、我……” 第八十一章 一网打尽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 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收起了掌中的钢刀。 王莽走到假张柬之面前,说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什么。放心吧,‘蛇灵’的大姐萧清芳已经死了,因此,没有人会威胁你们的生命。现在,可以了吧!” 假张柬之一惊,抬起头来:“真的?” 狄仁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 假张柬之松了口气:“大人,我、我们也不愿意扮成这个样子呀。这都是大姐萧清芳逼的!” “哦?不要着急,慢慢说。” 假张柬之说道:“我们几个都是‘蛇灵’各堂口的下属,分散在全国各地。 几个月前,堂主命我们立即起身赶往总坛,我们不敢迟延,星夜赶到。 大姐萧清芳将我们召集到一起,她经过多方观察,严格筛选,认为我们几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很像朝中的大臣。 因此,要我们经过易容扮成他们的样子。”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们就没有问问为什么这么做吗?” 假张柬之说道:“大人明察,在‘蛇灵’里,大姐说话我们哪敢多问,只能依从。 她将我们交到九堂堂主血灵的手中,进行易容。 之后,又派人教我们演练朝中的各种礼节。 最后让我们学习了制诰之词,到现在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狄仁杰问道:“化装易容的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其他人?” 假张柬之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哦,对了,还有一个五堂的弟兄易容成太子李显。” “哦?此人现在何处?” “他只和我们一起待了十几天就走了。” “去了哪里?” “这个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萧清芳还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假张柬之沉吟片刻道:“有一次,她曾经说过,要把我们派到洛阳行事。” 狄仁杰双眉猛地一扬:“洛阳?” 假张柬之说道:“正是。”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你们从总坛出发,目的地是哪里?” 假张柬之说道:“回大人,这种事我们是不能打听的,只有各队的首领才知道。” 温开轻声道:“阁老,下午我和周将军提审了一个紫衣首领,他得到的命令是,先转进柳州,再到洛阳。” 狄仁杰挥了挥手:“把他们押下去。” 温开一挥手,军士们押着一众“大臣”,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轻声道:“对了,敬旸,你说刚刚说我们现在应该要去洛阳?”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据我所知,蛇灵还有一些人在洛阳。” 狄仁杰点了点头:“洛阳,洛阳……看来,萧清芳其志不小啊!” 李元芳说道:“她让下属扮成阁臣的模样,肯定是和从前一样,要暗中将张阁老他们替换掉。”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你想一想,阁臣们在朝中位高权重,岂能是想换就换的。 不要说是各府第禁卫森严,他们无从下手,就是真的能将这些大臣换掉,在朝堂之上他们能逃得过众僚们的眼睛吗? 能逃得过整天与他们一起商量军国大事的皇帝的眼睛吗? 就这些乌合之众,不要说处置朝事,只要一张嘴,破绽立现。” 李元芳糊涂了:“那、那萧清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合道理呀?” 狄仁杰说道:“她这样做当然是有道理的。我曾经说过,往往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实际上是最合乎逻辑的。” 李元芳一脸茫然:“话虽如此,可眼前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大人,这话不错,如果说一个一个换的话当然会露出破绽,但要是把满朝文武,甚至包括皇帝,都换了呢?” 王莽轻声道。 “什么?” “什么?” 狄仁杰和李元芳惊呆了。 狄仁杰咽了口唾沫:“敬旸,这,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换了?” 王莽说道:“他们当然能够把满朝文武一网打尽的办法。大人,其实还是刚刚的问题,袁天罡和萧清芳掌握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只要把这一点解开,一切都会清晰起来。” 李元芳叹了口气:“真想不到,破了‘蛇灵’的老巢,事情反倒越发的复杂了!”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我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说着,他又慢慢地踱步起来,静静地思索着。 李元芳一脸迷惘地望着狄仁杰和王莽。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刚刚那个假张柬之,说有一个五堂的弟兄假扮成太子李显。” 猛地,狄仁杰停住脚步,脱口惊呼道:“太子李显……”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大人,所以我们要赶快赶回洛阳,我怕他们已经得手了……” 李元芳一愣:“大人,敬旸,你们怎么了,什么得手了?” 王莽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回想起了不久前离开洛阳时与太子见面时太子的神情。 洛阳太子宫。 狄仁杰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李显”的手,那双手死死地握住座椅扶手,微微颤抖着。 狄仁杰笑了笑:“那臣就告辞了。” “李显”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拱手道:“阁老深情厚意,李显万分感激!”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狄仁杰的眼睛。 狄仁杰站起身来:“这都是为臣应该做的,何劳殿下致谢。请殿下留步。” “李显”说道:“我送阁老。” 说着,二人快步走出殿去。 …… 想到这里,狄仁杰牙关紧咬,口中喃喃地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为什么和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难道……” 忽然,他眼中亮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轻声问道:“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转过身来:“元芳,敬旸,传令大军,明日整装起行!我们马上赶回神都!” 第八十一章 汇报 洛阳太子宫前,太子卫率严密把守着宫门。 后园荷花池旁,“太子”与小慧在回廊中漫步。 小慧轻声道:“而今工事完竣,为何血灵的指令还没有到?” “太子”说道:“也许总坛的事情不太顺手吧。” 小慧叹了口气:“真希望这里的事情赶快了结。” “太子”说道:“是呀,整天提心吊胆假扮太子,我也快受不住了。哎,说来奇怪,怎么血灵回去了那么久还未见回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慧摇了摇头:“她是组织里最厉害的杀手,机智、武功均属一流,你放心,绝不会出事的。” “太子”点了点头:“那就好。” 话音未落,一名贴身卫士飞奔而来,将手中的蜡丸递给了小慧。 小慧赶忙接过,捏碎外壳,里面的纸条赫然写着四个字:“血灵已回!” …… 上阳宫御书房里,武则天“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奏折,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向丹旃下望去。 狄仁杰站在丹旃之下,躬身道:“陛下,这就是此次击破‘蛇灵’总坛的全部过程。” 武则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下丹旃,缓缓踱步着。 忽然,她转过身来问道:“袁天罡真的死了吗?” 狄仁杰笑了:“臣已将此贼的尸体运抵京师,随时准备陛下验看。” 武则天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看了狄仁杰一眼:“验看就不必了,朕相信你。” 狄仁杰微笑道:“陛下,此次臣率军攻破‘蛇灵’总坛,俘获数百紫衣逆党,现已由刑部及大理寺共同接手,详加勘讯。” 武则天说道:“怀英,袁天罡身死,萧清芳授首,总坛被破,可以说‘蛇灵’组织已经土崩瓦解,为什么你在奏折中说,此案尚未结束?” 狄仁杰说道:“陛下,虽然‘蛇灵’的总坛被破,逆魁授首,然而,臣发现了几个疑点。” 武则天转过身来:“哦?什么疑点?” 狄仁杰说道:“第一,‘蛇灵’组织内构严密,极为庞大,共有二十二个堂口,数千部下。 可此次总坛被破,臣只俘获了数百逆党。 臣在搜查总坛时发现了‘蛇灵’在天下各道州中的堂口名册,因此,命人星夜传谕各州道即行率军剿灭。 然而,日前臣在回京的路上得到了各州道的行,所有堂口都是空的,没有抓到一个‘蛇灵’余党。 那么,这二十二堂的‘蛇灵’部下到哪里去了?” 武则天倒抽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说道:“第二,证据显示袁天罡与萧清芳掌握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然而,就在我们将要抓获萧清芳时,她却被一个神秘的人物杀死灭口。” 武则天一惊:“灭口?萧清芳不是‘蛇灵’之首吗,有谁能将她杀死灭口?” 狄仁杰点了点头:“陛下真是天纵聪明,所言一语中的。 这就说明在‘蛇灵’中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现在正掌握着那个秘密。 而且,据臣推断,这些逆党定已协同‘蛇灵’二十二堂的属下秘密潜入洛阳,准备暗中行事。” 武则天惊呆了:“你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陛下,而今洛阳城中强敌环伺,而我们却还不知他们的目的,更没有掌握这些逆党的动向。 因此,现在的形势可以说是非常严峻。” 武则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你需要什么?” 狄仁杰说道:“臣请陛下予臣便宜行事之权。” 武则天点了点头:“准奏!” 待狄仁杰走后,上官婉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武则天问道:“婉儿,王敬旸那边怎么说?” 上官婉儿说道:“王敬旸正在密室内等候,他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给您汇报。” 武则天挑了挑眉:“哦?走,去看看!” …… 与此同时,宫门外,一顶八抬官轿停在大门外,狄春率轿夫和卫队在门前等候。 马蹄声响,大将军桓斌率一众千牛卫飞马而来,在宫门前停下。 他翻身下马,一见八抬官轿登时愣住了,再一看轿旁站立的狄春,惊讶地喊道:“狄春!” 狄春笑嘻嘻地跑过来:“小的狄春叩见大将军。” 桓斌赶忙将他扶起来:“好了,好了。狄阁老回来了?” 狄春刚要答话,身后传来了狄仁杰的声音:“回来了。” 桓斌转过身,狄仁杰站在他的身后。 桓斌又惊又喜,快步上前:“阁老,您可算是回来了!” 狄仁杰微笑道:“大将军,一别数月,诸事安好吧?” 桓斌笑道:“好,都好。阁老,快说说,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狄仁杰微笑道:“‘蛇灵’的总坛已被击破,逆渠萧清芳授首。” 桓斌大喜道:“太好了,这下咱们总算可以安心了!”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桓斌立时一愣:“阁老,此话怎讲?” 狄仁杰笑了笑:“现在还不好说啊。” 他拍了拍桓斌的肩膀,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将军,我正要到千牛卫府去见你。临行前我托付给你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桓斌点了点头:“阁老,自您走后,我派千牛卫日夜监视太子宫。 果然如您所,太子宫侧门每天都有数十辆运土的大车驰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天之前。”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你是说三天前工事刚刚完竣。” 桓斌说道:“应该是的。我派了两名卫士混进太子宫,他们回来说,后园严密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入。听宫中的内侍,是要挖一个荷花池。” 狄仁杰点了点头:“临行前,太子对我也是这样讲的。可是,挖一个荷花池何必要将后园全面封闭,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桓斌说道:“此事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自您走后,太子深居简出,两个月之内几乎连宫门都没有出过,这也是奇事一件。 前些日子,太子贪恋女色每日早出晚归,皇帝屡屡下诏申斥,他都不能自已,以至于触怒圣上,险些生出大事。”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临行前我还曾到太子宫中劝诫了一番。” 桓斌说道:“可此次,他竟然能够两个月不出宫门,实在是令我感到万分诧异。这与他的性格大不相符啊!” 狄仁杰轻声道:“就是他能够痛改前非,也不可能如此决绝。这样的做法不合乎常理,更不合乎逻辑,里面肯定有蹊跷。” 桓斌愣住了:“蹊跷?什么蹊跷?” 狄仁杰思索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我要到东宫走上一遭!” 第八十二章 演一场戏 上阳宫,一处偏殿内,武则天望着下站的王莽,问道:“敬旸,袁天罡真的死了吗?” 王莽叹了口气:“他没死,这一点陛下应该猜到了吧。” 武则天点点头:“是啊,袁天罡一代奇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萧清芳所杀啊!” 忽然,武则天问道:“那怀英口中的尸体是谁的?” 王莽说道:“那是袁天罡的仆人鲁成的,鲁成一直在假扮袁天罡,萧清芳杀死的其实是鲁成。”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对了,那个秘密你从他口中套出来了吗?” 王莽说道:“陛下,袁天罡谁也不相信,他一直不肯对我说起,但是据我从蛇灵的动向来看,他们应该是要把满朝文武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什么意思?”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陛下,这件事狄公的奏折中也有提到,在我们击破蛇灵总坛的时候,抓住了一些人,他们易容成了满朝文武的样子,为的就是替换。” 武则天皱了皱眉:“他们想把满朝文武一网打尽,这怎么可能?” 王莽说道:“陛下,我想袁天罡的方法应该和那个秘密有关!”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这会不会是袁天罡的疑兵之际?” 王莽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袁天罡学究天人,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现在不仅袁天罡来洛阳了,而且蛇灵剩下的人都在洛阳。” “婉儿!” 忽然,武则天叫了一声。 上官婉儿走了过来。 武则天说道:“这样吧,朕给你找个帮手,婉儿你协助敬旸马上把蛇灵逆党捉拿归案,袁天罡没了爪牙,他有什么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王莽躬身道:“陛下,不可,现在还不是抓他们的时候。” “哦?” 武则天挑了挑眉:“怎么了?” 王莽说道:“据我所知,蛇灵在朝中还有内应,而且官还不小,一旦我们冒然行动,恐怕抓不住逆党,反而会打草惊蛇。” 武则天大吃一惊:“是谁?” 王莽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掌握在袁天罡手里,我也不知道。” “砰!” 武则天把手重重地捶在了书案上:“这群逆贼!” 良久,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说吧,你需要什么?” 王莽说道:“我需要和狄公演一场戏。” …… 狄府中热闹非常,仆役丫鬟在院中往来穿梭。 “砰”的一声二堂门打开,李元芳、张环指挥仆役们抬着虺文忠走了进来,将他放在榻上。 虺文忠仍然昏迷不醒。 李元芳亲手为他铺盖被褥,安置妥当,而后对张环说道:“命千牛卫严密把守二堂,一刻也不许松懈!” 张环答应着“是!” 小梅四下打量着如燕的房间。 如燕领着几名女仆抱着被褥走进来,对小梅笑道:“怎么样。小梅,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吧?” 小梅转过身,点了点头。 女仆们走到榻旁铺好被褥退出门去。 如燕走到小梅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在江湖上漂泊多年,过尽了刀头舔血的日子,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小梅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轻声道:“显儿,我真羡慕你,有自己的窝,能和爱人长相厮守。我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 如燕打趣道:“王侯爷可是让你去住他的候府的,你偏偏不去,这能怪谁?” 小梅轻轻地捶了捶如燕的肩膀:“你就会拿我开玩笑,你怎么不和你的李将军住在一起啊?” 如燕轻哼了一声:“你看,我们都住在叔父家啊,这还不近吗?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住在一起。” 小梅笑了:“能够再和从前一样,真是太好了!显儿,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苦尽甘来,我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如燕也笑了,她捏了捏小梅的鼻子:“今后不许再叫显儿了,叫如燕。” 小梅撇了撇嘴:“这名字真俗。” 如燕说道:“虽然俗,但是我喜欢,我再也不想做原来的苏显儿。” 小梅点了点头:“我理解。” 忽然,如燕抬起头来望着小梅说道:“如燕这个名字是挺俗的,但是小梅这两个字不俗吗?” 小梅一愣,如燕伸出手向她的腋下搔来,小梅一声惊叫扭身就跑,二人闹作一团。 狄府东厢房内,鲁成望着宽敞的房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鲁成了声“进来”。 李元芳推门走了进来:“鲁先生,这里还满意吗?” 鲁成笑道:“非常好,非常好,老朽这一辈子还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李元芳笑问道:“还有什么需要?” 鲁成想了想,说道:“只需要一张桌案。” 李元芳点点头:“好的,我立刻命人给您抬来。” 鲁成谢过。 李元芳摆了摆手:“鲁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大人把您请到府上想请教一些问题,我可不能怠慢你啊!” 鲁成笑道:“老头子到哪里住都行,只是可惜了一番敬旸的孝心!” 李元芳笑道:“为了这个,敬旸可没少埋怨我呢!” “当然要埋怨你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李元芳转过身来,进来的正是王莽。 王莽笑道:“我早就说了让鲁叔叔去候府住,要不是你截胡,我早就带着鲁叔叔享福去了。” 鲁成笑道:“敬旸,你也不要埋怨大人和李将军,毕竟案子还没有破,大人把我安置在这里是应该的。” 李元芳笑道:“怎么样,敬旸,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王莽轻哼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和如燕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李元芳奇怪地问道:“如燕怎么了?” 王莽说道:“她把小梅也接到狄府了。” 忽然,李元芳打趣道:“要是小梅去了你的候府,你不怕后院起火啊?” 王莽尬尴地笑了笑:“怎么可能,不存在的!对了,大人呢?” 李元芳轻哼一声,笑道:“转移话题,大人去太子宫了。” 王莽点了点头。 “怎么?你找大人有事吗?” 王莽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皇帝让我来协助大人审讯一下蛇灵的人罢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那咱们先去正堂等吧,鲁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和敬旸就不打扰你了。” 鲁成点了点头:“你们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王莽微微一笑:“鲁叔叔,那我们先走了。” 鲁成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试探太子宫 狄府正堂上,王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思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头一看,狄仁杰走了进来。 王莽站起身来:“大人,您回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我听元芳说,你来了有一会儿了?” 王莽点点头:“大人,我有事要和你说。” 狄仁杰笑了起来:“哦,正好我也有事情要问你,看来咱们是心有灵犀啊!” 王莽笑了笑:“大人,那您先问吧!” 狄仁杰摆了摆手:“敬旸,坐!” 二人刚一坐定,李元芳端着茶盏走进来,狄仁杰抬起头来:“元芳。” 王莽笑道:“让李大将军给我端茶,可不容易啊!” 李元芳笑道:“去去去,我给大人端的,可没有你的份。” 王莽笑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好了,你们俩就不要再斗嘴了,说说吧,敬旸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我刚刚进宫面圣了。” “哦?” 狄仁杰和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大人,我想和你演一场戏!” 狄仁杰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什么戏?” 王莽凑了过去,低声在狄仁杰耳边说了几句。 狄仁杰大吃一惊:“真的?” 王莽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狄仁杰站起身来,缓缓地在屋内踱步:“看来他们所图不小啊!” 王莽说道:“哦,对了,大人,您要问我什么?” 狄仁杰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太子宫……” 太子宫门前,一顶官轿落地,轿帘打开,狄仁杰从轿内走出,身后,狄春快步跟上。 “阁老!” “太子李显”飞步迎出宫门。 狄仁杰赶忙紧行两步,二人执手问礼。 “李显”说道:“阁老,您回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呀。刚刚听柬之讲起,太子近来深居简出,颐养自得,使流言顿消,朝内安静,实乃社稷之幸啊!” “太子”笑道:“阁老躬亲劝谏,李显敢不痛改前非?” 狄仁杰笑了:“太子此行,上合圣意,下顺人心,是大明大智之举啊!” 说着,二人携手向宫里走去。 忽然,狄仁杰冲身旁的狄春使了个眼色,狄春赶忙快步跟上,三人走进宫中。 狄仁杰边走边四下观察着。 忽然,他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太子殿下,记得老臣临行前曾听宫内在建一座荷花池?” “太子”的脸色略一变,赶忙道:“啊,正是。” 狄仁杰观察着“李显”脸上的细微变化,问道:“而今工事已完竣了吗?” “太子”说道:“啊,已经完竣。” 狄仁杰兴致勃勃地说道:“难得今日风和日丽,太子殿下是不是引老臣到新建的荷塘旁赏玩一番呀。” “李显”一愣,赶忙道:“啊,当然,当然。阁老,这边请。” 狄仁杰和“李显”向后花园的荷花池走来,狄春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狄仁杰四下扫视着:荷花池很,方圆只有不到五丈,中间修了一座石桥,旁边建着一座凉亭。 狄仁杰漫步走上石桥,四下看了看,问道:“殿下,这荷塘是何人设计的?” “李显”一愣:“啊,是、是请人设计的。” 狄仁杰笑道:“恕老臣直言,设计之人不通园艺之术,不谙景致之学,更兼胸中无半分雅骨,以致此塘建成大破后园格局,实为不伦不类,难入王侯士夫之第呀!” “太子”咽了口唾沫,强颜笑道:“啊,有、有这么差么?” 狄仁杰回过头来:“老臣如此说还是给殿下留了几分情面。” “太子”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如果老臣所记不错,太子宫中是不能随意动土的,要事先通过太子内坊局。不知此次工事是否曾报内坊知悉呀?” “太子”心中一怔:“啊,那、那倒没有。这只是我心血来潮,搞的一点小玩意儿。”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此事如果让圣上得知,太子恐怕会领个大不是之过啊! 所以,依老臣看,太子还是应该呈报内坊局,命有司前来,彻底丈量池塘的量度,及两旁山石亭台所占地面的宽窄,备下例案,以防不时之需。” “太子”一闻此言,登时脸色大变:“阁老,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却是为何?” “太子”慌不择言地说道:“太、太麻烦了吧。” 狄仁杰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内坊局就在东宫之侧,派个内侍去打个招呼,让他们过来丈量备案也就是了。 难道,如此简单之事殿下都嫌麻烦? 那日后一旦被有司查出您违犯定制,私建园林,可就不是麻烦了,您就要直面皇帝的诘责。 这二者相比,不知哪一个更麻烦?” “太子”被这一番话问得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只是宫里最近太忙,过几天吧。” 狄仁杰仔细地观察着他脸部的表情,而后徐徐点了点头:“好吧,过几天不是不可以,但此事,殿下一定要放在心上。” “李显”松了口气,赶忙道:“请阁老放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李显”随后跟上。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收住脚步对“李显”道:“殿下,您还记得多年前,在湖州发生的那件蜜蜂案吗?” “李显”一愣:“啊、啊,当、当然记得。” 狄仁杰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同时漫不经心地道:“还记得我们冲进湖州城中那座院后,发生了什么吗?” “李显”支支吾吾道:“当、当时好像是……” “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一声高叫,一名卫士飞奔而来,跑到他面前低语了几句,“李显”赶忙道:“阁老,后面有点事情,我要去看一看,暂且失陪。” 狄仁杰说道:“啊,太子殿下,您赶快去忙吧,老臣在这园中随便看看。” “李显”点了点头:“阁老请便。” 说着,他快步向后面走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地微笑。 第八十四章 露馅 小慧在后园竹林里焦急地徘徊着,“李显”快步走进来,她赶忙迎上:“怎么样?” “李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多亏了你,再让他问下去就要露出破绽了!” 小慧轻声道:“狄仁杰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为什么偏偏要到荷花池来?” “李显”点了点头:“刚刚他说,私建园林有违定制,让我上报内坊局,命有司前来丈量。这样一来,可就彻底露馅了!” 小慧猛吃一惊:“那你是怎么说的?” “李显”说道:“我推说宫内繁忙,过几天再说,就这样给搪塞过去了。” 小慧连忙道:“不好,不好,要立刻将此事上报血灵。” 再说狄仁杰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座的荷塘。 塘中的水很混浊,里面布满了睡莲和浮萍,好像是造塘者故意不让人看清水下之物。 狄仁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塘中扔去,石头咕咚咚沉了下去。 不远处的假山后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狄仁杰望着荷塘轻声道:“好深的荷塘啊!”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狄春,狄春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顺荷塘岸边走去。 猛地,他的脚一滑,身体歪斜连连晃动,口中大叫道:“哎,哎……” “扑通”一声,掉进了荷塘之中。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就在此时,周围的假山石和竹林后鬼魅一般冲出了十几名太子宫卫士,高声喊道:“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呀!” 这些人好像早就在那里等着似的。 狄仁杰冷笑着自语道:“来得可真快呀!” 狄春的身体沉了下去,冒起了几个气泡。 一众卫士奔到岸边,飞身下水,不一刻便将狄春捞了起来,拖到岸边。 狄春躺在岸边大声呻吟着。 狄仁杰走到他身旁厉声申斥道:“你这小厮真是岂有此理,竟在太子宫中做出如此愚蠢之事,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狗腿!还不起来!” 狄春赶忙爬起来:“老爷,小的该死!” 狄仁杰对一名卫士说道:“烦劳你通禀太子殿下,就说家人丑行失态,狄某先行告辞。” 卫士赶忙道:“阁老请便。” 狄仁杰回头骂狄春道:“混账东西,还不出去,兀自在此丢人现眼!” 说着,他大步向后园外走去,狄春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狄仁杰和狄春快步走出太子宫来。 忽然,狄仁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想不到你这小厮倒是有些演戏的天赋!” 狄春也笑了:“老爷,您演得也不错呀!” 狄仁杰压低声音道:“在水下都看到了什么?” 狄春说道:“水很深,而且太混浊了,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水底下用圆木围起了一个方块,不知是什么东西。” 狄仁杰一愣:“方块?” 狄春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回头看了看太子宫说道:“起轿,回府!” …… 听完狄仁杰的叙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忽然,狄仁杰微微一笑:“那个太子是假的。” 李元芳一惊:“假的?” 狄仁杰点点头:“我只是试探了他一下,他便立刻破绽百出。” 李元芳问道:“是‘蛇灵’的人?” 狄仁杰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 李元芳恨恨地说道:“他们果然将太子换掉了!” 狄仁杰说道:“这是蓄谋已久的行动。而且,换掉太子肯定不是在宫中进行的。”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宫中戒备森严,他们一定是在外面换的。” 李元芳说道:“大人,如此说来,太子的处境堪忧啊!要不要立刻动手清除逆党,救出太子?” 狄仁杰摇了摇头:“太子在他们的手上,我想现在还不至于伤及性命。可一旦我们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太子恐怕就危险了。”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大人说的对,元芳兄,放心吧,真太子应该还没有危险,毕竟他们应该对太子宫不熟悉,还有用得着太子的地方。” 狄仁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敬旸,他们替换太子,侵占东宫有什么目的?” 狄仁杰说道:“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以我的推断,定然与袁天罡和萧清芳身负的秘密有关。” 王莽点点头:“大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元芳双眉一扬:“哦?” 狄仁杰说道:“临到柳州之前,我在太子宫外发现有十几辆运土的大车不停地驶出宫门。 当时我就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于是在临行前,我命大将军桓斌严密监视。 果然,今日桓斌对我说,运土的大车直到三日前才停止。” 李元芳说道:“竟持续了两个多月!” 狄仁杰点了点头:“当时,我曾经询问过假太子,他对我说是要在后园中挖一座荷花池。 今天,我特意要他带我去看看。 那座荷塘建得不伦不类,怪异之极。 再说了,你们想一想,挖那样一座方圆不到五丈的荷花池,需要用两个月的时间吗?” 李元芳说道:“这里面有文章!” 王莽问道:“大人,那池塘里面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想到这一点,我便使用诈术。 果然,假太子惊慌失措,破绽顿显,竟连多年前湖州蜜蜂案的事情都不上来。 由此我断定,这李显定然是假。” 王莽和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他走之后,我命狄春假意跌入荷花池中,沉入水底观看。他看到了一个用圆木围成的大方块。” 王莽惊奇地问道:“方块?”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挖这座荷花池?为什么要将这个方块放进池内?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李元芳说道:“这可真是怪了。两个月的时间挖了一座荷塘,里面放置一个圆木围成的方块,他们要做什么呢?”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望向了王莽:“这正是我要问敬旸的问题。” 王莽沉思着:“方块,方块,方块,这究竟是干什么的?” 第八十五章 洛河水文 王莽静静地思索着,轻声道:“方块……” 他忽然想起了在寒光寺外山崖旁捡到的那张纸片——一张纸挂在树枝上,随微风来回飘荡。 王莽取了下来,定睛一看,纸上绘着一个立方体模型,旁边是术算用的公式。 王莽深深吸了口气,喃喃地道:“那些草纸上所绘的方体,与荷塘中的方块是否有着内在的关联呢?” 李元芳静静地注视着王莽。 狄仁杰转过身,在屋内慢慢地踱步了起来。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方体,方块,术算……” 猛地,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寒光寺后院地牢里,狄仁杰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地仔细研看着。 纸张上画着不同的立方体模型和术算公式。 忽然,他抬起头来:“这好像是一座闸门。” 李元芳和如燕一愣,赶忙凑过来。 狄仁杰将草纸一张张平行摆起,而后指着上面的模型和术算公式道:“你们看,这里是用边长计算出的一道活门,空当之处应该是可容水流穿过。 这两条对角线,是计算出方体的中心点,利用水的浮力制成一个巨大的浮力漂来控制闸门的开关。 一旦水流达到规定的流量,触动中心点的浮力漂,闸门便自动开启……” 李元芳、如燕不解地问道:“这、这有什么用处,难道这牢中之人要、要修水渠?” 狄仁杰笑了笑:“我想,这内中另有玄机。” ……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似乎在迷雾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抬起头,说道:“这荷塘之中,用圆木围成的方块,定是图纸上所绘的那个闸口。” 李元芳莫名其妙:“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抬起头来:“大人,您是说那些在地牢中发现的那些图纸吧!”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这个方块一定和那些图纸上绘制的图画有联系。” 王莽微微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李元芳问道:“大人,敬旸,你们早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元芳啊,还记得当时关押袁天罡的那个地牢里面的那些图纸吗?” 李元芳点点头:“当然记得。” 狄仁杰问道:“那上面绘的是什么?” 李元芳一愣,继而说道:“当时您,好像绘着一个水闸。” 狄仁杰点点头:“你和如燕还说牢中之人要修水渠……” 李元芳说道:“不错,不错,我记得。” 他明白了过来:“大人,敬旸,你们是说,袁天罡设计的那道闸口,就是今日狄春在荷塘中看到的那个方块?”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王莽说道:“正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下午狄春对我说,他沉入水中发现荷塘很深,水又很浑,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用圆木围成的方块。 其实他看到的那个方块不过是立方体的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则隐藏在更深的水下,塘水又非常混浊,因此他没有看到。” 说着,狄仁杰拿起桌案上的毛笔画了一个立方体,指了指上半部分,“这就是狄春看到的方块。” 王莽点点头:“大人和我所想一致。” 李元芳这才恍然大悟:“是这样!” 狄仁杰说道:“看来,这座水闸非常之大。可是,荷塘中的水是死水,要闸口何用呢?” 王莽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狄仁杰沉思了半晌,抬起头来:“元芳,鲁成在吧?” 李元芳说道:“他就住在东跨院儿。” 狄仁杰说道:“你去请他过来。” 李元芳答应着走出去。 待李元芳走后,王莽说道:“大人,他恐怕不会说什么吧?” 狄仁杰笑了起来:“放心吧,敬旸,他就是为了演戏也会说一些的。”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耳朵微动,他给狄仁杰使了个眼色,对着门口大声说道:“大人,鲁成是袁天罡的仆人,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笑意,点了点头:“是啊,但愿能够有所收获吧!” 话音刚落,李元芳带着鲁成走了进来。 狄仁杰对着鲁成点了点头,指着桌案上铺着的那些在地牢中找到的立方体模型和术算草纸道:“鲁先生,请你过来看看这些图纸。” 鲁成走过去,狄仁杰说道:“这些是我们在关押袁天罡的地牢中发现的,你精通术算、制造诸行,请你来看一看,这上面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鲁成仔细地看着,良久,他抬起头来沉吟片刻,说道:“这似乎是一道水闸。” 李元芳望向狄仁杰,目光中流露出钦佩之色。 狄仁杰说道:“与我所见相同。” 鲁成说道:“此闸设计得非常精巧,靠浮力开合闸门,应该是用于引水渠的槽头之处。大人,您是,这东西是我家老主人袁天罡设计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应该是的。” 鲁成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设计水闸呢,真是奇怪。对了,敬旸你也曾经是老主人的学生,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设计的水闸吗?”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师当年只是教了我一些医术武功,这制造之术只是略有涉及罢了。” 鲁成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这正是问题所在,鲁先生,在袁天罡被捕之前,你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是吗?” 鲁成点点头:“正是。老朽跟随老主人三十六年了。” 狄仁杰问道:“你对他一定非常了解吧?” 鲁成说道:“可以这么说。” 狄仁杰拿起桌边的两本古代历书,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在他包袱中找到的两本上古历书,请你看一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鲁成赶忙接过来,翻开仔细地看着。 许久,他抬起头来:“大人,这上面的全是洛河附近的天候节气和水变化,上面还记载着古代洛河河水几次突涨,都与节气有关。” 狄仁杰一惊:“哦,你是说,这两本历书叙述的都是洛河附近的天候水文?” 鲁成点点头:“正是。” 第八十六章 自然之道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看来袁天罡之前一直在研究洛河的天候啊!”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只是不知道老师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研究洛河的天气。” 狄仁杰点点头,轻声道:“洛河……” 鲁成说道:“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老主人对洛河非常熟悉。 当年,洛河惊现八卦图就是他通过天候推算出六月二十二日那天洛河底将有巨大漩涡出现,这才置石碑于河内,令举世皆惊。” 狄仁杰微微颔首道:“此事,我曾听皇帝讲起过。” 鲁成说道:“而且,老主人精通天历法,经常演算变通,能将自然之数得非常准确,比如,何时刮风,何时下雨,何时地震,甚至连江河之水何时泛滥等等,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此,时人多传他是仙师下凡,卜算奇准,就是这个缘故。”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师他老人家的这些本事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学会。” 忽然,狄仁杰的双眉一扬,他想到了武则天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袁天罡被关进天牢后,对武则天说道:“陛下,你盛也洛水,衰也洛水!十年后的一天夜里,洛水之侧将有异事发生,到那时神都倒灌,庙堂倾覆,必将危及皇帝的生命安危!”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轻声道:“难道袁天罡说的是真的?” 鲁成奇怪地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也是奇怪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鲁先生,你仔细回忆一下,袁天罡被捕之前,有没有对你提到过‘洛河异事’这四个字?” 鲁成思索着:“洛河异事?” 狄仁杰所道:“正是。” 鲁成缓缓摇头道:“从来没有。大人,老朽不知您的这个洛河异事是出自谁人之口。如果是老主人所说,那也许就是他经过推演之后,发现了什么。” 说着,鲁成望向了王莽,王莽也是摇了摇头:“大人,我也没有听老师说过什么洛河异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了,鲁先生,你所说的很有价值,回去休息吧。” 鲁成拱手道:“老朽告退了。” 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李元芳走到他身旁不解地问道:“大人,您刚刚说的‘洛河异事’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说道:“月前,在寒光寺皇帝曾经说过,袁天罡十年前在天牢中对她言讲,十年后的一天夜里,洛水之侧将有异事发生。” 李元芳不屑地说道:“大人,这等妖人的话怎能听信!” 王莽摇了摇头:“元芳兄,这根本不是什么妖人妖术,这是自然之道,只是世人对其不了解罢了,一旦了解了,你就会发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自然之道?”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点头:“我说个最简单的,就说这个水闸吧,要是把这个现在看起来很简单的水闸放到千年前,那当时的人们肯定会说这是妖术了。” 李元芳轻哼了一声:“敬旸,你意思是说我是千年前的人了?” 王莽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我再举个例子,就说元芳兄你的这一身功夫吧,千年前世间有没有比这个更高深的武艺我不知道。 但是千年后万一武功都失传了,天下所有人都不会如今的武艺了,而你要是突然使出来你飞檐走壁的功夫,恐怕别人也把你当成妖人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失笑道:“敬旸,武艺怎么可能失传呢?” 王莽轻笑了一声,没有解释。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的意思就是说像刚刚鲁成所说的洛河献碑一样的事情都属于自然之道?”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还不止呢,自然之道博大精深,这只是小道而已。” 李元芳满脸不服地看着王莽:“这都是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 王莽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 李元芳张了张嘴:“这也太夸张吧?” 王莽笑了笑:“那我说个简单的,元芳兄,你觉得一公斤的石头和十公斤的石头,在同样的高度往下扔的时候,哪一块石头会先落地?” 李元芳刚要说话,王莽赶忙摆了摆手:“先不要说出你的结论,你自己去试一试了再来告诉我们。”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元芳,敬旸,这些以后再说,我们先来说一说洛水异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袁天罡精通天历法、术算之学,恐怕他在天牢之中对皇帝所言并非虚妄。” 狄仁杰微微点头:“我想,图纸所绘的那道水闸定与他所的洛水异事有着紧密的关联。” 李元芳问道:“什么关联?” 狄仁杰说道:“你仔细想一想,闸口,荷塘,洛河,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李元芳愣住了,思忖半晌,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出。” 王莽说道:“当然是水!” 狄仁杰说:“敬旸说的不错。这三者都与水有关。” 狄仁杰接着说道:“袁天罡在牢狱之中,穷十年心力,以术算之法精心设计出了这道水闸。 现在这闸口就在太子宫的荷塘之内,而太子宫离洛河仅仅一墙之隔。 虽然我现在还说不出这三者之间的关联何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巧合!”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狄仁杰说道:“我可以断言,袁天罡与萧清芳身负的那个巨大的秘密,定然与‘洛河异事’有关!” 王莽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李元芳很不以为然:“大人,是不是太复杂了。” 忽然,王莽的眼睛猛地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注意着王莽的表情,问道:“怎么?敬旸,你想到了什么?” 王莽说道:“虽然很是有些匪夷所思,但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最合理的了。” 李元芳看着王莽:“敬旸,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就不要吊人胃口了。” 王莽说道:“水!” 第八十七章 黑影是谁 “水?”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水怎么了?” 王莽说道:“大人,您还记得当时我给你们说过蛇灵要将满朝文武一网打尽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笑了笑:“敬旸,这怎么可能呢,洛阳和上阳宫守卫如此森严,就蛇灵的那两下子恐怕连皇宫都进不去,在说了,皇宫内可是有顶尖高手的。” 王莽说道:“蛇灵当然不可能以人力来攻破皇宫,但要是以自然之力呢?” “自然之力?”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这和你之前所说的自然之道又有什么关联呢?” 王莽说道:“顶尖高手确实厉害,但是他能对抗诸如雪崩,火山爆发等天力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别说顶尖高手,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先天高手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殒命一途了。” 狄仁杰看着王莽:“你是说袁天罡准备利用自然之力来把满朝文武一网打尽?” 王莽点了点头:“这只是猜测罢了,否则他们是无法把满朝文武一网打尽的。” 李元芳张了张:“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狄仁杰说道:“现在一切都是猜测,要想得到实证,就必须从假太子的身上着手。”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想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着,好久才道:“我们的对手太狡猾了,自大杨山总坛被破,他们就再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点马脚,这使我们非常被动。 首先,袁天罡手中的秘密是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谜,这就致使我们无法判定对手的目的,因而就无从掌握他们的动向,更谈不上破解阴谋了。” 李元芳说道:“可是大人,我们还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 狄仁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些蛛丝马迹并不能够明问题,更不足以粉碎阴谋。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对手可以静以待变,因为他们早已准备就绪,成竹在胸。 而我们却不行,面对一个未知的阴谋,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限内破解秘密,铲除逆党。 元芳啊,现在才是最困难的时候!”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看来我们只能采用我的计划了。” 李元芳问道:“敬旸,你的计划,什么计划?” 狄仁杰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孤身犯险,打草惊蛇!” …… 夜,狄府二堂上,虺文忠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 狄春在一旁照料。 一条人影从窗外闪过,狄春机警地抬起头来。 窗外一片寂静。 狄春快步走到二堂门前,伸手打开门。 守卫的张环问道:“狄春,怎么了?” 狄春轻声道:“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张环摇了摇头。 狄春说道:“让弟兄们睁大眼睛,一切小心在意!” 张环笑道:“放心吧。”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二人。 …… 与此同时,如燕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身旁的小梅竟然不见了。 如燕登时一惊,赶忙翻身坐起,披衣下榻,走到门口。 她轻轻一拉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忽然,远远的一条黑影从墙外飞掠而过,向正堂奔去。 如燕大吃一惊,纵身而起,猛地,屋旁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 如燕一惊转过头去,正是小梅。 如燕问道:“小梅,你怎么在这儿?” 小梅指了指黑影的去向,低声道:“刚刚他在咱们的屋外。” 如燕一惊。 小梅说道:“他走后,我才悄悄跟了出来。” 如燕埋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梅笑道:“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你。” 如燕轻声道:“这家伙奔正堂去了,咱们去看看。” 小梅点了点头。 …… 正堂上灯火明亮,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的影子映在窗上。 黑影闪电般落在门外,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堂中,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低声说着什么。 黑影深深吸了口气。 猛地,身后劲风陡起,伴随着如燕和小梅的厉声娇喝,两道寒光直奔黑影后心而来。 黑影纵身跃起,空中掉头,百忙中短刀出手,迅捷无伦奔梅咽喉刺来。 小梅侧身一滑,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身后,如燕纵身疾上,掌中刀直劈黑影前胸,黑影拧腰垫步,错开了身形,掌中短刀一闪,“嚓”,刀尖刺进了如燕的左肩。 如燕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小梅一声惊叫着扶住了她。 王莽和李元芳已经听到了动静,立即飞跃而出。 黑影见势不妙,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李元芳快步来到如燕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如燕皱着眉:“让这狗贼咬了一口。” 说着,她松开手,肩头血流如注。 王莽看着黑影的背影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时,狄仁杰从堂内走出来,赶忙来到如燕身旁,检视了一下伤口道:“还好,没有毒。” 王莽赶忙拿出了随身的金疮药,递给了李元芳。 这时,杨方、仁阔、齐虎、潘越、肖豹、沈韬率一众千牛卫也闻声飞奔而来:“大人,出什么事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着李元芳。 李元芳轻声道:“是他!”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黑沉沉的夜色:“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狄仁杰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说道:“好了,敬旸留下,你们其他人先回去吧。” “是!” 众人应了一声,很快,院中只剩下了王莽和狄仁杰。 狄仁杰看着王莽,问道:“是他吗?” 王莽摇了摇头:“刚刚没有见过他的武功,我也不确定,只是蛇灵中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功夫呢?” 狄仁杰说道:“当年他教给你的武功是他的武功吗?” 王莽皱了皱眉:“我也不确定,不过他的武功恐怕不止我们看到的,要不是他的年纪实在是大了,我都怀疑他已经是先天境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虽然皇帝说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但是像他这样的奇人,恐怕一般的手段是对付不了他的。” 王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八十八章 原形毕露 转天清晨,太子宫内,一名力士飞也似的奔上正殿,向“太子”禀报道:“太子殿下,陛下口谕,传您到上阳宫宣殿见驾。” “李显”一惊,抬起头来:“哦?什么时候?” 力士说道:“马上就去。” “李显”缓缓点了点头。 狄府大门前,官轿已经备好,张环、李朗率卫队在轿旁等候。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从正堂走出来,张环打起轿帘,狄仁杰转身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王莽点点头:“您就放心吧。” 狄仁杰再三叮嘱道:“记住,要心在意!” 李元芳说道:“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弯腰入轿。 忽然,身后传来狄春的喊了声:“老爷!” 狄仁杰回过头,只见狄春手拿一个铜盆飞奔而来,他指了指铜盆,狄仁杰定睛向盆中望去,里面是满满一盆纸灰。 狄仁杰俯身仔细地看着,烧焦的纸张上隐隐透出了一些字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 李元芳轻声问道:“没有惊动旁人吧?” 狄春轻声道:“您放心,我哪能那么傻呀?”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狄仁杰朝王莽招招手,附耳低语了几句,王莽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上阳宫门前,大将军桓斌率千牛卫焦急地等待着。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焦急地说道:“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一名千牛卫一指远处道:“大将军,您看,来了!” 桓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远远的,太子銮驾缓缓驶来,片刻之间,便来到宫门前。 “太子李显”走下銮驾,桓斌快步迎上:“太子殿下,圣上有旨,命末将引领殿下到宣殿。” “李显”点了点头。 桓斌头前引路,“太子”随后相跟,身旁十几名千牛卫紧紧地将他们夹在中间。 不一刻,前面出现了宣殿,桓斌加快脚步走去,后面的“太子”奇怪道:“大将军,这里不就是宣殿吗?” 桓斌笑了笑:“皇上现在已到御花园,请太子到那里见驾。” “太子”点了点头,随桓斌快步走进了一扇角门。 御花园里一片寂静,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桓斌仍然大步向前走着,“太子”满腹狐疑,四下看了看,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大将军,你要带我去哪里?” 桓斌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到你该去的地方!” “太子”猛吃一惊,扭身要跑。 桓斌一声低喝:“拿下!” 身后的千牛卫一拥而上将“太子”按倒在地。 偏殿坐落在御花园角落里,四周竹林环抱,非常幽静。 桓斌押着“太子李显”飞奔到偏殿前,一伸手打开殿门,将“李显”一把推了进去。 身旁的千牛卫关闭了殿门。 殿内空无一人,“李显”惊恐地四下望着。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狄仁杰、王莽、小梅、杨方、仁阔、齐虎、潘越几人徐徐从殿后走出来。 “李显”登时吃了一惊:“阁老,是你!” 狄仁杰冷冷地道:“没想到吧?” “李显”结结巴巴地道:“皇、皇帝呢?” 狄仁杰一声冷笑:“你就不必见皇帝了!你这‘蛇灵’逆党,真是胆大包天,竟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举,真是罪该万死!” “李显”一声惊叫,连退两步:“你、你说什么?” 狄仁杰冷冷地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本阁面前演戏?实话告诉你,今日你道出真情还则罢了。 否则,立时之间,本阁就要你粉身碎骨!” “李显”咽了口唾沫:“我不明白阁老的意思。” 狄仁杰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呀!不明白,好啊……” 说着,他冲身旁的王莽使了个眼色。 王莽快步走到“李显”面前,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显”的喉头“咯”的一声,登时呼吸困难,张大了嘴,鬓角旁立刻出现了一点的凸起。 王莽伸出指连挑几下,凸起处翘开了边。 王莽抓住边部狠狠一撕,“哧啦”,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 “李显”疼得一声惨叫,两手捂住脸颊。 王莽迅即打掉他的双手,抓住头顶发心,猛地将他的头扬了起来: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狄仁杰慢步走到他面前:“怎么,还不说实话?” “李显”惊恐万状地望着狄仁杰:“我、我……” 狄仁杰说道:“好吧,我给你开个头儿,你是‘蛇灵’五堂堂主血灵的下属,你们一干人被大姐萧清芳选中,假扮太子李显和朝中阁臣……” 假李显一声惊叫,抬起头来:“你、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替换太子,侵占东宫?” 假李显轻轻咽了口唾沫。 一柄短剑从旁边伸了过来,放在他的脖颈上,正是小梅。 她的手腕轻轻一动,“呲”,鲜血从假李显的脖颈上流下来,假李显浑身颤抖着,脸色煞白。 小梅冷冷地道:“我就是九堂堂主小梅!” 假李显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小梅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大杨山中的总坛已破,大姐萧清芳已经一命呜呼,‘蛇灵’已经完蛋了。听我好言相劝,将真情从实道来,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假李显颤抖着道:“我、我,我。我们是血灵五堂的麾下,三个月之前奉命来到洛阳,任务是以小慧的美貌勾引太子,令其上钩,而后在暗中用我将其替换,从而达到占领太子宫的目的。” 忽然,王莽问道:“小慧是谁?” 假李显说道:“是、是我们五堂的首领。” 狄仁杰问道:“太子现在何处?” 假李显说道:“就关在后园的偏殿之中。”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长出了一口气。 狄仁杰问道:“那么,你们占领太子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八十九章 谦义坊 假李显说道:“接应早已潜入城中的二十二位堂主及麾下两千多部众进入宫中……” 小梅猛吃一惊:“什么,二十二堂部众已全部进入太子宫?” 假李显说道:“正是。他们是化装成太子卫率分批进入的。” 王莽说道:“这些人潜进太子宫中不是没有目的的吧?” 假李显说道:“二十二堂麾下奉上峰之命,在太子宫偏殿及后花园中挖掘隧道及一口荷花池,并将一座活闸口放入荷塘之内。” 狄仁杰双眼猛地一亮,立即追问:“那隧道和闸口是做什么用的?” 假李显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梅手中的剑一紧:“真的吗?” 假李显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您曾是‘蛇灵’中人,最清楚组织的规矩,大事只有上峰才知道,我们这些底下人只是依令行事。” 小梅的目光望向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也是微微点头。 狄仁杰失望地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你们挖掘的隧道从太子宫通向何处?” 假李显说道:“入口在太子宫后园内的偏殿,出口在洛阳城中谦义坊的一座院内。” “谦义坊?” 王莽一惊。 “正是!” 假李显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过头来:“敬旸,你的宝灵堂不就在谦义坊吗?”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他们竟然挖到了这里,我竟然没有察觉。” 忽然,狄仁杰问道:“隧道只挖到了谦义坊?” 假李显说道:“正是。” 狄仁杰与王莽对视了一眼:“你认识谦义坊中的那座院吗?” 假李显说道:“当然认识。” 狄仁杰说道:“你带路,我们立即前往谦义坊!” …… 狄府。 如燕半靠在榻上静静地思索着,她的左肩被纱布包裹,隐隐地渗出一点血迹。 忽然,李元芳走了进来,如燕赶忙坐起身,李元芳回手关上房门,走到她身旁关切地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如燕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想不到李将军还会怜香惜玉。” 李元芳微笑着坐在她身边:“如燕,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说。” 如燕一愣,看了看李元芳的脸色,略感不安地道:“你这是怎么了,干吗这么正式呀?” 李元芳笑了笑:“说好了,不许跳起来。” 如燕说道:“你就快吧。” 李元芳的话一出口,如燕的身体触电般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元芳轻轻嘘了一声:“小声。” 如燕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李元芳长叹一声道:“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一个不小心我们都要粉身碎骨。” 如燕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芳望着如燕一字一句地道:“如燕,事关重大,只要你应下了这件事,一切就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如燕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谦义坊位于皇城上阳宫的北侧,距上阳宫只有一街之隔。 坊门旁的一座红漆大门的院落前,杨方、仁阔、齐虎、潘越率千牛卫严密把守。 院中,狄仁杰抬起头来向院外望去,上阳宫内以麟德殿为首的建筑群历历在目。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里离上阳宫很近呀!” 站在身后的王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人,皇帝之所以让我把宝灵堂建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距离上阳宫很近,方便我去为她调养身体。”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大将军桓斌说道:“只有一街之隔。大人,这谦义坊是洛阳城中距皇城最近的坊里。” 狄仁杰说道:“似乎这里离太子宫也不远吧?” 桓斌说道:“正是,出谦义坊东门,就是太子宫。” 狄仁杰点了点头。 假李显说道:“大人,隧道的出口就在一座房屋内。” 狄仁杰说道:“头前引路。” 假李显快步向房屋中走去。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缓步走了进来,王莽四下观察着这间屋子,屋中四白落地,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 假李显走到八仙桌旁,将桌子抬到一边,露出桌下的一块木板。 他弯腰将木板揭开,登时露出了下面的暗道。 狄仁杰说道:“点火把,我们下去看看。” 桓斌一声令下,门外的千牛卫手持火把奔了进来。 王莽说道:“大人,让我先下去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接过一支火把,率先走下暗道。 隧道幽深曲折,有五六丈宽,三四丈高。 王莽手拿火把边看边走。 桓斌惊叹地道:“好大的隧道啊!” 王莽点了点头:“难怪需要两千人,挖了两个月的时间!” 狄仁杰微微点头。 小梅说道:“狄大人,他们要这么宽大的隧道有什么用?这、这完全可以容得千军万马奔跑。” 狄仁杰问身边的假李显道:“前面就是太子宫后园偏殿?” 假李显点点头:“正是。这一段路虽然距离不长,只有五六里地,但是按上峰要求一定要挖到五丈宽、四丈高,因此,才花费了如此众多的人力物力。” 狄仁杰点点头,喃喃地道:“这隧道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忽然抬起头来,“难道是为了引洛河之水进入隧道?” 小梅说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对呀,即使将洛河之水引入隧道又有什么用处呢?隧道只挖到谦义坊,离上阳宫还有一段距离,没道理啊!” 身旁众人如听天书,面面相觑。 只有王莽皱了皱眉:“是啊大人,这里距离上阳宫还有一段距离,难道我们的推断错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大将军桓斌轻声问道:“阁老,侯爷,什么洛河之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听到大将军桓斌的话,狄仁杰抬起头来:“啊,没什么。大将军,我们立刻返回,前往千牛卫府,你集合大队卫士整装准备,只待天色一黑,我们便从隧道暗中潜进太子宫,救出太子,消灭逆党!” 桓斌回道:“是!” 第九十章 解救太子 右威卫大将军府前,一骑马飞驰而来,停在了门前。 马上之人正是狄春,他翻身下马,对门前的军士说道:“相烦通禀,就说狄府大总管狄春有要事求见!” 军士点了点头,快步跑进门去。 不一会儿,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便在正堂上接见了狄春。 狄春倒身下拜:“小的狄春叩见大将军!” 王孝杰赶忙将他搀起来:“好了,好了,不必多礼。狄春呀,有什么要紧事,快说。” 狄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李将军让我交给您的。” 王孝杰一惊:“李元芳?” 狄春点点头:“正是。” 王孝杰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是不是出事了?” 狄春说道:“李将军要务冗沉,无暇分身,特命小的前来下书。” 王孝杰赶忙接过书信,飞快地打开,看了一遍。 他抬起头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点了点头:“你马上回去上复李将军,就说我立刻准备!” 狄春谢过大将军,起身告辞。 …… 这夜,太子宫偏殿上,小慧心神不宁地徘徊着,门声一响,一名卫士飞奔进来。 小慧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他回来了吗?” 卫士摇了摇头:“我到宫门打听了几次,守门的千牛卫都太子还没有出来。” 小慧深吸了一口气:“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名紫衣人快步走进来,低声道:“血灵来了。” 小慧顿时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门外,响起一声惊雷。 夜色如墨。 一队队千牛卫在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齐虎、潘越等人的率领下无声地进入谦义坊中。 院中的石桌上摊着一张地图,正是太子宫的宫禁图。 狄仁杰、王莽、桓斌、如燕和假李显围在石桌旁,假李显指着宫禁图,说道:“这里是后园,这就是偏殿。荷塘在这个位置……” 他的手指从荷塘向西划出去,停在西侧的几排大房子上。 假李显说道:“‘蛇灵’二十二堂的属下,化装成太子卫率,就住在这几排房中。” 王莽和大将军桓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大将军,救出太子后,迅速解决宫中的‘蛇灵’逆党。否则,一旦走漏风声,引起变乱,那就大事不妙了。” 桓斌点点头:“阁老放心。”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张环、李朗飞步走了进来。 张环禀报道:“大队已在谦义坊外集结完毕。”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桓斌:“大将军,严令众军悄然行动,绝不能惊动敌人!” 桓斌点点头,大步走出院外。 狄仁杰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对身旁的王莽说道:“已是初更,是时候了。” 王莽点了点头:“成败在此一举了。” 话音未落,大将军桓斌率千牛卫奔进院中:“按阁老吩咐,已传下军令!” 狄仁杰说道:“好,大将军,传令众军,进入隧道!” 桓斌冲身后一挥手,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齐虎、潘越率千牛卫无声地冲入屋中。 千牛卫无声地奔行在隧道之中。 大将军桓斌连声催促:“快,快!” 狄仁杰目光望向身边的王莽。 王莽轻声道:“大人,拿下太子宫之后,我们该做什么?” 狄仁杰长长地吁了口气:“先救出太子,将潜伏在宫内的‘蛇灵’逆党一网打尽。我想,他们不会没有反应。” 王莽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对着身旁的小梅说道:“待会可能会有战斗,小梅,你保护好大人。” 小梅点了点头:“师兄,你就放心吧!” …… 隧道尽头,一条石头台阶直通顶上的暗门,千牛卫们停住了脚步。 后面,狄仁杰、王莽、桓斌、小梅和假李显走过来。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暗门,问假李显道:“是这里吗?” 假李显轻声道:“上面就是偏殿。” 狄仁杰对桓斌说道:“命众军熄灭火把!” 桓斌冲后面低声传令。 众军将口令一个个传下去,火把一排排熄灭。 隧道中一片漆黑。 狄仁杰轻声道:“立刻行动!” 桓斌说道:“阁老,上面太危险了,您先留在隧道中,待末将率军清场完毕,您再上来。” 狄仁杰点点头:“好。记住,先救太子,再擒拿逆党!” 王莽看向了桓斌:“大将军,你就放心吧,有我和小梅,不会有事的。” 桓斌点了点头:“侯爷,大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王莽点点头:“放心吧。” 这时,桓斌对着身后喊道:“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齐虎、潘越。” 几人踏前一步。 桓斌喊道:“跟我来!” 说着,他一把掣出腰刀快步奔上台阶,众军随后而上。 王莽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 …… 偏殿内空无一人,几盏长明灯发出昏黄的光。 忽然,殿中央的几块灰砖轻轻动了动,紧接着“咔啦”一声,灰砖翘起,桓斌纵身跃了上来。 他手持钢刀机警地四下扫视了一遍,而后冲下面一挥手,千牛卫无声地冲了上来。 王莽看着他们往上冲,轻声道:“看来很顺利。” 狄仁杰点点头。 桓斌站在暗门旁,冲下面轻声喊道:“阁老,您上来吧!” 狄仁杰率王莽、小梅、假太子快步走了上来。 狄仁杰问假李显道:“太子在哪里?” 假李显一指偏殿旁的侧房:“就关在这间房中。” 王莽说道:“杨方、仁阔、齐虎、潘越,你们留在这里。” 紧接着,他接过了火把,走在了狄仁杰前面。 侧房内一片漆黑,李显神情委顿,瘫坐在地上。 突然,门开了,火把晃了进来,正是王莽,李显赶忙用手遮住眼睛。 “太子殿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李显猛吃一惊,颤抖着将手缓缓放下。 狄仁杰几步上前,蹲在他的面前。 李显登时惊呆了:“阁、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殿下,您受苦了。” 李显泪如泉涌,大叫一声“阁老”,扑进狄仁杰的怀里。 王莽看着李显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殿下节哀。事情我都知道了。” 李显抽泣着点点头:“是我一时不察,误中歹人奸计,我真没用!”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殿下,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出去吧。” 张环快步走过来扶住李显,几人向外面走去。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快步走进偏殿,登时,二人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第九十一章 王莽反叛? 偏殿内站满了手持钢刀的“蛇灵”下属,杨方、仁阔、齐虎、潘越四大军头已被紫衣人擒拿,绳捆索绑歪在一旁,五堂首领小慧冷冷地望着他们。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桓斌,这是怎么回事?” 桓斌慢慢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地狞笑:“狄阁老,您不是号称世上最聪明的人吗,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通?” 狄仁杰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也是‘蛇灵’的属下!” 桓斌狂笑不止:“没想到吧!能让狄仁杰如此吃惊,真是世间一大快事啊!不错,我就是‘蛇灵’一堂的堂主!” 狄仁杰登时连退两步:“我说寒光寺中的刺客是怎么进去的,原来是你!” 桓斌冷笑道:“说得太对了!只是此时才想到,已经为时太晚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太子李显,李显浑身颤抖,手脚冰凉,身体不停地晃动着。 狄仁杰又看了看一旁的王莽和小梅,轻声道:“敬旸,小梅,张环,李郎你们保护太子从侧房杀出去。” 小梅笑了笑:“不必了!” 狄仁杰又是一怔。 话音刚落,王莽闪电般地出手,直接点了张环,李郎的穴位,二人登时软倒在地。 狄仁杰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的嘴唇颤抖着,没有说话。 小梅微笑道:“狄大人,‘蛇灵’中的六大杀手你见过五位,我想你的心里肯定一直在猜测,排行第二的血灵到底是谁,对吗?” 狄仁杰张大了嘴:“你、你……” 小梅说道:“不用那么惊奇,我就是血灵。” 狄仁杰一声惊呼,连退两步:“什么,你、你是血灵?” …… 狄府二堂上一片寂静,虺文忠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忽然堂上的烛火一暗,接着又亮了起来。 一条黑影从房梁上飞下来,寒光一闪,短刀直奔虺文忠的胸前刺来。 “当”的一声,链子刀直奔黑影后心袭来,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黑影顾不上虺文忠,掌中短刀回撩,将身后链子刀的刀头磕歪,他的身体飞快地掠到虺问忠身前。 虺文忠双眼突然一睁,黑影大惊,连忙后跃,但为时已晚,虺文忠的双掌已重重地击在黑影的前胸之上。 黑影一声惨叫,短刀脱手飞出,身体如纸鸢一般飘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地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 黑影抬起头来,正是李元芳。 虺文忠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李元芳身旁,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李元芳冷冷地道:“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说着,他一伸手将那黑影的蒙面黑布揭掉。 令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是,地上躺着的竟是小梅! 李李元芳倒抽一口冷气:“是你!” 小梅缓缓抬起头来,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虺文忠冷冷地说道:“她就是血灵!元芳,你可能有所不知,血灵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孪生姐妹。上一次在山谷中,我就是吃了她们的大亏,才身中剧毒。” 李元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虺文忠说道:“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血灵竟然会是小梅。”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小梅现正跟随在大人身旁,一旦她出手加害,以四大军头之力无法与之抗衡!” 虺文忠一听,登时紧张起来:“小梅随狄大人去了太子宫?” 李元芳说道:“正是。” 虺文忠说道:“元芳,我们要立刻赶到太子宫,向大人禀告,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元芳点点头道:“先将她捆绑起来,收于后园之内,我二人立刻赶到太子宫!” …… 太子宫偏殿上,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又是什么身份?” 王莽笑了笑:“当然是蛇灵的少主啊!” 桓斌一拱手,笑道:“见过少主!” 王莽摆了摆手:“我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一堂的堂主。” 桓斌说道:“我的身份只有老主人知道,就连萧清芳也是最近知道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少主您灭口了。” 王莽笑了起来:“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听到王莽和桓斌的这一番话,狄仁杰惊得连退两步,仰天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了,此事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首先是桓斌利用自己千牛卫大将军的身份,暗中探查,终于侦知了袁天罡被关押在寒光寺中。 他将消息传到‘蛇灵’总坛,萧清芳便立刻行动起来,第一步,就是小梅……” 小梅冷笑一声:“不错,当时,青阳客栈出现了显儿留下的蛇形标记,这令我大吃一惊。 我立刻将此事报告了萧清芳,她要我暗中与李元芳见面,故意将寒光寺之事透露出去,以引起你的注意。” 小梅得意地大笑一声,接着说道:“再加上师兄一直在你身边诱导你,果然,李元芳中计,赶回洛阳将此事禀告给你。 而你呢,经过一番分析和师兄给你的提示,最终将焦点锁定在寒光寺和闪灵的身上。 而此时,桓斌则安排闪灵和我进入寺中相机行刺……”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在寒光寺中刺驾的第三人是你?” 小梅说道:“不错。没想到吧?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打算杀死武则天。 当时我射出的蛇形镖根本不是冲着杀武则天去的,哪怕是闪灵不出手,我也不会杀了她。 因为武则天还不能死,我们只是为了令她心存疑惧,从而将老主人袁天罡转出寒光寺,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暗中下手截夺。”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怪不得当时敬旸去追你,却没有追到,恐怕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吧。” 王莽摇了摇头:“大人,这一点你可说错了,为了机密,这第三个行刺的人就连我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萧清芳的计划的一部分,而我和萧清芳只是暂时合作而已,那天晚上我追上刺客之后,我才发现刺客竟然是小梅。” 狄仁杰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们就将计就计,继续让敬旸来到我身边来迷惑我。” 王莽说道:“是的。果然,一切都照着我们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往下进行。桓斌,下面的故事就由你来给聪明的狄大人讲讲吧。” 第九十二章 血灵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桓斌。 桓斌一脸得意之色:“刺驾的当天晚上,武则天就派出了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来到寒光寺中,将老主人袁天罡提走。而我呢,则率二十二堂的下属,扮作千牛卫在半路等候……” 这是一段短短的峡谷,黄胜彦率内卫飞马而来。 忽然一声号角,峡谷两侧伏兵四起,桓斌率千牛卫拦住了去路。 黄胜彦猛地勒住战马,向对面望去。 桓斌催马来到他面前:“黄将军,这么晚了到寒光寺有何贵干呀?” 黄胜彦皱了皱眉头:“我道是谁,原来是桓大将军。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桓斌说道:“刺驾之事尚未了结,本将军率千牛卫在此设伏,严查过往之人。” 黄胜彦说道:“难道你连内卫也要查吗?” 桓斌笑了笑:“本将不敢,只是要问一问黄将军是来做什么的?” 黄胜彦说道:“我奉圣谕率内卫到寒光寺中公干。行了吗,大将军?” 桓斌点了点头:“黄将军请吧。” 黄胜彦冲身后一挥手,内卫们催动囚车缓缓向前开去,对面的千牛卫向两旁一闪,让开了一条路。 黄胜彦看了桓斌一眼:“好了,大将军,告辞了。” 桓斌点点头:“黄将军请便。” 黄胜彦一提马向前走去,眼看着他的马与桓斌擦肩而过这一刹那,桓斌突然出手,闪电般地拔出了腰刀,寒光一闪,黄胜彦的人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千牛卫”们一声呐喊将内卫围在了中央。 …… 桓斌看着狄仁杰,不无讽刺地说道:“这就是事情的整个过程。” 狄仁杰长叹一声:“我说内卫们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原来他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杀的!” 桓斌微笑道:“是的。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竟能在那种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完全依靠推理找到了案发的第一现场。 勘破了寒光寺中的地牢,发现了老主人的身份,真可算得上是神乎其技啊!” 狄仁杰笑了笑道:“这一点是你们没有想到的。” 王莽说道:“不错。本来,我们只是想引你去灭掉萧清芳的……” 狄仁杰一惊:“哦,这是为什么?” 小梅诡谲地笑了笑:“不要着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这一点会有人给你解释的。” “你们恐怕已经没有时间了。” 突然,殿中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桓斌和王莽、小梅猛吃一惊,抬起头来,眼前陡地一花,两个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正是李元芳和虺文忠! 狄仁杰又惊又喜:“元芳,文忠,你们来了?” 李元芳点点头:“大人,我们来了。” 王莽呆呆地看着李元芳和虺文忠:“你们怎么会来?” 李元芳神色复杂地望着王莽:“敬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莽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小梅望着虺文忠,张口结舌地道:“你、你不是一直在昏迷吗?” 虺文忠冷笑一声:“那当然是个障眼法,是我和狄大人给你们使的障眼法。否则,你的那个杀手妹妹会上钩吗?” 小梅倒抽了一口冷气,颤抖着道:“她在哪儿?” 李元芳冷冷地道:“她已经倒在了我们手中。现在,你是跪下受缚呢,还是要我动手?” 小梅的脸色变了:“你、你们杀了她?” “当然没有!” 殿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所有人一惊,举目向门外望去。 “砰”的一声,大门打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竟是鲁成,后面跟着被打成重伤的紫衣小梅。 李元芳登时惊呆了:“你、你没有受伤?!” 紫衣小梅冷笑一声。 李元芳猛地扭过头,目光如电望向身旁的虺文忠。 一丝狞笑浮现在虺文忠的脸上:“是的,我并没有打伤她。” 李元芳猛吃一惊,身体刚一动,但高手相争怎能差这半秒的时间,虺文忠已经出手了,他的两指在李元芳肋下一戳,李元芳登时半身酸麻,手脚立刻僵住了。 狄仁杰不禁一声惊叫,指着虺文忠,说道:“你、你也是‘蛇灵’的卧底……” 虺文忠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狄大人,今天夜里,令你感到吃惊的事情似乎是多了一点。” 说着,他缓步走到小慧面前,微笑道:“小慧,你好吗?” 小慧深情地望着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瘦了。” 虺文忠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小慧的眼中含着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虺文忠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至少这一点我并没有欺骗你,我和小慧都是李姓宗嗣,全家被武逆所杀,多少年来,我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狄仁杰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虺文忠笑了笑:“好了,不提往事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令你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们会让你一一明白的。 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早已精心策划好的。 如此精妙绝化的设计,如果不让你明白,那岂不是明珠暗投? 不然你会死不瞑目的,我们的心中也不会舒服的。” 王莽笑道:“是的,我的狄大人,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所计划的。 你知道的,这件事一旦完成,老师就会是以后的皇帝,而老师又没有子嗣,他说了,只要我帮他完成这件事情之后,我就是新的太子。 试问,太下谁有能拒绝这样的事情呢?” 一旁的鲁成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他:“你究竟是谁?” 鲁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微笑道:“狄仁杰聪颖过人,推理如神,难道真的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他,猛地,他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袁天罡没有死,这一点我早就应该想到!” “鲁成”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才是真正的袁天罡。” 王莽和“鲁成”对视一眼,得意地笑了起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总坛中的那个死者……” “鲁成”看了王莽一眼:“就让我的好徒弟告诉你吧!” 王莽笑了笑:“当然是真的鲁成!” 狄仁杰惊呆了。 “鲁成”慢慢伸出手,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了真面目,果然与总坛中的死者“袁天罡”长得一模一样。 第九十三章 死而复生 看着人皮面具下袁天罡的脸,狄仁杰长叹一声,闭上双眼:“我狄仁杰还从没有如此失败过。为什么,为什么?” 袁天罡笑了笑:“因为,你的对手是袁天罡!” 王莽笑道:“老师,我们聪明的狄大人还没有栽过如此大的跟头,老师,您就告诉他吧,不然他是不会甘心的。” 狄仁杰猛地睁开双眼。 袁天罡点点头:“让我们从头说起吧。 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两本上古的历书,里面详细记载着洛河的天候水,当时我并没有把它当回事。 然而,回到家中仔细研读之下,却发现书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狄仁杰略带紧张而又急切地问道:“什么秘密?” 袁天罡并没有注意到狄仁杰的表情变化,他笑了笑:“洛河西通瀔水,南连漕渠,北接运河,水情况极为复杂。 书中记载了上古年间洛河出现的十几次可怕的泛滥,于是我按照书中记载的当时天候,以历法之数进行推演,发现,那并不是洪水泛滥,而是洛河水受日食或月食的影响而引发的巨大暗涌。” 狄仁杰一惊:“暗涌?” 王莽也是挑了挑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袁天罡说道:“正是。按照书中记载每一次暗涌的时间,都是日食或月食发生之时。”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日食?” 王莽问道:“日食和暗涌有关系?” 袁天罡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得到这个结论以后,便详加推算,终于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十年之后,将会有日食发生。 得到这个结论后,我非常震惊,对于洛阳来说,日食就意味着暗涌,那将是天地间积蕴的一股神秘力量!” 狄仁杰问道:“这暗涌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天罡说道:“我将它称作‘洛河神异’。记得昨天你还问起了这件事情。” 狄仁杰说道:“不错,我是听皇帝在寒光寺中对我提起的。” 袁天罡点点头:“暗涌是在可怕的天候下形成的水灾难。一旦暗涌爆发,洛河两旁的堤岸就会被彻底撕裂,河水倒灌纵溢将两岸的街道民房全部吞噬!” 狄仁杰大惊:“这暗涌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王莽暗道:这不就是水灾吗。 袁天罡说道:“正是。这是自然之数,无法避免。 当时我破解了这个秘密之后就想,如果能将暗涌善加诱导,使它不向两岸延展,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一个点上,那么它一定会形成摧枯拉朽、拔山起岳的巨大冲击力,不管什么东西在它的面前,都会土崩瓦解! 那么,如果将这股巨力用于武则天身上,她会怎么样呢?” 狄仁杰的脸色变了,他抬起头来:“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将地点选择在太子宫!” 袁天罡挑了挑眉:“哦,为什么?” 王莽也是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那是因为,太子宫与洛水和上阳宫之间的距离都是最近的。 你在宫中挖掘荷塘与洛河相连,并在荷塘中放置闸口,使洛河水平时不能进入到荷花池中。 然而,一旦暗涌来到,水量骤然加大,闸口便自行升起,使暗涌冲入荷花池内,以摧枯拉朽之力撞破荷塘四壁,进入隧道之中,沿隧道直奔上阳宫麟德殿下而去。 此时,正是大朝时间,麟德殿倒塌,将皇帝及所有大臣埋于地下。 于是你们便用那些易容过的太子、阁臣将大周的天下偷梁换柱,窃取到你的手中。 好一个如意的算盘啊!” 袁天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能为我所用,我袁天罡何愁大事不成啊!” 狄仁杰笑了笑:“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只要求部下将隧道挖至谦义坊,而不延伸到上阳宫麟德殿之下呢?” 王莽点点头:“是啊,老师,这一点我也不明白。” 袁天罡笑了起来:“那是我精心计算过的,谦义坊与上阳宫之间只有一街之隔,以暗涌之力来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冲毁那段壁垒阻隔而进入上阳宫地下。 因此,我们完全不需要将隧道修到麟德殿下。 否则,既费时费力,又容易暴露,使计划功亏一篑。”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果然越是复杂的问题,答案越是简单。”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今天我才彻底明白了,原来所谓的‘洛河异事’竟然是这样的!” 袁天罡点点头:“是的。在地牢中,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计算暗涌发生的准确日期和时刻,以及如何以力学之理引导这股巨力,不让它分散到别处,只集中于一点,直袭上阳宫麟德殿,将麟德殿、武则天和朝中所有大臣一起埋葬! 终于,我想到了这个办法,真可以说的上是夺天地之造化!”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个计划?” 王莽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其中的一部分罢了。真正知道这个计划的是我的师姐萧清芳。” 袁天罡看了看王莽,叹了口气:“敬旸,老师对不起你啊,早知道萧清芳是这样的人,我当时就应该把蛇灵交给你的。” 王莽摇了摇头:“老师,您也不必自责,要是没有萧清芳,我也不一定会做的比她还好。反正不管怎么说,萧清芳都为我们的大事做出了很大的功劳啊!” 说着王莽和鲁成对视一眼,二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狄仁杰问道:“这就是萧清芳救你出来的原因吧?” 袁天罡说道:“是的。她之所以还肯花费力气将我救出,就是想从我口中得知‘洛河神异’的准确时间。” 王莽也是点点头:“正是由于这个计划,我虽然和萧清芳一直不对付,但是在救老师这一点上我们还是达成了一致。” 狄仁杰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萧清芳一定很早就开始筹备此事。 从小慧率人潜入洛阳,伺机勾引太子,取而代之。 到二十二堂按部就班开进太子宫展开工事,这一切都说明,她对此事已是蓄谋已久,只是不知暗涌的准确日期和时刻。” 第九十四章 真正的杀手 袁天罡说道:“非常正确。 在我入狱这十年之中萧清芳的权力欲急速膨胀,当敬旸,桓斌和小梅将我从寒光寺中救出时,便将这一点告诉了我。 而文忠对她就更加不满了,早就欲除之后快!” 狄仁杰说道:“于是,一个引我前往大杨山,消灭萧清芳的计划就诞生了!” 王莽点点头:“大人,您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正是由于我和小梅的指引,你才能顺利地击破了蛇灵总坛,而我也如愿以偿地杀了萧清芳。” 狄仁杰面色复杂地看着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袁天罡点点头:“你知道,在这十年之中,萧清芳在‘蛇灵’中的势力飞速发展,早已远非我和敬旸所能及,想要除掉她谈何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到了你。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将萧清芳除掉,那就只有你狄仁杰了! 为了这个计划,我让小梅和敬旸协助你,果然你除掉了萧清芳在蛇灵中的势力。” 狄仁杰苦笑道:“我一辈子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竟会成为杀人工具。” 袁天罡说道:“是的,你确实是我的杀人工具,而且,是一件很不错的工具。 这时,一个计划慢慢酝酿而成,我在敬旸的安排下先到柳州住下,命鲁成易容之后去替我对付萧清芳,而我则可以在暗中指挥这个计划。 首先,萧清芳最信任的就是血灵,而血灵是一对孪生姐妹,就是小梅和小凤,她们俩是我从带大的,对我绝对忠心耿耿。 而且他们对敬旸一往情深,绝对不会背叛的。 恰在此时,萧清芳派她们二人到你身旁卧底,这正中了我的下怀,于是我将计就计,暗中命小梅和敬旸将‘蛇灵’总坛的状况对你详细言明,而后引你率军来到大杨山中,彻底摧毁萧清芳的老巢。 果然,你中计了,率大军来到山中拔除蛇穴,摧毁了总坛陀罗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不认为事情也可以这样说吗,那就是这件事本来正是我要做的!” 袁天罡略带嘲弄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的话。” 王莽笑道:“老师,您就让我们的狄大人心里好受一点吧!” 狄仁杰说道:“与小梅引我前往大杨山同时进行的,是你开始安排第二路卧底之人——虺文忠。”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虺文忠,虺文忠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狄仁杰并没有理睬他,继续说道:“当时,你们定是通过大杨山中的蛇穴,得知李元芳和如燕已到。 于是,便精心安排了虺文忠与萧清芳及假袁天罡的决裂。 虺文忠与二位血灵在萧清芳面前合演了一出中毒的闹剧,而后随着你的指引,逃入李元芳和如燕居住的庙,被这二人救下,顺理成章地埋好了这第二条暗线。” 虺文忠冷冷地道:“精确的分析,只是稍微晚了点儿。” 狄仁杰笑了笑:“难怪当时元芳曾对我说起了一件事情:你中毒后脸色紫黑躺在山顶院里,如燕替你把了把脉,是脉象很平实,也许是因为你功力深厚的缘故。 过后,元芳和如燕对我起此事,我当时就觉得非常奇怪,中毒之人怎么会脉象平实?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虺文忠。” 虺文忠冷笑道:“现在,你好像忽然变得比任何人都聪明了。” 王莽笑道:“他现在只不过是为了找回面子罢了。” 狄仁杰笑了笑对袁天罡说道:“我记得那天夜里,元芳、如燕和虺文忠应该是在你居住的那个蛇穴中过的夜吧。” 袁天罡点点头道:“正是。那天夜里,李元芳和如燕来到了蛇穴,我故意帮他们找到解毒用的药材,而在协助他们扶起虺文忠时,我将一张纸条塞到他的手里,那上面写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狄仁杰惊讶地“哦”了一声。 袁天罡接着说道:“这件事完成后,我便将他们指引到总坛陀罗地。” 狄仁杰点点头:“本来,你的算盘是,只要将如燕留下,虺文忠便能够顺利地卧底在我身旁。 而元芳太难对付,因此必须下手除掉,于是你暗中跟到了陀罗地,亲自指挥……” 如燕被关闭在陀罗镇的客房中。 忽然,房屋一阵摇动,房顶喷射出一道道白烟,眨眼间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如燕只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停地晃动着倒在了地上。 “咔”的一声,随着封闭门、窗的铁板开启,房门打开了。 一双脚缓缓走过来,地上躺着的虺文忠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袁天罡站在他面前:“立刻动手,除掉李元芳!” 虺文忠说道:“放心吧,万无一失!” 狄仁杰接着说道:“这样,在陀罗镇上,李元芳遇到了那个身穿‘蝮蛇’衣服的神秘杀手。 其实,那个杀手不是敬旸,就是你虺文忠。 你之所以身穿‘蝮蛇’的衣服,不过是为了分散李元芳的注意力,令其无法猜测到你的真实身份。” 王莽和虺文忠对视一眼,王莽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去杀李元芳的凶手不是我。”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你在寒光寺中说过的话吗?” “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你当时给我们讲了,你的武功在李元芳之下,试问,蛇灵中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杀李元芳呢?” 王莽问道:“难道就不能是为了给萧清芳演戏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且不说你能不能杀了李元芳,就算是能杀,也影响不了大局,只要如燕落在了他们手中,李元芳是不足为惧的。” 王莽点了点头:“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其实去杀李元芳的主意还是我给萧清芳主动说的,她心里应该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伤罢了,当然乐见其成。 其实这也是为了迷惑你和萧清芳,最后真正去杀李元芳的其实是在你们眼中一直重伤的虺文忠。” 虺文忠点了点头:“不错,这样做就可以真正的迷惑你和萧清芳了。” 第九十五章 蝮蛇虺文忠 狄仁杰说道:“于是,你二人在街道上展开。 我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变换策略,决定亲自协助你们消灭萧清芳,并且,自己也进入到你的伞翼之下,得以更直接地了解你们的动向,指挥行动。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就答应李元芳,帮助你们击破‘蛇灵’总坛。” 狄仁杰点了点头:“总坛被攻破,这是你想看到的,但你不想看到的是萧清芳落在我的手中。因为,她一旦被俘,说出‘洛河神异’的机密,你们便大势去矣。” 袁天罡点了点头:“不错。萧清芳必须死!然而当时,我们在总坛的人手却不够。” 狄仁杰说道:“是的。当时两个血灵只到了小梅一人,而她又恰恰跟在我的身旁无法脱身。 虺文忠则装作中毒的样子,更无法主动行动,但情势紧急迫在眉睫,万般无奈之下,你只得暗令敬旸动手……” 蛇灵祭坛外。 狄仁杰向对面望去。 对面,王莽和小梅等人围住护坛卫队一轮猛攻,卫队纷纷倒地,然这一干人异常凶悍,宁死不退,王莽和小梅等人急切之间竟无法攻克大门。 王莽眼看着萧清芳要退进祭坛里,他顿时急得冒出汗来。 忽然,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用蛇步追上去,杀了萧清芳!” 听到这个声音,王莽大吃一惊,这竟然是失传已久的传音入密,他向不远处的鲁成看去,鲁成微微点头。 王莽咬了咬呀,对着小梅说道:“你先对付这些卫队,我去追萧清芳!” 小梅点点头:“师兄,你要小心!” 王莽微微点头,他的身影顿时变得飘忽起来,渐渐地他的身形竟然慢慢地在变淡。 他的身体犹如鬼魅一般,他穿梭在紫衣人群之中,紫衣人竟然没有发现他。 …… 狄仁杰说道:“我的推断没错吧?” 王莽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错。” 狄仁杰继续说道:“于是,你便潜入通道之内寻找萧清芳的踪迹……” 山穴道上,萧清芳在紫衣人的卫护下飞奔着,转过一道弯,她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追兵,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我们从这里向右,进入六号暗门,而后从九号蛇穴逃出总坛。” 一个紫衣人点点头道:“大姐,到六号暗门还有些路程,你的伤不要紧吧?” 萧清芳摇了摇头,一伸手拔下肩头的羽箭:“想不到总坛就这样被毁了,真是祸起萧墙啊! 王敬旸、鲁成、小梅,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 紫衣人掏出金创药为她敷在伤口,萧清芳疼得身体连连抽动。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紫衣人登时惊呆了,轻声道:“有人!” 萧清芳一惊,站起身来。 一条人影缓缓走来,正是王莽。 萧清芳一声惊叫:“是你!” 王莽笑了笑:“没想到吧!” 萧清芳强忍着伤口的剧痛,说道:“师弟,难道你不想知道洛河神异的时间了吗?” 王莽不屑地一笑:“你真以为那张纸条上写的时候是真的吗?” “什么?” 萧清芳大吃一惊。 王莽说道:“我的好师姐,你还是醒醒吧,以老师的为人,他会把秘密写出来吗?” 说着,王莽慢悠悠地抽出了手中的剑。 萧清芳惊得连连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为了得到那个秘密,你只好去死了!” 寒光闪过,萧清芳的咽喉裂开了一个洞,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身旁的几名紫衣人也立时倒在了血泊中。 王莽略一沉吟,手中的剑连连挥舞,。 “唰唰唰!” 地上,山壁上登时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仓啷!” 王莽还剑入鞘,看着这样一幅打斗过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 王莽说道:“不错,说得很对。” 狄仁杰说道:“你杀了萧清芳后,为了怕我追查,你故意说出了自己杀了萧清芳,并且把现场做的和打斗过一样。 为的就是让我心存疑虑,要知道以你的身手,杀当时重伤的萧清芳等人怎么会出现打斗的场面呢? 果然,回到客栈之后,你竟然说是自己杀了萧清芳,但当时的情形反而使我存有疑惑。” 王莽点了点头:“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为了跟随你回到洛阳,我给你制造出了这样的一幕。 果然,你一听说洛阳有事,回到了洛阳,要不然,我和老师怎么能够来到洛阳呢? 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潜伏在你身边回到洛阳,再没有比这个回到洛阳更安全的方法了。” 狄仁杰长叹了口气:“是的,果然我中计了。” 袁天罡冷笑一声,调侃道:“你现在才断定是不是有些晚了? 狄阁老,说句心里话,我真佩服你的口才,竟能将惨败说得像大获全胜一般津津有味!” 狄仁杰笑了笑:“其实,胜败本来就没有根本的界限,时而此,时而彼,所以,你千万不要将胜利看成是一成不变的。” 袁天罡一愣:“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 狄仁杰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那天夜里,在陀罗镇的客店中,血灵小凤去找虺文忠是奉你之命前去和他联络,只不过被狄春撞破,这才假戏真做,装出想刺杀他的样子……” 第九十六章 刺客小凤 夜,客房内。 小凤站在榻旁:“老主人让我告诉你,一切小心在意,最近不要出手!” 虺文忠点了点头:“你上复老主人,让他放心……”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一惊,虺文忠低声道:“用刀刺我,快……” 说着,他闭上双目,小凤举起掌中的匕首。 “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狄春猛冲进来。 小凤转过身形。 狄春一声惊叫:“快来人,有刺客!” ……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虺文忠:“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吗?” 虺文忠感到诧异:“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了笑:“只是猜测。” 虺文忠嘲笑道:“猜得倒是很准确,不过,你现在猜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 狄仁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小梅冷冷地道:“很准确,就是太晚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袁天罡说道:“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呀。还有,就是萧清芳最关心的问题,‘洛河神异’到底是哪一天?” 王莽静静地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笑了:“放心,你一定能够看到,就在明日辰时三刻,日食便会来临。 接踵而来的便是可怕的暗涌,到那时宫廷倒灌,神庙崩摧,武氏和李唐的天下便彻底终结了! 而你,狄大人,从现在起,你便要待在这里,直到此事结束,因为,你和太子是我们的护身符!” 王莽吃了一惊:“老师,是明天?”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袁天罡点点头:“敬旸,还记得你问我什么时候动手吗?” 王莽点了点头。 袁天罡说道:“要不是明日会发生日食,我也不会在今晚动手了。” 王莽的脸上诡谲地一笑:“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万一动手的早了,会被武则天察觉到呢!” 狄仁杰缓步走到了袁天罡面前:“你们的故事很动听,接下来你们来听听我的故事怎么样?” “哦?” 袁天罡没有发现王莽脸上诡异的微笑,他看着狄仁杰:“这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故事?” 狄仁杰笑了笑,缓缓走到小梅跟前:“从你死而复活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蛇灵’在我身旁的卧底!” 小梅吃了一惊:“是吗?” 说着,她走到小凤身旁,拉住她的手,说道:“那就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知道的吧。” 狄仁杰冷笑一声:“第一,青阳客栈不光是为了要见如燕,还要秘密约见虺文忠这些所谓的好朋友。我说的没错吧?” 小梅得意地说道:“一点儿都没错。” 狄仁杰说道:“那么,既然你死了,这个青阳客栈为什么还会保留? 而且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第二,我刚到客栈,那里就发生了杀人命案,而且,死者恰恰又是我最关心的‘蛇灵’成员,这种巧合的几率几乎是零。 第三,你们杀死那两个‘蛇灵’下属后,为什么不逃离客栈,却还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住在那里,似乎是专门等候官府和我前来查案? 第四,也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小梅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就是那张画着蛇形标记的草纸……” 夜,青阳客栈张阳房中,闷柜的门开着,一柄短剑夹在杂乱码放的衣物中,短剑下面是一张纸条。 王莽将风灯凑近,狄仁杰把柜内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 一柄短剑夹在杂乱码放的衣物中,短剑下面是一张纸条。 狄仁杰拿起短剑仔细地看了看,放在一旁,然后拿起那张纸条,轻轻展开。 他顿时愣住了,王莽见到这张纸条,问道:“大人,上面是什么?” 狄仁杰把纸条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一看,他登时愣住了:纸上绘着一对蛇,头对着头作话状。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狄春走了过来,问道:“老爷,侯爷,这是什么?” 王莽说道:“这就是如燕小姐和小梅约见的蛇形标记。” …… 狄仁杰说道:“这件事彻底暴露了你的身份。 据你所说,那张纸是两个前来寻找你踪迹的‘蛇灵’下属带来的。 请问张阳将这二人杀死之后,为什么不将这张随时可以暴露你身份的草纸销毁? 你们‘蛇灵’中人不是最讲清理现场、销毁证据吗? 怎么会犯如此低级、愚蠢的错误? 继而,我明白了,这根本不是错误,这张纸就是为了故意要让我看到,从而将你引出。” 王莽和小梅对视一眼,说道:“大人,您竟然当时就想到了,我还以为小梅做的天衣无缝呢!” 袁天罡看向了狄仁杰,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知道,得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很不容易,我希望你能辅佐我成就大事。”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你?” 袁天罡淡然一笑:“怎么?” 狄仁杰一声冷笑:“你也配吗!” 袁天罡登时愣住了。 桓斌冷冷地道:“狄仁杰,现在这种情势下,恐怕还轮不到你这阶下囚发威吧?” 袁天罡一摆手制止桓斌,他缓缓走到狄仁杰面前,说道:“狄大人,我刚刚的话,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考虑。 今日之后,武周的朝廷便不复存在,一切都由我们来重新创造。 这可是天赐良机,如果你能辅佐我成就大业,那你就是开国元勋,裂土封疆,岂是你现在一个区区内史可比?” 狄仁杰发出一阵大笑:“袁天罡,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明白,兀自做着什么‘千秋大业’的美梦,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像尔等这般阴险恶佞、歹毒残暴的恶贼,人若不除,天必除之! 你竟还在此大言不惭,狂言什么成就大业,裂土封疆,真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这一番话得掷地有声,每一句似乎都捅进了袁天罡的心窝子,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冷冷地道:“狄仁杰,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老夫好言相劝,你却恶语相加,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实话告诉你,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第九十七章 戏中戏? 狄仁杰冷笑道:“昨天夜里,你在屋中烧毁了一批术算用的图纸吧?” 此言一出,对袁天罡无异是一个晴天霹雳,他登时惊呆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冷冷地道:“当然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袁天罡故作镇定地说道:“哦,我倒想听一听。”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昨夜我们关于‘洛河异事’的一番对话吗? 你说那两本历书上叙述的都是洛河附近的天候水文。 老主人对洛河非常熟悉,当年,洛河惊现八卦图就是他通过天候推算出六月二十二日那天洛河底将有巨大漩涡出现,这才置石碑于河内,令举世皆惊。” 袁天罡点点头道:“是”。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洛河惊现八卦碑的真相,只有皇帝和袁天罡知道。 当年,你率人在洛水河畔炮制此事后,所有参与之人,不是都被你杀死灭口了吗? 可昨天夜里,此事竟通过一个下人之口了出来,而且竟说的是那么轻松、随意,似乎是自己所为一般。 于是,我命狄春监视你的房中,果然在今天清晨,找到了那些灰烬。 从这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鲁成,而是真正的袁天罡!” 袁天罡猛吃一惊,连退两步。 良久,他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继而变为狂笑:“好,说得好! 既然你如此聪明,已经推断出了一切,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变成了我的阶下囚?” 狄仁杰一声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会落入你的圈套?你以为就凭你们那一点雕虫技,便可骗我狄某这双眼睛?实话告诉你们,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桓斌冷冷地道:“狄仁杰,你不要不识好歹,老主人用得上你是看得起你!” “哈哈哈!” 这时,王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袁天罡皱了皱眉:“敬旸,你笑什么?” 王莽说道:“老师,刚才你和狄大人的故事都很精彩,现在让你来听一听我的故事吧!” 袁天罡愣住了:“什么意思?” 王莽说道:“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文忠叔叔没有在陀罗地没有杀掉李元芳吗?” 袁天罡愣住了,他看向了虺文忠。 虺文忠说道:“当然是我并没有杀死他,而且为了让李元芳找到蛇灵总坛,我还专门在那里留下了标记。” “你,你们……” 袁天罡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袁天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莽缓步走到袁天罡身边,说道:“老师,事情还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你还记得当时的越王宝藏吗?” 袁天罡看着王莽,没有说话。 王莽继续说道:“当时,我从里面得到了一种神奇的丹药,那就是迷神丹。” “迷神丹!” 袁天罡失声道:“这种传说中的丹药竟然存在?” 王莽点点头:“不仅存在,而且效果还不错。 我把他用在了你的仆人鲁成的身上,本来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投靠了萧清芳,没想到却让我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袁天罡的脸色微微变了。 王莽没有看袁天罡的脸色,继续说道:“那就是我的真正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想到吧,我竟然会从鲁成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你竟然为了区区一本上古历书,就利用内卫找到了我的父母,而后杀害了他们。” 袁天罡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看着王莽。 王莽深吸了口气:“当时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真是不敢相信,我最敬爱的老师竟然会是我的杀父仇人。”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建立蛇灵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复李唐天下,也不是为了我们这些流人之后报仇,你是为了当皇帝。” 王莽缓缓地走到了袁天罡面前,缓缓地说道:“自从知道了这两本上古历书的来历之后,一个计划便慢慢地在我脑海中形成了。” “首先,我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毫不犹豫地把你的计划告诉了她,并且我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北斗!” “接着,我为了探知你的洛河神异的时间,我又假意地成为了你手中的刀,并且让你以为我卧底在了狄仁杰身边,这样一来,你对我更是看重。” “你所有的计划毫不保留地告诉了我,只是你一直对洛河神异具体的时间讳莫如深,不肯告诉任何人。 直到今晚,你终于说出了洛河神异的真正时间。” 袁天罡看了看王莽,又看了看狄仁杰,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王莽说道:“实话告诉你,袁天罡,你的死期到了!” 袁天罡望着王莽:“你就不想当皇帝?” 王莽摇了摇头:“人人都想当皇帝,可是他们不知道皇帝哪儿是那么容易当的,今天要提防这个,明天要提防那个,太累了。我真不想当,而且你真的以为就靠蛇灵的那些人就能治理好天下吗?” 狄仁杰冷冷地看着袁天罡:“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和敬旸早就计划好的。” 话音未落,殿外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袁天罡大惊失色,向桓斌问道:“怎么回事?” 桓斌惊恐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难道是千牛卫?” 狄仁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这是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率主力攻破太子宫,诛杀逆党的声音!” 袁天罡倒抽一口凉气,连退两步:“你说什么?” 桓斌强自镇静道:“老、老主人,别听他胡八道,我去看看!” 说着,他飞奔出殿。 王莽的目光从袁天罡的脸上一扫过。 袁天罡的面色极为紧张,侧耳倾听着窗外的动静。 看着这一幕,王莽的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冷笑。 “砰”的一声,殿门打开了,桓斌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他的肩头插着一支羽箭。 袁天罡快步迎上前去,扶住了他惊问道:“桓斌,到底怎么回事?” 桓斌带着哭腔喊道:“老主人,真的,真的是右威卫主力,完、咱们的人,全、全完了!” 袁天罡一声惊叫,猛地转身望着狄仁杰和王莽:“你、你们……” 王莽冷笑道:“袁天罡,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狄仁杰声色不动,冷冷地道:“袁天罡,今日狄某之所以孤身犯险,设此巧局,就是为了要摸清‘洛河神异’之谜和它的具体日期。 果然,你们得意之下无所顾忌,将机密对本阁和盘托出。 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全身而退? 做梦!你们的末日已经到了!” 第九十八章 剑芒 袁天罡连退几步,望着站在场中的王莽、虺问忠、小梅小凤姐妹:“你们,你们真的要背叛我?” 王莽冷笑道:“不是我们要背叛你,而是你利用我们的方法错了。” 袁天罡哈哈大笑起来:“是的,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们都杀了。”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师,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萧清芳背叛了你,为什么我们也不和你同流合污?这些难道还没让你清醒吗?” 袁天罡冷冷地道:“叛徒,都是叛徒!” 这时,倒在地上的李元芳也站了起来,王莽,虺文忠和李元芳三人隐隐地包住了袁天罡。 王莽说道:“老师,我知道你会武功,而且武艺还不低,就是不知道你达到了先天境界没有?” 袁天罡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还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如今,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王莽对小梅小凤说道:“保护大人和太子!” 小梅快步走到狄仁杰身旁。 忽然,小凤一扯自己的脸皮,露出了一张脸,竟然是如燕。 王莽吃了一惊:“小凤呢?” 李元芳苦笑道:“大人,敬旸,你们俩把我们可骗惨了。” 虺文忠说道:“敬旸,放心吧,小凤没事。” 王莽点了点头。 小梅说道:“师兄,我和小凤是有心灵感应的,她没事。” 王莽舒了口气,看向了袁天罡。 李元芳说道:“如燕保护大人!” 如燕点了点头。 猛地,袁天罡对殿内的紫衣人们一声大喝:“大家齐上,给我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地下隧道中传来一声巨响,地面上的暗门立时破碎,一队队右威卫敢死队,头裹红巾,手持大刀从隧道中冲了来,霎时间便将紫衣人分割包围,在大殿上战作一团。 袁天罡见势不妙,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地向大门冲去。 刚到门旁,只听“轰隆”一声,两扇大门直飞出去,王孝杰率领右威卫主力冲进偏殿。 站在一旁的桓斌拔刀应战,几个回合,便被王孝杰手起刀落砍翻在地。 众军一拥上前,刀枪齐下,这位声名显赫、不可一世的大将军登时被戳得千疮百孔。 王莽、虺文忠和李元芳在袁天罡冲出去的一刹那之间也追了出去。 这时,王孝杰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大帅,您受惊了!” 狄仁杰微笑道:“孝杰辛苦!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这条老命就让逆党们拿去了!” 王孝杰微笑道:“大帅对孝杰恩重如山,孝杰万死难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着,他一挥手,卫队飞奔过来,将狄仁杰和太子围在当中,护了起来。 太子李显长长地吐了口气:“哎哟,阁老,总算是安全了!” 看着李显狼狈的模样,狄仁杰眼中露出了一丝为不可查的不屑。 此时,殿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紫衣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缴械投降,被押出殿外。 王孝杰四下环顾着问狄仁杰道:“大帅,王敬旸和李元芳呢?” 狄仁杰放眼一看,登时一惊:“他们刚刚还和袁天罡在殿中,怎么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王孝杰一声大喝:“来人,火速寻找王侯爷、李将军和袁天罡的踪迹,快!” 众军立刻行动起来。 忽听得殿外发出一片喊声。 狄仁杰、如燕、小梅、王孝杰快步走出门去,一名军士指着殿顶对狄仁杰道:“阁老,您看!”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只见王莽、李元芳和虺文忠静静地站在偏殿屋顶之上,三人虎视眈眈地望着屋顶上的袁天罡。 一阵风吹来,猛地,寒光疾闪,王莽、李元芳和虺文忠三人同时出手了,王莽手中的剑,李元芳掌中的刀,虺文忠的竹筒剑,快如奔雷,疾似闪电,虚如寒雾,实似铜墙,变化莫测,眨眼间便将袁天罡的身体裹挟起来。 而袁天罡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柄软剑,当软件出现的瞬间,内力已经将软剑绷着笔直。 他手中的剑在内力的作用下以快打快,快中带疾,与王莽、李元芳和虺文忠的兵器有时碰上一两下,有时毫无声息,有时则发出一连串的碰撞声。 下面的人屏气凝息,紧张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房顶上,四人飞快地转动,寒光化雾。 雾紧跟着又成团状,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谁。 猛地,几柄刀剑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一个身影向上直拔而起,飞到空中,众人抬头望去,正是袁天罡。 下面的王莽纵身跃起,大喝一声:“元芳兄!” 李元芳点了点头,飞起一脚,王莽在李元芳的借力下闪电般地越上了袁天罡的头顶。 与此同时,底下的虺文忠纵身挥剑疾跃而来。 一时间,袁天罡竟然被王莽和虺文忠二人从上下同时突刺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袁天罡大喝一声,他的身形竟然慢慢地变淡了起来,身在空中的王莽和虺文忠同时一惊,他们刺过去的剑竟然刺在了空中。 “小心!” 忽然,王莽和虺文忠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正是李元芳。 王莽和虺文忠来不及反应,一连串的寒光笼罩在了二人的身上。 霎时间,王莽和虺文忠的前胸和后背上竟然多了数道剑伤,虺文忠惨叫一声,从屋顶跌落了下来。 李元芳赶忙扶住了虺文忠:“没事吧!” 而王莽落在了屋顶之上。 此时,袁天罡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显然刚才他使出的那一招消耗不小,他冷冷地望着王莽:“天丝软甲?” “嘶啦!”一扯,王莽身上的紫衣登时飞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软甲。 王莽点点头:“这也是在越王宝藏里得到的。” 说话间,李元芳跳上了屋顶:“敬旸,你没事吧?” 王莽对着李元芳点点头:“多亏了软甲!” 李元芳微微点头,二人的目光望向了袁天罡:“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袁天罡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忽然他软剑的剑尖在内力的催动下竟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剑芒!” 王莽和李元芳见此脸色顿时大变。 袁天罡说道:“自从练成了剑芒之后,我还从来没有用出来过,今日就拿你们两个先练一练手。” 第九十九章 洛河暗涌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刀剑猛地向袁天罡刺去。 袁天罡冷冷地看着二人,没有动作,眼见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对面的袁天罡的软剑突然向前猛挥。 “当”“当”的两声,刀剑碰在了一起,王莽借一碰之力而起,空中掉头,与袁天罡登时成了脸对脸。 袁天罡手中的软剑突然变软,王莽还没来得及反应,软剑已是刺在了胸口,虽然软剑被软甲挡住了大部分,但是剑芒竟然割开了软甲,王莽顿时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了出去。 忽然,袁天罡心头一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面寒光一闪,他只觉胸口上一凉,立刻血光迸现,身体飞速地落了下来。 竟然是李元芳趁着王莽被击飞的瞬间,他的链子刀的刀头飞了出来,狠狠地刺在了袁天罡的胸口。 这时,袁天罡的双脚落地,胸前已全被鲜血染红,他的身体不停地晃动着。 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他。 袁天罡抬起头来,睁开迷离的眼睛。 “砰!” 忽然,袁天罡脚下一个不稳,竟然从屋顶掉了下来,底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张环、李郎等人一拥而上,把袁天罡捆了起来。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的口中也吐出了一口鲜血,王莽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着胸前已经破碎的天丝软甲:“还好有软甲!” 李元芳深深吸了口气:“好厉害的剑芒!” 王莽如释重负地说道:“终于结束了。” 底下的狄仁杰和如燕、小梅对视着,众人的脸上露出微笑。 此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忽然天际亮起一道闪电,雷声滚滚而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暗涌就要到了!元芳,敬旸我们立刻进宫面圣,疏散上阳宫中所有人!” …… 天空中乌云翻滚,电闪频频,伴随着一阵阵雷声。 太阳出现了,乌云飞快地将太阳遮住,日食出现了,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雷声越来越大了。 洛水翻腾,泛起十几丈高的巨浪。 洛河河底,一个漩涡渐渐形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猛地,漩涡破水而出,凝成了一座高达二十余丈的浪峰。 转瞬之间,浪峰回落下去,变成了一道数十丈深的浪谷,漩涡在不停地转动着,越转越快,越转越急…… 太子宫后园内,水闸轰鸣着从荷塘中徐徐升起,越升越高。 偏殿下隧道的石壁不停地晃动着,碎石如雨点一般落下。 平地里一声巨响,石壁四散崩飞,一股大水奔腾而进,霎时间便将整个隧道充满,带着一阵阵咆哮向隧道深处狂奔而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麟德殿的地基塌陷,紧跟着大殿从中间裂成两半,顷刻之间墙倒屋塌,柱石迸溅,一转眼便陷入了地下。 观猎台上,武则天及朝中大臣望着下面麟德殿的景象,一个个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麟德殿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轰鸣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看着这可怕的一幕,武则天的嘴唇有些颤抖,身形竟然有些站不稳了,狄仁杰赶忙扶住了她:“陛下!”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走到她身前轻声道:“陛下,太子获救,袁天罡成擒,‘蛇灵’属下二十二堂共两千余名逆党被一网打尽。 现在臣可以这样说,邪恶的‘蛇灵’逆党已经土崩瓦解,老臣不辱使命,向陛下缴旨。” 武则天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怀英啊,这一次,你彻底粉碎逆党的奸谋,不但救了朕的性命,更挽救了合朝大臣的性命,力挽狂澜于危殆之下,保住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如此大功,朕该怎么封赠呢?” 狄仁杰低声道:“陛下,这一切都是老臣使职当为,赏赐就不必了。 以臣愚见,处置袁天罡就不用惊动阁僚了,便有微臣替陛下全权办理吧!而且此事的真相最好不要公之于众,就让它变成你我君臣之间一个永远的秘密吧!” 武则天转过头来:“哦,这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陛下明鉴,一旦将此事公开,必将由三法司开堂公审,而袁天罡是绝不会替陛下保守任何秘密的! 到那时,什么洛河惊现八卦图等绝密之事,便会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臣以为,为了陛下的英名,为了社稷安定,此事当处以决绝,不可张扬自泄,以防后患!”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怀英所虑甚然,这一点朕倒是忽略了。” 忽然,她转过身,望着狄仁杰,脸上露出了微笑,“狄怀英不愧是狄怀英,胜不骄,败不馁,居安思危,忖度周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狄仁杰笑了起来:“谢陛下赐臣封号。” …… 夜,狄府。 东厢房,袁天罡静静地躺在床上。 “吱呀!” 忽然,门打开了,王莽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杯酒。 袁天罡挣扎地坐了起来:“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王莽把酒放在了桌子上,没有说话。 看着眼前的毒酒,袁天罡苦笑道:“以我的伤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王莽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袁天罡缓缓地伸出了颤抖的手,拿起了眼前的毒酒。 王莽叹了口气:“你上路吧,看在你曾经教导过我的份上,每年我会给你上香的。” 忽然,袁天罡抬起头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夺取天下?” 王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袁天罡说道:“敬旸,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败在了自己徒弟的手中,我也很高兴,为师最后再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袁天罡竟然从口中取出了一颗天蓝色的珠子。 王莽看着眼前熟悉的珠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袁天罡说道:“这是我曾经偶尔得到过的一棵珠子,我称之为五行珠!这一棵是水行珠。” 说到这里,王莽忽然想起了他曾经在虚谷子身上得到的一颗绿色珠子,那颗珠子除了颜色和这颗不一样之外,外形竟然一模一样。 第一百章 五行珠 袁天罡注意到了王莽的表情:“怎么,你见过这种珠子?” 王莽点了点头:“我曾经得到过一颗绿色的珠子。” 说着,王莽从怀中取出了一颗绿色的珠子。 袁天罡笑了起来:“果然是木行珠,你有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作用?” 王莽说道:“它浸泡过的水对人体有好处,而且长时间带着它,练功时竟然凝聚内力更加容易了。” 袁天罡点点头:“是啊,这五行珠是很神奇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的容貌没有变过吗?” 王莽猛地抬起头来:“难道是……” 袁天罡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个水行珠的功效,它可是使得容颜不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却不能延长寿命。据我猜测,只有集齐五行才可能长寿吧!” 王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五行珠呢?” 袁天罡摇了摇头:“天下之大,哪里去找呢?” 王莽说道:“那这和你夺取天下有什么关系呢?” “咳咳!” 忽然,袁天罡咳嗽一声,他笑了笑:“但是在我找到水行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以国运来滋养水行珠,其他的珠子就会显形!” 王莽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袁天罡微微摇了摇头:“这是我在秦时徐福的陵墓中发现的。” 王莽吃了一惊:“就是传说中那个为秦始皇炼丹的徐福?” 袁天罡点了点头:“正是,其实我的大部分本事都是从徐福陵墓中学到的。” “他的陵墓中,记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使用秦国国运滋养了水行珠,显示出了其他的五行珠的位置。 后来,其他的珠子已经集全了,但是火行珠竟然不在中原,而是在当时的扶桑,也就是现在的东瀛,这才有了徐福东渡的事情。” 王莽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他找到火行珠了吗?” 袁天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记载中没有说,只是说秦始皇不会放过他之类的。”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秦始皇没有长生,徐福也没有长寿,长生不老,这种事情,你也相信吗?” 忽然,袁天罡说道:“你知道,人在将死的时候会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你知道我现在多少岁了吗?” 王莽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 袁天罡说道:“我在太宗时期就已经入朝了,算起来,我已经一百有二了。” 王莽吃了一惊:“什么!” 袁天罡微微点头:“水行珠太神奇了,所以我一直坚信会有长寿的方法。” 王莽问道:“那你的容貌怎么看起来?” 袁天罡苦笑一声:“可能是泄露的天机太多了吧!”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袁天罡举起了手中的水行珠:“你敢不敢要?” 王莽愣住了。 袁天罡说道:“你一旦有了这个东西,我相信,你还是会走我的路的。” 王莽没有说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忽然,袁天罡拿起毒酒一饮而尽,他看着王莽笑道:“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死法,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种死法。” “不管你要不要这个珠子,你只要记住,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止我一个人。” 王莽抬起头来:“其他三棵珠子的主人?” 袁天罡点点头:“我只知道其中一棵在江州,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慢慢地变黑了起来。 王莽问道:“那还有谁?” 袁天罡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隐士门派、徐福后人都,都有,可,可,可能……” 袁天罡的手捶了下来,水行珠也滚到了地上,王莽叹了口气,对着袁天罡的尸体微微躬了下身,而后把水行珠捡了起来。 沉默了良久,王莽把两颗珠子收了起来。 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狄仁杰,李元芳正在外面聊着什么。 看到王莽出来,狄仁杰说道:“袁天罡让你送他最后一程,他说了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随便聊了聊。” 看着王莽心情不佳,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 忽然,李元芳问道:“大人,你刚刚说到我们要暂离朝阙,为什么?” “什么?” 王莽一惊。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皇帝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不会信任任何人,对你我和敬旸也不例外。” 李元芳皱了皱眉:“您是说?她会……” 狄仁杰笑了笑:“我们还是自己离去吧!” 王莽说道:“大人,那我呢?”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恐怕比较特殊,只要你能为皇帝调养身体,你恐怕暂时还可以高枕无忧!” 王莽叹了口气:“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有一天我不能为皇帝好好看病,恐怕我也要离开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 上阳宫,御花园中。 武则天正在凉亭中静静地望着园中的景色。 “陛下,张阁老在园中等候,说是有要事启奏!” 忽然,一个女官跑了进来。 武则天转过身来:“叫!” 很快,张谏之走了进来:“陛下!” “谏之,什么事情如此紧要?” 武则天问道。 张谏之躬身道:“今早鸾台接到了狄仁杰大人的奏折,在奏折中他说身染沉疴,不能勤劳公事。 因此,请陛下恩准其辞去内史之职。乞骸骨,携家人归田养老,奏折中还说他的部下李元芳因不忍与其分离也向卫府提出辞去千牛卫中郎将之职,随其共赴田园。” “老家伙!” 武则天若有所思。 张谏之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大为怪异,几日前,我与狄公见面他的身体还非常健硕,怎么会不到两天功夫便身染沉疴了呢?更奇怪的是狄公身为宰辅,怎会因偶染疾恙便向陛下乞骸骨,携家人归田养老?这里面定有蹊跷!” 武则天反问道:“谏之,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张柬之说道:“陛下,狄公者梁柱之材,且权掌中书,更为陛下倚如腹心。 朝中缺了他不仅会影响朝事的日常处置,更可虑者,恐怕还会引发党人之争。 因此,陛下,臣以为不可准其归田!” 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踱步了起来。 张柬之赶忙跟上:“陛下……” 忽然,武则天停住脚步:“准奏。” 张柬之登时惊呆了:“什、什么?陛下,此事牵涉朝事安定,望陛下三思!” 武则天转过身来:“你以为朕想失去狄怀英吗?” 张柬之愣住了:“可、可……” 武则天长叹一声道:“他太了解朕了,他这是退而求朕心安呀!” 第一百零一章 一封信 夜,狄仁杰站在正堂上,静静地望着屋内熟悉的布置,那一桌一凳,一杯一盏,无不浸润着数十年的心血。 而今却要离开了,一股伤感之情涌上心来,他的眼睛湿润了,长长叹了口气。 门声一响,李元芳和如燕走进来,一见屋中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发出一声轻叹。 狄仁杰转过身来:“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李元芳说道:“都准备好了,大人,明日一早起行。”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二十年了,一旦离开,心中确实有些不忍呀!” 李元芳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人,我终于明白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笑了笑:“元芳啊,为臣子者但求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这就足够了,至于个人的一些委屈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李元芳点点头:“大人,我真是佩服您,心境永远如此平和,真是悲喜物外,大智大勇啊!” 狄仁杰笑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元芳,明日起行要悄悄地走,万不要惊动任何人。” 李元芳说道:“请大人放心。” …… 夜,武则天静静地站在寝宫里,沉思不语。 忽然,上官婉儿走了进来:“陛下,王敬旸求见!” 武则天抬起头来:“哦?叫!” 很快,王莽走了进来:“陛下!” 武则天问道:“敬旸,这次你在蛇灵案中出力颇多,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王莽摇了摇头:“陛下,我不想要什么奖赏,我想去江州!” 武则天转过身来:“怎么,你也想学狄怀英?” 王莽摇了摇头:“臣不敢,只是最近和袁天罡斗智斗勇,臣想休息一下。” 忽然,武则天的眼神变得很冷:“为什么是江州?” 王莽说道:“不敢隐瞒陛下,臣在蛇灵中有一些好朋友,他们和江州的一个人有仇。” “哦?” 武则天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王莽说道:“所以,陛下,我想用这次在蛇灵案中的功劳换一个人的性命!” “谁?” 武则天问道。 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薛青麟” 武则天喃喃道:“薛青麟?” “正是!” 王莽点了点头。 武则天缓缓地在殿内踱步着,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准奏!” 王莽一愣,赶忙谢道:“谢陛下!” 武则天摆了摆手:“你先不要忙着感谢,正好,那里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 王莽思索片刻:“陛下,和薛青麟有关?” 武则天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让江州的内卫和北斗辅助你的,记住,我只要东西!” “什么东西?” 王莽愣住了。 武则天说道:“一封信!” “信?” 王莽抬起头来。 武则天说道:“这封密信很可能在薛青麟的候府,只要你找到了信,薛青麟就交给你了。” 王莽点点头:“是!” 忽然,王莽欲言又止。 武则天看了看王莽:“有什么话就说。” 王莽说道:“臣只是怕自己有负陛下的所托,因此想向陛下要个断案大师来指点我一下。” 武则天斜看了王莽一眼,轻哼一声:“哼!断案大师,对了,狄怀英也会去江州的。” 王莽顿时大喜:“谢陛下!” 待王莽走后,武则天轻哼一声:“小狐狸!” …… 清晨,露重天迷,洛阳城笼罩在浓浓的雾色中。 几匹马押着一辆大车,悄悄开出了洛阳南门,正是狄仁杰、李元芳、如燕、狄春等人。 前面,便是送别的十里长亭。 狄仁杰对身后的李元芳说道:“元芳啊,你看到了吗,那里就是十里长亭,走吧,我们去看看。” 李元芳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如燕喊了声“如燕”,几人缓步走到了长亭中。 狄仁杰长叹一声:“往事如烟呀!古往今来,多少送别,多少凄惶!想当年我送老师阎立本,便是在这亭中。” 亭内,有几个人坐在石桌前,不知在等候着谁。 狄仁杰和李元芳一边闲叙,一边走过来。 石桌前那几人闻听声响,转过头来——正是王孝杰、李楷固和权善才。 另外还有一个是王莽,狄仁杰登时愣住了。 王孝杰大声道:“狄阁老来了!” 话音未落,长亭深处走出了以太子李显为首的一班阁臣——张柬之、姚崇、苏定方、宋景、郝处俊,身后跟着各阁部和卫中的大臣、将军,黑压压的有百人之多。 众人走到狄公面前,停住了脚步。 太子哽咽道:“阁老……” 泪水模糊了狄仁杰的双眼,他抢上一步拉住太子的手:“殿下,有劳你了。” 说着,他抬起头,对太子身后的文武众臣高高拱手,颤声道:“我狄仁杰还能有各位倾心相知,千里送行,心中万分感厚谊,狄仁杰永记在心!” 王孝杰拉着李元芳的手:“元芳,此去关山万里,如果大帅和你有什么需要,只要鸿雁托书,孝杰万死不辞!” 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微微笑了笑:“元芳兄,我就不说什么煽情的话了,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 李元芳还没来得及细问。 权善才、李楷固等一干将领就拥了上来。 权善才代表大家说道:“大帅,孝杰所言正是末将等的心声!” 狄仁杰热泪滚滚连声道:“多谢!多谢!” 张柬之、姚崇等人走过来:“怀英兄,前路多艰,你多多珍重。” 狄仁杰点点头:“朝中之事,就拜托诸位了。” 王莽和众人齐声道:“请阁老(怀英)放心!” 狄仁杰说道:“诸位我们就此别过,一切珍重!” 王莽和众人齐声道:“狄公珍重!” …… 上阳宫,观风殿。 武则天静静地站在殿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张谏之走了进来:“陛下!” 武则天问道:“谏之啊,狄怀英走了?” 张谏之点点头:“是。” 武则天点点头:“谏之啊,此时你的心里一定在想‘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八个字吧?” 张谏之一惊,赶忙跪下:“陛下,臣万死不敢有此念头,望陛下明察。” 武则天说道:“起来,起来。不要这么紧张。” 张谏之站起身来。 武则天长长地出了口气:“即使你有这样的想法,朕也不会怪你。” 张谏之赶忙道:“陛下言重了。” 武则天笑了笑:“昨夜,朕想了整整一夜,像狄怀英这样的忠良,朕就让他这样凄凄惶惶地走了!” 张谏之抬起头来。 武则天说道:“于是,朕做出了一个决定。” 说着,她徐徐走到张柬之面前,沉吟片刻道:“柬之,传朕旨意,狄怀英虽然已辞去内史之职,但不允其归田……” 张谏之一惊,抬起头来:“陛下?……” 武则天继续说道:“朕要效法太宗皇帝与宰辅李靖之故事,旨诣狄怀英以原职致仕,以备咨询。” 张柬之心中大喜,说道:“臣遵旨。” 武则天摆了摆手道:“朕亲自为怀英选了一个休养之所——江州。” 狄仁杰轻轻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谢陛下天恩。” 武则天笑道:“江州物阜民丰,人杰地灵,是个静养的好去处呀。 柬之,你即刻传旨,第一,原狄怀英麾下千牛卫仍奉旨卫护其安全,随其前往江州。 第二,命吏部前往江州传谕,狄怀英在江州的一切用度开销,均由国库出给。” 张柬之应道:“是。,臣等感意难舍,实堪怜悯,虽准其辞去千牛卫中郎将之职。 然,念其忠勤国事,屡立奇勋,特进为检校千牛卫大将军,随侍狄公。 此旨谕达吏部,不必再行请奏。” 张柬之应道:“谢陛下天恩” 武则天长叹一声:“朝事纷杂,朕不得不如此处置,朕愧对狄怀英啊!” 第一章 垂钓江州 浔阳江畔,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和熙的阳光铺洒在浔阳江面上,微风习习吹来,水面上波光荡漾。 夹江峭壁旁,一条狭窄的栈道蜿蜒向江边伸展。 江畔的碎石滩旁停泊着一条渔船,舟尾的红泥火炉冒着淡淡的轻烟,一个村姑用力摇扇,催炭火,炉上的茶壶嘴里吐着袅袅水汽。 舟头,一位身披蓑衣的人独坐垂钓,忽然,他推起斗笠,正是王莽。 “哥哥” 忽然,身后传来小桃的叫声,一身村姑打扮的小桃端着茶碗从船尾走来:“茶好了。” 王莽笑呵呵地接过茶碗,连喝两大口,擦了擦嘴,说道:“嗯,茶好,水好,就是烹茶的手艺稍微差了点儿。” 小桃笑道:“得了吧,哥哥,你就凑合点儿吧。要不要让小梅小凤来给你煮茶啊” 王莽笑了笑:“嗨她们姐妹俩就会打打杀杀的,让她们煮茶,那不是要我的命了吗” 小桃的一双大眼睛中露出了笑意:“哥哥,你就不怕她们姐妹俩听见吗” 王莽笑道:“她们不是不在吗今天难得陪你出来,你怎么老是说她们啊” 小桃白了王莽一眼:“谁让你把人家姐妹俩骗进家门的,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应该多关心关心妹妹啊” 说到妹妹时,小桃故意加重了声音。 “咳咳” 王莽轻轻咳嗽一声,忽然,他捂住了胸口:“啊,我的伤势好像还没好利索。” “哼” 小桃轻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就会转移话题,疼死你活该” 忽然,水中的浮漂猛地一动。 王莽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哎,有大鱼忠叔叔,快” 李忠手拿着两摞宣纸从舱内奔出来,喊道:“别急,别急敬旸,先溜再拉,别让鱼脱了钩” 王莽沉住气,拉动手中的鱼杆溜了起来。 “啪” 一条大鱼蹿出水面,溅了王莽和小桃一身水。 李忠急忙将手中的宣纸扔在地上,抢上一步拉住钓竿,使劲往上拽着。 王莽看着地上的宣纸心疼地喊道:“哎哟,忠叔叔,我的诗” 李忠笑道:“先别管诗了,把鱼拉上来再说” 说着,他双膀一较力,“砰”的一声,大鱼破水而出,重重地落在甲板上。 王莽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将鱼按住,欣喜地道:“嘿,这条大鱼,怕不得有十来斤重” 小桃笑道:“哥哥,咱们来江州几个月了,经常外出垂钓,你这诗是写了不少,可鱼没钓上几条。今儿个可算是收获甚丰啊” 王莽说道:“哎,赶快把我那诗捡起来,别弄湿了” 小桃笑道:“反正都是诗,湿就湿了吧” 三人哈哈大笑。 忽然,岸上一个小厮的声音传了过来:“侯爷” 王莽抬头看了一眼,正是来福。 王莽问道:“来福,你怎么来了” 来福喘着粗气:“侯爷,总算找到你了,家里来消息了” “哦” 王莽轻“哦”了一声:“锦娘有消息了” 来福点了点头:“是啊,小梅夫人传来消息,说在小蒲村附近发现了锦娘。” 王莽微微点头,他沉吟着:“这个锦娘,到底要干什么咦小蒲村,似乎离平南候府不远啊” 站在一旁的小桃点点头:“哥哥,咱们来五平县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行动啊” 王莽说道:“快了,快了” 小桃撅了噘嘴:“总是说快了,快了,也没见你行动”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来福,去把李叔叫来。” 来福点了点头。 小桃奇怪地问道:“哥哥,叫李叔干什么” 王莽说道:“狄大人应该在江州吧” 小桃点了点头,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哥哥,你的意思是让狄仁杰大人来帮我们找信” 王莽笑了笑:“有免费的断案大师不用,靠我们自己多累啊” 小桃问道:“那万一狄大人不来呢” 王莽莫测高深地说道:“他会来的。” 小蒲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子,村里只有几十户人家。 清晨,一个村妇打扮的老大娘抖着围裙快步走出院子,回手带上了柴扉。 她一回头,地上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 忽然,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正是锦娘。 大娘问道:“姑娘,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呀” 锦娘哀求道:“大娘,可怜可怜吧,我好几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口吃的” 大娘蹲下身,望着她道:“你叫什么” 锦娘说道:“我、我叫锦娘。” 大娘说道:“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正午时分,小蒲村的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忽然,村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王莽和小桃。 王莽看了看小小的村子,说道:“小桃,你说锦娘瞒着我们来到这里会有什么目的呢” 小桃愤愤不平地说道:“哼这个锦娘真是不识好歹,在家里待着好好的,非要跑出来受罪” “受罪” 王莽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这个锦娘不简单啊” “不简单” 小桃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哥哥,她有什么不简单的”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有一次偶然听到她竟然在喃喃自语什么信。” 小桃愣住了:“信”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你想想我们的目的。” 小桃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锦娘要找的信也是我们要的那封信”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好说啊,等会问问锦娘吧” 小桃点了点头。 很快,二人来到了小村子。 村民们看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绫罗绸缎的二人,议论纷纷。 王莽翻身下马,对着一个老汉笑问道:“老人家,你们村子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外来的人啊” 老汉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莽笑道:“我是州里来的巡查使,我听说有犯人来你们村子里。” “犯,犯人” 一听到王莽竟然是官府的人,老汉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章 神秘的锦娘 看到老汉的模样,王莽笑了笑:“老人家,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下,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这时,旁边的一个老大娘脸色一变,看模样正是今天早晨给锦娘送过食物的那个大娘,她悄悄地后退了一步,缓缓地向后退去。 王莽眼睛一亮,对着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会意地点点头,眼看着这个大娘就要退出人群,这时,小桃一个空翻,直接跳到了大娘的眼前,大娘顿时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 小桃冷哼一声:“私藏罪犯,与犯人同罪” 大娘顿时吓了一跳,赶忙跪倒:“这位官爷,今天早晨,是有个小姑娘来村里,只是她怎么也不像是犯人啊” 王莽和小桃对视了一眼,眼睛一亮,他说道:“就是她,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老大娘顿时支吾起来。 王莽恐吓道:“你现在说出来不但无罪而且还有有功,你要是不说,等我下次来就不是我们两个人了。” 老大娘支支吾吾地说道:“在,在吴四家” 王莽眼睛一亮:“带路” “是” 大娘赶忙点头应是。 吴四家距离村口并不远,王莽一行人缓步走在路上。 王莽对着大娘说道:“能对我说说她是怎么来到小蒲村的” 大娘说道:“昨天早晨我看见她在吴四家门口,她说很饿,我就找了些食物给他。”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她这是怎么在吴四” 大娘说道:“后来,吴四回来,看见锦娘非常喜欢,自己又无儿无女,便求我们几个找人立保,将锦娘收做了女儿。” 王莽似笑非笑地问道:“锦娘说自己没父亲” 大娘点了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很快,几人说话间的功夫,王莽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吴四家。 这时,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从房内走了出来,正是锦娘。 锦娘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簇拥着的王莽,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赶忙回到屋内。 她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王莽和众人已经来到了吴四家。 锦娘一惊,低下了头。 王莽看了看身后的众人,皱了皱眉:“你们先出去吧” 很快,屋内剩下了王莽、锦娘和小桃。 王莽先是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屋内虽然说不上是家徒四壁,但也只有几个板凳桌椅。 王莽随便找了个板凳做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锦娘:“说吧,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锦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小桃走了过去,摸了摸锦娘的头,柔声道:“可是我们哪里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锦娘头低得像个鸵鸟,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小桃夫人,你和侯爷对我很好,只是,只是” 小桃轻声劝道:“不要害怕,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哇” 忽然,锦娘“哇”的一声,冲进了小桃的怀抱。 王莽挑了挑眉,小桃轻轻地拍了拍锦娘的后背:“锦娘,你不要哭,有什么事情就给姐姐说。” 良久,锦娘擦了擦眼泪,抬起了泪眼朦胧的眼睛:“你们真的会帮我吗” 小桃笑道:“放心吧,有什么委屈给姐姐说说,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锦娘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说着,锦娘描述了曾经在洛阳的一幕。 宝灵堂。 东厢房内,一个丫鬟跑了进来:“锦娘在吗” 锦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丫鬟笑道:“小兰,怎么了” 丫鬟拿起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锦娘:“锦娘,你的信” “我的信” 锦娘一愣。 她在洛阳没有认识多少人啊,谁会给她写信,但她还是接过了信:“谢谢你,小兰姐。” 小兰笑了笑:“没事,锦娘,那我先走了。” 锦娘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王莽和小桃对视了一眼,问道:“锦娘这就是你离开洛阳的原因吗” 锦娘点了点头:“信是我父亲写来的,他说找到了家族的仇人,让我来帮忙。” “帮忙” 王莽皱了皱眉。 锦娘点点头:“信里是这样说的。” 小桃问道:“那后来呢” 锦娘说道:“后来,我就来到了东阳县,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东阳县” 王莽奇怪地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锦娘说道:“我的父亲在那里做了一个小官。”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父亲当年高中了” 锦娘微微点头。 王莽问道:“那你后来怎么来五平县了” 锦娘说道:“这是父亲让我来的,他说我们的仇人就在五平,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王莽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不告而别” 突然,锦娘抽泣了起来。 小桃微微瞪了王莽一眼:“锦娘,你不要伤心,慢慢说。” 锦娘看了王莽一眼,没有说话。 小桃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微微点头:“那我先去外面转一下。” 说着,王莽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一个老汉看着王莽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锦娘犯了什么事” 王莽看了那个大娘一眼:“这是” 大娘说道:“大人,这位就是吴四。” 王莽点了点头:“你起来吧,锦娘没有犯事,他是我的妹妹。” 吴四抬起头来:“真的” 王莽点了点头:“真的,你先起来吧。” 好说歹说,吴四终于站了起来,王莽看了看围观的村民说道:“好了,我的妹妹找到了大家散了吧。” 很快,村民们散开了,原地只留下了大娘和吴四。 王莽说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巡查使,我妹妹贪玩,从家里跑了出来,我这个当哥哥的出来找,打扰你们。” 大娘听到这里,惊道:“你不是官府的人” 王莽看了大娘和吴四一眼,说道:“我也算是吧。” 听到王莽是官府的人,大娘和吴四低下了头。 这时,房门打开了,小桃和眼睛哭的红肿的锦娘走了出来。 王莽看了小桃一眼,小桃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既然我妹妹找到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大娘和吴四赶忙点了点头。 第三章 布局五平 夜,五平县的街道上静悄悄的。 五平县东南方向的一处民宅里灯火通明,正堂上,王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忽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小桃走了进来。 王莽问道:“怎么样” 小桃坐在了椅子上:“什么怎么样” 王莽说道:“锦娘啊,她给你说了什么” 忽然,小桃叹了口气:“真是个苦命的姑娘” 王莽挑了挑眉:“哦怎么了” 小桃说道:“还记得那封信吗。” 王莽眼睛一亮:“怎么,还真的是那封信” 小桃点了点头:“正是,锦娘家的仇人正是薛青麟。” “哦” 王莽皱了皱眉:“难道” 小桃问道:“怎么了” 王莽摆了摆手:“没什么,你接着说吧。” 小桃说道:“锦娘的父亲想让锦娘进入侯府,去盗取那封信。” “什么” 王莽一惊:“让锦娘去平南侯府” 小桃轻哼一声:“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父亲,我听说薛青麟好色如命,让锦娘一个弱女子进去,那不是羊如虎口吗” 王莽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忽然,小桃抬起头来:“对了,哥哥,你不是还有一颗迷神丹吗要不咱们给薛青麟用一用”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没了,被上官婉儿给拿走了。” 小桃问道:“什么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王莽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说这是皇帝的意思,我总不能去为了这件小事,就问皇帝吧” 小桃轻哼了一声:“亏我还把她当成姐姐呢”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小桃问道:“哥哥,你叹什么气啊” 王莽说道:“你说,咱们要是为皇帝把这封信取来了之后,皇帝又会让我们做什么” 小桃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哥哥,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忽然,王莽从怀中拿出了两颗珠子,正是水行珠和木行珠。 他怔怔地看着两颗珠子,没有说话。 小桃说道:“哥哥,这是什么” 王莽叹了口气:“老师给我的。” “袁天罡” 小桃柳眉一竖:“他给你这东西是干什么不会不安好心吧” 王莽摇了摇头:“好了,这颗水行珠你带着吧” 说着,他把水行珠递给了小桃。 小桃问道:“水行珠,这能干什么” 王莽说道:“应该能让你延迟衰老吧” 小桃顿时站了起来:“怎么,你这是嫌我老了” 王莽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知道为什么我老师的容颜一直没怎么变化吗” 小桃摇了摇头,忽然,她的眼睛一亮:“难道是因为这什么水行珠” 王莽点了点头:“而且我发现这东西能够加快练功的速度,虽然作用不是很明显,但也聊胜于无。” 小桃点了点头,欣喜地把天蓝色的水行珠收了起来。 忽然,小桃问道:“那这个绿色的珠有什么用呢” 王莽说道:“这是木行珠,它浸泡过的水对人体有好处,别的我也没发现。” 小桃问道:“那” 王莽说道:“这颗珠子对小梅小凤没什么用,她们姐妹俩已经是顶尖境界了。” 忽然,小桃问道:“那袁天罡真的这么好心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王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是阳谋啊” “什么阳谋” 小桃看着手中的水行珠问道。 王莽摇了摇头。 见到王莽不想说这个,小桃问道:“对了,到江州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啊 我还想回凉州呢,好几年都不曾回去了,而且黑衣社咱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为父亲和母亲报仇了” 王莽说道:“消息准确吗薇儿真的成了圣骑士” 小桃点了点头:“绝对准确只是没想到,薇儿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怪不得那几天薇儿不见了。” 王莽站起身来:“既然这样,咱们到五平这么长时间,也该动动了。” 小桃高兴地跳了起来:“哥哥,就等你这句话了,说吧,咱们怎么做。”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件事恐怕还要联系一下魔门的人。” 小桃皱了皱眉:“要他们干什么你不会在打青青的注意吧” 王莽说道:“今天锦娘的事情还提醒了我,既然从外面不好着手,那咱们就从里面入手。” 小桃疑惑地问道:“什么外面里面你在说什么啊” 王莽莫测高深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桃不屑地撇了撇嘴:“故作高深,今晚别来我房间,去找你的小梅小凤去。” 说完,小桃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莽看着小桃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自从在洛阳娶了小桃、小梅和小凤后,她们三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王莽还是感到后院时刻在爆炸的边缘。 还好小梅小凤姐妹每天醉心武学,而小桃也很懂事,让王莽省了不少的心。 不然光是处理后院的家事就有的忙了。 忽然,王莽拿出了木行珠,静静地看着绿色的珠子,绿色的珠子在灯烛的照耀下散发着惨绿色的光芒,正堂里传来王莽的喃喃自语:“其他的珠子在哪里呢老师,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已是深夜,江州驿馆内一片寂静。 只有二进院落的一间客房内还亮着灯火。 里面隐隐传出了说话声。 屋内的灯光将两个对面而坐的人影投在了窗上。 猛地,一个人站起身来,惊恐地喊道:“是你” 另一人缓缓站起,压低声音道:“不错,黄越,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事隔十年,我还会回来找你吧” 那个被称做黄越的人一声惊叫,跳起身向屋外冲去。 身后的人拿起一件东西,狠狠地向黄越的后脑砸去,“砰”的一声巨响。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良久,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留着三绺短须的中年人满头鲜血。 他瞳孔散乱,站在门前。 他的身体摇晃着,“砰”的一声,重重倒在门坎上。 一柄带血的铁椎重重地落地上,脚从尸身上横跨过去,快步离开房间,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第四章 江州命案 清晨,江州刺史府属下的三班衙捕将驿馆团团围住。 客房门前,中年人的尸体倒卧在房门前,双眼翻白,嘴张得大大的,早已死去多时。 江州刺史温开站在尸体前,静静地望着,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仔细地验看着尸身。 尸身的后脑裂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已经凝固。 温开缓缓站起身来对旁边的江州司马葛斌轻声道:“这不是五平县令黄文越吗?” 葛斌点了点头:“正是,他于十日前任满回到江州,卑职命有司安排其住到驿馆之中,待申命结束后,便上奏吏部另行差遣,谁料到竟会出这种事……” 温开缓缓点了点头,走进屋中。 房内一切如常,温开四下观察着,问身后的馆丞道:“昨夜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馆丞说道:“昨晚是小人值夜,大约二更时分,好像听到房中有争吵之声,但很快就停止了。” 温开点了点头:“还有呢?” 馆丞摇了摇头:“别的就没有了。” 温开说道:“昨夜有人来找过黄大人吗?” 馆丞想了想,说道:“好像有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来过,但没看清楚他的脸。” 温开深吸了一口气,对司马葛斌说道:“命仵作前来验尸。封闭驿馆,立刻调查!” …… 浔阳江畔,和熙的阳光铺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江水向东流去,似乎也少了往日的湍急汹涌,显得十分静谧。 江畔的碎石滩旁停泊着一条渔船,舟尾的红泥火炉冒着淡淡的轻烟。 舟头,两位身披蓑衣的人独坐垂钓,仔细看去竟是一老一少。 二人正是狄仁杰和王莽。 忽然,王莽转过头,对着狄仁杰笑道:“大人,咱们都钓了一上午了,您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啊!” 狄仁杰微微笑了笑:“鱼儿该上钩的时候自然会上钩,现在怕是时机未到吧!”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得有理,是我太心急了。” 忽然,王莽放下了手中的钓竿,转过头来:“大人,您都来五平半个月了,您就不想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让您来五平吗?” 狄仁杰笑了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再说了,真有什么事情不是还有你吗,老头子现在只想好好地钓上一条鱼。” 王莽暗道一声“果然不愧是老狐狸!” 忽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他轻笑一声:“大人,您这份养气的功夫看来我还歹多学习学习!” 狄仁杰笑了笑:“什么养气功夫,只不过是老头子活得太久,人惫懒了罢了。”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江州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可是个修养的好去处啊!” 狄仁杰刚要说话,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王莽和狄仁杰转头看去。 栈道上,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一头青驴转过山弯缓缓而来,驴上坐着一个士子模样的中年人,后面跟着挑担的书僮。 主仆二人走到渔舟之侧,中年人勒住坐骑,高声问狄仁杰道:“老人家,请问到五平县城是走这条路吗?” 他微笑道:“由此向北十里,便是五平县城。” 中年人道了谢,主仆二人沿栈道向北而去。 王莽看着中年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狄仁杰问道:“敬旸,怎么了?” 王莽笑了笑:“这个中年人好像不是一般人啊!” 狄仁杰微微点头:“是啊,看他的衣着打扮倒像是个当官的。” “当官的?” 王莽抬起头来。 “大人,敬旸,你们两个啊,看什么都要分析一番,这又不是在断案。” 忽然,狄仁杰和王莽的身后传来了李元芳的声音。 “是啊,他们俩真是太无趣了,也不知道小桃妹妹她们怎么就嫁给了敬旸呢。” 如燕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王莽转过头去,打趣道:“元芳兄,如燕小姐,虽然我的喜酒你们没吃上,但你们的喜酒我可是要吃的啊!” 如燕看了李元芳一眼,顿时忸怩起来:“谁,谁说要嫁给李元芳了?” 李元芳笑道:“敬旸,你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王莽笑了:“嗨!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还忸怩起来了!” 说着,他与狄仁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如燕拉住了狄仁杰的胳膊:“叔父!连你也取笑我!” 忽然,水中的浮漂猛地一动。 狄仁杰站起来:“哎,有大鱼!元芳,敬旸,快!” 王莽扔下了手中的鱼竿,赶忙喊道:“大人,别急,先溜再拉,别让鱼脱了钩!” 李元芳也赶忙走了过来。 狄仁杰沉住气,拉动手中的鱼杆溜了起来。 “啪”! 一条大鱼蹿出水面,溅了狄仁杰和王莽一身水。 李元芳急忙抢上一步拉住钓竿,使劲往上拽着。 他双膀一较力,“砰”的一声,大鱼破水而出,重重地落在甲板上。 王莽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将鱼按住,欣喜地道:“嘿,真是条大鱼啊,怕不得有二十来斤重!” 狄仁杰笑道:“今儿个你们可有口福了。” 王莽笑了笑:“这么大的鱼可是很少见啊,我来五平钓了这么长时间的鱼,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猛地,山崖上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紧接着响起了男人们的呼喝之声。 几人一愣,抬起头来看:江畔之侧的山崖上,一个女子飞奔到崖边,停住了脚步,绝望地四下里看着。 身后,几名身穿仆役服色的男人叫喊着扑过来。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惊讶地望着山崖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女子狠狠一咬牙,纵身跳下悬崖,“扑通”落入水中。 山崖上,仆役们嘶声喊道:“快、快下去!” 说着,转身向山下奔来。 狄仁杰对李元芳和王莽说道:“元芳,敬旸,快、快救人!” 王莽点了点头,飞起一脚,把船上的一个竹筏踢下了水。 与此同时,李元芳和王莽跳到竹伐上,二人伸手抄起两根竹篙在水下一点,渔舟飞快地驶向女子落水之处。 如燕挽起裤腿儿,说道:“我下去!” 说话间,她纵身一跃蹿入水中,不一刻便将那女子托出水面,王莽和李元芳撑着的竹筏也到了女子落水的地方,二人赶忙伸手将她拉上渔舟。 很快,如燕也跳上了竹筏,竹筏飞快地向渔船靠去。 第五章 水中救人 不一刻,王莽和李元芳把女子抬上了渔船。 渔船上,狄仁杰蹲下身,拉过女子的手腕,摸了摸脉搏。 如燕问道:“叔父,她不会死了吧?” 狄仁杰抬起头:“不要紧,是让水给冲得闭住气了!如燕,你来按压她的胸部,将积水排出来。” 王莽微微点头:“如燕小姐,要是还不行,救人要紧,你就用人工呼吸!” 如燕迅速蹲下身,挤压着女子的胸部。 猛地,女子一声大叫呛出了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 如燕惊喜道:“醒了,醒了!” 忽然,江畔传来一阵叫喊:“哎,弄船的,把船使过来!” 那群恶仆飞跑到江畔碎石滩上,不停地冲王莽和狄仁杰等人挥手。 一人高叫道:“听到没有,快把船上的娘们儿交出来,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不屑地冷笑一声,未予理睬。 那女子挣扎着爬起来:“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千万别把我交到他们的手上!” 如燕赶忙安慰道:“你放心吧,不会的。” 一名恶仆手持钢刀高声叫骂:“你们他娘混账王八蛋,竟然连侯爷的人都敢抢,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赶快把船摇过来!” 李元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双手握成拳头,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理他们,走吧。” 王莽也是劝说道:“元芳兄,不用理会他们。” 李元芳哼了一声,抄起竹篙轻轻一点,船头转向,朝江心方向驶去。 岸上的恶仆们叫骂连连,却无可奈何。 船上,那女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如燕说道:“谢谢你们。” 如燕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说道:“锦娘。” 如燕笑道:“锦娘,这名字好听得紧。” 狄仁杰蹲下身问道:“刚刚追赶你的那些恶仆是什么人?” 锦娘说道:“是、是平南侯府的人。” 狄仁杰问道:“平南侯府?” 锦娘答道:“正是。” 王莽看了锦娘一眼,说道:“我听说这平南候可是五平县的一霸。” 忽然,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忽然,他似乎想起了,说道:“敬旸,莫非就是二十年前皇帝封的平南候薛青麟?”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他!” 这时,狄仁杰问锦娘道:“他们为什么要追赶你?” 锦娘抬起头看了看狄仁杰,不自然地笑了笑:“啊,没、没什么。” 狄仁杰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王莽看了锦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平南侯府庭院中,丫鬟、仆妇往来穿梭。 正堂上,一身华丽锦衣的平南侯薛青麟在屋内焦燥不安地徘徊着。 忽然,“门”砰的一声打开,率人在江边追逐锦娘的恶奴冲了进来,惊慌地喊道:“侯爷!” 薛青麟几步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杜二,锦娘呢?” 恶奴杜二气喘吁吁地说道:“被、被人救走了!” 薛青麟一把揪住杜二胸前的衣襟厉声喝道:“什么?救走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二说道:“我率人追赶锦娘到江边,这丫头见我们追得紧,竟然不顾死活跳下悬崖,被江面上几个使船的渔夫救起。 我们连声喝骂让他们交人,可他们竟然毫不理睬,径自将船划走了。” 薛青麟顿时勃然大怒,一扬手狠狠地给了杜二一个耳光:“真是他娘的一群废物,连个女人和几个渔夫也对付不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杜二捂着脸道:“侯爷,谁、谁想到锦娘会、会跳崖,等我们赶到江边,那些渔夫已将锦娘救起。 我们连唬带吓,说出了咱们平南侯府的名头,可那几个人理都不理,撑起船掉头而去,那、那小的们也没办法呀!” 薛青麟咬牙切齿地说道:“哪里来的渔夫竟敢和我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杜二,你马上带人到县里,命县衙捕快全体出动查找渔夫和锦娘的下落。 找不回锦娘,我他妈活剐了你!快去!” 说着,他狠狠一搡,把杜二摔出门去。 杜二连滚带爬,抱头鼠窜,向外逃去。 正堂外,一个女人伏在窗前望着里面,堂内,薛青麟焦躁地徘徊着。 女人轻轻直起身,踌躇了片刻,蹑手蹑脚地向后院走去。 …… 鼓槌猛击着县衙门前的堂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大门轰然打开,几名衙役冲了出来,厉声喝道:“是何人击鼓?” 击鼓的老汉慌忙放下手里的鼓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冤枉啊!冤枉!求县令大人做主!” 衙役们一声吆喝,架起老汉快步走进衙去。 公堂上,堂鼓阵阵。 三班衙役拖着水火棍,边走边聊,散兵游勇般地从四方聚来,站在堂下。 县丞快步走了出来,坐在公案后。 下站的衙役们还在笑着,县丞狠狠地拍了几下惊堂木,连喊了几个“肃静!”衙役们这才停止了笑。 县丞高声喝道:“将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几名衙役架着那位老汉快步上堂,老汉跪倒在地,连爬两步哭喊道:“大人,求您做主啊!” 县丞说道:“有何冤屈,当堂讲来。” 老汉哭道:“小人是小蒲村儿的村民吴四,因欠平南侯府债务,几天前,侯府家丁将小人之女锦娘强抢进府为婢。 昨夜二更时分,锦娘逃了回来,说平南侯看上了她,欲行非礼之事,她拼死挣扎,这才逃出虎口。 正说话间,侯府的家丁赶来,硬生生地将锦娘抢走,小老儿与他们理论,却遭无端毒打!大人,求您做主啊!” 县丞说道:“吴四,你女儿锦娘,既身在侯府为婢,就应顺从主人,怎可私自逃回家中,这也难怪侯府的人会来寻找。” 吴四说道:“可、可大人,那平南侯要强霸小女呀!难道,这、这也要顺从?她为保贞洁逃离侯府,怎能是私自逃回?大人……请您做主啊!” 县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当然了,平南侯如此做法是,是有些欠妥,啊,可是……” 第六章 平南候 吴四叩下头去:“求大人秉公执法,救出小女锦娘!” 县丞为难地道:“吴四啊,你看看,县令黄文越大人刚刚离任,新县令还没有到,我这县丞是个勉强凑数的,做不了主啊。 这样吧,等新县令来了,你再到公堂鸣冤,也许,他有办法。” 老汉登时愣住了:“大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怎么,衙门不管?” 县丞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只是个县丞,做不了主。 而且,吴老儿,我劝你一句,沾上平南侯府,你就忍了吧。 不就是抢了你的女儿,打了你一顿吗? 够便宜的了!你要是再告,兴许连老命都得搭进去。赶快回家去吧!” 老汉瞠目结舌:“什、什么,难道,抢了我的女儿就、就白抢了?” 县丞刚要说话,忽听衙外响起一阵叫喊。 县丞一惊抬起头来。 侯府的几名恶仆手持钢刀冲进公堂,为首的正是杜二。 他大步走到公案前一把将县丞拽了起来:“黄大人呢?” 县丞赶忙道:“怎么,尊价不知,黄大人已离任,离开五平了!” 杜二指着县丞的鼻子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县丞赔笑道:“是,是。几位是平南侯府的大管家。” 杜二喝道:“告诉你,我不管黄文越在不在,你立刻出差给我将小蒲村的锦娘抓捕到案!” 县丞一惊,目光望向下面的老汉。 老汉腾地跳起身来:“你、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杜二一回头:“嘿,你这老不死的,跑这儿来了,我说到处找不着你呢!” 说着,他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抓住老汉的脖领,“你女儿呢?” 老汉哆哩哆嗦地道:“不、不是被你们抓去了吗?” 杜二一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放你娘的狗屁!这臭娘们昨天夜里趁我们不注意逃出了侯府,今天早晨跳进浔阳江,被几个使船的给救走了。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回你们家了!” 老汉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杜二怒骂道:“你这老棺材瓤子,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肯说实话的!” 说着,他狠狠地一把将老汉推倒在地,对身旁的恶仆们喊道,“给我打!” 喽罗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可怜那老汉来回翻滚,不停地求饶。 县丞赶忙走过来:“哎,这位尊价,这里是公堂,请各位住手。” 杜二一瞪眼,凶神恶煞一般地说道:“公堂怎么了!惹恼了咱们侯爷,让你他妈这破公堂变成灵堂!” 他扭头对手下喝道,“给我狠狠地打!” 县丞气不打一处来,冲四周的衙役们一挥手。 几名衙役上前两步,杜二冷笑一声:“我看看你们谁敢上前,啊?你们的家人不都在五平吗,动了侯府的人,别说你们几个王八蛋囫囵不了,就是你们的家人,也别想逃!” 衙役们停住脚步,胆怯地低下了头。 杜二一把抓住县丞的脖领子:“你这个老东西,敢跟大爷来这一套,是不是活腻味了!” 县丞吓得浑身发抖,赶忙作揖道:“尊价,尊价,别动粗,别动粗!各位,这里好歹是公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离任的黄县令份上,请你们住手!” 杜二哼了一声,狠狠一把将他推开:“这他妈还像句人话。黄县令是我们侯爷的朋友,罢了,看在他的面子上,弟兄们住手!” 恶仆们停住手脚。 地上的吴四不停地倒着气,七窍之中冒出了鲜血。 杜二指着县丞的鼻子道:“我告诉你啊,明天这个时候交不出锦娘,我拆了你这狗窝!” 说着,他一挥手,率一众恶仆威风凛凛地走出门去。 县丞长出了一口气,整了整歪斜的冠戴对周围的衙役们道:“混账东西,愣着干吗,看看老头怎么样了!” 衙役们赶忙上前,扶起老汉,探了探鼻息,一人颤声道:“县丞大人,老头子死了!” 县丞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吴四呀吴四,好话对你说尽,你就是不肯听。现在怎么样?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来人,收尸!” 五平县城里,人流熙来攘往。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如燕提着捕获的大鱼,笑着走进一家饭店。 小二赶忙迎上:“哟,狄先生,王先生,您们来了。” 狄仁杰笑着将手中大鱼向前一伸:“怎么样,这是我今天在江里钓上来的!” 身后的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不禁莞尔。 店小二笑道:“嘿,这鱼可真够大的,怕不下二十多斤重。我说狄先生,您是把鱼精钓上来了!” 王莽笑了笑:“小二哥,我钓了这么长时间的鱼,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呢!这么大的一条鱼还真是鱼精呢!” 狄仁杰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你们没说我把龙王钓上来就算嘴下留情了。快,小二哥,将鱼做了给我们端上桌来!” 小二笑呵呵地接过了鱼:“得了!” 说着,他快步向后厨跑去。 狄仁杰几人拣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小二跑前跑后端酒上菜。 狄仁杰笑道:“今天真得上是收获甚丰,钓了条大鱼,救了个落水之人。啊,到江州这么长时间了,天天过得都是平淡无奇,只有今日还有些意思。” 如燕说道:“那个锦娘煞是奇怪,下船之后连个谢都没一声,扭头就跑,好像怕见着鬼似的。” 王莽点了点头:“可能她还有什么急事吧!” 狄仁杰说道:“不错,这个丫头定是有难言之隐。还记得吗,在船上,她提到了平南侯府。” 如燕点了点头:“是的,可再问,她就不肯说了。听敬旸说这个平南侯府在五平可霸道得紧呀。”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来五平也就这半年多,这个平南候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未曾亲见。” 如燕说道:“叔父,这个平南侯到底是什么来历?” 狄仁杰笑了笑:“这话来可就长了。平南侯名叫薛青麟,本是太宗朝勇将薛万彻之孙。” 李元芳一惊:“薛万彻?”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 王莽也是吃了一惊:“哦?薛青麟是薛万彻的孙子,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七章 偶遇? 李元芳说道:“听说薛万彻有万夫不当之勇。玄武门之变前,他投靠在建成太子麾下,后来才被太宗收留。” 狄仁杰点点头道:“正是。二十年前,这个薛青麟依靠祖荫也不过就是个三等轻车都尉,世居江州。然而,当时的一件大冤案却令其平步青小云。” 李元芳问道:“什么大冤案?”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王莽点了点头,他长叹一声:“我听人说起过,那是越王李贞兵败之后,当时薛青麟寄居在江州的黄国公李霭门下,他写密信投入铜匦,诬告黄国公曾与越王暗中勾结,密谋反叛。” 李元芳重重地一捶桌子:“这个卑鄙小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黄国公李霭是太宗皇帝的侄子,先帝的堂兄弟,为人谦和有礼,谨言慎行,从不仗势欺人,在江州的威望极高。 当时,皇帝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对李氏宗嗣本就心存戒惧,一闻此事,登时大怒,未及详查便派遣内卫赶赴江州,将黄国公一家捕入京城,满门抄斩,由此又连坐了近百名李氏后裔。 这桩惨案是继越王之乱后,对李姓家族展开的最大一次清洗。 至此,李姓后人几乎被诛灭殆尽!”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狄仁杰接着说道:“而薛青麟也因为这次诬告,得宠于帝前。圣上亲自下诏嘉奖,赐其侯爵,世袭罔替。 就这样,薛青麟便踩着李氏宗嗣的鲜血,坐上了平南侯的椅子。” 如燕恨恨地道:“这种人肯定不得好死!” 狄仁杰叹了口气道:“此事已过去二十余载,记得当时我正任大理寺卿,亲眼目睹了屠杀黄国公家人的全过程,真是惨不可言,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皇帝杀人如麻,我看这一辈子,她的心里肯定难以平安了。” 王莽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皇帝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她不采取断然行动,地位便很难保全。可恨的是薛青麟这些乱臣贼子,推波助澜,兴风作浪,实为恶中之首!” 四人正说着,店二端着鱼汤快步走来,笑道:“狄先生,您钓的鱼精来了!” 狄仁杰哈哈大笑:“好,放下吧。” 小二放下鱼汤退了下去。 狄仁杰笑道:“来吧,尝尝我钓的这条鱼精。”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笑着举起了筷子。 …… 正是正午时分,小蒲村炊烟袅袅,只有吴四家门前冷冷清清的。 一条娇小的人影飞快地闪进门来,正是锦娘。 屋内凳倒桌翻,一片凌乱。 她一见这般情形,登时愣住了,轻轻叫了声:“爹。” 没有回答。 她掀开东偏房的门帘,偏房内空空荡荡,没有吴四的影子。 锦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了炕上。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锦娘一惊,她的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体犹如轻燕一般地跳在了房梁之上。 这时,房门打开了,锦娘的耳朵微动,她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地跳了下来,一把抓起门边的锄头,藏身在偏房门侧。 门帘掀开了,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锦娘放下手中的锄头轻声道:“胡大娘。” 老太太一惊:“锦娘,你、你回来了?” 锦娘点了点头。 老太太说道:“刚刚我听到这边有声,这才过来看看。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锦娘说道:“逃回来的。大娘,我爹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他一早就跑到衙门告状去了。” 锦娘大惊:“什么,他、他到县城去告状了?” 老太太点点头:“是呀。” 锦娘狠狠一跺脚:“坏了!哎呀,他、他可真糊涂,我跟他说过,千万别离开家!” 老太太说道:“他刚走没多久,平南侯府那帮天杀的就来了,把这儿翻了个底朝天。” 锦娘说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老太太一把拉住她:“好孩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平南侯府的那群畜生到处找你,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就完了。先到我家躲躲,你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锦娘急道:“不行啊,大娘,您不知道,那个黄县令和平南侯府穿一条裤子,万一他们把我爹……哎呀,我得赶快去!” 老太太嘱咐道:“孩子,你可千万要心呀!” 锦娘说道:“您放心吧。” 说着,她快步奔出门去。 …… 县城饭店内,狄仁杰几人边吃边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王莽抬起头来,正是栈道上问路的那主仆二人,快步走进门来。 中年人一见狄仁杰等人,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老人家不是那位江中钓叟吗?” 狄仁杰微笑着点点头:“先生乃是栈道之中行色匆匆之人。” 中年人笑了:“小可林永忠,敢问老人家贵姓?” 狄仁杰笑了笑:“姓狄,狄怀英。” 中年人躬身道:“领教了。” 狄仁杰说道:“一日之内两次相遇,可谓是有缘呀。先生如不嫌弃便请同桌用膳如何?” 中年人推辞道:“萍水相逢怎敢叨扰老丈。” 狄仁杰微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先生言重了。” 中年人笑道:“老丈说的是,那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快步走到桌旁,王莽、李元芳、如燕赶忙给他腾出坐位。 待林永忠坐下之后,看向了王莽等人,他问道:“狄先生,这几位是?” 狄仁杰说道:“这几位是我的子侄后辈。” 王莽等人刚刚和林永忠打过招呼,这时,小二端上碗筷打趣道:“这位先生,您可是赶上了,狄先生今儿个刚刚钓了一条鱼精。” 林永忠一愣:“鱼精?” 周围众人发出一阵大笑。 林永忠这才明白,这是个玩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请。” 林永忠不再客套,举箸夹菜。 王莽和狄仁杰仔细地打量着他,平静高雅而略带沧桑的面颊,细长干枯的右手,三段锦圆领袍。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八章 先生真乃神人也 忽然,林永忠抬起头来道:“老人家,您和您的这些子侄谈吐高雅,落落大方,以永忠看来,你们定然不会是普通的渔人。”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倒要请教?” 林永忠放下筷子,说道:“从气质谈吐判断,老人家定是一位渔中大隐,高雅名士。” 王莽、李元芳、如燕对视一眼,三人脸色露出了笑容。 狄仁杰笑道:“先生过奖了。山野匹夫怎敢当‘名士’二字。我看先生也并不是个寻常的行路之人吧?” 林永忠笑了起来:“就请老人家猜上一猜,权当耍子。” 狄仁杰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番道:“眉含英气,品相端方,定是大家之子。” 林永忠一愣:“哦?大家之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上可至王侯之家,下不低将相之门。” 林永忠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怎么,老朽说得不对?” 林永忠说道:“小可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怎得上‘大家’二字,就连‘中人’也谈不上啊。” 狄仁杰笑了笑道:“看来,老朽一上来便猜错了。” 王莽看了看林永忠,说道:“先生,您不妨再猜上一猜。” 林永忠点点头:“老人家继续说吧,小可洗耳恭听。” 狄仁杰点了点头:“手形长而干枯,右手食指头处稍稍凹陷,中指平滑,无名指关节处凸大,很明显,这是一双常年握笔的手。 你身上穿的是江州产三段锦制成的圆领袍。 一般情况下,在本朝,没有功名之人大多穿着斜领袍,而有功名之人,按制必须服圆领锦袍。 因此,你定有功名在身。 从面部特征看来,你的年龄大约在四十一二岁左右。 因此,从年齿、服色到你的气质和手部特征综合判断,先生定是一名进士,神龙元年及第,所中在三十名之后。” 林永忠瞪大了双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微笑道:“怎么,老朽又猜错了?” 林永忠深吸了一口气:“不,不,说的一点都没错。小可四十二岁,神龙元年进士及第,中在第三十五名。老人家,你、你怎么会知道?”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对视一眼,面带微笑。 李元芳看了看身旁的如燕,如燕也听傻了。 狄仁杰对着林永忠说道:“从你的年齿和手部特征推断,你定是经过了十年苦功才金榜得中,而十年之前正是神龙元年。 而神龙之前三年与之后两年朝廷都没有开科,因此,你必定是神龙元年的进士。” 林永忠点了点头:“那老人家是怎么知道我中在三十名之后?” 狄仁杰说道:“这个就要从本朝的科举之制说起了。 春秋之闱祖有定制,中在前三十名的进士由皇帝亲擢在阁部及州内行走。 三十名之后的进士,由吏部遣至各县内听用。 而你身为县令,当然是中在三十名之后,因而由吏部遣到江州任职。” 林永忠钦佩之色溢于言表,结结巴巴地道:“您、您怎么知道我是县令?”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狄仁杰笑了起来:“你身着三段锦所制圆领袍,而三段锦则多为江州附近县一级官吏使用,因此我断定你必然是县令的身份。听说五平令黄文越离任,因此,我想你必定是接任之人。” 林永忠目瞪口呆地望着狄仁杰,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林永忠的神色,狄仁杰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王莽说道:“怎么样,林县令,我的这位长辈说得还算准确吧?” 听到王莽的话,林永忠醒悟过来,赶忙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老先生真乃神人是也,林永忠万分钦佩!” 狄仁杰赶忙搀起了他:“林先生多礼了,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快快请坐。” 王莽笑着对李元芳说道:“元芳兄,这是第几个称呼先生为神人了?” 李元芳装模作样地数了数,摇了摇头:“数不清,数不来啊!” 狄仁杰撇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你们俩啊!” 这时,林永忠徐徐坐下,好奇地问道:“老先生身在山野,怎么对朝中规制如此熟悉?”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三人互望了一眼,笑了起来:“好了,林先生,快吃吧,菜都凉了。” 林永忠赶忙道:“啊,好,好。” 正在此时,街上一阵大乱,王莽和狄仁杰等人抬头向街道上望去。 几个平南侯府的恶仆,晃着膀子像螃蟹一样走在街道中央,行人纷纷闪避。 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登时沉下来。 狄仁杰对他使了使眼色,李元芳扭过头去。 王莽的神色也是阴沉了下来。 这时,一众恶奴走到饭店门前,其中一人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赶忙将为首的恶仆拉到一旁,向饭店内的狄仁杰等人连指带比。 那恶仆双眉一扬:“是他们?” 那人点了点头:“没错!” 恶仆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向饭店里走去。 小二见他走了进来,赶忙迎上,赔笑道:“哟,杜爷,您来了!” 恶仆一把将小二推开,径直走到狄仁杰等人的桌前,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桌子踢翻,桌上的杯盘碗盏连同那“鱼精”一道,翻倒在地上,满地狼藉。 狄仁杰等人一惊,跳起身来。 店中客人大惊失色,纷纷外逃。 店小二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 恶仆指着狄仁杰的鼻子骂道:“你们这帮王八蛋,竟敢虎口夺食,救走了那个娘儿们!还认得老爷吗?” 王莽和李元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二人慢慢走了过来,狄仁杰对他们摆了摆手,王莽和李元芳收住了脚步。 恶仆一指狄仁杰:“他奶奶的,说,你们把锦娘藏哪儿去了?” 狄仁杰笑了笑,对恶仆说道:“她已经走了。” 恶仆把脸一横,喝道:“到哪去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你有必要知道吗?” 恶仆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老东西,大爷现在好好跟你说话,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赶快说出锦娘的下落,大爷我发发慈悲饶了你的狗命。否则,你就赶快买口棺材准备丧事吧!” 第九章 整治恶仆 “你放肆!” 林永忠一声大喝。 恶仆看了他一眼,恶言恶语地道:“哪来的兔儿相公,好大的声音!怎么着,你也想和爷爷话!” 林永忠冷冷地道:“一个的奴才,张口老爷,闭口老爷,你以为自己是谁!身为婢仆,自应谦和下人,恭谨忍让。尔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横行坊里,霸道街市,你仗的是谁的势?” 恶仆一脸的不屑,冷笑道:“说出来,能把你的命吓掉半条!平南侯,听说过吗?” 林永忠说道:“当然听过。平南侯薛青麟身为朝廷勋爵,自应以身作则,遵纪守法,想不到,他竟然纵仆乱市,横行乡里。这种人当以重法裁之,以儆效尤!” “啪”! 恶仆抡圆了胳膊给了林永忠一记耳光:“你说什么?” 林永忠猛地抬起头,狄仁杰一把把他拉到身后,随后对那奴才厉声喝道:“你这侯府的恶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当街行凶,无视法纪! 你真的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治得了你? 你真的以为自己就能够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实话告诉你,今日你犯到我狄某手中,就是你们的末日到了!” 恶仆一脸鄙夷之色,仰着脖子大笑:“好,骂得好!老杂种,这样吧,我给你两条路:第一,就在这儿让弟兄们把你打死。 第二,你把这地上的菜舔干净,说出锦娘的下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身后的恶仆们发出一阵哄笑。 狄仁杰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我也给你两条路:第一,将这里收拾干净,向店家赔偿损坏之物,而后,向狄某及林先生磕头赔罪。” 恶仆“哈”的笑了出来。 身后的恶奴们一拥而上。 恶仆对他们一摆手笑道:“我还想听听他给我的第二条路。” 狄仁杰冷冷地道:“这第二条路就不太好看了。我要将你拿到县中治罪!” 恶仆一阵狂笑,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听到了吗,啊,他要将我拿到县中治罪!” 恶奴们哄笑起来。 那恶仆慢慢走到狄仁杰面前,一伸手抓住了狄仁杰胸前的衣服。 “啪”! 狄仁杰将他的手打落,冷冷地道:“你知道吗,你这一抓便已经将自己送进了衙门!” 恶仆骂道:“老杂种,我先把你送到阴曹地府!” 说着,他抡起拳头狠狠向狄仁杰打来。 “砰”! 旁边伸过了一只手,钢钳一般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拳头,正是李元芳。 恶仆疼得呲牙裂嘴:“哎,你、你……” 王莽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李元芳放了开来,恶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莽一脚踢到了后面,恶仆连退几步,背靠在门框上。 他惊呆了,但嘴还很硬,“小子,你们他妈是什么人,敢动爷爷!” 李元芳慢慢走到他的面前道:“我已经很生气了,所以,不要再激怒我。否则,你的下场会很难堪!” 王莽冷哼一声:“张口爷爷,闭口爷爷,你的嘴很臭啊!” “啪”! 王莽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恶仆被一耳光打的坐在了地上,眼中直冒金星。 身后的恶仆们赶忙扶起了他,良久,他缓过神来,咽了口唾沫:“你、你们敢动侯府的人,我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王莽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刚才狄先生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希望你能够照做。” 恶仆望着王莽,眼中露出了凶光,猛地,他狠狠一拳向王莽的面门打来。 人影一闪,耳郭中只听得“喀嚓”一声,恶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右手已被折断了,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滚落下来。 所有人都傻了眼,店中一片寂静。 本来喧嚣的街道上,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来往行人停住脚步,探头探脑地向店内张望。 那恶仆疼得浑身发抖,上下牙关不停地击打着。 王莽冷冷地说道:“现在,你准备按照狄先生的吩咐做了吗?” 那恶仆还要嘴硬,举起左手指着王莽说道:“你、你他妈的,有种就把老子的左手也打断……” 王莽轻笑了一声:“现在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 猛地,闪电般伸出手来。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又是“喀嚓”一声,恶仆的左手也被折断了。 他再次发出一阵惨叫,脸色煞白,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王莽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立刻将这里打扫干净,向两位先生磕头赔罪!” 恶仆腾地跳起来嘶声喊道:“弟兄们,上,给我宰了他!” 身后的恶奴们一拥而上。 王莽身后的人影一闪,正是李元芳和如燕。 他们二人如闪电一般地掠到店外,手脚连措,恶奴们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店内,便已嚎叫着跌倒在地,翻滚啼号。 屋内那恶仆顿时傻了眼,浑身不停地哆嗦着。 王莽缓缓地走到他身前道:“我已经说了第二遍。知道吗,这就说明,我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否则,我发誓,要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挂在这店门前!” 说着,他的双手缓缓张开,眼中滑过一道寒光。 恶仆嘴唇颤抖,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狄仁杰和林永忠面前,连连磕头:“二位先生,我该死!我不是人!是的瞎了狗眼,不识好歹。您别跟的一般见识,饶、饶小的一命!” 狄仁杰和林永忠对视了一眼,冷冷地道:“色厉内荏,欺善怕恶,一副恶奴的嘴脸!” 恶仆磕头如捣:“是,是!小的不是人,不是人,您大人大量……”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起来吧!” 恶仆哆嗦着爬起来,偷偷看了王莽一眼。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元芳说道:“我记得,刚刚狄先生所说,除了磕头赔罪之外,还有别的吧!” 恶仆连忙道:“是,是。” 他转过头对外面喝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呀,快进来,把这儿打扫干净!” 店外的恶奴们挣扎着爬起身,跑进店来,七手八脚地将翻倒的桌椅板凳扶了起来。 第十章 五平县衙 这时,店小二赶忙跑过来道:“几位爷,不敢劳你们大驾,小人自己来!” 一名恶奴说道:“得了兄弟,还是我们来吧,要不然,那两位大爷能饶了我们吗?” 小二只得停住手,由着恶奴们将屋内摔碎的盘碗和地上的残菜打扫干净。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恶仆,恶仆会意,赶忙道:“快,过来一个,从我怀里掏银子,赔给店主。” 一个恶奴跑过来,从他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道:“头儿,太多了吧?” 恶仆骂道:“多、多你娘的嘴,还不放在桌上!” 那人赶忙将银两放在桌子上。 恶仆鞠了个躬道,“几位大爷,您看这样行了吗?” 狄仁杰冷冷地道:“元芳,敬旸,你们将这恶奴带到县中治罪!” 王莽点了点头,李元芳说道:“是。” 恶仆顿时一裂嘴:“哎哟,还没完呀,我今儿出门没挑好日子啊!” 王莽和李元芳大步走过来,二人一左一右,一把拎起恶仆的衣领,向外走去。 狄仁杰转过身,望着身旁的一众恶奴说道:“尔等今后再敢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此贼就是你们的标榜!” 恶奴们连声道:“是,是。再也不敢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希望你们到做到。回去告诉薛青麟,让他小心行事,再敢造次,我绝不会放过他!” 恶奴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 狄仁杰一挥手,一众恶奴便如同是从鬼门关上放回来一般,抱头鼠窜,一溜烟地逃出店外。 狄仁杰对林永忠说道:“走,去县衙。” 林永忠点了点头。 二人快步走出店去。 街道上的人们望着王莽和狄仁杰一行的背影,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店小二快步走出来,对狄仁杰喊道:“狄先生,您、您们可要小心呀!” 狄仁杰微笑着拱了拱手。 店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银两,长长地吐了口气。 身旁的人问道:“哎,这狄先生是什么人呀,怎么敢惹平南侯府?” 店小二道:“王先生和狄先生他们是最近半月才到咱们五平的,常来我们店里,他们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挺和气的人,真想不到……” 另一人说道:“嘿,今天算是给咱们五平人出了口恶气!” 先前问话的那人说道:“嗨,咱们五平人就是太老实了,谁受了他们的欺负也不敢话,只能忍气吞声。再加上原来的那个县令黄文越与他们一个鼻子眼出气,五平老百姓哪还有活路!” 周围的群众不约而同地附和道:“这话说对了,他们连官府都不怕,能怕咱老百姓!” “没错。好歹黄文越那个王八县令滚蛋了!” “哎,但愿新来的县令能是个清官哟。” “您就别想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大家议论着渐渐散去。 …… 吴四的尸体横陈在县衙大门前,被正午的阳光暴晒着,周围空无一人。 一双脚缓步走了过来,正是锦娘。 吴四的尸身仰面朝天,双眼睁得很大,脸上满是血污。 锦娘停住了脚步,没有眼泪,没有哭声。 她紧咬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她的目光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良久,她缓缓蹲下身,为吴四合上了双眼,轻声道:“爹,爹,你怎么这么傻啊,这衙门是他们平南侯家的呀! 你、你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你为什么这么傻呀!” 突然,她耳朵微微一动,猛地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猛扑在吴四的尸身上。 不远处,王莽、李元芳和如燕押着恶仆快步走来,一见这情形,登时停住了脚步。 身旁的恶仆脸色变了,他偷偷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李元芳。 身后的如燕轻声道:“那不是锦娘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身后,狄仁杰、林永忠快步走了过来:“元芳,敬旸,怎么了?” 王莽和李元芳指了指县衙门前。 大门前,锦娘抚尸痛哭。 狄仁杰愣住了,他看了如燕一眼,轻轻地一努嘴,如燕点点头快步走过去。 林永忠轻声道:“老人家,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二人向县衙门前走去。 王莽转头望向身旁的恶仆,那恶仆登时脸如死灰,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王莽说道:“大爷,看在小人服软认错的份上,您是不是放小人一马,就、就别到衙门了。” 王莽喝道:“少废话,过去!” 说着,狠狠在他的背上一推,杜二踉跄两步,向前冲去。 这时,锦娘止住了哭声,慢慢抬起头来。 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紧紧咬着牙关站起身来。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拉住了她。 锦娘转过头,身后是如燕。 如燕轻声道:“锦娘,怎么了?” 锦娘顿时泪如雨下:“他们杀了我爹!” 如燕一惊。 王莽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他眼神微动,看了看县衙旁边的大鼓。 锦娘突然脑袋一扬,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县衙门前,一把抓起鼓槌拼命地敲了起来,霎时间鼓声如雷。 后面,狄仁杰、林永忠跟上来。 狄仁杰吃惊地问道:“如燕,怎么回事?” 如燕说道:“她说衙门杀了她爹!” 狄仁杰一惊,目光望向林永忠,林永忠深深地吸了口气。 县衙大门轰然打开,两名衙役冲出来,大声喝道:“是何人击鼓?” 锦娘说道:“小女子鸣冤!” 两名衙役看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锦娘一指地上的吴四嘶声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爹?” 两名衙役一愣,一人道:“你、你是锦娘?” 锦娘点点头:“正是。” 那人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听我说,赶快跑,平南侯府的人正在找你!” 锦娘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爹?” 那衙役回头看了看衙里低声道:“你爹不是我们打死的。你就别多问了,快走吧!” 锦娘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爹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 第十一章 无能县丞 衙役怒道:“你真是不知好歹,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送到平南侯府,他们正愁找不到你呢!” 锦娘猛扑过去,边打边喊:“你们这帮天杀的!和平南侯府一起打死我爹,我跟你们拼了!” 一名衙役一把扭住了她厉声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女子,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还在此死缠烂打!” 王莽看了身后的狄仁杰一眼,狄仁杰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看了看身旁的林永忠。 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另一人说道:“别废话了,把她抓进去,等平南侯的人来了交给他们,咱们就脱了干系。走!” 说着,二人拗住锦娘向衙门走去。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两名衙役一惊,抬起头来。 林永忠大步走上前来,一指锦娘:“此女身犯何罪,尔等为何要将她抓进县衙?” 一名衙役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 林永忠一声大吼:“回答我的问题!” 衙役一惊,觉得此人有些来头,答道:“她、她得罪了平南侯府。” 林永忠的嘴唇颤抖着:“得罪了平南侯府就要被抓起来?这五平县衙是朝廷所治,还是平南侯所治?” 两名衙役登时语塞,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狄仁杰缓缓走上前来,指着地下的吴四道:“此人因何而死?” 衙役咽了口唾沫:“他、他……哎我说,你们都是哪一路的神仙,跑到这儿来多管闲事! 啊,我们平常受平南侯府的气还不够,还得听你们在这儿啰唣! 给我滚,要不然,把你们也抓起来!” 狄仁杰踏上一步,指着衙役的鼻子厉声喝道:“我把你这大胆的皂隶!我等法犯哪桩,律犯哪条? 你身为公门中人,竟枉顾律法,光天化日之下以恶言威胁,真真是枉披了这身官衣!” 衙役见来势汹汹,只管一步步向后退着:“你、你……。”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看着狄仁杰如此失态的模样,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狄仁杰厉声喝道:“我来问你,锦娘身犯何罪? 她的父亲身犯何罪,竟致惨死衙前? 锦娘不过是伤痛父亡,击鼓询问,可尔等竟不问曲直情由,不知抚慰怜恤,却倒行逆施,枉顾国法,替平南侯府为奴,竟将被害之人索拿进衙,真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今日,在这县衙门前,你们说出道理还自罢了,否则,我便要将尔等身送法曹,重刑处置!”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铿镪有声,直惊得两名衙役哑口无言,不住地后退着。 “是谁在县衙门前放此狂言呀?” 这时,门里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王莽抬头看去,一个三十上下的县丞带着几名捕快走了出来。 狄仁杰双眉一扬:“是我!” 县丞上下打量了狄仁杰一番:“你是何人?” 狄仁杰冷冷地道:“凡人。” 县丞问道:“何处凡人,竟敢大闹县衙?” 狄仁杰踏上一步:“路见不平,仗义执言!” 县丞一声冷笑:“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管不好是要惹祸上身的!” 狄仁杰一声长笑,正言厉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狄某如怕惹祸上身,今天就不会来了!” 县丞被噎得红头涨脸:“你!” 狄仁杰冲身后一摆手,王莽微微点头,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押着恶仆大步走来,停在了县丞面前。 县丞登时发出一声惊呼:“你、你们……。” 恶仆低下了头。 王莽说道:“此贼横行街市,无故行凶,被我等擒获,县丞大人,今天你就给草民们一个公道吧!” 县丞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恶仆,胆怯地道:“他、他是怎样的横行街市,无故行凶?” 王莽看了恶仆一眼道:“你自己说吧!” 恶仆先是看了看县丞,又看了看狄仁杰和王莽,脸上露出了狞笑:“县丞大人,我们平南侯府的人做事一向规矩,怎么会无故行凶?” 狄仁杰猛地回过头,两眼严厉地望着他。 王莽和李元芳的眼中射出怒火,王莽刚要有所动作,狄仁杰使了个眼色,王莽的身体一动,被狄仁杰以眼色制止。 县丞问道:“哦,那此人为何如此?” 恶仆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的率人在街上行走,与这一干人相遇。 他们见我们不顺眼,便上前寻衅,小的百般退让,可他们却下了毒手。您看,他们将小人打的两只手都折断了!” 县丞抬起头来,望向狄仁杰和王莽一行人:“怎么样,你们听见了吗?”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听见了。我还听见了你心中的胆怯与懦弱! 听见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官吏内心在颤抖! 我来问你,此贼平素横行坊里,鱼肉百姓,难道你真的不知? 平南侯府在这五平县中抢男霸女,无恶不作,难道你真的不晓? 你身为县丞,食君之禄,遇此不平之事,竟然这般混淆是非,助纣为虐,心中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意!” 县丞低下头去,他看到来者不善,心里也有些发虚。 恶仆忽然一声大叫:“县丞大人,求您为小的做主!” 说着,他向前一蹿脱离了王莽和李元芳的掌握,冲到县丞身旁喊道,“你还不命衙役将他们抓起来!快呀!” 县丞猛地抬起头,犹豫着。 那恶仆急了,一声怪叫:“你他妈混蛋,还不下令!” 王莽和李元芳看了看狄仁杰,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县丞一咬牙,大喝一声:“来呀,将这一干人等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衙役们高声答应着冲上前来。 王莽上前一步,一声怒喝:“谁敢造次!” 这一声怒吼神威凛凛,众衙役一惊,停住了脚步。 狄仁杰越过王莽,缓步走到县丞面前,猛地抡起手臂,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县丞登时惊呆了,所有人都傻了。 狄仁杰怒骂道:“你这畜生!身为县丞,食君禄,受官俸,堂堂朝廷七品,竟然丧尽天良,卑躬屈膝,以一县官力协助恶贼,为非作歹,残害治下百姓,真是猪狗不如! 像你这样的人岂能站于我天朝县衙之下,牧养我大周王民!” 第十二章 县令 林永忠怒喝道:“像这等龌龊小人,怎能委之以民,真是将我江州官吏的脸面丧失殆尽!” 听到这几人说话的语气,县丞心里一惊,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水,委屈地说道:“难道我愿意受这样的侮辱?难道我愿意做缩头乌龟吗?!” 他回过头来,望向恶仆:“他叫杜二,是平南侯府的管家,平日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真可以说是恶贯满盈,罪该万死!” 那恶仆愣住了:“你、你、你敢骂我?” 县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狄仁杰:“不错,这些我都知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办? 啊,要我把他抓起来?!好!” 他一声大喝:“来人,将这无恶不作的侯府恶奴与我拿下!” 周围的衙役们身体动了动,可没有一个敢上前。 那恶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县丞转过身对狄仁杰、王莽和林永忠等人说道:“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五平县的衙役!”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林永忠。 林永忠倒抽了一口冷气。 县丞含泪说道:“你们说得对,我懦弱,我无能,我胆怯。可,是我一个人这样吗?这就是黄文越治下的五平!这里早就不是朝廷归治,这里是平南侯府的天下!” 狄仁杰长叹一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县丞指着那恶仆道:“你们都看到了,今天我得罪了他,明天我那一家老小就会在这县城内消失。” 说着,他轻轻揩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林永忠走到县丞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火漆压死的公文,递到他的手里。 县丞一愣,伸手接了过来。 林永忠说道:“打开看看。” 县丞撕开公封,展开一看,登时惊呆了:“您、您、您就是新任五平县令林永忠大人?” 此言一出,全场惊呆,恶仆顿时呆若木鸡。 林永忠点点头道:“我就是林永忠。” 县丞赶忙跪倒在地,叩头道:“卑职不知县令大人驾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林永忠伸手将他搀起:“如果明天你一家老小真的被杀,那么相信我,尸体中也一定会有我!” 县丞霍地抬起头来,眼中噙着泪水:“大人!” 王莽和狄仁杰看着林永忠做法,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林永忠点了点头:“起来,都起来。” 众人站起身来。 林永忠的目光望向那恶仆。 恶仆冷笑一声:“林县令,我奉劝你一句,在五平县做官得罪了平南侯府,是长久不了的!” 王莽不屑地说道:“哦,是吗?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平南侯府是怎样的强凶霸道,以至于一个恶奴竟敢威胁朝廷的县令!” 恶仆狞笑道:“不信你们就试一试。你们今天抓了我,明天就得跪着把我送出衙门!” 王莽说道:“好,那你就等着吧!” 这时,狄仁杰冷笑一声:“果然是恶仆嘴脸!” 说着,他对林永忠使了个眼色,林永忠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吴四的尸体前问县丞道:“这老汉是怎么死的?” 县丞长叹一声道:“今天晌午,平南侯府的家奴杜二率人闯进公堂,勒令县衙出差抓捕小蒲村的锦娘。 卑职还未及问明缘由,这恶奴便看到了前来告状的吴四,他立时命恶仆们拳打脚踢,卑职苦劝之下,这干恶奴才悻悻而去。 他们走后,衙役们上前查看,这老汉吴四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恶仆:“杜二,就是他?” 县丞点了点头:“就是他!” 恶仆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杀死这老汉的凶手原来是你!” 恶仆有恃无恐地道:“不错,是我!” 李元芳眼冒火花,双手攥成拳头。 王莽的内心也是升起了熊熊怒火,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行凶。 想到这里,王莽轻叹了口气:放心吧,吴四,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时,狄仁杰说道:“县丞大人,人既已死,为何不用棺椁盛殓,而要将尸体暴晒于天光之下,这是何道理?” 县丞惭愧地说道:“这杜二临走时威胁,如果明天午时交不出锦娘,就、就要拆毁县衙。 是我无能,畏怕平南侯府的势力,因此命人将老汉的尸体放在衙外,引锦娘前来!” 林永忠轻轻叹了一口气。 狄仁杰的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 王莽眼中闪过浓浓的怒气,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锦娘。 猛地,一直沉默着的锦娘扑上前来,狠狠一口咬在杜二的脖子上,鲜血立时流下来,杜二一声惨叫。 如燕赶忙上前将锦娘拉开。 杜二捂着脖子叫道:“你、你他妈这个臭娘们,早晚有一天让你死在我手里!” “啪”! 王莽狠狠一掌打在杜二的脸上,血登时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 杜二怒道:“你、你他……” “啪”! 又是一记耳光,杜二原地转了一圈倒在地上。 他望着王莽,吓得心惊肉跳,向后抽了抽身子。 王莽缓缓走到他身前,一伸手捏住他的脖颈,“咯”的一声,杜二的舌头吐了出来,双眼翻白。 狄仁杰赶忙说道:“敬旸,放开他。” 王莽松开了手:“先生,这等恶贼还留他做甚?既然县里的衙役们不敢动手,就让我送他回家吧。” 杜二一脸恐惧之色,但还要犟嘴:“你、你敢在衙门行凶!” 王莽笑了笑,说道:“连你这种鼠辈小人都可以在县衙里公然打死告状之人,那就说明这五平县是大周律法管不到的地方,因此,我杀了你也就是很平常的事了。你说呢?” 王莽的话阴森森的透着杀机,杜二不禁浑身一抖,不敢再犟嘴了。 这时,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王莽退到了一边。 狄仁杰对着一旁的如燕说道:“如燕,照顾锦娘。” 如燕几步走了过来,将锦娘扶到了一旁。 第十三章 计谋 林永忠回过身,望着衙役们,沉重地说道:“听到了吗?我们堂堂五平县公门,竟让百姓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还有什么脸站在这块匾下!我们还有什么脸身穿这件官衣呀!” 衙役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永忠长叹一声,痛心地道:“连平南侯府的一个家奴都敢公然闯入县衙公堂,打死告状之人,这里还是不是我大周朝廷归治?这五平县,还在王化之下吗?” 突然,县丞踏上一步高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不能再这样窝囊了!我们越害怕,他们就越猖狂!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身受其害!” 衙役们抬起头来,望着林永忠和县丞。 林永忠高声道:“如果你们还是血性男儿,那就随我上前,将这杀人害命的歹徒拿下,送进大牢!” 说着,他大步向杜二走去。 县丞一声高喊:“弟兄们,大家一齐上啊!” 说着,他也向杜二奔去。 瞬间的寂静。 猛地,衙役们一声呐喊冲上前去。 杜二惊恐地向后退缩,衙役们在林永忠和县丞的带领下,将恶贼杜二抹肩头拢二臂拗在了地上。 林永忠一声令下:“送进大牢!” 林永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闷气。 林永忠快步走到狄仁杰身旁道:“老人家,谢谢你。” 然后,他转向王莽和李元芳和如燕,说道:“多谢你们。”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摆了摆手。 王莽说道:“林县令,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想,薛青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永忠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了。请你们放心,我会率领合县衙役与他周旋。” 王莽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以为衙役们真的已经打消了恐惧吗?”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听到这句话,林永忠一愣,抬起头来。 狄仁杰说道:“只有杀掉了薛青麟的锐气,才会使大家真正地从恐惧当中解脱出来!” 林永忠说道:“那老人家,依您之见,怎样才能杀掉他的锐气?” 狄仁杰笑了笑:“扬刀立威!” 林永忠愣住了:“扬刀立威?” 狄仁杰徐徐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林县令,你立刻命衙役关闭县衙大门,任谁敲打都不许开启。” 林永忠不解地问道:“可,这是何意呀?” 王莽笑了笑:“林县令,你就按照先生的话做吧!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 狄仁杰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林永忠点了点头,快步向后堂走去。 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招了招手,王莽和李元芳赶忙凑过来,狄仁杰在他们二人耳旁低语了几句,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们马上就去!” 狄仁杰说道:“我们做好圈套,只待此贼上钩!” …… 平南候府,正堂上。 平南侯薛青麟在堂上焦燥地徘徊着。 一双脚慢慢走近,薛青麟腾地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一位美貌的女子,手里端着茶碗。 薛青麟皱了皱眉道:“小云,你走路怎么像蛇一样,没有一点儿声音?” 小云哼了一声,说道:“走路声音大,你嫌烦。声音小,你又说像蛇。你干脆把我的腿锯掉算了!” 说着,她重重地将茶碗往桌上一撂,转身向外走去。 薛青麟赶忙拉住她:“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心里有点烦。” 小云哼了一声:“不就为了那个锦娘吗?跑就跑了吧,干吗非要去追,还值得生那么大的气!” 薛青麟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我这心里,只是有些放不下她。” 小云冷笑一声:“记得当时你和我也是这样的吧。” 薛青麟轻轻干咳了一声:“小云,你这是何必呢,都老夫老妻了。” 小云笑了笑:“你有多少个老妻呀?算上我十个。如果再加上锦娘,那就是十一个了。我真不明白,对女人,你什么时候有个够啊!” 薛青麟笑了,他搂住小云轻声道:“你知道,我对你是最好的,只要有你在,别的女人都无所谓!” 小云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头:“你呀,天上的麻雀都能让你骗下来。” 薛青麟笑道:“好了,你去吧。” 小云点了点头,快步向后堂走去。 薛青麟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伸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碗,将茶水泼在地上。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恶奴撞进门来喊道:“侯爷!” 薛青麟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锦娘找到了?” 恶奴哭丧着脸:“还锦娘呢,小的们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什么?” 薛青麟大吃一惊。 恶奴叹了口气:“哎呀,别提了,我们从县衙出来,杜管家带着我们几个满城寻找锦娘和那几个渔夫的踪影。中午时分,我们在城中柳荫街的一家饭店里找到了他们……” 薛青麟急道:“快点儿说,后来呢?” 恶奴说道:“后来,双方动起手来。没想到他们那里边有两个硬点子,伸手就把杜管家的双手给打折了……” 薛青麟猛吃一惊:“什么?” 恶奴说道:“是呀,小的们上前相救,想不到又出来个女的,身手更是了得,三下两下,便将小的们打得满地乱爬。” 薛青麟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一群废物!” 恶奴哭丧着脸,说道:“最后,他们把杜管家押去县衙,把小的们放了回来,还、还让我给您传话,说别犯到他们手里,否则,否则……” 薛青麟一声怒吼:“否则什么?” 恶奴微微抬头,偷偷看了薛青麟一眼,诺诺地说道:“否则,绝不会放过你!” 薛青麟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问道:“锦娘呢,锦娘在哪里?” 恶奴颤抖着说道:“没、没看见锦娘。小的想来,定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猛地,薛青麟一声咆哮:“那几个人现在何处?” 恶奴挣扎着爬起身,说道:“在、在县衙!” 薛青麟大步走到墙边,伸手摘下墙上的单刀,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侯爷要大开杀戒!” 他转身对恶奴说道:“带齐人手,去县衙!” 第十四章 立威 县衙的大门紧闭着。 忽然,街道尽头响起一阵马蹄声,薛青麟率领一干打手、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到县衙大门前。 他翻身下马,冲后面一挥手,两名恶奴奔到大门前,狠狠地拍打着门环高声喊道:“开门!开门!” 没有回答,衙门里也没有任何声响。 恶奴回过头,说道:“侯爷,他们害怕了,把门都插上了!” 薛青麟冷冷地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害怕,太晚了!再叫!” 两名恶奴恶声恶气地高叫道:“他娘的,你们这帮缩头乌龟,快把这丧门给老子打开,否则,爷爷杀将进去,你们他妈一个都别想活!” 仍然没有声音。 薛青麟一声大喝:“把门给我砸开!” 那恶奴一惊,轻声道:“侯爷,擅砸县衙大门,这、这可是造反之罪呀!咱们……” 薛青麟怒喝道:“怕什么!我倒想看看,谁敢定我造反之罪。来人,将大门砸开!” 身后的打手、恶奴们一声大吼,蜂拥上前,连砸带踹,县衙大门“轰隆”一声被砸开了。 “仓啷”! 薛青麟拔出钢刀,在一众打手的簇拥下大步走进门,向着公堂而去。 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坐在公案之后静静地百~万\小!说,正是狄仁杰。 薛青麟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踞县公之位?” 狄仁杰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冷冷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率领恶奴撞破县衙大门,私闯公堂?” 薛青麟一愣,骂道:“他奶奶的,这五平县中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这样讲话的人!老东西,你仗的是谁的势?” 狄仁杰冷笑一声:“你一个的平南侯,秩不过四品,食邑仅止十户,竟敢如此为非作歹,你仗得又是谁的势!” 薛青麟气得脸色铁青,他紧了紧手中的钢刀,刚想说话,身后的恶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侯爷,这就是那个救走锦娘、打伤杜管家的渔夫。” 薛青麟双眉一扬:“哦?”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狄仁杰,说道:“原来那个抢走锦娘的渔夫就是你!” 狄仁杰冷笑一声:“这个‘抢’字用得不太恰当,应该你们才是‘抢’,而我们是‘救’。” 薛青麟一阵冷笑:“老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你一个的渔夫,竟敢冒踞公堂,私扮县官,单凭这一点,本侯就要让你粉身碎骨! 识相点赶快交出锦娘,要是你说出半个不字,立刻就要你死在侯爷的刀下!” 狄仁杰缓缓站起来走到薛青麟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薛青麟,你一无实官之秩,二则未入朝堂,是谁赋与你的权力可以占据公堂发号施令? 嗯?是谁赋与你的权力可以强占民女,鱼肉百姓? 是谁赋与你的权力可以残杀我大周治下的百姓? 难道就凭你二十年前构陷黄国公一家,就凭你踩踏着李氏宗族的鲜血坐上的这个龌龊的平南侯之位!” 薛青麟一声惊叫:“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狄仁杰冷笑一声:“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公道自在人心,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悬崖勒马,从善如流,否则,一旦天威将临,你悔之晚矣!” 薛青麟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一声怒吼:“你这老贼,我宰了你!” 说着,他举起掌中钢刀,向狄仁杰头顶狠狠劈来。 “啪”! 正在这时,一件东西飞过来,正正地砸在他的手腕上,薛青麟只觉得一阵剧痛,掌中刀脱手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人影一闪。 “啪!啪!啪!啪!” 四记耳光在他的脸上爆响,薛青麟只觉头昏眼花,身体重重地向后摔去。 身后的恶奴们一阵惊叫,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薛青麟吃惊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人,冷冷地望着他,正是王莽。 薛青麟伸手摸了摸被打得红肿的脸颊,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打你的人!” 薛青麟咽了口唾沫,猛地向后跳开两步,对身后的恶奴们喊道:“给我上,宰了他们!” 恶奴、打手们一声应喝冲上前来。 就在此时,堂后传来一声暴喝,李元芳、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齐虎、潘越、肖豹、沈韬六大军头,率一众便衣护卫飞奔上堂,顷刻之间,堂上人影晃动。 但只见卫士们在李元芳的带领下如虎入羊群一般转眼间便将一众恶奴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薛青麟惊得脸如土色,失魂落魄地连连后退。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微笑。 薛青麟身旁的恶奴胆怯地说道:“侯爷,撤吧,我看事情有些不妙啊!” 薛青麟咽了口唾沫:“撤,撤!” 话音未落,公堂外一声呐喊,林永忠和县丞率一众衙役捕快飞奔上堂,拦住了薛青麟等人的去路。 受尽屈辱的衙役们此时精神大振,高呼酣斗,刹那间,便将冲在前面的几个恶奴打翻在地,把企图逃走的薛青麟团团围住。 林永忠一声大喝:“你们这班造反作乱、私闯县衙的恶贼,立即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一众恶奴已被千牛卫和衙役们打得屁滚尿流,一听此言,立刻扔下手中的武器,纷纷跪倒在地。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林永忠大步向薛青麟走来。 此时的薛青麟早已失去了刚才的威风,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你、你们,你们竟敢围攻本侯,难道是、是要造反不成……” 林永忠踏上一步,一声断喝:“给我住口!你这为非作歹的奸侯,今日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薛青麟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谁?” 林永忠一声冷笑:“本县乃新任五平令林永忠!” 薛青麟猛吃一惊:“什么,你、你就是林永忠?!” 林永忠说道:“不错,正是本县!薛青麟,你身为侯爵,朝廷勋略,本应以身作则,遵纪守法,造福乡梓。 可谁想到,尔强凶霸道,祸乱一方,怂恿恶奴,杀人害命。 这还不算,今日竟然私率家甲杀进县衙,公然作乱! 而今被本县所围,竟还在此大言不惭,反诬本县造反,真真是罪大恶极,万死难恕! 本县就要具折进京,参奏你造反作乱的大逆之罪!” 薛青麟冷汗顺着额角滚落下来。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第十五章 杜二之死 林永忠望着他冷笑一声:“来人,将这一干造反作乱的逆贼拿下!” 千牛卫和衙役捕快们暴雷也似的答应着,一拥而上,将跪在地上的恶奴们绳捆索绑。 此时,薛青麟方才明白过来,再不服软自己便难逃此劫。 他赶忙踏上一步:“林县令且慢!” 林永忠挑了挑眉:“哦,薛侯爷还有话说?” 薛青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软语相求道:“林县令,本侯一时不察,误听谗言造次行事,还望大人看在本乡本土的份上海量宽容,薛青麟在此给大人赔罪。” 说着,他躬身一揖。 林永忠轻轻哼了一声,刚要说话,身旁的狄仁杰冲他摆了摆手。 林永忠一愣。 狄仁杰说话了:“林县令,既然薛侯爷知错能改,认罪赔情,我看此次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林永忠愣住了,他不解地望着狄仁杰。 王莽赶忙给林永忠使了个眼色,微微点头。 薛青麟赶忙道:“是啊,是啊,林大人,今后,青麟定当约束下人遵纪守法,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望大人宽宥则个。” 林永忠深吸了一口气,身旁的王莽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永忠虽然不解,但还是顺水推舟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县也不便再说什么。然而,有两件事本县要即行处置,要侯爷知悉。” 薛青麟说道:“大人请讲。” 林永忠说道:“第一,乃是锦娘之事,请侯爷立刻写下赦书,还锦娘自由之身,今后绝不能再欺凌侮辱,挟恨报复。” 薛青麟一惊,抬起头来,犹豫着:“这……” 林永忠把脸一沉:“这有什么困难吗?” 薛青麟一咬牙:“也罢,就依林县令。” 林永忠说道:“第二,侯府管家杜二,罪大恶极,不仅当街殴打本县,更有甚者,竟率家奴擅闯公堂,威胁县丞。 而后,竟然丧心病狂,指使恶奴打死告状之人吴四,而今,已被押入牢中! 为平民愤,本县要将此贼当堂判死!” 薛青麟紧咬牙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该,应该!” 林永忠一声大喝:“将杜二押上堂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堂后脚步声响,几名衙役押着杜二大步上堂。 这杜二兀自不知死到临头,见到薛青麟,顿时喜上眉梢,高喊道:“侯爷,这群王八蛋将小的私自关押,求侯爷做主!” 薛青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 杜二登时愣住了:“侯爷……” 林永忠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说道:“记得刚才你还说起,今天将你抓进来,明天跪着把你送出去,是吗?” 杜二已看出大事不妙,转向薛青麟,结结巴巴地说道:“侯爷,救、救我……” 薛青麟腾地转过头来一声大喝:“你这恶奴,打着本侯的旗号,在县中为非作歹,杀人害命,真是罪不容诛!请县令大人不必迟疑,立刻将此贼正法!” 杜二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什、什么,侯爷,侯爷,我对您忠心耿耿啊,侯爷!” 林永忠一摆手,厉声喝道:“拖出去斩了!” 衙役们高声答应,将杜二拖出堂去,杜二歇斯底里骂不绝口:“薛青麟,你他妈不是人,老子为你做尽了缺德事,现在你竟然见死不救,你、你他妈不得好死!” 薛青麟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林永忠一声大喝:“斩!” 堂外,衙役们飞起一脚将杜二踢倒在地,手起刀落,杜二人头落地。 堂内一片寂静。 所有恶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有的不禁颤抖起来。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三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林永忠对县丞说道:“明日将此贼首级悬于城门,张贴告示,以泄民忿民愤!” 县丞高声答道:“是!” 林永忠看了薛青麟一眼,说道:“将这一干家奴放开!” 衙役们将家奴们的绑绳松开。 林永忠说道:“薛侯爷,今日若不是看在这位狄先生的面上,本县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薛青麟连道了几个“是”。 林永忠说道:“自即日起,五平县复归朝廷治下,再不是你平南侯府的天下!今后,请你约束家人,小心行事!” 薛青麟连忙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请林县令放心。” 林永忠点了点头:“你们走吧。” 薛青麟冲恶奴们挥了挥手,一行人灰头土脸地跑出县衙。 县丞和衙役们互望着,不知是谁首先发出了一声欢呼,霎时间,欢呼声响彻县衙之内。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林永忠相视而笑。 县衙大门外,薛青麟回过头,恶狠狠地望着里面,咬牙切齿地道:“等着吧,咱们没完!” 一个恶奴低声道:“侯爷,这林县令可真够狠的,您算是遇着对手了。” 薛青麟回过身,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废物,不说话你会死呀!走!” 他翻身上马,一众家奴垂头丧气地尾随而去。 …… 公堂内,林永忠率县丞及一众衙捕齐齐跪倒,高声道:“五平县令林永忠率合衙属役,叩谢狄先生鼎力相助之德!” 众人齐声喊道:“谢狄先生!” 狄仁杰赶忙将林永忠搀起来笑道:“好了,好了,起来,都起来!敬旸,元芳,快扶他们起来!” 王莽和李元芳应了一声,赶忙扶起了众人。 众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拍了拍林永忠的肩膀,微笑道:“林县令不畏强暴,为五平百姓挺身而出,这也令老朽万分钦敬!” 林永忠说道:“永忠惭愧,若不是老先生运筹帷幄,方才的情形殊难预料。” 狄仁杰笑了起来:“走,我们到后面去看看锦娘。” 林永忠点了点头,几人向后堂走去。 林永忠说道:“老人家,我终于明白了,您为什么要让我关闭县衙的大门。” 狄仁杰点了点头笑道:“薛青麟私率家甲,攻破县衙,这就是造反。不论到哪里,他都难逃干系。” 林永忠微笑道:“从在饭店中惩戒恶奴杜二之时起,您就已经想好了后面发生的一切。我说得不错吧?” 王莽笑了笑:“林县令,应该是说在饭店你不畏强权的情况下,先生就已经想好了。” 林永忠赶忙谢过。 第十六章 奇怪的锦娘 狄仁杰说道:“薛青麟本就是称霸一方的诸侯,前任五平县令黄文越更是对其俯首贴耳,卑躬屈膝,这就致使他更加的不可一世,十分嚣张。 我故意纵放他手下的恶奴回去报信。 而他呢,本就没有将县衙放在眼中,当然更不会将我们这几个渔夫放在心上。 因此,我料定,他得知此事,定然难抑心头怒火,必会率打手前来要人。 而且,以他乖张的性格来,肯定会不计后果将衙门砸开。果然一切均如所料。” 林永忠钦佩地道:“这才有了后面的扬刀立威。” 狄仁杰说道:“是呀,对付薛青麟这种人,不单单要有胆量,还要有谋略,否则,非但无法杀掉他的嚣张气焰,反会陷自己于被动之中。”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林永忠由衷地说道:“老人家,永忠对您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我真难以想象,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狄仁杰笑了笑:“等时候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林永忠点了点头,迟疑片刻,说道:“老人家,有件事永忠十分不解,想在老人家面前请教。”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和王莽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王莽微笑道:“林县令,你是想问,既然抓住了薛青麟的把柄,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将其参倒,反而要放他一马,是吗?” 林永忠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笑了笑,目光望向王莽:“敬旸啊,你说呢?” 王莽说道:“仅凭今日之事,想要参倒薛青麟是不可能的。” 林永忠愣住了:“却是为何?” 王莽说道:“林大人,你是正七品县令,要参奏一个四品侯,奏折首先要到达州刺史手中,而后再层层上递至中书门下,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 而薛青麟就不同了,他的奏折可直达天听,以此贼的为人定会先下手为强,将此事抢先奏报,而且,我敢肯定是轻描淡写,承认个错误。 于是,在你的奏折尚未到阁部之前,皇帝的圣谕便已经传至五平,内容不过是劝诫一番,要其下不为例等等一番官样章。 阁部接到你的奏折时,皇帝已将此事处置完毕,阁臣便不会再将此事奏达天子,于是奏折留中,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林永忠仔细地思忖着王莽的话,茅塞顿开,点头道:“我在此之前,遇到类似之事,结果总是不了了之,原来是这样!” 王莽说道:“所以,每年天子才要亲点几位阁部重臣任黜置使下至各道州县,查察吏治。” 林永忠看着王莽,有些奇怪地道:“敬旸兄,这些事情,你是怎么会知道的?”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王莽笑了笑:“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林永忠疑惑地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说道:“林县令,这就是先生为什么要阻止你的原因。薛青麟在朝中的根子很深,尤其是与梁王武三思的关系非同寻常,想扳倒他,现在还不是时机。” 林永忠点了点头。 王莽也是叹了口气:“不错,想要扳倒薛青麟可不能着急。” 狄仁杰说道:“如今,我们的目的是杀掉薛青麟的锐气,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可以大功告成,至于其他的只能徐图后进了。” 林永忠恨恨地说道:“只是太便宜这恶贼了!”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王莽上前一步,拍了拍林永忠的肩膀:“放心吧,皇帝会知道的。” 林永忠一愣:“哦?敬旸兄,你的意思是……”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和李元芳,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呀。” …… 五平县衙后堂上,如燕和锦娘坐在榻上说着话,狄仁杰和王莽等人走进来,锦娘赶忙站起来,盈盈跪倒:“小女锦娘叩谢县令大人、狄老先生救命大恩!” 狄仁杰说道:“快起来,快起来。锦娘啊,杀你父亲的凶手,那个侯府恶奴杜二已被林大人处斩,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泪水从锦娘的眼中滚落下来,她轻轻抽咽着。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孩子,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锦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爹死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我……” 如燕赶忙说道:“叔父,刚才我和锦娘认了姐妹,我看就让她先到咱们家中住下吧。” 王莽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目光不解地望向了锦娘。 锦娘避开了王莽的目光。 这时,狄仁杰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林永忠,林永忠说道:“老人家,此事由锦娘而起,以我看来,恐怕薛青麟不会那么轻易罢手,万一他明的不行来暗的,我们就更难提防了。 如燕姑娘所说倒不失为一条权宜之策,先让锦娘在您家中住下,等事态平息后再做区处。” 狄仁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只是不知锦娘意下如何啊?” 锦娘赶忙跪下:“我愿意。” 如燕将她扶起来:“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跪,快起来。” 看着这一幕,王莽的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狄仁杰微笑道:“好啊,自从我收了如燕以后,家中的人丁越来越兴旺了啊!” 大家笑了起来。 …… 五平县,专诸巷内。 王莽的住处是一座三进的院落。 而正对门正是狄仁杰的府邸。 入夜时分,王莽府中一片寂静。 第一进院落的书房里亮着灯火,王莽伏案疾书,毛笔飞快地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良久,他大笔一收,长长舒了口气,抬起头来。 这时,门声一响,来福快步走进来:“少爷,您叫我?” 王莽点了点头,搁下笔,将书信交到来福的手中,说道:“把书信去送给江州刺史温开温大人。” 来福点了点头:“是。” 说着,他将书信揣进怀里,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在屋内缓缓地踱步了起来。 忽然,门声一响,小梅端着茶走了进来:“师兄!” 王莽抬起头来,笑了笑:“是小梅啊,怎么是你亲自端茶来?” 第十七章 王莽的变化 小梅轻哼一声:“怎么,嫌弃我?” 王莽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小梅放下了茶,说道:“师兄,要我看,咱们还不如直接去把薛青麟杀了得了。” 王莽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杀薛青麟容易,但是他身后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小梅问道:“谁?” 王莽说道:“武三思啊!” 小梅气愤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王莽笑了笑:“小梅,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咱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且我从锦娘那里得知,恐怕当年陷害黄国公一家的恐怕不止薛青麟一个啊!” “哦?” 小梅抬起头来:“师兄,还有谁?” 王莽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了些线索,所以我拜托江州刺史温开去帮我查一个人。” 小梅微微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师兄,我错怪你了!” “可是,武三思势力那么大,那咱们怎么除掉薛青麟呢?” 王莽笑了笑,看了看狄府的方向:“这些都有大个子撑腰呢!” 小梅坏笑道:“师兄,你是想让狄阁老去对付武三思?” 王莽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俩反正也不对付,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忽然,小梅抬起头来:“师兄,青青姑娘把书信拿到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到了狄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小梅皱了皱眉:“师兄,我总感觉不太对劲,你向魔门的人要一个会武功的女子罢了,怎么青青姑娘会主动去平南候府呢?”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是啊,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把书信拿到手中,薛青麟也就完蛋了,说不定还要牵扯到梁王呢!” 说着说着,王莽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 忽然,小梅看了看王莽:“师兄,你似乎变了?” “变了?” 王莽一愣:“什么变了?” 小梅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似乎,似乎……” 王莽问道:“似乎怎么了?” 小梅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和小桃姐姐还有小凤都有感觉,师兄,你似乎变得有点像老师了。” “袁天罡?” 王莽愣住了。 小梅点了点头:“是啊,你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谋划,现在就连狄大人也算计了进去,我真怕有一天,你连我们姐妹都……” 王莽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小梅的嘴,轻轻地抱住了她,轻声道:“放心吧,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拿自己的家人开玩笑的。” 小梅没有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夜,平南候府。 薛青麟静静地坐在榻上沉思着,一名师爷模样的人走进来,薛青麟腾地站起来,急煎煎地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师爷轻声道:“查到了,那个老头子姓狄,是半月前来到五平县的,他身边的紫衣年轻人姓王,是半年前来到五平的,他们现住在专诸巷内。” 薛青麟点了点头:“锦娘呢?” 师爷说道:“和姓狄的在一起。” 薛青麟咬了咬牙:“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为什么硬要替锦娘出头呢?” 师爷声道:“侯爷,您想怎么办?要不要调寨中的弟兄下来,干掉他们!” 薛青麟摇了摇头:“今日之事我就算有了个大把柄落在林永忠手里,因此,往后一定要心谨慎,绝不可贸然行事。 否则,我们的处境会非常不妙,皇帝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我们呢。 而且,我看那姓狄的那一伙人各个气度不凡,今日在公堂之上竟张口便说出了我的官秩和食邑,还说到当年黄国公李霭之事。 你想一想,这些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吗?” 师爷倒抽了一口凉气,点了点头。 薛青麟说道:“因此,目前我们只能蛰伏待机,暂避锋芒。张义,你下去要严厉约束府内人众,最近一段时间绝不可出去惹事生非!” 张义抬起头来:“是。可侯爷,锦娘呢,锦娘怎么办?” 薛青麟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当然要把她夺回来!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先摸清这伙人的身份。 这样吧,你马上以我的名义写下书信,派人投到洛阳梁王府,请武三思大人替我查一查,这个伙人究竟是何出处。 一旦此事弄清,什么林永忠,什么姓狄的,姓王的,都叫他死在薛某的手中!” 张义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薛青麟说道:“还有,你立刻下去安排,命人日夜监视他们的住处,只要发现锦娘出府,立刻向我禀报。” 张义点了点头,转身奔出门去。 待张义走后,薛青麟坐在榻上沉思着。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小云端着茶走来。 薛青麟微笑道:“小云,怎么又是你亲自端茶。” 小云笑道:“我稀罕你呗。” 说着,她将茶碗递到薛青麟手中。 薛青麟笑了笑,将茶碗放在桌上,搂住小云轻声道:“这几天忙得紧,也没得空好好陪陪你。” 小云笑道:“得了吧,忙得紧?是为那个锦娘吧。新人上了床,老人丢过墙。等你把锦娘弄到手,还不得把我小云扔到九霄小云外呀!” 薛青麟笑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良心?” 小云说道:“嗯……现在还可以,可谁知道以后啊。”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了,一名家丁奔进来:“侯爷!” 薛青麟一惊:“怎么了,一惊一咋的?” 家丁说道:“有一个叫葛斌的人在门外求见,说是特意从江州赶来,现在门外等候。” 薛青麟吃了一惊:“葛斌?” 家丁说道:“正是。” 薛青麟倒吸一口冷气,轻声道:“他怎么来了?” 小云问道:“是谁呀?” 薛青麟皱了皱眉,说道:“是、是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闲人。” 说着,他转头对家丁说道:“你就说我不在府中。” 家丁说道:“侯爷,他自称是您的故人,有要事求见。” 薛青麟不耐烦地道:“哪来这许多废话?不见,不见!” “虽侯门深如海,可总不致于把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朋友都拒之门外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薛青麟一怔,抬起头来。 一个中年人缓缓走进门:“青麟兄,别来无恙啊。” 薛青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冲家丁摆了摆手,家丁赶忙退下。 薛青麟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道:“多承葛兄挂念,小弟一切安好。” 葛斌微笑道:“怎么,不请我坐下。” 薛青麟赶忙道:“葛兄恕罪,请坐。” 葛斌坐在客椅上。 薛青麟转头对着小云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们要说些事情,你先回到后堂去吧。” 小云点了点头,转身向后堂走去。 薛青麟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之后,霍地转过身对葛斌说道:“你怎么来了?十年前我们说好的,再不见面!” 葛斌站起来,低声道:“你以为是我要来吗?黄文越被杀了!” 薛青麟一声惊叫,连退两步:“什、什么?” 葛斌说道:“他在江州的馆驿中,被人用铁椎砸碎了脑袋。” 薛青麟一把抓住葛斌紧张地道:“是谁,是谁干的?” 葛斌忧心忡忡地说道:“恐怕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啊!” 薛青麟浑身剧烈一抖。 葛斌说道:“几个老兄弟都已从江州赶到五平,现分住在城中的五家客栈之中,约好今夜在悦来老店见面。怎么样,五弟,大家就等你了。” 薛青麟深吸一口气道:“好!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他拉起葛斌,快步向门外走去。 影壁后,一条人影转了出来,正是小云。 她静静地望着二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第十八章 坦诚相见? 侯府后堂上,没有灯,一片漆黑。 小云闪电般地蹿进来,回手关上房门。 她快步走到一排书架前,数到第七个,然后,将中间一层的书籍搬下来,露出了里面暗藏的机关。 小云伸手轻轻一按,“喀”,书架弹开了一条缝,里面隐隐透出一丝灯火,小云闪身走了进去,书架自动关闭。 狭的暗室里点着一盏长明灯,发出昏暗的光。 小云缓缓地走了进来,四下环顾着:暗室中没有任何陈设,只有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 小云伸手掀开画,露出了后面隐藏的一道暗门,旁边镶嵌着一个红色的按钮。 小云的手指放在钮上,轻轻一按,“啪”,暗门打开,她晃亮火摺向里面照去。 里面空空如也。 小云的脸上泛起一丝疑云,她伸手关上暗门,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转身走出暗室。 夜深人静。 悦来老店门前,两匹马飞驰而至,正是薛青麟和葛斌。 二人翻身下马,店小二快步迎出店门:“哎哟,薛侯爷,是您老人家,快,快请进!” 薛青麟将马缰向后一丢扔给小二,与葛斌快步走进店内。 街拐角处,一条黑影缓缓走了出来,此人身穿一件套头黑斗篷,脸隐藏在风帽之中。 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薛、葛二人走进客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客房中,三个中年人围坐在桌旁低低地说着话。 门声一响,薛青麟和葛斌快步走了进来,桌旁三人赶忙站起身,拱手道:“五弟,别来无恙。” 薛青麟举手还礼:“多承众位哥哥记挂,小弟感激之至!” 年长的一人说道:“快,快坐下。” 薛青麟点了点头,与葛斌坐在了桌旁。 年长之人长叹一声道:“五弟呀,十年之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薛青麟说道:“是呀。当时我们在龙王庙中歃血为誓,各享富贵,再不见面。” 年长者点了点头:“不错,五弟,别怪哥哥,形格势禁,我们是不得不来呀。” 薛青麟说道:“我已经听四哥说过了。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六弟?” …… 县衙公堂。 林永忠听得下人禀报公堂上有位客人求见,赶快向公堂迎来。 那客人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正是江州刺史温开。 林永忠冲进堂来,,双膝跪倒:“卑职五平县令林永忠,叩见刺史大人!” 温开微笑地说道:“林县令请起。” 林永忠说道:“卑职不知大人驾到,误延迎迓,望大人恕卑职不恭之罪。” 温开说道:“是本州来得唐突,怎能怪罪林县令。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谢大人。” 林永忠叩首起身道:“刺史大人,夤夜驾临卑职治所,不知有何训教?” 温开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这五平县中有一位姓狄的老先生,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林永忠一愣:“姓狄……” 温开点点头:“此人身材魁伟,极有威严。” 林永忠连连点头:“大人,知道,卑职知道这位老先生,今天我们还在一起……” 温开脸现喜色:“太好了,太好了!你立刻引我前去。” 林永忠奇怪地问道:“怎么,大人要见他?” 温开说道:“正是。” 林永忠说道:“大人封疆之臣,怎能劳动?这样吧,便由卑职前去,将老先生请到县衙相见便是了。” 温开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本州一定要亲自前去。” 林永忠愣住了。 …… 五平县狄府是一座三进的院落。 初更时分,府中一片寂静。 第一进院落的书房里亮着灯火,狄仁杰伏案疾书,毛笔飞快地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良久,他大笔一收,长长舒了口气,抬起头来。 门声一响,狄春快步走进来:“老爷,您叫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搁下笔,将奏折合起,交到狄春手上:“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面交张柬之大人,请他立即转呈皇帝!” 狄春点点头:“是。我马上就动身。” 狄仁杰说道:“记住,快去快回!” 狄春说道:“老爷放心。” 说着,他将奏折揣进怀里,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缓缓踱了起来。 后院,正房的门打开了,如燕走出来,回手带上房门,向前一进院落走去。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发现东厢房中还亮着灯,烛火将一个娇的身影投在窗纱上。 如燕沉吟片刻,转身向东厢房走去。 锦娘坐在桌旁,静静地想着什么。 如燕敲门进来,锦娘赶忙起身叫了声“如燕姐”。 如燕微笑道:“锦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锦娘笑了笑:“睡不着。” 如燕问道:“是不是住这房子不太习惯?” 锦娘说道:“也许吧,我由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屋子。” 如燕说道:“要不要我来陪你?” 锦娘赶忙说道:“啊,不用了。” 如燕笑道:“需要什么就叫我,我就住在你旁边。” 锦娘点了点头,拉住如燕的手道:“如燕姐,你对我真好。”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如燕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笑道:“好了,小美人儿,早点儿休息,啊。” 锦娘点了点头。 如燕快步走出门去。 锦娘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 狄府正堂,狄仁杰徐徐地踱着步,他静静地思索着。 门声一响,狄仁杰抬起头来,王莽走了进来。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有什么事吗?” 王莽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和您随便聊聊。”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莽说道:“大人,您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让您来五平吗?”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说道:“敬旸,你想说什么?” 王莽说道:“两年前,薛青麟曾经在一次醉酒之时,曾经说过他手中有一件东西,上可威胁天子,下可镇压地方。” “哦?” 狄仁杰转过身来:“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莽摇了摇头:“据说是一封书信,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敬旸,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莽说道:“这就是您被派来五平的原因。” 狄仁杰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莽:“敬旸,恐怕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王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大人您完全可以借着这次除掉薛青麟的机会官复原职啊!” 第十九章 疑云 忽然,狄仁杰叹了口气:“敬旸,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的年纪有些大了,实在是不想奔波劳累了。” 王莽笑着摇了摇头:“大人,您现在不过六旬而已,正是壮年,也是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期。您再看看现如今皇帝都八旬了,还不是每天都在处理政务。”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啊,你这张嘴啊,就是能说会道,硬生生把我一个花甲老人说成了壮年!” 王莽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好官才能为百姓做点事情,要是朝中都是梁王之流,恐怕天下就要不太平了。”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敬旸啊,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王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我也就在您面前随便说说罢了,我知道,只要皇帝在,梁王是倒不了的。” 狄仁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门声一响,如燕走进来,一见王莽和狄仁杰正在说事情,她伸了伸舌头,缓缓向堂外退去。 狄仁杰抬起头道:“如燕呀,进来吧。” 如燕返回堂内。 如燕不好意思地说道:“侯爷也在啊!叔父,你们说正事吧,小女先告退了。” 王莽笑了笑:“如燕小姐,这倒不用,我和大人只是随便聊了聊罢了。” 这时,狄仁杰转过头来:“怎么样,锦娘安顿好了吧?” 如燕点了点头:“我将她安排在后院的东厢房了,离我近一点。” 狄仁杰叹了口气:“这孩子刚刚失去亲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可怜呀,你要好好照顾。” 如燕说道:“您就放心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也是叹了口气:“锦娘是个命苦的人啊。” 如燕笑了笑:“侯爷,放心吧,我刚认了她做妹妹呢!”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如燕看了王莽和狄仁杰一眼,踌躇着说道:“叔父,侯爷,你们发现没有,锦娘这孩子似乎、似乎有些奇怪。” 狄仁杰回过头:“哦?” 王莽心里也是一惊,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如燕说道:“她年纪轻轻的,却总是显得心事重重。好像、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狄仁杰没有说话,在屋内慢慢踱步了起来。 王莽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但面色不变地说道:“她小小年纪就死了亲人,这样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燕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侯爷,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王莽问道:“那是什么?” 这时,狄仁杰停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如燕笑了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狄仁杰转过身来:“说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王莽也是看着如燕。 如燕说道:“据锦娘所说,昨夜,薛青麟要对其强行非礼,她抵死不从,这才逃出平南侯府,回到家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如燕说道:“叔父,侯爷,你们请想,平南侯薛青麟是何等的强凶霸道,手下恶奴更是如狼似虎。 像锦娘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够逃出这些恶贼的魔掌?此事颇有些不可思议呀。”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好啊,如燕,真想不到你对事情竟能有如此细致的判断和分析。看来,这一年多来你的长进不啊!” 王莽挑了挑眉:“此事确实有些奇怪。” 如燕笑了起来:“您早就想到了,是吧?” 狄仁杰点点头:“是呀。在敬旸和你进门之前,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不过是诸多疑问中的一个。” 王莽抬起头来:“大人,还有什么疑问?” 狄仁杰略感奇怪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你今天怎么了?” 王莽摸了摸脸:“没怎么啊?” 狄仁杰说道:“这不像你平时的表现啊?” 王莽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我在想平南候的事情,有些疏忽了锦娘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如燕问道:“叔父,您刚刚是说,还有其他的?” 王莽看着狄仁杰:“大人,还有什么问题,我确实是没想到。” 狄仁杰说道:“刚才你的问题提得好啊。这样吧,我也给你提个问题。” 如燕说道:“叔父请讲。”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您说。” 狄仁杰说道:“我们姑且这样说,锦娘是由于一个侥幸的原因,这才能够逃出薛青麟和恶奴们的魔掌。那么在她逃出平南侯府以后,第一个选择会是奔向哪里呢?” 如燕愣住了:“第一个选择?” 王莽思索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换一种问法。如果你们俩是锦娘,侥幸逃出侯府之后,会去哪儿?” 如燕沉吟着。 王莽也是皱了皱眉,思考着。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思考,说你们最直接的想法。” 王莽和如燕对视一眼,说道:“我会跑到深山里藏起来,让侯府的人找不到我,等事情平静了再回家。” 如燕点了点头:“我的想法和侯爷一样。” 狄仁杰笑了起来:“非常正确,这就是第一选择。可是,锦娘呢?” 如燕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选择了逃回家中……”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是啊!” 狄仁杰说道:“是的。据她所说,自己逃离侯府以后,便直接回到了小蒲村的家中。” 如燕点点头道:“正是。” 王莽看着狄仁杰,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这难道不是一种最不合理的举动吗?敬旸,如燕,我再给你们提个问题,还是说你们最直接的想法。” 王莽和如燕互望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如果你们是薛青麟手下的恶奴,奉命去抓捕锦娘,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如燕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锦娘家。”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为什么?” 王莽说道:“因为我并不知锦娘逃到了哪里,所以,只能先到她的家中,守住其家,挟持其父,一旦锦娘露面,即行抓捕。” 如燕微微点了点头。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非常好。这一逃一抓,就是逃亡之人和抓捕之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因此,逃亡之人的第一选择,绝不是回家,而是像你们刚刚所说的那样,先找个地方藏匿起来,等风头过后,再偷偷潜回探望。” 王莽点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再有,逃回家中,不但自己无法脱身,还会为老父带来无穷的灾祸。我想,锦娘绝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她为什么要做此有悖常理之事呢?” 王莽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狄仁杰说道:“锦娘这个丫头不简单呀。她的身上,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 王莽一愣。 如燕也是愣住了。 王莽问道:“大人,她会有什么秘密?”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十章 温开到来 这时,李元芳快步走了进来:“大人,您看谁来了!” 狄仁杰一愣,抬起头来。 王莽也是向外看去。 温开和林永忠快步走步进门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笑呵呵地道:“是你们呀。” 身后的王莽惊喜地叫道:“温大人,你怎么来了?” 温开紧走两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学生温开,叩见先生。一别半月,先生身体清健,是开之幸,江州之幸。” 林永忠看得目瞪口呆,登时显得手足无措。 他连忙屈膝欲跪,被一旁的李元芳笑着拉住了。 林永忠回过头来,一脸的茫然不解之色。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将温开搀起来:“快快请起。” 很快,温开被狄仁杰搀扶起来。 王莽笑道:“温大人,你一来就行如此大礼,你看,林县令都呆住了。” 温开笑了笑:“敬旸,怎么样,你这些日子我可是很羡慕啊!” 王莽不解地问道:“我的日子你有什么可以羡慕的?” 温开说道:“能够时刻聆听恩师的教诲,要不是公务缠身,我一定要待在恩师身边。” 王莽笑了笑:“你就羡慕吧!”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狄仁杰笑道:“贤契呀,你怎么有空来五平探望老夫啊?” 温开笑道:“先生学究天人,学生此行,一来是探望先生,二来是有事求教。”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 温开的目光望向林永忠:“这位林县令,就不须学生介绍了。” 狄仁杰微笑地说道:“我二人是忘年之交,今日便联手杀了杀那奸侯薛青麟的嚣张之气。” 温开点了点头:“实不相瞒,五平县令黄文越与平南侯沆瀣一气,为害一方,此事,学生早有耳闻,也曾多次向吏部奏呈,然均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此次,黄文越卸任,候补县令中竟没有一个愿意前来五平任职。” 狄仁杰说道:“哦,却是为何?” 王莽也看向了温开。 温开说道:“一来五平地处偏僻,二来平南侯薛青麟凶狠强横,大家心有所忌。 只有这位林县令胆色过人,他本为归随县令,却宁愿放弃富庶之地,前来五平,整饬吏治民生,实为可敬。” 狄仁杰赞赏地说道:“永忠者,忠正耿直,嫉恶如仇,实为官中上品!温开呀,我为你江州还有这样的官吏感到自豪,更感到欣慰啊。” 林永忠诚惶诚恐地说道:“老人家谬赞,永忠愧不敢当。” 王莽笑道:“是啊,林县令不畏强权,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温开也笑道:“林县令,先生平时极少赞许人,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对你最大的鼓励了。” 林永忠一拱手道:“永忠惭愧。” 温开说道:“林县令,有些事我要和先生单独谈谈,你先回去吧。” 林永忠躬身道:“是。” 狄仁杰说道:“元芳,敬旸,替我送送林县令。”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是!” 三人谦让着走出门去。 狄仁杰微笑道:“贤契,我们到正堂叙话吧。” 说着,二人向正堂走去。 王莽、李元芳和林永忠快步走出书房。 林永忠回头看了看堂里,低声问道:“元芳兄,敬旸兄,狄老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呀,怎么,连堂堂刺史大人都要跪他?”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李元芳说道:“林县令,待时候到了,先生会亲口告诉你的。”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林县令,你就把我们当成是普通的渔人罢了。” 林永忠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办法将你们当成渔夫,实不相瞒,你们几位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难以捉摸的人了。”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门口。 林永忠说道:“二位请留步,永忠这便离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一拱手:“林县令慢走!” 另一边,狄仁杰、温开和如燕穿过花园的回廊,向正堂走来。 身后,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赶上来:“大人,我们已将林县令送出府去了。” 狄仁杰点点头对温开说道:“温开呀,刚才你说有事求教,是什么事呀?” 温开说道:“阁老,江州馆驿发生了一宗命案,蹊跷诡异,毫无头绪。正好王侯爷,李将军和如燕姑娘都在,也请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命案?” 王莽愣了一下。 狄仁杰说道:“哦,江州馆驿?那此案定然是与卸任的官员有关了。” 温开倒吸了一口凉气,由衷地说道:“您真是神了,一开口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错,死者正是一位离任的县令,此人刚刚我们还说起了,就是五平县令黄文越。” 狄仁杰猛吃一惊:“是他!” “什么?” 王莽惊了一下。 …… 深夜,小蒲村静悄悄的,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犬吠。 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过树梢,直奔村中而来,飞快地掩到吴四家门前,不是别人,正是小云。 她四下看了看,纵身一跃掠过柴扉向正房奔去。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迅速将身体贴在墙边。 正房内隐隐传出一点声响,小云慢慢地凑近窗户,点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屋内,一个人在四下翻找着什么。 小云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刀。 屋里那人翻找了许久,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伸手掀起门帘。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那人的眼前,正是小云。 那人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刚要动手。 忽然,她撇了小云的右手一眼,顿时停住了身形。 这时,小云右手一挥,一个手刀重重地砸在那人的后脖上,那人立时晕倒在地。 小云蹲下身,定睛向那人脸上望去:竟是锦娘! 小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她的怀里掏摸着,锦娘的怀中空无一物。 小云失望地站起身,转身快步走出门去。 锦娘静静地躺在地上。 待小云刚刚离去之后,锦娘猛地睁开了双眼。 沉吟片刻,锦娘身形一闪,她紧随其后,悄悄地跟在了小云的身后。 二人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同样的深夜,悦来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薛青麟、葛斌等五人快步走出来。 薛青麟一举手轻声道:“一切照今夜之计行事!” 年长者说道:“全靠五弟了!” 薛青麟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其他人无声地拱了拱手,转眼间各奔东西。 第二十一章 黑斗篷 平阳客栈客房内一片漆黑。 葛斌开门走进来,晃亮火折点着桌上的风灯。 一条人影缓缓从面前的墙壁上升起,葛斌大惊。 墙上的影子越升越高,葛斌一脸的惊恐之色,猛地回过身。 身后,黑斗篷慢慢举起掌中的铁椎。 葛斌一声惊叫,夺门而逃,“砰”的一声巨响,葛斌的头顶被铁椎砸碎,倒地而死。 黑斗篷双脚迈过葛斌的尸体,向门外走去。 再说那狄府正堂上,王莽问温开道:“温大人,你是说黄文越的后脑被重物砸碎?” 温开点点头:“正是。全身只有这一处伤痕,想是他夺门而逃,被凶手用重物击中后脑而亡。”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忽然,狄仁杰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温开摇了摇头:“驿丞说,晚上曾经有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来馆驿找他,但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狄仁杰说道:“在黄文越随身的行李中,发现了什么?” 温开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在黄文越随身行囊中发现的一张银票,票据是江州城中最大的紫小云银号开出的。” 狄仁杰伸手接过来,不由得惊道:“好家伙,五十万两!” 温开惊叹道:“数目惊人啊!” 王莽冷哼一声:“这样的贪官,死不足惜!” 狄仁杰叹了口气,说道:“一个的县令在任内竟狂敛五十万金,五平百姓的生计之艰,由此可知!” 温开点点头道:“以卑职想来,这定是黄文越伙同薛青麟搜刮的民脂民膏。” 王莽说道:“早就听闻他们俩穿一条裤子,没想到……” 狄仁杰哼了一声:“这等赃官真是死有余辜!” 温开长叹一声:“薛青麟权势熏天,更有皇帝和朝中的大佬们撑腰,因此,地方官吏趋炎附势、助纣为虐、掠夺生民,中饱私囊也就不足为怪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温开,这个黄文越平时有没有仇家?” 温开沉吟道:“黄文越做了十年五平县令,与平南侯薛青麟狼狈为奸,巧取豪夺,搅扰地方,以卑职想来,仇家定然是有的。 然而,究竟是谁,为了什么样的动机做下此案,却无从寻找端倪。” 王莽深深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踱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 这时,王莽抬起头来:“温大人,实不相瞒,我刚让仆人准备去江州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就来了。” “找我?” 温开抬起头来。 狄仁杰等人的目光也望向了王莽和温开二人。 王莽说道:“其实,我准备让温大人调取一下黄文越的官档,我怀疑这个黄文越和薛青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关系?” 狄仁杰转过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您知道,薛青麟是靠着诬陷黄国公一家而上位的,据我了解,当时诬陷黄国公一家的可不止薛青麟一个。”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是说……” 王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场的众人也明白了过来。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轻声道:“薛青麟……” 温开说道:“阁老,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黄文越与薛青麟的关系如此密切,也许,从薛青麟的身上,可以得到一些端倪。” 温开一愣:“哦?” 狄仁杰问道:“温开,这个黄文越是什么出身?” 温开说道:“哦,近几日,卑职查看了黄文越的所有官档,此人并非进士出身,为五平县令之前吏部也没有任何记录。”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这怎么可能?” 温开说道:“他是十年以前黄国公李霭谋逆案后,由一介平民直擢为五平县令的。” 王莽眼睛一亮:“果然如此!” 狄仁杰双眉一扬:“黄国公案?敬旸,你说对了,难怪他和薛青麟的关系如此紧密。” 温开点了点头:“正是。” 王莽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温开问道:“阁老,这与黄文越的死有关系吗?” 狄仁杰转过身来:“现在还不好说。但以我多年断案的经验来判断,此案不简单啊。”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现在只剩下薛青麟这一条线索了。” …… 此时,平南侯府一片寂静,只有正堂还亮着灯。 一条黑影掠到正堂门外,正是小云。 更远处,一条娇小的人影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小云,正是一路紧随而来的锦娘。 这时,小云飞快地贴到窗旁,点破窗纸,向堂内望去。 正堂内,薛青麟坐在榻上,手拿一封书信专心地看着。 有顷,他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 小云的眼睛亮了起来,紧张地望着薛青麟。 薛青麟将信纸折好,放进怀中,站起身,吹灭风灯,快步向大门走来。 站在正堂外的小云纵身而起,跃上了屋檐。 锦娘也赶忙隐蔽起来。 “吱呀”一声,正堂门打开,薛青麟探出头朝左右看了看,而后快步走出,回手轻轻掩上房门,向后进院落走去。 小云从房梁上纵身跳下,尾随薛青麟而去。 在小云身后,锦娘皱了皱眉,身形一闪,也跟了上去。 后堂内未烛火,一片漆黑。 薛青麟快步走进来,回手插上房门。 小云轻轻一纵来到窗下,透过窗纱向里面望去。 只见薛青麟将书架上的书搬下来,打开暗室的门走了进去,“咯”的一声,暗室门关闭。 小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腾身而起,几个起落,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锦娘隐在黑暗之中,微微地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难道她也是为了那件东西?” 令人惊奇的是,此时,她的声音竟然和平日里所用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这时,“吱呀”一声,后堂的门打开了,薛青麟站在门前,望着小云隐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隐藏在黑暗中的锦娘看着薛青麟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良久,薛青麟向着正堂走去。 看到这一幕,锦娘深吸了口气,身形一闪,向平南候府外面奔去,很快,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十二章 再发命案 晨曦微露,东方现出鱼肚白。 狄仁杰在花园中散步,边走边沉思着。 忽然,一条人影从太湖石旁闪过,径奔后院而去。 狄仁杰抬起头来,人影转眼间便消失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随后跟了过去。 狄仁杰快步走进后院,只见人影一闪,进了锦娘的房间。 狄仁杰收住脚,静静地思索着。 身后如燕走了过来:“叔父,您这么早就到后院来了?” 狄仁杰轻轻嘘了一声,如燕愣住了。 狄仁杰朝锦娘的房间努了努嘴,如燕登时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快步向锦娘房间走去。 狄仁杰转身走出后院。 如燕来到锦娘房门前,门开着一道缝,里面隐隐传来一阵水声。 如燕也不敲门,径自推门进去。 房内,锦娘正在洗脸,听到门声,她一惊,抬起头来。 如燕站在门前。 锦娘赶忙将脖子半转过去:“如燕姐,这么早啊。” 如燕慢慢走进来:“锦娘,你的脖子怎么了?” 锦娘一惊,支吾着道:“啊、啊,没什么。” 如燕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正脸轻轻地扭了过来:她的后脖上竟然有一道淤青。 如燕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锦娘笑道:“嗨,别提了,早上起来到花园里去玩儿,脚下一滑,后脖撞在太湖石上。哎,真倒霉。” 如燕问道:“是撞的?” 锦娘说道:“是、是呀。” 如燕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锦娘面前的脸盆。 盆中的水很浑浊,沉淀着泥沙。 如燕抬起头,望着锦娘的身上,只见她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草棍。 如燕问:“锦娘,你的身上怎么这么脏啊?” 锦娘说道:“刚才摔的呗。” 如燕笑了笑:“以后小心点儿。” 锦娘点点头:“如燕姐,你起得这么早?” 如燕看了她一眼,语中有音地道:“心里有事,睡不着啊。再说,你不是起得比我还早吗?” 锦娘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我也睡不着。” 如燕说道:“好了,赶快换换衣服,我让人给你送早饭来。” 说着,她快步走出门去。 锦娘长长地吐了口气。 狄仁杰缓缓向正堂走去,如燕快步追了上来,对狄仁杰说道:“非常奇怪,她的后脖子上有一块淤血,据她所说是撞在了太湖石上。但我看不像,那是重物击打所致。再说了,就算是撞,那也撞不到后脖子上。”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 如燕说道:“还有,她的脸上、身上都沾满尘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个丫头有些意思。我想,她逃出平南侯府肯定是另有原因。” 如燕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狄仁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这个当姐姐的,该好好照顾她呀。” 如燕会意说道:“请叔父放心。” 狄仁杰说道:“你记住,绝不要惊动她。现在,一切都是悬疑,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如燕说道:“我明白。” “大人。” 这时,王莽从走廊尽头处走了过来。 “阁老!” 与此同时,身后,温开也快步走来。 如燕对狄仁杰说道:“那我先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如燕与迎面而来的王莽、温开打了个招呼,快步向后院走去。 狄仁杰微笑道:“贤契呀,昨晚休息得可好啊?” 温开说道:“多谢阁老,李将军安排得非常周到。”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怎么,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莽笑了笑:“睡不着啊,再说了,反正离得这么近,我也就来您这边蹭一下吃喝,反正又不是您掏钱,有皇帝为您负责呢!。” 狄仁杰无奈地笑了笑。 温开也笑了起来。 这时,狄仁杰对着温开说道:“自江州一别,你我也有半月未曾相见了。” 温开说道:“是呀,‘蛇灵’案后,卑职右迁江州刺史,与您天各一方。 闲暇之时,常常追思在柳州和大杨山时的情景,心中甚为怀念。 所幸者天降奇事,您竟奉圣谕到江州休养,使开能够再次聆听您的教诲,实在是幸甚至哉。” 狄仁杰笑了:“我哪有什么教诲给你,不过是些往日的经验,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只怕你还会嫌烦哩。” 王莽笑道:“大人,您的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恐怕想让您烦的人恐怕数不胜数啊!” 温开也是赶忙道:“王侯爷说的是,卑职岂敢,您的话句句金石,温开得益匪浅。 此次黄文越案,卑职特来求教,想起又能再见阁老,心中倍感欣喜。 这一次我一定要多住几日,还望阁老能够不吝接纳呀。” 狄仁杰笑道:“好,好啊。你刺史大人光降寒舍,我这山野之人岂敢不纳。而且,我狄仁杰在江州的一切用度都由你刺史府公出,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哟!” 说着,他大笑起来。 王莽笑了起来:“这么算起来,我在大人家蹭的吃喝,还真是要靠温大人啊!” 温开也笑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你尽管住下,不必匆忙。我想黄文越这件案子绝不会是单孑孤立,想必还有下文。” 温开愣住了:“哦,您的意思是?” 王莽也微微一愣。 狄仁杰说道:“黄文越与薛青麟过从甚密,他在江州被杀无独有偶,这几天平南侯府也热闹得紧,这中间恐怕不会没有关联!” 温开倒吸了一口凉气。 …… 与此同时,一顶官轿飞奔而来,停在狄府门前。 林永忠从轿中走下来,三脚两步向府内奔去。 狄仁杰和王莽、温开刚刚吃完早饭,他们正一边说话一边向正堂走去,身后传来林永忠急促的呼喊:“刺史大人,狄老先生,敬旸兄。” 三人一愣,回过头来。 很快,林永忠飞步奔到跟前,说道:“刺史大人,昨夜,城中平阳客栈发生一宗命案,死者身份不明,但据店小二所说,此人是从江州来的。卑职率人勘察现场,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说着,他将手里的一块木牌递了过去。 温开赶忙接过,仔细地看了看,忽然,他抬起头来,吃惊地说道:“这、这是刺史府的出入令牌呀!” 说着,他将木牌递到狄仁杰手中。 狄仁杰接过看了看,点了点头。 王莽撇了一眼木牌,没有说话。 林永忠说道:“大人,卑职以为,死者很有可能是江州刺史府的公人,您和狄老先生是不是去看一看?” 温开一惊,望着狄仁杰,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去把元芳叫来,我们去看看。” 王莽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说话间,王莽已是向后面的厢房奔去。 第二十三章 葛斌之死 平阳客栈已被三班衙捕团团包围,气氛异常紧张。 客房内,葛斌的尸体倒卧在门前,周围的地面染满了鲜血。 狄仁杰、王莽、温开、林永忠、李元芳一行走进屋中。 王莽的一双鹰眼四下扫视着:屋内窗户紧闭,床榻桌椅安放良好,没有丝毫打斗过的迹象。 王莽收回目光,望向地上的尸体。 狄仁杰说道:“敬旸,把尸体翻过了看看。” 王莽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温开和林永忠立即将尸身翻了过来。 温开突然一声惊叫:“葛斌!” 狄仁杰一惊,赶忙道:“怎么,这个人你认识?” 王莽看向了温开。 温开的身体微微颤抖,点了点头:“此人便是江州司马葛斌!” 所有人一听,登时惊呆了。 林永忠脱口惊呼道:“他、他是司马大人?” 王莽惊道:“他是司马?怎么会死在这里?” 温开点点头:“我说这死者身上怎么会有刺史府的令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葛斌怎么会在五平……”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江州司马,官秩四品,可以说是封疆大吏,竟会死在这的客栈之中,这内中的缘由耐人寻味啊!” 说着,他蹲下身仔细地验看葛斌的伤口。 王莽走了过来,也验看了一下伤口,良久才说道:“先生,死者是被钝器击中后脑而亡。” 狄仁杰点了点头:“与我判断一致!” 这时,温开说道:“与黄文越一模一样!”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 王莽也看向了温开。 温开说道:“是的。后脑被重物击碎,连尸体的倒向都是一致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敬旸,还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想了想,说道:“先生,应该是铁椎一类的凶器。 凶手不会武功,但却是天生神力,这一点,从他的发力就能够看得出。” 说着,他比划着说道:“凶手定是藏在死者背后,高高举起铁椎,死者要逃,凶手抡动铁椎狠狠地砸了下去。” 说到这里,王莽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元芳:“元芳兄,你也来看看。” 李元芳快步走过来,仔细验看着伤口,半晌,他抬起头来:“我和敬旸的看法一样!”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看屋中的位置,应该是这样的。” 这时,李元芳说道:“如果凶手是习武之人或是职业杀手,则根本不会使用如此笨重的武器,更不会发出这样的拙力。 您知道,脑袋是身体最坚硬的部分,因此,专业杀手杀人,是绝不会选择头部的。”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专业杀手只会攻击人的咽喉等脆弱的位置,而不会去击打脑袋。” 狄仁杰说道:“不错。” 王莽接着说道:“而这个凶手所用的武器笨重无比,至少在五十到八十斤之间,而且,是用尽全力狠狠砸下,这才致使死者的后脑深深凹陷。 以此推断,凶手绝非职业杀手,也不是习武之人。 但此人力大无穷,一柄七八十斤的铁椎,普通人连提起来都很困难,就更不用说将之作为武器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站起身,四下巡视了一遍道:“昨夜,店里是何人值宿?” 店小二赶忙跑过来:“是小的。” 狄仁杰问道:“昨夜店门是何时关闭的?” 店小二说道:“亥时关闭。” 狄仁杰又问道:“死者是何时回店?” 店小二说道:“大约子时左右,是小人给他开的门。” 狄仁杰点了点头:“在这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 店小二想了想,说道:“大约戌时三刻,有个穿黑斗篷的人来到店中,要找这位葛先生。”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目光望向温开。 温开倒吸一口凉气道:“黄文越被杀之前,馆丞也曾说过,看到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前来找他。” 王莽喃喃道:“又是黑斗篷?” 狄仁杰问道:“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店小二说道:“他身穿的斗篷风帽很长,看不见脸。小人告诉他葛先生没在,他不相信。小人没办法,只能带他到楼上去看,房门锁着,他这才离开了。” 狄仁杰问道:“你是说他离开了?” 王莽奇怪地看了狄仁杰一眼,沉思不语。 店小二说道:“正是。” 狄仁杰沉思了片刻,问道:“死者是子时左右回到店中?” 店小二说道:“是,大约是子时二刻吧。” 狄仁杰问道:“他回来后,你听到房中有什么动静?” 店二想了想,说道:“没有。” 狄仁杰说道:“好了,你去吧。” 店小二退了出去。 狄仁杰环顾四周,王莽的脸色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笑了笑,慢慢地说道:“昨天夜里葛斌回到房中,凶手已在屋内等候了。”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时,林永忠说道:“先生,您也这么认为?”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 温开说道:“可刚刚店小二说那个穿黑斗篷的人离开了呀。” 狄仁杰环顾四周,笑了笑:“应该说,凶手不是一个人。” 王莽点了点头:“没错,凶手一定有帮手。” “帮手?” 温开、林永忠惊呆了:“什么?” 狄仁杰对着王莽笑了笑:“敬旸,把你的推断给我们说一下吧。” 王莽笑了笑:“大人,我说错了,你可不要怪我。” 狄仁杰摇了摇头:“断案本身就需要交流,不管对错,你先说说自己的判断吧!” 王莽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很快,王莽将他的推断描绘了一遍—— 深夜,平阳客栈中静悄悄的,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盹儿。 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走到柜台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小二一惊抬起头来:“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找人?” 黑斗篷说道:“从江州来的葛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小二说道:“天字第一号。葛先生现在不在。” 黑斗篷喝骂一声:“胡说。” 小二委屈地说道:“真的不在。” 黑斗篷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你便是欺骗于我。” 小二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我带您去他的房间,您跟我来。” 说着,他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带着黑斗篷向楼上走去。 这时,店门外人影一闪,另一个黑斗篷手拿铁椎飞快地蹿进店内,转眼间便躲藏在黑暗之中。 不一会儿,小二带着黑斗篷走下楼来,说道:“您看,他是不是不在?” 黑斗篷不再说话,快步走出店去。 小二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门边,上板打烊。 此时,潜进店里的另一个黑斗篷从黑暗中飞步而出,经由小二身后,轻轻地走上楼去。 第二十四章 演双簧? 王莽说道:“凶手上演了这样一出双簧,使自己安然地潜入了葛斌的房间。” 李元芳点了点头:“无懈可击,应该是唯一的一种解释。”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我说的可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狄仁杰摇了摇头:“敬旸,你说的不错,和我推断的一模一样。” 这时,温开恍然大悟:“事情原来是这样。” 林永忠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 王莽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葛斌回到房中,点桌上的风灯,黑斗篷从身后出现,以铁椎重击他的后脑,立时致其死命。” 温开问道:“可、可葛斌为什么要到五平来呢?”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当然与黄文越之死有关。而且,我敢断言,他一定是来见薛青麟的。” 温开吃了一惊:“哦?可、可先生,黄文越与薛青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可以肯定。而葛斌却不同,他并不认得薛青麟呀。”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先生,仅凭着黑斗篷的作案手法,无法肯定杀黄文越和葛斌的凶手就是同一个吧?”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这世上的巧合是有,但很少!”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对着温开说道:“温开呀,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如果黄文越之死代表本案的开始,那么,葛斌的死绝不意味着结束。” 温开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永忠,你立刻撒出手下的衙役捕快,遍查全城各家饭店、客栈,只要查到有薛青麟或者葛斌的消息,立刻回报。” 林永忠说道:“好。”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温开,你马上命人回江州,取来十年内所有的官档和籍史,我想,从那里面会找到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是!” 温开应了一声,奔出门去。 待林永忠和温开走后,看到王莽一脸的迷茫,狄仁杰说道:“敬旸,你还记得你昨晚给我说过吗?” “什么?” 王莽抬起头来。 狄仁杰缓缓地说道:“你说诬陷黄国公一家的不止薛青麟一个。” 王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猛地看向了葛斌,惊道:“大人,您是说他……”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 平南侯府正堂上,薛青麟与师爷张义低声说着话。 张义说道:“侯爷,给洛阳梁王的书信已经派人发出,想不日即有回报。” 薛青麟点了点头:“好,姓狄的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义说道:“监视的弟兄们说,昨夜林永忠引着一个人进了狄府。过了一会儿,林永忠回到县里,那个人就留宿在姓狄的家中。” 薛青麟问道:“哦?那锦娘呢?” 张义说道:“没有看见她出来。” 薛青麟深吸一口气道:“锦娘的事要尽快解决,否则,大事不妙!张义呀,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哦?” 张义一惊。 薛青麟说道:“现在还不好说,只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哦,对了,昨夜吩咐你的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义说道:“请侯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薛青麟点了点头:“好极了!看来我们很快便知分晓。” 这时,后堂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薛青麟冲张义使了个眼色,张义快步走出堂去。 小云带着两名丫鬟走进来,丫鬟将茶碗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小云走到薛青麟身旁,搂住他撒娇道:“昨天夜里又到哪儿风流快活去了?” 薛青麟微笑着站起身道:“来了几个朋友,大家聊一聊。” 小云撇了撇嘴:“才怪。” 薛青麟笑道:“真的,不骗你。” 忽然,小云抬起头,问道:“那个锦娘怎么样了?” 薛青麟长叹一声:“跑了。” 小云笑道:“没想到逐年打雁,却让雁啄了眼。你这个风流薛侯从没想到过,也会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薛青麟无奈地笑了笑。 小云不愤地说道:“你对她那么好,谁想到最后还是跑了。” 薛青麟笑着拍了拍小云的脸蛋,轻声道:“还是你好。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小云笑道:“算了吧你,这等不着边际的话,也就是哄我高兴罢了。你薛青麟要是没有女人,就不是你了。” 薛青麟一把将小云搂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你,不管有多少女人,你永远是第一。” 小云笑出声来,一把推开薛青麟:“行了吧,净说好听的,你不把我扔了,我就烧高香了。” 张义走进来,声道:“侯爷,冯万春、张贤拱和吴顺三位先生求见。” 薛青麟一愣。 小云脸色不变地说道:“我走了,你忙吧。” 薛青麟点了点头。 小云快步向后堂走去。 门声一响,昨天夜里悦来客栈中另外三个人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异常惊慌。 薛青麟迎上前来:“大哥,怎么了?” 冯万春轻声道:“葛斌昨天夜里被人杀了!” “什么?” 薛青麟一声惊叫。 冯万春说道:“刚刚我们到平阳客栈,发现客栈已被公门中人所围,细问之下才知道,葛斌被杀了!” 薛青麟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两步。 冯万春说道:“先是六弟黄文越,现在又是四弟葛斌。老五,我们的处境不妙啊!看来,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 薛青麟牙关一咬:“大哥,我让张义陪你们立刻赶回客栈,收拾好行囊,搬到我这里来。我就不相信,凭小弟在五平县的势力,会怕了这些孤魂野鬼!” 冯万春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但是五弟,事不宜迟,一定要尽快找出他们,否则,你我寝食难安呀!” 薛青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很快便有分晓!” …… 繁华的洛阳城,城关高耸,雉堞连小云。 街道上人流川涌,喧嚣异常。 一骑马飞奔着冲进南门,马上的正是狄春。 他高声呼喝:“闪!闪!”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向两旁闪避,狄春狂鞭坐骑,绝尘而去,转眼便到了门下省正堂(鸾台)。 正堂里,张柬之正坐在公案后。 狄春快步走进堂内,双膝跪倒:“张阁老。” 张柬之一惊,站起身快步走到狄春跟前,将他搀起来:“狄春,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狄仁杰出了什么事情?” 狄春笑道:“阁老请放心,我们老爷一切安好。” 张柬之舒了口气:“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是不是狄仁杰有事交办?” 狄春笑道:“难怪老爷常说张阁老是他的知己,果真不差,一猜便中。” 说着,他从身上的招袋中拿出一封信和一份奏折递了过去:“这封书信是给您的,这份奏折老爷请您代为转呈皇帝。” 张柬之接过书信,拆开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进宫。” 第二十五章 蛇鼠之性 上阳宫御书房里,武则天坐在龙书案后,静静地翻阅着奏章。 一名女官快步走进来禀道:“陛下,梁王殿下现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点了点头:“叫他进来。” 女官高声传旨:“有请梁王殿下” 武则天长长吁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喃喃道:“没有王敬旸的亲自按摩,还真是不太舒服” 这时,脚步声响起,武三思快步走进殿内:“陛下。” 武则天“嗯”了一声:“三思,有什么事吗” 武三思顿了顿,说道:“啊,昨日吏部接到江州刺史温开的官塘,原五平县令黄越离任后,在馆驿中被杀。” 武则天说道:“哦五平县令” 武三思点了点头:“正是。” 武则天徐徐站起身,说道:“案子破了吗” 武三思说道:“还没有。” 武则天走下龙陛,来到武三思跟前,停住脚步,双目静静地望着他。 武三思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大自然,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武则天笑了笑,漫声道:“此事由吏部会同地方官员处置也就是了,似乎不必上呈朕知吧。” 武三思赶忙道:“啊,是,是呀。不过,臣想,黄越堂堂县尊,朝廷七品,如此离奇死去,颇为不同寻常。” 武则天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武三思说道:“臣以为,朝中当派遣阁臣宰辅前往江州,处置此事。” 武则天慢慢转过身来:“有这个必要吗” 武三思想了想,说道:“陛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则天说道:“说吧。” 武三思说道:“十年前,黄国公李霭谋逆一案,想来陛下还记得吧” 武则天的双眉猛地一扬:“当然记得。怎么了” 武三思说道:“这个五平县令黄越,就是曾为此案出过大力之人呀” 武则天一惊:“哦” 武三思压低声音道:“正是。这个黄越一非进士出身,二非鸿辞之士,以布衣的身份一跃而晋为县尊,就是因为黄国公案的缘故。”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缓缓踱了起来:“三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武三思轻声道:“陛下,以臣看来,黄越之死不简单啊” 武则天问道:“什么意思” 武三思说道:“此案会不会是那些李氏余孽兴风作浪,又起波澜,挟私怨,而仇杀黄越” 武则天停住脚步,静静地思索着,良久,点了点头道:“那么,以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武三思说道:“刚刚臣已经说过了,派重臣前往江州查察此案。” 武则天问道:“何人为宜” 武三思看了看武则天的脸色,轻声道:“狄仁杰去朝也有一年了吧”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 武三思说道:“有一位朋友刚从江州治下的五平县回来,他,在县中看到了两个人,似乎,似乎” 武则天的目光电一般望向他:“似乎什么” 武三思说道:“似乎是狄仁杰和王敬旸。” 他仔细地观察着武则天的表情。 武则天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想不到,你竟会关怀起狄怀英来了,这也真可算得上是奇事一件。” 武三思一脸尴尬,说道:“啊,臣只是以为,狄仁杰素以断案著称,而近来朝中的大小案件,王敬旸也多参与其中,如果此案由他们负责处置,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武则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向前走去。 武三思惴惴不安地随后跟上。 武则天说道:“三思啊,如果朕所记不错的话,今天的太阳应该还是从东方升起的吧” 武三思愣住了:“啊,陛下的意思是” 武则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武三思,说道:“举荐狄怀英和王敬旸的话,竟从你的口中说出,朕是不是听错了” 武三思大为狼狈,自我解嘲道:“陛下,臣不过是效春秋祁奚之故事。” 武则天笑了笑:“祁黄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可以是旷世经典,千古美谈。可你所效恐怕不是祁奚,而是楚王啊” 武三思听罢,登时大惊失色:“陛下,此言是从何起呀”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周天子有九鼎,楚王问之,其意不在周王之鼎,而在天下呀” 武三思惶恐不已:“陛下,臣万死不敢如此造次,请陛下明察” 武则天冷冷地说道:“假黄越之事,问狄怀英和王敬旸的下落。哼,内藏奸诈,其心可诛” “扑通”一声,武三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陛下,臣不敢。臣不敢”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狄怀英奉命致仕,回并州休养,怎么会出现在五平县而王敬旸又在岭南替朕处理蛇灵的其他手尾,怎么会在江州呢” 武三思连连点头:“是,是。臣滥言多口,望陛下恕罪。” 忽然,武则天说道:“起来吧。” 武三思颤抖着站起身来。 武则天训斥道:“今后做事,要老老实实,不要动不动就耍这等妇人之智。明白吗” 武三思连说了几个“是”。 武则天说道:“你说一位朋友看到了狄怀英和王敬旸,这位朋友是谁呀” 武三思支吾着:“啊,是,是” 猛地,武则天说道:“是薛青麟吧” 武三思暗吃一惊,抬起头来。 武则天的目光异常冷峻:“嗯朕说得不错吧” 武三思颤抖着,轻声道:“正、正是。平南侯薛青麟与闲居五平县的一位狄姓老者和王姓青年发生了一些纠扰,因此请臣代为打听此二人的出处。”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身为宰辅,竟会为了一个的平南侯,在天子面前行奸使诈,巧言试探,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吧” 武三思吓得再一次跪倒在地:“是臣糊涂平南侯薛青麟命人传书微臣,请臣无论如何要帮忙查问,因此,臣才做下如此混妄之事。求陛下恕罪” 武则天厉声喝道:“这个薛青麟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倚仗朕对他的宠信,骄横跋扈,搅扰地方。 江州的几任刺史多曾具表参奏,朕都念其勋劳,下旨宽免。想不到而今竟变本加厉,妄干朝事,真真是岂有此理” 第二十六章 旧档 武三思轻声道:“陛下,臣也是看在薛青麟曾有大功于朝廷,这才答应帮忙的。” 武则天猛地一挥手厉声道:“你是在替薛青麟邀功吗” 武三思连忙叩头:“臣不敢” 武则天冷冷地说道:“当年黄国公案后,薛青麟由一个区区轻车都尉,一跃而晋为侯爵,这是多么大的恩典 什么有大功于朕,难道这是他倨功自傲的资本吗 哼,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薛青麟,就是当年的宰辅裴寂,大将军程务挺、赵怀义怎么样,他们哪个不是有大功于朝,还不是一一为朕所诛” 武三思不敢再说了:“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武则天哼了一声:“朕听闻薛青麟曾对人讲起,手中有一绝密,可上挟天子,下镇地方。可有此事” 武三思一惊,赶忙说道:“臣想,他还不致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吧。” 武则天冷笑一声:“好了,你就不用替他遮掩了,朕知道,你们是莫逆之交。” 武三思吓得连连躬身:“陛下明鉴,此事臣毫不知情。”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有机会给这个薛青麟提个醒,要他小心行事,否则,一旦天威降临,那便是灭顶之灾” 武三思连连点头:“是,是。” 武则天冷哼一声:“三思,朕看来,你与薛青麟往从过密,似乎也不太妥当,你要谨慎为是” 武三思吓得汗流浃背,连声道:“是,是。臣知己过,望陛下宽宥。” 武则天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 话音刚落,一名力士飞跑而来:“陛下,张阁老有要事求见。” 武则天点了点头:“叫。” 武三思赶忙说道:“陛下,那臣就告退了。”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武三思碰了一鼻子的灰,听到这声“嗯”,顿时犹如天音,如蒙大赦一般,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武则天看着武三思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蛇鼠之性,难成大器” 张柬之快步走来,低声道:“陛下,狄仁杰从五平发来奏折。” 武则天猛地转过身:“哦,呈上来。” 张柬之赶忙将奏折呈上。 武则天打开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狄怀英不负朕望,果然了得呀” 张柬之轻声道:“陛下,月前狄仁杰奉谕由江州前往五平,就是为了这个平南侯薛青麟” 武则天轻轻嘘了一声。 张柬之连忙禁声。 武则天看了看周围的力士、女官道:“尔等退下。” 众人赶忙退出殿外。 武则天望着手中的奏折,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抬起头来问道:“薛青麟手中到底有什么呢不可贸然行事” 张柬之奇怪地道:“陛下,您说什么” 武则天一惊,赶忙道:“啊,没什么” 她沉吟了片刻,随后快步走到龙书案后,提起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夜色降临,五平狄府正堂上亮着灯火,坐榻、桌椅上摆满了一摞摞旧档。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温开率江州属僚仔细地查阅着,堂内回响着一阵阵“哗哗”的翻页之声。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您看这个。” 说着,他拿着一本旧档快步走过来:“这是刺史府封存的十年前的秘密官档,这一页便是有关黄越的。” 狄仁杰将旧档接过来,仔细阅读着,渐渐地脸上露出了微笑:“果真如此” 王莽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之前我只是推测,没想到现在真的证实了这一点。” 狄仁杰点了点头。 温开走过来:“先生,您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吗前天你说起黄越被杀案时,我就曾经断言,此案定与薛青麟有着紧密的关联。” 温开点点头:“不错,我记得。” 狄仁杰拍了拍手里的秘档:“据这份秘档记载,十年前薛青麟投书构陷黄国公一家,这个黄越便是帮凶。” 温开吃了一惊,赶忙接过秘档看了一遍,心里登时豁然开朗:“我说黄越怎么会从一个毫无功名的布衣,一跃晋为五平县令,原来竟然是这样” 王莽说道:“是啊,他们本就是蛇鼠一窝。” 狄仁杰点了点头:“档案中,黄越协助薛青麟搜集黄国公谋逆的伪证,事成之后,由当时的宰辅武三思单阁签批,皇帝亲旨,跃进为七品县令。” 温开说道:“我记得昨天您还曾说到,葛斌之死也与平南侯薛青麟有关” 狄仁杰说道:“嗯,以我的推断,葛斌的情况定然与黄越相同。” 温开一惊:“哦” 王莽也看向了狄仁杰。 话音未落,一名书记官激动地喊道:“找到了刺史大人,找到了” 书记官手捧一份档案快步走过来:“刺史大人,这是州府十年前封存的葛斌秘档,上面也提到了黄国公谋逆一案。” 温开大吃一惊,赶忙伸手接过,很快地看了一遍,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王莽急切地问道:“这上面怎么说” 温开望着狄仁杰:“先生,又被您言中了这上面,葛斌原本是江州城中的鱼商,与薛青麟是莫逆之交。 黄国公案时,此人曾七进刺史府,向当时的江州刺史封曾言投递黄国公李霭谋反的证据。 此案之后,他也同黄越一样,由梁王单签,圣上亲旨,为江州法曹,正七品下的官秩。”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来,我的推断完全正确,两个死者果然都与黄国公案和薛青麟有关” 温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真想不到,葛斌竟然也是构陷黄国公的帮凶” 王莽微微点头:“是啊,这谁能想的到呢” 狄仁杰沉思着,缓缓踱了起来:“黄越、葛斌都是十年前构陷黄国公的帮凶。事隔十年,两人先后被一个神秘的刺客椎击而亡,此案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李元芳走到狄仁杰和王莽身后低声道:“大人,我想那个神秘的刺客定是黄国公李霭的后人。” 王莽微微点头:“有这种可能” 第二十七章 三人 这时,温开凑到狄仁杰近前压低声音道:“学生也是这么看。十年前的那桩冤案,以平南侯薛青麟为主谋,黄越、葛斌从之,因而,与黄国公李霭一家结下了深仇大怨。 当时黄国公一家十五岁以上的男丁被全部处死,其他人发配岭南为奴。 十年后的今天,黄国公的后人们长大成人,寻仇至此,先杀了黄越。 葛斌闻讯后非常惊慌,前来五平县找薛青麟商议对策,没想到凶手尾随而至,将其杀死在客栈之中。 先生,看来,这个凶手的最终目的是薛青麟。” 狄仁杰仍然徐徐地踱着步,没有回答。 李元芳说道:“不错,温大人所言极是。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黄、葛二人同样牵涉十年前的旧案,又一前一后,被同一个凶手,以同一种手段杀死。”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停住脚步:“看来,目前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但却还不能就是此案的结果。” 李元芳问道:“哦,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需要澄清,那就是黄国公李霭是不是留有后人。” 李元芳愣住了,目光望向温开。 温开说道:“先生,这一点如何澄清” 狄仁杰摇了摇头:“很难呀。你们可能都知道,发配到岭南的李姓宗嗣,都被皇帝赐虺姓,注销宗族家谱,编入朝廷的流人籍中,因此,很难查到究竟谁才是黄国公的后人。 而且,岭南乃瘴疠之地,流人死于役所者十之。 这些人死后便被草草掩埋,不立碑,不造册,而且年深日久。 因此,我们即使要查也无从得知这些李姓宗嗣孰死孰生。” 温开点点头:“不错,这一点学生也是知道的。” 忽然,狄仁杰的目光撇了一眼正在沉思的王莽,他的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李元芳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听到这里,王莽的神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狄仁杰撇了王莽一眼,他略一沉吟,摇了摇头:“我之所以目前还无法定案便是缘于此。还有,你们想到没有,黄国公的冤案自江州始,波及大江南北,牵涉了所有李姓宗嗣。 这样一宗巨案岂是薛青麟、黄越、葛斌三个人物如此轻易便能做成”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首先,薛青麟在朝中定有靠山。其次,他的手下定然不止黄越和葛斌这两个帮凶。” 温开猛吃一惊:“先生,您的意思是,江州还有类似葛斌、黄越这样的官员存在” 狄仁杰笑了笑:“而今,事情尚不明朗,我不过是推断而已。” 温开忐忑不安地说道:“如果真如先生所,那、那这些人岂不都身处危险之中”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要是按照大人的推断,恐怕江州这样的官员不会太少。” 狄仁杰点点头,他转过身对着温开说道:“温开,看来,我们的追查不能仅限于黄越和葛斌这两个人身上。这样,你命僚属遍查所有江州官吏的旧档,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温开点了点头,他快步走到属下官员们身旁,低声吩咐起来。 狄仁杰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与王莽对视了一眼。 王莽轻声道:“大人,看来这里的水很深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莽抬头一看,林永忠飞奔而入。 狄仁杰上前一步:“怎么样,永忠,有什么发现” 林永忠说道:“县衙的捕快们奉令遍查全城的旅店、客栈,果然如老先生所料,悦来客栈的店伙计告诉捕快,昨天夜里薛青麟、葛斌与另外三人曾在店里会面。”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还有另外三人” 王莽也是吃了一惊:“还有三人” 林永忠点点头道:“正是。” 温开倒抽了一口凉气,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沉思了片刻,说道:“走,到悦来客栈” 王莽等人赶忙跟了上去。 悦来客栈已被五平县三班衙捕团团围住。 王莽和狄仁杰一行飞奔而至,翻身下马,快步向店内走去。 店小二陪同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温开、林永忠等人走进一间客房。 王莽抬眼看去,屋内的方桌前,摆着五张椅子。 小二说道:“就是这间房子。” 狄仁杰四下巡视着。 王莽问小二道:“当时房中就是这个情形” 小二点了点头:“正是。薛侯爷走后,小的害怕他老人家还会回来,因此,吩咐店里的伙计,房中的一切都不要乱动。” 王莽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问道:“他们一共有五个人” 小二回道:“正是。三个人先到,薛侯爷和另外一人是最后来的。” 狄仁杰说道:“看到了吧,我刚才就说过,薛青麟的帮凶绝不止黄、葛二人。” 温开由衷地赞道:“此案的每一步都被先生事先中,真是神乎其技啊” 王莽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三个人。” 李元芳轻声问道:“另外三个人会是谁呢” 狄仁杰说道:“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三个人定与葛斌一般,乃是江州大吏。” 温开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莽喃喃道:“江州官吏。” 他陷入了沉思。 深夜,平南侯府一片寂静,只有东厢房还亮着灯。 屋内,冯万春、张贤拱、吴顺三人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 吴顺腾地站起身,说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冯万春说道:“稍安勿燥。我相信五弟,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吴顺冷笑一声:“有办法,我看不见得吧。” 冯万春愣住了:“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顺说道:“大哥,难道你不知道,老五一直将咱们几人视为眼中钉,我们一日不死,他的秘密就有可能泄露出去。” 冯万春惊呆了:“老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顺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大哥,您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六弟黄越和四弟葛斌是老五所杀” 第二十八章 做贼心虚 “什么” 冯万春一声惊叫。 张贤拱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大哥,小弟也早有此虑。 您想一想,在昨夜会面之前,我们已在五平县中住了三天,大家都安然无恙。 可恰恰是在昨天夜里与老五见面之后,葛斌被杀死在客栈之中,这难道不可疑吗” 冯万春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老五离开悦来客店后,暗暗潜进葛斌的住所,将他杀掉” 张贤拱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时间、空间完全吻合。您再想一想,我们来到五平之事是绝对保密的,除了老五,还有谁会知道” 听到这里,冯万春的脸色有些变了。 张贤拱接着说道:“而今,老五将我三人关进侯府之中,一旦他起了歹心,那咱们可就是羊入虎口啊因此,依小弟看来,咱们还是尽早离开侯府为妙。” 冯万春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老五这个人我了解,虽然心胸有些狭窄,但断不会做这等绝情绝义之事” 吴顺说道:“十年不见,他现在的想法,您还会知道吗” 冯万春沉吟着说道:“以二位贤弟之见呢” 张贤拱轻声道:“不辞而别。” 冯万春思索良久,低声道:“不。我看还是待今晚的结果明了之后,明日我们再赶回江州。” 张贤拱长叹一声:“大哥,今晚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都中了老五的圈套,您想一想整个事情的经过,还不明白吗如果黄国公真有后人前来寻仇,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老六黄越离任后才动手” 冯万春说道:“二弟,如果六弟是老五所杀,他为什么不在五平下手,而要等六弟卸任来到江州,那岂不是白费了很多力气” 吴顺说道:“大哥,您糊涂啊首先,如果六弟死在五平任上,我们立刻就会想到一定是老五做的手脚。 第二,老五之所以在江州动手杀死六弟,就是为了要让我们觉得是黄国公的后人前来寻仇,惊慌之下,我等定会前来五平找他商议对策,而他在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从此便再无后顾之忧。 第三,所以,大哥,如果今晚有结果的话,那结果就是,我三人被他杀死在侯府之中” 冯万春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五弟会做这种事。” 张贤拱无奈地说道:“既然大哥不信,小弟也不便强求。大哥愿意在此等候,悉听尊便。我二人就不陪您了。” 冯万春急了:“你们” 吴顺点点头,说道:“二哥所言极是。待到二更末,我二人便潜出侯府,连夜赶回江州。” 冯万春长长地叹了口气。 厢房外,一条黑影静静地听着屋内三人的对话。 此人正是薛青麟的师爷张义。 他深吸一口气,四下里看了看,转身飞奔而去。 夜,狄府正堂上,狄仁杰正与王莽、李元芳、温开分析着黄越、葛斌两宗命案的涉嫌人。 王莽听了温开说出参与悦来客栈会面的其他三人的姓名,猛地抬起头来:“冯万春、张贤拱、吴顺” 温开说道:“正是。冯万春是江州长史,张贤拱和吴顺分别是江州法曹和银曹。 刚才僚属们在秘档中查到,这三人也是十年前黄国公案后由布衣直跃为七品官秩,与葛斌、黄越的情形完全一样。” 狄仁杰说道:“看来,悦来客栈中另外三人就是他们” 温开点点头道:“这一点已可以肯定。” 狄仁杰说道:“温开,你立刻传令五平县令林永忠,发动县中所有衙捕,遍查全城所有旅店、客栈,一定要找到他们” 温开说道:“是” 说着,他转身奔出门去。 狄仁杰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轻声道:“这三个人对我们来非常重要” 王莽点了点头:“但愿他们还在城中的客栈之中。”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此时,江边埠头,几盏渔火在风中摇曳,江水拍击着崖岸,埠头旁停靠着七八条渔船。 静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两骑马飞奔而至,马上乘客正是张贤拱和吴顺。 二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埠头旁高声问道:“有使夜船的吗” 中间一条渔船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去哪儿呀” 张贤拱说道:“江州。” 一个头戴斗笠的渔父从舱内钻出来,走到甲板上问道:“明早走行不行” 张贤拱说道:“有急事,必须连夜返回,请大哥莫嫌劳顿。” 渔夫想了想,说道:“纹银十两。” 张贤拱笑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川资奉上” 渔父接过,仔细地看了看,而后说道:“二位客官,请上船吧” 说着,将跳板搭到埠头上。 张贤拱、吴顺顺跳板走上船去。 渔父收起跳板,撑动渔船,驶入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张贤拱和吴顺坐在舱里的桌旁,边饮茶边低声着话。 忽然,船尾的摇橹声停止了,张贤拱抬起头问:“这船怎么停了” 吴顺高声问道:“船家,为何停船” 没有回答。 张贤拱看了一眼吴顺,说道:“我去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向舱外走去。 与此同时,甲板上,一个黑影提着一条铁椎,走动着。 张贤拱从船舱内走出来,喊道:“船家,船家” 船尾没有人。 张贤拱愣住了。 背后,黑斗篷高高举起铁椎。 张贤拱觉得事有蹊跷,颤抖着转过身,黑斗篷的铁椎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鲜血喷射而出,张贤拱的尸体摔倒在甲板上。 吴顺听到声音,站起来,伸手抄起船内的一条短棍向船尾走去。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铁椎从天而降,船篷四散碎裂,迸飞出去。 吴顺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鲜血从后脑缓缓淌下,紧接着,尸体重重倒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船尾人影一闪,那位撑船的渔父站了起来,摘下头戴的斗笠,正是张义。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而在他对面的黑斗篷慢慢地转过身去,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第二十九章 多股势力 夜,月光在缥缈的乌云中若隐若现。 忽然,一丝月光从乌云中透了下了,洒在了寂静的五平县城里。 狄府正堂上只剩下了狄仁杰、王莽、李元芳三人,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在屋内踱步沉思的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这件事不简单啊” 王莽问道:“大人,还有什么不简单的”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忠还有什么亲人吗” 王莽摇了摇头:“他说除了小慧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难道我错了,真的是黄国公的后人吗” 王莽说道:“算起来,小梅,小凤姐妹俩是黄国公的远房侄女,黄国公的直系血脉应该只有忠叔叔和小慧了。” 狄仁杰沉思着,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元芳,问道:“元芳兄,你最近几天怎么了,不像你平时的样子啊” 李元芳抬起头来:“大人,自打我和敬旸在您的身边起,多少年来风风雨雨,见过的大案案不计其数,可这一次的五平案却令我第一次感到有些困惑。” 王莽抬起头来:“困惑”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 李元芳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桩案子,令人感到非常别扭。” 狄仁杰笑了起来:“别扭这个词用得有些意思,嗯,来听听。” 王莽看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说道:“在这之前,不管是幽州使团案、湖州蜜蜂案、洛阳无头将军案,还是年前的崇州蛇灵案,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蹊跷诡异,极尽复杂变幻之能事。 然而我却从没有产生过困惑,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凶狠的敌人,而不是” 狄仁杰抬起头来:“不是什么” 王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元芳。 李元芳长叹一声,说道:“自从五平案发后,我时时感受到一种不平。 那些本应使人同情的受害者,现在却一个个都是阴险歹毒、强凶残暴的恶棍。 从死在江州的黄越,到五平身亡的葛斌,这些人都是罪恶累累的无耻人。 这么说吧,如果我不是朝廷的将军,而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将这些恶贼除掉”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和元芳兄有同样的想法。” 狄仁杰叹了口气,徐徐点了点头。 李元芳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是非在这里到底代表了什么。正义用在这些人的身上是不是被彻底歪曲了” 王莽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也能够感觉到你的表现。敬旸刚刚说的不错,那个在蛇灵大案中推理如神、独闯蛇穴的李将军在这桩案子里却很少发表意见。” 李元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元芳者,义士也”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狄仁杰说道:“元芳,敬旸,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桩案子破获出来,恐怕会令你我都大吃一惊。” 李元芳一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问道:“大人,什么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狄仁杰说道:“你们不要觉得这是一桩案,可内中的曲直情由,却并不比我以往破获的那些大案简单。 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已经接近了真相,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所知的,连皮毛都谈不上啊” 李元芳茫然道:“大人,此案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吗,黄国公的后人为报家仇杀死了那些构陷无辜的恶贼。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葛斌和黄越之死” 狄仁杰摇摇头:“元芳啊,你被情绪所左右,判断已经出现了偏差。” 李元芳一愣。 王莽看着狄仁杰,若有所思地说道:“大人,黄越和葛斌之死难道不是黄国公的后人所为”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就目前的情形,我可以这样说,小小的五平县城中,集合了多股势力。” 李元芳吃惊地道:“多股势力” 王莽问道:“那些势力” 狄仁杰说道:“虽然目前我还不清这些势力都代表着哪一方,但是,我已经从几天的案发之中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锦娘、神秘的刺客、薛青麟以及那几位江州的大吏,每个人身后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而且,我敢断言,这秘密绝不是那些官档中所记载的。 那些都是如浮小云一般的往事啊。” 李元芳愕然,深深地吸了口气。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他陷入了沉思。 深夜,王莽府邸的正堂。 正堂上,王莽正在屋内沉思着什么。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这件事不简单啊” “什么不简单” 不知何时,一身粉色衣裙的小桃走了进来。 王莽笑了笑:“是小桃啊,对了,听说你的上官姐姐要来江州” 小桃点了点头:“是啊,上官姐姐几日前来书信说,她要来江州,这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呢”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小桃啊,你的上官姐姐此次来江州,恐怕来者不善啊” 小桃吃了一惊:“来者不善,什么意思” 王莽说道:“上官婉儿身为皇帝的心腹,一般事情恐怕不用她出手的,而对付区区一个薛青麟,更不用派她来了。” 小桃弯弯的柳眉皱了起来:“那她来会干什么呢” 王莽没有说话,开始缓缓地在屋内踱步沉思: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上官婉儿亲自来呢 这时,小桃拿起了手腕上戴着的天蓝色的水行珠,说道:“算了,我们不想这些了。哥哥,我发现这个水行珠还真有作用,我佩戴之后,每天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呢” 忽然,王莽双眼一亮,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小桃的目光从水行珠上移开,看了看王莽,问道:“哥哥,你想到了什么” 第三十章 长生 王莽没有回话,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幅画面,那是在皇宫之内和武则天偶然的一次对话。 上阳宫。 武则天看着身后为自己按摩的王莽,叹息了一声:“这些年,朕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 王莽笑了笑:“陛下,您真是春秋鼎盛之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武则天摇了摇头:“敬旸,想不到连你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王莽摇了摇头:“臣这话可不是安慰陛下,陛下有臣的药膳和这种按摩手法,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的。” 武则天叹了口气:“朕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活那么久呢” 王莽没有接话。 忽然,武则天转过头来:“敬旸,你说你的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驻颜长寿之法,怎么他的容颜没有变过” 王莽笑道:“陛下,臣手里的缓解衰老的药方已经给陛下您用了啊” 武则天轻叹了口气:“你说,这世上真有长生之法吗” 王莽摇了摇头:“臣未曾听闻。” “算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长生呢” 武则天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王莽的脑海中另外一幅画面闪过。 洛阳,狄府。 忽然,袁天罡拿起毒酒一饮而尽,他看着王莽笑道:“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死法,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种死法。” “不管你要不要这个珠子,你只要记住,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止我一个人。” 王莽抬起头来:“其他三棵珠子的主人” 袁天罡点点头:“我只知道其中一棵在江州,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慢慢地变黑了起来。 王莽问道:“那还有谁” 袁天罡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隐士门派、徐福后人都,都有,可,可,可能” 王莽轻松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解释了。” 小桃皱着眉头看着王莽:“哥哥,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什么不可思议” 王莽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对着小桃轻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帝想长生。” “什么” 小桃惊呆了。 王莽说道:“皇帝曾经问过我有没有什么长生之法,我当然不知道,但是老师似乎知道些什么,这恐怕也就是上官婉儿来的目的了吧” 小桃微微张着嘴:“这种传言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王莽冷笑一声:“当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救命稻草的,哪怕明知那是假的” 小桃喃喃自语:“太可怕了” 王莽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他看着窗外渗人的黑夜,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如今的五平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一般,它会把所有人都吸进去” 清晨,晨曦微露,江畔埠头前围满了看热闹的渔人,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一条渔船横斜在水中,船头甲板上染满了血迹。 五平县衙的衙役、捕快已将埠头团团包围,县令林永忠神情严峻地望着地上横卧着的张贤拱和吴顺的尸体。 猛地,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衙役高声喝喊:“让开让开” 围观的渔人们两下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林永忠抬起头来,只见远处狄仁杰、王莽、温开和李元芳纵马飞驰而来,他赶忙迎上前去。 狄仁杰四人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林县令,怎么回事” 林永忠说道:“今晨接到江边渔民报案,在江中发现一只无主的渔船,船上有两具尸体。”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尸体呢” 王莽吃了一惊:“又死人了” 林永忠一指埠头:“就在那儿。”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快步走到尸身旁。 温开蓦地一声惊叫:“张贤拱、吴顺” 狄仁杰一惊:“是他们” 温开点点头:“正是,先生,这二人便是江州法曹张贤拱和银曹吴顺” 王莽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还是迟了一步。” 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先看看他们怎么死的” 王莽点了点头,缓缓地蹲下身仔细地验看尸体:两具死尸的脑后裂开了一个大洞,血迹已经凝固。 狄仁杰的目光也被脑后的大洞所吸引,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王莽抬起头来道:“大人,与黄越、葛斌一样,被铁椎砸碎后脑而亡。看来那个神秘的黑斗篷再一次出手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温开没有注意到狄仁杰所说的“他们”,他颤声道:“江州刺史府下的司马、法曹、银曹竟都在五平被杀,这、这让学生怎么向吏部交代” 王莽眼睛一闪,说道:“大人,您是说凶手和平阳客栈的命案一样,不是一个人所为” 狄仁杰咽了口唾沫:“恐怕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武艺的人要杀死两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点,还不好说啊”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张、吴二人的尸体沉默不语。 站在一旁的林永忠长叹一声,说道:“刺史大人,真想不到,卑职到任仅仅三天,就接连发生了三起如此恶性的凶案,而且死者都是州衙大吏看来,卑职这个五平县令算是做到头了。” 这时,狄仁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县令,现场是怎么样的” 林永忠说道:“啊,两具尸身,一在船头,一在船尾,船篷爆裂,想来是为凶手击碎。您看,船就在那儿。” 说着,他伸手一指,狄仁杰的目光向埠头旁一条横斜着的渔船望去。 王莽也顺着林永忠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如林永忠所说,船头和船尾都有明显的血迹。 狄仁杰说道:“走,到船上看一看。” 说着,他快步向埠头下走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很快,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搀扶下走上船来。 船头的甲板上染满了血迹,埠头上的林永忠说道:“死者吴顺就躺在此处”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点点头,四下搜寻着。 第三十一章 蛛丝马迹 忽然,王莽看向了船头。 船头甲板上斑驳的血迹中,一双血脚印跳入眼帘。 王莽眼睛一亮,几步走了过去,赶忙蹲下,仔细地看着。 脚印面向船尾,混在血迹当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指着地上的血脚印说道:“大人,您看” 狄仁杰向下看去。 身后的李元芳轻声道:“这应该是凶手的脚印。” 王莽点了点头,顺着脚印的朝向朝前望去。 良久,他慢慢站起来,向船仓内走去。 船舱的顶棚已经碎裂,舱内翻倒的桌旁,又是一只血脚印。 王莽一愣,静静地看着。 这脚印从船舱一直延伸至船尾,王莽顺着脚印向船尾走去。 船尾的甲板上血迹模糊,脚印至此而止。 王莽直起身来,静静地思索着,半晌才道:“大人,您说对了,凶手果然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人。” 李元芳一愣:“哦”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元芳,你没有发现吗,船头甲板上的脚印,与这里的脚印从脚形到大小都不一样吗” 李元芳一愣,赶忙仔细地看着:“不错,这双脚印大一些。”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那个黑斗篷留下的。他先在船尾击杀了张贤拱,而后闯入舱内,砸碎顶棚,将意欲逃走的吴顺杀死在船头。”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这样” 狄仁杰点点头道:“敬旸,元芳,将船头船尾的两个脚印完整地拓下来,这对我们辨认凶手的身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元芳点了点头,快步向船头走去。 狄仁杰站在船尾静静地观察着这只渔船,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船帮旁的甲板上。 他走过去,仔细观察着。 甲板上方微微有些凸起,狄仁杰蹲下去,用手在凸起处重重一按。 “砰” 甲板竟然掀了起来。 狄仁杰发出一声惊呼,船头的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过来:“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一指甲板:“你们看” 王莽惊讶地说道:“是个活舱我下去看看。” 说着,他纵身跳了进去,半蹲着向活舱里望去。 李元芳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伸着脑袋,向舱里看去。 狄仁杰问道:“里面有什么” 王莽刚刚下来,就发现地上放着一个鱼篓,他听到狄仁杰的话,把鱼篓递了上去。 狄仁杰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放在甲板上。 忽然,王莽看着舱底一个箱子下面的一丝布丝,轻“咦”了一声。 听到王莽的声音,狄仁杰赶忙问道:“敬旸,有什么发现” 舱底的王莽把这丝布拉了出来,竟然越来越多,原来这不是一块布,而是一件衣服。 王莽说道:“大人,这里有一件衣服。” 说着,他也没细看,将衣服扔了上来。 狄仁杰捡起,抖开,是一件丝质的圆领袍,做工和衣料都非常讲究。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袍服,陷入了沉思。 这时,舱底的王莽四下扫了一眼,舱底除了鱼篓和那件衣服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衣服上面的木箱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莽略一沉吟,王莽从活舱里跳上来,他一看狄仁杰手中的圆领袍不禁叹道:“好讲究的袍服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难道这就是刺客之物”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元芳问道:“可,他为什么要将这袍服扔在船上” 狄仁杰沉吟道:“也许是匆忙之间,忘记带走了。” 李元芳狐疑地看了狄仁杰一眼,欲言又止。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时,埠头上传来温开的喊声:“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温开,永忠啊,让衙役们清理现场吧” “是” 温开和林永忠应了声“是。” 林永忠对着岸上的几名衙役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很快,随着几声吆喝,衙役们开始清理现场。 此时,王莽的目光在船上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跟着狄仁杰向船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温开赶忙迎接了上来,搀扶着狄仁杰下了船。 王莽手里拿着圆领袍,林永忠疑惑地看着王莽:“敬旸,这是” 王莽笑了笑:“在船里发现的。” 说着,他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了林永忠。 林永忠赶忙接过。 王莽看了已经在岸边的狄仁杰一眼,赶忙跟了过去。 “大人,您说另外一个凶手会是谁呢” 王莽还没有走到狄仁杰身边,李元芳的声音传了过来。 狄仁杰说道:“此人定是黑斗篷的帮凶,此人扮作船夫将张、吴二人诱上船来。黑斗篷则早已藏身于此,待船行到江心,黑斗篷突然出现,将这二人杀死。” 王莽走了过来:“不错,应该是这样。 以我看来,张贤拱、吴顺二人定是要连夜赶回江州,这才深更半夜来到埠头。 而黑斗篷与另外一人则提前侦知了这二人的动向,化装潜伏,守株待兔。” 狄仁杰点了点头:“非常准确。那么,这就有了一个问题,张贤拱和吴顺为什么如此急迫,以致于竟要深夜雇船赶回江州呢” 李元芳沉思着。 王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狄仁杰继续说道:“还有,在悦来客店中我们发现了五张椅子,据秘档调查的结果显示,应该还有江州长史冯万春与他们在一起,可为什么只发现了张吴二人的尸体,却不见冯万春的踪迹呢” 李元芳说道:“冯万春会不会留在了五平” 狄仁杰沉吟着,说道:“这就怪了,冯万春、张贤拱、吴顺、葛斌四人一同前来五平见薛青麟,按情理讲,该当是同去同回。 尤其是葛斌被杀以后,这三人感到危险的存在,更不应该分头行动。 而今,葛斌、张贤拱、吴顺被杀,却独独没有了冯万春的下落,这不奇怪吗” 李元芳点点头:“有道理。” 第三十二章 神都来客 忽然,王莽说道:“会不会是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而闹翻了” 狄仁杰沉吟不语。 李元芳眼睛一亮:“大人,这也不失为一种解释了。” 狄仁杰没有表态,他想了许久,缓缓地说道:“前天,县衙的捕快全城调查发现,确实有四个从江州来的客人分别住在城里的四家客栈中,用的都是化名,其中一人便是已经死去的葛斌。 以此推断,另外三人就应该是冯万春、张贤拱和吴顺。”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这些人倒也奇怪,为什么不住在一起,而要分住在四家客栈之中呢” 王莽眼睛一亮,看到王莽的表情,狄仁杰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这四人是因黄越被杀一事赶来五平面见薛青麟,却不住进侯府,而分住在四家客栈。 你想一想,这里面有什么奥妙” 李元芳沉思着,忽然抬起头来道:“难道他们对薛青麟也并不信任” 王莽点了点头:“这就对上了,他们互相并不信任,自然就有可能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 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用你的话说,只有这一种解释。 他们虽然在恐惧之下前来寻找薛青麟商议对策,却并不信任这位朋友。 因此,他们选择了分别住在四家客栈,只要有一人出事,其余三人便可闻风而逃。”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捕快们在调查中还发现,这四人是来到五平三天以后才与薛青麟见面的,这就更加印证了我们的推断。 而且,被调查的客栈老板对捕快们说,昨天上午,这三个人同时退掉了房间,离开客栈,而张贤拱和吴顺却是昨天夜里才被人杀死在船上的。 那么中间的这一段时间,这三个人在哪里呢” 李元芳沉思着,忽然,王莽说道:“平南侯府”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葛斌被杀,令这三人感到万分惊惧,对神秘刺客的恐惧,胜过了对薛青麟的提防之心。 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最终决定搬进侯府。” 李元芳说道:“如此说来,张贤拱和吴顺,应该是从侯府出来,直接来到埠头雇船赶回江州。” 狄仁杰说道:“不错。他们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也许与薛青麟发生了口角,就如敬旸所说的,他们可能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这才致使二人要连夜返回。” 王莽说道:“这么说,冯万春应该还留在平南侯府中。”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爷,少爷” 这时,一个声音从王莽身后传了出来。 王莽转过身来。 来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爷,可算找到您了,小桃夫人让您赶快回去。” 王莽皱了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急” 来福喘了口气:“说是有神都来的客人。” 王莽抬起头来:“神都的客人” 来福点了点头:“夫人是这么说的。” 这时,狄仁杰笑道:“敬旸啊,我看这样吧,你就先回去,我和温开,永忠他们去候府一探究竟。”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家里来了客人,那我先回去了。”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王莽一拱手,带着来福离去。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背影,喃喃道:“神都” 李元芳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您说什么” “哦” 狄仁杰转过身来:“没什么,对了,你去把温开、永忠叫来” 李元芳转身离去。 另一边,王莽看着身后的来福:“来福,到底是谁” 来福凑在王莽的耳边,轻声道:“是上官才人” “什么” 王莽一惊:“来得这么快” 王莽的府邸,正堂里。 一身粉衣的小桃正在陪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说着话。 女子正是上官婉儿,穿着黑衣劲装打扮的上官婉儿和平日里温婉的书卷之气不同,身上竟然露出了丝丝英气。 上官婉儿笑道:“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啊,小桃妹妹越发的漂亮了呢” 小桃笑了笑,抿了抿小小的嘴唇:“妹妹这点蒲柳之姿哪里当得起姐姐如此夸赞,倒是姐姐越发的有气质了呢” 上官婉儿摆了摆手:“咱们姐妹这么长时间没见,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妹妹多多关照呢” 小桃点了点头,笑道:“姐姐,你就放心着住下吧。” 上官婉儿打趣道:“就怕影响你和敬旸呢” 小桃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影响的,姐姐尽管住下便是” 上官婉儿笑道:“真的不影响吗妹妹和敬旸成婚也有些日子了,这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妹妹就真的不急吗” 小桃顿时红了脸:“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还年轻,不急在一时的。” 上官婉儿刚要说话,这时,一个下人冲了进来:“夫人,少爷来了” 小桃挑了挑眉:“哦,来了” 上官婉儿正色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敬旸商量一下。” 不一会儿,王莽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抬眼一看,堂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上官婉儿。 王莽上前一步,笑道:“上官才人怎么有空来小小的五平” 上官婉儿打量了王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不欢迎吗” 王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小桃常常说无聊,你能来看小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呢” 小桃点了点头:“是啊,能有上官姐姐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我此次来江州,来看小桃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还有件事情要你帮忙呢” “哦” 王莽挑了挑眉:“私事还是公事” 听了这句话,上官婉儿顿时柳眉一竖:“怎么,私事的话你就不准备帮忙了吗” 王莽赶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只要是上官才人的事,我都会帮忙的。” 上官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是有关洛阳那边的事情。” 王莽一惊,试探地问道:“皇帝” 上官婉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去书房谈吧”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王莽转身对着小桃说道:“小桃,中午把我弄的那些蛋糕拿出来,你再做几个好菜” 小桃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亲自下厨” 王莽对着上官婉儿笑道:“小桃的厨艺可不一般呢,今天你可有口服了。” 上官婉儿笑道:“人们常说咱们的王侯爷总会做出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莫非这什么蛋糕是你最近弄出的新的吃食” 王莽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我们去书房谈吧”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 第三十三章 隐士门派 王莽的书房里。 王莽对着上官婉儿问道:“不知上官才人来五平是有什么事情吗” 上官婉儿,没有说话,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明黄色的封套递了过去。 王莽看到这个封套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说道:“皇帝密信,你拆看即是。” 王莽点了点头,双手接过,轻轻撕开封套,将信瓤取出,缓缓展开。 忽然,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上官婉儿说道:“我也不敢相信,但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只能照做了。”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长生这等无稽之事皇帝怎么会相信呢” 上官婉儿说道:“不管我们相不相信,只要皇帝信了,那这就是真的。” 王莽叹了口气:“可是,这又从何找起呢” 上官婉儿一摊手:“这不,想到你在江州,我就找你来了” 王莽看了上官婉儿一眼:“上官才人,你可把我坑惨了” 听到这句话,上官婉儿冷哼一声:“为了解决宝灵堂的麻烦时,你的话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上官婉儿帮自己的事情,王莽的脸一红,摆了摆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慨一下,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都要齐心合力,把这个传说中的不老药找出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王莽问道:“可是,我们连这什么不老药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它呢” 上官婉儿说道:“据钦天监监测,它现在就在江州” 王莽皱了皱眉:“这个所谓的不老丹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上官婉儿回忆道:“据说,它是红色的,而且最神奇的是它能够散发热量” 王莽问道:“据说,这是听谁说的” 上官婉儿看了王莽一眼,明显迟疑了一下,良久,她叹了口气:“你现在也是星君了,按理说也应该要知道这些隐秘了,只是” “只是什么” 王莽抬起头来。 忽然,上官婉儿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你以后也要知道的,你知道隐士门派吗” 王莽一惊:“隐士门派”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正是怎么,你听说过” 王莽摇了摇头:“只是听人说过罢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上官婉儿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莽:“真的不知道” 王莽点了点头:“真的不知道啊,我骗你干什么”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老师袁天罡就是隐士门派出身” “什么” 王莽抬起头来,猛地吃了一惊。 话分两头,另一边,平南侯府正堂上,薛青麟正在对张义说着什么。 张义点了点头:“侯爷,您就放心吧” 薛青麟点了点头:“嗯,这件事要尽快办,切不可露出马脚。” 忽然,一名家奴飞奔而来:“侯爷江州刺史温开、五平县令林永忠,还有那个姓狄的老头子现在府外,说有要事求见侯爷。” 薛青麟一惊:“什么刺史大人来了” 家奴说道:“正是。” 薛青麟沉吟半晌,说道:“有请。” 他冲张义摆了摆手,张义快步退下。 薛青麟站起身,迎出门去。 狄仁杰、温开、林永忠在一名管家的引领下快步向正堂走来。 对面,薛青麟快步迎上,拱手道:“刺史大人光降,令寒舍蓬荜生辉” 温开赶忙还礼道:“数年不见,侯爷身体清健,开实为欣幸之致。” 薛青麟对林永忠和狄仁杰拱手道:“林县令,狄先生,别来无恙。” 林永忠淡淡一笑,还礼道:“承侯爷记挂,永忠安好。” 狄仁杰微笑拱手:“薛侯爷多礼,老朽不敢当。” 薛青麟说道:“几位请。” 说着,拱手揖客。 狄仁杰一行走进正堂,分宾主落座。 薛青麟微笑道:“刺史大人前来五平,怎么不事先通告薛某一声,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呀。” 温开说道:“本来是前来探望老师狄先生” 薛青麟一惊,目光望向狄仁杰:“怎么,这位狄先生是刺史大人的恩师” 温开点点头道:“正是。” 薛青麟赶忙欠身道:“失敬。” 狄仁杰微笑道:“不敢。” 温开叹了口气:“薛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造访实为有要案相询。” 薛青麟挑了挑眉道:“哦不知是何要案,竟惊动了刺史大人” 温开说道:“数日之前,原五平令黄越在江州馆驿被杀。” 薛青麟假意吃惊道:“什么,黄县令被杀” 狄仁杰和林永忠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冷笑。 温开说道:“是呀。本州前赴五平,即是要就此案求教老师狄先生。不想,五平县中竟连发血案,死者都是州衙大吏。” 薛青麟说道:“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静静地观察着他脸部的表情。 温开轻叹一声道:“前天夜里,江州司马葛斌被杀死在平阳客栈房中。昨夜,江州法曹张贤拱、银曹吴顺又在回江州的夜船上被害” 薛青麟发出一声惊呼:“什么,这、这三位大人都死在五平” 狄仁杰望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是呀。而今,我们已经确认,杀死这几位大人的是同一个凶手。此人身穿黑色斗篷,手执铁椎,杀人的手法非常简单,以掌中铁椎击人后脑。” 薛青麟倒抽一口冷气,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的目光落在薛青麟身着的圆领袍上,这是一件丝质袍服,从衣服的质料到做工都非常考究。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薛侯,黄越大人是薛侯的朋友,这一点为众人所知。” 薛青麟点了点头:“是呀,黄县令为人忠厚,施政公允平和,实为难得的好县令呀” 林永忠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 狄仁杰说道:“今日我三人造访侯府,是想问一问,除了黄县令外,另外三位死者,与侯爷相熟吗” 薛青麟心中一怔,赶忙道:“哦,本侯只是听见过这三位大人的名字,却并不相识。” 狄仁杰点点头:“是这样。薛侯爷,此案错综复杂,涉及十年前黄国公谋逆一案” “什么” 薛青麟一惊,抬起头来。 第三十四章 不老药 王莽的书房里。 听了上官婉儿的话,王莽明白了过来,难怪袁天罡会知道隐士门派的事情。 看到王莽的表情,上官婉儿微微点头:“看来你真的不知道隐士门派” 王莽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上官婉儿说道:“也是,知道他们的人本身就没有多少。” 王莽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什么不老药是隐士门派传出来的”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上官婉儿说道:“说起隐士门派,你应该知道一个,算起了她们都有些算不上隐士门派了。” “什么” 王莽抬起头来。 上官婉儿说道:“魔门” 王莽一惊:“是她们” 上官婉儿说道:“当年它们被慈航静斋打压,如今又被陛下打压,势力已经大幅度缩水了,说她们是隐士门派,都是高看他们了。” 王莽抬起头来:“慈航静斋” 上官婉儿说道:“当然太宗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这个慈航静斋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王莽问道:“那怎么世人都没有听说过” 上官婉儿笑道:“这就要从太宗之时说起了,自太宗上位以来,慈航静斋屡屡干涉政事,这引起了太宗皇帝的强烈不满。 而太宗皇帝是何等人物,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后来,北斗和慈航静斋进行了激烈的争斗,最终两败俱伤。”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自此之后,北斗实力大跌,而慈航静斋也不好受,双方罢战。太宗和慈航静斋约定,慈航静斋百年不得出世,而太宗也不得找慈航静斋的麻烦”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除了慈航静斋恐怕还有别的隐士门派吧” 上官婉儿赞许地看了王莽一眼:“是啊,当时,武林中最强大的就是北斗和慈航静斋了,他们两败俱伤,剩下的隐士门派自然蠢蠢欲动了,这也正是太宗和慈航静斋罢手的原因。” 王莽问道:“难道这次的消息慈航静斋传出来的”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我只是听陛下说是隐士门派那边的消息,至于是哪一家,我就不知道了。” 王莽点了点头:“那还有什么隐士门派呢” 上官婉儿说道:“刚才说的是慈航静斋算是佛门的势力,还有道门,魔门。当年这三家可谓是最强大的三家了,只是现在的魔门却是最弱的了。”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少林也应该算是佛门的了”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正是,佛门虽然大的门派不多,但是他们的实力都很强,而道门没有实力特别强大的门派,但是他们门派数量众多,联合在一起,就连佛门都不敢轻易招惹。” 王莽问道:“那我老师袁天罡又是属于哪一派呢” 上官婉儿说道:“你老师袁天罡本来是正阳派的人,只是后来听说好像和门派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这才来到了皇帝身边对于这些隐士门派,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些都是我从北斗的旧籍中看到的。” 王莽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和狄阁老把那封信拿到手了吗” 上官婉儿似乎想起了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哪是那么容易的。” 上官婉儿笑了笑:“有你和狄阁老出马,小小的一封信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莽笑道:“这件事恐怕还要靠狄阁老呢” 上官婉儿说道:“不老药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狄阁老,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 王莽点了点头:“放心吧,狄阁老这会儿恐怕去了平南候府,我就是想告诉也告诉不了啊” “平南候府” 上官婉儿抬起头来:“去那里干什么” 王莽微微点头:“正是,此事说来话长,这几天五平发生了几件命案” 另一边,平南候府正堂上。 “什么” 薛青麟听到黄国公和最近发生的人命案子,顿时一惊,抬起头来。 狄仁杰仔细地观察着他脸部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道:“薛侯爷可要小心啊” 薛青麟的脸色变了:“啊,这是当然,不劳先生提醒。” 狄仁杰笑了笑道:“冯万春这个人,薛侯知道吗” 薛青麟一惊:“啊,先生说的是江州长史冯大人” 这一点点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狄仁杰的眼睛,他点了点头道:“正是。” 薛青麟摇了摇头:“本侯不认识。” 狄仁杰说道:“此次,与葛斌三人同赴江州的,还有这位冯大人。据县中悦来客栈的伙计讲,前天夜里,就是葛斌被杀的当天,侯爷曾与四位朋友在客栈中会面,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薛青麟的脸色陡变,他怫然起身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本侯说过并不认识这四位大人,难道还会谎言欺骗吗” 狄仁杰笑了笑:“老朽只是问一问,侯爷是不是曾在悦来客栈中与四位朋友见过面,可并没有就是这四位大人呀” 薛青麟愣住了,他这才领教了狄仁杰的厉害。 此时,势成骑虎,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站在当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突然,他哼了一声道:“狄先生,本侯看在你是刺史大人的恩师的面上,这才对你礼敬有加。你身在山野,一无功名,二无出身,竟当着刺史大人和县令大人在座,直言诘责本侯,这有些不太得体吧请你自重身份。” 狄仁杰笑了:“侯爷何必如此动怒,老朽也不过就是随便问一问,得罪了。” 薛青麟哼了一声,坐在榻上。 温开赶忙道:“薛侯,我们也是心急案情,这才直言相询,不周之处,望侯爷恕罪。” 薛青麟勉强笑了笑道:“大人言重了。” 林永忠站起来,拿起身旁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那件在船上发现的圆领袍,一把抖开道:“侯爷,这件丝质的圆领袍在这五平县中除了您,恐怕再无别人敢穿吧” 薛青麟一愣,抬起头来。 林永忠手里擎着袍服:“请侯爷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您的衣物” 薛青麟走过来仔细地看着。 狄仁杰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良久,薛青麟说道:“这似乎是本侯之物,只是很多年都没有穿过了。林县令,此物是从何处得来” 林永忠说道:“是在张贤拱、吴顺二位大人死亡的现场发现的。” 此言一出,薛青麟猛地一惊:“什么” 林永忠说道:“正是。” 第三十五章 上官心事 听到这里,薛青麟的脸沉了下来:“林县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本侯是杀人凶手” 林永忠冷冷地说道:“物证在此,刚刚侯爷也已承认这确是您的物事,恐怕开堂之时,要请侯爷到府了。” 薛青麟冷笑一声:“就凭五平县衙一个的公堂,恐怕难以盛载我平南侯薛青麟上堂作供吧” 林永忠义正词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薛青麟愤然道:“就凭这一件衣物,你就敢说本侯犯法侯府广大,人役众多,谁都有可能偷盗本侯的衣物前去作奸犯科,林县令怎么就言辞凿凿指认于我” 林永忠刚想说话,温开起身道:“并不是怀疑侯爷,只是此物为现场证物,林县令不过是询问罢了。” 薛青麟点了点头:“刺史大人之言最为有理。不错,这确是本侯之物。” 温开冲林永忠摆了摆手,林永忠将袍服收了起来。 堂中出现了尴尬的寂静。 狄仁杰冲温开使了个眼色,温开赶忙起身道:“那就不耽搁薛侯了,本州告辞。” 薛青麟站起来道:“我送大人。” 狄仁杰、温开、林永忠快步走出侯府大门。 狄仁杰笑道:“这一番敲山震虎,叫这位侯爷吃不下、睡不着,日子可难过了” 温开笑道:“先生,我真佩服您,几句话就将薛青麟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 林永忠也笑道:“先生一步步将他圈入彀中,可笑这厮竟丝毫没有察觉。” 狄仁杰说道:“林县令的一番巧诈,也令他捉襟见肘呀。” 林永忠笑道:“那还不是按照先生的吩咐。” 温开说道:“你们两个唱红脸,我一个唱白脸,把个薛青麟折腾得漏洞百出。” 三人大笑起来。 狄仁杰说道:“现在看起来,我们的判断完全正确。而且,还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冯万春一定在平南侯府里。” 林永忠说道:“先生,您看,薛青鳞会不会就是那个杀死黄越、葛斌等人的凶手” 狄仁杰沉吟着道:“这一点现在还不好,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温开,永忠,看来,我们要行动起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另一边,薛青麟送走了客人,回到正堂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思索起来。 张义从外面走进来,轻声道:“侯爷,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薛青麟说道:“张义,我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呀。” “哦” 张义猛吃一惊。 薛青麟说道:“他们似乎知道冯万春、张贤拱、吴顺与我的关系。” 张义倒抽了一口凉气。 薛青麟接着说道:“今日在堂上,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软硬兼施,计诈并用,令我有些措手不及,恐怕是露出了一些破绽呀。而且,最奇怪的是,我的随身衣物怎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他的目光望向张义。 张义轻声道:“难道又是小云” 薛青麟猛然警醒,缓缓点了点头:“看来,小云之事不能再拖了,要尽快解决” 王莽的书房,上官婉儿听了王莽的一番叙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凶手就应该是薛青麟了” 王莽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依照现在的证据来说,薛青麟目前是最有嫌疑的人” 上官婉儿说道:“事有轻重缓急,只要找到了所谓的不老药,薛青麟我亲出手帮你对付。” 王莽苦笑一声:“现在不老药的影子都没有,你让我去哪里找啊” 上官婉儿一噘嘴,假装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必须找到,不然” 说着,她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王莽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力” 上官婉儿说道:“是一定。” 王莽点了点头:“好,一定” 突然,上官婉儿看了王莽一眼,欲言又止。 王莽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啊”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说道:“你,你还准备回洛阳吗” 王莽皱了皱眉:“怎么,皇帝不想让我回去吗”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不,只是随便问问。” 王莽抬起头来:“随便问问” 上官婉儿摆了摆手:“算了,你想回就回去吧” 王莽眼睛微微一眯:“你,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你真的不明白” 忽然,王莽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明白什么,我的宝灵堂还在洛阳呢,除非有一天我不开药店了,再说了,皇帝暂时还是需要我的。” 说到“暂时”两个字时,王莽停顿了一下。 上官婉儿忽然笑了起来:“你明白就好” 这时,王莽突然仔细地看了看上官婉儿,尽管她穿着黑色劲装,但还是难掩身上的书卷清气。 王莽问道:“为什么”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什么为什么” 王莽说到:“你知道的” 上官婉儿的眼睛有些躲闪,她有些不敢看王莽,低下了头,一双秀拳握得很紧。 忽然,她抬起头来:“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王莽认真地看着她:“真的” 上官婉儿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其实也是个女人,我也有私心,我已经三十了,可是皇帝” 王莽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有了小桃,小梅小凤她们,你” 上官婉儿按住了王莽的嘴:“不用说了,我明白,我不介意的。” 王莽看了看上官婉儿:“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跟着我归隐” 听到这句话,上官婉儿忽然泫然若泣:“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归隐你的真准备归隐了吗” 王莽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做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上官婉儿上前一步,抱住了王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王莽感动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搂住了她。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和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触电般地分了开来。 第三十六章 婉儿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来福的声音:“少爷,饭菜已经在后院备好了” 王莽轻咳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告诉小桃,我们马上来” “是” 来福在外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王莽看着满脸通红的上官婉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上官婉儿轻哼一声:“谁会喜欢你了,我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罢了” 王莽轻笑一声:“不承认就算了,我又不会强求你的” 忽然,上官婉儿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呢喃:“其实我也不知道,似乎是你第一次的那首静夜思。 也似乎是你之后给我写的诗,又好像是崇州之时,你独自深入虎穴,为我制造机会。 你虽然没有说是为了自己,但我知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后来,你武艺上的进步,更是让你在我面前比以前多了几分自信。 再后之,我也知道你为了帮助小梅小凤报仇,就连皇帝的赏赐也不顾” “你是如此的不同于众,如此的和大多数男子,不,你和其他男子都不一样,这也许就是我慢慢喜欢上你的原因吧” 王莽没有说话,轻轻地抱了一下上官婉儿:“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嗯” 上官婉儿放松了身体,任由王莽抱着。 良久,王莽松开了她,说道:“婉儿,只是现在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上官婉儿深情地看着王莽。 这时,外面似乎又有脚步声传来,王莽拉了拉上官婉儿的素手,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上官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笑了起来:“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上官婉儿也笑了起来:“正好要尝一尝你的新吃食呢” 王莽暗道:武则天要是把他当成徐福的话,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这时,王莽眼前闪过袁天罡的身影,他似乎在得意地大笑:徒儿,你终究是我袁天罡的徒弟哈哈哈 狄府后院,锦娘坐在石凳上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如燕来到她的身后:“锦娘。” 锦娘一惊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如燕姐。” 如燕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微笑道:“美人儿,你又想什么呢” 锦娘赶忙否认:“啊,没、没想什么。” 如燕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她的对面:“锦娘啊,你为什么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锦娘一愣:“没、没有啊。” 如燕拉住她的手,轻声道:“锦娘,有什么事就对姐姐,千万别憋在心里。最近这几天,我发现你好像有些神情恍惚,到底怎么了” 锦娘勉强笑了笑,说道:“没、没有啊。如燕姐,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如燕望着她,许久,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是最好。你知道,亲人为什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吗” 锦娘愣住了。 如燕说道:“那是因为人都需要倾诉,更需要有人倾听。 很多年以前,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冷冰冰的只知道为非作歹,做些杀人的勾当。 但是,在冰冷的表面背后,我是多么渴望有人能够关心我,爱护我。 多么希望有个亲人,能将隐藏在内心的话对他倾诉” 锦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眼圈红了,轻轻点头。 如燕叹了口气:“记住,我就是你的亲人。一个可以舍命保护你的亲人。” 泪水滚过锦娘的面颊:“我、我知道。我知道。” 她哭出声来,猛地站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如燕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屋内,锦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哭呢” 再说狄仁杰告别了温开回到府邸,他快步走进大门,李元芳迎上前来:“大人,怎么样” 狄仁杰微笑道:“收获甚丰” 李元芳“哦”了一声,狄仁杰冲他招招手,李元芳过来,狄仁杰附耳低声了几句。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放心吧。” 狄仁杰说道:“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一下。” “哦,对了,元芳,敬旸没过来吗” 狄仁杰叫住了李元芳。 李元芳摇了摇头:“没有,可能他还在陪着客人吧” 狄仁杰微微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李元芳说道:“大人,那我先去准备了,放心吧,这件事有我一人足够了。” 说罢,他快步向后面走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微笑。 忽然,狄仁杰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神都,神都,这小小的五平不简单啊” “叔父” 身后传来如燕的叫声。 狄仁杰转过身来,笑呵呵地道:“如燕呀。” 如燕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叔父,锦娘这孩子越发的不正常了。”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 如燕说道:“她每天能在院中呆坐上几个时辰,一动不动,嘴里不时地嘟嘟囔囔,我看情形有些不对头呀。” 狄仁杰说道:“这丫头身上,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是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 如燕呀,而今五平连发血案,情势非常紧迫,锦娘的事我恐怕暂且顾不上了。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细心,更要有耐心。” 如燕点点头道:“您放心吧。” 狄仁杰说道:“还有,在我没有腾出手来处置此事之前,千万不要惊动她。” 如燕点了点头。 忽然,如燕看着狄仁杰欲言又止。 狄仁杰奇怪地看来如燕一眼:“怎么了” 如燕说道:“叔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我们看到的锦娘不是锦娘” “什么意思” 狄仁杰皱了皱眉。 如燕说道:“没什么,只是锦娘的脸看起来有些别扭,我也说不清是什么。”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你多多注意一下她吧” 如燕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夜探侯府 暮色降临,侯府中灯火通明,家奴、仆役往来穿梭,热闹非常。 两条人影闪电般从侯府外墙的树顶上疾飞而入,落在了后院正房的屋顶上,正是王莽和上官婉儿。 王莽低声道:“婉儿,我是去办正事。” 上官婉儿轻哼一声:“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还要看你的娇妻美妾,反倒不如和你出来转转。” 王莽苦笑一声,果然,女人的话不能信,还说什么不介意,看来吃醋真的是女人的天性。 王莽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好吧,不过要小心,我只是怀疑薛青麟罢了,我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放心吧” 王莽微微点头,他四下看了看,腾身空翻,双脚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上官婉儿轻轻一跳,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忽然,王莽耳朵微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上官婉儿轻声道:“怎么了” 王莽低声道:“我总感觉这附近似乎还有人。” 上官婉儿一惊:“你也感觉到了” 王莽一惊:“真的有人”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这人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来都来了,先看看侯府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惹得这等人物都来光顾了”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这间正房。 这间正房是小云居住的所在,此时,她正与丫鬟低声说着什么。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舔破窗纸向里面看去。 屋内,小云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面前的丫鬟:“兰香,你立刻去,将纸条放在老地方。” 兰香点点头,小云叮嘱道:“千万要心” 兰香低声道:“放心吧,奶奶,也不是头一回了。” 小云点了点头:“去吧。” 兰香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疑云。 王莽略一沉吟,指了指正堂方向,上官婉儿微微点了点头,二人腾身跃起,向正堂方向奔去。 正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薛青麟和张义快步走出来,停在门前。 薛青麟低声道:“你马上去,照此安排不得有误” 张义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面走去。 “等等” 薛青麟忽然又把他叫住。 张义转身跑回来:“侯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薛青麟沉吟片刻道:“小云乖巧多智,你们行事一定要加上一万个心,万不可打草惊蛇” 张义点点头:“侯爷,您就放心吧。” 薛青麟说道:“我到东跨院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告。” 张义答应着转身离去。 正堂的屋顶上,王莽和上官婉儿匍匐着身子探头向下望着。 下面的薛青麟快步向东跨院走去。 王莽和上官婉儿飞身跳下屋顶,闪身躲在廊柱后面,待薛青麟转过屋角,这才尾随而去。 东跨院中,冯万春在院内徐徐踱着。 薛青麟快步走了进来:“大哥” 冯万春赶忙迎上去,低声道:“怎么样,老五,有什么动静” 薛青麟长叹一声道:“大哥,有个坏消息。” 冯万春猛吃一惊:“老五,是不是二弟和三弟他们,被、被” 薛青麟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刺史温开和五平县令林永忠来过了” 冯万春一声惊呼:“什么,刺史大人在五平” 薛青麟说道:“正是。” 冯万春紧张地说道:“不好,不好,我身为江州长史竟然私离汛地,一旦被他发现,那可大事不妙啊” 薛青麟笑了笑:“你放心,他们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冯万春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哦,你,老二和老三到底怎么了” 薛青麟叹了口气道:“他们告诉我,昨夜,二哥和三哥被人杀死在返回江州的夜船上。” 冯万春倒吸了一口凉气,长叹一声道:“他们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终于惹来了杀身之祸啊” 薛青麟狠狠地说道:“这些李氏余孽,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冯万春咬牙切齿地道:“老五,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否则,我们再无宁日” 薛青麟说道:“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走,咱们进屋话吧。” 冯万春点了点头,二人快步向厢房内走去。 王莽和上官婉儿藏在院外的柳树上,静静地望着二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上官婉儿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看来张贤拱和吴顺就是他们的二弟和三弟了。”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你不是怀疑魔门圣女吗”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青青姑娘她要是为了还我的人情的话,大可以随便找个人扮成锦娘的模样,谁想到她竟然自己扮作了锦娘,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龌蹉,恐怕说不过去啊”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你是怀疑” “嘘” 王莽耳朵微动,他赶忙一把捂住了上官婉儿的嘴巴。 上官婉儿顿时满脸通红。 她刚要说话,看到王莽一脸紧张的模样,把刚要说出去的话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奔了出来。 王莽和上官婉儿顿时一惊,人影的速度很快,很快他从侯府内奔了出来。 王莽和上官婉儿二人对视一眼,屏住了呼吸,静静地伏在树上,一动不动。 这时,人影已是从候府闪了出来,月光下露出了一张脸,正是李元芳。 王莽微微一惊,没有动作。 这时,李元芳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李元芳消失之后,上官婉儿看了看王莽:“李元芳怎么在这里”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可能是狄大人发现了什么,这才让李元芳来夜探候府吧” 上官婉儿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好了,婉儿,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回去再说吧” “嗯” 王莽和上官婉儿腾身而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临到家门之时,忽然,王莽停住了脚步:“不对,李元芳肯定也发现我们了。” 上官婉儿一惊:“他发现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不然以他的武功,不可能让我们看到真面目的。” 上官婉儿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这样吧,婉儿,你先回去,我还要去狄府一趟。”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两个高手 狄府正堂上,狄仁杰望着手中的丝制圆领袍,静静思索了好久,长长地出了口气,放下袍服,拿起桌上的鞋样。 李元芳走进来,回手关上房门:“大人。” 狄仁杰抬起头来:“元芳,你回来了。怎么样,有何发现” 李元芳点了点头,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一切均如大人所料,冯万春果然在平南侯府中。”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看来,今晨我们的推断完全正确。冯万春、张贤拱和吴顺三人因恐惧躲进了平南侯府之中。”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还听到了薛青麟与冯万春的对话,薛青麟称冯万春为大哥,而冯万春则称薛青麟为老五。”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哦” 李元芳点了点头:“死去的张吴二人,被冯万春称为二弟、三弟。而薛青麟说到葛斌和黄越时又用了四哥和六弟的称谓。”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此看来,这六个人定是磕头换帖的异姓兄弟” 李元芳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大人,奇怪呀,薛青麟贵胄出身,怎么会用这等江湖称谓”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半晌才道:“这里面有章啊。如果这六人是因黄国公之事才结交为友,就应算是官场朋友。官场上的朋友是绝不会用大哥、老五来称呼对方的,这倒有点儿像绿林豪杰所用。” 李元芳点了点头。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还发现了什么” 李元芳说道:“大人,今日夜探侯府,我发现这府中所有的人都有些鬼鬼祟祟。”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 李元芳说道:“我潜进府中,先到了后院,发现正房中的一个女人,要丫鬟将一张纸条送出府去,行止非常诡异。看那女人的打扮,应该是薛青麟的夫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接着说道:“就在此时,卑职发现竟然有高手在光顾侯府,他们的武功不在卑职之下。” “高手” 狄仁杰抬起头来。 “比起元芳兄,我可当不起高手之称” 忽然,外面传来了王莽的声音。 李元芳脸上露出了笑意,对着狄仁杰微微点头。 狄仁杰微微颔首。 李元芳笑道:“真的是敬旸。” 王莽走了进来,笑道:“要不是元芳,你故意露面,我还不知道是你呢” 李元芳笑了笑:“大人让我去刺探侯府,没想到咱们正可以说得上是不期而遇啊” 王莽点点头:“是啊”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怎么也想到去刺探侯府了” 王莽说道:“大人,您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薛青麟手中的东西吗” “信”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而且皇帝已经派人来催了,我这才夜探侯府。” 狄仁杰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说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小小的五平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呢” “对了,元芳,敬旸,你们在侯府中看到什么了” 狄仁杰问道。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笑道:“元芳兄,你来说,我来补充。” 李元芳点点头,说道:“大人,后来卑职来到正堂,发现薛青麟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密谋要对付一个叫小云的人。” 狄仁杰问道:“小云”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我也看到了。” 狄仁杰说道:“平南侯府之中可是热闹得紧呀,各路诸侯,同床异梦,这可真应了侯门深似海这句老话了。”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真是佩服您啊。昨夜您才说过,这五平城里集合了多股势力,今天此话就应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呀,我总有一种直觉,平南侯府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吸粘连带,将各路人马齐集到五平。敬旸,元芳,其实你们仔细想一想,难道我们不是一股势力吗” 李元芳愣住了:“我们” 狄仁杰笑了笑:“不错。” 王莽若有所思:大人,我们可是两股势力 李元芳说道:“可大人,咱们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五平的,应该是适逢其会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会来到五平。” 李元芳莫名其妙:“为、为什么” 狄仁杰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莽。 王莽说道:“那是因为皇帝要我们来这里。” “皇帝” 李元芳猛吃一惊。 狄仁杰说道:“元芳啊,敬旸说的不错,还记得半年前,我们在江州接到的那份圣旨吗”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记得,那是我一生中接到的最奇怪的一道旨意了。卑职到今天也不明白,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是呀。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圣意下达,我们几个都感到十分困惑。” 狄仁杰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江州狄府正堂上,狄仁杰抬起头来:“臣狄仁杰接旨。” 对面的力士高颂道:“旨诣狄怀英,火速赶往江州治下五平县,多听,多看。钦此。” 狄仁杰愣住了,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身旁的李元芳。 李元芳也正不解地望着他。 力士合上圣旨:“请阁老接旨。” 狄仁杰赶忙道:“臣领旨谢恩。” 狄仁杰抬起头来,望着李元芳。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不错。可是,可是皇帝为什么要我们到五平来呢” 王莽说道:“当然是为了薛青麟。” 李元芳不解地问:“为了薛青麟” 狄仁杰也是点了点头:“时至今日我才彻底明白,圣旨所的多听多看,指的就是平南侯薛青麟。” 李元芳明白了过来:“您是说圣上想对薛青麟下手” 狄仁杰反问道:“不是吗否则,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派我们前来五平,而且,还要多听多看呢” 王莽说道:“元芳兄,我想,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那封信。” 李元芳不解地问道;“信”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甚至皇帝所说的什么信究竟存不存在都未可知呢” 狄仁杰说道:“不管信的事情是真是假,恐怕皇帝早就有意要处置这个平南侯啊。” 李元芳不解地问道:“处置可是大人,据说平南侯薛青麟是皇帝驾前的红人呀。” 第三十九章 暴露身份!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很多时候,事实真相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李元芳仿佛有些明白王莽和狄仁杰的意思了:“大人,敬旸,你们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当中另有蹊跷之处” 王莽说道:“皇帝说有信,那就是有,薛青麟拿不出来,那就是死也许这个所谓的信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来除掉薛青麟的借口罢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然,元芳,敬旸,你们想一想,皇帝是一个何等雷厉风行之人,当年杀裴寂、处越王、灭李姓,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旨到人亡,再无拖延。 可这一次呢,如果她真的想要处置平南侯薛青麟,为何下旨如此谨慎,只用了多听多看这四个字,而且,连平南侯的名字都未曾提及 还有,她又为何派遣我这样一个已经致仕的闲官来此查看,而不派朝中大员前来处置呢” 李元芳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思忖了半晌苦笑道:“卑职有些糊涂了。”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您的意思是信是真的” 狄仁杰笑了:“我的意思是,皇帝如此审慎的态度,与她处理别的事情大相径庭,你们没感到有些怪异吗” 李元芳想着狄仁杰的话,缓缓点了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如果皇帝想要处置薛青麟,或是想要什么信,直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如此拐弯抹角呢” 王莽抬起头来:“除非,这个信是真的,而且信上的东西能够置薛青麟于死地。” 狄仁杰若有深意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这里面大有章五平的水很浑呀,除了我们能够看到的,水下恐怕还隐藏着更多的变数。” 王莽虽然面色不变,但他心里还是一惊:不会吧,不会吧,狄仁杰真的能看出来皇帝的真正目的 李元芳茫然了,问道:“大人,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王莽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是啊,我们现在做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前,我不过是个致仕的闲官,无权干预州县政案。 而敬旸哪怕表明身份,他的品秩又和薛青麟一样,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万一莽撞行事,打草惊蛇,被薛青麟这奸贼抓住把柄,不但你我难逃干系,恐怕还会坏了皇帝的大事。 因此,在圣意未明之前,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李元芳慢慢地点了点头。 夜,平南侯府上,薛青麟和张义急急地走进正堂。 堂内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二人进来,赶忙迎上前去,叫了声“侯爷”。 薛青麟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梁王有回信了吗” 管家点了点头,从身背的招袋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薛青麟赶忙接过,撕去封皮,将信展开,飞快地看了一遍,突然一声惊叫:“是他们” 张义惊问道:“侯爷,怎么了” 薛青麟倒抽了一口凉气:“梁王在信中说,他前去探查姓狄的身份,却被皇帝臭骂了一顿。以他的推测,这个姓狄的老头儿,便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而那个姓王的青年就是有神医之称的逍遥侯王敬旸” 张义也是猛吃一惊:“什么,狄仁杰就是那个断案如神的狄仁杰” 薛青麟缓缓吐了口气:“狄仁杰身为朝中老凤,一代名臣,以判案著称。真是奇哉怪也,他怎么会在五平呢而且,王敬旸身为神医,怎么不在皇帝身边呢这里面大有蹊跷啊” 张义沉声道:“侯爷,事情不妙啊,锦娘的事恐怕要尽快解决” 薛青麟说道:“从今日姓狄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锦娘的秘密,这就说明,他们与锦娘并不是同路之人。而且,现在他不过是个归田致仕的闲官,想管事也无从管起。至于王敬旸么,要是在洛阳的话我当然是不会轻易招惹他,只是在这五平” 张义警告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他们发现锦娘身藏的秘密,咱们可就被动了。所以,此事一定要快” 薛青麟咬牙切齿地道:“先小云,后锦娘,我要将这一干遗党余孽一网打尽” 晨曦微露,五平县城一片宁静。 忽然城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千牛卫飞马冲进城门,向县衙驰去。 县衙公堂上,鼓声阵阵,林永忠率合衙属役静静地等候着。 千牛卫将军快步走入堂中。 林永忠率衙属齐齐跪倒:“卑职五平县令林永忠恭迎将军” 千牛卫将军说道:“贵县请起。” 林永忠站起身来:“不知将军光临贵县,有何公干” 千牛卫将军说道:“贵县,钦差大臣、江南西道黜置大使、内史狄仁杰大人已到五平,请贵县立刻安排迎接” 林永忠猛吃一惊:“什么,狄阁老来到五平了” 千牛卫将军点点头:“正是。” 林永忠额头上登时冒出汗珠:“卑职立即安排” 与此同时,狄仁杰和李元芳飞奔着进入狄府后堂,狄春快步迎上前来,叫了声“老爷”。 狄仁杰脸现喜色:“狄春,你回来了。有什么消息” 狄春说道:“钦差现在正堂,请老爷与李将军迎旨。” 狄仁杰吃了一惊,目光望向身旁的李元芳,轻声道:“来得好快呀” 堂上站着一位承旨力士和十几名千牛卫。 狄仁杰和李元芳快步走进堂内。 力士踏前一步,高声道:“狄仁杰、李元芳接旨” 狄仁杰、李元芳双双跪倒:“臣恭候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力士将圣旨打开,高声宣道:“旨诣狄怀英,尔志虑忠纯,清心秉正,前虽因年迈致仕,然朕思虑甚然,不能自已。 今特旨复尔内史职,并着江南西道黜置使。 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随朝供养,然英武神勇,屡建奇勋,朕思其功,明其志,实为栋梁之器也。 今特旨仍以原职入朝,随佐狄仁杰。钦此” 狄仁杰、李元芳颔首道:“臣领旨谢恩” 二人再叩首,起身。 第四十章 藏头诗(推荐票,加更!) 力士将圣旨交到狄仁杰手中,而后,从身旁千牛卫的托盘中,拿起两份牒递了过来:“阁老,这是御笔亲批,吏部转发您与李将军复职的官诰。” 狄仁杰赶忙接过交与李元芳。 力士又从托盘中双手擎起一道圣旨,说道:“狄阁老,江州刺史府衙下僚属、五平县衙下僚属及钦差卫队专属,现在五平县衙恭候。这份圣旨,皇帝亲嘱,由您当堂宣读。” 狄仁杰、李元芳双膝跪倒,接过圣旨,高举过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力士将狄仁杰扶起来,轻声道:“还有一份密旨。” 狄仁杰一愣:“哦” 力士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封套递了过去:“不必跪迎,拆看即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双手接过,轻轻撕开封套,将信瓤取出,缓缓展开。李元芳赶忙退在一旁。狄仁杰定睛向黄绢上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平江立岭万千重,鸿雁南归发不同。 与卿一别候节气,愿邀仙府梦中游。 乾坤自有惊雷动,阴霾深处鬼神愁。 一代英良察忠骨,堪笑诸葛赞攸之。 狄仁杰愣住了,徐徐抬起头来。 力士说道:“阁老,圣上严令臣等宣旨后立刻返回。咱家就此告辞。” 狄仁杰一拱手:“有劳了。元芳,代我送送力士。” 李元芳一伸手:“请。” 二人及堂中千牛卫快步走了出去。 狄仁杰对狄春说道:“去将温大人和敬旸请来。” 狄春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打开手中黄绢,又将武则天的诗看了一遍,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之色。 李元芳快步走回大堂,笑道:“昨天夜里,我们还提到圣意未明,想不到今天圣旨就到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纳闷道:“圣上的旨意中没有任何暗示,而这份密诏中又只写着一首诗。其中究竟有什么深意” 李元芳不解地问:“诗”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你看看。” 李元芳赶忙道:“大人,这是密诏,卑职看不太妥当吧。” 狄仁杰笑了笑:“无妨。” 说着,将密旨递了过去。 李元芳接过看了一遍,抬起头道:“这诗中似乎只是抒发了对大人的思念之意,称赞大人是郭攸之那样志虑忠纯之士,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狄仁杰点点头:“我也是觉得奇怪呀。以我对皇帝的了解,她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写下这样一首诗的。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呢” 这时,门前传来一个声音:“大人,什么诗” 狄仁杰抬起头来:“是敬旸啊我刚还让狄春去叫你呢” 王莽点了点头:“一大早就听见您这边似乎很热闹,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大人您竟然恢复原职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呢” 李元芳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李元芳的话语虽然不在意,但脸上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王莽笑了笑:“口是心非” 狄仁杰沉思着。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您怎么了,您在想什么” 李元芳看了看手中的密旨:“还能是什么,皇帝竟然给大人写了一首诗。” “诗” 王莽一愣。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元芳,让敬旸也看看吧”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这有些不妥当吧”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妥的,你先看看吧” 李元芳把手中的密旨递给了王莽。 王莽接过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这似乎是在夸赞大人啊没什么别的意思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思索着,有顷,他双手重重一击,“敬旸,把密旨给我” 王莽赶忙将密旨递了过来,狄仁杰仔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圣意已明,我们可以行动了” 李元芳一愣:“哦,大人,您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王莽也是愣住了:“怎么,大人,您看出什么了” 狄仁杰说道:“这是一首藏头类的诗体,但圣上害怕藏头书写太过明显,因而将自己要的话,嵌进了诗体当中,元芳,敬旸你们来看。” 说着,他边念边指着黄绢上的字道: 平江立岭万千重,鸿雁南归发不同。 与卿一别候节气,愿邀仙府梦中游。 乾坤自有惊雷动,阴霾深处鬼神愁。 一代英良察忠骨,堪笑诸葛赞攸之。” 王莽一声惊呼:“平南侯府有鬼,察之” 李元芳也是恍然大悟。 狄仁杰呵呵大笑。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舒心地笑了起来:“终于盼到了”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温开奔进堂中:“阁老” 狄仁杰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温开一愣,赶忙接过,打开看了一遍,登时脸现喜色:“太好了” 另一边,平南侯府正堂前,一双脚在飞快地走着。 正堂门“砰”的打开了,薛青麟快步走进来,站在堂上的刺史府掌固快步迎上:“是平南侯薛侯爷吧” 薛青麟点点头:“正是。” 掌固说道:“卑职江州刺史府院掌固立琛。” 薛青麟问道:“有什么事吗” 掌固将手中的牒双手递过去:“刺史府官牒,请侯爷前往五平县衙迎接钦差大臣。” 薛青麟顿时一惊:“什、什么钦差大臣,在五平” 掌固点点头道:“正是。” 薛青麟打开官牒看了一遍,抬起头道:“这位钦差大臣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掌固说道:“这个卑职也不知道。只是奉曹大人之命行事。” 薛青麟点了点头:“回复曹大人,说本侯马上就到” 县衙门前,钦差卫队衣甲鲜明,严密把守县衙大门,引得五平县百姓纷纷前来观看。 大家低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呀,这衙役们怎么换了衣服了。” “笨蛋,什么衙役呀,这是京城里来的御林军。” “听说咱们五平来了钦差大臣了。” “我的天,钦差大臣这回咱小五平可抖起来了” 第四十一章 官复原职 县衙公堂内,气氛异常紧张,江州及五平衙口的僚属等待着,心里惴惴不安。 林永忠轻声问身旁的一位江州属僚:“李大人,狄阁老怎么来得如此突兀啊” 李大人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我们是昨夜知道的,可到现在也没有见到狄大人。听说狄阁老早已到了五平。” 林永忠一惊:“什么,在五平” 李大人轻声道:“狄阁老当世名臣,常听旁人提起,他处事非常严厉,咱们可得做好准备啊” 林永忠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府上,王莽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官袍穿了上去。 小桃一边给王莽系腰带,一边笑道:“没想到你正经起来还像模像样么” 王莽翻了翻白眼:“夫人啊,我什么时候不像样了” 小桃撇了王莽一眼:“算了吧,还是叫我小桃顺口,你这声夫人叫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莽笑了笑:“小桃,怎么样,为夫这身衣服怎么样” 小桃轻哼一声:“臭美,好了,狄大人正等你呢” 王莽微微点头:“回来再收拾你” 小桃哼了一声:“谁怕谁啊” 王莽说道:“等我回来家法伺候” 小桃听到“家法”之时,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没个正形快去吧” 王莽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小桃看着王莽的背影,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嘟囔道:“看来我要多个姐姐了” 狄府正堂上,狄仁杰已经穿戴停当。 狄春热泪盈眶道:“终于又看到您穿上这件三品银青袍服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民间、庙堂均是一般,不在乎穿什么样的衣服,在乎的是为官者这颗心啊” 狄春点点头。 这时,王莽走了进来:“大人,您这不悲不喜的态度,我是学不来了”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啊,只要能为百姓做事,我们自己的个人得失就不要那么太计较了” 王莽微微点头,看着此时的狄仁杰,他想起了后世范仲淹的那句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想了想,王莽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与此同时,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也装束完毕。 他重铠加身、纱笼冠顶、战袍重披,剑悬腰间,英姿勃勃地站在房中。 如燕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无限爱意:“这才像李元芳。” 李元芳笑了起来:“难道我穿平民的衣服就不像” 如燕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大将军,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李乖乖。” 李元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乖乖” 如燕笑道:“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怎么样,好听吧” 李元芳笑道:“像我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竟得到这么美丽的名字,亏你想得出。” 如燕给了他一拳:“快说好听。” 李元芳笑道:“好,好,好听,行了吧。” 如燕笑了起来。 张环、李朗、齐虎、潘越、沈韬、肖豹及一众千牛卫全部换上了戎装,站在院中静静地等候着。 堂门打开,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温开快步走出来。 狄仁杰说道:“去县衙” 县衙门前已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忽然,远处一声高喝:“钦差大人到” 百姓们纷纷闪开,让出了中间的大路。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飞马而至。 大门前的钦差卫队齐齐跪倒:“叩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翻身下马,快步向县衙内走去。 围观的百姓中一人忽然喊道:“哎,那不是狄先生吗” 此人正是客栈中的那个店小二。 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微笑道:“小二哥,你好啊。” 王莽也转过头去:“小二哥” 店小二登时惊呆了:“狄、狄先生,王先生,真的是你们” 狄仁杰笑道:“是呀,过几天赋闲下来,我再去吊上一条鱼精,请你烹来尝鲜,啊。” 店小二张口结舌不出话来,猛地,他跳起身喊道:“大家磕头啊”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跪倒:“草民叩见钦差大人” 狄仁杰笑道:“起来,快起来元芳,敬旸,快帮我扶他们起来” 王莽和李元芳应了一声,赶忙上前扶起了众人。 王莽对着店小二笑道:“过几日,你可要把手艺拿出来啊” 店小二忙说不敢。 站在一旁的李元芳笑了起来。 公堂上,所有官员探头向衙外望去。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刺史温开快步奔了进来:“狄阁老已在门外,大家准备迎接。” 话音未落,外面的钦差卫队发出暴雷也似的高喝:“钦差大人驾到” 温开率堂内三衙官属全体官员整顿衣衫,双膝跪倒:“恭迎钦差大人” 狄仁杰快步走进县衙,李元芳和王莽二人手托圣旨紧紧相随,三人来到公堂之上。 温开高声道:“臣江州刺史温开,率州、县衙属,躬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拱手过头:“圣躬安众位大人免礼,平身” 温开率众僚叩谢后,站起身来。 林永忠抬起头,恰巧狄仁杰转过身来向公案走去,他猛吃一惊,竟然脱口喊道:“狄先生” 温开赶忙提醒他:“林县令,不可造次” 林永忠赶忙躬身谢道:“卑职无礼,钦差大人恕罪” 狄仁杰微笑道:“本阁在五平赋闲,多亏林县令关照。”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好笑地看着林永忠。 林永忠赶忙道:“卑职惭愧。” 狄仁杰缓缓坐于公案之后,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僚。 王莽和李元芳一左一右,站在了狄仁杰的身后。 忽然,堂外传来一声高喝:“平南侯到” 王莽抬头望去,只见平南侯薛青麟快步走上公堂,一撩袍襟,抬起头来,刚想说话,却看到了上座的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等人,他登时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们。” 狄仁杰笑了笑:“怎么,薛侯爷,不认识了昨天我们还见过面啊。” 第四十二章 状告薛青麟 薛青麟浑身一抖,冷汗登时从额头渗出,他赶忙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薛青麟不知大人驾幸五平,接驾来迟,望乞恕、恕罪” 狄仁杰微笑道:“平南侯请起” 薛青麟缓缓站起身来,震得魂不守舍,脑子一片混沌,竟傻愣愣地站在公堂中央,忘记应该退到一旁。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王莽和李元芳顿时露出了一丝冷笑。 温开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薛侯爷,如此公然立于堂上太失礼了,还不一旁站下” 薛青麟猛醒过来,赶忙躬身道:“青麟无礼,大人恕罪” 狄仁杰笑了笑:“薛侯罢了。” 薛青麟赶忙退在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狄仁杰一伸手指向身旁的李元芳:“这位是圣旨亲点随佐本阁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众位见过” 薛青麟又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众官躬身道:“大将军” 李元芳点了点头:“众位大人免礼” 紧接着,狄仁杰指了指王莽:“这位是御前神医,逍遥侯王敬旸,众位见过” 众官躬身道:“王侯爷” 王莽一伸手:“众位大人不必多礼” 这时,狄仁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将军,宣旨” 李元芳高声喝道:“江州刺史府衙、五平县衙下僚众、平南侯薛青麟,恭迎圣谕” 堂内众官在温开、薛青麟的导引下,齐齐跪倒高呼:“臣恭候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元芳将圣旨双手捧起,狄仁杰接过,缓缓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古来圣王治世赖有贤臣,周、召以降,有晏婴、百里奚、孙叔敖之属。 汉有萧何、曹参往续。臣举则君正,天下治焉。 朕思朝中,忧州县,道府吏治有所不谙,下衬条条无从得悉,乃至民生何若,闭塞于耳也。 江南西道者,堪承国脉,位尤重焉,朕殊重之。 因特擢内史狄仁杰为江南西道黜置大使,提调江州一切军政要务。 代朕巡狩,体察民情,整饬吏治,便宜行事。 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众官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收起圣旨交与李元芳。 众官再叩首,起身。 狄仁杰缓缓坐于公案之后,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群僚:“诸位,本阁此次蒙圣恩,提点江南西道黜置使,乃为民生、吏治之事,为圣躬不安。”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大人,我要状告平南候薛青麟,我久居五平,所见者,所听者,均是平南侯府不检自律,横凶霸道” 薛青麟一惊抬起头来。 王莽接着说道:“前任县令黄越无为影从,直成沆瀣之势,乃致百姓凄苦,境况堪忧。林县令,我说的不差吧” 林永忠越步出班,躬身道:“侯爷深入民间,对五平之事早已了若指掌。侯爷所言极是,五平百姓苦于平南侯府迫害已非一日。” 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 薛青麟脸如土色,轻轻地干咳了一声:“王侯爷,这,这都是下人”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薛青麟的话,问道:“薛青麟,你身为朝廷四品勋爵,对此有何法” 薛青麟出班道:“大人,侯府之内确实有些不法之徒,打着平南侯府的旗号为非作歹。可如果说五平百姓因此而境遇凄苦,恐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王莽一声冷笑:“言过其实侯府恶奴杜二,将民女锦娘逼得走投无路,跳江自尽,这是言过其实” 薛青麟惊恐地抬起头来。 王莽继续说道:“还是这个杜二,他率你府中恶奴公然闯入县衙公堂,打死告状的老汉吴四,这也是言过其实” 薛青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江州官吏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呼声:“在公堂上擅杀人命,这、这还了得” “这是明摆的践踏律法” 薛青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众位大人,这” 王莽冷冷地说道:“仍然是你平南侯府的管家杜二,强凶霸道,恣意使气,无故搅扰街市,当着我和钦差大人的面,冲入饭店殴打正在用膳的林永忠县令,这也是言过其实吗” 下站众官气愤地道:“一个的奴才竟敢殴打朝廷七品县令,这五平还是不是王化之下” “薛侯爷,侯府作恶竟到如此地步,公恐难辞其咎吧” “不错,今日堂上当着黜置使大人的面,请侯爷给江州官吏一个法吧。” 薛青麟一见犯了众怒,登时慌乱了起来,赶忙拱手道:“众位大人,众位大人,那个恶奴杜二,已被正法。” 王莽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杜二正法,那薛侯爷你呢” 薛青麟一惊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你率恶奴手持钢刀,公然击破县衙大门,杀上公堂,这也是言过其实吗” 轰的一声,下站众僚炸了窝。 “大人,这是公然造反呀” “林县令,为何不塘报刺史大人” “钦差大人,平南侯府如此劣迹斑斑,请钦差大人具折进京,替江州主持公道” 众官由变喊,由喊变叫,群情异常激愤。 薛青麟惊恐万状,如芒刺在背,他对狄仁杰连连作揖:“大人,大人,小侯处事欠妥,上次已就此事向林县令赔罪,求大人宽恕则个。” 狄仁杰摆了摆手,众官的声音渐渐平息。 薛青麟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惶惧地望着四周,只见众官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在看着他。 狄仁杰轻轻哼了一声:“薛青麟,王侯爷的话可有错今日你平南侯府的恶行,暴于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有何话说” 薛青麟说道:“是,是,大人说得是,小侯定当整顿侯府,小心行事。”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整顿侯府就不劳薛侯大驾了。林县令” 林永忠踏上一步:“卑职在” 狄仁杰说道:“自即日起,废除平南侯府在五平的一切特权,侯府占地者要还地于民。侵物者,还物到人。冤讼者严加审理,务使五平归治承平” 林永忠拱手道:“是” 忽然,薛青麟冷冷地说道:“大人,本侯可是有圣上赐下的敕书,许薛某在五平的三项特进之权。大人虽代天巡牧,恐怕也无权夺旨吧” 第四十三章 整治恶候 狄仁杰一声冷笑:“记得昨日在你府中,你曾要本阁自重身份。今日,这句话便还在了你的身上。 本阁有便宜行事圣旨在此,不要说是夺了你的特敕,就是砍下你的脑袋,也是在情在理不服的话尽管具折进京,看看圣上会怎样答复” 薛青麟气往上冲,脖子一挺道:“本侯可是有大功于圣上” 狄仁杰冷笑一声:“好说得好你不妨把这句话写进奏折之中,或由本阁代转圣上也可以。薛青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将本阁和王侯爷派至五平” 薛青麟暗吃一惊,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威风不再。 狄仁杰说道:“实话告诉你,不要说你一个小小的四品侯,就是亲王元宿,狄某也绝不姑息 自即日起,立刻交出侯府所有田契,及商戎账目,以供钦差专属查察。 如敢违抗,那就不是夺你特敕了,那将是灭顶之灾” 薛青麟连退两步,身体开始发抖。 狄仁杰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本阁的话,你听到了吗” 薛青麟气焰全消,他被彻底击垮了,“扑通”跪倒在地,叩下头去:“谨遵钧命” 林永忠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狄仁杰说道:“林县令,照此执行,不得有误” 林永忠高声答道:“是卑职即刻办理” 说罢,转身奔出公堂。 狄仁杰冷冷地看了薛青麟一眼道:“起来,一旁站下” 薛青麟垂头丧气地站起来,退立一旁。 狄仁杰说道:“温大人。” 温开越步出班:“卑职在” 狄仁杰问道:“为何不见江州长史冯万春呀” 薛青麟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温开微笑道:“回大人,冯万春私离汛地,不知其踪。听说好像是在五平。”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薛青麟,薛青麟赶忙低下头去。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重重哼了一声:“江州长史,位在四品,竟私自离任,真是岂有此理温大人,你即命僚属多方查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王莽的目光望向薛青麟,只见薛青麟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快意 五平县城门旁,贴着一张巨大的安民告示,众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忽然,一人说道:“哎,这告示上的是真的” 后面有人喊道:“上面说的什么呀” 那人转过头来冲外面的人喊道:“告示上说,凡是从前被平南侯府掠夺过财产、田地或者人口的,凡是曾被侯府以冤狱迫害过的五平百姓,立即前往县衙造册,待勘察之后,退还财物,平反冤案” 人群顿时高兴得奔走相告:“咱们五平终于盼着一位青天大老爷呀” “受了平南侯府多少气,今天总算是有地方出了” “黄越那个王八蛋跟平南侯蛇鼠一窝,没少祸害咱们老百姓你们说,五平人谁家跟侯府没有过冤屈” “弟兄们,走啊,到衙门告状去” 人群轰的一声向县衙的方向奔去。 县衙门前摆着长长的一溜桌案,数十名县衙僚属坐在桌案后连记带画。 桌前排起了长龙,数百名五平百姓排队鸣冤,远处还不断有人朝这边赶来。 县令林永忠在县丞的陪同下走出衙外,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县丞说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咱五平人也能有扳倒平南侯的一天。大人,您真是了不起” 林永忠说道:“那是遇到了狄阁老啊。” 县丞点了点头。 突然百姓中有人喊道:“哎,那就是咱五平的新任县令林大人呀” 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林永忠,林永忠一愣。 忽听有人喊道:“弟兄们,咱们跪下,谢谢青天大老爷替咱们申冤” 霎时间,数百名百姓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林永忠的眼睛湿润了,他快步走出衙门喊道:“起来,大家请起来” 百姓们站起身来。 林永忠拱手道,“乡亲们,我林永忠在此保证,今后五平绝不会再和从前一样,如若食言,人神共弃” 站在县衙后面的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元芳说道:“这位林县令可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啊”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意有所指地说道:“只是一位好官” 狄仁杰的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狄府花园里,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边走边着。 李元芳说道:“大人,今日您让敬旸在公堂之上状告薛青麟,先是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而后直接说出了冯万春之事,我想薛青麟定会有所举动。”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说实话,这告人的事情我还是头一回呢”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良久,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我之所以让敬旸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元芳,敬旸,今夜你们恐怕还要辛苦一趟。” 李元芳说道:“卑职想来,今天夜里平南侯府定会非常热闹。” 王莽笑了笑:“今晚可有热闹看了,辛苦一趟也是值得的。” 忽然,李元芳说道:“大人,我总有一种预感,不知道对不对。” “哦” 王莽挑了挑眉,目光望向了李元芳。 狄仁杰说道:“你说。” 李元芳说道:“我总觉得,那个杀死黄越、葛斌的凶手就是平南侯薛青麟。从船上找到的衣物,到薛青麟的种种表现,这个判断都令我感觉到是最合理的。”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为什么” 王莽静静地看着李元芳。 李元芳说道:“敬旸,大人,你们想一想,张、吴二人是直接从侯府前往埠头,除了薛青麟还有谁会知道这二人深夜离开还有就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圆领袍,那本就是薛青麟之物。” 王莽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动机呢薛青麟与张、吴、葛、黄是磕头的兄弟,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把兄弟” 第四十四章 疑点(月票,加更!) 李元芳说道:“卑职以为,这内中必然另有隐情。” 狄仁杰沉吟道:“刚刚你提到那件圆领袍。 元芳,你想一想,从江州馆驿,到五平县城,这个神秘的黑斗篷作案后,没有在现场留下过任何线索。 可为什么这一次,他出现了如此巨大的疏漏,竟将自己身穿的袍服落在船上? 还有,这个刺客每次行凶都是将一件宽大的黑色套头斗篷披在外面,那么,他又有什么必要将自己里面穿的袍服脱掉呢?” 忽然,王莽抬起头来:“大人,你的意思是薛青麟不是凶手?”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感到很奇怪。”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李元芳也是点点头:“有道理。”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元芳,敬旸,此案恐怕是另有蹊跷之处啊!我看,还是待你们今晚二探侯府之后,咱们再作判断吧。”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温开快步走了过来,叫声“阁老”。 狄仁杰微笑道:“温开,怎么样?” 温开笑道:“现在的薛青麟乖得就像只小猫。刚才专属的人来报,他已将所有的田契和账目都交到了衙门。” 狄仁杰哼了一声:“这等鱼肉百姓的恶贼,若不是考虑到本案还有些情形需着落在他的身上,本阁今日便要将其绳之以法。” 王莽说道:“大人,那我和元芳兄先去准备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去吧。” 王莽转身离去。 “对了,敬旸!” 忽然,狄仁杰叫住了王莽。 王莽转过身来:“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狄仁杰说道:“今晚就你和元芳去就行了。” 王莽明白了过来:“放心吧,大人!” 说完,王莽和李元芳转身离去。 温开疑惑地看着狄仁杰,狄仁杰没有解释,反而说道:“温开啊,田契和账目一定要仔细核查!” “是!” 薛青麟在堂上焦虑不安地徘徊着。 张义走进来,薛青麟上前一步,赶忙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义答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只要她一动,必中圈套。” 薛青麟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榻上:“真想不到,姓王的竟然为了抓我的把柄,亲自来了五平。 按理说,我也没得罪过他呀! 最要命的是姓狄的竟然会是钦差大臣,这可真是天要绝我呀! 而今侯府被夺去特敕,今后在这五平县中,我、我薛青麟还算得上什么呀!” 张义说道:“侯爷,具折进京,请梁王奏他们一本!” 薛青麟摇了摇头:“你以为狄仁杰和王敬旸敢这么做是谁的意思?那就是皇上授意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来五平呢?” “什么?” 张义大惊失色。 薛青麟长叹一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看来,皇帝早就想对我下手了。也怨我,前年在州城饮酒大醉说出了那封信的事情。桌上不知是谁将此言奏禀了皇上。” 张义吃了一惊:“啊?侯爷,您怎么如此不小心呀!” 薛青麟说道:“十年前,黄国公案后,圣上连连下旨,命我焚毁所有往来的书信。 当时,我想也许哪一天犯了圣怒,我还可以此物要挟皇上,以为救命之用。 因此,就将这封信留了下来。 谁想到事隔十年,竟被锦娘盗走。 一旦此信落入狄仁杰或者皇帝的手中,那我就彻底完了!” 张义声问道:“侯爷,现在怎么办?” 薛青麟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狄仁杰在堂上还提到了冯万春,现在他已经察觉到冯万春、张贤拱等人与我的关系。 如果冯万春落入他的手中,那事情就更糟糕了” 他沉思着,忽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对狄仁杰和王敬旸我还不了解,但我薛青麟也不是池中之物!就这么办!” 张义问道:“有办法了?” 薛青麟得意地说道:“嗯,我想到了一条妙计,以小云为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办了,给他狄仁杰来个茫无头绪,无从下手!” “哦?” 张义挑了挑眉。 薛青麟冲他招了招手,张义俯耳上前,薛青麟低语了几句,张义脸上露出了微笑。 狄府锦娘房间里,桌上点着一盏孤灯。 锦娘木然不动,呆呆地发愣。 正堂内,狄仁杰缓缓踱着。 如燕走进来,叫了声“叔父”。 狄仁杰看了看如燕:“怎么样,锦娘有什么动作?” 如燕摇了摇头:“她每天就是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狄仁杰说道:“锦娘是个谜啊。她一定是多股势力中的一支,然而她代表着谁呢” 如燕问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现在不管她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只是在暗中观察、保护。 也许这样会令她心中的重荷减轻一些,而我们也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如燕点了点头。 夜静风清,平南侯府上,小云在房间里焦急地徘徊着。 门声一响,丫鬟兰香快步走进来。 小云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 兰香低声道:“回来了。” 小云问道:“茶呢?” 兰香说道:“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小云冲丫鬟一摆手,丫鬟快步向后堂走去。 薛青麟快步走了进来,小云笑着迎过去:“真不容易,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薛青麟笑道:“你怎么还没睡呀?” 小云笑道:“等你呢。” 说着,她替薛青麟除掉外袍,“这两天你可真是忙得紧啊!” 薛青麟坐在榻上:“是呀,从江州来了几个朋友,你都见过的,不能不应酬啊。我不在家,你忙些什么呀?” 小云笑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薛青麟道:“两样都听。” 小云说道:“假话就是想你,真话呢,就是无聊。” 薛青麟哈哈大笑:“说的好!” 说着,他将小云一把揽进怀中。 后堂传来脚步声,丫鬟端着茶走进来,小云赶忙接过,递到薛青麟手中。 薛青麟接过茶碗。 小云紧张地注视着他。 薛青麟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小云轻轻地松了口气。 第四十五章 侯府风云 夜色渐深,府中一片寂静。 两条黑影闪电般掠过正堂向后院奔去,正是夜探侯府的王莽和李元芳。 月光透过窗棂花洒进来,薛青麟和小云斜卧榻上已经睡熟。 蜡台上的红烛已到尽头,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小云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四下看了看,慢慢坐起身来,轻轻推了推身旁的薛青麟:“青麟,青麟。” 薛青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小云披衣而起,快步走出房去。 后堂的门紧闭着。 一条黑影飞掠而至,正是小云。 她飞快地掩到堂门前,伸手轻轻推了推,里面上了门插。 小云回手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刀,从门缝内插了进去,轻轻一撬,“喀”,门打开了,她迅速闪了进去。 后堂外,王莽和李元芳蹲在柳树上,静静地望着下面小云的背影。 小云回身关闭房门,快步走到书架前,将第七个书架中间一层的书籍搬下,启动暗钮。 一声轻响,墙上的暗门打开了,小云纵身掠了进去,暗门自动关闭。 小云缓缓走进暗室,掀起墙上的山水画,露出画后隐藏的暗门,她伸手按动墙边的红色按钮。 暗室门“啪”的弹开了,一道寒光疾射而出,直奔小云面门而来。 小云猛吃一惊,身体后仰,一支铁蒺藜从面门上方疾飞而过,钉入了对面的墙上。 小云定了定神,定睛向暗阁内望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封书信。 小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伸手轻轻拿起信,去掉封皮将信展开,她惊呆了。 信上写着:“你的死期到了!” 突然,暗阁内壁“砰”的一声四散迸飞,紧接着,寒芒亮闪,一蓬短镞疾射而出。 小云的身体倒跃而起,空中翻腾,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她的双脚刚刚落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方孔,一支袖箭已到眼前,小云扭身闪避,躲过了头部和前胸,却没能躲过左肩。 小云一咬牙,伸手将袖箭拔出,鲜血立时涌出。 她迅速跑到暗室门前启动机关,打开暗室门,冲入后堂。 此时,堂中灯火通明,薛青麟、冯万春、张义率一众家奴已将后堂团团围住,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她。 小云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几步。 后窗外,“唰”的一声轻响,王莽和李元芳的身体从房檐上倒垂下来,王莽伸出手指,捅破窗纸向堂中望去,见堂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小云肩头不停地涌出鲜血,“当啷”一声,手中的短刀落在地上,她的身体晃了晃。 薛青麟看了一下冯万春,脸上露出狞笑。 他慢慢走到小云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扬起来,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云面无惧色,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薛青麟冷笑一声,放开了她,左手从背后缓缓伸了出来,手上拿着小云每天为他送茶用的那只茶碗:“你以为我真的喝下了这碗里的茶水?” 小云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薛青麟道:“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每次喝了你给我端来的茶,我总会立刻感到困倦,而且,有时竟能睡上一个对时。 起初,我并没有怀疑茶中有鬼,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终于让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有天晚上,我躲在暗处观察,看到你正在将一撮白色的药末放入茶内,轻轻搅拌。” 小云供认不讳:“没错!” 薛青麟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委身于我,潜进侯府,定有所图。 为了查清你真正的目的和身份,我对此事一直隐忍不言,只是暗中观察。 我发现,你对这座后堂很感兴趣,没事就会到这里转上一转。 于是,我故意让你发现后堂中的暗门,你果然中计,屡屡潜入,而你的行踪则早已被暗中蛰伏的张义看在了眼里。 今日,你落在本侯的手里,我劝你实话实,还能够落个全尸。 否则,我定会让你尝尽诸般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云说道:“自从我进入这侯府之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怨只怨我自己疏忽大意,未加提防,这才误中了你的奸计,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薛青麟望着她冷冷地道:“你在找什么?” 小云冷笑一声道:“这一点你的心里最清楚,那是一件能够让你抄家灭门的东西!” 薛青麟冷冷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一定是黄国公逆党的余孽吧?” 小云重重地哼了一声:“亏你还有脸提起黄国公。薛青麟,你这见利忘义、卖主求荣的恶贼,我真恨不得生食尔肉!” 薛青麟笑了,他走到小云面前:“你有种!小云,既然你能够在我的茶碗之中下迷药,为什么不干脆将我毒死呢?” 小云冷笑一声道:“薛青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薛青麟说道:“我洗耳恭听。” 小云说道:“你知道,十年前你写给皇上的那封诬告信,害死了多少李姓宗嗣吗?” 薛青麟笑了笑:“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小云说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三千余人!你想一想,我会让你就这样容易地死掉吗? 说句实话,每一个发配到岭南的李姓后人,对你薛青麟都有食肉寝皮之恨! 可惜我小云无能,无法报家族大仇。 姓薛的,你记住,我死后就是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薛青麟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冯万春:“果然是李氏余孽。” 冯万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小云的头发,恶狠狠地道:“那个杀死黄越和葛斌的刺客,是你的同伙吧?” 小云抬起头来:“什么刺客?” 冯万春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这个臭娘们,死到临头还在这里装疯卖傻!快说,那个刺客是谁?现在哪里?” 小云看了看冯万春,慢慢闭上了眼睛。 冯万春一声怒骂,挥拳便打。 猛地,小云的眼睛睁开了,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冯万春的腹上,冯万春一声惨叫,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门上。 薛青麟一声吆喝,家奴们冲上前来。 小云身负重伤,已无还手之力,只几下,便被恶奴们打倒在地,绳捆索绑。 薛青麟吩咐道:“将她暂押暗室之中!” 恶奴们高声答应着,将小云押进暗室。 第四十六章 又见梅花? 薛青麟扶起倒在地上的冯万春道:“大哥,你还好吧?” 冯万春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臭女人!五弟,我敢肯定,那个杀害四弟和六弟的凶手,定是她的同谋!” 薛青麟笑了笑:“大哥,您先不要着急,小云已落入咱们的彀中,难道还怕刺客跑了?” 冯万春点了点头。 薛青麟说道:“小弟要好好思忖一番,定下一个万全之策。您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个杀害四哥和六弟的凶手生擒活拿!” 冯万春问道:“要愚兄做什么?” 薛青麟笑道:“您先回去休息吧。如果需要,弟会派人请您前来商议的。” 冯万春点了点头。 薛青麟对身旁的家奴道:“送大老爷回房安歇。” 家奴答应着与冯万春走出门去。 薛青麟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后窗外,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堂中的情形。 家奴们都撤了出去,堂中只剩下薛青麟和张义,二人低声说着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摇了摇头。 转眼间,二人腾身而起,跃在空中,双脚连蹬瓦顶,消失在夜色中。 后堂内,张义轻声道:“侯爷,您看小云会不会与锦娘是一伙的?” 薛青麟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否则,她怎会不知锦娘已将书信盗走。” 张义点了点头。 薛青麟说道:“而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尽快摸清小云一伙的底细。” 张义说道:“侯爷,她是黄国公逆党余孽,这一点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薛青麟摇了摇头道:“我指的并不是她的身份。 小云阴潜进府,伺机盗书,不难看出,在整个事件中她不过是个角色。 她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在暗中操纵,因此,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挖出幕后主使人,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后”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张义问道:“侯爷,下面您想怎么办?” 薛青麟缓缓踱了起来,张义注视着他。 良久,薛青麟停住脚步:“小云身旁的那个丫鬟兰香怎么样了?” 张义说道:“我已命人将她扣押在房中。” 薛青麟点点头道:“此事恐怕还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丫鬟兰香被五花大绑,捆在坐椅之上。 周围,几名恶奴虎视眈眈地盯视着她。 薛青麟和张义走进来,薛青麟摆了摆手:“放开她。” 恶奴赶忙上前,将兰香的绑缚解开。薛青麟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我知道,你是小云的手下。我还知道,你们的背后还有主谋。” 兰香惊恐地望着他。 薛青麟恶狠狠地问道:“说吧,那个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兰香颤抖着道:“我、我、我不知道。” 薛青麟笑了,一伸手从身旁的恶奴身上拔出一柄钢刀,放在丫鬟的脸上:“不要让我生气,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兰香“扑通”跪倒在地:“侯爷,婢子真的不知。婢子只是个下人,怎么会知道主人们的事情!” 张义冷冷地道:“前几天,我亲眼看到你深夜从角门溜出,你做什么去了?” 兰香说道:“那是奶奶让婢子替她传递消息。” “哦?” 薛青麟一。 兰香连连叩头:“婢子所言句句是实,求侯爷开恩,饶婢子性命。” 薛青麟沉吟片刻道:“你起来吧。” 兰香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薛青麟问道:“你是如何替你奶奶传递消息的?” 兰香说道:“每次,奶奶写好纸条,婢子潜出府去,将纸条放在江畔兰心亭的石桌下面。” “兰心亭?” 薛青麟双眉一扬。 张义说道:“就在浔阳江畔的石滩上面。” 薛青麟点了点头,对兰香说道:“看你不是主谋之人,侯爷便不难为你。这样吧,我写一张字条,你立刻送往江畔的兰心亭。” 兰香连连答应:“是,是。” 薛青麟与张义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 小云被推进了暗室,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肩头的鲜血仍然不停地涌出。 她用牙齿将左肩伤口处的衣服撕开,而后低头咬住衣摆,用力撕下长长一条,在嘴和牙的配合下,艰难地用布条将伤口勒紧,血流立时减缓。 她的肩头上,赫然刺着一朵青色的梅花。 王莽和李元芳回到狄府,将刚才在侯府刺探到的情况讲了一番。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问道:“小云!”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她是薛青麟的夫人,听口气好像是黄国公的后人,两年前潜入侯府,似乎是要找一件什么重要的物事。”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找一件重要的物事?” 李元芳点点头:“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的。” 王莽说道:“大人,难道小云也在找那封信?” 狄仁杰微微点头:“很有可能,敬旸,这封信到底是关于什么的?皇帝有说过吗?”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说找到后就可以随便处置薛青麟了!” 忽然,狄仁杰眼睛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要是说小云是为了报仇,而来寻找那封信,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李元芳皱了皱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信,竟然能让薛青麟死呢?”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显然,二人都想到了,这封信必然和皇帝有关! 忽然,狄仁杰缓缓踱了起来,喃喃地道:“难道锦娘也是?” 王莽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啊,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别的。元芳,敬旸,这个情况非常重要,有助于我们对整个事件的判断。你们继续说吧。” 李元芳说道:“本来,我想出手相救,可被敬旸制止了,后来我可转念一想,而今局势尚不明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狄仁杰点了点头:“元芳,敬旸,你们做得很对,绝不能意气用事,破坏大局。” 说完,他沉思良久,抬起头来,“元芳,敬旸,明日你们三探平南侯府。” 李元芳答应:“是!”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兰心亭 兰心亭立于江边的石滩之上。 风吹过,江水拍击着滩上的碎石,发出一阵阵轰鸣。 一条娇小的身影沿栈道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亭中,正是那个丫鬟兰香。 她四下看了看,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石桌脚下,而后快步地走出亭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江风吹来,悬挂在亭子中央的灯笼晃动起来,昏黄的光线散乱地摇动着,突然,一条黑影在摇曳的灯光中缓缓升了起来。 正是神秘的刺客黑斗篷。 他慢步走进亭中,俯身从石桌下取出纸条,打开。 纸条上写着:“信已到手,明日午夜兰心亭中。” 落款“小云”。 黑斗篷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次日清晨,五平县衙门前,百姓们排起了一条长龙。 林永忠亲率县衙属役发还侯府侵占的财务及田契。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温开率卫队缓缓开过来。 林永忠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撩袍欲跪,被狄仁杰一把拉住:“好了,好了,永忠,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拘礼了。怎么,你这位县令大人亲自上阵呀。” 林永忠说道:“大人,您看看,这都是被平南侯府欺诈过的五平百姓,情形真是令人发指啊!” 狄仁杰点点头,沉重地道:“小小的五平,就因为出了个平南侯,竟使百姓遭受如此劫难,不知皇帝看到会作何感想。” 林永忠说道:“大人,昨日您的钦差大令一下,可真是大快人心啊!五平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狄仁杰微笑道:“他们应该感谢你这位青天大老爷呀。” 林永忠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自永忠一到五平,就蒙大人指点,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都是大人之功!” 王莽笑道:“林县令勤劳公事,深受百姓爱戴。温大人,你手下有这等好官,也算得上是江州之幸了。” 温开大笑道:“王侯爷说得好,温开深有同感。” 几句赞扬的话说得林永忠不好意思了,他赶忙道:“庶务繁忙,卑职就不陪各位大人了!” 狄仁杰说道:“快去忙吧。” 林永忠躬身一礼,疾步而去。 平南侯府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变得异常沉寂。 东厢房内,冯万春坐在榻上沉思着。 薛青麟快步走进来,回手关闭了房门:“大哥。” 冯万春赶忙站起来:“老五,怎么样,想出办法对付这帮恶贼了吗?” 薛青麟点头,低声道:“小弟已定下巧计,引诱杀害四哥和六弟的凶手上钩,今夜在江畔的兰心亭中,我就要让他们以血还血!” 冯万春双掌狠狠一击:“太好了!需要愚兄做些什么?” 薛青麟说道:“大哥,狄仁杰可能已经发现您身在五平” 冯万春一声惊叫:“什么?” 薛青麟说道:“因此您绝不能露面,就待在府中静候佳音吧。此事一过,马上返回江州。” 冯万春点点头,转身踱了起来。 薛青麟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薛青麟、张义率一众侯府家奴快步向后堂奔来。 暗室中灯火昏暗,小云静静地靠墙而坐。 “砰”的一声暗室门打开,薛青麟等人走了进来。 小云抬起头,薛青麟狞笑道:“小云,今天夜里,所有的恩怨都会了结,你也就彻底解脱了。” 小云冷笑一声:“说得不错,我当然会解脱,可你却永远不能!” 薛青麟一摆手,张义快步走上前来,将一个黑布头罩套在小云头上,一众家奴扑上前来,将她拖起身,拉出门外。 夜阑人静,江水拍打着滩上的碎石,发出“哗哗”的响声。 碎石滩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不远处兰心亭中悬挂的那盏孤灯发出昏黄的光亮。 江风吹来,带起一阵呼哨。 滩上的巨石后缓缓走出两个人小云和张义。 张义压低声音道:“慢慢地走到兰心亭中,背向栈道而坐,不许动,不许回头,也不许出声,否则,立刻射死你!听明白了吗?” 小云看了他一眼:“你们这是枉费心机,我的人绝不会上当!” 张义说道:“少废话,过去!” 说着,他狠狠地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小云踉跄几步,向兰心亭走去。 张义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吐了口气,转身隐没在巨石之后。 兰心亭中,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 小云缓缓向亭子走来,她的目光紧张地四下搜寻着。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小云走进亭子,背对栈道坐在亭中央的石凳上。 碎石滩上的巨石后,隐藏着数十名手持钢刀和弓箭的侯府家奴。 弓箭手们箭已在弦,箭镞在月光下发出蓝渗渗的光芒,箭头直指亭中的小云。 离亭最近的一块大石后,张义静静地观察着。 他轻声问身旁的家奴道:“什么时候了?” 家奴低声道:“已是初更头了。” 张义点了点头。 平南侯府中非常安静,连犬吠都听不到一声。 一条黑影飞也似的掠过正堂的屋顶,向东厢房奔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厢房内,冯万春如笼中困兽,在屋里不停地徘徊着。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冯万春一个箭步奔到门前,打开房门,一名仆役站在门前道:“大老爷,您的茶。” 冯万春失望地点了点头:“放下吧。” 仆役将茶碗放在桌上。 冯万春问道:“你们侯爷回来了吗?” 仆役说道:“还没有。” 冯万春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吧。” 仆役快步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门外响起更漏之声,已是初更,冯万春长叹一声,重重地坐在了榻上。 屋外,一双脚在慢慢地走着。 明月当空,一个穿着套头黑斗篷的身影投在院墙上,影子慢慢地移动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模糊,很快便消失了。 黑斗篷手提铁椎,如鬼魅一般闪进东厢院中。 小云静静地坐在兰心亭里,她的神色非常紧张,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碎石滩上,张义焦急地望着亭中,轻声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身后的家奴轻声道:“不会走漏风声吧?” 张义没好气地道:“放屁,事前只有侯爷和我知道,谁会走漏风声!” 家奴赶忙道:“小的多嘴。” 第四十八章 三探侯府 忽然,身后的家奴轻声道:“师爷,您看那边!” 张义抬起头顺家奴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远远的栈道上出现了一条黑影。 张义轻声喝道:“准备!” 远处的人影向亭子走来,小云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深深地吸了口气。 人影在距离亭子十几丈的地方停住。 躲在巨石后的张义奇怪道:“怎么不走了!” 家奴轻声道:“放箭吧,射死他!” 张义摇了摇头:“不可鲁莽,再等一等。” 小云的神色异常紧张,她用余光斜睨着身后的人影。 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她。 冷汗从小云的额角滚落下来,她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示意身后的人赶快逃走。 身后的人影却慢慢抬起手来,将手指放进口中,猛地,他撮唇发出一声唿哨。 小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远的栈道上,十几条人影飞奔而来。 张义紧张地注视着亭中的动静。 那人影迅速接近兰心亭。 张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举起手来轻声道:“只要他们进入亭中,立刻放箭!” 那十几个人已奔到亭前。 平地一阵大风吹起,小云不顾一切地跳起身喊道:“快跑,有埋伏!” 随着这一声高喊,“砰”的一声,亭中央悬挂的灯笼突然炸裂,四周登时一片漆黑。 夜色沉沉,黑暗笼罩着平南侯府。 突然,两条人影从房顶一闪而过,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轻声道:“元芳兄,咱们分头行事,我去后堂看看小云在不在,你去后院。” 李元芳点了点头:“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 忽然,王莽眼睛一闪,看了看不远处东厢房的房门:“元芳兄,你看!” 李元芳抬眼看了过去。 侯府东厢房的门“砰”的打开了,冯万春猛吃一惊,向门外望去。 月光将一条人影投进房中,冯万春脸现喜色,三脚两步跑过去:“老五” 门前站着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手里握着一柄铁椎。 冯万春惊恐地道:“你、你是谁?” 黑斗篷慢慢举起掌中的铁椎,冯万春一声惊叫,转身向屋内跑去。 黑斗篷的铁椎已重重地落了下来,“砰”!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冯万春一声惨叫,口喷鲜血,身体飞出去好几尺,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向前爬,黑斗篷走到他的面前。 冯万春口吐鲜血,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你究、究竟是谁?” 黑斗篷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足够了!” 冯万春慢慢地抬起头来,迷离的目光望着黑斗篷,他的眼睛登时一亮:“你、你,是你!果然是你!” 黑斗篷望着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听出我的声音。” 冯万春惊恐地望着他:“你、你好狠” 黑斗篷一伸手揭下头戴的风帽,竟是薛青麟! 他冷冷地说道:“我是不想让你伤心,才穿上了这套衣服。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我的声音,那就不必再隐瞒了。” 一口鲜血从冯万春的口中喷了出来:“你、你,为、为什么?” 薛青麟说道:“在这十年当中,我时时感到心惊肉跳,你们几个活在人世间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于我来,你们永远都是个威胁,一旦有一天你们将十年前我们做的那桩事情出去,那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冯万春连连咳嗽。 薛青麟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大哥,你好好的去吧,每逢祭日,兄弟会给你上柱香的。” 说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椎。 冯万春连咳两声,又喷出了几口鲜血。 薛青麟眼露凶光,掌中铁椎高擎:“你去吧!” 窗外的王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和李元芳比了个口型:救人! 李元芳微微点头,身形一闪,冲出了院子,他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呀,有刺客!” 听到这声喊叫,屋内的薛青麟登时一惊,放下铁椎,向屋外望去。 与此同时,王莽悄悄地潜入了屋内 院外,脚步声杂沓,家奴们吆喝着冲进东跨院中。 薛青麟脱下黑斗篷扔在地上,快步奔出门去,回手带上房门。 房门外,一众家奴手持钢刀飞奔而来,见薛青麟站在东厢房门前,登时停住脚步:“侯爷,您、您回来了?” 薛青麟嗯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哪里有刺客?” 家奴一愣:“啊,怎么,侯爷没看见?” 薛青麟问道:“看见什么?” 家奴说道:“刺客呀?” 薛青麟恼怒地道:“这里只有我和大老爷两个人,哪里来的刺客?” 家奴也傻了:“可、可,小的们听到有人高喊有刺客,这才进来瞧瞧。” 薛青麟一愣:“怎么,不是你们喊的?” 家奴面面相觑:“不、不是呀。是院子里有人喊叫。” 薛青麟一惊:“什么,院子里?” 家奴说道:“正是。” 薛青麟四下看了看道:“好了,我与大老爷在此叙话,尔等再也不要进来啰唣,明白吗!” 家奴连声道“是,是。” 赶忙退出院外。 薛青麟转身推门走进屋子,迅速关闭房门。 眼前的情景令他目瞪口呆地上的冯万春已经不翼而飞! 薛青麟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四下里搜索着。 屋内门窗紧闭。 他快步走到刚才冯万春倒地之处,只见一道血迹直拖到后窗前。 薛青麟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果然,血迹延伸到窗外的花园里。 薛青麟猛地转过身来,一声大吼:“来人呀!” 外面没有回应。 薛青麟冲到门前,拉开房门高声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仍然没有回应。 薛青麟狂叫着冲出院子。 几名家奴站在院门前,探头探脑地向里面望着。 一人说道:“又是谁呀?” 另一人说道:“不知道啊,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人说道:“还进去呐?刚刚就挨了一顿臭骂,再进去还不得打板子!走吧。” 话音未落,薛青麟飞步冲出来:“该死的奴才,没听见本侯叫喊吗?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家奴傻了:“刚才侯爷吩咐的,要的不准进去啰唣” 薛青麟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你们他妈一群废物,大老爷让刺客给劫走了!赶快给我搜!” 家奴们一声答应,府中登时大乱。 薛青麟喘了口粗气,目光望向黑沉沉的天际。 第四十九章 救人 兰心亭周围和碎石滩上躺着一片片尸体。 蓝渗渗的月光洒落下来,江水发出阵阵低吟,使这个恐怖之夜,更增添了几分迷离惨淡的气氛。 静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栈道上,几骑马飞奔而来,转眼便来到了兰心亭前。 正是薛青麟一伙。 他翻身下马,身后的家奴挑起灯笼,几人快步向亭子走来。 亭中,横七竖八地躺卧着的十几具尸身,全是侯府家奴的打扮。 薛青麟面对此情此景,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后的家奴颤声道:“侯爷,全、全是咱们的人。” 薛青麟吐了口唾沫,愣愣地望向碎石滩。 碎石滩上一片漆黑。几名家奴提着灯笼赶忙奔过来,薛青麟在家奴们的引领下快步向滩头走去。 突然,身旁的家奴发出一声惶恐的惊叫,薛青麟立即收住脚步,定睛一看,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地上,倒卧着数十具侯府家奴的尸体,鲜血将滩头染红,刀枪弓箭散落满地。 薛青麟的手有些颤抖了,他轻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几名家奴举起灯笼缓缓走进死人堆里,仔细地查看着。 薛青麟的脸色惨白,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忽然,一名家奴喊道:“侯爷,您看!” 薛青麟惊得跳了起来,飞步奔了过去。 家奴将一个人从死人堆里拽了出来,灯笼照在脸上,正是张义。 薛青麟一声惊叫,赶忙蹲下身去。 只见张义的左肩头钉着两支驽箭,胸前裂开了几条大口子,鲜血还在汩汩涌出。 薛青麟一把从家奴手里夺过灯笼,向张义的脸上照去,脸上染满了鲜血。 薛青麟的嘴唇颤抖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忽然,张义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薛青麟惊叫道:“他还没有死!” 说着,他一把抱起张义连摇带晃:“张义,张义,你醒醒!你醒醒!” 半晌,张义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了,他轻声道:“侯、侯爷” 薛青麟急切地道:“张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张义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他、他们早有准备。我们,中了、中了埋伏” 薛青麟喊道:“他们是什么人?” 张义望着他,张了张嘴,头一歪,昏死过去。 薛青麟狠狠将他的身体往地上一扔,厉声吼道:“废物,都是废物!” 狄府正堂,门声一响,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了进来,狄仁杰赶忙迎上来:“元芳,敬旸,怎么样?” 王莽说道:“大人,果然是薛青麟!” 狄仁杰双眉一扬:“你们亲眼看到的?”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卑职和敬旸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冯万春倒在他的铁椎之下。”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真的是他?怪哉。” 李元芳愣住了:“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摇摇头,问道:“冯万春呢?” 王莽说道:“身受重伤,我和元芳兄已将他带回府中。” 狄仁杰说道:“走,去看看。” 说着,三人来到狄府偏房。 冯万春浑身是血,静静地卧在榻上。 张环、李朗站在一旁守卫。 王莽一指榻上:“大人,这就是冯万春。” 狄仁杰看了看冯万春苍白的面色,问道:“敬旸,怎么样,还有救吗?” 王莽摇了摇头:“不好说啊,大人,您还是来看看吧!” 狄仁杰走到榻前,先是看了看冯万春的面色,而后伸手搭了搭他的脉搏道:“心脉震损,以致吐血不止,果然伤得很重啊。元芳,敬旸,当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李元芳说道:“当时,卑职和敬旸正在侯府查看,忽听东厢房方向传来一声大叫,我和敬旸当即纵身而起,向东厢奔去。 东厢房的门大开着,薛青麟缓缓举起手中的铁椎。 我和敬旸赶忙定下的救人之策,我跑到外面高喊快来人,有刺客!,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王莽说道:“就在这时,我蹿进屋内,一把抱起冯万春扛在肩上,纵身飞出窗外。” 狄仁杰点了点头,缓缓踱了起来,口中喃喃地道:“他为什么处心积虑,大费周章,一定要除掉这几个异姓兄弟呢?” 李元芳说道:“以卑职看来,薛青麟与冯万春等人之间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王莽点了点头:“那么,究竟是什么秘密,要让薛青麟对自己的结拜兄弟冯万春等人下杀手呢?” 李元芳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停住脚步,目光望向榻上的冯万春:“一定要救活他,否则,此事永无大白之日!” 王莽看着躺在榻上的冯万春,深深地吸了口气。 深夜,宁静的县城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几匹马呼啸着飞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薛青麟,他大声吆喝,狂鞭坐骑,马队迅速穿过街道,到达平南府邸。 平南侯府大门敞开着,几具家奴的尸身映入眼帘,死状极其恐怖。 有的咽喉被割开,尸体半搭在门坎上。 有的胸前裂开几寸长的口子,呲牙咧嘴,靠坐在墙旁 薛青麟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身后的一名家奴哆哩哆嗦地道:“侯、侯、侯爷,这、这是怎么” “闭嘴!” 薛青麟一声大吼,拔出腰间钢刀慢慢向府内走去。 第一进院落中,一片凄厉肃杀的情景。 侯府家奴的死尸遍布院中,鲜血染红了地面。 薛青麟慢慢地走在死尸堆中,上下牙关不住地击打起来,发出一阵“格格”的响声。 在他身后,几名家丁抬着张义跟随着他向正堂走去。 正堂上,凳倒桌翻,一片狼藉,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各个角落,有的被砍死在窗台上。 有的被钢刀钉在墙上,还有一些尸体的头颅卡在隔扇中,脖颈上淌着鲜血,情景惨不堪言。 薛青麟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是谁?是谁!!” 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将身后的家奴吓得浑身乱颤。 他挥舞着钢刀,对着空中厉声叫喊着:“你们是谁?有种的给我出来,出来!” 第五十章 喋血侯府 薛青麟气急败坏地奔到后堂门口,只见后堂的门大开着,门前横着几具家奴的尸体。 堂内,桌碎椅裂,书架翻倒,书籍狼藉一地,暗门敞开,露出了里面的暗室。 薛青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几名家奴快步走进门来,其中一人轻声道:“侯爷,现在怎么办?报、报官吧。” 薛青麟跳起身来,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报你娘的官,你怕老子不死呀!” 家奴捂着脸,吓得赶忙后退几步。 薛青麟恶狠狠地盯着他,半晌,眼中凶光渐敛,长叹一声道:“你们去看看,府中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家奴们答应了一声,跑着奔出后堂。 薛青麟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家奴缓缓向冯万春所住的东厢房走去,进得屋里,忽听“砰”的一声,门关闭了,家奴一声惊叫,寒光一闪,一柄钢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薛青麟闻声,纵身向东厢房奔去,冲进房中,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一名家奴的尸体被钢刀钉在门上,双眼瞪得奇大,仿佛要从眼眶里飞将出来。薛青麟转过身来,惊恐地四下看着。 屋内空空荡荡,四周一片寂静。 他轻轻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中的钢刀。 蓦地,后堂方向又传来一声惨叫。 薛青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飞奔而去。 后堂门前,一名家奴摇摇晃晃地向前跑着,口中“荷荷”怪叫着。 薛青麟迎面飞奔而来:“怎么了?” 家奴停住脚步,抬起头来。 薛青麟这才看清,家奴的胸前插着一柄钢刀,身体晃动着。 薛青麟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问道:“是,是谁?” 家奴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啊” 还没等把话完,“砰”的一声身体摔倒在地。 薛青麟跳起身来对着空中狂叫道:“你是谁?你是谁?有种的站到侯爷面前!我要宰了你!宰了你!!” 又一声惨叫从正堂传来。 薛青麟歇斯底里地狂吼一声,从死去家奴的尸体上拔出钢刀,向正堂冲去。 一名家奴直挺挺地立在正堂的屏风前,胸前裂开一个血洞,鲜血狂喷出来。 薛青麟疯也似的冲进门来,他的瞳孔散乱,口中发出一阵阵怪叫,掌中的钢刀在那名重伤的家奴身上狂劈乱砍,霎时间鲜血四溅,家奴的尸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薛青麟狂叫着:“出来,出来!我薛青麟是侯爷,谁也不怕,谁也不怕!我是侯爷,皇帝亲封的侯爷” 他一边喊叫,一边毫无目的地狂抡钢刀,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活像魔鬼在跳舞。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嘴里喃喃地道:“我、我、我薛青麟是侯、侯爷” 一双脚徐徐走到他的面前。 薛青麟抬起头来,猛地一声惊叫:“是你!”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侯府发生的这一切。 深夜,城中一座不大的院落里,几名黑衣人怀抱钢刀静静地守卫着。 正房亮着灯,小云已梳洗完毕,换上了一件青色的袍服,左臂吊着绷带。 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一个身着青袍的蒙面人大步走进来,小云赶忙站起身:“统领。” 青袍人冲身后的黑衣人一摆手,众人退出房外,关上了门。 青袍人走到小云面前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小云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青袍人说道:“今夜,我率人扫荡了平南侯府,搜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封信。” 小云一惊:“什么,扫荡侯府?” 青袍人点点头:“是呀。若不是你的身份暴露,我也不会行此下策。” 小云长叹一声道:“是属下无能,卧底两年,竟未能完成任务,请统领责罚。” 青袍人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也不能怪你。看来,那封信并不在薛青麟手中。” 小云说道:“我也这么想。在侯府两年时间,所有的地方都查过,最后才发现了那间暗室。 我两次潜入,找遍了暗室中各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丝毫踪迹。 您知道,薛青麟是个极端自负而又多疑的人,如果信真的在他手里,我相信,他是绝不会将它藏于别处的。统领,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青袍人说道:“你说吧。” 小云问道:“这封信究竟存在不存在呀?” 青袍人沉吟片刻道:“这一点我也不好说,但上面有令,就得找到。而且现在上面已经来人了,她对我们很不满意,再找不到” 小云吃了一惊:“上面的人已经到五平了?” 青袍人点了点头:“是啊,可是现在信的消息是一点儿也没有。” 忽然,小云说道:“依我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掉薛青麟,此贼一死,信的事便不了了之。” 青袍人说道:“解决薛青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要尽快找到那封信,在此之前,薛青麟绝不能死。” 小云问道:“为什么?” 青袍人说道:“这还不明白,只要姓薛的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们能够查到信的下落。 可一旦他死了,线索便彻底断绝。 找不到信,你想想上面能饶得了我们吗?” 小云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青袍人说道:“小云,你再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小云沉思了片刻,猛地惊呼道:“锦娘!” 青袍人紧张地说道:“你是说那封信落入了锦娘的手中!” 小云说道:“很有可能,否则,以薛青麟的身份和地位,一个小小的丫头,怎么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青袍人说道:“这个锦娘现在何处?” 小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据薛青麟是逃走了。” 忽然,青袍人说道:“不好!不好!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小云,事不宜迟,一定要尽快查出锦娘的下落!” 小云紧张地道:“统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 青袍人说道:“你说!” 小云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落入了薛青麟的手中?” 青袍人顿了顿,奇怪地问道:“不是你在兰心亭中留字,将薛青麟的计划告诉了我们吗?我这才连夜安排兰心亭和平南侯府两路并进呀。” 小云愣住了:“我?我留的字?” 青袍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小云摇了摇头:“昨天,我夜探后堂被薛青麟所擒,一直关押在暗室中,并不知道薛青麟的计划,更没有到兰心亭留字。” 青袍人惊呆了:“什么?那字条不是你留的?” 小云说道:“当然不是。字条在哪儿?” 青袍人赶忙从怀里掏出纸条递过去,小云伸手接过来,看了一遍,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是谁?这张字条是谁留下的?” 青袍人一摆手,说道:“别的先不要管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锦娘!” 第五十一章 闹鬼? 夜,锦娘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她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床上弹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有顷,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伸手揩去额头上的冷汗,翻身坐起,穿好衣服来到窗前,向外面望去。 窗外一片寂静,远处传来了四更的梆铃声。 锦娘走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忽然,她的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四下看了看,飞快地向后角门奔去。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她。 狄府角门“吱呀”一声打开,锦娘闪了出来,回手关上门,转身向黑沉沉的夜色奔去。 院墙的阴影中,两个家奴打扮的人露出头来,其中一人轻声道:“跟上。” 话音未落,黑暗中人影一闪,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抓住两名家奴的头狠狠一撞,“砰”的一声,二人双眼翻白,登时昏死过去,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如燕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看了看锦娘奔去的方向,纵身尾随而去。 寂静的街道上,锦娘微微撇了一眼身后的如燕。 她眼神微动,略一思索,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没有甩开如燕。 夜色已深,县衙门前一片静寂。 一条黑影从远处的街角飞奔而至,来到衙外的矮墙旁,正是锦娘。 她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向后眺望了一眼,跳起身,扒住墙头,假装吃力地翻了上去,跳进县衙。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如燕静静地望着她。 她略一沉吟,身形疾纵,如大鸟一般掠进县衙之内。 锦娘轻轻推开县衙停尸房里的窗户,纵身跳了进去。 房内一片漆黑,吴四的尸身躺在尸床之上。 她从怀里掏出火摺点着,快步走到吴四的尸体旁,在尸身上翻找起来。 房外,如燕缓缓直起身,透过窗户微开的缝向里面望着她。 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话之声,两名巡更的衙役手提灯笼正走过来,如燕纵身而起,攀在房檐之下。 正在这时,停尸房里竟然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不见了。 忽然其中一人拉了拉身旁的同伴,向停尸房内指了指。 停尸房内隐隐亮着一点火光。 二人蹑手蹑脚地向停尸房走来。 房檐上的如燕倒垂下来,向房内望去,锦娘似乎还在翻找着什么。 此时,两名衙役已来到门前,一人从腰间解下钥匙。 如燕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钢镳,手腕一抖。 “啪”! 锦娘手中的火摺被钢镖击灭,锦娘猛吃一惊。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轻轻的开锁之声。 锦娘大惊,伏身钻进尸床下。 “吱呀”,房门打开,两名衙役挑着灯笼慢慢走进来,四下寻找着。 锦娘躲在暗处,紧张地望着二人。 “没有人啊。” “可,刚才明明看到里面有火光的。” “兄弟,别、别是闹鬼吧!” “你别吓唬我啊!” “这可真是邪了。我,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叫人。” 听到这里,床下的锦娘皱了皱眉头。 这时,只听另一个说道:“那、那你可快点儿回来!” 那衙役答应着奔出门去。 守在此处的这个举起灯笼四下看着。 就在他朝锦娘匍匐之处照来时,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那衙役猛地停住脚步,颤声问道:“谁?”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 衙役一声惊叫,颤声道:“你、你是谁?” “啪”的一声,手中的灯笼灭了。 衙役吓得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一蹦三尺高冲出门去,口中狂喊着:“闹鬼了,快来人呀!闹鬼了!” 锦娘松了口气,急忙爬起来,飞快地奔出门去。 如燕在房檐上望着锦娘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远处,衙役们呼喝着朝停尸房奔来。 如燕腾身而起,跃上房顶,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林永忠正在县衙正堂上。 忽然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叫喊声,他抬起头来,侧耳倾听着。 一名衙役推门冲进来:“大人!” 林永忠一惊,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衙役说道:“停、停尸房闹鬼了!” 林永忠愣住了:“闹鬼?” 衙役说道:“有人亲眼看到!” 林永忠一摆手,说道:“走,去看看!” 狄府偏房,冯万春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非常安详。 狄仁杰坐在榻旁为他诊脉。 这时,王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大人,他怎么样了?”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嗯,性命已无大碍。” 王莽微微一笑:“大人,您的这套针法还真是管用,竟然把淤血给排出来了。”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敬旸,怎么样,药熬好了吗?” 王莽点了点头,假装擦了一把汗:“大人,这药可不好熬啊,加药的顺序和每一刻的火候都要仔细,可我把累坏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好了,快让他服下吧!” 这时,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眼一看,李元芳走了进来。 李元芳笑道:“好了,敬旸,熬药的事你来,喂药我来吧!” 王莽微微点头。 说着,李元芳拿起了王莽手中的药碗,向着冯万春走去。 良久,待李元芳把药喂完之后,狄仁杰微微点点头:“现在只等他醒来了!” 王莽说道:“是啊,只要他醒来,那么一切就将真相大白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站起身嘱咐张环道:“你们要悉心卫护,有事立刻向我禀告。” 张环应道“是。”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我们走吧。” 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问道:“敬旸,元芳,你们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王莽看了看李元芳。 李元芳沉吟片刻,说道:“卑职以为应该可以定案了。” 狄仁杰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王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从今晚卑职和敬旸在平南侯府中亲眼目睹薛青麟击杀冯万春之举来看,已经可以定论。 发生在江州馆驿的黄越被杀案、五平平阳客栈葛斌被杀案,以及江中渔舟上的张、吴被杀案,凶手并非黄国公李霭的后人,而是平南侯薛青麟。” 第五十二章 眼睛会骗人? 狄仁杰说道:“据现在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确实可以这样讲。” 忽然,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你的看法呢?” 王莽点点头:“我和元芳兄的看法一致,只是” “只是什么?” 狄仁杰和李元芳看向了王莽。 王莽摇了摇头:“只是还有几个疑点。” 狄仁杰眼睛一亮,看向了王莽:“什么疑点?” 王莽说道:“那个小云又是什么人呢?真的是黄国公的后人吗?要是真的,那她要是为了报仇,大可以直接杀了薛青麟。” 狄仁杰皱了皱眉,沉思不语。 李元芳说道:“敬旸,管这么多干什么,也许她是为了薛青麟的家财也不一定呢!”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我们先来听听元芳的看法吧!元芳,你继续说吧!” 王莽看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说道:“大人,敬旸,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黄越、葛斌等人与薛青麟的关系极为特殊,他们都是十年前构陷黄国公的元凶巨恶,而薛青麟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欲将这五人除去。 于是,他暗入江州,潜入馆驿先下手除掉了黄越,为的是引冯万春四人来到五平。 而他则在这里巧布机关,将这四人一一除去。 作案过程中,他巧借十年前黄国公的冤案,欲将我们引向歧途。” 狄仁杰点点头:“一切都若合符节,似乎是无懈可击。” 李元芳说道:“现在需要弄清的,就是薛青麟的动机。他究竟为了什么原因,才会设此毒计。看来,这件事,只有等冯万春苏醒后,才能问出根由。”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大人,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我们猜来猜去,只不过是推断,等冯万春苏醒后,一切不都就真相大白了吗?” 狄仁杰缓缓地摇了摇头:“敬旸,恐怕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了啊!” 王莽和李元芳登时愣住了,王莽不解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沉思着,没有说话,良久才说道:“元芳,敬旸,你们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李元芳又是一愣:“您说什么?”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你们亲眼看到了薛青麟身穿黑斗篷,以铁椎击杀冯万春,因此,断定薛青麟就是连环血案的凶手。”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难道我和元芳兄看到的是假的不成?” 狄仁杰摇了摇头:“敬旸,你们当然看到的是真的,而且不管从道理、情理还是法理上讲这都是没有错的。因此,我只能问你,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李元芳说道:“您的意思是” 王莽沉吟片刻,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眼睛也会欺骗你。” 李元芳愣住了:“可,大人,如果连自己亲眼见到的事情都不相信,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呢?” 王莽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李元芳的胸口:“当然是心,只有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李元芳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大人,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说说看?” 李元芳也好奇地看着王莽:“敬旸,你又发现什么了?”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说道:“元芳兄,我想,大人是想说,杀冯万春的是薛青麟,而杀其他几人的不一定是薛青麟。” 狄仁杰皱了皱眉:“这些不过是推断,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里面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李元芳吃了一惊:“大人,敬旸,你们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凶手?” 王莽点了点头:“当然,首先,在张、吴二人的死亡现场就是两个人。姑且把其中一人当做薛青麟,那么另一个人呢?” 李元芳说道:“以薛青麟在五平的势力,找一个帮手并不困难吧?”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想过没有,薛青麟在五平的势力这么大,有必要自己出手吗?”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的确是一个疑点,要是在船上杀人的是薛青麟,那么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派人把冯万春杀了,何必要亲自动手,以至于还让我和元芳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薛青麟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李元芳看着王莽和狄仁杰,苦笑道:“得,薛青麟又不是凶手了!” 狄仁杰说道:“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多次谈到过五平县中的多股势力。”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 狄仁杰说道:“那么,你们想一想,这几次血案有没有可能是几股势力同时交汇于一点时,发生了重合呢?” 李元芳苦苦思考着狄仁杰的话。 王莽说道:“大人,您的意思是真正的凶手是另外一股势力?”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虽然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却没任何其他的佐证,也没有迹象显现啊。” 狄仁杰笑了笑道:“这也只不过是一种推断,结果还得让事实来话。” 王莽点了点头:“但愿冯万春能早点醒来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唰”的一声,三人一惊回过头来,一条黑影闪电般从房顶上飞掠而来,王莽和李元芳马上侧身挡在狄仁杰身前。 黑影双脚落地,转过身来,正是如燕。 李元芳松了口气笑道:“是你呀。哎,如此深夜你蹿高纵低的,这是在做什么,练功啊?” 王莽看着神出鬼没的如燕摇了摇头。 如燕笑道:“大半夜练功,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坏了。”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问道:“看来,锦娘有行动了,是吗?” 如燕一愣,竖起大拇指:“您真是神了,闻声而知秋至。不错,刚刚锦娘偷偷潜进了县衙之中。” 第五十三章 监视之人 狄仁杰一愣:“县衙?” 王莽登时愣住了:“锦娘偷偷潜进了县衙?” 狄仁杰的目光微微扫了一眼王莽,静静地听着如燕的话。 如燕说道:“正是。刚刚,她跑到县衙的停尸房中,在父亲吴四的尸身上不停地翻找。”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 这时,王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 如燕说道:“我真想不出,她到底在找什么?” 王莽的目光飘忽不定,若有所思起来。 李元芳说道:“锦娘现在何处?” 如燕说道:“已经回到房中了。哦,对了,我还抓到了两个监视锦娘的侯府家丁。” 狄仁杰一愣:“哦?” 如燕说道:“现已交与张环、李朗收押。” 狄仁杰点了点头,沉吟着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与平南侯府有关,这是巧合,是偶然,还是” 李元芳说道:“记得您曾经过,世间之事,真正的偶然是很少的。”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他:“不错。我想锦娘与江州、五平连发的血案,定然有着某种内在的关联,只是现在我们还无法将之勾连起来。” 狄仁杰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注视地王莽的一举一动。 王莽面色平静地静静地听着。 李元芳和如燕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们看到了吧,而今的五平,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表面平静,水下却涌动着巨大的暗流,因此,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元芳,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你立刻命张环、李郎率千牛卫,持钦差大令将薛青麟拘传到府!” 李元芳说道:“是!” 狄仁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都要从他的身上入手。” 忽然,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怎么了?” 王莽笑了笑:“只是很奇怪锦娘的举动罢了,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莽:“真的吗?” 王莽点了点头:“不然我还能想什么?”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芳和如燕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夜已深。 如燕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只见锦娘正拥着被子坐在榻上,静静地望着她。 如燕走到她身前声道:“一个人睡觉害怕了?” 锦娘摇了摇头:“从六岁那年起,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如燕姐,人在不知道害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如燕缓缓坐在榻上,轻轻摇了摇头。 锦娘说道:“是说不出的孤独。” 如燕愣住了。 锦娘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如燕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想问的。” 锦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如燕笑道:“今天,你就睡在我这儿吧,咱俩钻一个被窝。” 锦娘笑了,她一翻身躺下:“先占个好地方。” 如燕也笑了。 深夜,王莽的府邸。 正堂内。 王莽不断地在屋内徘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身黑衣的小梅小凤走了进来。 王莽赶忙迎了上去:“小梅,小凤,怎么样?” 小梅小凤摇了摇头:“县衙的停尸房已经被衙役团团包围,我们进不去。” 王莽叹了口气:“唉,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吴四身上是最有可能的啊!” 小梅和小凤对视一眼:“师兄,实在不行,我们只把薛青麟暗杀算了,也算为叔父他们报仇了。”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等明天我再看看吧,说不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停住了嘴。 同样一身黑衣的上官婉儿走了进来:“敬旸,如燕在那个锦娘身边,我接近不了她!” 王莽皱了皱眉:“算了,只要她在五平,就不怕她能跑了!”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看向了王莽:“敬旸,我的事情,你有消息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江州这么大,谁知道在哪里?而且我估摸着,皇帝也没指望你能找到,你只要做个样子就行了!” 上官婉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愿吧!” 忽然,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李忠。 王莽抬起头来:“忠叔叔,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监视侯府吗?” 李忠说道:“敬旸,薛青麟被人杀了!” “什么?” 屋内的几人发出一阵惊呼。 次日清晨,五平县衙公堂上,鼓声一阵紧似一阵。 三班衙捕、钦差卫队迅速在公堂内外排开队形,安堂棍和“威武”之声响彻夜空。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温开、林永忠快步走上公堂。 狄仁杰缓缓坐于公案之后,王莽和李元芳一左一右站立其侧,温开、林永忠列于堂首。 脚步声骤然响起,张环、李朗手持钦差大令飞奔而来,躬身道:“大人!” 狄仁杰问道:“薛青麟何在?” 张环抬起头来,满面茫然之色:“卑职等奉大人钧令,拘传平南侯薛青麟到府,然卑职率人赶到,发现侯府已被人血洗,上下四百余口全部身亡!” 狄仁杰大惊失色,站起身来:“什么?” 温开、林永忠发出一声惊叫。 李元芳急促地问道:“薛青麟呢?” 王莽看了看周围的人,马上大吃一惊,也是惊呼出来。 张环说道:“被杀死在后堂的暗室之中。”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王莽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张环说道:“卑职已命钦差卫队将平南侯府团团围住,请大人前往查察!” 狄仁杰霍地站起身来:“摆驾平南侯府!” 待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之时,狄仁杰和王莽率领众官员火速赶到平南侯府。 侯府内,钦差卫队在八大军头的率领下,进进出出,清理现场。 县丞指挥县里的衙役将尸体一具具搬出,码放在正堂门前。 后堂暗室中,薛青麟身披黑色套头斗篷,坐在椅子上,双唇微张,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相信,恶运会如此突然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的胸前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脚边放着击伤冯万春用的那条铁锥。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了口气。 身后,王莽、李元芳、温开、林永忠面面相觑。 第五十四章 翻箱倒柜(推荐票,加更!) 站立了良久,王莽说道:“大人,先验尸吧!”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几步走到薛青麟的尸身前,仔细地验看着。 他双手染满了鲜血,掌间有两条深深的刀口。 胸前的伤口血迹已干,黑斗篷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染的迹象。 狄仁杰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铁锥用手掂了掂,而后轻轻放在地上。 王莽拿过铁锥,称了称重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说道:“大人,他不是死在这里的。” 狄仁杰赞许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句话,李元芳和温开、林永忠对视了一眼。 狄仁杰一指薛青麟染满鲜血的双手道:“敬旸说的不错,你们看,凶手用刀刺入他胸口的一瞬间,薛青麟死死地抓住了刀刃,这才致使他的手上有两条刀口。 在一般情况下,人死之后,肌肉骨节僵硬,抓住东西是不会松开的。 然而现在,你们看到了,他的双手下垂,很明显,凶手是在别处将他杀死之后,才拖进暗室之中。” 几人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走到薛青麟身后一指身上的黑斗篷,说道:“你们再看,这件黑斗篷上干干净净,未染丝毫血迹,可以断定是薛青麟死后,凶手才给他穿在身上的。 凶手这样做的原因非常明显,就是要让我们看到,那个屡屡出现于江州、五平的连环杀手黑斗篷,就是平南侯薛青麟。” 李元芳一惊:“果然不是他!” 王莽点了点头,看向了狄仁杰:“大人,昨晚我们还分析了这一种情况,没想到今天就证实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证实了!” 这时,温开疑惑地问道:“大人,但是就李将军和王侯爷昨夜在侯府所见薛青麟锥击冯万春那一幕来,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薛青麟也是凶手。” 李元芳点了点头:“卑职也是这么想。” 王莽笑了笑:“看来这凶手果然不止一股势力!”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回答,沉吟了片刻,而后道:“永忠,命人将薛青麟的尸身运往我的下处。” 林永忠躬身答道:“是。” 说着,他快步走出暗室。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说道:“我们走吧。” 狄仁杰和王莽几人快步走进后堂,屋内桌翻椅裂,榻倒柜斜,一片狼藉。 狄仁杰静静地观望着,半晌,他走到翻倒的卧榻前仔细地看了看,奇怪地摇了摇头。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有点奇怪啊!” 李元芳走到他身旁道:“大人、敬旸,你们发现了什么?”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道:“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说道:“大人,元芳兄,这卧榻甚是怪异。”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顿时纳闷了,他看了看面前翻倒的卧榻,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刚想说话,狄仁杰说道:“走,到别处去看看。” 说着,他快步走出后堂。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紧随其后。 东跨院儿里,几名衙役将尸体搬入院中,整齐地码放在东厢房门前。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等人快步走了进来。 王莽说道:“这就是冯万春居住的东厢房。” 狄仁杰点了点头。 房内也是凳倒桌翻,凌乱不堪。 狄仁杰四下巡视着,一双鹰眼不停地搜索着蛛丝马迹:翻倒的椅子、翻倒的桌案、翻倒的卧榻 看着这一幕,尽管王莽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狄仁杰快步走到卧榻前仔细地观看着。 李元芳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大人,您好像对卧榻很感兴趣?” 狄仁杰直起身来,目光望着他:“怎么,你没有觉得这些榻都很奇怪吗?” 李元芳愣住了,看了看身旁的温开。 温开说道:“阁老,榻有什么奇怪?” 狄仁杰看了看皱着眉头的王莽:“敬旸,你给他们说说吧!” 王莽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屋内的情形问道:“这屋内为何会凳倒桌翻,如此凌乱?” 温开说道:“想是因为曾经发生过激战,将桌椅撞倒。” 王莽点点头:“不错。如果桌椅板凳这些件物事有可能被撞倒,那么这张如此沉重的卧榻怎么会倒翻过来?” 温开愣住了。 李元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你们看,这样一张巨榻,就是撞也顶多是将其撞歪,怎么会彻底地翻转过来呢? 而且,刚刚你们都看到了,正堂和后堂也是如此情形。 元芳啊,不是我和敬旸对这些卧榻感兴趣,而是血洗侯府的人对之情有独钟啊!” 李元芳点点头:“不错,这些卧榻绝不是被人撞翻的,而是特意将它倒转过来。” 狄仁杰走到四脚朝天的桌前,说道:“刚刚我仔细地看过府中那些翻倒的桌椅,有的是因为打斗致其倒碎,可有的则是和那些卧榻同样的情况,是被人特意翻转过来的。 比如,我面前这张桌子,你们想一想,这屋中的人要怎么打,才能将这样一张桌子撞得四脚朝天呢?” 李元芳走到桌前,轻轻地比划了几下,摇了摇头:“确实不太可能。如果是撞击所致,这桌子顶多会侧翻于地,而不会如此四脚朝天。 而且,看这屋里的光景,似乎只有房门前死过一人,其他的地方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狄仁杰笑了:“非常准确。可以这间房中的桌椅卧榻,全部是被人故意翻倒的!” 王莽若有所指地说道:“能够看得出,血洗侯府的绝不可能是一两个江湖人物,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那么,这样一支队伍,怎么可能在杀人之余莫名其妙地将卧榻倒转呢?” 李元芳点点头,问道:“那,敬旸,你的意思呢?” 王莽说道:“我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在找东西!” 温开愣住了:“找、找东西?”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王莽的肩膀:“一语中的!” 温开奇怪地问道:“可,他们在找什么呢?”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李元芳道:“小云在找什么?” 李元芳猛地一惊:“您是说,这些血洗侯府的人是小云的同党?” 狄仁杰说道:“走吧,我们到小云的房里去看一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里定然是一切如常。” 王莽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 重要物什 忽然,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封信?” 温开的眼皮子微微抖了抖,他好奇地问道:“什么信?” 李元芳摆了摆手:“没什么,敬旸说的不错,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眼见温开还要再问,王莽赶忙说道:“大人,我们先去小云的房间看看吧!”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说话间,狄仁杰三人大步走进了小云的房间。 屋内果然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打斗过的迹象,桌椅卧榻整整齐齐地摆设在原地,就连桌上的茶碗摆件也没有动过!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李元芳惊讶不置,望了望王莽和温开道:“真、真如大人所料!” 王莽说道:“小云是他们的同伙,阴潜侯府之中作为内应,因此,她的房间是不必搜查的。所以,这里才是另一番景象。”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温开仰头长叹道:“阁老,您真是神人也!” 狄仁杰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世上没有神人,一切正确的结论都是通过细致的观察和精谨分析得来的。” 温开点了点头。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小云的房间:“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肯定,血洗侯府者乃是小云的同党,目的很清楚,救出小云、查找藏于府中的一件重要物事。”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这一点可以确定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元芳,敬旸,前天夜里,你们夜探侯府,看到了小云被抓的全过程。”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不错!” 说着,王莽把当时所见的情景向众人重述了一遍 夜,侯府后堂。 薛青麟走到小云面前:“小云,既然你能够在我的茶碗中下入迷药,为什么不干脆将我毒死呢?” 小云冷笑一声道:“薛青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薛青麟说道:“我洗耳恭听。” 小云说道:“你知道,十年前你写给皇上的那封诬告信,害死了多少李姓宗嗣吗?” 薛青麟笑了笑:“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小云说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三千余人!你想一想,我会让你就这样容易地死掉吗?” 王莽说完,问元芳道:“元芳兄,是这样的吗?” 李元芳说道:“正是。” 狄仁杰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如此说来,此案便产生了两个疑问。 第一,如果小云真的是李氏后人,潜进侯府寻找那件重要物事是为了报仇,那么此事就奇怪了,你们亲眼所见,这些人具有何等强大的攻击能力,他们有什么必要一定要依靠一件物事才得以报家族大仇呢?” 李元芳看了一眼王莽和温开,说道:“不错。就这些人的攻击能力来看,只有蛇灵组织才可与之相匹。” 温开点了点头:“正是,我也正好想到了蛇灵。” 王莽微微点头:“我想,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势力!” 狄仁杰说道:“歼灭蛇灵的战役,你们三人都亲身参与。 你们想一想,如果把小云一伙换成萧清芳手下的蛇灵,想要杀掉一个的薛青麟来报仇,真可以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三人点了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狄仁杰说道:“好。接下来是第二个疑问,如果真如小云所,他们不愿意让薛青麟如此轻易地死掉,却为什么要行此血洗侯府,杀掉薛青麟之举?” 李元芳说道:“也许是因为小云被擒,身份暴露,他们才万不得已而行此下策。” 温开点了点头:“有道理。” 王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狄仁杰笑了起来:“那么,既然大仇已报,他们为什么还要东翻西找,寻找那件物事呢?” 李元芳、温开顿时语塞。 良久,李元芳才说道:“此事确实有些不通啊。”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笑道:“看来敬旸已经知道了!” 王莽笑了笑,看着众人,微笑道:“元芳兄,其实,只要你们换一种想法,便可以说通了。” “哦?是什么?” 李元芳一惊:“我说敬旸,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说道:“那就是,血洗侯府和杀害薛青麟的是两路人马。” 李元芳登时惊呆了:“两路人马?”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我们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如果小云一伙是李姓宗嗣,他们来到五平也绝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这一件事。 这些人之所以要留下薛青麟的性命,定然另有深意。 因此,昨夜他们血洗侯府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查找那件重要物事。我敢断言,当时,薛青麟一定不在府中。” 李元芳愕然,望着旁边的温开,温开目瞪口呆地听着。 王莽也是微微一惊,他虽然知道这些,但都是李忠说的,没想到狄仁杰竟然自己就推断出来了。 狄仁杰说道:“待小云一伙离开后,那个真正的凶手才悄悄潜进来,待薛青麟回府,这才下手将其除掉。” 王莽沉思不语。 李元芳仔细地想着狄仁杰的话,半晌才道:“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而且,那个凶手怎么会知道小云一伙血洗了侯府?” 狄仁杰说道:“这里面定然还有隐情。” 话音未落,林永忠飞奔进门报告:“大人!在正堂内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王莽心里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林永忠说道:“衙役们以为是死尸将他抬出门去,不料此人竟发出了声音。” 狄仁杰说道:“走,去看看!” 正堂门前,张义浑身浴血躺在担架上。 狄仁杰四人快步赶来,林永忠一指地上的张义道:“就是他。”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夜探侯府时曾多次见过此人,好像是薛青麟的师爷或者管家。” 王莽看了一眼,果然是张义! 狄仁杰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我也见过他,应该是薛青麟的师爷。” 狄仁杰点了点头,蹲下身,手放在张义的鼻端探了探:“嗯,还活着,立刻施救!” 衙役们答应着抬起担架向府门外跑去。 第五十六章 又见内卫?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环飞奔而来:“大人!刚刚弟兄们搜查侯府后花园发现了一个地窖,打开一看,里面藏着几十名丫鬟、妇孺,还有薛青麟的几位夫人。” 狄仁杰一惊,抬起头来:“哦?” 王莽微微一愣,这些李忠可没有对他说过。 张环说道:“那些妇人昨夜薛青麟离开侯府之后” 狄仁杰问道:“昨夜,薛青麟曾离开侯府?” 张环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李元芳和温开不约而同地道:“薛青麟真的不在府中!” 王莽也赶忙应了一句:“大人,您的推断又对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了张环:“张环,你继续吧。” 张环说道:“他走后,来了一群黑衣人,将府中的家奴全部杀死,将老弱妇孺、丫鬟仆婢捆绑后押进地窖。” 狄仁杰点点头道:“看来,这些人还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身后的温开说道:“大人,我真服了,一切都如大人所。” 狄仁杰笑道:“永忠,侯府中的妇孺就交给你来处置。” 林永忠答道:“是。” 看到狄仁杰这样说,王莽也是舒了口气。 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捕快班头飞奔而来:“大人,大人!”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怎么了?” 捕快气喘吁吁地道:“江畔兰心亭及附近碎石滩上发现了数十具平南侯府家奴的尸体!” 狄仁杰猛吃一惊:“哦?” 李元芳、温开、林永忠登时惊呆了。 狄仁杰说道:“走,到兰心亭!” 很快,狄仁杰和王莽等人赶到了江畔碎石滩。 王莽从侯府家奴的尸身上拔下一支羽箭,仔细地看着。 远处,温开、林永忠率千牛卫和县中衙捕四下搜索。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他一见王莽手中的羽箭,顿时吃了一惊。 王莽看着手中的箭,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狄仁杰问道:“敬旸,有什么发现?” 王莽轻声道:“大人,这箭是军中专用的!” 狄仁杰猛吃一惊:“军中专用?” 说着,他看向了李元芳。 站在一旁的李元芳点了点头,拿起箭道:“敬旸说的不错,您看,此箭名叫双钩轻羽箭,箭头处有两个铁钩。 这种箭专用于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龙武卫、左右鹰扬卫、左右豹韬卫、左右羽林卫这皇帝十二卫的军中。 千牛卫也佩发这种箭支。”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有没有可能散落民间?”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 王莽说道:“大人,军中所用箭支要求很高,而且,非常昂贵,由专门的箭械局负责打造,绝不可能散落到民间!”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看这滩上的情形,定然又是小云一伙的杰作。” 李元芳低声道:“难道他们是军中之人?” 忽然,王莽看向了狄仁杰,低声道:“大人,他们可能是内卫!” “内卫!” 狄仁杰和李元芳顿时大吃一惊。 王莽轻声道:“本来皇帝是想让这里的内卫协助我找那封信的,只是后来这里的内卫首领报告说马上就要找到了,于是,皇帝就让我不要掺和内卫的事情。” 狄仁杰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李元芳说道:“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封信?”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也终于明白小云是什么人了,她应该是内卫的人!” 狄仁杰沉吟良久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元芳,敬旸,命他们清理现场,我们立即返回。”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们知道狄仁杰对内卫很忌惮,齐声说道:“是。” 夜静更深,狄府花园里,薛青麟的尸体躺在床上。 狄仁杰和王莽站在床前,身旁的狄春递过在张、吴凶案现场船尾拓下的鞋样,王莽接了过来,在薛青麟的脚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王莽对着身旁的狄仁杰微微点头:“大人,大小一样!”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又从尸床旁拿起那柄铁锥,在手里掂了掂,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 这时,李元芳快步走来:“大人,下午我们让侯府中的几个丫鬟辨认了那个幸存者。他叫张义,是平南侯薛青麟的贴身师爷。”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 王莽说道:“看着这个家伙有点狗头师爷的样子,没想到还真是师爷!” 李元芳说道:“刚才李朗来报,张义已经苏醒过来。”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太好了!” 王莽也是笑了笑。 狄仁杰抬起头来:“元芳,敬旸,我们去见见张义,可能从他的口中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偏房里,张义躺在榻上,大大地睁着双眼想着什么。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进来,张义挣扎着欠起身。 李元芳说道:“这位就是钦差大人。” 张义赶忙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王莽看了张义一眼,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张义,你是侯府的师爷?” 张义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薛青麟被杀之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张义低下头道:“是,刚才那位张环将军已经告诉小人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平南侯薛青麟平日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劣迹斑斑,即使他不死,恐怕也难逃恢恢法网。你作为他的师爷,恐怕也没少协助他做那些暗昧欺心之事吧?” 张义低下了头。 狄仁杰说道:“而今,你既大难不死就该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将侯府隐恶从实道来,否则,一旦处之以律,尔便是死路一条。” 张义抬起头来:“是,是。小人一定实话实。” 狄仁杰说道:“我来问你,昨夜发生在侯府之中的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义说道:“回大人的话,昨夜小的不在侯府之中,是后来被薛侯爷救回去的。” 狄仁杰点点头:“当时你率人在碎石滩埋伏,对吗?” 张义一惊:“啊正是。” 第五十七章 密信下落 狄仁杰问道:“昨夜碎石滩上发生了什么事?”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碎石滩的情形。 张义长长地叹了口气:“大人,我们夫人小云的事情您都知道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张义说道:“您可能也知道,她们是黄国公的后人,被擒之后,薛侯爷欲以她为引,诱幕后主使之人上钩。 于是,他命小云的丫鬟兰香到兰心亭传信,信中以小云的口气,说已经找到了那封信,约在第二天午夜到兰心亭见面。”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第二天午夜,你便将小云置于亭中为饵,自己率府中家丁四下埋伏。而薛青麟则是先留在府内,下手除掉冯万春,而后再赶往兰心亭与你会合。” 张义猛吃一惊:“大人,这件事您也知道?”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张义长叹一声:“侯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夜,兰心亭中平地一阵大风吹起,小云不顾一切地跳起身喊道:“快跑,有埋伏!” “砰”! 亭中央悬挂的灯笼炸裂,四周登时一片漆黑。 张义的手狠狠向下一挥,一阵羽箭的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亭中的小云和那十几人纷纷中箭倒地。 张义一挥手,弓弦之声停止,他扭头对身后的家奴道:“走,去看看!” 说着,他伸手拔出腰刀,率十几名家奴向兰心亭奔去。 张义率人走进兰心亭,只见地上躺满了黑衣人的尸身,小云的尸体伏在石桌上。 他伸手抓住小云的头发,猛地,小云的头一昂,身体倒蹿,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张义的胸前。 张义一声惨叫,口中喷血,身体飞出亭外。 家奴们大惊,一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地上的死尸纷纷疾跃而起,寒光闪烁,霎时间亭中血光四射,家奴们号叫着倒在地上。 亭外的张义挣扎着爬起来,对碎石滩上的家奴们高叫着:“放箭,放箭!” 话音未落,江面传来一阵海螺的鸣叫。 紧接着,数十条类似滑水板一样的东西自江面飞驶而来,滑板之上,站立着黑衣弓箭手。 霎时间,羽箭破空之声响成一片,碎石滩上的家奴们惨叫着纷纷倒下。 张义说完长叹一声:“事情就是这样,太可怕了,小人从来没有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杀手。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我带的七八十人便全部被杀,人也身受重伤。”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三人对视了一眼,说道:“看来敬旸说的不错,果然是他们。” 王莽点了点头:“在如今的五平境内,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了!” 张义纳闷道:“大人,他们是谁啊?” 狄仁杰摆了摆手:“这些你不用知道,你继续说吧!” 张义说道:“真没想到,这些李氏余党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早知如此,我们侯爷恐怕也不会定下这样一条计策。哎,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连他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张义呀,你将小云进府的前后情形,详详细细地说与本阁。” 张义说道:“是。大人,这个小云是两年前嫁入侯府的,很得我们侯爷的欢心。 可半年前,侯爷忽然对我小云经常在他的茶中下迷药,命我暗察究竟。 小的奉命跟踪,发现她经常趁侯爷熟睡之际,暗察府中的各间房舍。” 狄仁杰问道:“她想找什么?” 张义说道:“后来小人才从侯爷的口中得知,她在找一封密信。”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了然。 王莽问道:“什么密信?” 张义说道:“据侯爷所说,那是一封皇帝写给他的信,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清楚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关于这封信,薛青麟还提到过什么?” 张义想了想,说道:“前几天,侯爷曾说过十年前黄国公案后,皇帝曾经下旨严令他将信焚毁,可他为了日后救命才将那封信留了下来。” 狄仁杰问道:“救命?你说他是为了保命才将那封密信留下?” 张义点点头道:“侯爷是这么的。” 狄仁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张义说道:“他说,两年前在州城吃醉酒,将此事说了出去,被人密奏皇上。他似乎很害怕那封信落入皇帝手中,据他只要皇上看到那封信,他就是抄家灭门之罪。”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王莽。 王莽问道:“那封信现在何处?” 张义说道:“小人不知。” 王莽望着他,发出一阵冷笑:“张义,我劝你实话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义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真的不知。” 王莽冷冷地说道:“那好吧,我来给你提个醒,锦娘逃出侯府,带走了什么?” 张义不禁一惊,踌躇了片刻,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大人什么都知道,那小的也就不必隐瞒了。不错,确实是锦娘将那封信盗走了。”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和李元芳,说道:“果然如此!” 张义愣住了:“原来大人是在诈我。”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狄仁杰冷冷地道:“我还是那句话,把你知道的都出来,尚可开脱,否则,天威降临,你便是死路一条!” 张义赶忙道:“是,是。” 狄仁杰问道:“锦娘是如何将那封信盗走的?” 张义说道:“我听管家杜二说起,她用酒将侯爷灌醉,而后潜入后堂暗室之中,从暗阁里取走了那封信。” 狄仁杰问道:“具体经过是怎样的?” 张义苦笑道:“大人,小的虽是师爷,但并不是任何事都管,这件事是管家杜二经办的,小人所知的也仅止这些了。” 狄仁杰望着他,许久,点了点头道:“好吧,对锦娘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义说道:“锦娘是半月前侯爷从小蒲村硬抢进府的,本想纳为侍妾,却因夫人小云的搅闹而作罢。 但是,自从她进府之后,侯爷天天与她一起厮混,真没想到,锦娘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忽然,王莽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锦娘除了带走书信之外,还有带走什么吗?” 第五十八章 夜明珠? 张义摇了摇头:“别的就没什么了。哦,对了她似乎还带走了一些珠宝之类的东西,听说里面还有侯爷最喜欢的夜明珠呢!” 王莽微微点头。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敬旸,怎么了?” 王莽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锦娘带走了什么罢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与李元芳对视一眼,说道:“薛青麟与冯万春、张贤拱等人是什么关系?” 张义说道:“侯爷对此事讳莫如深,从不提起。若不是此次冯万春四人前来五平,我们根本不知侯爷还有这四位朋友。” 狄仁杰说道:“杀死黄越、葛斌、张贤拱和吴顺的,是不是薛青麟?” 张义望着他,长叹一声道:“反正侯爷也死了,我就实话实说吧。是的,就是他。”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他是怎样动手的?” 王莽看了张义一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张义说道:“大人,小的要是说了实话,能不能免小人一死?” 狄仁杰点点头:“只要你老实交代,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张义一咬牙:“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黄越、葛斌、张贤拱和吴顺这四宗血案,都是我们侯爷亲自所为,而且,小人一直从旁协助。” “哦?”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三人惊呆了。 张义点点头:“正是。我记得,杀黄越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趁着夜色,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缓缓走进江州馆驿,馆丞赶忙迎上:“这位先生,您找谁?” 黑斗篷说道:“我想求见原五平县令黄越大人。” 馆丞说道:“请您跟我来。” 二人向院内走去。 黑影一闪,薛青麟披着一件同样的黑斗篷快步潜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将风帽戴在头上,手提铁锥,向后院奔去。 馆丞敲响了房门,“吱呀”一声,黄越露出头来:“有事吗?” 馆丞说道:“黄大人,有人找。” 说完,他转身回前院去了。 黄越看了看黑斗篷:“你是何人?” 黑斗篷伸手揭下风帽,正是张义,黄越一愣:“张义,是你呀,怎么穿得如此奇怪?” 张义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侯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黄越接过信。 张义一拱手,说道:“那小的就告辞了。” 说着,他戴上风帽快步离去。 黄越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 张义说道:“小人走后,侯爷下手将黄越杀死。” 王莽看了张义一眼,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在平阳客栈中引走店小二,使刺客潜入店中的另一个黑斗篷,以及在返回江州的夜船之上,假扮渔夫,诱张、吴上船之人就都是你了。” 张义猛吃一惊:“大人,这些,您、您怎么会知道?” 王莽一摆手:“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我来问你,薛青麟为什么要杀掉这五位拜把兄弟?” 张义说道:“小人只知道,十年前他们六个人共同做过一件什么事情,我们侯爷一直担心另外五人会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因此,才要杀人灭口。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小的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与王莽和李元芳交换了一下眼神。 三人转身走出偏房。 有顷,狄仁杰叹了口气道:“元芳,看来这一次你是正确的,那个神秘的刺客黑斗篷确实是薛青麟。”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我们在张贤拱和吴顺死亡现场的船头还拓下了一个鞋印,让狄春拿来给他比上一比,以为佐证。” 狄仁杰摇头道:“不必了,张义之言应该不差。 今夜他所说的,很有价值。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那个在江州和五平连犯血案、而至今悬而未决的杀手黑斗篷,就是薛青麟。 其次,我们确定了,小云和锦娘共同寻找的那件重要物事,乃是一封密信。 第三,我们知道了,锦娘已将这封密信盗走。” 王莽皱眉不语,忽然,他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咽了下去。 狄仁杰看着王莽:“敬旸,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好吧,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王莽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说道:“依照大人前日所,五平城内隐藏着多股势力的推论,小云一伙肯定应该算得上是其中之一,而锦娘则代表了另外一股势力。” 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她代表的这股势力,虽然不像小云一伙那么强大,但这些人行事精谨缜密,不露丝毫破绽,迄今为止,除锦娘外,他们尚未露出任何马脚。所以,这些人不容小视呀!” 王莽说道:“大人,而今,我们已经发现的两股势力,竟同时指向了这封密信,可见此物在本案中的作用啊!” 狄仁杰微笑着说道:“你说得非常正确,这封密信才应该是本案的真正核心,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王莽说道:“大人,按照刚刚张义所,那封密信就应该在锦娘手中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从近日锦娘的表现来看,恐怕这封信并没有在她身上。” 王莽一愣:“哦,何以见得?” 狄仁杰说道:“你想一想,如果信真的在她身上,她还会屡屡出府,四下寻找吗?” 李元芳吃惊道:“大人,您是说锦娘这几天的异常举动,是在找那封信?” 王莽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狄仁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会令她如此焦虑呢?可她明明已将密信盗出侯府,怎么会” 狄仁杰沉思起来。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我突然想起来了,听如燕小姐说,昨夜锦娘就出了府去了县衙?” 狄仁杰猛地眼睛一亮:“县衙!” “县衙?” 李元芳愣住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王莽,王莽说道:“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是锦娘为什么要去县衙。”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她为什么会偷偷摸摸地去县衙呢?” 王莽说道:“走吧,我们去县衙看看就知道了。”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第五十九章 停尸房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林永忠和一班衙役走进县衙门停尸房。 吴四的尸身躺在尸床上,狄仁杰走到尸身前,说道:“搜!” 王莽和李元芳几步上前,在尸身上搜索了起来。 良久,二人失望地抬起头来,向对面的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大人,已经搜了几遍,没有。” 狄仁杰走到吴四的尸身前,静静地思索着。 林永忠一头雾水地说道:“大人,您在找什么?” 王莽深深地皱着眉头。 他陷入了沉思,按理说书信应该就在这里,怎么会没有,这不应该啊。 还有,青青要那封信干什么? 这时,狄仁杰回过头道:“一封信。” 林永忠问道:“信?”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一封很重要的信。” 此时,王莽的目光在吴四尸身上不停地扫视着,忽然停在了吴四的脚上。 他轻声问道,“元芳兄,你把鞋子查过了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查过几遍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莽走到了吴四的脚边,伸手将他左脚的鞋褪下,仔细地验看。 这是一双很平常的百纳底布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莽将鞋放在一边,又将吴四右脚上的鞋褪下,伸手向里面摸去,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鞋窠内底处稍稍有些凸起,他轻轻一撕,“嚓”的一声,一片鞋垫被扯了出来。 狄仁杰、李元芳、林永忠一惊,赶忙凑上来。 王莽把手中的鞋子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王莽手中的布鞋,向里面看着,良久,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失望地叹了口气。 王莽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失望。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布鞋垫,又看了看鞋窠内,缓缓地道:“这层鞋垫本来是缝在鞋窠内的,我想吴四定然是把密信藏在了这里面。”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顿时一惊:“哦?您的意思是,有人将信取走了?” 狄仁杰思索了半晌点头道:“你看看这鞋窠之内。” 王莽和李元芳凑过来,向鞋窠里一看,果然,鞋底帮旁露出了被利器划断的白色线头。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被人用利器划开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就说明,有人潜入停尸房,从吴四的鞋中取走了那封信。” 李元芳说道:“是谁?锦娘?” 狄仁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王莽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光亮,他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林永忠。 此时,狄仁杰的目光也望向林永忠:“永忠啊,最近,县衙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林永忠想了想道:“哦,对了,昨天夜里,衙役们停尸房闹鬼,卑职率人前来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狄仁杰徐徐点了点头:“永忠,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异常?” 林永忠摇摇头:“没有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王莽看向了林永忠:“林县令,负责此处的人以及发现鬼怪的衙役何在?” 林永忠对着身后的一个老头一指:“负责此处的正是这个老吴头。” 老吴头一听到叫自己,赶忙上前几步,就要跪倒在地。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不用行此大礼,老吴头,我有几个关于尸体的问题想要单独请教一下你。” 狄仁杰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敬旸,怎么了?” 王莽给了狄仁杰一个若有深意的眼神,笑道:“只是有几个关于尸体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狄仁杰微微点头,意外深长地说道:“敬旸,那你去吧!” 王莽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老吴头快步离去。 待走到外面之时,王莽说道:“吴头啊,你把昨晚的情形再给我仔细地说上一说。” 老吴头看了看停尸房,欲言又止。 王莽说道:“放心吧,狄阁老可是当朝宰相,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听到了这句话,老吴头咬了咬牙,说道:“也罢,老头子就直说了。这位大人,说实话,我老吴当了这么多年的仵作,要说鬼,我还真没遇到过,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林永忠望着吴四的尸身,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老吴头和衙役们说道:“你们去吧,本县要好好查查。” 衙役们答应着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说到这里,老吴头看向了王莽:“大人,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王莽笑微微点头:“好,非常好,多谢你了。” 老吴头赶忙说不敢。 王莽的目光望着停尸房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情。 夜,王莽的府邸。 王莽正在屋内徘徊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上官婉儿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王莽一惊,赶忙迎了上去。 上官婉儿说道:“敬旸,这位就是江州内卫的首领。” 王莽的目光望了过去,黑斗篷慢慢地掀起了头套。 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正是温开。 王莽大吃一惊:“是你?” 温开苦笑地点了点头:“是我,侯爷,不是下官想要隐瞒,实在是找不到信,下官没法对皇帝交代啊!”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了一眼:“信,我已经知道在谁的手中了。” “什么?” 温开猛吃一惊。 王莽点了点头:“不过要抓住此人,还要狄阁老的帮助。” 听到要见狄仁杰,温开顿时低下了头。 王莽说道:“温大人,你就放心吧,虽然你血洗了侯府,但也是事出有因,而且你对那些老弱并未下手,我想,狄大人是不会太过于责备你的。” 温开叹了口气:“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没想到我还是一无所获。” 王莽笑了笑:“温大人,想要抓住真正的凶手,恐怕还要你出力呢!” 温开的眼睛猛地一亮。 王莽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二人心神意会地笑了起来。 王莽看了一眼温开,这个温开,应该是怕被皇帝责备,这不,听到有立功的机会,立马就不一样了。 第六十章 内卫温开 狄府。 狄仁杰正静静地坐在书案之后,他闭目沉思着什么。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元芳端着茶走了进来。 狄仁杰睁开了双眼:“元芳!” 李元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敬旸,说好的要给我们一个惊喜,结果到了现在还不来。” 狄仁杰笑了笑:“元芳啊,不要着急,放心吧,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今晚,敬旸带给我们的收获一定会很大。” “知我者,大人也!” 门外响起了王莽的声音。 狄仁杰抬头向外望去,只见王莽带着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狄仁杰看着王莽身后的黑斗篷,他顿时一惊:“这位是?” 王莽说道:“江州内卫首领!” “什么?” 李元芳惊呼一声。 王莽看向了身后的黑斗篷,黑斗篷慢慢地掀起了头套,一张脸露了出来,正是温开。 狄仁杰摇了摇头,痛心地说道:“五年前的曾泰,今日的温开,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开低下了头。 站在一旁的李元芳顿时傻眼了。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温大人也是身不由己啊!” 温开感激地看了王莽一眼。 王莽接着说道:“温大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其实狄大人早就怀疑你们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啊,从你们血洗平南侯府、奇袭碎石滩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你们绝不是什么黄国公的后人,而是内卫。” 温开抬起头来。 狄仁杰说道:“你们的突袭能力,所用的双钩轻羽箭,都令我感到触目惊心。 再联想起皇帝的行为,我终于明白了,她之所以对平南侯薛青麟如此谨慎心,是因为有一封密信还在薛青麟的手中。 而且,皇上早在一年前便已派遣内卫潜入五平。” 温开点点头:“阁老所言极是。” 狄仁杰问道:“这封信到底牵涉了什么机密,竟令皇帝如此大动干戈?” 温开说道:“这一点卑职也并不清楚。两年前,蛇灵案破后,卑职叙功右迁江州刺史,到京中吏部申命,皇帝特召卑职进宫” 观风殿上,温开抬起头来:“臣江州刺史温开,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抬起头来,目光望着下跪的温开道:“爱卿平身。” 温开再次叩首起身。 武则天微笑道:“此次,蛇灵一案,你协助狄仁杰击破逆党,功在朝廷,朕心甚慰。” 温开说道:“全赖天子威灵,狄仁杰指挥有方,臣不过是随马坠镫,略尽职责而已。” 武则天点点头:“朕记得你是证圣二年加入内卫的吧?” 温开答道:“是。” 武则天问道:“你知道,此次朕为何把你放到江州吗?” 温开一愣,摇了摇头:“臣不知。” 武则天说道:“江州治下的五平县,有一个平南侯薛青麟,强凶霸道,为害百姓,朕早有意除之。 然,朕却有一桩心事未了,那就是十年前黄国公谋逆案时,朕曾经与薛青麟有几封书信往来。 案子结束后,朕严令其将书信销毁,然而,此贼竟心怀不轨,暗中留下一封,企图以此要挟于朕。” 温开不禁吃了一惊。 武则天说道:“朕将你派到江州,就是为了暗中将密信找到,带出侯府,交还于朕。至于如何处置薛青麟,我会派朝中大员前往。” 温开躬身道:“是。” 武则天说道:“你的一切需求,朕一概照准,明日到内卫府领旨便了。” 温开答道:“臣遵旨。” 武则天说道:“记住,事关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悉!” 温开说道:“微臣不敢!” 温开对着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说道:“就这样,卑职离京到江州赴任,不想甫一到任就知悉,您和王侯爷竟然也来了江州。”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皇帝早已策划周详的。先将你我和敬旸派至江州,待你和敬旸盗出密信后,再就地重新起用我和元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薛青麟除掉!” 温开说道:“皇帝正是这个意思。朝中大臣中以梁王为首,都是薛青麟的莫逆,此事一旦为这些人所知,势必要遇到阻力,因此,皇上才定下了此策。”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看到狄仁杰没有说出他的夫人和薛青麟有仇怨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多说。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李元芳不解地说道:“想除掉平南侯,就让我们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吗?为什么偷偷摸摸地派内卫前来,行此盗窃之事?” 温开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皇帝是害怕,如果派我们贸然整治薛青麟,那恶贼狗急跳墙,将信中的秘密公之于众,到那时,圣上威严扫地,不但难以面对朝中大臣,更难以面对天下百姓。”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的不错。” 温开点点头:“阁老得对极了,这正是陛下的心思。” 狄仁杰说道:“这密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竟令圣上如此忧惧?” 王莽和温开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 王莽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温开说道:“阁老,您了解皇帝的脾气,这一年多来,她屡屡查问此事。可您知道,在偌大的侯府之中要想找到一封十年前的密信,谈何容易?那简直是大海捞针啊!” 王莽点了点头:“于是,你派出了小云?” 温开点了点头:“是啊,自小云潜入侯府后,她几乎查遍了府中的每一个房间,最后终于找到了那间暗室。 卑职兴奋之余不顾后果,给皇帝上了一份奏折,声言此事数日之内便可解决,谁想到却落入他人彀中!” 王莽苦笑一声:“怪不得,皇帝让我先别插手,说你们马上就找到了。” 温开摇了摇头:“是啊,但是谁又能想到我们却落入他人彀中!” 狄仁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温开说道:“正是。本来此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小云盗出书信,大人便可以大刀阔斧地除掉薛青麟这个为害一方的恶贼。 可谁知半道上杀出个锦娘,将书信盗走! 如今势成骑虎,密信不知所终,卑职恐怕是难以向圣上复命了。” 听到这里,王莽尬尴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给坑了,要是不找青青假扮锦娘,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不过看到温开和狄仁杰的样子,王莽更是不敢说出这件事了。 第六十一章 嫌疑人 狄仁杰说道:“错怪你了。” 温开赶忙躬身道:“卑职不敢。”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有几件事,我想问一问你。” 温开说道:“阁老请讲。” 狄仁杰说道:“据侯府的师爷张义所说,薛青麟抓住小云之后,本想以此为饵,诱你们上钩,却反被你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你们是怎样得知小云被擒之事的?” 温开看了看房外。 王莽笑道:“大人,小云就在外面。” “哦?” 狄仁杰一愣。 王莽说道:“小云,你进来吧!” 说话间,一身黑衣的小云走了进来。 温开老,这就是小云。”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她。 小云躬身道:“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 温开说道:“此事确实是奇事一件。 前天,我接到了小云留在兰心亭内的字条,上面说,她已落入薛青麟的手中,此贼正欲以她为引在兰心亭埋伏将我等全歼。 卑职接到此信后,大为吃惊,这才做出了奇袭碎石滩、扫荡侯府的决定。” 狄仁杰点点头。 小云说道:“可是阁老,那张字条并不是卑职留下的。” 狄仁杰一惊:“哦?” 李元芳诧异地道:“那,还会有谁?” 王莽若有所思:“不是小云?” 小云说道:“不知道。当我看到统领手中的字条时,也着实大吃了一惊。” 狄仁杰问道:“薛青麟是不是你们杀死的?” 温开说道:“回阁老,在没有得到密信之前,卑职怎么能将他杀死?他活着至少还有人知道密信的下落。他死了,线索断绝,就全凭我们自己猜测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点头。 李元芳钦佩地说道:“大人,那天您在勘察侯府现场时就曾说过,定有两路人马先后涉及此案。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这样。” 温开说道:“李将军说得再对也没有了。那天在现场,您一说出这句话,卑职就打从心眼里佩服,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您可能想象不到,看到薛青麟被杀,卑职的心里是又急又气,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呀!” 王莽打量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怀疑起来,这个温开是不是靠拍马屁上位的。 狄仁杰没有说话,缓缓踱了起来。 良久,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这封密信必须找到,否则,你我都难逃干系!” 忽然,温开欲言又止。 王莽看了看温开:“温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温开说道:“有时,卑职甚至怀疑这密信是不是真的存在。” 王莽抬起头来,说道:“密信是一定有的,而且我敢肯定,现在尚未离开五平。” 温开一惊:“哦?”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王莽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我问了那个老吴头,他说在县衙停尸房闹鬼的那天晚上” 县衙停尸房内。 林永忠望着吴四的尸身,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老吴头和衙役们说道:“你们去吧,本县要好好查查。” 衙役们答应着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王莽说到这里,温开的双眼猛地一亮:“你是说?”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在屋内缓缓地踱步。 王莽摇了摇头:“这些只是推断,我们还没有证据。”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身道:“今日之事,大家要严守秘密。温开,你马上下令属下内卫停止一切行动!” 温开说道:“是。” 狄仁杰的目光望着他:“你私率内卫扫荡侯府,已为律法不容! 然本阁念及此事一来乃皇帝授意,二来你良知未泯,不曾滥杀无辜,今日便网开一面,不予查究。 今后尔要将功折罪,再不可行此暗昧之事!” 温开惶恐地躬身道:“阁老教训的是,温开糊涂。” 这时,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真正操纵此案的竟然是以锦娘为代表的那股势力!”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轻声道:“难道是他!” 王莽眼角微微闪过一丝笑意,他知道狄仁杰想到了谁。 狄府偏房,张义静静地躺在榻上,月光洒落进来,他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忽然房外人影一闪,张义一惊欠起身来,低声问道:“谁?” 没有回答。 张义踌躇了片刻,站起身,向房门走去。 “刷”! 一张纸条塞了进来,门外的人影一闪消失了。 张义将纸条从门缝中拿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到后院见面。锦娘。” 寂静的后花园里,一条黑影蹑足潜踪走了进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张义。 花园后角的一片竹林里传来一声鸭叫,张义寻声走到竹林旁,轻声叫道:“锦娘,锦娘。” 竹林中传出一个低低的女声:“是张义叔吗?” 张义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是我。” 竹林里发出“沙沙”的响声,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如燕大步走了出来。 张义登时惊呆了,他张口结舌,望着眼前的四个人:“你、你们”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真想不到,那个救锦娘逃出平南侯府,在兰心亭替换薛青麟留书,引来小云同党的人,竟然是你!” 张义连退两步,轻轻咽了口唾沫。 王莽说道:“怎么,不想说些什么吗?” 张义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狄仁杰说道:“今天晚上我与小云等人的一番谈话,让我想到了你。” 张义愣住了:“什么谈话?” 狄仁杰说道:“小云对我说,薛青麟本来要以她为饵,诱其同党前来,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是吗?” 张义点点头:“不错。此事,我曾经对您提起过。” 狄仁杰说道:“是的。但是,小云的同党接到的纸条上却将薛青麟的部署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云的手下,于是才有了第二天夜里奇袭兰心亭和血洗平南侯府那一幕。 试问,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知道薛青麟的整个计划呢?” 张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只有我。” 狄仁杰说道:“想到这一点之后,我马上提审了如燕抓到的那两个监视锦娘的侯府家奴” 第六十二章 幕后之人 夜,狄府正堂。 王莽和李元芳押着那两个家奴走进来,一声大喝:“跪下!” 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狄仁杰说道:“听好了,我只问一遍,只要有一字不实,立即推出斩首!” 二人赶忙点头:“是,是。” 狄仁杰问道:“是谁派你们到这里来监视锦娘的?” 一个家奴说道:“是,是师爷张义。” 狄仁杰点点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家奴“吭哧”了两声,目光望向身边一人。 狄仁杰双眉一立:“怎么,不想实话?元芳,敬旸,拉出去砍了!” 王莽和李元芳高声答应一声,二人拉起两个家奴就向外拖去。 那家奴吓得一阵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我全说! 我们俩是师爷张义的心腹,他派我们到狄府外,是监视锦娘,其实,是来保护她的。 师爷对我们说,只要锦娘出府,就立刻跟上,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狄仁杰说道:“听了两名家奴的话,我将前面的事情连贯起来想了一遍,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锦娘在平南侯府中的保护者,就是你这位薛青麟最信任的贴身师爷张义!” 张义长叹一声道:“是的。是我到兰心亭中换出了薛青麟那张字条,引小云的同党前来攻击。” 狄仁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义说道:“当然是为了杀死薛青麟!” 王莽双眉一扬:“哦?薛青麟是你杀死的?” 张义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在碎石滩上假装身受重伤,随薛青麟返回侯府。我在东跨院儿和后堂门前连杀了两名家奴,而后再一次潜入正堂” 薛青麟狂吼着向正堂冲来,张义一转身躲进屏风后。 薛青麟发疯般地冲进来,掌中的钢刀在一名重伤的家奴身上狂劈乱砍,霎时间鲜血四溅,家奴的尸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薛青麟对着空中狂叫着:“出来,出来!我薛青麟是侯爷,谁也不怕,谁也不怕!我是侯爷,皇帝亲封的侯爷” 他一边喊叫,一边毫无目的地狂抡钢刀。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踉跄了几步,“扑通”坐倒在地,嘴里喃喃地道:“我、我、我薛青麟是侯、侯爷” 一双脚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薛青麟抬起头来,张义手持钢刀正冷冷地望着他。薛青麟发出一声惊叫:“是你!” 张义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狄仁杰问道:“你命锦娘盗书,是为了什么?” 张义说道:“当然是为了报仇!本来我想将书信盗出,暗地送往京城,只要皇帝看到这封书信,那薛青麟定然是抄家灭门。 可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变化,小云的介入,使我复仇的计划变得简单起来。 他们替我清除了侯府中所有的恶奴,这才使我有机会最后手刃薛青麟。” 狄仁杰问道:“那封密信现在何处?” 张义说道:“不知道。” 王莽冷哼一声:“真的不知道?” 狄仁杰厉声道:“我劝你实话实说!” 张义说道:“真的不知,应该是在锦娘手中。”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看张义的样子,他确实还不知道信的下落。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望着他,良久才道:“你是黄国公的后人?” 张义苦笑道:“事已至此,大人就不必多问了。张义只求速死!” 狄仁杰望着他,半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轻声道:“仇恨。” 他的目光望向身旁的李元芳,点了点头。 李元芳双掌连击,张环、李朗率千牛卫从黑暗中快步走来。 狄仁杰道:“暂押偏房之中。命卫士们好好对待,不可虐待刁难。” 张环说道:“请大人放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摆摆手。 张环率卫士将张义押了下去。 “老爷,老爷!” 众人的身后传来狄春的叫声。 王莽和狄仁杰转过身来。 很快,狄春奔到了众人身前:“冯万春醒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冯万春静静地坐在榻上,双眼望着房顶发呆,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门声一响,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 冯万春赶忙挣扎着爬起身。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你的伤还未痊愈,躺下吧。” 王莽说道:“这位就是狄仁杰,狄大人。” 冯万春说道:“久闻狄仁杰大名,卑职今日有幸得见” 狄仁杰笑道:“好了,就不要来这套官样章了!” 冯万春的嗓子一哽,轻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狄仁杰说道:“还是谢谢李将军和王侯爷吧。若不是他们,你就死在薛青麟的锥下了!” 冯万春转向王莽和李元芳:“多谢李将军、王侯爷。” 李元芳说道:“救人之危,是我应该做的,冯大人不必客气。” 王莽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我们只想弄清楚真相!” 冯万春听到这句“真相”,他突然叹了口气,凄然一笑:“我的好五弟呀”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三人对视了一眼,他徐徐走到榻前坐下:“今天本阁前来探望,是想听你讲一个十年前的故事。” 王莽静静地望着冯万春。 冯万春苦笑着点了点头,长长地“唉”了一声:“该偿的就偿,该报的就报,该还的早晚要还! 从前卑职并不懂这个道理,行奸使恶,还要用尽心机藏头隐尾,这才致有今日之灾。 此次事后,卑职已经大彻大悟,您放心,我绝不会再有丝毫的隐瞒。”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但愿你所说的,就是本阁想知道的事情。” 冯万春说道:“恐怕我出第一句话,您就会彻底惊呆的。你看到的薛青麟并不是真正的薛青麟,他的真名叫赵富才!” 狄仁杰登时惊呆了,脱口道:“什么?” “什么!” “什么?” 李元芳傻了。 王莽也惊呆了。 冯万春缓缓地说道:“十年前,浔阳江畔有五个水匪,结为异姓兄弟,这五人平日专靠截夺来往客船上的财物为生。 劫财之后,杀人沉船,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这五个人便是我冯万春、吴顺、葛斌、赵富才、黄越,赵富才就是现在的这个薛青麟。” 第六十三章 十年前的真相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冯万春长叹一声道:“十年前的一天下午,我和老五赵富才巡哨,发现远远的来了两只大乌篷船,尤其是后面那只,吃水很深,好像有很多财物。 船头上站着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妇。 船驶进芦苇荡后,我俩突然自水中跃出,寒光连闪,将船头的一男一女斩落下水。 随后冲进船舱,举刀将两条船上的大人孩总共三十余口全部杀死。” 狄仁杰的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重重哼了一声。 王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冯万春说道:“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 我们将船拖到荡子里,检查了抢得的财物。 老五赵富才在船上发现了一个包裹” 船舱里。 赵富才将手里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些金银之器。 赵富才咧着嘴笑了:“大哥,您来看!” 冯万春跑过来一看,登时眉开眼笑。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绣着两条龙的黄色封套上,便拿起封套仔细端详:“这是什么东西?” 赵富才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道:“谁知道,扔了吧!” 冯万春一把拦住:“哎,别介,哪天拿到街上,找代写书信的先生看看!” 冯万春摇头叹息:“就是这个黄色封套,改变了我们后半生的命运!”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那黄色封套上绣有两条赭色飞龙?” 冯万春说道:“正是!几天以后,我们拿着从包袱里发现的身份牒,和这个黄色封套来到街上,找了一个代写书信的先生” 那先生正是张贤拱。 他从赵富才手里接过身份牒看了看,说道:“这是一份通关牒,上面的名字叫薛青麟。” 赵富才将黄封套递过去:“您再给看看这个。” 张贤拱接过封套,定睛一看,登时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四人道:“这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富才恶狠狠地说道:“让你看就看,管哪儿来的干吗?” 张贤拱打开封套拿出信看了一遍,立时脸色大变,他低声道:“几位,请你们随我到家来。” 冯万春继续说道:“我们来到了张贤拱家中,他这才对我们说起那信的内容。” 王莽急切地问道:“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狄仁杰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焦急。 冯万春说道:“这信是皇帝写给死去的薛青麟的,要他在江州罗织材料,构陷黄国公李霭,事成之后定有封赏。” 狄仁杰不由得一声惊呼:“什么,构陷黄国公是皇帝授意的?” 冯万春点点头。 王莽彻底惊呆了,他一直以为是薛青麟和武三思等人陷害的。 想到这里,王莽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色,心中更是坚定了那个想法。 此时狄仁杰的身体微微颤抖,李元芳惊得目瞪口呆。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王莽的神情变化。 冯万春说道:“当时我们几个目不识丁,也不知道黄国公李霭是何许人,因此就没当回事。可张贤拱却说,这是一宗大富贵” 冯万春等人听后面面相觑。 赵富才问道:“我说张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大富贵?” 张贤拱微微一笑,说道:“看这份书信的意思,皇帝并没有见过这个薛青麟,只知道他是太宗旧将薛万彻的孙子。 因此我们不妨谋划谋划,花些银两到江州城中去打听打听黄国公的事情,写上一份告密信,只要他和越王勾结这就够了。 而后,你们几位之中选出一人,扮作这个薛青麟,赶到洛阳,将信投入铜匦。 一旦黄国公被灭,咱们的富贵荣华,岂是旁人可比!” 赵富才低声问道:“这、这能成吗?万一被人发现” 张贤拱说道:“老弟,你没听出来吗,皇帝并不需要真凭实据,只要告密信到了她老人家手中,黄国公就完了。 到时候抄家灭门,认识薛青麟的人就都被杀掉了,谁还知道你是真是假呀?” 赵富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看冯万春,说道:“大哥,我看这主意能行。” 冯万春看了看另外几个人,大家点点头。 冯万春说道:“就这样,我们六人带着告状信来到了京城,投入铜匦之中。果然,几天以后的一个夜里,我们居住的客栈中来了一个人” 赵富才、冯万春等六人正在屋中着什么,外面有人敲门,赵富才站起来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 赵富才问道:“你找谁?” 那人说道:“哪位是薛青麟?” 赵富才赶忙说道:“我就是。” 武三思四下看了看,举起手里的一封告密信:“这信是你投入铜匦之中的吧?” 赵富才说道:“正是。” 武三思说道:“我们进屋说话吧。” 冯万春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来看我们的这个人,就是梁王武三思。” 狄仁杰又是猛吃一惊:“是他?” 冯万春点点头:“武三思坐下以后,三言两语便识破了我们的身份” 客栈内。 武三思腾地站起身来:“你不是薛青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屋中诸人登时傻了,只有赵富才笑了:“我说武大人,现在谁是薛青麟还重要吗?” 武三思一愣:“什么意思?” 赵富才说道:“重要的是这封告密信呀!您看现在我有薛青麟的身份牒,您就把我当作薛青麟不就成了吗?” 张贤拱也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是呀,武大人,到时候黄国公满门处斩,还能有谁认得薛青麟呢? 而且,我们在这个薛青麟的包袱中发现了几札记,上面提到了这件事,他说黄国公有大恩于他,他不能做此禽兽不如之事。” 武三思霍地抬起头来:“哦,他是这样说的?” 张贤拱转身走到床前,从包袱里拿出札递了过去。 武三思接过来看了一遍,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圣上是所托非人呀!” 他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你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我就替你们担待了此事。” 说着,他的目光望着赵富才,“自今日起,你的名字就叫薛青麟,不管走到哪里,只能使用这个名字,懂了吗?” 赵富才连连点头:“青麟明白。” 第六十四章 王莽的态度 武三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孺子可教啊!青麟兄,苟富贵,勿相忘啊!” 赵富才不明白他掉的这几句书袋。 以代写书信为生的张贤拱听得明白,赶忙道:“一切全靠大人提携!” 武三思哈哈大笑:“诸位请坐。” 几个人松了口气,坐在椅中。 武三思说道:“今天我来,主要是一这份告密信。” 冯万春说道:“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们告密信应该怎样写,何处为轻,何处为重,并监督我们将信写好后,这才离开。” 狄仁杰狠狠一拳擂在榻旁:“这个奸贼!” 王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冯万春长叹一声。 狄仁杰说道:“刚刚你说,薛青麟在札中提到他不愿参与构陷黄国公一事?” 冯万春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看来,这个薛青麟还是个有良知的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 冯万春尴尬地低下头去。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冯万春说道:“自此后,一场栽赃黄国公的阴谋便开始了。 因薛青麟是假,他不敢公然露面,就由我们五个轮番到江州刺史府投状上告。 而赵富才在京城得到武三思的指令后便暗往江州,指挥我等照令执行。 果然,两个月后,黄国公满门抄斩。 而那些认识薛青麟的人大多与真薛青麟一样,是黄国公的幕僚,因此也都随李霭被杀,这样,假薛青麟终于敢在人前露面了。 这之后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们做水匪的时候,天天杀人吗?” 冯万春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狄仁杰问道:“你们计算过没有,做水匪一共杀死了多少人?” 冯万春瞠目结舌:“这” 狄仁杰说道:“一百,二百,还是三百” 冯万春战战兢兢地道:“没、没有那么多”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呀,没有那么多。可你们的一封告密信却杀死了三千李姓宗嗣。三千啊!” 冯万春面呈惭色,缓缓低下头。 王莽给狄仁杰使了个眼神,狄仁杰深深吸了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道:“那后来呢?” 冯万春说道:“后来我们六人都得了封赏。为保险起见,我们六人在龙王庙起誓,各享富贵,绝不往来,直到这次黄越的死。” 狄仁杰说道:“你说的这些很重要。虽然我万分憎恨你们所做的一切,但今天,我必须要谢谢你,有勇气将这番话对本阁出。” 冯万春抬起头来,嘴唇有些颤抖:“大人,黄国公案后,卑职心中的煎熬没有一刻停止,卑职” 他的喉头哽住了,黯然泪下,再说不出话。 王莽看着冯万春颤抖的模样,微微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这就明你的心中还有一点良知。黄国公一案,牵涉之广,杀人之多,都是空前绝后的。你们几乎断送了李唐的江山啊!” 悔恨的泪水流过冯万春的面颊。 狄仁杰望着他,长叹一声道:“你的重伤未逾,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出门去。 王莽看着冯万春摇了摇头,跟着狄仁杰走了出去。 狄仁杰走进花园,缓缓踱着,心情异常沉重。 李元芳轻声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狄仁杰停住脚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构陷黄国公,竟然是皇帝主谋,这也难怪她为何对薛青麟如此忌惮了! 身为君上,竟不顾尊严,低声下气,恳求臣子为其构陷他人,也难怪国事不宁,内乱四起了!” 王莽说道:“皇帝为了上位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狄仁杰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知道我现在有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狄仁杰望着他。 王莽也望向了他。 李元芳说道:“连蛇灵的那些人,我都有点同情了!他们也是受皇帝迫害的啊!” 狄仁杰徐徐点点头。 忽然,李元芳看向了王莽:“敬旸,你真的不恨皇帝了吗?” 王莽苦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都是马上要入土的人了,我恨她有什么用呢?除了陷自己于死地,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用。”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明白皇帝让你来五平的用意了吗?” 王莽微微点头:“我现在明白了,她是要看我的态度啊!”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大人,皇帝她要对敬旸” 李元芳说不下去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敬旸,这次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猛地,王莽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放心吧,我有把握,皇帝现在还不会对我下手。” 狄仁杰没有问原因,他深深地看了王莽一眼。 忽然,王莽笑了笑:“好了,大人,元芳兄,你们放心吧。刚刚听了冯万春的一番话,看来,这就是假薛青麟为何要将这五位好友杀死灭口的原因。”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 李元芳担心地看着王莽。 王莽接着说道:“张义本就是黄国公之后,而黄越、葛斌这些人也正是他的最大仇人,于是,他便协助假薛青麟将这些人一一除去。 最后,自己和真正的凶手动手杀掉了元凶巨恶薛青麟。 一切都顺理成章,无懈可击,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得到那封信,恐怕我们要定案了。”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县衙公堂上,温开看完公,“啪”的将公折合上,吃惊地抬起头来:“原来是这样!” 王莽长叹一声,点点头道:“而今此案已真相大白,我和大人也该离开五平回京向皇帝交旨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是啊,是时候离开了。” 林永忠吃惊地说道:“大人,您、您要离开五平?” 狄仁杰站起身来:“是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此案已结,我这个黜置使要回京面圣啊。” 第六十五章 离开? 王莽点了点头:“离开京城这么久了,最近皇帝一直在催呢!” 林永忠的眼圈红了:“大人,永忠蒙您教诲,万分感激,请受卑职一拜!” 说着,他双膝跪倒重重地叩下头去。 狄仁杰赶忙将他搀起:“好了,好了,快起来。” 林永忠揩了揩眼角边的泪水。 温开叹了口气,说道:“永忠啊,你立刻调动五平所有船只,安排狄大人及钦差卫队,王侯爷及其家眷,本州及州衙官吏迁转江州。 案犯冯万春和张义暂押五平县衙之中,由千牛卫看守,等候圣旨传调,尔务要心在意!” 林永忠说道:“是,卑职马上就去安排。” 江边停靠着几条官船,周围是送行的五平官吏和百姓。 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搀扶下走上了跳板,三人一一上前握住林永忠的手,重重地道:“保重!” 林永忠徐徐点了点头:“大人保重!敬旸,元芳兄,你们保重!” 狄仁杰转身走上船去,舟吏撤去跳板。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紧随其后。 三声炮响,官船开动。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站在船头上,高高拱起双手,林永忠率五平百姓齐齐跪倒。 官船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夜,五平城街道上寂静无声。 忽然,一阵风吹来,刮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飘舞。 一双脚在走着,铁锥缓缓落下。 黑斗篷鬼魅一般无声地飘过街道 县衙土牢里,冯万春静静地靠坐在地上发呆,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眼角边挂着一滴泪水。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冯万春抬起头来,侧耳倾听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门前。 一只手在门上轻轻一推,“吱呀”,牢门打开了。 黑暗中,冯万春背门坐在房中的凳子上。 对面墙上,黑斗篷的影子越升越高,两只手缓缓举了起来,铁锥擎在空中。 冯万春腾地转过身来。 这哪里是冯万春,竟是王莽! 黑斗篷登时惊呆了。 “扑”的一声,灯亮了,黑斗篷猛地回过身,狄仁杰、李元芳、如燕站在他身后! “当啷”一声,铁锥落地,黑斗篷彻底惊呆了。 狄仁杰慢步走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说着,他猛一伸手,揭开了黑斗篷的风帽林永忠! 狄仁杰发出一声痛心地叹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王莽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林永忠低下了头。 狄仁杰说道:“你不是黄国公的后人,也不是李姓宗嗣,你是薛青麟!” 林永忠抬起头来,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李元芳、如燕不由得一声惊呼。 林永忠点点头:“您说得很对,我才是真正的薛青麟。” 王莽暗自点了点头,果然是这样! 狄仁杰问道:“锦娘和张义是你什么人?” 林永忠说道:“锦娘是我的女儿,张义是我的书童。” 如燕大惊失色:“锦娘是你女儿?!” 林永忠点点头。 如燕一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你这个畜生,为了报仇竟将自己的女儿出卖给薛青麟这种恶棍,你还是人吗?” 林永忠的嘴唇颤抖着,没有说话。 李元芳拉住了如燕,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莽冷哼一声:“你不配当锦娘的父亲!” 林永忠抬起头来,双手掩面。 这时,李元芳冷哼一声:“要不是锦娘早早的就认识了敬旸,恐怕” “什么?” 林永忠惊呆了。 王莽说道:“十年前,你还记得在洛阳,你把锦娘抵押给青楼的事情吗?” “是你买走了锦娘?” 林永忠大吃一惊。 王莽点了点头:“我和那家青楼的老板有些交情,这才让锦娘当了我的丫鬟。” 李元芳目光奇怪地看着王莽,王莽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分明是说他说青楼的常客。 王莽撇了一眼李元芳:“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元芳打趣道:“我想的什么样。” 这时,狄仁杰眼见话题不对,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们先来说说案子吧!” 众人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如果不是几个细微的细节,你几乎已经使我相信,那个连环杀手黑斗篷,就是那个假薛青麟。” 林永忠抬起头来:“什么细节?” 狄仁杰说道:“第一,是张义扔在张贤拱、吴顺死亡现场的那件圆领袍,这是欲盖弥彰。 第二,是薛青麟使用的那柄铁锥,那铁锥太小了,只有二十余斤。 第三,记得敬旸和元芳曾经说过,在江州馆驿、五平平阳客栈中及夜船之中的那柄夺命铁锥,至少也要七八十斤。 第四,我说的对吗?” 李元芳点点头:“卑职真是愚钝,竟忽略了这一点。” 狄仁杰笑了笑:“我早就过,你是被自己的情绪蒙住了眼睛。” 王莽说道:“其实真正让我们怀疑你的,那就是吴四尸身之上的那封密信,那封信是被你取走的。” 林永忠愣了半晌,慢慢点了点头:“是的,那封信就在我的手中。” 狄仁杰说道:“是的,锦娘夜探县衙停尸房,如燕为救其脱险假扮鬼怪。 敬旸通过老吴头的一番话,得知了当时的情形。 那天夜里,你得到衙役的禀告,连忙率人赶到了停尸房中,你发现吴四尸身衣服被翻乱。 立时就想到此事是锦娘所作,她在寻找失去的密信” 县衙停尸房。 林永忠望着吴四的尸身,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衙役道:“你们去吧,本县要好好查查。” 衙役们答应着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林永忠在吴四尸身上翻找起来,最后,将吴四右脚的鞋脱下,伸手摸了摸,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将鞋垫割开,取出了那封信。 狄仁杰说道:“就这样,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密信。” 林永忠点了点头:“大人,您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只是,没想到信刚到了我手里,薛青麟就被人灭了满门。” 如燕冷冷地说道:“你为了报仇,将女儿的清白之身出卖给她深恨的恶贼。 而且,要是当她知道出卖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是毫无用处的一封密信时,你想一想,她会怎么样? 换了你会怎么样?!” 狄仁杰说道:“我不得不林永忠是个好县令,但你却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男人。 你利用女儿的色相,来达到复仇的目的,庶人不为,何况君子乎!” 林永忠满面羞愧,低下头去。 王莽轻叹了一口气:“还好,当时我找到了锦娘,后来我让一个江湖中的朋友假扮了锦娘,这才使得这一悲剧没有发生。” 第六十六章 移花接木 “什么?” 林永忠抬起头来:“锦娘,锦娘她没事?” 王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长叹一声:“当年,你因为不肯陷害黄国公,因而举家逃离江州,没想到途中竟遭到水匪袭击乃至家破人亡。我说得不错吧?” 林永忠闻言,潸然泪下:“我一家老少三十余口,只活下了我们三个!当时锦娘只有九岁。 从那时起,我发誓要报仇。一年后,我改名林永忠考中了进士,步入仕途。 却因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屡遭排挤,做了近十年的县令。”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长叹一声。 林永忠接着说道:“可我并不后悔,在做县令的几年里,我暗中将假薛青麟这一干恶贼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同时,还派遣张义打入侯府以为内应。 当这些准备做完之后,一年前,我派锦娘来到五平,伺机潜入侯府将皇帝写给我的那封密信偷出来。 只是我隐隐地感到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不是锦娘。” 王莽说道:“其实我找到锦娘之时,正好是你计划准备让她潜入侯府的时候,再后来你也就无法直接联系锦娘了,所以你一直没有发现锦娘其实已经换人了。” 林永忠点点头:“是啊,派出锦娘时,我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然而,比这更好的机会来了。 黄越离任,五平出缺,为复仇你毅然放弃了富庶大县,来到五平。 上任之前,你暗中通知张义前往江州,协助你除掉黄越。” 林永忠说道:“不错,那天是四月十九,晚上没有月光” 江州馆驿门前,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缓缓走进来,馆丞赶忙迎上:“这位先生,您找谁?” 黑斗篷说道:“我想求见原五平县令黄越大人。” 馆丞说道:“请您跟我来。” 二人向院内走去。 门外黑影一闪,林永忠披着一件同样的黑斗篷快步潜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将风帽戴在头上,手提铁锥,向后院奔去。 林永忠敲开了黄越的房门,黄越露出头来。 林永忠微笑道:“请问是黄县令吗?” 黄越说道:“正是。” 林永忠说道:“在下林永忠,新任五平令。” 黄越惊讶道:“啊,林县令,久仰,久仰!” 说着,把林永忠让进房间。 林永忠冷冷地道:“黄越,没想到事隔十年我还会来找你吧!” 黄越一声惊叫:“是你!” 说着,他夺门而逃,林永忠抢上一步掌中铁锥狠狠砸在其后脑之上。 林永忠说道:“就这样,我杀死了第一个仇人。 我们之所以在江州动手杀掉黄越,就是因为想到了冯万春等人定会认为是黄国公后人报复,而跑到江州与薛青麟商议。 这样,在张义的帮助下,我可以一一将他们收拾掉。”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点头:“从此之后,五平的血案就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 张贤拱、吴顺深夜欲回江州,被张义偷听得知,将消息告诉了你。 于是,你们提前在船上埋伏,将这二贼杀死,而后张义在现场故意留下袍服,将矛头引向薛青麟。” 林永忠说道:“不错。张、吴之事后,我发现薛青麟非常惊慌,因为张义告诉我,他的府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我机会来了。 果然,我成功地利用了他们之间的嫌隙,在兰心亭替换纸条,引小云的手下奇袭碎石滩、血洗侯府。 等他们撤离之后,我便乘虚而入杀死薛青麟” 夜,侯府正堂上,一名家奴战战兢兢地走进来,门后一人蹿了出来,手起一刀,插进了家奴的胸膛。 家奴双眼翻白,一声惨叫。 杀手正是林永忠,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薛青麟的狂吼,林永忠一转身躲进屏风后。 薛青麟发疯般地冲进门来,掌中的钢刀在那名重伤的家奴身上狂劈乱砍,霎时间鲜血四溅,家奴的尸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薛青麟狂叫着:“出来,出来!我薛青麟是侯爷,谁也不怕,谁也不怕!我是侯爷,皇帝亲封的侯爷” 他一边喊叫,一边毫无目的地狂抡钢刀。 良久,他筋疲力尽地踉跄了几步,“扑通”坐倒在地,嘴里喃喃地道:“我、我、我薛青麟是侯、侯爷” 一双脚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薛青麟缓缓抬起头来。 林永忠手持钢刀冷冷地望着他。 薛青麟发出一声惊叫:“是你!林永忠!” 林永忠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林永忠,我是薛青麟!” 薛青麟一声惊叫,站起来:“你、你、你没死!” 林永忠笑了:“是的,我没死,可你该死了!” 说着,他手中钢刀一送,狠狠地刺进了薛青麟的胸膛,薛青麟的双手死死抓住刀,口中“嗬嗬”怪叫。 林永忠说道:“就这样,我手刃了除冯万春以外的所有仇人。” 王莽微微点头,竟然是他,他还真的以为是张义呢。 虽然当时他一直派出李忠在监视着侯府,但因为凶手一直穿着套头黑斗篷,所以李忠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狄仁杰点了点头,长长地出了口气:“明白了,现在才是真相大白!” 林永忠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想到我就是薛青麟?” 狄仁杰说道:“这个问题就让敬旸来回答吧!” 王莽微微点头:“第一,是你的天生神力,听说你的祖父薛万彻就是力大无穷,勇冠三军。 第二,就是皇帝写给你的密信,除了假薛青麟一伙知道以外,绝不可能再有外人能够得知。 第三,而锦娘潜入侯府就是为了这封信。 那么,她是如何知道这件绝密之事的呢? 当我和大人听完冯万春的叙述,就已经明白了,你是薛青麟,而不是什么李姓宗嗣。” 林永忠吃了一惊:“是这样!” 狄仁杰望着林永忠,说道:“永忠啊,你锥杀了四位朝廷命官、一位侯爵,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林永忠毫不犹豫地答道:“永忠情愿领死!” 狄仁杰说道:“为了复仇,你们都不惧一死。 可是你想到过没有,这种处心积虑的复仇会给自己、给家人带来多么沉重的打击! 永忠,你想见一见你的女儿锦娘吗?” 林永忠问道:“她、她在这儿?” 第六十七章 丫鬟锦娘 狄仁杰长叹一声,冲如燕点了点头。 如燕快步走了出去。 林永忠问道:“侯爷,锦娘怎么样?” 王莽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话音未落,如燕带着真正的锦娘走进来。 林永忠踏上一步叫道:“锦娘!” 锦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没有说话。 林永忠喊道:“锦娘,我是爹爹啊!” 锦娘摇了摇头:“既然你的仇报了,那我也和你再没有关系了,我以后只是侯爷的丫鬟。” 林永忠无助地看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永忠呆站在当地,浑身不停地颤抖。 如燕赶忙把锦娘带了下去。 狄仁杰说道:“你杀死了假薛青麟,杀死了所有的仇人,可你同时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林永忠啊、林永忠,复仇对你来得到了什么?到头来是一场更大的悲剧!” 林永忠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如泉涌,“砰”的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和李元芳,仰天长叹一声。 早晨,江畔兰心亭。 狄仁杰静静地站在亭中,木然不动,江风掀动了他的衣角,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人。” 狄仁杰回过头。 不知什么时候,王莽和李元芳已站在了他的身边。 狄仁杰笑了笑,那笑容像铅一样沉重。 王莽说道:“您还在想怎样处置林永忠?” 狄仁杰说道:“其情可悯,其行可原,我只能用这八个字来概括他所做的一切。” 这时,李元芳说道:“他杀掉的都是为害百姓、十恶不赦的逆贼,从道德标尺来判断,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而且,他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狄仁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啊!然,法不可屈,律不可循,我怎能明知故犯?” 王莽微微叹了口气:“什么是正,什么又是恶呢?律法又是为谁而定,上位者可以随意地践踏律法,这样的律法还有什么意义呢?” 狄仁杰知道王莽想说什么,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李元芳似乎没有听出来王莽暗指的是谁,他一反往日常态,悻悻地说道:“大人,如果律法是用来保护像薛青麟那一班杀人如麻、为祸乡里、鱼肉百姓的恶贼,那么请大人许我脱掉戎装身入江湖! 李元芳宁可快意恩仇,浪荡天涯,也绝不做这等昏暗沉迷的官!” 一番话得狄仁杰大为动容:“嗯,说得好,说得好啊!” 他重重地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律法是保护好人的!”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朝霞刺破小云层,光芒四射。 王莽的脸色渐渐地舒展开来,只是眼中的一丝微不可查的阴霾怎么也掩饰不下去。 狄府正堂上,温开颤抖着接过黄色封套,抬起头来,激动地道:“阁老!” 他双膝跪倒,重重地叩下头去:“恩师,您的再造之德,温开永世不忘!” 狄仁杰将他搀扶起来道:“陪我走走。” 温开点点头,二人步出正堂,向花园走去。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问道:“知道给皇帝的奏折该当怎样写吗?” 温开说道:“据实陈奏。” 狄仁杰笑了笑:“把你泄露皇帝机密的事情据实陈奏?” 温开一怔:“那恩师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你明白什么叫做报喜不报忧吗?” 温开说道:“请您明示。” 狄仁杰说道:“薛青麟为皇帝深恶痛绝,不管你往他身加上多少条罪状,皇帝也不会嫌多。 因此,在这一次五平案中,唯一的一个案犯就是薛青麟!” 温开说道:“那林县令” 狄仁杰反问道:“林县令难道不好吗?” 温开明白了:“啊,好,当然好啊!林县令是一个深得当地百姓拥戴的好官呀。啊” 狄仁杰“啊”了一声。 二人发出一阵会心的大笑。 县衙大牢里,林永忠静静地思索着。 外面传来脚步声,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温开快步走到牢门前,狱吏落锁开门。 狄仁杰缓缓走了进来:“永忠啊。” 林永忠问道:“是不是我的死期到了?” 温开走到他身前,将手中托盘里的县令袍服和幞头递了过去:“穿上吧!” 林永忠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他颤抖着道:“我、我还能穿,还能穿这七品袍服” 狄仁杰走到他的身前:“仇恨的可怕,在于它能够毁了你的心。 我感到庆幸的是,你仍然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而且,是一位好官。 这就是为什么你还能够重披这件县令袍服的原因。” 林永忠感动得潸然泪下,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谢大人!” 狄仁杰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待狄仁杰和温开等人走后,王莽走到林永忠身前,递给了他一个信封,说道:“林县令,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见锦娘,只要你能做到京官,你和锦娘还有再见之日。” 林永忠接过手中厚厚的信封:“这是?” 王莽说道:“这是一套适合你的武功,你天生神力,应该是练武的奇才,现在练武也不晚。” 林永忠不解地看着王莽:“侯爷,你为什么给我这些?” 王莽说道:“你好好地想一想,这一切的悲剧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忽然,林永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王莽微微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说完,王莽转身就走。 林永忠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一座寺庙门前。 冯万春已剃度为僧,站在一座寺院的山门前,向对面的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温开合十躬身。 狄仁杰微笑颔首,冯万春转身向庙里走去。 上阳宫御花园里,武则天手里拿着那封密信,仔细地看着。 看完,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满意地对下站的张柬之说道:“好,好,狄怀英、王敬旸和温开此事办得好啊! 真可说得上是功德圆满,尤其是除掉了横霸乡里的平南侯薛青麟,此事真是大快人心呀,啊。” 张柬之躬身道:“正是。” 第六十八章 武则天的心思 武则天说道:“嗯,五平令林永忠极得狄怀英赏识,他在奏折中,江州长史冯万春因病辞去长史之职,朕看就着林永忠补之。” 张柬之是道:“是。啊,对了,陛下,今早狄仁杰给吏部发来了一份塘,中,他已交回内史印及江南西道黜置使官牒,并将钦差卫队发回。 他在中恳请陛下还是允许他以闲官致仕,一旦有事,再委以使职差遣。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武则天一愣:“哦?” 张柬之望着她。 武则天抬起头道:“柬之,你看呢?” 张柬之沉吟片刻道:“匹夫尚不可夺其志,况狄怀英乎?” 武则天缓缓点了点头:“准奏。” 张柬之说道:“谢陛下!” 忽然,武则天问道:“王敬旸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张谏之说道:“应该不日就能到达了。” 武则天微微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 待张谏之走后,武则天对着黑暗中喊了一声:“婉儿传来消息了吗?” 黑暗中传来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陛下,曲传来的消息上说,王莽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是” “只是什么?” 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他有了五行珠的线索!” 武则天挑了挑眉:“哦,信上怎么说的?” 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传来:“曲在信上说,王敬旸的养父养母似乎是凉州黑衣社出身,而且最近江湖上的传言,黑衣社似乎有一颗水行珠。” 武则天冷笑一声:“这么巧?那火行珠呢?” “曲说似乎消息有误,江州并没有火行珠。” 武则天沉吟着:“王敬旸是袁天罡的关门弟子,不能急,不能急!” 声音渐渐地为不可闻。 浔阳江畔,一条大船靠在岸旁,锦娘坐在船舱的一间房里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水面出神。 小桃走了过来:“锦娘,怎么了,舍不得离开吗?” 锦娘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心里空荡荡的。” 小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岸边,王莽正对着狄仁杰躬手道:“大人,我这一离去,咱们可不知又有多久才能见了。” 狄仁杰笑了笑:“你要是有空来看看老头子就行了。” 李元芳笑道:“放心吧,敬旸,有我们配着大人,你就不要操心了。” 忽然,王莽说道:“元芳兄,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吧,你还这么年轻,真的要退隐吗?” 李元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看了看身旁的狄仁杰:“我还是陪在大人身边吧!” 见到如此一幕,王莽微微点头:“那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元芳拱手道。 王莽微微点头,转身走上船去。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的背影,叹了口气。 李元芳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您怎么了?” 狄仁杰喃喃道:“是福是祸,看他自己了。” 船舱里,王莽看着面前的李忠,问道:“忠叔叔,你就不要跟我去洛阳了,江湖上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李忠点了点头:“放心吧!” 这时,小梅走了进来:“师兄,青青姑娘给你留了一封信。” 王莽挑了挑眉:“哦?” 说着,王莽接了过来,他缓缓地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三个秀气的字:凉州见! 小梅撅了噘嘴:“师兄,就这样把火行珠让青青带走了?也太便宜她了!” 王莽摇了摇头:“魔门虽然已经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一颗火行珠和他们火拼,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谁说让他们白白地带走了,皇帝可是一直在找他们呢!” 小梅眼睛一亮:“你是说” 王莽笑而不语。 几天后,浔阳江畔,一条小船靠在岸旁,如燕和李元芳前后忙碌着,准备出船。 他们又恢复了渔人的打扮。 江岸栈道上,狄仁杰和林永忠对面而立,林永忠的身边仍是一个书童和一头毛驴。 狄仁杰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江州长史,四品大吏,好好干吧。” 说着,他转身向船走去。 林永忠望着狄仁杰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他擦着泪大声道:“但愿先生能多钓上几条鱼精!” 狄仁杰笑了,一股惆怅之情陡然袭上心头,他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去,只见林永忠翻身上驴,向栈道走去,铃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狄仁杰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大人,那个青青姑娘的武艺可不在我和敬旸之下啊,她真的是像敬旸所说,来报恩的?” 狄仁杰没有回答李元芳的问题,他微微一笑:“元芳啊,听敬旸说,他返回京城后要去凉州?” 李元芳不解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远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李元芳:“去把如燕叫来!” 李元芳不解地点了点头。 “叔父!” 如燕走了过来:“您叫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再仔细地把当时青青姑娘潜入停尸房的事情给我说一遍。” 如燕尽管不解,但她还是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番。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元芳啊,你刚刚说,青青姑娘的武艺不在你和敬旸之下,那么以她的武艺,会让如燕跟踪吗?” 李元芳和如燕大吃一惊:“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这个青青,还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 “什么意思?” 李元芳和如燕二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并州方向:“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洛阳,上官宫。 武则天看着面前的王莽,问道:“你真的有把握找到黑衣社的水行珠?” 王莽点了点头:“我的养父养母曾经说起过这件事情,当时我还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件黑衣社的圣物应该就是水行珠了。” 武则天皱了皱眉:“这个黑衣社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我对他们了解也不是太深,只是听当地的传言,说他们居住在黑暗之山。” “黑暗之山?”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当地只是传说,但据我了解,这个黑暗之山应该是存在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黑衣社的总坛。” 武则天微微点头:“是这样!” 沉吟片刻,武则天看着王莽,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有长寿的方法?” 王莽说道:“袁天罡临死之前说过,似乎要聚集五行珠才有效。” 武则天微微点头:“慈航静斋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忽然,武则天抬起头来:“既然如此,那去凉州寻找水行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王莽点了点头。 下卷预告以及本书以后的情节发展 下一卷就是黑衣社了,相信看到这里的兄弟们已经看出来了,王莽和皇帝武则天之间的微妙关系。 其实王莽和武则天之间的矛盾在之前的几个案子中都有伏笔,像王莽的哥哥虎敬晖、金木兰,再到滴血雄鹰案子中武则天对王莽和狄仁杰敞开心扉的一番话,虽然当时王莽的话可能打动了武则天,但当她回味过来后,肯定对王莽还是有所顾忌。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她和袁天罡、萧清芳的矛盾等等一系列矛盾都需要王莽的帮助。 而武则天为什么一直没有对王莽下手呢? 刚开始自然是想利用王莽来引出蛇灵的逆党,后来又发现王莽的医术竟然不差,再加上王莽从虚谷子手里得到的木行珠的加持,更是对武则天的身体有效果。 这些都使得武则天迟迟没有对王莽下手可能还有狄仁杰的缘故! 而现在王莽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其实在除掉蛇灵之时,王莽已经感到了危险,这才有了江州案,这个案子也可以说是武则天对王莽的测试。 而以现在王莽的表现,再加上上官婉儿这个内鬼,皇帝当然还以为王莽在为她想着长寿之法。 毕竟现在只有王莽是袁天罡的传人了,要说谁最有可能有长寿之法,那肯定是王莽了。 光看袁天罡活的年岁就知道他们师门肯定有什么秘法,再加上五行珠的出世,她现在更是要依仗王莽。 这才有了王莽现在的喘息之机,所以在这之后会发生黑衣社等案件。 在这里微微地剧透一下,王莽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这才有了准备。 而接下来的黑衣社,铁手团等组织都会为王莽所用,待王莽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时,就是王莽和武则天撕破脸皮之时。 现在还算是唐朝的鼎盛时期,王莽当然不会和武则天直接打仗什么的,只能效仿汉朝之时的王莽了。 而王莽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处境,其实都是身份背景,教育背景逼的,毕竟要是真有人穿越了,不可能在婴儿之时就像龙傲天之流的要造反什么的。 什么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之类的就不在这里辩论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作者在狡辩,那我只能说主角光环,网络没法解释,那就是主角光环!滑稽! 其实在取王莽这个名字之时,这本书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看到评论区这么多见习的杠精说王莽这个名字怎么了,怎么了,那我就放心了。 对于这些杠精来说,哪怕我取别的名字,他们肯定还会杠别的什么情节。 而一般这样的人,很少会花钱看书,直接用王莽这个名字毒死他们,他们节约时间,我也节约精力,大家都好!作者成功地成为一名心机boy! 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么多杠精拿王莽这个名字说事情。 我反复在旁白中用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明示本书的大结局,但还有那么多人看不明白,那我也没办法! 我承认高估了这些人! 再说说本书的情节,我也想改,但我发现前面一改后面的很多事情就简化了,整个案子就崩了,没有了悬疑的气氛。 我承认这是作者的笔力不够,没法写出钱导那样的水平! 好吧,我坦白了,其实是没法水字数了!签约了一百多万字,作者还是没经验,此时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决定了,下一本写诸天流,里面会写穿越到神探狄仁杰世界,那个就比较好写了,因为只需要写十几,二十几万字就行了。 现在离这个目标很近了,所以我准备在后面的案子中大改,提高破案效率,减少一些枝节。 希望原著党不要骂我!!!满满的求生欲! 要是有不想大改的地方,也可以悄悄地告诉作者,我会尽量地保留! 这本书是北辰的第一本书,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些我也承认。 作者作为一名工科男,笔肯定是没有学的人好,但我也在学习,我也在进步,别的笔什么的先不说,打字速度肯定比以前更快了! 哈哈!虽然作者是学计算机的,但打字速度很一般! 相信看到这里的都是老铁,老铁们动动手指,投一投手中的推荐票,有条件的老铁求打赏! 写到现在,虽然看的人不是特别多,但是还是有一些老铁们在追读,你们的支持是北辰每天码字的动力! 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求订阅!求票票!求打赏! 明天开始新的一卷,敬请期待! 第一章 黑暗之山 相传“黑暗之山”是黑衣天神的居所,它隐匿于凉州以北的群山之中。 那里聚集着黑衣神祇,这些神祇掌管甘凉道和大漠中的一切。 然而没有人知道“黑暗之山”的确切位置,更没有人真正见到过它。 因为前去寻找它的,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黑沉沉的苍山一片混沌,在这天地潜遁形藏之时,遥远的天际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奇诡的光束,光束由红而绿,由绿而蓝,慢慢地散延开来。 猛地,沉寂的苍穹发出一阵低吼,紧接着,一片蓝光陡然亮起,将黯淡的天地彻底点燃。 在这妖异的蓝光中,一座高达万仞陡峭峻拔的山峰突兀而出,似乎刚从九天落地。 山峰绝顶之处,一座古堡巍然矗立。 在天边那片蓝光的映衬下,古堡显得诡异、不祥。 这就是“黑暗之山”。 沿着陡峭的山峰有一条蜿蜒盘旋通往古堡的山路,一辆马车正疯狂地奔向古堡。 月光下,尖顶古堡笼罩在乌蓝色的光芒中显得阴森恐怖,大门静静地敞开着,里面透出点点昏暗的灯光。 马车疾驰而来,车夫勒住马头,马发出的嘶鸣声仿佛要撕裂长空。 马车停在了古堡的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绣金黑色外袍,腰悬长剑,头戴青铜面具的人缓缓下车,向古堡内走去。 圆拱形的大厅显得极其宽敞,四壁悬挂着一些身着绣金黑袍、形状怪异的人像。 一条冲天向上的异形石柱供奉在中央。 绣金黑袍走到石柱前,轻轻拍了拍,“吱呀”一声,石柱中央裂开了一道门,绣金黑袍大步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石柱门关闭了。 古堡门前马车夫抖动丝缰,马车缓缓启动。 忽然,马车的轿厢之下掉出了一件“东西”,那“东西”着地后飞快地向旁边一滚竟然是个身着丫鬟服色的小姑娘。 马车加速向山下奔去,小丫鬟飞快地站起身,掩进古堡大厅。 大厅里一片寂静。 小丫鬟四下观察了一下,火速来到石柱前,试探着轻轻叩了叩,石柱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丫鬟闪身而入。 古堡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宫,阴森诡谲。 宽阔的回廊四壁用花岗岩雕凿而成,墙壁上镶嵌着一盏盏三层八碗的骷髅铜灯,灯碗里蓝绿色的火焰幻发出妖异的光芒。 地面是条石铺成的台阶,盘环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绣金黑袍快步沿台阶向下走去。 椭圆形的地宫大厅中央陈设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圆形石台,台面等分为九份,每一份的中心都设有一只青铜扳掣和一道剑槽。 石台中央安放着一只青铜铸就的碧身红睛张着大口仰面向天的蟾蜍。 石台的上方,一条青铜铸成的飞龙腾空横亘,青龙口中衔珠,面向下方的蟾蜍。 石台前有八个人恭敬地站立着,他们统一头戴面具,身着绣银黑袍,腰悬长剑,每人面前都有一道剑槽。 八人按照各自的等级依次排立,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脚步声响,绣金黑袍快步走进大厅,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前。 先来的八人齐齐向他躬身行礼:“天王。” 绣金黑袍点了点头。 位于坤位的绣银黑袍说道:“天王,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天王到来便正式开坛。” 绣金黑袍面无表情地道:“开始吧。” 说着,他率先伸手握住面前的青铜扳掣,另外八人随后照做。 九人同时向后用力一拉,只听“咔”的一声,石台中央的蟾蜍缓缓升起,慢慢接近了上方横亘的飞龙,又是一声响,蟾蜍停住了。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阵寂静。 突然,铜铸飞龙的身体发出一阵颤动,龙嘴中衔着的珠子啪地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入下方蟾蜍的口中。 紧跟着大厅内响起了一阵轰鸣,飞龙和蟾蜍同时震动起来,震动中,飞龙上升,蟾蜍落回原来的位置,一切恢复如常。 位于巽位和坤位的两个绣银黑袍人说道:“龙体正对西北,地动的中央正是甘凉道大漠之中!天王所料丝毫不差。” 绣金黑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吗?” 坎位的绣银黑袍答道:“按天王吩咐,均已安排妥当。” 绣金黑袍向他点了点头:“据苍黄之数推断,地动的准确日期应为九月二十四日,还有三天时间。 诸位,此次行动事关者大,黑衣社能否再续前世荣耀在此一举。 为前辈天王,为黑衣神社,诸位须同心戮力,务使大功告成!” 众黑袍人躬身答道:“请天王放心!” 绣金黑袍说道:“今日约众位前来,就是要将行动计划再详加勘议,务使其万全无虞。” 众黑袍人颔首答是。 绣金黑袍伸出手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缓缓拔出,放入面前的剑槽之内。 其余八人照做。 九柄长剑呈圆形排列,剑尖指向中央的青铜蟾蜍。 猛地,石台下发出一声巨响,桌面竟从中央缓缓裂开,分为等份的九个小扇面,露出了藏于石台下面的一条深深的隧道,九条石质台阶通往隧道下面。 绣金黑衣率先沿自己身前的台阶向下走去,众人相随。 大厅上方的回廊之侧,一双眼睛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正是刚才的小丫鬟卧伏在廊柱旁。 她一动不敢动,只是静静地观望着。 下面,九个黑袍人消失在黑沉沉的通道中。 伴随着一阵轰鸣,石台复合,一切恢复如常。 小丫鬟长长出了口气,轻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向外面的大厅走去。 “吱”的一声,石柱暗门打开了,小丫鬟飞快地闪了出来,伸手拍了拍柱旁机关,暗门关闭。 她机警地四下看了看,迈步向外走去。 忽然,她脚下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右脚踩中的一块方砖陷了下去。 小丫鬟猛吃一惊抬起头来,说时迟,那时快,大厅之中响起一片警铃之声。 小丫鬟飞快地向古堡大门奔去,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两旁的几根大石柱从中裂开,数百枝黑色弩箭急雨般向她射来,小丫鬟缩颈藏头就地一滚,弩箭从头顶急掠而过。 她飞快地长身而起,“扑”“扑”几声,几枝后发的弩箭射中了她的肩胛和后背,小丫鬟的身体晃了晃,随后一咬牙伸手拔下了身上的弩箭。 就在此时,两旁回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古堡沉重的大门轰隆隆地向两边关闭。 小丫鬟大惊,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纵身而起向大门扑去,就在大门即将合拢的一刹那,侧身飞掠而出。 “轰隆”一声,大门关闭。 小丫鬟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章 天降异兆 宏伟的神都洛阳城,雉堞连云,极尽奢华,城中街市宽阔,建筑雄奇。 城西南是武皇居住的上阳宫及三省六部、各寺监台的衙门。 城西北一座高耸的平台和两旁的黄顶建筑便是掌握天朝历法、天候、水、节气的司天监。 宏伟的神都洛阳城,雉堞连云,极尽奢华,城中街市宽阔,建筑雄奇。 城西南是武皇居住的上阳宫及三省六部、各寺监台的衙门。 城西北一座高耸的平台和两旁的黄顶建筑便是掌握天朝历法、天候、水、节气的司天监。 今天的司天监有些不同寻常,一众百姓围在大墙下向天空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天空中,一群群飞鸟箭一般向司天监的南衙飞去。 司天监南衙外,鸟群疾飞而至,毫不停留,直接撞向了南衙的梁柱和墙壁,发出一阵阵哀号,登时颈断翅折,尸体散落满地。 司天监的官员们从四面八方奔来。 大家惊诧地议论着:“这是怎么回事?” “飞鸟投柱,这是异兆啊!” “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飞鸟触柱,我看是天道不乐,要出事,赶快通报监正大人!”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有人喊道:“让开,让开,监正大人到了!” 众官吏赶忙两旁分开,司天监监正严守华率几名掌固飞步而来,一见眼前的景象他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抬起头,只见群鸟还在不停地飞来,撞击着梁柱和墙壁。 严守华不知所措,喃喃道:“难道这是大地动的先兆?” 他猛地回过身,问身旁的掌固道:“后园的鱼池有什么动静?” 掌固一愣:“回大人,还、还没有查看过。” 严守华把手一甩:“走,去看看!” 司天监后园中呈品字形排列着三座鱼池,都是为测量天候而置。 池中冒着气泡,池鱼大部分已经翻白漂起,一些鱼儿还不停地翻腾跳跃着。 严守华看见池中景象,登时脸上变色。 他连忙对身后的掌固道:“果然是地动之兆!快,上天台!” 天象台分为两层,上层置浑天仪及周天各量具。 下层按五方: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置五套地动仪,均为东汉张衡制式:龙口衔珠,下蹲蟾蜍。 严守华快步跑上天象台,就在他的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西方、北方地动仪龙口内的珠子“啪”的一声掉入了下方蟾蜍的口中,紧跟着中央地动仪龙口内的珠子也掉入了蟾蜍口中。 严守华猛地停住脚步,脱口喊道:“西北大地动,波及神都!” 凉州古镇是中土通往西方各国的必经之地,也是朝廷重兵把守的边塞重镇。 古城里行走西域的商客行人络绎不绝,阵阵驼铃给这个边陲重镇带来大漠深处才能有的苍凉与凝重。 虽然这里已经是武周的西北边陲,但凉州城作为它的州城,看起来还是雄伟大气,气势磅礴 它虽然不能和长安、洛阳等城市相比,但城内还是人来人往,各地的商旅络绎不绝,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在凉州城的西北角座落着一座占地几十亩的侯府,侯府门前矗立着两个大狮子,一眼望去,当真是气势不凡! 再抬眼看去,门匾上写着:逍遥侯府! 这里正是皇帝赐给王莽的府邸。 书房里。 一身紫袍的王莽正坐在书案之后,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正是七岁那年王莽离家时,养父王三送给他的。 王莽仔细地看着书里面的字母,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微笑,时而皱眉。 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身粉色宫裙的小桃端着茶走了进来:“相公,你都整整看了一天了,休息会儿吧!” 王莽接过了小桃手中的茶,笑道:“夫人,怎么改口了?不是一直不愿意叫我相公吗?” 小桃白了王莽一眼:“小梅和小凤妹妹都叫你相公了,我能不叫吗?” “哈哈哈!” 王莽笑了起来,差点呛住了。 女人啊!口是心非! 小桃假装恶狠狠地捶了王莽一拳:“笑,你还有脸笑!” 王莽赶忙停住了笑声,对这位青梅竹马,他可是了解的颇深,要是惹恼了她,晚上恐怕就只能在书房里睡了。 什么,去小梅小凤那里,那是不可能的,她们三姐妹早已经结成了战略同盟。 想到这里,王莽赶忙说道:“好了,小桃,那个西方的先生请来了吗?” 小桃看到王莽说正事,她停止了打闹,说道:“李叔去请了,应该不日就能请来吧!” 王莽点了点头:“来凉州也有几天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回王家堡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回家看看。” 小桃点了点头:“嗯,我早就想去了!哦,对了,这是狄大人的信。” “哦!” 王莽挑了挑眉:“又来信了!” 小桃微微点头,把信递给了王莽。 王莽伸手接过,很快,拆了开来,良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小桃看了看王莽的神情:“怎么了?” 王莽说道:“大人在信中说要回并州老家了。” 小桃惊讶道:“狄大人不是在江州吗?他怎么突然要回老家了?” 王莽说道:“大人说他很久没有回家了,一来年纪也大了,想回家看看,二来么,他说在江州用着国库的支出,心中实为不安,这才请辞回并州老家。” 小桃问道:“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王莽微微叹了口气:“大人听说曾泰在凉州为官,而且我也在凉州,因此想绕道凉州来看看我们。” “什么?” 小桃顿时吃了一惊:“狄大人要来?”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要是大人一来,恐怕我们的计划就要有所改变了。” 小桃叹了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王莽苦笑一声:“可能是上天不让我们如此轻易地得手吧!” 小桃说道:“据我们打入黑衣社内部的人传来消息,黑衣社最近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哦?” 王莽看了小桃一眼:“大动作?” 小桃点了点头:“正是,而且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现在的乾位圣骑士正是薇儿。” 王莽叹了口气:“还真是她!” 忽然,小桃抬起头来:“要不要我们提前行动,在狄大人到来之前消灭了她们,现在的黑衣社可没有什么高手。” 王莽摇了摇头:“山里的好说,但是你忘了城里的那位了吗?” “城里的!” 小桃猛地抬起头来。 第三章 黑衣祭日 神都上阳宫里,皇帝武则天为了使边塞的士兵们能够拿到军饷安心守卫边防正与宰相张柬之及几位阁僚商议。 武则天说道:“由西京长安拨调给甘凉道的五百万两饷银应该已由户部和兵部遣发了吧?” 张柬之说道:“回陛下,饷银月前便已自西京发出,由左龙武卫将军房哲统领三千铁甲军押运。算日期,应该是今明两日通过甘凉大漠,最多三日后就抵达凉州了。” 武则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边关吃紧,大军调动频繁。几位大将军不约而同地具折奏报,说欠饷日久,军心已有涣散之相。 殊不知连年征战,轮输转运,银资耗费多广,国库也已虚竭,凑齐这五百万两饷银真是不容易,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张柬之微笑道:“幸喜关河宁定,海内承平。过几天饷银一到,大将军们也该安心了。” 武则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殿外力士一声高喏道:“启奏陛下,司天监监正严守华现在殿外,说有要事启奏!” “叫!” 严守华匆匆飞奔进殿,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武则天威严颔首:“守华,有什么事吗?” 严守华说道:“陛下,今晨天现异兆飞鸟触柱,池鱼殃死,天台地动仪显现,西北将厉发大地动,并波及神都洛阳!” 武则天猛吃一惊:“什么,大地动?” 严守华点点头:“正是。” 一旁的张柬之赶忙问道:“地动的中央位于何处?” 严守华说道:“据卑职刚刚率人推算的结果,地动的中央应位于西北道甘凉的大漠之中。” 张柬之长长地出了口气:“哦,原来是大漠之中。” 武则天也顿觉释然:“所谓波及神都,不过为余震耳。” 严守华小心地回答:“陛下,此次地动天兆昭然,以臣看来,其剧烈之势,必定是前所未有。 虽震中为大漠之内,然距之最近的甘凉二州乃至西京长安都必遭大灾。 就是神都洛阳的情形,目前也不好说。 因此,臣请陛下传旨各地方,务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武则天说道:“这是当然。柬之,你即刻传旨,谕达西北道各州县,尤其是甘凉二州,务要做好治灾之事,有玩忽懈怠者,严惩不贷!” “是,臣立刻拟旨。” 武则天说道:“还有,火速命兵部六百里加急,将此事告之押运饷银的左龙武卫将军房哲,要他小心为要。” 张柬之顿首答道:“是,臣即刻去办!” 日暮苍穹,群山一片黛色。 风呼叫着掠过山冈,发出瘆人的呜咽。 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几骑马沿狭窄的山道飞奔上冈。 为首者猛勒丝缰,战马一声长嘶停住了脚步。 马上乘客掀起风帽,一双犀利的眼睛四下打量着这苍茫的景致,此人正是王莽。 身后马蹄声碎,小桃纵马来到他身旁,之后是小梅、小凤及暗月、暗影、暗星、暗辰四大护卫紧随其后。 小桃看了看天色:“相公,天快黑了,我们快点吧。” 王莽抬头看了看四周,点点头道:“好多年没来王家堡了,前面应该就是了吧?” 小桃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急切。 王莽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小桃思家心切。 他抬眼望去,冈下的一个小堡子映入眼帘,他笑道:“走吧,我已经看到了,前面就是了。” 说着,他双腿夹马,战马一声长鸣向冈下冲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在落日的余晖下,王家堡这个已经有几百户人家的小山村显得那样宁静。 村中的房屋依山修建,每家都有高高的石垒围墙。 此刻村中静得出奇,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王莽和小桃一行人纵马来至村口。 忽然,王莽轻“咦”了一声。 “相公,怎么了?” 小梅小凤走了上来。 小桃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 小梅问道:“小桃姐姐,怎么了?” 小桃说道:“难道今日是黑衣社的祭日?” 王莽掐指算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还真是!” “什么祭日?” 小梅和小凤疑惑了。 王莽冷笑一声:“不过是黑衣社愚民的手段罢了。” 小桃说道:“黑衣社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威,他们定下了祭日,在祭日里不让村民们出门,不让动火,更不让他们饮食。” 小梅小凤目瞪口呆:“是这样!怪不得这个村子这么静。现在正是晚饭时分,竟然连一点炊烟也看不到。” 王莽叹了口气:“自从老天王走了之后,这黑衣社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小桃轻哼一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没有对他们动手,没想到她们现在竟然越来越过分了,现在竟然连王家堡都这样了!” “好了,我们先进村吧!” 王莽说道。 说着,他一提马缰沿土路向村中走去。 村中没有人影,甚至连普通农村司空见惯的家禽和家畜也看不到。 王莽微微点头:“果然是这样!” 王莽一行人走在村路中央,除了马蹄“嘎哒”“嘎哒”的回声,别的声响全无。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村子里最气派的一家门口,朱门红漆,灰砖瓦顶,飞檐高翘,斗拱鳞鳞。 一看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这里正是王莽小时候的家。 “砰砰砰!” 暗辰几步上前,扣起了门上的门环。 “谁啊?”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莽几步上前:“李叔,是我,我们回来了!” 门打开了,李叔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老样子,只是他两鬓的白发却无时不提醒着,他已经年过半百了。 李叔笑道:“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 王莽笑了笑:“是啊,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对,对,对!” 李叔赶忙把大门打开了。 王莽边走边问道:“李叔,怎么是你开门,王福他们呢?” 李叔摇了摇头:“这不,今天是黑衣社的祭日,我没有胃口,吃不下饭,他们几个小伙子可不行,所以我让他们几个去镇上了。”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个黑衣社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说着,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要不是怕打草惊蛇,这些孤魂野鬼早就被我收拾了!” “好了,你就别发狠了,城里那位可不好对付!” 小桃走了上来。 王莽笑了笑:“我想,很快帮我们对付他的人来了!” 小桃若有所思起来。 “对了,李叔,那位西方来的先生请来了吗?” 王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李叔说道:“放心吧,请了,只是这几天不方便过来,我让他过两天过来。” 王莽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四章 黑衣天王庙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余晖洒尽,倦鸟归巢,不多时,皎月跃出云端,月明千里,温婉如水,明澈动人。 夜色如水,月光静静地洒在了王家堡这个有着几百户村民的小村子里。 王家正堂,王莽正在和李叔说着话。 忽然,李叔说道:“少爷,你不在的这些年,黑衣社可是发展了不少势力。” 王莽挑了挑眉:“哦,李叔,您给我仔细讲讲!” 李叔点了点头:“少爷,您跟我来!” “还要去外面?” 王莽疑惑了。 李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少爷,到了您就知道了。” 见到李叔这幅表情,王莽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跟着李叔走了出去。 这时,小桃走了过来:“李叔,天色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王莽说道:“哦,我们随便去看看,对了,小桃,明天去祭拜父亲和母亲的祭品准备好了吗?” 小桃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让月儿已经准备好了!” 王莽微微点头:“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和李叔去外面转转。” “嗯!” 小桃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王莽摆了摆手,转身和李叔离去。 很快,二人出了家门,王莽看着李叔向村子中央走去。 他忍不住问道:“李叔,这不是去外面的路啊?” 李叔摇了摇头:“谁说要去外面了,就在村子中央。” “村子中央!” 王莽一愣,忽然,他想起了之前进村的景象,村子中央似乎有一座庙,当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赶着回家,因此也就没有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庙确实有些奇怪。 村子并不是很大,不一会儿,王莽和李叔已经来到了村子中央。 王莽抬眼望去,这座庙宇坐落在村子的中央,周围的房子稀稀拉拉地在它边上围成一圈。 村子的广场上孤零零地立着这座小庙,可以说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小庙。 几亩地的空场上只有一根旗杆和一座正殿,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王莽和李叔来到庙们前,王莽看着这奇怪的庙,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叔说道:“少爷,咱们进去看看吧!” 王莽点了点头,二人缓步走进庙中。 庙内供奉的塑像身着绣金黑袍,头饰怪异,塑像的面部罩着一副青铜铸成的面具,形象十分诡异。 看规模样貌似乎是个生人之庙,或者说是祠堂更准确些。 塑像前的长条神案上供奉着香火及各式供品。 王莽走进门来,一见塑像,顿时愣住了。 王莽吃惊道:“这不就是黑衣社的打扮吗?” 李叔点点头:“是啊,想必少爷也猜到了,这些庙正是黑衣社所建。” “这些?” 王莽抬起头来。 李叔解释道:“是啊,这种庙现在基本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个,为的就是控制村民。” 王莽皱了皱眉:“控制村民?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李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以我看来,他们可能是想发展信徒,加深自己的影响力。” 听到这里,王莽顿时想到了后世的白莲教之类的组织,这个黑衣社不会想搞白莲教的那样的东西吧? 王莽略一沉吟,问道:“李叔,你带我来这里,莫非是这里有什么蹊跷?” 李叔几步来到黑衣大神的塑像前,他指了指塑像的脚下:“少爷,您看看这个!” 王莽俯下身,仔细查看须弥座的上部,只见塑像的脚与须弥座接触的地方,有很深的擦痕。 王莽有些吃惊,低声道:“这塑像是活的,而且经常被人挪动。” 李叔点了点头:“是啊,这就是我请您来的原因。” 王莽微微点头,他仔细地看了看了塑像的衣着,又看了看龛上的牌位,脸色登时郑重起来:“这个塑像不简单啊,好像里面有机关的痕迹!” 李叔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感到有些蹊跷,这才请来了您,想让您看看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王莽点了点头,忽然,他的目光被殿中的几根立柱吸引了,他缓缓站起身来,鹰一般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殿中的情形: 挨得很近的立柱、厚厚的墙壁、神像、须弥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沿庙墙向前走去。 李叔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少爷,您发现了什么?” 王莽轻轻地敲了敲庙墙,道:“这是座新庙。” “哦?” 李叔脸上闪过一丝惊色。 王莽说道:“建成不过十年左右。” 李叔一声大拇指:“少爷果然博学,竟然连土木之术也精通,不错,这座庙建成确实有将近十年了。” 王莽笑了笑:“李叔,只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杂书,没什么的。” 说着,王莽没有理会李叔的夸赞,只是缓缓地走着,双眼丈量着庙内的面积。 李叔看着王莽的神情连忙敛起笑容,走到王莽身旁,问道:“少爷,您看什么呢?” 王莽没有说话,慢慢走到立柱前,轻轻敲了敲。 又走到摆放黑衣大神塑像的须弥座前,仔细地看着。 李叔纳闷地问道:“少爷,您到底在看什么?” 王莽沉吟道:“李叔,你不觉得这座庙建得有些奇怪吗?” 李叔一愣,回头看看四周,缓缓摇了摇头:“庙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感觉这个塑像上似乎是有机关,因此我才让您来看看。” 王莽陷入了沉思,忽然,他双眼一亮,拍了拍李叔的肩膀,大步走出庙外。 王莽快步走到庙外的广场,距庙一百步,仔细地上下端详着这座小庙。 李叔跟了出来:“怎么,少爷,这庙有什么不对吗?” 王莽一指庙的外墙道:“你看一看,这庙的外墙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李叔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又抬头仔细打量着,忽然道:“少爷,这庙墙好像特别得厚。” 王莽点头称是:“是啊,是普通庙墙的三四倍。 刚刚我一到这里,我就觉得这庙有些别扭,现在明白了,是因为从庙外看庙的建制很大,而殿内的面积却很小,只有四根立柱。 而一般外部面积与之相同的庵观寺院或者祠堂,内殿至少应该有八根柱子才对。” 第五章 小庙救人 李叔不解地问道:“可为什么要建这么厚的墙,会不会是为了安全?” 王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过身说道:“还有,你再看看庙前的这个广场,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似乎是建造者故意如此布置。” 李叔看了看,缓缓点了点头:“不错,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王莽说道:“定有用意,李叔,请随我来。” 说着,二人向庙内走去。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手指着须弥座的中部:“你再看看这儿。” 李叔低头一看,只见须弥座前方的雕刻丛中,有十几排数百个小小的洞孔。 因洞孔混于雕刻中,因此很难被发现。 李叔惊奇道:“少爷,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些,您是怎么发现的,这是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李叔,你再仔细看看这须弥座上所雕的花纹。” 李叔凑到须弥座前,只见纹饰雕的是赤袒上身的百姓被一些身披奇怪铠甲,高鼻卷发,长着翅膀的妖怪杀戮。 另一幅则是身穿黑袍头型怪异的人手持宝剑与妖怪厮杀。 李叔抬起头:“少爷,这雕刻似乎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可,所刻的这些人物似乎似乎都是妖孽之属,甚是诡异。” 王莽摇了摇头道:“这些人物是不是妖孽倒可再议,但肯定不是中土之人,反倒是有些像西洋人。” 李叔说道:“不错,只是这些长翅膀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呢?” 说着,他往上一抬眼,黑衣大神的塑像映入眼帘,与须弥座上那个与妖怪厮杀的黑袍人一模一样,他皱起了眉头。 忽然,王莽眯着一双锐利的鹰眼看着图案:“这些长翅膀的怪物似乎有点像蝙蝠。” “蝙蝠?” 李叔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图案,良久,皱了皱眉:“它们的翅膀确实的有点像” 王莽微微点头,他的目光望向了身后的塑像。 忽然,王莽的耳朵微动,李叔看了看王莽的脸色,他刚要开口询问,但马上就闭上了嘴。 王莽打了个手势,李叔微微点头,二人几步来到了庙门之后,静静地向远处望去。 此时,乌云遮住了天空,黑暗的夜色把这个王家堡这个小小的村庄笼罩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星光也不见一丝灯光。 黑得可怖,静得可怕。 忽然,村中的小径上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有人正跌跌撞撞地跑着,鲜血顺着衣袖往下淌,血迹由远而近断断续续连成一线。 这正是刚才黑暗之山古堡中丫鬟模样的女子。 她满脸血污,踉踉跄跄地从村路中往狄仁杰他们打尖的小庙跑来。 黑暗中唯有这座小庙还闪着星点昏黄的灯火,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那点点火光。 小庙王莽和李叔对视一眼,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时,已经能够清晰地听见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很快,脚步声已经停到庙门前。 丫鬟模样的女子拼命地奔跑着。 眼前就是小庙,仿佛只要奔向庙门她的生命就可以安全。 猛地,身后寒光陡起,一只飞轮似的暗器带着强劲的破空之声飞掠而至,就在小丫鬟将要扑到庙门的一瞬间,飞轮“砰”的一声钉在了她的后背上,小丫鬟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鲜血,脚下踉跄着摔进庙中。 王莽顾不得许多,喊了声:“救人!” 说着,他拔出了腰间的纯钧,脚尖轻点,人已是窜了出去。 只是待王莽出去之后,他只看到了一抹黑影,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想到李叔还在庙里,他赶忙奔了回去。 再说另一边,在王莽窜出去的同时,李叔几步上前,将小丫鬟扶了起来。 小丫鬟不停地喘着粗气,身前和背后的伤口淌着鲜血。 李叔急得只打转,正在这时,王莽走了进来:“李叔,她怎么样了?” 李叔抬起头来:“少爷,您来看看吧!” 王莽蹲下身子,看了看小丫鬟的伤势,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针袋,他赶忙在小丫鬟的伤口处飞快地下了几针,流血登时减缓。 王莽松了口气,说道:“把她扶到里面去。” “什么人竟敢擅闯黑衣大神圣殿?!” 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庙中响起,这声音似乎是从地缝里钻出,在四壁间回荡。 王莽和李叔的动作停止了。 王莽和李叔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一团浓雾自庙门外升腾而起,渐渐漫进小庙之中。 王莽一惊,问道:“什么人?” 殿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凝结成了一团。 忽然,浓雾中亮起一道强光,一张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脸从浓雾中慢慢幻化出来,悬浮于半空之中。 王莽和李叔心中猛的一凛,暗吃了一惊。 此时,王莽的手已伸到了腰间,“噌”的一声轻响,纯钧已握在手中。 见到如此一幕,李叔脸色铁青,身体竟不住颤抖起来。 李叔结结巴巴地道:“是、是鬼吧” 王莽摄住心神,平静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声音若有若无地响了起来:“本座是黑衣大神驾下的护法天王。” 听到是黑衣社的人,王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哦,失敬了。” 李叔的脸色也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那个声音阴森森地道:“祭日闯殿,已犯死戒。私救妖孽,罪不容诛!” 话音刚落,一阵洪阔沉闷的声音自地下传来:“罪不容诛!罪不容诛!” 那声音极其巨大,似乎发自千百万人之口,听来更觉恐怖,恍如来自地狱。 李叔握刀的手有些颤抖起来,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王莽仍然平静如常,他不缓不急地说道:“不知阁下说的妖孽指的是谁?” 那个声音恶狠狠地说:“地下的女子!地下的女子!” 王莽眼珠子转了转,微微笑道:“阁下错了,此女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怎么说她是妖孽呢? 虽然王某不知阁下是何处大神,然而却知道,为神者应常怀慈悲之心,济世之仁,岂可指人做妖,事非不辨。 如此做法,凡人不为,况神祇乎! 以此下就连做人也还不够资格,更不要说神了!” 那个声音停顿了,面对王莽的话不知做何回答。 良久才发出一阵若有若无地桀桀怪笑,而后声音越来越远:“死!死!死” 王莽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第六章 暗语 “砰”的一声巨响,悬浮在半空的浓雾和人脸霎时不见了。 庙内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响,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一丝痕迹。 王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静静地观察着。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冷汗从李叔的额头滚滚而下。 庙内仍然没有动静。 王莽和李叔对视一眼,看了看庙门,王莽对着李叔缓缓点头。 王莽掌中长剑一摆,快步向庙门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庙门轰然关闭。 李叔发出一阵惊呼。 王莽掌中长剑一振,大喝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半空传来强劲的破空之声,一排像蝴蝶一样的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飘忽而下,直奔王莽和李叔二人的面门而来。 王莽一声断喝,长剑化作一片寒雾在周身划出了一个圆圈,只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暗器纷纷落地,原来是状如蝴蝶的银蝶镖。 李叔反应也不慢,手中钢刀挥舞,将受伤的小丫鬟护在了身后。 王莽轻声道:“李叔,这座庙是机关消息控制的,要小心。”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神位上黑衣大神塑像身前立起一排钢刀,与此同时,塑像腾空而起,直奔王莽撞来。 王莽早有准备,纵身倒跃,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可没料想,塑像的袭击并未结束,就在王莽腾在空中无从借力之际,塑像胸前“啪”的一声弹开了一个小门,一排黑色弩箭从小门中一齐射出,直奔王莽前心而来。 面对如此一幕,王莽岁惊不乱,只见他将掌中长剑一甩,重重刺入旁边的立柱,双脚在刀面上一登,身形就凭这一借力跃起一截,弩箭从他脚下飞掠而过。 王莽身体倒立、拔剑、出剑,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当啷”一声掌中纯钧剑的剑尖如同一条毒蛇般昂起头来,直奔塑像飞去,“砰”的一声,刀头穿过塑像,王莽单膀一较力,塑像被拽得腾空飞起。 王莽双脚连踹,只听一阵“乒”“乓”之声,庙内烟尘四起,泥胎塑像已被踢得四散迸飞,化作一片烟尘。 王莽稳稳落地。 他一个箭步跃到李叔和小丫鬟身边,手擎长剑四下观察着。 寂静。 出奇的寂静,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静寂之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咝咝声。 猛地,王莽一声大喝:“李叔,屏住呼吸!是须弥座下的小孔!” 李叔猛吃一惊,不及细想,赶忙屏住了呼吸。 王莽四下看了看,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紫袍,纵身扑到须弥座前将座下的小孔堵住。 李叔也反应了过来,赶忙用自己的外衣堵住了小孔,二人刹那间便将数百个小孔全部堵死。 王莽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四下观察着,良久,咝咝声消失了。 王莽给了李叔一个眼色,李叔微微点头。 他缓缓走到庙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吱嘎”一声,庙门竟然打开了。 庙内恢复了平静。 王莽马上站起身来,对着李叔说道:“李叔,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马上离开!” 李叔点了点头,他赶忙抱起了地上的小丫鬟。 王莽第一个慢慢地走了出来,警觉地四下观察着,周围一片静寂,没有丝毫动静。 确定没有危险,他冲身后挥了挥手,李叔抱着女子快步走了出来。 王莽和李叔二人走得非常慢,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忽然,静夜中传来一声呻吟。 王莽停住脚步,低下头来。 重伤的女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叫:“黑、黑” 王莽一惊,赶忙对李叔说道:“放下她。” 李叔赶忙将女子放在了地上。 小丫鬟的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着什么。 李叔轻声道:“少爷,她好像要说什么。” 王莽蹲下身,将耳朵凑近女子:“姑娘,你要说什么?” 女子的嘴唇颤动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黑、黑、黑暗之山,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王莽顿时一惊,将头俯低:“什么,黑暗之山?” 小丫鬟说道:“大地、大地动,饷银” 王莽重复道:“大地动,饷银?” 小丫鬟吃力地点点头,用尽全身气力举起手,指向自己的腰带。 王莽赶忙点了点头,伸手摘下了她的腰带。 小丫鬟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凉州,吉祥巷,红姑” 说完,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王莽长叹了一口气:“她死了。” 李叔问道:“少爷,她刚刚说什么?” 王莽说道:“她说凉州、吉祥巷、红姑。还说,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李叔愣住了:“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喃喃地道:“是啊。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她究竟想说什么呢?” 李叔说道:“黑暗之山可是黑衣社的老巢,难道这个丫鬟是黑衣社的人?”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只是,为什么他们要追杀这么一个小丫鬟呢?” 说着,王莽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腰带上。 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腰带上除了一些花纹之外,王莽也没有看明白这有什么玄机。 良久,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李叔点了点头。 这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顿时一惊,猛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待脚步声接近之后,王莽才舒了口气:“李叔,不要紧张,是小桃他们!” 话音刚落,小桃带着小梅和小凤等人奔了过来:“这是怎么了?相公,李叔,你们没事吧?” 王莽摇了摇头:“没事,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 尽管小桃满腹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看了看已经身死的小丫鬟,对着小梅身后的暗辰等人说道:“暗辰,你们几个把这位姑娘也带上。” “什么姑娘?” 这时,小桃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小丫鬟。 王莽说道:“她可能是黑衣社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在被黑衣社的人追杀,我们刚刚救了她,只是” 小桃吃惊道:“她死了?” 王莽微微点头:“是啊,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小桃点了点头,招呼了众人一声,众人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把小丫鬟抬了起来。 第七章 小庙玄机 夜,王家正堂里灯火通明。 坐在案桌后的王莽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腰带。 他的目光望向了手中的腰带,只见腰带正面用黑线绣着很多花纹,细看之下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是一排几何图形,有方、圆、梯形以及多棱等各种形状。 而下层则绣着很多奇怪的人、兽形状。 王莽摇了摇头,喃喃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小桃、李叔、小梅和小凤走了进来。 王莽抬起头来:“小桃,那个小姑娘身上还有什么物件吗?” 小桃缓步走了进来,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王莽微微点头,嘴里喃喃道:“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凉州,吉祥巷,红姑。” 小桃坐了下来:“我们刚刚听李叔说了,这是那个小姑娘临终之前说的话。” 王莽点点头:“是啊,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小桃说道:“后面的几句话会不会是让我们把这个腰带交给那个叫红姑的人?” 李叔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小梅小凤二人,小梅小凤二人对视了一眼:“小桃姐姐和李叔说的有道理。” 王莽微微点头:“姑且是这样,那么他前面的话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又是什么意思呢?” 小桃等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王莽喃喃道:“黑暗之山一定是黑衣社的老巢,那就可以翻译成黑衣社,大地动,饷银。” “可是,黑衣社和大地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桃摇了摇头:“相公,这么晚了,你就别想了,要不我明天启动几个暗子试一试?” 王莽沉吟着,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从黑衣社内部了解了,让他们打听一下黑衣社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桃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 王家正堂里,王莽还在思考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小桃走了进来:“你明白什么了。” 王莽说道:“小桃,你去把李叔叫来,我们再去看看那座庙。” 小桃疑惑地点了点头。 村子中央的黑衣天王庙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王莽带着小桃和李叔缓步走来。 “相公,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小桃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道。 王莽笑着冲庙墙指了指,王莽仔细查看着厚厚的庙墙,还伸手在庙墙上不停地敲打着,墙内传来一阵空空的声音。 王莽说道:“听到了吗?这墙内定有夹层。” 小桃和李叔对视一眼,二人地点了点头。 忽然,小桃一指前面,轻声道:“相公,你看那儿!” 王莽顺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不远的拐弯处飘起一阵淡淡的白烟。 三人快步转过拐角,只见庙后身的山墙里竟冒出丝丝白烟。 王莽和李叔对视了一眼,伸出手在墙上不停地摸索着。 小桃疑惑地看着二人。 忽然,王莽的手停住了:“在这里!” 李叔和小桃赶忙凑了过来,只见墙面上的凹洞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扳手。 王莽轻轻一拉,“咔”的一声墙面上弹开一道暗门,一股浓烟奔涌而出。 王莽低喝道:“小心,是毒气!” 三人掩住口鼻闪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白烟散尽。 王莽轻声道:“李叔,小桃你们守在门前,我先进去看看!” “不行!” 李叔和小桃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莽说道:“我的武功最高,放心吧,我有把握脱身,带上你们,反而影响我。” 听到王莽这么一说,小桃担忧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以我的推断,哪怕里面有人,也应该已经死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在小桃和李叔的再三叮嘱下,王莽走了进去。 墙内是一条狭窄的密道,两旁点着铜油灯。 王莽沿秘道缓缓向前走去,前面出现了一间暗室。 他先是微微一楞,接着慢慢走了进去。 室内的情形令王莽大吃一惊。 两个黑衣护法手舞足蹈,连唱带跳,口中不停地呵呵傻笑,见王莽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飞跑上前,傻笑着张开双臂要拥抱王莽。 王莽一侧身,手臂一抖将黑衣护法放倒在地,伸手揭去了他头上的青铜面具。 映入眼帘的又是卷曲的金发和一张朱眉白面,高鼻碧眼的脸庞。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面容竟然是西方人! 王莽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护法手舞足蹈地唱道:“黑衣神,我是黑衣神的使者!”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护法双眼翻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就此不再动弹。 王莽吃了一惊,探了探他的鼻息,喃喃道:“竟然死了。” 听见里面的动静,小桃和李叔冲了进来,顿时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小桃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叔和小桃看向了另一个不停蹦跳的黑衣护法。 李叔问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难道是” “相公少爷你想到了什么?” 李叔和小桃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中毒了,李叔还记得昨晚的毒气吗?” 李叔反应了过来:“少爷,帮您是说我们堵住了毒气孔,毒气反而被他们俩吸收了?” 王莽微微点头:“看目前的情形应该是的。” 小桃和李叔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毒啊!”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另一个还在不停蹦跳的黑衣人,只见他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紧跟着口中连喷鲜血,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王莽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跳了一夜,他应该是力竭而亡了!” 小桃喃喃道:“好歹毒的毒药!” 王莽缓缓地摇了摇头,站起身看了看室内的情形。 只见墙左设置了一些机关的扳掣,右边是对面两面水晶大凸镜,透过凸镜能够看到神庙里面的情形。 凸镜旁边设着一排十几个铁置的喇叭形发声筒。 正前方是一排数百个洞孔。 第八章 熟悉的客人 王莽快步走过去看了看,伸手扳动墙左的扳掣,“咔”的一声两面水晶凸镜缓缓升起,将他的身影投入到了神庙之内。 王莽转身对小桃和李叔说道:“这里就是庙内机关的控制室,位于殿内的须弥座下。” 李叔道:“少爷,我明白了,昨晚他们一定是通过这里面的机关来暗算我们。”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昨晚的追杀者见我们救了梅香,便装神弄鬼,从外面进入暗室之中,在下面操纵机关欲置我们于死地。 这也难怪我追出去只看到了一抹黑影,接着就不见了。 而那个悬浮在浓雾中的护法天王就是利用两面水晶凸镜折射之理,将自己的形容投入殿中,真是奇巧的设计。 就是这两块如此巨大的水晶也是难得一见呀,我只是在宫里见过这般大的而已,这黑衣社还真是有点家底。” 李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王莽指着那一排喇叭形发声筒对李叔说道:“你对着这个喇叭喊一声。” 李叔走到喇叭前大叫了一声,霎时间声音嗡嗡地传送出去,暗室四壁震动。 李叔惊得目瞪口呆:“这就是昨晚我们在庙中听到的地狱洪声?” 王莽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些喇叭是特制过的,能够改变人的声音。看来黑衣社当中不乏能工巧匠啊!” 日暮苍穹,冥冥落日孤悬天际,发射出血一样悲凉的光,将这群山挟裹在余晖残照之中。 狂风从山崖峭壁中掠过,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呜咽。 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几骑马沿狭窄的山道飞奔上冈。 为首者猛勒丝缰,战马一声长嘶停住了脚步。 马上乘客掀起风帽,一双犀利的眼睛充满了智慧,打量着这苍茫的景致,此人正是宰辅狄仁杰。 身后马蹄声碎,李元芳纵马来到他身旁,管家狄春及张环、李朗、杨方、任阔、齐虎、潘越等几大护卫紧随其后。 李元芳看了看冈下一个小堡子,说道:“大人,那里应该就是敬旸的老家王家堡了吧?。”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王家堡,点点头道:“是呀,据那位老丈说,这里应该就是王家堡了。” 李元芳笑了笑:“大人,没想到敬旸的老家竟然这么偏远。” 狄仁杰摇了摇头:“好了,元芳,让大家动作快一点。” 李元芳点点头:“也不知道敬旸要是知道我们去了他的老家会是什么表情。” 说着,他双腿夹马,战马一声长鸣向冈下冲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在落日的余晖下,王家堡这个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显得那样宁静。 村中的房屋依山修建,每家都有高高的石垒围墙。 此刻村中静得出奇,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狄仁杰一行人纵马来至村口。 李元芳怕狄仁杰有什么闪失,上前轻声道:“大人,这村子似乎有些怪异。”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嗯,太静了。正是晚饭时分,怎么连一点炊烟也看不到。” 李元芳试探着问大人:“进村吗?”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走。” 说着,一提马缰沿土路向村中走去。 村中没有人影,甚至连普通农村司空见惯的家禽和家畜也看不到。 狄仁杰一行人走在村路中央,除了马蹄“嘎哒”“嘎哒”的回声,别的声响全无。 李元芳跟在狄仁杰后面,觉得情形不对,勒住了坐骑:“大人,这村子好像没人。” 狄仁杰“吁”了一声勒住马,四下看了看,摇摇头:“不可能。你看道旁这几户人家,院墙高筑,墙旁边的新泥未干,显而易见是刚刚打垒加固过的。再看院门,漆色甚新,没丝毫斑驳的迹象,这里定然有人居住。” 李元芳疑惑道:“可、可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忽然,后面的狄春叫道:“大人,李将军,你们看!” 说着,他的手指指向了从村口出来的一个人。 狄仁杰和李元芳顿时一惊,二人抬头看去,村口出来的人竟然是李叔。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是认识李叔的,在洛阳之时就已经认识了。 李元芳惊呼一声:“李叔?” 李叔几步走了过来:“跟我来!”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几人在王家门口停下了,大门打开了,王莽迎了上来:“大人,您快请进!”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目瞪口呆:“敬旸,你怎么在这里?” 王莽笑了笑:“我接到你们的书信之后就知道你们一定会经过王家堡。 因此特意来这里等你,这不,接到下人传信,说有几个人来了村子,我这才派李叔去接你们。”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孤疑,他笑道:“是这样,对了,敬旸,这村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安静?”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欲言又止,而后叹了口气:“大人,你们先进来吧。”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走了进去。 王家正堂。 狄仁杰和李元芳在王莽的指引下落座,下人奉上热茶,待众人坐定之后。 王莽看了一圈众人,奇怪地问道:“大人,元芳兄,怎么不见如燕小姐?” 狄仁杰笑了笑:“我让她回老家照顾大哥了。”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时,李元芳问道:“敬旸啊,你们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安静?”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如今正是晚饭时分,怎么连一点炊烟也看不到” 王莽叹了口气:“还不是黑衣社给闹的。” “黑衣社?”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黑衣社可是凉州附近最大的江湖势力,他们强凶霸道,定下了祭日,在祭日的这三天里,任何人不得做饭。而且还要逼村民们上供朝拜!” “啪!” 听到这里,李元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狄仁杰的面色也是不好看起来:“敬旸,难道当地的官府不管吗?” 王莽苦笑一声,说道:“这个黑衣社可谓是神出鬼没,就连我也很难找到他们的下落,更不要说官府了。” 狄仁杰面色稍缓:“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点了点头:“难怪曾兄时长想我们诉苦,说凉州不好管理之类的话。” 狄仁杰问道:“敬旸,这个黑衣社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九章 腰带 王莽说道:“我对他们的了解也不是太深,只是知道他们的势力在凉州一带很大,最主要的是很神秘,传说中他们居住在黑暗之山之中,只是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黑暗之山?”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当地居民相传“黑暗之山”是黑衣天神的居所,它隐匿于凉州以北的群山之中。 传说那里聚集着黑衣神祇,这些神祇掌管甘凉道和大漠中的一切。” “可是据我了解,这神秘黑衣天神,只不过是江湖中人罢了,说实话他们的武艺稀松平常,但是他们在沙漠中确实有一套,而且据我推断他们之中还有能工巧匠!” 狄仁杰看着王莽:“敬旸,看来你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当然我养父养母之死就是他们所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黑暗之山。” 狄仁杰面色稍缓地点了点头。 说着,王莽就把昨晚的一幕告诉了狄仁杰。 待狄仁杰听完之后,问道:“敬旸,你是说那个小姑娘说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凉州、吉祥巷、红姑。” 王莽点了点头。 李元芳抬起头来:“莫非凉州要发生大地动?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忽然,狄仁杰说道:“敬旸,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在最后留下了一个腰带。”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啊,我去给您取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 说着,王莽转身向后院走去。 待王莽走后,李元芳笑了笑:“这个敬旸,这是想让我们来帮他找到黑暗之山啊!” 狄仁杰说道:“要是真像敬旸所说,这个黑衣社还真是该杀!” 李元芳点了点头。 后院中。 王莽刚刚走了进来,小梅迎了上来:“相公,刚刚得到消息,凉州附近将要发生大地动,让各地村民都做好准备。” “什么?” 王莽大吃一惊。 小梅点了点头:“州里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 王莽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良久,王莽抬起头来:“好了,我知道了,小梅你最近多注意一下中情局的消息。” 小梅点了点头。 待王莽拿着腰带走进正堂之时,狄仁杰和李元芳正在说着话。 狄仁杰看到王莽走了进来,目光望向了王莽手中的腰带。 王莽笑了笑:“大人,这就是我说的腰带,您看看有什么玄机!”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他仔细地翻看了一番。 他的目光望向了手中的腰带,只见腰带正面用黑线绣着很多花纹,细看之下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是一排几何图形,有方、圆、梯形以及多棱等各种形状。 而下层则绣着很多奇怪的人、兽形状。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这腰带上的纹路奇怪得很。” 王莽抬起头来道:“哦?” 狄仁杰指着腰带上的纹绣说道:“你来看,一般腰带上的团绣都是以各种花卉、鸟兽为题,尤其是女孩子的腰带。可你看这一条” 王莽凑到近前看了看道:“不错,这上面绣的花纹都是勾股图形,不知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沉吟着道:“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这些花纹也绝非做装饰之用” 王莽静静地望着狄仁杰,没有说话。 良久,狄仁杰抬起头来,说道:“敬旸啊,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王莽点了点头:“您说。” 狄仁杰说道:“第一,追杀者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追杀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以至于竟然不惜动用神庙中的机关埋伏。 而在你们将机关破解之后,他们却又并不现身继续对我们施以杀手,以期达到杀死小姑娘的目的,却任由我们将人带走,这前后行事,岂不是非常矛盾?” 王莽笑了笑:“这一点我知道,追杀者已经被我杀了。” “杀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 说着,王莽把上午的一幕告诉了狄仁杰。 听完之后,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敬旸你说他们之中有能工巧匠。” 王莽说道:“大人,那第二点疑问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第二点,为什么要在黑衣神庙之中设置如此厉害的机关?建造神庙者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王莽答道:“不错,这一点我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我想,这里面一定大有章。” 狄仁杰接着说道:“第三,追杀者与那位甘凉一带百姓十分笃信的黑衣大神是什么关系?” 王莽想了想,说道:“神庙中的那个声音自称是护法天王,我想他应该只是一个黑衣社的下属罢了。”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说的不错,我们可以肯定,那个声音便是自始至终未曾露面的神秘追杀者。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此人不过是个盗用神名的不法之徒。” 听到这里,李元芳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道:“元芳,有话直说,不必顾虑。”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在神庙中看到的那个悬浮在半空的人头像,还有那些发自地下的巨大声音,似乎,似乎” 王莽笑了笑:“似乎不是人力所能及。” 李元芳说道:“正是。” 狄仁杰也看向了王莽,王莽笑了笑:“好了,你们跟我来!” 说着,王莽就想带着狄仁杰去那座庙。 正在这时,李叔走了进来:“少爷,黑衣社的人在召集全村村民。” “什么?” 王莽顿时一惊。 李叔接着说道:“少爷,我们怎么办?” 王莽想了想,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大人,您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李元芳说道:“正想会一会他们呢!” 王莽看向了李叔:“李叔,我们打扮成普通村民,先去看看,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一定是来调查昨晚那两个黑衣护法的。” 李叔点了点头:“我这就给你们准备衣物。”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和李元芳:“大人,委屈您了。” 狄仁杰笑了笑:“我现在没有官身,可不就是平民吗?” 王莽笑了笑:“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小桃走了进来:“相公,我也去!” 略一沉吟,王莽点了点头:“也好,小桃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村里的人估计都不认识我了,你去了正好!” 小桃点了点头。 第十章 神棍 王家堡村子中央的神庙前火光冲天,众百姓已齐集庙内,各家将准备好的钱粮放在神像之前,而后顶礼膜拜。 忽然地下传出万人喝叫的洪声:“护法尊者降临” 众百姓立时噤若寒蝉,广场上鸦雀无声。 随着这阵巨吼,一名黑衣尊者的脸慢慢在空气中幻化出来,悬浮于半空之中。 众百姓在村中长者的率领下,跪成一片,高声喊道:“叩迎护法尊者” 一个巨大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本座奉黑衣大神圣谕,特来检视祭礼。 凡村中七十五户,可有未交祭礼者” 村中长者说道:“七十五户中,小桃家未到。还有李四因家贫歉收无力交祭,望天王在黑衣大神座前美言几句,明年补齐便是” 声音重重地哼了一声:“李四何在” 人群中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跑了出来,身后的女人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哭号道:“你不能去,你死了,我们娘儿几个可怎么活呀” 李四泪流满面地道:“你以为不出去就能活放开我,放开我,左右是个死,说不定求求护法尊者,还能捡条命” 女人大哭着放开了手。 李四跑出来跪在庙前,磕头如捣:“小人李四,今年田里歉收,明年一定加倍补齐,求尊者饶命啊” 声音在庙前的空场回荡起来:“拖延献祭,藐视神明,罪该万死将他吊在旗杆之上,开膛破肚,斩首剜心” 他话音一落,庙顶飘下了四个黑衣人,将李四架了起来。 李四老婆痛哭着扑了出来,死死抱住李四。 众村民不忍再看,纷纷低下了头。 黑衣人一声大喝,飞起一脚,将李四老婆踢到了一旁。 几人七手八脚将李四绳捆索绑,行刑人持刀来到李四跟前,高高举起了掌中的钢刀。 “砰”的一声巨响,一件东西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了庙前的空场上。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行刑的四个黑衣人惊愕地转过头。 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已经死去的黑衣护法。 四个黑衣人登时惊呆了,百姓们也吓傻了,大家望着眼前黑衣护法的死尸面面相觑。 悬在半空的那个护法显然也惊呆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猛然之间,他才醒悟过来,急忙大喝一声:“是什么人,胆敢搅扰神殿” “是我” 随着一声大吼,人群中走出了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后面跟着狄春、张环、李叔等人。 人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惊住了: “这几个人是谁呀没见过。” “好像不是咱们村儿的。” “他们怎么敢和护法尊者作对。” 说话间,狄仁杰、王莽、李元芳三人已到庙前,叉手而立。 半空中的护法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狄仁杰一声怒吼:“你给我住口你们这群装神弄鬼欺压良善的恶棍今天就要你们在乡亲们面前原形毕露。元芳,敬旸,动手” 话到人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身形一展,鬼魅一般向那四名行刑的黑衣人扑去,这四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便向纸鸢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进了火堆之中,四人惨叫着,在火里拼命挣扎 众百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明白,他们平日顶礼膜拜的神明怎么会被火烧得翻滚惨叫。 狄仁杰大步上前,扶起了李四,替他解开绑绳。 王莽转过身冲乡亲们高声喊道:“乡亲们,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些天王都是假的” 就在此时,庙顶上黑影闪动,两名黑衣护法带着十几名黑衣人飞落下来,李元芳发出一阵冷笑:“小子们,你们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了” “铛”的一声钢刀出鞘。 刀锋到处鲜血飞溅,一名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此时,王家堡的百姓有些明白了,他们膜拜了近十年的神原来竟是人假扮的。 人群中终于有人喊道:“乡亲们,咱们受骗了,这些尊者都他妈是假的” 这声音一起,周围立时多了应和之声。 “没错你看看,他们和咱一样,还流血呢” 另一边,张环、李朗、杨方、仁阔、齐虎、潘越如猛虎下山冲入战阵,黑衣人登时大乱。 李元芳的钢刀拉起一道道寒光,闪电般劈砍着,他的周围,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两名黑衣护法见势不妙,腾身跃起想要逃走,王莽一声断喝,大鸟一般扑了出去,挡住二人去路。 这时,小桃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她冲到百姓中间高喊着:“乡亲们,看到了吗 多少年了,这些恶人对我们就像是对待畜生,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我爹娘就是死在了他们手中 乡亲们,咱们村儿有多少人死在这些畜生手中啊” 一旁的李四猛地跳了起来,伸手抓起地上的钢刀喊道:“乡亲们,上啊,宰了这帮狗日的” 说着他猛冲过去,斜刺里一刀扎进一名黑衣人的前胸,黑衣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此时,王莽和张环将那两名黑衣护法逼到了庙门前。 小桃一见,眼睛都红了,她厉声喊道:“乡亲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上啊” 说着,她抄起地上的钢刀冲了上去。 此时,洪家堡的百姓已彻底明白了,大家发出愤怒的吼声一拥而上,将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和两名护法团团围住。 小桃的刀狠狠刺进了一名护法的前胸,护法惨叫着倒地身亡。 乡亲们潮水般涌上,拳打脚踢,剩下的护法和黑衣人哀叫着滚倒在地。 狄仁杰踏上两步高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 王莽一见狄仁杰叫喊,她也窜到旗杆旁高声喊道:“乡亲们,大家都住手,这位狄先生有话说。” 愤怒的百姓才渐渐停住了手。 狄仁杰高声道:“乡亲们,请大家听我说。受骗受害的不只咱们王家堡一个村,请大家抬抬手,留下几个活口,狄某明日带到官府,审清讯明,将这群畜生和他们的幕后黑手一同揪出来绳之以法,大家以为如何” 第十一章 西洋人 人群中有人高喊:“这些王八蛋杀了我们多少人呢,就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对,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人潮继续向前拥来。 小桃高声喊着:“乡亲们,这位狄先生救了咱们的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听狄先生的话” 此时村中的几位长者也站了出来喊道:“这位先生言之有理。大家住手” 村民们停止了叫喊。 李四一步窜上旗杆台高声喊道:“今天若不是这位狄先生和几位英雄,我李四这条命就算是完了 今儿是我李四,下一次,不一定轮到谁呢咱们大伙儿跪下谢谢狄先生救命之恩” 李四老婆在人群中喊道:“对呀,大家跪下” 众人在长者、李四等人的率领下,纷纷跪倒,叩头高呼:“谢狄先生救命之恩” 狄仁杰高声道:“大家请起,大家请起。我狄某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要谢,大家应该谢谢小桃啊” 乡亲发出一片笑声,大家站起身来,拉着小桃东问西问。 “小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桃,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小桃,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 狄仁杰对张环说道:“将这几个畜生捆绑起来,押回敬旸家中” 张环高声答“是”与李朗押着几名黑衣护法向小桃家走去。 众乡亲们高声喊喝着,尾随而去。 转眼间,庙前已安静下来。 王莽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道:“大人,我们也走吧。”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敬旸,你以为事情结束了吗” 王莽愣住了:“大人,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笑着冲庙里指了指,李元芳不解地搔了搔头,狄仁杰笑了,冲一旁的李元芳招了招手,李元芳快步走了过来,狄仁杰低声在二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李元芳一惊:“哦” 狄仁杰轻轻嘘了一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纵身而起,将幡杆上挂着的旗幡一把撕了下来,拿在手中。 狄仁杰说道:“走,我们进庙里看看。” 说着,大步向小庙走去。 狄仁杰快步走进庙中,四下观察着。 李元芳和王莽卫护在他两侧。 猛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狄仁杰三人回过头来,庙门已经关闭。 狄仁杰微笑道:“来了。” 话音未落,庙内传来一阵“丝丝”声。 狄仁杰一声大喝:“动手” 王莽和李元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旗幡,将须弥座下的两排小细孔死死地堵住。 过了一会儿,“丝丝”声消失了,庙内一片寂静。 王莽放下手中的旗幡,站起身来道:“大人,您真神了,果然还有漏网之鱼。” 李元芳恨恨地说道:“这厮真是可恶,事到如今,还敢放毒气害人可、可这厮藏在哪里呢” 王莽说道:“我知道,跟我来。” 说着,王莽飞起一脚将两扇庙门踹得飞出庙外,三人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王莽带着狄仁杰和李元芳来到了庙后的山墙里。 他伸出手在墙上不停地摸索着。 “嚓”的一声,李元芳点燃了火折,王莽的手停住了:“找到了,在这里” 李元芳将火折凑近一看,只见墙面上的凹洞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扳手。 王莽轻轻一拉,“咔”的一声墙面上弹开一道暗门,一股浓烟奔涌而出。 王莽低喝道:“小心,是毒气” 三人掩住口鼻闪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白烟散尽。 王莽说道:“大人,元芳兄,我们进去吧” 墙内是一条狭窄的密道,两旁点着铜油灯。 狄仁杰和李元芳沿秘道缓缓向前走去,前面出现了一间暗室。 室内的情形令狄仁杰和李元芳大吃一惊。 两个黑衣护法手舞足蹈,连唱带跳,口中不停地呵呵傻笑。 王莽轻声道:“果然是这样。”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莫非刚才的那两具尸体是这样被杀的”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大人,您看。” 说道,王莽拉住了其中一个,那个人没一会儿就没了气息,狄仁杰和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毒啊” 王莽说道:“中了这种毒,只能像这样不停地蹦跳,直到力竭而亡,要是被人打断,那么他就直接死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摘下了地上黑衣人的面具,映入眼帘的又是卷曲的金发和一张朱眉白面,高鼻碧眼的脸庞。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大人,是个黄毛怪” 王莽笑了笑:“这是西洋人” 李元芳问道:“西域人” 王莽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是西域人,他们应该是西域之西的人” “西域之西还有人” 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西域之西的陆地比中原还大,当然会有人了。” 李元芳大吃一惊。 这时,狄仁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太宗朝时,我曾听闻,似乎是有一些西洋人来过大唐,敬旸,莫非”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据我推测,这些黑衣社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些西洋人的后裔。”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站起身看了看室内的情形。 只见墙左设置了一些机关的扳掣,右边是对面两面水晶大凸镜,透过凸镜能够看到神庙里面的情形。 凸镜旁边设着一排十几个铁置的喇叭形发声筒。 正前方是一排数百个洞孔。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看了看,伸手扳动墙左的扳掣,“咔”的一声两面水晶凸镜缓缓升起,将他的身影投入到了神庙之内。 王莽说道:“大人,这里就是庙内机关的控制室,位于殿内的须弥座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果然巧妙这个黑衣社不简单啊”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道这个黑衣社建造这些神庙究竟是要干什么” 李元芳问道:“难道是为了控制村民”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狄仁杰沉吟不语。 第十二章 问题 忽然,狄仁杰说道:“敬旸,你仔细想想那个小姑娘临终前所说的那几句话。” 王莽将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忽然,王莽说道:“黑暗之山一定指的是黑衣社,而大地动,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刚刚得到消息,甘凉似乎要发生大地动。可是,饷银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元芳沉吟片刻道:“通顺的说法有几种。第一种就是,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社引发了这次大地动。” 狄仁杰说道:“这算是一种通顺的说法,但却是不可能的也不合情理,地动是自然之数,绝不能由任何人引发。” 李元芳反问:“可如果引发地动的不是人,而是神,是传说中所谓的黑衣天神,那么这种说法能够站得住脚吗” 王莽摇了摇头,说道:“地动乃天行之道,与风雨雷电、洪水旋风均是一般,因此,可以断定此次地动必是自然之数。” 李元芳说道:“好,那么第一种说法已经被排除了。” 狄仁杰用目光鼓励李元芳说下去:“嗯,你继续说。” 李元芳说道:“第二种通顺的说法就是,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社知道了这次大地动。” 王莽点点头:“嗯,这算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说法。然而却与小姑娘下面所说的饷银连接不上。还有呢” 李元芳说道:“第三种:住在黑暗之山的黑衣天神利用了这次大地动。” 狄仁杰抬起头来:“这种最为合理,也为后面说到的饷银做了铺垫。 依照她临死前所说,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我们姑且认定她这三句话是有内在关联的,那么刚刚我们已经说到了黑衣天神利用大地动” 说着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饷银” 李元芳说道:“大人,饷银是朝廷赍发各卫率的军资,难道这与黑衣天神和大地动能够扯上关系” 狄仁杰仰面长思没有回答,忽然,他的眼睛亮了,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虽然匪夷所思,但却是最通顺,也是最合理的。” 王莽和李元芳赶忙问道:“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黑衣社利用大地动劫夺朝廷饷银。” 李元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人,这、这也太牵强了吧”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为什么难道你还能想出比这句话更通顺,意思更连贯的句子吗” 王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想了想,觉得大人说得有理,却好像在哪里还有一个没有解开的扣。 他沉吟片刻,说道:“通顺是通顺,可却没有必然的联系,也欠合理。 黑衣天神是凉州当地人传说中的神祇,以我们在王家堡所遇之事来看,就算是有不法之徒利用黑衣天神之名为非作歹,可这些人怎么会去打朝廷饷银的主意 首先,朝廷押饷旧有定制,是以十二卫中最精锐的卫率解运,且军卒均为千里挑一的健者,又都是铁甲骑兵。 因此,以卑职看来,没有任何一支民间武装,有力量、有胆量去攻击他们,就更不要说从铁甲军卫护下抢走饷银了。 况且按定制,押运日期、所走路径绝对保密,这些歹徒怎么会知道” 王莽点了点头:“说下去。” 李元芳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假设真有此事,那小姑娘临死前所说的也许就是另外的几句话,而不是大地动、饷银。 利用大地动去劫夺饷银,这不合常情,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人,敬旸,卑职以为,那小姑娘死前的几句话虽然必有深意,但其意可能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胡乱忖度吧。” 王莽皱了皱眉:“会不会他们使用阴谋诡计之类的,像什么下毒呢” 李元芳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军中所用都会有专人检验,这时不可能的。” 王莽点了点头,想了想,确实不可能,想在军中粮草中下毒可不简单,而且他们一定会找专人检验。 想到这里,王莽微微点头:“好了,大人您刚来就遇到了这种事,今天这么晚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凉州城虽然人多,但是城市很紧凑,除了四周的城墙,最大的建筑就是刺史府了。 前几日朝廷有令,说甘南道将有地动,让各州县衙门注意保护好百姓与财务。 因此刺史就在府门前命人用布搭起了一个大棚充当临时衙门,布棚前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棚里更是一派繁忙。 凉州长史、司马等各级官吏进进出出,向刺史汇报预防震灾的情况,刺史手批口传,忙得不亦乐乎。 这位刺史不是旁人,正是曾泰曾大人。 终于,最后一个汇报工作的官吏离开了布棚。 曾泰长出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对身旁的长史笑道:“老天爷发威,要来大地动,可忙坏了咱们这些父母官呀。” 长史拱手哈腰道:“大人真是勤政得紧,自昨日接到阁部传谕,您可是一天一宿没合眼呀。” 曾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伸了个懒腰:“应该的。地动之时,但叫百姓们无恙,我曾泰也就能睡个踏实觉了。” 这时一名小吏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向前一递:“曾大人,河西驿送来大人的家信” 曾泰愣了愣神:“我的家信” 小吏看着曾泰点头称是。 曾泰赶忙接信拆开,迅速看了一遍,猛地,他一拍信纸,喜出望外地喊道:“哎呀,太好了” 旁边的长史和送信小吏吓了一跳。 长史问道:“大人,何事如此兴奋呀” 曾泰说道:“我的恩师狄阁老马上要到凉州了” 长史一听“狄阁老”三字,惊声问道:“狄阁老可是致仕的宰辅狄仁杰大人” 曾泰答道:“正是。” 长史惊道:“怎么,大人是狄阁老的门生” 曾泰得意地点点头:“是呀。” 第十三章 大地动 长史连忙躬身道:“狄阁老当世贤臣,爱民如子,名达四方。难怪曾大人如此勤政爱民,原来是受了狄阁老的教诲。” 曾泰笑了笑:“恩师对我可以说是有再造之德呀。这次他老人家奉谕从江州五平回并州老家休养,特意绕道凉州探望于我。” 长史感叹道:“这可真是师生情深。等狄阁老到了,请刺史大人一定允卑职进见。能一睹大名鼎鼎的神断狄仁杰的尊容,真平生一大幸事也。” “你放心,等恩师到了,我给你引见。” “那就多谢大人了。” 两人聊得起劲,只听见棚外蹄声大作,曾泰抬头往棚外看去。 一名掌固飞奔进棚,报告道:“大人,负责押运饷银的左龙武卫房哲将军的斥候现在门外求见” 曾泰的神色登时严肃起来:“快,请他们进来。” 掌固快步出帐。 不一会儿,两名斥候进帐行礼:“叩见刺史大人。” 曾泰连忙扶起二人:“好了好了,一路辛苦。怎么样,大军什么时候到达” “回大人,房将军率解运大军已进入大漠之中,想来今晚便可到达房将军吩咐小的,请曾大人为大军准备安扎之所。” “你放心,安扎之所早已准备停当,只待房将军到达。” 曾泰的话音未落,只听平地一阵轰鸣,紧接着,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只看见支撑木棚的木杆哗啦啦作响,布帛发出嘶嘶的撕扯之音。 外面有人高喊:“地动了” 曾泰猛地抬起头来,抬脚冲出棚外。 刹那间,凉州城内铜锣齐鸣,由刺史衙门一直传遍全城。 城内登时沸腾起来,只见百姓们扶老携幼,匆匆奔向空旷之处。 剧烈的震动令人站立不稳,周围的建筑物大幅摆动,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坍塌下来,紧接着,巨响之声不绝于耳,四围的民房一座连一座地倒塌。 曾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一旁的长史连声道:“好厉害,好厉害多亏司天监及时通报,大人提前安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曾泰等人猛吃一惊回过头来,坚固的州衙大门竟轰然倒塌。 曾泰想不到这地动的威力有如此之大,他向街上望去,见百姓们在凉州府兵的保护下,有条不紊地沿街撤到安全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微笑。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身旁的长史说道:“看此情形房将军在大漠中恐怕也遇到了大地动,不知情形怎么样了” 长史说道:“大人安心,大漠中既无建筑,伤害自然要比城中小得多,不会有事的。” 曾泰觉得长史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王家堡,正堂里。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正在说着什么。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王莽猛地站了起来:“这是地动了” 狄仁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果然地动了,这个黑衣社不简单啊,竟然有地动仪。” 王莽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朝廷的司天监有东汉张衡所制的地动仪,没想到黑衣社竟然也有。”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个地动仪可不是说造就能造的,所需要的技艺之精,可不是民间能打造出来的。” 王莽说道:“好了,还好这里不是地动中心,应该没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敬旸,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王莽说道:“说到那个小姑娘的死。” 狄仁杰说道:“看这小姑娘的穿着,很像是一个丫鬟使女之类的人物。那么,你试想一下,是什么使得这些人竟不惜动用杀手和神庙中的机关去杀死一个下人呢” 王莽说道:“我想,她一定是刺探到主人最绝密的事情,否则,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力气。” 狄仁杰轻轻地一敲桌子:“不错。那么你想一想,她探听到的这个秘密又是什么呢” 王莽愣住了,又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说,她探听到的绝密,就是她临终前所说的那三句话。” 狄仁杰走到桌边,拿起那条腰带,微笑道:“还有这条腰带。” 王莽仔细想了想:“除此之外,恐怕没有别的解释。” 狄仁杰说道:“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以及我手中的这条腰带,便是她被杀的真正原因,也是绝密所在。 小姑娘最后说道:凉州,吉祥巷,红姑,我想意思很可能是要你赶到凉州的吉祥巷,将这条腰带交给一个叫红姑的人。” 王莽点了点头,双手一拍道:“不错,大人和我所想一致” 狄仁杰看了看手中的腰带:“这条腰带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与她临死前所说的那三句话有什么内在关联” 李元芳伸手接过腰带,只见上面绣着很多几何图形的花纹,轻轻捏了捏,并没有什么异样。 狄仁杰倒背双手,在屋里缓缓地踱了起来,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良久,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要想知道这一切,看来我们只能去凉州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沙漠之中,狂风撕扯着大地,搅得天昏地暗。 黄沙弥漫充塞四周,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到了地的尽头。 只见黄沙在空中狂卷乱舞,霎时便聚在一起汇成一堵沙墙直奔房哲率领的三千铁甲军横扫而来。 此时大军已乱作一团。 人喊马嘶,旗倒车翻,剧烈的震动使人和马都站立不稳。 前队的房哲飞身跃下马来,顶着风沙高喊道:“众军下马,暂避风沙众军下马”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地啸声、风沙发出的撕扯声和三千人马的嘶叫彻底湮没。 猛地,身旁的副将手指前方大声惊呼,房哲急忙转过身,只见迎面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沙墙排山倒海般径奔大军扑来。 众军发出一片惊叫。 房哲嘶声喊道:“快趴下” 已经晚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沙墙以摧枯拉朽之势挟卷着前军,刹那间,队伍中传出一阵惨叫。 数十名军卒连人带马被沙墙撞得腾空飞了出去,人和马在空中连连翻滚,重重地摔在数百米开外。 后面盛水的大车也翻滚迸裂,一桶桶储备饮水滚下车来,桶破水流,转眼渗入沙地之中。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显得那么弱小。 军士更加混乱,惊恐使他们失去了理智,转眼之间便人仰马翻,相互拥挤踩踏。 落马的军卒被马蹄踩中前胸,发出绝望的惨叫。 拴在战马上盛水用的皮袋纷纷落地,被马蹄踩破,水花四溅。 呼号之声响彻大漠。 第十四章 翻译 看着眼前的一幕,房哲的眼睛红了,他踉踉跄跄地冲到战马旁,吃力地搬鞍上马。 一阵剧烈的地动,战马一声长嘶跪在沙中,房哲厉喝着猛拽丝缰,可战马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远处的副将见状率几名参将冒着风沙跌跌撞撞冲上前来,几人奋力将马托起。 马上的房哲一俯身从副将背上拔起令旗,一声大喝,战马嘶鸣着冲上了对面的一个小沙坡。 房哲立马坡上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令旗,示意众军下马躲避风沙。 众军见到旗语,混乱程度才稍稍有所收敛。 军卒们纷纷跳下战马,将马拉倒,伏在地面躲避强风。 地面剧震,强风带着黄沙如钢刀般掠过沙丘,沙坡上的房哲登时如败叶一般被卷得连人带马飞了出去,摔在不远处的沙丘旁。 副将连滚带爬地过去扶起房哲道:“将军,您怎么样” 房哲挣扎着爬起身道:“没,没事,命众军保护好水袋” 副将高声答是,向大队奔去。 地动逐渐减弱。州衙各级官吏率府兵有条不紊地疏导着人群。 凉州城内。 曾泰、长史和两名斥候站在州衙门前,只见正西方向天色昏黄,一股股黄雾龙卷旋风一般自天际升起。 曾泰担心地说道:“你们看,那个方向便是甘凉大漠之中。地动引发了暴风,我看房哲将军和解运大军的处境不妙啊。” 长史点了点头:“看样子,大漠中刮起了旋风。” 曾泰说道:“这里的人有句俚谚:旋风行,无路寻。” 一旁的斥候问道:“刺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曾泰叹了口气道:“意思就是,只要大漠中刮起旋风,沙丘就会随时移动,将原有的路径全部覆盖,行路的商旅便无路可寻。” 斥候惊道:“啊,有,有这么厉害。大人,要真是如此,大军岂不是要迷路了吗” 曾泰沉吟着,猛地,他抬起头对长史道:“李大人,你即刻前往城防营调二百府兵,命这二位斥候率领,只待地动停止便立刻进大漠,一来迎接房将军及解运大军,二来将通关路径重新标清。” 长史点点头:“是,卑职马上去办。” 说着,他冲两位斥候一摆手,三人快步离去。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正西的大漠方向。 西方天际的日头发出惨黄的光芒,黑雾黄沙渐渐褪去。 地动停止了,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 大漠一切归于平静,原来高耸的沙丘变得平缓。 平坦的沙地又相拥着两三处相连的沙坡没有一点经历过风暴的痕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阳光毒花花地晒下来,地面热浪蒸腾。 “扑”的一声,沙堆中站起一个人,正是房哲。 他使劲抖了抖身上和头上的沙子,四下看了看,高声道:“弟兄们,起来吧,地动过去了” 周围传来一阵响动,众军从黄沙掩埋下钻了出来,大家拍打着身上的沙土,高声咒骂着这鬼天气。 副将率各队队长连声号令,众军拉马推车,整束装备。 副将快步走到房哲身旁刚要禀报,忽然,他的嘴张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房哲看了他一眼:“清,你怎么了” 副将廖清指着前方结结巴巴地道:“将军,官道,官道,官道没有了” 房哲一愣向前看去,果然,原来通往凉州的那条笔直的官道已经不见了。 房哲猛吃一惊转身四下寻找着,周围是一望无尽的沙丘,没有路,也没有任何标记。 房哲慌乱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官道呢” 廖清目瞪口呆地道:“难道,难道是让黄沙盖住了。” 房哲稳了稳心绪厉声喝道:“命各队检视伤亡情况。另外,将大军的饮水储备向我禀报。取罗盘和地图来。” 廖清高声答是,快步而去。 房哲翻身坐在沙地上,廖清拿着罗盘和地图快步奔将过来:“将军,都吩咐过了。” 房哲点了点头。 廖清展开地图,将罗盘放在旁边。 房哲在地图上找到了凉州方向,而后将罗盘附于其上,罗盘针转动指向凉州。 房哲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向自己左边看了看,说道:“应该是这个方向。” 廖清担心地问:“将军,大漠之中没有标志物,光凭罗盘和地图是靠不住的,万一偏离,那可” 房哲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廖清点了点头。 一名参将快步走了过来:“将军,已检视过众军,死十二人,重伤四十八人,轻伤一百六十人。” 房哲听罢吩咐道:“将尸体装上大车。重伤车载,轻伤随行。” 参将说道:“是。将军,刚刚统计了各队储备饮水的状况” 房哲盯着参将:“怎么样” 参将看着房哲小心回答:“储备在大车之上的桶装水已全部损失,而今只剩下众军随身携带的饮水。” 房哲问道:“还有多少” 参将干咳了一声道:“全军加在一起,整袋水只剩了四十袋” “什么,只剩四十袋” 房哲几乎喊了出来。 “正、正是。只剩四十袋,其余的不是被风沙打破皮袋,水漏掉一半。就是水袋落地,混乱中被马蹄踩破。” 房哲长长地吸了口气,冲参将摆了摆手。 廖清担心地说:“将军,情势有些不妙啊。” 房哲沉吟片刻道:“你立刻传令,第一,将所有饮水收到中军,统一配给。第二,命众军抛弃重铠,只带兵器,轻装前进。” 廖清应道:“是” 王家堡。 王莽看着收拾行礼的小桃说道:“小桃,刚刚发生地动,你们先在家里吧我和大人他们去就行了。” 小桃撅了噘嘴:“不行,别想把我们扔下。” 王莽笑了笑,轻声道:“我还有事情要你们帮忙呢” 一听到有事情,小桃眼睛一亮:“什么事情” 王莽说道:“还记得养父给我的那本书吗,我找了西方来的先生,你一定要在他翻译完之后,第一时间给我送来。” 小桃一听这事情,兴趣顿时大减:“这点小事,让下人来不就好了” 王莽摇了摇头:“不妥,据我推断,那本书里面有个巨大的秘密,而且待翻译完之后,那个西方的先生你一定要照顾好” 小桃听懂了王莽的意思,她微微点头:“放心吧,人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王莽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生机 日头已经偏西,曾泰焦急地徘徊着等待着房哲大军的消息。 棚外马蹄声响,曾泰三脚两步冲了出来,一名驿卒跳下马,奔到曾泰面前:“大人” 曾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大军有消息吗” 驿卒说道:“两个时辰前,斥候率二百府兵进入大漠,大约每半个时辰便派人送信出来,至今他们已深入大漠三十里,尚未遇到解运大军。” 曾泰冲口而出:“不应该啊。自进大漠至凉州,总共只有一百多里,难道大军真的迷路了给我备马,去看看” 阳光毒得像刀子,一刀刀割在大漠中的军卒们身上。 军士们饥渴难忍,有的人急不可耐地除掉自己身上的衣袍,上身,每个人的皮肤都晒得爆裂开来,嘴唇枯干外翻。 士卒们晃动着挎在马上,摇摇欲坠。 大军在沙漠中缓慢地行进着。 “砰”“砰”几声,中军押运银车的几名军士连人带马倒在沙地上,旁边的人赶忙围了上去,只见几名军卒躺在地上,不停地倒着气,嘴里喃喃地道:“水,给点儿水吧” 旁边的战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房哲和副将廖清快步走了过来,房哲蹲下身检视了一下地上的军卒,对身旁的廖清点了点头。 廖清从身后拿出水袋,挤出了小半碗水,往几人脸上撩了撩,又用手蘸着水擦了擦几人的嘴唇。 几名军卒贪婪地舔着嘴唇上那一点点可怜的水滴。 房哲看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站起身来。 这时身后一名队长低声道:“将军,再这样走下去,弟兄们就都完了。” 房哲回过头去,望着那名队长。 队长说道:“将军,发给弟兄们一点水吧” 房哲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说着,他冲身旁的廖清说道:“让弟兄们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水。” 廖清看着房哲又看看将士们,拿出了刚刚挤水的那只皮袋,几千双眼睛贪婪地盯着那只皮袋。 廖清打开木塞,将皮袋倒转竟然一滴水也没有了。 将士们发出阵阵绝望的嘘声,很多人索性瘫坐在地上。 房哲吩咐那名队长:“命众军原地歇息。” 队长得令,转身传话去了。 房哲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想着对策。 身旁的廖清悄声道:“将军,看来我们是迷路了。” 房哲点点头:“是呀,没有标志物,没有参照,罗盘在大漠之中又不准确” 廖清说道:“没有水,众军已经垮了。” 房哲苦笑着说道:“是啊,再下令前进,他们会杀了我。” 廖清希望房哲有什么好主意:“现在怎么办” 房哲也没有好办法:“还能怎么办,等吧,等到天黑以后,温度下降,对水的需求可能就没有那么大了。 如果能顶得过今夜,明天凉州的救援就一定会进入大漠寻找我们的下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廖清答道:“只有如此了。” 此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你们看” 房哲和廖清回头望去,只见远处沙漠中腾起一股轻烟,先如白雾然后越来越浓。 房哲和廖清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烟雾渐渐消散,地面上的气浪蒸腾起来。 忽然,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影子,影子不停晃动,像是人在走。 一名队长猛地跳起身高喊道:“看,有人” 将士们慢慢站起身来,眼光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地平线,希望是救援的部队来解救他们。 房哲和廖清也站起身来。 影子飘行在沙海之上,越来越近,众军终于看清了,一队身穿黑袍的人宛似一片乌云在大漠之上驭风而行,如鬼魅飘行在大漠之上,离大军越来越近。 有人喊道:“是黑衣天神” 众军登时乱了起来:“什么,黑衣天神真的是黑衣天神” “听说黑衣天神经常杀死大漠中的商旅。” “没错,我也听说过。” “啊,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不知道啊,弟兄们,我看情形不对,抄家伙吧。” 众军士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抵抗。 房哲的眼中带着疑惑,手缓缓拔起插在沙地中的佩刀。 一旁的廖清说道:“将军,这些人飘行而来,难道真是黑衣天神” 房哲低声问道:“黑衣天神是什么” 廖清答道:“当地老百姓传说,附近有个黑暗之山,山里住着一群黑衣天神。 这些天神专管大漠中的一切,从风云气象到行路商旅的生死安危。难、难道咱们今天真的碰到了” 房哲心里盘算着,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一场硬仗。 他立马横刀站立在沙海之上,抬眼向前望去。 黑袍人渐渐飘近。 能够看清,这些黑衣天神的脸上都戴着青铜铸成的面具。 房哲缓缓拔出腰刀,一旁的廖清轻声道:“将军,如果真的是黑衣天神,抵抗也是没用的。” 房哲猛地回过头,双目直视廖清。 廖清说道:“不如静观其变。” 房哲犹豫着。 黑袍人越飘越近。 房哲猛然举起掌中刀,一声断喝:“准备应战” 众军迅速排成战斗队形,无声地向两翼展开,将数百辆装载饷银的马车围在了中央。 忽然,前面的军卒喊道:“将军,他们拿着水和食物” 房哲定睛看去,果然,黑袍人的手中端着巨大的银制器皿,看样子像是水罐,后面的人手中端着银制托盘,上面似乎放着水果和食物。 房哲愣住了,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廖清。 廖清疑惑地说:“看来他们没有恶意。” 房哲没有说话。 只见黑袍人双脚离地,轻盈灵动,宛如飞行在沙丘之上,转眼间便已经到了近前。 房哲手中的刀动了动,廖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军,黑衣天神惹不得呀。您看,他们驭风而行,脚不沾地,不是神仙是什么” 房哲的手颤抖了。 廖清又道:“将军,一旦惹怒了天神,咱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房哲犹豫了。 转瞬间,黑袍人已到众军面前。 领头者摆了摆手,一行人停住脚步。 众军静静地望着这些黑衣天神。 房哲握刀的手已经浸出汗来,他死死地盯着黑袍人中的领头者。 只见领头者将手中的银罐微微一倾,里面的清水“刷”的一声洒落在干涸的沙地上。 众军立时发出一阵欢呼:“黑衣天神是来救我们的” “弟兄们,走啊” 早已口渴难忍的军卒们再也按捺不住,欢叫着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去将黑袍人团团围住,大家张着嘴凑到黑袍人脚前。 黑袍人手中的银罐倾斜着,清水奔涌而出,倾泻在军士们的嘴里,冲在军士们的脸上,一时间欢声四起。 严酷的大漠转瞬间便成了欢乐的天堂。 房哲长长地出了口,将腰刀插回鞘中。 第十六章 夜宿荒堡 夕阳西下,天色近黄昏。 凉州城外大漠边缘处,曾泰率长史及数十名府兵焦急地等待着,忽见远远的大漠中扬起一道烟尘。 曾泰惊喜道:“来了。” 一旁的长史道:“大人,那不像是大军。似乎是前去迎接大军的斥候和二百府兵。” 曾泰一愣,提马向前定睛细看。果然,跑在前面的正是他派出迎接大军的那两名斥候。 曾泰失望地摇了摇头。 转眼之间,马队奔到眼前,曾泰赶忙问道:“怎么,没有接到” 斥候回道:“回刺史大人,小的率人一边重标官道,一边查找大军下落,可深入大漠近八十里,竟连大军的影子都没见着这可真是奇哉怪也大军,大军似乎是失踪了” 曾泰打断他的话:“不要妄加推断。” 长史嗫嚅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曾泰想了想,果断地说:“调集全体城防营军士,带齐饮水和干粮,随本州进入大漠迎接解运大军” 长史吃了一惊:“可大人,如今天色已晚,沙漠中气候变幻莫测,一旦遭遇暴风,那、那可是大事不妙,不如明天清晨再行。” 曾泰压低声音道:“一旦大军和饷银出了问题,那可关乎着边河数十万将士的宁定,关乎着社稷安危。这个过失我们是担当不起的。” 长史浑身一抖,连连称是:“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曾泰说道:“而今地动刚过,民心不稳,城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了,务须小心在意。” 长史躬身道:“请大人放心。”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仰面向天,暗暗祷祝:“但愿天佑大军” 阴云四合,狂风呼啸。 一处山谷中,狄仁杰、王莽、李元芳率众人逆风而行,风头撞击着两旁的绝壁,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 由于风势过大,众人不得不下马步行。 王莽看了看天气:“大人,看这天象,这是要下雨啊这条小路我也很多年没有走过了,没想到这么难走,早知道我们走大路去凉州了”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就不要抱怨了,刚刚地动,现在也不知道凉州城内是个什么情况,大人这也是担心曾兄啊” 王莽点了点头:“这么大的地动可谓是难得一遇啊” 狄仁杰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 忽然,王莽高声喊道:“大人,您看” 狄仁杰抬起头来,顺着李元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峡谷的转弯处,一座孤零零的古堡侧立于山壁之间,其势甚为挺拔,高高的尖顶。 周围一片堡墙,能够清楚地看到,堡内有房舍碉楼。 李元芳兴奋地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卑职还以为要露宿野外了呢。” 狄仁杰没有李元芳的喜悦:“如此孤孑的城堡,位于深山之中,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王莽说道:“大人,总强过野外披星宿月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他回身喊道,“大家快一些,到前面那座古堡投宿” 圆形的尖顶古堡依山体而建,颇有些形胜之势。 古旧的松木镶铁页大门紧紧关闭,两旁置有碉楼。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催马来到古堡前。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怪哉,如此深山古堡竟真的有人居住。” 李元芳高声喊道:“堡中有人吗” 话音刚落,上方碉楼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凭楼喝问道:“什么人” 狄仁杰赶忙道:“行路之人,特来求宿” 年轻人问道:“是行路人” “正是。” “你们等着,我通禀主人” “有劳了。” 年轻人转身离去。 狄仁杰仔细地端详着这座古堡:“嗯,看这堡子的样式形貌该当是建于南北乱世之时,颇有些年代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堡门缓缓打开,刚才碉楼上的年轻人率几个小伙子走了出来:“客人请进,主人在大厅等候。” 狄仁杰说道:“多谢尊家,有劳了。” 年轻人笑着:“您太客气了。” 说着,接过了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的马缰。 带着一行人向古堡大厅走来。 一位二十岁上下、面目俊逸的青年人站在大厅外,此人身穿一袭黑袍,头挽双环髻,装扮极古朴,甚至有些怪异。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妇,这少妇云鬓高挑,头饰极尽复杂之能事,身着红黑相间的宽大袍服。 看样子这二人是一对夫妻。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快步走了进来。 青年人迎上来,躬身一揖:“烂柯终年无人行,意外今日远客迎。莫道深山无知己,贵人临堡夜风停。” 狄仁杰赶忙抢上一步,还以一揖:“夙山留凤凤自停,贱客远游似浮萍。忽闻一阵香风过,吹来贵主好门庭。” 青年人长揖道:“小子王蔷,携内子薇儿,恭迎尊客。” “薇儿” 王莽心里暗暗一惊。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妇人,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妇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狄仁杰笑道:“贱客并州怀英,道过深山,蒙贤主人见留,实堪嘉幸。” 说着,他躬身一揖,身后李元芳众人皆效之。 狄仁杰又将王莽和李元芳等一一介绍。 好不容易一番繁结束。 王蔷吩咐下人准备酒饭,收拾下处,狄春、张环等人将行李运至客房。 王蔷肃手请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等人进入大厅。 大厅内四壁挂着几幅装束怪异的乌衣子弟的悬画。 厅内陈设非常简单,却颇具气魄。 王蔷引众人四处观看,王莽的目光被墙上的悬画吸引了,他仔细地观看着。 王蔷赶忙道:“这几幅悬画乃先祖的肖像。”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道:“王兄,尊祖肖像颇为新奇。” 王蔷一愣:“哦” 王莽说道:“单就颜料之使用便与中原各家画派均大不相同,更不要说画技笔法了。 这几幅悬画,画法简重凝练,不重写意,似张僧繇、曹仲达工笔,却比之更重人物的肤色肌理。直可说是栩栩如生啊。” 王蔷笑道:“尊客真法眼也,这几幅画是昔家高祖时,外来的几位西洋修士所画。” 王莽恍然道:“啊,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王莽面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只是心里却嘀咕了起来:西洋人,不会这么巧吧 王蔷把众人迎到大厅客座边上:“尊客请坐。” 狄仁杰逊座后,分宾主落位。 王蔷笑道:“深山之中人行稀少,今幸有远客到来,蔷不亦乐乎。” 狄仁杰手中作揖:“承贤主人以南朝古礼款款相待,怀英感激之至。” 王蔷躬身答道:“难得尊客竟能还以古礼,实在令王蔷刮目。仅凭尊客这番识见,恐怕非寻常之人吧” 狄仁杰微笑道:“曾以进士入小官,而今罢闲,不提也罢。” 王蔷说道:“原来是公祖之身,失敬了。” 狄仁杰说道:“哪里,王兄过誉。如贱客所料不错,以王兄的衣着谈吐,清雅礼,再见这苍山古堡之势,王兄家世必是南朝士族之贵。” 王蔷一愣:“尊客真好眼力,说得一点不错。家世本为南朝王姓之族,丧乱之后,为避战祸,家祖率全族迁于北地深山之中,如此已有几世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正说话间,仆人快步走了进来,对王蔷道:“先生,酒饭已准备好了。” 王蔷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怀兄,诸位,请。”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点头道“谢。” 第十七章 中邪 古堡内,这是个空旷的房间,四周墙壁用方块糙面的灰石垒起,外墙镶嵌着一人高的窗户。 房间的正面置榻,两旁摆设着雕工精细的桌椅和方几。 狄仁杰的行李堆放在榻上。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一条黑影飞快地掩了进来,回手关闭房门,来到榻前,轻轻打开了狄仁杰的包裹。 大漠之中,橘黄色的夕阳缓缓西沉,就在天际呈现出一片火红之时,一个小小的黑点自地平线缓缓升起。 黑点越来越近,竟然是一匹孤马。 它步履蹒跚地踏着流沙拼命挣扎着向前行走。 忽然,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地面轻微地震动起来。 马猛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来。 远处尘嚣大起,黄烟随着微风迅速飘散在空中,数百匹战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凉州刺史曾泰,身旁的斥候指着前面高声喊道:“刺史大人,你看!” 曾泰猛勒坐骑,看到了不远处那匹孤独的马。 他大喝一声:“找到了!快!” 说着飞身跳下战马奔了过去,身后众军一拥而上。 那孤马一见曾泰到来,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嘶,双膝跪倒,眼中竟淌出泪水。 曾泰的目光顺着它的身体扫视了一遍,只见马的右腿旁打着“龙武”的标记。 曾泰兴奋地喊道:“找到了!快,拿水来!” 身后的队长拿着水袋跑了过来,曾泰一把夺过,将水袋中的水喷进战马口中,淋在它的头上,战马贪婪地喝着。 身旁的斥候道:“大人,这正是我们龙武卫的马!” 曾泰连声说道:“草料,拿草料!” 队长将早已准备好的草料递了过来,马大嚼几口,而后咬住曾泰的衣襟将他拉得站了起来。 曾泰兴奋地道:“老马识途,它一定是要带我们去寻找大军。” 队长点了点头。 曾泰冲军士们喝道:“众军上马!” 众军飞身上马,那匹孤马昂首长鸣向前走去。 大漠中虽然日头西下但是天黑得总是很晚,在城市夜幕已经降临的时候,这里还残留着一抹余晖。 一片沙丘围成的盆地之中,三千解运大军终于浮现在曾泰的面前。 然而眼前的情形却令他们众人诧异万分。 只见数千军士各自围成几个大圆圈,手舞足蹈,又唱又跳,仿佛进行社火祭祀,欢声震动着大漠。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斥候,只见那斥候张大了嘴,一脸茫然看着曾泰又看着众人,口中喃喃地道:“这,这,这是怎么了?” 曾泰翻身跳下战马,身后众军一齐下马,在曾泰的率领下向大军走去。 数千军士汇成欢乐的海洋,唱着舞着,满面欢欣。 曾泰行走在人群中,众人却不理会他。 一个身着军官服色的人跳入了他的眼帘,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那军官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前进?房哲将军呢?” 那名军官转过头来,停住了舞蹈,望着他痴痴呆呆地笑道:“啊,黑衣天神!黑衣天神!” 话音未落身体慢慢倒向了曾泰,曾泰一惊,赶忙伸手扶住了他,军官的身体却重重地倒在地上。 曾泰蹲下身厉声问道:“你们房哲将军在哪里?”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只见那军官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嘴角慢慢渗出一丝鲜血。 曾泰大吃一惊,使劲地摇晃着军官希望他能够回答,军官却没有声息,他伸手向军官的鼻端探去,已经没有了呼吸。 曾泰站起身来,惊叫道:“他、他死了!” 身后众人连忙围了上来,果然那名军官已经气绝身亡。 众人的目光聚向了曾泰。 曾泰的嘴唇颤抖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一名军士边唱边跳从他身前跑过,曾泰猛地拉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将军在哪里?” 那军士如刚才那名军官般傻笑着喊道:“黑衣天神!黑衣天神” 话还未说完,一屡鲜血从他嘴角飞快地渗了出来,他的身体也重重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曾泰探出手试了试他的鼻息,颤声道:“他、他也死了!” 与此同时,只见不远处十几名龙武卫军士几乎同时发出瘆人的惨叫,紧接着口喷鲜血,身体摔倒在地。 曾泰率人冲了过去,军士们已气绝身亡,脸上兀自带着诡异的笑容。 曾泰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望向周围那些手舞足蹈,声嘶力竭高声欢唱的军士,这些人竟对眼前发生的惨祸恍若不觉。 曾泰的手发抖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忽然,身后的城防营队长颤声道:“大人,你看!” 曾泰转过身,只见不远处又有几名龙武卫军士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曾泰浑身一颤,脱口喊道:“中邪!他们都中邪了!” 就在此时,随来的斥候快步走到一名跳舞军官的身旁,刚要伸手拉他问信,身后的曾泰一声大喝:“住手!” 斥候猛吃一惊回过头来。 曾泰厉声喝道:“他们身中邪祟,只要停下就会立刻死去!” 周围随来的城防营军士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斥候触电般将手收了回来。 曾泰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触碰跳舞的军士。大家分散开来,查找装载饷银的大车!”众军在队长的指挥下,立刻无声地开始了行动。 曾泰深深地吸了口气,穿过狂舞高歌的龙武卫军士缓缓向前走去。 身旁不停有军士喷血倒下。 忽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躺在沙丘上的人吸引了,所有活着的龙武卫军士都在狂舞,只有这个人躺在地下。 曾泰冲身旁的斥候一挥手,二人三脚两步冲了过去。 只听斥候一声惊叫:“房将军!” 曾泰登时惊呆了:“他,他就是房哲将军?” 斥候带着哭腔道:“正是。” 地上的人正是房哲。 只见他满脸血污,前胸处开了两个大口子,血已经凝固了。 斥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晃着房哲的身体喊道:“房将军!房将军,你醒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泰的目光环视着周围的情状,最后落在了浑身血污的房哲身上,他不明白大军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境况。 只听得斥候在旁边大喊:“刺史大人,房将军还活着!” 曾泰一惊,赶忙凑了过来,果然,房哲的眼皮微弱地颤了颤。 曾泰高声喊道:“取水来!”一名军士拿着水袋跑了过来,斥候接过水袋,将清水灌进房哲口中,房哲的身体轻轻动了动。 这时,城防营队长快步走了过来。 曾泰跳起身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饷银找到了吗?” 队长摇了摇头道:“刺史大人,搜遍了每个角落,没有发现饷银的踪迹。” 曾泰惊呆了,良久,他口中喃喃地道:“完了!” 说着,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丘上。 第十八章 古堡宴请 这个季节,天气就如孩子的脸一样变幻莫测。 夜幕已经降临,远处天际传来隐隐的雷鸣之声,一道道闪电不时在古堡顶端亮起。 王蔷夫妇正在古堡偏厅之中设雅宴款待众人,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一行围坐在桌旁。 王蔷举杯邀饮,众人相陪。 一杯饮尽,王蔷放下酒杯道:“尊客是到凉州吗” 狄仁杰说道:“正是。” 王蔷说道:“百年以前此道为甘州通往凉州的官道,然而今此道已废弃数十载,尊客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狄仁杰缓缓道来:“只因日前错投路径,来至一小山村,名曰王家堡” 此言一出,只见王蔷的脸色登时变了:“怎么,尊客到过王家堡” 王莽和狄仁杰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正是。” 王蔷“哦”了一声神情肃然。 王莽和狄仁杰四目对视,笑道:“王兄,有什么不妥吗” 王蔷缓过神来答道:“那倒没有。只是王家堡乃当地黑衣大神的出身之地,据说常有神异之事发生。不知尊客是否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李元芳刚想说话,却被王莽以眼神制止了。 王莽说道:“别的倒是没有。只是在村中借宿时,当地老乡言道这两日是黑衣大神的祭日,因此不敢留客。” 王蔷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给了狄仁杰一个眼神。 狄仁杰说道:“有一件事想在兄台面前请教。” 王蔷说道:“怀兄请讲。” 狄仁杰道:“这位黑衣大神究竟是何出处,何以附近百姓对其笃信至斯” 王蔷的脸色又变了,似乎很难回答:“这个”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啊,既然王兄不愿提及,怀某不敢勉强。” 王蔷定了定神:“哦,怀兄多虑了,小弟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夫人。 夫人俏目一挑微笑道:“便以实相告,又有何妨。” 王蔷似乎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说道:“也罢。怀兄,这位黑衣大神非常灵验,可以说是本地百姓的护法天王。” “哦” 王莽和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王兄刚刚说到附近百姓笃信黑衣大神,你说得还不完全,不仅仅是附近的百姓,应该说整个甘凉地区,对这位大神都非常笃信。” “怎么说呢,这位大神是小弟华宗。也姓王氏,名曰铣。 南北乱世末期,有一批妖魔自西方而来,这些人肋生双翅,身披铠甲,食人肉,饮热血” “这些恶魔不但杀人取血,还贪图钱财宝货,在甘凉一带无恶不作,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而黑衣大神王铣生于王家堡,就是怀兄日前经过之处。” 王莽顿时一愣:“黑衣大神出生于王家堡” 王蔷点了点头道:“是啊。他自幼习武,勇力过人,听闻此事便集合了本村的青壮年,带齐武器深入大漠寻找这些妖魔,与之会战于黄沙之野,最终将妖魔除去。 而他和手下之人也力战而亡,因王铣生前喜着黑衣,当地百姓为纪念他,便将他称为黑衣大神。 建庙供奉香火,并将其生辰九月二十五定为祭日,代代相传沿袭至今。”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王蔷说道:“据当地人传说,黑衣大神精魂不散,居住于凉州的黑暗之山中。” 听到这里,王莽赶忙问道:“真的有黑暗之山这个地方” 王蔷说道:“这也只是当地百姓的传说,从没有人到过。据说黑暗之山隐匿于这座大山的深处,终日云深雾绕。” 狄仁杰惊道:“怎么,黑暗之山就位于这座大山之中” 王蔷苦笑道:“怀兄却是当真。这不过是俗人的传说耳。” 狄仁杰连忙称是:“啊,是呀,是呀,王兄请继续说吧。” 王蔷继续说道:“据当地人讲,由黑暗之山可以直接进入天宫,因此也称为黑天门。 在那里聚集着黑衣神祇,掌管甘凉道和大漠中的一切,并且掌握着巨大的财富。 如果有人能够到达那里,不仅可以飞黄腾达,还可以成仙得道。因此很多人前去寻找黑暗之山” “找到了吗” 王莽问了一句。 王蔷摇了摇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王莽长长出了口气:“是这样。” “听说,这位黑衣大神非常灵应,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也非常严厉,对敢于违背他旨意的人处罚异常严酷,因此百姓们对其很是惧怕。” 王莽和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王蔷微笑道,“怀兄和王兄似乎对这位黑衣大神颇感兴味” 狄仁杰笑道:“只是好奇耳。” 王莽笑道:“我一向对这些传说很感兴趣,每到一个地方都想要了解一番” 王蔷点了点头:“是这样” 这时,一名仆役快步走进偏厅来到王蔷身旁,低低地说了几句,王蔷点点头站起身道:“各位,俗事相缠,去去便来。” 狄仁杰赶忙道:“王兄请。” 王蔷说道:“薇儿,替为夫待客。” 夫人薇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王蔷急匆匆地走出偏厅。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 窗外雷鸣电闪,古堡大厅中一片沉寂。 王蔷快步走来,他轻轻敲了敲大厅正面的山墙。 “吱呀”一声轻响,正面的墙壁竟然打开了,一个仆佣模样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王蔷赶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仆佣点了点头:“东西已经地下网道运抵地厅。” 王蔷一摆手:“走。” 二人快步走进暗门之中,暗门缓缓关闭。 古堡深处,地厅巨大空旷,里面密密匝匝停了许多车辆,车身的苫布上贴着“龙武卫转运使”的字样,这正是房哲大军在沙漠中丢失的饷银车辆。 数十名村民打扮的脚夫已经把车辆装卸完毕,列队等着领赏,几个身着绣银黑袍,头戴青铜面具的护法站在大车旁监工。 其中一人走到队列前说道:“弟兄们,货物安全运到,你们是大功臣黑衣大神有令,重赏你们拿到赏银,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一众村民齐声答道:“谢护法天王。为黑衣大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衣护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现在大家不要随便走动,原地等待赏银马上就到” 村民们交头接耳,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议论着领到的赏银足够全家过一冬了。 第十九章 奇怪的古堡 领头的黑衣护法一摆手,与车前其他几名护法快步走到左面的一堵墙前轻轻拍了拍,墙上立即出现一道暗门,几人走了进去,暗门关闭。 几个人进入暗道,只见王蔷从暗影之中走了出来,他阴恻恻地问道:“怎么样” 领头的黑衣护法低声道:“一切顺利。” 王蔷点了点头:“非常好。” 黑衣护法说道:“那些赶车的脚夫怎么处置” 王蔷冷冷地说道:“这还用问,老规矩。” 黑衣护法大吃一惊:“都、都杀了” 王蔷狠狠地说道:“天王临行前指令,参与此次大漠行动的人一律处死,绝不能令消息外露。” 黑衣护法:“是,我马上去办” 地厅之中的村民们见黑衣人不在,神情松懈了许多,各自谈论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庄稼收成。 忽然,地厅之中传来一阵咝咝声。 一个村民奇怪地叫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大家停止了说话,果然,咝咝声越来越大,众人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一个村民手指屋顶喊道:“你们看” 众人抬头向屋顶望去,只见十几道白烟飞也似的倾泻下来,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地厅。 众村民面面相觑。 猛地,站在前面的几名村民双手掐住脖颈,发出一阵“咯”“咯”的惨叫,紧跟着,口中狂喷鲜血,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毒气” “他们要杀人灭口” 村民们终于明白了,等待他们的不是赏赐,而是死亡。 地厅内登时大乱,众人四散躲避,希望能找到一条生路。 已经太晚了,白雾越来越浓,已弥漫了整个地厅,转眼之间,数十名村民全部摔倒在地,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惨叫。 地厅里一片寂静,烟雾散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村民们的尸体。 “吱呀”一声轻响,墙壁上的暗门打开了,几个黑衣护法走进来检视地下的尸体。 突然,死人堆里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走在前面的一名黑衣护法的左脚。 黑衣护法一惊,转过头来,只见地上一个垂死的村民欠起身,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们好狠” 黑衣护法发出一阵冷笑,缓缓拔出腰间长剑高高举起,狠狠地刺了下去。 村民的身体倒在血泊中,手慢慢松了开来。 黑衣护法插剑入鞘,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竟然是个黄发碧眼的西洋人。 这时,王蔷走了进来。 黑衣护法迎上前去道:“都办妥了。” 王蔷看了看地上村民们的尸体道:“你马上安排,这批货不能停留,要立刻送往黑暗之山。” 黑衣护法:“是。” “等等,” 地厅的角落里传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 几名黑衣护法吃了一惊,抬头望去,角落的阴影中出现了一条人影,沙哑的女声响了起来,“你们还要做一件事。” 几名黑衣护法急忙躬身道:“天王,您回来了。” 那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发现黑暗之山秘密的小丫鬟梅香已经死了。但是她身上的一件东西却落入了几个陌生人手中。” 黑衣护法问道:“什么东西” 那声音顿了顿道:“这件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个陌生人必须要死” 一旁的王蔷轻声道:“那些人现在何处” “就在古堡之中。” 王蔷大吃一惊:“什么,在这里” “正是。” “是那几个借宿的客人” “不错。他们破了王家堡神庙中的机关,救了梅香该死该死” 声音渐渐远去。 王蔷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蓝黑色的天空中布满阴霾,天际滚过隆隆的雷声。 一道电光在古堡顶端闪过,震耳欲聋的霹雳接踵而至,大雨毫无征兆地泼洒下来,惊雷闪电中,荒凉孤立的古堡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窗外大雨倾盆,狄仁杰在屋内缓缓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房中的方几上摆放着小丫鬟梅香临死前留下的腰带。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目光射向房间的墙面。 墙面虽然没有斑驳但却有些陈旧,墙面上隐隐约约刻着一些怪异的符号,年深日久符号的形状已基本辨认不清了。 李元芳端着茶水悄悄走进来,将茶杯放在桌上,轻轻叫了一声:“大人。” 狄仁杰抬起头来:“是元芳啊,你去把敬旸叫来,我有话问他。” “大人,我已经来了” 门外响起了王莽的声音。 李元芳看着王莽笑了笑:“敬旸,你来的可真巧” 王莽摇了摇头:“我是专门来找大人的。”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莽说道:“大人,元芳兄,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我怎么总感觉这个古堡不太对劲” 狄仁杰抬起头来:“说说看” 王莽说道:“这个城堡很奇怪啊” 李元芳一愣:“奇怪”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小的时候也来过这里,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城堡,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元芳笑道:“这有什么,你都很多年没来了,可能记错了吧” 王莽点了点头:“也许吧或许是这个城堡早就存在,只是我一直没发现而已。” 狄仁杰摇了摇头:“敬旸,你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这个城堡确实很奇怪” “哦” 王莽和李元芳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常言讲的好,城以道而兴。 那就是说一座城池的兴亡,其道路交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而今日我们来到的这座古堡却在已经废弃了几十年的小道之上,这不奇怪吗” 李元芳走到狄仁杰身旁,说道:“据王蔷讲,这是其高祖在南北乱世之时为避战祸修建的,当时这里正是通往甘凉的官道所在。” 狄仁杰说道:“那么,而今距南北之乱已百年有余,天下宁定,民生安乐,他们为什么还要住在这荒僻之地呢” 李元芳想了想:“也许是恋土难移,他们不愿离开祖居之地吧。” 第二十章 猜测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摇了摇头:“不然。南北乱世以来,固守祖居的士族不乏先例,徽州以北深山中的杜堡便是南朝大士族杜氏因避战乱迁居于彼,子孙开山造田,豢养租户。 近百年来,杜堡四周良田百顷,租户逾千,太宗皇帝感杜氏兴业之诚,下旨褒奖,并赐其屯垦之田为永业田,杜氏由此安身立命,固守祖业。 然以王蔷如此庞大的家世来说,旷居荒山,却一不经山,二不屯垦,古堡周围竟没有一块农田,试问他们靠什么来生活呢” 李元芳说道:“也许,他们日常所需的物资是由凉州运来。” 这时,王莽明白了过来,问道:“既然不想在此兴家立业,那么,他们举家迁转凉州便了,又有什么必要苦守深山古堡呢” “有道理。”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您接着说。” 狄仁杰接着说道:“此其怪一也。还有,这荒山之中,盗贼响马出没,要在此长期安居,设家甲守堡是必不可少的。 但我们看到的堡内只有王蔷夫妇和几名佣仆,试问,一旦有强人袭击,他们靠什么抵御呢” 李元芳说道:“不错,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依王蔷所说自其高祖始世居于此,最少要有近百年了,若无守御之法,如此羸弱之处恐怕早已被强人袭占了。” 狄仁杰点头:“是呀,所以我和敬旸才说这座古堡甚是怪异。” 李元芳看着狄仁杰探究地问道:“大人,那您和敬旸的意思是” 狄仁杰先是看了看王莽,接着又看了看李元芳,而后又把目光转向墙面:“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将这几天在敬旸身上发生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连贯起来想了一遍,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条纽带,将我们这两天所遇到的事情暗暗地连结起来。” 李元芳一惊:“哦,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转过身子定定地盯着元芳的眼睛:“你还记得今晚在酒席之上,王蔷听到我们曾到过王家堡时的表情吗 当时,他虽然极力遮掩,但那种吃惊的感觉,却仍然令我感受非常强烈。” 李元芳说道:“正是,他当时显得非常吃惊。” 狄仁杰接着说道:“还有,今日王蔷那身南朝士族的穿戴,令我一下子想起王家堡黑衣神庙中黑衣大神的塑像,这两者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 李元芳看了狄仁杰一眼,不知道大人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轰隆” 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伴着惊雷炸开。 狄仁杰望着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他转过头来:“敬旸,你今日听到那个叫薇儿的女子名字之时,似乎” 王莽笑了笑:“我小时候有个妹妹走丢了,她也叫薇儿,这才听到那位夫人叫薇儿之时,我才感到震惊。” 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忽然,王莽欲言又止。 狄仁杰看了下王莽的表情:“敬旸,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莽说道:“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古堡中的这些人似乎和黑衣社有关。” “哦” 狄仁杰和李元芳大吃一惊。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发现了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这个隐隐的感觉罢了,如果他们和黑衣社的人有关,那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可以居住在这里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要是他们自己就是强人,那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狄仁杰沉吟不语,良久,他抬起头来:“这些只不过是猜测。” 王莽点了点头:“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到凉州的吉祥巷,将这条腰带交给一个叫红姑的人。” 说着,王莽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腰带上。 这时,狄仁杰拿起了手中的腰带:“这条腰带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与她临死前所说的那三句话有什么内在关联” 李元芳伸手接过腰带,只见上面绣着很多几何图形的花纹,轻轻捏了捏,并没有什么异样。 狄仁杰倒背双手,在屋里缓缓地踱了起来,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他们不想打扰大人的思绪,轻声道:“大人,那卑职就先回去了。” “大人,我也回去了。” 王莽轻声道。 狄仁杰没有看他们,只是点了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王莽和李元芳的房间并不在一起,在狄仁杰房门口,二人就分开了。 整个古堡内部的风格都是统一的灰色调,墙面与地面都用糙面灰石垒成,过道中也是如此,墙面刻着些奇怪的图形。 走廊狭长昏暗,到处弥漫着鬼魅的气氛。 王莽从狄仁杰房间出来正要回到自己房中,忽然,他停住脚步,只听得身后传来“忽”的一声轻响,王莽飞快地转过身来。 身后却没有人,王莽纳闷地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 王莽吓了一跳,继而笑了出来:“你怎么像鬼一样,没有一点声音。” 小丫鬟笑道:“是你的耳朵不好。” 王莽侧过身来,躬身伸手让姑娘过去。 可小丫鬟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调皮地道:“谁说我要过去了。” 王莽一愣:“怎么,你不过去” 小丫鬟看着他摇了摇头。 王莽抬起身子:“那对不起,我就先过了。” 说着,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忽”的一声,一只手从身旁闪电般向他肋下袭来,王莽本能的三指一立,“砰”,两根手指点在了他的手掌心。 王莽三指一弯飞快地拗住了袭击者的手指向下一掰。 “哎哟” 身旁传来一声大叫。 王莽转过身来,小丫鬟的手指被他拗在手中,小丫鬟疼得蹲在了地上。 王莽赶忙放开了手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丫鬟哼了一声,一边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指一边站起身来:“想不到你还挺快的。” 王莽冷冷道:“你也不慢呀。想不到,这古堡中的小丫鬟竟有这么好的功夫。” 小丫鬟头一歪咧嘴笑道:“真让我们夫人猜中了,你果然武功了得。” 王莽想不到她的表情变换得如此之快,哭笑不得地说道:“看来,你们夫人更是了得。” 小丫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许吧。” 第二十一章 夫人薇儿 王莽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身后的小丫鬟跺着脚喊道:“哎,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王莽不耐烦地停住了脚步:“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丫鬟大声道:“我们夫人请你到卧室叙话。” 王莽听见这话愣住了:“你们夫人” 小丫鬟得意地说:“是呀” 王莽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小丫鬟看着他的表情有点上火:“你这人也真是的,夫人要和你说什么话,我这个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 王莽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摇摇头:“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小丫鬟嘻嘻地笑道:“有什么不合适” 王莽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夜晚跑到夫人房中,这于理不合呀。” 小丫鬟咯咯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女人。你放心吧,夫人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王莽想了想说道:“那,好吧。” 小丫鬟收起笑容正言道:“请。” 说着,她头前引路,从一条岔道向斜刺里而去,王莽随后跟上。 夫人薇儿正舒适地坐在横榻之上,静静地想着事情。 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俯在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还不时笑两声。 薇儿抬起头来嗔怪道:“哦燕儿,你真是调皮。还不快请王先生进来。” 小丫鬟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夫人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在榻上。 王莽走了进来,拱手道:“夫人。” 夫人微笑道:“王先生,丫鬟无礼,望先生宽宥。” 王莽赶忙解释:“哪里,倒是我下手重了些。” 夫人欠了欠身道:“冒昧相请,薇儿实在唐突。” 王莽拱手道:“夫人言重了。” 夫人玉手一伸道:“请坐。” 王莽缓缓坐在了副榻之上。 夫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面露微笑,一双美目在王莽身上上下打量。 王莽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夫人叫他来有何用意,再加上夫人如此这般地打量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夫人收回眼神微笑道:“王先生是哪里人” 王莽轻轻躬身:“哦,祖籍凉州。” 夫人吃了一惊:“啊,王先生也是凉州人。” 王莽挑了挑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夫人摇了摇头:“没什么。” 王莽赶忙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夫人,刚刚听丫鬟说,您召见我,是有话相询” 夫人正言道:“是呀,方才在厅中听那位狄先生说起,几位曾路经王家堡” 王莽抬起头来道:“正是。” 夫人轻轻咳了声:“不知几位可见到那里有一座黑衣大神庙” 王莽说道:“是的,见到过。” 夫人的声音提高了半分:“哦,你们见过” 王莽点点头,眼睛紧盯着她的脸。 夫人若有所思说道:“不知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王莽的目光电一般望向了她:“夫人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夫人避开王莽探寻的眼神向外面看了看,微笑道:“啊,没什么。诸位是要到凉州吧” 王莽说道:“正是。” 夫人说道:“我有一事想烦请王先生相助,不知是否唐突” 王莽说道:“夫人但说无妨。” 夫人长叹一声道:“我有一妹居于凉州,虽非千山阻隔,然女儿之身不便远行。因此,想烦劳王先生捎去书信一封。” 王莽赶忙道:“分内之事,何须夫人道劳。不知书信现在何处” 夫人冲守在门前的小丫鬟一努嘴,小丫鬟关门走了出去。 夫人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下榻走到王莽身边把书信递给王莽,低声道:“凉州城西吉祥巷,交给红姑。” 这几个字对于王莽来说无疑像霹雳一般,他猛地抬起头紧盯着夫人。 夫人妙目带水微笑道:“王先生,您怎么了” 王莽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掩饰道:“啊,没什么。夫人,您是说,信送到凉州城西吉祥巷,交给叫红姑的人” 夫人轻轻地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李先生,此事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夫君。” 王莽点头道:“请夫人放心。” 夫人看着王莽欲言又止,又看了看门外,有意无意地低声道:“今夜,诸位要惊醒一些。” 王莽一愣:“哦,夫人的意思是” 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薇儿言尽于此。” 王莽琢磨着她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夫人长长出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颗透蓝的如意珠:“劳动先生,于心不忍。些许微物,不成敬意,请李先生收下。” 王莽连忙道:“区区小事,不劳夫人赏赐。告辞了。”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等等” 夫人叫住了王莽。 王莽转过身来:“怎么了” 夫人如水的目光望着王莽:“王先生,还有一事相问,今天您听说我的名字之时,似乎有些走神可是妾身的贱名犹如尊听” 王莽目光平静地望着夫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曾经有个妹妹也叫薇儿,这才有些走神。” 夫人问道:“亲妹妹” 王莽点了点头:“只是后来得了疾病” 听到这里,夫人歉意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王先生想起了这些。”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夫人,没事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夫人没有说话。 王莽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窗外雷鸣电闪,大雨瓢泼,空旷的古堡大厅中只有王蔷一人,他在大厅里来回走动仿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只听一声轻响,正面墙壁上的暗门打开了,一名仆佣快步走了出来,低声道:“圣骑士,天王请您马上到地厅商议,计划有变” 王蔷一愣:“计划有变” 仆佣点了点头,在王蔷耳旁低语了几句,王蔷猛吃一惊低呼道:“什么狄仁杰,是他” 仆佣说道:“天王请您马上就去。” 王蔷点了点头,快步走进暗门之中。 远处的楼梯尽头,一双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正是夫人薇儿。 眼见王蔷进入暗门,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回走去。 第二十二章 一封信 王莽径直来到狄仁杰房中,告知狄仁杰刚才的事情。 狄仁杰抬头望着王莽:“什么” 王莽说道:“正是。夫人请我将这封信送到凉州城西的吉祥巷,交给红姑。” 狄仁杰诧异道:“和小姑娘临终前所说一模一样。” 王莽点了点头:“这里面定有章。” 狄仁杰喃喃地道:“看起来,这位夫人与死去的小姑娘定有关联。” 王莽说道:“大人,把信打开看看吧。” 狄仁杰摇了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私自拆看,君子不为。” 王莽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有些唐突,略显尴尬道:“倒也是。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问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王莽说道:“哦,对了,她还问起了王家堡的情形。” “哦”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沉吟着,良久道:“敬旸啊,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莽一惊:“哦,是什么” 狄仁杰刚要说话,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狄仁杰冲王莽使了个眼色,元芳快步走了过去,打开房门,一名仆佣端着茶盘站在门前。 王莽说道:“尊驾,有事吗” 仆佣微笑道:“奉主人之命,为怀先生及各位送来参汤。” 王莽谢道:“有劳了。” 仆佣快步走进房内将参汤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王莽关闭房门,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猛地拉开了房门,那名送汤的仆佣一个趔趄摔进门来。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走上前去将他扶起:“尊驾,你这是” 仆佣尴尬万分地说道:“啊,啊,小的,小的忘了将托盘取走。” 狄仁杰说道:“哦,请吧。敬旸,让元芳、狄春他们到我这里来一下。” 说着,他冲王莽使个眼色,王莽会意地转身离去。 仆佣走到桌边,拿起托盘,赔笑道:“老爷,您趁热喝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多承挂怀。” 仆佣快步走了出去,回手关闭了房门。 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贼眉鼠眼地向门里看了看。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咳嗽,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王莽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 仆佣赶忙道:“啊,您、您” 王莽冷笑道:“怎么,又忘了什么吗” 仆佣慌慌张张地说道:“没,没有,没有。” 说着,讪讪地转身离开。 狄仁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听着门外仆佣离开的脚步声,他缓缓走到桌边,端起参汤,放到了鼻端。 一声炸雷响起,狄仁杰吃惊地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窗外一点寒星暴起,闪电般直奔自己前胸而来,狄仁杰下意识地一侧身。 “啪”的一声寒光撞上了狄仁杰手中的汤碗,汤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碗中汤泼洒出来,地上登时腾起一股轻微的白烟。 窗外人影一闪,夫人薇儿跃进屋中。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夫人好伶俐的身手,怀某在此谢过夫人相救之德。” 说着,他躬身一揖。 薇儿笑了笑道:“怀先生太客气了。有一件事薇儿想当面向怀先生请教。” 狄仁杰说道:“夫人请讲。” 薇儿看着狄仁杰一字一句道:“是你们破了王家堡的神庙,对吗” 狄仁杰望着薇儿,半晌才道:“看来,王蔷已经得知了此事。” 薇儿点点头:“不错,怀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狄仁杰说道:“夫人说得不错,王家堡神庙的机关确被我等击破。” 薇儿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我们的身份并不重要。我想夫人关心的应该是那个小姑娘。” 薇儿一惊:“梅香,她现在哪里” 狄仁杰叹了口气说道:“凉州,吉祥巷,红姑。这就是神庙之中,被我们救下的小姑娘临终前所说的话。” 薇儿愣住了,良久才缓过神来:“她死了” 狄仁杰紧盯着薇儿:“是的,她死了。” 薇儿轻声道:“她还说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薇儿猛地抬起头来道:“她提到了黑暗之山”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 薇儿试探道:“她临死前,没有交给你们什么东西吗” 狄仁杰顿了顿:“一条腰带。” 薇儿双眉一扬,踏上一步:“给我” 狄仁杰笑了笑道:“夫人问了半天,也该容老朽问上一句了吧” 薇儿止住脚步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你认识那个小姑娘” 薇儿说道:“是的,她叫梅香。把腰带给我吧。” 狄仁杰笑道:“不要着急,你们是什么关系” 薇儿说道:“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很重要。” 薇儿说道:“梅香是王蔷的贴身丫鬟。”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问的是你们的关系。换个问法吧,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薇儿拒绝道:“对不起,这一点我不能回答你。” 狄仁杰笑了:“那么,对不起,腰带不能给你。” 薇儿笑靥如花,她的目光望向了方几上的腰带:“你能够拦得住我” “他不能,我能。” 话到人到,眼前一花,王莽站在了薇儿面前。 薇儿惊呆了:“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王莽笑了笑道:“这一点并不重要。夜已深,夫人请回吧。” 薇儿望着王莽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认为能够阻拦我” 王莽冷冷地道:“我并不想动手。但如果迫不得已,我会试一试。” 屋中一时无声。 薇儿静静地望着王莽,良久,她笑了:“我不是你的对手。罢了,但愿你们能言而有信,将我的书信和腰带交到红姑手中。” 说着,她身形一纵,跃上窗台转过身道:“王蔷不会放过你们,一切小心。” 说着,腾身从窗中跃了出去。 听到响动,李元芳走了进来:“大人,您没事吧” 王莽说道:“有我在,大人能出什么事” 李元芳说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赶紧过来了,那个夫人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给元芳说说吧” 待王莽给李元芳说完之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大人,看来王蔷一伙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击破神庙救出了小姑娘。”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古堡中诡异之极,四处暗伏杀机,我们的处境不妙啊” 狄仁杰走到桌旁,拿起了那条腰带对王莽说道:“看来,这条腰带非常重要。刚刚夫人说过,那个死去的小姑娘叫梅香,是王蔷的贴身丫鬟。” 狄仁杰缓缓地说道:“这也就是说,她死前很有可能就是从这座城堡逃走的。” 忽然,狄仁杰轻声道:“这腰带上的纹路奇怪得很。” 王莽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指着腰带上的纹绣说道:“你来看,一般腰带上的团绣都是以各种花卉、鸟兽为题,尤其是女孩子的腰带。可你看这一条” 王莽和李元芳凑到近前看了看道:“不错,这上面绣的花纹都是勾股图形,不知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沉吟着道:“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这些花纹也绝非做装饰之用” 他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 第二十三章 暗道 忽然,灰石墙壁上一排模糊的几何图形吸引了他的目光。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仔细地辨认着,可由于室内的灯火过于昏暗,符号又年深日久模糊不清,很难看出图形的样貌究竟如何。 狄仁杰回头对李元芳说道:“元芳,你去搬一把凳子来。” 李元芳快步走到桌旁,搬了一把凳子放在狄仁杰身旁,狄仁杰抬腿站了上去,对王莽说道:“火折。” 王莽赶忙将火折递了过去。 狄仁杰接过划着,向墙壁上的符号照去,只见墙壁上隐约刻着两个三角形符号,隔一块灰砖似乎又有几个符号。 狄仁杰举起火折竭力想看清那几个符号的形状,可火折微弱的光线却不能及远。 狄仁杰刚要说话,猛地,一道闪电亮起,他看清了,那几个符号是四个梯形。 狄仁杰放下火折,拿起手中的腰带,果然,在腰带第一排的中间绣着四个梯形套着两个三角形的图案。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良久,伸出手试探着在墙壁上两个三角形图案上按了按,没有反应。 他略加思索,又看了看腰带上的图形标记四个梯形套着两个三角形。 狄仁杰伸出手在墙壁上四个梯形图案上按了按,“咔”的一声,四个梯形图案竟然破墙而出。 下面的王莽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狄仁杰想了想,再次将手伸向那两个三角形图案,轻轻一按,霎时间,墙壁上的灰砖转动变幻起来,两个三角形图案套进了梯形图案之中。 就在两个图案交合的一瞬间,“咔喇”一声脆响,墙面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李元芳惊呼道:“大人,暗门!”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 狄仁杰跳下凳子道:“把房门锁死。” 王莽飞步走到门前,落了门闩。 狄仁杰轻声道,“走,进去看看。” 暗门缓缓打开,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举着火折走了进来。 暗道两旁墙壁上挂着铜制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三人摸索着向前走着,暗道不长,一路向下,约摸走了四五十步的光景便已到尽头。 王莽说道:“大人,到头了。” 狄仁杰看了看手里的腰带,只见梯形套三角形的图案旁绣着一个多棱形。 他举起火折在墙壁上寻找着,果然,墙壁的右上方刻着一个多棱形,狄仁杰伸手在多棱形上一按,“咔”的一声轻响,墙上弹开了一座一人高的暗门。 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摆了摆手道:“走。” 吱呀一声,石门打开了。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走了出来,三人只觉眼前猛地一亮,一座巨大的地厅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人登时停住了脚步,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伸手拔出钢刀和利剑,一左一右地挡在狄仁杰面前。 只见地厅中央停满了装载饷银的大车。 李元芳机警地四下观察着。 厅中静悄悄的。 李元芳说道:“没有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低声道:“这里怎么有这许多大车?” 李元芳说道:“看样子像是装货的。”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走,过去看看。” 二人快步走到车旁,忽然,狄仁杰的目光被一辆大车上的封条吸引了,他快步走了过去,封条上书:左龙武卫转运使。 狄仁杰伸手揭下车上的封条喃喃地道:“龙武卫转运使” 王莽和李元芳也凑了过来:“龙武卫?” 狄仁杰将封条递了过去。 李元芳接过一看,吃惊地道:“这里怎么会有龙武卫的签封?”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 狄仁杰缓缓穿行在大车之间,每一辆车上都贴着龙武卫的签封。 身旁的李元芳轻声道:“难道,他们与龙武卫有什么关联?” 狄仁杰没有说话,忽然他一指前面,惊呼道:“元芳,敬旸,你们看!” 王莽和李元芳回过头来,只见不远处的几辆大车旁,堆放着数十名村民的尸体。 王莽快步走了过去,伸手翻过一具尸身。 只见尸体的脸部肌肉萎缩、扭曲,双手死死地卡住脖颈,显而易见,死前非常痛苦。 狄仁杰看看尸体,说道:“看死者的穿着,应该是这附近村中的农户。从死状看来,是中毒而亡。” 李元芳说道:“可,这些村民怎么会死在这里?” 忽然,王莽看了看尸体,说道:“大人,这些人中的毒和神庙中那些人中的毒是一样的!” “什么?” 狄仁杰和李元芳大吃一惊。 李元芳说道:“难道还真让敬旸说对了,王蔷他们是黑衣社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大车道:“可以肯定,这些村民被王蔷一伙抓来充当脚夫,事成之后,杀人灭口。” 李元芳怒道:“这群畜生!这么多村民同时中毒,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王莽站起身,抬头向厅顶望去,猛地,他双手一拍道,“我明白了!大人,元芳兄,还记得王家堡神庙中须弥座下面的小孔吗?” 李元芳说道:“当然记得,您说那是施放毒气的出口。” 王莽点了点头道:“这座地厅便与王家堡神庙相同。这些村民定是被毒气熏死的!怪不得他们中的毒都是一样的,大人,元芳兄,看来这地厅之中藏有机关!” 李元芳站起身来望着头顶的大厅。 狄仁杰走到大车旁道:“是什么货物如此重要,令王蔷一伙儿竟不惜残杀如此众多的村民?” 王莽一振掌中利剑:“大人,打开看看!” 话音未落,地厅中传来“咔”的一声,左面山墙打开了一道暗门,几名黑衣护法快步走了进来。 狄仁杰大惊,一拉王莽和李元芳,三人蹲在一辆大车后面。 几名黑衣护法低声说着什么走过大车,这几人竟都是黄发碧眼的西洋人。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对望了一眼,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一努嘴,三人借着大车的掩护迅速退进了通往房间的暗道中,狄仁杰关闭了暗门。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从暗道内走进房间,狄仁杰回手关闭了暗门,轻声道:“这堡中机关密布,暗道纵横,均以勾股图形作为开关的暗号,看来梅香留下的这条腰带便是暗门机关的通行图。” 李元芳还想着刚才看到的黑衣人的相貌:“大人,刚刚您看到了吗?那些人都是黄发碧眼,白脸朱眉,和王家堡中的那些黑衣护法一模一样,看来敬旸的判断是对的!” 第二十四章 饷银 狄仁杰慢声道:“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王蔷一伙代表着黑衣大神这股邪恶的力量,而且,他们正在筹策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元芳,敬旸,那些贴着龙武卫签封的大车,令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莽点了点头:“可惜我们没来得及将大车打开,如果能看到车内装载的货物,也许有利于我们的判断。” 狄仁杰说道:“是啊,不难看出,那个死去的小姑娘梅香、夫人薇儿都是潜入古堡之中的卧底,她们又代表着谁呢” 李元芳说道:“这小小的古堡之中热闹得很呀”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良久才道:“那些贴着龙武卫转运使签封的车辆,与梅香临终前的遗言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良久,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否则” 王莽猛地抬起头来:“大人,您也想到了” 李元芳纳闷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大人,敬旸,你们想到什么了” 王莽说道:“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那个小姑娘梅香临终之前说的话吗” 李元芳喃喃道:“黑暗之山,大地动,饷银” 王莽说道:“前面的黑暗之山,大地动都应验了,现在就差饷银了。” 李元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那些车里装的是饷银”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之声,王莽和李元芳大吃一惊,二人飞快地拔出钢刀和利剑,几步窜到门前,轻轻打开了房门,是狄春和四大军头站在门前。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松了口气,冲狄春等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一行人快步走进房内,李元芳回手关闭了房门。 狄春对王莽轻声说道:“王侯爷,我看这个古堡有些不太对劲呀。” 王莽“嗯”了一声,众人把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地来回踱着,猛地,他停住脚步果断地道:“我们要立刻离开” 李元芳说道:“离开大人,恐怕这些人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走掉。” 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说不得,我们要杀出去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他冲大家招了招手,众人围上前来,狄仁杰低声地吩咐他们。  大厅中的灯火早已熄灭,黑漆漆的一片。 只有一道道闪电在院外亮起,发出一片恐怖的蓝光。 闪电把一道人影映在了灰色的墙壁上,正是那个送参汤的仆佣,他扒着楼梯向上望着。 “吱呀”一声轻响,墙壁上的暗门开了,王蔷走了出来。 仆佣赶忙迎上前去低声道:“圣骑士,照您的吩咐,参汤已经送进去了。” 王蔷问道:“情况怎么样” 仆佣答道:“我刚从楼上下来,他们的屋子里没了声响。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王蔷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而今计划有变。” 说完他俯身向仆佣低语。 仆佣不停地点头:“您放心,我们马上就去。” 王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心行事。” 仆佣快步离去。 电光一道道闪过,窗外霹雳轰鸣。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狄春、张环、李朗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屋中,一动不动。 只见那名仆佣带着几个人从暗门中快步走进屋内,见到屋中的情形,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饶你奸似鬼,喝了洗脚水。弟兄们动手” 几个贼人正要动手,猛地,地上的王莽和李元芳腾身而起,二人双手闪电般出手,两个抬人的仆佣头登时连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狄春和四大军头也纵身而起,三拳两脚将那几名仆佣打翻在地。 站在暗门前的仆佣吓傻了,他转身向暗道中跑去,只觉得眼前一花,太阳穴一麻,登时双眼翻白,被撂倒在了地上。 李元芳身形落地,狠狠地给了他一脚:“这狗贼”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走”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房门前,缓缓打开了门,此时,一道电光闪过王蔷站在门前。 李元芳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胸前,可没想到的是,这一脚竟如踹在了空气里,李元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了两步。 王莽的剑也刺在了空中。 狄仁杰一声大喝:“元芳,敬旸,那不是真人,与王家堡神庙一样” 王莽和李元芳登时醒悟过来,他赶忙低声问道:“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大人,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说不得,只能闯一闯” 王莽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大不了,杀出去。” 李元芳点了点头,伸手从身后抽出链子刀,缓缓向前走去。 狄仁杰等人紧随其后。 跟在最后的王莽断后。 闪电一道急过一道,正如这情况危急的时刻。 狄仁杰一行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一道霹雳在厅中炸响,只见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狄仁杰和王莽等人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在蓝光的映照之下,王莽和狄仁杰看清了,正是王蔷。 此时,他阴恻恻地笑道:“怎么,怀兄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狄仁杰笑了笑:“急于赶路,趁雨夜行。” 王蔷的笑声如同来自地狱:“如此不辞而别,太无君子之风了吧” 狄仁杰朗声笑道:“对君子当守君子之礼。可对禽兽就用不着了。” “怀兄说我是禽兽” 狄仁杰冷笑道:“心如蛇蝎,竟在汤中投毒,非禽兽而何” 王蔷嘿嘿了两声:“其实,小弟只是想让怀兄死得稍微平静一些。可惜怀兄并不领情。” 狄仁杰仰面大笑直视其面:“如此恶毒之事,王兄竟说得振振有词,看来,你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王蔷的脸色变了:“怀兄真是巧舌如簧。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能摧毁黑衣神庙的是你们吧” 狄仁杰哼了一声:“什么黑衣神庙,装神弄鬼,鱼肉百姓” 王蔷盯着狄仁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怀兄,我相信,今夜你们会死得很悲惨。” 话音未落,大厅圆形墙壁竟同时弹开了四道暗门,从里面走出了四位黑衣护法。 第二十五章 酣战 王蔷轻轻咳嗽了一声,大门外脚步声响,数十名身穿黑袍的杀手将大门团团围住。 王蔷干笑道:“怀兄,少刻,我会回来替你收尸。” 说着,他转身走进了一道暗门。 只见四名黑衣护法缓缓拔出腰间长剑,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一眼就看出,这些黑衣护法不过二流之境。 王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对身后道:“张环、李朗,保护大人。” 张环二人高声答应。 李元芳掌中钢刀一振,渊渟岳峙地站在当中。 王莽手中长剑出鞘,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黑衣护法。 寒光陡闪,四名护法长剑抖动织成一片光网,分上下两层刺向王莽和李元芳腰间,竟然是磨炼已久的剑阵。 王莽和李元芳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剑阵施展出来,就是一流高手恐怕也不好脱身。 李元芳岁惊不乱,他一声断喝,身形陡起,掌中刀以快捷无伦的速度在第一层的两把长剑上一点。 身体借力倒翻,掌中刀自上而下斜挂下来,一片光雾之中,只听得几声金属的撞击。 与此同时,王莽手中的剑竟然从诡异的角度刺在了第一层剑阵的两名黑衣护法前胸被钢刀劈中,顿时发出当当两声巨响,这两名黑衣护法身体如同纸鸢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另一边,李元芳身形毫不停留,头上脚下直落下来,缩颈藏头就地一翻,掌中刀向下层剑阵的另两名黑衣护法脚踝扫来,又是两声金属的脆响,两人一声惨叫,如败叶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再说那壁厢,一众黑袍人手持钢刀一拥而上,狄春、李朗、齐虎、潘越几人各挺兵器冲上前去,大呼酣战。 这几人身经百战,虽然人少可丝毫不落下风,霎时间,一众黑袍人被杀得鬼哭狼嚎。 那四名黑衣护法万万没有料到王莽和李元芳竟然如此了得,他们挣扎着爬起身。 王莽说道:“元芳兄,去了他们的龟壳!”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已经猱身而上,掌中钢刀和利剑化作一片光雾将四人围在当中。 一阵碎袍裂布的“刺啦”声过后,四名黑衣护法身上的绣银黑袍变成了一条条布丝落在地上,露出四人内衬的盔甲。 盔甲是西洋骑士的样式,与中土甲胄大不相同。 四名黑衣护法,两个前胸处裂开了大口子,鲜血不停地渗出。 另两个脚甲被砍碎,鲜血顺脚踝不停地喷涌。 狄仁杰看着几人的盔甲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好家伙,裹得还挺严实。” 说着,他一声大喝纵身而上,四名护法已经吓破了胆,转身向暗道奔去。 王莽和李元芳随后紧跟。 狄仁杰怕王莽和李元芳着道,高声喊道:“敬旸,元芳,穷寇勿追!” 只是,此时他的声音被厅中的呼喊声盖过。 王莽和李元芳已追进了暗道。 与狄春、李朗等人混战的黑袍人一见护法逃走,一人高声喊道:“关闭大门,困死他们!” 狄仁杰猛然回头,只见黑袍人潮水般退出厅外,大厅上方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铁闸飞落下来,将大厅与外界隔绝。 厅中只剩下狄仁杰一行,众人四下望着,狄春问道:“老爷,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狄春,去找些水来。” 狄春愣住了:“找水?” 狄仁杰说道:“还不快去!” 狄春点了点头,飞跑而去。 狄仁杰看了看张环身后的包袱吩咐道:“你将包袱撕成布片。” 张环不解地点了点头,赶忙动手撕布。 狄仁杰缓了缓神,又看了看刚才王莽和李元芳跑出去的暗道。 王莽和李元芳从一条暗道中飞奔而来,二人眼前一亮,他们竟然已进入了地厅之中。 厅中堆满了装载饷银的大车,四个黑衣护法已不见了踪迹。 王莽说道:“元芳兄,小心!” 李元芳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定要抓住王蔷!” 王莽点了点头:“我们散开来找!”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手持利剑缓缓地在大车中穿行着。 忽然,脑后一阵金风,王莽纵身一跃跳上大车,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的脚还没站稳,旁边一柄长剑闪电般向他双脚扫来,王莽腾身跃起,身体下落的同时,袖中的短剑飞一般地射出,只听大车旁一声惨叫,王莽的身体落地。 只见短剑的剑头戳进了一名黑衣护法的肩头,黑衣护法拼命地挣扎着,王莽一声大喝,纵身一跃,掌中的利剑已是划过黑衣护法的面具。 “仓”!的一声那护法脸上的面具被劈成两半,一张金发碧眼的脸出现在王莽面前。 王莽一声冷笑:“还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 那护法的眼中闪着恐惧之色。 王莽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护法张口结舌地说道:“我,我们,我们是护法天王。” 这时,听到动静的李元芳奔了过来,他大喝一声:“放你的狗屁!什么天王,识相的实话实说,否则,要你脑袋!”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吱”的一声,李元芳一侧身,一道寒光从身旁掠过,一柄飞镖“扑”的一下刺进了对面护法的心脏。 护法的尸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一声断喝,纵身而起,大鸟一般向着暗器发射的方向扑去,只见两个黑衣护法在大车中间飞快地逃窜。 李元芳身体飘在空中,掌中的链子刀已激发而出,寒芒四射,“扑”的一声刀头穿过钢甲,插入了一名黑衣护法的后心。 护法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王莽袖中的另一柄短剑飞一般地射了出去,扎在了黑衣护法的后脖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狄仁杰高声喝喊的声音:“元芳,敬旸!” 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了过来。 狄仁杰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王莽说道:“死了三个,都是西洋人!” 狄仁杰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马上回到大厅之中,想办法出去!” 王莽点了点头:“元芳兄,老样子,你开路,我断后!” 李元芳带领众人快步向进口走去,王莽断后。 第二十六章 脱困 猛地,只听“吱呀”一声轻响,那入口竟然缓缓关闭。 狄仁杰一声大喝:“不好,快!” 李元芳纵身跃起,扑向暗门,已经晚了,暗门“砰”的一声关闭。 众人四下望着,寂静中,只听地厅顶部响起了一阵咝咝声。 王莽脸色一变:“不好,大人,是毒气!” 狄仁杰大呼道:“狄春,取湿布来!” 狄春答应着将早已准备好的湿布递了过来,狄仁杰急促地道:“湿布蒙面,身体伏底。换布时不要呼吸!” 说着,将手中的湿布蒙在了脸上,众人赶忙照做。 白雾越来越浓,逐渐弥漫了整个地厅。 狄仁杰等人身体伏在车辕旁。 渐渐地雾气浓得已对面不见人形。 狄仁杰的喘息粗重起来,他赶忙屏住呼吸,换上了另一块湿布。 忽然,身旁的王莽轻轻碰了碰他,狄仁杰回过头。 王莽的手向前指着,狄仁杰转过身,只见浓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一条人影向他们藏身之处奔来。 王莽和李元芳缓缓拔出钢刀和利剑,狄仁杰轻轻按住了他俩的手。 那人影转眼就奔到了近前,此人头戴一顶奇怪的面罩,从面罩中露出的两只眼睛能够看得出似乎是个女子。 她的手比划着示意让狄仁杰等人随她走。 狄仁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女子快步向前走去,狄仁杰、王莽、李元芳、狄春等随后跟上。 转眼间,一行人来至墙旁,女子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拍了拍,暗门打开,众人冲出地厅来到了暗道之中。 那女子伸手摘下了头上的面罩,正是夫人薇儿。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登时愣住了。 薇儿低声道:“怎么,没想到?” 狄仁杰拱手道:“多谢夫人二次相救之德。” 薇儿撅了撅嘴:“好了,要不是为了那条腰带,我才不会救你们呢!” 狄仁杰看见她如此说,笑了起来。 薇儿说道:“这里的机关消息极其厉害,看不到人就能要了你们的命。所以你们不能从大门走了,跟我来吧!” 说着,她转身向右手的一条岔路奔去,狄仁杰等人随后跟随。 王莽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薇儿搞什么鬼,略一沉吟,还是跟在了后面。 此时,大雨已停,天色蒙蒙亮,空山之中雾气沼沼。 忽然山壁旁的一块岩石“轰隆”一声打开了,薇儿领着狄仁杰和王莽一行走了出来:“好了,这里已是山中,一直向北走就是凉州。看来你们只能步行了。” 狄仁杰拱手道:“再次谢过夫人相救之恩。” 薇儿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一般人,那封信和腰带就拜托你们了。” 狄仁杰说道:“请夫人放心,我一定带到。” 薇儿郑重地道:“事关重大,请诸位千方百计无论如何要将东西送到红姑手中。好了,我要回去了,否则王蔷定会起疑。”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一拱手:“多谢夫人相助,要是有不周之处,夫人原宥。” 薇儿笑了笑:“好了,看你平时绷着脸怪吓人的,想不到还这么多礼,我走了。” 说着,她快步走回暗道。 狄仁杰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好险呀,多亏了这个薇儿。” 一旁的狄春说道:“老爷,也多亏了您,要不是您让准备湿布,咱们几个人就都了账了。” 狄仁杰说道:“这也多亏了敬旸提醒了我。” 王莽说道:“大人,您就不要谦虚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咱们要尽快赶到凉州,将此事告知曾兄。这等邪祟之地定要彻底铲除!” 狄仁杰沉吟道:“这些人是不会容我们活着赶到凉州的,发现我们逃走,他们定会全力追杀。因此元芳,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李元芳愣住了:“大人,这是何意呀?” 狄仁杰说道:“刚刚夫人要我们向北走,而我们偏偏要向南行,绕道大山奔赴凉州。”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时已正午。 刺史府大门前重兵把守,气氛异常紧张。 院子中站满了凉州府衙的各级官吏,惶惧的情绪弥漫在众僚当中,大家仨一群俩一伙地低声议论。 后堂前,长史焦急地徘徊着。 一旁的司马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刺史大人自今晨回衙后便一言不发,而今已经几个时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史停住脚步,看了看后堂,压低声音道:“昨日傍晚,曾大人率城防营深入大漠接应解运饷银的龙武卫大军。可现在,刺史大人回来了,却没有看到大军和饷银的踪迹,看来定是解运大军在沙漠中出了岔子。” 司马大惊:“什么?大人,一旦给边关的五百万两饷银出了问题,那不光是刺史大人难辞其咎,恐怕你我也会遭池鱼之殃啊!” 长史说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吧。如果当真如此,就算皇上开恩,我们也要落得个治境不严之罪。” 刺史府内,曾泰满脸愁容,在堂上不停地徘徊着。 龙武卫将军房哲紧闭双目,躺在卧榻之上。 一名医士在为他诊脉。 曾泰停住脚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医士轻声道:“伤得很重,但性命已无大碍。” 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尔等要悉心照料。” 医士躬身道:“请大人放心。” 曾泰点了点头,沉吟半晌,缓缓向后堂门口走去。 官员们正在后堂焦急地等待着曾泰。 忽然一名官员低声道:“刺史大人来了!” 众官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后堂门前望去,所有人的议论登时停止了。 看见曾泰,大家慢慢围上前去。 长史轻声道:“刺史大人” 曾泰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良久,曾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众官面面相觑。 曾泰使劲清了清嗓子,以略带沙哑的声音道:“诸位同僚,昨日解运边关五百万两饷银的左龙武卫铁甲军在大漠之中遭遇邪神,三千军士惨遭荼毒,全体阵亡!” 话音刚落,众僚爆发出一阵惊呼。 第二十七章 路遇 长史结结巴巴地道:“那、那饷银呢?” 曾泰长叹一声道:“五百万两饷银,全部失踪!” 众人又发出一阵惊呼。 “太可怕了,是什么邪神竟如此厉害?” “五百万两饷银关乎边关宁定,大人,在我们凉州地界出了这种事,我们怎么向朝廷交代呀!” 曾泰摆了摆手道:“镇定,镇定。” 众官停止了议论,望向曾泰。 曾泰说道,“李大人。” 长史踏前一步:“在。” “第一,待解运大军的尸体运到后,你立刻照大军花名册点查死亡人数,而后传檄兵部。” “是。” “第二,自即日起,凉州全境彻底封闭,任何行旅、,不得擅自离境。” “是!” 曾泰又道:“吴司马。” 司马赶忙出列:“在。” 曾泰说道,“命凉州合属衙捕全体出动,查察境内所有神庙及庵观寺院,看看有什么异动。” “是。”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下站的僚属:“地动刚过,解运大军又遇邪异之事全军覆没,真是多事之秋啊。望诸位谨守职司,再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众官齐齐躬身:“请刺史大人放心。” 曾泰说道:“全靠诸位了。” 他示意众人退下,众僚陆续散去。 曾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长史快步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邪神竟如此歹毒?” 曾泰四下看了看道:“黑衣大神。” 长史惊呆了:“黑、黑衣大神?就是附近百姓尊奉的、的黑衣大神?” 曾泰“唉”了一声:“正是。本地百姓对黑衣大神非常笃信,几乎村村都有黑衣神庙,我刚刚之所以没有向众僚言明真相,就是害怕属下衙役在查察过程之中行事莽撞,激起民变。” 长史连忙点头:“大人所虑甚然,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好。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曾泰说道:“这等邪异之事实在是难以预料,三千大军倾覆,数百万饷银不明不白地消失于大漠之中。 看来,我这个刺史是做到头儿了。李大人,你立刻具表,六百里加急将此事奏报朝廷。你我各安天命,听候处置。” 长史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日已偏西,山风劲吹。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吃力地行走在山坳之中。 忽然,走在前面的狄春和张环停住了脚步。 后面的狄仁杰问道:“怎么了,狄春?” 狄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喊道:“老爷,您看,那儿有个人!” 狄仁杰一愣,与王莽和李元芳紧走两步来到巨石旁,果然,巨石接地的缝隙之中,躺着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人。 此人躺在石缝之中一动不动,只见他面目焦黑,嘴唇爆裂,胸前和脸上裂开了多处血口子。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王莽蹲下身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回首冲狄仁杰说道:“还有脉搏。看样子是被人袭击,胸部中刀,再加之饥渴劳累以致奄奄一息。”。 狄仁杰蹲下身拿起那人的手腕把了把,又检视了一下他胸前的伤口,对狄春说道:“狄春,取水来。” 狄春赶忙递过水袋,狄仁杰打开木塞,将袋中清水灌入那人口中,果然,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狄春惊喜道:“他还活着!” 王莽说道:“大人,此人气血虚弱已到了极致,再不施救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狄仁杰说道:“我看咱们得在附近找个镇甸宿下。” 这时,李元芳说道:“是啊,卑职早就想说了,如此徒步赶路,一天连五十里都走不到,眼看着夕阳又已偏西。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凉州。 倒不如寻个镇甸,一则给倒卧者治病,二来,买些脚力代步,这样还能快些。”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吩咐狄春等人:“嗯,狄春、张环,你们几个辛苦一下轮番背负此人,只要见到附近村镇,咱们即刻宿下。” 狄春点头称是:“老爷,没问题,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一抄手将那人拉了起来,张环抢先俯下身道:“我先来。” 说着,将那人驮起。 狄仁杰喘了几口气,在王莽和李元芳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行人向前走去。 刚刚转过山弯,只听空中一声锐响,紧接着,山崖上碎石落下。 王莽和李元芳一错身挡在了狄仁杰面前。 只见半空中一件东西飞落而下,“砰”的一声落在李元芳的脚前。 李元芳低头一看,是一只被弩箭射中的野兔,他轻轻松了口气。 王莽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是一只兔子!” 身后的狄仁杰笑道:“经历了古堡之事,我们的大英雄李元芳有些草木皆兵啊。” 李元芳长出了口气笑道:“说句实话,大人,这里真可以说是处处凶险,步步杀机。因此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卑职这根弦儿都不敢放松。”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大人,估计他们现在正在找我们呢,我和元芳兄只是以往万一罢了!” 话音未落,山崖上又落下了碎石,紧接着人影晃动,一个人落在了面前。 李元芳闪电般转过身,刀已在手。 王莽抬眼望去,只见此人是个中年人,他灰布缠头,一身户打扮,手提一柄钢叉。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野兔别在腰间,站直身体,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狄仁杰一行。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微笑道:“这位老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户上下左右地把狄仁杰和王莽一行人打量了一番,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是,是洪家堡。” 狄仁杰心头一喜道:“敢问是个村落吗?” 户点了点头:“你们是哪里来的?” 狄仁杰顿了顿道:“啊,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户问道:“到这里做什么?” 狄仁杰笑了:“经过这里。” 户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狄仁杰赶忙踏上一步道:“老哥,且慢走。” 户转过身:“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敢烦小哥引路,前往贵庄借宿。” 户没听懂:“你说什么?” 王莽笑道:“这位老先生说,让你带路,去你们村子里。” 户吃了一惊道:“去,去我们村子里做什么?” 狄仁杰说道:“找个人家住下。” 户想了想说道:“跟我来吧!”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对视一眼,跟在了后面。 第二十八章 洪家堡 洪家堡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看起来比王家堡还小,此时村里异常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村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户带着狄仁杰和王莽一行进入村中,他们随户向山坡上的一个小院子走去。 户来到院门前,伸手打开院门,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快步走进院里,户关闭了大门。 王莽仔细地观察着这座院子,院子很大,房子却很少,只有一正一偏两间房子,墙是用石头垒的,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他快步走进正房,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随后跟了进去。 说是正房,其实也就是一明一暗两小间。 外间带着锅灶,里间有一张大炕。 户走进房中道:“你们几位就住这间吧。” 狄仁杰赶忙拉住了他:“哎,这怎么行,哪有让主人睡偏房的道理。” 户摆了摆手道:“嗨,你就别客气了,那间偏房像您这身量也就能睡下两个。” 大家笑了起来。 狄仁杰也笑了:“那就叨扰了。” 户又没听懂:“啊?” 一旁的王莽笑道:“先生,跟他您就别咬嚼字了。老哥,先生是跟你说打扰你不好意思。” 户憨厚地笑了起来:“你们城里人就是词儿多。” 户站起身来,将地上的野兔提起,说道:“你们的运气还不错,我去给你们做饭!” 说着,他走进院里,剥皮剔骨准备做饭。 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你去看看病人!” 王莽点了点头,走进了里间。 狄仁杰对狄春说道:“狄春,你们几个去帮她一下。” 狄春答应着和张环几人跑出门去,大家七手八脚地干了起来。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看到了吗?这村子里可真是穷得紧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呀。走,我们去看看病人。” 说着,二人快步走进里间。 凉州刺史府。 曾泰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脚步声响,长史快步走了进来。 曾泰放下手中的笔:“李大人,有事吗?” 长史说道:“刺史大人,有件怪事。” 曾泰挑了挑眉:“哦,什么怪事?” 长史说道:“今日奉刺史大人之命,按照花名册统计解运大军死亡人数,发现其中少了一个人。” 曾泰一惊:“少了一个人?” “正是。” “是谁?” “副将廖清!” 半途获救的病人躺在炕上,气息非常微弱。 狄仁杰从他的气户穴上起下一枚银针,下在他头顶的百会穴上。 而后,又拿起一枚银针刺入他腹部的关元穴,只听病人腹内发出“咕”的一声,嘴竟然张开了。 门帘一掀,王莽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大人,药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过了王莽手中的的碗,喂了病人几勺,而后起下关元穴上的银针,病人的嘴登时闭上了。 忽然,王莽的目光落在了病人的手上,这是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手背有条弯曲宽大的疤痕。 狄仁杰也发现了王莽的异常,他顺着王莽的目光看去。 这时,王莽缓缓拿起他的手仔细看着,疤痕的状貌非常狰狞,一看就是刀伤。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这” 狄仁杰将他的手掌翻了过来,只见掌心的上半部和指肚处布满了硬茧。 他又拿起了病人的左手,左手掌心和大拇指的下部肌肉处有茧。 狄仁杰站起身来看了看他的两条腿,又看了看脚后跟,说到:“此人是一位军官。” 王莽一愣:“哦?” 狄仁杰说道:“而且,是骑兵。”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此人手背上的刀疤一定是战场上留下的,右手的硬茧是长年握刀所致。他是个军人这一点能够看得出来。可您怎么能够看出他是军官和骑兵呢?” 狄仁杰说道:“你看看他左手生茧的地方,乃是长年勒握马缰造成的。再看看他的两条腿,稍稍有些罗圈,必定是经年夹马所致。 还有,两只脚的脚后跟处都有硬茧,这是历经多年马刺的摩擦所致。 因此我断定,他是个骑兵。 至于对军官的推断就很简单了,在军中骑卒使用长枪,只有军官才会握刀,而他右手的硬茧明摆是握刀磨起的。 因此,我才断定他必是一名军官。” 王莽听着狄仁杰的话,将这些特征仔细看了一遍,而后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 这时,李元芳走了进来,看了看说道:“大人,敬旸,这人还真是一名军官,只是一名军官,为何会被我们在山里遇到,而且还身受重伤呢?” 王莽说道:“这确实很奇怪啊!” 李元芳接着说道:“大人,这几天咱们遇到的事情可真是奇之又奇,王家堡神庙、诡异的荒山古堡、那些黑衣大神的使者黄毛怪、奇怪的薇儿夫人、贴着龙武卫签封的大车。 今天又发现了一个重伤的军官,这一桩桩一件件,开始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可自从古堡事发后,卑职隐隐觉得,它们似乎都紧紧地扣着一个核心事件,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事件究竟是什么。” “嗯,说得好。” 狄仁杰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说得好啊,元芳,这才是推理断案之道的精髓,将不可能的事件连接起来,去掉其中不合理的因素,留下的便是真相。” 李元芳点头称是。 王莽也是若有所思。 狄仁杰转过头来问道:“元芳,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进凉州的深山之中吗?” 李元芳抬起头来:“不瞒您说,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王莽也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今天可以回答你。早在五平赋闲时,看吏部呈送的塘报中提到,凉州地区多邪淫妄神之庙,百姓争相趋附,我以为此乃为害社稷之事。 当厉行禁止,却苦于没有机会到凉州看一看,了解一下当地的民风。 因此也无法给皇帝上表。 今次,借圣上准行,我便有意避开大道,绕行凉州的深山之中。 果然塘报之中所言不余欺也。” 李元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您为什么千里迢迢绕道这荒山之中,原来是早有安排。” 王莽笑道:“大人,原来你看我和曾兄只是顺带的啊!” 狄仁杰笑了:“也不能这么说,就当是走亲戚串门了。只是这一路上目睹之事比塘报中所写更加严重,所谓的邪神其实就是那些打着神的旗号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为非作歹的奸徒。” 李元芳狠狠地一擂桌子道:“似这等再不严治,恐怕日后便要生出大事!”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日后?我看眼下便已经很难治理了。” 王莽吃了一惊:“大人,这是何意?” 狄仁杰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十九章 天竺商人 狂风呼啸,乌云在山顶飞快地移动着,闪电在云层中不停地亮起,将黑暗之山绝顶上的古堡映照得愈加阴森恐怖。 身穿绣银黑袍,戴青铜面具的坤位、坎位、巽位、震位、离位、兑位七圣骑士站在巨大的圆台前低声说着什么。 地宫的门开了,一位黑衣护法快步走了进来,轻声道:“乾位圣骑士到了。” 七圣骑士闻言赶忙走到自己的等份前站定,脚步声响,乾位圣骑士快步走进地宫,来到自己的等份前道:“天王因亲身前往执行新的行动计划无法前来,她命我主持此次月议。” 七圣骑士躬身道:“是,请乾位圣骑士开议。” 乾位圣骑士点了点头道:“大漠行动已圆满完成。天王命我对各位予以褒奖。众位辛苦了。” 七圣骑士齐声道:“为黑衣天王,为黑衣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乾位圣骑士说道:“而今业已查清,日前击破王家堡黑衣神庙,救出奸细梅香,夜宿荒山古堡中的不速之客乃是朝中宰相狄仁杰。” 七圣骑士猛吃一惊,面面相觑。 震位圣骑士问道:“狄仁杰,就是那个号称神断的狄仁杰?” 乾位圣骑士说道:“正是。因此情形,天王与我和坤位圣骑士王蔷针对狄仁杰的断案风格议出了一套全新的行动方案,众位要全力配合。” 众人齐声答道:“是!” 乾位圣骑士说道:“具体行动计划待月议结束之后,由坤位圣骑士王蔷向你们详细说明。” 站在坤位的王蔷点了点头。 乾位圣骑士继续说道:“狄仁杰当世奇才,以断案著称,今后诸位行事要万分小心。” 众人互视着点了点头。 乾位圣骑士说道:“而今,天竺商队已到达凉州城内,他们带来了下一步地狱行动急需的死亡之神。然而,大漠行动后,凉州城全面封闭,只能进不能出,天竺人无法进入黑暗之山。此事颇为可虑。” 位于震位的圣骑士道:“为今之计,只能由我们的人携带银两潜入城中与之交易。” 乾位圣骑士点了点头道:“不但要进行交易,还要将死亡之神安然带出凉州,此事异常艰巨,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我看就由坤位圣骑士王蔷和震位圣骑士小娟全权负责吧。” 王蔷和小娟躬身领命。 乾位圣骑士又说道:“死亡之神关乎整个计划的成败,诸位行事一定要慎而又慎,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方交辰时,凉州城却已北门人声鼎沸,一片喧嚣。 各地的驮马商队在城门前排成长龙等待放行。 城门紧闭,凉州城防营军士据守城前,不准任何人出城。 几个天竺商人围住一名军官交涉着,大家七嘴八舌。 一名天竺商人喊道:“已经两天了,为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军官说道:“这是刺史大人钧令,所有商队一律不准放行!” 天竺商人喊道:“那我们的货物怎么办,坏损了谁来赔?你说!” 军官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跟我说也没用,有话找刺史大人!” 那名天竺商人叫嚣着:“刺史有什么了不起,他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走,我们去找他!” 刺史府里,房哲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医士悉心照料着。 曾泰走了进来,医士赶忙起身行礼:“刺史大人。” 曾泰焦虑地问道:“他怎么样?” 医士说道:“请大人放心,伤情已基本稳定。” 曾泰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好。” 话音未落,一名仆役快步走进门来:“刺史大人,长史李大人求见。” 曾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凉州长史在二堂门前焦急地等候着。 曾泰走了过来,问道:“李大人,有什么事吗?” 长史说道:“自日前大人下达封锁令,凉州城内已聚集了各国各地近百支商队,今日清晨,他们选出几个代言之人与卑职交涉,希望能够尽快放行。” 曾泰挑了挑眉:“哦?” 长史说道:“卑职想来,事关者大,还是通禀刺史大人为好。” 曾泰问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长史说道:“现在二堂等候。” 曾泰“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倒是急得很呢。” 长史说道:“大人,凉州位在商路,各国商队络绎不绝,除非战时,此道从未封闭过。以卑职愚见,如此断然行事,恐怕会引起各国商队的不满。” 曾泰看了长史一眼:“不满?三千大军,数百万两饷银覆没在凉州境内,此事关乎边境宁定,这是何等大事! 一旦贸然开关,令饷银外流,你我便是朝廷的大罪人。 这等危急之时,岂可考虑商贾之见,真是岂有此理!” 长史吓得赶忙躬身道:“是,大人教训的是。” 曾泰说道:“走,去看看。” 堂上坐着几名天竺商人,彼此低声说着什么。 曾泰和长史已快步走了进来。 几名商人赶忙站起身。 长史说道:“这位就是刺史曾大人。” 天竺商人赶忙行礼。 曾泰点了点头道:“坐吧。” 众人落座。 曾泰说道:“众位,而今地动刚过,凉州境内又起异事,诚可谓多事之秋。所谓封关锁道,也不过是暂时应对之法,想不日即可解禁。望众位宁耐一时。” 一名天竺商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刺史大人,我们的货物价值城连,城连价值” 曾泰皱了皱眉。 一旁的书吏赶忙纠正道:“价值连城。” 天竺商人说道:“对,连城,连城。一旦在彼凉州多住时日,可能就会坏损,你们能够赔偿得起吗?” 一听此言,曾泰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冷冷地道:“刚刚本州已经说过,封关不过是暂时之举,乃为国家大事,边境宁祥,这对各国的商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们的货物出城后被歹人所劫,你们又找什么人去赔偿呢?” 天竺商人摇了摇头道:“不也,不也。只要让我们出城,货物损失了,也不用你们赔偿。 可是,如果你们不让我们出城,货物损坏就要你来赔偿! 否则,我们回去要奏禀国王,让你们知道厉害!” 第三十章 终到凉州 “啪”的一声曾泰的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吓得几个天竺商人浑身一颤。 曾泰站起身厉声道:“我堂堂天朝,自有法度,本州身为刺史,代天牧狩,岂可因一商队之私,而枉顾军国大事! 可笑你一小小的商旅,夜郎自大,不谙世事,竟在本州面前口出狂言,危辞恫吓,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国汉朝有一位大将,名叫陈汤,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本州转赠与你: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堂内一时无声,那名天竺商人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长史冷冷地道:“意思就是,敢于冒犯强大的汉朝者,不管跑得多远,也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 天竺商人浑身一抖,登时闭上了嘴。 曾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要说几支商队,就是你们的国王到了我大周地界,也要谨遵天朝律法!” 几名天竺商人此时已知厉害,另外一人连忙道:“是、是。我们无意冒犯刺史大人,只是心里很着急,不知何时才能开关。” 曾泰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事关者大,本州无法给你们确切的时间。到开关之时,众位自会知道。送客!” 书吏站起身道:“众位,请吧。” 几名天竺商人讪讪地站起身来,走出二堂。 望着几人的背影,曾泰发出一阵冷笑。 一旁的长史说道:“大人这几句话说得真是妙极了,既义正辞严,又无半点欺侮之意。” 曾泰说道:“封关之事,要等朝廷的批复下来再做处置。” 长史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 话音未落,一名衙役快步奔来:“大人,衙门前有几个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朋友。” 说着,他将手中的名帖递了上来。 曾泰赶忙接过一看,正是狄仁杰的名帖。 他喜出望外,双手狠狠一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恩师来了,走!” 一辆敞篷的农用马车停在府门外,车上躺着狄仁杰半路救下的伤者。 此时,路上人流穿拥,买卖铺户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站在车下,一边等候,一边观察着凉州的情形。 王莽说道:“刚刚遭逢大地动,可凉州的情形看来却非常安定。” 狄仁杰满意地点了点头:“曾泰定是事前便做了安民之举。否则,不会有如此宁定的气象。” 王莽说道:“曾兄在凉州的这几年,凉州可是繁荣了不少。” 李元芳也笑道:“曾兄跟随您多年,爱民如子四个字可是学了个十足。” 狄仁杰点了点头:“有了这一点,便是做好官的前提。” 话音未落,府内脚步声响,曾泰快步迎出府门,大声叫道:“恩师!元芳!敬旸!”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转过身来,曾泰飞步奔来,“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狄仁杰面前:“曾泰不知恩师驾到,未曾远迎,恩师恕罪!” 说着,叩下头去。 狄仁杰一把将曾泰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堂堂刺史,四品大吏,在府门之前当街施跪,成何体统。快起来!” 曾泰笑道:“衙役无知,竟让恩师在大门前等候,学生又怎能不当街施跪。” 大家笑了起来。 曾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也来了!” 王莽笑了笑:“我回了一趟老家,没想到遇到了大人,就跟着一起来了。” 曾泰点了点头,他看到了一旁的李元芳,一把拉起李元芳的手,说道:“元芳!咱们可是有些年没见了!” 李元芳笑道:“曾兄啊,为了到凉州看你,我们不仅千里转道,还差点儿送了性命!” 曾泰愣住了:“哦?” 狄仁杰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再说。” 曾泰点了点头,看向了几人身后的马车。 狄仁杰说道:“马车上的伤者是我半道救下的,你让衙属帮助狄春他们将他安置稳妥。” 曾泰转身叫来衙役,吩咐道:“将病人安置在西跨院中。” 衙役们答应着将病人搭进府中,狄春快步跟了进去。 曾泰说道:“恩师,敬旸,元芳,请吧。” 四人迈步进府,二堂门前长史早已肃立等候。 曾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凉州长史李大人。这位就是我的恩师,狄阁老。” 长史双膝跪倒:“久闻狄阁老盛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狄仁杰伸手将他搀起:“李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曾泰又引见他与李元芳和敬旸见礼,王莽笑了笑:“李大人,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就不必客气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番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狄仁杰说道:“曾泰,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曾泰长叹一声:“恩师,实不相瞒,昨日学生治下出了大事!” “哦,什么大事?” 狄仁杰挑了挑眉。 “由朝廷赍发边关的五百万两饷银昨日在大漠中失踪,负责押运的三千铁甲军全部身亡!” 王莽和李元芳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 虽然王莽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从曾泰口中得知之后,还是吃了一惊。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大人,真让您说中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早在预料之中。” 王莽说道:“大人,看来那些车辆就是了。” “恩师,敬旸,你们在说什么?” 狄仁杰装过头来,说道:“押运饷银的是龙武卫麾下的铁甲军吧?” 曾泰和长史目瞪口呆地望着狄仁杰,良久才道:“恩师,您、您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说道:“我还知道,此事必与黑衣大神有关。” 话音刚落,曾泰猛地站起身来道:“这、这您也知道?” 狄仁杰从袖子里掏出了在古堡地厅的银车上揭下的那张封条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曾泰赶忙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只见封条上印着:“龙武卫转运使。” 他惊叫一声,双手颤抖起来:“恩师,这张封条是从何而来?” 狄仁杰说道:“在一座荒山古堡的地厅中得到的。当时那里停放着数百辆大车,都是黑色苫布蒙盖,每辆车上都贴着这样的封条。” 曾泰叫道:“恩师,您说的就应该是装载饷银的大车!”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顿了一顿,曾泰又说道:“哦,对了。大军进入大漠前,房将军曾先遣两名斥候向我禀告。他们应该见过装载饷银的大车。”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你马上将他们传到这里。” 曾泰转身对长史说了几句,长史领命前去。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房哲 曾泰望着手中的签封,万分不解地道:“恩师,这龙武卫的签封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此事一会儿我会向你解释。曾泰呀,你将当时大漠中的情形详细地对我说上一遍。” 曾泰点了点头道:“是。昨日傍晚,学生率城凉州防营军士深入大漠寻找解运大军的踪迹。终于,天黑之前,在一处沙坑地找到了他们,当时所有的军卒都已中邪” 狄仁杰一愣:“中邪?” 王莽也是一愣,难不成黑衣社还真有邪术。 曾泰点了点头:“正是。恩师,学生知道,您从来不信鬼神,然而这一次却是学生亲眼所见,随从的数百城防营军士均可作证。以学生看来,此事定有邪神恶鬼作祟!”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说说看。” 曾泰说道:“当时,三千解运军士在大漠之中狂呼乱舞,放声高歌,情形极其诡异 而且、而且当学生向一个军官询问情况时,他却吐血倒地而亡 不到半个时辰,三千龙武卫军卒全部力竭喷血而亡,尸身铺满了大漠。那情形真是太惨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这些恶贼!”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一模一样!” 王莽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并是不是邪术,而是中毒。 曾泰说道:“恩师,您想一想,如果不是邪神恶鬼,三千军士怎么会全部中邪死去?” 忽然,王莽问道:“曾兄,还有活口吗?” 曾泰道:“只有一个。”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 曾泰说道:“就是解运大军的统帅,左龙武卫将军房哲。”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赶忙问道:“现在何处?” 曾泰答道:“昏迷不醒,现在后堂养伤。” 狄仁杰站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曾泰带着狄仁杰和王莽等人来到后堂,只见房哲仰面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曾泰对狄仁杰和王莽说道:“这就是幸存的房哲将军。” 狄仁杰走到房哲身前,仔细察看了伤口,而后拿起房哲的手腕把了把脉,良久,他喃喃地道:“怪哉”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的脸色,他也上前把了把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曾泰问道:“恩师,怎么了?” 狄仁杰沉吟着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正面中了两刀,虽然刀口很深,却没有击中要害。脉搏有力,性命已无大碍。”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说道:“我和大人的判断一致,这种情况他昏迷不醒,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伤到脑袋了。”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症,哦,对了,也就是敬旸你说的植物人。”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真是好记性!”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曾泰:“曾泰,依你的判断,此事是邪神所为?” 曾泰无奈地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呢?” 王莽笑了笑:“曾兄,这些人并不是什么中邪了,而且是中毒了。” “中毒?” 曾泰大吃一惊。 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两人笑了出来。 李元芳说道:“当然不是中邪,我们在路上也遇到过这样的。” 曾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王莽说道:“我们遇到的是被毒气熏死的,症状和你描述了完全一样。” 曾泰愣住了:“什么,被毒气熏死?”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道:“这样吧,元芳,敬旸,你们将我们这一路之上的奇遇给曾泰讲一讲吧。” 王莽和李元芳答道:“是。” 吉祥巷位于凉州城西,是一条古老而又狭窄的深巷,巷中极为清净,几乎没有人走动。 两旁高墙壁垒,大墙内修篁森森。 整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朱漆高门,门前的台阶有二三十级之多,一看就是品级很高的王侯官绅之第。 门楹之上高悬匾额,上书:归义伯府。 狄春和张环、李朗三人边查看边走进巷子。 张环问道:“是这儿吗?” 狄春四下看了看:“依着刚才那位老者的指点,应该是的。” 张环说道:“这巷子倒是清净,只有一户人家。” 狄春笑道:“本来我还觉得奇怪,老爷和侯爷怎么光说了个吉祥巷,却没有提门牌号,原来这巷子只有一户。看这个光景,应该是错不了。” 说着话,众人已来到门前。 狄春抬头看了匾额道:“好家伙,还是个伯府。” 张环冲他摆了摆手,三人拾级而上,拍打门环。 里面无人答应。 狄春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 狄春回头道:“可煞作怪,难道这是座空宅子。” 话音未落,“吱嘎”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 狄春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一步。 里面又没了动静。 狄春隔着门缝向里面喊道:“有人吗?” 没有回答。 张环等人围到他的身边:“怎么回事?” 狄春说道:“门开了,可是没人答应。” 张环说道:“管他的,进去再说。” 狄春点了点头,高声道:“贵主人,小的狄春有要事求见,告进。” 说着,轻轻推开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院中荷塘曲水、亭台楼榭,布置得极为雅致。 狄春轻声道:“好阔气的人家,不愧是伯府。在凉州这僻寒之地竟有这等去处,也真令人称奇了。” 张环说道:“偌大个园子,连鬼影子都见不着,更让人称奇。” 身后的李朗一指前面:“你们看,正堂在那儿。” 狄春顺李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竿修篁之中露出了一片高大的檐角。 三人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正堂高大雄伟,大门敞开着。 堂中空空荡荡,只有正中摆放着两片竹席,每片竹席前陈设着一个茶桌,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 狄春走进正堂,朗声道:“贵主人,小人狄春受人之托,要将两件东西转交一位叫红姑的人,不知贵处可有此人?” 没有回答,堂中一片寂静。 狄春奇怪地四下张望。 第三十二章 又见黑衣 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自动关闭。 狄春三人猛吃一惊转过身来,张环、李朗同时掣出腰间钢刀,围在狄春身旁。 狄春摆了摆手,朗声道:“贵主人不要误会,小人真的是受人之托。” 一个声音在正堂中响起:“受何人之托?” 众人一惊,四下寻找着,堂中没有人,只有不停回荡的余音。 狄春说道:“受一位夫人之托。” 声音冷冷地道:“东西在哪里?” 狄春说道:“在小人手中。” 声音又说道:“放在门前。” 狄春从怀里拿出信,走到门前。 又是“砰”的一声大门打开了,狄春将信放在地下。 紧接着大门再次关闭。 狄春笑道:“这家人的风俗不好,总是把个大门开开关关,吓得人心惊肉跳。” 他回过头,只见张环、李朗手持钢刀紧张地四下环顾着。 狄春说道:“别那么紧张,把刀收起来。” 张环、李朗迟疑着将刀插入鞘中。 寂静,堂里没有一丝声响。 狄春动了动脖子道:“这堂里怎么让人觉得那么憋屈呀。” 一旁的张环低声道:“我看事情有些不对。” 狄春笑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受人之托前来下书,这还能犯了谁的忌不成。” 话音未落,大门轰然打开。 狄春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了。” 外面脚步声响,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进来,微笑道:“几位,请随我来。” 狄春说道:“有劳了。” 三人跟着小姑娘走出大堂,到了后堂门前。 小姑娘笑吟吟地道:“几位请进吧,主人在堂内等候。” 狄春拱手道:“多谢指引。” 小姑娘转身离去。 狄春三人迈步走进后堂。 就在他们刚刚踏进后堂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三人猛吃一惊回过头来,大门再一次关闭了。 狄春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地面乒乒乓乓弹起几块暗板,紧接着,两旁廊柱也裂开暗门,十几条绳索天罗地网一般将狄春三人罩在当中。 困在中央。 狄春高声喊道:“这是做什么?” 旁边的墙壁上,一个暗门打开了。 十几名身着红衣的女子,手执快刀将他们围在当中,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别动,再动要你脑袋!” 狄春连忙道:“姑娘,在下受人之托,来见红姑” 女子掌中钢刀一摆:“闭嘴!” 狄春还待辩解却忽然停住了嘴,目光望向门外。 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前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此人身着绣银黑袍,戴青铜面具,腰悬长剑,竟与古堡中那些黑衣护法的打扮相同。 狄春惊得目瞪口呆。 黑袍人缓缓走到狄春面前,冷冷地问:“是谁让你前来送信?” 听完王莽和李元芳的叙述,曾泰吃惊地道:“竟然是这样!” 王莽点了点头道:“是的,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狄仁杰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曾泰,现在你还认为此案是邪神所为吗?” 曾泰面带羞愧,低头不语。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曾泰呀,你身为刺史,封疆大吏,身系境内黎庶生计安危,其责不可谓不大。 然凉州辖境歹徒猖獗,假借神明为害百姓,以致生民性命难以维系,境遇万分凄苦。 而你这位刺史大人竟丝毫不知,还妄言什么邪神作祟,将此事说成是冥冥之事,难道不惭愧吗?” 一番话,说得曾泰冷汗涔涔:“恩师教训的是,曾泰遇事不察,粗疏大意,万分汗颜。” 狄仁杰神色缓和下来,继续说道:“此案奇巧诡异,犯案之法更是大异寻常,对手利用当地百姓对黑衣大神的笃信将案件引入歧途,使之无迹可循,无踪可查。 先将人带进一个不可知的世界,而后再让你们一步一步走进他们设计的彀中。” 曾泰说道:“所幸的是,天网恢恢,此事竟为恩师和敬旸所遇,真是凑巧之极。” 王莽说道:“大人之所以绕道深山,就是听说凉州附近百姓崇信邪神,深恐为害曾兄治境,为你惹来麻烦,这才特意绕道前往探查。 我们一路所遇,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呀。” 曾泰这时才完全明白了狄仁杰的良苦用心,他双膝跪倒:“恩师深情关切,令曾泰万分惭愧!” 狄仁杰将他搀了起来:“好了,起来吧。” 曾泰说道:“恩师,案发之后,学生已命人暗中调查散布在各处乡村的黑衣神庙,并且将凉州全境封闭,尤其是各州道及外国的行旅商队,更是只可进不可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非常好,此乃明智之举。就此次案发来看,对手的目的绝不会只为了那五百万两饷银。” 曾泰吃了一惊道:“哦?” “你们想一想,以黑衣社在凉州一带的势力和其巧取豪夺的手段,用什么方法不能得到几百万两银子? 他们为什么要犯此大险,从精锐的龙武卫铁甲军手中劫夺银两?” 李元芳说道:“不错,龙武卫是天下精兵,战力之强,闻达海内。 一旦黑衣社操作不当,定会弄巧成拙,不但无法劫走饷银,还会陷自身于死地。 这种做法确实非常冒险。” 王莽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有些说不通。” 狄仁杰说道:“是啊,劫夺由龙武卫铁甲军重装押运的五百万两饷银谈何容易! 首先,解运大军出发日期、行走路径都是朝廷绝密,试问这些黑衣社的歹人是怎么知道的?” 李元芳道:“大人,刚刚卑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想,这当中定有内奸作祟。”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元芳兄和我所想一致!” 曾泰惊讶地说道:“内奸?”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元芳和敬旸说得很对,这一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 狄仁杰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二,元芳刚刚说过,龙武卫铁甲军训练有素,乃天下精兵,其战力之强,绝没有一支民间的武装力量可以与之匹敌。 据曾泰叙述当时现场的情形可以肯定,黑衣社歹人不是通过强攻的方式达到目的。 我们依照当时现场以及我们在荒山古堡和洪家堡两处所看到歹人施放毒气致人死命的情形进行推断。 应该可以得出一个令人比较信服的结论,那就是:黑衣社的歹人是使用了投毒的方式令解运大军全军覆没的。”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 王莽问道:“那么,这些歹人是如何令三千精兵同时中毒的呢?” 第三十三章 廖文清 李元芳说道:“这确实是一件奇异的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可以说没有丝毫的可能性。” 曾泰说道:“敬旸,歹人会不会像古堡和洪家堡那样施放毒气,致令大军中毒呢?” 王莽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大漠之中不比神庙和地厅这种封闭之处,那里通风透气,即使将毒气施放出来也会随风飘走。 更危险的是,一旦风向改变,那他们不但达不到毒杀大军的目的,自己还会受到重大的伤害。”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时,狄仁杰说道:“我想,他们做成此计定然与大地动有着紧密的联系。” 曾泰愣住了:“大、大地动,可这与大地动有什么关系?” 王莽和李元芳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而今,我们只是先做一个分析。据你说,地动之时,大漠里刮起了旋风?” “正是。” “你刚刚还说到,所有死亡的军卒都是上身,嘴唇干裂?” “是的。” “从军卒们的死状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大军中毒之前,是处在极端缺水的状态下。” 曾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从发现大军之前遇到的那匹老马也可以印证这一点。” 狄仁杰说道:“你们想一想,解运大军进入大漠,是事前规定好的解运路线,并不是仓促之下做出的决定,对吗?” “这是当然。” “既然如此,大军在进入沙漠之前,一定会做好饮水的储备,不管是军卒的随身饮水,还是饮灌骡马的用水都会准备充足,这一点你们认为有道理吗?” “这是肯定的。进入沙漠,水是第一位的。”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致令大军进入沙漠之后如此缺水呢?” 曾泰登时语塞。 这时,王莽说道:“当然是地动。地动引起大旋风,很可能在军中造成混乱,导致用水流失。” 曾泰点头道:“有可能。” 狄仁杰说道:“有一点大家都清楚,那就是黑衣社的歹人们多年以来在凉州一带假借神明鱼肉百姓,因此黑衣大神之名在当地百姓当中流传甚广。” 曾泰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当大军乏渴交加之际,黑衣社的歹人们伪装成神仙,将水送给大军。” 李元芳双手猛的一击:“毒就在水中!” 狄仁杰说道:“正是。” 王莽点了点头:“这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曾泰将信将疑,问道:“可恩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黑衣社的歹人怎么会知道要发生大地动,又怎么会将时刻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 大军刚一缺水,他们就出现,这、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王莽笑了笑:“曾兄,其实在州里的地动消息来之前的几日我们已经知道要地动了。” “什么!” 曾泰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几日来的所见所闻令我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目前还没有佐证,可我们现在至少有了一点线索。 如果那些藏于古堡地厅中的银车被龙武卫斥候指证,那就说明,做此事者定是黑衣社无疑。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想一想,倘若不是我和元芳、敬旸深山所见,此案定会被朝廷当作一宗冥案来处置,最后不过是撤几个官,罚罚俸,不了了之。 由此可见,行此事之人用心是何等精巧,策划又是何等周详,他们花费如此巨大的心力。 定下这般奇巧的计划来谋此大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贪图这几百万两银子吗?” 曾泰问道:“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从连日来我们对黑衣社的观察和了解看,劫夺饷银不过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后面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您、您是说,他们还有后续计划?”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而今大案已发,我们要尽快破获逆党追回饷银,破解奸谋,否则社稷难安,关河不宁啊!” 曾泰说道:“哦,对了,恩师。还有一件事情。” “哦,是什么?” “昨日,长史查对大军死亡名册,发现少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 “副将廖清。据两位斥候言讲,大军进入大漠时,廖清还跟随在房将军身旁。” “廖--清。” 一旁的王莽说道:“这倒是巧得很,昨天我们在洪家堡附近山里救下了一个重伤的军官。” 曾泰说道:“哦,就是刚刚安置在西跨院儿的那个病人?” 王莽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摇了摇头笑道:“曾兄,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事情非常凑巧。” 曾泰回头对狄仁杰说道:“以学生看来,这个廖清甚为可疑。” 狄仁杰说道:“哦,却是为何?” 曾泰说道:“恩师请想,三千解运大军全部殉职,房哲将军重伤。而独有这个副将廖清失去了踪迹,这不可疑吗?”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没有说话。 曾泰继续说道:“刚刚敬旸说得有理,这个廖清很有可能就是黑衣社卧伏在解运大军中的内线,暗中将大军行进的日期及路线密告歹徒,并作为内应待行动成功后,便随同党一同离去。”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王莽说道:“大人,我们在这里猜什么,让斥候去看看咱们救的人是不是廖清就是了。”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敬旸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等会就让斥候去看看。” 曾泰和李元芳也笑了起来。 这时,堂外,长史带着两名龙武卫斥候走了进来。 二人给曾泰、狄仁杰等人见礼。 曾泰说道:“这位狄先生是我的恩师,有话询问,你们要据实回禀。” 狄仁杰问道:“你们是解运大军的斥候?” 二人答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大军是何时进入大漠的?” 一名斥候答道:“前日巳时。进入大漠前,房将军命我二人骑快马赶奔凉州,向刺史大人通禀行程,并安排大军安扎事宜。”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装载饷银的车辆想必你们是见过的。” 斥候答道:“见过。” 狄仁杰从袖中拿出那张封条递了过去:“你仔细细看看,这张封条是不是贴在银车之上的。” 斥候赶忙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回先生,正是贴于银车之上的签封。” 一旁的曾泰道:“你能肯定?” 斥候说道:“绝对错不了。” 狄仁杰问道:“银车的模样是单辕四轮马车,车轮以黄铜包裹?” 斥候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车上所装之物,以黑色大苫布蒙盖,上贴签封。” 斥候回道:“不错,不错。那正是装载饷银的车辆!” 一旁的曾泰若有所思地,轻声道:“真的,真的是银车”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们最后见到副将廖清是什么时候?” 斥候答道:“是大军进入大漠之前。” 狄仁杰问道:“如果你们见到他,能够认得吗?” 斥候说道:“当然认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笑意。 第三十四章 出发 后堂内,重伤的病人躺在榻上,一名医者在喂他吃药。 忽然,病人一声大叫,坐起身来,高喊道:“别,别喝,有毒!” 医者吓得跳起身来。 “砰”,病人重重地摔在榻上,没有了动静。 医者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哎,你醒醒。哎” 这时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和曾泰带着两名斥候走了进来,狄仁杰说道:“他怎么样了?” 医者赶忙躬身道:“大人,刚刚他突然坐起身,大喊大叫,然后又,又倒下了。” “哦?” 狄仁杰赶忙走到榻前,替病人搭了搭脉。 一旁的李元芳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狄仁杰说道:“烧得很厉害。” 王莽问道:“刚刚他都喊了些什么?” 医者说道:“好像说,别喝,有毒。” 狄仁杰站起身喃喃地道:“别喝,有毒” “廖将军!” “廖将军!” 这时,跟在身后的两名斥候失声喊了出来。 “什么!” 王莽转过头来:“真的是他?” 一名斥候说道:“大人,廖将军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大人,没想到我们一语成谶,还真是他。”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对着两名斥候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名斥候躬身施礼退下。 曾泰说道:“恩师,还真是廖将军” 狄仁杰喃喃道:“这还真是凑巧之极,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道中呢?” 王莽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看来那些大车果然是装载饷银的车辆。 看起来我们的推断完全正确,王蔷一伙黑衣社的歹人利用大地动,施巧计毒杀解运大军,劫走饷银!” 王莽说道:“那个小姑娘临死之前所说,就是这个意思。” 曾泰问道:“恩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率军进山,清剿古堡,擒拿逆贼,夺回饷银!” 曾泰说道:“是!” 不一会儿,曾泰走进来对狄仁杰说道:“恩师,都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出发吧!” 狄仁杰点点头,四人走出屋去。 马已备好,几名城防营军卒在门前等候。 忽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后面的曾泰险些撞在他身上。 曾泰说道:“恩师,怎么了?” 狄仁杰沉思着没有说话。 曾泰奇怪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不解地摇了摇头。 忽然,狄仁杰冲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招了招手,三人赶忙凑上前来,狄仁杰在他们耳旁低语了几句。 李元芳一愣道:“大人,这,万一” 王莽也是愣住了:“大人,这” 曾泰说道:“恩师,这样,似乎不妥吧。” 狄仁杰一摆手,制止了他们:“就这样定下了,放心吧,有张环他们在料也无妨。”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皇帝武则天脸色铁青僚屏气凝息,紧张地望着御座上的皇帝。 武则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道:“三千铁甲军罹难,数百万两饷银全部消失!” 张柬之说道:“凉州刺史曾泰在奏折中说,乃是邪神作祟,在大漠之中施妖法残杀大军” 武则天抬起头来:“朕看到了!” 张柬之轻声道:“陛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猛地,武则天将奏折重重地摔在书案上,厉声喝道:“该杀!” 张柬之浑身一颤。 武则天怒道:“左龙武卫将军房哲,身为解运大军统帅,玩忽懈怠,以一军之力竟为小小的妖神所灭,致令大军损折,官银失丧,实为恶中之首,着即免去左龙武卫将军之职,押解进京,交吏部及三司议处!” 张柬之说道:“陛下,房哲身负重伤,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是否待其苏醒后再行处置?” 武则天“哼”了一声:“罢了。凉州刺史曾泰治境不严,竟令邪神妄鬼肆虐其间,实属可恶,过难赦免。着即免去凉州刺史之职,立刻进京听候处置!” 张柬之说道:“陛下,凉州刺史曾泰自到任后,治境有方,刻务屯垦,劝课桑农,谐和诸夷,辖境内气和人顺,牢狱不兴,几年来颇受当地百姓爱戴,实为不可多得的好官。 今虽饷银失于其境内大漠之中,然此乃妖神作祟,非人力可及。 细思之下,彼虽有过,过不致免官,况且,此事来龙去脉尚不清晰,结果如何,恐怕要待细勘之后再做定论。 倘案定后曾泰真有大过,革职免官亦不为迟。 如此仓促罢免,臣恐人心难服啊!”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武则天心头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来,她思忖了一下,点头道:“也罢。柬之,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此案的来龙去脉。” 张柬之说道:“正是。” 武则天长叹一声道:“曾泰在奏折中写得很明白,此事乃妖神作祟,看样子这就是一桩无头的冥案,似此等还有何可查。” 张柬之说道:“陛下,而今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殊难预料。以臣愚见,陛下当委重臣前赴凉州查察,以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如果查实真是一桩妖神作祟的冥案,到那时,陛下再做处置也不为迟。” 武则天点了点头:“依你之见,何人为宜?” 张柬之望着武则天笑道:“陛下心中的人选,正是臣想说的。” 武则天也笑了:“嗯,狄怀英。” 张柬之说道:“能使此案大白者,除狄怀英再无第二人。” 武则天说道:“话是不错。然朕刚刚准其回并州休养,事隔十日便委以差遣,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呀?” 张柬之说道:“陛下过虑了,想狄怀英志虑忠纯,以往的大案奇案,他哪一次不是临危受命,陛下又何曾听到他微言抱怨呢?”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定下了。柬之,你即刻拟旨,复狄仁杰内史职,加西北道黜置大使,前往凉州查察此事,旨到即行,不得迁延!” “臣遵旨!” 第三十五章 死亡之神 已是掌灯时分,凉州城内热闹非常。 由于闭关锁道,商队无法出城,商人们便只能白天在城中闲逛,到夜晚找家酒店吃喝闲谈,聊解羁留之愁。 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风帽的人在街上匆匆而行,穿过喧嚣的街市拐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很短很安静,尽头有一家客栈,店前的红灯笼上写着:“同阳驿站。” 一名天竺人提着大木桶穿过驿站的院落向后院走来。 此人正是在刺史府与曾泰交涉放行的那个商人。 他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转过一道小门就是后院马槽。 马槽上拴着骡马牲口,院子当中停着七八辆大车,车上的货物用黄色苫布封盖着。 天竺商人放下木桶,转身将后院的门关闭,上了门闩,然提起木桶来到车边,轻轻掀起一辆大车的苫布,苫布内是用圆木钉成的方形木笼,里面堆着一层稻草,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天竺商人四下看了看,将手提的木桶上盖揭开。 里面赫然是一桶鲜血。 他拿起一只水瓢,舀满鲜血,一只手打开木笼下方的小门,将水瓢放了进去,而后将苫布撂下。 木笼里隐隐传出了一丝响动,但很快就消失了。 稍顷,天竺商人撩起苫布,打开笼门,小心翼翼地将水瓢取出。 满满一瓢鲜血,已经涓滴不剩。 天竺商人长出了一口气,提起木桶走到另一辆车旁。 驿站的房间内,几个天竺商人围坐在桌前,用天竺语低声商量着什么。 一人长叹道:“已经困了几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行。” 另一人说道:“是呀,整天提心吊胆守着死亡之神,再这样下去,我就快疯了。” 先前说话那人道:“总得想个办法,先与黑衣社的人联系上。否则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另一人说道:“黑衣社那些人行事诡秘异常,只有他们来找咱们,咱们到哪里去找他们呀。” 门声一响,刚才在后院中喂血的天竺商人拎着木桶走了进来。 先前说话那人道:“怎么样甲瓦,死亡之神没问题吧?” 甲瓦点了点头,放下木桶道:“没问题。我说拉扎,这几天我睡觉的时候噩梦连连,梦见死亡之神跑了出来,杀死所有人。” 拉扎“嘘”了一声道:“小声点。你们放心,我想黑衣社的人会很快与我们联系的。” 话音未落,传来了敲门声。 甲瓦问道:“谁?” 门外的人轻声道:“死亡之神。” 甲瓦兴奋地道:“他们来了。”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甲瓦急切地道:“你是黑衣社” 黑袍人一摆手打断了他,朝屋子里指了指。 甲瓦赶忙道:“请进。” 黑袍人走进房中,回手关闭了房门。 拉扎站起身来道:“你是来接死亡之神的?” 黑袍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半块铜章递了过去。 拉扎也从自己怀里拿出了半块铜章。 两下一凑,合成一块。 拉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们总算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黑袍人低声道:“最近风声很紧,坤位圣骑士圣谕,今夜寅时,城北大仓库中交易。” 拉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定准时到。” 刺史府中一片漆黑,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灯。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滚雷由远而近,似乎又要变天了。 病人静静地躺在榻上。 “噗”的一声轻响,蜡烛燃到了尽头,渐渐熄灭。 屋内一片漆黑。 猛地,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将一条黑影投在了窗纸之上。 “吱呀”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脚缓缓走进房中。 黑影慢慢靠近,终于停在榻前。 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榻上的病人。 闪电再一次在窗前亮起,映照出来人的面目,竟然是重伤昏迷的房哲。 惊雷一声,天地震动。 忽然,门声一响,又一个身影走进屋中,正是王莽。 房哲不急细想,赶忙跃了出去。 王莽一惊,纵身而起,快如流星一般跃出厢房向后堂追去。 滚雷带着轰鸣划过天际。 王莽身形如大鸟一般跃过高墙,直向后堂扑来。 随着空中闪电亮起,他看清了,不远处一条黑影飞快地闪进了后堂。 王莽来不及细想,几个起落来到了后堂门前。 房门紧闭着,王莽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轻响,堂门打开了。 王莽缓缓地走了进去。 堂中一片漆黑。 借着闪电的光亮,可以看到龙武卫将军房哲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 榻旁一名医士已经睡熟。 李元芳四下观察着,堂中没有丝毫动静。 他缓缓走到病榻前,目光望向了榻上的房哲。 房哲的额头似乎有些汗水,面色却很平静。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听到动静的李元芳走了进来:“敬旸,怎么了?” 王莽说道:“是元芳兄啊,我刚刚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现,奇怪!” 李元芳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让大人说准了,这凉州城并不平静。” 刚刚醒来的医者这才明白过来:“王先生,李先生,是你们啊,原来你没有走啊,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办完事回来了呢。” 王莽笑了笑道:“这几日你们要加倍小心,一定要照看好病人。” 医者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王莽看了看李元芳:“元芳兄,我们走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二人走出房门。 门外的走廊上,王莽边走边说道:“元芳兄,狄春回来了吗,大人怎么不让狄春来照顾这两个病人?” 李元芳说道:“敬旸,我正要向你说呢,我已经向当地人打听到了吉祥巷的位置。 还去那里转了一圈,巷子里只有个归义伯府,却没有发现狄春三人的踪迹。 而今初更已过,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想肯定是出事了。” 王莽一惊:“出事?” 李元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啊。敬旸,一会儿我可能要夜探归义伯府,寻找狄春三人的下落,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莽摇了摇头:“既然狄春三人陷在了归义伯府,那看来这个伯府不简单啊,我们一起去吧。” 李元芳看了看后堂:“那这里的病人?” 王莽笑了笑:“我看咱们人手不够用,而且他们两个需要治疗,因此我从宝灵堂里叫了几个有些武艺的医者,有他们在,我们也能放心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跑了过来:“王先生,门外有几个自称宝灵堂的人要见您。” 王莽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王莽看了看李元芳:“这不,他们来了!” 李元芳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俩一起去吧!” 王莽微微点头:“元芳兄稍候,我去带他们进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 夜探伯府 这是一座废弃的粮仓,四围荒草丛生。 浓雾从地面升腾而起,不一会儿便在空中弥散开来。 静夜中,隐隐传来一阵车轮碾地的轧轧声,声音越来越近。 七八辆马车冲破浓雾停在了粮仓门前。 第一辆大车上跳下了两个人,正是拉扎和甲瓦。 二人快步向仓中走去。 粮仓内一片漆黑,拉扎和甲瓦缓缓走进门来。 拉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黑衣社的朋友到了吗?” 一点鬼火自粮仓的角落亮起,在空气中慢慢游了过来。 拉扎和甲瓦的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 “砰”的一声粮仓内陡然亮了起来。 一个身穿绣银黑袍,戴青铜面具的圣骑士站在二人面前。 拉扎和甲瓦吓得连退两步道:“你,你就是坤位圣骑士?” 坤位圣骑士伸手摘下了青铜面具,正是王蔷。 他阴森森地道:“货带来了吗?” 拉扎稳了稳心神道:“银子准备好了吗?” 王蔷发出一阵笑声,回手朝地上指了指。 拉扎和甲瓦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地上放着几只大箱子,旁边站着几名黑衣护法。 王蔷扬了扬手,箱子旁的黑衣护法伸手将箱盖揭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白花花的银锭。 拉扎、甲瓦快步走了过去,仔细验看着每个箱中的银两。 王蔷说道:“怎么样,数目没错吧?” 拉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很有信用。现在就请你们验货吧。” 王蔷怪笑一声:“不必了。货早在你们住的驿站我们就验过了。” 拉扎一愣:“哦?” 王蔷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将死亡之神带出凉州?” 拉扎说道:“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双方说好的,我们只管将货安全送抵凉州,接到银两后便返回天竺。” 王蔷点了点头:“不错。然而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所以黑衣社需要你们的帮助。” 拉扎问道:“哦,怎么帮助?” 王蔷望着他,忽然,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拉扎不敢再停留,对王蔷说道:“对不起,我们要走了。” 说着,他冲甲瓦使了个眼色,甲瓦转身走出门去。 王蔷没有动,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拉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后会有期。” 王蔷猛然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中甲瓦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喊道:“咱们的人都被杀了!” 拉扎猛吃一惊:“什么?” 王蔷冷冷地道:“不用那么惊奇,你们的尸体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拉扎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拔出腰间的短刀。 已经晚了,眼前寒光一闪,王蔷手中的长剑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甲瓦扭身向外奔去,门外人影一闪,甲瓦一步一步退了回来,他缓缓转过身,胸前赫然插着一柄长剑。 他伸出手声嘶力竭地道:“吉母,吉母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的一声,他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蔷冷笑道:“难道你们的头领吉母没有告诉你们,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已是深夜,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伯府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两条黑影闪电般掠过,踩踏着高墙跃入府中。 转眼已穿过花园,向正堂奔去。 正堂大门紧闭,堂里亮着灯。 黑影身形疾纵,几个起落已飞上正堂的檐角,二人纵放身形,悬垂而下,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捅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堂内,一个身着绣银黑袍,戴青铜面具的人在缓缓地踱着,看打扮竟与那些黑衣护法分毫不差。 李元芳暗暗吃惊,他和王莽对视一眼,指了指窗边,王莽微微点头。 接着他们双脚一缩,顺柱子溜下地来,伏身在窗缝旁,二人正要看个究竟。 忽然,正堂侧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王莽和李元芳一惊,身体急转,隐藏在黑暗之中。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走了过来,伸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正是王蔷。 王莽和李元芳闪身而出,透过窗缝向里面张望。 只见王蔷与那黑袍人低声说着什么。 忽然,黑袍人的声音高了起来:“什么?” 王蔷继续低语。 黑袍人快步走到墙旁按了几下,墙上弹开一道暗门,二人走了进去。 李元芳出了口气,看向了王莽:“是王蔷!” 王莽点了点头:“看来归义伯府就是他们的老巢了!” 李元芳微微点头,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堂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莽和李元芳赶忙凑到窗前向里面望去,只见王蔷自暗门内走出,快步向正堂大门而去。 王莽和李元芳赶忙一侧身躲在廊柱的阴影之中。 王蔷已快步走了出来,回手带上堂门,向后园走去。 王莽低声道:“跟上去看看!” 李元芳点了点头,纵身而起随后跟上。 几辆马车停在后院门前。 王蔷走过来冲车上的人招了招手,马车缓缓驶进后院。 不远处的房脊上,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马车停在了后院马棚前,车上的几个黑袍人跳下车,随王蔷走进府中。 王莽轻声道:“元芳兄,你帮我望风,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从房脊上纵身跃下,几个起落来到车前。 车上的货物蒙盖着黄色苫布。 王莽四下看了看,轻轻揭开苫布,借着昏暗的灯光能够看出里面是圆木制成的方形木笼。 下面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有很多小小的红点,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王莽双手扶着木笼向里面看去,想要看清木笼里关的到底是什么。 忽觉手指处一阵刺痛,王莽赶忙收回手来,只见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王莽奇怪地看了看四周,昏暗的灯火下几只蚊虫在上下翻飞。 王莽并未在意,探头向木笼里望去,笼子里似乎是空的。 他略一停顿,转身离开。 回到房脊,李元芳轻声问道:“敬旸,里面是什么东西?” 王莽摇了摇头:“太黑了,看得不是太清楚,回去再说。” 李元芳说道:“要不,咱们去后堂看看?” 王莽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看那个暗室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李元芳点点点头。 后堂外闪过两道黑影,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李元芳轻声道:“这次我去,你帮我望风。” 王莽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陷阱 后堂内黑着灯,门却大开着。 人影一闪,李元芳飞快地掩到了堂前,四下看了看,纵身而入。 后堂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 李元芳缓缓地走着,仔细观察着四周。 忽然,他眼前一黑一阵晕眩,脚下登时踉跄了几步。 他赶忙伸手扶住柱子喘了两口气,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睛有些睁不开,不由心里有些吃惊。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自镇摄住心神,继续向前走去。 只觉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李元芳大惊,赶忙抬起脚来。 猛地,堂中传来一声巨响,两旁的柱子中弹起了几道暗门,十几条绳索飞快地将他拦在中央。 李元芳右臂一振,刀已在手,一片寒光,乒乓几声,十几条绳索断裂飞出。 就在此时,李元芳眼前发黑,脚下一软,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在不远处望风的王莽也是大吃一惊,他刚想出手,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停了下来。 天空中乌云翻滚,云层里偶尔亮起一道闪电。 神秘诡异的荒山古堡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 狄仁杰、曾泰率城房营军士悄悄掩到了古堡前。 狄仁杰举起右手,众军停住脚步。 张环、李朗等军头护卫子啊狄仁杰身边。 曾泰走上前低声问道:“恩师,就是这里?” 狄仁杰点点头:“命军士将古堡团团包围。记住,行动一定要轻,不可打草惊蛇。” 曾泰应声,回头对身后的军官低声吩咐几句。 军官小跑着下去传令,军士们无声地行动起来,转眼之间便完成了包围。 狄仁杰向古堡内望去,里面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响动。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马上就亮了,不能再等,动手!” 曾泰手中的令旗一展,两个小队约二十名军士飞快地掩到古堡前,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飞抓百练索掷上墙头,熟练地攀越而上。 狄仁杰轻声道:“只要大门一开,众军立刻进入!” 曾泰把手中的令旗摇了摇。 身后众军在军官的率领下,弓上弦,刀出鞘,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古堡的门缓缓打开了。 曾泰令旗一摆,众军发出一阵呐喊,向古堡杀去。 古堡内黑沉沉的,空无一人。 众军飞快地冲进大厅,守住了各个进出口。 队长一声令下,火把点燃,厅中登时一片明亮。 狄仁杰、曾泰快步走了进来。 曾泰说道:“恩师,命令众军搜索吧!” 狄仁杰说道:“古堡之内机关重重,步步杀机,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严令众军在搜索之时不可触碰堡内的任何物什!” 身后的军官飞步前去传令。 一队队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鱼贯而入,对古堡进行彻底搜查。 狄仁杰走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内,命身后军士搬了一条凳子过来。 他一步跨上凳子,在墙面上按了几下,“喀”的一声轻响,墙面弹起一座暗门。 狄仁杰对身后众人吩咐道:“拿火把来!” 军士赶忙递过火把,狄仁杰率先走进暗道之中,曾泰率手下军士一拥而入。 通往地厅的暗门打开后,狄仁杰登时愣住了,只见地厅之中一片狼藉,地面上堆满了贴着龙武卫转运使签封的苫布,而装载饷银的大车已经不见。 曾泰吃惊地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将饷银转移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快的手脚啊。” 他站在地厅中央环视着四周,周围一片墙壁,只有他们刚刚走出的暗门打开着。 狄仁杰皱眉思索着,缓缓踱了起来。 脚步声响,城防营军官快步跑进地厅:“刺史大人!” 曾泰赶忙迎上,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军官说道:“众军搜遍古堡各个角落,没有发现人迹。大人,这座古堡是空的!” 曾泰失望地走到狄仁杰身旁道:“恩师” 狄仁杰说道:“我听到了。” 曾泰不安地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喃喃地说道:“上百辆大车,是怎么进到这地厅之中的,又是怎样出去的呢?” 曾泰没有听见狄仁杰在说什么:“恩师,您说什么?” 狄仁杰抬起头来道:“这地厅之中四周都是墙壁,据我亲身经历和上次在地厅中所见,只有几道小小的暗门通往客房和大厅,可这几道暗门的宽窄根本容不下装载饷银的马车进出。” 曾泰拍了拍手:“是啊。这暗门也就仅容一人出入。” “那么,他们是如何令马车进出地厅的呢?” 狄仁杰沉思片刻,从身旁的军士手中接过火把,向地面照去。 只见夯土地面上错综复杂的车辙向西北方向延伸开去。 曾泰轻声道:“车辙。” 狄仁杰点了点头,顺着车辙的印迹向前走去。 车辙到了西北方向的墙壁之下突然终止了,似乎那些马车进入了墙壁之中。 曾泰惊奇地道:“恩师,车辙断了!好像、好像走入墙壁之中了。” 狄仁杰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墙壁,墙是灰糙面石垒成,没有丝毫缝隙。 狄仁杰举着火把,边走边仔细地在墙壁上搜寻着,大约走了十几步。 忽然,墙壁上方一个兽形符号跃入眼帘,狄仁杰停住脚步,举起火把向上照去。 墙壁左上方一人高处隐约刻着一只小兽,看样子像是一头狮子。 狄仁杰赶忙从袖中拿出了梅香留下的腰带,仔细查看着。 腰带上的图案分为两排,第一排绣的都是几何图形,而第二排绣的则是一个个兽形图案。 果然,第二排中间有一个用黑线绣成的开口雄狮,口中噙着一条巨蟒。 狄仁杰赶忙抬起头来,举着火把向墙壁上方照去。 墙壁上除了刻着一只狮子外,再也没有别的图案。 而且,狮子口中并无巨蟒。 狄仁杰伸出手在狮形图案上按了按,没有动静。 他轻轻摇了摇头,举着火把继续向前走,约摸又走了五六步,墙壁上又出现了另一个兽形图案,狄仁杰停住脚步,举起火把向上照去,图案果然是一条巨蟒。 狄仁杰伸手在巨蟒图形上按了按,还是没有动静。 他静静地思索着,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他冲曾泰招了招手,曾泰赶忙走过来:“恩师。” 狄仁杰问:“曾泰呀,看到这个图案了吗?” 曾泰就着火光向墙壁上看了看,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你按住这个图案。” 曾泰赶忙伸手按住了巨蟒图案。 狄仁杰快步走到狮形图案前伸手按住,而后道:“我说一二三,咱们同时用力按压。” 曾泰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暗室 “一、二、三!” 二人同时用力按压图案。 “咔嚓”一声,墙壁上的一排灰石缩进墙面,刻着巨蟒的石头与刻着狮子的石头同时向中间移动,随着“嚓”地一声轻响,巨蟒嵌入雄狮口中。 紧接着,墙壁上弹开两扇双开的暗门,露出了一间暗室。 “恩师,暗室!” “走,进去!” 二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的暗室,里面置满了启动机关的消息掣。 狄仁杰和曾泰举着火把缓缓走了进来。 曾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里一定是古堡机关的总消息室。这些扳掣控制着堡内各样机关的启动。” 边说边放低火把向扳掣上照去,只见每一只扳掣上都刻着字样。 二人缓缓向前走去,忽然,暗室左方出现了一台半人高的铁制扳掣。 狄仁杰用火把照向扳掣,上面刻着“地厅大门”四个大字。 狄仁杰说道:“我想应该就是它了。” 说着,他将火把交给曾泰,双手握住扳掣向后一时地厅中传来隆隆巨响和军士们的惊呼声。 二人对望一眼,急步冲出暗室,向地厅奔去。 西北方向的墙壁在巨大的轧轧声中两边分开,露出背后隐藏的宽阔地道。 狄仁杰和曾泰走进地道中,举起火把四下一照,地道是用实土夯成的,地上布满了车辙。 狄仁杰的脸上现出了喜色:“他们就是从这里将饷银运走的。” 曾泰望着狄仁杰:“不错。” 狄仁杰说道:“五百万两饷银,转运起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跑不远!曾泰,留下两个小队在此看守,其余人随你我进入地道追赶,一定要将饷银夺回来!” “是!” 归义伯府后堂。 王莽刚想出手救人,突然,他转念一想,不妨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布置的机关,他静静地向里面望去。 不一会儿,后堂的暗室打开了,走出来了两个人,正是夫人薇儿和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王莽顿时吃了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他向里面望去。 夫人薇儿和丫鬟低语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丫鬟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来,王莽赶忙隐蔽在了一旁。 堂内,李元芳缓缓地睁开双眼,感觉脑海中一阵晕眩,他赶忙将眼睛闭上。 良久,晕眩感渐渐减弱,神智也慢慢恢复。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王蔷的夫人薇儿。 李元芳猛吃一惊,噌地坐起身来。 薇儿冲李元芳笑道:“怎么,没想到?”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狐疑地道:“这是什么地方?” 薇儿轻声说道:“归义伯府啊。” “夫人,你、你和王蔷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家。” “什么,你家?” “正是。” 李元芳的脑海一片混乱,他甩甩头,竭力想要理清头绪:“记得在古堡之中,你曾要我将一封信带到凉州吉祥巷,交给一个叫红姑的人。” “是的。” 薇儿说道:“我就是红姑。” 李元芳傻了:“你就是红姑?” 在窗外偷听的王莽也傻了,薇儿是红姑? 薇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元芳:“我就是红姑。” 李元芳问道:“既然夫人就是红姑,那夜在古堡之中为什么不直言相告,又为什么要我们将信送到这里?” 薇儿说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说自己是红姑,你们会相信吗?” 李元芳想了想她的话,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并不在归义伯府中,又为什么要我们将信送来这里。” 薇儿轻叹一声道:“阴差阳错,造成了误会。” “误会?” 薇儿说道:“三天前,也就是你们来到古堡的那天上午,王蔷告诉我要连夜赶回凉州。 可没有想到的是,傍晚时分你们来了,当你们在闲谈中提到了夜宿王家堡,王蔷的脸色立时变了。 因为在几天前,梅香在王家堡被救,堡内的神庙也被人破坏。 当时,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些,但看到王蔷的脸色,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本来我将你请到房内是想向你了解夜宿王家堡的情形,可你出于谨慎并没有将事情的始末原委告诉我,这是我早已想到的。 因此,我提前准备了那封信” 李元芳说道:“这似乎并不是我要问的问题。” 窗外的王莽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薇儿说的是真是假。 薇儿说道:“不要着急,请听我说。 你走后,我越想越觉得不踏实,而此时,丫鬟燕儿跟踪王蔷进入地厅,偷听到他们的刺杀计划,回来向我禀告。 于是我来到怀先生房中,一来警告他要小心,二来是想问出夜宿王家堡和梅香的事情,可你们并不相信我。 于是我想,反正你已经答应要替我将信和腰带带至凉州送到伯府,而我本来就要在当夜离开古堡,肯定会先于你们到达。 这样,当你们来伯府送信时,自然会见到我,而我则可以将你们约到其他地方,问清当夜王家堡的情形,要回那条腰带。” 说到这里,薇儿看了李元芳一眼,又道:“可没有想到,那天夜里出了很多事情。 当我将你们救出,返回房中,王蔷告诉我要晚两天到凉州,我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们了。” 李元芳说道:“原来是这样。今天早晨,我们到达凉州,先生便派狄春三人到吉祥巷送信,可到了傍晚他们还没有回来。” 薇儿歉意地道:“真对不起,薇儿行事不周,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李元芳说道:“夫人言重了。” 薇儿说道:“我想,你的三个伙伴一定是失陷在伯府之中了。” 李元芳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可以肯定。当时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问清了吉祥巷的所在,趁夜潜入伯府,寻找狄春三人的下落。 可刚才到了后堂,不知为何,脑海中一片晕眩,自此便不省人事。夫人,是你救了我吧?” 薇儿说道:“正是。刚刚我路经后堂,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进去看看,恰好遇到你晕倒在地。我和燕儿便将你救来了这里。” 听到这里,王莽冷笑一声,静静地望着里面。 第三十九章 再次相救 李元芳说道:“屡蒙夫人搭救,元芳惭愧。” 薇儿笑了:“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今夜回到伯府后便向下人打听,有没有人前来送信。 可下人们说没有人来过,我还以为你们尚未到达凉州,真想不到你放心,我会帮助你打听那三位伴当的下落。” 李元芳拱手道:“那就有劳夫人了。啊,对了,这里真的是夫人的家?” 薇儿轻轻叹了口气:“是的。” 李元芳说道:“这归义伯与王蔷和黑衣社是什么关系?” 薇儿说道:“归义伯名叫王锴,是朝廷册封的世袭伯爵。他是王蔷同父异母的哥哥。” 李元芳皱了皱眉头:“哦?” 薇儿说道:“他们兄弟二人都是黑衣社的圣骑士,这归义伯府就是黑衣社设在凉州城内的坛口。” 李元芳惊道:“原来是这样。” 薇儿点了点头:“多年来,这兄弟二人以爵位为掩护,暗中为黑衣社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据我所知,这一次他们又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 李元芳急切地问道:“是什么阴谋?” 薇儿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本来我将梅香放在王蔷身边卧底就是为了能够时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可是梅香一死一切线索都断了。看来,我要从头开始了。” 李元芳看了薇儿一眼,道:“夫人,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与梅香为何要刺探黑衣社的秘密?” 薇儿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容薇儿日后再为详述。” 李元芳赶忙道:“元芳唐突,夫人恕罪。” 薇儿笑了笑:“没什么。” 忽然,她歪着头望着李元芳道,“我也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为什么对黑衣社那么感兴趣?” 李元芳愣住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待时机到了,元芳自会向夫人言明。” 薇儿笑道:“虽然你我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的耳朵微动,他赶忙闪到了一旁。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薇儿连忙站起身,丫鬟燕儿跑了进来,低声道:“夫人,王蔷来了。” 薇儿顿时一惊。 李元芳站起身道:“元芳告辞。”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 说着,她朝内堂指了指,李元芳点点头,快步走进堂中关闭了房门。 脚步声已到门前,王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候。” 随从们应声止步。 门打开了,王蔷快步走了进来:“夫人。” 薇儿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如此匆促?” 王蔷说道:“夫人先在府中安歇几日,明早我要出城去办点事情。” 薇儿说道:“妾身听说,凉州城闭关锁道,相公怎么能够出得去呢?” 王蔷咳了一声:“此事不劳夫人挂怀,我自有办法。”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内堂,“哎,夫人,内堂为何关门呀?” 薇儿看了看王蔷笑着说:“是燕儿随手带上的。” 王蔷“哦”了一声,缓缓走到内堂门前。 薇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忽然,她走到王蔷面前看着他嗔笑道:“相公,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 王蔷没有说话,停在内堂门前,似乎要进去。 薇儿扯着他的袖子:“难道你是怕妾身偷人不成?” 王蔷假意道:“夫人言重了。” 说着,他突然伸手重重地将门推开。 内堂中空无一人。 王蔷回过身来把薇儿的手轻轻地拉起来:“是我多疑了。” 薇儿撅着嘴道:“一天到晚在外面飞,还好意思怀疑我。” 王蔷笑着将她搂到胸前:“我哪敢怀疑夫人,是怕夜深人静,夫人独自在房中不安全。” 薇儿笑着挣脱了他的怀抱:“行了,净拣好听的说。进了门,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王蔷说道:“好了,夫人,我先走了。” 薇儿点点头道:“最近城中不太安静,一切小心。” 王蔷敛容道:“放心吧。” 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带上了房门。 听着外面一行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薇儿轻轻松了口气。她快步走进内堂,轻声道:“他走了,你出来吧。” 眼前一花,李元芳从房梁上落在了她的面前。 薇儿说道:“刚刚他推门的时候,把我的魂都快吓掉了。” 李元芳微笑道:“给夫人添麻烦了,元芳这就告辞。” 薇儿说道:“刚刚王蔷说,他明日一早要出城。” 李元芳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薇儿说道:“如果能够跟上他们,或许能查出些端倪。”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窗外的王莽听着薇儿和李元芳的对话若有所思,难道 灯球火把将地道照得一片明亮,狄仁杰、曾泰率众军循着密道急急追赶着。 前面不远处地道到了尽头。 狄仁杰一挥手,众军停止前进。 曾泰说道:“恩师,好像没路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从身旁的军官手中接过火把,高高举起,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火把向四周的墙壁上照去。 约摸走了十几步,右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六棱形标记。 狄仁杰觉得这个标记很熟悉,赶忙从袖中掏出腰带,仔细对照,果然在腰带第一排的几何图形中找到了相同的标记。 狄仁杰用火把四下照了照,周围再没有别的记号。 他伸手在墙壁上的六棱形标记上按了按,吱呀一声,墙壁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暗门。 狄仁杰一挥手,身后众军一拥而上,将暗门打开。 一道强光直射进暗道之中。 狄仁杰赶忙用手挡在眼前,待双目渐渐适应,才定睛向外望去。 天光已经放亮,暗门外是一个葱翠的山谷。 狄仁杰、曾泰走出了暗门,只见峡谷中溪水潺潺,百鸟争鸣。 狄仁杰低头向地面望去,却见车辙印到此断绝,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他又抬头仔细看了看面前这座山谷,才发现这座山谷竟然是一座死谷,四面绝壁,没有道路。 第四十章 诡异的死法 曾泰也随着狄仁杰的视线向地面看去,他惊讶得合不上嘴:“恩师,这、这是条死路。而且,地上的车辙也不见了。难道,这些人会飞不成?” 狄仁杰没有说话,目光在四周的绝壁上搜索着。 忽然,正面突兀而起的绝壁上隐约现出了一个四方形图案。 狄仁杰赶忙拿起腰带对照着,果然,腰带第一排绣着一个四方形,四方形当中套着一个类似眼睛的椭圆形,椭圆形中央绣着一个发光的圆形,看样子好像是太阳。 狄仁杰四下寻找着椭圆形和太阳的标记,但他失望了。 四面的山壁除了一个四方形标记外空无一物。 狄仁杰闭上眼睛思索良久,他睁开眼抬头对曾泰说道:“曾泰,你看到石壁上那个四方形标记了吗?” 曾泰顺着狄仁杰手指的方向朝正面的绝壁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标记。 狄仁杰说道:“你命军士爬到山崖之上,用力按压那个标记。” 曾泰点了点头,回头叫过几名军士,低低地说了几句。 几名军士脱去外罩的铠甲,队长拿来绳索,众人迅速来到绝壁前,搭起人梯,最上面的军士攀住突出的岩石靠近了四方形标记,他伸出手拼命按压着。 没有丝毫动静。 下面的曾泰喊道:“再用力!” 那名军士又用力按了按,石壁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曾泰说道:“恩师,没有动静啊。” 狄仁杰想了一想,道:“让他们下来吧。” 曾泰高声喊道:“下来吧!” 绝壁上的军士将随身的绳索拴在一棵突出的小树上,顺绳索飞快地溜了下来。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腰带,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曾泰说道:“恩师,这条腰带就是那个小姑娘梅香临终前交给您的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啊。你看到了,腰带上下两排各绣着两组不同的图案,几次试验的结果证明,这条腰带的作用就是破解古堡中的暗门、暗道及各种机关埋伏的。” 曾泰说道:“不错,昨夜在古堡中我们就是按照腰带的指示找到了地厅大门。”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啊。可现在的情形又如何解释呢?一个四方形图案” 他指了指绝壁上的图案:“就在这里。可腰带上所绣四方形中套着的椭圆形和这个类似太阳的图案却没有出现。如果说,这两个图案并不是刻在此处的,那么,它们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曾泰看了看腰带上的标记,抬起头四处寻找着。 四面的山崖上再也没有任何显示。 曾泰说道:“恩师,我想这个四方形标记应该与古堡之中那些标志的作用相同,是开启山谷中暗门的机关。” 狄仁杰说道:“是啊,我也这么想。如果说这山谷之中没有通路,那些装载饷银的马车到了这里以后,又会驶向何方呢?你刚刚看到,地面上已没有了车辙。这难道不奇怪吗?” 曾泰问道:“恩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先回古堡再做区处。” 另一边,归义伯府外。 李元芳刚走了出来,王莽紧随其后。 李元芳停住了脚步:“谁?” “是我!” 王莽说道。 李元芳看向了王莽,松了口气:“是敬旸啊,对了,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莽说道:“我本想出手,但转念一想,不妨先看看是谁布置的陷阱再说,结果布置陷阱的人没看到,反倒是夫人薇儿出现了。” 李元芳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夫人救了我。” 王莽点了点头,摇了摇头。 李元芳纳闷道:“敬旸,你怎么了?” 王莽说道:“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夫人发现了你之后对丫鬟说了几句话,而后丫鬟就走了。” 李元芳抬起头来:“你是说,丫鬟是被夫人指使走的?”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后来王蔷就来了,这很奇怪啊!” 李元芳喃喃道:“难道夫人是骗我的?” 王莽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个丫鬟有问题。” 李元芳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王蔷最近要出城。” 李元芳点了点头:“只好如此了,但愿狄春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吧!” 王莽叹了口气:“对付王蔷兄弟,可简单啊,我们必须要早点联系到大人,” 古堡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却发出近乎昏黄的颜色。 虽然是正午时分,但这里依然令人觉得阴森可怕。 狄仁杰、曾泰率城防营军士回到大厅,看见在这里值守的几名军士面带微笑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模样甚是怪异。 狄仁杰略觉奇怪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军士,这时身后的军官厉声喝道:“刺史大人来了,还不起来!” 几名坐着的军士仍是面带微笑,一动不动。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曾泰走到一名军士面前问道:“昨夜大军走后,这里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回答。 军士依然面带微笑,望着曾泰。 曾泰皱了皱眉道:“本州在问你话。” 军士仍然毫无反应。 身后的军官实在忍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军士的衣服喝道:“你这厮怎么回事?刺史大人与你讲话” 猛然狄仁杰大喝一声:“住手!” 军官一惊,赶忙松开了手。 那名军士的身体立时瘫倒在地。 狄仁杰抢上一步,手探向了他的鼻端,已经没有了呼吸。 狄仁杰颤声道:“他死了。” 曾泰一声惊呼:“什么?死,死了?” 他急忙蹲下身,探了探鼻端,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快步走到另外几名军士身旁一一检视。 曾泰急急问道:“恩师,怎么样?”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都死了。” 曾泰惊得连退两步,一旁的军官和周围的军士们发出一片惊呼。 狄仁杰仔细地检视着军士们的身体、头发和眼睛。 曾泰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们的脸色,怎么像活人一样!” 第四十一章 红点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望着狄仁杰。 良久,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道:“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他们是怎么死的” 猛地,他抬起头来问道:“一共有多少驻守的军士?” 此言一出,曾泰登时像触电一般脱口喊道:“楼上还有!” 狄仁杰猛一挥手:“走!” “砰”的一声门打开了,狄仁杰、曾泰冲了进来。 七八名军士有坐有站,呆立在房中。 狄仁杰缓缓走到一名站立的军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名军士的身体应声而倒。 曾泰快步走到其余军士身前,逐一试探着他们的鼻息。 狄仁杰的目光扫视着这个房间:桌椅板凳摆放得规规矩矩,门窗没有丝毫被毁坏的痕迹,地面上也很干净 曾泰快步走到他身旁,颤声道:“恩师,军士们都、都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我们走后,黑衣社的杀手前来偷袭,杀死了他们?”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绝不可能。这个世上没有这样的杀手。” 曾泰问道:“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杀死这么多人,而不留下丝毫痕迹。 你看看这屋中,门窗无损,桌椅板凳更是整整齐齐,这就说明屋中没有发生过战斗。 而且,昨夜大雨,如果真的有杀手潜入古堡行刺,地面上定会留下足迹。 可是你再看看房间的地面,干干净净。” “不错,不错。” 狄仁杰说道:“再有,黑衣社的歹人之所以撤离,就是因为此处已经暴露,不能再做秘密联络之用。 撤走的意图便是放弃这座古堡,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必要再跑回来行刺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但毫无用处,更会暴露行踪。” 曾泰不解地问道:“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军士身上没有伤口,也未曾中毒,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沉思着,良久才道:“这古堡之中有怪呀。” 少顷,狄仁杰抬起头来道,“曾泰,立刻下令,所有军士退出古堡!” “是!” 凉州长史脚步匆忙,急冲冲走进堂中。 一名商曹正在堂中等候。 长史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商曹说道:“李大人,今晨接到城西地保快报,有一支天竺商队中的商人染上了一种怪病,一天之内已有八人死去。” 长史大吃一惊:“什么,一天死了八人?” 商曹说道:“正是。刚刚地保和坊正等人前来对卑职言讲,怀疑这怪病很有可能是瘟疫。” “瘟疫?!” 商曹点了点头道:“卑职心想,而今凉州遭逢大案,一旦再有瘟疫流行,那可是雪上加霜啊。因此,卑职想请大人特准,将这些天竺商人的尸身运出城去掩埋。” 长史踌躇道:“闭关令是刺史大人所颁,而今他不在府中,我岂能擅自做主。” 商曹说道:“可大人您想一想,如果这些天竺人真的得了瘟疫,将他们的尸身留在城中,后果不堪设想啊。万一,万一” 长史摆了摆手道:“好了。事急从权,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办理。 第一,只允许这一支商队出城。 第二,对所有货物严加盘查,一旦发现大量银两及可疑物什,立即扣押。” 商曹领命急行而去。 狄仁杰在房中仔细地搜索着。 四周灰石面墙壁、圆木架起的房顶、石质地面。 忽然,墙角处一个小红点映入了眼帘,红点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狄仁杰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 红点儿似乎是某种鸟类的排泄物。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窗户,窗户紧闭。 他静静地思索着。 此时曾泰走了进来回道:“恩师,众军已全部退出古堡。” 狄仁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将小红点小心翼翼地裹了起来,揣入袖中。 大厅中恢复了寂静。 狄仁杰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他的目光四处扫视着。 又是一个小红点跃入眼帘。 他急忙走过去,用手帕将之裹了起来。 身后的曾泰问道:“恩师,那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像是鸟粪。” “鸟粪?” 狄仁杰点了点头,沉吟着道:“可鸟粪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再有,如此密闭的古堡,鸟儿怎么能够飞得进来? 这小小的红点着实有些奇怪。” 说着,狄仁杰缓缓走到大厅中央,回身吩咐道,“曾泰,命军士们进来收尸,将尸体保管好,回凉州后我还要仔细验查。” 曾泰领命。 狄仁杰长叹一声:“传令,回师凉州!” 城门紧闭,街道上冷冷清清,离城门不远处的茶楼前摆着几张桌子,摊位上有两位客人,二人头戴一顶大斗笠,背对街道而坐。 他们偶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王莽和李元芳,他们的目光警觉地四下扫视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店小二拎着茶壶托着茶碗快步走了过来:“二位客官,让您们久等了。” 说着,将茶沏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笑问道:“小二哥,最近有没有人出城啊?” 小二回道:“嗨,您看看我这儿的生意就知道了。 往常打辰牌开始,出城的人就到这儿扎堆了。 吃早点的、等人的,嘿,真说的上是高朋满座。 可您看看现在,闭关封道,几天了,连个人影儿也见不着。 得,小的该打,可算今儿个来了您们这么两位。” 李元芳笑道:“我们还真的不知城关已经封闭了。” 小二说道:“哎,这城再不开,咱这买卖也该关门了。”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车轮轧地之声。 店小二说道:“嘿,客官您瞧,这不又来了跟您们一样不知情的人了。” 王莽和李元芳回过头向远处望去,果然,一支小小的商队缓缓开了过来,四个包巾蒙面的人骑着马,身后跟着七八辆马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推起头上的斗笠警觉地观望着。 只见商队慢慢接近了城门,城防营队长走上前来厉声喝道:“站住!” 商队停下了。 队长走到队前道:“不知道刺史大人的闭关令吗?” 。” 说着,将批递了过去。 队长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立时变了:“瘟疫?” 商人赔笑道:“不瞒您说,就怕是呀。” 队长点了点头道:“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身后的军士高声答是。 第四十二章 检查 “等等!” 身旁传来了一个声音,队长回过头来,王莽和李元芳站在他的面前。 队长愣住了:“是你们在说话吗?” 李元芳说道:“正是。” 队长说道:“你要干什么?” 李元芳走到商队前道:“我们要检查这支商队。” 队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你们是哪路的神仙?” 那个!你算什么,凭什么检查我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笑了笑,李元芳说道:“不算什么,就是要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官凭递到队长的手中。 队长打开一看,登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小的不知大将军驾到,滥言造次,大将军恕罪!” 他这一跪,城门前所有人都傻了。 那个为首的商人更是目瞪口呆。 李元芳拿回官凭道:“起来吧,为什么要放这些人出城?” 队长说道:“大将军请看,这是刺史府的批。” 李元芳拿过来看了一遍,递给了王莽。 王莽扫了一眼,抬起头问那商人道:“这车上装的是死尸?” 商人赶忙道:“是,是。是得瘟疫死的。” 王莽说道:“把你们头裹的包巾都拿下来。” 商人赶忙冲后面挥手喊道:“大家摘下包巾!” 后面三人赶忙将头上的包巾取下,露出本来面貌,三个全是汉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元芳问道:“你们是天竺商队?” 商人忙应道:“是。” 王莽问道:“可为什么你们都是汉人?” 商人说道:“回大人,我们本是天竺人的随从,现在主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 王莽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后面三人跟前仔细打量着,都是陌生的面孔。 这时,李元芳转过身道:“把马车上的封盖打开!” 那商人面色一变:“这” 李元芳的脸登时沉了下来:“怎么?” 商人哭丧着脸道:“刚刚商曹大人严令,一路之上绝不允许打开马车上的封盖,否则,便要将我们关进大牢。”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说道:“你放心,我们会向他解释。” 商人哀求道:“长官,万一” 李元芳一声厉喝:“哪来这许多废话!” 商人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赶忙冲后面的人摆摆手,四个人将马车上的封盖一一揭了开来。 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到车前向里面望去,里面躺着的果然是天竺人的尸身,尸身的脸部和胸口已经腐烂化脓,死状极其恐怖。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逐车看过,每一辆车上都是一个天竺商人的尸体。 随后又伏下身去,将马车的下部检查一遍。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夹带。 李元芳也微微摇了摇头。 李元芳站起身来,对那商人说道:“对不起,职责所在。你们去吧。” 商人连声道谢,将尸身封盖好。 队长命军卒打开城门,一行人驶出城去。 王莽和李元芳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队长走到李元芳身旁道:“大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芳说道:“闭关令下达后,有没有人出城?” 队长说道:“回大将军,自闭关令下达后,凉州城南门进人,北门封闭,这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今天这是第一起。”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向城门旁的那座茶楼走去。 茶楼二层的济楚阁内,薇儿一身男装静坐等候。 一见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她急忙问道:“查得怎么样?” 王莽说道:“不是王蔷。是一支天竺商队。” 薇儿问道:“你们查仔细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大车内都是天竺商人的尸体,车下部我和敬旸也查过了,无法夹带任何人或物。” 薇儿失望地点了点头。 王莽笑了笑道:“不要着急,再等等吧。” 薇儿点了点头,突然,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元芳。 李元芳偶一抬头,刚好看到她的眼神:“干吗这么看着我?” 薇儿说道:“刚刚你查车的时候,我在这里看到了,开始那个官军队长不让你查,是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薇儿说道:“你给他看了什么东西,他对你又磕头又鞠躬的。”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笑了笑:“你看得还真仔细。” 薇儿白了他一眼:“那当然,告诉我。” 李元芳想了想道:“等时候到了,我自会让你知道。” 薇儿“哼”了一声:“臭美,我还不稀得看呢!” 李元芳笑道:“本来也没什么可看的。” 薇儿笑了出来:“你这人,倒会顺坡下。” 忽然,王莽看了看外面,轻轻嘘了一声。 薇儿赶忙捂住了嘴。 王莽说道:“夫人” 薇儿纠正道:“别老叫我夫人、夫人的,多难听!你们就叫薇儿吧。”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这好像不合适吧?” 薇儿笑道:“有什么不合适,取了名字就是为让人叫的。再说,你一叫夫人,就让我想起王蔷,提起他我就恶心。” 这时,李元芳问道:“既然那么恨他,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薇儿轻叹一声道:“当然有目的。”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我见过很多地你这样的女孩子,为了报仇不惜委身仇敌。其实,这样处心积虑地复仇,得到的只是更大的痛苦。” 王莽顿时想到了锦娘,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薇儿低下了头,三人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笑了笑道:“我要回去了。” 王莽点了点头道:“这里有我和元芳兄就够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薇儿望着李元芳,良久才道:“男人复仇有很多方法,可女人只有自己的身体。” 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李元芳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对不起。” 薇儿笑了:“男人不需要道歉。而且我也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回去是为了替你们打听狄春三人的下落。哦,对了,如果我得到消息,到哪里去找你呢?” 李元芳说道:“刺史府。” 薇儿愣了:“刺史府,凉州刺史府?” 李元芳点了点头。 薇儿疑惑地道:“你,你们是官府的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道:“算是吧。” 薇儿望着李元芳,缓缓摇了摇头:“你们真是奇怪的人。” 王莽笑了笑:“对我们来说,你一样很神秘。” 薇儿点了点头:“我走了。” 王莽和李元芳站起身:“多谢。” 薇儿笑道:“好了,别总跟王蔷一样,虚情假意的。” 王莽和李元芳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第四十三章 暗流涌动 漆黑的夜。 彤云四合,朔风劲吹。 一道闪电划过。 天际顿时响起滚滚的雷声。 归义伯府正堂门前,站着两个身穿红衣的丫鬟,静静地等待着。 远处人影晃动,薇儿从大门方向走了过来,她偷眼看了看正堂的情形,而后假装漫不经心地转身奔正堂而来。 堂前的两位丫鬟施礼道:“二奶奶。” 薇儿点了点头:“大爷在里面吗?” 一位小姑娘答道:“正在堂内。” 薇儿说道:“好好伺候。” 小姑娘说道:“是,请奶奶放心。” 薇儿“嗯”了一声,快步离去。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房门一响,身穿绣金黑袍、戴青铜面具的王锴走了出来,冲门前的两个小姑娘一摆手,三人穿过花园中的亭台楼榭向后园走去。 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正是薇儿。 她四下看了看,蹑手蹑脚地尾随而去。 王锴三人快步走进后堂,将大门关闭。 薇儿尾随而至,飞快地将身体贴到墙根下,点破窗纸向堂内望去。 只见王锴坐在后堂正中的椅子上,两个小姑娘走到墙旁轻轻拍了拍,墙上弹起一座暗门,二人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们就将狄春、张环、李朗押了出来。 薇儿屏声静气,悄悄地注视着堂内的一举一动。 狄春三人浑身绑缚被押到王锴面前。 王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冷冷地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究竟是受谁的指使前来下书?” 狄春把头一扬:“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 王锴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这样倔强的性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劝你实话实说,还能留条活路。否则剖腹剜心!到那时后悔就晚了!” 狄春冷笑一声道:“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王锴也“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狄春冷冷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保管你会后悔一辈子!” 王锴发出一阵大笑,“仓”的一声寒光闪现,长剑抵在了狄春的咽喉上:“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让你来送信?” 狄春面不改色:“我也再说一遍,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绝不会再说!” 王锴手中长剑一紧,剑尖刺破了狄春喉头的皮肤,鲜血登时流了出来,王锴厉声道:“那个托你送信的夫人叫什么名字?” 窗外,薇儿紧张地望着里面的狄春,双手攥成拳头。 堂内,狄春高声应道:“不知道!” 薇儿长出了一口气。 王锴死死注视着狄春,狄春毫不退却,双眼眨也不眨地瞪着王锴。 一旁的小姑娘厉声道:“主人,这厮如此倔强,杀了他!” 王锴望着狄春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敢杀你?” 狄春冷笑一声道:“一个在自己家里都要戴面具的人,还说什么敢不敢的,动手吧!” “你!” 王锴大怒,良久,他忽然笑了出来,“你想激怒我,没那么容易。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指使你的人,把他们押进去!” 两个小姑娘推推搡搡地押着狄春三人走进暗门。 王锴狠狠地将长剑插入鞘内。 窗下的薇儿神色稍缓,见四顾无人,转身离去。 窗外雷声滚滚。 一名宝林堂的医者在收拾着桌上的物什。 猛地,榻上的病人发出一声狂叫:“房将军,水里有毒!” 医者吓了一跳,赶忙跑了过去,只见那病人不停地喘着粗气,双手拼命在空中抓挠着。 医者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喊道:“别,别动啊!小心,哎” 人影一闪,王莽奔了过来。 王莽说道:“怎么了?” 医者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少爷您回来了,病人又做噩梦了。” 王莽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把了把脉,忽然,他皱了皱眉:“奇怪!” “什么奇怪?” 医者疑惑地问道。 王莽看了看四周,四周的门窗完好,他问道:“最近有人进来过吗?” 医者摇了摇头:“没有,只有小人在这里。” 王莽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 忽然,医者说道:“哦,对了,我傍晚去取了药,那时候病人身边没人。” 王莽猛地转过身来:“什么!” 医者吓了一跳:“怎么了?”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事了,你好好照顾病人。” 医者点了点头。 王莽芳望着榻上的病人,低声自言自语:“那个蒙面人是谁?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为什么几次三番地要对你下手” 一旁的医者问道:“少爷,您说什么?” 王莽缓缓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问道:“你刚刚说病人在昏迷之中大喊大叫?” “嗯。” “他喊了些什么?” “嗯,他好像喊房将军,水里有毒。” “房将军,水里有毒?” “好像是。”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王莽转身道:“进来。” 刺史府的一名仆役走了进来:“王先生,刚刚有个叫燕儿的小姑娘来到府中,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您。” 说着,他递上了纸条。 王莽赶忙接过,打开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响起了几声闷雷。 后园中一片静寂,只有门前的几盏风灯摇曳着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轻响。 一条黑影飞掠而来,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后堂门前,正是夫人薇儿。 后堂的门紧闭着。她四下看了看,伸出手按住堂门轻轻一震,“吱嘎”一声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薇儿闪身而入。 堂内一片漆黑,薇儿伸手划亮了火折,向地面上照去。 地面上铺着凸纹和凹纹两种青砖。 薇儿深吸一口气,脚踩着凹纹青砖迅速来到后山墙前,举起火折朝墙上照了照,墙壁上刻着一个浅浅的三角形,薇儿轻轻拍了拍,“砰”的一声轻响墙上弹起一座暗门。 薇儿伸手将门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条向下的暗道,暗道两侧墙壁上点着铜油灯。 薇儿熄灭火折轻轻走了进去。 暗道直通地下,薇儿沿台阶飞快地跑了下去。 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一道铁门。 薇儿来到铁门前,扳动门旁的开关,“咣啷”一声铁门打开了。 第四十四章 救人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嚓”,薇儿划亮了火折。 室内亮了起来,狄春三人正坐在暗室的角落里。 一见薇儿,狄春脱口惊呼道:“是你!” 薇儿轻轻嘘了一声道:“你就是狄春吧?” 狄春点了点头。 薇儿走上前去拔出腰间的短剑,将狄春三人的绑缚割断。 狄春说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薇儿摆了摆手道:“说来话长。我先救你们逃出伯府。随我来。” 说着,她快步走了出去,狄春三人随后紧跟。 不远处两个巡更的仆役提着灯笼,边走边敲打着梆铃。 薇儿轻轻一摆手,四人伏身在一块太湖石后。 巡更的仆役渐渐走远了。 薇儿冲身后挥了挥手,四人飞快地奔到角门前,薇儿拔下门闩,打开门,对狄春低声道:“快走吧。回去后,王敬旸和李元芳会向你们解释的。” 狄春点了点头道:“多谢夫人。” 说着,三人跑出角门。 薇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轻轻地舒了口气。 狄春三人飞快地向巷口冲去,一道闪电亮起,狄春猛地停住了脚步。 巷口站着一个身着绣金黑袍,戴青铜面具的人,正是王锴。 狄春三人惊在了当地。 房内一片漆黑。门声一响,薇儿快步走了进来,回手关闭了房门。 她靠在门上,连吸两口气,拍了拍胸脯。 “这么晚还出去呀。”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薇儿猛然一凛。 “扑”地一声轻响,风灯点亮了,王蔷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嘲弄的微笑看着她。 薇儿一惊:“你没走?” 王蔷笑了笑:“当然。否则,今天晌午在城门前,我就要落入你那两位好朋友的手中了。” 薇儿强笑道:“什么好朋友?” 王蔷冷冷地道:“就是昨天夜里,躲在内堂偷听的那两位朋友啊。 今天在城门前搜查商队的不是他们吗? 其实,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在古堡中那个姓怀的随从,好像是叫王敬旸吧? 那天夜里,你不是请他将一封信送到吉祥巷,交到红姑手中吗?” 薇儿吃惊地看了王蔷一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蔷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身旁的人真的那么可靠?你以为你可以将梅香安插在我身边,我就不能将别人安插在你身边?” 薇儿突然明白了:“燕儿。” 王蔷嘿嘿地一笑:“真聪明。” 说着,他双掌轻轻拍了拍。 内堂门打开了,燕儿缓缓走了出来,冷冷地道:“夫人,你好啊。” 薇儿冷冷地道:“燕儿,你可真是了不起,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 燕儿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 薇儿缓和了一下,笑道:“燕儿,这些年我对你也算不错,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助他?” 燕儿说道:“因为我们俩都是女人。你死了,我就是夫人。” 薇儿嘲讽地望着她道:“这是王蔷给你的承诺?” 燕儿得意地笑了笑:“正是。” 薇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太天真了。” 王蔷站起身,走到薇儿身边:“好了,不要再关心别人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卧底到我身边?” 薇儿笑了笑道:“你觉得,凭你和燕儿能够将我留在这里?” 王蔷冷笑道:“女人啊,总是最不识时务。”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门外登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十几名黑袍人手持长剑站在门前。 王蔷冷冷地道:“怎么样,满意了?” 薇儿轻轻“哼”了一声。 这时,王锴率一众红衣女子押着五花大绑的狄春、张环、李朗三人走进房中。 这下薇儿惊呆了:“你,你们” 王锴冷冷地道:“真没想到,那个要他们三人到伯府送信的夫人,竟然是你。当时,王蔷对我说起此事,我还不肯相信。” 王蔷走到他身旁道:“怎么样,大哥,现在你相信了吧?” 王锴长叹一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找潜藏在伯府之中的内奸,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薇儿愤然道:“少废话,既然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便!” 王锴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好一张厉口!我劝你知时达务,实话实说!否则,顷刻之间便要你粉身碎骨!” 薇儿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王锴拔出长剑抵在她咽喉上厉声喝道:“说!” 薇儿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王锴的手猛地一抖,剑尖在薇儿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流了出来。 一旁的王蔷走过来,按住他的长剑道:“大哥,你不要心急,一会儿还有好戏。” 王锴一愣:“哦?” 王蔷说道:“今天夜里,她命燕儿通知王敬旸和李元芳前来伯府救人。” 薇儿猛地睁开眼睛。 王蔷狞笑道:“我已将一切布置停当,只等王敬旸和李元芳自投罗网!” 随着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裹挟着暴雨横扫在窗棂上,发出一阵瘆人的哗哗声。 忽然,刺史府后门外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狄仁杰和曾泰等人。 狄仁杰和曾泰等人很快进入了府内。 这时,一名小厮奔了过来:“刺史大人,您回来了。” 曾泰点了点头:“怎么了?” 小厮把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曾泰:“大人,这是王先生让我交给你们的。” “哦?” 曾泰挑了挑眉。 他接过递给了狄仁杰:“恩师。” 狄仁杰接过看了起来。 “恩师,敬旸说了什么?”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敬旸在信中说,狄春他们陷在了伯府,他和元芳去救人了。” “什么?伯府?” 曾泰吃了一惊:“归义伯府?”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而且敬旸怀疑归义伯府是黑衣社的老巢。” “这。” 曾泰愣住了:“这不可能吧,归义伯是太宗皇帝赐下的,他们怎么可能是黑衣社的人呢?”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走,我们去看看房将军。” 曾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再闯伯府 疾雨横扫着伯府花园,升腾的水雾弥漫在空中,将一切都模糊得若隐若现。 雨雾中,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过花园,向西跨院奔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燕儿快步走了进来。 她长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火折,点燃了风灯。 她的手突然停住了,双眼死死地瞪视着桌上。 就着屋内的桌子上,摆着两套男人穿的雨袍,旁边放着两顶雨帽。 水顺着雨袍和雨帽不停地滴在地面上。 燕儿顿时吓了一跳,浑身颤抖起来,哆里哆嗦地问道:“谁,谁在这儿?” 没有回答。 她端起风灯四下照着,猛地,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 “砰”的一声风灯落地,登时熄灭,屋内一片漆黑。 雨雾中,两条黑影飞快地掩到后堂窗下。 二人身着宽大的雨袍,看不清面容,看身形似乎是王莽和李元芳。 他们慢慢地向后堂门前走去。 “吱呀”一声后堂的门打开了,王莽和李元芳轻轻走了进来,长大的雨帽盖住了他们的脸。 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脚步似乎有些迟缓。 闪电在门前亮了起来,王莽和李元芳走到了后堂中央。 一声惊雷,雷声中,后堂门轰然关闭,王莽和李元芳猛吃一惊回过头来。 此时堂中突然响起一阵梆铃,紧接着,黑暗中传来疾风暴雨般的暗器破空声。 王莽和李元芳的身体在这一阵恐怖的巨响声中如飞絮一般飘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后堂墙壁上,摔落在地。 “噗”的一声堂内亮了起来,后山墙的暗门打开,王锴、王蔷兄弟率黑袍人快步走到王莽和李元芳身旁。 王蔷狞笑道:“你们好啊,我的老朋友。” 王莽和李元芳一动不动。 王蔷蹲下身,一把揭开了王莽头戴的雨帽,他不由得失声惊叫。 只见地上那具浑身钉满暗器的尸体哪里是王莽和李元芳,分明是薇儿的贴身丫鬟燕儿和一个侍女。 只见燕儿和侍女的嘴里塞着布条,双手被捆在身后,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雨袍。 王锴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蔷猛地站起身:“不好,上当了。快去看看薇儿!” 说着,他与王锴率众冲出后堂,冒雨穿过后花园,向东跨院奔去。 院门前站着几名黑袍人,紧守着偏房。 薇儿、狄春、张环、李朗四人五花大绑坐在地上。 薇儿望着窗外道:“下雨了。” 忽然,狄春说道:“但愿王侯爷和李将军不要来。” 薇儿诧异地回头望着狄春道:“王侯爷?李将军?你是说王敬旸和李元芳。” 狄春点了点头:“是啊!” 薇儿追问道:“他们是侯爷和将军?” 狄春有点奇怪地问:“怎么,夫人不知道?” 薇儿摇了摇头。 狄春说道:“他们俩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王侯爷武功高强,医术无双,是皇帝亲封的正四品的逍遥侯,而李将军身经百战,胆略过人,是皇帝亲封的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 声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薇儿惊奇地道:“正四品的逍遥候和正三品的大将军??” 狄春点点头道:“是啊!” 薇儿喃喃道:“王锴是朝廷册封的伯爵,也不过就是正五品而已。” 狄春苦笑了一下:“夫人,伯爵只不过是勋官,大将军可是实职呀!而且侯爷因为医术无双,他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呢,论地位丝毫不差李将军。” 薇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都怪我,为什么不等王敬旸和李元芳来了再动手。 现在不仅连累了你们,恐怕也会将他置于险境。 王蔷的手段我见过,可以说歹毒之极。 王敬旸和李元芳毫无防备,很难逃脱他的魔掌。” 狄春长叹道:“夫人,别自责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但愿吉人天相,保佑王侯爷和李将军二人无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了,王锴、王蔷率人冲了进来,一见屋中的情形,王蔷松了一口气。 薇儿四人冷冷地望着他。 王蔷对看守说道:“严密把守偏房,任何人不得靠近。” 两名看守高声答是。 王氏兄弟对视一眼,快步走出偏房,看守锁上了房门。 薇儿轻声道:“看来府里出事了。” 狄春猜测道:“难道会是王侯爷和李将军?” 只听门外王锴厉声喝道:“集合府内人众,严查伯府各个房舍,一定要将刺客找到!” 身后的黑袍人齐声答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薇儿说道:“刺客,他说的刺客会不会就是王敬旸和李元芳?如此说来,他们并没有中计。” “是的,王莽没有中计。”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狄春脱口叫道:“王侯爷!李将军!” 房门大开,王莽和李元芳站在门前,两名看守倒在他们的脚下。 薇儿惊喜地喊道:“真的是你们!” 王莽快步走进房中,寒光闪过,四人绑绳齐断。 薇儿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关在这里?”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他微笑道:“当然是王蔷兄弟带我们来的。好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马上离开!” 归义伯府内。 王蔷率人冒雨搜查,猛地,他停住了脚步,脱口喊道:“不好,上当了!” 身旁的王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二弟?” 王蔷一拉王锴,急促地道:“大哥,快,回东偏房!” 偏房的门大开着,屋里已空空如也。 王锴、王蔷等人一见屋中的情形,又急又气。 王蔷狠狠一掌拍在门上:“上了王敬旸和李元芳的恶当了!” 王锴也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人关在这里?” 王蔷苦笑道:“当然是我们带他们来的。” 王锴愣住了:“我们带他们来的?” 王蔷摇了摇头道:“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 他们本来并不知道薇儿关在哪里,于是他们便投石问路,将燕儿和双儿劫持。 让她们化装成他们的样子潜进后堂触发机关,我们看到燕儿和双儿的尸体,惊慌之下,未及细思,以为他们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急急赶到这里查看情况,而他们尾随而至,等我们离开后,这才下手将人救走。” 王锴双手狠狠一拍道:“这两个恶贼!二弟,他们肯定跑不远,我们追!” 王蔷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大哥。薇儿逃走对我们非常不利,看他们也绝非等闲之辈,咱们可要做好准备呀。” 王锴缓缓点了点头。 第四十六章 再聚 刺史府内,一名宝林堂的医者正在向狄仁杰讲述这一天来发生的种种怪事。 狄仁杰静静听完,缓缓说道:“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喃喃道:“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害廖清呢?” 曾泰看向了狄仁杰;“恩师,会不会是黑衣社的人?”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曾泰看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猛吃一惊:“难道是这样的?” 曾泰问道:“恩师,什么这样的?” 狄仁杰说道:“也许,他并不是想杀廖清。” “什么?” 曾泰大吃一惊:“恩师,您说的是谁?” 狄仁杰摇了摇头:“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两个病人醒来。” “大人说得对极了,我也是这么想!” 外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狄仁杰一喜:“敬旸!” 王莽和李元芳已快步走进屋中,抢上一步施礼道:“大人!” 狄仁杰一把拉住了二人:“元芳,敬旸,你回来了!”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笑道:“我们还给您带来了一位客人。” 狄仁杰愣住了:“哦,是谁呀?” 王莽冲外面喊道:“你们进来吧。” 脚步声响,薇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狄春、张环、李朗。 狄仁杰惊奇地道:“夫人,是你!” 薇儿笑道:“怀先生,别来无恙啊!” 狄仁杰微笑道:“看样子,今夜元芳的收获不小啊。不但救出了狄春三人,还带回了一位贵客。” 薇儿说道:“怀先生,薇儿惭愧。行事鲁莽,险些酿成大祸。” 一旁的王莽微笑道:“好了,夫人就不要自责了。刚刚你说错了一点,就是怀先生不姓怀。” 屋里的人笑了起来。 薇儿愣住了:“哦?” 狄仁杰笑道:“我的真名叫狄仁杰。” 薇儿登时愣住了:“狄仁杰,就是那位以断案名闻天下的宰相狄仁杰大人?” 狄仁杰笑道:“现在已经是个致仕的闲官了。” 薇儿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地望着狄仁杰:“您真的、真的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 王莽说道:“我们还会骗你吗?” 一旁的李元芳也说道:“你也真是的,这还能有假?” 薇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民女薇儿不知狄仁杰身份,行事无礼,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笑呵呵地将她搀了起来:“夫人,狄仁杰屡次蒙你搭救,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怪罪于你?” 王莽一指曾泰道:“这位便是凉州刺史曾泰大人。” 薇儿又要跪,被曾泰拦住了:“夫人就不必多礼了,狄仁杰是我的恩师,这屋中都是自己人。” 王莽接着一指李元芳道:“这位是李将军,朝廷的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 薇儿赶忙见礼,接着王莽将剩下的张环等人一一做了介绍。 最后薇儿笑道:“该介绍你自己了吧,王侯爷。” 王莽笑了笑道:“我曾答应过你,待时候到了会给你说的,我是逍遥侯王敬旸。” 薇儿惊讶地说道:“原来你们都是这么大的官儿。” 王莽笑了笑:“我们算什么大官,狄大人才是大官啊!他可是宰相。” 薇儿顿时呆住了,喃喃道:“宰相!”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笑了笑:“夫人,让狄春先带着你去休息吧!” 薇儿点了点头,明白他们是有事情要商量。 她对着狄春说道:“狄管家,有劳了!” 狄春忙说不敢,很快他带着人走了出去。 此时,房内只剩下了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四人。 待狄春等人走后,王莽转过身来,对着狄仁杰笑道:“大人,我们目前就是要让房将军和廖将军醒来,一旦他们醒来,那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李元芳皱了皱眉:“可是,他们一直昏迷,就连你和大人也没办法,我们怎么办呢?” 王莽冷笑一声:“廖将军我没办法,但房将军我可有办法。” “哦?”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看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因为房将军已经醒了。” “什么?” 狄仁杰和李元芳大吃一惊。 王莽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几次三番想杀廖将军的就是房将军了。” “你的意思是说房将军在装昏迷?” 李元芳反应了过来。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我和大人都把过房将军的脉,但是都诊断出他的脉象很平和,这根本不是一个昏迷之人该有的脉象。 起初我和大人还以为是他的头部受了伤,这才导致昏迷。”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我和敬旸当时的分析确实如此。只是当时我就感到很奇怪,他的脉象完全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王莽接着说道:“后来,我跟踪黑影到了后堂,也就是房将军的房间,这才发现房将军根本就是在装昏迷。” “敬旸,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啊。” 李元芳没好气地说道。 王莽说道:“当时大人不在这里,而且狄春等人陷在伯府,我再转念一想,他装昏迷正好让我们有时间救出狄春,等大人来了再处置他。” “这个奸贼,恩师,我这就带人去拿下他。” 曾泰一听,立马火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雨停了,但天边还有隐隐的雷声滚动。 曾泰率张环、李朗等卫士正向后堂方向走去。 忽然,不远处的角门前闪过一条黑影。 曾泰停住脚步,掉头望去,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角门前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亮。 角门的另一边便是后堂。 曾泰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几步奔到了后堂,只见后堂的地上里倒着一名医者,他再向床上一看,哪里还有房哲的踪影。 他的脸色顿时大变:“不好,让这厮跑了。” 他看着身后的张环和李朗说道:“大人,他跑不远的,我和李郎去追!” 曾泰点了点头:“一定要追上他们,我去告诉大人。” 张环李朗对着身后的卫士们喊道:“所有人,跟我走。” 说着,他们带着一群卫士向角门奔去。 曾泰看了他们一眼,赶忙向正堂走去。 第四十七章 黑衣架构 正堂内。 房内影影绰绰,隐约传来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的说话声。 闪电在云层中频频亮起,就在这微弱的光亮映照下,一条黑影飞快地由后院奔来,转眼间,便到了西厢房的窗下。 黑影缓缓站直身体,点破窗纸向房内望去。 房内,王莽、李元芳真在对狄仁杰说着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两名巡更的仆役边说话边向这边走来。 黑影吃了一惊,赶忙隐身在黑暗之中。 王莽和李元芳刚把最近在凉州发生的事情向狄仁杰详细讲了一遍。 狄仁杰边听边思索着什么。 末了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说,今天晌午曾有一支天竺商队出城?” 王莽说道:“他们持有刺史府的批,上面说,这支天竺商队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为怕在城内引起恐慌,因此放他们出城掩埋尸身。” 狄仁杰沉吟片刻,缓缓道:“瘟疫?” 王莽说道:“正是。刺史府公上是这样说的。” “车上的尸身你们检查过,真的是天竺人?” “正是。” “天竺商人,天竺商人”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问道:“大人,您与曾兄率人追查饷银的下落,有结果吗?” 狄仁杰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一无所获。那天夜里,我们率军赶到古堡,但黑衣社的歹人已经撤离,饷银也被秘密转运到了其他地方。” 王莽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这些人我在凉州也和黑衣社的人打过交道,虽然他们高手不多,但论他们的隐藏能力,绝不下于曾经的蛇灵。”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的速度太快了,那么多饷银,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忽然,李元芳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大人,王蔷兄弟都在伯府,要不我们直接去伯府抓人。” 狄仁杰还未说话,这时曾泰冲了进来:“恩师,不好了,房哲跑了。” “什么?” “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三人大吃一惊 曾泰说道:“就在刚刚,我去抓人的时候在角门看到了一个黑影,起初我没在意,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我赶忙跑到后堂,结果发现他竟然跑了。” 王莽问道:“那个医者呢?他可是我宝灵堂的人。” 曾泰说道:“被房哲打晕了。” 王莽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这么凑巧,他跑不远的,我去追吧!” 曾泰说道:“张环李朗已经带人去追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你也不要太自责,人没事就好,他有伤在身,跑不远的。” 王莽点了点头。 李元芳哼了一声:“这个奸贼,大人,可以肯定一定是房哲出卖了大军,这才致使大军覆灭,饷银丢失。”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但愿张环他们能够追上吧!” 话音刚落,李朗跑了进来:“大人,我和张环眼看就要追上房哲了,可是他却跑进了归义伯府,张环将军守在门口,让卑职来报信!” “归义伯府!” “真的是它!” 李元芳转过身来:“现在可以确定了,一定是房哲和王蔷兄弟勾结,劫夺饷银,毒害大军。 大人,您下令吧,我和敬旸这就去把他们抓来。”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踱步。 王莽也静静看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说道:“去把夫人叫来,我还有一点疑惑。”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点了点头,对着门外的仆役说道:“来人,去把薇儿夫人请来!” “是!” 一个小厮赶忙向后院奔去。 曾泰看着狄仁杰:“恩师,房哲逃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不能急,不能急,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李元芳说道:“大人,你和曾兄没有找到的饷银一定藏在伯府,我和敬旸亲眼看见王蔷兄弟密谋着什么,说不定饷银就藏在他们的后堂暗室里。” 狄仁杰问道:“敬旸,元芳,你们进去过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摇了摇头。 忽然,王莽说道:“虽然我们没有进去过,但薇儿夫人一定进去过。”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暗室里并没有饷银。” 王莽等人转过头来,正是夫人薇儿走了进来。 薇儿说道:“大人,自你们那天逃出古堡之后,王蔷就觉得事情不妙,他立刻安排转运地厅中的货物。 如果按您刚刚所说,那些马车内装载的就应该是朝廷的饷银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肯定是这样。你可知道,他们将饷银转运到了哪里?” 薇儿回忆道:“当时,我潜入地厅暗中观察,只见十几名黑衣护法站在地厅中,王蔷对他们低声吩咐着什么。 后来听见地厅中传来一阵轰鸣声,西北方向的墙壁竟向两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内藏的暗道。 在王蔷的命令下,黑衣护法押着银车进入了暗道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与我们探查古堡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 我和曾泰率军沿暗道向前追赶,大概在天明时分来到了一座四面绝壁的死谷,山谷中没有通路。” 薇儿说道:“那是通往黑衣社总坛黑暗之山的必经之路。” “哦?” “那座峡谷叫做死亡之谷。据说即使黑衣社中也只有九个人才能通过那里。” “哪九个人?” “大人可能不太清楚,黑衣社的建构其实非常简单。 社中有一位总领袖黑衣大神,着绣金黑袍,被社中人称为天王。 其下是按八卦方位排列的八位圣骑士。 乾位、坤位、震位、艮位、离位、坎位、兑位、巽位,社中称之为圣骑士,着绣银黑袍。 再下面则设有三十二座神庙,一百零八位黑衣护法,每一位黑衣护法统辖五至十名下属。 而黑衣大神与八位圣骑士每月两次聚首,称之为月议。 只有在这两天里,也只有他们九人才能经由死亡之谷中的暗门到达黑暗之山总坛。”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是这样。那么,死亡之谷中的暗门在何处呢?” 王莽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薇儿,这个薇儿对黑衣社的了解也未免太清楚了,这些可是他安插了不少人才知道的。 第四十八章 归义伯 薇儿说道:“不瞒大人,一年前,我趁王蔷不在堡内,沿暗道进入死亡之谷,就是想要找到暗门的所在,可一番探查下来,最终无功而返。” 薇儿说道:“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可以肯定,王蔷已经将饷银运到黑暗之山中隐藏起来。”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他们并没有将饷银运到黑暗之山。” 薇儿惊奇地望着狄仁杰:“哦?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莽和李元芳也一脸惊奇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车辙。” 薇儿不解道:“车辙?”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刚刚你说到,要进入黑暗之山必须首先通过死亡之谷,是吗?” 薇儿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今晨,我与曾泰率军对死亡之谷进行了彻底搜索,在那里并没有发现装载饷银的马车留下的车辙印迹。由此可以断定,银车并未进入到死亡之谷中。” 薇儿似是自语似是发问,道:“这可就奇怪了,既然他们不想将饷银藏到黑暗之山,却为何要将银车赶入暗道? 那条暗道当中并无岔路,只能通向死亡之谷,如此做法有何用意呢?” 狄仁杰说道:“此事的确很蹊跷。” 王莽问道:“大人,那后来呢?”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当我们率军赶回到古堡,那里发生了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是我平生所见最为离奇的命案。” 听了这话,屋中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王莽轻声道:“什么命案?” 曾泰在一旁叹气:“守卫古堡的二十几名军士全部死亡,尸身上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死者面目栩栩如生。最为奇怪的是,古堡中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迹象。” 王莽和李元芳吃惊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没有伤口,不是中毒,死者面不改色,堡内又没有可疑的迹象,那人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沉痛地道:“这是真的。” 曾泰说道:“敬旸,元芳,那景象真是太恐怖了,每个人都像活着一样,可每个人都已经死了。”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中迸出了两个字:“是谁?” 狄仁杰又眉紧蹙:“这一点是目前最难以判断的,死者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勉强说有些发现的话,那就是我在古堡和洪家堡的死亡现场都发现了一些类似鸟粪的小红点儿。”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手帕,摊开在桌面上。 众人围上前来,只见里面是星星点点红色的排泄物。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这红点我也见过!” 狄仁杰闻言抬起头来:“哦,在什么地方?” 王莽说道:“就在我第一次夜探归义伯府那个晚上” 一旁的曾泰吃惊地道:“又是归义伯府?”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那天夜里,我和元芳兄潜入伯府,发现后院停着几辆马车,整个车身上蒙着黄色苫布。 我轻轻揭开苫布,发现里面是圆木制成的木笼,下面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有很多小小的红点,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当时,我觉得非常奇怪,偌大的一辆马车中除了一些稻草和与这手帕中相同的小红点儿,竟然什么都没有。” “后来呢?” 狄仁杰急切地追问。 王莽说道:“后来我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细看之下,食指关节处被什么东西刺破了。” 狄仁杰说道:“敬旸啊,刺破你食指关节的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道:“没有。但后来我细细地回思了一下,很有可能就是关在笼子之中那些不见首尾的神秘之物。” 狄仁杰点头道:“敬旸,你能肯定刺伤你的神秘之物是在大车之内?” 王莽肯定地道:“应该可以。” 狄仁杰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呢?” 众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沉思着道:“就目前来看,如果我在命案现场所发现的小红点,与敬旸在伯府后院大车上看到的小红点是同一种东西,那么可以肯定,发生在古堡和洪家堡的惨案又是王蔷一伙黑衣社歹人利用这种神秘之物制造出来的。”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那么,这种可怕的神秘之物究竟是什么,王蔷一伙又为什么要使用这种东西呢?” 众人相互对视,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狄仁杰说道:“夫人” 薇儿笑道:“大人,小女现已逃离伯府,夫人的称呼就免了吧,叫薇儿就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薇儿,你久在王蔷身旁,据你分析,这种神秘的东西会是什么?” 薇儿沉吟良久,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有听王蔷说起过。” “那么,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停在伯府中的几辆马车中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这些事情王蔷从来不对我说起。我只知道这次王蔷赶回凉州似乎是要与什么人进行交易。” 狄仁杰抬起头来:“交易?” 薇儿说道:“好像是的。” 狄仁杰又问曾泰道:“曾泰呀,这归义伯是什么来历?” 曾泰说道:“啊,归义伯是太宗皇帝亲封的伯爵,位在正五品上,自太宗朝而今,已传有三代。 这一代归义伯名叫王锴,此人平素深居简出,很少与旁人接触,即使出现,也是面戴铜罩,不以真面目示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曾泰接着说道:“是的。学生甫到任之时,他曾来刺史府谒见,便是这套装束。”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说道:“大人,我和元芳兄在伯府也见过他,他的打扮和黑衣社的人一模一样。”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然而这个王锴虽贵为伯爵,为人却从不张扬,在凉州城中的口碑很好。 刚刚听元芳和敬旸说起归义伯府发生的事情,学生便觉得非常纳闷,王锴怎么会与黑衣社的歹人有所牵连。” 王莽说道:“大人,曾兄,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归义伯王锴与黑衣社逆魁王蔷是亲兄弟。” 狄仁杰一惊:“哦?” 曾泰更是诧异道:“有这等事?” 王莽点了点头道:“薇儿,你说说吧。” 第四十九章 黑衣来源 薇儿说道:“王侯爷说的没错,这兄弟二人都是黑衣社的护法。他们表面上以爵位为掩护,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狄仁杰看了看薇儿,道:“是这样。薇儿,你为什么要潜入王蔷的身边?” 薇儿轻叹一声道:“这个问题,王侯爷和李将军也曾经问过我,现在是将真情和盘托出的时候了。狄阁老、刺史大人、王侯爷、李将军,黑衣大神你们都知道吧?” 狄仁杰三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薇儿说道:“黑衣大神王铣就是我的先祖。”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莽也是大吃一惊,难怪她对黑衣社的架构了解的这么清楚。 狄仁杰吃惊地道:“黑衣大神是你的先祖?” 薇儿点点头道:“正是。你们可能并不知道,黑衣大神王铣其实是一位女子。 南北乱世时,从西方拥来了一群武士,这些人黄发碧眼,状若妖魔。 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生食人血。 当地官府几次发兵都被他们打败,而且损失惨重。 自此后,官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理此事。 当时,我的先祖王仙儿住在王家堡” 狄仁杰问道:“就是我们曾经过的那个王家堡?” 薇儿点了点头道:“正是。她幼年之时父母双亡,跟随当地一个僧人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眼见洋妖作乱,危害百姓,她便组织起本村的青壮年依据山势设下埋伏,诱洋妖上钩。 果然,洋妖率队前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自此王仙儿声名大噪,附近的百姓纷纷来投,十天之内,便聚集了数千人。 由于她是女儿之身,深恐众人不服,王仙儿便将名字改为王铣,作战时身穿黑袍,并戴上青铜所制的面具。 这支队伍作战勇猛,每战必破洋妖,而王仙儿更是身先士卒,加之她爱护百姓,锄强扶弱,因此在当地深受爱戴。 久而久之竟被奉做神明,称为黑衣大神。” 李元芳恍然道:“我说黑衣神庙中的神像都是身穿黑袍,戴青铜面具,原因竟然是这样。” 王莽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黑衣社是这样来的。” 薇儿点头道:“不光是神像,就连现在黑衣社的护法也是这般打扮。不过区别在于,王铣是为掩盖其女儿之身,而他们则是为了遮盖洋妖的面孔。” 狄仁杰说道:“既然王铣是以诛灭洋妖,保一方百姓平安为宗旨,那么现在这个以王铣为神的黑衣社却为何行事如此阴险歹毒,竟致肆虐地盘剥残害当地百姓?” 薇儿微笑道:“大人不要着急,听小女慢慢道来。” 狄仁杰颔首道:“你说吧。” 薇儿顿了顿,说道:“因王铣在作战中俘获了很多西洋武士,他们中有一部分自愿投诚其麾下。 这样,她便编制了一支西洋战队,主要用于对洋妖的各类战役。 这个西洋战队中的武士就是目前黑衣社中黑衣护法们的先人。” 狄仁杰说道:“原来是这样。” 王莽喃喃道:“原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西洋人,而是他们的后裔。” 薇儿继续说道:“随着王铣在甘凉一带的声望越来越高,当时的北齐皇帝高虎封其为甘凉王,管理甘凉一带。 及至本朝太宗皇帝一统天下,甘凉归属,王铣主动投诚,献出甘凉王之印,被太宗封为归义伯。 这一举措引起下属的不满,他们暗中使用诡计,将王铣骗入古堡中毒死,并派人追杀王铣的家人。 当时,一些忠于王铣的部众保护其家小逃离凉州,在武威、张掖一带混入民间,自此生根繁衍,然而家族血仇终不能忘。 因此王铣的后人世世代代都以消灭黑衣社为己任。” 狄仁杰说道:“你就是王铣的后人,潜入王蔷兄弟身边,就是为伺机消灭黑衣社,报家族大仇。” 薇儿点点头:“正是。” 狄仁杰接着问道:“那么,黑衣社又是怎么组成的呢?” 薇儿说道:“当年,王铣被属下毒杀之后,这些反叛者便重新选出了一位首领,此人叫做王中,就是王锴和王蔷的祖父。”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 薇儿说道:“王中一面向朝廷谎报王铣身患重病而亡,一面在暗中组成了黑衣社,将自己的势力转入地下。 朝廷不察之下,将爵位转封王中,就这样,黑衣社便借助朝廷勋封,表面忠诚老实,而暗地里却在凉州一带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因王铣在甘凉的声誉极高,因此,他们便仍然以王铣为神,利用从西洋人那里学来的一些机关手段,制造各种幻象,欺骗鱼肉当地百姓,来达到他们肮脏的目的。 数十年间,他们在各村镇间发展起三十多座神庙,借此控制凉州附近的四乡八镇,并竭力寻找时机意图恢复往日的辉煌。” 狄仁杰说道:“之前你曾说到,黑衣社的总领袖是黑衣大神是吗?” 薇儿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这个人是不是王锴或者王蔷兄弟当中的一个?” 薇儿沉吟片刻道:“有可能。如果黑衣大神真的是他们其中之一,那我想王锴的可能性更大。” 狄仁杰说道:“为什么?” “我曾多次偷听王蔷与属下说话,那些人称他为圣骑士。” “也就是说,王蔷是八位圣骑士之一。” “这一点应该可以肯定。” “那么王锴呢?” “王锴这个人非常神秘,自从我进入伯府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哦?” 薇儿说道:“是的。每次见面,他都戴着青铜面具。这一点,狄春他们是知道的。” 伺立一旁的狄春道:“不错,从我见到他那天起,他便戴着面具。” 狄仁杰又问道:“狄春,你们在伯府遇到伏击是怎么回事?” 狄春说道:“我们带着信来到伯府,按您的吩咐将话说了一遍,这时半空里传来一个声音,要我将信放在门前,我按他说的做了,大门便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丫鬟要我们到后堂,没想到刚到后堂,机关就启动了,一张大网将我们裹在当中。 这几天来,王锴一直在逼问我,那个要我前去送信的夫人是谁。” 第五十章 卧底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那么薇儿,你又是什么时候卧底到王蔷身边的呢?” 薇儿说道:“大约两年前。” 狄仁杰问道:“都查到了什么?”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薇儿详细地回忆着:“开始一切都很艰难,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但自去年我将梅香放入王蔷身旁之后,事情开始出现了转机。 最初,梅香探听到,黑衣社正在策划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则是要利用即将发生的大地动来完成。她将消息传递给我。 当时,我已经通过偷听王锴和王蔷兄弟谈话了解到,黑衣社的九位统领每个月都会有两次月议,每遇重大事件,聚首商议的次数会更多。 当时我想,如果梅香能够利用这个机会跟踪王蔷,找到黑暗之山的所在,探查出他们下一步的阴谋,那么,破解黑衣社便指日可待了。 果然,梅香不辱使命,几天前的夜里,她悄悄告诉我王蔷马上要到黑暗之山,她准备暗中跟踪。 然而,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狄仁杰说道:“看来梅香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只是在逃离时被王蔷等人发现,一路追杀,直到我们将其救起。” 薇儿叹道:“在古堡中当您对我说起梅香已死时,我的心都凉了。当时我想,可能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那条腰带递了过去道:“薇儿,你看看这条腰带上的两排刺绣图案是什么意思?” 薇儿接过腰带仔细地看着,良久才道:“腰带上绣的是古堡机关的启动标志,这些机关我们早已掌握了” 她继续看着,忽然,目光停在第一排最后一个符号上,这正是令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的启动死亡之谷暗门的三个符号。 薇儿静静地看了许久,她抬起头来,指着那个道:“大人,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正为此事踌躇。这个四方形标志出现在死亡之谷正面的绝壁之上。” “哦?” “然而,我却遍寻不见里面套着的椭圆形和这个类似太阳的标记。我命人按压四方形标志却毫无反应,那么,梅香留下的这个图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薇儿轻轻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薇儿,这条腰带我现在正式交还给你。” 薇儿说道:“大人,薇儿愿意协助您击破黑衣社。这条腰带还是由您来保管吧,我想日后肯定会派上用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李元芳说道:“大人,事不宜迟,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归义伯,查抄归义伯府,也许我们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不错,大人只要把王蔷等人抓住,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狄仁杰沉吟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地望着他。 良久,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可打草惊蛇。而今有太多的秘密没有破解,线索都指向归义伯府,比如说,那种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究竟是什么? 黑衣社豢养这种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锴究竟是不是黑衣大神? 大漠中劫持饷银的过程到底是怎样的? 要想真正解开这一个个谜团,归义伯府的位置至关重要。 一旦我们贸然查抄,王氏兄弟定会使用诡计脱逃,而黑衣社也不会再使用归义伯府作为秘密联络点。 对于我们来说,便失去了唯一的查案线索。 这样做,不但无法查出真相,还会令调查陷入困境。 因此,目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为好。” 顿了一顿,狄仁杰又道,“而且,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坐实王锴的罪名,一旦弄巧成拙,便不好收场了。” 曾泰说道:“恩师所言极是。如果我们因证据不足,无法将王锴绳之以法,他必定会具表朝廷告状,万一圣上怪罪下来,我们就被动了。因此,而今之计,还是暗查为好。”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曾泰,自明日起,你派人日夜监视归义伯府,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禀告。” 曾泰应喏。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众人,微笑道:“连日劳顿,大家都辛苦了。夜已深,元芳、曾泰,烦劳你们将大家的下处安排妥当,都回去安歇吧。” 王莽笑了笑道:“大人,我看我就不用了吧!” 李元芳笑了笑:“敬旸,你的封地可是在凉州,在这里,你可算是半个主人啊!” 狄仁杰说道:“曾泰,给敬旸也收拾一间房子吧,这个案子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破案。” 王莽笑了笑:“既然大人这样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曾泰说道:“恩师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请恩师、敬旸和元芳在正堂安歇。 东跨院已打扫出来,薇儿夫人暂时住在那里。 狄春、张环、李朗,你们委屈一下,就在这西跨院中住下吧。” 狄春笑道:“好极了,正好可以照顾病人。” 曾泰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我马上命人安排。薇儿夫人、狄春,我们走吧。” 众人齐声告辞,随王莽、李元芳、曾泰走出门去。 曾泰对几名掌固边走边交代着:“吩咐下去,这位狄先生是本州的恩师,你们要小心伺候,先生有需必应,如敢怠慢,小心则是。” 几名掌固齐声道:“请大人放心。”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正站在屋中静静地思索着,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轻声道:“大人,住处都已安排妥当了。” 狄仁杰转过身,点了点头道:“饷银被劫之事未了,又出现了那个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而两者都是由黑衣社操纵的它们之间有什么内在关联呢?” 王莽轻声道:“大人,这个案子连环相套,蹊跷诡异,不简单呀。” 狄仁杰缓缓走到榻旁,目光望向了床上的病人,良久才道:“从劫持饷银之举不难看出,黑衣社策划的必定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今,我们要做的便是从纷繁的线索中排杂理陈,直奔主题。”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所说的主题是” 第五十一章 圣旨到来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问道:“元芳兄,此案由何开始?” 李元芳说道:“饷银被劫。” 狄仁杰点点头道:“不错。在上次出发清剿古堡之前,我们已经做过类似的分析,劫持饷银虽然是这个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步,但却不是计划的核心,更不是最终目的。 这一点从荒山古堡、洪家堡的死者,以及在这两处和归义伯府后园中发现的那些恐怖的小红点便可以得到证实。 如果黑衣社劫持饷银只是为了贪图钱财,那么,在大漠案发之后,他们完全可以销声匿迹,不再行动。然而目前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您所说的主题,就是要弄清他们劫持这五百万两饷银的真正目的。”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此案的关键。”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非常准确。可要想搞清这一点,当时大漠中饷银被劫的真实情况就至为重要。” 话音未落,门打开了,曾泰快步走了进来:“恩师。” 狄仁杰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不过在了解清楚之前还有几点疑问。”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道:“什么疑问?” 狄仁杰说道:“第一,解运饷银的三千大军在沙漠中全军覆没,偏偏只有这个廖清一人失去了下落,而我们发现他的地方,却是距大军出事的第一现场大漠将近三百里的凉州荒山之中,这个距离差不奇怪吗?” 王莽点了点头:“当时我也感到很奇怪,只是没有细想。” 李元芳和曾泰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想来的确很奇怪。” 狄仁杰说道:“第二,从饷银被劫到我们在深山中发现他,中间只有一天的间隔,而发现他时,他身负重伤昏死在碎石之中。 试问这样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是怎样一天之内奔波三百里地,从大漠跑到荒山中的呢?” 曾泰说道:“他会不会是跑到了深山之中,才遭到歹人的伏击?” 王莽说道:“有这种可能。可是如果他逃出案发现场时头脑是清醒的,身为大军副将,为何不赶到凉州报信,却要穿过凉州城跑到深山里去?” 曾泰点头道:“不错,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李元芳说道:“不要说中毒之人,就是正常人也不可能一天奔驰三百余里,除非” 狄仁杰道:“除非身背六百里加急书的驿卒。”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 王莽说道:“大人,这几个疑问恐怕只能由王蔷兄弟来回答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曾泰说道:“恩师,我想朝廷的圣旨也快到了,一旦有了皇上的恩准,我们就可以查抄归义伯府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暂时还不能冒然行动。”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要不我和元芳兄再去探一探伯府?”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一定要小心,万不可打草惊蛇。” 王莽点了点头:“放心吧!” 李元芳也是点了点头。 夜。 归义伯府正堂内的风灯点亮了。 王锴飞步奔到堂前,早已等候在正堂门口的仆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王锴猛吃一惊道:“快,快请!” 仆役转身奔去。 不一会儿,房哲在仆役的带领下来到正堂门前,王锴快步迎上,二人低语了几句。 王锴对身旁的仆役道:“去将二老爷请来。” 仆役答应着快步向后园而去。 王锴与房哲携手走进正堂,大门关闭。 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闪电般从房檐上疾翻而下,凑到窗前,点破窗纸向堂内看去。 堂内,王锴和房哲低声说着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猫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再靠近一点。 忽然,远处灯火一闪,王莽和李元芳赶忙转身隐身在廊柱后面。 脚步声响,仆役提着灯笼引领王蔷来到正堂门前,王蔷推门而入,仆役转身离开。 王莽和李元芳从廊柱后转了出来,靠近窗旁点破的窗纸,只见堂内房哲与王锴、王蔷急促地说着,声音很低。 王锴拍了拍房哲的肩膀,又指了指王蔷,也说了几句什么,王蔷连连点头,而后三人走到山墙旁,打开暗门走了进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晨。 凉州城。 厚厚的城门在轰鸣之中缓缓打开,一队手持仪仗,全副武装的千牛卫骑兵簇拥着一辆金黄色的马车飞奔进城,隆隆的车声在夜空中回荡。 堂鼓之声一阵紧似一阵,曾泰率凉州刺史府衙的僚属飞步走进大堂。 全副武装的千牛卫排列在正堂两厢,钦差大臣宰相张柬之手托圣旨坐在大堂中央。 专属礼官一见曾泰率合属到来,朗声道:“凉州刺史恭迎钦差大臣!” 曾泰率合府人众撩袍跪倒,口中高声道:“臣凉州刺史曾泰,率合衙僚属恭迎钦差大人!” 张柬之起身走到大堂正中,举起手中的圣旨道:“曾大人,圣旨到了,接旨吧。” 曾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臣凉州刺史曾泰恭候圣谕!” 张柬之展开圣旨朗声宣读:“旨诣凉州刺史曾泰,前已悉,奉诏赍发边关之五百万两饷银于大漠神秘消失,尔塘中以为邪神所掳,是非曲直究竟何若尚待察勘。 此事过虽非全在于彼,然尔治境不严,竟令北地邪神猖獗于斯,致使国币虚耗,关河不宁,其责不可谓不重,本应厉处。 然朕念尔苦戍边河,劝课农桑,积年来政绩斐然,为黎庶称道,因暂留使职,不予严处,尔其详之。 今朕着内史狄仁杰黜置西北” 曾泰又惊又喜,抬起头来。 张柬之继续念道,“纠察此案,尔务当全心协力为要。钦此!” 曾泰叩下头去:“臣曾泰不胜惶恐感激之至,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柬之说道:“曾大人请起。” 曾泰站起身来,张柬之双手将圣旨交到曾泰手中。 第五十二章 张谏之到来 凉州刺史府公堂内。 曾泰和张谏之在说着什么。 忽然,张柬之猛地站起身,吃惊地道:“怎么,狄怀英现在这里?” 曾泰说道:“正是。恩师现正在西跨院之中。” 张柬之喜道:“我说到五平、并州都不见他的踪迹,原来竟然跑到了凉州。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曾泰,你马上引本阁前去!” 曾泰说道:“是!” 与此同时,西跨院中,王莽和李元芳正在向狄仁杰讲述之前跟踪房哲的经过:“我和元芳兄亲眼看到房哲与王锴、王蔷兄弟见面,三人一同走进了一间暗室之中。 由此看来,那个将解运大军出发日期及行走路线密告黑衣社的内奸必是房哲无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现在看起来,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而今,房哲的身份暴露,逃至归义伯府,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会是什么呢?” 李元芳说道:“大人,将此事告知曾兄,查抄伯府,抓捕房哲和王氏兄弟,我想定会真相大白!”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刚刚我们已经说过了,查抄伯府现在还不是时机。再有,归义伯是太宗亲封的勋爵,位在五品。 曾泰虽为刺史,但要处置一名先皇赐封的伯爵首先要上书皇帝,皇帝将此案下达给宗正府,宗正府查察之下才能准其所请。 这一来一往,最少要三个月的时间。” 王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有些着急道:“大人,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张柬之的连声呼唤:“怀英兄,怀英兄!” 狄仁杰惊讶地抬起头来:“柬之!” 只见房门双开,张柬之快步走进房中,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迎了上去:“柬之,真的是你!” 一旁的李元芳和王莽躬身施礼道:“张阁老。” 张柬之赶忙还礼:“大将军,王侯爷!” 狄仁杰又惊又喜地道:“柬之呀,你怎么到凉州来了?” 张柬之笑道:“怀英兄,还不是为了你!” 狄仁杰一愣:“哦,此言何意呀?” 张柬之说道:“皇帝下诏复你内史之职,加西北道黜置使,查察饷银丢失一案。” 狄仁杰心中一喜,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哦?” 张柬之继续说道:“我携圣谕及你和李大将军复职的官诰,与黜置使卫队星夜兼程赶往五平,可到达后,江州刺史温开却对我说,你已于十几天前离开五平前往并州老家。 于是,我率卫队直奔并州,可并州刺史对我说,没有见你到来。 我无奈之下只得代你前往凉州传谕,想不到竟在这里见着了你,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 狄仁杰笑道:“柬之,辛苦你了。” 张柬之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莫谈辛苦二字。 怀英兄,你清楚,给边关的五百万两饷银是朝廷筹措了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从各地抽调上来的,可现在竟然全部丢失。 接到塘后,龙颜震怒,圣上本欲将房哲、曾泰就地抓捕押赴神都,我苦谏之下,这才传旨令曾刺史将功补过,待结案后再作处置。 而戍边大军的将领们听闻此事更是人心惶惶,纷纷上表朝廷,恐军心不稳,引发变乱。 而今形势异常紧张,怀英兄,你务必尽快查清此案,如能追回饷银当然是上上大吉,就算真是邪神作祟的冥案也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边事重大,缺饷就意味着混乱,此事不能等啊。” 狄仁杰目光炯炯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什么邪神作祟的冥案! 柬之,而今此事已经彻底澄清,发生在大漠中的饷银被劫案,可以肯定是一个名叫黑衣社的邪恶势力所为。” 张柬之吃惊地道:“哦,你已经查出了端倪?” 狄仁杰点点头道:“请兄台回去上禀皇帝,狄仁杰定会勘破此案,缉捕元凶,还关河安宁。” 张柬之微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从曾泰手中拿过一个托盘:“怀英兄,这是你和李大将军复职的官诰,这里是圣旨。” 狄仁杰接过交与了李元芳。 张柬之拉住狄仁杰的手道:“一切全仗怀英了!” 狄仁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元芳兴奋地道:“大人,刚刚我们还说到查抄归义伯府的难度,而今,凭圣谕赋予您便宜行事之权,凭着您西北道黜置大使的身份,此事已再无障碍。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动手吧!”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元芳兄说的对,现在我们可以动手了。” 狄仁杰沉思着,良久缓缓摇了摇头道:“元芳,敬旸,事情似乎还没有到如此紧迫的地步。” 李元芳说道:“大人,要想得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抓住逆魁怎能办到?”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元芳,你先不要着急。好好想一想,我们现在抓捕王锴、王蔷和房哲会有什么结果?” 李元芳解气地说道:“撬开他们的嘴巴,得知真情!” 狄仁杰摇了摇头:“而今,我们并无真凭实据,一切全靠分析。就是房哲内奸的身份也是通过观察和推断得来的,并无任何佐证。” 张柬之吃惊道:“怎么,房哲是内奸?” 狄仁杰道:“至少现在看起来应该可以肯定。” 张柬之叹口气道:“这可真是祸起萧墙啊!” 李元芳有些着急:“大人,难道房哲意欲杀死廖清,这还算不上证据?” 狄仁杰看了看元芳,反问道:“你说呢?” 李元芳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今大漠中饷银被劫的真实情况不明,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能够坐实房哲内奸的罪名。除非廖清醒来说出真相。”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 王莽补充道:“那房哲夤夜跑到归义伯府与王锴兄弟见面,这总可以算得上是证据了吧?” 狄仁杰苦笑一下道:“我们又有什么凭证,可以坐实王锴的罪名呢?王锴身为朝廷勋略,位在五品,无凭无据怎能抓捕,难道仅凭薇儿所说的一番话,便要将其定罪收监?” 第五十三章 分析案情 王莽想了想,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们无法证实王锴有罪,那么房哲与他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旦将其缉拿,我们又该如何审理?”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道:“我们可以直接讯问房哲,为何几次三番刺杀廖清。” 狄仁杰笑了:“元芳,如果我是房哲大可推诿不认。发生在西厢房的两次刺杀只有小桃一人在场,而且并没有看到凶手的真面目。萧何律法所谓的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就是这个道理。” 王莽又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讯问他为何假装昏迷,夤夜逃出刺史府面见王锴。”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是房哲,可以有一千个回答等着你。首先,说我假装昏迷有何证据?”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元芳略一思忖道:“这大人说过,看他的脉象早就应该苏醒。” 狄仁杰说道:“那么当时为何不将此事揭破?” 李元芳顿时语塞。 狄仁杰继续说道:“说到夜见王锴,房哲只需告诉我们他与王锴是旧时相识,见面不过是平常的叙谈也就是了。” 李元芳还不甘心道:“可,可这明明是谎言。” 狄仁杰道:“不错,这是明摆的抵赖推诿,可我们又以什么证据去揭穿它呢?” 王莽叹了口气,李元芳也不知何言应答。 狄仁杰接着说道:“到那时,事成骑虎,我只能以黜置使的身份责备房哲不该在大案未结之时私自出府,但这只是一个错误,却不是罪行。”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道:“可大人,王蔷是大漠劫饷的主谋之一,这一点可以肯定吧。” 狄仁杰说道:“当然。我们亲眼在他居住的古堡地厅之中看到了装载饷银的大车,这是如山铁证。” 李元芳说道:“好,既然如此,卑职和敬旸今夜亲眼见到,房哲与王锴会面时,王蔷也在场。这一点,房哲还如何脱辞?” 狄仁杰笑了起来:“想听听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是房哲会这样回答,我与王锴是好朋友,却并不认识王蔷,而王蔷是王锴的弟弟,同住在归义伯府内,大家在一起见个面有什么问题吗?” 李元芳语塞,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此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这时,王莽又问道:“大人,那我们要是只抓捕王蔷一人呢?” 狄仁杰说道:“此事我们已经讲过,单抓一个王蔷是没有用的。 他是黑衣社的圣骑士,只要被捕,黑衣社马上就会更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造成的结果就是,我们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全部失去作用。 即使抓捕后王蔷肯于吐露实情,以这些黑衣社歹人的能力,也一定会先于我们更改行动计划,做好一切安排。” 李元芳顺着王莽的思路补充道:“大人,我们可以秘密抓捕,不让黑衣社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你们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如果只抓了王蔷,而无法指证王锴和房哲,这个秘密又怎能保守得住?” 曾泰点了点头道:“恩师说得没错。 按照薇儿所说,王锴也是黑衣社的重要人物,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坐实他的罪名,一旦他逍遥法外,那么,什么查抄伯府,抓捕王蔷,这一切就都不再是秘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此事通告黑衣社的逆魁。 这样,我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样一说我们确实不能抓王蔷,黑衣社的隐藏能力可是不弱,一旦打草惊蛇,那所有的线索就断了。” 这时,李元芳为难地道:“不抓无法得知他们下一步行动计划,抓又怕泄露风声,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狄仁杰沉吟着道:“刚刚我说过了,要理清头绪,直奔主题。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黑衣社劫持饷银的目的是什么,这便是我们从杂乱的头绪之中理出的主题。 那么,请大家想一想,围绕着这个主题的重要线索有哪几条? 其中有哪一条是我们可以不必打草惊蛇,又会有所发现的?” 大家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有一条线索我现在想来比较符合目前的状况。” 狄仁杰望着他道:“说说看。” 王莽说道:“就是那个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究竟是什么?”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得非常好,此事与饷银被劫定然有着某种内在关联,甚至有可能就是我们想要弄清的主题。” 曾泰说道:“可怎么才能查明这一点呢?” 狄仁杰说道:“要想查明这一点,首先要搞清楚,王蔷为什么要从荒山古堡返回凉州。” 李元芳说道:“这一点很清楚,我们夜宿古堡,查到了饷银的端倪,这才迫使其不得不放弃古堡回到凉州。”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忽略了薇儿提供的线索。” 李元芳不解:“什么线索?” 王莽沉吟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据薇儿所说,在我们来到古堡之前,王蔷就曾对她说过,要连夜返回凉州,对吗?” 李元芳想了一想道:“不错,不错。” 狄仁杰说道:“今晚薇儿还曾说起了一个话题,也许你们并没有在意。那就是,王蔷回凉州是要同什么人进行交易的。” 李元芳猛醒过来:“啊,我明白了。我在伯府后院发现的那些装载着木笼的马车便是交易得来的货物。”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通过那些在死亡现场和马车木笼里发现的类似鸟粪的小红点儿,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王蔷以交易换取的货物,正是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不错,非常合理。” 狄仁杰望向王莽和李元芳继续道:“元芳、敬旸,你们还曾提到那支被放出城的天竺商队。” 曾泰吃了一惊道:“什么,有天竺商队被放出城?” 第五十四章 敲山震虎 王莽向曾泰解释道:“正是。他们拿着刺史府的批,声称车上死去的天竺人感染了瘟疫,官府为怕在城中引起混乱,这才将他们放出城去。” 曾泰变色道:“岂有此理!” 狄仁杰说道:“曾泰呀,倘使事情真是如此,这样处置也不能算错。我看,明日将参与处置此事的官吏叫来详细询问一下。” 曾泰说道:“是。恩师,我也想到了一点。” 狄仁杰说道:“你说。” 曾泰说道:“从我们夜袭荒山古堡所得到的线索来看,黑衣社歹人定是将大批饷银转运到了一个秘密的所在,这个地方在哪里,与王氏兄弟和房哲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曾泰呀,你很有长进。 这一点是整个案情最为重要之处,也正是我说不可打草惊蛇的原因。 王蔷负责饷银的转运,因此,定然知道饷银的下落。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王蔷就绝不会将五百万两银子置之不理,定然会前去查看或者要用饷银来做什么秘密的勾当,到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曾泰猛的明白了:“啊,这才是顺藤摸瓜的真意。” 李元芳兴奋地道:“只要跟踪王氏兄弟或者房哲,定能找到饷银的下落。” 王莽也是兴奋地点了点头:“大人,原来您早就想好了。” 张柬之一直认真听着几人的交谈,此时已似乎明白了个大略,他又不由赞道:“运筹帷幄,料敌机先,狄仁杰真乃神人也。”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刚刚说过,不可打草惊蛇,但敲山震虎却是必要的。” 众人面面相觑,曾泰问道:“敲山震虎?”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回答。 王莽若有所思。 刺史府内堂鼓之声惊天动地,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将凉州刺史府团团围裹,气氛异常紧张。 凉州刺史府合衙僚属及驻守凉州的边军将领在刺史曾泰和几位大将军的率领下,分左右两班,迅速进入公堂之内,分列两厢。 钦差专属礼官高声唱道:“黜置使大人到!”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进公堂,立于中庭座上。 曾泰和领班大将军跨步出列躬身禀道:“启禀黜置使大人,凉州刺史府合衙僚属、凉州戍边卫军麾下将领全部到齐!一卯点过,请大人升座!” 狄仁杰威严地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台阶,端坐于中堂交椅之上。 王莽和李元芳站在狄仁杰的身后。 堂鼓之声大作,曾泰高声道:“二卯点查!” 列于阶下的刺史府掌固与凉州卫军官快捷无声地点查起来。 不一会儿,掌固快步走到曾泰身旁低声说了几句,曾泰一愣:“哦?” 只听凉州卫大将军说道:“启禀大人,两卯点过,凉州卫麾下将弁全部到齐,无一遗漏。”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大将军辛苦了。” 大将军退进班列之中。 曾泰跨上一步道:“启禀大人,两卯点过,凉州刺史府衙下各职司官吏全部到齐。唯有凉州勋略归义伯王锴未至。”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寒意。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声高唱:“归义伯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向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面罩青铜面具,身着绣金黑袍的人快步奔上公堂,躬身道:“归义伯王锴不知黜置使大人驾临,延误时卯,实为不敬,请大人责罚。” 王莽皱了皱眉,虽然这个王锴汉话说的还不错,但王锴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汉人。 狄仁杰微笑道:“归义伯罢了。” 王锴躬身道:“谢大人宽宥。” 一旁的曾泰不满地道:“爵爷平素以铜具罩面,不露峥嵘也就罢了,何以今日在黜置使大人驾前仍行此无礼之举,实在令下官不解。” 王锴冷笑一声道:“刺史大人,本爵的青铜面具为家先祖时太宗皇帝所赐,岂可轻易除去。” 曾泰愣住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狄仁杰笑了笑,沉声道:“王爵爷,今本阁代天巡牧,挟天子威灵驾幸凉州。凉州将僚,上至将军、刺史,下至游击、循吏,均准卯到堂聆听训教,独爵爷迟卯误参,这也就罢了。 而今,又仗贵先祖之幸及太宗旧迹,强自以铜具直面皇帝之使,莫非是有轻慢当今天子之意?” 此言一出,堂上登时鸦雀无声。 王锴更是张口结舌:“这、这,大人此、此话从何说起呀?” 狄仁杰冷冷地道:“太宗先皇已是七十余载以前的事了。本阁要给你提个醒,当今天子乃是武皇天授!” “扑通”一声,王锴双膝跪倒连连叩首:“臣万死不敢有轻慢当今天子之意,望黜置使大人明察!” 狄仁杰轻轻“哼”了一声。 一旁的曾泰厉声喝道:“还不除下面罩!真是岂有此理!” 王锴连声道:“是,是!” 说着,伸手将面具除去,堂上登时发出一片惊呼。 王莽也放眼望去,他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吃了一惊,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张金发碧眼的洋人面孔。 狄仁杰也愣住了,目光扫向了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也是满脸无法掩饰的惊讶之色。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道:“王爵爷请起,归班。” 王锴叩首道:“王锴滥言狂妄,求大人雅量宽容。”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罢了。” 王锴起身,列于曾泰之下。 狄仁杰说道:“刺史大人,大将军,我看三卯就不必再点了。” 曾泰和卫大将军躬身道:“谨遵教令。” 狄仁杰站起身道:“请出尚方斩马剑!” 王莽从一旁端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的正是尚方宝剑。 接着,李元芳双手拿起托盘中的尚方宝剑,将手中的尚方宝剑高举过头。 堂下将僚在曾泰和卫大将军的带领下,双膝跪倒,齐声道:“臣等恭请圣安!” 狄仁杰双手高拱:“圣躬安!” 堂下将僚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曾泰及卫大将军再次叩下首去:“卑职等叩见黜置使大人!” 狄仁杰微笑道:“众位大人免礼,平身!” 众将僚起身。 第五十五章 冷汗直流 狄仁杰伸手一指身旁的李元芳,微笑道:“这位李大将军和王侯爷,对于凉州卫麾下的将领们来说并不陌生吧。” 将领们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此言一出,下站的王锴暗暗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王莽和李元芳的目光正望着他。 王锴赶忙低下了头。 狄仁杰说道:“他们此次奉旨为本阁护从。众位见过。” 众将僚齐齐躬身:“参见大将军!参见王侯爷!”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笑道:“众位大人、将军免礼。” 狄仁杰缓缓坐回椅中,目光望向了下站将僚:“诸位,此次本阁奉圣谕提调凉州,乃为五百万两饷银于大漠之中为歹人所劫”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乱了起来,众将僚议论纷纷:“为歹人所劫?不是说黑衣大神显灵吗?” “就是呀,哪里来的歹人如此猖獗,竟敢劫夺朝廷军饷。” 狄仁杰摆了摆手,众官安静下来。 狄仁杰说道:“现已查清,劫夺饷银的乃是黑衣社的歹徒” 下站的王锴心中一惊,不觉抬起头来望向正座的狄仁杰,不想正与狄仁杰的目光相遇,王锴赶忙又低下头。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旁的王莽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李元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屑。 狄仁杰继续说道:“多年来黑衣社歹徒假托黑衣大神之名鱼肉盘剥当地百姓,此次又利用百年一遇的大地动在沙漠之中巧定诡计引诱解运大军,致使五百万两饷银被劫,左龙武卫三千将士全部罹难。” 狄仁杰的目光再一次望向王锴,王莽和李元芳也紧紧盯着王锴,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自然。 堂下又起骚动,将僚们低声议论起来:“黑衣社?没听说过。” “难道本地百姓笃信的黑衣大神是歹徒假扮的?” “这恐怕很难令凉州百姓信服啊!”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道:“王爵爷。” 王锴赶忙出班:“大人。” 狄仁杰说道:“本阁听闻,你的先祖便是黑衣大神王铣的部下,可有此事?” 王锴暗暗吃惊抬起头来胡乱应道:“啊,啊,正是。” 堂上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王锴。 王莽和李元芳也轻哼一声,看着王锴。 狄仁杰说道:“那么,你一定是知道这个黑衣社了?” 王锴结结巴巴地道:“黑衣是,是,本爵曾听先人讲起过一些。”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退堂后请你留一下,本阁还有一些事情要向你询问。” 王锴躬身道:“是。” 狄仁杰说道:“还有一事,本阁要向众位言明。此次饷银被劫,除黑衣社歹徒的外力之为,解运大军当中的内奸也是此案的关键!” 堂下又起一片议论之声:“内奸,是谁?” “解运大军不是全部罹难吗,怎么还有内奸?” 狄仁杰说道:“而今已经查明,这个隐藏于军中的内奸便是此次解运大军的统帅左龙武卫将军房哲!” 此言一出,堂下登时大乱。 狄仁杰静静注视着王锴的表情变化。 只见他双眉紧皱,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额头沁出了冷汗。 一旁的曾泰低声道:“爵爷,你怎么了?” 王锴一惊,赶忙掩饰道:“啊,没、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太出乎意料了。” 曾泰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堂上,众将僚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是房将军!我说歹徒怎么会知道大军的行走路线呢!” “这厮为了饷银竟置同袍的生死于不顾,真是罪该万死!” “大人,说房将军是内奸,有何凭据?” 狄仁杰笑了笑道:“解运大军罹难后,只有房哲一人幸存,为刺史曾大人救回,并居于府内养伤,然而昨天深夜,他私自逃离刺史府,不知去向。” 众僚渐渐安静下来。 狄仁杰说道:“本阁知道,凉州卫麾下诸将,有很多是房哲的朋友,我要警告诸位,以大义为重。 一旦房哲逃至军中,即行扣留,并向本阁禀告。 有迁延枉法,胆敢私自收留者,视为同党,军法处之,绝不姑息!” 众将僚齐齐躬身道:“谨遵钧令!”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数百万两饷银,关乎边河宁定,黎庶安危。 兹事体大,众将僚务当同心戮力,以期尽速侦破此案,消灭逆党,令海内呈平。 自即日起,军中府中俱为一体,设置专属协同查案,举凡发现可疑之人、可疑之事,立即具告军府专属,再由专属上陈本阁,勿使歹徒漏网!” 众将僚躬身领命。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退堂!” 鼓声响起,众将僚双膝跪倒叩退。 狄仁杰的目光落在了王锴的身上。 王莽和李元芳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堂门大开,两名千牛卫在门前守卫。 狄春手托茶盘快步走到门前,停住脚步,目光望向了守门的卫士。 卫士看了看堂里,轻轻点了点头。 狄春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屋内,王锴不停地徘徊着,显得焦虑异常。 狄春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爵爷。” 王锴闻声转过身来,一见狄春登时惊呆了:“你,你” 狄春微笑道:“怎么,爵爷不认识了?我就是到伯府送信的狄春呀。” 王锴一声惊叫:“是,是你!” 狄春将茶杯放在几上道:“是的,是我。” 王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狄春说道:“我是黜置使狄大人的管家,爵爷。” 王锴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狄春略带嘲弄地道:“怎么样,爵爷?小的好像说过,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王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椅子上。 这时,外面传来了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的说话声。 狄春微笑道:“爵爷,请用茶。” 王锴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门声一响,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走进堂内,狄春冲他们挤了下眼,快步离去。 第五十六章 震撼 王锴呆坐在椅中,竟然忘了施礼。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王锴回过神来触电般跳起身来道:“大,大人!”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里不是公堂,爵爷不必多礼,请坐啊!” 王锴稍稍定了定神道:“啊,谢大人。” 狄仁杰微笑道:“真想不到,爵爷竟然是西洋人士。” 王锴干笑两声道:“啊,是,是呀。太宗朝时家先祖协助朝廷平叛,被封为伯爵。因先祖是西洋人的面孔,深感不便,于是,太宗皇帝便赐下了这枚青铜面具。” 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王锴稳住心神道:“唉,说来惭愧。家先祖娶了汉人之女,生下祖父。 祖父也是聘汉人之女为妻生下了家父,家父同样是聘汉女为妻,生下了王锴、王蔷兄弟二人。 惭愧的是,家中兄弟均为汉人相貌,只有王锴生来便是西洋人的长相,为恐惊扰地方,这才将先祖的面罩重新戴上。 大人,今日堂上绝非王锴存心不敬,实因相貌怪异,深恐惊吓黜置使大人。” 狄仁杰笑道:“好了,好了,也怨我一时尚气,逼迫爵爷揭下面具。” 王锴说道:“大人言重了,是王锴无知。” 狄仁杰说道:“不过,本阁一路西来,倒是见了不少西洋之人。” 王锴一惊,抬起头来。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道:“啊,元芳、敬旸?” 王莽微笑道:“正是。在王家堡的黑衣神庙中、在荒山古堡我们都见过西洋武士充任的黑衣社护法。”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锴咽了口唾沫道:“黑衣社护法?”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怎么,爵爷不知?” 王锴干笑了一声:“大人,本爵怎么会知道这些?”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爵爷能否将所知黑衣社的情形对本阁讲上一讲?” 王锴迟疑道:“这,这” 狄仁杰皱了皱眉道:“怎么,有什么不便吗?” 王锴赶忙道:“那倒没有。只是王锴多年来深居简出,对黑衣社实在是不甚了解。只是曾听家父说起,黑衣社似乎是由当时的黑色玉女军的成员组成的。” 狄仁杰双眉一扬,仿佛大感兴趣,追问道:“黑色玉女军?” 王锴小心地说道:“正是。黑衣大神王铣便是黑色玉女军的领袖。她死之后,玉女军为朝廷遣散,于是她们便转入地下活动。” 狄仁杰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爵爷,请继续讲下去。” 王锴苦笑道:“大人,本爵对黑衣社所知也就是这么多了。” 狄仁杰略显失望地问道:“怎么,黑衣社目前的情况爵爷一点都不知道?” 王锴故作为难地说道:“确实不知。本爵虽世居凉州,平素却很少与外人来往,就是与刺史曾大人,算上今日,也仅仅见过两面而已,更不要说黑衣社了。” 狄仁杰微笑道:“也罢,既然爵爷不愿说起,本阁不便强求。” 王锴赶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道:“并非王锴不愿说起,确实是对黑衣社不甚了然。请大人明察。” 狄仁杰笑道:“好了,好了,爵爷不必如此紧张,本阁也就是随口一言而已。” 王锴忙道:“是,是。” 狄仁杰假作寒暄道:“爵爷,以后闲暇之时,便到本阁这里坐坐。也许,本阁还要到府上一叙呢!” 王锴站起身道:“黜置使大人光降,寒舍必蓬荜生辉。” 狄仁杰也站起身笑道:“一定叨扰。” 王锴暗暗松了口气道:“那本爵便告辞了。” 狄仁杰道:“元芳,替我送送爵爷。” 王锴赶忙道:“不敢劳动大将军虎驾。” 李元芳肃手道:“爵爷请。” 二人谦让着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沉思着:“黑色玉女军,黑色玉女军” 王莽说道:“大人,你怎么了?” 狄仁杰刚要说话,脚步声响,李元芳快步走进堂内。 王莽问道:“元芳兄,怎么样,你有什么感觉?”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欲盖弥彰。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知道这么多,今天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一番问答,这厮词不达意,漏洞百出,看来您的敲山震虎之计已经起了作用。 我想,他回去以后定会有所动作。”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元芳敬旸,你们命千牛卫分为三班,严密监视伯府。”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想他们马上就会行动起来。” 忽然,王莽说道:“要是所料不错的话他们一定会去慌山古堡,这样吧,我去慌山古堡,让元芳兄去伯府,我们双管齐下,一定能够找到消失的饷银。” 狄仁杰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一定要小心!”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一笑:“放心吧大人!” 府门轰然打开,王锴率随从快步走了进来。 两名仆役赶忙关闭大门。 王锴低声问道:“房将军呢?” 仆役回答道:“在东厢房。” 王锴点了点头,快步向东厢房走去。 东厢房中,王蔷与房哲低声说着什么,门声一响,王锴走了进来。 王蔷和房哲赶忙起身迎上前去:“大哥,怎么样?” 王锴深吸一口气,摘下面罩轻声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蔷问道:“哦,什么预感?” 王锴对房哲道:“你知道那位黜置使大人是谁吗?” 房哲摇了摇头。 王锴说道:“狄仁杰。” 房哲脱口惊呼:“是他!” 王蔷也惊讶地道:“狄仁杰,就是那个号称神断的狄仁杰?” 王锴缓缓点了点头道:“奇怪的是,他似乎对此次黑衣社的行动了如指掌。今日堂上,他阴一句阳一句表面听来话好像是对大家说的,其实暗中直指归义伯府。如果我所料不错,就连房哲暗藏伯府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房哲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 王锴又道:“退堂之后,他特意将我留在二堂,千方百计要从我口中套出黑衣社的情况。” 王蔷紧张地道:“你是怎样回答的?” 王锴叹了口气道:“我一番托辞糊弄过去,他也没有过分逼迫。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顿了一顿,又道,“今天还有一件事情,更令我吃惊。” 王蔷问道:“什么事?” 第五十七章 转移 王锴说道:“在二堂等候之时,他的管家亲自为我送茶,我一见之下登时大惊。二弟,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王蔷摇了摇头。 王锴说道:“就是前几天来伯府送信,被我们擒住的那个狄春。” 王蔷惊呼道:“是他!不好,不好啊,大哥!这就是个信号,恐怕姓狄的马上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房哲吃惊地道:“难道,难道狄仁杰会是,是” 王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就是不明白,他如此做法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房哲焦急地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锴沉吟片刻道:“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行动!” 厚厚的府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身黑袍的王蔷闪了出来,他四下看了看,戴上风帽快步向吉祥巷外走去。 不远处,张环、李朗从墙根后转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张环轻声道:“你继续监视,我跟上他。” 李朗点了点头。 张环压了压头戴的斗笠,尾随王蔷而去。 荒山古堡。 大厅中央,百姓十人一列,分为六列静静地等待着。 周围十几名黑衣护法手持长剑看守。 大厅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说话。 王莽飞身潜到古堡旁,四下看了看,纵身而起,闪入古堡之内。 忽然,大厅中传来一阵轰鸣,正面的墙壁上弹开六道暗门,一位圣骑士快步走了出来,对四周的黑衣护法道:“你们立刻引领村民们按照各队列的位置进入暗门,前往地厅。” 黑衣护法躬身领命,引领各队列井然有序地进入暗门之中。 王莽伏在窗外窥视着大厅内的情形,眼见村民们有序地进入了暗门。 他略一沉吟,纵身跃起,沿堡墙向二层攀去,径直来到了狄仁杰曾经住过的客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的窗户,闪身潜入了房间。 他回手关好窗子,快步来到刻有消息机关的墙边晃亮火折向墙壁上照去,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些打开暗门的机关符号。 然后搬过一张凳子踩上去,按狄仁杰所做照葫芦画瓢。 果然,“吱呀”一声,墙上弹起一道暗门。 王莽闪身走了进去。 地厅之中,两位圣骑士、四名手托大木盒的天竺人低声说着什么。 随着一阵轰响,环绕地厅四壁的几道暗门缓缓打开。 黑衣护法们引领着王家堡的百姓们走进地厅之中。 地厅东南角的一道小暗门悄悄打开了,王莽闪身而入,飞快地关闭了暗门,戴上面具,混迹于一众黑衣护法之间。 只见一位圣骑士快步走到百姓的方队前高声道:“最动人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王莽吃了一惊,这个圣骑士竟然又是女的。 这时,他想起了他们的前身,暗道果然不愧是黑色玉女军。 随着话音,地厅中发出一阵隆隆巨响,西北方向的两扇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后面宽大的暗道。 众百姓发出一片惊呼。 圣骑士说道:“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通往黑暗之山的必由之路,你们的一切将因今晚而改变!你们将成为具有非凡神力的黑衣大神的使者!” 王莽撇了撇嘴,这些人真是敢说。 不过听到黑暗之山之时,王莽眼睛一亮,终于要找到这些人的老巢了。 此时,众百姓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 圣骑士一挥手说道:“随我进入隧道!” 说着,她与另一位圣骑士及四个天竺人率先走入,黑衣护法们押解着众百姓鱼贯而入,王莽也混杂在黑衣护法中一同走了进去。 暗门缓缓关闭。 夜阑人静,街道上的买卖铺户早已关门,只有位于街中央的翠红院还亮着灯。 四周一片寂静,风悄悄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飘舞。 忽然,街尽头闪出一条黑影,快步向翠红院走来。 此人身穿一件套头黑斗篷,将身体和脸蒙裹得严严实实。 “吱呀”一声翠红院的门打开了,老鸨轻声道:“您来了。” 黑斗篷点了点头,飞快地进入店中。 老鸨赶忙上好门板,替来人脱去了身上的黑斗篷,露出了里面锈金黑袍和一张戴青铜面具的脸。 来人正是黑衣天王。 黑衣天王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他们来了吗?” 老鸨忙答道:“四位圣骑士早就到了,只等天王降临。” 黑衣大神“嗯”了一声,快步向楼上走去。 房内坐着的四位圣骑士见黑衣大神进来,起身行礼:“天王。” 黑衣天王点了点头道:“大家坐吧。” 众人落座。 黑衣天王问道:“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面具上刻有坤符的坤位圣骑士道:“照天王吩咐,解决廖清之事已经安排妥当。” 黑衣天王说道:“此事至关重要,一旦廖清开口说话,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被动。这件事要让可靠的人去办。” 坤位圣骑士说道:“请天王放心,两日之内必有结果。” 黑衣天王缓缓点了点头。 离位圣骑士说道:“天王,今晚接震位圣骑士传书,死亡之神已安然运抵古堡。” 黑衣天王大喜:“哦,太好了。” 离位圣骑士说道:“传书中还说,近日来,震位圣骑士率领手下部众征调了凉州附近数百名百姓作为死亡之神的宿主,现已赶到黑暗之山。 只待死亡之神变体成功,便立刻准备部署最后的攻击。” 黑衣天王点了点头:“非常好。王锴和房哲那边呢?” 坎位圣骑士道:“回天王,今夜王锴与房哲率人出城,狄仁杰统领钦差卫队尾随而去,算时间,应该是明天上午便有结果。” 黑衣天王满意地说道:“看来,除廖清外,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离位圣骑士说道:“天王,我想最后的攻击很快就要到来了。” 黑衣天王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狄仁杰号称断案如神,这一次在凉州就要让他身败名裂!” 几位圣骑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黑衣天王收敛了笑声:“要马上行动起来!” “是!” 几位圣骑士躬身应是。 第五十八章 水晶房 晨光放亮,鸟雀呼晴,厚厚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落下来,整个荒山沐浴在金黄色的朝阳里。 全副武装的钦差卫队隐伏在山中的怪石与长草之间。 一块巨石后,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和薇儿正看着地图。 狄仁杰指着地图,疑惑地道:“看王锴等人的行走路线似乎是向荒山古堡而去,看来敬旸可能要有收获了。”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过了洪家堡再走三十多里便是荒山古堡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没想到还真让敬旸猜对了。” 这时,薇儿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过了洪家堡,前面除了古堡再也没有其他目标了。奇怪,他们到古堡去做什么?” 狄仁杰蹙眉道:“虽然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地死古堡,但我们派出的探马还没回来,因此现在尚不能肯定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荒山古堡。” 曾泰焦急地道:“探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恩师,而今辰时将过,咱们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狄仁杰沉吟着。 曾泰说道,“要不要命钦差卫队继续前进?”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越是关键时刻,行事越要慎重。一旦我们贸然前进,惊动王锴一行,那就弄巧成拙了。还是再等等探马的消息。” 话音未落,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环领着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大人,探马回来了!” 狄仁杰几人赶忙站起身来,曾泰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探马说道:“回大人,王锴等人由此向北,走了大约三十多里,进入了荒山中的一座古堡之内。” 狄仁杰、李元芳与曾泰、薇儿对视一眼,轻声道:“真的去了古堡。” 李元芳说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张环,命钦差卫队全速前进,务必于巳时前完成对古堡的包围!” 厚厚的乌云渐渐合拢,将阳光包裹在浓浓的黑色中,远处天际隐隐滚动着雷声。 高达万仞陡峭峻拔的“黑暗之山”突兀耸峙,飞云缭绕的山峰绝顶之处一座古堡巍然矗立。 古堡内,一名黑衣护法沿着空空的通道匆匆而行。 前方出现了几间水晶制成的透明房屋,里面人影晃动。 黑衣护法加快了脚步。 “站住!” 旁边的山壁中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 黑衣护法停住了脚步。 “吱呀”一声山壁上弹起两道暗门,两名守卫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道:“你是哪一队的?” 黑衣护法说道:“我是三队的。” 守卫说道:“这里是死亡之神的试验场,也是黑暗之山的绝对禁地,你不知道吗?” 黑衣护法赶忙道:“当然知道。兄弟,我是奉震位圣骑士之命,前来查看死亡之神安置的情况。圣骑士还等着回报呢!” 守卫说道:“以何为凭?” 黑衣护法说道:“有圣骑士令牌为证。” 守卫说道:“拿来我看。” 黑衣护法赶忙从怀里掏出令牌递了过去,守卫接过,仔细地验查了一番,而后递过令牌道:“你进去吧。” 就在黑衣护法从守卫手中接过令牌的一瞬间,头顶黑影一闪,令牌竟然自己向空中飞去。 三人大吃一惊抬起头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从黑衣护法身旁闪电般伸了出来,拔出他腰间的长剑,寒光一闪,剑锋在对面守卫的咽喉处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喷射而出。 另一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长剑已飞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就在守卫的身体摇摇欲倒的一瞬间,人影闪电般飞到守卫身旁,手又拔出了守卫腰间的长剑,寒芒闪过,长剑插进对面黑衣护法的前胸。 这几下快得异乎寻常,两名守卫和黑衣护法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便中剑身亡,三具尸体几乎同时倒在地上。 “啪”,令牌落地。 头戴青铜面具的王莽拾起了地上的令牌。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水晶房子。 他看到这么多的水晶,登时吃了一惊,没想到黑衣社竟然有这么多的水晶。 此时,水晶房内,几名戴着白色头罩和手套的人不停地忙碌着。 王莽来到门前,守卫伸手拦住了他:“站住。” 王莽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道:“奉震位圣骑士之命,前来查看。” 守卫验看令牌,而后点了点头,伸手打开大门道:“随我来。” 水晶房是三间套的规格,进门第一间便是门房。 守卫指了指挂在水晶墙上的头罩和手套道:“戴上头罩和手套。” 王莽背转身去,将面具取下,在守卫还来不及细看他面容的瞬间迅速扣上了头罩,而后将手套戴在手上。 守卫也换好了衣服,伸手打开了通往里间的门道:“随我来。” 二进房中,几个戴头罩和手套的天竺人透过水晶幕墙向三进房中看着,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守卫快步走到那几个天竺人身旁低低地说了几句,为首者点了点头,冲王莽招了招手。 王莽赶忙走了过去,透过水晶墙,向第三进望去。 只见三进房中,六名戴头罩的天竺人坐在条案前,条案上摆放着很多黑色长圆形药丸,那些被黑衣社骗来的各村百姓排成长队,从天竺人手中领取药丸而后服下。 王莽诧异地道:“他们吃的是什么?” 天竺人笑了笑道:“百灵丹。” 王莽登时愣住了,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百灵丹,他问道:“百灵丹,你说的百灵丹是什么?” 天竺人微笑道:“待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回去上复震位圣骑士,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第一批出发的村民需要一天时间进行准备,待所有准备完毕,计划便可以开始了。” 王莽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向圣骑士禀告。”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外面,两名守卫和黑衣护法的尸身静静地躺在地上。 王莽飞奔而来,他略一沉吟,将手中的令牌放进了黑衣护法的衣服之内,而后转身离去。 第五十九章 攻破 天空中阴云四合,远处雷声滚滚。 古堡大门紧闭,十几名黑袍武士手持长剑在院中守候。 猛地,古堡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号角声,黑袍武士们猛吃一惊,向外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古堡大门腾空而起摔进院中,钦差卫队在李元芳的率领下如下山猛虎一般杀进堡内,毫无防备的黑袍武士大惊之下拔剑应战,沉寂的古堡刹那间杀声震天。 李元芳带着张环、李朗率领的千牛卫勇不可挡,顷刻之间,便有几名黑袍武士尸横就地。 其余人眼见大势不妙,一边抵挡一边退入古堡大厅。 狄仁杰、曾泰和薇儿在卫士们的簇拥下冲进古堡,穿过激战的人群向大厅奔去。 大厅中一片混乱,钦差卫队与守堡的黑袍武士展开了殊死搏斗。 楼上楼下激烈地厮杀到处可见,堡内充斥着声嘶力竭地喊叫。 狄仁杰三人冲进大厅,张环气喘吁吁地奔到近前:“大人,没有看到王氏兄弟和房哲的踪迹!” 狄仁杰果断地一挥手:“张环,你立刻率人随我进入地厅!” 转身向二楼奔去。 身旁的薇儿砍倒一名黑袍武士高声喊道:“大人,从这里就可以进去!” 说着一个箭步冲到墙边,按动墙上的机关,墙壁上暗门弹起,狄仁杰率人冲进暗道。 与楼上激烈地厮杀完全不同,地厅之中静悄悄的。 狄仁杰、曾泰、薇儿、张环率钦差卫队从暗门杀了进来,看着寂静无声空空荡荡的地厅,几人有些不知所措。 薇儿吃惊地道:“大人,这,这里面没有人。” 狄仁杰没有说话,四下观察着。 曾泰说道:“王氏兄弟和房哲呢,会不会逃走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他们一定还在这里。而且,这三人招集人手夤夜出城,赶奔古堡绝不只是来看一看的,他们此行定有深意。” 曾泰说道:“定有深意?恩师,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轻轻摆了摆手,站在地厅中央静静地思索着,曾经发生在古堡地厅中的情形一一在眼前闪现:初到古堡,他和王莽、李元芳找到了客房中的暗门潜入密道。 停放在地厅的数百辆装载饷银的大车,日前与曾泰率城防营军士进地厅搜索,发现消息室,打开了西北方向的暗门。 宽大的暗道中,实土夯成的地面上一道道车辙向暗道深处延伸,暗道尽头,到达“死亡之谷”,突然消失的车辙,四面绝壁无路可走的“死亡之谷” “死谷,车辙车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他们又为什么要将数百辆大车赶入死路?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狄仁杰喃喃自语。 曾泰和薇儿对视一眼,薇儿刚想说话,被曾泰用眼神制止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眼前的一团迷雾中似乎隐隐看到了一点光亮,却无法将其准确地捕捉到。 他缓缓摇了摇头,眼光无意间望向地面。 地面是青灰石拼砌而成的。 地面 狄仁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一旁的曾泰轻声道:“恩师,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微笑道:“现在还不可说啊!” 曾泰愣住了,不解地望向薇儿。 狄仁杰冲曾泰招了招手,快步走到墙壁前道:“还记得我们上次率军清剿古堡是怎么打开总消息室的暗门吗?” 曾泰点了点头:“记得。” 狄仁杰说道:“把暗门打开。” 曾泰点了点头,二人来到墙边找到了狮子和巨蟒的图案,同时按压,“砰”的一声墙壁上弹起一道暗门。 狄仁杰说道:“取火把来。” 张环从一名卫士手中接过火把递了过来。 狄仁杰接过火把独自走进暗室,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扳掣。 每一只扳掣上都注写着机关的用途,忽然,角落中一个铸铁扳掣上的字样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 那个不起眼的板掣上写着两个字:“地面。”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拉住扳掣用力向后一拽。 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曾泰、薇儿等人的惊呼。 狄仁杰快步走出暗室,只见地厅的青灰石地面从中央缓缓裂开,向两旁分去,露出了下面一个漆黑的大洞。 狄仁杰三人对视了一眼,曾泰吃惊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薇儿也惊讶地道:“我在古堡中住了这么长时间,从不知道地厅的地面可以打开。” 狄仁杰大声道:“张环,命众军做好准备!” 张环答应一声,众军弓上弦刀出鞘,蓄势待发。 裂开的地面停止了运动。 寂静,出奇的寂静。 随着黑洞中传出一声巨响,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托载着数百辆饷银大车的另一层地面以飞快的速度从黑洞中升了上来。 银车中间,王氏兄弟、房哲以及十几名黑袍武士张皇失措地四下张望着。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以至于地厅中一片寂静。 猛地,狄仁杰一声大喝:“擒拿逆贼,夺回饷银!” 傻了眼的钦差卫队这才如梦初醒,一声呐喊向王锴率领的黑袍武士冲去,地厅中霎时杀声四起,剑影刀光。 狄仁杰高声喊道:“元芳,擒贼先擒王,活捉王氏兄弟和房哲!” 李元芳高声答应,率千牛卫一拥而上。 王锴、房哲、王蔷三人挥动兵刃,殊死抵抗,转眼间便有几名卫士倒在地上。 李元芳手中的钢刀不停地挥舞,转眼间杀的王锴等人连连大退。 霎时间王氏兄弟和房哲身周险象环生,就在此时,几名黑袍人呐喊着冲入战团,竟然不要命地拖住了李元芳,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保护着三人向东北角退去。 王锴三人左支又绌狼狈万分。 此时他们已退到了东墙角下,眼见已无路可退。 王蔷长剑疾闪,逼退了上前猛攻的张环,转身在墙面上按了一下,一道暗门弹了起来,王蔷高喊道:“大哥,房兄,进暗道!” 说着,三人戮力拼杀,逼退了千牛卫,转身冲进暗道。 李元芳转眼间杀了那几名不要命的黑衣人,他眼看着王蔷等人退走,顿时一声大喝:“追!” 话音刚落,猛地,暗道内迸起一道白烟,直奔李元芳和卫士而来。 狄仁杰惊呼道:“毒气,快趴下,蒙住口鼻!” 李元芳和众卫士不及细想,赶忙俯伏在地蒙住了口鼻。 白烟缓缓散开。 李元芳跳起身来喊道:“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第六十章 地下 此时,地厅中的战斗已基本结束,十几名黑袍人大半被杀。 李朗率几名千牛卫押解着一名被俘的黑袍武士来到狄仁杰面前。 李朗大喝道:“跪下!” 黑袍武士冷笑一声道:“堂堂男儿,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说着,他上下牙关用力一咬。 狄仁杰惊呼道:“不好,他要自杀” 话音未落,一丝黑血顺着黑袍武士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的身体重重地跌倒在地。 狄仁杰上前一步,俯身掰开他的上颌,从牙关之间取出了一粒红色的药丸。 曾泰吃惊地道:“毒药!” 狄仁杰长叹一声:“好厉害的黑衣社呀!” 说着,他站起来转身道,“李朗,命卫士们打开大车上的箱子!” 李朗高声答应,率卫士们七手八脚将大车上的木箱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个银锭。 曾泰顿时喜不自胜,在银车之间不停地穿行,看完了这箱又看那箱,终于,他狂喜地高喊道:“恩师,五百万两饷银,一不少,全在这里了!” 狄仁杰的脸上也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曾泰走到狄仁杰身旁欣喜地道:“恩师呀,您真是神了,您是怎么想到饷银就在古堡之中?又是怎么想到这地厅下面还有一层?” 狄仁杰笑了笑道:“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决定敲山震虎,惊动王氏兄弟和房哲吗? 王蔷负责饷银的转运,肯定知道饷银的下落。 他定然会偷偷前去查看,或者要用饷银来做什么秘密的勾当。 所以我们只要跟踪王氏兄弟或者房哲定能找到饷银的下落。” 曾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要令他们感觉到危险,自己先动起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王蔷负责饷银的安排和隐藏,一旦他感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危险就在眼前,那么,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饷银转往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之后,自己再藏匿起来。我所说的敲山震虎就是这个意思。” 曾泰又问道:“那您又是怎么想到,饷银就在古堡之中的呢?” 狄仁杰笑道:“曾泰呀,我不是神仙,不可能在事情毫无端倪的时候就预先查知。 在王氏兄弟率队出城之时,我不过是隐隐地感觉到他们有可能要前去饷银藏匿之处,但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来到古堡之中。 当得知他们到达古堡的消息时,我一度产生了疑惑,他们此次出城究竟是冲着饷银去的,还是另有目的。 然而,就是在刚刚,查找王氏兄弟和房哲下落之时,我猛然想到了我们曾经经历的一些事情。” 曾泰忙问道:“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我二人率军清剿古堡的那个夜晚吗?” 曾泰说道:“当然记得。” 狄仁杰说道:“当时我们发现了消息室,打开通往死亡之谷的大隧道,在隧道的地面上发现了很多车辙,于是我们沿车辙追赶,于第二天清晨来到了死亡之谷。 就在这时,车辙消失了,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曾泰回想着:“不错。” 狄仁杰说道:“当时我感到非常困惑,这些人为什么要将数百辆银车赶入隧道之中,却又没有通过死亡之谷的暗门进入黑暗之山呢? 通过那晚和薇儿的一番谈话,我更觉得此事非常蹊跷。我隐隐感到,我们在古堡地厅中肯定忽略了什么。” 曾泰说道:“那么恩师,我们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狄仁杰笑了笑道:“车辙。” 曾泰越发不解:“车辙,又是车辙?”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们只想到车辙是沿着隧道向前进的,却没有想到,这些车辙也可以是他们将银车赶回地厅时留下的。” 曾泰疑惑万分,不解地看着狄仁杰:“赶回地厅?学生糊涂了。” 狄仁杰解释道:“意思就是,他们先将银车赶进隧道,待走到死亡之谷后,再将银车赶回古堡。” 曾泰仍未听懂:“可,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说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和元芳、敬旸一探古堡发现了银车的踪迹,这令王蔷想到,我们很有可能再回来。为保险起见他们故布迷阵,先将银车赶入隧道来到死亡之谷,让我们认为他们已将饷银运出了古堡,不知去向。而后再利用古堡错综复杂的暗道机关,将银车赶回,藏于地厅二层之中。” “真是一条巧计。” 曾泰终于明白了。 “二探古堡后我不止一次地想:数量如此庞大的饷银,不管如何转运都会是一个巨大的目标,黑衣社的歹人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能令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人间蒸发,而且,不露丝毫破绽?终于,这一次我们找到了答案。” “那您又是怎么发现这地厅下面还有一层呢?” 狄仁杰笑了起来:“这一点很简单,地面。” 曾泰又愣住了:“地面?”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我和元芳一探古堡,进入地厅时,看到地厅的地面是用实土夯成的。 可刚刚我偶然间一低头,竟然发现原来的夯土地面现在变为青灰石铺砌而成。 由此,我推断出这地厅下定然还有一层,而饷银、王氏兄弟和房哲就在那里蛰伏待机。” 曾泰舒了口气,由衷地道:“能行如此复杂的推理者,天下仅恩师一人。” 狄仁杰笑道:“此话未免有些过誉了。我早就说过,合理的推断来源于细致的观察和缜密的思考,只要能够做到这两点,任何人都可以做出准确的推理。” 曾泰笑道:“可能够做到这两点的人的确太少。” “大人!” 外面传来了李元芳的叫声,狄仁杰和曾泰回过头来,只见李元芳、张环率千牛卫从原路返了回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抓到了吗?” 李元芳儿沮丧地摇了摇头道:“大人,进入暗道后,这三个恶贼七拐八弯,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我和张环他们率人搜遍整个暗道,什么也没发现。”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想到了。古堡是王蔷的老巢,对这里的每一条机关暗道他是最熟悉不过的,只要让他逃进暗门,事情就很难讲了。” 李元芳惭愧地道:“是我无能。” 第六十一章 四队队长 狄仁杰笑了笑道:“好了,不要自责了。我们此次出击,不但击溃了王氏兄弟所率的黑衣逆党,还找到了被劫的五百万两饷银,也可以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甘地道:“只可惜,让那三个恶贼跑了。” 狄仁杰笑道:“放心吧,他们跑不了。曾泰,回凉州后,立刻发下海捕书,缉拿三名逆党归案。” 曾泰说道:“是!”话音未落,钦差卫队队长飞奔而来:“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 队长说道:“古堡中的逆党已全部肃清,除在战斗中被杀者外,我们俘获了十余人,可是,可是” 狄仁杰叹道:“可这些人却全部服毒身亡。” 队长惊讶地道:“大人,您也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众人:“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黑衣社。 元芳、曾泰呀,我们虽然找到了饷银,但有太多谜团还没有解开。 那些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死于驿站之中的天竺人、大漠劫饷的真情,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黑暗之山。 凭着多年断案的经验,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我们马上就要接触到此案的核心了。然而,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 曾泰和李元芳、薇儿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张环,你持我钦差大令即刻返回凉州,调凉州卫麾下大军前来古堡押运饷银。务必于今夜到达!” 张环答“是!” 转身奔出地厅。 狄仁杰说道:“曾泰,命钦差卫队全力戒备,保护饷银安全,待凉州卫大军来到,我们立刻返回凉州!” 曾泰高声答应着转身离去。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轻声道:“已经一日一夜,不知敬旸现在怎么样了。” 地道内。 两名守卫和一名黑衣护法的尸体躺在地上,黑衣护法胸前插着守卫的长剑,守卫的胸前则插着黑衣护法的长剑。 震位圣骑士率十几名随从仔细验看着尸身上的伤口。 一名随从说道:“圣骑士,看这情形,这三人似乎是互相斗殴致死。” 圣骑士说道:“下午,我命张果前去查看死亡之神的准备情况,他身上带着我的令牌,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 随从说道:“会不会是因检查令牌与守卫发生口角,因而使气斗殴。” 圣骑士摇了摇头道:“张果这个人我了解,他绝不会如此意气用事。”话音未落,水晶房门前的守卫被两名黑衣护法带到圣骑士面前。 圣骑士说道:“张果奉我之命,持令牌前来查看,你们见到他了吗?” 守卫说道:“见到了。他在水晶房内呆了一会儿,其卡对他讲明情况之后,他就走了。” 圣骑士说道:“哦?也就是说,这三人之死,是发生在张果从水晶房查看之后。” 随从说道:“看情况,应该是的。” 圣骑士摇了摇头道:“这就更不对了。如果说他们是因为检查令牌而发生了口角,那么张果既已查看完毕,这两名守卫为什么还要检查他的令牌?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圣骑士沉吟片刻,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蹲下身在张果身上摸索着,掏出了那块令牌。 她疑惑地道:“令牌倒是在。这可真怪了,难道他们真是尚气斗殴而亡?” 她一伸手摘下了张果的面具,对水晶房的守卫道:“你看看,刚才到水晶房验看的是他吗?” 守卫看了看道:“回圣骑士,我也没有看清。好像,好像就是吧。” 圣骑士瞪了他一眼:“废物!” 守卫赶忙道:“是,是。” 圣骑士站起身来道:“为保险起见,你们立刻传我的命令,黑暗之山的所有黑衣护法自即刻起摘掉面具,由各队队长带到地宫集合点查!” 几名黑衣护法躬身道:“是!” 一队队卸去青铜面具的黑衣护法在各队队长的带领下走进各处通道,朝地宫方向而去,这些护法一部分是西洋人,一部分是汉人。 王莽头戴面具身着黑袍,沿通道向前转过两道弯,停住了脚步。 他掀起面具,辨别了一下方向,转身朝右手的岔道而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王莽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一个黑衣护法快步走到他面前:“圣骑士的法谕你不知道吗?” 王莽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法谕?” 黑衣护法说道:“黑暗之山所有的黑衣护法全部除去面具,到地宫等待点查。” 王莽心中猛地一凛,赶忙道:“啊,刚刚我奉队长之命去办事,没有听到传谕。” 黑衣护法看了看他道:“你是哪一队的?” 王莽略一沉吟,反问道:“兄弟,你是哪一队的?” 黑衣护法倨傲道:“我是四队的队长。” 王莽随口道:“我是一队的。” 黑衣护法说道:“一队的?摘下面具。” 王莽伸手除下了脸上的面具。 黑衣护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一队的?” 王莽点了点头道:“正是。” 黑衣护法疑惑地看了看他道:“怎的如此面生?” 王莽笑了笑道:“啊,队长,我是新来的。” 黑衣护法道:“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王莽道:“张三。” 说着话,他的手缓缓解下了腰间的黑带子。 黑衣护法问道:“你说你是一队的,你们队长叫什么名字?” 王莽皱了皱眉,忽然,他抬手向远处一指道:“看,我们队长来了。” 黑衣护法一愣,转头向远处望去,果然,远远的来了一队黑衣护法。 他刚要说话,王莽已快步迎了过去。 黑衣护法高声喊道:“站住!” 王莽毫不理会,大步向前走去,黑衣护法越发疑惑,小跑着追了上来,眼见到了王莽身后。 王莽手腕一抖,黑带子从两指间毒蛇般蹿了出去,飞快地缠住了黑衣护法的脚腕。 王莽单臂运力狠狠向回一抽,黑衣护法毫无察觉之下,身体竟然腾空飞了起来,连转两圈,头下脚上,重重地拍在了地上,头部登时鲜血横流,昏死过去。 第六十二章 我是张三 王莽飞快地蹲下身,抱起黑衣护法连声喊道:“队长,队长!” 与此同时,远处那队护法已走到面前,见此情形停住了脚步,为首的队长问道:“怎么回事?” 王莽带着哭腔道:“我是四队的,这是我们队长,不知怎么回事,他脚下一滑摔了个大跟斗,就,就成这样了。” 那队长皱皱眉头道:“你把他背上,跟随我们到地宫,请圣骑士处置。” 王莽赶忙道:“是,是。” 说着,他背起了昏死的黑衣护法跟随大队向地宫走去。 另一边,震位圣骑士站在巨形圆台前,身旁站着几名随从。 随着地宫大门开启,各队黑衣护法在队长的率领下鱼贯走入地宫中,以队为单位,排成了九列。 圣骑士问道:“都到齐了吗?” 身旁的随从快步走到队前点查一番道:“回圣骑士,十队还没有到,还有,四队的队长也未到。” 话音未落,大门口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十队队长率本队人员快步走进地宫,王莽背着昏死的四队队长跟在最后。 只听十队队长说道:“圣骑士,四队队长古齐刚刚在通道之中因摔跌致昏,请圣骑士发落。” 圣骑士问道:“哦,人在哪儿?” 王莽赶忙答道:“在这儿,在这儿。” 说着,他将头埋低,背着古齐快步走到圣骑士身前道:“圣骑士,您看。” 圣骑士伸手拉起古齐的头,只见古齐满面鲜血,鼻歪眼斜,就连眉骨也凹陷下去了。 圣骑士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真是废物!好了,好了,将他背到下面疗伤。” 王莽口中答是,背着古齐向外走去。 “等等!” 忽然,圣骑士一声厉喝。 王莽停住了脚步道:“圣骑士,您还有什么吩咐?” 圣骑士走到王莽面前道:“抬起头来。” 王莽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身体微转,背对下站的第四队黑衣护法,以确保下面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圣骑士看了看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莽说道:“张三。” 圣骑士点了点头道:“将他送到鹰站,尽快调治,我们很快就要出发。” 王莽说道:“请圣骑士放心,我马上就去。” 说着,他将古齐的身体往上驮了驮,快步向地宫大门走去。 只听身后的圣骑士道:“各队队长,开始点查!” 王莽暗暗松了口气。 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王锴、王蔷、房哲三人手提长剑,浑身浴血冲了进来。 王锴问道:“二弟,这是什么地方?” 王蔷说道:“大哥,别问那么多了,快随我来!” 王锴点了点头,与房哲一起跟随王蔷到大厅正中的石柱前,王蔷伸手一拍石柱,柱上弹起一道暗门。 王蔷说道:“跟我来!” 三人快步走了进去。 不远处,王莽背着古齐正快步走着,忽然听见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莽偷眼观瞧,吃惊的看见王锴、王蔷和房哲冲下楼梯,向地宫方向飞奔而去。 王莽沉吟片刻,将古齐的身体放在一根石柱旁,自己尾随三人朝地宫而去。 刚刚还站满了黑衣护法的地宫,现在竟像变魔术一般,空空如也。 大门敞开着,王氏兄弟和房哲飞奔入内。 王莽在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眼见三人冲进了地宫,王莽在大门前停住脚步,探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王锴三人奔到大圆台前停住了脚步。 王锴四下看了看疑惑地道:“二弟,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王蔷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您说呢?” 王锴愣住了,转过头望着王蔷道:“我怎么会知道?” 王蔷说道:“大哥,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吧。这里就是黑衣社的总坛,黑暗之山。” 王锴和房哲发出一声惊叫:“你、你说什么,这里是黑暗之山?” 王蔷得意地说道:“不错,这里就是黑暗之山。” 王锴吃惊地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手指王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王蔷将他的手按下,冷冷地道:“因为,我就是黑衣社的圣骑士。” 王锴大惊失色:“什么,你投靠了黑衣社?!” 王蔷冷冷地道:“正是。” 话音刚落,地宫中所有的暗门突然打开,震位圣骑士率领十名黑衣护法缓缓走了出来。 圣骑士冷冷地道:“王爵爷,欢迎来到黑暗之山!” “当啷”一声,王锴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他仰天长叹道:“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亲弟弟竟然一直在欺骗我” 一旁的房哲厉声道:“王兄,跟他们拼了!” 王锴缓缓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房兄,是我害了你。” 圣骑士发出一阵枭啼般的笑声:“来呀,将王爵爷和房将军请到下层休息!”身旁的黑衣护法们围上前来,将二人押了下去。 大门外,王莽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他的惊奇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眼见黑衣护法押着王锴和房哲走进了暗门,王莽深吸一口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夜幕降临,古堡内灯火通明。 千牛卫分为三班,在军头沈韬、肖豹的率领下严密守卫着古堡。 数十名千牛卫弓上弦刀出鞘,全神戒备。 几百辆银车停放在地厅中央,狄仁杰站在银车前仔细观察着: 一根粗大圆木制成的车身、车辕;黄铜包裹的车轮;车上码放的硬木银箱。 狄仁杰伸手摸了摸圆木车身,扳了扳黄铜包裹的车轮,又在银箱上轻轻敲了敲,一切都非常正常。他望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这时,李元芳和曾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狄仁杰正在思考,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元芳、曾泰!” 狄仁杰叫住了他们。 曾泰来到狄仁杰面前拱手道:“恩师。” 李元芳也走了过来:“大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怎么,你们有事吗?”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踌躇片刻道:“啊,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想找您聊聊。” 第六十三章 不安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聊什么?” 曾泰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李元芳笑了笑道:“大人,刚刚您在想什么?” 狄仁杰说道:“饷银找到了,王氏兄弟和房哲溃逃,可以说我们此行已大获全胜,然而,我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一点不安。” 曾泰双手一拍道:“恩师说得对极了。学生和元芳也有同感,我们找您就是想说说这件事。”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卑职也有这样的感觉。”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说说看!” 李元芳看了看曾泰。 曾泰说道:“恩师,经历了夺回饷银的喜悦,经历了胜利带来的振奋,今天晚上,学生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点疑惑,而且这种疑惑始终挥之不去。” 狄仁杰问道:“什么疑惑?” 曾泰迟疑道:“这种疑惑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只是觉得这次胜利似乎来得太容易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卑职也是这么想到。” 狄仁杰笑了,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一语中的。这也正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 曾泰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想一想,我们昨天早晨才刚使出了敲山震虎之计,而王氏兄弟和房哲到晚上便立刻动了起来。 我们希望跟踪他们能够追查到饷银的下落,果然,在这里真的就找到了饷银。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合理的因素,然而越是这样,越让我感到事情不同寻常。”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问道:“大人,您说的不同寻常是指什么?” 狄仁杰思索着,缓缓说道:“似乎这一切是有人在暗中早已安排好的,而我们只是被人操纵的棋子。” 曾泰惊讶地问道:“您是说,我们跟踪王氏兄弟、找到饷银,全是黑衣社的歹人早已安排好的?” 狄仁杰轻轻点了点头。 李元芳和曾泰暗吸一口凉气。 狄仁杰说道:“目前这只是我的推断或者说是感觉,并没有什么佐证。”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所说操纵我们的人,是王氏兄弟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王氏兄弟和房哲在这出戏中不过是小角色,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操纵者。 黑衣社内构严谨,从黑衣大神到八位圣骑士各个都是诡秘莫测,不露峥嵘。 如果说我们这次行动真正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你想一想,这些黑衣社的核心人物能不跳出来吗?” 李元芳和曾泰略一思考,二人点了点头道。 狄仁杰继续说道,“再有,为了劫夺这五百万两饷银,他们处心积虑,精心策划,利用大地动巧施诡计,竟不惜杀死朝廷的三千铁甲军,这就说明此事对黑衣社来说不可谓不重。 然而今天,我们跟踪追击,突袭古堡,夺回饷银,而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这一点不奇怪吗?” 李元芳说道:“这一点确实很奇怪。可能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卑职才会觉得这场胜利来得太容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可恩师,如果事情真的如您所说,那么,是什么原因致使黑衣社的歹人们将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饷银如此轻易地还给我们?” 狄仁杰转身走到大车前:“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刚刚,我在这里查看这些失而复得的银车,想从里面找到一些端倪。一番查看之后,一切都显得无懈可击。” 曾泰说道:“恩师,这会不会是我们矫枉过正,把对方想象得太狡猾了?” 狄仁杰摇头道:“恐怕是我们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李元芳和曾泰愣住了。 狄仁杰沉思良久,自语道:“要真正破解此案,还是要从大漠劫饷的真相入手。” 曾泰说道:“恩师,而今饷银已经找到,房哲内奸的身份也可以确定,因此,学生以为沙漠劫饷的真相似乎并非当务之急。” 狄仁杰回过头来,注视着曾泰:“哦,依你说当务之急是什么?” 曾泰说道:“以学生愚见,当务之急应当是查清王氏兄弟和房哲的幕后黑手,找到那个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与饷银被劫之间的关联,进而彻底粉碎黑衣社的阴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然而,要想搞清这一切,应该从何入手呢?” 曾泰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李元芳说道:“大人,而今王氏兄弟和房哲已经逃走,我们该当如何查起呢?” 狄仁杰说道:“先不说他们,刚刚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于王锴和房哲身份的判定,我们恐怕也过于主观了,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王锴和房哲隶属于黑衣社。 而恰恰这一点正是本案的关键。” 李元芳疑惑地道:“大人,难道王氏兄弟和房哲夤夜出城,前来古堡转运饷银,这还不是直接的证据?” “确实算是证据,但不是直接证据。 因为我们并没有看到他们将饷银运出古堡,前往其他地方。 而且,这也不是唯一的证据,这里面还隐藏着很多变数。” 顿了顿,狄仁杰又说道:“因此,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弄清大漠劫饷真相,判定王锴和房哲的身份是至关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左右断案方向最为关键的一步。” 曾泰问道:“恩师,回到凉州后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狄仁杰沉吟道:“第一,查抄归义伯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第二,尽快治愈廖清,从他口中探知实情。” 说话间,张环和凉州卫大将军风扬走了进来:“大人!” 狄仁杰迎上前去:“怎么样,大军到了吗?” 大将军风扬快走两步来到狄仁杰面前躬身施礼道:“狄阁老,凉州卫大军现在古堡之外,请阁老调动!” 狄仁杰朗声道:“好!传我将令,钦差卫队及凉州卫大军即刻启程,护送饷银赶回凉州!” 第六十四章 查抄伯府 黑暗的地道中。 关押房哲的牢门外,王莽望着王锴和房哲,手不知不觉地握住了袖中的短剑。 良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又松开了。 本来他是想杀了这二人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这样做并不妥当,且不说狄仁杰会不会发现,他这样杀了他们有点浪费,要是现在能够救了他们,说不定会比杀了他们更有价值。 想到这里,王莽轻轻地来到了牢门外,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香,又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之后,悄悄放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两个带着面具的守卫顿时倒了下来。 王锴和房哲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王锴轻声道:“是谁?” 王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我!” “侯爷?” 王锴和房哲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王莽,二人大吃一惊。 王莽说道:“没想到是我和大人误会王爵爷和房将军了。” 王锴问道:“你不是来杀我们的?” 王莽说道:“我刚刚听见你和王蔷的话了,没想到在凉州对抗黑衣社的人竟然是王爵爷,我还真是没想到,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 王锴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也怨我,信了我弟弟的鬼话。” 王莽说道:“要不我先救你们出来?” 王锴摇了摇头:“我和房兄受了重伤,就出来我们会拖累你的,你还是先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大人吧!” 王莽说道:“王爵爷,房将军,你们放心,虽然暂时我还救不了你们,但我马上把这里的消息给大人,我们马上来救你。” 王锴和房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侯爷的救命之恩,我们不会忘记的。” 王莽点了点头:“暂时就委屈你们了。” 王锴摇了摇头:“多谢侯爷,王蔷怎么说也是我弟弟,他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王莽点了点头。 …… 归义伯府被钦差卫队团团包围。 府中的丫鬟、仆役、家丁各色人等在千牛卫的押解下走出府门。 狄仁杰、曾泰、薇儿和李元芳在张环等人的卫护之下快步走进府门。 狄仁杰下令道:“张环,传令钦差卫队仔细搜索,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张环高声答是,飞奔着前去传令。 狄仁杰转身对薇儿说道:“薇儿,你久在伯府,对这里的情况相当熟悉,我看今日就由你来充当向导吧。” 薇儿笑道:“乐意效命。大人,我们先到正堂吧。” 正堂已被千牛卫严密把守。 远远的,狄仁杰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来。 薇儿说道:“大人,归义伯府的建构与其他府第并无二致,第一进院的中轴之上是正堂和二堂,两旁是园林亭榭。 出二堂之后过归义门便是后园了,园中只有一座后堂,东西两侧设有两座跨院,出后园便是伯府的后门。”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上次曾听你讲到,正堂和后堂之中均设有机关暗道?” 薇儿说道:“正是。正堂后山墙中藏有一道暗门,我曾亲眼看到王氏兄弟进入暗门密谈。” 说着话,几人已走进正堂之中,来到后山墙前。 薇儿四下寻找了一下,走到山墙左侧,在一块微微凸起的墙砖上轻轻一按,“咔”的一声墙壁上弹起一座暗门,露出了里面的暗道。 薇儿转身对狄仁杰说道:“就是这里。” 狄仁杰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暗道两旁墙壁上安放着铜制的长明灯,通道很短,走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尽头的墙壁之上安置着一只小小的扳手。 狄仁杰伸出手轻轻一拉,“吱呀”一声墙壁打开,又是一道暗门。 狄仁杰推开暗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圆形的书房,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只三角形盾牌,盾牌由红、蓝、白三种颜色组成,正中刻着十字架。 书房正中央摆着一张书案,对面安放着两把椅子。 四周墙壁上是凹进的书橱,上面码放着很多发黄的旧书。 狄仁杰和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缓缓走到书橱前,伸手从里面拿下了一本书翻看着,书中都是些曲里拐弯的蝌蚪文字。 一旁的曾泰奇怪地道:“恩师,这、这是文字吗?” 狄仁杰说道:“应该是的。” 薇儿解释道:“王锴的祖先是从西洋来的武士,这上面的文字就是西洋文。”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手翻看着,翻过几页后出现了一张插图,图上是一名身着铠甲的西洋武士,满面虬髯,手持盾牌和长剑。 图上的盾牌与正面墙壁悬挂的那面三色盾牌从形状到花色都一模一样。 狄仁杰回手将书放在桌案上,在室内缓缓踱着,目光已将整个房间内的情况扫视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壁正中那面刻有十字架的三色盾牌上,转身对屋外喊道:“沈韬、肖豹!” 二人快步走了进来:“大人。” 狄仁杰说道:“将墙上的盾牌取下来。” 二人答应着搬过两张椅子,踩在上面,伸手拉住盾牌两侧用力向外一拉,盾牌竟然纹丝不动。 二人一愣,又使劲拉拽了几下,盾牌仍然是一动不动。 沈韬说道:“大人,这盾牌是死的。”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死的?” 沈韬说道:“拿不下来呀。” 李元芳上前一步:“大人,让我来试试!”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冲他们招了招手道:“你们下来。” 二人跳下椅子。 李元芳跳到了椅子上面,伸手拉住盾牌两侧用力向外一拉,盾牌还是纹丝不动。 李元芳对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元芳,我来看看!” 李元芳点了点头跳下椅子。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蹬上椅子,伸手在盾牌边缘摸了摸,果然,没有缝隙。 狄仁杰奇怪地道:“怪哉,难道是刻上去的?” 他仔细地观察着盾牌的边缘,只见边缘处与墙体之间虽无缝隙,但也并没有连上,他轻轻敲了敲盾牌,发出了金属声。 狄仁杰奇怪地说道:“这盾牌既是金属制成,可以肯定不是刻在墙壁之上的,为什么会取不下来呢?” 第六十五章 查理年纪 下面的薇儿说道:“大人,这只盾牌就是王锴的祖先到达中华之前所隶属军队的标志。在伯府其他地方我也见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跳下椅子,对曾泰说道:“曾泰,命钦差卫队将这房中所有书籍全部运回刺史府,我要详细查看。” 曾泰点了点头道:“是。”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走吧。” 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元芳、曾泰和薇儿紧跟其后,突然,狄仁杰停住了脚步,后面的曾泰险些撞在他身上。 狄仁杰猛地转过身,目光再一次望向了墙壁上的盾牌。 曾泰奇怪地看着他,满脸疑惑。 李元芳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没有理会他们,快步走到盾牌前,踏上椅子,伸手向盾牌摸去。 曾泰和薇儿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望着椅子上的狄仁杰。 狄仁杰的手不停地在盾牌上摸索着。 盾牌表面非常平滑,似乎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然而,当狄仁杰的手渐渐摸到了盾牌中央的十字架时,发现十字架是凸刻在盾牌表面的。 狄仁杰的手重重在十字架上一按。 “咔”的一声轻响,盾牌竟然像一扇门一样,自左至右弹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暗阁。 下面的李元芳、曾泰和薇儿发出一声惊呼,跑上前来。 狄仁杰定睛向暗阁内望去,只见暗阁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摆放着一本发黄的厚书,下层放着一个两尺长的牛皮封筒。 狄仁杰伸手将书和封筒取了出来。 曾泰和薇儿将狄仁杰扶下椅子。 狄仁杰走到桌案旁,打开厚书,只见第一页用工整的楷体汉字书写着:黑衣圣骑士查理年纪。 狄仁杰轻声道:“查理年纪……” 他翻开了下一页,上面是一个西洋人的半身造像,下书:先祖黑衣圣骑士查理王萧恩。 狄仁杰说道:“这造像应该是王锴和王蔷的先祖,其名曰查理王萧恩。” 李元芳、曾泰和薇儿点了点头。 狄仁杰随手翻看起来。书全部是用汉字写成,以大唐年号为纪年,里面配有很多插图。 有的是西洋武士与当地百姓战斗的场面,有的是武士们与身着黑袍,头戴面具的黑衣社成员战斗的场面,图画旁边标注着文字。 狄仁杰说道:“这本书是王氏兄弟的先祖撰写的大事年纪,内中应当有一些我们感兴趣的内容,回去要好好研读一番。” 李元芳、曾泰和薇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放下书籍,打开牛皮封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牛皮地图,上面画着堂院廊庑,亭台楼榭。 狄仁杰说道:“这图上所绘,似乎就是归义伯府。” 李元芳、曾泰和薇儿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薇儿一一指点了地图道:“不错,这里是前院二堂,两旁是花园。这是归义门,这里便是后园和后堂。” 狄仁杰点了点头奇怪地道:“归义伯府的家图为何要藏在如此隐秘之处,真是令人不解。” 薇儿说道:“大人,我们再到后堂去看看吧,也许在那里还能有所发现。”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书籍和牛皮封筒交与沈韬、肖豹收好,几人走出书房,径直向后堂走去。 后堂的暗门打开了,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和薇儿几人举着火把沿通道向下走来。 薇儿边走边说道:“大人,几天前,狄春三人被俘便是关押在此。” 狄仁杰点了点头。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了尽头的牢房铁门前,薇儿伸手扳动开关,铁门开启。 狄仁杰举起火把走进牢房。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就着火把光亮向四面墙壁看去。 四壁光滑,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狄仁杰皱眉道:“难道王氏兄弟耗费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建这样一座牢房?” 曾泰说道:“的确有些怪异。牢房建在地面上也是一样的,何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挖到地下。” 薇儿说道:“也许建这座牢房是为了关押一些重要的犯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 话音未落,通道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环飞奔进来:“大人。” 狄仁杰问道:“张环,有什么发现?” 张环说道:“刚刚弟兄们讯问了伯府的仆役,根据他的指点,找到了房哲居住的东厢房。”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走,去看看。” …… 房哲居住过的东厢房内,狄仁杰等人仔细地观察着。 地面很整洁,床榻上也很干净,旁边放着两件换洗的衣物,房间的一角立着一个闷柜,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什。 狄仁杰走到闷柜旁,伸手拉开了柜门,柜中也是空空如也。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后的李元芳说道:“这间屋子可真够干净的,什么也没有。” 狄仁杰回过头来:“说得好。张环,将那名伯府仆役带来。” 张环高声答是,转身出去带着仆役走进门来道:“跪下!”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站着回话。” 仆役连连称是。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张山,东跨院的总管。” “房哲住在这间房中?” “正是。” “之前他曾经来过吗?” 张山摇了摇头道:“没有。” 狄仁杰双目紧盯着他:“从来没有?” 张山说道:“是,从来没有。”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他走之后,这房间你们收拾过吗?” 张山说道:“收拾过。” 狄仁杰问道:“当时房中是什么样子?” 张山想了想道:“和现在一样,小的们就是擦了擦桌子,扫了扫地。” 狄仁杰问道:“这闷柜中也是空的?” 张山说道:“对。” 狄仁杰走到榻前,拿起榻上换洗衣物问道:“这是房哲之物吗?” 张山赶忙道:“回大人,这是我们老爷的,因房将军来时空着身子什么也没带,因此,老爷让我们把他自己的随身衣物给房将军拿来使用。”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非常好。你可以走了。” 张山躬身施礼,转身走出门去。 曾泰不解地道:“恩师,您问得这么详细,是发现了什么吗?” 忽然,狄仁杰对着李元芳低语几句,李元芳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沉吟片刻抬起头来道:“曾泰,传令自即日起归义伯府全面封闭,任何人没有钦差大令不得擅入!” “是!” “走,回刺史府!” 第六十六章 翠红院 刺史府中,狄春和小桃听到狄仁杰回府的消息,急忙奔出正堂迎上前去:“老爷,您回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怎么样,狄春,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狄春说道:“老爷,您临行前说得对极了,果然有人前来行刺。” 狄仁杰点了点头:“怎么样?” 狄春说道:“老爷,有侯爷留下来的人手,他们没有得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曾泰道:“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向屋外走去。 曾泰边走边问道:“恩师,我们临行之前您就已经想到有人会前来刺杀廖文清?” 狄仁杰说道:“其实,我也只是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经验和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廖文清。” 曾泰说道:“您说的‘他们’是指黑衣社?” 狄仁杰点了点头:“当然。” 曾泰说道:“学生不明白,黑衣社的人为什么要来刺杀廖文清? 如果在房哲的身份暴露之前,他们派人前来刺杀,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害怕一旦廖文清醒来说出真相,房哲内奸的身份就会暴露。 可现在呢,房哲的身份已露,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冒这种风险呢?”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问得好,非常好。这就是我说一定要弄清大漠劫饷真相的原因。” 曾泰愣住了:“哦,恩师,学生不明白,这和大漠劫饷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笑了笑道:“等时候到了,你自会明白。” 曾泰点了点头道:“哦,对了,恩师,夺回的饷银现已安置在凉州大校场中,凉州卫大将军风扬亲率重兵看守。” 狄仁杰说道:“曾泰,你立刻传下钦差大令,命凉州卫麾下各军统领立刻到大校场中,我们将饷银配发下去。” 曾泰说道:“是。” 狄仁杰抬头望天,长长出了口气道:“算上今天,敬旸跟踪天竺商队已有整整三日了,不知他查到了什么? 那些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与黑衣社的阴谋究竟有何关联? 大漠劫饷行动是否与之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这些谜团一日不解,案情便无法获得突破。” …… 时近正午,凉州南门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进出城门的黎民百姓和驼马商队络绎不绝,守城的巡防营军士在队长的率领下往来盘查。 随着城关入口处人声喧嚷,一群百姓推车挑担拥进城来,巡防营队长走上前来喝道:“站住,站住!” 众百姓停住了脚步,为首的是一名约摸十八九岁年纪的小姑娘,她分开众人走到队长面前施礼道:“长官。” 队长说道:“你们是哪个村的?” 小姑娘应道:“我们是城北王家堡的。” 队长问道:“到城里做什么?” 小姑娘指了指村民们的推车和担子,笑道:“看您说的,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将村里出产的新鲜山货运进城里,倒买倒卖,赚几文散钱。” 队长看了看她身后的几十个人,疑惑地道:“这么多人都进城卖货?” 小姑娘说道:“前些日子凉州封关,窝在城里的商队害怕货物腐坏,谁都不敢从我们手里进货。 这不,现在总算是开关了,全村人合计着将山货运进城,找几个买主发发利市,也好贴补家用。” 队长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小姑娘赔笑道:“长官,您行个方便吧!” 队长对身后的军士道:“查查看。” 军士们快步上前,查看村民们手中的推车和担子,果然,里面都是核桃、栗子等各样山货。 军士说道:“队长,没有夹带。” 队长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们去吧!” 小姑娘道声“多谢”,冲身后的村民们摆了摆手,大家推车挑担拥进城内。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肩挑扁担的村民轻轻掀起头戴的斗笠,此人正是王莽。 他四下看了看,尾随前面的人群快步走去。 紫运街是凉州城中各路行商客贩的集散地,沿街有数十家客栈、饭店,各家的伙计站在街边大声吆喝招揽着生意,行旅商客与脚夫们忙着讨价还价。 这里是城中人烟最为辏集之处。 城门前的小姑娘带领几十名王家堡的村们拥进了街道,登时引得各家客栈的伙计们围着小姑娘七嘴八舌,唇枪舌剑地贬低别家抬高自己,一时间,街上喧声四起。 小姑娘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都别喊了,大家都有生意!” 伙计们安静下来。 小姑娘一指前面的几个村民道:“老六,你们几个跟这位小哥走。” 被选上的鸿运客栈的伙计眉开眼笑,连声招呼,那个被称为老六的村民挑起担子随店伙计走进了客栈。 小姑娘站在街边随口吩咐,不到一刻的工夫,便将数十人分别安置在十几家客栈之中。 村民们在各店伙计的带领下分别走进自己入住的客栈中。 不远处的一家饭铺旁,王莽假装歇脚,静静地注视着小姑娘的动静。 只见小姑娘和身旁一个矮个儿男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转身向街口走去。 矮个儿男人四下看了看,走进鸿运客栈。 王莽挑起扁担不远不近地尾随小姑娘而去。 翠红院所在的平阳街与紫运街只隔两个街口。 人群中,小姑娘穿过街口,快步向位于平阳街中央的翠红院走去。 身后不远处,王莽隐藏在路人中紧紧跟随。 翠红院门前,老鸨和两个帮闲坐在长条板凳上闲聊。 小姑娘来到门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鸨抬起头来一看,赶忙站起身,用眼色示意小姑娘进去。 小姑娘机警地回头看了看,快步走进大门。 老鸨冲门前的两个帮闲摆了摆手,自己跟随小姑娘走了进去。 两个帮闲将板凳挪到大门正中,坐下继续聊天。 不远处,王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停住了脚步,放下手中的担子,撩起衣襟扇着风,眼神瞥向了大门上的匾额。 匾额上写着三个字:翠红院。 第六十七章 打扮 王莽沉吟片刻,挑起担子拐进了身旁的一条巷子。 小姑娘站在大堂中央,老鸨快步走了过来道:“坤位圣骑士和坎位圣骑士已到多时,就等您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道:“走吧。” 老鸨领着她向二层走去。 房内坐着坤位圣骑士王蔷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二人低声说着什么。 门声一响,老鸨走了进来,躬身道:“震位圣骑士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小姑娘已快步走了进来。 坤位圣骑士问道:“小娟,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被称做小娟的震位圣骑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第一批宿主已安然送到,现分住在紫运街的十几家客栈中,由黑衣护法林忠统领。你们这边怎么样?” 坤位圣骑士说道:“非常顺利。饷银现在凉州大校场中,狄仁杰查封了归义伯府,机会已经来了。我看最后的攻击可以提前开始。” 小娟点了点头道:“我们马上商议一下,定出具体行动计划,好通知黑衣大神。” 外面的街上车来人往。 刚刚王莽拐进的那条巷子里走出了一个身穿蓝衫,头戴角巾的帮闲模样的人,细看之下原来是换了装束的王莽。 他甩着膀子大大咧咧地走到翠红院门前,绕过门前坐着的两个帮闲往里就闯。 一个帮闲跳起身来拦住了他:“哎,这位爷,您这是” 王莽脸一扬嘴一歪:“怎么着,这儿不是窑子吗?” 帮闲赔笑道:“是了您。” 王莽“哼”了一声道:“大爷来玩玩儿,怎么着,不成?” 帮闲赶忙道:“那倒不是,这位爷您来得早了点儿,院子里的姑娘们还没起呢!” 王莽拧着膀子道:“叫起一个不就行了。” 帮闲赔笑道:“您知道院子的规矩,姑娘们起来后得梳头化妆,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让您等着不合适呀!” 王莽嘴一撇:“没事儿,大爷就乐意等着。” 说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王莽大步走了进来,两个帮闲在身后紧跟:“这位爷,您听我说” 王莽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可听的,窑子还那么多规矩,赶紧给我叫起个姑娘!” 说着,他大步向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去。 就在此时,老鸨从二层奔了下来,拦在楼梯口处:“哎哟,大爷,大爷,您可真早啊!” 王莽眼睛一瞪:“怎么着,不行?” 老鸨赔笑道:“那哪能呢,这么着,您先到一层的客房中稍微等等,姑娘一会儿就到。” 王莽说道:“嗯,这还像句人话,走吧!” 老鸨狠狠地瞪了两个帮闲一眼,带着王莽向一层的客房走去,忽然,王莽眉头一皱,捂住肚子喊道:“哎哟,哎哟哟哟” 老鸨一惊回过头来:“大爷,您怎么了?” 王莽龇牙咧嘴地说道:“哎哟,这肚子里翻搅个不停啊,哎,妈妈,你们这儿的东厕在哪里?” 老鸨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强笑道:“您往前走,一拐弯就是了。” 王莽点了点头,小跑着向东厕奔去。 老鸨一回手叫过了一个帮闲,低声道:“我看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儿,到东厕门口盯着他。” 帮闲点了点头,赶紧跟了过去。 王莽捂着肚子奔进东厕之内,身后帮闲跟踪而至。 王莽闪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猛地,只听东厕内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传来王莽的高声咒骂:“哎哟,摔死老子了!” 帮闲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东厕后窗轻轻打开了,王莽飞身窜了出来。 他四下观察了一下,正面是翠红院二层客房,王莽纵身而起,掠上二层。 “吱呀”走廊尽头的独窗开了条缝,一双眼睛向房内仔细观察着,走廊中静悄悄的,没有人。 独窗打开,人影一闪,王莽跃进了走廊,沿着客房缓缓向前走去,忽然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前面一间客房中传出。 王莽紧走两步来到门前,扒着门缝向里面望去,只见屋内王蔷和两个小姑娘正低声说着什么,其中一人便是自己一路跟踪的震位圣骑士小娟。 王莽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 道已近百年未曾使用,不知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两天后,大批宿主就要进入凉州,一旦网道不通,那全盘计划可都要受损了。” 坤位圣骑士说道:“我看这样,今夜子时,我们道一探究竟。” 小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将消息告知黑衣大神。” 屋内的声音更低了,王莽沉吟片刻,转身向走廊尽头潜去。 东厕外,帮闲藏在柱子后面静静地等待着,老鸨从身后走了过来:“怎么,他还没出来?” 帮闲摇了摇头。 老鸨紧张地道:“事情不对,你马上进去看看!” 帮闲急急向东厕走去,刚走了两步,只见王莽哼哼唧唧地从东厕里走了出来。 帮闲停住了脚步,老鸨赶忙迎上前来:“大爷,您没事吧?” 王莽眉头紧皱道:“今日这肚子恁地不争气,看来玩儿是玩儿不成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给老鸨:“妈妈,这就算是赏钱吧,我先走了。” 老鸨一闻此言,立刻眉开眼笑:“大爷,您明儿还来呀!” 王莽说道:“来,来。” 说着,快步向大门走去。 老鸨高声喊道:“门上的,替我送送这位大爷。” 前面的帮闲高声答应。 老鸨长出了一口气。 王莽趔趄着步子走了出来,向他换衣服的那条巷子走去。 身后老鸨目送着他的背影对帮闲道:“关门,上板!” 两个帮闲答应着,迅速将门板上好,挂出了中闭的牌子。 担子放在墙边,王莽快步拐进小巷,来到担子旁,脱去泼皮的衣帽,从筐里拿出农民的鹑衣换上,将斗笠往头上一扣,挑起担子走出小巷。 王莽挑着担子走到茶坊门前,将担子放在廊下,自己走了进去,选了个正对翠红院的位子坐下。 店小二跑过来笑道:“老客,您喝点儿什么?” 王莽摘下斗笠道:“大碗茶!” 第六十八章 地下网道 店小二答应着向店内跑去。 王莽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的翠红院。 忽然,翠红院的门板卸下了一块,小娟拎着一个包袱快步走了出来。 王莽一惊,飞快地站起身,掏出几钱放在桌上,戴上斗笠跑出店外,挑起担子尾随而去。 店小二端着大碗茶走了过来,桌前已空无一人。 小二愣了,只见桌上放着几铜钱,小二拿起钱目光望向店外,喃喃地道:“真是个怪人。” 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校场上号炮连天,鼓声隆隆。 一批批银车在凉州卫各军统领重兵押运下驶离了大校场。 狄仁杰站在将台上目送着银车驶离,他的双眉微皱,面色凝重,心情似乎并不轻松。 身旁的曾泰倒是松了口气:“恩师,饷银安然到府,配发各军,抛开案情不说,对朝廷总算可以有个交代了。” 狄仁杰没有回答,目光中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最后一批银车驶到了将台之下,押运大军的大将军风扬快步走上将台躬身道:“启禀黜置使大人,凉州卫全军饷银配发完毕,末将右豹韬卫大将军风扬请辞!”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大将军辛苦了,一路之上要多加小心。” 风扬拱手道:“请大人放心。末将告辞。” 狄仁杰肃手,风扬走下将台押解着最后一批银车驶离了大校场。 遥远的天际滚过一阵闷雷。 狄仁杰抬起头来,轻声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曾泰说道:“恩师,您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曾泰呀,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一种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曾泰不解道:“恐惧?”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直觉告诉我,将要有大事发生。” 一声惊雷在空中响起。 曾泰吃惊地抬起头来。 角门位于刺史府东南侧,是平时杂用车辆进出之处,因其不临大街,靠近柳塘,所以非常僻静。 远处人影闪动,震位圣骑士小娟快步走到角门旁,打开手中的包袱,里面裹着一只鸽子。 她四下看了看,将鸽子往空中轻轻一抛,鸽子展翅飞进刺史府内。 远远的墙角后,王莽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他喃喃道:“难道刺史府有黑衣社的人?会是谁呢?” 忽然,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大雨瓢泼而下。 归义伯府大门前贴着印有钦差大印的封条,两名军士守卫着。 伯府内所有的厅堂、房舍都黑着灯,正堂大门紧闭。 在狄仁杰发现盾牌暗门,找到书和地图的那间暗室中,书柜中的所有书籍都已被钦差卫队伴奏,屋中空空荡荡的。 吱呀一声轻响,侧面的一排书柜缓缓打开了,火光闪亮,三个黑衣社圣骑士举着火折快步走进书房之中。 小娟轻声道:“网道的位置应该在后堂之下。” 其余两位圣骑士点了点头,三人启动书房大门的开关,走了出去。 三人前脚出门,王莽后脚跟到,他蹑足潜踪,屏住呼吸跟随着三个圣骑士走出书房。 正堂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三个圣骑士飞快的掩了出来,来到后堂门前,轻轻推开堂门走了进去。 王莽紧随其后,来到窗下,点破窗纸向里面看去。 只见三人来到后山墙前,小娟晃亮火折,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墙壁上弹起一座暗门,三人快步走了进去。 王莽一个箭步来到门前,侧身挤入,奔到后山墙下,快步走进暗门。 这里正是当初关押狄春三人的监房。 王莽沿台阶缓缓向下走去,转过一个弯,前面传来咣啷一声,王莽探头望去,只见三个圣骑士站在一扇铁门前,小娟搬动开关,打开了囚室的铁门,三人走了进去。 王莽快步掩到铁门前,向里面望去。 囚室内,小娟高举火折,四下照着,囚室内空空如也。 她缓缓走到正面墙壁前,将火折交给坤位圣骑士王蔷,回手从自己腰间拔出长剑,对准墙壁狠狠的刺了过去。 只听咔的一声大响,长剑竟然没入了墙内。 门外的王莽暗吃一惊。 只见小娟双臂使力,左右一晃,墙壁上的灰粉登时一片片掉落,露出了里面一道灰砖砌成的墙壁。 小娟拔出长剑,对着灰砖墙连刺几下不一会儿,墙体便松动了。 三个圣骑士一起动手,将灰砖一块块拆下,放在一旁,转眼间,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大黑洞,三个圣骑士纵身跳进黑洞,走向洞内。 王莽看着三人渐去渐远,不见了踪迹,赶忙来到黑洞前,晃亮火折向里面照去。 哪里是什么黑洞,原来是一条宽阔的隧道。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 “轰隆!” 天际忽然响起一阵惊雷。 窗外雷鸣电闪,大雨如注。 刺史府内。 长条桌案上摆放着梅香临死前留下的腰带、藏于牛皮套筒当中的伯府地图,还有那本黑衣圣骑士王肖恩年纪。 书翻开着,一副插图赫然映入眼帘,那是一只类似蝙蝠的动物,与普通蝙蝠不同的是,他的体型很,而且嘴部长着一根长长的尖刺。 图旁的注释上写道:红蝙蝠原产于天竺南部塔尔沙漠之中,北齐建隋中叶,由天竺僧鸠那卡什带入中原。 其物嗜血,夜间出动,常以尖刺之人麻痹,后吸人脑髓,歹毒之极,时人谓之死亡之神。 狄仁杰坐在书案前静静的思索着,良久,他喃喃地道:“天竺,红蝙蝠,死亡之神!” 猛地,他的眼睛亮了,赶忙拿起书向后翻去,奇怪的是,后面的几页被人撕掉了。 狄仁杰看着书中的残页,静静的思索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 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狄春冲了进来:“老爷。” 狄仁杰抬起头来:“怎么了,狄春?” 狄春兴奋的道:“您看谁回来了?” 狄仁杰一愣。 脚步声响,一个人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狄仁杰和曾泰惊喜的叫道:“敬旸,你回来了!” 王莽赶上两步,躬身施礼道:“大人,我回来。” 狄仁杰赶忙离座,将他扶起:“快说说,这几日跟查下来,有什么收获?” 王莽笑道:“收获颇丰。” 狄仁杰喜上眉梢:“哦?” 第六十九章 廖文清苏醒 “地下网道?” 狄仁杰听完一番王莽的话后猛吃一惊。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看见他们从归义伯府的地下网道进去了,之后就赶紧回来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似乎想了什么,欲言又止。 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怎么了?” 王莽说道:“刺史府内有内奸!” “什么?” 狄仁杰大吃一惊。 王莽点点头:“我亲眼看见圣骑士小娟给府内的人传信!” 狄仁杰皱了皱眉:“是谁?” 王莽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是用信鸽传的信,我亲眼看见信鸽飞进了刺史府。”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敬旸,你做的很好!” 王莽笑了笑:“没什么,只要能把黑衣社铲除,凉州的百姓就不会这么苦了。” 忽然,狄仁杰喃喃道:“王锴,房哲,内奸”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难道不好!” 王莽奇怪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说道:“廖清有危险!” “什么?” 窗外雷声滚滚,屋内,廖清双目紧闭躺在病榻上。 忽然,榻上的廖清一声大叫坐起身来,只见廖清的脸涨得通红,身体不停地抽搐,嘴里发出“嗬嗬”怪叫。 “砰!” 门打开了,狄春奔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医者。 狄春见到如此情形,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 医者慌张地摇了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狄春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扶住廖清的身体:“哎,你怎么了?” 猛地,廖清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双眼翻白,身体重重地倒在榻上。 狄春惊叫着对薇儿道:“你看着他,我去叫老爷!” 说着,他转身向外跑去。 他刚跑出院子,就看到王莽和狄仁杰快步奔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狄春,怎么了?” 狄春一把拉住狄仁杰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老爷,您,您,快去看看吧,他,他,他不行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惊道:“廖清?” 狄春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一摆手:“走,去看看!” 说着,众人飞步向西跨院奔去。 房内。 廖清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口中“嗬嗬”怪叫,双手在空中挥舞,薇儿和医者吃力地拉拽着他的手臂。 狄春吃了一惊:“薇儿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薇儿赶忙说道:“大人,您来了,您快看看,我在外面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王莽疑惑地看了看薇儿。 狄仁杰一见眼前的情形,顾不得薇儿,他急忙说道:“狄春,取针来!” 狄春答应着跑出门去。 狄仁杰快步来到榻前,一把抓住廖清的左手,三指搭上脉关。 这时狄春已拿着针飞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针!” 狄仁杰飞快地接过银针,取出一支沉声道:“敬旸,薇儿,扶好他!” 二人答应着,到榻上一左一右将廖清死死地按住。 狄仁杰的银针直落在廖清的咽喉之上。 一旁的薇儿惊叫道:“先生,别把他扎死了!” 狄仁杰笑了笑,两根手指轻轻捻动针尾。 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狄仁杰的手指。 忽然,廖清的喉头发出一阵鸣响,嘴慢慢张开了。 狄仁杰迅速将银针起下,廖清大叫一声,挣脱了王莽和薇儿二人的按压,猛地坐起身来喷出一口脓血,紧跟着不停地咳嗽起来。 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道:“敬旸扶住他。狄春,拿水来。” 王莽扶住了廖清,狄春快步奔到桌边,倒了一碗水,端到榻旁。 狄仁杰说道:“喂他喝下。” 狄春点了点头,将水一点点喂进廖清的口中。 旁边的王莽和薇儿对望一眼,紧张地道:“大人,怎么样,他不要紧吧。” 狄仁杰微笑着收起银针道:“放心吧!” 看着狄仁杰的脸色,王莽和薇儿长出了一口气。 狄仁杰缓步走到榻旁道:“廖副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面面相觑。 狄春轻声道:“老爷,您问谁呀?” 王莽看向了廖清,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然,狄仁杰的手指向廖清,微笑:“当然是在问他。” 狄春吃惊地道:“他” 话音未落,只听身旁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这,这,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廖清,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噏发出了声音:“这是,是什么地方?”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醒了,他醒了!” 王莽笑了笑:“大人,他真的醒了!” 狄仁杰笑道:“昏迷多日,他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扶他躺下。” 王莽连忙扶着廖清慢慢躺下。 王莽对廖清说道:“好了,有话一会儿再说,先休息一下。” 廖清哼了两声,吃力地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刚刚惊惶的气氛一扫而空,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薇儿长出一口气笑道:“太好了,大漠劫饷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这时,曾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 他双手一拍:“恩师,今天我们还提到了此事,真是天助你我!”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狄春笑道:“老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不行了呢!” 狄仁杰微笑着对大家道:“他是被脓血卡住了喉咙,致使呼吸不能顺畅,这才会浑身抽搐。” 狄春说道:“太好了,先生,他终于醒过来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什么时候,廖清已经坐起了身。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这里是凉州刺史府。” 廖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里是刺史府?” 很快,王莽和狄仁杰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了廖清是怎么从山道上救了他的事情。 第七十章 大漠劫饷的真相(推荐票,加更) 良久,廖清靠坐在榻上长叹一声道:“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直到几天前,我们才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 廖清翻身爬起,眼含热泪道:“众位大人救命之恩,末将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说着,他重重地叩下头去。 狄仁杰将他搀扶起来:“好了,好了,你重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了然地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深吸了一口气道:“廖副将,我们一直在等你,同时也在等待真相。现在你可以对我们说一说,大漠之中饷银被劫的真实情形了吧!” 廖清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那天,大军进入沙漠后不久便遇到了大地动,强风卷起百丈黄沙将众军打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说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惧之色,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大劫难中 大地疯狂地震动着,天空已呈黄雾色。 暴风嘶吼,肆虐地将地面的黄沙扬起,继而在空中组成一道道沙墙,向房哲率领的三千押运饷银的铁甲军横扫而来。 大军已乱作一团,人喊马嘶,旗倒车翻,剧烈的震动使人和马都站立不稳。 迎面一道高达数十丈的沙墙排山倒海般径奔大军扑来。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沙墙以摧枯拉朽之力撞上了大军。 刹那间,队伍中传出一阵惨叫,数十名军卒连人带马被沙墙撞得腾空飞了出去,人和马的身体在空中连连翻滚,重重地落在数百米开外。 众军更加混乱,惊恐使人失去理智,转眼之间,人仰马翻,拥挤踩踏,落马的军卒被马蹄踩中前胸后心。 众军发出一阵阵绝望的惨叫;拴在战马上盛水用的皮袋纷纷落地,被马蹄蹬破,水花四溅,呼号之声响彻大漠 良久,廖清长叹一声道:“那景象真是太恐怖了!末将是凉州人,可以说对大漠相当熟悉,可却从来没见过那种情形。” 王莽点了点头道:“那,后来呢?” 廖清说道:“待地动停止,暴风过去,房将军命末将查看饮水储备的状况,末将点查之下,全军竟只剩下四十袋整水。” “只剩下四十袋?” “是啊。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通往凉州的官道竟被黄沙掩埋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使用罗盘和地图硬着头皮向前行进 当时大军因缺水已无法继续前进。 正在山穷水尽之际,大漠中突然出现了奇幻之象” 狄仁杰、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几乎是同声问道:“什么奇幻之象?” 廖清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看到了许多黑衣天神手托银制的水瓶从远处向我们飘来! 开始大家尚有敌意,房将军还号令众军摆出战斗队形。 可这些黑衣天神似乎并无恶意,来到近前,他们将银罐中的水倾洒在沙地上,众军一见再也忍耐不住,一拥上前”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问道:“这些黑衣天神是什么样子的?” 廖清说道:“身穿黑袍,头戴青铜面具,就像我们小时候看到的黑衣大神庙中的神像一般。” 狄仁杰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廖清答道:“末将是凉州城北王家堡人。” 狄仁杰“哦”了一声:“你是王家堡人?” 王莽微微吃了一惊。 廖清说道:“正是。”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王莽知道他的意思,王莽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识廖清。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廖清说道:“转眼之间,军士们拥上前去,真说得上是鲸吞牛饮。 当时众军欢声一片,以为真是遇到了救星,可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泪水涌出了眼眶。 狄仁杰长叹一声,目光望向王莽和曾泰。 王莽和曾泰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廖清颤声道:“大,大人,末将,末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不要着急,慢慢说。” 廖清抽咽了两声,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当时,房将军对末将说,看来这些黑衣天神确实是来救我们的,你也过去喝点水吧。 其实,末将早已口渴难忍,可当我看到房将军并没有过去的意思,末将也就只有再忍耐一时。 当时我想,他之所以没有过去,可能由于身为统军将领不好与军士们抢水,但等军士们喝完了,他总是要去的。 于是我便留在了他的身旁。 “军士们喝完了水,又唱又跳,兴奋不已。 这时房将军说自己不渴,让卑职去喝水。 说实在的,卑职感觉嗓子就要冒火了,便再也忍不住了。 却、却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所有的士兵都是眼神迷乱,狂歌乱舞,这根本不是因为高兴才如此激动的样子。 我抓住一名军官,命他整队准备出发,可是,他、他却摔倒在地,没有了呼吸 “我大惊之下,急忙要找房将军禀告此事,一转身却发现他已经站在了卑职的身后。 我赶忙告诉他事情不对,他却好整以暇笑着对我说:是的。事情当然不对,你以为真的有黑衣天神? 你以为真的会有人无缘无故地为大军送来清水? 听了这几句话,我当时直觉得脑子发蒙,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真是想不到房将军竟然会是勾引歹人前来劫夺饷银、戕害三千弟兄的内贼! 当时我气血上涌拔出刀准备反抗,身后的几个黑袍人已经出手,将卑职制住。 “那些黑袍人将末将捆绑起来,放在大车之上,而后驾着装载饷银的马车向西北方向而去。” 忽然,王莽问道:“西北方向?” 廖清说道:“对。”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问道:“如此说来,房哲就是隐藏在军中的内奸?” 廖清愤愤地道:“末将万万也没有想到,跟随房将军十几年,他,他竟然会”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眼眼神,示意不要插话。 王莽微微点头,心里微微冷笑一声,静静地看着廖清。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被俘之后的情形又是怎么样的?” 廖清说道:“我浑身绑缚跟随车队颠簸了很长时间,穿过沙漠进入大山之中,约摸入夜时分来到了荒山中的一座古堡” 第七十一章 谎话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吃惊地问道:“你也到过荒山古堡?” 廖清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说道:“你继续说吧!” 廖清继续说道:“到达古堡之后,他们押着我去见了一个打扮得怪模怪样的人。 那个人问了我几句话,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于是我被三个人带到荒山之中。 也是天不绝我,由于一路之上的颠簸,绑绳已经松了,就在他们准备动手除掉我的时候,末将挣脱绑缚与他们展开肉搏。 虽然身受重伤,却将那三个歹人杀死。我在黑夜中冒着大雨拼命地跑,后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狄仁杰长出了口气道:“是这样。那房哲呢?之后你还见过房哲吗?” 廖清摇了摇头:“再也没见过。” 曾泰说道:“恩师,看来房哲就是隐藏在解运大军之中的内奸,我们并没有冤枉他。而今廖副将醒来,述说了大漠劫饷的真情,这应该是最直接的举证了。” 听到曾泰这样一说,王莽这时才想起来,他还没有给曾泰说过房哲不是内奸的事情。 狄仁杰没有告诉曾泰的意思,他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廖副将,你知不知道房哲的祖籍是哪里?” 廖清说道:“回大人,房将军就是凉州人。” 狄仁杰说道:“是这样。”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微微点头。 曾泰正色道:“恩师,而今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首先黑衣社预测到凉州将暴发大地动,而就在此时,他们得到了房哲的内报,朝廷将派其押运赍发戍边卫各军的五百万两饷银前赴凉州。 于是黑衣社逆魁通过精心策划,决定利用凉州大地动设定巧计劫夺饷银。 第一步便是房哲利用解运大军主帅之便,将大军行走路线、出发时刻,甚至到达凉州大漠的准确时间提供给黑衣社得知。 而后,王锴率黑衣社歹人按房哲提供的时刻在大漠之中提前埋伏,在解运大军极度缺水的情况下乔装神祇迷惑大军,将毒药预先下在水中。 而军中又有房哲作为内应,在黑衣社歹人出现之时不加防范,最终致令大军惨遭荼毒,全部罹难。 而后,他们将银车转运至荒山古堡,由王蔷负责隐藏。 然此事却被恩师和侯爷提前侦知,回到凉州后,我们二探古堡,敲山震虎。 最终使房哲和王氏兄弟露出了马脚,惊慌之下,他们连夜出城准备将银车转走,不想被我们跟踪追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到曾泰的这么一番分析,王莽忍住了笑,他看了看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他似乎也是在仔细地听着曾泰的一番分析,缓缓点了点头:“看目前的状况,此案恐怕只有这一种解释。” 薇儿也松了口气,微笑道:“终于真相大白了。可大人,现在王氏兄弟和房哲逃走,该怎么办呢?” 这时,王莽笑了笑道:“如果事情真像曾泰分析的那样,那么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还会再出现。” 薇儿一愣:“哦?”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敬旸说的不错,如果按照曾泰的推断,王氏兄弟和房哲就是策动这个计划的核心人物,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黑衣社的阴谋绝不仅止劫夺饷银这么简单。 那么,一旦进行下一步计划,这三个黑衣社的核心人物是不是要出现呢?” 薇儿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对廖清道:“好了,廖副将。你重伤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们以后再谈。” 廖清说道:“是。” 狄仁杰又嘱咐狄春好好照顾廖清。 狄仁杰对着王莽、曾泰和薇儿说道:“我们走吧。” 说着,几人走出西厢房。 走廊中。 薇儿和曾泰的情绪都非常好,只有王莽和狄仁杰一言不发,似是若有所思。 忽然,曾泰轻声道:“恩师,侯爷,你们怎么了,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狄仁杰笑了笑道:“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连日奔波,大家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 忽然,狄仁杰叫住了王莽:“敬旸,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王莽点了点头。 很快,曾泰和薇儿转身离去。 狄仁杰和王莽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要拆穿廖清?” 狄仁杰说道:“敬旸啊,我们不能直接拆穿他,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说的话是假的,所以今晚我给他安排一场好戏!” 王莽吃了一惊:“大人,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在王莽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环视一周,问道:“对了,怎么没有见元芳兄?” 狄仁杰说道:“他去外面办事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这样,大人,那我去准备晚上的事情了。”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王莽转身离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深夜,刺史府内一片寂静。 房内黑着灯,廖清独自一人靠坐在榻上愣怔怔地发呆,一滴泪水挂在眼角,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咔”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廖清抬起头来。 窗户慢慢地打开了,窗前站着一个蒙面人,一双眼睛阴森森地望着榻上的廖清。 廖清浑身颤抖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蒙面人轻轻一纵,跳进房中,手从身后缓缓伸了出来,钢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廖清颤声道:“你,你是谁?” 蒙面人冷冷地道:“你说呢?” 泪水从廖清的眼中流了下来:“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蒙面人恶狠狠地道:“少说废话,纳命吧!” 说着,他纵身而起,掌中刀划起一道寒光直奔廖清前胸刺来,廖清在榻上连连翻滚,躲开了这一刀。 蒙面人低喝一声飞快地转过身,刀锋闪电般刺向廖清的咽喉,廖清情急之下一把抓起身旁的竹枕挡在自己脸前,“扑”的一声钢刀刺进竹枕之中。 廖清颤抖着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七十二章 刺客 蒙面人冷冷地道:“身为黑衣社成员,做出这等背逆之事,竟然还有脸求情!” 说着他飞快地拔出了钢刀。 廖清浑身战栗着道:“当时在大漠之中,我不过是心存不忍,一时冲动才喊出了那句话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在荒山中,我已经死过一回,你们就当我死了不成吗” 蒙面人轻轻“哼”了一声道:“可你还活着。只有死人才会闭嘴。” 廖清赶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组织的任何秘密。 刚刚那位狄大人盘问于我,我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房哲身上,你想一想,说出了大漠中的实情,我也不会有好下场,你就放过我吧” 话音未落,窗外响起了几声掌声。 廖清吃了一惊,猛抬起头向窗外望望去,只见一个人缓缓走到窗前。 细看之下,廖清登时惊呆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提到的狄大人,狄仁杰。 狄仁杰一行推门进屋,廖清心中暗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蒙面人。 蒙面人拉下脸上的黑布竟是王莽! 王莽冷笑一声:“廖将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廖清浑身一软,瘫坐在榻上。 院子里潜伏待命的千牛卫一拥而入,将西厢房包围,狄仁杰、曾泰缓缓走进里间。 到了此时,曾泰还是不太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他疾步走到榻前,指着廖清说道:“你、你、真的是你?你是内奸?” 廖清双唇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他羞惭的低下了头。 这时,王莽冷冷地道:“怎么样,廖副将现在该实话实说了吧?” 廖清抬起头来:“侯爷,我、我” 狄仁杰上前一步:“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我就给你开个头儿。 你是黑衣社隐伏在解运大军之中的内奸,隶属于圣骑士王蔷。 就是你将解运大军出发时刻及到达凉州大漠的时间提前通告了黑衣社,并暗匿军中以为内应。 你故意将为大军储备饮水的后军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当地动发生、强风袭来之时,储水后军首当其冲,损失惨重。 我说的不错吧?” 廖清满面泪痕,点了点头:“是的。” 狄仁杰说道:“待地动过去之后,大军失去了饮水,更糟糕的是,连官道也被强风掩埋,房哲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命令大军顶着烈日勉强前进,而为大军带路的人,正是你! 你将大军带进了黑衣社的预定袭击地点,就在大军疲渴交加之时,那些伪装成神仙的黑衣社歹人们出现了” 廖清抬起头来,看着狄仁杰:“大人,我自己说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吧!” 王莽静静地看着廖清。 廖清点点头,缓缓地说出了当时大漠劫饷的真相 当所谓的黑衣天神出现在大漠中时,房哲非常紧张。 猛地,混乱中有人喊道:“是黑衣天王!” 房哲的眼中带着疑惑,手缓缓拔起插在沙地中的佩刀。 一旁的廖清看了他一眼,说道:“将军,这些人飘行而来,难道真是黑衣天王?” 房哲低声问道:“黑衣天王是什么?” 廖清解释道:“当地老百姓传,附近有座黑暗之山,山里住着黑衣天王。他专管大漠中的一切,从风云气象到行路商旅的生死安慰。 难道咱们今天真的碰到了?” 房哲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眼向前望去。 黑袍人渐渐飘近。 房哲拔出腰刀,一旁的廖清轻声道:“将军,如果真的是黑衣天王,抵抗也是没用的。” 房哲猛地回过头,双目直视廖清。 廖清说道:“不如静观其变。” 房哲犹豫了。 黑袍人已越飘越近。 房哲猛然举起掌中刀,一声断喝:“准备应战!” 众军迅速排成战斗队形,无声的向两翼展开,将数百辆装载饷银的马车围在了中央。 忽然,前面的军卒喊道:“将军,他们拿着水和食物!” 房哲定睛看去,果然,黑袍人的手中端着巨大的银制器皿,看样子像是水罐,后面的人手中端着银制托盘,上面似乎放着水果和食物。 房哲愣住了,看了一眼身旁的廖清。 廖清轻声道:“看来,他们没有恶意。” 房哲没有说话。 只见黑袍人双脚离地,轻盈灵动,宛如飞行在沙丘之上,转眼间便已经到了近前。 房哲手中的刀动了动,身旁的廖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军,黑衣天王惹不得呀。 您看,他们驭风而行,脚不沾地,不是神仙是什么!” 房哲的手微微颤抖。 廖清又说道:“将军,一旦惹怒了天神,咱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房哲犹豫了。 转瞬间,黑袍人已到众军面前。 领头者将手中的银罐微微一顷,里面的清水唰的一声洒落在干涸的沙地上。 众军发出一阵欢呼。 房哲松了口气,将腰刀插回鞘内。 廖清也松了口气。 廖清长叹一声:“藏在水里的毒药名叫欢乐笑,是黑衣社经多年研制而成的奇毒,它无色无味,难以辨别。 人服用之后,极其兴奋,狂呼高唱,不能自已,但只要停下来,药毒便侵入肌里,致人死命。” 曾泰长叹道:“当时大漠之中的情形我是亲眼见到的,三千军士,不到半个时便力竭吐血而亡,其状真是惨不忍睹啊!” 王莽冷冷地看着廖清:“坑杀了这么多泽袍,你可曾后悔过?” 廖清双手捂脸,轻轻啜泣着,泪水顺着指缝淌了下来。 狄仁杰强压下怒火,冷声道:“为了一个歹毒的计划,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置数千生命于不顾,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廖清哭出声来:“大人,当时,我亲眼看着众军喝下了毒水,我心里,我心里” 他痛哭失声。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当时,你良心发现,提醒房哲水中有毒,然而,房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黑衣社歹徒刺伤,而你,自然成了黑衣社的叛徒。” 第七十三章 推断 廖清惊呆了:“大人,这些你、你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推断。” 廖清愣住了:“推断?” 王莽说道:“好了,大人的能力可不止这一点,你还是继续说吧!” 廖清点了点头,继续道:“眼见众军喝水后并无异状,房将军渐渐失去了戒心” 军士们喝完了水,又唱又跳,兴奋不已。 房哲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身旁的廖清说道:“想不到我们身陷绝境,竟峰回路转,蒙神祗搭救,真可说得上是天道浩然,神迹昭彰啊!” 廖清勉强笑道:“是、是啊”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袍人拖着银罐和水碗飘行而来,停在了房哲和廖清面前。 黑袍人手中的银罐一顷,倒了一碗水递给房哲。 房哲双手合十,说道:“多谢天神搭救,房哲铭感五内,没齿不忘,待到达凉州之后,末将定具表朝廷,为黑衣天王树碑立庙,光大神德!” 黑袍人微微点了点头,将水碗递了过去。 一旁的廖清双唇颤抖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房哲接过水碗,凑到口边。 猛地,廖清一声高喊:“房将军,水里有毒!” 房哲猛吃一惊转过头,水碗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黑袍人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长剑,狠狠的刺向房哲胸前,可怜房哲毫无准备,长剑直刺入胸。 房哲的身体不停的摇晃着,眼中带着万般疑惑,望向了廖清。 廖清泪流满面,轻声道:“房将军,是我,是我害了大军” 房哲的嘴动了动。 黑袍人猛地拔出长剑,房哲的身体重重地跌倒在沙地上。 扑通一声,廖清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黑袍人摘下了青铜面具,正是震位圣骑士小娟,她的目光冷冷的望着廖清。 廖清抬起一双泪眼。 小娟轻轻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身为黑衣社圣使,竟然如此脆弱,在关键时刻感情用事,叛卖组织,险些使计划功败垂成。廖清,你该当何罪?” 廖清浑身一颤:“圣骑士,我” 小娟冷冷地道:“好了,不用解释了!来人,将他押回古堡,交与坤位圣骑士处置!” 身后,几名黑衣圣使一拥而上,将廖清捆绑着带回了荒山古堡,押到圣骑士王蔷跟前。 王蔷当即下令将廖清处死。 深夜。 三人黑衣圣使押解着廖清来到了荒山中的一块空地。 一人说道:“好了,就在这儿吧。” 众人停住了脚步。 黑衣圣使一声厉喝:“跪下!” 廖清含泪缓缓跪在了地上,黑衣圣使举起掌中长剑,狠狠刺向了廖清的前胸。 就在剑尖将要刺入前胸的一瞬间,廖清的身体微微向左一转,避开了心脏部位,长剑带着锋锐的哨声刺进了他的胸前。 廖清的身体晃动着。 黑衣圣使拔出长剑,廖清重重地摔在地上。 三名黑衣圣使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廖清静静的趴伏在地,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山石。 廖清说道:“当时生死攸关,我看出那个行刑的黑衣圣使会刺我的心脏,于是我提前转身,就这样,救了自己一命。”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一旁的曾泰说道:“恩师,房哲果然是冤枉的。”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对廖清问道:“那么,后来呢?” 廖清说道:“后来,山中下起了大雨,我挣扎着在雨中奔跑,不久便失去了知觉。万幸此时遇见了您,这才保住了性命。” 王莽想了想,说道:“你刚刚说起,大漠劫饷的首领叫做震位圣骑士?” 廖清点了点头:“正是。她是黑衣社八大圣骑士之一。” 忽然,狄仁杰问道:“是个女子?” 廖清回道:“是的。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黑衣社的八位圣骑士除王蔷一人外,其余七人都是女子。” 狄仁杰双眉一扬,有些吃惊:“哦?” 廖清说道:“她们平时以面具遮脸,不露形容,震位圣骑士的真面目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王莽插话道:“大人,这个震位圣骑士可能就是我给您说过的那一位。”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么,黑衣天王是男是女?” 王莽摇了摇头。 廖清也是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见过天王。听社中人,只有八位圣骑士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那么,归义伯王锴以前在黑衣社中是什么职位?” 廖清愣住了:“王锴?” 一旁的曾泰补充道:“就是圣骑士王蔷的哥哥。” 廖清茫然的摇了摇头:“从没听过。” 狄仁杰没有说话,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眉头紧锁,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若有所思。 廖清不解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我是黑衣社成员的?” 狄仁杰说道:“首先,你出现的地方非常可疑。 我们是在距离荒山古堡约三十多里的峡谷之中救起了你,而解运大军则是在离此地将近三百里地的大漠之中遇到袭击。 如果你是在大漠里与劫饷的黑衣社歹人搏斗之后身负重伤要出生天。 那么,你为什么不奔到凉州向官府报告,而要穿过凉州城,到荒山之中呢?” “今天你苏醒之后,对我说起,你在大漠中发现了黑衣社的阴谋,被内奸房哲抓捕后发送道古堡之中。 这就更可疑了! 首先,房哲将你抓住之后,为什么不逼迫你服下毒水,与三千解运大军一起死在沙漠中,却要多此一举的将你带到荒山古堡,再行灭口之举?” 曾泰说道:“不错,不错。这一点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王莽笑道:“其实在廖清醒来之前,我就已经告诉大人,房哲不是内奸。” “什么?” 曾泰和廖清吃了一惊。 第七十四章 内奸 王莽接着说道:“因为我在黑衣社的总坛中见过房将军,因此我知道他是冤枉的。” 曾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们一早就知道廖清的话是假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微微一笑。 狄仁杰接着说道:“第二,作为隐藏在大军之中的内奸,房哲在劫饷行动结束后,为什么不随同黑衣社的人一起走,却要假装身负重伤留在现场? 如果他留下是为了在苏醒之后编造一个黑衣天王劫夺饷银的神奇故事,将案件引向冥冥之中,这还有情可原。 然而,房哲的行动线路却恰恰相反,在刺史府中,他明明已经醒来,却假意昏迷,几次三番暗中潜入你养伤的西厢房中。” 廖清吃惊的道:“怎么,房将军曾到西厢房中找我?”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刺客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们都认为他是刺客,我也曾一度这样认为。 然而,随着我们跟踪王氏兄弟和房哲在古堡找到饷银,随着我们查抄伯府搜查房哲的房间,我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初的推断是错误的,房哲并不是内奸。” 曾泰问道:“恩师,那么房哲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潜入西厢房?又为什么逃出刺史府去找王氏兄弟呢?”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笑道:“敬旸是见过他们房哲的,就让敬旸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王莽微微一笑,说道:“作为解运大军的主帅,丢失饷银,其责之大,不言而喻。 就算是圣上宽恩,免去房哲死罪,他也要锒铛入狱,永世不见天日。 因此,他不是不想醒,而是不敢醒。” 曾泰愣住了:“不敢醒?”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旦他苏醒,便会立刻被押回神都,叫三法司处置,他就再也没有政变的机会了。 我想,当时房哲是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就能拖一天是一天。 只要他还在重伤昏迷,朝廷便不致将其押回神都交付三司。” “然而,当我来到之后,他在假意昏迷中听到我们在荒山中救了一个重伤的军官时,一切都改变了。 他夜探西厢房,想看一看这个军官是不是出卖他的廖清。 果然,这一点得到了证实,于是,他第二次潜入西厢房,想要从廖清口中问出饷银的下落,将功赎罪。” 曾泰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的不错,这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 狄仁杰接着说道:“当房哲发现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他时,他便连夜逃出刺史府,去找他的好朋友,王锴。” “王锴是房哲的好朋友?” 曾泰惊讶的问出声。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他们都是凉州人,而且还是旧识!” 曾泰点了点头:“是这样!那么,他找王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王莽解释道:“当然是为了请王锴帮忙,夺回饷银。” “敬旸,你的意思是,王锴也不是黑衣社的成员?!” 曾泰吃惊不已。 忽然,王莽摇了摇头:“这一点目前还不能肯定。即使王锴是黑衣社的成员,房哲也并不知道。否则,他绝不会前去找他商议对策。” 曾泰惊诧的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面向曾泰,说道:“今晨,我们搜查房哲在归义伯府的房间,发现那里面空空如也。府中的管家言讲,就是换洗衣物也都是王锴提供的,这你还记得吧?” 王莽吃惊道:“大人,原来是你们早上把东西搬走了,怪不得我在伯府内一无所获。”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只是我没有发现那个暗道。” 这时,狄仁杰回忆道:“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 如果房哲真是黑衣社成员,即使暂住在归义伯府中,怎么会连一件欢喜的衣服都没有? 这一点太不合常理了,而且,黑衣社歹徒有同意的着装,那就是黑袍和青铜面具。 可在房哲的屋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令我确信,房哲绝不是黑衣社的成员。 此时,我感到大漠劫饷的真相并不是我们以前想象的那样,同时,我当时就想到廖清。 后来敬旸的到来,更证明了这一点。” 廖清长叹了一声,道:“大人,您是我所见过最精细、最聪明的人了。” 狄仁杰扫了廖清一眼,继续道:“回到刺史府后,狄春告诉我,有刺客前来刺杀廖清,当时曾泰提出了一个问题:黑衣社的人为什么要来刺杀廖清? 如果在房哲的身份暴露之前,他们派人前来刺杀,这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们害怕一旦廖清醒来出真相,房哲内奸的身份就会暴露。 可现在呢,房哲的身份已露,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冒这种风险呢?” “当时,曾泰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合理。 而我已经渐渐地确定,那个隐藏于解运大军之中的内奸,不是房哲,而是廖清。 黑衣社之所以会派人前来暗杀就是怕一旦廖清出真情,房哲的冤屈就会被洗清。 这样,他们利用房哲内奸的身份精心策划的一场引我们找到饷银的计划便会暴露。” 曾泰大吃一惊:“什么?恩师,是黑衣社故意要引我们找到饷银?” 狄仁杰反问道:“如果不是这样,王蔷身为黑衣社的圣骑士,为什么要引领房哲这个敌人前赴荒山古堡,让他见到饷银?” 曾泰张口结舌的道:“为什么?”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敬旸,你来说说。” 王莽微微一笑,解释道:“因为黑衣社知道,我们一直在盯着归义伯府,一直在盯着房哲,只要他有动静,我们立刻就会顺藤摸瓜,跟踪追击。 事情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王氏兄弟带房哲前去荒山古堡,我们随后跟上,在那里找到了饷银,而这,恰恰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曾泰傻了,半晌才道:“可、可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王莽说道:“当然是为了消灭王锴在黑衣社中的势力。” 曾泰心中暗惊,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七十五章 同阳驿站 狄仁杰说道:“敬旸,这么说,王锴也是黑衣社的人?”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只是他一直想消灭另外一群势力,没想到却被我们把他的势力给消灭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 曾泰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王莽继续说道:“下午,廖清醒来,一番言辞漏洞百出,我和大人当场确定他一定在撒谎,原因当然是害怕道出实情自己罪责难逃。 于是,入夜以后,我和大人演了这场戏,巧使诈术,终于逼他自己说出了真情。” 廖清长叹一声,道:“真是防不胜防啊!我以为自己的一番辞已经天衣无缝,谁料想” 忽然,他看向了狄仁杰:“大人,廖清两世为人,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狄仁杰长叹一声:“你出卖了自己的同袍,令三千大军横死大漠,换来的是什么?是一场杀身之祸!” 廖清低声掩面而泣。 狄仁杰说道:“所幸你良知未泯,天理昭彰,碰到了我们,将你救下,这才幸免于难。 你活下来了,可是,你想到过没有,那些在大漠中无辜死难的军士,他们的家人会作何感想?” 廖清失声痛哭:“大人,您别再说了,我、我”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好了,而今你重伤初愈,还是好好休息吧。 廖清,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你再好好想一想,也许,我们今日的谈话你还漏掉了什么细节。 也许,对于我来,那恰恰是最重要的。” 廖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狄仁杰目光炯炯,注视着他。 同阳驿站。 千牛卫将驿站团团包围。 曾泰、长史、司马、商曹、店中的老板、伙计恭立门前等候。 远处,王莽带着一队千牛卫护从着一乘官轿向驿站而来。 曾泰说道:“敬旸,你们来了。” 王莽点了点头:“曾兄!” 众人快步迎上前去。 卫队和官轿转眼间便到了店门前,王莽跳下马来。 官轿落地,下杠起帘,狄仁杰走了出来。 曾泰迎上前去,说道:“恩师,学生已向负责处置天竺商人瘟病一事的长史和商曹核实过了,那些天竺商人发病时就住在这家同样驿站之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 身后,长史率众人上前参拜。 狄仁杰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本阁前来,一切礼数从简。李长史,你何时接到报案,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长史说道:“回大人的话,卑职昨天清晨接到报案,是住在同样驿站中的天竺客商感染了一种怪病,一日之内便有八人死去。” 王莽皱了皱眉:“怪病?” 狄仁杰点了点头:“哪位是本店的老板?” 老板赶忙上前施礼:“大人,的便是。” 狄仁杰说道:“走,引本阁进去看看。” 店老板答应一声,领着狄仁杰和王莽一行来到了天竺商人所住的房间门前,说道:“大人,那些天竺商人就是住在这间上房之中。” 狄仁杰问道:“他们是何时进店的?” “前天早晨进店的。” “带了什么货物没有?” “有七八辆马车,都用苫布围裹,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在狄仁杰和店老板说话之际,王莽的目光早已把房内的情况仔细扫视了一遍,只见房中只有一套桌椅和床铺,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痕迹。 忽然,王莽问道:“老板啊,这些人入住后,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店老板说道:“嘿,您算是问着了,这些天竺人自打进店以后,就神神秘秘不知忙些什么。” 狄仁杰闻言,转过身来,问道:“哦,怎么讲?” 王莽看着店老板。 店老板来了精神,津津有味的讲道:“这些人来的时候是的接待的他们。 当时他们那么多人却只要了一间上房。 的甚是奇怪,便多问了几句,那些人却很不耐烦。 因此,的就没敢再问下去。 后来,他们自己的货物极其贵重,想要停在后院。 但后院必须上锁,钥匙交给他们保管。” “这都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问我哪里能买到鲜血,说是 说是他们的货物要喝 后来,我帮他们打听到了一个卖牛血的地方。 从那儿以后,他们每天都要买一大桶牛血拎到后院,真是太稀罕了。”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了一眼,道:“你是说,他们的货物要喝鲜血?” 店老板赶忙道:“大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叫甲瓦的天竺人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见过那些货物吗?” 店老板摇摇头,道:“从没见过,后院的钥匙在他们手里,任何人都不让进。” 这时,一旁的长史插话道:“哦,对了,刺史大人,这些天竺客商您都曾见过的。” 曾泰一愣,问道:“我见过?” 长史说道:“正是,就是那几个道刺史府见您要求出关的天竺人。” 曾泰一惊,说道:“是他们?” 长史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王莽满是疑惑的望向曾泰:“怎么,曾兄,你见过他们?” 曾泰说道:“闭关封道后,这些人要求提前出关,被我拒绝了。” 狄仁杰低头喃喃自语道:“这些天竺商人带着要喝鲜血的货物住进店中,有如此急迫的要出城,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王莽问店老板道:“他们的货物外观是什么样的?” 店老板说道:“马车是平板的,里面的货物很高,从外面看有棱子和缝隙,好像是个大木笼子。” 王莽吃惊的道:“你是说,马车上放着大木笼子?” 店老板有些不敢肯定的道:“好像是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问道:“围裹货物的是不是土黄色的苫布?” 店老板点头道:“对,对,您是怎么知道的?那种苫布的颜色在咱这地方还真不多见。” 王莽压低声音,对狄仁杰说道:“与我和元芳兄在归义伯府后院所见一模一样。” 狄仁杰一惊:“哦?” 王莽点了点头。 第七十六章 又见红点 狄仁杰对店老板说道:“老板,你带我到后院去看看。” 店老板点头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完,引狄仁杰一行来到后院,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对狄仁杰说道:“您请进吧。” 王莽见后院上锁,奇道:“这后院为何上锁?” 店老板愁眉苦脸的道:“不瞒大人,自从官家说这些天竺人得的是瘟疫,店儿就再也没有来过客人。 小的想来,他们那些奇怪的货物就锁在后院中,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万一要带着瘟病,那小的全家就完了,这才让伙计把后院锁上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二人快步走进院中。 王莽的目光不断地在后院扫视着,只见后院中一片狼藉,马粪、稻草撒了一地。 狄仁杰、王莽和曾泰三人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 忽然,稻草中的一点红色吸引了王莽的目光,他快步走上前去拨开稻草,草里藏着几个猩红色的红点,形状颜色与古堡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王莽吃了一惊,赶忙喊了声。 “大人,您看!” 狄仁杰看见不远处的王莽发出惊呼声,他赶忙过去,只见王莽面前的稻草堆里裹挟着几个红点。 王莽说道:“大人,这与您在死亡现场,以及我在伯府后院马车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狄仁杰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起来,那些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就是天竺商人用马车带进凉州的,而王蔷自荒山古堡回到城中的目的,便是与天竺商人进行交易,将他们手中的神秘之物买走。” 王莽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了,看来,王蔷的交易对象就是这些天竺商人。” 一旁的曾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将最重要的线索放出城去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烈日当头,凉州城同阳驿站后院之中。 曾泰狠狠瞪了长史一眼,长史吓得浑身一颤:“大人,我、我” 曾泰说道:“不要再解释了。本州三令五申,决不可私自纵放商旅出城,可你身为长史竟充耳不闻” 王莽也是尴尬不已,说起来这其中也有他和李元芳没有发现的问题。 狄仁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好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李长史,接到瘟疫的报案后,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长史战战兢兢的说道:“接到报案后,卑职先命商曹率仵作前去查看 商曹回报,尸身上脓血横流,死者很有可能感染了温病。 卑职不放心,便有亲率司马、商曹和仵作感到现场勘查。 验看尸身时发现那些天竺商人身体上有很多伤口,皮翻肉烂,污血黄脓,臭不可闻。 我们商议后害怕是瘟疫之属,这才决定将他们放出城去掩埋尸身。” 曾泰重重的哼了一声:“自作主张!” 长史战战兢兢的说道:“是卑职粗疏。” 这时,王莽走到店老板身前,问道:“你们又是何时发现他们感染温病的?” 店老板想了想,说道:“是那天凌晨左右。” 王莽又问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 店老板说道:“回大人,此事确实让的觉得有些奇怪。 那天夜里,客栈中来了个穿黑袍的人找那几位天竺商人,那人走后,天竺商人便忙活起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这些人赶着马车带着货物离开了店。” 王莽双眉一扬,追问道:“哦,他们离开了?” 店二接着说道:“正是。没成想,到了深夜寅时,忽然有人砸门。 小的急忙出去一看,只见门前站着十几个穿黑衣的人,抬着几张门板。 那几个天竺商人盖着被单躺在门板上。 来人中的头领,他们得了热病,让人将他们的房间门打开。” “小的看那人甚是凶狠,只好把房门打开了,那些穿黑衣的将天竺人抬了进去。 凌晨时分,有个黑衣人告诉的,天竺人都死了,可能得的是温病,要我们赶快禀报地方。 小的无奈之下,禀告了坊正和里长。”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王莽问道:“老板,这些天竺商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汉人随从?” 店老板边想边说道:“我也是觉着这事奇怪,他们来的时候只有那几个天竺商人,可到了早晨突然多出了四个随从。 我问他们是打哪儿来的,他们告诉的是住在别的客栈之中,听到消息才赶来的。” 狄仁杰问道:“那些抬他们回来的黑衣人,你以前见过吗?” 店老板说道:“从没见过。” 王莽想了想,说道:“明白了。大人,我和元芳兄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四个汉人随从,可以肯定是黑衣社的人。 我想,他们定然是使用了一种什么办法,将神秘之物藏于天竺商人的尸车之上运出凉州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想,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天竺商人接到黑衣社的传信,于当日午夜在城中某处交易,交易完成后,王蔷等人突施杀手。 将天竺商人杀死,而后带着神秘之物回到了归义伯府与王锴商议,而就在此时,你和元芳夜探伯府发现了这些马车。” “待他们商议完后,便在伯府内将神秘之物放进了装天竺人尸身的马车中,回到客店后,谎称天竺商人的了瘟病,要店老板报案。 果然,官家不察之下,将他们放出城去。” 王莽拍手赞道:“无懈可击!好一个滴水不漏的计划。” 曾泰长叹道:“真想不到,闭关封道多日,就因为下属畏惧承担责任,粗疏不查,竟将最重要的线索放出城去,学生真是羞惭万分呀。” 身后的长史等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狄仁杰说道:“好了,你也不要自责了,他们如此处置也不能完全算错,只是歹人用心良深,早已策划周详,将其等诱入彀中。” 曾泰点了点头。 长史等人躬身道:“谢大人宽宥。” 狄仁杰说道:“而今凉州情势错综复杂,日后行事要谨慎心,切不可再令歹人有隙可乘。” 长史诺诺地说道:“谨遵大人教诲。” 狄仁杰叹道:“看起来,我们的判断丝毫不差。黑衣社其志不啊!劫夺饷银只不过是一个大计划中的步骤,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楠楠的道:“这神秘之物究竟是什么? 竟令黑衣社的歹徒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甘冒奇险将其带出城去 那些鲜血、红色的粪便,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忽然,狄仁杰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回府!”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疑惑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七章 红蝙蝠(推荐票,加更!) 刺史府内。 长条桌案上摆放着梅香临死前留下的腰带、藏于牛皮套筒当中的伯府地图,还有那本黑衣圣骑士王肖恩年纪。 书翻开着,一副插图赫然映入眼帘,那是一只类似蝙蝠的动物,与普通蝙蝠不同的是,他的体型很小,而且嘴部长着一根长长的尖刺。 门声轻响,王莽和曾泰走进堂中,见狄仁杰正在沉思,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准备走出去。 “敬旸,曾泰。” 狄仁杰叫住了二人。 曾泰赶忙走到书案前:“恩师。”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曾泰向书案上看了看,问道:“恩师,从这本书中是不是查到了一些端倪?” 狄仁杰点了点头,拿起书,翻到红蝙蝠插图那一页,递了过去:“你们看看这个。” 王莽和曾泰赶忙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二人吃惊的抬起头,异口同声道:“死亡之神?” 狄仁杰点了点头:“书上说,北齐建隋中叶,有一个天竺人将一种可怕的动物带进了中原,此物名叫红蝙蝠,夜间出动觅食,专门吸食人血和脑髓,时人称之为死亡之神。”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红蝙蝠,死亡之神” 狄仁杰说道:“我可以断定,那些在荒山古堡中,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就是这个红蝙蝠。” 曾泰有些不敢相信:“恩师,那些神秘之物,难道真的会是图上画的红蝙蝠?” 王莽若有所思地看着书上的红蝙蝠。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这里面有两个契合点:第一,书中记载,此物原产于天竺,并由天竺人带进内地,而我们刚刚搜查天竺客商居住的同阳驿站时,恰恰发现了神秘之物的踪迹,我想,这绝不是巧合。” “第二,从书中所绘红蝙蝠的图形来看,此物嘴吻部长着一条长长的尖刺,为的是吸人鲜血和脑髓。 而我们在古堡和洪家堡命案现场发现的死者,身上毫无伤口,且面容栩栩如生,这就说明,他们死前毫无察觉,这种状况正符合书中描述红蝙蝠袭击人时的特征。” “它们先以尖刺刺入人的头部,而后从尖刺中放出唾液,致使被袭之人麻痹,最后再吸食鲜血和脑髓。 这样,被它杀死的人是死在麻痹之中的,因此毫无痛苦,这才使它们面容栩栩如生。 而且,死者身上肯定是有伤口的,应该就是红蝙蝠的尖刺所留,然而,伤口微小,又藏在死者的头发之中,所以我们没有发现。” 王莽看着手中的插图和旁注,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你们再看看后面。” 王莽赶忙往后翻页,抬起头吃惊的道:“这几页被人撕去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谁撕下了后面最关键的几页?是王锴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要不要去黑暗之山把王锴和房哲救出来?”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他们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而且他们的目的绝不在黑暗之山。” 曾泰和王莽对视一眼,问道:“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喃喃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听到狄仁杰莫名其妙的话,王莽和曾泰面面相觑。 深夜,紫运街上一片寂静,各家客栈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 位于街道正中的鸿运客栈的灯笼最大,也最显眼。 大通铺上,几个村民酣睡着,月光透过窗纸洒落进来。 忽然,一个村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喉头发出咯咯的响声,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双手捂住腹部,大声呻吟起来。 周围的人被他惊醒,大家纷纷坐起身,一个问道:“老三,怎么了?” 老三的脸因疼痛扭曲变形,他紧捂着腹部哀声道:“哎、哎呀,疼死我了” 大家赶忙围了过来,先前问话那人道:“老三,你肚子疼啊?” 老三点了点头,脸已涨得发紫。 另一人说道:“是不是晚上吃坏东西了?” 猛地,老三发出一声大叫,身体竟凭空弹了起来,重重跌在床上。 周围人吓得赶忙按住了他:“老三,老三” 忽然,一人惊道:“哎,你们看他的肚子!” 众人的目光望向了老三的腹部,只见他的腹部鼓起了一个块,而且,那块还在飞快的蠕动着。 众人傻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快,快去叫人!” 话音未落,只听扑的一声响,老三的腹部竟然迸裂开来,登时脓血飞溅。 周围的人发出一片惊叫。 紧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伤口脓血之中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尖刺,一团的黑影慢慢爬了出来。 村民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屋中一时无声,弥散着恐怖惊悸的气息。 只见那团黑影抖了抖身上的脓血,嚓的一声轻响,竟然展翅飞起。 一个村民醒过味儿来,高声喊叫道:“妖怪,有妖怪!” 喊声中,已有几个反应快的村民夺门而逃。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的妖怪闪电般扑向了奔到门口的村民,尖刺飞快的插入了他的脑部,那人的身体立时软倒在地。 其余人已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不附体,惊呼着朝门前冲去。 可就在此时,剩下的几人由惊呼转变为哀号,顷刻之间,一个个滚翻在地,不停的抽搐着。 随着叫喊声渐渐衰弱,村民们的胸部、腹部一一爆裂,一只只妖怪从他们的体内钻出,展翅腾起在空中。 另外一件客房同样住着被震位圣骑士带来的村民,当然,这里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村民们滚地哀号,厉声尖叫,景象极端恐怖。 随着呼喊声减弱,村民们的身体发生了异变,一个个肿块爆裂开来,死亡之神在血光中腾空飞起。 店老板带着几个伙计举着油灯跑了出来。 第七十八章 瘟疫 店老板望着出事的客房方向,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伙计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刚刚听到那边两间房里大呼叫,这会儿又没声了。” 店老板说道:“你们几个分头去看看。” 伙计们结过油灯,朝着发出喊声的两间客房走去。 走到客房门前,两个伙计扒着门缝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一人说道:“没声啊!” 另一个说道:“敲门问问。” 说着,伸手敲了敲门:“客官,客官。” 门里没有回答。 两人奇怪的对视了一眼,先前说话的伙计伸手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道缝,一个村民的尸体从屋内倒了出来。 两个伙计大叫一声,飞快的推开房门。 十几只红蝙蝠振动着翅膀,悬浮在门前,静静地望着二人。 两个伙计惊呆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群蝠扑上前来,尖刺闪电般刺进了两名伙计的脑部,二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出,便倒在了地上。 店老板站在外堂等候着,四周一片寂静,伙计们一个也不见回来。 他不耐烦的冲里面喊道:“哎,王四,赵七,你们干什么呢,啊?” 突然,身后传来什么声音,店老板一惊,回过头来。 一只红蝙蝠悬浮在面前,仿佛正望着他。 店老板吃惊的张大了嘴。 猛地,红蝙蝠箭一般俯冲下来,尖刺狠狠地扎入了店老板的头部。 店老板双眼翻白,身体缓缓软倒在地。 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鸣响,紧接着,鸿运客栈窗户上的窗纸‘嘭嘭嘭’的爆裂开来,一群怪异恐怖的红蝙蝠冲出客栈,凌空而出。 于此同时,鸿运客栈旁边的十几家客栈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一群群‘死亡之神’破窗而出,在街道的上空盘旋,聚集成群,向远处飞去。 ‘死亡之神’终于降临了。 …… 夜,乌云遮住了天空,不见一丝月光。 刺史府。 一条黑影窜进了府内。 正房内。 王莽和狄仁杰正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王莽耳朵微微一动,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的神情,问道:“敬旸,来了吗?” 王莽点了点头:“马上来了。” 话音刚落,门声一响,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王莽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影,黑衣人拉下了蒙面巾,竟然是小桃。 王莽问道:“小桃,解药配好了吗?” 小桃点了点头:“相公,你就放心吧,自从破解了那本书之后,我就按照你的吩咐让人配置解药,现在解药应该够了。”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你可是立了大功,现在我们可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王莽皱了皱眉:“现在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内奸是谁?”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良久,小桃说道:“相公,我去安排人,把解药发下去。” 王莽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小桃摇了摇头:“没什么,只要能够报了父母大仇,把黑衣社一网打尽,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王莽微微一笑:“万事小心!” 小桃点了点头。 …… 清晨。 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在清晨寂静的天空中回荡。 凉州卫大将军风扬率几名年轻的将领飞跑着冲进正堂。 狄仁杰、王莽、曾泰闻讯也赶了出来。 风扬满面惊慌之色的冲上前来,连给狄仁杰见礼都忘了,他颤声道:“阁老,大事不好了!” 狄仁杰皱眉道:“不要着急,慢慢。” 风扬急急地说道:“昨天夜里,凉州卫各军中爆发瘟疫,眼下已有将近万人感染,三百余人丧生!” 狄仁杰惊得连退两步:“什么?” 风扬几乎是喊着道:“阁老,瘟病传播的速度前所未有,照此下去,不用两天的功夫,戍边大军将全部瘫痪!” 狄仁杰倒吸了一口凉气,王莽和曾泰更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扬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阁老,您快想个办法吧,否则,戍边大军就全完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说道:“曾泰留镇刺史府。敬旸,叫上薇儿,我们立刻出发,赶奔凉州卫!” 狄仁杰、王莽、薇儿、风扬等人在钦差卫队的卫护下纵马飞驰而来,远远看见凉州卫大营一片空寂,没有岗哨,没有巡逻队,甚至连营帐前的哨兵都已撤去。 众人直冲进大营之中,翻身跳下坐骑。 风扬急急地说道:“阁老,您快来看看吧,大营中所有卫军已全部感染!” 说着,他一指前面的营帐,道:“阁老,侯爷,请随我来!” 宽大的营帐中毫无声息,地面上布列着死去军卒的尸身。 狄仁杰一行在风扬的带领下快步走了进来,风扬一指地面的尸体,道:“阁老,您看,这就是死去的军卒。” 狄仁杰快步走到尸身旁,仔细的验看着,尸身面部已经有些微腐烂。 狄仁杰拿起死者的手轻轻扳动了一下,尸身僵硬,无法弯曲。 风扬轻声说道:“大人,小心呀,千万别感染了瘟病。” 狄仁杰摇摇头,没有说话,目光望向死者面部的伤口。 一旁的王莽和薇儿对视了一眼,也俯下身仔细查看着。 只见死者面部伤口处翻出红肉,边缘位置却是黑色的。 薇儿秀眉紧蹙:“这似乎是感染瘟病后,死者身体从内部裂开产生的伤口。” 狄仁杰点了点头,疑惑的道:“不错。看样子,这瘟病非常厉害,不但传播迅速,而且,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这瘟病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呢?” 王莽细细观察着死者的尸身,说道:“大人,看死者的状貌不像是红蝙蝠致死的征兆。因此,这一点可以排除。”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可眼下的情形又如何解释呢?” 他抬起头来,对风扬说道:“大将军,带我到染病军卒的营帐中看看。” 风扬领命引路。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跟在了风扬的后面。 营帐中。 数十名军卒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床榻上,呻吟声不绝于耳。 几名军医愁眉不展的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走了进来,军卒们挣扎着想站起身。 狄仁杰说道:“都躺下,不要动。” 风扬摆了摆手,军卒们躺回床上。 风扬焦虑的说道:“阁老,您看到了,大营中的军卒全部感染,军医们找不到病因,无法对症下药。” 话音未落,一名军医身体摇晃着,重重倒在了地上,另外几名军医惊叫着将他扶了起来,只见那名军医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另一名军医对着风扬说道:“大将军,他也感染了瘟病!” 风扬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军医们将他扶到床上。 王莽快步走到一名患病军卒的身前,坐了下来,只见这名军卒双眼通红,脸上裂开了一道伤口。 王莽伸手为他号了一号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轻声感叹道:“好厉害的瘟病啊!” 狄仁杰也号了一下脉,点了点头。 一旁的薇儿焦急的说道:“大人,有什么办法吗?”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让我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王莽若有深意地看了薇儿一眼,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七十九章 进城 凉州城南门前,一批批村民涌进城中。 守城军官率领手下军士挨个盘查,忙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茶馆前,一个买花生米的姑娘轻轻掀起了头戴的斗笠,正是震位圣骑士小娟。 远处,几十个农民推车挑担走了过来。 小娟冲身边的一个茶客使了个眼色,茶客站起身来,迎着农民们走了过去,嘴里喊道:“哎,哎,老客们,是要卖货吗?” 说着,他冲为首的农民眨了下眼。 为首的农民赶忙道:“是,是。” 茶客问道:“都有些什么货呀?” 为首农民说道:“栗子、核桃,要什么有什么。” 茶客说道:“好哩,正等着你们呢。老客们,跟我走吧!” 农民们慨然答应,跟随者茶客向街里走去。 茶馆门前的小娟,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的微笑。 南门前,又是一批农民涌来。 军官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带头的农民笑道:“长官,进城卖货。” 军官问道:“哪个村的?” 带头农民说道:“城北李家堡的。” 军官无奈的说道:“这两天是怎么了,凉州附近四乡八镇的老乡都进城卖货,我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呀!” 带头农民笑道:“瞧您说的,那可怎么个商量法儿?我们是听说李家堡的山货在城里卖了高价,这才想进城碰碰运气。” 军官点了点头:“哦,是这么回事。我说呢,往常也见不着你们进城,这两天一批一批来的可真够密的。行了,弟兄们检查吧!” 军卒们嘻嘻哈哈走上前来,检查货物。 茶馆前,小娟的双眼死死盯着南门方向,不一会儿,刚刚城门前的那批农民稀稀拉拉的走了过来。 小娟冲身旁另一个茶客挥了挥手,茶客快步迎上前去。 …… 繁华熙攘的紫运街出了怪事,商客们站在各家客栈、饭店门前,拍打叫门,里面却没人应声。 整条街的买卖铺户全都关上门板,竟然没有一家开门迎客的。 客商们聚在街头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店铺都关着门?” “是呀,难道是歇业了?” “没听过,不年不节的哪有饭馆客栈歇业的道理。再说了,一家歇业也还罢了,怎么会整条街都歇业呀!” “说的也是,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我哪知道。我瞧这情形不对,赶快报官吧!” 话音未落,街口传来一声呼喝:“司马大人到!” 客商们赶忙两下分开,凉州司马在坊正、里长的引领下,率衙役来到了紫运街。 司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家家店铺都打烊上板?” 坊正说道:“小的就是说呀,自今日辰时起,街上就没一家买卖下板开张,叫门也不应,小的觉着事情不对,这才上报了衙门。” 司马说道:“这可真是怪哉!” 他一指街旁的鸿运客栈,对手下三班衙捕说道:“把门给我打开!” 衙捕们高声答是,飞奔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店门砸开。 司马快步走进店内。 只见店老板的尸身仰天躺倒在地,脸部伤口处挂着脓血。 司马等人一见此情,登时大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起头来,店内一片寂静,司马一声大喝:“店内有人吗?” 没有回答。 司马一挥手:“搜!” 他身后的衙捕们立刻四散,开始搜索起来,忽然,一名捕快喊道:“大人,您来看!” 司马循声快步走去。 一间客房的门大开着,两名店伙计的尸身横卧在门前,无力躺满了李家堡村民的尸身。 每个人都是胸前腹部裂开血洞。 屋内一片恶臭。 司马干呕了两声,急忙捂住了嘴。 这时,一名班头飞奔进来:“大人,后面的客房中还有活人。” 司马一摆手:“走,去看看。” 几名客商躺在榻上,面色焦红,脸部伤口迸裂,已经奄奄一息。 司马快步走了进来,一间屋内的景象,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是瘟疫!马上禀告刺史大人!” …… 数十名凉州官吏在长史的率领下焦急的等待着。 曾泰刚从二堂出来,众僚属一拥上前,将曾泰围在中央。 长史急切说道:“刺史大人,大事不好了!城南的温阳街、平正街、隆清街、上府街、县前街、农使街大大十数条街道爆发瘟疫,街上的买卖铺户、居家住户全部发病,无一幸免!” 曾泰惊叫一声,连退数步:“怎么,城里也爆发了瘟疫?” 长史紧张的说道:“大人,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恐怕疫情便很难控制了!” 曾泰未及答话,凉州司马匆匆赶来回禀:“大人,城北紫运街爆发瘟疫,街中鸿运客栈等十几家店铺中的老板、伙计和一部分客商死亡,其余人全部染病卧床,而今紫运街已成死街!” 曾泰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不出来。 寂静。 数十双焦虑的眼睛紧盯着他这个刺史大人。 良久,曾泰猛地醒过味儿来,对长史说道:“立刻下令,凉州刺史府衙下捕快人众、凉州城防营众军,迅速封闭染疫街坊,决不能让疫情继续扩大!” 又转身对司马说道:“立刻封闭凉州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二人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曾泰对下属众僚说道:“而今事态万分严峻,诸位要谨守各衙,安抚百姓,千万不可酿成民变。等黜置使大人回来,再做区处!” ……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衙役高声喊道:“刺史大人有令,客商入店,行人归家,街道封闭,任何人禁止行走!” 平阳街上人心惶惶,路人议论纷纷:“到底怎么回事呀,前两天封关,今儿个连街都要封。” “听城南传来的消息,是城中闹瘟疫了!” “什么?瘟疫?我的妈呀,咱凉州怎么这么倒霉呀,地动刚过又闹瘟疫!” “唉,这世道真的是越来越难活了!” “说谁不是啊。” “大伙儿,别说了,赶快回家吧!” “是啊,是啊,赶快回家!” 第八十章 危机 一批约莫二十几个农民在一个高个子男人的带领下,快步奔到翠红院大门前。 门前的老鸨说道:“快,快,马上就要封街了!” 高个子点了点头,带着农民们进了院。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城防营军士开进了街道。 老鸨一挥手,对身旁的帮闲说道:“关门,上板!” 脚步声响,震位圣骑士小娟从后面走了出来,问道:“怎么样,都到齐了吗?” 老鸨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刚刚那批是最后一拨。总共六百宿主,已全部进入地道之中。” 小娟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今天夜里,就要让凉州变成一座死城!” 凉州城内一片寂静,各条街道都有全副武装的衙役捕快和巡防营将士严密把守,空气,在此刻似乎已经凝固了。 狄仁杰说道:“镇静,镇静,而今最需要的就是镇静。我要好好想想。敬旸曾泰,我在正堂之中,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二人躬身答是。 黑暗中,一批批‘死亡之神’腾空飞起,迅速在凉州上空集结,形成一片乌云般的黑色在空中飞快的盘旋。 转眼间,群体渐渐分散开来,向城中各个角落飞去。 堂中静悄悄的,书案上摆放着各种药学和医疗书籍,狄仁杰坐在桌前,边翻看边思索着。 王莽和曾泰焦急的等候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薇儿飞奔而入。 王莽拦住薇儿,问道:“怎么了,薇儿?” 薇儿带着哭声喊道:“李将军、刺史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吧,狄春哥哥染上瘟病了!” 王莽惊呼一声,飞步冲出门去。 狄春躺在榻上,面色焦红,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王莽、曾泰、薇儿冲了进来。 王莽一把拉住狄春的手,道:“狄春,怎么回事?” 狄春颤抖着说道:“刚刚在院子里,我突然觉得…… 觉得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还没等…等我反应,它就扎在了我头上,我把它打飞了,可突然之间,头脑晕眩,就、就……” 王莽说道:“好了,你别再说话了,好好休息。” 狄春吃力的点了点头。 王莽紧皱双眉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难道会是红蝙蝠?可刺史府内怎么会有红蝙蝠……” 曾泰说道:“敬旸,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夜里要出大事!” 话音未落,千牛卫军头沈韬飞奔进屋,焦急的喊道:“刺史大人,侯爷,不好了!守卫刺史府的钦差卫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倒下了一片。你们快去看看吧!” 王莽一惊,与曾泰对视一眼,冲出门去。 卫护后堂的千牛卫军士一个个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王莽、曾泰、沈韬飞步奔来。 沈韬说道:“大人,你们看!” 王莽和曾泰飞步赶了过去,仔细察看着卫士们的脸色,只见所有卫士都是脸色焦红、浑身抽动。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沈韬说道:“所有人立刻退进屋中,关闭房门!” 沈韬高声答是。 王莽转头看向曾泰:“曾兄,事情不妙,我们马上去见大人!” 说着话,二人向正堂飞奔而去。 不远处的大树后,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他们,眼见二人奔正堂而去,此人也纵身而起,迅速跟上。 …… 守卫南门的巡防营军官和士兵倒卧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箭楼内的军官们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 守卫各条街道的巡防营军士一片片倒卧在地。 凉州,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一片死寂之中,传来了脚步声。 四名黑衣圣使飞奔而来,很快到了城门前,其中一人低声道:“动手!” 四人迅速起下门闩,推开了厚厚的城门。 其中一人晃亮火折,朝远方不停的挥舞着。 早已埋伏自城外长草中的数百名黑衣人在两位圣骑士的带领下迅速冲进城中。 为首的圣骑士高声下令:“第一、二、三队,立刻占领各个衙口府第,收集官章府印,杀死所有官吏! 第四、五、六、七队,把守各条大街的出入口!八、九、十、十一队,奔赴巡防营,解决尚未染病的军士!其余各队,随我突袭刺史府!” 众人大声答应,在各自队长的率领下,领命而去。 …… 暗月无光,刺史府内通向正堂的走廊里,王莽和曾泰正要奔向刺史府,忽然空气中传来两道声响。 王莽面色不变,迅速地顺着两道暗器拍在了自己和曾泰的身上。 二人顿时跌倒在地。 身后的黑影传来一阵轻笑:“不过如此!” 待黑影离去之后,王莽和曾泰猛地睁开了眼睛。 王莽说道:“曾兄,你去外面,我去看着大人。” 曾泰微微点了点头:“好!” …… 刺史府内,狄仁杰在正堂中缓缓踱步,静静的思考着。 ‘吱呀’一声,堂门打开了,薇儿走了进来。 守在门外的王莽看清了薇儿的面容,猛地一惊,喃喃道:“是她!” 房内,狄仁杰抬起头,愣了一下,道:“薇儿,有事吗?” 薇儿笑着点点头:“嗯。” 狄仁杰说道:“什么事,说吧。” 薇儿说道:“狄大人,城中瘟疫流行,军民九死十伤,现在您想怎么办呢?” 狄仁杰苦笑了一下:“你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吗?” 薇儿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狄仁杰愣住了:“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薇儿望着狄仁杰,略带嘲弄的道:“刺史府中如此安静,你这位神断没感到奇怪吗?” 狄仁杰一惊,目光向窗外望去。 薇儿说道:“别看了。我说过了,现在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否则,我怎么会站在你面前。”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你、你是黑衣社的成员?” 薇儿笑了,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得意:“真聪明,只可惜,晚了一点儿。我就是黑衣社的乾位圣骑士。” 狄仁杰惊呆了,良久才说道:“敬旸和曾泰呢?” 薇儿说道:“刚刚刺史府内出现了很多‘死亡之神’,你的管家狄春和大部分千牛卫都已身染瘟病。 王敬旸和曾泰刚想向你禀报,可是还没有走到堂前,便中了我的暗器。” 听到这里,隐藏在门外的王莽不屑地冷笑一声。 第八十一章 黑衣社的薇儿 薇儿笑了笑:“你想见黑衣天王,你现在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什么,你是黑衣天王?” 狄仁杰和守在门外的王莽都是大吃一惊。 薇儿笑了笑:“怎么?我不像吗?”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不,你不是黑衣天外!” 薇儿诧异地看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果然还是狄仁杰,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判断,不错,我暂时还不是黑衣天王,但马上我就是黑衣社的天王了。” 守在门外的王莽深吸了口气,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薇儿想篡位? 忽然,狄仁杰说道:“是等你们把凉州拿下之后吧?” 薇儿笑了笑:“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狄仁杰问道:“那么现在的黑衣天王是谁?” 薇儿笑了笑:“你会见到她的!”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说道:“王锴并不是你们黑衣社的成员吧?” 薇儿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些年来,他继承父业,组建了一支队伍专门对付黑衣社,这令我们很头疼。感谢你,终于替我们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 狄仁杰长叹一声,说道:“我一直有一点隐隐的怀疑,觉得我们针对归义伯府的行动似乎有人在暗中操纵。原来这个操纵的人就是你。” 薇儿又笑了起来:“说得对极了。正是我一步一步带着你们将查案的矛头指向了王锴。当然,这也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狄仁杰似有所悟,说道:“我终于明白了,梅香其实是王锴的心腹,是真正潜伏在黑衣社中的内线。 而王蔷和你则是黑衣社派到王锴身边的卧底。 当时梅香侦知了你们的阴谋,本想赶回凉州向王锴禀告。 然而,她的行踪被你们发现,于是,你们派人连夜追杀。” 薇儿点了点头:“当我们追到王家堡时,遇到了王敬旸。” 狄仁杰一惊:“怎么,梅香临死之前你也在王家堡?” 薇儿说道:“正是。梅香临死之前把腰带交给王敬旸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本来,我想动手除掉王敬旸,然而,王敬旸高卓的武功令我望而生畏,于是,我连夜赶回古堡,将此事禀告了黑衣天王。” 狄仁杰眉头一皱:“黑衣天王在荒山古堡中?” 薇儿说道:“正是。”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于是,你得到了黑衣天王的指示,进一步摸清我和敬旸的底细。 因为你们知道,我们急着向凉州赶去,而王敬旸又是当地人,所以他肯定知道这条废弃的官道。这样一来古堡就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而你们就在古堡等待我们。” 薇儿略带炫耀的说道:“不错。当你们到达古堡之后,我们非常惊讶,没想到除了王敬旸,还多了你们。 后来我让王蔷陪你们用饭,而我悄悄潜入了你们的房间。 在一个随身包袱内,我发现了你的官凭和一份圣旨。 这份圣旨是皇帝武则天亲自写的,准许你从江州五平回并州老家修养三个月,我的不错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薇儿说道:“那官凭上清楚的写着: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内史狄仁杰。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我们碰上了传中断案如神、在朝野大名鼎鼎的宰相狄仁杰。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黑衣社所有的行动计划都因你而改变。” 狄仁杰顿感兴趣:“哦,我倒想听一听。” 薇儿说道:“当然。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我马上向黑衣天王禀告,我们商议,决定利用你不同寻常的身份以及与刺史曾泰的师生关系来做章。 总体来说,计划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由我在古堡地厅中出手相救,从而为日后在凉州的再次相见和成功卧底打下伏笔。” 狄仁杰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了,梅香临死前所的凉州、吉祥巷、红姑,并不是要敬旸把腰带交给凉州吉祥巷的红姑,而是要敬旸将腰带交给吉祥巷归义伯府的主人王锴。 而她所说红姑的意思,其实是经过多方探查,她发现了那个隐藏在王锴身边名叫红姑的卧底就是你薇儿。 只是,他重伤之下,话不能连贯,被我们误解了。” 薇儿笑道:“说的太对了!这是神来之笔,天助我们。当我在王家堡听到梅香这几句断续的话后,我们便设计了一个挑起王敬旸和王锴之见矛盾的计策。 后来更是因为你的到来使得这个计划更加成熟。” 狄仁杰看她一眼,问道:“哦?” 薇儿说道:“古堡的那天夜里,我请王敬旸到我的房中,假托有妹妹在凉州,托王敬旸将信带给凉州吉祥巷的红姑。 其实,王锴在很早以前就得到过梅香的密报,黑衣社派有卧底在他身边,代叫红姑。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 “于是,当狄春前去送信,声称要将信交给红姑时,王锴登时将他当作了黑衣社前来联系的线人。 当王锴发现所捎去的书信其实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心中更加起疑。 于是,王锴将狄春三人扣押在府,频频审讯,却得不到答案,再加上王蔷从旁推波助澜,更令他觉得事情非常可疑。” 守在门外的王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黑衣社的人想除掉他们,他又何尝不想除掉他们。 在他看来,他们都是黑衣社,并没有什么两样。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这招棋果然高明。” 薇儿笑了笑,又说道:“当时,我料定你们得知狄春前去送信却整日未归的消息后,定会派武功高强的王敬旸和李元芳前往伯府探查。 于是我让王蔷带领装载死亡之神的马车进入伯府,并且故意让王敬旸看到王锴与王蔷在一起秘密商议,这样,自然而然将矛头指向了王锴。” “李元芳中了暗算之后被我救起,醒后我告诉他,狄春三人被王锴抓住。 而王锴和王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是黑衣社的圣骑士,李元芳果然深信不疑。 当夜,我又与王蔷合演了一出搜房的好戏,更令李元芳和王敬旸感到王锴、王蔷定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黑衣社逆魁。 回府后,他将一切告诉了你。 这样,王锴黑衣社圣骑士的身份便被彻底坐实了,这也才有了后面的行动。” 狄仁杰说道:“我想,房哲深夜潜出刺史府去找王锴,定然令你们喜出望外。” 薇儿有点不以为然的说道:“其实,这件事也在我们预料之中。” 狄仁杰双眉一扬,疑惑的看着她:“哦,能对我说一说吗?” 薇儿笑道:“我想,这一点,黑衣天王非常乐意为你解释。” 狄仁杰愣住了:“哦?” 第八十二章 黑衣天王 “薇儿说得对极了。” 外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 狄仁杰抬头望去。 堂门双开,两名圣骑士率领十几名黑衣圣使飞奔进屋,两边列队。 而后,一个轿子被四个黑衣圣使抬了进来。 隐藏在门外的王莽偷偷地看向了抬轿中的人。 只见这人身穿绣金黑袍,头戴青铜面具,正懒洋洋地坐在轿子中。 很快,抬轿停在了狄仁杰的面前。 狄仁杰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天王?”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刚刚薇儿讲到了计划的第一部分,其实,在这部分当中,最精彩的一点她并没有说到。” 薇儿笑了:“娘,你终于来了,我是在等您到来,自己向聪明的狄大人解释解释。” “娘?” 不仅仅狄仁杰惊呆了,王莽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狄仁杰问道:“黑衣天王是你娘?” 薇儿点了点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狄仁杰也有吃惊的一天。” 良久,狄仁杰深吸了口气:“不知,刚刚天王所说的最精彩的部分又是什么呢?” 黑衣天王说道:“自然是薇儿了。” 狄仁杰看向了薇儿,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潜入我身边?” 薇儿说道:“当然是为了随时掌握你们的动向,更准确的指挥整个计划的实施。”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一点,你确实做到了。 首先,你从侧面不露声色的引领狄春将那个两次夜探西厢房的人断定为刺客,而后,你又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将我们怀疑的焦点集中到了房哲的身上。 可怜的房哲,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已被断定为内奸和刺客。” “随着房哲逃到归义伯府,你们的栽赃计划更加顺利。 薇儿利用在我身边掌握的讯息连连向王蔷发布指令,最终达到引诱我们跟踪王氏兄弟和房哲,找到饷银的目的。” 薇儿双眉一扬:“噢,这一点你已经想到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在夺回饷银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被人利用了。” 薇儿说道:“然而,你却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薇儿说道:“这一点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在带走饷银的同时,也将死亡之神带出了古堡,带进了你的凉州卫大军之中。” 狄仁杰惊道:“你是说,那些红蝙蝠,就藏在装载饷银的车辆中?” 隐藏在门外的王莽也是大吃一惊。 薇儿朗声笑道:“怎么,又感到吃惊了? 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这次我们利用大地动劫夺饷银,并不是为了那五百万两银子。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饷银劫回之后,将银车下部圆木掏空,将死亡之神装载里面,再让官府找到这些银车。” “于是,死亡之神便非常自然的进入了凉州卫数十万大军之中,不出一个月,这支军队便彻底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没有有任何痕迹。” 狄仁杰叹道:“好歹毒的计划!” 薇儿神气的笑了笑,说道:“然而,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计划过于缓慢,有可能夜长梦多,中途生变,可当时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你的出现,令我感到机会来了。 首先,你是大人物,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灭掉王锴的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自嘲道:“我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当做杀人工具了。 我不明白,以黑衣社在凉州的势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王锴,又有必要利用我呢?” 薇儿又笑了:“因为王锴是朝廷册封的伯爵。如果我们将其消灭,朝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多年以来,王锴一直在试图说服皇帝相信,凉州存在着一股庞大的地下势力,将不利于朝廷的统治。 然而,终因没有确实根据,而无法取信于人。 一旦我们贸然出击,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么,王锴的目的便达到了,而我们将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狄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隐藏在暗处的王莽深吸了口气,看来他们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薇儿一脸得意的微笑道:“是的,狄大人,感谢你很好的完成了我安排给你的任务逼走王锴和房哲,查封归义伯府。 是你使伯府地下遍布全城的网道终于回到了黑衣社的手中!” 狄仁杰愣住了:“回到,难道它原来曾归黑衣社所有?” 薇儿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归义伯府在百年前,曾是黑衣天王王铣的甘凉王府。” 狄仁杰恍然:“原来如此。” “而这些网道则是当年黑衣天王王铣为准备与入侵之敌进行巷战修建的。 因此,这些网道四通八达,几乎可以抵达凉州城的任何角落。 有了它们,我的地狱行动就不用再等上一个月,而是几天之内便可以迅速完成。” “地狱行动是什么?” “地狱行动就是借助死亡之神,将凉州变成一座死城。这样,我们便可乘虚而入,夺取城池。” “据我所知,死亡之神是产于天竺沙漠中的红蝙蝠,平日以吸食人畜的鲜血和脑髓维生,此物虽然邪恶,却不具备传播瘟疫的能力。 我百思不得其解,目前凉州城中流行的瘟疫究竟是怎样散播开来的?” 薇儿和天王对视一眼,两人又得意的笑了。 薇儿洋洋得意的嘲讽道:“狄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红蝙蝠有一种特性,那就是一旦进入人体吸食大量鲜血,便会发生变异,成为能够传播瘟疫的恶魔。更可怕的是。 只要这些恶魔聚集在一起达到一定的数量,那么,他们传播的速度就会更加惊人!” “我命令黑暗之山的天竺人研制出一种药物裹叶,可以暂时将红蝙蝠麻醉,而后将其包在裹叶之中,让当地的村民吞下。 这样,这些人就变成了死亡之神的宿主” 狄仁杰的眼中又起愤怒的火焰。 薇儿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而我的圣使们灵者一批批宿主进入凉州,一部分住在客栈之中,绝大部分则由暗道进入归义伯府,再由归义伯府后堂进入地下网道。 当村民们腹中包裹红蝙蝠的裹叶融化后,红蝙蝠感到温暖就会重新苏醒,并在村民的体内变异,而后杀死宿主,刺破皮肤飞出体外。” 第八十三章 原委 狄仁杰继续说道:“这样,被它们叮咬的人畜会立即成为染病的源头,并会很快通过空气传染给别人。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迅速的散播开来。 如今,体内携带死亡之神进入凉州的村民有六百人之多,这就说明,死亡之神散播瘟疫的速度可以成倍,甚至成十倍的增长。 果然,短短三天时间,凉州已变成一座死城。 狄大人,你现在明白了吗,这就是地狱行动!” 狄仁杰重重的哼了一声,愤怒的道:“为了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了这肮脏可耻的计划,竟置凉州数十万无辜军民的性命于不顾,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真是禽兽不如!” 薇儿冷笑一声:“狄大人,可惜你白活几十岁,竟如此冥顽不灵,讲的都是些妇人之仁! 谁会为这些人悲哀?即使我不杀死他们,他们同样会老死、病死,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分别。” 狄仁杰冷哼一声,道:“这两者间的分别就是,老病而死是上天的意旨,无法违拗。 而戕害无辜则是逆天行事,绝不会有好下场!” 薇儿微笑道:“至少我认为,我们的下场要比狄大人你好得多。现在我们已经胜利了,凉州城已是黑衣社的天下。 而你呢?你有的只是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废人,如果老天真的帮你,你可以去试着救助那些染病的傻瓜,也许你真的能办得到。”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嘲弄的哄笑。 薇儿接着说道:“狄大人,事到如今,你已是孤家寡人,就不要在嘴硬了。” 狄仁杰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笑:“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薇儿和天王对视一眼,嘲弄道:“到了这步田地,狄大人居然还有故事讲给我们听,真是令人钦佩。好吧,反正时间还有的是,就请讲吧。” 狄仁杰没有理会她们的嘲笑,缓缓地说道:“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大隋建隋中叶,一群西洋武士涌入了甘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当时王家堡的奇女子王仙儿组织本村村民杀敌自保。 因其作战勇猛,威震甘凉,这支队伍遂被称作黑衣团。” “随着黑衣团的势力越来越大,王仙儿麾下不仅有附近各地方归附的正规部队,更收留了很多被俘的西洋武士。 要管理这支队伍很不容易,而王仙儿又是个形式极端,且仇视男人的怪癖女子。 于是,她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王铣,组成了黑衣团的核心力量黑色玉女军。” 听到此处,薇儿和天王等人愣住了。 薇儿诧异说道:“想不到你还知道黑色玉女军!” 狄仁杰不作理会,继续说道:“黑色玉女军是黑衣团的核心组织,除天王王铣外,另有八位圣骑士。 而这九人都是未婚女子,她们秘密聚会的地点被称为黑暗之山,她们曾经在黑暗之山宣誓同生死,不相弃;治甘凉,成大业!” “自此,王铣和她的八位姐妹榻上了一条不归路。 随着权力欲的急剧上升,王铣率黑色玉女军的姐妹们不折手段攫取权力,不但大肆残杀并肩作战的同袍弟兄,更有甚者,竟使用歹毒的手段残害治下百姓。” 薇儿和天王互视了一眼,疑惑的说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了笑:“对你们这些胜利者来,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薇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句话的不错。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都已经为时太晚了。”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王铣经过多年的大肆掠夺和残酷迫害,终于迫使当时已四面楚歌的隋朝皇帝杨广封她甘凉王。 刚刚你说过了,王府就在归义伯府中。” 薇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狄仁杰继续说道:“然而,好景不长。短短一年功夫,大唐一统天下,太宗敕旨命甘凉归治,此时已近乎疯狂的王铣当然不会束手待毙。 她与黑色玉女军的姐妹们亲自披挂上阵,抵抗兵锋正锐的大唐军。 那一场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黑衣团主力大部分被消灭,王铣率领不到两千人返回凉州。 而此时,大唐军前锋已逼近凉州城下。” “王铣一面下令将全城百姓逼上城头守城,一面将仅剩的两千余人转入王府地下四通八达的网道之中,准备与大唐军进行最后的巷战。 而她自己则返回黑暗之山与姐妹们商议下一步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黑衣团内一些有良知的成员终于不能忍受王铣的残暴、独断和疯狂,他们认为,这样的抵抗全然没有意义,是拿全城百姓的生命做赌注。” “于是,在王铣正和八大圣骑士议事之时,一位名叫王肖恩的西洋武士也就是王锴的祖父,带领数十名将领闯进了黑暗之山,想要劝王铣向大唐投诚。 然而,王铣对此无动于衷,决心一战到底。 谈判最终陷入了僵局。 王肖恩无奈之下,只得动用武力,率部下和王铣九人血战一场,王铣见取胜无望,最后自杀身亡。 王铣死后,王肖恩率部向唐军投诚,被太宗皇帝亲封为归义伯。” 薇儿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卖主求荣的恶棍,该当掘坟鞭尸,叫他死后难安!” 狄仁杰话锋一转,说道:“然而,黑色玉女军没有完全被毁灭,在王肖恩率部逼宫时,有一位圣骑士重伤倒地,却没有死” 狄仁杰继续往下讲:“这位圣骑士逃出生天,伤愈之后便四处活动,聚拢那些忠于王铣的失散部下,暗中组成了现在的黑衣社,而她自己便成了黑衣社的第一位黑衣天王。 然而,按照黑色玉女军的宗旨,黑衣大神都必须由未婚女子担任。 因此,黑衣大神的传承方式是禅让制,就是由上一位大神选好接班人传承接续。” 薇儿点了点头,正色道:“说得不错。” 狄仁杰继续说道:“查理被封为伯爵后,亲自率人封闭了伯府地下的网道,并摧毁了黑暗之山。 然而,几年过后,他发现黑衣社竟然又重现江湖,于是,他立即组织了一支力量,与朝廷联手对其进行围捕,然收效甚微。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这支力量也转入了地下,通过各种手段与黑衣社进行较量,直到现在。” 薇儿说道:“是的。只可惜不久前,这支力量已被你亲手消灭了。” 第八十四章 阴谋 狄仁杰笑了笑:“我之所以从头说起,其实是想将故事讲得更明白一些。 黑衣社与归义伯府近百年来不停地斗争,双方互埋内线卧底,刺探对方的消息,而后再施以攻击。 然而,近些年来黑衣社的势力在凉州地区迅猛发展,从力量上讲王锴已根本无力与之抗衡,他几次上表朝廷,却得不到重视。 因此,他一直想要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举摧毁黑衣社。 而卧底梅香是他最大的希望。 “果然梅香不负厚望,查到了黑衣社将发动大漠劫饷的行动。 可惜的是,她却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出,便死在王家堡。 房哲的意外到来才让王锴得知饷银被劫之事,王锴当时立刻断定此事定是黑衣社所为。 于是他便立刻和王蔷商议此事,因为王蔷也是他安排到黑衣社的卧底。 “可他没想到,王蔷不但早已成了黑衣社的成员,而且还是八圣骑士之中唯一的男性。 王蔷当然对劫饷银之事推说不知,并表示会暗中探听消息,再做打算。 而可怜的王锴还被蒙在鼓里,对王蔷的一番话深信不疑。 “王蔷回去后向薇儿禀告了此事,这正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薇儿指示王蔷将饷银存放的地点告诉王锴和房哲,并带这二人前去寻找,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薇儿笑了笑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然而,当我们夺回饷银之后,我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黑衣社怎么会让我们如此轻易地找到饷银? 而且,在找到饷银后,他们竟没有采取丝毫反制措施,这正常吗?” 薇儿笑道:“当然不正常。是我们故意引你去找到饷银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于是,我开始回思本案经过的所有过程。 我突然发现,对王锴和房哲黑衣社成员及内奸身份的判断竟然从来没有过丝毫直接的证据。 有的只是薇儿的指证和王莽及卫士们暗中观察、跟踪王蔷所得到的一些情报分析。 说简单一些就是,我们看到了王锴与王蔷在一起,就断定王锴是黑衣社成员,我们看到房哲跑进归义伯府,就断定房哲是内奸。 而这种看似简单的判断,内中却有着更深刻的原因,那就是有一只黑手始终在暗中左右着我们的思路。 想到了这一层,我决定首先弄清大漠劫饷的真情。 果然,在昨天夜里,我夜审廖清,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内奸并不是房哲,而是他的副将廖清。” 薇儿和天王对视了一眼,诧异道:“哦,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曾夜审廖清?” 狄仁杰笑了:“因为我已经开始对你产生怀疑了。” 天王和薇儿笑了出来,薇儿嘲弄地说道:“是吗?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狄仁杰说道:“在查抄伯府时,我在一间地下书房找到了一本书和一张牛皮地图,那本书名叫黑衣圣骑士查理年纪。 书中记载了当年黑衣团的历史以及查理家族与黑衣社的恩怨,这些刚刚我已经说过了。 看到这些,我立刻想到了王锴非但不是黑衣社的成员,而且很可能与我们的目的相同。 那么,既然如此,是谁在暗中将我们破案的矛头引向了王锴,又是谁将内奸和刺客的矛头引向了房哲呢? 当然是你薇儿。” 薇儿冷笑道:“狄大人,现在你好像突然变聪明了。” 狄仁杰笑了笑道:“在我们出发跟踪王氏兄弟的那天下午,狄春对我说起了一件事,他走进西跨院时,明明听见了西厢房中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他从门缝里看了看,只看到薇儿在为廖清擦汗。 “当时我对这件事并没有在意。 然而,当对你产生怀疑之后,这些曾经发生,却在当时并没有引起我注意的小事,一下子跃入了脑海。 于是,昨天夜审廖清时,我终于从他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他告诉我说,那几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时,能够模糊地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动,并且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对他说: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是乾位圣骑士,就在你身边。 记住,不管有任何人问你任何有关大漠行动的问题,你就将一切责任推到房哲身上。 否则,你的死期就到了! “听完了这番话,我便已经确定,薇儿是黑衣社潜伏在我身旁的卧底。 其目的就是要将我们断案的矛头引向王锴,假我之手灭掉归义伯,一来除掉心腹大患;二来利用伯府地下网道,达成你们歹毒恶佞的计划。” 薇儿不屑地回击道:“既然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你身边。 这岂不是养虎贻患?聪明的狄大人竟做出这样的蠢事,倒是令人很不理解。” 周围人发出一片嘲笑声。 狄仁杰口气略显和缓地说道:“你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后来敬旸说刺史府内有内奸,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当时我就和敬旸知道了你的身份。” 天王看了一眼薇儿,二人的神色渐渐变得不安。 狄仁杰继续说道:“你的身份暴露,令我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地引领我们找到饷银?这一点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然而那本黑衣圣骑士查理年纪中的一张插图提醒了我。 那是一张红蝙蝠的图形,旁边标有注解。 那上面说,红蝙蝠产于天竺塔尔沙漠,白天隐藏于干枯的圆木中,只有夜间才出动。 我立刻想到了装载饷银的车辆车身下部的粗大圆木。 于是,我想到你们定是将银车下部的圆木车身掏空,将红蝙蝠藏于其内,而后引我们找到银车。 并将银车和藏于车内的红蝙蝠带入凉州卫大军之中散播瘟疫,致大军于死地。” 薇儿轻轻笑了一声道:“狄大人,你的故事实在不怎么精彩,这些刚刚我已经全都说过了。” 天王轻笑道:“薇儿,狄大人这是在拖延时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挽救自己的失败!” 狄仁杰笑了,笑得那么不屑:“失败,失败这两字还从来没有出现在狄仁杰的身上。” 第八十五章 死亡之神的真相 薇儿嘲弄地笑道:“哦,是吗?既然你没有失败,怎么会变成孤家寡人? 既然你没有失败,又怎么会面对城中的状况一筹莫展? 如果你没有失败,又怎么会站在这里,成为我的阶下囚? 也许你对现在外面的情况还不太了解,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死亡之神降临,凉州已成为一座死城,潜藏城内的黑衣社部下打开南门,进入城中把守各条要道,占领所有衙门,当然也包括刺史府。 因此狄大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凉州大军全部感染瘟疫,巡防营和你的钦差卫队也不例外,现在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呢?” 狄仁杰不在意的笑了笑:“说到你最引以为傲的死亡之神,我倒想说两句。 恐怕薇儿潜入伯府不光是为了卧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找到当年王铣留下的培植异化红蝙蝠并利用其散播瘟疫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就藏在黑衣圣骑士查理年纪这本书中!”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查理年纪高高举起,翻到了被人撕掉的那几页。 天王猛吃一惊,目光直视着薇儿,薇儿眼中充满了茫然,她怎么也不明白狄仁杰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狄仁杰微笑道:“怎么,觉得很惊奇,我是怎么获知此事的,是吗? 我还知道,在北齐建德中期,黑衣天王王铣花费重金从天竺人手中买得红蝙蝠,派人精心培养,终于将此物异化为传播瘟病的载体。 一旦甘凉两地的村镇有不听号令者,王铣便放出死亡之神,对不听号令的村镇实行灭绝人性的屠杀。 她便是借此统治了甘凉地区的,当地百姓惧怕之下纷纷背离朝廷投靠王铣,北齐皇帝高虎出于无奈才封她为甘凉王,于是黑衣团统治了甘凉地区,直到本朝高祖初年。” 天王和薇儿失声惊叫,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颤声道:“这,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没有回答,缓缓走到书案旁,拿起了那本查理年纪说道:“我还知道,死亡之神的异化方法就藏在这本书中。 它是王锴的祖父查理留下的,因内中记录了死亡之神的异化之法,王锴将这本书严密保管。 藏于地下书房盾牌后的暗阁之中,生恐其流传出去,落入黑衣社歹人之手。 “然而就在一年前,你们终于从王蔷的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于是,你们派遣薇儿假意与王蔷成亲,潜入伯府盗取这个秘密。 薇儿潜入地下书房,不但找到了死亡之神的异化之法,还在暗阁中找到了一份牛皮地图。” 说着,他从桌案上拿起了那份地图,展开来说道:“这份地图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从平面上看,它就是一幅归义伯府的平面图,然而,如果我们将其横折一下,事情就不一样了。” 说着,他将地图横折过来,平行的两头并联,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平面图竟然变成了一幅立体图,上面绘着伯府后堂以及后堂地下四通八达的暗道。 狄仁杰指着桌上的立体地图说道:“这幅牛皮地图上所绘的就是隐藏于伯府后堂下那条四通八达可以到达凉州城任意一个角落的网道。昨天夜里,我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发现这幅网道图后,我喜出望外,对比着现在的凉州地图,我发现,这条网道居然几乎可以到达城中任何一个角落。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翠红院下有一条暗道,可以直通归义伯府正堂的地下书房。” 天王和薇儿越听越惊,不禁对视了一眼。 狄仁杰继续说道:“就在此时,敬旸回来了。他奉命跟踪天竺人的尸体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对于我来说,他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敬旸将几天来跟踪暗探的收获向我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我将所有情形综合起来,经过一番分析推理,真相终于浮现在眼前。” 天王和薇儿对视一眼说道:“哦,我们倒想听一听。” 狄仁杰说道:“当薇儿找到了死亡之神异化之法,又意外地发现了伯府地下网道图后,便将此事禀告了小桃。 于是你们定下了一个恶毒凶残的计划:你们派出震位圣骑士将凉州附近很多村子的农民骗入黑暗之山,用麻药将死亡之神麻醉后包进裹叶之中,诱村民们吞下。 而后,以李家堡为首的一部分村民先进入凉州城中,分住在紫运街的十几家客栈之中。 其余的人则是分批潜入城中,从翠红院中的暗道进入地下网道。 只待村民们身体中的死亡之神异化完毕,破体而出。 你们就打开全城所有网道的暗门,将死亡之神放入凉州,令全城感染瘟病,而后早已埋伏在城中的黑衣社成员,打开城门迎接大队入城。 这样,兵不血刃,凉州便轻而易举地落到你们手中了。” 薇儿笑了笑:“不光如此,我们与凉州附近的十几个部族早已达成协定,只要死亡之神计划成功,我们夺取凉州,消灭凉州卫。 他们便立刻进城与我会合,共同守卫凉州,这样朝廷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狄仁杰说道:“原来是这样。昨天夜里,当我将所有的事情连接起来以后,我立时感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如果不赶快行动起来,凉州的局势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天王冷笑道:“狄大人,我可真佩服你,说起口若悬河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薇儿也附和道:“他是临死之人胡撕乱咬,用从前发现的一些小细节联系今晚我们道出的实情现编现说。 编出一套什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们,早就发现了我们的阴谋之类的谎言,意图使我们惊疑不定,露出破绽,他好寻找机会,伺机逃生。 我来问你,狄仁杰,既然你昨夜就已经想通了一切,那么今天凉州城为什么会落到我们手中?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一切,死亡之神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凉州上空? 既然你已经破解了一切,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狄仁杰望着薇儿,良久,他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第八十六章 钥匙 天王和薇儿对视一眼冷笑道:“他这是无话可说了,只能以笑声掩盖内心的胆怯。” 大笑声中,狄仁杰的手缓缓举了起来,手中拿着几页发黄的纸张。 天王和薇儿的说话声登时停止,二人惊呆了。 狄仁杰拿起桌上的查理年纪,翻到被撕掉的那几页,将手中的纸放了上去,果然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这几张纸正是薇儿从书上撕下的。 天王和薇儿面如土色,颤声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狄仁杰一字一顿说道:“当然是从黑暗之山!” 天王和薇儿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外面号炮连连,杀声震天。 屋内的黑衣社成员猛吃一惊,纷纷拔出兵器,天王看向了薇儿,薇儿赶忙奔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向外望去,只见城中火光冲天,蹄踏如雷,杀声震耳。 薇儿连退两步,颤声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冷冷地道:“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吧。这是凉州卫大将军风扬率麾下铁骑擒杀黑衣社叛党的声音!” 天王和薇儿失声惊叫。 凉州卫诸军在大将军风扬和各军统领的率领下,将黑衣社潜入城中的部下团团包围,黑衣社成员措手不及,惊慌之中奋力抵抗,一场恶战在夜幕中的凉州城内展开。 城中杀声震天,可堂上却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狄仁杰。 天王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就在你们自鸣得意,以为计划成功之时,昨夜,我和敬旸、曾泰夤夜赶奔凉州卫大营。” 狄仁杰将昨晚发生的事描绘了一番 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张开了,几十名军士手握撑杆在大网四周等候着。 网下,聚集了数百辆银车,银车旁放着一堆堆柴火。 狄仁杰、王莽、曾泰、风扬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 他们周围站满了手持火把的千牛卫。 校场上一片寂静,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 忽然,银车下部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动,狄仁杰说道:“来了,众军做好准备!” 风扬摇动手中令旗。手握撑杆的军士们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银车下部的圆木纷纷地迸裂开来,一群红蝙蝠腾空而起,狄仁杰一声大喝:“放网!”风扬令旗展动。 军士们一片呐喊,将所有撑杆放倒,大网铺天盖地般罩了下来,登时将已经腾空飞起的红蝙蝠罩在了地上。 狄仁杰大喝发令:“千牛卫上前!” 千牛卫在张环、李朗的率领下冲上前去,纷纷将手中的火把向银车掷去,刹那间,火光冲天,银车迅速燃烧起来。 红蝙蝠在火中惊叫着,扑动着翅膀,转眼之间便化为灰烬。 狄仁杰说道:“就这样,藏匿于银车之内的红蝙蝠被我们全部消灭了。” 薇儿颤声问道:“那,那今天早晨我们在凉州大营所见,都是,都是” 狄仁杰说道:“都是假的。那是我和大将军风扬为了迷惑你们引蛇出洞,排演的一场大戏。 薇儿,难道你没有觉得奇怪,作为朝廷的黜置使,我怎么会叫上你这样一个没有官秩的女孩子与我同去凉州卫视察疫情呢?” 薇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狄仁杰继续说道:“其实这样做目的就是要让你亲眼看到大军已感染瘟疫,回去后好向上峰禀报,这样你们才会行动起来。” 薇儿连退两步。 天王的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 狄仁杰说道:“此后,我们率凉州卫大军星夜兼程,赶奔你们的老巢黑暗之山。”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落在“死亡之谷”中。 狄仁杰和王莽站在谷中央,周围站满了凉州卫的军士。 王莽说道:“大人,我跟随村民们就是从这里进入黑暗之山的。” 狄仁杰说道:“那么,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呢?” 王莽四下寻找着,忽然,他一指山谷中的一条小溪,说道:“大人,我们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说着,二人快步走到小溪旁,小溪是山石上流下的泉水汇成的,旁边是一道直上直下的绝壁,中间却裂开了一道缝隙。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是这里?” 王莽点了点头道:“当时是深夜,到了这里以后圣骑士命令熄灭火把,因此我只借着月光看到了这条小溪” 他仔细地回忆着,忽然,抬起头指着那道有裂缝的绝壁道:“当时,这扇绝壁是打开的。”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你能肯定?” 王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应该可以。”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了梅香留下的那条腰带,目光凝视着腰带上的刺绣。 腰带第一排绣着一个四方形,四方形当中套着一个类似眼睛的椭圆形,椭圆形中央绣着发光的类似太阳的圆形。 狄仁杰先找到了上次发现的那面刻着四方形符号的绝壁,拿起腰带对照着看了看,而后回头向小溪旁的绝壁望去。 这三者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朝阳露出了微曦。 狄仁杰抬起头来,只见红红的朝阳从对面的山顶上露了出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他的眼睛亮了,口中喃喃地道:“太阳” 说着,他举起双手用四根手指组成了一个椭圆形,放在眼前,果然,太阳套进了他手指组成的椭圆形中。就在这一瞬间,朝阳发出了第一束光。 然而,开启暗门的机关却仍然没有要现出其身的痕迹。 狄仁杰奇怪地摇了摇头。 忽然,站在对面的王莽一指他身后的石壁道:“大人,您看身后!” 狄仁杰一愣回过头来,他身后的石壁上,阳光将他手指组成的椭圆形投影在了石壁上,那里面隐约套着一个很小的圆形黑点儿。 狄仁杰心中猛的一喜,快步走到石壁旁,目光望向了黑点。 黑点儿很小,不用力看很难发现。 狄仁杰伸出手向黑点摸去,竟然是铁制的。 狄仁杰思索片刻伸出两根手指,掐住黑点向外一拔,“嚓”地一声那黑点竟然被狄仁杰拔了出来,是一把铁制的钥匙。 一旁的王莽吃惊地道:“是把钥匙!” 第八十七章 麻雀 狄仁杰点了点头,冲身旁的军士一摆手道:“取梯子来!” 军士们将早已备好的木梯抬了过来。 狄仁杰一指刻着四方形符号的石壁道:“搭在那里。” 军士们将梯子搭好。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沿木梯爬到四方形符号旁,仔细地观察着。 四方形符号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黑洞。 狄仁杰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看了看黑洞,试探着将钥匙插进黑洞中,轻轻一转。 只听一声巨响,小溪旁边的石壁从中间的缝隙缓缓向两旁打开,徐徐露出里面的暗道。 众军发出一阵欢呼。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目光望向下面的王莽。 王莽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狄仁杰也自觉振奋,朗声道:“敬旸,命众军进入黑暗之山!” 稍稍歇了口气,狄仁杰继续讲述那天的经过:“我们率军进入黑暗之山,在敬旸的带领下来到地宫之中,抓捕了守堡的王蔷和其卡以及那些替你们做歹毒试验的天竺人。 从他们手中,我得到了薇儿从查理年纪中撕下的那几页纸,当然也救出了王锴和房哲。” 天王的身体颤抖着,突然,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胡说,你胡说!没有人能够进入黑暗之山!没有人能够攻破黑暗之山!你胡说!” 狄仁杰冷笑一声,双手连击三下,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大步闯进正堂。 天王和薇儿又是一声惊叫。 这两个人正是归义伯王锴和左龙武卫将军房哲。 狄仁杰说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了?” 天王哀叫一声,身体软倒下去,薇儿忙上前扶住了她。 狄仁杰说道:“你们以为我怎么会将黑衣社的过去了解得如此详细?这当然是王锴的功劳。啊,王爵爷。” 王锴躬身道:“王锴不敢。说句实话,王锴对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通过对天竺人的审讯,我最终得知了如何化解和治疗死亡之神所散播的瘟病,如何将死亡之神从人体内驱出的办法。 于是今天清晨,我和敬旸返回凉州与曾泰会合。 而曾泰则是率人整夜监视紫运街中那十几家客栈。 待我们回来之后,曾泰告诉我,红蝙蝠从村民们体内变异成功,现已飞散到了街上。 于是,我马上命巡防营封闭街道,将那几名替你们为奴的天竺人带来,让他们负责抓捕潜逃的红蝙蝠。 天竺人利用鲜血和尸体作诱引,果然将逃走的红蝙蝠悉数擒获。 此事结束后,我命人按照天竺人提供的解毒方法制配解毒药品,让曾泰派人携解药前去医治紫运街客栈中遭受感染的百姓和客商。 待这一切进行完毕之后,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便全面展开了。 “凉州卫大军突发瘟疫、紫运街中衙役捕快搜查客栈、巡防营军士封锁街道 所有这一切都是假象,是我们提前安排好的,虽然如此,事前我仍然再三重申。 不要把真相告诉执行计划的军官和士兵们,要假戏真做,否则以黑衣社歹人的奸狡和多疑定会发现破绽。” 薇儿还是不敢相信,问道:“难道从翠红院地道前往归义伯府地下网道的那些护法和村民也被你们抓住了?” 狄仁杰笑了笑道:“当然。在你的护法和附近村民们还没有到达翠红院之时,我便已经派遣敬旸领着大将军风扬率凉州卫军士暗入归义伯府,从后堂的暗道里提前进入网道,守株待兔 “当你们的护法和体内带有红蝙蝠的村民进入网道后,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大将军风扬率军将他们一网成擒。 而后,将所有人押出网道,我事先已在伯府内设立了一个解毒之所,由天竺人负责用药物将村民体内的红蝙蝠驱出。” 薇儿张口结舌地道:“可是我亲眼看到死亡之神从网道里成群结队地飞出。” 狄仁杰笑了:“那不是死亡之神,而是我事前命元芳准备的几百只麻雀。” 薇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元芳?” 天王大吃一惊。 狄仁杰说道:“你们没有发现这几日元芳一直不在吗?” 薇儿吃惊地说道:“可是,你不是说他会并州去接人了吗?” 狄仁杰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迷惑你们,待敬旸把你们的情况摸清楚之后,我早就让元芳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 天王和薇儿对视一眼,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继续说道:“麻雀的体形虽然与红蝙蝠有所不同,但在黑夜之中成群飞起,我想,你们应该是分辨不出的。 果然,到刚才你还认为凉州上空盘旋的是你们的死亡之神。” 天王的颤抖着说道:“你,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能想出这种计划的人不是更可怕吗?!” 他继续说道,“到了初更,一切安排就绪。按照计划,刺史府内开始上演最后一幕,狄春中毒、千牛卫中毒 其实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果然,你和薇儿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便下达了最后攻击的命令。 而此时,我们的行动也开始了。 “钦差卫队进入翠红院逮捕了震位圣骑士小娟和老鸨,并顺藤摸瓜抓捕了所有潜伏在凉州城中的奸细。 而后,他们换上了这些奸细的衣服戴上面具打开南城门,假意迎接黑衣大军入城。 “就这样,埋伏在城外的黑衣社成员被诱进城中。 他们到达预定地点之后,大将军风扬率领凉州卫众军从地下网道中杀将出来,将你的人一网打尽。” 讲完整个过程,狄仁杰顿了一顿,正色道,“这就是你们现在听到的声音!” 天王已听得心惊胆寒,此时突然若有醒悟,放声狞笑道:“可至少你还在我们手里! 有了狄仁杰就有了半个凉州!” 说着,寒光一闪,长剑出鞘架在了狄仁杰颈前。 第八十九章 情人 “仓”的一声从门外传来,天王一惊转头向门口望去。 一柄短剑闪电般地射了出来,撞击在了天王的长剑上,天王只觉右臂一阵发麻,长剑竟腾空飞起,重重地扎进了房梁之上。 天王一声惊叫,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已多了一个人王莽。 天王惊呆了。 薇儿吃惊地喊道:“是你,你没有受伤!” 王莽冷冷地说道:“就凭你那两下子,还伤不了我。” 薇儿说道:“可,可是我亲眼看着你们中了我的暗器倒在地上的。” 王莽冷笑道:“今天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你已经不该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可笑你们自作聪明,还以为能骗过狄大人,真是不自量力!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门外!” 天王和薇儿吃惊地向门口望去,二人立刻目瞪口呆。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已被千牛卫团团包围,李元芳、曾泰、狄春、张环、李朗大步走进门来。 天王和薇儿连退两步,再也无力支撑,瘫倒在椅子上。 狄仁杰大喝一声:“拿下!” 张环、李朗率领门外的千牛卫冲进堂内,将天王、薇儿及一众护法围在当中。 “啪!” 天王的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和薇儿竟然有几分相似,她仰天长叹道:“真想不到,黑衣社竟会终结在我的手中!”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一滴泪水淌了下来。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生之德,洽于民心。人之所以为人,乃因其懂得推己及人,善待旁人;神即公义仁慈,神乃爱人。你自称大神,却嗜呆成性,与禽兽何异?” 天王睁开模糊的泪眼,惨笑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公平和仁慈可言的,是非功过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评判!” 狄仁杰摇头道:“所以你们永远也不会成为胜利者。” 天王望着狄仁杰,良久点了点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忽然,王莽看向了薇儿:“薇儿,当年你为什么要假扮成孤儿?” 虽然王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薇儿苦笑一声:“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亏我们还自鸣得意。” 忽然,薇儿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王莽心里一惊,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天王上前一步,拉住了薇儿的手。 薇儿看到王莽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薇儿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养父王三。” “不可能!”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道女声,小桃走了进来。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天王看了小桃一眼,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母亲使用了手段,我早就和三哥在一起了,甚至三哥早就是天王了。 可是他却为了那个贱人,竟然放弃了天王之位子。” 小桃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父亲不会这样的。” 虽然小桃一脸不承认,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王莽拉住了小桃的手,叹了口气。 这时,天王看向了狄仁杰:“狄大人,我能最后再提一个要求吗?”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说吧!” 天王微笑道:“能不能让我们死得有点尊严?” 狄仁杰抬起头来,目光稍显诧异地直视着天王的双眸。 天王望着狄仁杰道:“黑衣社曾经是你的对手,你应当尊重我们。你知道,如果我们落入朝廷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长叹一声:“好吧!” 天王道了声谢伸出手握住了薇儿。 此时另两名圣骑士已经揭下头戴的面具,竟然是十岁的小姑娘,二人走上前来。 天王紧紧拉住她们的手微笑着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薇儿三人含泪相视,使劲点了点头。 忽然,天王看向了薇儿:“薇儿,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薇儿摇了摇头:“娘,你不要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天王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现在让我们追随前辈大神而去吧!” 说着,她颤声念颂道,“同生死,不相弃。治甘凉,成大业!” 薇儿三人与她共同念颂着。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了。 四个女子的唇边都挂着一丝鲜血,她们已经服毒而亡。 看着眼前的一幕,狄仁杰长叹一声。 王莽轻轻地搂住了小桃,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地叹了口气。 清晨,第一抹朝霞透过瓦顶洒进院中。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走出正堂,几人的脸上终于露出胜利的笑容。 狄仁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此案终结,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笑道:“说句实话,大人,几天没合眼,我们已经不困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 曾泰说道:“恩师,学生仍有一事不明。” 狄仁杰说道:“你说。” 曾泰问道:“那翠红院地下的暗道为什么只通到归义伯府地下书房,而不直通地下网道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我也曾问过王锴同样的问题。” 王莽好奇地问道:“哦,他是怎么回答的?” 狄仁杰神秘地说道:“这条暗道是黑衣大神王铣与情人幽会时所用,而翠红院的前身就是王锴的先祖查理的府第。” 曾泰一惊,与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一眼道:“查理是黑衣大神王铣的情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王莽轻声道:“看来第一代天王就开了个坏头,难怪我的养父和那些圣骑士不清不楚了。” 狄仁杰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夜,凉州逍遥侯府。 正堂内。 王莽看着面前的小桃,经过一天的缓冲,小桃已经冷静了下来。 王莽说道:“小桃恐怕我们暂时要分开了。” 小桃虽然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她的眼睛还是有点红,她吃惊地问道:“相公,怎么了?” 王莽说道:“还记得我们来凉州的原因吗?” 小桃点了点头:“你是说水行珠?” 王莽微微点头:“是啊,我必须给武则天留下一个念想,你就留在凉州,我给你的那些方子一定要派人好好研究。” 小桃问道:“是那个叫火药的方子?” 王莽微微一笑:“是啊,只要把这个东西弄出来,我们就利于不败之地了。” 小桃抬起头来:“可是,要是按照相公你说的那样,那应该动静很大,我们应该去哪里试验呢?” 王莽笑了笑:“黑暗之山!” 第一章 邗沟覆船 京杭大运河北起燕云十六州的通州,南迄向有“人间天堂”之称的杭州,蜿蜒数千里,始挖于春秋时期,后经隋炀帝的大规模拓建,利用天然河道加以修浚开凿成后世之大运河。 它曾是连接朝廷南北的命脉,对南北方经济化的交流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大运河淮水之滨的邗沟即春秋末期吴王夫差开凿,后经隋朝扩展的第一条古运河河道,它北接今之淮安,南达扬州。 此刻,大运河上长江通往淮水的邗沟界面乌云黑沉沉地笼罩着江面。 头顶上电闪雷鸣,仿佛要把天空撕裂开,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江岸两旁的杨柳如疯妇的长发四处狂舞,顷刻间大雨如注,倾盆般泻向运河,砸得河水白浪翻滚。 狂风暴雨之中,一队官船迎风破浪吃力地行驶在水面上。 为首的海鸥船上高挑一面大旗,借着闪电的亮光可以看到,旗上以楷体正书“江淮盐铁转运使”七个大字。 船身被激巨的波涛上下抛掷不停地晃动,船工们冒着大雨飞奔着冲上甲板,转运使常风头戴斗笠屹立船头,高声喝喊:“快,降下主帆,将副帆升起!” 十几名船工高声答应着冲到主桅杆下,一名船工飞快地攀了上去,解开绳索将主帆降下。 其余众人一拥而上,拉动帆绳,副帆缓缓升了起来。 常风长长出了口气。 一道巨浪劈面砸来,船身登时倾斜。 常风重心不稳,身体向船舷冲去,身后的副转运使一把扶住了他,高声喊道:“大人,风大浪急,不能再前行了!” 常风点了点头喊道:“前面便是山阳县境内,命船队靠岸!” 副使高声答应着向船尾奔去。 猛地,海鸥船前部轰隆一声巨响,船身侧立,几名船工号叫着被大浪卷入河中。 常风厉声喊道:“怎么回事?” 楼头的舵手冲出舱房高声喊道:“大人,船底触礁了!” 狂风暴雨中的山阳县城内,一只手拼命地拍打着山阳别馆的门环。 “咣啷”一声巨响,大门打开。 两名卫士冒雨冲了出来,厉声喝道:“什么人?” 身着绿袍的山阳县令气喘吁吁地喊道:“山阳县令鲁吉英,有要事禀告水部郎中李翰大人!” 卫士说道:“啊,是鲁县令,请进吧。李大人现在二堂!” 鲁吉英飞步冲进二堂,惊慌地喊道:“郎中大人,大事不好了!江淮盐铁转运使官船在邗沟覆没” 猛地,他的声音顿住了,瞳孔慢慢放大。 二堂正中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人,一条白绫绕颈而过。 此人身穿紫袍,腰悬玉带,正是水部郎中李翰。 鲁吉英发出一声惊呼:“李大人!” 他抢上一步抓住了李翰的双脚,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李翰双眼翻白,脸色紫青,早已死去多时。 鲁吉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扫视着四周,只见堂中一片凌乱,抽斗落地,柜门大开 地面正中放置着一个火盆,里面是满满一盆燃尽的纸灰。 鲁吉英摄定心神,将李翰尸身下的绣墩扶了起来。 尸身的双脚离绣墩竟有两尺的距离。 鲁吉英的嘴唇颤抖了,缓缓放开双手。 山阳别馆已被府兵重重包围,李翰的尸身横躺在地,扬州刺史崔亮蹲下身仔细验看着尸身。 长史吴登快步上前,说道:“刺史大人,在李翰大人的桌案上找到了一封信,信中说漕运屡发大事,官船倾覆,食盐折损,自己深感愧对朝廷,有负圣恩,唯自戕以谢罪。” 崔亮长叹一声:“算上昨夜倾覆于邗沟的转运船只,一年以来,这已是第十五次了,数百运卒丧生,数百万石食盐没于滔滔大水之中,难怪李翰会选择绝路。” 他四下看了看,说道,“这堂中怎的如此凌乱?” 吴登说道:“卑职也觉得奇怪,似乎李大人死前曾在堂内翻找和焚烧了一些书。” 崔亮点了点头:“却是怪哉。” 吴登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大人,刚刚卑职率人例行检查,在李大人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夹壁,夹壁中放着两张柜坊的凭信。” 崔亮一愣:“哦?” 吴登赶忙将凭信呈了上去。 崔亮接过,定睛看去,只见凭信是一张白银制成的小卡,上面刻着“十万两”的字样。 另一张也是如此。 崔亮惊道:“二十万两!” 吴登点了点头。 崔亮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李大人的尸体?” “是山阳县令鲁吉英。” “叫他进来。” 吴登踌躇道:“这,这,大人,他,他” 崔亮转过身问道:“他怎么了?” 吴登说道:“他喝醉了。” 崔亮重重地“哼”了一声:“岂有此理!身为一县之尊,竟好酒贪杯,贻误公事,我看他这县令是不想做了。立刻传他到堂!” 吴登忙躬身道:“是,是。” 说着,转身走出门去。 只见鲁吉英跌跌撞撞地跑迸二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他大着舌头道:“卑,卑,卑职山阳令鲁吉英叩见刺史大人!你老身体清健,一切安好,诸事顺遂,百令胜意,千年好合” 崔亮皱了皱眉头:“好了,起来回话!” 鲁吉英赶忙道:“不不不,卑职还是跪着的好,卑职跪在您的脚下,觉着浑身上下都那么舒坦,那么自在,那么” 崔亮不耐烦地一摆手:“是你第一个发现了李大人的尸身?” 鲁吉英浑身一抖:“嘿哟,可吓死卑职了!昨儿夜里风大雨大,卑职向李大人禀报官船覆没之事。 没、没成想,一进门就瞧见李大人挂在房梁上,吓得卑职屁滚尿流,一宿没敢合眼。 这不,早起说刺史大人您到了,我这才喝了二两烧刀子,酒壮怂人胆不是?要不卑职连门都不敢出!” 崔亮皱眉问道:“当时你在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鲁吉英说道:“哎哟,还发现呢,连卑职都是被别人发现的。” 崔亮双眉一扬:“什么?” 第二章 再回洛阳 鲁吉英说道:“当时卑职吓得昏死过去,是这儿的卫士发现了我,这才将卑职救了回去。 您不知道,刺史大人,卑职在昏晕之中,三魂七魄杳杳冥冥就来到了阴间的黄泉路上,但只见四周阴风惨惨,鬼叫声声,十八层地狱端的是凄厉恐怖。 有长舌鬼、短舌鬼、有披发鬼” “够了!” 崔亮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我看你是听书听多了!这等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话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朝廷的正七品县令!” 鲁吉英打了个酒嗝赶忙道:“是,是。卑职的话是有点儿多,但是” 崔亮喝道:“好了,不要再神神鬼鬼的!水部郎中李翰大人奉旨到扬州查调邗沟覆船及食盐折损一事,不想却出了这种事。 鲁县令,前些日子,李大人从扬州赶赴山阳查案,他都查出了什么?” 鲁吉英苦着脸,又打了个酒嗝,说道:“这李大人煞是怪异!酒也不喝,是饭也不吃,一天到晚就让卑职陪他绕世界这么一通转,也不知他瞧出什么来了。” 崔亮盯着鲁吉英的眼睛,问道:“他没对你说起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鲁吉英的嗓子里“咯喽”一响,干呕两声道:“大,大人,人家是奉旨查案,能,呃能,呃能,呃” 他连续说了三个“能”,打了三个嗝,酒气登时泛了起来。 崔亮厌恶地看了鲁吉英一眼,捂住鼻子道:“能什么?” 鲁吉英说道:“能,呃能跟卑职一个小小的县令讲吗” 说着,他一张嘴,“咯喽”、“咯喽”地干呕起来。 崔亮冲身旁的随从摆了摆手,道:“拖出去,不要弄脏了现场。” 随从们高声答应着将鲁吉英拖了出去,鲁吉英口中兀自颠三倒四地说着些浑话。 崔亮叹了口气,对身旁的长史吴登道:“李翰奉旨察案,却在山阳自缢身亡。 此事不能拖延,立即具表奏达阁部!” 神都洛阳雉堞连云,坊市耸立。 朱雀街位于皇城的中轴线上,是洛阳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时近元夕,街中处处爆竹声声,各色杂耍,吞枪吐火,争妍斗艳,令人忍不住拍手称绝。 沿街两侧的买卖店铺中,各种迎春货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酒肆食摊上的美味佳肴,更飘出一阵阵令人难以抗拒的香气。 街道上人流穿涌,络绎不绝,吆喝买卖之声不绝于耳,一派喜庆安乐的气氛。 人流中,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四人缓缓走来,四人边走边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四人剪除了罪大恶极的凉州黑衣社后,刚刚返回神都复旨。 曾泰感慨道:“恩师呀,此次我们从凉州回京觐见,恰恰赶上元夕佳节,回想西北僻寒之地,神都真可是天堂啊! 您看看,这一路之上处处笙歌,户盈吉祥,实在令人振奋!” 狄仁杰笑道:“是呀,而今河清海晏,百姓安享太平,这真是朝廷之幸,黎民之幸,天下之幸啊!”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没听出来吗?我看啊,曾兄这是不想回凉州了吧?” 曾泰瞪了王莽一眼:“敬旸啊,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恩师说过,在哪里为官都一样,只要能为百姓做主就是好官。”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啊,现在到神都了,你总能说一说这次你到神都的目的了吧?” 王莽苦笑一声,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狄仁杰第一次提出来了。 王莽叹了口气:“我是为了见陛下一面。” “为了见陛下?” 狄仁杰、曾泰和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我在为陛下寻找一件东西,目前已经有了一点眉目,这才和你们一道来京城面圣。” “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元芳问道。 狄仁杰眼睛微闪,没有说话。 王莽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狄仁杰听出了王莽的话中之话,忽然说道:“莫非敬旸你要去别的地方?”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恐怕我这次要南下了。”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李元芳忽然看到了一个食摊。 李元芳一指食摊,说道:“多少年没有过上一个踏实年了,这次要好好放松放松。哎,大人您看,这炸春卷不错,咱们来上几个。” 狄仁杰用手指点了点李元芳:“好,好,我请客。” 李元芳故作遗憾的:“早知道您要请客,卑职就挑贵的来了,能吃上大人一次,可不容易啊!” 王莽笑了笑:“能让大人请客就不容易了,还贵的!” 狄仁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我是山西人,对不对?”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看了看狄仁杰,三人又对视一眼,最后众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的笑声顿时冲淡了王莽之前的一番话。 四人笑着走到食摊旁,狄仁杰说道:“来,伙计,给我们炸四个春卷。” 李元芳调笑道:“好啊,一人才吃一个!这小小的春卷,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咱们可是刚吃完干粮,这还没到饭点,你就饿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干粮干巴巴的,我就没怎么吃。你们不吃,我可饿了。” 曾泰打了个圆场:“好歹先尝一尝,万一不好吃呢!” 狄仁杰拍了拍曾泰的肩膀,笑赞道:“好,还是曾泰经济,准不会吃亏,不愧是我的学生。” 王莽也笑了起来:“大人,曾兄可是把您的本事学了个九成。” “哦?” “还有一成是什么?” 曾泰和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当然是小气啊!” “哈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 狄仁杰对伙计装作很是气派的说道:“好,好,今天我就大气一会,就给他们每人炸上两个。” 伙计连声答应,将包好的春卷下入油锅,只听哧啦一声,春卷立刻变得焦黄。 李元芳望着锅里的春卷,咽了口唾沫。 一旁的王莽大笑起来:“好个没见过世面的李大将军,怎么就馋得这样。” 李元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笑间,四人在食摊的棚子里坐了下来。 第三章 邀驾越诉 忽然,旁边店铺传出一声喝喊:“滚,滚出去!”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被旁边食店的伙计连推带搡的轰了出去。 几人中有老有少,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女孩,一个中年乞丐满脸赔笑,不停地冲伙计作辑道:“行行好,您就赏口吃的吧,我们来京城告状,把钱都用光了。好歹您给孩子一口,我” 店伙计怒气冲冲的道:“行了行了,你别再说了。你们几位今天要是头一次来,我不给,那是我的不对。 可你们天天候在这儿,这谁受得了啊!我们是小本经营,又不是官府的粥棚!走,走,赶快走,到别家要去!” 说着,店伙计转身走回店中。 几个乞丐无可奈何的摊着手,站在当街。 女孩有气无力的哭着:“爹,爹,我饿,我饿呀” 中年人蹲下身,轻抚着女孩的头,无奈地说:“小兰,你再忍忍,爹到别处要去,啊!” 食摊前的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发酸,李元芳和曾泰也轻轻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三棒锣响,一队官府仪仗沿街开来,为首的衙役高举样牌,上书大理寺丞四个大字。 两旁执事鸣锣开道,卫队簇拥着一顶蓝呢大轿缓缓而来。 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只有那几名乞丐互望着,没有动作。 道旁的路人低声提醒道:“你们还不闪开,当官的来了!” 中年乞丐一咬牙,将女孩推给身后的同伴,飞步向行驾奔去,周围路人发出一片惊呼。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 只见中年人奔到队列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诉状,高举过头,高声喊道:“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 官队停在了当街,为首的执事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拦路邀驾?!” 中年人喊道:“草民扬州漕户,有冤情上诉!” 执事快步上前,接过诉状道:“在此等候!” 说着,转身走到蓝呢大轿前,轻声道:“大人,有扬州漕户邀驾越诉。” 轿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将诉状呈上。” 执事恭敬的将手中的状纸送进轿内。 不一会儿,轿帘啪一声打开了,状纸被扔了出来。 轿中的大理寺丞沉声道:“要他到扬州刺史府投状!” 执事赶忙拾起诉状,说道:“是。” 说着,快步来到中年乞丐面前,将诉状塞回给他:“大人叫你拿着状子回扬州,到刺史府告状去!” 中年乞丐大惊:“草民们不敢回扬州告状!” 执事双眼一瞪,厉声道:“岂有此理!你不敢回扬州告状,却敢在京师越级上诉。你知不知道,越诉者笞四十?还不退下!” 中年乞丐跪爬两步道:“老爷,求求您了,就受了我们的状子吧,扬州的纤户们活不下去了!” 执事一摆手,喝道:“寺丞大人明令,不受此案!赶快退下,否则办你拦驾冲撞之罪!退下!” 身后卫队发出一阵暴雷也似的吆喝:“退下!” 中年乞丐一咬牙,合身扑上前去,抱住执事的双腿,哀号道:“老爷,您行行好吧!我们回了扬州定是死路一条,求求您,求求您,受了我们的状子吧!” 执事大怒,大喝一声:“来呀,给我轰到一旁!” 卫队一拥而上,架起中年乞丐扔在道旁,三声锣响,仪仗起行。 几个乞丐扶起中年人,哀哭着再向上冲,却被护驾卫队推搡得四散摔跌,行驾渐去渐远。 食摊旁,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了一眼,低声道:“看起来,这些人必有沉冤。”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曾泰问道:“可他们为什么不逐级上告,却要来神都越诉呢? 刚刚大理寺的执事说得不错,永徽律明规制,越级上诉者,笞四十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越诉者,笞四十。可曾泰,你忘了这句后面还有一句:得实不坐。意思就是,如果他们告的是实情,则可以不追究越诉的罪责。” 曾泰点头称是。 王莽皱了皱眉:“他们说不敢到扬州去告状,恐怕这其中有猫腻啊!” 说着,他向乞丐们望去,只见几个乞丐悲悲戚戚的爬起身来,中年人抱起女孩,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向街左走去。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李元芳和曾泰。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狄仁杰刚要说话,恰在此时,食摊的伙计端着扎好的春卷走了过来:“几位,您的春卷炸好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突然冲那中年乞丐喊道:“哎,那位老兄!” 中年乞丐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四下看了看,道:“老人家,您是叫我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春卷说道:“你们到这厢来,这儿有吃的!” 一闻此言,那女孩立刻挣脱了父亲的怀抱,飞跑过来。 狄仁杰将春卷递了过去,女孩接过来,话也不说,三口两口便吃下了一个。 狄仁杰眼眶发酸,轻声道:“好孩子,慢点儿吃,吃完了还有。” 女孩忽闪着大眼睛,边点头边狼吞虎咽的吃着。 一旁的王莽赶忙对伙计说道:“赶快炸,有多少炸多少。”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盏银子交到伙计手中,伙计立刻眉开眼笑,麻利的动作起来。 中年人带着几个乞丐走过来,讪讪的说道:“谢谢老人家。我们,我们” 狄仁杰指着食摊儿边的桌子说道:“坐,坐下慢慢吃。” 中年人点了点头,几人围坐在桌旁。 王莽把水递给了小女孩:“慢慢吃,别噎着!” 另一边,曾泰和李元芳将炸好的春卷端上桌来,狄仁杰和蔼的笑道:“快吃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感激的道:“老人家,您,您们真是好人,我” 他的喉头哽住了,泪水滚滚而下。 狄仁杰颌首道:“好了,先别说话,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中年人点点头,冲身旁几人道:“今儿咱们算是碰见好心人了,大伙儿吃吧。” 几人在衣摆上搓了搓手,抓起春卷,风卷残云一般转眼便吃下一盘,李元芳又端上一盘,眨眼间又吃光了。 王莽连声道:“接着炸,接着炸!” 伙计手忙脚乱的将刚刚包好的春卷放入锅里。 第四章 冤情 中年人从盘子里抬起头来,说道:“老人家,让您们破费已经不好意思了。行了,我们吃饱了,别再炸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哎,大过年的,还能不吃顿饱饭?今天你们尽量吃。” 王莽说道:“放心吧,你们随便吃,吃多少都没事。” 说着,快步走到伙计身旁低声吩咐着。 不一会儿,两盘刚炸好的春卷又端上了桌,狄仁杰说道:“快吃吧。” 泪水滚过中年人的面颊,他不再说话,拿起春卷吃了起来。 不大工夫,几个人便将盘中的春卷吃了个干净。 这时,王莽等人也回到了桌前。 看着众人吃得差不多了,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对视一眼。 狄仁杰问那中年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说道:“我姓方,在家排行第九,您就叫我方九就行了。” 他指着身旁的女孩儿,说道:“那是我闺女小兰。这几位都是同乡同里。” 王莽问道:“你们是哪里人氏?” 方九说道:“我们是扬州人。” 狄仁杰关切的问道:“眼下就要过年,你们却背井离乡跑到神都来告状,想必是冤深似海呀!” 方九长叹一声:“老人家,您说的太对了。但凡能活得下去,谁愿意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告状呀!” 王莽问道:“你们究竟要告什么人?” 方九说道:“告扬州的漕运衙门!”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对视一眼,二人暗吃一惊:“漕运衙门?” 方九眼含泪水:“是啊,老人家,我们都是运河两岸的漕户,运河从长江到淮水只见有一段漕渠,叫邗沟渠。”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邗沟渠南起扬州,北至山阳,自山阳入古鸿沟,也就是泗水。” 方九惊讶的望着狄仁杰:“老人节,您、您竟然知道邗沟?” 狄仁杰微笑道:“我去过那里。” 方九点了点头:“啊,难怪。” 狄仁杰亲切的笑道:“你们祖辈生活在运河两岸,替朝廷的漕运衙门出工,专门负责休整济渠的破损之处,疏通河道。 逆水行舟时,在两旁岸上辅以纤绳,将船拖过浅谈。 因此,你们也叫纤户。我说得对吧?” 方九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这、这您也知道!老人家,你可真是神了。” 旁边的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交换了一下眼神,笑了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对方九说道:“你继续说吧!” 方九点了点头:“那您可能也知道,我们是靠着朝廷转发给纤户的护漕饷维生的。”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点了点头。 方九说道:“本来,这护漕饷每年由朝廷拨给扬州漕运衙门,漕运衙门再发给我们。 您可能不知道,扬州的漕运衙门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朝廷每年下拨的护渠官银本就不多,再被那些当官的吃的吃、拿的拿,真正用在护渠上的钱连几个大子儿也不到。 所以,邗沟渠早就年久失修,河道里淤泥暗礁到处都是,行船别提多危险了。” 狄仁杰皱眉道:“哦,难道朝廷不知吗?” 方九说道:“那谁知道啊,每次派来的巡河大员都跟那些狗官大吃大喝,从没见过他们巡河。 只是知道,这些人吃一顿饭,能摆上三天三夜不撤席。 一碗炖肉要杀四五十头活猪” 曾泰瞪大了双眼,吃惊的问:“什么,一碗炖肉要杀四五十头猪?” 方九说道:“这是我听乡亲们的。” 曾泰不相信:“这、这怎么可能?!”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紧皱着眉头。 狄仁杰以眼神制止了曾泰,对方九说道:“你接着吧!” 方九点了点头,说道:“这群狗官克扣护渠银两也就罢了,可他们就连我们这些纤户的护漕饷也要克扣。” 王莽和狄仁杰挑了挑眉:“哦,怎样克扣法?” 方九说道:“他们规定,每家纤户十抽其三,意思就是,十个铜钱,他们要抽走三个。”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他双眉紧蹙,问道:“却是为何?” 方九说道:“他们管这个叫出工税。你不给,他就把你的名字剔除在纤户名单外,你非但拿不着钱,连生活也别想了。” 狄仁杰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该杀!” 方九一惊:“老人家,您怎么了?”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眼中也是闪过一道怒气。 狄仁杰摇了摇头,强压怒火道:“啊,没什么,你吧。” 方九继续说道:“本来,朝廷发下的护漕饷就少得可怜,再加上扬州漕运衙门那些狗官七折八扣,到我们纤户手中的就连吃饭都不够啊。 到了今年,他们、他们干脆连一钱都不发了!” 狄仁杰问道:“为什么?” 方九长叹一声:“老人家有所不知。这两年邗沟连发怪事,只要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船只经过邗沟,便船翻人死,这样的情形已十几次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四人顿时一惊:“哦,有这等事?” 方九点了点头:“是啊。朝廷几次派人调查。 那些当官的来了扬州,一通大吃大喝,也不查渠,也不问话,硬是说我们纤户合伙做贼,谋劫朝廷转运的粮物。 因此,将两岸的纤户抓了很多,严刑拷打,却问不出个子丑寅卯。 您看看,我就被他们抓过!” 说着,他撩起百结的鹑衣,露出了身上的伤疤。 狄仁杰恨道:“岂有此理!” 王莽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方九接着说道:“他们抓了几千纤户,可怪事照样发生,只要是经邗沟运往神都的盐船必定倾覆。 这些人没了办法,只得将纤户们放回。 又是邗沟水下有鬼怪作祟,又请了和尚老道前来抓鬼,可还是没用。 今年年初,朝廷又派了个什么郎中,叫李翰的前来调查。” “这个李翰大人跑到纤户家里巡查问询,我们当然是实话实说。 可谁曾想,没过两天,漕运衙门的护漕使王周气急败坏的赶到村里,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感谢漕运衙门的活命之恩,竟在李大人面前告下恶状,真是罪该万死! 还说我们纤户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最后,王周告诉我们,衙门从今以后不再发给护漕饷,要我们自谋生计。” 第五章 安排 狄仁杰怒道:“有这样的事!”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也是强压着怒火。 方九含泪道:“老人家,我们纤户几辈子以护漕为生。 一无田地,二无农具,我们靠什么自谋生计呀! 听了这话,纤户们不干,一起到衙门要饷。 可官府却说我们围攻衙门,意图造反,派了官军前来,抓了好几百人,杀的杀,关的关。 我们逃出了扬州城,害怕官府迫害,不敢回乡,就偷偷跑到了山阳县。”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所记不错,山阳县也是归扬州刺史府管辖的吧?” 方九点点头道:“您说的没错。我们逃到山阳,一个亲戚帮着安排道渠上打些零工在渠上遇到了一个知书的先生。 他听了我们的冤情,便劝我们到神都告状,还替我们写下状纸。 我们这才七拼八凑,敛了几贯铜钱来京城。 可谁想到,状子投到哪个衙门人家都不受。” “就这样,几个月耽搁下来,盘缠用尽,只得沿街乞讨。 前两天,我们听人说可以拦驾上诉,这才等在街上,可、可、可唉” 说着,他叹了口气,眼中滴下泪来。 狄仁杰神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曾泰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先到扬州刺史府投状上告呢?” 方九擦了擦眼泪,答道:“先生,我们哪敢到扬州告状啊?那儿的官府说我们是刁民造反,回去还不得掉脑袋呀!” 曾泰点了点头:“是这样。可你们知道吗,按本朝律法,越级告状已犯重罪,更不要说你们是民告官的诉情。这也难怪衙门不愿受理。” 王莽叹了口气:“曾兄,恐怕他们在朝中也有人啊,难怪衙门不愿了。” 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官官相护,这等陈冗弊端早该裁撤!” 狄仁杰长叹道:“本朝之所以禁止越诉,是怕越诉者诬告陷害,而上官不察详情,轻率定案,造成冤情。 因此,这也不能说是弊端。 本朝虽禁止越诉但只要所诉之事为实,便不追究越诉者的责任。 只是,各级官吏为求自保,不愿招惹麻烦这才因循迁延,令百姓投诉无门。” 李元芳点头道:“唉,是这样。” 王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对方九说道:“方九啊,状纸能给我看看吗?” 方九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诉状递了过去,狄仁杰接过看了一遍,抬起头,惊奇的说道:“这诉状言辞工整,条陈清晰,似乎是出自公门中人之手。” “公门中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吃了一惊。 曾泰挑了挑眉:“哦?” 说着,接过状子飞快的看了一遍,而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刀笔之功非公门众人不能为呀!” 狄仁杰问道:“方九,给你写状子的是什么人?” 方九回忆道:“看样子好像是个教书先生。”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今后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方九轻轻啜泣起来:“老人家,我也不知道啊!衙门不受状子,我们又不敢回乡,身上已分没有。眼见就要过年了,我们、我们” 说着,哭出声来,旁边的几个乞丐也都是垂头丧气,唉声叹气。 狄仁杰长叹一声,目光望向了身旁的王莽、李元芳和曾泰。 王莽刚要说话,街市上忽然大乱起来。 众人闻声向远处望去,只见一队千牛卫飞马而来,转眼间便奔到了食摊之前,卫士们高声吆喝勒住坐骑。 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方九等人更是吓得体如筛糠,颤抖着站起身,好像要藏起来似的,嘴里结结巴巴的道:“老人家,官、官府抓我们来了!” 狄仁杰微笑道:“不要害怕,他们大概是来找我的。” 方九愣住了:“找您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站起身迎头走去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也随在狄仁杰身后。 为首的千牛卫将军飞身跳下战马,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躬身施礼道:“狄阁老,您在这儿呀,让卑职好找。” 说着,他转向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三人拱手道:“侯爷,大将军,刺史大人。”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赶忙还礼道:“顾将军。” 一旁的方九和纤户们看得目瞪口呆。 围观的路人更是发出一片惊叹之声,大家窃窃私议。 狄仁杰微笑道:“顾将军,有事吗?” 顾将军说道:“圣上旨意,宣您、王侯爷、李将军和曾大人火速进宫。”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请顾将军上复皇帝,就说我等回行馆更衣后立刻觐见。” 顾将军躬身道:“是,卑职立刻回复升上。” 他四下老,圣上可是着急得很呀,您” 狄仁杰赶忙说道:“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尽快赶到。” 顾将军双手抱拱:“卑职告辞!” 飞身上马,对众千牛卫喝道:“回宫交旨!” “是!” 众千牛卫纵马扬尘而去。 一旁的方九瞪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老人家,您、您是,是” 狄仁杰笑道:“方九啊,这份状子就由我替你代进给皇帝吧!” 方九兼职不敢相信:“皇、皇帝?” 王莽笑道:“虽然你的状子神都各个衙门都不受理,可今天你时来运转,碰到了宰相大人。 听见了吗,他老人家受了你的诉状,要将状子转呈给圣上呢。” 方九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一旁的伙计和行人也吓得跪倒一片。 狄仁杰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大家请起,请起。”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将方九等人扶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曾泰,圣意急迫,我看暂时将方九等人安排在附近的客栈之中,待我们回来再做区处。” 李元芳说道:“大人所言极是。” 这时,王莽的目光扫视着街道,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客栈:“我看就把他们安排在那家悦来老店之中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走到方九等人身旁道:“方九啊,你们先住进店内,千万不要出门。过几个时辰,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方九眼含热泪,双膝跪倒:“谢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曾泰笑着将她搀起来,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带着方九一行向悦来老店走去。 第六章 皇帝震怒 御书房内, 武则天倒剪双手立于桌案之上,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折不停的抖动。 下站的宰相张柬之等重臣各个屏气凝息,眼望皇帝。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呼吸之声可闻。 气氛异常紧张。 门外,工部侍郎封可言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来回走动。 他时而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御书房内的动静,时而双手连搓,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四人身着官服,快步走了进来。 封可言一见狄仁杰,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拉住狄仁杰的手,颤声道:“阁老,出大事了!” 狄仁杰惊道:“封大人,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封可言刚想说话,只听御书房内传来武则天严厉的问话:“怎么,狄怀英还没有到?” 狄仁杰一惊,抬起头来。 封可言登时浑身一抖,轻轻嘘了一声,伸手向御书房内指了指。 狄仁杰点点头,朗声领喏道:“臣狄仁杰、王敬旸、李元芳、曾泰、封可言候旨!” 门内承旨的力士高唱:“狄仁杰、王敬旸、李元芳、曾泰、工部侍郎封可言觐见!” 狄仁杰五人走进书房,撩袍跪倒:“臣狄仁杰、王敬旸、李元芳、曾泰、封可言叩见陛下。” 武则天转过身来:“众卿平身。” 五人站起身来。 武则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怀英,凉州案朕已看过你的奏折。非常好,你们幸苦了。”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躬身道:“谢陛下勉慰。” 武则天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下站的封可言,脸色登时像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问道:“下站的可是工部侍郎封可言?” 封可言神情紧张,说话也有点哆嗦:“正、正是微臣。” 武则天双目如电,射向封可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奏折。 王莽望着武则天的脸色,又侧目看了看身旁浑身颤抖,面如土色的封可言,不解的与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对视了一眼。 殿中一片寂静。 猛地,武则天将奏折狠狠摔在桌案上,厉声喝道:“江淮盐铁转运使盐船又一次在邗沟覆没,二十万石食盐无踪,转运使常风、副使赵彻、押运军卒及船工全部丧生! 盐铁转运乃国家之命脉,每年食盐专售之盈额达一千七百万贯,占据天下殖货半数以上。” “朕屡次强调,盐运之中,重于泰山! 然尔工部却玩忽懈怠,竟致大运河邗沟水段一年之内连续发生十五次覆船事件,尔工部何以治河渎?何以行漕权? 尔身为工部侍郎,总理部事,如今噩耗频发,数百万石食盐损折,船毁人亡,尔以何面目见天子,又以何由谢天下!” 王莽顿时吃了一惊,余光望向了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三人也被皇帝的话惊呆了。 这时,狄仁杰看了看身旁的张柬之,张柬之轻轻点了点头。 封可言扑通跪倒,颤声道:“臣封可言有负圣望,罪该万死!” 武则天怒道:“派去扬州查察此事的工部官员一批又一批,均是无功而返,而邗沟沉船的异事却是一次紧似一次。 更有甚者,此番出漕的水部郎中李翰,竟然在任上自缢身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书房的夹壁中发现的二十万良白银凭信又是怎么回事?你说!” 封可言浑身颤抖着说道:“臣已行下符牒,命扬州刺史崔亮严加查察。日前,他回阁部,刺史业已查清,李翰收受贿银二十万两,因邗沟又起波澜,他自知罪责难逃,畏罪自戕。” 狄仁杰与张柬之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疑窦顿生。 王莽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若有所思。 只听武则天厉声喝道:“尔工部所用都是这样的人吗?难怪河渠不保,盐船倾覆,真真可恨之极!” 封可言连连叩首道:“微臣用人不明,有失按察,请陛下降罪责罚!” 武则天重重的哼了一声:“责罚?责罚你能够挽回朝廷的损失吗? 责罚你能够令邗沟罹难的将士复生吗?你身领侍郎,位极人臣,行事却如此昏聩,真是该死,该死!” 封可言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柬之。” 张柬之赶忙躬身向前:“陛下。” “即刻下旨,罢封可言工部侍郎之职,交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及御史中丞三司共议,核定其罪!” 张柬之顿了顿,说道:“是,臣立刻拟旨。” 封可言颤抖着叩下头去,冷汗滚滚而下。 张柬之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狄仁杰使了个眼色。 王莽等人的目光也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会意,踏前一步,说道:“陛下,且请息怒。” 武则天沉了沉气,问道:“怀英,你有何话讲?” 狄仁杰说道:“邗沟覆船之事,工部官员查察之下可有结果?” 武则天冷哼一声:“结果?结果就是,覆船惨案比不查之前多出几倍! 漕运本是以江南嘉兴、海陵、盐城等盐监中的食盐中转神都,而后再由神都调剂西北各道。 今岁,西北各地军民所用食盐已呈紧张之势,本指望南盐北调能解眉之急,谁料想,漕运竟连发怪事! 而今,邗沟渠道已成死地,北运停止,调剂更无从谈起!” 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工部派出的官员几番查访均无结果。” 武则天怒容满面,望着封可言,冷冷地说道:“封可言,你来说吧!” 封可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是,是。工部前后派出几位巡河官员查察邗沟覆船案,得到的结果就是邗沟水段淤泥过厚,暗礁丛生,罹难的盐船均是触礁沉没。”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认真地听着。 狄仁杰说道:“那么,扬州漕运衙门为何不派纤户疏浚河道,清除暗礁呢?” 封可言说道:“部查官员们回奏说,邗沟渠段两旁的纤户多刁钻顽劣之徒,拿了朝廷的护渠银两却躲懒贪猾不肯出力,这才致使河道长期壅塞。”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闻言,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第七章 土行珠的下落 狄仁杰也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恐怕是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吧。” 封可言说道:“阁老所言极是,卑职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这一次便派出了水部郎中李翰再去查察,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狄仁杰转向武则天道:“陛下,说李翰滥用职权,吃拿卡要,强行索贿可有真凭实据?” 武则天说道:“扬州刺史崔亮在李翰的书房中发现一层夹壁,里面找到了不少李翰没来的急带走的财务,共价值五万两。另还有一块价值十万两的凭信。 想李翰秩不过五品,俸仅止三石,哪来如此巨额银两? 以此推断,非受贿而何?而且扬州官场半数以上官员联名上书信誓旦旦的讲曾受到李翰的勒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也说的过去,不过现在李翰与随行护卫皆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李翰受贿索贿并无真凭实据,只是扬州官场的一面之词。” 此时,武则天的怒火已渐渐平息,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点点头道:“可以这样说,但如今认证物证俱在岂能作假?” 狄仁杰说道:“陛下,永徽律明定法:未经鞫问,不可即肆定罪。这就是说,在事情未明之前,不应仓促定罪,以免造成冤案。 而今,邗沟覆船案真相不明,李翰受贿更是未见明证,现在下旨给封可言定罪,似乎过早吧? 臣恐惹朝臣窃议,请陛下三思。” 武则天看了封可言一眼,没有说话。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 狄仁杰接着奏道:“今日臣四人到市中散步,遇有扬州纤户数人邀驾越诉,状告扬州漕运衙门,京中各部却无人敢受理此案。”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人都愣了。 武则天挑了挑眉道:“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从袖中掏出那份诉状高举过头:“请陛下御览。” 武则天一摆手,身旁的女官快步下阶将诉状接过,双手呈与皇帝。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看着皇帝。 只见武则天打开状纸,看了一遍,暗吃一惊,喃喃道:“难道,这是真的?” 张柬之问道:“陛下,状子上怎么说?” 武则天边思忖边说道:“这诉状上说,扬州漕运衙门贪污护渠银两及护渠纤户的饷银,以致引发民变。” 张柬之听罢,吃惊不小:“什么?” 封可言瞠目结舌,有顷,方嗫嗫地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巡河官员怎么会不上报部知?”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如果这张诉纸所说都是实情,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案绝非目前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武则天放下诉状,沉吟片刻,对封可言说道:“你起来吧。” 封可言赶忙叩头谢恩,侍立一旁。 武则天转身对狄仁杰道:“怀英,今日朕之所以急召你进宫,就是为邗沟之事难明,漕运不兴,国脉受阻。 形格势禁,查察此案已迫在眉睫。怀英啊,这副重担恐怕又要你挑起来了。” 狄仁杰躬身答道:“是。臣谢陛下信用之恩,万死难报,敢不用命!” 武则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好。而今凉州之事已定,朕罢去你西北道黜置使之职,改册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奉旨钦差,整饬吏制,查察大案,便宜行事。所到之处如朕躬亲。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躬身道:“臣领旨谢恩。” 武则天说道:“元芳在你身边形同膀臂不需再敕。惟曾泰在凉州案中俯仰是非,协助你勘破大案,殊堪嘉奖。 朕看,此次你经略江南,便让曾泰也跟随在你身旁吧。” 狄仁杰说道:“谢陛下俯虑周至,臣不胜感激!” 曾泰受宠若惊,登时面呈喜色。 武则天道说:“这样吧,朕斥特旨进曾泰为江淮都察使,提调江淮各州县政务,随佐怀英。” 曾泰赶忙双膝跪倒:“臣曾泰谢陛下天恩!” 这时,武则天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敬旸击破黑衣社有功,而且待会儿朕还有事情让他去办,朕看就让他这次也跟在你身边吧。” 王莽顿时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躬身道:“是!” 狄仁杰微微一惊,赶忙道:“是!敬旸的断案能力不在臣之下,有了敬旸在身边,臣一定会尽快查清案情。” 武则天点点头:“朕斥特旨进王敬旸为江淮监察使,监察江淮各州县官吏,随佐怀英。” 王莽赶忙施礼:“谢陛下天恩!” 武则天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封可言:“尔身为工部侍郎,却用人不察,本应获罪。奈怀英陈情,此次便不予纠办了。 然归部后,尔要全力协助狄仁杰,若再玩忽懈怠,尔小心则是。” 封可言跪倒叩头道:“谢陛下天恩,臣定全心戮力,辅佐狄大人!” 武则天眼望阶下众臣,缓缓说道:“盐运之事关乎国家兴衰。 一旦天下盐紧,各地的盐枭就会立刻抓住时机,结群成伙,铤而走险,贩运私盐。 到那时,朝廷专售形同虚设,各地方更是无从向朝廷缴纳盐资,国库亏损,天下不宁啊! 因此,此案尔等务须用心办理!” 狄仁杰等人躬身道:“臣等谨领圣训,请陛下放心!” 武则天点了点头:“你们退下吧,敬旸留下。” “是!” 狄仁杰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但还是马上退去。 很快,狄仁杰等人退了下去。 武则天看了看身旁的女官和侍从,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是!” 王莽看到这一幕,没有丝毫惊讶。 不一会儿,大殿内就剩下了王莽和武则天。 不过,王莽耳朵微动,他知道殿内还有人,而且是个高手。 武则天说道:“敬旸,你在密信中说查到有一颗五行珠在江南?”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据江湖上的消息,似乎铁手团手中有这么一颗。” 武则天微微点了点头:“铁手团这个江湖组织我曾有所耳闻,似乎是南北乱世时期的坞壁主的后人留下的。” 第八章 铁手团的来历 王莽微微点头:“陛下说的不错,现如今铁手团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帮。 它的前身叫坞壁团,也叫乡部。 就如陛下所说,它正是南北乱世时期的坞壁主们创建的。 这些坞壁主依仗武装强凶霸道,曾经依仗武装公然与朝廷对抗。 后来,隋帝一统天下,消除坞堡,大部分坞壁团的成员被杀被擒。 而团内的精英和高手则四散隐匿,逃避追剿。 就在这些流人之中,出现了一位旷世高手,此人乃河北大族后裔,名叫元不忌。 元不忌自幼从高人习武,且天分绝佳,武功之高,难以望其项背。 正是这个元不忌将流亡的坞壁团成员召集到一起,组成了现在的铁手团。” 武则天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王莽接着说道:“铁手团不介入政事,他们没有宗旨,没有目的,一切只是为了钱 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便受雇行事。 而且团内高手如云,个个都是背负上乘绝技的奇人,行事手段残忍隐秘,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桩大案做下,既无原告也无被告,无从查起,不了了之。 所以铁手团成立近百年,杀人如麻,作恶多端,却从没有人能将其绳之以法。” 武则天冷哼一声:“该杀!” 良久,武则天轻吸了口气:“那五行珠又是怎么和它联系上的。” 王莽说道:“我的占卜之术虽然无法和袁天罡比,但是在有了水行珠之后,我通过袁天罡留下的一门秘法算到了它似乎和铁手团有关,再加上我在江湖上秘密查访,当年元不忌似乎得到过一颗土行珠。” 武则天点了点头:“是这样。” 这时,王莽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盒,说道:“陛下,这是臣等在凉州黑暗之山得到的水行珠,经过臣的研究,它似乎能减缓人的衰老!” “什么?” 武则天顿时大吃一惊:“快,快,呈上来!” “是!” 王莽上前一步,把锦盒递给了武则天。 武则天赶忙打开一看,锦盒中放着一颗天蓝色的珠子,正是水行珠。 武则天满意地点了点头:“敬旸,不知这颗水行珠如何减缓衰老?” 王莽说道:“只要陛下时时佩戴就可以。” 武则天满意地笑了笑:“好,敬旸,这次你真是立了大功,你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王莽摇了摇头:“陛下,臣并不要什么赏赐,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武则天笑了笑:“敬旸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狄怀英那一套了,你说,只要不是太离谱,朕都答应你。” 这时,王莽说道:“臣只希望能够把宝灵堂开遍天下,虽然我无法做到让天下人都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但是我希望能够让百姓能够看得起病,让他们减少痛苦!” 武则天抬起头来:“不错,敬旸,你现在可以说是一名真正的医者了!” 王莽笑了笑:“陛下,臣还达不到那个境界,只是希望天下的病人少受一些痛苦!” 武则天点了点头:“难道你有这样的抱负,朕答应你,朕就封你为医神,凡是胆敢阻挠宝灵堂的建设者,可便宜行事!” 王莽顿时大喜,拜道:“谢陛下!” 另一边,悦来老店位于朱雀街正中央,门前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五六个身穿公服的衙役来到店门前,店老板赶忙迎了出来,笑道:“诸位官人,有何公干?” 为首一人问道:“老板,有几个扬州来的客人是住这儿吗?” 老板问道:“您说的是拦驾告状的那几位吧?” 衙役赶忙道:“对,对。” 老板说道:“他们住在后院天字第一号房中。” 衙役点了点头,冲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一行人快步走进店中。 房内,几名纤户围坐在桌前,只有方九和女儿小兰不在屋中。 一个纤户说道:“哎,真是老天开眼,今天居然碰到了这几位大人,咱们的冤屈总算是有地方诉了。” 另一人说道:“是呀,听那位姓王的侯爷说,咱们是遇到宰相了!” 旁边一人问道:“宰相,什么叫宰相啊?” 先前说话的纤户说道:“你可真没见识,连宰相都不知道,这宰相啊,就比皇帝小一级,那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问话的人连连叹道:“我的妈呀,这么大的官!要照这么说,咱们那点儿小冤情对人家宰相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呀。” 先前说话的纤户又说道:“那可不是,只要是他老人家能替咱们纤户说话,用不了几天咱就能回家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说话的纤户赶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几个衙役。 纤户愣了一下:“几位老爷,你们找谁?” 为首的衙役说道:“我们奉狄阁老之命接几位到馆驿安歇。” 纤户说道:“狄阁老?哦,就是宰相大人?” “正是。” 纤户说道:“哎哟,几位老爷先请进来坐一会儿吧,方九和小兰去打水了,还没回来。” 衙役点了点头,冲后面众人使了个眼色,快步走进屋中。 方九正提着两桶水和女儿小兰儿朝天字第一号客房走来。 忽然听见房里传出凳倒桌翻的乒乓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方九大吃一惊,放下水桶,拉着小兰来到门前,刚想看个究竟,“砰”地一声屋内一件东西重重地撞在了大门上。 方九吓了一跳,正要伸手推门,寒光一闪,一柄钢刀从门内的棂格之间透过窗纸刺了出来,方九倒吸一口凉气,透过刺破的窗纸向屋内望去。 只见一个纤户满面鲜血趴在门上,后背钉着一柄钢刀。 房内,衙役们手挥钢刀无声地屠杀着屋中的纤户,转眼之间,七八个纤户身首异处,地面和墙壁上溅满鲜血。 方九浑身颤抖,一把将小兰搂在了怀里。 只听房中一人说道:“那父女俩还没有回来,大家在这儿等着,务必斩草除根!” 屋内众衙役低声答应。 方九屏住呼吸,抱起小兰转身向来路奔去,慌乱中脚下一绊,踢倒了门前的水桶。 为首的衙役听见声音飞快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伸手拽开大门。 第九章 追杀 屋外,方九抱着小兰正向外面跑去。 衙役一跺脚:“不好,让他跑了,追!” 众人站起身向外追去。 方九抱着小兰穿梭在人群之中,身后众衙役紧紧追赶。 前面街左出现了一条小巷,方九快步向小巷奔去。 身后的衙役冲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紧紧追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将方九和衙役们隔了开来,待马车驶过,方九已不见了踪迹。 为首的衙役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他们肯定是进了小巷,追!” 众衙役飞步冲进街左的小巷之中。 小巷旁的茶楼门廊后,方九抱着女儿转了出来。 他探头看了看飞奔进巷的衙役们,急忙朝相反方向跑去。 水部郎中李翰的府第位于神都明善坊内,门楹横匾上书:李宅。 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身穿掌固服色的公人正拍打门环。 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一名仆佣探出头来问道:“二位,找谁?” 掌固说道:“这里是水部郎中李翰大人的府上吧?” 仆佣点了点头道:“正是。” 掌固说道:“我们是从扬州来的,李大人有家信交与夫人。” 仆佣赶忙打开大门道:“二位请进。” 李翰之妻宁氏快步走进正堂,那掌固赶忙站起身施礼道:“见过夫人。” 宁氏说道:“旅途辛劳不必多礼,听说外子有书信托寄?” 掌固说道:“正是。” 说着,从怀中掏出书信递到了宁氏手中。 宁氏撕去缄封抽出信瓤匆匆看了一遍,失声惊叫道:“怎么,他、他得了重病?” 掌固叹了口气道:“正是。李大人连日操劳,身染疾恙,重病不起。请夫人立刻随我们赶赴扬州,马车就在门外等候。” 宁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收拾一下,立刻随你们起程。” 说完,转身向内堂走去。 过不多时,李府大门打开,掌固陪着夫人宁氏走了出来。 车夫打开车厢门,放好脚踏,宁氏快步走进车厢。 厢门关闭,掌固翻身上马,一声吆喝,车夫长鞭劲甩,马车向城外驶去。 阁房内,狄仁杰正在向封可言询问李翰自缢一事的详细情况。 狄仁杰问道:“哦,李翰在给工部的回中是这样说的?” 对面的封可言点了点头:“正是。他在中提到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但因公不能保密,因此,并没有详陈究竟有何发现。”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说道:“封大人,说李翰受贿几十万两白银又是怎么回事?” 封可言长叹一声道:“扬州刺史崔亮在给门下省的牒中称,在山阳别馆李翰的书房内找到一夹壁,内中藏有一张柜坊的凭信和十几万两财物” 李元芳问道:“柜坊是什么?” “柜坊当然就是信用了!” 屋外传来王莽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看向王莽,王莽接着说道:“任何人都可以将银两存入柜坊,柜坊给存银人一件特制凭信,上标存银人名号及银两数额。 取银之时,经柜坊验证凭信无误,便可将存银提走。” 李元芳恍然大悟道:“噢,是这样。” 狄仁杰问道:“敬旸,你来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刚刚听到你们说李翰受贿。”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转身又问封可言:“封大人,那些财物和那张凭信现在何处?” 封可言说道:“财物被扬州刺史衙门收到府库,扬州刺史崔亮已将这张凭信转到工部,现就在卑职手中。刚刚在御书房本想上呈皇帝御览,可龙颜震怒,卑职未敢呈递。” 狄仁杰点点头道:“拿来我看看。” 封可言赶忙从袖中取出了凭信递到狄仁杰手中,狄仁杰接过凭信仔细地看着,王莽和李元芳也凑了过来。 良久,狄仁杰说道:“这凭信似乎是飞钱呀。” 封可言愣了一下,赶忙接过凭信,仔细看了看道:“果然是飞钱。这一点卑职倒没有注意。” 一旁的李元芳又问道:“什么叫飞钱?” 王莽说道:“富商大贾遇有生意远行,随身不便携带太多银两,一为不便,二不安全。 因此,他们便将银两存到有联号的柜坊。 比方说,在扬州存钱,可以到神都提取,此所谓飞钱。”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这里面的道道儿可真多啊。” 王莽笑了笑:“这样的柜坊没有庞大的势力和财力是无法运行的,现在全天下也没有几个这样的柜坊。” 李元芳吃惊地张了张嘴。 狄仁杰说道:“是啊,敬旸说的不错,这样的柜坊可不简单,这张凭信就是在扬州的柜坊中存入的银两,可以在洛阳提取。” 李元芳赶忙接过来仔细看着。 狄仁杰低声自语道:“难道李翰真的受贿? 如果是这样,那他出逃的话为什么不将这张凭信一起带走,却要放于书房的夹壁之内”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要是他真的受贿,为什么不把他交给家人呢?”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转过身问道,“封大人,李翰有家室在京吗?” 封可言说道:“当然有,李翰的家就在洛阳城中明善坊内,其妻宁氏,乃大家之女。” 狄仁杰问道:“李翰出逃的事宁氏知道了吗?” 封可言回道:“事起突然,真相未明,因此,尚未告知其家眷。” 狄仁杰说道:“封大人,你即刻命人传话,就说你我二人要到李府探望。” 封可言点了点头:“是。” 狄仁杰说道:“还有,你遣人持这张凭信到户部、诸道院及诸军、诸使处暗察,弄清楚这家柜坊的名号是什么。” 封可言领命:“卑职立刻命人去办。”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曾泰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门来,喊道:“恩师,出事了!悦来老店的纤户们被人杀了!” “什么?” 王莽和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王莽赶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曾泰喘着粗气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狄仁杰一摆手:“走,去看看!” 第十章 推测 与此同时,水部郎中李翰家门前,一个身着黑衫、头戴云笠的女子正扣打门环,身旁跟着五六个随从。 大门打开了,管家走了出来,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女子正是云姑,她笑吟吟地说道:“请问这是水部郎中李翰大人的家吗?” 管家点了点头道:“正是。” 云姑说道:“我们是李翰大人的朋友,替他捎来一些东西,要当面交给夫人。” 管家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们和刚刚来的那位掌固是一路的吗?” 云姑被问得愣了:“什么掌固?” 管家说道:“刚刚从扬州来了一位掌固把夫人接走了。” 云姑大吃一惊:“接走了?” 管家点点头:“是啊。” 云姑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管家说道:“大约半个时辰前吧。” 云姑接着问道:“他们是骑马还是乘车?” 管家说道:“乘车,一辆绿棚马车。” 云姑扬手对身后众人说道:“不好,出事了!追!” 说着,转身向坊外奔去。 悦来老店已被钦差卫队团团围住,张环、李朗守在门口。 天字第一号房内一片狼籍,尸横遍地。 王莽和狄仁杰蹲下身验看着尸身上的伤口。 王莽说道:“大人,杀这些纤户的人并不是专业杀手。”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怒火再也掩饰不住。 一旁的曾泰问道:“真是太惨了。恩师,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 狄仁杰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定是那些意图拦阻纤户们上诉的歹人所为,这是杀人灭口!” 曾泰大吃一惊:“杀人灭口?” 王莽说道:“不错,定是他们为了怕事情败露,这才杀人灭口。” 狄仁杰点了点头。 此时李元芳走了进来:“大人,店内没有方九和他女儿小兰的尸身。”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说道:“看来,他们已经逃走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元芳,店老板呢?” 李元芳说道:“店老板现在门外。” 狄仁杰说道:“叫他进来。” 李元芳回身点头,店老板快步走进屋中,哭丧着脸,施礼道:“大人。” 王莽的目光紧紧盯着店老板,观察着他的表情。 狄仁杰问道:“这些纤户入住之后,有没人来找过他们?” 店老板说道:“有。”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微微一惊。 狄仁杰挑了挑眉:“哦,是什么人?” 店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的,小的不敢说。” 王莽疑惑着皱了皱眉。 狄仁杰轻哼一声:“怕什么,说!” 店老板吭哧了两声,犹豫着说道:“是、是五六个公门里的衙役。” 狄仁杰一愣,和王莽等人对视一眼,惊诧地说道:“公门中的衙役?” 店老板点了点头:“他们说要找扬州来的客人。 我告诉他们客人住在后院天字第一号房内,他们就进店了。 过了没一会儿,那个姓方的客人抱着孩子逃出门去,衙役们随后也追了出来,当时我还纳闷出了什么事呢。 唉,怎么这倒霉事儿都让我摊上了。” 狄仁杰微微点头,沉吟不语。 这时,王莽问道:“那些衙役身上穿的公服是什么样式?” 店老板说道:“和平常的公人穿着均是一般哦,对了,有一点儿不一样,那些公服绣的是红丝边儿。” 王莽微微点头。 李元芳在一旁说道:“这些衙役定是歹人假扮,想要将我们引向歧途。”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这么看。” 狄仁杰怒不可遏地说道:“这群畜牲!竟然忍心对穷苦的纤户们下这等毒手,真是禽兽不如!” 王莽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强压着怒火将屋内仔细检查一遍,而后缓步走出房门。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院子里。 只见地上放着两只水桶,一只桶内有水,另一只桶倒在地上。 这时,狄仁杰看着眼前的两个水桶,稍加思索说道:“事情定然是这样的:衙役敲开房门,纤户们将其让进房中,而此时,方九与女儿小兰到前院打水不在屋内。 衙役们进屋后凶相毕露,残忍地杀害了屋中的纤户。 而就在此时,方九打水归来,发现屋中情形,大惊之下携女儿逃走,却不慎将水桶踢翻,惊动了房中的衙役,他们闻声追了出来。”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互望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忧虑地说道:“方九父女的处境不妙啊! 曾泰,你立刻持我的内史令到京兆府命京兆尹出动所有衙役全城搜查,一定要找到方九父女!” 曾泰答道:“是”,转身离去。 狄仁杰看着王莽和李元芳,说道:“看到了吧,我们还未出京城,那些恶贼的魔爪便已经伸到了这里。这就说明,此事他们蓄谋已久。”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李元芳问道:“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看到李元芳这样问,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狄仁杰说道:“你说。” 李元芳说道:“如果说歹人是为了阻止纤户们上诉,这才行此杀人灭口之举。 那为什么要等诉状递到我们手中之后才行动? 诉状入官,事情便已经败露,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死这些纤户? 这样做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来说说看。” 王莽点了点头,说道:“也许他们本来并不想杀人,或者说,他们至少不想在神都动手。 我想,这些歹徒一定是听闻了方九等人到京中各部院投状上告的事情才赶到这里。 他们本欲暗中将方九等人逮捕,送回扬州后再做区处。 然而方九等人盘缠用尽,露宿街头,居无定所,这令歹人们无法找到纤户们的踪迹。 今日,方九在朱雀大街上邀驾越诉,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行藏,被歹徒发现。 而最终令他们决定杀人灭口的,是千牛卫在街上找到了我们,当街道出我们的身份,而大人又受理了方九的诉状,这样一来,他们感到危险已迫在眉睫,因此才杀人灭口。”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 李元芳说道:“既然诉状已被大人受理,那他们再杀死方九也就起不到灭口的作用了呀?”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按永徽律,官府要对一件案子立案侦破,必须要有诉状和首告之人,这两点缺一不可。如果首告之人死去或因故不能出首,那么此案便立即撤销。” 李元芳恍然大悟:“他们是想杀死首告之人,令此案自销,这才下此毒手!” 王莽也是明白了过来。 狄仁杰叹道:“都怨我考虑不周,致令纤户们枉自送了性命。怪我,怪我呀” 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 王莽说道:“大人,这怎么能怪您呢!我们初涉此案,怎能想到这些歹徒竟如此丧心病狂。”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啊,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追到了神都。” 第十一章 宁氏 狄仁杰眼中喷射怒火:“他们还不知道我狄仁杰的厉害!这一次奉旨南行,便要让这些恶贼粉身碎骨!” 王莽说道:“大人,看起来此案的水很深呀。歹徒们心狠手辣,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不好,宁氏!” 李元芳吃了一惊:“什么?” 王莽也是奇怪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没有多说,他一摆手:“走,去李翰家!” 李府。 工部侍郎封可言重重地拍打着李府门环,狄仁杰站在他的身后,王莽和李元芳率卫士们站在一旁。 只听大门内传来老管家的埋怨声:“又是谁呀?一拨一拨的,今儿是什么日子呀,真邪了!” 说话声中,大门“吱扭”一声打开了,管家探出头来,一见封可言登时吃了一惊,赶忙说道,“哎呀,是侍郎大人!” 说着,慌忙跪下。 封可言急忙问道:“不必多礼,你家夫人在吗?” 管家奇怪地问道:“您也要见我家夫人?” 封可言一愣:“哦,还有谁要见她?” 管家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打扬州来了个掌固,带了封信来说是我们老爷重病卧床,请夫人前往探视。” 封可言惊道:“什么?”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王莽微微点头,踏上一步问道:“你们夫人走了吗?” 管家说道:“是呀,早就走了。” 狄仁杰心中暗惊,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说道:“我们还是来晚了!” 管家奇怪地望着狄仁杰,又说道:“半个时辰之前,又有一拨人要见我家夫人,领头的是个小姑娘,说是为我们老爷捎回了东西。”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有些诧异:“哦,还有一拨人要见夫人?” 管家说道:“正是呀。算上您几位,这已经是第三拨了。我说诸位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李元芳焦急地问道:“夫人走时是骑马还是乘车?” 管家笑道:“就连问的问题都一样。回大人的话:掌固骑马,夫人乘车,一辆绿棚马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 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大人,他们刚刚出发一个时辰,而且又有马车,一定不会走得太快。追吧!” 李元芳说道:“他们走不远的,我和敬旸应该能赶上。”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顺藤摸瓜,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大人,您就放心吧。” 官道上车来人往。 远远地,扬州掌固驾着绿棚马车缓缓驶来。 宁氏坐在马车之内静静地思索着,越思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她的眉头皱了皱,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包裹中掏出了丈夫的亲笔信,仔细地看着,确实是李翰的笔迹。 顿了一顿,又从怀中掏出了丈夫李翰交托的那封密信比对,两封信的笔迹完全相同。 那封密信是月前丈夫派自己的心腹手下张先偷偷带回家的,并叮嘱自己千万收好。 这次丈夫忽然病重,还派人接自己过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静静地望着手中的两封信,沉吟良久,终于打定了主意,伸手撩开车窗的丝帘,冲外面喊道:“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了。 掌固策马来到窗旁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宁氏笑了笑道:“车上颠簸,妾身不惯远行,只觉腰背酸痛,想下车走一走。” 掌固顿了顿道:“嗯,那好吧。” 他冲车夫挥了挥手,车夫快步走到车后,将马车后厢门打开。 置好脚踏,宁氏小心地走了下来。 掌固翻身下马,紧紧跟在她身旁,似乎生怕她跑掉似的。 宁氏举步向道旁走去,边走边问身旁的掌固道:“你是外子的僚属吧?” 掌固脸色不变得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忽然,宁氏转过头看着掌固:“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掌固愣了愣,赶忙解释道:“啊,我、我、我是新来的。” 宁氏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季虎。” 掌固回道。 宁氏问道:“外子身染何疾,竟致卧床不起?” “听医士说,李大人宿寒入体,侵入肺脏,很是危险。夫人,我看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宁氏笑了笑道:“不急,不急。他卧病在床,身旁谁在照顾啊?” 掌固不耐烦地看了看宁氏:“好像有几个丫鬟吧。” 宁氏随口问道:“他的胡子一定很长了吧?” 掌固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道:“是啊。很长了。” 宁氏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望向了掌固。 掌固奇怪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宁氏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二人离官道已经很远了。 掌固回头看了看,对宁氏说道:“夫人,上车吧,天黑之前咱们要找个镇甸宿下!” 宁氏微笑着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手指粗的小木棍,在手中把玩着道:“不慌,不慌。” 边说边继续向前走去。 掌固无奈,只得随后跟上:“夫人,您最好能快一点,否则” 宁氏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问道:“我丈夫李翰已经死在你们的手上了吧!” 掌固猛吃一惊停住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宁氏飞快地转过身,手中的小木棍狠狠地戳在了掌固的咽喉处,掌固喉头发出“咯”的一声,登时双眼翻白。 宁氏冷冷说地道:“我丈夫没有胡须!” 掌固的身体不停地晃动着。 宁氏上前扶住了他,而后冲着马车的方向喊道:“不好了!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远处的车夫听到呼喊,赶忙跑了过来:“夫人,怎么了?” 宁氏急道:“不知怎么回事,他说着说着话就昏过去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说话间,车夫已奔到近前,宁氏双臂一较力,将靠在自己身上的掌固狠狠推向飞奔而来的车夫。 那车夫毫无防备,被掌固的身体撞得趔趄了两步,赶忙伸手抱住掌固。 此时,宁氏已绕到他身后,从地上抱起一块早已看准的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车夫的后脑上。 车夫哼都没哼一声,搂着掌固的身体,翻倒在地。 掌固挣扎着想爬起身,宁氏又举起石块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掌固登时昏死过去。 宁氏看着他俩冷冷地道说:“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说着,她扔掉手中的石头,四下看了看,快步跑回到马车旁,钻进了车厢。 一会儿功夫,车厢门打开了。 身穿胡服,女扮男装的宁氏走了下来,她伸手拉过掌固的马,飞身跃上,一声吆喝,战马绝尘而去。 第十二章 红丝边的公服 洛阳行馆内静悄悄的,正堂大门紧紧关闭。 狄仁杰独自一人在堂内,一边踱步一边静静地思索着。 张环、李朗率千牛卫在门前守候。 曾泰快步走到了门前,向里面指了指。张环点了点头。 曾泰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叫道:“恩师。” 狄仁杰转过头来:“啊,曾泰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曾泰说道:“学生刚从京兆府回来,京兆尹沈大人已派出官差全城寻访方九父女的下落。”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非常好。曾泰呀,你发现了没有,这些歹人的动作非常之快。 两路并进,双管齐下,竟都抢在了我们前面。 更奇怪的是,今日竟然有两拨人同时到李府去见宁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章呢?” 曾泰点了点头道:“是啊。” 狄仁杰说道:“邗沟覆船,李翰自缢,不过是发生在几天之前的事情,就连皇帝也是今日刚刚知悉。 而这些歹人呢,他们竟然好像是早有准备,所有的事情都已提前做出了安排,这中间会有什么玄机?” 曾泰琢磨着狄仁杰的话,缓缓地说道:“学生也觉着,似乎是哪里不太对劲儿。”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呀,你感到不对劲,就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太快了。 而且,快得出奇,快得不合常理。 我隐隐地感到,邗沟覆船、李翰及其卫士失踪、其妻宁氏被不明身份的人挟持,这几件事与今日发生在悦来客店中纤户被杀的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哦?” 曾泰顿时大吃一惊。 狄仁杰说道:“你仔细想一想,邗沟归扬州漕运衙门掌管,那些告状的纤户就住在邗沟附近,投状上告的正是扬州漕运衙门。 而李翰奉旨前赴扬州也是为了查察邗沟覆船事件,与扬州漕运衙门同样有着紧密的关联。 如今,李翰不明不白的失踪,告状的纤户惨遭毒手,而李翰的孀妻宁氏又为人所骗不知去向,这几者之间难道会没有联系吗?”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不可能是巧合。” 狄仁杰说道:“我早就说过,世间真正的巧合是很少的,往往看似巧合的事情内中都有着必然的关联。” 曾泰问道:“恩师,您说这些歹徒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狄仁杰道:“目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歹徒定然与方九诉状中首告的扬州漕运衙门有关” 忽然,他的声音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地道,“漕运衙门,漕运衙门衙役” 他想起了当时王莽问掌柜的一句话,想到这里,他双眼猛地一亮,“那些衙役绣红丝边儿的公服” 一旁的曾泰轻声道:“恩师,您,想到了什么?” 狄仁杰说道:“曾泰呀,你再辛苦一趟。 马上赶到京兆府,请沈大人出差查找各家官营的驿馆和客栈,看看有没有来自扬州漕运衙门的官差。” 曾泰恍然大悟:“恩师,您是说,那些杀害纤户们的衙役是,是”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吧。” 曾泰答应着快步走出门去。 官道上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宁氏乘坐的绿棚马车斜停在道旁。 远处尘土大起,出现在李府门前的那个女子率领十几名随从纵马沿官道飞驰而来,一名随从喊道:“云姑,你看!” 云姑看见路旁歪着那辆绿棚马车,急忙勒住坐骑,朝身后一挥手,众人翻身下马,四散开缓缓围上前去。 “吱扭”一声,车厢门缓缓打开,云姑探进头来察看着。 车厢内空空如也。 云姑回手关闭了车门,不解地四下望着。 忽然,身后的随从说道:“云姑,您看那边!” 云姑顺着随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官道旁的草丛里,隐隐躺着两个人。 云姑一挥手,率众随从飞步奔了过去。 掌固和车夫躺在草丛中,脑后不停淌着鲜血。 云姑说道:“没错,一定是他们!她跑不远,给我追!” 众人奔回官道,飞身上马,顺着大道一路追去。 神都洛阳的大街上。 神色慌张的方九抱着女儿小兰穿过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一条小巷奔来,他面色惊慌,边跑边四下张望。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锣声,方九抬头循声望去。 对面街上,三名京兆府的衙役边敲锣边向自己这边走来。 方九飞快地转过身,抱着小兰转进小巷之中,探头向外望去。 只听锣声之中,衙役们高声吆喝着:“扬州来京告状的纤户方九听着,狄仁杰大人现在京兆府中等你,要替你们伸冤报仇!听到鸣锣昭示,速到京兆府中!” 衙役们从小巷前走过,边走边喊。 方九赶忙将身体背转,贴在墙上。 街上锣声阵阵,衙役们重复着昭示的内容。 方九正在思索方才的昭示,忽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吓得方九打了个冷颤,回过头来一看,却是一位陌生的中年人站在身旁,冲他问道:“老兄,外面喊什么呢?” 方九慌乱地答道:“啊,啊,好像,好像是说狄仁杰大人在、在府中等什么人?” 中年人愣了一下:“狄仁杰?” 方九点了点头道:“啊,是啊。这不,外面还喊着呢,您出去听听。” 中年人迈步走出小巷。 方九四下看了看,也跟了出来。 不远处,衙役们一边筛锣一边不停地向街两侧的买卖铺户、行商路人重复着昭示内容。 路人们停下脚步,议论纷纷,方九躲在一旁侧耳倾听。 只听刚刚问他话的那个中年人对身旁人说道:“狄仁杰,那不是当朝的宰相吗?” 另一人说道:“可不,他可是大大的有名啊。是什么案子竟然惊动了他老人家。” 旁边一位老者说道:“我听说,这位狄大人可是了不起,做大理寺卿的时候,年断积案一万余件,没有一桩出错。 后来,做了宰相,连破幽州使团案、湖州蜜蜂案、无头将军案、崇州大军案、蛇灵奇案,桩桩件件都是奇诡曲折。 好多人都说,这世上就没有他老人家破不了的案子。” 第十三章 茉莉花香 先前说话的中年人说道:“没错,我也听说过。他在本朝号称神断,那可是第一奇人。” 老者说道:“最难得的还是他爱民如子,着实是个好官。” 众人连连点头,啧啧称是。 方九听着,低头想了想,抱着小兰快步走进小巷。 另一条街道中,三名京兆府的衙役站在街道中央,一边筛锣一边高喊着:“扬州来京告状的纤户方九听着,狄仁杰大人现在京兆府中等你,要替你们伸冤报仇! 听到鸣锣昭示,速到京兆府中!” 一旁围满了路人,大家议论纷纷,人群中,那几个在悦来客店杀害纤户们的凶手也混在里边仔细听着。 京兆府的衙役不停地重复着昭示的内容。 领头的凶手对身旁的同伙轻声道:“听见了吗?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们几个马上赶到京兆府外的街道上埋伏,只要见方九一到,立刻下手!” 身旁的同伴点了点头,几人挤出人群,快步离去。 绿棚马车停在官道之上。 道旁,掌固和车夫的身体横躺在草丛中,路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四周,低声议论着:“大天白日,这么热闹的官道旁,竟然有歹人杀人害命。” “我看定是为了图财。” “哎,你们看,这两人穿着官衣,好像是公门中人呀。” “不错,不错。嘿,这年头儿可真有胆儿大的,连当官的都敢杀。” 众人正议论纷纷,后面传来一声吆喝:“闪开,闪开!地保来了!” 路人闻声闪到一旁,本地地保领着几个人快步走到尸身旁,验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问道:“各位,这是怎么回事,有谁看见了?” 路人们纷纷摇头。 地保问道:“是哪位第一个发现的尸体?” 这时,一名路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是我发现的。当时,两个死者就是这样躺在地上。” 地保向着众人拱手道:“这就要烦劳诸位了,请随我到衙门里去做个见证!” 路人们纷纷答应。地保率人七手八脚地搭起“尸身”。 人群中,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王莽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官道上的马车,而后,快步离开人群向马车走去。 李元芳略一思索,知道了王莽的意图,马上跟了上来。 王莽掀开车厢的帘子,此时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王莽轻轻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元芳,轻声道:“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李元芳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宁氏坐过的马车。” 王莽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厢内搜索着。 车厢内四壁徒然,空空如也。 王莽刚要转身离去,忽然,他的目光被座椅下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扁圆的小盒子。 王莽赶忙伸手从座椅下将圆盒拿了出来。 圆盒是银制的,雕工非常精细。 王莽看着这个圆盒,诧异地说道:“这不是京城一品香的香盒吗?” “一品香?” 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解释道:“这是一家很有名的胭脂水粉店,京城中的很多达官贵妇喜欢用他们的香料。” 李元芳诧异地问道:“敬旸,你怎么知道的?” 王莽笑了笑:“我的几个夫人也喜欢用他们的香料,我也略有了解。” 李元芳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王莽打开盒盖,一股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李元芳接过了香料盒,轻声道:“茉莉花香看来这是宁氏用过的!” 王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这时,身后官道旁传来一阵喧嚷:“不好了,炸尸了!” 王莽一愣,转过身去。 李元芳也是一愣,赶忙将银盒揣进怀中,转身走了过去。 王莽几步走到了草丛边,只见地保等一干人众围着掌固和车夫的尸体大声惊呼着:“炸尸了,炸尸了!” 王莽和李元芳挤进人群,定睛一看,只见掌固和车夫捂着后脑缓缓坐起身来。 只听旁边有人说道:“什么炸尸呀,人家根本就没死!” 众人赶忙围上前去,地保问那掌固道:“我说,你没死呀?” 掌固捂着脑袋没好气儿地说:“废话,死了还能坐起来。”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地保长出一口气,也笑道:“没死就好。我说,是谁把你们砸伤的,要不要报官呀?” 掌固赶忙摆了摆手道:“哎,不用,不用。是我们俩自己闹着玩儿,他拿石头砸我,我拿石头砸他,就这么着都受伤了。” 听到这话,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地保愣道:“啊,砸着玩儿?我说,你们吃饱了没事儿干了吧?” 掌固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得走了。” 说着,他一把拉起车夫,挤过人群,快步走到马车旁。 二人跳上车,一声吆喝,马车起动沿官道而去。 身后,地保和行人们大声笑骂着。 眼看着马车扬尘而去,王莽和李元芳三脚两步奔到自己的战马前,翻身跃上,一声低喝,纵马随后跟去。 迎宾驿位于洛阳郊外的官道旁,是一家官营的大驿所。 时近酉初,天刚擦黑,客栈门前宾客盈门,打尖的、住店的来往穿梭,络绎不绝。 远远的,那辆绿棚马车疾驶而来,停在了迎宾驿门前。 车夫和掌固跳下马车,捂着后脑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店伙计迎上前来:“哟,二位回来了。” 掌固没好气地说道:“废话,不回来还能上哪去。” 店伙计登时被噎住了。 掌固说道:“傻看着我干什么,还不把马车赶到后院去。” 伙计连忙答应,拉着马车奔后院而去。 掌固和车夫走进店中。 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王莽和李元芳策马来到店前。 看着掌固和车夫走进店中,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说道:“元芳兄,应该就是这里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这是这条路唯一的一家驿站,再往前就没有了,但愿能够追上他们吧!” 王莽笑了笑:“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在这里一定会有收获的。” 说着,二人翻身跳下马来。 第十四章 迎宾驿 这时,一名伙计看到王莽和李元芳的战马,眼睛一亮,赶忙跑出店外招呼道:“客官,您二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王莽将马缰扔给伙计道:“找人。” 店伙计赶忙牵住了王莽和李元芳的战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尾随掌固和车夫快步走进店内。 王莽和李元芳走进店内,放眼望去。 只见外堂是打尖之处,各色人等围在桌前,猜拳行令,推杯换盏,一片喧闹。 掌固和车夫穿过外堂向二进院走去,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紧随其后。 二进院有十几间客房,与外面不同,这里十分安静。 掌固和车夫快步向正中的一间上房走去。 王莽四下看了看,指了指掌固和车夫,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 二人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而起窜上院中的一棵大树,借着树影的掩护飞上了房着什么,不多一会儿,走进了上房。 王莽和李元芳伏在上房顶上,轻轻将房瓦揭下两片,向房中望去。 房中点着风灯,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人在房中来回踱着。 听到掌固和车夫走进来,房中之人闻声转过身来。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令鲁吉英。 他迎上一步急急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夫人呢?” 掌固苦着脸道:“还夫人呢,小的两人差点儿送了性命。” 鲁吉英猛吃一惊:“你说什么?” 掌固说道:“嗨!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他识破了您的计策,把我二人诱到官道旁用石头砸昏,自己跑了。” 鲁吉英狠狠一跺脚道:“跑了?跑哪去了?” 掌固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应该是顺着官道下去了吧。” 鲁吉英骂道:“你们两个废物,连这点儿小事儿也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掌固委屈地说:“您就别骂了,看看我们这脑袋” 说着,二人转过身来。 鲁吉英一看,二人的脑后各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已经凝固。 “下去,下去,赶快把伤口洗干净。” 鲁吉英晦气地对二人摆了摆手。 二人答应着转身离去。 鲁吉英又气道,“你们俩小心点儿,别让水进到脑袋里。本来脑子就不够使,再进了水就更完蛋了!还不赶快去!” 二人捂着伤口小跑着冲出门去。 鲁吉英叹了口气,缓缓坐在椅子上。 房顶上,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将两片房瓦轻轻地盖上,探头向下望了望,院中没有人。 王莽和李元芳飞身而起,落在地面。 王莽说道:“元芳兄,看来宁氏不在这里。” 李元芳点了点头,忽然说道:“不知这三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走宁氏?” 王莽深吸了口气:“这个中年人不简单啊!” “哦?” 李元芳挑了挑眉:“说说看!” 王莽说道:“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伪装成官府的人,反倒真的有点像官家的人。” 李元芳皱了皱:“官府的人?”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大官,看那个掌固的样子,他们似乎是县一级的官吏。” 李元芳说道:“难道是这附近的官员?” 王莽摇了摇头:“绝不是,看他们的样子,有点遮遮掩掩,要是这里的官员的话绝不至于这样。” 李元芳点了点头:“敬旸,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本朝明确的规定官员无故不得私自离开治下,看他们的样子还真的像是偷偷离开了。” 王莽说道:“元芳兄,我看这样,你去追宁氏,我来跟踪这三人。” 李元芳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二人说话间,快步向外堂走去。 待二人走到外堂后,外堂店伙计迎上前来道:“客官,找到您要找的人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没找着。” 店伙计说道:“看天色已晚,要不您二位就在店中住下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我急于赶路,不能宿在此处。” “那好歹您在这儿打个尖,吃点东西。” 店伙计又说道。 李元芳说道:“不吃了。我要走了。” 王莽好笑地看着店伙计失望的表情,说道:“小二,他要走,我不走,给我开一间上房。” 店伙计的表情立马有阴转晴,笑道:“得嘞!”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李元芳:“一路小心!” 李元芳点了点头:“放心吧!” 说着,快步向门口走去。 店伙计看着李元芳的背影,说道:“那您慢走。” 李元芳点了点头,就在他将要走到门口的一刹那,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茉莉花香。 李元芳登时停住了脚步,抽了抽鼻子,口中喃喃地道:“茉莉花香” 王莽看着李元芳突然停住了脚步,几步上前:“元芳兄,怎么了?” 李元芳没有说话,他回过身来,目光鹰一般地扫视着外堂之内。 堂中的十几张桌子前几乎坐满了人。 李元芳的目光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张桌旁至少都围坐着五六个人。 李元芳又抽了抽鼻子,香味没有了。 王莽看着李元芳抽鼻子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元芳兄,到底怎么了?” 李元芳说道:“我刚刚好像闻见茉莉花的味道了。” “茉莉花!” “茉莉香料!” 王莽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也向四处的食客看去。 他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沉吟片刻,说道:“元芳兄,会不会是你闻错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只银盒,放在鼻端闻了闻,果然飘出一股香气。 李元芳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身上带的这个香料盒!”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元芳兄,你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再次转身向店门走去。 忽然,墙角边一个孤独的背影划过他的视线,李元芳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王莽一直注意地李元芳的动作,他的目光也被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吸引了。 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胡服的人背对店门而坐,其他桌子都是五六人乃至十几人,只有他是孤单一人。 第十五章 三人相遇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缓缓地走到那人背后。 王莽轻轻抽了抽鼻子,果然,又闻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李元芳舒了口气,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莽沉吟片刻,然后冲柜台喊道:“伙计,我要打尖儿!” 伙计一愣,立刻跑了过来,殷勤地笑道:“好嘞,客官,您看您坐在哪儿?” 王莽说道:“堂中也没有富余的座头儿了,我看就和这位兄台挤一挤吧。” 说着,他一指身穿胡服的人。 伙计赶忙走过去道:“这位先生。”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果然是女扮男装的宁氏。 伙计刚要说话,王莽抢先道:“这位兄台,堂里没有座位了,小弟二人能否与兄台合用这副座头啊?” 宁氏四下看了看,堂里确实没有空位,她勉强笑笑,点了点头道:“二位兄台请坐。”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微笑,坐在了她的对面。 王莽对小二说道:“给我们切两斤肉,再打一壶酒。” 小二答应着跑了下去。 二人坐定之后,王莽的目光望向了对坐的宁氏。 恰在此时,宁氏也正好打量着他,四目相对,宁氏赶忙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王莽微笑道:“看兄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言谈举止温尔雅,定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仕中举子。” 宁氏笑了笑:“兄台过誉了。僻野寒儒,周游四方,何敢妄言饱读诗书。” 王莽说道:“兄台真是太谦了,诗书礼义自孔孟沿传,遍达旷野八荒,谁能说僻野之中就无大隐名士呢。” 宁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隐名士岂能如小弟这般,这可真是侮辱斯。” 王莽笑道:“我等三人一番繁缛节,互以兄台称之,实为不便。何不道出姓名年齿,以便叙谈。” 宁氏微笑拱手道:“兄台所言极是。小弟宁无双,今年二十有二。” 王莽笑道:“那,我可要尊称你一声贤弟了。在下王敬旸,痴长贤弟三年。这位是李元芳。” 李元芳笑道:“在下李元芳,今年三十有二,恐怕要做两位的兄长了!” 宁氏起身施礼道:“王兄、李兄,小弟有礼。” 王莽和李元芳站起身来,赶忙还礼:“愚兄愧受。贤弟请坐。” “贤弟请坐!” 三人二次落座。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李元芳说道:“贤弟要到哪里去呀?” 宁氏说道:“扬州。” “扬州!” “扬州!” 王莽和李元芳吃了一惊,失声叫了出来。 宁氏奇怪地看着王莽和李元芳二人。 王莽解释道:“可恰凑巧,愚兄二人也要到扬州去。” 李元芳笑地点了点头。 宁氏挑了挑眉道:“哦,二位兄长也要到扬州?” 王莽说道:“正是。我二人在扬州有些事情要办。” 宁氏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给了李元芳一个眼神,李元芳会意地微微点头,他看向了宁氏,说道:“贤弟,愚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氏说道:“自家兄弟,兄长但讲无妨。” 李元芳说道:“自我们兄弟见面后,便只觉贤弟愁眉紧锁,难道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宁氏一惊,抬起头来。 只见王莽和李元芳关切地注视着她。 宁氏长叹一声,眼圈顿时红了,她轻声道:“家兄在扬州出了事,而今生死未卜,小弟、小弟” 说着,泪水滚落下来。 王莽赶忙道:“贤弟不必悲伤,一切皆有天数。也许尊兄吉人天相,能够逢凶化吉呢。”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啊,贤弟不必如此,也许令兄无碍呢!” 宁氏轻轻擦去泪水,说道:“多谢二位兄台,借二位哥哥的吉言,但愿能够如你们所说。” 三人说话间,鲁吉英带着掌固、车夫也走了出来。 店伙计赶忙迎上:“三位爷,是要吃饭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好热闹啊。我说,连副座头也没有,这饭怎么吃呀?” 伙计四下看了看道:“客官,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点好菜,我给您送到您住的客房里去。” 鲁吉英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我看也不用点菜了,就由你来安排,只要够我们仨吃的就行了。” 伙计吆喝道:“好嘞,您就放心吧!” 鲁吉英转身向二进院走去。 忽然,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袖。 鲁吉英一愣转头一看,拉他的人正是掌固。 鲁吉英皱了皱眉头道:“拉我做什么?” 掌固轻轻嘘了一声,朝墙角指了指。 鲁吉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墙角处的一张桌前坐着王莽、李元芳和宁氏。 鲁吉英不解其意,看了掌固一眼,问道:“怎么了,那三个人你认识?” 掌固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鲁吉英暗惊道:“是她!” 掌固点了点头指着宁氏轻声道:“那个穿胡服的就是宁氏。” 鲁吉英一把将掌固的手打了下去:“别瞎指。” 掌固急了,脱口喊道:“真的,那真是宁氏!” 鲁吉英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喊什么你,怕人家听不见呀!真是猪脑子。” 掌固到嘴边的话伴着唾沫憋了回去。 鲁吉英轻声道:“你可看清楚了。” “绝对没错,就是她。” “她身旁的那两个男人是谁?” 掌固摇了摇头:“没,没见过。” 鲁吉英转头望着王莽和李元芳,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王莽、李元芳和宁氏的坐头上。 宁氏轻轻揩拭着眼角的泪水。 王莽安慰道:“而今,令兄情况不明,徒然伤神无异杞人之思。贤弟且请宽怀,愚兄陪你喝上几杯,聊解愁绪如何?” 李元芳说道:“是啊,今日我们三兄弟可要好好地喝上几杯。” 宁氏眼中含泪:“兄长所言甚是,小弟一番悲戚实为扫兴,望兄长宽宥。” 李元芳说道:“哎,家中遇事,任谁也会如此。贤弟言重了。” 正说话间,伙计将酒菜端上了桌。 王莽替宁氏斟满一杯道:“来,贤弟,你和我们兄弟二人虽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愚兄先干为敬。”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李元芳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宁氏也端起酒杯:“多谢两位兄长。” 说毕,也将杯中酒饮尽。 第十六章 “巧遇” 王莽说道:“贤弟,如蒙不弃,便与愚兄同行,一路之上也可相互照应。” 宁氏见王莽如此说,沉吟道:“只恐拖累兄长。” 王莽笑道:“哎,哪里话来。如此便说定了。” 宁氏微笑道:“如此也好,多谢兄长。” 正说话间,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三位,对不住,能说句话吗?” 王莽、李元芳和宁氏闻声转过头来。 鲁吉英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旁。 王莽看到站着的人正是房中的中年人,双眼不禁微微一眯。 这时,宁氏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冷笑。 王莽点了点头道:“请说吧。” 鲁吉英说道:“堂中已无空位,只有这桌上还有张条凳,不知三位能否见容?” 王莽望着鲁吉英:“如此甚好,我兄弟三人正嫌寂寞。” 鲁吉英赶忙道:“叨扰了。” 说着,他坐在了李元芳对面的条登上,笑道,“三位,怎么称呼。” 李元芳说道:“李元芳。” 王莽说道:“王敬旸。” 宁氏一拱手:“宁无双。” 鲁吉英笑道:“在下鲁吉英。敢问三位是北上,还是南下?” 王莽说道:“我三人要到扬州。” 鲁吉英笑道:“这可真是凑巧,小弟要到山阳县,也要经过扬州。” 王莽笑了笑:“这可真是凑巧至极!” 李元芳微笑着望向王莽和宁氏:“看来,我们又遇到一位同路的朋友。” 宁氏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鲁吉英大笑道:“有缘,有缘!真想不到,我四人凑成一桌,竟然还是同路。就冲这个,老鲁今天就要与二位多喝两杯!”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李元芳面前的酒壶,给三人斟满,又给自己倒上,举杯道:“借花献佛,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饮而尽。 王莽、李元芳和宁氏三人对视了一眼,也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鲁吉英连声呼喊:“来,伙计,上酒,上酒啊!” 王莽抬眼看了看鲁吉英。 只见此人尖嘴缩腮,小眉小眼儿,一副无赖的滑稽相,然而目光中却隐隐透出一股精明之气。 王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道:“鲁兄,山阳县位于邗沟北端,那里的漕运很是发达吧?” 鲁吉英转头望向王莽:“哦,兄台博闻,竟知道邗沟渠段。” 王莽笑了笑道:“听说邗沟近年连发翻船事件,不知鲁兄可知一二?” 鲁吉英登时一愣,目光望向宁氏和李元芳,只见他们二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双目静静地望着自己。 鲁吉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掩饰道:“帆船?咳,王兄有所不知,运河之上尽是三条桅杆的大帆船,多得很,多得很呀。 三位如有兴趣,可到山阳一游,我陪三位坐大帆船看一看运河,啊!” 王莽明知他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并不戳破,只是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了。” 李元芳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鲁吉英没有说话。 一旁的宁氏急道:“鲁兄,王兄所说的翻船,乃是官船在邗沟倾覆的案件,并不是运河上的大帆船。” 鲁吉英望着宁氏没有说话,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苦笑一下:“我岂能不知王兄所说之意,只是,只是” 宁氏着急地道:“只是什么呀?鲁兄,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吞吞吐吐,好不爽快!” 鲁吉英无奈地笑了笑道:“宁贤弟,此事说来话长啊。” 王莽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鲁兄大可娓娓道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啊,鲁兄慢慢说,我们不嫌你啰唆。” 宁氏赶忙道:“不错,不错,鲁兄你就给我们说说吧!” 鲁吉英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三位对此事如此有兴趣,那我就说一说吧。 二位可能知道,邗沟渠位于扬州与山阳县之间,乃朝廷北运的咽喉。 江淮盐铁转运使每年将江南越州、涟水等地出产的海盐打成麻包,从海陵、盐城等地装上趸船。 经运河运抵神都洛阳,再由洛阳中转运至食盐缺欠的北方重镇,西京长安、甘州、凉州等地。” 王莽、李元芳和宁氏认真地听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 鲁吉英长叹一声:“然而近年来,邗沟却连发怪事。 王兄方才所言不差,只要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经过邗沟必定翻覆,押运人员损折,船上所载的食盐无踪,这种情形已经发生了十多次。 每次翻船后,扬州漕运衙门会同当地官府派人前往覆船地点打捞,可只捞上一些残船的碎片,船上所载的食盐却毫无踪迹。” 王莽、李元芳和宁氏对望一眼道:“有这等事?” 鲁吉英点了点头。 李元芳问道:“那么,这些装在麻包内的食盐会不会是被水下的暗流卷走或是融化在水中了呢?” 王莽摇了摇头,看向了鲁吉英。 只听鲁吉英苦笑一声:“李兄,官船每一次所载的食盐最少也有数十万石,你想一想,要多么大的暗流才能将其全部吞噬? 说到融化就更不可能了,数十万石食盐全部融化,最少要几个月的时间。 而且,即使麻包中的食盐融化,麻包也应该可以打捞上来吧? 然而,历次打捞,河中除了破船残片之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如果说有一两次翻船之后,没能打捞到失事的物资,这谁都可以理解。 可翻船事件发生了十多次,每次打捞都是无功而返,这还不奇怪吗?” 李元芳微显诧异:“确实非常怪异。刚刚鲁兄说,只有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在邗沟倾覆,是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时,王莽听出了鲁吉英话里的意思,问道:“也就是说,其他船只都通行无阻?” 鲁吉英望着王莽竖起了大拇指:“王兄真是了不起,一语中的。你说的对极了,这正是邗沟覆船最为怪异之处。 也是朝廷屡次委员前赴邗沟查察的真正原因。” 李元芳问道:“那他们都查到了什么?” 第十七章 邗沟覆船 鲁吉英苦笑一声道:“那些当官的来到扬州,与漕运衙门的人大吃大喝一通,而后按照漕运衙门所说的胡乱写上一份官牒回复工部及皇帝。 所有人的牒几乎都是千篇一律,说邗沟年久失修,暗礁丛生,运盐船触礁沉没。” 王莽、李元芳和宁氏互望了一眼,三人缓缓点了点头。 鲁吉英说道:“于是,这第二般怪异之处便出现了。” 李元芳双眉一扬:“哦,又是何怪?” 鲁吉英说道:“二位可能知道,江淮盐铁转运使运盐的船队是以海鸥船打头,后面连接着数十只装运食盐的趸船。 即使打头的海鸥船触礁沉没,后面的趸船只要斩断连接绳索,是不会随其一同覆没的。 然而,在邗沟水段发生的每次翻船事件都是海鸥船连同其后的趸船一同沉没,这便是邗沟覆船的怪事之二。 难道说转运使船队的所有船只同时触礁?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王莽、李元芳与宁氏对望了一眼:“那么,那些巡河官员又是如何向皇帝解释此事的呢?” 鲁吉英说道:“他们上报的牒中将所有责任都推在邗沟两岸的纤户们身上,说纤户们拿了朝廷的护渠银却贪懒耍猾。 不肯为朝廷出力疏浚渠道,又说两岸纤户相互勾结,在水下凿穿官船,打劫官盐。” 李元芳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真是岂有此理!” 鲁吉英说道:“谁说不是呀。可怜那些纤户不但受尽酷刑,还被漕运使衙门夺去了赖以为生的护漕饷。” 王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些赃官,真是该死!” 鲁吉英笑了笑道:“李兄啊!官官相护,派来的巡河官拿着漕运衙门上供的贿银,吃着珍馐美味,又怎么会和他们认真? 邗沟连年覆船,可漕运使衙门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依然是花天酒地。 只是苦了两岸的老百姓。 年前,朝廷又派了一位巡河大员,是水部郎中李翰大人。” 说着,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向了宁氏。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对视一眼,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宁氏一眼。 果然,一听李翰二字,宁氏立时凑上前来问道:“李翰怎么样?” 鲁吉英顿了顿,长叹一声道:“可惜这位李大人,到任不到三个月,便不知什么原因自缢身亡了。” 宁氏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他,他死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宁氏脸上的表情。 而王莽和李元芳则死死地盯着鲁吉英。 泪水在宁氏的眼圈里打转,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悲痛,一字一句地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鲁吉英望着她道:“具体的不知道。只是听说,几天前邗沟再发覆船事件,当天夜里,李大人便自缢身亡了。” 王莽和李元芳看了看宁氏又看了看鲁吉英,叹了口气:“” 宁氏缓缓点了点头,心中的哀痛再也无法控制,泪水夺眶而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忽然,宁氏猛地站起身向门外冲去。 鲁吉英也站起身想要追过去,王莽一把伸手拉住了他道:“让她去吧。” 鲁吉英看了一眼王莽,缓缓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条凳上。 一旁的李元芳为他倒了一杯酒:“鲁兄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对此事这般了解?” 鲁吉英笑了笑道:“我看王兄和李兄对此事也关切得很呀。” 李元芳又给王莽倒上了酒。 王莽笑着举起了酒杯:“看来,你我三人同为好事之人。” 鲁吉英也笑了,三人举杯互敬,一饮而尽。 此时,店中的酒客已散去了大半,空出了几张大桌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云姑率领十几名随从快步走进外堂。 店伙计赶忙迎上前,招呼道:“姑娘,你们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云姑低声道:“伙计,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姓宁的单身女子住店?”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逃不过王莽和李元芳的耳朵,他们对视一眼,猛地回过头,望向云姑。 一旁的鲁吉英奇怪地问:“王兄、李兄,你们怎么了,在看什么?” 王莽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好奇罢了。” 李元芳也是笑了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今天有热闹了。” “哦?” 鲁吉英不解地看向了云姑等人。 王莽和李元芳也没解释,静静地望着云姑。 柜台旁,云姑的随从向店伙计仔细地形容着宁氏的长相。 店伙计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么一位。” 云姑有些失望,转身就要离去,这时身旁的一个随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云姑回过头,随从向通往二进的门前努了努嘴。 云姑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宁氏快步走进堂中。 云姑以眼色询问随从,随从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李元芳和鲁吉英坐在桌前说话,宁氏走了过来,脸上的悲戚之色一扫而光。 她微笑道:“对不住,刚刚小弟不胜酒力,眼鼻酸涩,胸中烦闷,以致出丑,三位莫怪。” 王莽笑道:“贤弟说哪里话来,快快请坐。” 宁氏点了点头,坐在桌旁。 王莽假作漫不经心地暼眼向一旁望去,只见云姑率人围了上来,坐在三人对面的大桌旁。 这时,李元芳看了鲁吉英和宁氏一眼,说道:“鲁兄、宁贤弟,看来今夜我们就要在这客栈中宿下,明日一早起行如何?” 宁氏点了点头:“一切全凭兄长安排。” 鲁吉英抚掌笑道:“不瞒二位,愚兄已在客栈中住下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笑道:“如此甚好。” 说着,他转身冲店伙计喊道:“伙计,算账!” 伙计答应着跑了过来。 这时,对面桌上的云姑冲身旁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走出门去。 这一切都被王莽和李元芳看在了眼中,二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店伙计跑过来道:“四位,一共是两贯钱。” 第十八章 云姑 王莽从怀中掏出一盏银子放在桌上道:“小二,我们要在此宿下,给我们开三间上房。” 话音未落,云姑带来的十几名随从缓缓走了过来,转眼间,便将王莽等人所坐的饭桌团团围住。 鲁吉英和宁氏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王莽和李元芳似乎早有预料,依然静静地坐在条凳上。 所有随从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宁氏。 宁氏被看得很不自在,她低声对王莽说道:“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 王莽笑了笑:“也许他们认错人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笑道:“也许,宁贤弟长地像他们的亲人吧。” 此时,站在桌旁的店伙计也觉察出周围的气氛有些特别,他结结巴巴地道:“几、几位,怎么了?” 为首的随从拍了拍伙计的肩膀,朝后指了指道:“你走吧。他们已经不需要房间了。” 伙计没听明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随从怒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伙计见势不妙,赶忙转身向后面跑去。 这时,王莽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些随从,冷冷地道:“诸位,有事吗?” 李元芳也紧紧地盯着云姑一行人。 随从轻哼一声道:“站起来,跟我们走。” 鲁吉英和宁氏紧张地站起身来,宁氏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不动如山。 随从说道:“你不用问那么多,到了地方自然知道。” 王莽和李元芳依然没有动,李元芳问道:“我能问一问,为什么要跟你们走吗?” 随从冷笑一声:“话我只说一遍,走吧!” 王莽冷哼一声:“这是官营的驿站,难道你们要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公然绑架?” 随从冷冷地道:“少废话,快走!” 李元芳望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指了指他身后道:“看,好人来了。” 话音未落,五六名守栈的驿卒在伙计的带领下手持水火棍奔进外堂,厉声喊道:“是谁敢在这里撒野?” 说着,径奔随从们而来,一名驿卒举起掌中木棍道:“要打架滚出去,别在这儿闹事!” 为首的随从一声冷笑,冲身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同伴纵身后跃,双掌连措,脚摆旋风,顷刻之间,驿卒手中的水火棍漫天飞舞。 再看那几名驿卒,身体横飞出去,撞碎桌子摔在地上,一时间哀号声此起彼伏。 宁氏惊叫一声,脸色一片惨白。 鲁吉英更是浑身颤抖。 为首随从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怎么样,二位,想跟我走了吗?” 王莽看了看地上的驿卒,抬起头来冷冷地道:“不知道你的脑袋够不够硬。” 随从轻蔑地冷笑道:“你说什么?” 王莽冲身旁浑身发抖的店伙计道:“麻烦你替我办件事。” 伙计看了看随从,颤声道:“您,您说。” 王莽说道:“把那扇窗户打开。” 伙计愣住了,仿佛没听懂王莽的话。 随从冷冷地看着王莽。 王莽对伙计喊道:“去呀。” 伙计赶忙走到窗旁,打开窗子。 王莽的目光望向随从道:“你准备好了吗?” 随从冷笑一声:“什么?” 王莽说道:“出去呀。” 随从点了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最好,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他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一紧,身体竟然凭空飞起,从敞开的窗中直扎出去,头上脚下,钉在院中的土地上,随即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外堂中,一片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王莽。 王莽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似乎从没有离开过那张条凳。 随从们互望着,刚刚出手打伤驿卒的两人一点头,“仓”的一声,二人钢刀几乎同时出鞘,寒光闪过,直奔王莽和李元芳胸前刺来。 鲁吉英和宁氏齐声惊呼:“小心!” 王莽冷笑一声,没有动作,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元芳脚尖轻轻一挑,桌子登时立了起来,刀噗噗两声扎在桌面上。 李元芳的手一拍桌面,桌子非常听话地四脚着落,回到原地,随从的两把刀脱手扎立在桌面上,不停地晃动。 两名随从登时目瞪口呆。 所有人看着王莽和李元芳神乎其神的身手都惊呆了。 宁氏张大了嘴望着王莽和李元芳。 鲁吉英更是错愕万分。 那两个被夺了兵器的随从一声大吼:“点子扎手,弟兄们,一起上!” 众人齐声答应,各执兵器冲上前来。 王莽和李元芳轻哼一声,二人重重地一拍桌子。 两把刀腾空飞起,他们一人一把刀,二人纵身一跃,两把刀化作一团寒雾,只听一阵激烈的金铁交击声过后,所有随从的手中都已空空如也。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气定神闲地站在桌旁,缓缓抬起头来。 所有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向房梁。 只见十几把刀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钉在房梁之上。 宁氏双手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寂静中,鲁吉英大喝道:“好,绝了!” 说着,他伸手拿起酒壶,顺着嘴角一饮而尽,发出一阵大笑。 李元芳走到目瞪口呆的随从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等?” 随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 王莽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惹我生气!” 随从道:“我们是,是” 话音未落,门外穿来“吱”“吱”的两声轻响,寒光疾闪,两支蝴蝶镖直奔王莽和李元芳咽喉而来。 王莽轻哼一声,袖中的短剑闪电般地射了出去,“当!”的一声正好击落了射向自己的蝴蝶镖,短剑和蝴蝶镖顿时掉在了地上。 另一边,李元芳大喝一声纵身而起,掌中刀翻手一崩,“铛”的一声巨响,一支蝴蝶镖被钢刀崩得急射出去,钉在了柜台上。 窗外人影一闪,云姑闪电般掠了进来,手中剑直刺王莽的后心。 宁氏惊叫道:“兄长小心!” 第十九章 计擒恶贼 不知何时,王莽腰间的长剑已然握在了手中,只是手中的剑并未出鞘,他连削带打将剑引向偏门。 云姑踏上一步,长剑陡然平平地转了回来,竟毒蛇一般刺向王莽的咽喉。 王莽一声大喝:“好剑法!” 话声中,他身形跃起,手中的剑鞘挽成一片光网将长剑裹在当中,丁铛几声,二人各退两步,复又猱身而上,刀剑幻出一片光雾。 猛地,光雾中传来“铮”的一声,二人纵身跃起两下退开。 王莽掌中的剑鞘竟然掉在了地上,云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此时,“刷”的一声,她头戴的斗笠竟然从中间裂开,落在地上,一头秀发披散下来。 云姑登时惊呆了,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王莽脚尖一挑,剑鞘归位,微笑道:“好!好功夫!” 此时,外堂中的随从们早就趁二人过招之时溜了出去,云姑望着王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今天便宜了你们!” 说着,纵身倒跃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王莽看着云姑的背影皱了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李元芳微笑着对身旁目瞪口呆的伙计说道:“怎么样,我们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伙计正看得出神,李元芳一问,如梦初醒:“啊,啊,请,请,客官请!” 这时,王莽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疑惑,转身对着宁氏和鲁吉英说道:“我们走吧。” 宁氏还没醒过味儿来,望着王莽机械地点了点头。 鲁吉英长笑一声:“真想不到,我老鲁竟然有幸遇到了两位大侠!”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 入夜,洛阳城中一片寂静。 玄武街上,街道两旁的买卖铺户早已关张。 除了偶尔能够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爆竹的鸣响外,街上已几乎没有了任何动静。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飘飘摇摇地向黑暗的天空飞去。 就在这夜阑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街尽头有条黑影急急奔走,正是方九抱着女儿小兰顶着寒风向京兆府大门奔来。 眼见父女二人跑过了横街,不远处便是府门。 猛地,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站住!” 方九一惊,停住了脚步。 五六个身穿官衣手持钢刀的衙役从小巷中疾冲出来,转眼便到了面前,为首者低低的一声断喝:“动手!” 衙役们举刀猛砍,眼见方九父女就要命丧乱刀之下。 就在这危急关头,黑暗中寒光一闪,方九手中竟多了一柄钢刀,随着一阵金铁的撞击声,衙役们的身体向后倒纵而去。 方九钢刀一展,猛地转过身来。 衙役们这时才看清,来人哪里是方九,分明是化了装的狄春! 衙役们顿时大吃一惊,为首者高声喊道:“不好!中计了,快走!” 话音未落,街道两旁传来一阵呐喊,钦差卫队和京兆府的数十名卫士捕快杀将出来,立时将衙役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衙役手抡钢刀,高声呼喝,率众人向外闯去。 怎奈钦差卫队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精锐,转眼间,几名衙役便被砍翻在地,绳捆索绑。 唯有为首的衙役甚为凶悍,手中钢刀霍霍竟从人群中杀了出来,向着街口奔去。 身后,卫队和捕快随后紧迫。 眼见衙役奔到街口,猛地,一家铺户的廊柱下窜出一人,飞起一脚正中衙役的小腹,衙役号叫着飞跌出去。 那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对准衙役的脸狠狠一拳,衙役头一歪,登时昏死过去。 那人抬起头,正是军头张环。 后面,狄春率卫士冲上前来,将衙役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公堂之上亮如白昼,三班衙捕分列两厢,公案之后狄仁杰正襟危坐,曾泰和沈府尹一旁相陪,悦来客栈的老板站在下首。 堂中一片肃静。 狄春、张环飞奔上堂,躬身施礼:“启禀三位大人,钦差卫队与京兆府捕快在玄武街设伏,凶手果然中计,现已全部成擒!”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了,将为首者带上堂来!” 狄春、张环一声答应快步下堂。 片刻工夫,捕快们押解着为首的衙役走进堂中。 两旁站堂官高喊“威武”。 张环喝道:“跪下!” “扑通”一声,衙役头儿浑身颤抖着跪在堂中。 狄仁杰冷冷道:“抬起头来。” 衙役头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狄仁杰喝道:“姓字名谁,哪里人氏?” 衙役头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小的余忠。扬州人氏。” 狄仁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悦来客栈掌柜,问道:“今天上午到悦来客栈之中寻找那些扬州纤户的是他吗?” 店老板赶忙道:“回大人,为首者正是此人。” 狄仁杰目光望向余忠,一字一句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余忠点了点头:“京兆府。” 狄仁杰说道:“我要给你提个醒,京兆府是可以当堂判死的衙门!” 余忠浑身一抖猛抬起头来。 狄仁杰喝道:“我来问你,今天上午,潜入客栈杀害纤户的是不是你们?” 余忠一双贼眼转了转道:“回大人,小的不知您在说什么。” 狄仁杰冷笑了几声:“哦,是吗?那么,你为什么要率人到客栈寻找那些纤户?” 余忠说道:“回大人,小的不曾到过悦来客栈,是店老板看走了眼。” 狄仁杰哼了一下:“本阁可没有说过,纤户们住在悦来客栈呀!” 余忠登时傻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轻哼一声:“我再问你,刚刚你为什么率人在玄武街截杀方九?” 余忠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们认错人了。”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认错人了。那么,你们本来想要杀谁呢?” 余忠登时语塞,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狄仁杰厉声骂道:“你们这班恶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天子脚下的神都洛阳,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明目张胆滴闯入客栈,残杀穷苦的纤户们,真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而今事败被擒,竟还不思悔改,巧言令色,你以为这里是扬州漕运衙门的公堂不成!” 余忠登时大惊失色,抬起头来。 第二十章 余忠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就凭你们今夜之举本阁就可以将尔等这班恶贼当堂判死!” 余忠浑身颤抖着低下头去。 狄仁杰望着他.口气由怒转威道:“然本阁体上天好生之德,又知你并非主犯,这才给你机会,希望你道出幕后主使之人,也许尚可开脱一二。 不料,你这厮奸猾顽劣,面对如山铁证,竟还敢推诿浑赖,真是可恶之极! 看来你还不知道京兆府是个什么去处!” 说着,重重一拍胆木喝道,“来呀,请大刑!” 堂后,立时传来滚滚车轮之声,七条梁木的大型夹棍推了出来,摆在公堂正中,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余忠不由浑身簌簌发抖。 狄仁杰望着已抖作一团的余忠,朗声道:“《永徽律》明文定制,对于证据确凿,却拒不认罪的杀人命犯,刑死无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余忠眼望大型夹棍,上下牙关击得咯咯直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说道:“意思就是,即使用刑过度将你当堂夹死,堂官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你听明白了吗?” 余忠“扑通”一声双肘伏地,连爬几步,磕头如捣:“大人,大人饶命,饶命啊!小的愿招,小的如实招来!” 狄仁杰喝道:“说!” 余忠招认道:“客栈中的纤户,确实是小的率人杀死的。” 狄仁杰的双眼燃烧着怒火:“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余忠不敢看狄仁杰的眼睛,低下头道:“上官差遣,小人等是身不由己呀!” 狄仁杰强压怒火又问:“你的上官是谁?” 余忠说道:“小的六人是扬州漕运衙门的捕吏,上官便是护漕使王周。” “王周?” “正是。” “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些纤户?” “回大人,两个月前,京中传来消息,说有扬州纤户到各部院投状上告漕运衙门。 王大人听闻此事,便率我等连夜进京,要将这些纤户捕回扬州再作处置。 想不到的是,到京之后,我们寻遍了各家客栈驿馆,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王大人无奈,只得在京中住下,命我六人每日在全城各个角落寻找告状纤户的踪迹。” 狄仁杰接着问道:“今天,你们终于在朱雀街看到方九邀驾上诉被拒,不想,他的诉状却被本阁受理,于是你回去禀告了王周,他这才下令你们杀人灭口。” 余忠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狠狠一拳擂在桌上:“畜生!” 余忠浑身一震,胆怯地抬起头来。 狄仁杰厉声问道:“护漕使王周现在何处?” 余忠忙道:“就在小的们居住的通阳驿站中。” 狄仁杰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的沈府尹说道:“沈大人,立刻命人缉拿扬州护漕使王周到衙!” 沈大人说道:“是。” 说着,招手叫过一名捕快班头,低声吩咐了几句,班头率人快步离去。 狄仁杰手指余忠,对一旁的掌固说道:“叫他签供画押!” 掌固托起供词快步走到堂中,余忠按下了手印。 就在此时,张环进堂躬身禀告道:“启禀大人,扬州纤户方九现在堂外!” 狄仁杰登时脸现喜色:“快,快请他进来!” 张环转身下堂,不一刻工夫,方九领着女儿小兰跑进堂内。 狄仁杰起身离座迎上前去。 方九一见狄仁杰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大人,小的方九冤枉啊!” 一声冤叫,满堂恻然。 狄仁杰长叹一声,扶起了方九:“方九啊,事情我都知道了。怨我,怨我思虑不周,令乡亲们惨遭歹人的毒手。” 方九拉着狄仁杰的手,泪水滚滚而下:“大人,他们,他们不会放过小人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方九,你来看,杀害乡亲们的凶手是不是此人?” 方九抬头顺着狄仁杰的手指望去,对面的余忠低头缩颈躲避着方九的目光。 方九两眼冒火,踏上一步道:“不错!大人,就是他带头的!” 狄仁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替乡亲们报仇!” 方九又跪倒在地,叩下头去:“多谢大人!”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方九,自今日起,你便跟随在本阁身旁!” 方九含泪点了点头。 狄仁杰一摆手道:“将这些杀人害命的恶贼押下堂去。” 衙役们应声押着余忠走下堂去。 曾泰和沈大人走到狄仁杰身旁。 沈大人由衷叹道:“早就听闻狄仁杰断案如神,想不到竟神到这般地步。 请教阁老,您是怎么想到杀人者是扬州漕运衙门的公人?” 狄仁杰说道:“命案发生后,本阁来到现场,向店老板讯问。 店老板说,来人是五六个身穿公服的衙役,但他们的公服绣的是红丝边。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京城各部院衙门的差役所穿公服绣的都是黄丝边。 回行馆后,我仔细回想了店老板的话,又将方九对我所诉的冤情联系起来,立刻想到,水部下辖的各漕渠使衙门的差役所穿公服便是绣着红色丝边。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我命曾泰到京兆府请你帮忙查找,果然发现了这群恶贼的踪迹。” 沈大人叹服道:“哦,是这样。” 曾泰问道:“恩师,他们为什么要穿着公服行凶呢?这样,岂不是太招摇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水部公服除边绣不同于普通公服外,其他的均是一般,普通人难于识别,他们大可以鱼目混珠。 而且,身穿公服更加便于行事。 试想,如果他们穿着便衣向店老板打听纤户们的下落,老板是不会轻易告诉他们的。”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继续说道:“得到你们的奏报后,我想,一旦贸然抓捕,这些歹人到了公堂之上,定会使尽狡计抵赖推诿。 于是我决定打草惊蛇,用鸣锣昭示之法,一来让方九听到,二来也让歹人们听到。 这些人正遍寻不到方九的踪迹,听到昭示,定然会来到玄武街上等待,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曾泰问道:“可恩师,您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狄仁杰笑了笑道:“第一,他们找不到方九的踪迹,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念头也会到府门前等候。 第二,如果他们不来,必会让方九落在我的手中,那岂不是功败垂成。 第三,因此,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曾泰点了点头:“这招真是高明,果然是一石二鸟。” 沈大人说道:“如此一桩无头命案,竟然半天便已告破,如不是亲见,实在难以置信。” 狄仁杰叹了口气:“我真希望天下能够无案可破,百姓安居乐业。可是…… 你们都看到了,如此承平的天下,也有这等阴暗角落。 百姓无所寄托、流离失所,官府形同盗匪,视人命如草芥,这怎不令人痛心啊!” 沈大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如不将这班作恶多端,戕害百姓的恶贼绳之以法。 我狄仁杰有何面目身穿这套银青官服,有何面目皇皇然立于士大夫之列,又有何面目对圣上信任所托!” 曾泰小心地说道:“恩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狄仁杰说道:“但讲无妨。” 曾泰说道:“看起来,扬州的水很浑呀!”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呀,待王周抓捕到案,我想应该可以问出一些端倪。” 第二十一章 王周 深夜,街道上一片寂静。 通阳驿站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张环、李朗率数十名千牛卫和衙役飞快地奔到驿站门前。 张环低声道:“包围驿站!” 李朗率卫士和衙役们无声地行动起来,转眼之间,便将驿站四周团团围住。 张环冲身旁的捕快班头点了点头,捕快班头敲响了店门。 不一会儿,店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伙计露出头来,一见是捕快班头,把到嘴边的哈欠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赔着小心问道:“赵头儿,有事吗?” 赵头儿低声在伙计耳旁说了几句什么,伙计吃了一惊,赶忙打开大门。 张环一摆手,率卫士冲进店中。 此时,身着官服的王周在房内焦急地来回踱着,不时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周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伸手打开了房门。 伙计站在门外,满脸赔笑道:“王大人,有人找您。” 王周一愣:“哦,是什么人?” 伙计冲身旁黑影处一指:“就是那几位。” 王周走出房来,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环一声断喝,隐藏在黑暗中的卫士们一拥上前,将王周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王周惊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杵在了眼前。 张环骂道:“再叫,再叫砍了你的八斤半!” 王周吓得打了个激灵,乖乖闭上了嘴。 京兆府二堂内,狄仁杰、曾泰、封可言和沈大人低语着什么。 大门“砰”的一声撞开了,门外的张环狠狠一搡,一个身穿绿色官袍,贼眉鼠眼的家伙跌进门来,正是王周。 张环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厉喝道:“跪下!” 王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上座的狄仁杰四人就像没看见一样,仍然低声说着什么。 张环躬身拱手道:“大人,犯官王周带到!” 狄仁杰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王周,冲张环摆了摆手,张环退出门去。 狄仁杰上上下下看了王周几眼,冷冷地道:“你就是王周?” 王周挺了挺胸脯,说道:“不错。” 狄仁杰问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王周冷笑一声:“不知道。 王周身为扬州漕运衙门的护漕使,堂堂朝廷九品,你京兆府再大,一无吏部移,二无三司推事,无凭无据竟将朝廷命官拘捕到衙,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再说,漕运归工部管辖,你京兆府无端抓捕工部管吏,竟不知会省部,这更是违犯定制。 今天你们有凭有据还则罢了,若无凭证,不要怪下官走出这扇门就将你们告到麟台。” 狄仁杰闻言一阵大笑,对身旁众僚道:“看到了吗?这厮何等猖獗,对上官都如此倨傲,就更不要说对治下的百姓了。” 曾泰、封可言、沈大人脸罩寒霜,冷冷地盯着王周。 封可言说道:“王周,你可知道本官是谁吗?” 王周撇了撤嘴道:“不知。” 封可言冷冷道:“本官乃工部侍郎封可言是也!” 王周一闻此言,登时大吃一惊:“你、你,您是封大人。” 封可言说道:“不错。” 说着,他一指身旁的狄仁杰道:“可知这位大人的身份?” 王周看了狄仁杰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封可言说道:“这位便是当朝宰辅,内史狄仁杰大人。 蒙圣谕,为江南道黜置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奉旨钦差,提调江淮一切军政要务,代天巡狩,查察大案,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帝亲临。” 王周立刻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身前,冷冷地道:“封大人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听明白了。 不要说将你这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拘传到堂,就是杀了你,也在便宜之内!” 王周惊惧地抬起头来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一声怒骂:“你这狗官!阴险歹毒,残忍恶妄,身为朝廷九品,食君之禄,不思还报君恩,不知替天子善牧黎民,却上下勾结,贪赃枉法,为害一方! 更有甚者,竟指使属下差役充当杀手,残害治下良民,所行之事真可谓欺天昧地,罪不容诛!” 王周贼眼一转,大声喊道:“冤枉啊大人,卑职冤枉!大人所说之事,卑职从未做过,不知大人听信何人所言,可有证据?” 狄仁杰一声冷笑:“带方九!” 话音刚落,狄春带着方九快步上堂,方九躬身道:“参见大人!” 狄仁杰一指王周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方九定睛一看,恨恨地说道:“他就是护漕使王大人,就是他来村里告诉我们再也不发给纤户护漕饷,让我们自谋生计!” 一闻此言,王周吃了一惊,目光望向方九:“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方九说道:“我是扬州的纤户方九!” 王周惊道:“是,是你!你就是那个邀驾越诉的纤户?!” 方九一挺胸膛:“就是我!” 一旁的狄仁杰冷笑道:“王周,你虽然不认识他,可他却是你们的灭口对象,不是吗?” 王周马上掩饰道:“啊?大人说什么,卑职不明白。” 狄仁杰冷哼一声:“是吗?也就是说,你对悦来客栈中杀人灭口的命案毫不知情?” 王周说道:“当然,卑职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说道:“既然你对此事毫不知情,刚刚又怎会一语道出今日方九邀驾越诉之事?” 王周登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二者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 狄仁杰怒斥道:“那些歹徒之所以对纤户们痛下杀手,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在京越诉告状。 你说,这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呀?” 王周又是一惊,抬起头来:“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你的问题太多了!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九品护漕也敢在京兆府大堂之上公然发问,真是不自量力!” 王周赶忙低下头:“是,是。”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弄清楚,现在是本阁在讯问你,明白了吗?” 王周说道:“是,大人,卑职明白。” 狄仁杰说道:“还是那个问题,既然你对此案毫不知情,又怎能一口道出方九在朱雀大街邀驾越诉之事?” 王周张口结舌道:“啊,啊,是这样,卑职、卑职是听旁人闲谈中说起的。” 狄仁杰冷笑道:“哦,是听旁人在闲谈中说起的。” 王周赶忙点头:“正是。” 狄仁杰嘲弄地说道:“看起来,你真的与此案没有关联。” 王周赶忙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狄仁杰一阵冷笑,走到桌前,拿起了方九的状纸轻轻一抖,展开在王周面前:“看看,纤户们的诉状上可是有你王周的名字呀!” 王周看了一遍,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抬起头来道:“大人,这都是纤户们的一面之词,未经升堂鞠问,怎能断卑职有罪。” 狄仁杰笑道:“你听清楚,本阁并没有断你之罪,只是在问你是不是与此案有所关联。” 第二十二章 审问 王周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奸诈的笑容:“大人,这诉状虽然与卑职有涉,可却并不能说明卑职杀人灭口啊!” 狄仁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承认与本案有涉。由此看来,至少你有杀人动机。” 王周咽了口唾沫:“就,就算是吧。可这只是大人的推断,没有凭据,怎能定卑职之罪呢?” 狄仁杰微笑道:“好吧,本阁再让你见一个人。” 说着,冲堂口喊道,“带上来!” 张环、李朗率千牛卫押解着余忠六人走上堂来。 王周一惊,立刻贼眼乱转,马上将头别转过去。 狄仁杰冲余忠使了个眼色,余忠冲王周躬身道:“王大人。” 王周转过头来道:“你是何人?” 余忠登时愣住了:“大人,小的余忠啊!” 王周冷冷地道:“余忠?我没听说过。” 余忠登时急了:“大人,您、您怎么不认账了,不是你让我率人杀死方九等纤户灭口的吗?” 王周一声大喝:“住口!狄大人,这厮是胡言乱语,诬陷下官!”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你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他为什么要诬陷你?” 王周张口结舌地道:“他、他、他也许像方九一样,对卑职怀恨在心。”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余忠道:“看来,你的主子不认你了。这下你可麻烦了,杀人重罪要一人承当喽!” 余忠气得满脸通红,他转身对身后的衙役们道:“看见了吗,弟兄们!当官的不是人,用得着咱们时封官许愿的,用不着了翻脸无情,只顾自己!” 身后的衙役们愤怒地叫喊道:“余头儿,兜他的底!” “对,余头儿,咱凭什么替他瞒着!” 王周的脸色变了。 狄仁杰在一旁冷眼旁观。 余忠一指王周道:“姓王的,你既然不仁,你也休怪我也不义! 你说你不认识我,好,就请几位大人到扬州漕运衙门查看花名册,看看我们六人是不是王周的手下!” 王周的双手有些颤抖了。 余忠盯着王周道:“王周,且不说远的,我就说你最近的几件私事,让在座的大人们当堂验证,若查无实据,所有罪过我余忠一人承当!” 狄仁杰鼓励道:“嗯,好,说吧!” 余忠面向狄仁杰说道:“自到洛阳之后,王周在平化坊的环翠楼结识了一个姐儿,名叫小莺。 昨天晚上,王周带着小莺与我六人一同吃酒,在酒席之上,他送给小莺一只纯金大镯子。 请大人到环翠楼将小莺叫来,看看小的所言是不是真的。还有” “好了!” 王周一声大喝:“别再说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王周浑身颤抖,指着余忠道:“笨蛋!咬死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 余忠愣了。 狄仁杰走到王周身前,冷冷地道:“怎么,不装了?本阁还等着你继续演下去呢!” 王周脸色铁青,跪爬上前,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人” 狄仁杰冷笑道:“就不用客气了。大人叫不叫没关系,还是赶快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王周的额头密密地渗出一层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震慑了一下心神,说道:“大人,贪领护渠官银、扣发纤户的护漕饷卑职都曾参与,杀人灭口也确实是卑职下令” 狄仁杰没等王周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贪着护渠的银两,吃着纤户们的血汗,你竟然还能下令杀死那些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贫民! 似你这等天良丧尽、心如蛇蝎的恶贼,人若不除,天必诛之! 亏你上得堂来,大言不惭,恬不知耻,口口声声以朝廷命官自居,真是不知世间有羞耻二字!” 说着,狄仁杰怒火中烧,狠狠一掌将王周头顶的官帽打飞出去,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周更是浑身筛糠,抖作一团。 狄仁杰怒斥道:“你也配头戴官幞,你也配身穿这套官服?就是这张人皮,也不应该披在你的身上!” 王周吓得已几欲晕厥,他连声呼叫:“大人息怒,大人息怒,犯官有下情回禀。” 狄仁杰强抑心头怒火,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话最好是我想听的,否则,明日清晨我便上奏皇帝,将你身送东市,顷刻之间便要尔悬首藁街!” 王周连连叩头道:“是,是!” 狄仁杰一声大喝:“说!” 王周浑身一抖道:“大人知道,大运河邗沟段南起扬州,北至山阳,乃朝廷北运的咽喉,归扬州漕运衙门治下。 朝廷每年都要拨发护渠款数十万两以及两岸纤户的护漕饷五万贯。 可自漕运使杨九成大人到任后,这笔护渠款就再也没有用在护渠上。” “哦,那么这数十万两白银是怎样开销的呢?” 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周尴尬地道:“自,自然是杨大人做主留下了。”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留下了?说得倒很轻巧,留下做什么?” 王周干咳了一声道:“除了杨大人自己扣下的那部分之外,他将护渠银两化为打点费、照应费、招呼费、斡旋费等多种名目,这些款项除了供衙内大吏们吃喝享用之外,最重要的是内外打点照应。” “怎么个打点照应?” 王周说道:“先说漕运使衙门内部,每年衙内上下数十名官吏,按照品秩高低都能拿到一份养廉银,多者上千两,少者也有数十两。” 狄仁杰冷笑一声:“养廉银,这个名字起的好! 真正可以说得上无耻二字! 明明是贪污却要说成什么养廉,难道清廉需要用朝廷的官银来养吗? 真亏你们叫得出口!” 王周低下了头。 狄仁杰问道:“王周,你一年能拿到多少养廉银?” 王周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官卑职小,拿不了多少。”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王周跪爬两步:“大人,犯官实说就是。小的一年能拿到两千余两。”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第二十三章 贪污 曾泰说道:“好家伙,两千余两!是我这个上州刺史官俸的十倍!” 水部侍郎封可言铁青着脸道:“难怪邗沟屡发翻船事件,原来护渠的款项都被你们这群蛀虫贪进了自己的腰包!” 狄仁杰说道:“连一个小小的九品护漕使都能拿到如此巨额的赃款,就更不要说漕运使杨九成了。 可叹运河掌握在你们这班巨贪大恶之手,漕渠状况之糟,两岸纤户生计之艰,已可想见。” 王周浑身发抖,俯伏在地连声道:“犯官该死,犯官该死!” 狄仁杰压了压怒火,说道:“好了,你继续说吧。除了你们漕运衙门内部的养廉银外,还有什么打点之处?” 王周忙道:“是,是。对外的打点叫做照应费,上至刺史衙门的主管大吏,下至邗沟水域经过的山阳县、盱眙县等九县的县令及各级官吏都要照应到。 近年来,邗沟屡发覆船事件,朝廷派员下来调查,每位巡河官都会收到一份礼金,具体数目下官不知,只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斡旋费。” 封可言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说每次工部派遣的巡河官回阁部的内容都是一般,说什么邗沟久塞大梗,将责任都推到两岸纤户身上。 原来是收受了你们的贿赂,替你们矫饰遮掩!” 王周连连点头:“是,是。” 狄仁杰说道:“那么,邗沟覆船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王周说道:“大人,这真是怪事一桩啊。只要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只,行至邗沟必定是船毁人亡,可其他船只经过却安然无恙。”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王周说道:“不光是翻船死人,就连船上装载的食盐也奇异失踪。 我们也曾多次与当地官府前赴出事地点查察打捞,可都一无所获。 当时杨大人怀疑是两岸纤户做贼,抓了好几千人,却查无实据。 后来又怀疑邗沟水下有恶鬼作祟,遂请法师前去捉拿,可翻船事件却照样发生,真是奇哉怪也。” 狄仁杰怒道:“无奈之下,你们就将责任推到两岸的纤户身上,扣发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护漕饷,以致引发民变。 然尔等不思抚恤,却唆使官府出兵镇压。 这才有了方九等人来京告状,而此事又为尔等所知。 因此,你得到杨九成的指使,率属下差役前来神都追杀!” 王周怯声答道:“正,正是。” 狄仁杰问道:“水部郎中李翰前往扬州查案,是不是也接受了贿银?他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王周说道:“这位李大人在扬州只住了十几天便去了山阳县,是不是接受了贿银就不得而知了,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只是知道,他曾到纤户家中查访,被杨九成大人得知非常生气。 后来,邗沟再发覆船之事,这位李大人不知为何夜里就自缢而死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对曾泰道:“叫他签供画押!” 曾泰命书记官拿过堂审记录和方九的诉状,王周签供画押。 狄仁杰一摆手道:“严密看押,任何人不准接近!” 张环等人高声答应,押着王周一干人快步下堂。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良久,抬起头来道:“看来,邗沟覆船另有蹊跷之处。” 封可言点了点头:“大人,想不到今日一审,便查出了以漕运使杨九成为首的全衙合谋贪污之事,真可谓收获不菲呀。 要不要传下钦差大令,拘拿杨九成等人进京鞫问?”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刚刚曾泰说的话很对,扬州的水很浑呀。 像这样的巨贪案绝不是小小的漕运衙门一家便可做成,这内中定然另有隐情。” 封可言一惊:“哦,大人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从目前我们得到的情况和我的办案经验来判断,邗沟覆船、食盐无踪、李翰之死、纤户被杀、宁氏失踪,以及扬州漕运衙门合谋贪敛巨款。 这几桩案子内中必有紧密关联,其中的蹊跷繁复,诡谲多变,绝非今夜王周所述那么简单。 王周官卑职小,无法接触到案件的真正核心,他所说的只不过是本案的一些皮毛而已。” 封可言仔细琢磨着狄仁杰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恩师,我也这么看。 如果仅凭王周今夜的供述便对杨九成等人抓捕鞠问,不但会打草惊蛇,使幕后元凶逃遁,还会造成除恶不尽的后果。”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番我们奉圣谕南下扬州,就是要以此为引,究微探密,惩处贪官,揪出幕后主使,将隐伏在运河两岸的毒瘤彻底铲除!” 狄仁杰转向封可言、沈府尹,说道,“诸位大人,今夜审讯王周之事要绝对保密,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 几人互视一眼,齐声道:“请阁老放心。” 狄仁杰又说道:“水部郎中李翰是否受贿,他真正的死因究竟如何。 这两点已成为本案的关键,故而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在李翰书房中找到的那两张柜坊凭信到底出自哪一家银号。” 封可言说道:“阁老,卑职已派人前赴诸军使及道院查察,想不久便有结果。”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李翰的死是个谜呀,今日敬旸和元芳跟踪李翰之妻宁氏乘坐的马车,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天交三鼓,迎宾驿站中静悄悄的:只有大门前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 宁氏房中空空荡荡。 风摇晃着窗棂,在静夜之中发出一阵凄凉的吱呀声。 桌上点着风灯,宁氏呆坐桌旁,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窗外传来梆铃声。 宁氏长长叹了口气,伸着。 与此同时,鲁吉英在自己的房中不停地踱着,显得焦躁不安。 掌固季虎坐在桌旁,眼珠随着鲁吉英身形走动,不停地来回乱转。 不一会儿,季虎使劲儿晃了晃脑袋,低声啷囔道:“来回走什么劲儿呀,看得我脑袋直发晕” 鲁吉英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说什么?” 季虎说道:“我说太爷,既然您已经肯定她就是李大人之妻宁氏,就应当马上到她房中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将那封信要到手,这不就结了吗?” 第二十四章 线索 鲁吉英狠狠地“嘘”了一声,低喝道:“你懂个屁!事情真有这么简单我还会在这儿吗? 今晚外堂中的情形你没看到? 那些人早就盯上了她,可以肯定是为了那封密信而来。 一旦贸然与宁氏会面,被对方查知,不但信拿不到手,连咱们都得完蛋!” 季虎诧异地问道:“完蛋?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鲁吉英骂道:“你真是个猪脑子,完蛋的意思就是我们都得死!” 季虎吓得浑身一抖:“太爷,您可是朝廷命官,他们,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您下毒手吧?” 鲁吉英冷笑道:“不要说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了,李翰怎么样?奉旨巡河,四品大员,不照样死在山阳!” 季虎说道:“可,可他是自杀呀?!” 鲁吉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说出来你也不懂。把嘴闭上,别出声了。” 季虎闭上了嘴。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而且,宁氏是否能够相信我的说辞,这也是个问题。我与她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相信我?” 季虎望着鲁吉英没有说话。 鲁吉英说道:“再有,那个王敬旸和李元芳也不是等闲之辈。 此二人武艺之高可以说得上惊世骇俗。 这样两个人,怎么会跟在宁氏的身边 而且,他门对邗沟覆船案的兴致之高,也令人奇怪,难道” 忽然,他抬起头来道,“难道,他也是为了那封信而来?” 没有回答。 鲁吉英转过头来,冲着季虎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季虎摇了摇头,指了指鲁吉英,示意是他不让自己说话的。 鲁吉英无奈地笑了:“好了,你说吧。你虽然有点儿笨,但有个人搭茬儿总比一个人说强。” 季虎说道:“太爷,我还是那话,您在这儿说了半天都是瞎琢磨,凡事总得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不成呢?” 鲁吉英望着季虎,沉吟良久,缓缓点了点头道:“愚者干虑,必有一得,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怎么试呢?” 另一边,王莽和李元芳的房内。 王莽刚一进门就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兄,这个鲁吉英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李元芳跟了进来:“是啊,这个鲁吉英不简单,只是他们为什么要骗宁氏呢?” 王莽点了点头:“这也是问题所在,连续两波人都想接走宁氏,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李元芳望着王莽笑了笑:“敬旸,加上我们就三波人了,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咱们找宁氏的目的是什么?”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难道?” 王莽摇了摇头:“他们肯定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李翰之死而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一说,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明了了,大人猜的不错,宁氏身上有李翰身死的线索。” 王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姑且按你这样说,这是一种线索,那么这两波人肯定是为了这个线索而来。” 李元芳诧异地看着王莽:“难道不是线索?” 王莽说道:“也可以说是线索,我倒认为可能是一件物品。你想想他们一直想抓宁氏,反倒是不像伤害她的性命。这样一看,他们似乎在找死吗东西,要是宁氏死了,那他们还能找到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敬旸,你说的不错,这样一分析确实很情合理!只是她会把这个物件放在什么地方呢?” 忽然,王莽猛地抬起头来:“不好,宁氏?” “什么?” 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没时间解释了,那帮人不会放弃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宁氏。” 李元芳反应过来:“你是说” 王莽点了点头。 宁氏的房内。 宁氏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来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将信折好,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床榻旁,将信藏迸了榻后的挡板之下。 “啪”的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宁氏一惊,回过头来,只见窗纸被什么东西打破了一个小洞,宁氏赶忙走到窗旁,伸手打开了窗户。 窗外没有任何动静。 宁氏回手关上窗扇,奇怪地四下望着。 忽然,地上的一块石子映入了眼帘,石子上裹着一张草纸。 宁氏赶忙走过去捡起石子,将纸剥下来打开,上面写着:“李翰好友,机密告知。驿站后树林。” 宁氏沉吟片刻,走到桌旁吹熄风灯,打开房门,飞快离去。 不远处,两双眼睛静静地盯视着她,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眼见宁氏离开驿站,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轻声道:“我们跟上。” 说着,他纵身而起,李元芳紧跟在王莽的身后。 很快,二人几个起落蹿上房顶,转眼间身形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树林中黑沉沉的,月光透过林荫洒下来。 宁氏飞奔而来,停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她轻声道:“留书的朋友,请现身吧!” “我就在你身后。”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宁氏急忙转过身。 黑暗之中,一个人绥缓走了出来。 宁氏登时惊呆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外堂中意欲劫持她的云姑。 云姑看着她,冷冷地道:“怎么,没想到?” 宁氏深吸一口气,镇摄了一下心神,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云姑笑了笑道:“你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 你只要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树林见面,这就足够了。” 宁氏说道:“哦,为什么?” 云姑说道:“一个月前,李翰从山阳县托人给你捎回了一封书信,是吗?” 宁氏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云姑摇了摇头道:“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交出那封信就可以过太平日子。” 宁氏望着她,良久,竟然笑了:“交出信,我马上就会横尸在这树林之中吧?” 云姑放缓语气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宁氏冷冷地道:“我会相信你吗?” 云姑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相信,否则我现在就杀死你!” 宁氏胸膛一挺道:“动手吧!” 云姑皱了皱眉道:“你以为我不敢?” 宁氏怒目直视云姑:“那还等什么!” 第二十五章 熟悉的人 “仓”的一声清越的龙吟,云姑的长剑抵在了宁氏的咽喉上。 宁氏轻蔑地哼了一声。 云姑望着她,良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微笑道:“你说得很对,我不能杀你。 杀了你就没人知道信的下落了。 哦,对了,你身旁那两位武功高强的同伴呢?” 宁氏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哼,你们怕他,是吧?” 云姑深吸一口气道:“我谁也不怕。” 宁氏冷笑道:“我知道,你怕他。你放心,他一定会找到我。” 云姑笑了起来:“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能杀你却可以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比杀了你更令我高兴。” 宁氏紧咬嘴唇道:“你是个畜生!” 寒光一闪,云姑的剑柄在宁氏的脖梗上重重地一拍,宁氏登时昏倒在地。 云姑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说着,收起长剑,轻轻拍了拍手。 两旁树上飞快地溜下了几名黑衣随从。 云姑对其中一人说道:“你马上潜入驿站房中,将她的随身行囊取来,然后赶到通济渠畔的铁仙观会合。” 随从答应着向驿站奔去。 云姑看了看地上的宁氏,对其他几人道:“将她抬上马车,我们立刻出发!” 随从抬起宁氏跟在云姑身后,向树林外奔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王莽轻声道:“元芳兄,咱们先不急着动手,你看着宁氏,我跟着那个人。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说着,王莽指了指宁氏身旁的一个随从。 李元芳点了点头:“敬旸,你先去吧,你就放心吧!” 王莽点了点头,纵身而起,向驿站掠去。 驿站后堂。 鲁吉英快步走到宁氏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房内一片漆黑。 鲁吉英沉吟片刻,剐要伸手敲门,忽然,房内划过一点火光,紧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鲁吉英登时吃了一惊,赶忙伏低身体,伸出手指,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只见一个黑衣随从手拿火折,飞快地收拾着宁氏的行囊。 鲁吉英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头。 鲁吉英大惊,忙扭过头来,原来是王莽站在他身后。 王莽冲他轻轻嘘了一声,拉着他快步走到院子的拐角处。 鲁吉英轻声道:“王兄,宁贤弟他” 王莽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都知道了。”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黑衣随从快步出门,向后院奔去。 王莽压低声音道:“鲁兄,事起紧急不及细述,这些人绑架了宁贤弟” 鲁吉英猛吃一惊:“什么?”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道:“我和元芳兄要跟踪黑衣随从,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鲁吉英急道:“那,那宁贤弟怎么办?” 王莽说道:“鲁兄放心,宁贤弟的安全就交给我了。事毕后,我会带宁贤弟到山阳县找你。” 鲁吉英说道:“王兄,让我随你同去吧!一旦有事,也能多个帮手,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王莽沉吟片刻,刚要拒绝他,可是话到嘴边又想到他可能不会放弃,索性让他跟着,自己也能看看这个鲁吉英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这个云姑的面容自己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王莽想了一圈,还是没有想起来。 想到这里,王莽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们马上出发!” 狄仁杰行馆正堂。 狄仁杰和曾泰匆匆走进堂中,堂内等侯的封可言迎上前来,叫道:“阁老!” 狄仁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封大人,查到了吗?” 封可言说道:“已经查清了,开具这两张凭信的柜坊名叫鸿通,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大柜坊,在各道州县中都有联号,很多大商贾的飞钱都是从那里开出的。 鸿通柜坊的总号在扬州城中,我已查过,李翰这两张凭信就是由扬州总号开出的。” 狄仁杰接过凭信,喃喃道:“鸿通柜坊” 封可言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问道:“那么,用这两张凭信可以在洛阳兑出现银吗?” 封可言说道:“当然可以,洛阳也有鸿通的联号。”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凭信,缓缓点了点头:“这就怪了,既然这二十万两银子可以在洛阳兑出,李翰为什么不将这两张凭信捎回家中,而要留在山阳别馆的书房之内,这明明是授人以柄啊!” 封可言说道:“也许是他还来不及将凭信转移,邗沟就又发覆船之事,他自思无法向工部和皇帝交代,这才选择了绝路。”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邗沟覆船并不构成死罪,也不能完全怪到李翰身上,这一点圣上是非常清楚的。 她派遣李翰到扬州不就是为了查察覆船的真正原因吗? 换句话讲,如果说皇帝因邗沟再发覆船事件而降罪责罚,这才致使李翰自缢身亡,这还情有可原。 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李翰是在覆船的当天夜里就自缢身亡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封可言想着狄仁杰的话,缓缓说道:“有道理。他的死确实非常突兀。” 狄仁杰说道:“还有,崔亮给阁部的回中提及,李翰留下了遗书,在遗书中说邗沟覆船之事屡发,自己无颜面对圣上的信任所托,这才选择了绝路,是吗?” 封可言点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在遗书中并未提起受贿之事。 简而言之,如果不是崔亮在书房夹壁中找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凭信,没有人知道李翰受贿,是这样的吗?” 封可言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人知道李翰受贿,他为什么要死?刚刚我们说过了,单凭邗沟覆船这一件事并不足以支持他自杀这个选择。” 封可言抬起头来:“难道李翰之死还有别的原因?”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据目前的证据显示,除了覆船和受贿这两点以外,并没有其他佐证可以支持你的这种说法。” 封可言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章 启程 狄仁杰又说道:“好,我们再退一步,即使如你所说,促使李翰自杀还有其他原因。 假设李翰想死,他也完全可以从容地托人先将凭信转回神都交与其妻。 这样受贿的事实就不存在了,他死后至少可以留下一个清名。 可现在他却选择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甚至令人匪夷所恩的做法,白白将自己受贿的证据留在死亡现场,这正常吗?” 封可言思忖道:“如此说来,李翰之死还存在着诸多疑点。”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应该说是扑朔迷离呀,我想这内中定有隐情。 我们不能再等,立刻出发赶赴扬州! 曾泰,马上安排仪仗卤簿、钦差卫队及黜置使专署,做好一应准备,三日后出发! 记住,我们的行程要绝对保密,不行,不通牒。 沿途停靠不要惊动任何地方,我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曾泰点头领命。 狄仁杰又吩咐道:“命方九跟随在我身边,漕渠、纤户之事还要向他询问。”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还有那个护漕使王周和余忠等六名差役也要带上,到扬州后很多事情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曾泰说道:“是,恩师,敬旸和元芳至今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等他们同行?” 狄仁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敬旸和元芳随我多年,对我的办案习惯了如指掌,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办。”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狄春,取地图来。” 狄春从书架上取下运河图,在桌案上摊开,狄仁杰的手指从洛阳一路向南划去,停在了扬州,他抬起头道:“我们走水路,经运河前赴扬州!” 扬州漕运使衙门位于扬州城南的官坊之中,门台宽阔,威风凛凛。 衙门大开,两名衙役站在门前。 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路上行人纷纷闪避。 马奔到了漕衙大门前,马上人一声大喝勒停了坐骑。 此人身穿青衫,汗流浃背,他翻身下马,飞步冲迸衙内。 漕运使杨九成闻报快步走进二堂,在堂中焦急等候的青衫人迎上前来:“杨大人,大事不好了!” 杨九成猛吃一惊道:“出什么事了?” 青衫人说道:“王周率属下衙役在神都一家客栈中杀死前去告状的纤户,不想,案子却为狄仁杰所破” “狄仁杰?” 杨九成一声惊叫。 青衫人说道:“正是。小的在京中隐伏打探,听旁人说起,狄仁杰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将命案勘破,王周和一众衙役全部落网!” 杨九成连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颤声道:“王周落到了狄仁杰的手里?” 青衫人说道:“正是。案子是在京兆府中秘密审理的,具体情形谁也不清楚。” 杨九成狠狠一拍扶手,厉声喝道:“这个王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吩咐他将一干纤户带回扬州再做区处,是谁让他在神都动手的?真是岂有此理!” 青衫人说道:“大人,现在埋怨王周已经于事无补。 狄仁杰身为宰辅,号称朝中神断,案子落人他的手中可不妙啊,您快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 杨九成颤声道:“一旦王周吐露真相,我漕运使杨九成定然是首当其冲。到那时,一切就都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双掌狠狠地拍在一起。 忽然,他双眼一亮:“哼,慌什么,几百万两护渠官银又不是我杨九成一个人拿的,抓了我,他们也跑不了!走,去刺史衙门!” 铁手团总堂。 这是一座很大的厅堂,正中悬挂着一只生铁铸成的断手,其状甚为恐怖。 铁手之下,摆放着一张巨榻。 两侧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把交椅。 堂中高燃烛火,十八位身着玄衣的人按次序端坐在交椅之上,奇怪的是,第一把和第六把没有人坐。 众人静静地等候着。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蓝衫的人走到巨榻旁坐下。 下面的十八人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宗主!” 蓝衫人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坐在第二位的玄衣人站起身来道:“日前,接到大师兄龙风和六师妹云姑的传信,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宁氏,想不日即可将密信带回。” 蓝衫人说道:“非常好。虎云,你立刻传我口信,告知龙风和云姑,这封密信事关者大,不管花费多大的气力一定要拿到。否则我们无法向雇主交代。” 虎云躬身道:“是,我马上去办。” 蓝衫人说道:“大家都清楚,这一次的雇主非同小可,他们斥银百万,请我们铁手团出面全权处置扬州大案,保证他们的安全。 故此,所有危及雇主安危的人和事都要消失,而且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答是。 铁仙观孤零零地坐落在大运河通济渠畔,面向柳林,背对漕渠,四周一片空旷,没有村舍房屋。 此时,天色擦黑,铁仙观大门紧闭。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停在了观门前,马上之人正是在迎宾驿宁氏房中盗取包裹的黑衣随从。 他翻身下马,提起包裹快步走到大门前,叩响了门环。 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正是尾随黑衣随从而来的王莽。 黑衣随从在客栈中取了宁氏的包裹之后就赶到了这座铁仙观,而王莽和鲁吉英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道士露出头来,黑衣随从低声说了两句,道士赶忙打开大门,黑衣随从快步向观内走去。 铁仙观是个规模很小的道观,只有两进院落,中轴线上坐落着飨殿和后堂,两旁配有六七间耳房。 院子中几名道士散布在各个角落,警惕地四下巡视。 黑衣随从已从外面向飨殿走来,一名道士看见了他,立刻快步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黑衣随从赶忙做了个手势道:“三点暗藏铁手锋” 道士也回了一个手势:“合字当家到观中。” 黑衣随从问道:“龙风师兄在吗?” 道士点了点头,向殿内指了指。 道士向殿内快步走去。 第二十七章 铁仙观 天色已黑。 铁仙观门前的柳林之中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 不远处,王莽和鲁吉英牵着坐骑悄悄尾随而至,二人在距观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王莽看着道士走进了道观,他略一沉吟,对着身后的鲁吉英说道:“可煞作怪,这旷野荒郊怎么会有这样一座孤零零的道观?” 鲁吉英四下看了看,说道:“周围没有村舍人家,这道观建得果然奇怪。王兄,可以肯定那个随从是进观了。” 王莽点了点头:“现在虽然天色有点黑了,但我不会看错的,那个随从确实进去了。” 鲁吉英低声问道:“王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莽思忖片刻,又道:“你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去探探路。” 鲁吉英点了点头。 王莽说罢,他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观门前。 此时,道观的大殿内。 黑衣随从走进殿内,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正中央的须弥座上摆放着神龛,牌位上书:铁仙位。 须弥座前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面容清癯,身形枯槁的玄衣道士,他双目微合,屏气凝息。 黑衣随从来到须弥座前,恭敬地躬身禀告道:“龙风师兄,我回来了。” 龙风道人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黑衣随从,问道:“云姑呢?” 随从赶忙答道:“云姑率弟兄们携宁氏乘马车沿官道奔铁仙观。小弟在客店中收拾了宁氏的随身包裹骑快马返回。” 龙风道人略觉奇怪地道:“既然是云姑先行,为何还未到达?” 黑衣随从说道:“这小弟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吧?” 龙风道人点了点头道:“宁氏的包裹拿到了?” 黑衣随从赶忙将手中的包裹递上前去:“在这里。” 龙风一摆手道:“随我来。” 道观外,王莽停住脚步四下观察了一下,只见观左一株大柳树拔地而起,树干高过院墙,枝叶探进观内。 王莽纵身而起双脚踩着观墙和树干,身形借力上跃,躲在柳树的杈缝之间,拨开树叶,探身向观内望去。 观内静悄悄的,飨殿的大门紧闭。 各个角落都有道士四下巡视。 院落中没有任何掩身之处。 王莽皱了皱眉,仔细观察了一下道观中的道士,他竟然发现这个道观中的道士竟然都会武功,要想不被他们发现就进入很难。 想到这里,王莽跳下树来,向着道观外的柳林奔去。 观外鲁吉英焦急地等候着。 远处人影一闪,王莽飞奔而至。 鲁吉英赶忙迎上前去:“王兄,怎么样?” 王莽摇了摇头道:“院中警戒非常严密,又无掩身之处,贸然闯入必定会泄露行藏,打草惊蛇。” 鲁吉英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王莽沉吟片刻,说道:“我想元芳兄一定也会来这里的,不若等他来了再做” 话还未说完,忽然他的目光望向了鲁吉英。 鲁吉英注意到王莽的目光,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莽笑道:“看来鲁兄已有计策!” 鲁吉英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兵不厌诈。” 王莽笑道:“鲁兄真乃智者,一点便透。” 鲁吉英说道:“我假意前往借宿,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隙潜入观内。” 王莽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鲁吉英说道:“我们马上行动。” 观中道士们警惕地把守着院中的各个角落。 大柳树上,王莽轻轻拨开枝叶,观察了一下院中的情形,而后回过头冲着站在观门前的鲁吉英做了个手势。 鲁吉英点点头,大步走到观门前,用力叩打门环。 观内警戒的道士们吃了一惊,几人比了个手势,其中一个快步走到门前,其他人从袍襟下掣出兵器,埋伏在大门两侧。 门前的道士伸手打开大门,却见鲁吉英满面堆笑站在门前拱手,道:“这位道爷,一介寒儒错投路径来到此地,眼见天色已晚,求道爷行个方便,借宿一宵。” 道士一愣:“你是借宿的?” 鲁吉英说道:“正是。请道爷行个方便吧。” 道士长出了一口气,冲埋伏在两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众人藏好兵器围到了门前。 鲁吉英还在絮絮叨叨地哀求借宿。 开门的道士说道:“这位施主,小观人多屋少,无房可借,您还是转投别处吧。” 鲁吉英说道:“别介呀!这旷野荒郊的,您让我到哪儿再去找人家呀。 万一遇上了打劫的土匪,您瞧我这小身板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您无论如何行个方便。 哪怕是廊前庑下,只要有个存身之处就得。” 旁边的道士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人甚是啰唆,说了观内不便借宿,你偏有这许多说辞。快走,快走!” 鲁吉英假作着急道:“嘿,我说,出家人讲的就是与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有句话叫见山门有三升米的缘分,你们怎的如此小器!” 道士推脱道:“行了,你也别说了,出家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你赶快走,趁着时候尚早,再走几里便有人家了。” 鲁吉英耍赖道:“我是一客不烦二主,今夜你们容我借宿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就在你这” 他退后一步,抬头看了看观上的匾额道:“在你这铁仙观门前睡上一宿。” 说着,竟然一屁股横坐在门前,大声道:“反正我就在此安歇了,各位道爷进进出出就打我身上迈过去就是了!” 说着话,索性躺在了地上。 大柳树上,王莽望着鲁吉英躺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模样,忍不住掩口偷笑。 开门的道士怒道:“这人甚是无礼,竟然在此处耍起泼皮来了。来,大家动手,将他抬到一旁,莫要挡住了观门!” 说着,几名道士一拥而上,抬起鲁吉英向观外走去。 鲁吉英口中大喊大叫,踢腿踹脚不肯罢休。 趁这一闹腾,树上的王莽身形一纵,脚点树干,借力高飞,在夜色的掩护下闪电般跃入院中,直扑飨殿檐下,转眼间便藏身在梁柱之间。 几名道士将鲁吉英扔到门外,回身关了大门。 只听鲁吉英在外面喊道:“你们算什么出家人,比在家的还狠!看着我穷酸潦倒,竟然将某重重地掷在地上。 就算是个麻袋你们也要轻一些扔吧!好,你们如此对待读书之人,某就要死在你这观门前!” 第二十八章 龙凤大师兄 几个道士听着他浑喊胡赖哭笑不得。 一人低声道:“这厮甚是无赖,宰了他!” 为首的道士说道:“休得胡言,无缘无故招惹麻烦,上面怪罪下来,谁当的起?” 先前说话那人说道:“那怎么办呢?这厮横在门前,一会儿云姑到了,岂不被他撞个正着。” 为首的道士沉吟片刻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禀告龙风师兄,请他定夺。” 说着,转身向后堂奔去。 几人的一番话被殿檐下的王莽一字不漏听了个真着,眼见为首道士向后奔去,他赶忙双腿盘柱,从梁上溜了下来,趁着黑夜的掩护尾随而去。 龙风在殿内低头看信,张口正要说话,观门前的道士走了进来。 龙风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道士说道:“师兄,门外有个穷酸前来借宿,我们不答应,这厮竟耍起赖来,横躺在观门前,死活不走。” 龙风轻哼一声:“这等事也来问我!” 道士说道:“那厮甚是无赖!弟兄们打也不是,杀也不是,所以……” 龙风哼了一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道士说道:“贼眉鼠眼,瘦骨嶙峋,一看就是个酸秀才。” 龙风沉吟片刻道:“在前面安排一间耳房让他住下,派人盯着,只要一发现他有异动,格杀勿论!” 道士领命转身离开后堂。 王莽身形倒挂,垂到窗旁,舔破窗纸向房内望去。 只见龙风扬了扬手中的信,对身旁的黑衣随从说道:“这不是我们需要的那封信。” “不是?” 黑衣随从顿时大吃一惊。 龙风点了点头,将信放下,重新翻找着宁氏的包裹。 二人将包裹内所有物什又彻底检查一面,还是一无所获,龙风抬起头问道:“在宁氏的房中还发现了什么?” 随从摇了摇头道:“没别的了,只有这个包裹。” 龙风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难道那封信在宁氏的身上?怎么云姑还不回来?” 话音未落,观门前的道士飞跑进来道:“师兄,云姑回来了!” 在外面偷听的王莽顿时一惊,赶忙隐蔽起来。 此时,鲁吉英正焦急地在西耳房中徘徊,院中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鲁吉英一惊,一步窜到窗前,推开窗缝向外望去,只见云姑率十几名随从押着五花大绑,头戴黑罩的宁氏快步走到飨殿前。 殿门打开,龙风飞步迎出:“师妹!” 云姑赶忙上前道:“师兄。我回来了。” 龙风问道:“怎么样?” 云姑四下看了看,凑到龙风耳旁低声细语。 殿檐下的横梁上,王莽静静地望着下面低语的云姑和龙风,浑身绑缚、头戴黑罩的宁氏不停地挣扎着。 只见龙风脱口道:“有这等事?” 云姑用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下,四下看了看道:“师兄,就依小妹此计,定能成功。” 龙风缓缓点了点头:“好吧。你智计过人,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我们铁手团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一听“铁手团”三字,王莽心头登时一惊。 “……不管雇主交付的事情多么艰难繁复,我们从未失手。这一次就看你的了。记住,一定要将那封密信拿到!” 云姑说道:“请师兄放心!” 说话间她快步走到宁氏跟前,摘掉了宁氏的蒙面黑罩,嘤嘤笑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的同伴是不会来救你的,我劝你知时达务,说出信的下落。” 宁氏轻哼了一声把头拧向一边闭上了双眼。 云姑摇了摇头道:“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龙风走了过来,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宁氏,问道:“这就是宁氏?” 云姑点了点头。 龙风对身旁的随从吩咐道:“将她押到东耳房,严密看护!” 随从们一声答应,将黑布头罩戴在宁氏头上押了下去。 龙风与云姑走进飨殿。 西耳房中,鲁吉英坐卧不宁,不时地跑到窗前沿着窗缝向外张望。 院中除了那几名负责警戒的道士之外,再没有旁人。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鲁吉英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原来竟是王莽面带微笑站在自己身后。 鲁吉英脱口喊道:“你……” 王莽赶紧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嘴前,示意让他轻声。 鲁吉英把声音低了下来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莽笑着指了指窗户。 鲁吉英说道:“我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 王莽没有回答,反反倒是呵呵地低声笑道:“鲁兄,真想不到,你的戏演得这么好。竟然将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折腾得无计可施,只能将你请进观中。” 鲁吉英裂开大嘴,得意道:“说起耍泼皮,这世上能赶上我的还真不多。王兄,你的身手更让人钦佩,直说得上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王莽笑着拉鲁吉英走到墙角旁的椅子上坐下:“宁贤弟被押进了观内,现关押在东耳房中。” 鲁吉英点头:“我看见了。王兄,现在该怎么办?” 王莽说道:“真想不到,这些歹徒竟然是铁手团的人。” 鲁吉英不解地问道:“铁手团是什么?” 王莽答道:“铁手团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帮,前身叫做坞壁团,也叫乡部。 是南北乱世时期的坞壁主们创建的。 他们成团结社,习练武功,为的是保卫宗主的领地和城堡。 这些坞壁主强凶霸道,依仗武装公然与朝廷对抗。 最有名的一位是广平宗主李波,他曾率坞壁团大败官军于坞堡之下,当时的朝廷也拿他无可奈何。 就说李氏一姓,不仅男人习武,就连女人也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李波的妹妹李雍容就是其中之一。 曾有一首歌子就是称颂她的。” 鲁吉英点点头接口道:“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走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女子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王莽单挑大拇指,赞道:“鲁兄博学。” 鲁吉英说道:“真想不到,这些人竟是北朝宗主的后代!” 王莽接着说道:“后来,隋文帝一统天下,消除坞堡,大部分坞壁团的成员或被杀或被擒,能够逃脱的都是团内的精英和高手。 他们四散隐匿,逃避朝廷的追剿。 就在这些流人之中出现了一位旷世高手,此人名叫元不忌,乃河北大族后裔。 据我师父说,元不忌自幼从高人习武,且天份绝佳,武功之高常人难望其项背。 正是这个元不忌将流亡的坞壁团成员召集到一起,组成了铁手团。” 第二十九章 救人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也就是说,这个铁手团已有近百年的历史。” 王莽接着说道:“正是。铁手团没有宗旨,没有目的,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便受雇行事,手段残忍隐秘,可以说近百年来,铁手团杀人如麻,作恶多端,却从没有人能将其绳之以法。” 鲁吉英不解地问道:“却是为何?” 王莽说道:“首先,铁手团不介入政事,也不归属朝中的哪一个派别和力量,一切只是为了钱。 因此就算不上朝廷的眼中之钉,除掉他们当然也不会是当务之急。 其次,铁手团内高手如云,个个都是背负上乘绝技的奇人,他们行事完全可以用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形容。 几桩大案做下,既无原告也无被告,三法司无法立案,当然也就无从查起,不了了之。” 鲁吉英叹道:“好厉害!” 王莽长出了一口气道:“惹上这些人,一辈子也别想安生。他们会像阴魂附体那样不停地缠着你,直到你死了为止。” 鲁吉英说道:“王兄,你的意思是” 王莽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宁贤弟怎么会和铁手团结下了仇冤。”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鲁吉英。 鲁吉英躲避着王莽的眼神,口中讷讷道:“是啊,我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但王兄,据你方才所说,这些铁手团的歹徒定是受雇于人才会对宁贤弟下手喽?” 王莽紧盯着鲁吉英:“可是谁雇佣了他们呢?” 鲁吉英诺诺地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王莽说道:“请铁手团出面办事,价钱非常昂贵,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因此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雇佣他们的人非官即商。” 鲁吉英点了点头。 王莽又说道:“刚刚我偷听那个龙风道士与随从的谈话,他们似乎是要从宁贤弟手中拿到一封密信。” 鲁吉英猛地抬起头来。 王莽犀利的目光直射而来。 鲁吉英赶忙掩饰,假作不知道:“信,什么信呀?” 王莽顿了顿,问道:“难道鲁兄不知?” 鲁吉英一惊,抬起头来道:“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和宁贤弟不过是萍水相逢。” 王莽话中有话地笑道:“鲁兄的戏演得果然是好极了。” 鲁吉英尴尬地支吾道:“王兄,这是何意呀?” 王莽双目直视鲁吉英,一字一句地道:“兄台命人将宁氏诳出城外,不会是没有目的吧?” 鲁吉英这一惊非同小可,倏地站起身来,低呼道:“你,你怎么知道?” 王莽笑了笑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鲁吉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道:“待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的。” 王莽说道:“这也算是我的回答吧。” 鲁吉英望着王莽,二人都没有说话。 王莽笑了笑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鲁兄也是为了那封信而来吧?” 鲁吉英登时吃了一惊。 王莽望着他微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信的内容是什么?” 鲁吉英长叹一声道:“王兄,我曾答应过一位朋友,替他保守秘密。所以我不能说。” 王莽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的那位朋友就是宁氏的丈夫李翰吧?” 鲁吉英呆住了,良久才说道:“看起来,你什么都知道。” 王莽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比如那封密信的内容我就并不知道。” 鲁吉英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站起身道:“好了。今晚的话到此为止,我要走了。” 说着,向窗户走去。 鲁吉英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王莽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元芳兄还在外面。” 鲁吉英问道:“那你们等会怎么进来?” 王莽假装诧异地说道:“进来,为什么我们要进来?” 鲁吉英问道:“那你们去哪里?” 王莽说道:“离开这里,找家客店睡觉去。” 鲁吉英登时傻了:“那我怎么办?” 王莽看了看鲁吉英,说道:“你?你在这里睡上一宿,明早离开也就是了。” 鲁吉英急道:“那宁氏呢?” 王莽笑了笑:“本来我是想救出宁氏,可当我得知救出宁氏就意味着要惹上铁手团时,我改主意了。 有哪个傻瓜会替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替不信任自己的人卖命? 换了你,你会吗?” 说着,走到窗旁,伸手轻轻将窗扇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真的不知道那封信的具体内容。只是李翰对我说,一旦他遭逢不测,便让我务必到洛阳面见宁氏拿到那封信。” 鲁吉英终于说话了。 王莽猛地转过身,逼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鲁吉英轻轻地出了口长气道:“山阳县令,鲁吉英。” 王莽愣住了,半晌说道:“很少有什么事情会令我吃惊,可这一次例外。你是山阳县令?” “正是。” “就是这次邗沟覆船所在的山阳县?”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 鲁吉英看着王莽:“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王莽看着鲁吉英郑重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再逼问你什么。” 鲁吉英苦笑道:“谢谢。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王莽说道:“你只要知道我想救出宁氏,这就足够了。” “你不怕惹上铁手团?” “当然怕。” 王莽微微一笑,又说道:“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不是已经惹上他们了吗?” 忽然,鲁吉英抬起头来望着王莽:“其实你根本不会和李兄离开。你只是想要挟我说出实情。” 王莽不置可否地笑道:“至少在这一刻,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应该相互信任。” 鲁吉英点了点头:“不错。” 王莽说道:“摆脱铁手团只有一条路。” 鲁吉英问道:“哪条?” 王莽斩钉截铁地说道:“彻底消灭他们!” 鲁吉英望着王莽坚定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莽微笑道:“准备好了吗?” 鲁吉英一愣:“什么?” “去救宁氏呀。” 第三十章 杀人放火 已是深夜,观中一片寂静。 第一进院中有四名道士巡哨警戒,两个守在门前,两个在院中来回踱步。 “吱呀”一声,西耳房的门打开了,鲁吉英走了出来。 四名巡哨的道士吃了一惊,冲上前来,其中一人低声喝道:“你要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叫你呆在房中不许出来吗?” 鲁吉英大声道:“我要上东厕,难道这也不行?” 几名道士互相看了一眼,为首者无奈地对身旁的一个手下说道:“你带他去。” 手下点了点头,不耐烦地说道:“走吧!” 说完,带着鲁吉英快步走到东厕门前,用手一指道:“就是这儿,赶快出来。” 鲁吉英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说着,快步走了进去。 道士摇了摇头,把在门前。 忽然,身后人影晃动,道士吃了一惊,飞快地转过身来。 后面没人。 他疑惑地四下看了看,转过身去。 猛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正是王莽。 道士张大了嘴刚想呼叫,王莽的右手闪电般击出,重重地切在道士的咽喉上,道士的喉间发出“咯”的一声轻响,身体软倒在地。 鲁吉英闻声从东厕内快步走了出来。 王莽低声道:“换上他的衣服。”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还不见鲁吉英和那道士回来。 为首的道士有些不耐烦,又看了看东厕的方向,对手下说道:“怎么还没回来?” 手下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为首道士说道:“你们两个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手下不在意地说道:“你也太小心了,一个穷酸能怎么样啊。” 为首道士轻哼一声:“少废话,小心无大碍,快去!” 手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与另外一人快步向后面奔去。 鲁吉英穿着道士的服色站在东厕门前。 那两名前来探查的道人快步走了过来,问道:“怎么,那穷酸还没出来?” 鲁吉英背转身,含混地答应了一声。 二个道士走到鲁吉英面前,其中一人低声道:“这厮真是麻烦,要依着我早把他宰了!” 话音未落,鲁吉英猛地转过身来道:“你是在说我吗?” 两道士猛吃一惊,张大了嘴。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人影一闪,躲在阴影中的王莽闪电般出手了,砰砰两声轻响,二道士脖梗中掌,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院中只剩下了为首的道人,他不时探头向后面看去。 忽然,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道人飞奔而来,他赶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那道人奔到近前,猛地双手从衣襟下伸了出来,手中擎着一条木棍。 为首者吃了一惊,刚想问话。 道人轮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为首者哼了一声倒在地上。 来人正是鲁吉英。 他朝后面挥了挥手,王莽快步奔到院中,压低声音道:“依计行事。” 鲁吉英点了点头。 王莽纵身而起,身体如大鸟一般向东耳房扑去。 东耳房门前站着两名黑衣随从,警惕地四下望着。 黑暗中人影一闪,王莽从飨殿檐下疾掠而出,身形自上而下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到东耳房门前,只见他双掌连措,左手的随从应手而倒。 右边的随从猛吃一惊,举起手中钢刀,王莽双脚一剪,卡住了他的脖子,喀的一声,随从的脖子应声折断,钢刀摔向地面。 王莽一伸手,刚好接住将要落地的钢刀,他身体平躺在地,缓缓地将夹在两腿间的随从的尸体放在地上,就地一滚,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推开了东耳房的门。 房内一片漆黑,就着窗棱透射的月光,王莽隐隐看到宁氏背对房门,躺在榻上。 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榻前,轻声道:“宁贤弟,宁贤弟” 没有回答,宁氏的身体一动不动。 王莽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是没有动静。 王莽吃了一惊,赶忙将宁氏的身体翻转过来,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躺在榻上的哪里是宁氏,正是杀手云姑! 王莽一声低喝:“不好!” 话声中,他腾身而起,向后跃去。 已经晚了,榻上的宁姑双手一抖,寒光暴起,十几枚蝴蝶镖疾射而出,直奔王莽头部和胸前而来。 王莽身形在空中倒翻,躲过了袭向头部的几枚钢镖。 双脚在墙面连连蹬踹,身体借力上跃,又躲过了射向胸前的几枚。 然而,终因距离过近,最后一枚钢镖无法躲过,砰的一声钉在他的左肩上,王莽闷哼一声,身体重重地从空中落在了地上。 云姑一声长笑,一进院中灯球火把登时亮成一片,脚步之声杂踏,龙风道人率一众道士和随从冲进房中。 云姑走到王莽面前,冷笑道:“怎么样,饶你奸似鬼,喝了洗脚水! 我早就知道你会暗中跟踪。 我故意晚到,就是让你亲眼看见宁氏进观,被押进东耳房中。 而后,我和龙风师兄巧布机关,你果然上钩。 看来,这条瓮中捉鳖之计很适合你。” 王莽捂着左肩的伤口,缓缓坐起身来,一言不发。 云姑冷笑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动,这蝴蝶镖上浸有剧毒。你越是使力,剧毒在身体中行得就越快。” 龙风道人仰着脖子笑道:“师妹,难怪宗主说你智谋无双。略施小计便令这宵小坠入彀中。” 云姑得意地咧咧嘴,走到王莽跟前:“你的武功确实很厉害,可脑筋却笨得很。 这么容易就上钩,真令我失望。 想活命就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与宁氏又是什么关系?” 王莽苦笑一声道:“既然我落入你们手中,就不必多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云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说道:“这就是蝴蝶镖上剧毒的解药,我可以把它给你。 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说实话。否则,一旦剧毒发作,你会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王莽望着她微笑道:“解药,你还有多余的吗?” 云姑愣住了:“你说什么?” 王莽说道:“如果没有,就把它留给自己吧。我想,你马上就要用上了。” 话音刚落,只听后堂方向发出一阵惊叫:“不好了,着火了!” 第三十一章 元芳到来 云姑和龙风猛吃一惊,向后堂方向望去。 果然,后堂两侧火头大起。 云姑吃惊地道:“怎么回事?” 地上的王莽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中了你的钢镖?” 云姑和龙风一惊,回头望向王莽。 说时迟,那时快,王莽腾身跃起,右手一翻,扣在指间的钢镖疾飞而出,直奔云姑胸前而去。 云姑一声惊叫,腾身后跃,躲过了前胸,钢镖砰的一声钉在了她的腿上。 云姑连退两步,龙风惊呼着上前扶住了她。 王莽冷笑道:“我刚刚说过,你马上就要用到解药了。” 说着,他的的双手微动,两柄短剑已擎在掌中。 寒光闪动,挡在门前的道士和随从惨叫着跌出门去,王莽大喝一声,身形已跃出房外。 龙风道人一声断喝,将云姑交与身旁的道士,纵身而起随后追去。 后堂中火光冲天,道士和随从们高声呼喊着从四面八方奔来救火。 后堂耳房门外一片喧嚷,房中的宁氏吃惊地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缝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后堂前火光冲天。 房门前,两名看守宁氏的随从吃惊地看着几丈高的火苗不停蹿起,二人对视一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耳房。 一人说道:“马上就要烧到这边了,怎么办?” 另一人说道:“没有师兄和云姑的命令,绝不能动。”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满面黑灰的道士飞奔而来,气喘嘘嘘地说道:“师兄有令:将、将宁氏转到前面的西耳房中!” 两名随从对视一眼一点头,快步走进屋中。 道士抬起头来,不是别人,正是鲁吉英。 他四下看了看,冲里面连声催促道:“快,快!火马上就要烧到这边了!” 两名随从答应着,将宁氏推搡出来。 鲁吉英说道:“赶快走,到前面的西耳房!” 两名随从押着宁氏快步向前面走去,鲁吉英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二人后面。 他的手缓缓从背后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条粗木棍。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救火,无暇顾及他们。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赶上两步来到二随从身后,举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一个随从的后脑上,随从一声大叫,身体一软,登时翻倒在地。 鲁吉英飞快地将木棍藏在了身后。 前面的随从一惊转过头来,立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同伴,他一声惊叫:“怎么回事?” 说着,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向身后的鲁吉英看去:“是你?” 鲁吉英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个随从竟然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同伴,他登时楞了一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从抽出了腰间的刀。 “要你命的人!” 这时,随从的身后竟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随从大吃一惊,转过头去,身后的人竟然是李元芳。 鲁吉英一看见李元芳顿时大喜:“李兄!是你!”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我!” 随从登时傻了:“你,你们?” 李元芳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他的手飞快地往腰间一抹,紧接着寒光一闪,随从倒在了地上。 这时,被五花大绑的宁氏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李元芳看着宁氏笑了笑:“宁贤弟,你没事吧?” 鲁吉英也是一抹脸上的黑灰轻声道:“宁贤弟,是我!” 宁氏顿时大喜:“李兄,鲁兄!” 李元芳看向了鲁吉英:“鲁兄,敬旸呢?” 鲁吉英说道:“他在前面和人交手!” “什么!” 李元芳大吃一惊,很快,他略一沉吟,说道:“鲁兄,你先带宁贤弟走,我去帮敬旸。” 鲁吉英点了点头。 李元芳纵身一跃,向着前院赶去。 待李元芳走后,鲁吉英四下看了看对着宁氏急促地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赶快换上随从的衣服,我们立刻离开!” 一进院中,一众道士和随从将王莽团团围住拼死厮杀。 王莽面带微笑,好整以暇,掌中长剑化作一团寒雾,顷刻之间血光迸现,杀手们一个个飞了出去。 龙风道人站在圈外,仔细地观察着王莽,只见王莽掌中长剑疾如雷霆,快似闪电。 身旁围攻的杀手们只要碰到那股可怕的寒雾,身体便立时带着血光直飞出去。 龙风深吸口气,回头看见云姑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龙风问道:“师妹,你的伤不要紧吧?” 云姑摇了摇头道:“已经服下解药。” 她望着酣战的王莽,咬牙切齿地道:“这个狡猾的恶贼,一定要杀了他!” 龙风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人的武功之高,除了宗主之外,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云姑吃惊地道:“大师兄,难道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龙风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可以试一试。” 说着,他沉声喝道,“众人退开!” 早已被王莽杀得心惊胆战的杀手们早就等着这句话,此言一出,众杀手如兔子一般远远跳开闪向一旁。 龙风缓缓走到王莽的面前:“像你这种身手的人,世上绝对不会超过五个。我至少应该听说过你,是吗?” 王莽笑了笑道:“这你就说错了,天下的高手何其多,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不也是很正常吗?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你没有听说过我,我也不会怪你。” 龙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莽说道:“待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 龙风点了点头,缓缓从身旁掣出长剑,剑尖朝下,稽手道:“请吧。” 二人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远处,云姑静静地望着二人。 忽然,她眉头一皱,轻声道:“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与我们恋战宁氏!” 说着,转身对身旁的随从急道,“你马上带几个人,到关押宁氏的耳房中去看看!” 随从转身招呼几名杀手,向后堂飞奔而去。 那壁厢,王莽与龙风仍在对峙,二人谁也不肯轻易出手。 就在此时,一支响箭在铁仙观外冲天而起,发出了刺耳的鸣响。 院中众人吃惊地向观外望去。 王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与此同时,奉命查看耳房的随从飞奔而回:“云姑,不好了,宁氏不见了!” 云姑大惊之下连退两步,厉声喝道:“追,快追!” 随从高声答应,率一众杀手奔出观外。 第三十二章 交手 这番话,龙风当然也听到了,显然他也吃惊不小,回头看了看云姑。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晃神,王莽的攻击开始了! 王莽身形如落叶一般贴地而行,转眼便到了龙风面前,掌中长剑化作一片寒光直向龙风双腿扫来。 龙风纵身而起,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王莽的身体从龙风脚下滑过,他双肩着地倒翻而起,背对龙风,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劈向龙风的后背。 龙风双脚刚刚落地,王莽的剑便自背后袭来,他无奈之下,身体前趴,俯伏在地,只听“哧啦”一声,后背的衣服被王莽的长剑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观阵的云姑和随从们发出一声惊呼。 龙风就地一滚,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 对面的王莽毫不停留,猱身而上。 龙风掌中的长剑一抖,中宫直进,两柄剑登时化作一团寒雾,不停地翻滚着,偶尔能够听到金铁撞击之声。 观战的云姑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龙风掌中的长剑龙行虎刺,王莽的剑偏锋疾进,走得都是奇诡的路子。 王莽的身形猛地一退,钢剑回抽,做了个要逃走的姿态。 龙风一见机会来了,掌中长剑回走中锋,直刺王莽腰肋之间,眼见这一下王莽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云姑高声喝彩道:“好!杀了他!” 话音未落,王莽的身形竟从绝不可能的方向弯了过来,贴着龙风的剑锋飞快地一转身。 龙风这一剑是用尽了全力,本是志在必得,却想不到刺了个空,身体立时失了重心,向前跌去,王莽如影随形兜头迎上,掌中长剑直奔龙风脖颈劈来。 龙风身体失控,眼见王莽的利剑已到面前,危急之下,他撒手扔剑,双臂在地上一撑,身体倒翻而起。 他竟从王莽的剑头上翻了过去,身体腾空,跃过王莽头顶落在了地上。 这几下如电光石火一般,龙风的脑袋与王莽的剑锋只有毫厘之差,多一分少一分都会人头落地。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此时,才发出了震天的呼叫,云姑奔到近前:“师兄,你没事吧?” 龙风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想回话,头顶上传来“啪”的一声,道冠从中间裂为两片,掉落在地。 又是一阵惊叫。 龙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对面的王莽望着他,微笑道:“了不起。能躲过我这一剑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 话声中,他身形拔地而起,在空中转身一拱手,口中道,“告辞了!” 说着,身形疾如流星,踩着墙头奔出观外。 一句话随风飘了进来,“记住,下一次,你不会再这么走运了。” 刚刚赶到这里的李元芳看到王莽已经脱身,他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院子中的众人。 龙风惊魂未定,长长地出了口气,轻声道:“好厉害。” 云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师兄,一切顺利!宁氏已被他们救走了。” 龙风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道:“就凭你我二人是对付不了他的。师妹,马上派人赶回扬州向宗主禀报,请他召集团中所有高手前来,这次一定要成功!” 云姑点了点头。 李元芳皱了皱眉头,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深夜,通济渠畔的树林中一片静寂。 鲁吉英和宁氏躲在乱草丛中,焦急地等待着。 宁氏低声问道:“王兄和李兄怎么还不来?” 鲁吉英说道:“我和王兄二人商定,由他拖住杀手,我潜入后院将你救出。只要咱们逃离道观就施放响箭,他得到讯息便全身而退。再说了,李兄也去帮他了,以他们两个的武功,应该不会出事。” 忽然,宁氏问道:“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这个地点是他选定的。” 宁氏说道:“按时间算起来,早该到了。鲁兄,道观中那么多杀手,而他们只有两个人,会不会” 鲁吉英嘘了一声道:“别说丧气话。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耐心等待吧。” 宁氏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鲁吉英一挥手,二人俯伏在长草之中。 两条黑影飞奔而至,转眼便来到了二人的藏身之处,两个黑影停住脚步,借着月光,鲁吉英和宁氏看清了,那身形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宁氏一声欢叫:“王兄,李兄!” 王莽转过身来,鲁吉英和宁氏从长草中走了出来。 王莽赶忙迎上前去。 宁氏哽咽着道:“王兄,李兄,谢谢你们” 王莽微笑道:“好了,就别说这些了。 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何况我们是朋友。这不过是我应尽之责。 宁贤弟” 忽然,他突然顿住了口,笑道,“我是该叫你贤弟呢,还是贤妹?” 宁氏也笑了:“全凭王兄随意。” 王莽笑道:“从今后,愚兄就改口叫你贤妹了。” 宁氏点了点头。 鲁吉英看了看李元芳又看了看王莽:“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出事的。” 李元芳笑道:“我赶到时敬旸已经脱身了,我都没怎么帮上忙!” 鲁吉英摇了摇头道:“李兄,这你就过谦了,要不是你,我的脑袋可能就搬家了。” “哦?” 王莽转过头来:“鲁兄,这是怎么回事?” 宁氏低下了头,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我,鲁兄怎么会陷入这等境地呢?” 鲁吉英笑道:“宁贤妹,你这是什么话,这你就见外了。” “好,我不说了!” 宁氏破涕为笑。 “这才对嘛!” 鲁吉英笑了起来。 王莽笑道:“好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 鲁吉英拉过王莽的手,说道:“王兄,真想不到,你不但武功高强,竟还智计过人。 这条调虎离山、乱中取胜之计真是令人拍手称绝!” 他紧接着拉住了李元芳的手:“王兄,李兄,没想到堂堂铁手团竟被你我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莽笑着拍了拍鲁吉英的肩膀道:“你也了不起呀!后堂放火,吸引杀手们的注意力。 又化装成道士救出宁贤妹,这些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如果没有你的配合,我也是孤掌难鸣啊。” 鲁吉英摇了摇头:“要不是李兄,我老鲁这次可就要去见阎王了!” 李元芳笑了笑:“鲁兄,刚还说呢,你又开始了,这种话以后就被说了,太见外了。” 鲁吉英笑着点了点头。 宁氏说道:“王兄,李兄,刚刚鲁兄已将事情对我讲了。 那封密信是外子李翰在月前托人捎回的,内中记录了很多人名,都是扬州大吏,另外还有一些数目字,似乎是这些人贪污所得的贿银数目。” 王莽微微诧异道:“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也是满脸的诧异,王莽见此说道:“元芳兄,他们就是为了这封信才追杀宁贤妹的。” 李元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宁氏说道:“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他将此信捎回家中是什么意思。但外子在信中说,此信事关重大,要我一定妥为保管。” 王莽点了点头道:“信现在什么地方?” 宁氏说道:“我藏在了迎宾驿的客房之中。”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立刻出发,赶往迎宾驿!” 第三十三章 顶尖杀手 铁手团总堂内,阴森森的大堂上高烧红烛。 十八位铁手团顶尖杀手在大堂中分两厢坐定,静静地等候着。 钟声响起,众人站起身来。 神秘的铁手团宗主再次现身,缓缓坐于正中的巨榻之上。 众人躬身施礼,齐声道:“宗主!” 宗主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坐下,问道:“虎云,事情办得怎么样?” 虎云起身回道:“回宗主,王周已经除去。” 宗主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早就讲过,任何一个愚蠢的人都会杀人,可如何做成自然死亡,而且不露痕迹,那就非高手不能为了。” 他转向虎云,问道,“虎云,你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呀?” 虎云躬身道:“请宗主放心。王周自己用竹筷插入鼻孔,而后在地上重重地一磕,竹筷穿过鼻孔刺入脑中,以致死命。” 宗主挑了挑眉道:“哦,这样的死法倒是别开生面。” 下面的众杀手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宗主笑道:“好,虎云做得好。” 虎云躬身拱手:“谢宗主褒奖。” 宗主示意他归座。 虎云坐回了交椅中。 宗主缓缓站起身,对下面的众杀手说道:“日前,本尊接到了神都内线的密报,这桩案子皇帝已交与狄仁杰来办理。 而今,这位狄大人已经秘密登船暗转扬州,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杀手一闻此言,面面相觑。 宗主说道:“各位,大名鼎鼎的狄仁杰对大家来说并不陌生吧?” 下坐众人互视,缓缓点了点头。 宗主接着说道:“此人之能真可以说得上冠绝今古。 江湖上有多少劲旅都在他手下惨遭挫败。 远的不提,就拿蛇灵来说吧,那么庞大的基业竟在一夕之间便被狄某人毁于一旦,他的可怕由此可见。 这次轮到了我们,我不希望蛇灵的悲剧在铁手团重演。 我们要打破狄仁杰不败的神话!” 十八名杀手静静地听着,大堂内一片肃然。 宗主继续说道:“想做到这一点,各位就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今天,虎云为大家开了个好头儿,我希望后面所有的事情都要这样去做。 如果有人掉以轻心,办事不力,那就休怪本尊无情!” 下面众杀手凛然答道:“请宗主放心!” 宗主又说道:“自即日起,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中所有事情,全力以赴将扬州之事办好。具体事宜,本尊会指示到人。” 众人齐声答应。 也在此时,堂外脚步声响,一名玄衣人急奔进堂,躬身道:“启禀宗主,大师兄龙风派人前来传信!” 宗主挑了挑眉道:“哦,看来是密信有消息了,呈上来。” 玄衣人赶忙将手中的纸条呈了上去。 宗主接过飞快地看了一遍,抬起头道:“好家伙,龙风和云姑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要我铁手团所有顶尖高手一同前往应付” 他收起纸条,沉吟片刻,对下站的玄衣人说道:“好,答应他!你立刻给龙风传信,就说十八位堂主星夜赶到!”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依然是车来人往,热闹非凡。 远处尘头大起,四骑马飞奔而至,正是王莽、李元芳、鲁吉英和宁氏。 王莽勒住战马一指前面不远处的迎宾驿,对身旁二人说道:“到了!” 鲁吉英说道:“我们进去吧。” 这时,李元芳摇了摇头道:“不急,不急。”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 鲁吉英和宁氏满脸的莫名其妙。 王莽四下看了看,道旁有一座茶棚,人来客往甚是热闹。 王莽笑着对鲁吉英和宁氏说道,“我们先到茶棚内略坐一坐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鲁吉英一愣,和宁氏对望了一眼。 王莽和李元芳已下马向茶棚走去。 鲁吉英和宁氏只得跳下坐骑,随后相随。 四人来到茶棚前,伙计迎了出来:“几位客人,辛苦了。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赶路吧。” 王莽点了点头道:“给我们沏一壶上好的香片。” 伙计答应着跑了下去。 四人拣了一副座头,坐了下来。 鲁吉英说道:“敬旸,元芳,既然到了,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苦笑一声。 王莽低声道:“你以为铁手团的人会善罢干休吗?” 鲁吉英吃了一惊道:“你是说,他们,他们”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先看看情形再说。” 鲁吉英和宁氏二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迎宾驿站。 驿站前人来客往,并没什么异样。 李元芳长出了口气对鲁吉英道:“鲁兄,你的两名随从还在客栈之中吗?” 鲁吉英一愣道:“你是说季虎和那个车夫?” 王莽看了看李元芳,问道:“元芳兄,莫非你是想” 李元芳点了点头。 鲁吉英和宁氏对视一眼,二人满脸的疑惑,不知道王莽和李元芳在说什么。 王莽笑了笑:“鲁兄,我和元芳兄已经有了万全之计,只是要你的这两名随从帮个忙!” 鲁吉英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他们还在。临行前,我让他们在驿站中等候。敬旸、元芳,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了,这个等会再说,我们先进去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钱放在桌上,站起身与李元芳、鲁吉英和宁氏三人走出茶棚向迎宾驿而去。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迎宾驿外堂中一片喧嚷,各色人等吃饭饮酒,猜拳耍子,好不热闹。 店伙计跑上跑下忙个不停。 王莽四人走进堂中,店伙计快步迎上前来,一见四人登时愣住了:“哎哟,先生,您,您回来了!” 王莽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小二,我们四人要在店中宿下,还要上次住的上房。” 店伙计热情地说道:“得了,您放心,那几间房子还真空着呢。您快请,请!” 王莽冲身后的李元芳、鲁吉英和宁氏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快步随伙计向后面走去。 来到宁氏住的房间门前,王莽推门先走了进来,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冲门外道:“进来吧。” 第三十四章 分别 宁氏和鲁吉英快步走进来,李元芳紧跟其后,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回手关闭房门,上了门闩,低声道:“敬旸,后面没人。” 王莽点了点头,看向了宁氏:“快将信取出!” 宁氏点了点头,绕到床榻后面,从榻板下方取出了那封信,递到了王莽手中。 王莽飞快地打开来看了一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人名,后面是官职,再之后是这些人贪污的银两。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李郎中没有说错,这封信确实非常重要。” 说着,将信递给了李元芳,李元芳接过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好家伙!难怪这些人千方百计要弄到这封密信。我终于明白李翰大人死前对我说的那番话了。” 宁氏说道:“什么话?” 鲁吉英说道:“当时,他将我叫到行馆,对我说,一旦自己遭遇不测,便让我立刻赶赴神都从宁贤妹手中将信拿到,待时机成熟,便将信递入部院或三法司衙门。” 宁氏点了点头,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李元芳安慰道:“贤妹不要悲伤,我想此事定有大白之日。” 宁氏擦去脸旁的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莽皱了皱眉:“鲁兄,李郎中让你赶赴神都,他难道不知道你身为县官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治下吗?” 鲁吉英微微一愣:“哦,敬旸,他可能是来不及给别人说了吧!” 李元芳和宁氏对视一眼,二人孤疑惑地看了鲁吉英一眼。 王莽心里微微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鲁吉英问道:“敬旸,元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马上赶到洛阳向三法司投状上告!”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鲁吉英问道:“什么意思?” 李元芳看了一眼王莽。 王莽说道:“这些巨贪大恶在朝中定然有人撑腰,而我们却并不知道为他们撑腰的是什么人。 一旦贸然投状,误入虎口,不但事难遂愿,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你们的意思呢?” 李元芳说道:“鲁兄,你身为山阳县令,在自己的辖地总比漂泊在外要好得多,而且,宁贤妹也不能再回洛阳了。我看,咱们同返山阳县,在那里蛰伏待机。” 鲁吉英的目光望向宁氏道:“贤妹,你的意思呢?” 宁氏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别无善法。”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说道:“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安全到达山阳,申诉的机会马上就会到来。” 鲁吉英一愣:“哦,你们怎么知道?” 王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能掐会算。” 鲁吉英说道:“敬旸、元芳,你可真是令人莫测高深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王莽说道:“还是那句话,待时候到了,我们会告诉你的。” 鲁吉英信任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摆脱阴魂不散的铁手团。想要安然回抵山阳,就必须要摆脱杀手们的追杀。” 宁氏吃惊地道:“王兄,你的意思是,他们能够找到我们?” 王莽笑了笑:“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宁氏看了看鲁吉英,鲁吉英问道:“敬旸,元芳,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说道:“我们分头行动。 我和元芳走水路,乘船沿大运河到山阳。 你们走旱路,记住,避开官道走小路,沿途只能在百姓的村舍中借宿,绝不要进入集市、镇甸。 十天之后在山阳县中的某个地点会面。” 鲁吉英说道:“我看就在县城东北的群仙茶楼吧。那里各色人等齐聚,不容易引起注意。”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群仙茶楼好,就这么定了。” 鲁吉英问道:“我们这就出发吗?” 李元芳笑道:“鲁兄真急性子,你们这么出去,走不到五里就会被铁手团的人杀死。” 鲁吉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客栈中有他们的眼线” 王莽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杀手集团的情报可不弱,恐怕咱们一进客栈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李元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了,你们也别问那么多了。你们听我和敬旸的安排。 宁贤妹,马上到店中去找两件套头的大黑斗篷。 鲁兄,将你的两名随从唤来。” 大堂里然热闹非常,店伙计忙得不亦乐乎。 王莽走进堂中,伙计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笑嘻嘻地迎上前来:“王先生,您要吃饭?” 王莽摇了摇头,冲他招招手,伙计赶忙凑了过来,王莽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伙计点点头道:“您放心,我都替您办了。” 王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在他手里。 伙计有点不好意思:“哪用得了这许多,有五两足够了” 王莽笑道:“除了办事的花费,剩下的是赏给你的。” 伙计咧开嘴,不知该说什么感恩的话。 王莽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二进院走去。 李元芳、宁氏和鲁吉英在宁氏房中,两件套头的大黑斗篷放在桌上。 王莽走了进来,回手关闭房门低声道:“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鲁吉英说道:“季虎和车夫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房中等待。” 王莽点了点头,说道:“好。” 宁氏指了指桌上的黑斗篷:“你看这两件斗篷行吗?” 王莽拿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道:“非常好。” 这时,李元芳坐到桌前,添水磨墨,提笔写起信来。 鲁吉英和宁氏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王莽深吸了口气,静静地看着李元芳没有说话。 只见李元芳头也不抬,运笔如飞,顷刻间信已写完。 李元芳将信纸折好,站起身来道:“贤妹,鲁兄,十日之内我们必到山阳。 可是,万一我和敬旸没有来 那就说明,我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二人便将此信拆看。” 说着,他将信交给了鲁吉英。 第三十五章 脱身 鲁吉英和宁氏被他的话惊呆了:“元芳,你说什么呢?你,你和敬旸,你们” 李元芳笑道:“我是说万一” 王莽笑了笑:“你们就放心吧,以我和元芳的武功,这天下没有多少人能杀我们的。” 宁氏一把拉住了王莽和李元芳:“敬旸、元芳,无论如何你们也要到山阳与我们会合!” 说着,她的泪水滚落下来。 鲁吉英也走上前来道:“敬旸、元芳,答应我,你们一定要来!” 王莽和李元芳重重地点了点头,王莽说道:“记住我的话,避开官道,莫进镇甸。” 二人含泪颔首。 鲁吉英将信郑重地揣进自己怀中。 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王莽回手将房门开了一道缝,店伙计探头道:“王先生,都准备好了。” 王莽轻声道:“知道了。” 店伙计转身离去。 王莽关上房门对鲁吉英和宁氏二人说道:“行动吧。” 李元芳最后看了二人一眼:“保重!” 说着,王莽和李元芳转身向外走去。 “敬旸!元芳!” 鲁吉英脱口喊了出来。 王莽和李元芳转过身,鲁吉英和宁氏眼含热泪奔上前来,四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二人微笑道:“能与二位倾心相交,是敬旸元芳之幸!” 说着,王莽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李元芳紧随其后。 一辆运送垃圾的马车停在迎宾驿站角门外,两个车把式坐在辕上静静地等待着。 角门一开,店伙计领着七八个杂役抬着几只大筐走了出来,伙计朝马车上指了指。 杂役们将大筐抬到平板大车上。 店伙计冲车把式摆了摆手道:“走吧。” 车把式点了点头,一声吆喝,马车缓缓离去。 迎宾驿正门处,王莽、李元芳与身穿套头黑斗篷的鲁吉英和宁氏快步走了出来。 店伙计将四人的马匹牵来。 王莽和李元芳冲鲁、宁二人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二人拱手回礼。 很快,四人各自上马。 王莽和李元芳相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拨转马头,向正东的小道奔去。 鲁吉英和宁氏二人则催马奔上官道,向南而去。 店伙计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转身走回店内。 不远的墙拐角处,几个卖笊篱的小贩轻轻推起了头戴的斗笠,望着王莽、李元芳和鲁吉英、宁氏二人远去的方向。 领头儿的低声道:“飞鸽传书通报大师兄和云姑,准备动手!” 身旁几人点了点头,立即分散开来。 岳山官道位于深山之中,两旁峭壁悬崖。 虽然日头刚刚偏西,可官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远处尘土大起,两骑马沿官道飞奔而来。 马上的乘客正是身穿黑斗篷的鲁吉英和宁氏,二人猛催坐骑,向前趱路。 猛地,官道旁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地面上弹起三道绊马索,重重地兜在了飞奔的马腿上,马儿一声哀叫翻倒在地,登时将马上的鲁吉英和宁氏甩得飞了出去。 半空中人影闪动,云姑率几名随从自两旁的山崖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鲁吉英和宁氏身旁。 云姑踏上一步,伸手揭去了宁氏头戴的黑色风帽。 她登时惊呆在了当场。 躺在地上的哪里是宁氏,竟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云姑又伸手揭去了鲁吉英的风帽,当然,风帽下也不是鲁吉英的脸。 云姑伸手拔出腰间长剑,抵在假鲁吉英的咽喉上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宁氏呢?” 假鲁吉英连摔带吓,早已惊恐万分,他结结巴巴地道:“大,大王饶命!什,什么宁氏啊,小人不知!” 云姑长剑一抖,恶狠狠地道:“不说实话我宰了你!” 假鲁吉英哭丧着脸喊道:“小人真的不知。您说的这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云姑眉头一皱道:“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穿着黑斗篷?” 假鲁吉英哭丧着脸,说道:“我们是迎宾驿旁边耍把式的。今天驿站里有个男的给了我们五两银子,让我和师妹穿着黑斗篷骑马一直向南跑。小的贪财,就、就答应了。” 云姑狠狠一跺脚:“上了王敬旸和李元芳的恶当了!追” 旁边的随从说道:“云姑,连人都不知在哪儿了,怎么追呀?” 云姑顿时柳眉倒竖,回手给了那随从一记耳光:“不说话你会死呀!” 随从捂着脸,乖乖地闭上了嘴。 云姑沮丧地说道:“回去!” 在另一条蜿蜒向南的崎岖小路上,那辆出现在迎宾驿角门的垃圾车飞驶而来,两名车把式坐在辕上,一人扬鞭催马,另一人观察着四面的动静。 细看之下,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鲁吉英的两个随从掌固季虎和车夫。 马车在寂静的山路上飞奔着。 季虎四下看了看,转头冲后面的几只箩筐喊道:“太爷,你们出来透透气儿吧。这条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哧啦”一声,箩筐的上盖打开了,鲁吉英和宁氏露出头来,长长地吐了口闷气。 鲁吉英苦笑道:“这个敬旸和元芳可真有办法,竟然把你我两个大活人放在垃圾筐里。” 宁氏说道:“行了,鲁兄,你就忍着点儿吧。咱们不过是受点苦,可人家敬旸和元芳为替咱们引开杀手,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呀。你还在这里埋怨他们。” 鲁吉英赶忙赔笑道:“嗨,其实我是说着玩儿的。哎,对了,贤妹,刚刚我在筐里的时候想到了一个问题。” 宁氏问道:“什么问题?” 鲁吉英说道:“到山阳后你肯定要住到我家里去” 宁氏一愣,羞涩地低下头道:“要是不方便” 鲁吉英赶忙道:“方便,方便。我鲁吉英相貌丑陋,四十大几了还没讨上老婆,家里就我光棍一个,方便得很。愚兄巴不得你来住呢” 话一出口,他也自觉不妥,赶忙补充道:“这话听着有点儿别扭,好像我要占你便宜似的。” 宁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红着脸低下了头。 鲁吉英笑道:“开个玩笑。贤妹呀,在家里,你我兄妹相称,这不必说了,可如果有外人在场,该怎么称呼呢?” 宁氏笑了笑:“还是兄妹相称啊。” 鲁吉英喜道:“太好了。只要你不嫌我这个哥哥长得丑就行了。只要有人问起,我就说父亲去世,回乡省亲,妹妹无依无靠,便将她带回府中。” 宁氏点了点头。 鲁吉英突然笑道:“别人肯定会觉得我父母非常奇怪。” 宁氏诧异道:“哦,为什么?” 鲁吉英说道:“生了个这么丑的哥哥,又生了个这么俊的妹妹。而且,两人长得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宁氏顿时被鲁吉英和话给逗笑了,笑出了声。 第三十六章 上船 宣阳埠是大运河畔最大的码头,由神都洛阳乘船经运河前往南方的客人都要在这里上船。 埠头旁停靠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商船和客船,伙计们高声拉客,与乘船的客商讨价还价。 人群之中,王莽和李元芳各自拉着战马缓缓走上栈桥。 一个伙计飞奔到王莽面前,问道:“客官,您们要到哪儿?” 王莽说道:“山阳县。” 伙计说道:“是要连马一起乘船吗?” 王莽点了点头道:“正是。” 伙计顿时乐得一拍巴掌,笑道:“嘿,我算是问对人了。两位客官就坐我们的船吧,在这宣阳埠上,我们家的船是最大的!您看!” 说着,他向埠头前一指。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埠头前停靠着一艘三条桅杆的双层楼船。 伙计说道:“客官,您们就别犹豫了,别的船都太小,带不了您的马。 而且,您放心我给您安排二层中央最好的舱房,再给您个最好的价钱,四十贯,怎么样?” 李元芳看了王莽一眼,微微点头。 王莽微微一笑,对着伙计说道:“钱多少倒不是问题” 伙计说道:“那您说问题是什么?” 王莽说道:“我们急着赶路,你们什么时候能开船?” 伙计笑了起来:“不瞒您说,客都上满了,只要您上船,立刻就发。” 王莽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伙计高兴地说道:“得,您真是痛快!” 说着,接过王莽和李元芳的马缰后,说道:“客官,您随我来。”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二人跟着伙计走过跳板登上楼船。 甲板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边走边四处观察着,周围没有任何异样, 王莽对着李元芳微微点头示意。 李元芳也松了口气,二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伙计指引着道:“二位客官,从这上楼梯。”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一前以后地沿楼梯上到了二层,伙计打开了正中舱房的门道:“就是这间,您们看还满意吗?” 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去。 舱房宽大明亮,两张大床榻靠两边的墙摆放,中央是一张吃饭的方桌和两把椅子。 王莽点了点头道:“非常好,有劳了。” 伙计说道:“船马上就开。二位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们打水去。” 王莽点了点头,伙计转身离去。 待伙计离去之后,王莽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也不知道咱们的计策管不管用?” 李元芳点了点头:“他们应该能够脱身吧,我们现在已经吸引了铁手团的注意力,而且还让那两个耍杂耍的引开了他们。敬旸,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王莽笑了笑:“是啊,但愿他们已经脱身了吧!” 二人说话间,李元芳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王莽在另一张椅子上也坐了下来:“元芳兄,你有没有感到这个鲁吉英有点奇怪?” “奇怪?” 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奇怪,鲁吉英作为一个山阳县令,他怎么会和朝中的四品大员水部郎中扯上关系,甚至到了可以为对方卖命的地步!” 李元芳微微眯了眯眼:“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感到很奇怪!” 李元芳问道:“敬旸,你发现什么了吗?”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还可以,我在这一路上回想了一下在洛阳时,当初李翰死后扬州刺史崔亮给阁部的回,发现其中很多地方的叙述都含混不清。” “哦?” 李元芳挑了挑眉。 王莽放下茶碗:“首先,李翰之死的准确时间回中并没有写的很清楚。” 李元芳说道:“敬旸,我记得几天前大人曾经说过,李翰是在邗沟覆船的当天夜里自裁的。”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大致时间是有的。但最重要的一点回中却没有提及。” 李元芳问道:“哪一点?” 王莽目视李元芳道:“李翰自缢是发生在邗沟覆船之前还是之后。” 李元芳愣了一下:“敬旸,这应该不是问题吧?李翰不可能死在邗沟覆船之前。” 王莽问道:“为什么?” 李元芳说道:“据崔亮回中所说,李翰是因邗沟再发覆船事件,觉得愧对圣上,这才自缢身亡,而且还留下了绝命书。”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回中是这样说的。” 李元芳说道:“可如果邗沟覆船之事尚未发生,他有什么理由选择死路呢?这说不过去呀。” 王莽说道:“从逻辑上来讲,你是对的。但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前提。” “前提?” 王莽说道:“是的,前提。你现在已经人为地将李翰之死归结为自杀,起因则是邗沟覆船之事。有了这个前提,他死去的准确时间当然就无足轻重了。” 李元芳越发不解:“敬旸,你一会儿说鲁吉英,一会儿说李翰之死,我听得都有些糊涂了,你的意思是,李翰不是自杀?” 王莽笑了笑道:“我并没有这样说。 李翰可能是自杀,也可能不是。 而今证据还不充足,任何轻率的判断都会为断案带来负面影响。 我换一个说法,即使李翰是自杀,现在也并不能证明促使其自杀的原因就是邗沟覆船事件。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李元芳说道:“敬旸,我知道,你一直对李翰之死抱怀疑态度,你刚刚说的当然也有道理。 然而,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和各方的叙述来讲,邗沟覆船应该是造成李翰之死唯一合理的解释。” 王莽摇了摇头道:“你说错了,并不是唯一合理。只要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就不能说是唯一。” 李元芳追问道:“可是敬旸,你又说根据什么认为李翰之死存在着其他可能呢?” 第三十七章 怀疑 王莽笑了笑:“这样吧,我做一个假设。假如李翰自缢是发生在邗沟覆船案之前,你还会认为,覆船之事是致其死命的唯一原因吗?” 李元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当然不会。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李翰之死肯定另有原因。” 王莽点了点头:“而崔亮在回之中并没有指明李翰自缢是发生在邗沟覆船之后。你说,上述那种可能性是不是存在?” 李元芳愣了良久,点了点头道:“如果这样说,那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 “故而,我才说李翰自缢的准确时间,在本案之中非常关键。可恰恰回之中没有提及。” “那么,除了李翰之死的准确时间这一点之外,回中还有什么含混不清呢?” 王莽说道:“刺史崔亮在回中说,第一个发现李翰自缢的,是山阳县令鲁吉英。” “鲁吉英!” 李元芳顿时大吃一惊。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和咱们在一起的鲁吉英。”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接着说道:“回上面说鲁吉英深夜赶到山阳行馆去找李翰,却发现他已自缢身亡了,这第二个含混之处出现了:鲁吉英为什么要深夜去见李翰?” 李元芳说道:“想来,想来是有要紧之事回禀。” 王莽说道:“说得好。要紧之事这四个字很重要。 官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上官辰时判事,哺时退归。 也就是说,哺时之后便是休息时间。 这个鲁吉英有什么要紧之事竟然深夜去打扰上官?” 李元芳登时愣住了。 王莽接着说道:“可以断定此事一定非常紧急,否则鲁吉英这位山阳县令绝不会深夜去见李翰。” “不错。” “李翰是水部郎中,此次奉旨到扬州是巡视漕渠,查察邗沟覆船案的。 那么可以断定,鲁吉英去找他,说的一定是与漕渠和邗沟覆船有关的事情,这一点你承认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这是当然。山阳县的政令民事,自有扬州刺史崔亮该管,用不着向李翰通禀。” 王莽说道:“很好。那么,那天夜里漕渠和邗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以致鲁吉英要深夜面见李翰呢?” 李元芳恍然大悟:“邗沟覆船!您是说鲁吉英去找李翰是向他禀告邗沟覆船之事的!” 王莽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令鲁吉英深夜前赴行馆谒见呢?” 李元芳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 王莽说道:“那么,这中间出现了两种情况。 第一种,在鲁吉英到来之前,李翰还不知道邗沟发生了覆船之事。 按照你的结论,邗沟覆船是引发李翰自缢的原因,那么此事就非常奇怪了,当鲁吉英到达山阳行馆之时,发现李翰已经自缢身亡了。 用你的话讲,他还不知邗沟覆船,又有什么理由选择死路呢?” 李元芳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你还认为李翰的死是邗沟覆船所致吗?” 李元芳缓缓摇了摇头道:“敬旸,如果真如你所说,李翰是在邗沟覆船之前死去,那这案子可就蹊跷了。 他为什么要自杀?又怎么会留下那封绝命书?他当时还根本不知道邗沟发生了覆船之事呀。”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 李元芳说道:“敬旸,那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是什么呢?” 王莽说道:“第二种可能是,有人事先便将邗沟覆船之事告诉了李翰,这才致使其留书自缢。” 李元芳说道:“不错,也有这种可能。” “那么,回中第三个含混之处就又出现了:是谁先于鲁吉英将邗沟覆船的事情告诉了李翰?” 李元芳想了想,说道:“这一点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对案情的判断。” 王莽点头道:“是啊。这就是我所说的,崔亮回含混不清之处。你想一想,一桩案子当中,三个最关键的环节竟然被忽略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确实非常奇怪。” “第四个含混之处就是:崔亮率人搜查山阳行馆,发现了李翰留下的那封绝命书和鸿通柜坊开具的两张共二十万两白银的凭信。 崔亮将两张凭信作为证物送达了阁部,却为什么不把李翰的绝命书送来呢?” “不错。这确实是个疏漏。” “疏漏!没有那么简单。 作为证物而言,这封绝命书是最为重要的。 首先,它可以令我判断出这封书信是不是李翰亲手所写。 其次,可以从字里行间分析出当时李翰的心态。 最后,如此重要的证物不上达阁部,究竟是为什么?” 李元芳仔细思索一下,缓缓说道:“看起来,李翰之死不简单呀。” 王莽说道:“以上所说的四点,都是本案最为关键之处。 崔亮身为刺史不会不懂,那么,是什么原因竟令其将这一切全部忽略? 这样做,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李元芳看着王莽:“敬旸,你怀疑鲁吉英和此事有关?那你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 王莽摇了摇头:“鲁吉英这个人不简单,外表看似粗狂,实则心细如发,他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李元芳若有所悟地说道:“我明白了,敬旸,你把他和宁氏安排在一起,也是在试探他?” 王莽微微一笑:“说不上什么试探,只是对他的出现感到很奇怪罢了。” 忽然,外面传来船工的号子:“起航喽!嘿唷,嘿唷”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站起身,走出门外,站在船舷向下望去,只见楼船缓缓离开埠头,向运河中央驶去。 夕阳如血,将宽阔的河面染成了橘红色。 埠头上喧嚷的人流中,一个人缓缓转过身,目光望向了远去的楼船,正是龙风道人。 残阳如血,照耀在他的脸庞上,他冰冷的脸上挂着一丝狞笑。 不远处,一个带着斗笠的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他带着斗笠,但是他那肥胖的体型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他正是铁手团总部的蓝衫人。 第三十八章 埋伏 通济渠全长两千里,西起神都洛阳东至盱眙,河面宽阔,是大运河的主干渠。 此时,夕阳西下,水面波光粼粼,狄仁杰的官船展旗扬帆,浩浩荡荡地行驶在河面上。 狄仁杰迎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静静地站在船头的甲板上。 微风轻轻吹起他斑白的胡须。 曾泰手持运河图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恩师。” 狄仁杰转过头:“曾泰呀,有事吗?” 曾泰说道:“恩师,王周昨夜被杀,而今奉恩师钧令,护船使已摆出所有纛幡仪仗并发遣三艘快船,传送专署加急牒到扬州,想扬州官吏不日即可接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王周遇害是典型的杀人灭口,行事之人绝不是江湖莽夫,而是训练有素的专职杀手。 这就说明,盘踞扬州的赃官们已彻底撕下了伪装,决心孤注一掷。 天下没有他们不敢冒的险,也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曾泰呀,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 曾泰忙问道:“什么感觉?” 狄仁杰说道:“此次扬州之行定然会凶险异常。” 曾泰望着水面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望着河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恩师,您好像心情不太好?”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是想起了敬旸和元芳。他们跟踪宁氏出城,已经有十多天了”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轻叹一声道,“也许,当时我应该接受你的建议,在洛阳等候敬旸和元芳归来,一起出发。” 曾泰望着狄仁杰轻声道:“您是担心敬旸和元芳的安全?”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敬旸和元芳二人都身怀绝技,应该说这天下没有多少人是他们俩的对手。 敬旸更是智计过人,他们随我办案多年,除在崇州时元芳被王孝杰射伤那次之外,几乎从未出过什么事情。 按理说,我不应该担心。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的心里却,却 却总有一丝不安。” 曾泰抬起头来道:“不安?”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啊,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然而,自从经办此案之后,我却时时感到如临深渊。” 曾泰问道:“却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你仔细想一想,以往我们所经历的案件不管对手多么凶狠狡诈,却从没有人敢于公然向朝廷宣战。 可这一次呢?先是巡河的四品大员李翰蹊跷地死去。 紧跟着,身为朝廷正九品命官的王周竟率人在洛阳公然戕杀告状的百姓。 而昨夜,王周竟然在钦差行驾的官船上被人杀死灭口。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恃无恐,丧心病狂,与我们针锋相对。 这些歹徒身后如果没有强大的支持,是不敢如此行事的。”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才更担心敬旸和元芳的安危。” 曾泰说道:“恩师放心,敬旸和元芳随您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屡挫强敌,我想,以他的武功和机敏来说,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狄仁杰叹道:“但愿吧,但愿是我是杞人忧天。” 已是深夜,运河两岸死一般的沉寂。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照亮了河面。 王莽和李元芳乘坐的那艘楼船竟然停在了运河的中央。 王莽躺在榻上睡熟了,他眉头紧蹙进入了梦乡 山阳县群仙茶楼中空空荡荡,王莽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桌旁。 楼下响起脚步声,鲁吉英和宁氏飞奔上楼,一见王莽激动地喊道:“敬旸!” 喊声中二人飞跑过来,王莽站起身迎上前去。 就在鲁吉英和宁氏跑到王莽面前的一刹那,二人突然变成了龙风和云姑。 二人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长剑,狠狠刺进王莽的前胸 王莽一声大叫,从榻上弹了起来,惊恐地四下望着。 “敬旸,你怎么了?” 李元芳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了出来。 王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拿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元芳,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李元芳笑着点了点头:“我刚刚想睡,就听见了你的声音。” 王莽笑了笑,站起身来,披衣而起,说道:“元芳兄,恐怕我们这次不会太顺利啊!” 李元芳微微一笑:“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在你我兄弟的刀剑下,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王莽深吸了口气:“但愿吧!” 忽然,王莽耳朵微动,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李元芳看了看王莽的神色,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莽说道:“元芳兄,这船上是不是太安静了。” 李元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他们来了!” 王莽冷笑一声:“走,就让咱们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铁手团是不是有那么神” 说着,他打开舱门走上了船舷的甲板。 李元芳紧随其后。 天际滚过一阵闷雷,闪电在船舷旁亮起。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才吃惊地发现船竟然停在了运河中央。 二人对视一眼,王莽看向了四周,周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二层船舷前方柜台上值夜的伙计都不见了。 他轻轻叫道:“伙计,伙计!” 没有回答,四周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向船上望去:客舱内黑着灯,船工舱黑着灯,驾驶楼黑着灯,船舷两侧悬挂的夜行灯笼熄灭了,连桅杆上的信号灯笼也熄灭了。 王莽顿时有些吃惊,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 这时,李元芳指了指甲板。 王莽点了点头,他从腰囊中掏出火摺点亮,缓缓地沿着船舷甲板向前走去。 猛地,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的脚步顿住了。 隔壁客舱的门缝里溢出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快步走到客舱门前,伏在门边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房中没有鼾声,没有梦呓,甚至连呼吸之声也听不到。 他倒提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声。 他又重重地敲了敲,仍然没有回音。 王莽对着李元芳微微示意,李元芳点了点头,他一咬牙,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另一边的王莽猛地冲进房中。 舱房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客商模样的人,双眼突出,咽喉处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已经流干。 王莽的手开始颤抖。 李元芳走了进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帮畜生!” 王莽我我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奔出。 李元芳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龙凤的计策 另一间舱房门口,王莽和李元芳举着火摺推开门冲了进来,眼前的情景令二人大吃一惊。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客人,咽喉、前胸乃至后背被锐器割开了长长的口子,鲜血流尽,早已死去。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飞快地走出房间,转身奔楼梯而去。 突然,一道闪电在二人的眼前亮起,王莽猛然停住脚步。 领他上船的伙计斜靠在楼梯拐角处,大睁双眼,前胸裂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已经凝固。 王莽看了他一眼,缓缓蹲下身,将伙计的眼睛合上,轻声道:“对不起。” 李元芳上前一步,拍了拍王莽的肩膀。 王莽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愤怒。 他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中的长剑泛起一道寒光。 霹雳一声,乾坤震动。 王莽手举火摺,飞步冲进走廊,一伸手推开了走廊旁边的一扇舱门。 舱中的情形惨不忍睹,十几名船工的尸身叠在一起,鲜血已将舱房染红。 李元芳的刀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拔了出来,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王莽缓缓走上甲板,站在船头,突然,他发出一声长啸。 李元芳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忽然,一条黑影出现在了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的身后。 王莽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杀死这些无辜的人?” 黑影缓缓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正是龙风。 他笑了笑道:“当然是为了你们。”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李元芳就迅速回过身厉声喝道:“懦夫!铁手团在江湖中威名赫赫,难道都是你们这种滥杀无辜的恶棍! 有种就站在我面前,明刀明枪地对阵,做这等下三滥的勾当,真是禽兽不如!” 龙风笑了笑道:“你们好像很生气。” 王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们会让你会付出代价的!” 龙风略显得意地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是谁了。” 王莽和李元芳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龙风高声道:“你们就是狄仁杰身边大名鼎鼎的王敬旸和李元芳,王侯爷和李大将军是吗?” 王莽和李元芳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发出一声轻蔑地冷笑。 龙风笑了笑道:“输在王敬旸手中,我并不感到羞耻。” 王莽一听他的这话,顿时怒道:“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才应该感到羞耻!” 龙风说道:“反正他们迟早会死,我不过是让他们少受点儿人生之苦,这也应该算是替天行道吧。” 一旁的李元芳淡然一笑,那笑声中包含着说不尽的轻蔑和嘲讽:“无耻之尤。铁手团麾下的杀手都像你这样吗?” 龙风笑了笑道:“我算是最善良的人了。” 忽然,王莽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四周,说道:“看船中的情形,恐怕铁手团麾下的顶尖杀手都到齐了吧?” 龙风双眉一扬:“哦,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杀死这么多人,我和元芳兄却没有听到丝毫声响。这就说明,肯定有很多杀手同时动手。” 龙风笑道:“难道就不可能是我一人所为?” 王莽不屑地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你的武功我见识过了,你没有这个能耐。” 龙风不以为意,依是皮笑肉不笑:“虽然很自负,却是准确的判断。不错,铁手团二十位堂主,除云姑一人以外全部到齐,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这时,李元芳骂道:“我们不会以与你们这些败类对战为荣的。” 龙风笑道:“好,说得好。其实,我告诉你这些话的意思是,你死定了。” 李元芳继续说道:“也许吧。我随时准备赴死。这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莽耳朵微动,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忽然,他的神色很是凝重,他竟然发现周围有一个人似乎在也似乎不在,顿时让他想到了传说中先天境界才会有的天人合一。 但是这个人的天人合一似乎并不没有练到家,充其量只能算是半步先天,否则他也不会发现了。 就在王莽凝神静听的时候,龙风故弄玄虚地说道:“不想听听,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们吗?” 李元芳说道:“如果你不嫌麻烦,那就说一说吧。” 龙风说道:“这么好的计策如果不让你们知道,那岂不是明珠暗藏了吗?其实,引你们救出宁氏是云姑和我故意安排的。” 王莽和李元芳心头顿时一惊:“哦,为什么?” 龙风说道:“因为那封信不在宁氏的包袱中,也不在她身上,而且,这个女人非常倔强,抵死不肯说出信的下落。 因此,我们通过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封信不在洛阳宁氏家里,就是藏在迎宾驿的客房之中。 于是,云姑想出了这条妙计,引你们到铁仙观救出宁氏,宁氏获救后定会带领你们前往藏信之处,将密信取出。 不管是宁氏家中,还是迎宾驿,我们的人已经提前在那里守候,只要你们一动,我们便立刻知道你们的行踪,提前安排行动。 所以现在,我站在了你们的面前。而你们呢,已是瓮中之鳖。” 王莽冷笑一声道:“你们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那封信,对吗?” 龙风点了点头道:“正是。那封信是在你的身上,还是在宁氏手中?” 王莽嘲弄地道:“你说呢?” 龙风笑了笑道:“其实,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如果信在你的身上,我们会杀死你,将信取走。 如果在宁氏身上,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云姑一定已经杀死了她,将密信拿到手了。” 这时,李元芳懒洋洋地笑了笑:“那可真要恭喜你了。故事讲完了吧?” 龙风点点头道:“是的。” 李元芳说道:“现在可以让我们见一见你带来的杀手吗?” 龙风冷笑道:“这位好像和你又点不一样,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生命,而你好像很急于赴死。” 李元芳笑道:“其实我是想看一看,今夜,我们能杀死多少。” 龙风的嘴角撇了撇道:“大言不惭。” 王莽冷笑一声:“我只是在找一找那个你们的所谓的高手。” 龙凤冷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重重地拍了三下手。 第四十章 高手 以虎云为首的十八堂主,在楼船的各个角落幽灵般地现身了。 龙风笑道:“我来给你介绍,虎云、狮雄、象君、豹冲、熊煞、貔貅、狻猊、蟒太、蛟刚、犼强、貂清、龟杰、鹿霸、狼拳、豺泽、獬柱、狐危、獐智。” 他一口气说出了十八堂主的名号,而后说道:“算上我龙风。”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一群禽兽。连名字都不脱本性!” 王莽冷冷地一笑:“怎么,暗处的那位高手不出来吗?” 龙凤的瞳孔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王莽冷笑道:“怎么,就这么看不起我和元芳兄吗?你们不会以为就你和虎云两个顶尖高手和一群一二流境界的杀手能把我们留下?” “啪啪啪!” 一个掌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王莽和李元芳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个体型肥壮的蓝衫人从甲板后走了出来。 “宗主!” 龙凤和虎云等人给蓝衫人让出了位置,恭敬地喊道。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这人举步若轻的姿势分明是快要达到先天的样子。 王莽看着蓝衫人脸上的面具,冷冷地一笑:“怎么,脸上带个面具是长的太丑不好意思见人吗?” “找死!” “你找死!” “狂妄!” 龙凤等人纷纷对王莽怒目而视。 “哎!” 蓝衫人一摆手:“不用在意他们的话,毕竟他俩快要死了,就让他们逞一下口舌之利吧!” 李元芳冷冷地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废话少说,你们是一拥而上,还要单打独斗啊?” 龙凤看向了宗主。 宗主说道:“你们去试一试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嘴上的那么厉害!” “是!” 龙凤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你们太厉害,单打独斗,除了宗主没有人是你们的对手。一拥而上,这里似乎又有些狭窄。我看这样吧,四个对你们一个,怎么样?” 李元芳看了王莽一眼,王莽微微点头。 李元芳精神一振,踏前一步,掌中钢刀一振,厉声喝道:“哪个先来送死!” 龙风退后一步高声道:“豺泽、獬柱、狐危、獐智!” 四人高声答应,各亮兵器走上前来,将李元芳团团围住。 李元芳脚下不丁不八,稳站船头,冷眼斜睨着四人。 龙风一声断喝:“动手!” 话音一落,豺泽、獬柱鞭枪齐举纵身向前,软鞭卷向李元芳的脚腕,长枪刺向胸前,后面的狐危、獐智,双刀搂头劈下,将李元芳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全部封死。 龙风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宗主皱了皱眉,静静地望着李元芳。 王莽深吸了口气,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宗主。 这时,李元芳一声断喝,拇指一按刀柄,“仓”的一声刀头拖着铁链疾飞而出,登时将豺泽的软鞭缠住。 就在此时,獬柱的枪尖已到胸前,李元芳缩梗藏头,拉着豺泽的软鞭就地一滚,獬柱的长枪刺空,直奔对面的狐危面门而去。 狐危一声惊叫,身体平躺,獬柱的长枪从他脸前掠过。 被链子刀缠住软鞭的豺泽奋力向后拉拽,想要夺下李元芳的钢刀,李元芳将力就力,腾身一跃从他头顶掠过,链子刀一抖,铁链毒蛇一般围在了豺泽的脖颈上。 豺泽大惊,用力挣脱,其他三人见势不妙,刀枪齐向李元芳身上刺去。 好个李元芳,纵身一跃,躲过了狐危和獐智从左右袭来的钢刀,身体竟然落在獬柱的枪杆之上,獬柱一惊,赶忙抽枪,可李元芳的身体就像粘在了枪杆上。 他一声断喝,掌中链子刀猛地一勒,“喀”! 铁链收紧,豺泽的脖颈登时被勒断。 观战的杀手们不由一阵惊叫。 宗主冷哼了一声:“废物!” 与此同时,李元芳身体下沉落地,双脚狠狠一踩,“喀嚓”一声,獬柱的长枪断为两截。 他惊慌万端,撒手扔枪向后退去,但为时已晚,李元芳用力一抖掌中的链子刀,豺泽的尸体登时被抛向了对面的狐危和獐智。 二人大惊,顾不得李元芳,侧身避开了飞来的尸体。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李元芳的刀头收回柄内,反手一刀狠狠劈在了獬柱的脖颈上,獬柱的人头带着一股血箭疾飞而出,落在了河中。 李元芳转身回刀,神威凛凛地站在当地。 船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被李元芳的气势震慑住了,以致于狐危和獐智竟不敢上前再战。 李元芳眼中精光大炽,身体腾空而起,自上而下扑向了狐危和獐智,二人双刀并举,一挡一刺。 李元芳凌空下击,钢刀在二人的刀上重重一撞,“镗”的一声巨响,二人只觉虎口发麻,双刀同时落地。 观战的虎云见势不妙,挥手掷出一枚钢镖,直取李元芳后心。 王莽冷哼一声,刚要上前,忽然,他感到浑身汗毛倒竖,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顺着感应到的方向看去,竟然是宗主在看着他。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现在要是他上去帮李元芳的话,这个宗主想必不会让他如意。 就在王莽和宗主暗自交锋之际,面对虎云射出的钢镖,李元芳身形倒翻,落在了狐危和獐智的背后,“啪”虎云的钢镖钉在了狐危的咽喉。 观战众人一片惊呼。 獐智纵身想逃,李元芳闪电般反手出刀,随着寒光闪过,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三人站在甲板上。 良久,“砰砰”两声,狐危、獐智的尸体,一个俯趴,一个后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李元芳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剩下的十五名杀手和站在后面的宗主。 众杀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蓦地,李元芳一声大喝:“你们不是要取某性命吗?怎么,害怕了!难道铁手团的杀手只会戕害无辜之人!难道你们这些自称高手的人就这只有点儿出息!” 龙风和虎云先是看了宗主一眼,而后对视一眼,朝身后摆了摆手。 熊煞、貔貅、狻猊、蟒太四人缓缓走到李元芳身前。 第四十一章 激战 这时,王莽上前一步,说道:“元芳兄,这四个就交给我吧!” 李元芳看了王莽一眼,点了点头。 王莽看向了龙凤:“接下来,我来!” 龙凤看了一眼身后的宗主,宗主微微点头。 龙凤说道:“上,杀了他!” 熊煞、貔貅、狻猊、蟒太四人缓缓走到王莽的身前。 只是,四人还未站稳脚跟,只觉眼前一花,王莽手中的长剑化做一片光雾已到了熊煞的面前,熊煞一惊,掌中利斧翻转,急架相还。 没想到,王莽耍了个虚招,眼见斧到面前,他的身形突然下沉,贴地而行,竟然从熊煞和貔貅两人的身体之间滑了过去。 二人大惊赶忙转身,已经晚了。 王莽双肩着地,身体倒翻而起,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喀”的一声,剑锋嵌入了貔貅的头顶。 龙风和虎云一声惊叫。 熊煞眼睛都红了,他大吼着双斧齐下,劈向王莽后背,王莽纵身前跃躲过了双斧的攻击,向正面的狻猊和蟒太扑去。 这二人一使双钩,一使长剑,狻猊的双钩扫向王莽腰间,蟒太的剑直刺王莽胸前,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王莽抬起左臂,袖中的短剑已在掌中,轻轻一缠,在微微一绕,短剑缠在了狻猊的双钩上,王莽用力往回一带,双钩斜飞将蟒太刺向自己前胸的长剑荡了开来。 紧接着,王莽掌中的长剑猛力回夺,狻猊只觉手里一松,双钩已被夺走。 与此同时,熊煞的双斧劈到,王莽回身一脚狠狠踹在狻猊胸前,狻猊的身体登时向熊煞摔去。 周围人惊声不迭。 熊煞这一斧用尽了全身力气,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狻猊会向自己摔来。 情急之下,他发出一声惊叫,双斧撒手飞出。 就在同时,狻猊撞在了他的身上,二人向后跌去。 猛地,观战的众杀手再一次发出了惊叫。 熊煞和狻猊回头一看,只见双斧一上一下,嵌进了蟒太的面门和前胸,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熊煞和狻猊登时惊呆了。 观战的龙风高喊道:“别犯傻,小心,小心后面!” 二人猛吃一惊,回过头来,只见王莽已到面前,寒光闪过,手无寸铁的狻猊人头落地。 熊煞转身想跑,王莽纵身而起,刀头飞出,闪电般刺入了熊煞的后心,他连连晃动,终于“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王莽的身体落在了甲板上。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王莽以闪电般地速度杀了四人,但是他现在也感到丹田一阵空虚,赶忙赶忙拿桩站稳。 身后的宗主这时看不下去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堪,转眼间就被王莽和李元芳各自杀了四人,他冷哼一声:“一群废物!” 身后的龙凤赶忙说道:“大家并肩子上!” “是!” 众人一拥上前,把王莽和李元芳团团围在了甲板上。 狮雄和象君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一声大喝扑上前去,二人的两柄朴刀挟风带雨地劈向王莽的前胸。 王莽见此,冷笑一声,紧接着他身形一转,从狮雄的刀旁滑过,飞起一脚踢向了象君的腰间。 象君侧身避过,刀头回转挑向王莽的小腿,王莽就势一跃窜过象君的头顶,反手一刀劈向举刀迎上的狮雄,狮雄连忙后退,刀杆一摆扫向王莽后背。 王莽缩梗藏头,右腿一滑,一个大叉下在了地上,狮雄的刀杆从他头顶掠过。 这时,观战的杀手们各掣兵器扑上前来。 另一边,虎云狂吼着抡动朴刀劈向李元芳后背,李元芳脚尖轻轻一挑,他的朴刀弹起一尺来高。 李元芳飞起一脚踢在朴刀的尾端,朴刀闪电般直奔和王莽交手的象君前胸而去。 “扑”的一声,刀尖竟然穿过象君的身体,将其钉在了甲板之上。 这时,和王莽交手的龙凤和狮雄顿时吓了一跳,退了开来。 所有杀手都停住了脚步。 王莽和李元芳转身扬起掌中钢刀,众杀手连连后退。 此时,铁手团九名顶尖杀手尸横甲板,剩下的十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龙风、虎云死死盯视着王莽和李元芳。 宗主冷哼了一声:“退下!” 铁手团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潮水般地退了下来。 宗主走上前来:“看来你们两个也不是浪得虚名!” 王莽冷笑道:“我们和你这种阴险歹毒,滥杀无辜的藏头露尾之辈自然是不同的。” 宗主缓缓地抽出了身旁的弯刀:“但愿你们接下来还能这样想。” 他看了一眼龙凤和虎云,说道:“这个李元芳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 龙凤和虎云等人答应一声,围住了李元芳。 另一边,宗主看着王莽,不紧不慢地说道:“出手吧!” 王莽没有动作,他静静地望着宗主。 忽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王莽动了,他揉身而上,掌中的长剑挽着密不透风,把宗主的身形团团围住。 宗主掌中的弯刀也舞成一团,从外面看仿佛两团银光在不停地碰撞。 另一边,龙凤和虎云等人再次围住了李元芳,众人一拥而上,刀剑锤棒和李元芳掌中的链子刀不断地擦碰出火花。 甲板上,王莽与宗主激战正酣,二人你来我往,刀鸣剑啸。 王莽的境界到底还是没有达到先天的地步,虽然宗主算得上的半步先天的高手,但他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拿下王莽。 短短时间,王莽就已经落在了下风,他眼睛微眯,脑海中不断地计算着。 猛地,王莽掌中剑中宫直进,径奔宗主小腹刺来,宗主一声大喝,身形疾转,手中弯刀毫不停留,直劈王莽头顶,竟然是博命的招数,王莽若不收剑回荡,怕是要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可想不到的是,王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长剑绝不回救,直奔元齐小腹刺去,眼见剑尖就要刺进元齐的腹中,宗主弯刀也要落在王莽头顶。 就在这关键时刻,宗主胆怯了,他一声惊叫,腾身后跃,“哧啦”一声,王莽的长剑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迸流。 王莽望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怕死,你呢!” 宗主的嘴唇顿时颤抖了。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一起上!” 第四十二章 火烧楼船 这时,王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原来是李元芳竟然在将近十位高手的联手下竟然受伤了。 王莽转过头去,只见李元芳猛地一张嘴,几口鲜血狂喷出来,“砰”的一声,他单膝跪倒在地,右手钢刀强自撑住不停晃动的身体。 又是几口鲜血喷射出来,钢刀落地,李元芳双膝跪在船头,身体前后摆动着。 此时,李元芳已是强弩之末。 他只觉身体中的力量飞速地向外泄去,胸口气血上涌,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摄住心神,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李元芳脸色苍白,胸口飞快地起伏着。 王莽见此一声怒吼,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向宗主的咽喉,宗主看到李元芳的样子,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信,他手中的弯刀迎上,挡住了王莽的攻击。 这时,龙凤等人也赶了过来,几人和宗主一起攻向了王莽。 王莽眼见事不可为,赶忙一剑劈退了宗主,不过为了脱身,自己的身后也被龙凤和虎云给刺中。 他一步上前,拉住李元芳就向甲板之下跳去,竟然跳到了船舱顶部。 宗主见此冷哼一声:“放箭!射死他们!” 一群黑衣人顿时从岸边冒了出来,“吱”的一声鸣镝自身后响起,一枝火箭疾飞而来,钉在了楼船上,紧接着,鸣镝之声响成一片,火箭如飞蝗般射来。 刹那之间,楼船燃烧起来。 离楼船一箭之遥的几条快船上,铁手团的下属将一支支火箭射上楼船,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龙风站在船头,咬牙切齿地道:“放箭,放箭!烧死他,一定要烧死他!” 火箭顿时如雨般地射了下去。 宗主见此冷笑一声,在龙凤等人的护卫下下了船来,静静地望着被大火包围的大船。 这时,身后的豹冲说道:“宗主,万一那封信在王敬旸和李元芳的身上怎么办?” 宗主说道:“雇主并不是一定要拿回那封信,而是要将信销毁。如果信真的在王敬旸和李元芳的身上,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只要他被烧死,信也就一并毁掉了!” 豹冲惊魂未定地道:“我从没想过,世上竟有武功如此高绝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他们二人的武艺和宗主您都差不了太多了。” 宗主说道:“只要能将密信拿到,就是损失大些,做成这一单也不算太亏了。我想,密信一定不在王敬旸和李元芳身上,而是在宁氏手中,但愿云姑已经得手了。”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地喊声:“大师兄!宗主!” 宗主和龙风一愣转头望去,一艘快船破水而来,云姑站在船头。 龙风心中一喜,对宗主说道:“来了!” 说着,转身向后甲板走去。 转眼间,云姑的快船已到了近前,她飞身跳上船,急促地道:“大师兄,王敬旸和李元芳呢?” 龙风一指楼船道:“烧死了。” 云姑狠狠地一跺脚:“坏了!” 龙风愣了:“怎么了?” 云姑说道:“我们中了李元芳的移花接木之计,宁氏暗中逃离迎宾驿,不知去向!” 龙风惊道:“什么?” 云姑说道:“我想密信一定是在宁氏身上,现在只有李元芳才知道她的下落!” 龙风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望向了楼船。 楼船上烈焰熊熊,船体缓缓向水下沉去。 云姑颤声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如今宁氏携带密信逃走,我们此行功败垂成!” 龙风连退两步,瘫坐在甲板上。 宗主望着眼前的楼船,冷哼一声,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船已变成一片火海,船身倾斜下沉。 此时,李元芳已经彻底昏迷,王莽此时已经被火海烧的睁不开双眼了,但还是紧紧地背着他。 背着李元芳的王莽强自挣扎着站起身来,只是他的背后血流不止。 猛地,他眼前一黑,身体撞向了右侧船舷外。 “扑通”一声,王莽和李元芳的身体重重摔进了运河中,二人登时分了开来,激起了一片水花。 王莽在最后时刻,下意识地运起了他基本没怎么用过的龟息功。 喘急的江水之中,王莽和李元芳双目紧闭,身体不停地下沉,下沉 “啊”的一声惊叫,狄仁杰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满头冷汗,身体不住地发抖。 他颤抖着伸出手抓起榻桌上的茶碗,不想手一抖,茶碗落地,摔得粉碎。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门声一响,狄春举着风灯走进来,一见舱中的情形,吓了一跳,轻声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狄仁杰缓缓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做了个恶梦。” 狄春望着狄仁杰,不安地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狄仁杰摆了摆手,披衣而起:“我到甲板上走走,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狄仁杰缓步走出舱房,来到船头甲板上。 微风吹过,头脑登时清醒了许多。 他松了口气,轻声道:“好在是一场梦”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曾泰走到狄仁杰身旁,将手中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狄仁杰转过身道:“曾泰?你还没睡?” 曾泰说道:“护船使告诉我,这一路之上顺风顺水,因此,两日后便可抵达扬州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曾泰又说道:“刚刚我听见您舱房里有动静,这才过来看看。狄春说您在这里。怎么,恩师,睡不着?” 狄仁杰紧皱双眉,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刚刚我梦见敬旸和元芳被人杀死” 曾泰轻声安慰道:“梦由心生。恩师不必过于焦虑,我想敬旸和元芳定会安然无恙。” 狄仁杰自嘲地笑了笑道:“也许是我老了,人老多情啊。” 曾泰说道:“恩师,两日后我们便要到达扬州了。按照您的断案习惯,每逢外放必要走访民间,这一次” 狄仁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此事我已有计较。” 曾泰点了点头,和狄仁杰一起静静地望着滚滚流动的江水。 第四十三章 扬州风云 扬州是水陆交通的要冲,按唐地理志谓之上州。 扬州刺史府位于官坊正中,高衙阔门,极尽威严。 二堂内,扬州刺史崔亮伏在公案上写着什么。 门声响处,长史吴登神色惶然匆匆走了进来。 崔亮抬起头道:“登啊,有事吗?” 吴登举起手中的移牒道:“江南道黜置使专署牒,狄仁杰两日后到达扬州!” 崔亮一惊,站起身来道:“什么?” 吴登将手中牒往前一递,道:“大人,您看看吧。” 崔亮快步走下案台,接过牒,飞快地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道:“来的可真快呀!” 吴登说道:“刺史大人,狄仁杰是有名的老狐狸,心机深重,极具城府,更兼头脑清澈,断案如神,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咱们一定得做好准备呀!” 崔亮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登,你立刻知会刺史府下辖各衙各县的官吏,要他们守口如瓶。” “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崔亮压低声音道:“命人通知铁手团,请他们抓紧行动,尽快找到那封密信。” 铁手团阴森的大堂中高燃烛火,气氛异常紧张。 龙风、云姑、狮雄、豹冲、蛟刚、犼强、貂清、龟杰、鹿霸、狼拳和虎云垂头丧气地站在堂上。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宗主快步从后面走了出来。 龙风率众人躬身行礼道:“宗主!” 宗主来到座前,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人,看着垂头丧气地众人,皱了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 龙凤抬起头来,嗫嚅着道:“宗主,都怪属下情报有误,这才致使九位兄弟身死。” 宗主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这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这个王敬旸和李元芳竟然如此了得,还好我也去了,否则,你们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回来!” 龙凤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宗主,是我等无能!” 忽然,宗主轻轻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这次杀了王敬旸和李元芳,听说这二人一个是狄仁杰的卫队长,另一个是他的好伙伴,杀了他们就等于斩断了狄仁杰的左膀右臂”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封密信现在有消息吗?” 龙凤和云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宗主铁青着脸色,缓缓地坐在了交椅上。 堂内一片寂静。 寂静。 可怕的寂静。 良久,宗主缓缓站起身道:“这个世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一种人会死,那就是愚蠢的人! 我早就告诫过你们,不要做愚蠢的人。”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龙风,语含杀机地道:“你真的令我很失望。堂堂铁手团大师兄,竟然被对手戏耍得如此狼狈不堪。 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却未能达成目的。你说,我该怎样处置你呢?” 龙风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跪在了地上。 云姑上前一步道:“宗主,此事不能全怪龙风师兄,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宗主一摆手,打断了云姑的话。 他缓缓地走到了龙风的面前:“那封事关生死的密信现在失去了踪迹!我们该如何向雇主交代?” 龙风自觉难逃一死,道:“是龙风无能,有负宗主厚望。请宗主开堂降死!” 宗主望着龙风,良久,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转身高喊道:“开堂!” 话音刚落,十名锦衣大汉手托十只盖着红布的香盘奔进堂内,列于宗主身后。 云姑惊叫一声,与豹冲等九人齐齐跪倒,高声道:“请宗主开恩!” 龙风惨然道:“师妹,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们就不必替我求情了,龙风情愿一死!” 听到龙凤这样说,宗主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赞赏之色,他说道:“好,敢做敢当,这才像条汉子!” 说着,冲身后的十名大汉一摆手,十人将香盘上的红布揭下,露出了里面的十般刑具。 宗主对龙风说道:“铁手团的十般刑具,由你任选一样。” 龙风抬起头道:“请宗主定夺!” 宗主点了点头:“好吧。” 他缓缓拿起了中间香盘上的短刀。 云姑大叫着跪爬两步道:“宗主,而今正是用人之际,怎可自断膀臂! 再有,密信藏在宁氏的身上,而宁氏本人只有大师兄和我才见过,求宗主暂留大师兄性命,继续追查,待事成后再行处置!宗主,请你开恩呀!” 众杀手齐喊开恩。 宗主深吸一口气,狠狠地说道:“这等废物,有不如无!” 说着,掌中短刀一挥,寒光闪过,龙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堂内刹时无声。 宗主缓缓地收起了掌中的短刀。 众人齐齐向龙风望去,只见龙风的左臂落在地上,鲜血自肩头狂喷而出。 他疼得浑身战栗,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堂上一片寂静。 宗主将短刀放在香盘上,对龙风说道:“这条左臂断的不冤吧?” 龙风紧咬牙关,额头冷汗涔涔,颤声答道:“不冤。谢宗主不杀之恩。” 宗主说道:“是云姑救了你的性命。如果不是你曾见过宁氏,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龙风忙道:“是,是。” 宗主说道:“留下你的右臂,将功折罪吧。” 宗主冲后面摆了摆手,一名锦衣大汉赶忙上前,替龙风止血裹伤。 龙风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宗主转身走到交椅前,缓缓坐下道:“云姑。” 云姑站起身来道:“宗主。” 宗主说道:“以你之见,宁氏脱逃之后,最有可能到哪里?” 云姑说道:“此事属下曾细细想过。首先,她肯定不敢回到洛阳家中。 其次,与宁氏在一起的,除了李元芳外还有一人,这个人我和大师兄都曾见过,是个小个子男人,讲话带有浓重的扬州口音,可以断定是扬州本地人氏。 因此,以属下愚见,宁氏现在很有可能与此人同行,前往扬州附近藏身。” 宗主缓缓点了点头道:“好。你立刻传下铁手令,命扬州附近各县各个堂口全体出动,查找二人踪迹。就是上天入地也要将密信找到!” 云姑说道:“是。” 宗主说道:“云姑,此事由你负责。刚刚接到雇主传信,狄仁杰马上就要到达扬州。在此之前,必须拿到密信,生擒宁氏!” 云姑高声领命道:“是!” 第四十四章 宁氏的担忧 通往山阳县的崎岖小道,两旁群山耸立,道旁有一片小树林。 鲁吉英和宁氏乘坐的马车停靠在林中,马儿闲散地漫步,啃着地上的青草。 不远处,生起了两堆篝火,季虎和车夫坐在靠近马车的火旁,大口吃着干粮。 另一堆火旁,鲁吉英和宁氏静静地坐着,火堆发出劈啪之声。 忽然,宁氏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鲁吉英问道:“怎么了?” 宁氏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鲁吉英笑道:“是不是和我们这些陌生男人夜宿荒郊野外,觉得有些别扭。” 宁氏苦笑了一下道:“像我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嫌恶别人。” 鲁吉英愣了,不知该如何做答。 宁氏黯然道:“我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一些往事。” 鲁吉英点了点头。 宁氏双目凝视着鲁吉英,一字一句地道:“鲁兄,相信我,我会害死你们的。” 鲁吉英一愣:“贤妹,此话怎讲?” 宁氏低下头,轻声道:“我,是个不祥的女人” 鲁吉英笑了起来:“我说贤妹,你胡说些什么呀。” 宁氏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缓缓地道:“我自幼出身微贱,随父母四处奔波。幼时曾遇到一位算命的道人。他对我说,我是白虎星下凡,所有沾上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鲁吉英笑了笑道:“算命之人的话怎能听信。” 宁氏惨笑了一下道:“我十六岁时父母双亡,现在,丈夫又死了。他的话不是很灵验吗?” 鲁吉英沉默了。 宁氏轻声道:“十八岁,我嫁给了做工部判事的李翰。 当时,他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对于我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能嫁给做官的人,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 我们婚后的生活平静和谐,当时我心里非常踏实,想到下半辈子的生活总算安定了,我在睡梦中都能笑醒。 然而,随着李翰的官越做越大,我心里也越发忐忑不安。 他是个耿直的人,遇事直言,不会拐弯,再加上对上官从不阿谀奉承。 想到这些,又想起年轻时道士说过的话,我真怕有一天,他得罪了哪位朝中重臣,会闹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鲁吉英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宁氏凄婉地说道:“而今,我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李翰死了,留下我一个人离乡背井,四处躲藏。” 鲁吉英轻叹一声道:“世事无常,一切都看开些吧。我想,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宁氏抹去腮边的泪水:“我说这番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我不想拖累你。到山阳之后,你替我找一间客栈住下” 鲁吉英一摆手,打断了她:“贤妹,这你就把鲁某看轻了。 人家王敬旸和李元芳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豁上性命,难道我鲁吉英因为一个算命的胡说八道,便将好朋友置之不顾? 不要说李郎中是我的知己,照顾他的孀妻是我份内之事,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鲁某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鲁吉英其貌不扬,身无长技,却偏偏要学一学这些英雄豪杰!” 宁氏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轻轻地说道:“鲁兄,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 鲁吉英坚定地说:“不用可是了,到山阳之后一切都听我的安排。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把我克死。” 宁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鲁吉英也笑了:“好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定下心在我家中住下,等候敬旸和元芳到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一定要替李郎中讨还公道!” 泪水模糊了宁氏的双眼,她点了点头,哽咽着道:“谢谢你。” 鲁吉英笑道:“又来了。以后你再这么客套,我可要不高兴了。” 宁氏说道:“从今天起,小妹就改口叫你大哥吧。” 鲁吉英咧开嘴笑道:“那敢情好,大哥就愧领了。” 宁氏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叫了声:“大哥。” 已经入夜,天空中繁星点点。 山道旁的小树林里,鲁吉英和宁氏分躺在篝火两侧,和衣而卧。 不远处,掌固季虎和车夫靠在车辕旁早已沉沉睡去。 微风吹过,火堆中燃烧的柴禾不时发出一阵阵劈啪声。 鲁吉英大睁着双眼,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忽然,他坐起身来,从身旁拾起一条树枝,轻轻拨弄着柴火,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李元芳临行前留下的那封绝命书,轻轻抚摸着。 “怎么,睡不着?” 鲁吉英抬起头,说话的正是宁氏。 鲁吉英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你也睡不着?” 宁氏点了点头,翻身坐起来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鲁吉英轻叹一声道:“敬旸和元芳。你呢?” 宁氏叹道:“我也在想他们俩。为确保我们的安全,他们大摇大摆地走水路前赴山阳,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我心里明白,他们其实就是将自己竖成靶子,把铁手团的杀手吸引过去” 鲁吉英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敬旸和元芳是不愿意让我们替他担心。你想一想,如果他们没有感到危险,怎么会留下这封绝命书。” 宁氏颤声道:“不知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大哥,你说,他,他会不会”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泪水顿时润湿了眼眶。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吉人自有天佑,相信我,敬旸和元芳一定会出现在群仙茶楼,与我们相会!” 鼓号喧天,旌旗蔽日,扬州码头上人山人海。 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登率州衙官吏,漕运使杨九成率漕衙官吏在码头上排成整齐的队列,恭迎黜置使大人。 声势浩大的官船仪仗缓缓停靠在埠头之上,护船使令旗展动,护船卫队飞快地奔下楼船,抛揽安船,置放踏板。 钦差卫队在沈韬肖豹的率领下无声地走下官船,将船队两里范围内团团围裹。 紧接着,一声号角,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数十名执事举着象征皇帝威权的仪仗卤簿缓缓从二层开了出来。 岸上的刺史崔亮、长史吴登、漕运使杨九成率上百名官吏撩袍跪倒,口中高呼:“臣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登、漕运使杨九成率合衙官吏,躬请圣安!” 山呼之中,众官叩下头去。 船上却没有回应。 第四十五章 风寒 崔亮略觉奇怪,抬起头偷眼向楼船上望去,只见仪仗卤簿下并没有黜置使狄仁杰的踪影。 崔亮疑惑地抬起头来,一旁的吴登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亮缓缓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杨九成说道:“刺史大人,摆出了仪仗可黜置使大人却不亮相,这算什么意思?” 崔亮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沉住气,小心说话。” 话音未落,只听楼船内赞礼生一声高唱:“工部侍郎封可言大人到!” 崔亮三人一愣,互视了一眼,赶忙叩下头去。 楼船二层,封可言快步走到中央高声道:“刺史大人,扬州众僚,请起!” 崔亮等率众僚属起身。 封可言说道:“诸位大人,只因天候多变,黜置使大人宿凉侵体,偶染风寒,卧病不起,无法宣旨待朝。故而请众位暂且回转治所,听蒙召唤!” 众官闻言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崔亮上前一步道:“怎么,封大人,狄阁老身染疾恙?” 封可言点了点头道:“正是。” 崔亮赶忙道:“黜置使大人在扬州染疾,下官心甚不安,不知可有需求,下官即供驱使,不敢迁延!” 封可言说道:“狄阁老吩咐,伤寒之恙实属小疾,静养两日即可痊愈,毋须惊扰地方! 请刺史大人放心,本官定会向狄仁杰转达大人的美意,至于劳动就不必了。” 崔亮躬身道:“如此便有劳封大人,下官告退,听候宣召。” 封可言拱手道:“狄阁老请本官代为致歉,诸位原宥!” 崔亮等人齐齐躬身道:“狄大人代天子巡牧,卑职等岂敢受歉。狄大人太谦了,卑职等告退!” 封可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身后的官舱中。 下站的崔亮和吴登对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旁的杨九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好大的架子!” 崔亮猛地转过头低声斥道:“轻声,休得滥言!” 杨九成赶忙闭嘴。 崔亮冲吴、杨二人摆了摆手道:“回去。” 众僚属随崔亮缓缓退出码头。 大运河邗沟渠段的水面上空空荡荡,一片萧条。 寒风呼啸,河岸四周寂廖无声。 远远的,一艘孤零零的扁舟顺水而下,船头和船尾的甲板上站着几个人,不停地指指点点。 小船很快便驶到了近前,站在船头的正是狄仁杰、曾泰和方九。 在船尾的则是狄春、张环等卫士。 船头的方九对狄仁杰说道:“先生,这就是邗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邗沟乃运河咽喉,北接淮水,南连维扬,往昔千舟屏水,帆樯竞渡。而今覆船之事屡发,河渠梗阻,漕运不兴,一派凄怆萧索之色。” 曾泰说道:“恩师说得是。邗沟不畅,漕运停滞,南方各盐场产出的官盐无法运抵北方,恐怕山阳以北的各个州县都会严重缺盐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所以,一定要尽快查清邗沟覆船的真相,疏浚河渠,使漕运尽快恢复。 此次,我们半道下船,微服到此,就是要向邗沟两岸的纤户们了解覆船当时的情形,听听他们怎么说。” 曾泰说道:“是呀。这对我们尽快解开覆船之谜定有裨益。”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身旁的方九道:“先生,您看。” 狄仁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河岸旁,出现了一座破落的村庄。 方九说道:“先生,那儿就是我们上沟村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村里还有纤户吗?” 方九忧心地说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村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不知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狄仁杰对使船的梢公道:“将船靠到岸边!” 刺史府二堂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崔亮、吴登和杨九成快步走了进来。 吴登回手关闭了堂门道:“大人,狄仁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的是偶染风寒?” 崔亮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这里面定有章。早就听闻狄仁杰每次外放办案都要微服寻访民间,难道这一次他也是假托染病,实则暗察?” 吴登吃了一惊道:“大人,如果真让他查到了什么,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一旁的杨九成说道:“嗨,二位大人也太草木皆兵了。什么微服私访,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而今,王周已死,那些穷纤户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能翻起什么大浪? 大不了姓狄的说我漕衙贪领纤户的护漕款,到时候我就把所有责任往王周身上一推,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无凭无据,他岂奈我何呀!” 崔亮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狄仁杰乃当世名臣,你以为是浪得虚名?此人老谋深算,奸狡多诈,实在是个厉害角色。 九成,你最好把身上的轻狂浮躁收敛起来,否则,大祸及身,悔之晚矣!” 吴登连连点头道:“刺史大人言之有理。杨大人,你切不可轻忽怠慢,定要小心为是。” 杨九成无所谓地咧了咧嘴道:“放心吧,二位大人,我会小心的。” 崔亮说道:“孙子云:未战则谬算败也。 意思就是,为大将者决战之前,一定不要只想着如何取胜,也要假设失败,要想清楚,如果己方失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样就可以在战前防患于未然,拾遗补缺,以策万全。” 吴登试探着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崔亮缓缓地说道:“意思就是,我们现在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整件事情当中还有没有漏洞。” 山阳位于扬州以北,乃淮北地区的水陆枢纽。 时值正午,街道上人烟辏集,两旁的商家店铺、酒馆旅店热闹非常。 远远的,一辆布棚马车沿街驶来,车夫高声吆喝,车辕上坐着掌固季虎。 车棚的布帘掀开了,鲁吉英露出头来,看着街道上的繁华景象,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对身旁的宁氏道:“贤妹,到了,这就是愚兄的治所山阳县。” 宁氏也露出头来,四下观望着道:“好一派繁华气象。以小妹看,竟不输于神都洛阳。 看起来,大哥着实是位好县令,竟将一个小小县城经管得这般有声有色。” 第四十六章 长史到来 鲁吉英面有得意之色,说道:“多谢贤妹夸赞。咱老鲁别的不敢吹牛,要说起做这个一方父母官啊,那还真是颇有心得。” 宁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以小妹看,大哥自吹自擂也是颇有心得的。” 鲁吉英也笑了,他长出一口气道:“啊,终于回来了。哎,贤妹,你看,前面就是县衙。” 宁氏抬头向前望去,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一座衙门巍然耸立。 鲁吉英说道:“这下好了,总算到家了。” 忽然,宁氏说道:“大哥,你身为县令,却私离汛地跑到洛阳,算起来到今日已有二十多天,万一事情泄露如何对上官交待?” 鲁吉英的脸上露出一丝自信地微笑:“放心吧,对付他们我自有办法。” 说着话,马车已来到县衙门前,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登时停了下来,掌固季虎跳下马车向衙内跑去。 布帘一掀,鲁吉英跳下车来,车夫拿过脚踏放在车下,鲁吉英将宁氏搀扶下来,笑道:“来,贤妹,看看愚兄的家……” 话音未落,县衙内脚步声响,掌固季虎领着县丞、县尉飞奔而出,三人神色非常惊慌。 鲁吉英赶忙迎上一步道:“怎么了?” 县丞赶忙说道:“大人,扬州长史吴文登现在二堂!” 鲁吉英顿时一惊,脱口道:“他怎么来了?” 县丞说道:“卑职也不知道,吴大人微服到衙,似乎是冲着您来的!” 鲁吉英紧张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县丞说道:“刚刚季虎进门之前,他正在训问卑职,您是不是私自离开了山阳。” 一旁的宁氏禁不住“啊”了一声。 鲁吉英说道:“你是怎样回答的?” 县丞说道:“卑职对他说,县令大人并未离开,早晨我们还见过面,可能是有事出去了。” 鲁吉英说道:“他是什么反应?” 县丞急道:“他冷笑了几声,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大人,谢天谢地,您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鲁吉英拍了拍县丞的肩膀,沉吟片刻道:“你马上回去,拖住吴文登,就说已经找到了我,马上回来。” 县丞点了点头,飞奔进衙。 鲁吉英对县尉说道:“你去给我找一坛子酒来。” 县尉愣住了:“找,找酒?” 鲁吉英笑道:“你没听错,就是让你去找酒,快去!” 县尉点了点头,飞奔进衙。 宁氏紧张地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鲁吉英说道:“贤妹不要惊慌,愚兄自有办法。”、 说着,他对季虎轻声道:“你们将马车赶到后门,扶着夫人从后门进去。” 宁氏关切地问道:“你,你不要紧吧?” 鲁吉英笑道:“你就放心吧。” …… 山阳县衙。 吴文登坐在二堂的主榻上,脸色阴沉。 县丞率一名仆役端着茶点走进堂中:“长史大人,请用些茶点吧。” 吴文登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怎么,还没有找到鲁县令?” 县丞赶忙说道:“已经派人去了,想来马上就到。” 吴文登阴森森的冷笑道:“马上就到?本官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你每次进来都用这番话搪塞我,是何用意呀?” 县丞吃了一惊道:“卑职不敢搪塞长史大人,刚刚派出寻找鲁县令的衙役回报,说已经找到他了……” 吴文登逼问道:“人在何处?” 县丞答道:“马上就到。” 吴文登一声冷笑:“我看他是到不了了吧!” 猛地,他一声厉喝:“说,鲁吉英究竟在哪儿?” 县丞吓得浑身一哆嗦:“请大人宁耐片刻。” 此时,鲁吉英已换好官服,向二堂飞奔而来。 县尉手托酒坛在门前等候。 鲁吉英气喘嘘嘘地跑到县尉身前,拿过酒坛,连灌了几大口道:“给我说说,最近县里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县尉赶忙说道:“大人,前日夜间山阳下起了大暴雨……” 鲁吉英瞪了他一眼道:“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暴雨干吗?” 县尉解释道:“您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 鲁吉英端起酒坛子又喝了两口道:“说,快说。” 县尉说道:“暴雨过后,乌山北坡山崩,压倒了十几间民房。” 鲁吉英边喝酒边问道:“伤人了吗?” 县尉说道:“没有。” 鲁吉英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别净说这没用的,拣要紧的说。” 县尉想了想道:“哦,对了,日前刺史府移文,说江南道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即将到达,要各衙官吏用心应对,不可滥言多事。” 鲁吉英放下酒坛:“哦?狄仁杰大人?” 县尉说道:“正是。” …… “砰”的一声,吴文登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猛地站起,对下站的县丞厉声喝道:“我把你个大胆的循吏,竟公然编造谎言瞒哄上官,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县丞“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吴文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鲁吉英擅离汛地,不知所踪,你以为本官真的不知!说,他到底去了哪里? 今日,你实话实说还则罢了,否则,本官便当堂定你个欺瞒上官之罪!” “砰”的一声堂门打开,鲁吉英一头撞了进来。 吴文登登时一愣。 鲁吉英踉跄两步,“扑嗵”跪倒,连连磕头,满嘴喷着酒气,大着舌头喊道:“卑职鲁吉英,不知上官驾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吴文登望着下跪的鲁吉英,只感到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吴文登赶忙掩住口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起来回话。” 鲁吉英赶忙站起身来:“谢长史大,大,大人!” 说着,他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恶浊的酒气。 吴文登皱了皱眉头道:“鲁县令,公值之时,你到哪里去了?” 鲁吉英嬉皮笑脸地说道:“回大人,在衙内闲来无事,出去,吃,吃,吃了两杯水酒。” 吴文登厌恶地道:“看来,你又吃醉了!” 鲁吉英笑道:“没醉,没醉,只是微醺耳。” 吴文登怒道:“什么微醺,明明吃醉了!” 鲁吉英咧嘴笑道:“大人说我吃醉,卑职可是吃罪不起呀。” 吴文登望着他冷冷地道:“鲁县令,本官听闻,前些日子你曾离开治所,是到何处去了?” 第四十七章 县令鲁吉英 鲁吉英一愣,晃了晃脑袋道:“离开治所?大,大人是说我?” 吴文登骂道:“废话,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自己不成。” 鲁吉英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我离开山阳?” 吴文登说道:“正是。” 鲁吉英说道:“离开山阳,那我去哪儿了?” 吴文登哼了一声道:“你问谁呀?难道自己去了哪里也不记得!” 鲁吉英连打了俩酒嗝道:“不知这,这话是谁对大人说起的,大人回去让他帮着卑职想一想,我去了哪里,怎么,卑职自己都不知道啊。” 吴文登反问道:“哦?鲁县令的意思是,你并没有离开过?” 鲁吉英醉醺醺地说道:“大人明鉴。卑职离开山阳去哪儿呀? 前些日子,我舅舅死了,表妹前来投亲,老家便再没有别的亲人,您说我还能去哪儿? 这不,几日前卑职的表妹到了这里,卑职便在家呆了几天,没到衙门办事。” 吴文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是这样。” 鲁吉英说道:“怎么着,您不相信……” 他转头对县丞道:“去,把我妹妹请到二堂,与长史大人见面。” 县丞答应着跑出门去。 吴文登观察着鲁吉英的表情,此时他的心里也没了底。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鲁县令,刺史府的移文收到了吧?” 鲁吉英打了个酒嗝道:“收到了,收到了。那两天卑职在家陪妹妹,县里的事儿都交给县丞了。” 吴文登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想必移文你已经看过了?” 鲁吉英断断续续地说道:“看过,那,那哪能不看呀?” 吴文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道:“移文上都说了什么?” “移文上说,说……” 他拍了拍脑门儿,努力思索着:“说……” 吴文登的嘴角顿时泛起一丝冷笑:“鲁县令不是看过吗,移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呀?” 鲁吉英假装回忆道:“说,这个,江南道黜置使仁狄杰大人马上到……” 吴文登“扑”的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仁狄杰,黜置使大人的官讳是上狄,下仁杰。” 鲁吉英打了个酒嗝笑道:“是,是,您看卑职这脑子。是,是上狄,下仁杰大人,说他老人家马上就到,要各衙做,做好准备,不要滥言多事。” 吴文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脸色略显和缓道:“鲁县令啊,记得上次在山阳行馆中见你,你也是喝得烂醉如泥。 今日又是这般,竟连黜置使大人的官讳都说倒了。 你堂堂七品县令竟如此为官不尊,丑行失态,酗酒贪杯,贻误公事,难道就不怕有人上禀吏部考功司? 到那时,你的前途功名可就堪忧了。” 鲁吉英又打了个酒嗝笑道:“长史大人,您也听我说句实在话,明白人有明白人的不好,糊涂人有糊涂人的好处。 鲁吉英本是个明白人,可现时下却想做个糊涂人,少管些闲事,少惹些麻烦……” 吴文登听闻此言,心中一动,目光望向了鲁吉英。 鲁吉英兀自不停地说着:“可您知道,不灌下二两烧刀子啊,卑职又糊涂不起来,您说说这可怎么办? 长史大人,如果您说需要卑职明白起来,那打明儿起我就把酒给戒了,您看怎么样?” 吴文登看了看候在一旁的仆役,深吸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鲁县令讲。” 众人退出二堂。 吴文登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刚刚贵县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也罢,饮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官便不再追究了。” 鲁吉英连打酒嗝道:“多谢大人。” 吴文登点了点头道:“黜置使大人即将到达,本官此次微服寻访,是特为查看扬州治下各县的治境情形,看看父母官们是否称职,百姓是否安居。” 鲁吉英满嘴喷着酒气,大着舌头道:“是,是,大人心,心如蛇蝎……啊,不不不,是心系百姓,舍您其谁,真是不世出的好官,您是当代的晏婴、孙叔敖、百里奚,可比本朝的魏百策……” 吴文登摆了摆手道:“来到山阳后,本官听闻贵县曾私离治境,因此到衙询问,看起来,这倒是个误会了。” 鲁吉英醉眼迷离地笑道:“是,是误会,误会。” 吴文登说道:“啊,对了,我记得李翰大人自缢那天夜里,是贵县第一个去到死亡现场的,是吧?” 鲁吉英浑身一抖道:“正,正是。” 吴文登双目紧盯鲁吉英,一字一句地问道:“贵县,当时你都看到了什么?” 鲁吉英表情夸张地道:“哎哟,大人,您怎么又提这段呀。 哎,当时李大人吊在房梁上,脸紫舌头红的,真吓死人了!到现在卑职夜里还常发恶梦。” 吴文登紧追不舍,逼问道:“除了李大人的尸身,你在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鲁吉英想了想,打了个嗝道:“当时房中很乱,到处都是公文纸张,好像还有炭火盆,里面堆满了纸灰……别的,就没什么了。” 吴文登直勾勾地盯着鲁吉英的双眼道:“真的?真的再没有别的发现?” 鲁吉英说道:“您都把我给看毛了,您容我喝口茶,再想想。” 说着,走到吴文登身旁的茶几上,端起了茶杯道,“长史大人,这茶您不喝了吧?” 吴文登不耐烦地道:“贵县请便。” 鲁吉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沉思片刻道:“没了,就这么点儿印象。后来,卑职就吓晕过去了。” 吴文登紧逼着问道:“李大人的尸身怎样处置了?” 鲁吉英脱口答道:“刺史大人下令,当场焚化。” 吴文登轻轻哼了一声,双目冷冷地望着鲁吉英道:“如果黜置使大人问起,贵县就准备这样回答吗?” 鲁吉英张大了嘴,忽然他明白过来:“啊,啊……是,是卑职下令焚化的!” 吴文登近前一步,逼视着鲁吉英道:“为什么?”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道:“因为,因为尸身久置停尸房中,已经腐坏,怕在城中引起瘟疫。” 吴文登笑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鲁吉英也笑了。 吴文登道:“贵县,现在你明白该如何应对黜置使大人的问话了吧?” 鲁吉英躬身答道:“请大人放心,卑职完全明白了。” 吴文登微笑道:“只要贵县办妥此事,日后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鲁吉英醉汹汹地拱手道:“多谢大人提携。” 话音未落,县丞领着宁氏走了进来。 鲁吉英赶忙过去冲宁氏使了个眼色,大声道:“妹妹,快来拜见长史大人。” 宁氏赶忙上前,盈盈一拜:“民女拜见大人。” 吴文登微笑道:“不必多礼,请起吧。” 宁氏起身站在一旁。 吴文登问道:“你是何时到达山阳?” 宁氏答道:“五日之前。民女因父丧,特来山阳投靠表兄。” 吴文登点了点头,对鲁吉英说道:“令妹秀外慧中,与贵县大不相同啊。” 鲁吉英赶忙说道:“爹娘生得好,爹娘生得好。” 吴文登站起身道:“好了,贵县,本官就此告辞。你好自为之。” 鲁吉英高声道:“请大人放心,我送大人。” 吴文登一摆手:“不必。” 说着,快步走出门去。 鲁吉英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目光望向宁氏。 宁氏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四十八章 河中人 已是初更,街道上一片寂静。 山阳县衙后院中静悄悄的,正房和偏房中都亮着灯。 鲁吉英在偏房中心烦意乱地踱着步。 猛地,他停住脚步,重重地吐出一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从怀里掏出元芳临行前留下的信,用手轻轻抚摸着。 外面传来了初更的梆铃。 鲁吉英推门走了出去,到了正房门前,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轻轻敲了敲房门。 房内。 宁氏正独坐在榻前,对着烛火发呆。 听见敲门声,宁氏抬起头道:“请进。” 房门开了,鲁吉英走了进来,说道:“贤妹,我还怕你休息了呢。” 宁氏赶忙站起身,迎上前来道:“睡不着啊。” 鲁吉英点了点道:“我、我也睡不着,到你这儿来坐坐。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宁氏微笑道:“非常好。听下人们说这是你住的房子。” 鲁吉英说道:“正是。” 宁氏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挤到偏房去住。” 鲁吉英笑道:“这有什么,我这人长得就偏,住偏房才是得其所哉。” 宁氏笑了起来:“大哥,你坐呀。” 鲁吉英点点头,坐在了榻上。 一阵沉默。 还是宁氏先说话了:“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小妹说?” 鲁吉英抬头看着宁氏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宁氏笑了笑道:“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 鲁吉英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呀,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亲人,更没有旁人能够听我说话。” 宁氏问道:“想说什么?”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明日就是与敬旸和元芳约定的见面之期了。” 宁氏点了点头道:“是呀。你来之前,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明天就能够见到他们;紧张的是,万一、万一他们没能如期赴约……” 鲁吉英脸上变色道:“闭上你的盐酱口,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想过了,敬旸和元芳武功机变均属一流,铁手团的杀手虽狠,在铁仙观还不是被他们玩儿得滴溜乱转?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宁氏望着他道:“你不担心?” 鲁吉英摇了摇头。 宁氏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真的。” 宁氏沉默了。 良久,鲁吉英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宁氏抬起头,望着他轻叹一声道:“如果你真的不担心,就不会半夜跑到这里对我说起此事。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心里没底,想从我嘴里听到些令人安心的话,是吗?” 鲁吉英愣住了,良久,他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你真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本来我是不想到你这儿来唠叨,怕你担心。可,可不跟你说跟谁说呀。 说实话吧,我这心里边是忐忑不安,刚刚在房中,想起此事,掌心便不停地冒汗。 你说,敬旸和元芳,他,他们不会,有,有事吧……” 宁氏深吸一口气道:“大哥,说没事那是自我安慰。我心里也非常紧张,可是,我相信一点……” 鲁吉英忙问道:“是什么?” 宁氏说道:“还记得你上次在树林中说的话吗?”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记得。” 宁氏双眼望着烛光,坚定地说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佑!” 鲁吉英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是呀,是呀。” 宁氏坚定地说道:“我想,敬旸和元芳明日一定会如期赴约!” 鲁吉英望着她凝重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 这是大运河支流的一条港汊,河道十分狭窄,中央有一座方圆十几丈的白苹洲,四周蒿苇丛生。 正午阳光披洒在水面。 粼粼的波光中,上流头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顺水缓缓漂来,停在了白苹洲旁的芦苇荡中。 漂来的是一个人——王莽。 他半身浸泡在水中,面庞肿胀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此时,河道下游传来一声忽哨,一条快船逆水而行,转眼间便到了白苹洲旁。 船头甲板上使船的梢公一眼便看到了芦苇荡中的王莽,他吃了一惊,转身向船舱内高声喊道:“小清姑娘,芦苇荡里有个人!” 说着,他竹篙轻点,舟行登时减缓,船尾的舵手闻声摆舵,船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一个年纪约二十岁上下,容貌秀美的女子来到甲板上。 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和铁手团的杀手云姑长得一模一样。 她跑到梢公身旁道:“三哥,怎么了?” 梢公一指芦苇荡:“您看,那儿有个人。” 女子顺他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看到了漂浮在荡子里的王莽。 她一摆手道:“把弟兄们叫出来,赶快救人!” 梢公答应着冲船舱后喊道:“弟兄们,都出来!”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着劲装保镖模样的人从舱内冲了出来:“姑娘,怎么了?” 女子笑道:“别一惊一乍的!” 她伸手一指水中的王莽道:“看到了吗?大家一起动手,把他搭上来!” 众打手高声答是。 梢公将船靠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将王莽搭上船头,平放在甲板上。 王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女子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身旁的梢公问道:“小清姑娘,怎么样?” 小清摇了摇头道:“没有呼吸,已经死了。你看,他的脸都被河水泡肿了,看起来落水已经很多天了。唉,真可怜。” 梢公说道:“姑娘,现在怎么办?把他再丢回水里吧。” 小清皱了一下眉头道:“也只有这样了。咱们也不能带着个死人到处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杀了他呢。” 梢公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打手们说道:“大家动手吧。” 两个保镖走了过来,将王莽的身体翻转,一抬头,一抬脚,正要丢进河里,猛地,王莽喉间发出咯的一声鸣响。 两个保镖吓得手一哆嗦,将王莽又扔在了甲板上。 第四十九章 清醒?失忆? 随着砰的一声,王莽的身体重重摔在甲板下。 这一震他的喉头连续发出“咯咯咯”的响声,嘴巴猛地张开,接连喷出了几口水。 小清惊叫道:“他还活着!” 说着,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用力按压着王莽的前胸。 王莽张开嘴,又喷出了几口水。 小清将他的身体扶坐起来,对身旁的保镖道,“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扶住他。” 保镖赶忙扶住了王莽的身体。 小清双手用力在王莽后背捶打着,王莽喉间颤动,又呕出了几口浊水。 小清说道:“放他躺下!” 保镖将王莽平放在甲板上,小清不停地在他胸口按压着。 这时,船上的梢公又是一声惊叫:“小清姑娘,您看,又来一具尸体!” “什么?” 正在王莽胸口按压的小清顿时惊叫一声。 她抬起头来,果然,不远处的河流中又飘过来一具尸体,看模样正是李元芳。 小清站起身来:“快,把他也捞上来,这人没死。” 说着,她指了指躺在甲板上的王莽。 此时,王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所见的便是这幅景象,他暗运内力,心里猛地一惊,此时丹田中的真气竟然不停使唤了。 王莽赶忙内视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很多经脉都受伤了, 他苦笑了一下,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小清姑娘,您看,这个也醒了!” 一个保镖喊了起来。 王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查看着什么。 他的视线下移,他顿时松了口气,躺在另一边的正是李元芳。 王莽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发现这些人都是以那个叫小清的姑娘为主。 另一边,李元芳猛地一声大叫,他缓缓睁开眼睛。 小清长出一口气笑道:“好家伙,你们还真是命大,这都没死呀!险些又把你们扔进水里。” 这时,小清转过头来,王莽看见她的样子顿时惊呆了,眼前的女子除了衣着打扮和云姑不一样外,她的面容竟然和云姑一模一样。 此时,李元芳双目呆滞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王莽也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云姑”,此时他内力全失,浑身更是难以动弹一下,也不知道这个“云姑”会把他和李元芳怎么样。 就在王莽思绪纷飞的时候,小清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两个保镖快步走了过来,将王莽和李元芳扶起。 此时,李元芳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人,就像傻了一样。 王莽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 小清对梢公说道:“去端两碗热汤来。” 梢公赶忙跑进舱内,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两碗热汤。 小清接了过来,喂王莽和李元芳喝下,她关切地问道:“好些了吗?” 王莽长长舒了口气,四下看看,又看了看小清,茫然问道:“我,我在哪儿?” 小清笑道:“你在运河里漂着,我们把你救了上来。” 王莽暗暗地吃了一惊,这个和云姑很像的女子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他假装迷惑地四下看着,轻声道:“在,在运河里漂着……” 小清点了点头:“是呀。” 这时,小清看向了李元芳:“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运河里飘着……” 王莽正思索着如何回答,这时,李元芳双眼迷离地望着对面的小清,他竭力思索着,良久,他缓缓摇摇头轻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王莽挑了挑眉,暗道:元芳兄,这是想假装失忆?好蒙混过关? 小清皱了皱眉,看向了王莽:“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王莽假装一副失忆的样子,他似乎竭力在思考,过了片刻,他也和李元芳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清哑然失笑道:“你们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王莽使劲晃晃脑袋道:“我,我想不起来了。” 小清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漂在河里?” 王莽看了看李元芳,此时,李元芳双眼望向水面,用力回想着,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他双手抱住头,痛苦地摇了摇。 王莽看着李元芳皱了皱眉,李元芳的这个样子? 似乎是真的失忆了? 小清问李元芳道:“是不是遇到水匪了?”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道:“火,火……” 小清愣住了:“火?”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到处都是火……” 小清问道:“是谁放的火?” 李元芳面目抽搐着,良久,他轻轻摇了摇头,呆呆地道:“想不起来了。” 小清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李元芳苦笑了一下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要去哪里呢。” 小清看向了王莽,问道:“你呢?你真的想不起自己是谁了吗?” 王莽双眉紧皱,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清同情地望着王莽和李元芳,轻声道:“好了,我不问了。你们先到舱里换件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兴许一会儿就想起来了呢。” 王莽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 小清微笑道:“没什么。” 王莽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清说道:“我叫葛亚清,别人都叫我小清。我看这样吧,既然你想不起自己要去哪里,就先与我同回卧虎庄吧。” 王莽抬起头道:“卧虎庄?” 小清点了点头道:“卧虎庄在盱眙县境内,我就住在那里。”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面上不漏丝毫端倪,他假装木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也不知道这个叫小清的和云姑是什么关系。 而且他通过卧虎庄等字眼,已经想到了什么,但目前还不是特别确定,待到了卧虎庄再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人。 只是,不知狄仁杰和鲁吉英、宁氏那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只要打探清楚了小清他们的目的,就可以去和狄仁杰、鲁吉英和宁氏他们会合了。 但愿鲁吉英和宁氏会提前看到那封信。 王莽只能这样先安慰自己了,因为现在内力全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第五十章 山阳县 晨曦微露,县衙前空空荡荡,大门紧紧关闭。 远远的,狄仁杰、曾泰、方九和几名卫士快步走来。 几人边走边说,曾泰说道:“恩师,咱们微服私访从方九的老家上沟村追查官盐到了河口镇,咱们现在去哪里?” 狄仁杰说道:“河口镇那边有狄春他们追踪就够了,我想他们一定会有收获的。” 曾泰问道:“恩师,那咱们到这山阳来是?” 狄仁杰说道:“这里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虽然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但咱们还是来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曾泰点了点头。 几人说话间,就来到县衙门前,狄仁杰伸手拍打门环。 里面传来当值衙役的问话声:“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县令大人的朋友,有急事求见!”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当值衙役走了出来。 狄仁杰掏出官凭对衙役道:“你持此物进内通报,就说狄怀英在门前等候。” 衙役接过官凭,快步向里面走去。 县衙内院。 宁氏的房内。 宁氏一身男子的装束站在镜前。 她身手拿起妆台上的穙头戴在了头顶,勒好帽带。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宁氏赶忙打开了门。 鲁吉英站在门前问道:“贤妹,准备好了吗?” 宁氏点了点头道:“好了。” 鲁吉英说道:“我们走吧。万一敬旸和元芳到得早,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宁氏点了点头,走出正房,回手带上房门,二人向院外走去。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前当值的衙役飞奔进来:“大人!” 鲁吉英停住脚步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衙役喘了两口气,将手中的官凭递上前来道:“门前有几个人,说是您的朋友,让我进来通报。” 鲁吉英一愣道:“我的朋友?” 衙役说道:“正是。他说他叫狄怀英,在门前等候。” 鲁吉英皱了皱眉头道:“狄……怀……狄仁杰!” 衙役说道:“正是。” 鲁吉英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打开手中的官凭看了一眼,顿时惊得脸色发白。 一旁的宁氏问道:“大哥,怎么了?” 鲁吉英颤声道:“黜置使大人来了!” 宁氏吃了一惊:“黜置使?” 鲁吉英说道:“那天吴文登到这里就是要告诉我,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即将到达扬州……” 宁氏猛地抬起头来道:“狄仁杰!就是那个断案如神的宰辅狄仁杰?” 鲁吉英说道:“应该就是他。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宁氏说道:“大哥,你别着急,你赶紧去迎接狄大人,我先赶到群仙茶楼等待敬旸和元芳。” 鲁吉英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贤妹,你一切小心。” 宁氏微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向大门奔去。 宁氏在后面喊道:“大哥,官服!” 鲁吉英一拍脑门,回身向自己房间冲去。 …… 此时正是卯中,街道上店铺开市,人流穿梭,好不热闹。 狄仁杰和曾泰静静地观察着。 曾泰说道:“恩师,这山阳县倒是个繁华的所在。”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山阳北接运河,南连淮渎,乃两河都会,又距扬州最近,故而自古以来都是通衢之所。” 话音未落,县衙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鲁吉英身着官袍飞奔而来,冲到狄仁杰一行面前,他刹住脚步颤声问道:“请问诸公,哪一位是黜置使狄阁老?” 狄仁杰嘘了一声,鲁吉英愣住了。 狄仁杰轻声道:“我就是。” 鲁吉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被早有准备的狄仁杰一把拉起道:“不要跪,也不要拜,将官凭还给我就好。” 鲁吉英奇怪地望着狄仁杰,赶忙将手中的官凭递了过去。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别紧张,我等微服到此,不想惊动旁人,所以才会这么早打扰贵县。” 鲁吉英赶忙道:“阁老折煞卑职了!未知阁老驾到,有失迎迓,望阁老恕卑职不恭之罪。” 狄仁杰笑道:“好了,客套就免了吧。我把贵县从被窝里喊起来,也是于心不忍呀。” 一旁的曾泰笑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这位是江淮都察使曾泰大人。” 鲁吉英赶忙要跪,被狄仁杰一把拦住:“看看,刚说完又忘了。” 鲁吉英笑道:“早就听闻狄国老断案如神,驭下极严,想不到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狄仁杰笑道:“你就是山阳县令鲁吉英吧?” 鲁吉英忙道:“正是卑职。请阁老到正堂用茶。” 狄仁杰说道:“多谢贵县,用茶就不必了。我来问你,水部郎中李翰大人生前是在何处下榻?” 鲁吉英一愣,赶忙答道:“回大人,李大人下榻在山阳行馆。” 狄仁杰说道:“那么,他自缢之处也是在那里?”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立刻引我前往山阳行馆。” 鲁吉英说道:“是。卑职命人备轿。”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不必乘轿,步行就好。一路之上正可查看市井民风。” 鲁吉英说道:“是。我陪大人。” …… 群仙茶楼位于山阳县主街的正中央。 此时正值卯时末,街道上人流川涌,熙来攘往。 人群中,宁氏快步向群仙茶楼走来,门前的伙计赶忙迎上道:“这位客官,您几位?” 宁氏说道:“只我一人。” 伙计殷勤地问道:“您坐楼上还是楼下?” 宁氏四下看了看道:“楼上吧,一会儿还有两位朋友要来。” 伙计高声道:“好嘞,您老随我来。” 茶楼中各色人等正品茗闲谈。 伙计引着宁氏走上楼来,宁氏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见紧里面一副靠窗的座头儿甚是安静。 宁氏道:“伙计,就在那副座头儿吧。” 伙计吆喝道:“齐了。里边一位!” 茶博士拿着水牌跑了出来,将宁氏带到座头,上了四盘小点心,宁氏点了一壶雨前,茶博士飞跑着下去沏茶,宁氏缓缓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第五十一章 案发现场 狄仁杰、曾泰在县丞的陪同下来到山阳行馆二堂。 堂内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收拾的可真干净。当时勘察死亡现场之时,都有谁在场?” 鲁吉英赶忙答道:“刺史崔亮大人、长史吴文登大人,还有就是卑职。”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李翰大人悬梁的准确位置在哪里?” 鲁吉英走到公案前,抬起头指着上面的主梁,说道:“就在这里。” 狄仁杰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公案,直视着鲁吉英道:“你能肯定?” 鲁吉英心头一颤:“能!是卑职第一个发现李大人的尸身,就悬于这条主梁之下。” 狄仁杰抬头望着房梁,深吸一口气道:“你见过李翰本人吧?” 鲁吉英说道:“当然见过。” 狄仁杰说道:“他身量有多高?” 鲁吉英略一思忖道:“大约六尺……” 说着,他的手一指曾泰:“与这位大人相仿。” 狄仁杰说道:“哦。那么,李大人悬梁,用的是绳子还是白绫?” 鲁吉英说道:“是一条黄绫。”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叫人去找一条黄绫来,我有用。” 鲁吉英一愣,赶忙道:“是,是。” 说着,赶忙回身吩咐随侍的掌固几句,掌固飞步奔出。 狄仁杰说道:“贵县,你是第一个发现李翰自缢的人,是吗?”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地对我说上一遍。” 鲁吉英回忆道:“是,那天是三月十五,夜间下起了暴雨。那夜卑职来到这里找李大人时,却发现李大人他、他已经悬梁自尽了…… 当时堂中一片凌乱,地面正中有一个火盆,里面是满满一盆燃尽的纸屑。 “当时,卑职吓的昏死过去。后来,还是值宿的卫士发现了我,将我唤醒。” 狄仁杰说道:“你是说,李翰死前曾经焚烧过一些文书纸张?” “正是。” 说着,鲁吉英走到堂正中道,“火盆就放在这里,里面是满满的纸灰。” 狄仁杰问道:“纸灰是尚带火焰,还是已经熄灭了?” 鲁吉英想了想道:“已经熄灭。” “你深夜到山阳行馆去做什么?” “回大人,当时卑职接到禀告,邗沟又发覆船之事,卑职是来向李大人通报此事的。” “然你一进二堂,却发现李翰已经自缢身亡了!” “正是。” “在此之前,还有没有旁人来过?” “负责值宿的卫士说,在卑职到来之前,再没有旁人来过。”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李翰大人是在还不知道邗沟覆船的情况下,便已经自缢身亡了?” 鲁吉英猛地抬起头来道:“是,是的。大人高明。” 狄仁杰望着他,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本阁讲吗?” 鲁吉英犹豫着道:“啊,没,没什么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曾泰。 曾泰轻声道:“恩师,您在船上的怀疑被印证了,事情真的是这样。这可真是怪了,既然李翰并不知道邗沟又发生了覆船之事,他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留下那样一封绝命书?” 狄仁杰说道:“此事大有文章啊。哦,对了,贵县,李翰大人的遗体和他留下的绝命书,现在何处?” 鲁吉英说道:“回大人,绝命书及所有在山阳行馆中找到的证物,都被刺史崔亮大人带回扬州了。” 狄仁杰缓缓问道:“李翰大人的遗体呢?” 鲁吉英顿了顿道:“回大人,李大人的尸身一直存放在县衙停尸房内,已达旬月有余。因近来天气转暖,尸身面部及身体各处已出现大片腐坏,因此…… 因此,几日前,卑职下令将尸身焚化了。”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焚化了?” 鲁吉英硬着头皮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此事上报刺史大人了吗?” 鲁吉英咽了口唾沫道:“没,没有。是卑职自作主张。” 狄仁杰不满地问道:“就算尸身腐坏,下令掩埋也就是了,为何要用火焚化?” 鲁吉英面色微微一变道:“啊,这……是这样,卑职是怕尸身腐烂引发瘟疫传播,这才下令焚烧。” 狄仁杰望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水部郎中李翰,官居四品,乃奉谕钦差,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在未经上官许可的情形下,竟然私自焚化其尸身,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扑通”一声,鲁吉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卑职该死!这实在是卑职考虑不周,望大人开恩原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胆大之极,就是在替人受过。” 鲁吉英心中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正与狄仁杰四目交对,他赶忙低下头避开狄仁杰的目光。 狄仁杰说道:“好了,起来吧。念在你是初犯,便不予责罚。日后行事,不可如此鲁莽。” 鲁吉英叩头道:“是,是。谢大人开恩。” 说着,站起身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掌固托着一条黄绫走进来道:“大人,黄绫取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过黄绫递给曾泰说道:“刚刚鲁县令说过,李翰的身量与你相仿,这样,你站到公案上,将手中的黄绫抛上房梁。” 曾泰接过黄绫,踩着座椅踏上了公案。 狄仁杰又说道:“等等!” 曾泰回过头来。 狄仁杰对鲁吉英说道:“把椅子也递给他。” 鲁吉英赶忙搬起座椅放在了公案上。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曾泰,你上到座椅之上再抛。” 曾泰点了点头,站在椅子上右手用力将黄绫朝房梁抛去,但房梁过高,黄绫飞到一半便落了下来,连续几次都是如此。 曾泰望着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房梁太高了,抛不上去呀。” 狄仁杰冲他招了招手道:“下来吧。” 曾泰跳下公案问道:“恩师,这是何意呀?” 狄仁杰说道:“你抛不上去,难道李翰就能抛得上去吗?” 一旁的鲁吉英吃惊地望向狄仁杰,眼中尽是钦佩之色。 此时,曾泰也已经明白了:“您是说,李翰不是自缢身亡!” 狄仁杰笑了笑道:“你看看这二堂中房梁的高度,普通人不要说踩着桌案,就是再加一把椅子也无法将黄绫抛过房梁。李翰连将黄绫具结成环的能力都没有,他又是怎样投缳自尽的呢?” 曾泰惊道:“难道……是谋杀?”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鲁吉英道:“如此明显的破绽,贵县就没有发现吗?” 鲁吉英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当时卑职吓得胆战心惊,没,没敢仔细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难道刺史崔亮也没有看出来?” 鲁吉英轻声道:“这,这卑职就不敢妄言了。” 第五十二章 李翰死因 狄仁杰双目如电望着鲁吉英,漫声道:“隐瞒真相有时是聪明之举,可有时就显得不太明智了。贵县明白本阁的意思吗?” 鲁吉英浑身一抖道:“是,是。卑职明白。卑职不敢隐瞒,所言句句是实。” 狄仁杰笑了笑道:“李翰之死是个谜呀。哦,对了,给阁部的回文中还讲到,在二堂后面的暗阁中发现了两张白银凭信?”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贵县引我去看看那个暗阁吧。” 鲁吉英说道:“大人请随我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随鲁吉英走进内堂,来到座榻旁的山墙下。 鲁吉英伸手在墙面上按了按,墙上弹起一个小小的暗门。 狄仁杰问道:“这就是存放凭信的暗阁?”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探头向里面看了看,又将暗门关闭,再打开,而后缓缓点了点头道:“贵县,当时,护卫山阳行馆的卫士都是李翰大人从京中带来的吧?” “是的。一共有不到五十人。” “那么,行馆中的仆佣杂役是从哪里来的?” “是县里负责安排的。” “是这样。贵县,还有什么要和本阁讲的吗?” 鲁吉英咳嗽了一声道:“啊,没有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赶回扬州。你立刻准备快船一只,本阁现在就赶往码头。” 鲁吉英说道:“是。卑职立即去办。” 狄仁杰叮嘱道:“记住,本阁到来之事,不可张扬。” 鲁吉英赶忙说道:“卑职不敢。” 说着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这个鲁吉英有些意思。” 曾泰说道:“恩师,您说什么?”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曾泰,看到了吗?我们在船上的分析已逐步得到了证实,李翰之死是个谜呀。他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致其死命的原因又是什么?” 曾泰说道:“恩师,会不会与那两张鸿通柜坊的凭信有关?” 狄仁杰沉思道:“现在还不好说。这次回扬州,我们就是要探一探这个鸿通柜坊的底细,首先要摸清究竟是不是李翰亲自将二十万两银子存入柜坊,这一点对判断李翰的死因至关重要。”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还有,我们曾经说过,李翰之妻宁氏身上定然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而且,现在我敢断定,这个秘密与李翰之死有着紧密关联,甚至有可能是直接原因。但这些,只有等待元芳的消息了。” 曾泰点了点头。 鲁吉英走进来道:“二位大人,官船已备好,马车现在门外。” 狄仁杰微笑道:“有劳了。”说着,与曾泰向外走去。 鲁吉英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 时近正午,茶楼二层人流穿涌,一片喧嚷。 宁氏仍然坐在靠窗的座头儿,一边饮茶一边不时地探头向楼梯口处观望。 鲁吉英身穿便装,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楼梯口,宁氏赶忙冲他招了招手。 鲁吉英跑了过来,气喘嘘嘘地坐下道:“怎么,敬旸和元芳还没到?” 宁氏摇了摇头。 鲁吉英看了看天色道:“不应该呀,已近午时了。” 宁氏说道:“别急,才刚到午牌,我们在这儿等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也许,敬旸和元芳他们是下午才到呢。” 鲁吉英点了点头笑道:“你看我,真是沉不住气,还不如贤妹一个女人呢。” 宁氏说道:“关心则乱。大哥,你把心放宽,安心等待,我二人品茶闲谈,也许你偶一回头,敬旸和元芳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 鲁吉英笑道:“对,对,把心放宽。咱们喝茶。” 说着,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宁氏微笑道:“大哥,你饮茶像吃酒一般,脖子一仰便喝个罄尽。” 鲁吉英笑道:“你大哥是个粗人,只知道喝茶解渴,却品不出其中的味道。” 宁氏说道:“大哥要慢些喝才是,或许我们要等上一整天呢。哎对了,那位狄大人怎么样?” 鲁吉英说道:“我正要和你说,狄仁杰要我陪他勘察李郎中死亡的现场。” 宁氏一惊道:“哦?快说说。” 鲁吉英说道:“这位狄阁老真是名不虚传,太厉害了,目光像鹰一样,一眼就看出李郎中不是自缢身亡。” 宁氏说道:“真的?” 鲁吉英说道:“真的。他让我详细描述了当时现场的情形,问得非常仔细。” 宁氏问道:“大哥,狄阁老现在何处?” 鲁吉英说道:“已经返回扬州了。” 宁氏说道:“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将那封密信交给他?” 鲁吉英缓缓摇了摇头道:“一面之缘,不足取信。今天有些话我本来也想说的,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看还是等敬旸和元芳到来后,大家从长计议再做决定吧。” 宁氏双眉紧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鲁吉英向楼梯口看了看道:“等待是最可怕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不清楚等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日已偏西。 山阳县街道的行人中,两个熟悉的背影缓缓随人流向前走着,不时四下观察,正是铁手团的杀手龙风和云姑。 二人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每人手中拿着一张画着宁氏形貌的草纸。 云姑四下看了看对龙风道:“大师兄,叫弟兄们分散查找吧。” 龙风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几人低语了几句,众人立即分散,消失在人群中。 龙风长叹一声道:“已经两天了,弟兄们转遍了山阳城,也没有发现宁氏的踪迹。昨日,宗主又派人传令,两日内找不到宁氏和密信,便提头来见。” 云姑愤愤地说道:“哼,宗主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一封密信,先是斩去了大师兄的左臂,而今又传下这等生死令! 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就算是走狗,也要等抓到狡兔后再下毒手啊!” 龙风苦笑了一下道:“我龙风为铁手团卖了几十年的命,尚且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更不要说你们了。 而今,大家都是朝不保夕,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旦有个差池,便性命堪忧。” 云姑说道:“宗主传来信息,说宁氏就在山阳县中,现在弟兄们查遍全城,却一无所获。难道这也要怪在我们头上?” 龙风长叹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龙风和云姑转过身来,杀手豹冲飞步来到二人面前。 云姑惊讶地道:“豹冲,你怎么来了?” 豹冲说道:“大师兄,云姑,宗主要我给你二人传信。” 云姑和龙风对视一眼道:“不会又要我们提头来见吧?” 豹冲摇了摇头,凑到二人近前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豹冲说了什么,云姑猛地抬起头,她的脸上一片惊讶:“哦!” 第五十三章 等待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茶楼内的客人也已逐渐散去,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桌。 靠窗的座头前,鲁吉英和宁氏仍在耐心地等待着,但二人的脸上都已失去了轻松的微笑,目光死死地盯着楼梯口处。 每当有人上楼,二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微微欠起身来。 脚步声响,伙计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二位客官。” 鲁吉英和宁氏回过头。 伙计说道:“真不好意思,再过一会儿小店就要打烊了,您看能不能先把账结了。” 鲁吉英赶忙道:“是我们不好意思,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天。伙计,你能不能和老板商量一下,晚一点打烊。” 伙计为难地道:“这……客官,小店卯初下板,申时打烊,这是规矩……” 鲁吉英伸出手,手里放着一锭十两大银。 伙计的眼睛登时亮了。 鲁吉英问道:“这些够了吗?” 伙计一迭连声地道:“够,够,太够了。客官您安心坐着,愿意呆到什么时候都行。”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多谢。烦劳你再给我二人添些水来。” 伙计从鲁吉英手中一把抓过银子道:“您稍候,这就来。” 说着,快步向柜台走去。 鲁吉英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望向宁氏,轻声道:“你说——敬旸和元芳他们,他们还会来吗?” 宁氏的嘴唇有些颤抖了,良久,她一字一句地道:“他们一定会来的。如果今天没有等到,我们明天继续等,直到他们来。” 鲁吉英双手并拢,放在额前低声道:“老天爷,只要你让敬旸和元芳马上出现在群仙茶楼,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话音未落,楼梯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鲁吉英飞快地抬起头,向楼梯口望去。 猛地,他张大了嘴,目光中充满了惊愕。 宁氏看着他的表情,浑身一抖,激动地说道:“大哥,是不是敬旸和元芳来了!我,我不敢回头,你告诉我。” 鲁吉英颤声道:“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 宁氏一惊道:“怎么了?” 鲁吉英缓缓将头别了过去。 宁氏侧过身,用余光向楼梯口处一瞄,登时惊得花容失色。 龙风和云姑正站在楼梯口处,四下观察着。 宁氏浑身颤抖着道:“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鲁吉英颤声道:“看起来,敬旸和元芳已遭遇了不测……” 宁氏忍不住轻轻抽泣一声,泪水已夺眶而出。 鲁吉英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道:“别哭,别哭,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要马上离开。” 宁氏轻轻点了点头,偷偷擦去眼角边的泪水。 鲁吉英轻声道:“贤妹,呆会儿只要楼上一乱,你马上离开。” 宁氏吃了一惊道:“你要做什么?” 鲁吉英一咬牙道:“别问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也要逃出去。” 泪水涌出宁氏的双眼,她一把抓住鲁吉英的手颤声道:“我们已经失去敬旸和元芳,不能再失去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一起离开!” 鲁吉英苦笑道:“傻妹妹,这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逃出茶楼后,立刻回县衙。记住了吗?” 宁氏含泪点了点头。 鲁吉英说道:“回去后将密信收好,等我的消息。如果今夜我没有回家,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山阳。记住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哥……” “好了,擦干泪水,他们走过来了。” 楼梯口处,龙风和云姑静静地观察着茶楼内的情形。 二层除鲁吉英一桌外,只剩下了三四桌客人。 龙风和云姑缓步向里面走来。 鲁吉英偷眼一望,店伙计拎着装满开水的茶壶快步走来。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道:“一乱就跑。” 宁氏点了点头。 眼看伙计来到桌旁,鲁吉英侧背对着龙风和云姑站了起来,猛地扭身,重重地撞在店伙计身上。 店伙计一声惊叫,手中茶壶里的开水登时泼洒出来,浇在鲁吉英的脸上。 鲁吉英一声惨叫,双手捂脸,就势滚倒在地,厉声惨叫起来。 茶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龙风和云姑也转过身来。 就趁这一空隙,宁氏飞快地站起身,向楼梯口处奔去。 那边厢,鲁吉英就地呼号翻滚,店伙计吓得蹲在他身旁不停地道歉,剩下的几桌客人一见有热闹,登时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龙风和云姑对视了一眼,就在此时,宁氏从二人身后飞奔而过,向楼梯冲去。 云姑眼睛一闪,宁氏已到楼梯口处,背对二人。 起初云姑并未在意,然而,一股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云姑轻声道:“茉莉花香!这香气怎的如此熟悉……” 一旁的龙风问道:“什么?” 猛地,云姑一声惊呼道:“宁氏!” 她飞快地转身追了过去,宁氏正向楼下飞奔。 云姑一拉龙风道:“大师兄,那就是宁氏,追!” 二人纵身而起,向宁氏追去。 那壁厢,鲁吉英已看到了这一幕,他不顾脸上的疼痛,猛地跳起身,推开身旁的茶博士和看热闹的人随后赶去。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天色已黑,宁氏飞奔而出,冲上街道,转眼便混入了人流之中。 龙风和云姑随后赶到,四下查找。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叫:“你们看看老子是谁?” 云姑和龙风闻声转过头去。 只见鲁吉英冲下楼梯,边喊边向后厨奔去,嘴里高叫着:“密信在我手里!有种来抓我呀!” 云姑脱口喊道:“这家伙就是和宁氏在一起的人!” 龙风点了点头道:“我在铁仙观见过他!云姑,你追宁氏,我追他!” 云姑点了点头,二人一奔街道,一奔后厨追去。 宁氏穿梭在街道的人流中,拼命地奔跑,身后不远处,云姑紧紧相随。 眼前出现了一家饼店,宁氏一头冲了进去。 店小二迎上前来,刚要说话,宁氏狠狠一推,小二登时摔在了一旁,宁氏飞步向后面奔去。 店小二跳起身来喊道:“你赶着投胎去呀……” 话音未落,身后云姑又到,飞起一脚将他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旁边的方桌上。 云姑借力而起,纵身向宁氏逃走的方向扑去。 饼店后门是一条小河。 宁氏飞跑出来,四下看了看,拿起门旁的顶门杠,将后门顶住,而后跳起身来,向前奔去。 云姑追到后门,伸手一推,门从外面顶住了。 她飞起一脚向门踹去,砰的一声,门旁尘灰落下。 周围几名店伙计手持马勺、菜刀冲上前来,喊道:“你这疯女人,要做什么!给我滚开!” 云姑一声娇斥,拳掌并用,转眼之间便将几名伙计打得翻倒在地。 她纵身上前,双脚连踹。 “砰”的一声巨响,后门飞了出去。 云姑飞身跃了出来,四下观察了一下,腾身而起,朝宁氏逃走的方向追去。 云姑飞步冲上小桥,两下看去,除了一些行路的百姓外,却不见宁氏的踪迹。 她屏声静气,站在桥上静静地观察着,周围并没有异常的情形。 她快步下桥走到河岸旁向桥拱下望去。 桥拱下空空如也。 云姑奇怪地四下看了看,快步向饼店方向奔去。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宁氏从水下露出头来。 她望着云姑远去的背影,四下看了看,淌水走到岸边,吃力地爬上岸,裹着透湿的衣服向县衙方向奔去。 云姑已来到饼店后门,仔细地观察着。 忽然,地面上一件东西跳入了眼帘,是一块木制腰牌。 她赶忙走过去,将腰牌拾起,就着饼店内透出的光亮一看,腰牌上刻着几个字:“凭此牌,进出县衙。” 云姑静静地思索着,少顷,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五十四章 失忆人 一条快船停靠在岸旁。 李元芳独自坐在岸旁的柳树下,面对河水,苦苦思索着。 他双目紧闭,大脑中频频闪现着大火的画面,除此之外,再也想不起别的。 不远处,王莽盘坐在另一边,他看着李元芳的样子皱了皱眉,看来李元芳是真的失忆了。 他现在内力全失,必须尽快恢复,否则一旦遇到龙凤和云姑等人没有自保之力,想到这里,他精心凝神,慢慢地修养受损的筋脉。 岸旁,梢公、舵手和几名保镖在船尾用红泥炉烧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在微风中缓缓散开。 良久,王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地自己的筋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靠自己来修复筋脉太慢了。 这时,小清从身后走了过来,坐在王莽身旁。 王莽抬起头来。 小清关切地问道:“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王莽表情微微一动,这个小清还以为自己是为了记忆而烦恼呢,岂不知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可能是失去了记忆,我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这时,小清看向了李元芳,李元芳正好听见了王莽和小清的交谈声,他静静地看着王莽和小清。 小清问道:“你呢?” 李元芳说道:“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那场大火之外,什么也想不起。 我想,可能是丧失记忆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我到底是谁?是做什么的? 在这之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漂浮在运河上?” 小清看着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痛苦的样子,轻声安慰道:“好了,事已至此,你们总要面对的。再这样苦思冥想下去,过不了几天你们准会疯掉。依我说呀,你们该换个角度想一想。” 王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清笑道:“这样说吧,如果你的过去并不美好,比如,你欠了别人的债,官司缠身,或者被坏人追杀…… 而现在,你失去了记忆,却恰恰是将这些痛苦的事情一股脑忘掉,所有生活重头来过,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王莽哑然失笑道:“你倒挺会安慰自己的……” 李元芳也是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王莽顿住话音,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缓缓地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恐怕现在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小清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像你们俩一样,忘掉自己是谁,忘掉从前,去过新的生活。” 王莽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小清摇了摇头,眼圈有些红了:“我娘死得早,爹爹又……” 她说不下去了。 王莽问道:“怎么,你爹对你不好?” 小清笑了笑道:“不,他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我痛恨他所做的一切。” 王莽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河面,似乎是心不在焉地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小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算啦,不提他了……我和你们俩说这番话,其实是想让你们俩看开些,不要难为自己。 把事情往好处想,说不定有一天你们会突然将从前的一切都想起来呢。” 王莽点了点头。 李元芳则木然地说道:“但愿吧。” 小清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笑道:“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看你们这样子像是个读书人。你们随我回到卧虎庄后,我让爹爹给你们在文房上安排个事儿做,保证你们又轻松又体面。” 李元芳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王莽笑了笑:“那就多谢你了!” 这时,那边梢公喊道:“小清姑娘,吃饭了!” 小清一把拉起王莽和李元芳道:“走,吃饭去!” …… 县衙正房的门“砰”的一声开了,宁氏一头撞了进来。 她回手上闩,靠在房门上喘息着,良久,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下来。 忽然,她双膝跪地,哭出声来。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氏猛地抬起头。 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宁氏轻声问道:“谁?” “我!” 宁氏大声惊呼:“大哥!” 鲁吉英说道:“是我,快开门!” 宁氏飞快地拔下门闩,打开房门,鲁吉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嗵”一声瘫倒在地。 宁氏回手关门,一把扶起了他,轻声喊道:“大哥,你回来了!” 鲁吉英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喘着气道:“我,我甩掉了那个道士,抄小路跑回来了。” 这时,宁氏才看到,鲁吉英的脸已被开水烫脱了皮,她心疼地轻抚着鲁吉英的脸抽泣道:“大哥,为了我,你,你受委屈了!” 说着,她哭着说道:“我早就说过,我是个不祥的人,我会害死你们。现在敬旸和元芳死了,你,你又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为了我……” 鲁吉英眼见宁氏哭成了这样,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安慰道:“好妹妹,别哭,啊,犯不上,你大哥这张脸长的本来就难看,就是再难看一些也无所谓,别哭了,啊。 唉,可惜敬旸和元芳,两条好汉,就这么……” 说着,泪水也夺眶而出。 他狠狠地擦掉眼泪道:“好了,现在顾不得伤心了,事态万分紧急,咱们要想个办法。” 宁氏抬起头来,抽咽道:“还有什么办法?敬旸和元芳死了,我们又暴露了行踪,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鲁吉英一把拉起了她:“别那么泄气。还记得吗,敬旸和元芳临行前,元芳给我们留下了一张条子。” 宁氏抬起头道:“对,他说,如果十日后他没有到,就让我们将纸条打开来看。” 鲁吉英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纸折的方胜,颤抖着打开,飞快地看了一遍,惊呼道:“他,他是千牛卫大将军……” 宁氏简直不敢相信:“什么?大,大将军!” 鲁吉英说道:“而且,还,还是黜置使狄仁杰大人的卫队长……” 宁氏彻底惊呆了:“什么!就是今早你送走的那位狄阁老?” 鲁吉英顿时懊悔道:“天哪!这,这可真是阴差阳错!元芳说,一旦他和敬旸出了事,便要我二人带着密信去找狄阁老!你,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将条子递了过去。 宁氏接过,边看边惊叹道:“我说敬旸和元芳为什么总是说,伸冤的机会马上就要到了,原来,他们都是皇帝亲命前来扬州查案的大臣。” 鲁吉英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掌,骂道:“哎呀,我真是笨蛋!今早我就与狄阁老面对面呀,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真他娘该杀!” 宁氏一把拉住了他道:“这,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敬旸和元芳会出事呀!” 鲁吉英猛地抬起头道:“贤妹,事不宜迟,你我立刻离开山阳,赶赴扬州,面见狄阁老,将密信呈上,求他做主!” 宁氏点了点头:“好,我们马上动身!” 鲁吉英说道:“密信现在哪里?” 宁氏说道:“我已经收好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你马上收拾一下,我回去取些随身的衣物,咱们立刻离开!” 说着转身离去。 宁氏叹了口气,麻利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别忙了,你们谁也走不了!” 宁氏猛吃一惊回过头,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鲁吉英站在门前,两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身旁是龙风和云姑。 第五十五章 盐枭 夜阑人静,月光如水。 河面上波光粼粼。 王莽盘膝坐在舟头,双目紧闭,进入了冥想。 通过一天的努力,此时他已经能够调动一丝真气了,有了这一丝真气的帮助,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有一点自保之力。 想到这里,他微微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李元芳的伤势怎么样,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帮不上什么忙。 舟尾,李元芳盘膝坐在甲板上。 此时,他的脑中不断闪现着跳动的火焰,耳边仿佛传来一阵阵刺耳的燃烧声。 他双眉紧蹙,身体不停地发抖。 脑海中的大火依然熊熊燃烧着。 忽然,火焰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面孔。 面孔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和蔼、亲切的脸,浓眉凤目,五绺长髯,正是狄仁杰。 李元芳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画面和声音霎时间都消失了。 李元芳呆望着河水,轻声道:“他是谁……他,是谁……我又是谁?” 他静静地坐着,表情冰冷木然。 王莽正在冥想,此时他的感知已经恢复了一点。 忽然,“咔”的一声微响从岸旁的芦苇荡中传来。 这一点常人根本无法捕捉到的声音,在王莽听来却非常刺耳。 他猛地抬起头,向苇荡中望去。 芦苇不停地晃动,发出一阵哗哗声。 王莽抬起头向树梢望去。 树梢纹丝不动。 没有风。 虽然此时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但与生俱来的警觉还是使的王莽浑身登时紧张起来,他缓缓站起身。 猛地,船下发出“豁啦”一声巨响,一条人影从水中飞跃而起,带起一片水花。 王莽抬起头来。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闪烁,一柄短刀直奔王莽前胸刺来。 虽然此时无法动用真气,但多少年刀光剑影中滚出来的傍身绝技,在此时自然而然地发挥了作用。 王莽身体一侧,短刀从脸旁划过,偷袭之人站在了甲板上。 此人身材短小,面目凶狠,身上褴衫鹑衣百结。 王莽望着他,面无表情,冷冷地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褴衫人毫不理睬,一咬牙合身而上,钢刀直刺王莽咽喉。 王莽身体一转又躲了过去,又是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褴衫人并不答话,一刀向王莽前胸刺来,王莽仍然是面无表情,身体飞快地绕着那人转动起来,只转了两圈儿,褴衫人就已经晕了,脚下踉跄,眼花缭乱,手中刀歪歪斜斜胡乱刺出。 猛地,王莽的身形如钉子一般定住了,褴衫人却还在惯性驱使之下不停转动,手中刀晃来晃去,脚步倚里歪斜,如同醉酒一般。 王莽神色木然地望着他,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褴衫人踉踉跄跄地停止了转动,他抬起头来,用刀指着王莽道:“小子,你,你……” 砰的一声,舱门打开,一条身影飞掠而至,闪电般挡在王莽面前。 她一把夺过了褴衫人手中的短刀,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前胸。 褴衫人大叫一声,掉进河中。 来人正是小清。 她关切地看了王莽一眼道:“你没事吧?” 王莽摇了摇头:“我没事!” 脚步声响,舱内的保镖手持钢刀冲上船头,为首者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朋友在这里做买卖?” 呼的一声,岸旁芦苇荡中火光摇动,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火把站起身来,将快船团团围住。 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刀,有枪,竟然还有拿锄头和耙子的。 小清一见周围的情形,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听到动静的李元芳也走了过来:“他们是什么人?” 王莽的神色依旧木然而冰冷地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小清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门进船舱里去,千万别出来。” 王莽看了小清一眼,说道:“我还是在这里吧。” 李元芳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小清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轻声问道:“你们不怕?”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那群大汉:“也许你用得上我。” 李元芳则木然答道:“我不怕!” 小清感激地望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轻声道:“你们站在我身后。” 王莽想了想,没吭声,走到了小清身后。 李元芳还是站在后面没有动作。 这时,只听为首的保镖高声道:“岸上是哪路的朋友,报上万儿来!” 芦苇中一个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双手叉腰高声道:“你少说废话,交出船上的那个女孩子,我们保证不伤害其他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保镖一声冷笑道:“兄弟,你知道这条船是谁的吗?” 中年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保镖说道:“这可是卧虎庄葛天霸葛庄主的船!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让你们吃了不了兜着走!”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不是卧虎庄的船,老子还不劫呢!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跟踪你们半个月了。船上那个丫头是葛天霸的女儿吧!” 保镖一愣,目光望向了小清。 小清深深吸了口气,走到船头道:“不错,我爹就是葛天霸。” 中年人大声说道:“好,请你下船随我们走!” 小清笑了笑道:“就是跟你们走,我也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吧?” 中年人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盱眙附近的盐枭。 前些日子,我们辛辛苦苦攒了笔钱到海陵进了一批私盐,想挑回盱眙贩卖,不想到了卧虎镇却被葛天霸的人硬抢了去,还打死打伤我们二十多个兄弟。” 小清轻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中年人忿忿地说道:“你爹也是贩私盐的,就说他势力大,可也不能只许他吃肉,不许我们穷汉喝口汤吧! 这几年来,葛天霸将这四乡五镇所有的盐市都把持起来,不许我们卖盐,只要见到我们,非杀即打。 两年了,有多少兄弟死伤在他手里! 说句实话,要不是你爹把事做绝了,我们也不会干这路缺德事! 行了,话到此为止,今天我们特意在这里等候,就是要将你劫走,让葛天霸知道知道,盐枭也不是好惹的。 他要是想让你活命,就得给我们一个公道!” 第五十六章 出手 小清眼中噙着泪水,抬起头道:“这位大哥,我替我爹给你赔个不是。今天你放我们走,待回庄后,我一定亲口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加害你们!”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这不行。我们跟踪了半个多月,这样让你走了,我没法跟弟兄们交待!” 话音刚落,众盐枭齐声喊道:“对,不能让他们走!” “快,滚下船来!” “对,滚下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盐枭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中年人说道:“小姐,我看得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样吧,你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小清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跟你走!” 中年人一声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说着他一挥手,众盐枭一阵咆哮,抡动各种武器向快船猛冲过来。 为首的保镖一声大喝:“弟兄们,给我上!” 说着,率领七八名保镖跳上岸去,霎时间刀光剑影,与盐枭们战在一处。 船上的小清急急地喊道:“别伤人,千万别伤人!” 此时,众人已杀红了眼,哪还听的进这些! 保镖们如狼似虎,各个身手不凡,转眼之间,几名盐枭便受伤倒地。 中年人大怒,一摆掌中钢刀,率其他人加入了战团,这下,情势登时逆转。 保镖们武功虽好,可对方人数众多,十个打一个,转眼之间,几名保镖便被盐枭打得七零八落,滚翻在地。 盐枭们一拥而上,手里的各样器械向保镖身上砸去。 船上的小清一声惊叫,捂住了脸。 就在此时,只听中年人一声大喝:“大家都住手!” 所有盐枭都停住了手。 中年人说道:“弟兄们,我们要的是那个丫头,与这些人无干,不要难为他们!” 盐枭们闻言,纷纷住手,带头儿的几人,将保镖拉起押在了一旁。 中年人说道:“怎么样,小姐,下船吧!” 小清一咬牙道:“好,我跟你们走!” 说着,迈步向跳板走去。 身后的梢公喊道:“小清姑娘,你不能去呀!” 小清回过头凄然一笑道:“回去告诉我爹,这就是报应。” 说着,她走下了跳板,来到中年人面前道:“走吧。” “等等!”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 说话的人正是王莽。 小清赶忙对他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别说话!回庄后,你就说是我的朋友,我爹不会亏待你!” 说着,她对中年人说道:“我们走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拉起小清转身走去。 “我说过了,等等!” 不知什么时候,王莽已从船头到了岸上。 中年人回过身,冷冷地说道:“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莽目光望着远方,懒懒地说道:“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中年人愣住了,猛地,一阵大笑:“小子,你算什么东西!看到那几个保镖了吗?连他们都躺下了,就别说你一个文绉绉的小瘦鸡子了!赶快滚回船上去!” 小清顿时急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回船上去!” 中年人摇摇头,一拉小清转身要走。 王莽收回目光,望向了中年人,一字一句地道:“我很累,不想说多余的话,她是我的朋友,你马上放开她!” 此时,他的声音冰冷阴森。 中年人笑着转过身来道:“我看你是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想他娘挨揍啊!”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一拳打向王莽的面门,王莽身体微微一错,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中年人的软肋上,中年人一声惨叫,身体平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在了船前。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傻了。 小清目瞪口呆地望着王莽。 王莽神色冷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猛地,盐枭们叫骂着冲了上来,手中刀枪齐向王莽而去。 小清一声惊叫,扑上前来。 王莽将她一把拉在身后,身形一纵,如大鸟一般跃过了众盐枭头顶,飞起一脚将一名盐枭踢飞。 顺手从另一名盐枭手中夺过一把锄头,身形闪电一般纵跃向前,掌中锄头上下翻飞,劈扫拨刺,周围的盐枭碰着就飞,挨着就倒。 转眼之间,二十多名盐枭纷纷倒地,哀叫之声响成了一片。 王莽将锄头一摆,左手揽着小清的腰,脚下不丁不八地站在当中。 此时的他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 他双眼中精光四射,冷冷地望着周围的盐枭。 船上岸边一时无声,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再敢上来。 被王莽揽在身旁的小清,红着脸挣扎了一下,王莽赶忙松开手。 小清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白天那个长吁短叹的可怜人。 此时,王莽眼中精光渐敛,面色又恢复了冷然。 他对小清说道:“我们走吧。” 小清点了点头。 王莽将锄头扔在地上,拉着小清走到船旁,而后,冲那几个保镖道:“你们过来!” 几人答应着,挣脱了盐枭们的手,跑了过来。 这时,盐枭们才反应过来。 一人高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剩下的人一拥上前。 王莽还未来得及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李元芳猛地双掌连错,冲在前面的几名盐枭嚎叫着飞了出去,其余人登时停住脚步。 王莽也转过了身,看了看刚才李元芳出手时的动作,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李元芳的伤势比自己的轻。 此时,李元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眼木然地望着远方。 后面的小清等人顿时惊呆了,没想到除了王莽之外,这个人也这么厉害。 这时,小清一伸手拉起了被王莽踢倒的中年人,从地上拾起一柄钢刀,放在了中年人的喉头,厉声喊道:“谁再敢动,我就杀了他!” 所有盐枭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清低声道:“快走!” 说着,拉起中年人与众保镖奔上快船,转过身来,只见李元芳仍然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焦急地喊道,“你干什么呢,还不上船!” 李元芳点了点头,猛地,身形倒纵,轻飘飘地落在了甲板上。 保镖将跳板搭起。 早已偷偷上岸将缆绳解下的梢公和舵手飞快地连撑带摇,小船箭一般离岸而去。 盐枭们发出一阵高喊,沿岸向小船追来。 小清一叠连声地催促着:“快,快点儿划!” 小船像离弦之箭,越去越远,将盐枭们甩在后面。 终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叫喊声了。 第五十七章 来历 直到此时,小清浑身像虚脱一般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身后几名保镖骂骂咧咧地将中年人捆上,一边捆一边连踢带打。 中年怒目而视道:“要杀就杀,折磨人的不是好汉!” 小清赶忙站起身,走了过去道:“不要打他。” 保镖们停住了手。 小清对中年人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把你交到我爹手里。只要摆脱了盐枭们的追赶,我就会放你走。” 中年人望着小清,咧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说道:“庞,庞四。” 小清点了点头道:“庞大哥,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回到卧虎庄我会跟我爹讲,不要再迫害你们盐枭了。” 庞四猛地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道:“真的?” 小清说道:“真的。可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听我的话。” 听到这句话,泪水在庞四眼中打着转儿:“姑娘,您真是个好人。庞四,庞四……” 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清对保镖们说道:“将他带到下层舱中,好好对待,不要难为他。” 为首的保镖说道:“姑娘,要说您真是个菩萨心肠。要换了我,早把他给宰了!” 小清笑了笑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为首保镖看了看站在船头,对着河面发呆的王莽和李元芳,冲小清使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姑娘,可真没看出来,这两个呆头呆脑的主儿竟然都是大高手。不瞒您说,我还没见过武功这么高的人呢。” 小清深吸一口气,冲他摆了摆手。 为首保镖押着中年人进了船舱。 小清抬起头,向船头的王莽和李元芳望去。 只见李元芳缓缓坐在甲板上,神色木然,呆呆地发愣。 而王莽盘膝坐在甲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清缓缓走到二人的身后道:“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落在这群盐枭手中,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王莽转过身来,笑了笑:“应该的。” 而李元芳还是没有动,他听见王莽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 小清坐在二人的身旁,问道:“你,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王莽问道:“说什么?” 小清说道:“你的这身武功啊。太可怕了,二十几个人一转眼就都倒在地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功夫。” 王莽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清奇怪问道:“你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武功?” 王莽望着河水淡淡地道:“当然知道。就像你知道手会拿东西,脚会走路一样。但它是怎么到的我身上就想不起来了。” 小清点了点头道:“面对那么多盐枭,出手救我,你不害怕?” 王莽望着水面,冷冷地说道:“就是再多一些,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盐枭把你带走……” 小清感激地望着他,轻声道:“谢谢你。” 王莽看了小清一眼,问道:“你怎么老说谢谢你。” 小清望着他,忽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淘气的微笑,一叠连声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谢谢你”。 王莽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了河水。 而李元芳却似乎好像没有听到王莽和小清的对话,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河水发呆。 这时,小清忽然收起了笑容,轻叹一声道:“你们真是怪人!” 王莽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小清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们不像是一般人。” 这时,李元芳说话了,他喃喃道:“我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个杀人犯?” 王莽看着李元芳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你要是杀人犯,那我也估计差不多了。” 李元芳的目光看向了王莽:“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熟识多年的朋友。”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吧,否则我们怎么会都在运河中漂浮呢?” 这时,小清听着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的对话,笑了笑:“好了,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都与以前无关了。” 这时,王莽忽然想起了什么,失笑道:“也许他说的不错呢,我们以前还真有可能是杀人犯呢!” 小清笑道:“就算你们是杀人犯,也是个好杀人犯。” 王莽奇怪地问道:“杀人犯还有好的?” 小清认真地说道:“那要看他为什么杀人。” 王莽了然地点了点头。 李元芳没有插话,他还是静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时,小清深吸一口气,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莽。 王莽也是看着河面,想到自己的伤势,他长叹了一声,忽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她的表情:“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 小清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说,若不是我在白天将你们俩救起,今夜我就要和那些盐枭呆在一起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因必有果,所以,人还是应该多做些好事。” 王莽笑了笑,忽然,他的脸上一阵抽搐。 小清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王莽摇了摇头,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他转过头,目光望向河面呆呆地出起神儿来。 小清望了望王莽,又看了看李元芳,轻叹了一声。 …… 官船仪仗停靠在扬州码头的岸边。 码头上,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在军头沈韬、肖豹地率领下严密把守。 远远的,数十名刺史府官役手捧礼盒,簇拥着一顶官轿向码头而来。 肖豹、沈韬对视了一眼,肖豹轻声道:“来了。” 沈韬点了点头,二人率两名卫士快步走到码头的牌坊前。 此时,官轿已到牌坊之下,落轿掀帘,扬州刺史崔亮走了下来。 肖豹赶忙迎上前去施礼道:“崔大人。” 崔亮拱手道:“将军,烦劳通禀,扬州刺史崔亮求见黜置使大人。” 肖豹为难地说道:“崔大人,您知道,大人身染疾恙,卧床休息,恐怕是不能见客。” 崔亮说道:“是,是。狄阁老在扬州染疾,下官心甚不安,以致坐卧难宁。回衙后,下官亲自筹办了各样滋补药品,特地前来探病。烦将军代为通禀。” 肖豹踌躇片刻道:“也罢,看在崔大人一番至诚,末将就代为通报。请大人稍候。” 崔亮眼睛一亮,说道:“如此有劳了。” 第五十八章 送礼 肖豹转身向官船走去,快步来到封可言的舱内,回禀道:“封大人,扬州刺史崔亮现在外面,说是前来探病。” 户部侍郎封可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来了。有请。” 肖豹答应着跑出门去。 封可言看了看门口,收起桌上的公文,站起身走到门边。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崔亮率一众官役来到门前。 封可言拱手道:“崔大人。” 崔亮赶忙施礼道:“扬州刺史崔亮,见过侍郎大人!” 封可言赶忙道:“哎,崔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二人携手走进舱内,分宾主落座。 崔亮说道:“封大人,狄阁老的病情可有好转?” 封可言说道:“承崔大人挂牵。狄阁老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恙。” 崔亮说道:“狄阁老奉旨南巡,甫到扬州便染疾恙,卑职无以为安,只能备下些须滋补之材,聊表寸心,以供不时之需。” 说着,他冲门外的官役一摆手,官役们手托礼盒走了进来。 崔亮站起身道:“这里是千年老山参三对,雪蛤十对,毒蛇胆十对。鼾鼻一只,熊掌一对,驼峰两双。另扬州刺史府公出供养银三千两,请曾大人代狄阁老收俱。” 封可言微笑道:“崔大人真是有心人,下官代黜置使大人谢过了。我看这样吧,一应滋补品照单全收,这银子嘛就不必了。” 崔亮说道:“此银乃刺史府公出,为扬州官吏该当供养,收又何妨?” 封可言说道:“崔大人不了解狄阁老的为人。下官若是收了这银两,恐怕会领个大不是。” 崔亮微笑道:“狄阁老真是洁身自好。” 说着,摆了摆手,官役们放下补品,退出门去。 这时,崔亮从袖中掏出了一柄摺扇,走到封可言面前道:“封大人初来扬州,卑职身为地主,无可孝敬。想到封大人进士出身,定然文品极高,卑职年前因缘时会得古扇一柄,不成器物,今特敬献大人。” 封可言挑了挑眉道:“哦?” 崔亮将折扇递了过来道:“请大人过目。” 封可言接过折扇打开一看,登时吃了一惊道:“此乃晋顾恺之的《纨扇仕女图》呀!” 崔亮假做不知道:“哦,以封大人说,此物是极好的?” 封可言诧异地问道:“怎么,崔大人不知?” 崔亮笑道:“下官对书画一窍不通。” 封可言反复端详着古扇,口中赞道:“此扇乃顾恺之亲笔所绘,珍稀之极,倘以金帛购之,何止万金。如此贵重之物,封可言万不敢收。” 崔亮笑了:“封大人此言差矣。古人云,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 凡世间之物,总要落到识货之人的手中,方算是得其所哉。 下官不谙书画,此物在下官之手,岂不是明珠暗投。 再者,此扇乃朋友所赠,并非下官费金帛购得,又何来万金之言。” 封可言为难地道:“这……” 崔亮笑道:“我与封大人相识一场,就算是朋友间的一点纪念大人也要收下嘛。” 封可言把玩着古扇,问道:“此扇当真是友人所赠?” 崔亮说道:“当然,封大人不必过虑,尽管收下。” 封可言点了点头,笑道:“那,封某就愧领了。” 崔亮笑道:“这才是了。” 封可言伸手道:“崔大人请坐。” 二人落座,仆役献上茶来。 崔亮说道:“实不瞒大人,下官此来是想见一见狄阁老的。” 封可言问道:“哦?崔大人要见狄阁老,是有什么要事回禀吗?” 崔亮笑了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听闻狄阁老染疾,下官想亲自探望侍奉。能否请封大人代为美言,容下官一见?” 封可言顿了顿道:“这……狄阁老卧病在榻,恐无法相见。” 崔亮笑了笑道:“啊,既然如此,便不劳大人了。下官就此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封可言回礼道:“我送崔大人。” 崔亮赶忙道:“不敢烦劳,大人留步!” 说着,向门口走去。 封可言说道:“等等!” 崔亮停住了脚步:“大人还有何吩咐?” 封可言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下官还是送送崔大人吧。” 崔亮眼珠子一转,拱手道:“如此有劳了。” 说毕,封可言和崔亮沿甲板向船下走去,前面已到了下船的跳板处。 崔亮说道:“大人留步,崔亮告辞。” 封可言四下看了老有个习惯,那就是每逢外放必定微服寻访民间。” 崔亮猛地抬起头来:“哦?也就是说,狄阁老并未染病?” 封可言轻轻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 崔亮压低声音追问道:“狄阁老不在船上?” 封可言微微点了点头道:“崔大人,此事绝密,惟你知我知。” 崔亮躬身道:“多谢封大人实言相告。请大人放心,下官定守口如瓶。” 封可言轻声道:“封某蒙崔大人厚赐,无以为报,今有一言相告,望大人谨记。” 崔亮紧张地说道:“大人请讲。” 封可言说道:“扬州漕衙有个叫杨九成的,刺史大人知道吧?” 崔亮一惊道:“当然知道。” 封可言说道:“凡与此人有瓜葛的事情,应尽早脱去干系,免生后患。” 崔亮机械地点了点头道:“下官明白。多谢封兄提携。” 封可言四下看了看,一拱手高声道:“崔大人请,下官就不远送了。” 崔亮也拱手应道:“封大人请回。” 说着,快步走下船去。 封可言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 狭窄的河道上一艘快船远远驶来。 王莽、李元芳、小清和庞四站在船头。 梢公一声吆喝,快船缓缓靠到岸边,停了下来。 小清对庞四说道:“庞大哥,由这儿往西就进入洪泽湖了,那是卧虎庄的地面,你就在这儿下船吧。” 庞四点了点头,感动地说道:“姑娘,您以德报怨,真是天下少有的厚道人。这一路之上我想过了,不管我们盐枭与你爹葛天霸有多么深的过节,但你我永远是朋友!” 小清微笑道:“庞大哥,谢谢你。我还是那句话,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 庞四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姑娘,卧虎镇以东四十里的蛟王祠是我们穷盐枭的栖身之所。这可是盐枭们的绝秘,我告诉您,您可千万不要告诉你爹呀。” 小清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庞四说道:“这么说吧,只要姑娘有用得着庞四的地方,一声召唤,庞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他一拱手。 小清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庞四一转身,冲着王莽和李元芳说道:“二位兄弟,你们的功夫我佩服。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纵身一跃跳到岸上,转身进了芦苇荡。 第五十九章 巧遇 小清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说道:“就要到卧虎庄了。说句实话,我真不想回去。” 王莽的目光静静地望着河面,淡淡地说道:“那就别回去。” 小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挺实在的。我离家半年多了,也不能永远不回去呀。其实,我还是挺想我爹的。” 王莽仍然眼望河面,说道:“那还说什么,赶快回去呗。” 小清说道:“哼,你呀,就像个木头人,跟你说什么都是白搭。而这个呢,更是木头中的木头,似乎听不见我说话似的。” 王莽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元芳,李元芳好像没听见一样,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着王莽和李元芳的表情,小清气愤地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她转身对梢公喊道:“三哥,开船!” 哨公一声忽哨,竹篙点水,船缓缓离岸,向河中驶去。 大港汊位于洪泽湖中央,由成千上万个芦苇荡组成,直如迷宫一般。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水面染成血红色。 一艘大趸船远远而来,穿过苇荡驶进港汊,转眼便消失在港汊中密布的芦苇群里。 片刻工夫,一条快船随后赶到,船头甲板上蹲着几个头戴斗笠,渔民打扮的人,其中一个掀起了斗笠,不是旁人,正是狄春。 他四下观察了一下,对身旁的卫士说道:“老爷让我们追踪这个从河口镇出来的大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卫士手指前方说道:“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狄春看了看周围密布的芦苇群道:“这大港汊里就像迷宫一般,咱们得跟紧点儿,别让他们溜了。” 卫士点了点头。 狄春冲后面的梢公打了个手势,梢公竹篙疾点,快船向着大趸船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此时落日西沉,只剩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 小清乘坐的快船停靠在岸边,梢公升火做饭。 李元芳坐在船尾,他眼望河水,一动不动,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盘膝坐在船头,他闭上了双眼,进入了冥想,缓缓地修复着自己受损的筋脉。 这时,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小清走了过来,坐在王莽的身旁,轻声道:“还在想你是谁?” 王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自己受损的筋脉想要靠自己用内力慢慢温养,恐怕要一年多时间才能好个七七八八。 这次受的伤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严重。 想到这里,王莽看了小清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不管怎么想,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小清说道:“你呀,就别再难为自己了。依我说,从今天起,你就改头换面,重新为人。” 王莽看着小清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欺骗这么单纯的姑娘,他真有点不安。 要不是她实在是和云姑长得一模一样,他都准备摊牌了。 王莽笑了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轻巧,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现在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是现在想不起来。” 小清问道:“什么事情?” 王莽苦笑一声,这么骗小清,他真的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他也没说错,他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只是一来现在受的内伤这么重,二来,李元芳现在看来是真的失忆了,再加上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些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他无奈地看着小清笑了笑:“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 小清同情地说道:“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一切慢慢来。如果有一天你真能想起些什么,恐怕首先就会想到自己是谁了。 在这之前,你还是踏踏实实地随我回卧虎庄,其他的等安顿下来再说。” 王莽的眼睛望着河面,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身后的梢公喊道:“小清姑娘,您看,过来了一条船!” 小清抬起头来。 果然,迎面一条大趸船拐过苇荡向这边驶来,转眼便到了近前。 小清站起身,梢公和保镖们也围了过来,众人齐向趸船上望去。 只见大趸船上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旗帜,船头甲板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 一个保镖说道:“这船倒也奇怪,连个认标都没有,万一翻在湖里都不知是谁家的船。” 另一人说道:“就是,哪怕挂个小旗儿也好啊。” 说着话,大趸船与快船交错而过。 忽然,小清身后的梢公道:“哎,这,这好像是我们卧虎庄的船呀!” 小清一愣道:“哦?” 其他几名保镖说道:“老三,你眼花了吧。咱卧虎庄的船哪能不带认标啊。” 梢公说道:“你们不常在码头不知就里,这条趸船我在咱们庄上见过,肯定错不了。” 小清皱了皱眉道:“奇怪,咱们庄上的船怎么会从山阳方向过来?” 梢公奇怪地说道:“是啊,难道是去运货的?不对呀,那边是洪泽湖,没镇没甸,连个码头也没有。” 眼见大趸船拐进了另一条港汊,消失在视线之外。 小清不解地摇了摇头。 王莽淡淡地撇了一眼大趸船,没有说话。 突然,身后的梢公又说道:“你们看,又来了一条船!” 小清回过头,只见一只快船箭一般飞驶而来,片刻间便到了眼前。 此时,天已擦黑。 狄春四下观望着,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岸旁停靠着一条船,船上的人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赶忙压低了斗笠,低声对身后众人道:“不要说话,赶快驶过去。” 梢公加紧摇橹,两只快船擦肩而过。 忽然,一条熟悉的身影从狄春眼前飞掠而过,他猛地抬起头轻声道:“王侯爷……” 他飞快地回过头,向对面船上望去。 这时,他竟然又发现船尾上坐着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惊呆了,不自觉地喊了出来:“李将军……” 他仔细地看向了快船,果然,王莽和李元芳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李元芳一动不动地对着河水发愣,王莽紧紧地闭着眼睛。 狄春登时惊呆了,他站起身脱口喊道:“王侯爷,李将军!” 第六十章 错过 对面快船上,小清等人听到狄春的呼喊,全都一愣。 小清问道:“他叫谁呢?” 梢公说道:“好像叫王侯爷,李将军。” “王侯爷?” “李将军?” 她四下看了看又笑道:“人家没跟咱们说话。好了,别看了,赶快烧饭!” 众人答应着散了开去。 狄春三脚两步奔到船尾,此时,两船相距已有几丈的距离,狄春大喊道:“王侯爷!李将军!王侯爷!李将军!” 坐在对面船尾的李元芳却好像没有听到,一动也不动。 王莽眼皮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只是此时两只船已经交错而过,王莽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似乎听到狄春的叫声,但此时狄春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了想,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功力还未恢复,可能出现幻听了吧! 另一条船上,狄春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身旁的卫士说道:“狄春,你喊什么呢?” 狄春说道:“你刚刚看到坐在船头和船尾的那个两个男的了吗?” 卫士摇了摇头道:“没留意。” 狄春说道:“那,那好像是王侯爷和李将军。” 卫士也愣住了:“什么,王侯爷和李将军?不会吧,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肯定是你看花眼了。” 狄春无奈地说道:“也许吧。” 他转回头对梢公说道:“加把劲儿,跟上大趸船!” 梢公用力摆橹,快船飞快地尾随大船拐进港汊。 王莽和李元芳依旧坐在船上。 身后,小清走过来道:“哎,吃饭了。” 王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李元芳也站起身来。 小清说道:“总是哎哎哎的叫你们俩,连我都觉得别扭。再说,你们连个名字也没有,回到庄上,我怎么和我爹说呀。” 王莽心不在焉地说道:“随便起一个就行了。” 李元芳也无所谓地说道:“随便叫什么都行。” 听到王莽和李元芳的话,小清顿时咯咯地笑了出来:“你们俩倒是好打发。是我给起呀,还是你们自己起。” 李元芳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说道:“听你的。” 小清笑了起来:“好吧。嗯,你们俩失去了记忆,是我们从水里救起来的,我看你就叫水生吧。” 王莽说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叫水生了。” 这时,小清看了看李元芳,说道:“他平时都像个木头一样,我看就叫水木吧!” 李元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我就叫水木。” 小清没想到李元芳竟然这么快答应了,她赶忙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给你起给别的名字吧!” 李元芳摇了摇头:“算了,就叫这个吧!” 小清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们以后就是水生和水木了。”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清看着他们二人,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你们的名字这么像,说不定你们之前就是兄弟呢!” “兄弟们!”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 李元芳喃喃道:“兄弟……” …… 扬州码头,工部侍郎封可言飞步跑下楼船,向码头而去。 迎面狄仁杰、曾泰、方九及几名卫士快步走来。 封可言双膝跪倒:“叩见阁老!”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道:“快快请起。”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怎么,王侯爷和李将军还没有到?” 封可言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有信送来吗?” “也没有。” 狄仁杰神色凝重,不无忧虑地说道:“不应该呀。已经二十几日过去,无论如何他们也应该到了。” 曾泰说道:“说不定他在半途之中发现了什么,一路追下去了。恩师,以前查案,敬旸和元芳不也经常如此吗?” 狄仁杰勉强点了点头道:“也许吧。封大人,扬州的情形怎么样?” 封可言上前笑道:“与阁老所料完全相同。您没露面,扬州的官吏都非常恐慌,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前天扬州刺史崔亮带了补品礼物前来探病,其实就是探一探虚实。 我按阁老临行前嘱托,将您微服私访之事透露给他,并提起了回来后要纠办漕运衙门和杨九成,他果然面色大变,急急赶回刺史府了。” 狄仁杰笑了笑:“好,好啊。这就叫计诈并用,让他们自己先动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封可言笑道:“好叫阁老得知,卑职还收了一份厚礼。” 说着将顾恺之题画的古扇拿了出来,递与狄仁杰。 狄仁杰展开一看,笑道:“好家伙,东晋顾恺之亲笔,此物何止万金。崔亮可真是下了大本钱呀。” 众人相视大笑。 狄仁杰敛容道:“封大人,立即命人传下黜置使大令:明日清晨,要扬州及漕衙众官到码头听宣。” 封可言说道:“是。” 狄仁杰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也该见一见扬州官吏了。” …… 低沉的长号发出一阵阵威严的长鸣,千牛卫在军头沈韬、肖豹的统领下,将码头围得铁桶相似。 码头中央设一高台,上张象征皇帝威权的皇伞,伞下设立一柄外套飞龙罩面的交椅,两名赞礼官侍立左右。 诸班执事在台下摆开仪仗卤簿。高台的正前方,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漕运使杨九成率扬州刺史府及漕运衙门麾下近百名僚属恭敬肃立,四周一片寂静。 又是一阵长号的低鸣,两名赞礼官踏前一步高声唱道:“圣旨钦点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大人到!” 话音甫落,楼船上走下了黜置使狄仁杰、江淮督察使曾泰和工部侍郎封可言,三人肃然走上高台。 狄仁杰走到伞下巍然而立。 高台下,崔亮率众官属撩袍跪倒,高声道:“臣扬州刺史崔亮,率扬州刺史府衙下僚属,扬州漕运使衙下僚属,恭请圣安!” 众官齐齐叩下头去。 狄仁杰双手高拱过头,洪钟般沉声道:“圣躬安!” 崔亮率众官顿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微笑道:“刺史大人平身,众位平身!” 崔亮谢过率众僚起身。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身旁赞礼官手中接过圣旨,双手高举过头:“圣旨到,扬州众僚接旨!” 崔亮率众官再次跪倒,高声唱道:“臣崔亮率扬州众僚恭候圣谕!” 狄仁杰展开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王治世,皆重水利。 自尧舜始而至禹,发天下之民,疏河道,因势导,灭水患,通江河,以利天下。此所以历朝皆委贤良之臣治河渎之故也。 先朝秦之李冰、蜀之诸葛皆为是。 漕渠畅则转运利,国脉顺而天下宁。然今漕运噩耗频传,邗沟屡发覆船异事,致令数百万石官盐折损,船毁人亡,甚而以致运河梗阻,盐运滞顿。 盐运者,虽殖货之属,然上连国之命脉,下牵黎庶民生,其责之重,重乎于泰山也! 循官不可轻忽,况封疆之吏乎! 扬州位在渠首,江淮枢钮,位犹重焉。 因遣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处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江淮监察使王敬旸、江淮都察使曾泰、工部侍郎封可言为其副,赴扬州整饬吏治,严查覆船,肃顿盐务。 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圣旨宣毕,崔亮率群僚再拜顿首,山呼万岁。 第六十一章 下马威 狄仁杰将圣旨合起,交到赞礼官手中道:“众位平身!” 众官起立。 狄仁杰缓缓坐在了伞下的交椅上。 崔亮率众僚再次跪倒:“扬州刺史崔亮,率众僚属参见黜置使大人!” 狄仁杰起身道:“众位免礼!” 狄仁杰一指曾泰和封可言道:“这位是江淮都察使曾泰大人。这位是工部侍郎封可言大人。” 崔亮率众官见礼,而后独自趋步上前道:“久闻狄阁老英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狄仁杰微笑道:“崔大人太客气了。” 崔亮躬身道:“阁老,卑职为您介绍扬州众僚。” 狄仁杰点了点头。 崔亮一指吴文登道:“这位,扬州长史吴文登。” 吴文登赶忙施礼。 狄仁杰还礼道:“吴大人免礼。” 崔亮走到另一紫袍官身旁道:“这位,司马陆正。” 狄仁杰微笑颔首。 崔亮来到了杨九成面前道:“这位,扬州漕运使杨九成。” 杨九成恭敬见礼。 狄仁杰望着他冷冷地道:“杨大人,本阁可是久闻大名啊!” 杨九成一愣,吃惊地抬起头来:“啊?” 崔亮心中暗吃一惊,赶忙上前一步岔开话头:“啊,阁老,这位是法曹朱大人……” 他将身后的僚属为狄仁杰一一介绍,而后道:“阁老,卑职已将刺史府腾空,作为黜置使行辕,请阁老驻跸。”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崔大人。” 崔亮说道:“这都是卑职份所当为,不劳阁老介怀。哦,对了,日前听闻阁老染疾,不知已痊愈否?” 狄仁杰说道:“多承记挂。区区小疾,已然痊可。日前劳动崔大人亲身探视,狄某感激之至。” 崔亮笑道:“卑职不过是略尽人事,何劳阁老致谢。还有一事要向阁老禀告。” 狄仁杰问道:“何事?” 崔亮说道:“扬州城中有一位朝廷勋略——颖王元齐。” 狄仁杰一愣:“啊,对,对。这位颖王在平定徐敬业谋反时为圣上出了大力,是本朝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怎么,他今日因何未到啊?” 崔亮说道:“是这样。昨夜接到黜置使大令后,颖王派人给卑职传信,说阁老代天巡牧,他本应亲自前往码头迎接,然半月之前,他感染麻疹,至今未愈。 阁老也知道,麻疹极易散播,故此,颖王深恐对大人健康不利,因而未敢前来。” 狄仁杰微笑道:“颖王真是细心之人。罢了,曾泰呀。” 曾泰赶忙上前道:“大人。” 狄仁杰说道:“回去后,以我的名义具帖,问候颖王。” 曾泰说道:“是。” 狄仁杰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僚,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诸位都知道,本阁此次奉圣谕提调江南,乃为查察邗沟覆船大案而来。 两年来,邗沟屡发覆船之事,数百万石官盐无踪,运河梗阻,盐运不兴,圣上甚为忧虑。 前次,工部水部郎中李翰大人奉谕赴扬查案,却在山阳行馆之中自缢身亡,此事为邗沟覆船案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站的崔亮与吴文登、杨九成对视了一眼。 只听狄仁杰继续说道:“而且,据本阁所知,迄今在邗沟翻覆的都是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队。 盐船翻覆后,官府派船前往出事地点打捞,奇怪的是落水的官盐竟然全部消失无踪……” 此言一出,杨九成登时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狄仁杰的目光正望着他。 他赶忙低下头去。 旁边的崔亮和吴文登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狄仁杰问道:“不知情形是不是这样的,漕运使杨大人?” 杨九成赶忙出班道:“卑职在。” 狄仁杰说道:“邗沟渠段归扬州漕运使该管,事发的种种细节,杨大人应该最清楚。” 杨九成轻轻干咳一声道:“啊,是。事情确如大人所说。” 狄仁杰说道:“扬州刺史崔大人。” 崔亮赶忙出班:“阁老。” 狄仁杰说道:“如此重要的情况,崔大人在给阁部的回文中为什么没有提及?” 崔亮登时语塞,顿了顿才说道:“这,是,啊,卑职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个情况的,故而未曾及时上报。是卑职办事疏忽,该当责罚。” 狄仁杰冷冷地道:“是疏忽,还是刻意隐瞒啊?” 崔亮猛吃一惊,抬起头来道:“阁老,卑职万死不敢隐瞒真情,此事卑职是按照漕运使杨九成大人上报的移文一字不漏地抄送阁部,望阁老明察!” 狄仁杰的目光看向了杨九成:“哦,那就是说,是杨大人在隐瞒真情喽?” 杨九成不满地看了崔亮一眼道:“阁老,卑职有下情回禀。” 狄仁杰用手一指道:“说。” 杨九成说道:“邗沟自前隋炀帝大业年间开通,至今已近百年,日久失修,河渠壅塞,水下淤泥沉积,暗礁丛生,翻船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此之前,邗沟渠每年都要发生多次翻船事件,只是这一次盐船屡覆,这才上达天听。” 狄仁杰冷笑道:“哦?好一番说辞。邗沟年久失修,翻船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记得,邗沟两岸有数千纤户,他们领受朝廷发给的护漕饷,应该就是负责修葺渠段、疏浚河道的吧? 再有,朝廷每年拨给你的几百万两护渠款又是做什么用的?” 杨九成说道:“大人,那些纤户刁猾顽劣,拿着朝廷的饷钱却贪懒耍滑不肯出力。至于那点护渠款,对于邗沟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用……” “砰”的一声,狄仁杰狠狠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厉声喝道:“可这几百万两银子却够尔等挥霍享用,骄奢淫逸!” 杨九成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来。 崔亮倒吸一口凉气。 下站众官个个目瞪口呆。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来问你,护漕官王周是你的下属吧?” 杨九成咽了口唾沫道:“正,正是。” 狄仁杰说道:“此贼率属下衙役在神都洛阳公然戕杀告状的纤户。 被捕后,他供述是你命他将告状的纤户们抓回扬州。 每年朝廷拨发的护渠款,都被尔等瓜分殆尽,还恬不知耻地美其名曰‘养廉钱’! 而发给两岸纤户的护渠饷则是被尔等三钱抽一,到最后干脆拒绝发放,这才致使纤户们赴扬要饷,激发民变!” 说着,狄仁杰从袖中拿出王周的供辞掷在杨九成面前道:“这是王周的供状,你自己好好看看!” 杨九成捡起供辞,匆匆看了一遍,脸色登时大变,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他上前一步高声道:“阁老,此乃王周的一面之词,怎能取信? 不错,这些事情都是王周一人所做,眼见事发他便将责任推到卑职身上。 阁老不信,便将王周传唤到堂,卑职与其当堂对质。” 狄仁杰望着杨九成,冷哼一声道:“数百万两护渠款被私自瓜分,竟然会是王周这个小小的九品护漕官一人所为?这番话恐怕说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相信吧?杨大人,你以为本阁可欺吗!” 杨九成登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道:“卑,卑职不敢。” 第六十二章 诈?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而今,王周已被人杀死灭口,恐怕无法前来与你对质了。但就凭他亲自签供画押的供辞也足以将你送到三司鞫问。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杨九成浑身一颤道:“大人,这些事情卑职确实不知,望大人明察!” 狄仁杰望着他冷冷地说道:“此事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杨九成揩去额头上的冷汗道:“是,是。” 狄仁杰说道:“还是那个问题,请杨大人回答:为什么在邗沟翻覆的都是江淮转运使的运盐船队,而其他船只却通行无阻?” 杨九成忙辩解道:“大人,这不过是个巧合,是意外,卑职也无法解释呀。” 狄仁杰说道:“巧合!意外!?巧合达十数次之多,那就不是巧合了,当然更谈不上意外!这一切恐怕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吧?” 杨九成猛吃一惊抬起头来,满脸无辜地说道:“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呀?” 狄仁杰冷笑道:“从何说起?就从那些落入水中,神秘失踪的官盐说起!” 杨九成的脸色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些官盐是……是被水下的暗流卷走了,也许是融在了水中。每次覆船后,卑职都亲自率人前往打捞,可……可什么也没捞上来。” 狄仁杰冷笑一声:“事发几日之后再去打捞,你当然什么也不会捞起,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杨九成浑身猛地一颤,目瞪口呆地道:“捷,捷足先登?这,这……” 狄仁杰双目死死地盯着他道:“这什么?难道本阁说错了!” 杨九成咽了口唾沫,紧咬牙关道:“卑职不懂大人的意思。” 狄仁杰眼中射出两道冷森森的寒光:“我来问你,你为何不在盐船翻覆的当夜,或第二天便率人前往事发地点打捞,而要等到几日之后?” 此时杨九成的脑中一片混乱,他不知所措地道:“大,大人,卑职得知覆船的消息已经是在几日之后,这,这才……” 狄仁杰打断他道:“身为漕衙主理,治境发生如此大案,竟在几日后方才知晓,我看你这个官是做到头了!” 杨九成浑身颤抖,冷汗滚滚而下。 狄仁杰紧紧逼问道:“我再问你,盐船每次所载官盐达数十万石之多,是什么样的暗流才能将其全部卷走?而且,如此大批官盐装在麻包之中,要多长时间才能融化在水中?” 杨九成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这,这都是冥冥之中的事,卑职怎能知道啊!” 狄仁杰凛然道:“尔身领漕运重责,发生如此重案竟然一问三不知!你知道吗?就凭这一点,本阁就可以将你当堂免官!来人!” 两旁的执事官踏步上前道:“在!” “扑通”一声,杨九成双膝跪倒,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邗沟覆船实属异事,不光是卑职难明原委,就连前来查案的李翰大人也因无法查明真相而自缢身亡,求大人明察啊!”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好一张利口啊,竟拿死去的李翰大人为自己开脱,真可算得上是巧言令色了。” 杨九成磕头道:“卑职不敢!” 一旁的崔亮说道:“阁老,杨大人见事不明,松散懈怠,有失查察,此确为大过,免官处置甚为合宜。 然而今,邗沟覆船的原委尚未查明,杨大人身领漕运,对邗沟渠段的情形最为熟悉,以卑职看来,是否命其戴过立功,协助阁老查案,待真相大白后再作区处?” 狄仁杰不置可否,重重地哼了一声。 身旁的封可言也说道:“崔大人之言有理,望阁老三思。”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既然刺史大人求情,今日便暂免处置。杨九成。” 杨九成赶忙道:“卑职在。” 狄仁杰说道:“今后,尔要小心行事!” 杨九成忙叩头道:“谨领大人教诲。” 狄仁杰看了看他,又道:“散班后,立刻向黜置使专署交出漕衙所有账目,以备查察!” 杨九成说道:“是。” 狄仁杰说道:“起来吧。” 杨九成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回到班中,伸手拭去满脸汗水。 只听狄仁杰说道:“崔大人。” 崔亮赶忙上前:“阁老。” 狄仁杰说道:“山阳行馆中李翰大人的遗体现在何处存放?” 崔亮心中一凛,赶忙说道:“现存放在山阳县衙。”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刺史大人真的不知道?” 崔亮一愣道:“阁老,知,知道什么?”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山阳县令鲁吉英已下令将尸身焚毁了。” 崔亮故作吃惊地道:“这个鲁吉英怎的如此大胆!未经卑职许可,竟敢私自焚烧钦差遗体,真是岂有此理!” 狄仁杰哼了一声斥道:“李翰在山阳自缢,已令圣上甚为不快,此次本阁奉旨南下,目的之一便是要查察他的死因。 崔大人,尔身为刺史,该当将尸身妥为保管,待本阁到后详细查验,怎可如此疏忽,竟将李大人的遗体置于县中,不闻不问,任由县官们随意处置,此非玩忽职守而何!” 崔亮施礼领责道:“是,是。是卑职处置不善,请阁老责罚。”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责罚就不必了,然日后行事,再不可如此懈怠。” 崔亮说道:“谨领阁老教诲。”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李翰留下的那封绝命书及其他遗物呢?” 崔亮赶忙说道:“回阁老,都在州衙存放。”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回去后,命人将所有证物送至本阁下处。” 崔亮说道:“是。回衙后,卑职即刻就办。”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 崔亮赶忙说道:“就请阁老起身前往行辕驻跸。” 狄仁杰点了点头。 …… 刺史官宅正堂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紧紧相随着走了进来。 杨九成一屁股瘫坐在椅中,颤声道:“好险啊!” 崔亮深吸一口气道:“看到了吧,这就是狄仁杰!” 杨九成说道:“今日多亏刺史大人相救,否则……” 崔亮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双眉紧蹙道:“听狄仁杰的口气,他已经对邗沟覆船案产生了怀疑,而且,他似乎知道有人在邗沟覆船后盗捞官盐。” 杨九成忽地站起来道:“正是。大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崔亮皱眉道:“难道,北沟大仓已经暴露?” 杨九成惊呼道:“什么?” 崔亮决绝道:“九成,回去后立刻命人谴散北沟大仓的所有水鬼。” 杨九成点了点头。 崔亮回头对吴文登道:“文登,刚刚狄仁杰果然问起了李翰的尸身。多亏我们未雨绸缪,先到山阳封住了鲁吉英的嘴。” 吴文登点了点头道:“还是大人高明,料敌机先,防患于未然。” 崔亮说道:“此后我们行事一定要加上万分小心。文登,你命人严密监视黜置使行辕,只要姓狄的一有举动,立刻向我禀告。” 吴文登说道:“是。” 崔亮又叮嘱道:“还有,最近我们之间的往来也不要过于密切,以免引起姓狄的注意。” 第六十三章 水生 夜阑人静,湖水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快船停靠在一片苇荡旁,船上的灯火已经熄灭。 王莽的目光望着湖水,他静静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忽然,身旁人影一闪,王莽闪电般伸出右手狠狠地抓住身旁那人的手腕向怀里一带,那人一声惊叫,跌倒在地,是个女的。 王莽吃了一惊,赶忙松开手。 躺在地上的是小清。 王莽望着小清,没好气地问道:“你干什么?” 小清跳起身喊道:“你差点儿扭断我手腕,还问我干什么?” 王莽说道:“偷偷摸摸的,谁知道是你呀。” 小清说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我怕你着凉,给你送衣服来了!” 说着,赌气地将手中的衣服狠狠地掷在王莽头上,转身向船舱走去。 王莽也不说话,将衣服从头上拿下,放在了一旁。 小清走到舱房门前,转过身道:“怎么,你不打算向我道歉?” 王莽静静地望着湖心,一言不发。 小清笑了,快步走到他身后,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快点向我道歉!” 王莽看了她一眼,敷衍道:“对不起。” 小清扫兴地道:“真没意思。让你道歉你就道歉。就像傻瓜一样。” 王莽说道:“快回去睡吧。” 小清笑道:“我就不。” 说着,一扭身坐在王莽身旁。 王莽不再理她,仍是眼望湖水,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小清说道:“明天就要到卧虎庄了。”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问道:“你知道我爹是做什么的吗?” 王莽摇了摇头。 小清接着问道:“你想知道吗?” 王莽又摇了摇头。 小清轻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偏要告诉你,我爹是贩卖私盐的。”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长叹一声道:“你知道吗,私自卖盐是犯法的。”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嗔道:“你是摇头鸡,还是点头鸭?怎么就知道摇头点头,点头摇头。” 王莽转过头,说道:“你说你爹犯法,卖私盐。我听明白了。” 小清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为了独霸淮北盐市,他整日里带着手下打打杀杀,跟官府斗,也跟盐枭斗,得罪了好多人。我劝他,可是他不听。我一气之下才跑了出来。”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说道:“不许再摇头或点头。你必须要回答,懂吗?” 王莽无奈地说道:“懂。” 小清叹道:“唉,我娘死的早,爹一手将我和姐姐抚养成人,从小就教我二人武功。你别看我这身三脚猫的功夫不咋的,我姐可厉害得紧。不过,好像没有你厉害。” 王莽苦笑了一声道:“懂。” 小清说道:“只可惜,姐姐也和我爹一样,做了绿林的买卖。听说我爹还被她管哩。” 王莽说道:“懂。” 小清狠狠地给了他一掌笑道:“你掉井里啦?咚咚咚的。” 王莽说道:“不是你让我得回答‘懂’吗?” 小清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就听着吧。”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说道:“我姐姐叫云姑,日后你会见到她的。” 王莽心里微微一惊,云姑竟然是小清的姐姐? 只是王莽面上不露丝毫端倪,他点了点头。 小清瞋怪地看着他道:“你总是点头摇头的,是不是我说的你不爱听啊?” 王莽摇了摇头道:“不是。想到了别的。” 小清问道:“想到什么了?” 王莽摇了摇头。 小清不悦道:“干吗老说半句话,吊人胃口啊。说!”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我在想今后怎么办。” 小清问道:“什么今后怎么办?” 王莽说道:“我不能一辈子住在卧虎庄。” 小清问道:“为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更不能做一辈子傻瓜。” 小清一愣,赶忙道:“对不起,刚刚我说你是傻瓜是逗着玩儿的,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傻。” 王莽苦笑着道:“我没怪你。我就是傻瓜。” 小清望着他,安慰道:“水生,别着急,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从前的事情。” 王莽出了一口长气:“但愿吧。” …… 扬州刺史府已改成了黜置使行辕,门前千牛卫严密把守。 二堂内,狄仁杰缓缓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曾泰端茶走了进来,他放下茶盏笑道:“恩师,刚刚您在码头一番巧诈,令杨九成措手不及,捉襟见肘,对您提的问题根本无法回答。 最后这厮竟将事情推到了冥冥之中,真是可笑之极。”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恩师,依您看来杨九成是否参与了这个阴谋?”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而今证据不足,尚无法做出判断。但从此人今日的表现看来,他最起码是个知情者。” 曾泰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对杨九成采取进一步行动?”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通过几日的调查,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几点:第一,邗沟覆船并非意外,而是歹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二,据冒三交待,一个名叫林阳的人招募水鬼,建起北沟大仓,并负责盗运官盐。 第三,歹人们将官盐运离扬州,藏匿起来。 循着这一脉络,我们的下一步行动,首先是要摸清官盐究竟被运到了哪里。 其次,就是要搞清林阳的真实身份。 只有查出这两点,案情才能取得重大突破。” 曾泰说道:“我想,他们连夜将官盐运离北沟就是为了将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藏匿官盐之所。” 狄仁杰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我想,待狄春回来后事情便会有些眉目。”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还有,今日我向崔亮提起鲁吉英私焚李翰遗体之事,他竟然都没有问一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就说明,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一定是事先与鲁吉英打好招呼,合谋串供。” 曾泰一惊道:“哦?” “哼,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李翰之死与邗沟发生的阴谋有着紧密关联,内中必有蹊跷。 故而查察李翰的死因也是迫在眉睫。” 狄仁杰说道,“哦,对了,查到鸿通柜坊的所在了吗?” 曾泰说道:“封大人亲自去布置了,还没有消息。” 话音未落,工部侍郎封可言推门走了进来:“阁老,曾大人。” 狄仁杰迎上前去道:“封大人,查到了吗?” 封可言点了点头道:“查到了,鸿通柜坊在扬州城中的永昌坊内。” 第六十四章 鸿通柜坊 鸿通柜坊位于扬州城中的永昌坊内,门面不大却很精致。 进出来往的都是衣着体面的富商大贾。 远处蹄声踏踏,只见四五匹高头大马挟裹着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柜坊门前。 车门开处,狄仁杰一身商贾打扮走下马车。 沈韬率几名护卫翻身下马,雄纠纠地随侍在狄仁杰左右。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柜坊门前的招牌,大步向里面走去。 大厅非常宽阔,厅内摆放着七八张大桌子,桌旁置银柜,每张桌前坐着一个管事,与商贾们洽谈存储业务。 狄仁杰走进大厅,一名管事赶忙站起身迎上前来:“这位先生,您请坐。” 狄仁杰点了点头,坐在一张大桌后,沈韬等人围在身旁。 管事满面赔笑地道:“先生,您到小号是要办理存银、取银还是飞钱?” 狄仁杰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银凭信,递了过去,管事的赶忙接过一看,登时脸上变色,抬起头来:“您,您……” 狄仁杰注视着他道:“我怎么了?” 管事惊讶地问道:“这张凭信怎么会在您手中?” 狄仁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那它应该属于谁?” 管事轻轻干咳一声,尴尬地笑了笑道:“啊,啊,没什么,没什么。先生,您想怎样处置这笔钱?” 狄仁杰说道:“全部取出。” 管事的一惊:“十万两,十万两全部提出?” 狄仁杰笑了笑道:“怎么,不行吗?” 管事的赶忙道:“那倒不是,只是这笔数额太大了。先生,您知道,到柜坊兑取一万两现银就要提前三日告知我们。因此,请您稍候,我请掌柜和您谈。”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啊,那你就快去吧。” 管事赶忙站起身,向后面走去。 片刻,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人来到狄仁杰身旁道:“这位先生,您要兑付这凭信上的十万两白银,是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掌柜的?” 中年人一拱手道:“正是。敝姓周。” 狄仁杰说道:“因有些急用,今日必须将银提走。” 中年人踌躇片刻道:“啊,先生,敝号的存主只要过一万两的就要留底,您的凭信留下的是李翰的名字。您就是李翰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李翰。” 中年人望着狄仁杰,脸上露出了诡诈的笑容:“可据我所知,这位存主李翰先生已经死了。” 狄仁杰猛一扬头,双目如电望向中年人,冷冷地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呀。” 中年人镇静地道:“不好意思。”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据我所知,柜坊兑银不问身份,只靠凭信。怎么,你们鸿通柜坊不是吗?” 中年人尴尬地道:“啊,这,这,是,当然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的凭信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中年人忙道:“没有。”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那就不用废话了,兑银吧。” 中年人赶忙笑道:“啊,当然,当然。不过数额巨大,您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狄仁杰笑了笑,从容答道:“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中年人沉着脸向后面走去。 狄仁杰和身旁的张环对视一眼,露出一丝冷笑。 柜坊后门,一个伙计牵着马等在后门。 柜坊掌柜的和接待狄仁杰的管事快步走了出来。 掌柜的四下看了看,对管事低声道:“我先拖着他,你马上向主人禀告,看看到底怎么办。” 管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而去。 掌柜的转身走进后门。 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坐着几个卖梨的小贩,旁边放着装梨的大车和牲口。 其中一人推起了头戴的斗笠,正是肖豹。 他望着管事骑马而去,飞快站起身来对身旁另几个小贩道:“继续监视。” 肖豹伸手拉过梨车旁的战马,翻身而上,尾随管事奔去。 …… 高大雄伟的颖王府坐落在扬州城中的昌义坊内,王府朱门高阶,斗拱飞檐,极具气魄。 府门大开着,两名卫士站在大门前。 管事的骑马来到王府门前,翻身下马,沿台阶拾级而上,对守门卫士轻轻说了句什么,卫士点了点头,管事的快步走进府内。 不远处的墙角后,肖豹静静地观望着,眼见管事走进王府,他牵起马从墙角后走了出来,向王府门前而去。 王府门楹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颖王府”三个大大的金字。 肖豹牵马走到门前,假意给马整鞍,偷眼看了一下匾额上的字,而后牵马离去。 狄仁杰坐在鸿通柜坊大厅内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从后面快步走到狄仁杰身边,满脸赔笑道:“对不住,让先生久等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嗯,怎么样?” 掌柜的说道:“没问题,十万两银子立即兑付。” 说着,冲后面击了三下掌,十几名杂役抬着七八口大箱子走了出来。 掌柜的说道:“就请先生验看银两。” 狄仁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掌柜的冲杂役们一挥手,众人将银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锭锭白银。 狄仁杰拿起一锭看了看道:“嗯,没问题。沈韬,你引领他们将银箱抬到马车上。” 沈韬答应着,领着抬银箱的杂役向门口走去。 狄仁杰看了掌柜的一眼道:“李翰已死的消息,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掌柜的一惊道:“啊,啊,先生,这一点您就不用多问了。我们柜坊最重信用,只要是持凭信来兑银,不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狄仁杰笑了笑道:“记得我刚到这里时你曾经说过,李翰曾留下了自己的亲笔签名。” 掌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看来你是认识李翰的。否则也不会知道李翰的死讯了。我想问的是,这笔银子是李翰亲自存入扬州联号的吗?” 掌柜的不悦地道:“先生,银子已经到手,您还问这些有用吗?” 狄仁杰说道:“当然有用。李翰之死,与这笔银子有着很大的关联,而今钱落到我的手中,不问清来龙去脉,我会内心不安的。” 掌柜的望着狄仁杰,脸上又露出了诡诈的笑容:“我明白了,先生。咱们是心照不宣,我知道您定是一位朝廷的官员,对吧?” 狄仁杰假做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掌柜的说道:“李翰是水部郎中,如今他为了这二十万两银子死了,要是我所料不错,您定是调查此事的京官,想在暗中将这笔钱划归己有。怎么样,我猜得对吧?”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所以我才要问清,你是不是认识李翰,是不是李翰亲自将银子存入柜坊的。” 掌柜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的,小的认识李大人,而且,对他很熟悉。正是李大人亲自将二十万两存入敝号的。”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道:“这我就明白了。” 掌柜的诡笑道:“不过您放心,从今天开始,对于这笔银子,我们鸿通柜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事毕之后,我定有重谢!” 掌柜的连连点头:“多谢先生。” 狄仁杰微笑道:“我的身份是你的主人告诉你的吧?” 掌柜的登时惊呆了:“什,什么?” 狄仁杰说道:“兑现十万两现银是大事,你定会向主人禀报,得到他的许可才能付钱。我说的不错吧?” 掌柜的单挑大拇指道:“先生,您真是神了,一点儿不错。” 狄仁杰笑道:“我们是心照不宣。” 说着一拱手。 掌柜的赶忙回礼,轻声道:“心照不宣。” 狄仁杰笑道:“告辞。” 说着快步走出门去。 第六十五章 卧虎庄 卧虎庄位于卧虎镇东南二十里,面对乱云山,背靠洪泽湖,庄子占地百顷,门高路阔,大门前有家甲守卫。 卧虎堂位居庄子正中央,建得高大气派,堂门前高悬金字匾额。 门前有一块大空场,有几十丈方圆,庄主葛天霸坐在空场中央的交椅上,两边大小头目分排列坐,观看场中一个浑身劲装的武生演练双刀。 头目们不时发出一阵阵高声喝彩。 葛天霸看得不住点头,捋髯微笑。 这时管家葛彪走到身旁轻声道:“老爷。” 葛天霸头也不转,仍然注视校场,问道:“什么事?” 葛彪压低声音道:“运盐的大趸船已经到了四十里外的卧虎镇东,押船的北沟大仓监库彭春派人来见小的,问大船是不是今夜就开进码头。” 葛天霸转头轻轻嘘了一声,沉吟片刻道:“你马上告诉来人,就说近日风声很紧,让大趸船千万不要开进卧虎庄,找个隐蔽的所在将船停下,等我的消息。” 葛彪一愣,轻声道:“老爷,这是何意呀?” 葛天霸瞪了他一眼道:“多嘴。还不快去。” 葛彪赶忙道:“是。” 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忽然,葛天霸叫住他道:“且慢!” 葛彪赶忙转身回来:“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葛天霸说道:“今夜你亲自去见彭春,告知此事。将大趸船引到安全之处,藏匿起来。” 葛彪点了点头,快步向外走去。 此时,场中的武生一趟双刀练罢,收式站稳,气不长出。 葛天霸一声大喝:“好,好刀法!” 众头目齐声叫好:“老六,练得好。不愧是咱卧虎庄第一高手!” “大哥,六弟这趟刀练得真是绝了,我看天下使刀的也就属他了!” 武生面露得意之色,将双刀插入鞘内,说道:“大哥,小弟献丑。” 葛天霸连连点头道:“老六啊,真想不到,你的刀法竟然如此精湛,难怪‘鬼刀王’邓通的名头在江湖上这般响亮!” 邓通拱手道:“小弟惭愧!” 嘴上说着惭愧,他的脸上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惭愧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葛天霸说道:“两年以来,咱们卧虎庄凭借着自己的实力,靠着众家弟兄四处流血拼杀,几场恶战,使官盐商望而止步,盐枭销声匿迹,山阳以北八个县的盐市已被我们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上面对我们非常满意,这几日就要派使者前来慰劳!” 众头目高声喊道:“全仗大哥统领有方,咱卧虎庄才有今日!” “对,大哥,上面的人虽然厉害,可缺了咱们弟兄,在盱眙地面上他们也照样玩不转!” “说什么铁手团高手如云,我看咱们的六弟就不输他们!” 葛天霸摆了摆手,众头目安静下来。 葛天霸笑道:“众家弟兄,今天傍晚,哥哥在卧虎堂摆下宴席,大家都来,咱们不醉不归!” 众头目齐声叫好。 众人正喧闹间,葛彪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满脸喜色大声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葛天霸心头一喜,站起身来:“哦?现在哪里?” 一闻此言,众头目立刻安静下来。 邓通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葛彪回道:“刚刚下了船,已经朝卧虎堂来了。” 话音未落,大门前传来了小清的喊声:“爹!” 葛天霸抬头望去,小清正飞燕一般奔到他的面前,扑进了他的怀中:“爹!” 葛天霸拍着她的头轻声道:“好孩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半年来,爹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小清抬起头来,眼角边挂着泪水:“爹,是我不好,不该偷偷地跑出去。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葛天霸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你呀,就是太任性!当年就是这般,要不是……” 他看了看四周,忽然停住了嘴,他微笑着压低声音道:“好,爹也答应,你和邓通的婚事爹以后不再提了。” 小清笑了起来:“说话算数!” 葛天霸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邓通走了过来道:“小清,你终于回来了。这半年多来,不要说大哥着急,就是我这心里也担心得不得了。” 小清转过身来,斜了邓通一眼,冷冷地道:“谢谢。我出去了跟你又没关系,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句话,给邓通来了个烧鸡大窝脖,他登时脸涨得通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葛天霸看了邓通一眼,解围道:“清儿呀,这半年来你都到了什么地方?” 小清笑道:“坐着船来回游荡呗。我回头再跟您说。来,我给您介绍两个人。” 说着,转身跑向身后的王莽和李元芳,拉着他们来到葛天霸面前,“爹,这是两位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水生和水木!水生,水木,这是我爹。” 她这么一介绍,众家头目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王莽和李元芳的身上。 邓通一见小清对王莽和李元芳如此亲热,一股醋意登时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座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李元芳木愣愣地看了葛天霸一眼,也不躬身,也不施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见过葛庄主!” 葛天霸的脸上掠过一丝出不悦之色,但当着女儿又不好发作。 他上下打量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番,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氏,做何营生啊?” 王莽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李元芳没有说话。 葛天霸一愣,不知如何再问。 一旁的邓通嘲讽道:“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敢莫是个傻子!” 众头目一阵哄笑。 小清猛地回过头,怒目瞪视着邓通。 王莽的脸上却毫无表情,就像没听见一样。 李元芳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清不愿与邓通交言,转面对葛天霸说道:“爹,水生和水木是可怜人,当时他们漂浮在运河之上,是我恰巧经过才将他们捞起。醒来后,以前的事情他们俩一点儿都记不起了。” 第六十六章 鬼刀王邓通 葛天霸的眉头微微一皱,但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小清说道:“爹,我们在运河畔遇到歹人袭击,多亏水生和水木救了我的性命!” 葛天霸顿时双眉一扬道:“哦,是什么歹人,胆敢袭击我的女儿?” 小清说道:“咳,您就别问了,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葛天霸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小伙子,谢谢你们。” 王莽说道:“她是我朋友,这是应该的。” 李元芳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也是点了点头。 葛天霸赞赏地点了点头。 小清拉着葛天霸说道:“爹,水生和水木失去了记忆,无家可归,我想让他们俩在咱们庄中住下,您给他们安排个职事吧。” 葛天霸一愣:“这” 小清顿时小嘴一撅,不乐意地说道:“怎么了,爹,这么大的庄子还容不下一个水生?” 葛天霸沉吟片刻笑道:“好吧,我答应你。” 小清高兴地道:“谢谢爹。” 父女俩一番对话,在别人听来没有什么,可邓通却再也坐不住了。 小清对王莽和李元芳的态度令他心头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尤其是王莽,小清看王莽的眼神更是不一般。 他站起身来,走到王莽身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子,你交了好运了,还不谢谢我大哥!” 说着,手掌狠狠拍向了王莽的肩头,这一掌用了暗劲儿,满以为能将王莽拍得趴在地上出乖露丑。 没想到王莽连看都没看,肩膀微微一斜,邓通这狠狠一掌竟拍了个空,身体登时失去重心,向前连跌两步,好不容易才拿桩站稳。 在场所有人并没有看到他暗下辣手,只是觉得非常奇怪,他为什么会向前空跌两步。 小清得了机会,报复似的笑道:“邓叔叔,平地上也站不稳,敢莫是瘸子不成?” 众头目哄笑起来。 邓通羞得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王莽一眼。 王莽双眼望向远方,脸上毫无表情,没有理会邓通。 小清笑着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水生,水木,你们俩还不谢谢我爹。” 王莽点了点头,对葛天霸说道:“谢谢。” 李元芳也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葛天霸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小清说道:“清儿,你和葛彪带水生和水木到西院,安排他们俩住下。” 小清撒娇道:“我想让他们住在东院,离我近一点。” 葛天霸扫了邓通一眼,咳嗽一声道:“好吧,随你。” 小清笑道:“谢谢爹。” 说着,她拉起王莽和李元芳就向外走去。 此时,邓通已是恼羞成怒,眼见心上人对旁人体贴入微,对自己却是冷嘲热讽,再加上刚刚人前现丑,一股无名火顶上头来,他顾不得众目睽睽,飞起一脚向王莽小腿扫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众头目一片惊呼。 葛天霸也大喝一声:“老六!” 眼看这一脚就要踢到王莽,只见王莽左脚一迈,邓通的腿登时踢了个空,身体原地转了一圈。 王莽右脚轻轻在他腿上一搭,竟将邓通的腿夹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而后就地一拧腰,邓通只觉得下盘一轻,身体竟然腾空向后飞去。 葛天霸和众头目不由一阵惊叫。 叫声未落,邓通的身体重重撞在了自己的座椅上,“喀嚓”一声巨响,座椅登时被砸得粉碎,邓通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几下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谁也没有看清是王莽出手将邓通摔了出去,大家还以为是邓通自己耍的把戏。 众头目哄笑起来,议论纷纷: “老六今儿是怎么了,踢别人自己倒飞出去了。” “我看他五迷三道的,刚才就莫名其妙地向前栽了两步,现在倒好,当着大伙儿的面儿练起背摔来了!” “就是,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是不是看到小清,连站都站不住了。” 大家哄笑起来,一个头目高喊道:“哎,六弟,你儿什么把戏呢?啊,练铁布衫呀?” “练功也分个时候,在小清姑娘面前摔得这么惨,是不是在扮苦肉计给未来的岳父大人看呀!” 众人笑得更凶了。 小清看了看王莽,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葛天霸更是觉得奇怪,刚才明明是邓通踢王莽,怎么他自己反倒飞了出去? 邓通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已彻底失去了理智,一伸手从腰间拔出双刀,狂吼着向王莽扑来。 众人的哄笑登时转为惊叫。 小清吓得花容失色,厉声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葛天霸大惊失色,冲上前来。 已经晚了,邓通的双刀寒光霍霍,将王莽围在当中。 众头目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葛天霸怒吼道:“邓通,你给我住手!” 此时,邓通已经红了眼,哪里肯听? 手中双刀上下翻飞,毫不留情,定要置王莽于死地。 突然,人影一闪,“仓”的一声,邓通连退数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他两手空空,双刀竟然不见了。 众人惊得瞠目结舌,目光齐向王莽望去。 果然,邓通的双刀拿在王莽的手中,他冷冷地望着邓通。 邓通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刀怎么会到了王莽手上,自己又怎么会坐在地上。 连他都想不明白,葛天霸和众头目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王莽。 空场上静得能够听到呼吸之声。 王莽双眼死死盯着邓通,缓缓走到他身旁。 小清看着他的脸色,惊叫道:“水生!” 王莽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小清指了指邓通道:“别,别” 王莽转过头,看了看坐在地下的邓通。 邓通浑身颤抖,胆怯地道:“你,你要怎么样?” 王莽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邓通望着王莽那双寒森森的双眼,感到一丝冷意,他张口结舌地道:“我,我” 小清快步走到王莽身旁,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水生,我们走吧。” 王莽哼了一声,将双刀狠狠地掷在邓通面前,冷声道:“看在小清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狗命!” 邓通吓的身体连忙向后缩了缩。 小清拉起王莽快步离去。 第六十七章 安顿 这时众人才醒过味儿来,一拥而上,将邓通扶了起来,葛天霸大步走了过来。 一个头目责备道:“老六,你也太不给大哥面子了!小清姑娘今天刚刚回来,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动起了刀子,这算什么!” 另一人说道:“就是的。人家小伙子也没惹你,你这是做什么!” 邓通满面羞惭地道:“大哥,对……对不住!是,是小弟……” 葛天霸沉着脸,冷冷地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哥?” 邓通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大哥,我……” 葛天霸一声怒吼:“没出息的东西!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说着,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了邓通脸上,打得邓通趔趄了两步。 葛天霸说道:“你给我滚回房中,好好想想!” 邓通牙关紧咬,捂着脸快步走了下去。 葛天霸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身旁的头目们低声议论起来: “这小伙子练的叫什么功夫呀?要说六弟也算是高手了,怎么两下子就叫人家把刀夺了?” “是啊。咱们这一帮练家子,谁也没看出门道来。” “不是咱看不出门道,是人家太快了。” “对,对对。” 葛天霸听着众人的议论,望着东院的方向,半天没有说话。 卧虎庄东院院子很大,正房坐北朝南,两旁是厢房。 小清领着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小清说道:“水生,水木,这就是东院,只有你们两个人住。你们俩愿意住哪一间都可以。” 王莽随意地指了指正房。 李元芳没有说话。 小清笑道:“水生,你还挺聪明,选了间正房。水木,那你就住隔壁吧,我们先去看看房子,走吧。” 说着,拉起王莽和李元芳来到正房门前,推门而入。 房间宽大整洁,一应用具齐备。 王莽坐在榻上,问道:“小清,刚刚动刀子的那个人是谁呀?” 小清笑了笑道:“他叫邓通,是我爹的手下。本来我爹想要将我许配给他,我死活不答应,这才偷跑了出去。” 王莽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李元芳竟然出声了:“可水生又没惹他,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而且他好像对我也很不满的样子。” 小清看了李元芳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俩真的不明白?” 这时,王莽想到了家里的小桃等女,没敢接话。 李元芳摇了摇头。 小清看了一眼王莽,问道:“你呢?你也不明白?” 王莽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摇了摇头。 小清的脸顿时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呀,就是个笨蛋。不明白就自己慢慢想吧。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带水木去他的房间。” 王莽点了点头,小清带着李元芳转身离去。 忽然,王莽看着小清和李元芳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葛天霸在小清房中缓缓踱步着。 小清进来一见到葛天霸,笑道:“爹,您在等我?” 葛天霸点了点头,注视着小清道:“清儿,那个水生和水木究竟是什么人?” 小清一愣道:“我不是对您说过了吗,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葛天霸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水生的那身功夫……” 小清笑说道:“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身功夫是哪儿来的。” 葛天霸惊讶地问道:“哦,他们俩真的失去了记忆?” 小清点了点头道:“是呀。爹,您是怎么了,东问西问的?难道我说的话,您还不相信呀?” 葛天霸笑道:“倒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有他那种功夫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而且他们同时失去了记忆,总感觉是不是太巧了?” 小清说道:“爹啊,你太多心了,不管他们从前是谁,现在就是水生和水木。” 葛天霸微微叹了口气道:“清儿呀,你可能不知道,爹做的是多么大的事情,江湖上想要我死的人很多呀。 我是怕你年幼轻信,缺乏经验,而有人恰恰就是要利用你这一点,打入卧虎庄……” 小清问道:“您是说水生和水木?” 葛天霸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小清说道:“我救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已是奄奄一息,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们死了,差点又将他们扔回到河里。爹,这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葛天霸笑了笑道:“我并不是真的怀疑水生和水木,只是有些担心。这样吧,你容我再观察他们一下,而后再给他们俩安排职事。” 小清别别扭扭地点点头道:“那……好吧。” 葛天霸笑了起来:“好孩子。” 小清说道:“爹,还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讲。” 葛天霸点点头:“说吧。” 小清顿了顿,说道:“那些盐枭都是穷苦人出身,提着脑袋干了这行,不过是为了能混一顿饱饭。 求您让手下今后别再迫害他们,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行吗?” 葛天霸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在运河上劫持你的歹人就是那帮盐枭吧?” 小清惊呆了:“您,您怎么知道?” 葛天霸笑了笑道:“从你的话当中,我就听出来了。你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你。” 小清点了点头道:“是的。可他们也是被您逼得走投无路啊。” 葛天霸冷冷地说道:“这群该死的盐枭!” 小清拉住了葛天霸的手臂道:“爹,盐枭是一群可怜人,您就发发善心,放过他们吧。” 葛天霸的脸沉了下来:“这些事情你不懂,也不是你该管的。”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 小清望着他轻声道:“爹,您再考虑考虑。” 葛天霸转过身来,沉吟着道:“盐枭的头子叫庞四……” 小清脱口道:“他是我朋友。” 葛天霸双眼一亮:“哦?你能联系到他吗?” 小清想了想道:“也许吧。”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好吧,如果你能够联系到庞四,就请他到卧虎庄来,此事我要和他面谈。” 小清又惊又喜:“真的?” 葛天霸点了点头。 小清说道:“不骗我?” 葛天霸和蔼地笑道:“当然,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清兴奋地说道:“谢谢爹!” 葛天霸说道:“好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爹走了。” 说着,转身走出门去。 第六十八章 阴谋? 这时,院门前的葛彪迎上前来道:“老爷。” 葛天霸低声道:“葛彪,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的那个水生和水木有哪一点不太对劲儿。” 葛彪一惊道:“哦?” 葛天霸说道:“尤其是水生的那身奇绝的武功…… 如果他真是个失去记忆的傻子,能为我所用,那当然是最好。 就凭那一身功夫,十个邓通骑快马追三年也追不上,有了他,还有什么事是咱们办不成的? 而且,铁手团那些人对咱们也得高看一眼。” 葛彪点了点头道:“就是。” “然而,如果他们俩是装疯卖傻,接近小清,伺机打入庄中,企图谋夺我盐市的江湖豪强或者是官府的暗线,那他那身功夫可就成了祸害。” 葛彪一惊道:“老爷,您的意思是……?” 葛天霸沉吟着,良久,他抬起头道:“派人日夜监视东院,只要发现水生和水木有任何异动,立刻杀了他们!” 葛彪吃了一惊:“可小姐那边……?” 葛天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清儿是个孩子,不要管她。照我的吩咐办。” 葛彪点点头,有些踌躇道:“老爷,凭水生的功夫,咱们庄里恐怕没有人能杀得了他吧?” 葛天霸瞪了他一眼骂道:“笨蛋,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动刀不行,还不能下毒吗?” 葛彪恍然大悟:“啊,小的明白了。可派谁去监视他呢? 一般的仆佣恐怕是很难胜任,就是勉强去做,也只怕会吊儿郎当,玩忽懈怠。 让头目们去吧,这种小事,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葛天霸沉吟片刻,微笑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葛彪点了点头。 葛天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今日还有一件事,令我觉得非常意外。” 葛彪问道:“是什么?” 葛天霸说道:“不知什么原因,清儿竟然与盐枭头子庞四成了好朋友。” 葛彪吃惊道:“哦?” 葛天霸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而且,我敢肯定,她知道盐枭们的驻地。” 葛彪惊喜地道:“这是真的?” 葛天霸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两年了,这些盐枭神出鬼没,屡屡钻咱们的空子。 咱们的盐批给各地的盐商就要二百文一斗,可这些穷棒子把盐卖到老百姓手里才一百文一斗。 哼,盐商没了钱赚,咱们的信用也就没了,谁还和咱们做生意? 所以,现在官府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这些盐枭。” 葛彪点了点头。 葛天霸说道:“我一直发愁找不到这群穷棒子的住地,想不到此事竟然会着落在我女儿身上,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四下看了看,狞笑道:“我假意答应清儿要和庞四谈谈,我想,她一定会去送信。只要清儿出庄,你便派人盯上……” 葛彪笑道:“老爷高明。找到盐枭们的住处,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了!” 葛天霸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不止是杀死他们,我还要利用这些盐枭做成一件大事。这就叫一箭双雕!” 葛彪愣住了:“哦,什么大事?” 葛天霸笑了笑道:“你会明白的。” …… 行辕正堂上,曾泰、封可言和肖豹一见狄仁杰回府,赶忙迎上来。 封可言说道:“阁老,怎么样,有何收获?” 狄仁杰说道:“据鸿通柜坊掌柜所言,这二十万两银子确实是李翰存入扬州联号的。” 封可言说道:“看来李翰受贿这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了。” 狄仁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他还说,李翰在存银之时,曾留下了亲笔签名。” 曾泰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肖豹:“怎么样肖豹,你跟踪那个管事的,有什么收获?” 肖豹笑道:“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您进去不多会儿,掌柜的和管事二人就从后门溜了出来。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管事骑马离去,小的随后跟踪,发现他进了城南昌义坊中的颖王府。” 狄仁杰一愣:“颖王?是他!” 肖豹点了点头道:“正是。过了约摸一刻的功夫,管事从王府出来回到了柜坊。” 狄仁杰点头道:“他肯定是带回了主人的口信,于是,掌柜才将现银兑给了我。看起来,鸿通柜坊的主人竟然是颖王。” 曾泰在一旁问道:“恩师,这颖王是什么来历?” 狄仁杰解释道:“颖王名叫元齐,是本朝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当年平定扬州长史徐敬业叛乱之时,替圣上出钱出力,很得圣上喜爱。 待乱平后,圣上许他永镇扬州。真想不到,他竟然经营起如此庞大的柜坊。” 曾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狄仁杰思索了一下,说道:“刚刚我与鸿通柜坊掌柜交谈之时,发现了几个疑点。” 曾泰忙问道:“什么疑点?” 狄仁杰道:“首先,他说这二十万两银子是李翰亲自存入柜坊的,还留下了亲笔签名。” 曾泰奇怪地问道:“恩师,这有什么可疑?” 狄仁杰说道:“你想一想,如果李翰真的收受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贿赂,他身为四品大员,又是奉旨钦差,这种小事交给手下亲信去办也就是了。 他为什么要亲自到柜坊存银?还留下了自己的亲笔签名?” 曾泰点了点头道:“嗯,的确如此。” 狄仁杰说道:“第二个疑点,那个柜坊掌柜竟然知道李翰的官职是水部郎中,这就更可疑了。 就算李翰亲自到柜坊存银,只要留下姓名也就够了,又怎会将自己的官职也告知柜坊掌柜? 这岂不是非常危险。李翰身为官场之人,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曾泰和封可言对视一眼道:“不错。” “第三个疑点,他们已经知道了李翰已死的消息。此事乃朝廷绝密,柜坊的生意人从何处得知? 通过这几点,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鸿通柜坊与扬州官场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对于李翰之死,他们肯定掌握着一些内情。” “哦,什么内情?” “现在还不好说呀。哦,对了曾泰,李翰的绝命书和其他遗物崔亮送来了吗?” “已经送来了。” “拿来我看。” 曾泰快步走到桌旁,拿起一摞卷宗,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递给狄仁杰道:“这就是李翰留下的那封绝命书。” 狄仁杰接过来飞快地看了一遍道:“卷宗当中有没有李翰亲笔撰写的文书?” 曾泰点了点头道:“有。” 说着,从卷宗中翻找出了一份移文道,“这是李翰大人亲笔写给工部的移文,还未及呈送他便自缢身亡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过移文,与绝命书仔细地比对着。 良久,他抬起头道:“嗯,这封绝命书的字体笔迹与移文上的完全相同。看起来这封书信倒不是假的。” 曾泰说道:“这就怪了。既然李翰是在不知邗沟覆船的情况下自杀的,他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封绝命书呢?” 狄仁杰拿起手中的信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地检查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他轻声道:“此事的确有些奇怪……” 他静静地思索着,缓缓踱了起来。 曾泰冲封可言一努嘴,二人轻轻地退了出去,带上堂门。 第六十九章 绝命书 已经入夜,行辕中一片寂静。 正堂亮着灯火,狄仁杰手中拿着李翰留下的那封绝命书,缓缓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又反复读起绝命书来。 “臣李翰再拜:前蒙圣恩,委查邗沟覆船事,而今事尚未谐,邗沟又起波澜,盐船翻覆,官盐损折。 臣虽殚精竭虑,仍无法查知原委,实有负圣上信任所托。而今,大事已发,回旋无地,臣惟有以死谢罪! 因绝笔留书。臣李翰再拜顿首。” 狄仁杰将绝命书在手中翻来覆去前前后后查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踱了起来。 曾泰端茶推门进来,轻轻叫道:“恩师。” 狄仁杰转过身来道:“啊,是曾泰呀。” 曾泰将茶碗放在桌上,问道:“怎么,您还在想绝命书的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呀。我将这封绝命书上的笔迹字体,与李翰亲笔撰写的移文反复比对了多次,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这封绝命书真的是李翰所留?可李翰在鲁吉英到来之前便已死去,他并不知道邗沟又发覆船事件,又怎么会写下这样一封绝命书呢?” 曾泰说道:“恩师,会不会在鲁吉英到来之前,有人便将邗沟覆船的事告诉了李翰,这才致令其留书自尽?只是此人乃悄悄前来,守卫山阳行馆的卫士们没有发现罢了。” 狄仁杰稍一沉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邗沟最后一次翻船是发生在山阳县境内,鲁吉英身为山阳县令,应该是最早得知此事的人。 你想一想,还有谁能比他更早知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么此人一定就是袭击运盐船队的歹徒。 他很可能利用轻功,暗暗潜入山阳行馆,那么,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此人找到了李翰会怎么样呢?” 曾泰说道:“将邗沟覆船的事告诉李翰,而后离去。” 狄仁杰摇摇头道:“如果事情是这样,李翰就已经知道邗沟覆船乃是歹人策划,那他为何还要在绝命书中说,自己无法查出覆船原委,又为何要自尽呢?” 曾泰仔细想了想,良久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先将此事告知李翰,再逼他写下绝命书,最后,动手将李翰杀死,做成自缢的假现场?”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如果事情像你说的这样,凶手只需要杀死李翰,做好假现场就足够了,完全不需要留下这封绝命书。” 曾泰不解地问道:“却是为何?” 狄仁杰反问道:“凶手逼李翰写绝命书的目的是什么?” 曾泰说道:“当然是为了误导我们,令我们相信,李翰是因邗沟再发覆船事件而自缢身亡的。” 狄仁杰说道:“既然如此,凶手为什么不等鲁吉英到山阳行馆报信之后再动手呢? 那时,李翰已得知邗沟再发覆船事件,留书自缢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可现在呢,李翰死在鲁吉英到行馆之前,却未卜先知地留下了一封绝命书,这不是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吗?”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又说道:“而且,凶手杀死李翰容易,可逼迫李翰亲笔写下这封绝命书就难了。因为李翰既已知必死,怎么可能再替自己掘坟?” 曾泰点了点头道:“也是。” 狄仁杰又拿起桌上的绝命书说道:“所以我才对这封书信百思不得其解。” 曾泰叹了口气道:“其实学生也觉得此信甚为突兀,可以说很不合理。恩师,会不会是有人模仿笔迹?” 狄仁杰缓缓坐在榻上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我仔细地验看了很多遍,绝命书上的字迹与李翰手书从运笔力度,到字尾勾画的轻重都完全相同,旁人不可能模仿得如此相象。” 曾泰说道:“可恩师,学生曾听人说起,江湖上有高手仿造本朝阎立本先生的画迹,经装裱之后,几可乱真,连其本人也难以分辨。” 狄仁杰有些不以为意地解释道:“绘画与书法是不同的,先师阎立本大人曾说过……” 突然,狄仁杰的话锋顿住了,他猛地抬起头道:“装裱!” 说着,狄仁杰飞快地拿起绝命书,在手里捻了捻,信纸似乎比单张纸页要厚一些。 狄仁杰又将绝命书放在风灯前仔细观察着。 灯光透过信纸,纸上的字迹显得有些模糊。 而且字里行间似乎有一道道细线。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曾泰,端一盆水来。” 曾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一会儿端着一个黄铜盆走了进来,将盆置在榻上,里面盛着半盆清水。 狄仁杰将绝命书放进了水中,不一会儿,信纸上浮起一层小泡。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信纸竟然脱落开来,一张变成了两张。 曾泰惊呼道:“恩师,你看,信纸变成了两张!” 狄仁杰点了点头,屏住呼吸,伸手入盆,轻轻将信纸的上层揭了下来。 二人一时惊呆了。 只见下层信纸上糊满了一张张小碎纸片,每张碎纸片上写着一个字。 绝命书竟然是用很多单字拼凑而成的!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到了吧,这封绝命书是从李翰手书的其他文稿上剪下后拼凑在一起,而后经高手匠人装裱,最终变成了可以乱真的证物! 曾泰呀,若不是你说到装裱点醒了我,我们恐怕还要为此困惑下去。” 曾泰惊得睁大了眼睛,半天说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狄仁杰情绪振奋地说道:“解开了这个疑团,再加上我们对山阳行馆勘察后得出的结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李翰绝非自缢而亡,而是被人设计谋杀的。 而且,从这封装裱精绝的书信来判断,凶手一定是经过了悉心策划和长时间的准备,才会对李翰施以最后一击。” 曾泰说道:“不错。如此精工细作的装裱功夫,绝非一两日内可以完成。可恩师,这些歹人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做一件画蛇添足的事情呢?” 狄仁杰沉思地说道:“这一点是个谜呀,我也参详不透。难道背后尚有隐情?” 顿了顿,狄仁杰又说道:“至少目前我们已经确定了李翰的死因。下面要做的,就是要尽快查清凶手杀死李翰的动机,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杀人灭口? 要搞清此事,李翰是否受贿就变成至关重要的一点。” 曾泰点了点头道:“鸿通柜坊便是此事的关键。”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语中的。” 曾泰问道:“可,怎样才能从鸿通柜坊套出实情呢?” 狄仁杰在屋内缓缓踱步了起来。 忽然,他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曾泰看了看狄仁杰,会意地笑道:“恩师,有办法了?” 狄仁杰一脸神秘地说道:“曾泰,明日清晨,你知会扬州司马,命他给我找来三具男尸。” 曾泰大惑不解:“三具男尸?” 狄仁杰说道:“正是。而且,每一具尸体都要穿上正四品的紫红色官袍。” 曾泰糊涂了:“还,还要穿四品官袍……恩师,这是何意呀?” 狄仁杰微笑道:“我自有用处。” 第七十章 认人 鸿通柜坊门庭若市,商人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路人纷纷向街口望去。 一队千牛卫在军头肖豹的率领下纵马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柜坊门前。 肖豹一声大喝,众卫士跳下马来,将柜坊团团围住。 出入的商人们吓得两旁闪避。 肖豹翻身跳下战马,率两名卫士大步走进柜坊。 柜坊掌柜的和管事们正自惊疑不定,见肖豹率卫士走进门来,掌柜的赶忙迎上,赔笑道:“几位军爷,你们这是……” 肖豹问道:“你就是鸿通柜坊的周掌柜?” 掌柜的赶忙说道:“是,是。正是小人。” 肖豹举起手中的金批大令道:“奉黜置使大人令,请周掌柜带上李翰大人的亲笔签名,赶赴行辕,听候询问!” 掌柜的猛吃一惊:“什,什么?黜置使大人……” 肖豹皱了皱眉头道:“少啰唆,赶快带齐东西,随我走!” 掌柜的连声答道:“是,是!” 狄仁杰曾泰坐在正中的榻上,低声说着什么。 肖豹快步走了进来,回道:“大人,周掌柜带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请他进来。” 肖豹回身对外面道:“进来吧。” 掌柜三脚两步跑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鸿通柜坊掌柜,叩见黜置使大人。” 狄仁杰说道:“起来说话。” 掌柜站起身来,一抬头看到了上座的狄仁杰,他吃惊地张大了嘴:“你,你……” 旁边的肖豹一声断喝:“大胆!” 掌柜的“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上次不知是大人驾临小号……” 狄仁杰笑道:“好了,好了。周掌柜,不必害怕,起来吧。” 掌柜的哆里哆嗦站起身来。 狄仁杰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掌柜的赶忙从怀里掏出存底道:“带,带,带来了。这,这就是李大人在本号存银时在存底上的签名。” 肖豹伸手接过,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拿起桌上李翰签名的文书两下一对,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周掌柜,你可是在欺瞒本官呀?” 掌柜的吓得再次跪倒:“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狄仁杰站起身来道:“本官手中有李翰大人的亲笔签名,与这张存底上的签名完全不符,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将两份签名掷在掌柜的面前:“你自己看看!” 掌柜的颤抖着看了看道:“这,这,小,小的也不知呀……”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在柜坊之时,你自己所说的还记得吧?你说,是李大人亲自将二十万两银子存进柜坊,你非但见过李大人,还跟他很熟,是吗?嗯?” 掌柜的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是……”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好极了,你随我来。” 说着,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肖豹一声大喝:“走!” 掌柜的浑身一抖,随狄仁杰走出门去。 花厅内摆放着三张尸床,上面放着三具身穿紫色官袍的尸体。 周掌柜跟着狄仁杰、曾泰快步走了过来,狄仁杰说道:“你看看这三具尸身,哪一位是李大人?” 周掌柜一愣,继而脸上现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看都没看就道:“这三个人都不是。” 狄仁杰冷笑道:“哦,你看都没看,就知道这三人都不是?” 周掌柜一惊,赶忙低头假意观看,而后道:“回大人,这里面没有李大人。” “胡说!” 狄仁杰一声断喝:“你这该死的奴才,明明没有见过李大人,却谎言欺瞒本官,说什么是李翰亲自将银子存进柜坊,又与李大人很熟。真是罪不容恕!来人!” 周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明鉴,这里面真的没有李大人!”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曾经有人对你说起,李大人的尸身已被焚烧,不管谁让你认尸,你都说不是,对吧?” 周掌柜一闻此言,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但他马上遮掩道:“小的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狄仁杰说道:“不明白?好啊,那我来告诉你吧。李翰大人的尸身根本未被焚化,而是被他的仆人偷偷藏了起来,烧掉的是另外一人的尸体!”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声惊雷。 周掌柜浑身猛地一抖,吃惊地张大了嘴道:“什,什么,另,另外一人……”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狄仁杰冷冷地望着他道:“实话告诉你,李翰大人的尸身就在这三具尸体之内!你不是见过他吗,给本官指出来!否则,今日本官就要断你欺官之罪,叫你身领重刑!” 一旁的肖豹厉声喝道:“站起来,上前认尸!” 周掌柜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走到尸床之前。 狄仁杰双目死死盯着他。 只见周掌柜的身体越抖越剧烈,豆大的汗珠劈哩啪啦地掉落下来。 狄仁杰望着他冷笑道:“怎么,认不出来?” 周掌柜浑身哆嗦,抬起头来指着一具尸体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这个是……”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周掌柜浑身一抖,赶忙指向另一具道:“不,不,那个,那个是……啊,不……”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好了,别再胡猜了。你从来没有见过李翰。” 周掌柜登时面如死灰。 狄仁杰击了三下掌,一个身穿蓝衫,仆佣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道:“大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告诉他,哪一位是李翰大人!” 仆佣一指中间的那具尸身道:“这位就是我们家老爷。” 狄仁杰双目如刀看着周掌柜道:“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猛地,周掌柜一声大叫,双膝跪地连连叩头:“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确实是从没见过李翰大人!”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狄仁杰问道:“那是何人将银子存入柜坊的?” 周掌柜带着哭腔道:“根本没有人到柜坊存银。” 狄仁杰一愣道:“哦?此话怎讲?” 周掌柜说道:“这笔钱是个陌生人带着主人的亲笔信,拿着一个叫林阳的商户手中的两张十万两凭信改成李翰的名字的。” 第七十一章 幕后主人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问道:“林阳,你是说林阳?” 周掌柜说道:“正是。这位林阳也是柜坊的老主顾,可却从没露过面。”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你的主人便是颖王元齐吧?” 周掌柜一惊抬起头来:“正,正是。” 狄仁杰问道:“元齐在信中是怎样说的?” 周掌柜说道:“信里只是说,来人是他的朋友,要将林阳的两张凭信改成李翰的名字。 本来按照柜坊的规矩,必须要这两人同时到场,验明身份文牒方能办理,可既然主人来信,小的也不便多问。” 狄仁杰说道:“李大人的字是谁签的?” 周掌柜说道:“那是一个多月前,主人告诉小的,李翰大人死了,为保险起见,他要小的重做底单,是,是小的替李大人签下了名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他还告诉你,一旦有人来查,便说是李翰亲自前来存银。” 周掌柜说道:“正是。小的当时说,我没见过李大人,这一问不就露馅儿了。可主人说,李大人的尸身已经焚化,不论谁让我认尸,我只说不是就行了。为这,主人还赏了小的二十两银子。”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明白了,全明白了。好了,周掌柜,你回去吧。你的主人并没有骗你,李大人的尸身确实已被焚化了。” 周掌柜登时目瞪口呆:“啊,啊,原,原来大人是在诈小的!” 狄仁杰说道:“本来你已犯欺官之罪,但念在你将实情和盘托出的份上,本官便不治你罪了。” 周掌柜连连叩头:“谢大人。” 狄仁杰望着他道:“你泄露了主人的机密,如果让他知悉,你应该明白他会怎样对付你。” 周掌柜浑身一抖,吓得脸色惨白。 狄仁杰说道:“知道回去以后应该怎样对主人交待吗?” 周掌柜怯怯地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你只要说我叫你进府辨认李翰的尸体,而你蒙混过关,其他的一概不提。懂了吗?” 周掌柜忙点了点头道:“是,是。小的懂了。” 狄仁杰说道:“来呀,赏周掌柜十两银子。” 一旁的肖豹从怀中拿出早已备好的银子,放在周掌柜手中。 周掌柜吓得赶忙推辞:“不,不,小的不敢。” 狄仁杰摆摆手道:“收下吧。也许日后本官还用得上你。” 周掌柜连连叩头道:“是,是。谢大人。” 狄仁杰对肖豹说道:“送周掌柜回去。” 肖豹答应着,领周掌柜走出门去。 狄仁杰看着他的背影,叹道:“李翰受贿之事,果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曾泰说道:“真想不到,此事竟然又是林阳所为!” 狄仁杰说道:“这个神秘的林阳究竟是什么人呢?如果他是一介布衣,江湖人物,绝不会有能力陷害官居四品的钦差。” 曾泰惊讶地说道:“恩师,您的意思……林阳是官场中人?”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而林阳这个名字,则是他使用的化名。” 说着,狄仁杰转头看了看吃惊的曾泰,继续说道:“而且,栽害李翰之事,还有一般蹊跷之处。” 曾泰问道:“哦,是什么?” 狄仁杰说道:“你想一想,如果没有颖王元齐的协助,林阳怎能将凭信轻易改为李翰的名字?” 曾泰说道:“也许此事颖王并不知内情,只是与林阳是朋友,为了照顾关系才给周掌柜写下那封书信。” 狄仁杰问道:“那么,李翰死后,他要周掌柜改写底单,假代李翰签名,并要他遇到调查时声称曾亲眼见过李翰,是李翰亲自将这二十万两银子存入柜坊,撒这个弥天大谎,栽害李翰又算是什么?难道这也是照顾关系?” 曾泰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而最奇怪的一点是,扬州刺史崔亮在焚烧李翰遗体之后,为什么会专门将这个消息告知颖王元齐?” 曾泰吃惊地抬起头道:“您是说,栽害李翰之事,崔亮也有份?”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目前证据不足,仅凭这一点是无法断定崔亮的动机的。”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而今,李翰自缢案已基本清晰,在山阳行馆暗阁中搜出的两张二十万两凭信,乃是林阳伙同鸿通柜坊对其进行栽赃陷害,而李翰本人并未受贿。 可以断定,他是被以林阳为首的庞大阴谋集团设计谋害而死。 害死李翰之后,他们布置自杀的假现场,并制造伪证以混淆视听,这些人用心不可谓不深,手段不可谓不毒啊!” 曾泰说道:“恩师,学生以为李翰之死与邗沟覆船、盗运官盐一案定然有着紧密的关联,他一定查知了什么内幕,这才使得杨九成之流不得不对他痛下毒手。” 狄仁杰说道:“说得好,与我所想一致。看起来,要破解整个案件,林阳是个关键人物。” 曾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恩师,颖王曾帮助林阳栽害李翰,这就说明二人一定相识。可不可以直接讯问颖王?” 狄仁杰摇了摇头:“颖王元齐是圣上的故旧之臣,关系极为密切,不可轻动。 仅凭周掌柜的几句话,非但无法从元齐口中得到真情,还会因此将周掌柜出卖。此人是我们埋在鸿通柜坊的一颗钉子,日后会派上大用的。”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目前我们只能从官盐的下落查起,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呀。” 正说话间,外面脚步声响,沈韬冲进来道:“大人,您看谁回来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狄春、张环、李朗大步走进花厅。 狄仁杰惊喜地叫道:“狄春!” 三人赶忙上前见礼,狄仁杰扶住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快说说情况怎么样?” 狄春说道:“从河口镇别过后,我们便驾船赶往上沟村。 果然如您所料,一个时辰后,从北沟出来的快船载着官盐经过那里,小的便率人随后跟上。 大约跟了三四个时辰,天光放亮之时,前面的船队离开了邗沟运河主道,进入一条港汊之中,小的率人随后紧追,整整一个白天,北沟船队都在港汊之中行驶,小的查看地图,发现他们是转道进入洪泽湖区。” 第七十二章 王莽和李元芳的消息 狄仁杰沉吟道:“洪泽湖?” 狄春说道:“正是。大概在傍晚左右,快船停在了洪泽湖中央的苇子荡内。” 狄仁杰说道:“取地图来。” 曾泰赶忙从书架上拿起地图,铺在桌案上。 狄春指着地图中的一片苇荡道:“老爷,就是这里。” 狄仁杰吃惊地说道:“这里已经是盱眙县境了。” 曾泰挑了挑眉:“哦?” 狄仁杰说道:“你来看……” 狄仁杰的手指在地图上划着,边划边说道:“洪泽湖山阳段到明水甸便已经进入了盱眙县境,而狄春说的苇子荡在这里,早已过了山阳管界。”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苇子荡果然是盱眙县境。” 狄仁杰对狄春说道:“你继续说。” 狄春说道:“我们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观察,整整一夜都没有任何动静。大约是在第二天拂晓,一艘大船从正北方向开了过来。” 狄仁杰指着地图说道:“正北,也就是从盱眙方向?” 狄春看了看地图:“正是。过了没多久,大船便停靠在北沟船队旁边,快船上的水鬼们伸出挠钩将大船稳住,又在大船与快船队间搭起了跳板,彭春率水鬼们将快船上的盐运上了大船。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水鬼们将快船上的官盐全部搬上了大船,大船便缓缓起动,向北而去。 我们随后追赶,到了黄昏时分,大船驶进一片迷宫般的大港汊中。 天亮时,我们还勉强能够跟上,可到了夜晚,大船在港汊的芦苇荡中七拐八绕,小的们便迷失了方向。” 狄仁杰急问道:“跟丢了?” 狄春赧颜道:“是小的没用。”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了。那么,彭春和那些水鬼呢?” 狄春问道:“也都上了大趸船。”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盱眙……” 他站起身,慢慢踱了起来,良久,停住脚步抬起头道:“记得在河口镇审讯冒三时,他曾经交待,每一次他们将落水的官盐捞起后,存入大仓,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一条大趸船来到北沟,将库存的官盐全部运走。 这些大趸船上的船工都是淮北口音。 而此次,北沟大仓的运盐船队则是将官盐运到了盱眙,而盱眙正是属于淮北地区。 综合以上两点,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歹徒藏匿官盐之所,正是盱眙的某个地方!”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突袭北沟大仓,抓捕林阳,以此作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揪出元凶,找回失踪的官盐,将这群丧心病狂、祸乱盐政、为害百姓的逆党一网打尽!” 曾泰说道:“恩师,我们何时行动?” 狄仁杰略一沉吟道:“事不宜迟,就在今夜。张环、李朗!” 二人答应一声踏步上前。 狄仁杰说道:“你二人持黜置使大令,调集扬州水营的所有快船前往码头,天黑之后,率卫队悄悄登船,整装待发!” 二人高声应喏,转身奔出正堂。 狄春又说道:“老爷,还有一件事,小的想和您说。” 狄仁杰说道:“哦,什么事?” 狄春踌躇道:“这话还真不太好说,也许是小的看走了眼。” 狄仁杰一愣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但讲无妨。” 狄春点了点头道:“昨天傍晚,小的率人跟踪大趸船进入港汊之后,在岸旁停靠的一条快船上,好像,好像看到了李将军和王侯爷。” 狄仁杰又惊又喜,嚯地站起身道:“敬旸?元芳?” 狄春点点头道:“正是。” 一旁的曾泰赶忙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狄春说道:“当时天光渐暗,又是两船交错之时,他一下子就掠了过去,也许,也许是小的看错了? 可老爷您知道,小的对王侯爷和李将军可以说是太熟悉了,那身影,那体态…… 如果真是我看走了眼,那就说明这两个人与王侯爷和李将军实在是太像了!” 狄仁杰急急地追问道:“后来呢?” 狄春说道:“小的在船上大叫王侯爷和李将军的名字,可他们却好像没有听到。就这样,为怕耽误追踪,小的便没有停船。”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难道,真的会是元芳和敬旸?可,他们怎么会跑到洪泽湖中去呢?” 曾泰说道:“恩师,也许是狄春看差了。我想,世上不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再说,如果那两个人真是元芳和敬旸,狄春喊他们,他们为什么不理睬呢?” 狄仁杰叹了口气道:“也许吧。” …… 卧虎庄。 东院正房,王莽正盘膝坐在榻上,他紧闭着双眼,身形一动不动,进入了冥想。 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王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轻声道:“请进!” 李元芳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走了进来,说道:“水生,你来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 王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李元芳。 李元芳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一看,只见小本子上用隶体正书:“李元芳,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正三品上。” 下面加盖着皇帝的玉玺。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你真的想不起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忽然,他抬起头轻声道:“难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我叫李元芳?” 王莽说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李元芳说道:“这是刚刚一个下人给我的,说是我的衣服,我从衣服里面找到的。”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芳站在一旁静静地思索着,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大火的画面,烈火中狄仁杰的面容再一次映了出来。 他拼命捕捉着脑海中狄仁杰的幻象,口中喃喃地道:“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王莽说道:“你说的是那个老人?”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啊,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算了,别想了,你总有想起了的一天的。” 李元芳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各怀鬼胎 卧虎镇东四十里的洪泽湖畔,停靠着一艘没有任何标志的大趸船。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大趸船的桅杆上升起了风灯,船舱内也亮起了灯火。 一条快船从湖畔港汊中驶了出来,径直朝大趸船而去。 北沟大仓的监库彭春在船舱内焦急地徘徊着,不时抬起头向外望去。 一名黑衣人端茶走了进来。 彭春说道:“卧虎庄的人还没有来?” 黑衣人摇了摇头。 彭春奇怪地说道:“不应该呀,送信的人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该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黑衣人说道:“彭大哥放心,送信的是他们卧虎庄的人,熟门熟路,绝不会出事。” 彭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庄丁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彭大哥,咱卧虎庄大总管葛彪现在门外。” 彭春一喜,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庄丁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葛彪快步走了进来。 彭春赶忙迎上拱手道:“足下可是葛总管?” 葛彪赶忙还礼道:“正是。” 彭春说道:“兄弟是北沟大仓监库彭春,奉林阳大哥之命,押送库存的最后一批官盐到此,请葛总管验看。” 葛彪说道:“彭兄弟,不忙验看。葛庄主让小弟给您带来口信,最近卧虎庄附近常有官府密探出没,因此,大趸船不能贸然进庄,否则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彭春吃了一惊:“官府密探?” 葛彪说道:“正是。” 彭春说道:“如此怎生奈何?” 葛彪说道:“庄主吩咐,先将大船停到安全之所,彭兄弟恐怕还要辛苦一下,静候几日,待风声过后,再押船进庄。” 彭春为难地说道:“这……临行前,林阳大哥再三叮嘱,将盐送到立刻返回,他还等着回报呢。” 葛彪说道:“事起突然,也是无可奈何。彭兄弟只能委屈一下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道,“这五十两银子是葛庄主的一点意思,请兄弟笑纳。” 彭春赶忙推辞道:“哎,这个怎么使得。” 葛彪笑道:“区区几两银子,不成敬意,兄弟切莫推辞。” 彭春伸手接过银子,揣进怀里道:“那小弟就愧领了。也罢,既然庄中不便,那小弟便再等几日。” 葛彪拱手道:“彭兄真是爽快人,小弟待家主谢过了。” 彭春笑道:“哎,都是自家人,葛总管太客气了。刚刚你说要将船使到安全之所,不知是哪里?” 葛彪说道:“就在离此不到十里的飞云浦,那里港汊环绕,芦苇丛生,甚为隐僻。请兄弟放心,所有给养饮水,小弟明日便派人送到。” 彭春说道:“小弟对此处地形不熟,烦劳葛总管带路。” 葛彪说道:“份内之事,何须道劳。我们这就起航吧。” …… 虽已入夜,卧虎庄内却处处灯火通明。 卧虎堂内传来阵阵吆五喝六之声。 邓通双眼通红,一人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葛天霸走进门来:“六弟。” 邓通抬起头来,站起身道:“大哥。” 葛天霸说道:“怎么不到卧虎堂与众家兄弟吃酒啊?” 邓通吸了吸鼻子道:“小弟没脸去。” 葛天霸坐了下来:“你呀,岁数一大把,行事却和孩子一样!那水生和水木不过是初来乍到,怎能与你我兄弟多年的感情相提并论? 我的心里,当然是向着你的。可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给我下不来台,让我怎么处置?” 邓通惭愧地说道:“大哥,我错了,小弟今后再也不敢了。” 葛天霸说道:“我们兄弟间情同手足,那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但你不能总是意气用事,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有些城府才是。” 邓通一闻此言,抬起头来道:“大哥,有句话,小弟想问问您。” 葛天霸早猜到他要问什么,说道:“说吧。” 邓通说道:“半年前,您答应要将小清许配给我,这件事还做数吧……?” 葛天霸为难地看了看邓通道:“你知道清儿的脾气,当时就是因为不答应这桩婚事,她才偷偷跑了出去。” 邓通急道:“可大哥,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说句话不就行了吗?” 葛天霸叹了口气道:“小清的娘死的早,我又常年在江湖行走,她小时候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从小就亏欠清儿很多,心中甚是有愧呀。因此,在这婚姻之事上,我也不好过分拂逆她的心意。” 邓通委屈道:“可大哥,您知道,小弟从心里爱煞了小清啊。我,我……”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观察了一下邓通的脸色,忽然叹了口气道,“哎呀,今日在卧虎堂外,我发现清儿对新来的这个水生好像很是亲热,啊……” 说着,他的眼睛瞟向了邓通。 只见邓通脸涨得通红,喘气声登时粗重起来。 葛天霸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我之间情深义重,我自然是向着你的。怕只怕万一清儿动了心,那可就……” 邓通一步跨上前来道:“大哥,您有什么办法救救小弟!” 葛天霸笑了笑:“六弟,你先坐下。” 邓通坐在椅子上,急切地望着葛天霸。 葛天霸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这个水生和水木。你知道,咱们卧虎庄的生意越做越大,外面想要我们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水生和水木会不会是假装失忆,欺骗清儿,伺机潜入我卧虎庄中的卧底呀?” 邓通猛地站起身,满脸喜色地说道:“大哥说得一点也不错,他们一定就是卧底。否则就凭水生那身精绝的武功,怎么会被人扔进运河之中,又怎么会对小清如此俯首贴耳!” 葛天霸点了点头:“是呀,这正是我的怀疑。” 邓通上前一步道:“大哥,杀了他!” 葛天霸皱了皱眉,说道:“你看你,又来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怎能随便动手杀人?再说,无凭无据地杀了他,对清儿怎么交待?” 邓通急道:“那您说怎么办?” 葛天霸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道:“如果有个信得过,又有能为的弟兄替我去监视他,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咱们便立刻动手除掉祸害。到那时,证据确凿,我对清儿也好交待。” 邓通一把抓住葛天霸的手道:“大哥,我去!” 葛天霸摇摇头道:“这监视不分昼夜,可是个苦差事。你是庄中的当家的,我怎么能让你去做这等事呢。” 邓通急道:“大哥,咱们是亲弟兄,为您赴汤蹈火小弟都愿意,就更别说这一点儿小事了。” 葛天霸望着他道:“你真要去?” 邓通说道:“这事您就交给我了!”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可有一点,只能暗察,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莽撞行事!” 邓通一拱手道:“大哥放心!” 第七十四章 夜间谈心 王莽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双目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 小清走进院中,一见王莽的样子,赶忙走了过来,轻声道:“又犯傻呢?” 王莽抬起头来,看见是小清,他叹了口气道:“有空就想想,兴许能早点儿恢复。” “恢复记忆吗?” 小清走了过来。 王莽苦笑一声,他想恢复的可是功力,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小清坐在他的身边道:“我倒希望,你还是不要恢复记忆的好。” 王莽愣了一下,虽然他没失忆,但怎么看小清的语气,自己不恢复更好。 他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小清笑道:“你丧失记忆之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所以现在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对不对?” 王莽点了点头:“我看到的第一个人确实是你,但元,水木不是我们的朋友吗?” 小清没有发现王莽差点把李元芳的名字叫了出来。 小清轻哼了一声:“那不一样。” 王莽问道:“怎么看你的样子,我失去记忆好像是件好事呢?” 小清半是娇嗔半是忧虑地道:“当然,如果你想起了从前的事,我就不再是唯一的了。 也许,还有比我对你更好的朋友。也许,也许,你还有老婆…… 也许,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也许……” 王莽听了小清的这么一番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想到自己的功力没有恢复,恐怕不能贸然出现,否则以铁手团在江南的势力,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现在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想到这里,王莽烦躁地摆了摆手道:“行了,别也许了。也许我这一辈子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小清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太好了!”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的?” 小清瞪着他道:“我就是觉得很好!” 王莽不再理她,转过头去,仰头望向天空。 小清哼了一声,狠狠给了他一脚:“你也得说好,快说!” 王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天空。 小清站起身来,一把扯住王莽的耳朵道:“你这臭家伙,马上说好!要不然,把你耳朵拧下来!” 王莽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小清说道:“不能!整天死气沉沉的,也不知想些什么!快说好,否则,今天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王莽想到毕竟是她救了自己的性命,因此为了应付她,这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 小清这才放开手笑道:“这还差不多,饶了你!” 王莽揉着发红的耳朵,往旁边坐了坐,又不吭声儿了。 小清坐到他身边道:“从救了你到现在,还没见你认真的笑过呢。你给我笑一个,让我看看。” 王莽心里很烦,直接扭过头去。 小清一把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快点儿,笑一个!” 王莽不耐烦地说道:“求求你,别再闹了,让我安静安静,行吗?” 小清拽着他不依不饶地道:“不行,必须得笑。快笑!” 王莽急也不是恼也不是,万般无奈,只得在麻木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露出了一点儿白牙。 小清赶忙放开手:“我的妈呀,你这是笑吗?我就是哭也比这好看呀。” 王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清拍手道:“好,笑了。笑了。” 然而笑容只在王莽脸上维持了几秒钟,就又被阴云遮盖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又变得冷漠起来。 小清望着他道:“你呀,成天冷着一张脸,真够十五个人瞧半个月的。” 王莽暗暗苦笑一声,冷着脸,你都这么黏人,要是热情点,那好了得。 小清说着说着,她突然大感好奇地问道,“哎,你知道,十五个人瞧半个月是什么意思吗?” 王莽漫不经心地答道:“一个人瞧一天。” 小清哈哈大笑道:“你也知道啊!” 小清看着完全没有反应的王莽,无奈地摇摇头,收起玩笑之心,道,“好了,你转过身来,我有正经事儿跟你说。” 王莽转过身来。 小清说道:“今天下午,我把盐枭的事儿跟我爹说了。他答应要和庞四谈谈。” 王莽淡淡地说道:“是吗?” 小清压低声音道:“今夜,我要去一趟蛟王祠,把这件事告诉庞四。” 王莽点了点头。 小清说道:“光点头有什么用,你得表个态呀!” “什么态度?” “你和水木愿意和我一起去呀。” “这还用我们俩去?” “那当然,你和水木都是我的大保镖啊。” 王莽点点头,双眼望向天空,脸色又黯淡下来。 小清轻声道:“又想起什么了?” 王莽说道:“我现在身受重伤,恐怕很难帮到你。” 听到这话,小清一脸紧张地左看看他,右看看他,良久,她皱了皱小鼻子:“骗人,你没受伤啊!” 王莽苦笑一声:“我受的是内伤,外面当然看不出来了。” 小清的小脸又紧张了起来:“那要紧吗?” 王莽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小清顿时不乐意地问道:“你这既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王莽说道:“平时行动倒没什么,只是不能动手罢了。” 小清笑了笑:“又不要你和人打架,你跟着去就行了。” 王莽点了点头。 …… 卧虎庄。 葛天霸坐在桌前,翻看着账本,猛地,他抓起账本狠狠地摔在地上,口中骂道:“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在房中快步来回踱着。 门声一响,葛彪走了进来,一见屋中的情形,吓了一跳,赶忙拾起账本。 葛天霸回过头道:“你回来了。” 葛彪说道:“回来了。” 葛天霸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葛彪说道:“按老爷的意思都办妥了。大趸船藏在了飞云浦内。”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办得好。” 葛彪看了看手里的账本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葛天霸怒气未消:“辛辛苦苦为铁手团卖命两年,只分得了二十万两银子,真是欺人太甚!” 葛彪劝道:“老爷,您就想开点儿吧。铁手团财大势大,高手如云,咱们惹不起人家。” 葛天霸冷笑一声道:“他铁手团再厉害,卖盐还不得靠着咱们卧虎庄!盐在我葛天霸手中,他们能耐我何!” 葛彪说道:“老爷,悄声,别让人听见了。” 葛天霸说道:“葛彪啊,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大趸船进庄吗?” 葛彪奇怪地问道:“小的正想问问老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葛天霸冲他招了招手,葛彪赶忙凑上前来,葛天霸在他耳旁低语着。 没等葛天霸说完,葛彪吓得一声惊叫:“老爷,此事要是让铁手团知道,咱们可是死路一条啊!” 葛天霸嘘了一声道:“怕什么,只要找到个替死鬼,代咱们出头,便可大功告成。” 葛彪说道:“可到哪儿去找这个替死鬼呀?” 葛天霸得意地笑道:“放心,我心中早有计较。” 葛彪说道:“什么计较?” 葛天霸阴冷冷地道:“盐枭!” 第七十五章 攻击盐仓 天空中阴云密布,狂风横扫水面,掀起一片片白浪,拍打着堤岸。 码头前松明柱上的几盏灯笼在风中不停地摇曳。 十几名守卫手持刀枪,往来巡视。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桨打水面的哗哗声。 码头上的守卫们警觉地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一条快船箭一般从黑暗中破浪而出,军头张环兀立舟头高声断喝:“官军来也!岸上的贼子还不缴械纳降!” 码头上顿时乱了起来,守卫们高声喝喊:“不好,是官军,快去通报首领!” 话音未落,数十条快船如同从天而降,冲破白浪,疾驶而出,闪电般逼近了码头。 头船上的张环厉声喝道:“放箭!” 刹那间箭如飞蝗,码头上的守卫立时扑倒一片。 快船飞速地接近了码头。 张环大吼一声,纵身跃起,跳落在埠头之上,守卫的黑衣人狂叫着围上前来。 张环一摆掌中大棍,杀入人群。 快船上的卫士们如猛虎下山呐喊着冲上码头。 千牛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转眼之间,十几名守卫的黑衣人便尸横当地。 张环转身对后续的快船高声喊道:“快,搭起跳板!” 先靠岸的几条快船迅速搭起跳板,一队队卫士冲上码头。 轰隆一声巨响,大仓房两扇铁门“吱呀呀”打开了,上百名黑衣人在两名队长的率领下,手持钢刀,嚎叫着向卫队冲来。 顷刻之间便将先冲上码头的卫士团团包围。 张环手抡铁棍,率千牛卫大呼酣战。 后续的快船紧跟着靠岸,船上的卫士搭起跳板。 黑衣人队长一摆掌中钢刀,高喊道:“弟兄们,跟我来,守住码头,别让官军上岸!” 话到人到,数十名黑衣人冲上码头,掀翻跳板,与刚刚登陆的千牛卫展开激烈地搏斗,卫队登岸的速度登时受阻。 就在此时,西面芦苇荡中响起一声号炮,紧接着杀声震天。 守卫们吃惊地扭头望去,只见李朗率上百卫士如狂飙一般从芦苇荡中杀将出来,转眼间便冲上了码头,与守卫码头的黑衣人展开激战,卫士们如饿虎扑食,黑衣人立时不支,纷纷向后退去。 那边的张环一见援兵来到,精神大振,铁棍狂劈猛扫,几名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快船上的卫士们重新搭起跳板,冲上码头加入战团,第一、第二队兵合一处,在张环李朗的率领下猛冲猛打,黑衣人登时星落云散,边抵抗边退进大仓,张环、李朗率大队乘胜追击。 狄仁杰和曾泰在狄春沈韬及众卫士的簇拥下,沿跳板走上码头。 战斗仍在继续,四处刀光剑影,火光冲天。 狄仁杰对沈韬说道:“沈韬,你立刻率队展开搜索,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沈韬高声答应,率第四队分散搜索。 守卫的黑衣人已全面溃败,被千牛卫逼到仓房一角。 张环、李朗率卫士们横冲直撞,两条铁棍如秋风扫败叶一般,黑衣人磕着就死,沾上就亡,转眼间便有十数人尸横就地。 张环厉声喝道:“众人听着,放下武器者免死!” 黑衣人队长高声狂呼:“弟兄们,别听他的,给我杀!” 张环一声怒喝,纵身向前,铁棍闪电般向队长头顶砸去。 队长横刀向外一崩,只仓啷一声巨响,火星乱迸,钢刀被砸得掉在地上,铁棍毫不停留,重重拍在了队长的顶门,登时万朵桃花开,队长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歪倒在地。 张环铁棍一摆,厉声喝道:“放下武器!” 这一声断喝神威凛凛,黑衣人气为之夺,在另一名队长的率领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李朗一摆手,卫士们一拥而前,将剩下的黑衣人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战斗已基本结束。 狄仁杰、曾泰站在码头上,四下观察。 张环、李朗押着被俘的守卫队长快步走来道:“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 张环说道:“守卫大仓的歹徒,除缴械纳降者外,已被全歼!” 狄仁杰微笑道:“好。你们辛苦了。” 张环一指守卫队长道:“此人是匪首,守卫大仓的歹徒便是由他指挥。跪下!”说着,狠狠一脚踹在了队长的膝弯,队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狄仁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队长说道:“小的彭秋。” 狄仁杰问道:“监库彭春是你什么人?” 队长吃惊地抬起头来:“大人知道彭春?”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回答问题!” 队长说道:“是,是。彭春是小人的兄长。” 狄仁杰问道:“你们的首领林阳在哪里?” 彭秋说道:“回大人,刚刚官军进港之时,他还在最后面的那间仓房之内。” 狄仁杰说道:“哦?他长得什么样子?” 彭秋说道:“个子不高,小眼睛,脸色很黑,颔下一部络腮胡须。”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张环、李朗道:“听到了吗?” 二人齐声道:“听到了。” 狄仁杰说道:“立刻传令众卫士,仔细搜索,一定要找到此人!” 张、李二人高声答应,飞奔而去。 一旁的曾泰长出一口气,兴奋地说道:“林阳果然在这里。此人可算得上是本案的核心人物,抓到了他,上可查清元凶主谋,下可找到失踪的官盐。恩师,看起来破解此案已是指日可待呀!”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身后,一名卫士飞奔而来:“大人,肖军头率第三队将水鬼聚居之所团团包围。” 狄仁杰说道:“好,你马上回去,命肖豹不要擅动,等候传令!” 卫士答应着,飞跑而去。 狄仁杰对身旁的狄春道:“狄春,将彭秋收押。待会儿抓到了林阳,还要他来辨认。” 狄春答应一声,命卫士将彭秋押了下去。 狄仁杰又对曾泰道:“走,我们进仓房去看一看。” 仓房很大,中间没有梁柱,仓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此时,千牛卫已将前后两座大门把守起来。 狄仁杰、曾泰、狄春走了进来。 曾泰叹服道:“好大的一座仓房啊,足可以盛下上百万石官盐。”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与江淮盐铁转运使的盐廪几乎完全一样。以此判断,建仓之人定然是熟知盐事。” 曾泰问道:“您是说林阳?”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昨日我们谈到,他竟能够伙同柜坊栽害钦差李翰,而今夜我们又亲眼看到,他建起的这座仓房,居然与官家的盐廪相同。这个林阳的身份,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曾泰点了点头道:“恩师,您说的有道理。这个林阳很有可能是官面上的人。” 狄仁杰道:“这一点我们马上就能够得到证实……” 几人说着话,已走到大仓的北山墙,山墙旁有一间上了锁的小屋。 曾泰指着小屋道:“恩师,这间小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狄仁杰解释道:“这是供值夜的管库休息时用的,在盐廪中称为‘宿房’。”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走到门前看了看,只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他摇了摇头道:“奇怪,这宿房为何上锁?” 曾泰推测道:“可能是因官盐运离,仓房空置,此处已不须管库吧?” 狄仁杰点点头:“也许吧。” 他转身刚要向回走,忽然宿房内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 第七十六章 遇难(推荐票,加更!) 狄仁杰登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曾泰问道:“恩师,怎么了?” 狄仁杰侧耳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曾泰和狄春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狄仁杰眼望宿房道:“命卫士将房门打开。” 狄春冲守门卫士一点手,卫士赶忙跑了过来。 狄春对着身后的卫士说道:“将锁打开。” 卫士拔出腰刀,照着铁锁狠狠一击,仓啷一声,锁头落地,卫士推开了宿房的门。 房内一片漆黑。 狄仁杰缓缓走进屋内,身后的狄春晃亮了火折。 突然,他一声惊叫,指着墙角道:“老爷,您看!” 狄仁杰飞快地转过身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只见墙角黑暗处竟然坐着一个人。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门外的卫士一拥而入,刀枪齐出。 狄仁杰一摆手,制止了卫士们。 墙角那人缓缓站起身来,原来此人竟然是——宁氏。 狄仁杰和曾泰惊诧地对望了一眼又道:“你是何人?” 宁氏冷冷地道:“少装糊涂!告诉你们,想耍什么诡计一概没用,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狄仁杰奇怪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杀你?” 宁氏惊诧道:“你们不是铁手团的人?” 狄仁杰惊诧地问道:“铁手团?” 宁氏上下打量了狄仁杰一番道:“你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狄仁杰说道:“我叫狄仁杰,是……” “狄仁杰!” 宁氏脱口喊了出来,“你是狄仁杰?!” 一旁的曾泰喝道:“无知女子,竟敢直呼狄阁老大名,真是岂有此理!”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他道:“怎么,你知道我?” 宁氏的双眼立时盈满了泪水,颤声道:“你真是朝中宰辅狄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个假不了。正是本阁。” 泪水涌出了宁氏的双眼,她急急问道:“王敬旸,王敬旸,李元芳,李元芳,你,你认识吗?” 狄仁杰猛吃一惊,踏上一步急切地道:“敬旸!元芳!你是说敬旸和元芳?他们现在哪里?” “扑通”一声,宁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李翰大人的遗孀宁氏,对吗?” 宁氏满面泪水,吃惊地抬起头来。 旁边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 曾泰张大了嘴道:“你,你真的是宁氏?” 宁氏抽泣着道:“正是。妾身便是李翰之妻宁氏。” 狄仁杰赶忙说道:“李夫人请起,有话慢慢说。敬旸和元芳究竟在哪里?” 宁氏刚要答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韬飞奔而来:“大人!” 狄仁杰转过身道:“沈韬,怎么了?” 沈韬说道:“刚刚卑职在后面的一座大仓中发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山阳县令鲁吉英。” 狄仁杰吃惊地说道:“鲁吉英!” 沈韬点了点头道:“正是。” 一旁的宁氏脱口惊呼道:“鲁大哥,他,他还活着!” 狄仁杰一摆手:“走,去看看!” 大仓由千牛卫严密把守。 脚步声响,狄仁杰、曾泰、宁氏、狄春、沈韬等人快步走了进来。 狄仁杰问道:“在哪里?” 沈韬一指宿房道:“就在那间小房之内。” 狄仁杰快步向宿房奔去。 房内点起了油灯,只见鲁吉英浑身绑缚坐在地上。 眼见狄仁杰、曾泰和宁氏进来,鲁吉英顾不得旁人,跳起身来冲宁氏叫道:“贤妹!” 宁氏上前去,扶住了他,抽泣道:“大哥,你,你,你还活着……” 鲁吉英安慰道:“活着,活着!放心,你大哥赖命一条,死不了!” 狄仁杰对身后的狄春说道:“松绑。” 狄春赶忙上前,替鲁吉英解开了绳索。 鲁吉英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卑职鲁吉英叩见阁老,曾大人!” 狄仁杰赶忙伸手将他搀了起来:“贵县不必多礼,快起来。” 鲁吉英站起身,泪水已涌出双眼,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揉皱的纸条,双手呈了上去:“阁老,您看看这个。” 狄仁杰接过纸条,飞快地打开定睛看去,猛地他惊声叫道:“这,这是元芳的笔迹呀!” 两行热泪滚过了鲁吉英的面颊,他轻声道:“阁老,敬旸和元芳,敬旸和元芳,他,他们,他们已经遇难了……” 曾泰、狄春不由得一声惊叫。 一旁的宁氏更是哭出声来。 狄仁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头晕目眩,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曾泰和狄春赶忙两旁扶住:“恩师,恩师!快,快,快扶他老人家坐下!” 众人七手八脚将狄仁杰扶坐在椅子上。 狄仁杰缓缓睁开双眼,双手颤抖着拿起字条,忍泪问道:“这,这是敬旸和元芳的绝笔?” 鲁吉英抽泣着点了点头:“在迎阳驿分手之时,元芳他写下了这张条子,让我和宁贤妹化装潜伏后超小路回山阳,他自己则走官道,吸引铁手团的注意。 我们曾相约十日后在山阳见面,他说如果他万一没到,就让我们将信拆看。 卑职万万没有想到,敬旸和元芳他,他们真的没有回来……” 说着说着,他的喉头梗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一旁的宁氏痛哭失声:“他,他是为了救我,才遭遇歹徒的毒手,是我害了他……” 狄仁杰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悲痛道:“不要哭,不要哭,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鲁吉英把他与王敬旸和李元芳及宁氏相遇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细述给狄仁杰,说到动情处不由得泪流满面。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霎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背转身去,掏出手帕轻轻捂住了脸。 他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屋中一片肃然。 良久,传出了阵阵低泣,曾泰、鲁吉英、宁氏、狄春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曾泰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到狄仁杰身旁,扶住了他:“恩师,请您节哀吧……” 话未说完,泪水又滚落下来。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擦干眼泪,转过身道:“鲁县令,你们又是怎么被关到北沟大仓的呢?” 一旁的宁氏说道:“我来说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宁氏拭泪敛声道:“狄大人,您到山阳暗访的那天,正是我们与敬旸和元芳约好的见面之期。 鲁大哥将您送上船后,便赶到茶楼与妾身会合,共同等待敬旸和元芳。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铁手团的杀手——龙风和云姑。 我们设计逃出茶楼,回到县衙后商议立刻离开山阳,前往扬州将密信交给您。 不想那龙风和云姑竟然尾随而至,就在我们即将动身的时候,他们先是劫持了鲁兄,要挟我交出了密信。 “因他们担心密信有诈,二人商量后把我俩关押在此,等验明信的真伪再对我们下手。 于是,两天前,我们被带到了这里,分别关押。 妾身还以为鲁兄已被他们杀死。” 第七十七章 林阳 狄仁杰蹙眉低吟道:“铁手团……” 鲁吉英说道:“敬旸和元芳对我说这个组织,这个组组杀手如云,且非常隐秘,是从南北朝时的邬壁乡部演化而来。”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据传闻,有很多大案都是铁手团做下的,可官府却从没有查到过蛛丝马迹。 故此,一直以来铁手团只是个传说,想不到这个神秘的组织还真的存在。” 鲁吉英点了点头。 狄仁杰重重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这群恶贼!若不将他们斩尽杀绝,我狄仁杰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敬旸和元芳!” 曾泰咬牙切齿地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必须为此付出百倍的代价!”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夫人,李翰大人在那封密信中究竟写了什么?” 宁氏答道:“密信上写了很多人名,还有数字……” 鲁吉英接口说道:“信我和敬旸、元芳都看过,上面记载了邗沟覆船前后,扬州官吏的受贿情况。上面有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漕运使杨九成以及刺史府衙属中半数以上的官员。” 狄仁杰惊道:“扬州刺史府半数以上的官员受贿?” 鲁吉英点了点头:“真是令人痛心呀!”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对曾泰说道:“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处心积虑谋害李翰大人的原因。” 曾泰点了点头。 鲁吉英和宁氏对视一眼道:“李大人真的是被人谋害致死的?” 狄仁杰说道:“正是。” 鲁吉英长叹一声道:“我早就有此怀疑,怎奈没有信任之人,不敢说出口而已。”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鲁吉英说道:“卑职是第一个到山阳行馆的。 李翰大人尸身的双脚离椅子有两尺多远,这定然不是自缢而亡。 而且事发后,刺史崔大人命卑职立刻将尸身焚化。” 狄仁杰追问道:“怎么,焚化尸身是崔亮下的令?” 鲁吉英说道:“正是。您来山阳之前,长史吴文登特意跑来威逼利诱,要卑职将焚尸之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狄仁杰点头道:“果然是这样。” 鲁吉英长叹一声道:“其实,阁老在山阳之时,卑职真想将实情对您和盘托出,可,可又不知阁老与崔亮的关系,就这样阴差阳错…… 否则,密信也不会落入歹人之手。唉,都怨卑职,我,我对不起敬旸和元芳啊!” 狄仁杰劝慰道:“此事怎能怪你。官场之上,谨慎从事乃为官者之本。 只可惜这封密信落入了歹人之手,而今是空口无凭。 否则,仅凭此一物,本阁就要让扬州这一班贪官污吏粉身碎骨!” 这时张环从外面进来,施礼道:“大人。” 狄仁杰说道:“嗯,什么事?” 张环说道:“方才搜查之时,找到了五六个面色黝黑,络腮胡须之人,符合林阳的行貌特征,请大人验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现在何处?” 张环说道:“现在码头之上。” 狄仁杰对狄春说道:“将彭秋带到码头。” 五六个大胡子站在码头上,旁边千牛卫严密看守。 脚步声响,狄仁杰几人带着彭秋快步走来。 狄仁杰对彭秋说道:“仔细看看,哪个是林阳。” 彭秋赶忙点头道:“是,是。”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你记住,在这北沟大仓,不光你一个人认识他。如果你胆敢谎言欺诈,立刻斩首示众!” 彭秋赶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狄仁杰说道:“去吧。” 彭秋快步走到五六个大胡子面前,看了一遍,转身回道:“大人,都不是林阳。”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你能肯定?” 彭秋点了点头道:“绝对肯定。” 狄仁杰问张环道:“张环,有没有漏网之鱼?” 张环说道:“没有。离开这里必须坐船,沈韬已派四队卫士严守周围水面的各个汊口,迄今尚未发现有人逃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了彭秋道:“林阳是一直住在这里,还是最近才到的?” 彭秋说道:“回大人,应该是几天前到的。” 狄仁杰说道:“应该?难道你没有看到他来吗?” 彭秋回道:“林阳的行踪非常诡秘,来的时候,我们也不知他是怎么来的,走也不知是何时离开。就连我哥哥彭春也摸不到踪迹。您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被俘的人。” 狄仁杰抬起头,问一个大胡子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大胡子点了点头道:“彭队长说的都是真的,大仓从来没有人见过林头领是怎么来的。”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问彭秋道:“你刚刚说今天晚上还见到了林阳,是吗?” 彭秋说道:“正是。他还对小的说,明天要离开这里。要小的严密看守这里的水鬼,绝不能让他们出去生事,只要发现有人逃离,格杀勿论。” 曾泰问道:“这大仓中还有何处可以藏身?” 彭秋说道:“除这两个大仓房,就剩下水鬼们的驻地了。” 狄仁杰说道:“张环,你亲自前去传我大令,命肖豹率卫士严查水鬼驻地,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林阳!” 张环说道:“是!” 说着,飞奔而去。 狄仁杰又问彭秋道:“到北沟之前,你们是做什么的?” 彭秋说道:“啊,唉,不瞒大人,我们这些人都是绿林中人。大多数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才被林阳招到此处。” 狄仁杰点了点头:“林阳最近到北沟大仓来是为了什么?” 彭秋说道:“他是来看看最后一批官盐运走了没有。” 狄仁杰说道:“我听说,每次将盐运离扬州,都是由盱眙那边派大趸船前来。可为什么这一次却要你们用快船运送啊?” 彭秋一惊道:“大人,这,这个您也知道?” 狄仁杰喝道:“说!” 彭秋说道:“嗨,这批官盐是最后一次山阳覆船时捞起的,已经在这里存放了两个月了。”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哦,为什么不运走?” 彭秋说道:“最近风声很紧,上面说将盐先存放在这里,等风过了再运。 可没想到,前几天朝廷派来了一位黜置使大人,说是特别厉害。 这下子,林阳他们可慌了手脚,连夜赶到北沟命我哥彭春组织人手将官盐尽快运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些大趸船将官盐运到了何处?” 彭秋说道:“只知道是在盱眙附近,具体是哪儿可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对李朗说道:“将他们押下去,好生看管。” 李郎率卫士押着彭秋快步而去。 曾泰说道:“奇怪,这个林阳难道会水遁不成。竟然无缘无故不见了踪迹。” 鲁吉英走上前来道:“阁老,您说的林阳是不是黑脸、络腮胡须?” 狄仁杰说道:“你怎么知道?” 鲁吉英道:“我和宁贤妹被押到这里的第二天见过此人。”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鲁吉英说道:“正是。我听旁人都叫他林头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真想不到,突袭大仓,没有抓到林阳,却救出了你和李夫人,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鲁吉英说道:“若不是阁老搭救,卑职和宁贤妹便再无活命之理。”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得知你和李夫人得救,九泉之下的敬旸和元芳也会感到欣慰。” 说着他的眼圈红了。 第七十八章 狄仁杰的悲痛 已是深夜,街道上静悄悄的,寒风吹过,发出一阵渗人的呼哨。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街口处两条黑影闪了出来,穿过街道,快步走进一条漆黑的深巷之中。 巷子两旁高墙耸立,中间有一道黑漆大门,黑影快步来到门前,叩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黑影伸手揭去头戴的风帽,正是崔亮和吴文登。 开门人说道:“二位请进,宗主在大堂等候。” 二人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门去。 宗主在堂内焦急地徘徊着。 门声一响,崔亮和吴文登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宗主阴沉着脸道:“据铁手团细作传来的消息,今夜狄仁杰率卫士突袭了北沟大仓!” 崔亮和吴文登一声惊叫:“什么?他,他怎么会知道北沟大仓的所在?” 宗主说道:“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崔亮颤声道:“宗主,上次你对我说宁氏和鲁吉英关押在北沟大仓之中?” 宗主说道:“正是。” 崔亮担忧道:“这二人不会落到狄仁杰的手中吧?” 宗主说道:“现在狄仁杰刚刚返回扬州,详细情形还无从得知。但李翰的那封密信已经取回,这二人即使被狄仁杰救出,也不过是空口无凭,能耐你何呀?” 崔亮松了口气道:“不错。幸亏密信及时取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说今天下午姓狄的发下黜置使大令调集水营快船,原来是冲着北沟大仓去的!” 宗主说道:“最后一批官盐已经运往盱眙,狄仁杰拿下的不过是个空仓,这个不足为虑。今夜我要亲自出马暗探黜置使行辕。 二位,我之所以将你们请来,是要告诉你们,近几日停止一切活动,深居简出,等候我的消息。” 崔亮和吴文登拱手道:“请宗主放心。” …… 千牛卫将行辕团团围住,严密把守。 王莽的纯钧剑和李元芳的铠甲摆放在书案上,狄仁杰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睹物思人,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堂门打开,曾泰端茶走了进来,望着狄仁杰的样子,只觉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狄仁杰睁开眼睛,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道:“曾泰呀,还没休息?” 曾泰说道:“睡不着啊。恩师,喝杯茶吧。” 说着,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狄仁杰轻轻抚摸着长剑和铠甲道:“敬旸、元芳和你先后跟随于我,有十多年了吧。”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除了危险,我没有给过你们什么。 记得吗,敬旸和元芳总是开玩笑,说吃上我一回不容易…… 可现在呢,我真想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请他们吃上一顿,可他们…… 却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泪水滚过曾泰的面颊:“恩师,您……” 狄仁杰沉在自己的追忆中,说道:“元芳总是叫我大人,可我知道,其实在他心中,已将我当作了父辈看待,可是,我这个父辈又为他做了什么呢? 生与死,我总是让他选择后者,幽州是这样,湖州是这样,崇州也是这样,这一次,他终于没能回来。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 是我太自私了!” “敬旸做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从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曾一度怀疑过他,怀疑他的动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每次遇见危险,遇见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总是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使团案是这样,蛇灵还是这样…… 而我呢,非但没有相信他,反而每次都会怀疑他的目的,终于,这次……” 说到这里,狄仁杰说不下去,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曾泰劝道:“恩师,您别自责了。我想,敬旸和元芳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自责是于事无补的。敬旸和元芳是为国家,为社稷,为黎民百姓献出了生命!敬旸他无愧于他侯爷的称号,元芳他也无愧于大将军的称号,无愧于大侠的称号,无愧于大英雄的称号!” 曾泰双唇颤抖,热泪盈眶。 狄仁杰的眼中混着悲伤、痛惜,还有深深的愤怒,说道:“如果说此刻我的心中还有一丝欣慰,那就是替敬旸和元芳感到自豪! 如果说此刻我的心中还有什么比悲伤更加强烈,那就是仇恨! 我发誓,残害敬旸和元芳的人会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曾泰点了点头道:“此次突袭北沟大仓,未能将林阳抓捕归案。恩师,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狄仁杰沉了沉气,说道:“现在只有沿着官盐的去向穷追不舍,直至查清歹徒们的藏盐之所。你想一想,他们处心积虑,袭击盐船的目的是什么?” 曾泰说道:“当然是为了谋劫官盐。” 狄仁杰说道:“不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了盐,那就等于用匕首戳进了他们的软肋。 到那时,什么林阳、铁手团,还有筹划此事的元凶巨恶,都会从幕后跳出来,一一暴露在我们面前。” 曾泰点了点头道:“据彭秋交待,官盐被运到盱眙附近。” 狄仁杰决绝地说道:“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便是,尽速赶往盱眙,查出官盐下落!” …… 暗月无光,卧虎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已是三更,屋内的王莽正盘坐在床榻之上,忽然,他的耳朵微动,双眼猛地睁开,嘴里轻喝道:“谁?” “是我!” 小清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莽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把门打了开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小清二话不说,拉住他说道:“你忘了我晚上给你说过的话了?” 王莽吃了一惊:“现在去?” 小清点了点头:“当然,要是我们白天走,我爹肯定会发现的。” 王莽点了点头。 话刚说完,小清一把拉住王莽就往外走。 王莽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总得让我收拾一下吧!” 小清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急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王莽点了点头。 王莽回到了内屋,他把一些瓶瓶罐罐之内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衣内。 这些都是王莽刚刚配置的药物,里面有毒药也有疗伤的药物。 说起来还得感谢小清呢,要不是她,自己想配一些毒药没那么简单,这些药物虽然算不上稀奇,但是寻常的药店可没有卖的。 现在王莽身受重伤,只能靠这些东西了,想到这里王莽不禁苦笑起来,谁能想到,武功到了他这样的境界的人也有用毒的时候。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王莽还是把他们配置了出来。 “好了没?” 屋外想起了小清的声音。 王莽说道:“好了,好了,马上出来!” 不一会儿,王莽走了出来,他看向了小清,奇怪地问道:“水木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小清说道:“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王莽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好了,我们走吧!” 第七十九章 尾巴? 大运河上寒风呼啸,白浪翻滚。 一艘高大的楼船乘风破浪行驶在水面之上。 狄仁杰和曾泰、鲁吉英、宁氏率狄春等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昔日的大运河千帆竞渡,何等繁华,而今却是一片萧条肃杀之象,真是令人痛心呀!” 鲁吉英恨道:“还不是邗沟覆船闹的?漕运梗阻,河道封闭,所有船只禁止通航。好好的一条大运河,您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恩师,昨日卑职查看地理图,自扬州至盱眙路途颇为遥远,仅水路便有四百余里,恐怕要几日方能到达。” 狄仁杰说道:“是呀。而今运河梗阻,漕运不兴,南盐无法北运,扬州到山阳尚有陆路可通,可到盱眙却被洪泽湖阻断,真不知盱眙以北的盐况如何。” 鲁吉英说道:“卑职曾听人说起,停运以来,盱眙以北地区食盐紧缺,盐价上涨,也不知是真是假。” 狄仁杰说道:“我也曾听当地百姓说起过。但愿此次盱眙之行,能够有所收获。” …… 天色已明,泥泞的小路崎岖蜿蜒,两旁树木丛生。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纵马飞驰,只见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王莽厉声吆喝一声,勒停了坐骑。 李元芳和小清也停了下来。 小清四下看了看,说道:“刚刚那个樵夫说,遇岔道走左边,再向前十余里便到蛟王祠了!走吧!” 说着,拨马走上了左边的岔路,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小清眼见二人没有动,静静地坐在马上发呆。 小清回马道:“水生,水木,你们这会儿发什么呆,快走吧!” 王莽和李元芳仍然没有动。 小清拨转马头来到他们身边道:“水生,水木,你们想什么呢?前面就到蛟王祠了!” 王莽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翻身跳下马来,走到小清的马头前道:“下来。” 小清愣了:“下来?下来做什么?” 王莽说道:“我让你下来,自有道理。” 小清说道:“好了,水生,别再闹了……” “下来!” 王莽望着她,口中迸出两个字。 小清愣住了,有些害怕:“水生,你,你到底怎么了?” 王莽不再说话,两眼死死地盯着她。 小清无奈地笑了:“好,好,我下来,行了吧。” 说着,翻身跳下坐骑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这时,王莽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元芳,李元芳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下了马来,他和王莽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他走到自己的马后面,猛地伸出手在马儿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与此同时,王莽也走到自己和小清的两匹马前,伸出手在二马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两掌。 这时,三匹马一声长嘶,奋蹄狂奔,朝着右边的一条岔路飞跑而去。 小清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道:“哎,马,马!” 她向前追了两步,可马儿已经跑远了。 小清生气地扭过头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水生,水木,你们俩这是做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蛟王祠给庞四送信,可你们现在却把马赶跑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他没有说话,侧耳倾听远处的动静。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小清顿时气得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你们倒是说话呀!” 王莽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小清还要再问。 猛地,王莽拉起小清,飞步奔进了路旁的长草丛中,李元芳紧随其后。 小清又急又怒,她拼命挣脱了王莽的手道:“水生,你和水木到底要做什么?”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道:“别说话,蹲下!” 李元芳赶忙蹲了下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小清愣住了,王莽拉着她蹲下身,向大路上望去。 远远的,一匹马疾驰而至,来到岔路前,马上之人翻身跳下,四下里张望着。 不是旁人,正是跟踪而来的邓通。 小清惊得嘴张得大大的,杏眼圆睁,她怎么也不明白,邓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邓通蹲下身仔细地查看着路面上的马蹄印,而后站起身,跃上马背,纵马向右边的那条岔路奔去,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迹。 草丛中,王莽、李元芳和小清站起身来。 小清目瞪口呆地道:“邓通,邓通怎么会在这里?” 王莽神色淡然地说道:“你爹派来的。” 小清立时傻了:“我,我爹派他来做什么?”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还能干什么,你爹正愁找不到盐枭的落脚之地呢,他当然是跟着我们,找到盐枭,然后杀了他们。” 小清惊道:“这,这怎么可能?我爹绝不会做这种事!” 王莽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眼。 李元芳一直没有说话。 小清静静地思索着,良久,她长叹一声颓然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肯定是我爹派他来的,否则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真想不到,我爹竟会,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说着,泪水涌出了双眼。 一边的王莽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李元芳更是一声不吭。 小清看了他一眼委屈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王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说的。” 小清回过头来,望着王莽道:“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他跟踪我们的?” 王莽平静地说道:“猜的,我现在受了内伤,并没有发现他跟踪我们。” 小清抬起头来:“猜的?” 这时,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李元芳说道:“我在卧虎庄就发现他了!” 王莽点了点头:“我也是看水木的神色,这次知道我猜对了。” 这时,小清惊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王莽没有说话。 李元芳说道:“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小清愣住了:“什么意思?” 王莽解释道:“你是想帮你爹灭掉庞四,还是想救他们。” 小清气得半天没有说话,猛地,她跳起身来,狠狠给了王莽一脚喊道:“庞四是我们的朋友,我怎么能帮我爹灭掉他!” 王莽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么平静地道:“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小清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王莽说道:“你说过,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小清顿时笑了起来:“你这臭家伙,说起话来干梗倔丧,噎得人透不过气儿来!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挺爱听的。”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而李元芳又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清说道:“想不到你们俩平时傻呆呆的,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这么机灵。” 王莽淡淡地说道:“要救你的朋友就赶快走,邓通马上就会回来。” 小清点了点头道:“快,走吧。” 三人冲出树林,沿小路向前奔去。 第八十章 蛟王祠 蛟王祠是一座不大的祠堂,里面供着蛟王——应龙。 祠堂四周密布着盐枭们的岗哨。 庞四正与几名小头目说着什么:“最近几日,有一批兄弟从海陵盐场粜了几担盐,过洪泽湖后就要进入卧虎镇了。你们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千万不要再让盐落到卧虎庄手中。” 一个小头目说道:“四哥,你放心吧。我们全体出动。” 庞四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一名放哨的盐枭跑了进来道:“四哥!” 庞四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盐枭说道:“那个小清姑娘来了。” 庞四一愣:“哦,现在哪里?” 盐枭说道:“就在祠堂外。” 庞四一挥手:“走!” 小清、王莽和李元芳三人站在祠堂外的空地上,周围几名盐枭手持兵器严密看守。 庞四出来一见眼前的情形,他大喝一声道:“不得无礼,还不走开!” 旁边监视的盐枭们赶忙散了开去。 庞四跑过来,喜道:“小清姑娘,您怎么来了?” 小清说道:“庞大哥,本来我是到蛟王祠给你送信儿的,我爹答应想要和你谈谈。” 庞四一喜道:“哦,真的?” 小清摇了摇头黯然道:“可刚刚我们发现,我爹派了眼线随后跟踪,想摸清你们的落脚点,将你们一网打尽!” 庞四猛吃一惊道:“什么?” 小清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我给你惹来麻烦了。” 庞四望着她,感动地说道:“小清姑娘,你别这么说。你能不帮助你爹灭掉我们盐枭,庞四已是感激不尽。 更不要说,你本是好意,却被你爹利用。您能来这里将此事告知庞四,足见你宅心仁厚,庞四感佩之至!” 小清急急地说道:“现在怎么办?一旦邓通发现他被骗,一定会回到岔路寻找,那条岔路离蛟王祠不过十余里,他就是摸也能摸到这来。” 庞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小清焦急地说道:“庞大哥,我爹手下的那些人心狠手辣,这你是知道的。我看,你们还是赶快逃走吧。” 庞四踌躇道:“小清姑娘,我们逃走了,你回去可怎么向你爹交待呀?” 小清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庞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你是为我们才冒了这么大的危险,让姑娘难做,庞四会于心不安的。” 小清急道:“可,可,那怎么办呀?” 庞四抓耳挠腮,也没了主意。 小清急得双手连搓,忽然,她看到了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王莽和闭目养神的李元芳。 她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拽了王莽一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快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莽睁开眼睛道:“不知道。” 小清当场噎住了。 王莽又开始悠闲地欣赏周围的风景。 庞四说道:“这样,让弟兄们撤离,我随你们回庄去见你爹!” 这时,李元芳猛地睁开双眼,吃惊地望着庞四。 王莽也看了庞四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倒是有点血性,但就是没脑子! 小清惊叫道:“那怎么行?你要是落在我爹的手中还有命在呀!” 庞四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王莽望着二人,心里微微一动。 小清说道:“庞大哥,只要天一黑,他们就会动手,没时间了,你们还是赶快跑吧!” 庞四说道:“我们跑了,那,那你怎么办?” “跑什么!我们抓你,你抓他们!” 说话的是王莽。 小清和庞四回过头奇怪地道:“你说什么?” 王莽说道:“你们自己想,要是还不明白就算了。” 说着,转身走到一旁,坐在了祠堂前的台阶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小清和庞四对望一眼,仔细琢磨着王莽的话。 忽然,小清指着庞四说道:“我们抓你,你抓他们……” 庞四不解地道:“这算什么意思?” 猛地,小清的眼睛亮了:“对呀,我们抓你,你抓他们!” …… 通往蛟王祠的崎岖小路上,葛彪和几名头目率数十名身着玄衣的卧虎庄庄丁无声地沿小路向前奔去,家丁们掌中的钢刀在月光下泛起阵阵寒光。 忽然,前面的长草丛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呼哨,一条黑影飞掠而出,落在了小路中央。 葛彪一摆手,所有人停住了脚步。 只听黑影轻声问道:“是葛彪吗?” 葛彪赶忙答道:“正是,是六爷吧?” 黑影快步来到近前,正是邓通。 葛彪说道:“六爷,小的在卧虎镇上看到了您留下的标记,这才率弟兄们随后赶来。” 邓通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刚刚探过路了,前面是蛟王祠,有大批盐枭聚集在那里。” 葛彪说道:“小姐和水生、水木他们呢?” 邓通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他们,应该是和盐枭们在一起。奇怪,小清和水生、水木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和盐枭们见面,难道……” 葛彪狞笑道:“盐枭头子庞四是小姐的朋友,老爷之所以让你跟踪他们,就是为了找到盐枭的下处,将这些穷棒子一网打尽。” 邓通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为了这个!” 葛彪点了点头,看看天色道:“已是二更时分,盐枭们应该早已睡下。咱们趁夜摸到蛟王祠,趁他们熟睡之际,杀将进去,来个暗算无常死不知!” 说着,双手比了个杀人的动作。 邓通狞笑道:“真是条妙计,那小清、水生和水木呢?” 葛彪说道:“将他们带回卧虎庄,由老爷发落。” 邓通点了点头。 葛彪冲身后的庄丁们一挥手,众人向前飞奔而去。 …… 已是深夜,祠堂外一片寂静。 门前空场上,两名值夜的盐枭来回巡哨。 不远处的长草丛中,邓通和葛彪露出头来,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邓通轻声道:“我绕到正面,先制住那两个巡哨的。” 葛彪点了点头。 邓通长身而起,向祠堂正面的小树林迂回而去。 祠堂前的空场上,两名盐枭来回巡视,警惕地四下观察。 忽然,身后传来“扑”的一声轻响,二人一惊,忙转身望去。 不远处,一团火球飞快地滚人了祠堂正面的小树林中。 二人对视一眼,将掌中刀一摆,快步向火球追去。 火球滚到一棵树下,倏然不见了踪迹。 两名巡哨的盐枭飞奔而至,四下寻找着。 第八十一章 埋伏 突然,树后人影一闪,邓通出现在二人背后,双掌一抖,重重地切在两名盐枭的后脖梗上,二人哼了一声,晕倒在地。 邓通抽出腰间的双刀,冲出树林,飞快地奔到祠堂门前,身体贴在廊柱之侧,掌中双刀向不远处的长草丛中摆了摆。 “哗”的一声,葛彪率几名头目和一众庄丁从草丛中长身而起,快速奔到祠堂门前。 葛彪冲身后众人挥了下手,众庄丁无声地分散开来,迅速将祠堂团团包围。 邓通和葛彪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邓通纵身腾起,来到祠堂门前,飞起一脚将大门踢开,一声大喝杀将进去。 葛彪和几名头目率门前的庄丁一摆掌中钢刀呐喊着冲进祠堂。 祠堂内空无一人。 邓通、葛彪众人停住了脚步,奇怪地四下望着。 堂内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猛地,邓通大叫道:“不好,有埋伏,快撤!”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祠堂大门关闭。 邓通等人猛吃一惊转过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头顶黑影闪动,一张大网劈头盖脸地撒落下来,登时将邓通、葛彪等人兜在了网内。 邓通厉声惊叫着抡刀猛劈大网,企图冲出困缚,就在此时,房梁上人影闪动,十几名盐枭飞身跳下地来,抓起地面上的网绳,一声吆喝,大网顿时收紧。 网内的邓通、葛彪众人立脚不稳,踉踉跄跄地相互挤撞着倒在地上。 外面的盐枭一声大叫:“弟兄们,把网拉高!” 话音未落,十几名盐枭一起使力,拽动网绳,大网缓缓升高,将邓通等人吊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 数十名盐枭高声呐喊,从四面八方的树林、长草中掩杀出来,棍棒刀枪,锄头钉耙雨点般落向了祠堂门外负责包围的卧虎庄庄丁身上,庄丁们措手不及,仓皇应战,转眼之间便被盐枭们打得星落云散,抱头鼠窜。 邓通、葛彪等人被吊在网内,惊疑不定地四下望着。 门外杀声震天,葛彪恐惧地说道:“六爷,他们早有准备!” “说对了!” 祠堂后面传来一声大喝,葛彪等人扭头望去。 只见庞四率几名盐枭押着五花大绑的小清、王莽和李元芳大步走了出来。 葛彪和邓通立时惊呆了,二人对望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庞四望着二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盐枭真的那么好对付?实话告诉你们,从葛灭霸的女儿来到蛟王祠给我送信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这定是你们的诡计!” 说着,他回过头怒视着小清道,“小清姑娘,你不是说只有你、水生和水木三人前来吗,现在怎么样?” 小清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李元芳站在一旁,神色木然,一动不动。 王莽眼皮都没抬一下,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 庞四指着小清骂道:“你这心如蛇蝎的女子,竟与你爹定下这般恶毒的计策,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亏我庞四还把你当成了朋友!” 小清睁开眼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庞四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演戏!不知道?哼,你和水生、水木在前面走,这些人在后面跟。 你们三人先到这里稳住我们,而他们则趁夜发动攻击,乘我不备暗下毒手,将我等一网打尽。 幸亏我识破了你们的诡计,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庞四了!” 他越说越气,伸手从身旁一名盐枭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架在了小清的脖子上,厉声喊道,“你这恶毒女子,我他娘宰了你!” 说着,抡起手中的钢刀就要冲小清劈去。 网中的邓通和葛彪大惊失色,失声惊呼。 小清一声大叫:“等等!” 庞四停住了手道:“你还有何话说?” 小清哭道:“庞大哥……” 庞四重重地呸了一声道:“谁是你大哥,少他娘说好听的,有屁快放!” 小清哀告道:“你知道,我是葛庄主的女儿,你要是杀了我,那可就和卧虎庄结下了深仇大怨啊!” 庞四冷哼一声道:“那又怎么样?葛天霸视我们盐枭为眼中钉肉中刺,对我们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们盐枭早就和他结下深仇大怨了! 今天,我要把你们全宰了,让姓葛的知道,盐枭不是好惹的!” 邓通和葛彪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只听小清说道:“庞大哥,你先消消气,听我说。你杀了我们,不过是一时痛快,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卧虎庄的势力之大,凭你们盐枭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依我看,你倒不如利用眼下这个机会,跟我爹谈一谈,彻底解决两家的宿怨。” 庞四的刀缓缓放了下来道:“哦,我倒要听听。” 小清说道:“这样吧,你将邓通、葛彪和庄丁们放回去,把我和水生、水木留下,让他们给我爹传信。 我爹是最疼我的,绝不会置我的生死于不顾,你只要以我的性命来要挟他,不管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网内的邓通、葛彪听了小清这一番话,心中很是感动,惭愧地说道:“小清姑娘,这怎么能成呢,我说庞兄弟,确实是我们暗中跟踪才找到了这里,小清姑娘并不知情。” 庞四冷笑一声道:“谁会相信你们的鬼话,放你们回去,休想!” 庞四的目光望向小清道:“不错,我会跟葛天霸谈一谈,但只要有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你刚刚所说提醒了我,只要你在我的手巾,你爹岂肯投鼠忌器,不论我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小清点了点头。 庞四猛地回身一指网中的邓通等人道:“可我并不需要他们,当然也不需要他们为我送信。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写下一张条子,我派一个兄弟将纸条投进卧虎庄就可以了。而这些人,都得死!” 邓通和葛彪的脸色变了。 庞四冷冷地对小清说道:“你知道,和你爹那种人谈条件,光靠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们必须要付诸行动,要让他对盐枭心存忌惮,这样他才会做出让步。 而我们所要采取的行动就是,杀光所有人,只留下你,这样葛天霸才会知道我们的厉害,也才会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和我们谈后面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出手 小清脸色苍白,网中的邓通和葛彪等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庞四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说着,冲身后盐枭们一挥手道,“放他们下来!” 祠堂外混战仍在继续,盐枭们猛冲猛打,士气高涨,而失去了统领的卧虎庄庄丁却乱成一团,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渐渐被盐枭们合围在祠堂门前的空场中央。 “砰”的一声祠堂的大门打开了,庞四率众盐枭押着五花大绑的小清、王莽、李元芳、邓通、葛彪等人大步走了出来。 卧虎庄众人一见此情,大惊失色。 庞四一声大喝,掌中刀架在了邓通的脖子上,厉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闻言都乖乖地停止了打斗。 庞四说道:“卧虎庄的庄丁听着,立刻放下手中武器,否则我马上杀了他们!” 众庄丁迟疑着。 庞四手中刀狠狠向邓通脖颈上一推,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邓通厉声喊道:“混蛋,还不放下武器!” 庄丁们赶忙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 庞四一摆手。 周围的众盐枭一拥上前,将卧虎庄庄丁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庞四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对身后的几名盐枭说道:“将这几个人押上前去!” 盐枭答应着将王莽、李元芳、邓通、葛彪等人押到了空场中央。 庞四双眼一瞪厉声高喝道:“杀了他们!” 盐枭们暴雷也似的答应了一声。 “等等!” 一个低低的声音穿过了盐枭们的呼喊钻进众人耳中。 所有人一惊,转过头来。 说话的人正是王莽,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目中放射出一道寒光。 庞四冷冷地说道:“怎么,你有话说?” 王莽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话和我说的。” 庞四愣住了:“你他妈什么意思?” 王莽说道:“我身上有药,可以治好你额头上的瘀伤。” 所有人都向庞四的额头望去,庞四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 额头上什么也没有。 他抬起头奇怪地道:“什么瘀伤?” 王莽笑了笑道:“现在没有,可马上就会有了。” 说完,王莽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 这时,听到王莽话的庞四大怒,厉声吼道:“小王八蛋,你敢耍老子,给我杀了他!” 话音未落,王莽没有动作,可是李元芳双臂一展,“砰”的一声身上的绳索四散迸飞,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李元芳的身体腾空而起,跃过众盐枭的头顶,闪电般来到了庞四身旁。 庞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只觉眼前一花,额头一阵剧痛,李元芳的手掌已重重击在了他左侧额角上,打得他连连后退。 身旁的盐枭一声惊叫扑上前来,李元芳身形疾转,双手连措,几名盐枭大叫着飞了出去。 李元芳站定身形,踏前一步,顺手从庞四手中夺过钢刀,一翻手将刀架在了庞四的脖子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奇诡莫测,快得直如闪电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何时,王莽也挣开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这时,祠堂外出奇的安静。 王莽上前几步,看着庞四,冷冷地说道:“我没有骗你,现在你的额角有一块瘀伤了。” 果然,庞四左侧额角上出现了一大块瘀青。 他伸手摸了摸,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人群中的邓通和葛彪看着庞四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骇异,二人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到了此时,众盐枭才反应过来,大家一拥上前。 王莽接过李元芳手中的钢刀向庞四的喉咙上一转,众盐枭吓得马上停住了脚步。 一名头目厉声喊道:“放了庞四哥!” 王莽冷冷地看着那名头目道:“你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有用吗?” 头目一时无语,愣在了当地。 王莽冷笑一声,看着庞四说道:“现在,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了?” 庞四惊恐地看着王莽,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要怎么样?” 王莽说道:“我没想怎么样,还是听她的吧!” 说着,掌中刀一转,寒光闪过。 众盐枭一片惊叫。 只见庞四安然无恙,旁边小清身上捆绑的绳子却被斩断了。 王莽手一翻,刀又架到了庞四脖颈上。 站在一旁的李元芳没有动作,又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时,小清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对庞四说道:“你立刻下令,命手下不得伤害任何人,在这里等待,听我们的消息!” 庞四点了点头,对盐枭们高声喊道:“大家不要动手,听我的消息!” 众盐枭面面相觑,缓缓退开。 小清对王莽低声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走!” 王莽点了点头,钢刀顶在庞四的咽喉,李元芳紧随其后,四人缓缓向盐枭们走去。 众盐枭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人群中,葛彪喊道:“小姐,救救我们!” 小清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说罢,四人穿过人群,快步向小路奔去。 猛地,一名盐枭头目高声吼道:“不能让他们把庞四哥带走!” 话音未落,盐枭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李元芳猛地转过身,将庞四挡在身前, 王莽的手中的钢刀也架在了庞四的脖子上。 见到这一幕,众盐枭们立刻停住了脚步。 庞四厉声喊道:“弟兄们,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盐枭头目踏上一步对小清说道:“我说姑娘,这件事儿究竟怎么办,你得撂下句话来,就这么黑不说白不提的把我们庞四哥带走,我们信不过你!” 庞四的目光望向了小清。 小清顿了一顿,对那头目说道:“这样吧,我们先走,你带领盐枭和所有被俘的人,于明日辰时到卧虎庄大门前等候消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头目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庞四,庞四轻轻点了点头。 头目一摆手,众盐枭缓缓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王莽拉起庞四,李元芳与小清飞步奔上小路,转眼之间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第八十三章 返回 盐枭头目高声喊道:“将这些人捆绑起来,押进祠堂,严加看管,待天亮后赶往卧虎庄!” 众盐枭一拥上前,拉起邓通、葛彪及一干庄丁,厉声吆喝着,将他们赶进祠堂之中。 王莽、李元芳、庞四、小清三人沿小路飞奔而来。 小清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赶来。 她长出一口气,停住脚步笑道:“庞大哥,想不到你还挺会演戏的。” 王莽将钢刀从庞四脖颈处拿了下来,丢在路旁。 庞四笑道:“我终于明白水生兄弟的话了,‘你们抓我,我抓他们’,这真是一条妙计!”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清拍拍李元芳的肩膀道:“我真是看不懂你,平常痴傻呆茶,一言不发,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一鸣惊人。我说水木,你是不是故意装出那副傻样儿的呀?”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说道:“他就是这种性格!” “怎么?你们很熟悉?” 小清诧异地望着王莽。 王莽自知说漏了嘴,赶忙补救道:“我失去了记忆,我也不认识他,只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他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小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王莽暗中微微地松了口气,接着看了她一眼道:“多说话太费力,还是省省的好。” 小清看着王莽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庞四摸了摸额头道:“水木兄弟,你这一下可真够狠的,打得我晕头转向。” 小清笑了出来:“打假了,怕被邓通、葛彪他们看出来,对不起,庞大哥,我给你赔罪了。” 庞四说道:“哎,庞四岂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你们这是在帮我呀,我怎能责怪水生兄弟。” 这时,王莽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递到庞四手中道:“擦在额头,明天就消肿了。” 庞四目瞪口呆地道:“你,你还真有药啊?” 小清也奇怪地问道:“这药是从哪儿来的?” 王莽说道:“是我配的,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这些似乎我天生就会的样子,我一看到药材我就知道该怎么配置它了。” 小清奇怪地看了王莽一眼,说道:“难道你以前还是个医者?” 王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李元芳转身走到路旁,坐了下来。 小清奇怪地道:“水木,你这是做什么。” 王莽和庞四也奇怪地看着他。 李元芳说道:“谁知道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我先歇歇。” 说着,合上了双眼。 王莽顿时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元芳。 他摇了摇头,走上前来,一把将李元芳拉了起来:“好了,咱们马上赶路。” 小清笑道:“走了,我们天亮前回到卧虎庄!” …… 卧虎庄。 葛天霸飞步走进卧虎厅大堂。 偌大的卧虎堂中,只有小清、王莽和李元芳三个人在静静地等待着。 葛天霸停下了脚步,狐疑地说道:“小清,水生,水木……你们……” 小清冲他笑了笑道:“爹,我们回来了。’ 葛天霸的目光向二人身后望去。 小清冷笑一声道:“您在找葛彪和邓通吧?” 葛天霸一惊,尴尬地说道:“啊,小清……看起来,事情你都知道了。” 小清点了点头道:“您不用找了,葛彪、邓通和您派去的几十名庄丁已落人了盐枭们的手中,正等着开膛破腹呢!” 葛天霸惊叫道:“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小清嘲弄地道:“这怎么不可能,您以为盐枭都是傻瓜?您以为世上只有您一个聪明人? 哼,您派遣邓通和葛彪跟踪我们,企图将盐枭一网打尽,可您的妙计被人家识破了,您派去的人反倒被人家来了一网打尽,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下您满意了吧?” 葛天霸大惊失色,连退两步。 小清望着葛天霸,泪水在眼中打转:“爹,虽然您做的事情我不能理解;虽然我们父女之间有些隔阂,但您知道吗? 在我内心深处一直认为您是条铁铮铮的好汉,不管走到哪里,说出您的名字,我都会感到骄傲。可这次……” 葛天霸尴尬地道:“小清,好孩子,你听我说……” 小清摇了摇头道:“这一次,真想不到,您竟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 葛天霸轻轻咳嗽了一声,瞟了一眼旁边的王莽和李元芳,只见王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而李元芳双目微合,一动不动。 一行泪水滚过小清的面颊:“爹,您知道吗?如果不是水生和水木,你女儿现在已经命丧蛟王祠了!” 葛天霸倒吸了一口冷气:“啊!” 小清擦了擦眼泪道:“本来庞四要将我、邓通、葛彪和所有卧虎庄的人全部杀死,危急时刻,水生和水木突然出手制住庞四,这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葛天霸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惊诧地问道:“你们,你们抓住了庞四?” 王莽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道:“抓住他有什么用,你的人都扣在他手上。庞四现在门外,正等着和你谈条件呢!” 李元芳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葛天霸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他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庞四现在门外?” 王莽撇了一眼他的表情,微微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小清说道:“正是。”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见他。” 说着,快步走出大厅。 王莽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小清看了王莽一眼:“水生,你在想什么呢?” 王莽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好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说完,他带头向着大厅外走去。 小清孤疑地看了王莽一眼,嘟囔道:“整天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莽假装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小清看了一眼李元芳,李元芳没有说话,跟在了王莽的身后,小清摇了摇头,跟在了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的身后。 第八十四章 奇怪的葛天霸 庞四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候着。 葛天霸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王莽、李元芳和小清。 他走到庞四面前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庞四兄弟。” 庞四回礼道:“正是小人,您就是葛庄主吧?” 葛天霸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庞兄弟,两年来,卧虎庄和盐枭之间争斗不断,可说得上是两败俱伤,难得今日你我见面,不如做个了断如何?” 庞四不卑不亢地说道:“葛庄主,咱们盐枭都是穷苦人,没钱没势,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混口饭吃,哪敢跟您卧虎庄起什么争斗? 只要葛庄主能放过咱们,给盐枭一条活路,庞四便足感大德了。” 葛天霸微笑道:“好说,好说。小清、水生、水木,你们去吧,让我与庞兄弟单独谈谈。” 小清点了点头,王莽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和李元芳跟在小清的身后向外面走去。 待王莽、李元芳和小清走后。 葛天霸一拱手道:“庞兄弟请。” 庞四抱拳还礼道:“葛庄主请。” 二人走进卧虎厅,分宾主落座,外面的庄丁关闭大门。 葛天霸说道:“庞兄弟,邓通、葛彪和卧虎庄的一干人都在你的手上?” 庞四点了点头道:“正是。” 葛天霸说道:“说吧,此事你想怎样了结?” 庞四爽快地说道:“只要葛庄主今后不再为难我们盐枭,庞四便立刻放人。” 葛天霸长叹一声道:“庞兄弟,不是葛某有意为难,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啊!” 庞四挑了挑眉道:“哦?” 葛天霸说道:“你知道,卧虎庄虽然控制着盱眙以北各县的盐市,但却是替人作嫁。葛某的头上还有上峰。” 庞四吃了一惊:“噢?” 葛天霸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上峰因为害怕被盐枭抢了生意,这才下令葛某将你们剿灭,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庞四急道:“葛庄主,盐枭贩盐多不过一石两石,怎能抢了贵庄的生意?” 葛天霸假作踌躇道:“盐枭贩盐虽然量小,但却非常频繁,更兼人数众多,价格低廉,故而上峰对你们颇为忌惮。” 庞四说道:“能不能请葛庄主在上峰面前替盐枭美言几句,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 葛天霸沉吟片刻:“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吧,过些日子,我将你们盐枭编入卧虎庄的籍册之中,许你们在盱眙附近售盐,盐价不变。 这样,我对上峰也有个交代,而你们既已入卧虎庄籍册,便是我葛天霸的人了,当然再也不会有人为难。” 庞四闻听此言,大喜道:“葛庄主此言当真?” 葛天霸说道:“葛某一向言出如山。但我有个条件。” 庞四一愣:“什么条件?” 葛天霸说道:“庞兄弟必须要替葛某做成一件事。” 庞四一咬牙道:“好,请葛庄主吩咐,但教庞四力之所及,一定竭尽全力。” 葛天霸说道:“好,痛快!我要你做的这件事,对于庞兄弟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 庞四问道:“哦,到底是什么事情?” 葛天霸看了看门外,站起身走到庞四跟前,俯耳低语。 …… 小清和王莽、李元芳缓缓走在卧虎庄小路上。 小清有些担心地说道:“不知庞四和我爹谈的怎么样了。” 李元芳没有说话。 王莽想了想,说道:“他不是你爹的对手。” 小清一愣:“什么意思?” 王莽沉吟片刻道:“没什么,随便说说。” 小清一把拉住他道:“又说半句话,我最恨你这一点。” 王莽顿了顿,终于说道:“你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小清愣住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李元芳,李元芳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水生兄弟说的没错,你爹是不会放过庞四的。” 小清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了。 …… 另一边,卧虎庄的大厅中,庞四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葛天霸劝道:“庞兄弟,好好考虑考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庞四紧皱双眉,半响不语,最后牙关一咬,霍地起身道:“好,我干!” 葛天霸笑了起来。 他重重一拍庞四的肩膀:“好,真是爽快人!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庞四说道:“葛庄主,事成之后,你可要言而有信呀!” 葛天霸说道:“这一点你绝对放心!” 庞四缓缓点了点头。 葛天霸说道:“还有,此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庞四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 天气阴晦,浩渺的洪泽湖一望无际,湖面上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几个白蘋洲。 岸边,葛天霸、小清、王莽、李元芳、庞四以及一众卧虎庄的庄丁焦急地等候着。 忽然,一个庄丁指着远处喊道:“庄主,您看,他们来了!” 葛天霸、小清、王莽、李元芳和庞四放眼望去,只见一座白蘋洲后十几条小船向岸边驶来。 小清与庞四对视一眼,一旁的李元芳仍是神色木然,一动不动。 王莽撇了一眼小船,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小舟转眼之间驶近岸边。 葛天霸看清了,前面几条船上站着葛彪、邓通和一众庄丁,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只听小船上的盐枭头目高声喊道:“我们放过一只小船,你们让庞四哥上船,这边就放人!” 小清看着葛天霸,葛天霸点了点头。 小清喊道:“放船过来吧!” 片刻工夫,一艘快船驶到了岸边。 葛天霸对庞四说道:“庞兄弟,这就请吧!” 庞四一拱手道:“葛庄主,庞四告辞。” 葛天霸微笑道:“一切全看庞兄弟了。” 庞四说道:“请葛庄主放心。” 葛天霸点了点头,庞四转身向小船走去。 忽然,王莽说道:“等等!” 庞四一愣,转过了身。 王莽说道:“我送你过去!” 葛天霸奇怪地看着他。 王莽略一沉吟,对庞四说道:“万一船到湖中,你们耍花招呢!” 葛天霸闻言一惊,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水生,你送他过去,看咱们的人到了岸,再把他交出去。” 庞四苦笑道:“我庞四岂是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王莽冷冷地说道:“少废话,上船。” 第八十五章 谈话 庞四大步走上船去,王莽跟着跳到了甲板上。 小船随即缓缓向湖中驶去。 那边载着葛彪、邓通及一千庄丁的船也同时起动,向岸边而来。 葛天霸长出了一口气,对小清说道:“没想到,这个水生还真是把好手。” 小清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葛天霸有些讨好地看着小清道:“以他们俩的武功来说,在卧虎庄坐得上头把交椅。只是他新来,不能太急,你放心,小清,爹答应你,一定重用水生和水木。” 小清淡淡地说道:“只要您不让他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葛天霸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爹什么时候干过那种事。” 小清没有说话,冷笑了一声。 二人正说话间,第一条船已到岸边,葛彪和邓通飞奔而来,跪倒在地,惭愧地道:“老爷,是,是小的无能……” 葛天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废物,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行了,都起来吧!” 二人站起身来。 邓通讨好地看着小清道:“大哥,这次多亏了小清,要不然,我们就……” 小清冷笑一声道:“行了,你还是说说真正该谢的人吧!” 邓通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元芳,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李元芳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依然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这时,一旁的葛彪对葛天霸说道:“老爷,这个水生和水木可真是了得,刚刚小姐说得一点儿没错,要不是他们在最后关头出手制住了庞四,我们这些人可就都回不来了!” 葛天霸点了点头,先是看了一眼李元芳,而后目光望向了王莽。 邓通看了小清一眼,不甘示弱地吹嘘道:“咳,要不是被大队盐枭团团围住,抓个把庞四对我邓通来说也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小清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邓通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吹不下去了。 葛彪说道:“老爷,就凭水生和水木那身绝技,您要是能把他们俩收在麾下,那还有什么事是咱们做不成的?”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是员难得的虎将。这样,让水生和水木暂时做旱寨的大头领和二头领,怎么样?” 葛彪点了点头:“我看当得。” 邓通闻言大急道:“大哥,旱寨大头领,那不是排到我前面去了?” 葛天霸看着他冷冷地道:“有句话叫做‘世间事,唯有能者居之’,人家水生和水木的能耐你比不了。老六,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就好好当你的六当家吧!” 说着,葛天霸一摆手,率葛彪等人转身离去。 邓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浑身颤抖。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元芳,刚想说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敢说下去了。 不远处的小清望着他那副滑稽样,不禁笑了出来。 她回过头向湖面望去,只见王莽和庞四的船已经离岸很远了。 王莽站在船尾,望着湖岸渐去渐远,这才转头对庞四说道:“小清怕他爹要耍花招,让我送你。” 庞四满脸感激,轻声道:“水生兄弟,回去替我转告小清姑娘,她就是我们盐枭的大恩人。 还是那句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用得着我庞四,一句话,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王莽点了点头道:“小清还想知道,你们在卧虎堂都说了什么?” 庞四愣住了,犹豫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没,没说什么,就是,就是…… 嗨,水生兄弟,回去转告小清姑娘,请她放心,没事了,我和葛庄主的恩怨已经了结。” 王莽望着他涨红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说道:“真的这样吗?回去我就这么对小清说吗?” 庞四愧疚地低下头,轻声道:“就,就这样说吧!” 王莽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时,小船已经靠岸,庞四望着王莽一脸倦容,关切地问道:“水生兄弟,你怎么总是很疲倦的样子,是不是身体……”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我受了内伤。” “内伤?什么是内伤?” 庞四愣住了,良久才说道:“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我知道,你一定是遭遇过惨祸,或者…… 哎,不说了,都是苦命人。” 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王莽微微地叹了口气:“小心小清他爹!” 说完,王莽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至于庞四能不能听进去自己的话就看他自己了。 庞四望着王莽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 盱眙县城位于淮水与通济渠交接之处,大运河至此改变方向北上进入山阳,与邗沟相接。 时值正午,县城街道上冷冷清清,死气沉沉,两旁的买卖铺户大都关门上板,只有一家小饭店敞开着门,店里却空空荡荡,伙计懒坐在门前,晒着太阳。 狄仁杰和曾泰等人率张环等几名军头及卫士身穿便装走进城中。 曾泰奇怪地说道:“恩师呀,这是盱眙县城?” 狄仁杰四下观望着,也觉得城中的气氛很是异样。 曾泰轻声道,“不会是走错了吧?” 一旁的鲁吉英说道:“曾大人,多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就是盱眙县城。” 曾泰不敢相信:“可我听人说起,盱眙位于淮水与通济渠交汇之处,北通山阳、扬州,南达京口、余杭,可谓四通八达,甚为繁华,可这里,这里怎么如此萧条?”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来时这里非常热闹。怎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狄仁杰说道:“确实是有些奇怪。” 狄仁杰边说边四下观望,忽然,他伸手一指旁边的饭店道:“哎,你们看,那儿有家小饭店,我们去打个尖,顺便问问情形。” 众人相随着向小饭店走去。 伙计懒洋洋地坐在门槛上,闭着眼晒太阳。 狄仁杰一行走了进来,分两桌坐在店内。 可伙计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然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 第八十六章 盱眙 狄仁杰奇怪地与曾泰对视一眼,叫道:“伙计。” 伙计嗯了一声,仍然没有动。 狄春说道:“可煞作怪,这厮病了不成?” 说着,站起身走到伙计耳旁,大叫一声:“喂!” 伙计吓得一下跳了起来:“干什么你!” 狄春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聋子呢,原来能听见呀!” 伙计没好气地说道:“你才聋子呢!” 狄春又好气又好笑:“我跑遍天下,也没见过像你这么做生意的,客人都进了门,您还靠在那儿晒虱子呢。 亏你们老板还能雇你,要是换了我早把你踢出去了!” 伙计斜了狄春一眼道:“我就是老板。” 狄春哭笑不得,其他人忍不住哑然失笑。 狄仁杰笑着说道:“老板啊,我们想在你这里打个尖,休息休息。你受累,跟厨下说一声,给我们弄几个小菜,来两壶淡酒。” 店老板瞪了狄春一眼:“瞧瞧人家这位老先生多会说话,再瞧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狄春笑道:“我这张狗嘴里就是有象牙,也不会吐给你。” 店老板也笑了:“行了,原来你们是要打尖呀,我还以为又是过路的人要水喝呢。老先生,您想吃点儿什么?” 狄仁杰笑道:“随便安排几样小菜,能吃饱就行了。” 店老板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下去安排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老板,我想向你打听打听,这里是不是盱眙县城?” 老板点了点头道:“是呀!”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道:“怎么城中如此萧条啊?” 老板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啊,这么着,我先给您弄饭去,一会儿您边吃我边跟您说。”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转身向后面走去。 曾泰说道:“这盱眙位于两河交汇之处竟然如此萧条,可真是奇哉怪也!” 鲁吉英说道:“难道是盱眙县令施政不当?” 狄仁杰说道:“看这城中百业俱废,买卖关张,铺户上板,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这时,只听远处响起一阵锣声,紧接着,传来了高声吆喝。 狄仁杰一愣,与曾泰交换了一个眼色,几人站起身走出门去。 空空荡荡的街道上,一队衙役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中年人远远地走来,为首的衙役一边鸣锣,一边高声喊道:“众百姓听着,盐枭王三、杜四,不尊朝廷律令,私自贩卖食盐三石,被县令大人当堂判死! 众百姓引以为戒,不可仿效!” 衙役们押着盐枭,一路鸣锣警示走过街道,可街道上却没有一户人家打开门出来看看。 狄仁杰望着衙役们的背影,没有说话。 身后的狄春惊诧道:“卖三石私盐就要被判死刑,这也太狠了吧!” 店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后面,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就知道抓盐贩子,等到把盐贩子抓干净了,盱眙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呢!” 说着,气哼哼地转身进店,将两壶酒放在桌上,又回身进了厨房。 狄仁杰摆了摆手,众人回到店内,坐了下来。 狄仁杰对着狄春和几名卫士说道:“狄春呀,你们不知道,盐铁自古以来都是由朝廷专卖,绝对禁止民间私自制造出售。” 狄春问道:“那为什么呀?” 狄仁杰耐心地解释道:“原因之一是因为这两项收入占每年天下正税的半数左右。” 狄春不懂地问道:“什么叫正税?” 一旁的曾泰道:“所谓正税,就是一年之内,天下各道州县缴纳给国库的所有收入。” 狄春吐了吐舌头:“好厉害!真想不到,我们天天吃的成盐竟然这么值钱!”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成盐为人所必需,要天天食用,其购买量极为巨大,所以它才会如此值钱。” 狄春说道:“不错,不错。谁要做上了这个买卖,可发大财了。” 曾泰笑道:“这就是国家要对盐铁实施专售的原因。” 狄仁杰点了点头:“控制盐铁对于朝廷来说,殖货收入只是一个方面。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盐铁为私人掌握,便有可能威胁国家安全。 打个比方,如果你是盐场主,在天下遭遇天灾战祸,缺乏食盐之际,囤积居奇,高价卖出,以牟取暴利,而朝廷却无法控制,那天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狄春点了点头。 “于是,朝廷便将天下所有的盐场归于官府控制之下,设立盐铁转运使专司此事。 每年天下各盐场产出的食盐由朝廷指定的商户进行专售,其他的销售渠道均属私贩。 而且,朝廷为此制定了专门的盐法,禁止私盐销售。 盐法规定:‘盗鬻两池盐三石者死,五斗以上杖脊,没其车驴。 盗刮碱土一斗,比盐一升……’ 意思就是,偷盗或买卖三石食盐者,死罪。 五斗以上的杖脊,并没收其运送私盐的车驴。 偷盗制盐用的碱土一斗的,相当于盗卖私盐一升。” 狄春叹道:“好家伙,难怪刚刚那两个盐枭被当堂判死。”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是呀,贩盐利大,因此,很多人不惜铤而走险,以获取暴利。” 狄春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话音未落,店老板将炒好的菜肴端上桌子,从身前围兜里掏出一把筷子,在衣服上来回擦拭。 狄春笑道:“行了,行了,你不擦还干净点儿。” 大家笑了起来。 狄仁杰也笑道:“都饿了吧?赶快吃吧!” 曾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谁知还没下咽就干呕了一声,将菜吐了出来。 旁边的鲁吉英和狄春也是一般,张嘴将菜吐在了地上。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狄春看着店老板说道:“我说,你也太省了吧,做菜连盐都不放!” 狄仁杰愣住了,赶忙夹了菜放进嘴里,果然淡得出奇。 店老板笑道:“对不住各位,现在是淡食季,没有盐,各位就凑合吃吧!” 狄春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站起身道:“你是不是成心呢?连盐都没有还开店,谁信呀!” 一旁的张环、李朗也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逼视着店主。 店老板一见这阵仗,忙道:“不瞒各位,我们这儿的人已经过了两年没盐的日子了。 我说小伙子,你还别瞪眼,出了我这门,别说盐,连饭菜你们都没地方吃去。” 狄春等人愣住了,面面相觑。 第八十七章 私盐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狄春,不得无礼。” 狄春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条凳上。 狄仁杰说道:“老板,你说盱眙县的百姓已经两年没有吃到盐了?” 店老板苦笑了一下道:“一点儿没吃着,那是瞎说。两年了,一点盐不吃,老百姓也就都活不成了,是不是?” 狄仁杰一伸手道:“来,坐下,慢慢说。” 店老板点了点头,坐在了狄仁杰身旁:“刚刚您老问我,这里为什么如此萧条,是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店老板说道:“一看您老人家就是常跑外的。您可能也知道,盱眙位在两河交汇,那是个大集市,热闹得紧呀。可是自从前年开始这里就断了盐。” 狄仁杰问道:“为什么?” 店老板长叹一声道:“老人家,您别看这成盐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是不准随便买卖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我知道,盐法规制,食盐必须要由官府指定的商家出售。” 店老板说道:“是呀,盱眙县城里有四家大盐号,一家姓何,一家姓陈,一家姓王,一家姓方。 正常的年份里,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到盱眙埠头,几家盐商便早早等在那里,买来朝廷配发的食盐,运回盐号回城售卖。 盐价是二十文一斗,叫做常平盐。” 狄仁杰点了点头。 店老板继续说道:“可自打前年开始,运盐船就再也没到过盱眙,听说是邗沟闹鬼,只要运盐船经过那儿必定是船毁人亡,装在船上的盐也没了踪影。” 狄仁杰闻言暗暗心惊,与曾泰、鲁吉英对视一眼道:“早就听说邗沟覆船造成淮北食盐紧缺,想不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店老板说道:“可不是吗,打那儿以后,我们这儿就再也没吃过官盐。” 狄仁杰说道:“不对呀,水路不通,还有陆路啊,盱眙归扬州所治,既然发生了这种情况,州里应当从陆路将官盐运到盱眙呀。” 店老板说道:“嗨,您有所不知。 盱眙虽是扬州所治,但陆路交通却非常不便,先说道路崎岖,运盐的大车根本无法行走。 而且,陆路到了山阳县便被洪泽湖阻断,必须要坐摆渡过湖才能接上旱路。 可这洪泽湖中有一群水匪甚是厉害,平素劫夺往来船只,图财害命,官府拿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听说县里刚断盐的时候,扬州确实是运了几次盐来,可都在洪泽湖被水匪劫了去,派官军去进剿,连水匪的影子都找不着。 就这么着,运河梗阻,陆路也走不通,我们也就没了盐吃。”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难道就为这个原因,官府就不再给盱眙送盐?” 店老板苦笑道:“不光是盱眙,打这儿往西、往北的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那你们现在吃的盐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官盐没了,盐商们只好四处想办法弄私盐。前年开春,何家盐号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十几石盐,挂牌子出售,售价是一斗四百文。” 狄仁杰吃了一惊:“是官府常平盐的二十倍?” 店老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呀,我们都管它叫霸王盐,可就这么贵的价钱,不出半天就被抢空了。 您老想想,四百文一斗,买一次还可以,长久下去老百姓哪承受得起呀! 可盐又不是别的东西,不买又不行。 没办法,各家只能花钱买上一点儿,忙的时候少吃,闲的时候不吃,这就叫做淡食。 一般来说,冬天就是淡食季,这里的老百姓整月也吃不上一点盐,浑身浮肿发虚。 吃不着盐也就没劲儿干活,眼瞧着热热闹闹的盱眙就这么冷清下来了。” 狄仁杰问道:“老板,你可知道这些盐商们的霸王盐是从哪里弄来的?” 店老板说道:“这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官盐。官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总不能让老百姓彻底没盐吃吧? 自那以后,这里的盐枭也就开始多了起来,他们卖的盐比盐商便宜,二百文一斗,于是,老百姓就不再买盐商的盐了。 这下子盐商不干了,撺掇官府严惩盐枭。 这不,刚刚您看到了,那俩小子就是倒霉蛋。”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可真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都是贩卖私盐,还要相互倾轧,只是苦了老百姓!” 店老板点了点头道:“这话您算是说对喽,真不知道,盱眙老百姓哪年哪月才能吃到平价的成盐。行了,您就凑合着慢慢吃吧!” 说着,起身向后厨走去。 桌上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放下了筷子。 狄仁杰沉重地说道:“看到了吧,邗沟覆船,大批食盐损折,在扬州地区引起了多么重大的灾难! 扬州漕运衙门那些蛀虫贪污朝廷拨发的护渠巨款,致令漕渠失修,覆船之事屡发。 而他们却骄奢淫逸,吃喝享乐,一席饭动辄耗资巨万! 可这里的老百姓却连吃盐都已经成了奢侈的事情! 皇帝忧心盐运不兴会造成国库空虚,可圣上万万也没有想到,在大周王化之下,这里的百姓竟过着如此凄苦的日子! 圣上更没有想到,扬州的地方官吏不恤民生,玩忽职守,庸碌无能,竟连洪泽湖中小小的水匪都能令盐运大事为之终止,以致私盐横行,猖獗至斯! 这真是朝廷的灾难,天下的灾难!” 曾泰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恩师,此事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狄仁杰叹口气道:“真没想到,刚一下船便亲身经历了生民凄苦,连富庶的盱眙都是这般,淮水附近那些贫困地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曾泰长叹了一声。 狄仁杰说道:“也罢,曾泰,我们的调查就从这里开始。 先找一间客栈宿下,然后大家分头行动,到民间走访。 首先要搞清城中的盐商是从什么渠道搞来的那些霸王盐。” …… 卧虎庄。 正堂前的大空场上,有几十丈方圆,庄主葛天霸坐在空场中央的交椅上,两边大小头目分排列坐。 坐在前面的几张座椅上的赫然是庄主葛天霸的几位兄弟,只是在这几张座椅之下空着两张椅子。 坐在这两张空椅子之后的邓通阴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大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的目光向门外望去,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第八十八章 旱寨大头领 葛天霸见到王莽和李元芳到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对着王莽和李元芳招了招手:“水生,水木,快过来,到前面来,我来为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咱们卧虎庄的众位兄弟。”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葛天霸面上微微一笑,一脸和善地介绍起了众人。 “这六位是我的兄弟,分别是……” 说着,他指着自己座椅之下的六人说道。 “见过众位兄弟!” 对于这些连三流境界都没有到的人,王莽只是稍微客气了下就不再说话了。 李元芳更是随意地拱了拱手。 葛天霸见此并不在意,笑道:“来,水生,水木,坐到这里来!”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空出的两个位子。 其他的头领都或多或少地见识过王莽和李元芳的身手,因此并不在意,只有邓通气的脸色通红。 只是想到二人的武艺,他终究是没有发作。 这时,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走到前面,坐在了第一排空出的两个椅子上面。 葛天霸对众头领说道:“诸位兄弟,自今日起,水生和水木便是咱们旱寨的大头领了和二头领了!” 李元芳一愣。 王莽轻轻地拉了一下李元芳,李元芳回过神来。 葛天霸说道,“水生,水木,与众家兄弟见礼!” 李元芳刚想说什么,一旁的王莽轻轻碰了碰他,使了个眼色。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赶忙站起身,冲众人一抱拳。 众头目连忙起身还礼,为首的几位大头领说道:“恭喜水生兄弟和水木兄弟!以后咱们共事,少不了仰仗兄弟的能为!” 王莽说道:“好说。” 众头目纷纷道贺。 只有邓通又气又恨又妒,浑身不住地发抖。 葛天霸冲众人摆了摆手,众头目落座。 他接着说道:“众位兄弟,我接下来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我准备把盱眙的生意交给水生和水木兄弟。”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登时脸色一变。 “大哥,水生和水木初来乍到,恐怕对咱们的生意还不是特别熟悉。” “是啊,大哥,就算是要给他们,也应该等他们熟悉了之后啊。” “大哥,请三思啊!” 众人愣了几秒之后,纷纷劝说了起来。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显然对葛天霸的这个决定惊住了。 王莽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了庞四临走之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葛天霸和庞四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而现在又将盱眙的盐市交给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脑海中不断推测着葛天霸的用意,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声色。 葛天霸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站起身来,抬了抬手:“众位兄弟!” 众人安静了下来。 葛天霸见到如此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旱寨本就是负责这块的,以前是没有合适的头领,但这次有了水生和水木兄弟这两位好手,盱眙本就应该交给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眼见其他人还要再说话,葛天霸赶忙打断了他们,道:“好了,你们不必多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眼见葛天霸定了下来,其他人虽然心里不愿,但也没有敢明面上再说什么。 王莽皱眉沉思着葛天霸的用意,只是一时之间也猜不出葛天霸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水生?水生?” 葛天霸看着发呆的王莽,叫了叫他。 王莽抬起头来:“庄主!” 葛天霸笑道:“水生,你怎么了,可是我的安排有什么不合适的?” 王莽心头电转,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庄主!” 说着,他对着葛天霸拱手一礼。 眼见李元芳还在发呆,王莽轻轻地拉了一下他。 李元芳反应过来,他也像王莽一样,对着葛天霸施了一礼。 葛天霸满意地笑了起来。 …… 何园是盱眙城中最为豪华的宅邸。 高大的门楼巍峨耸立,飞檐斗拱,勾心斗角。 两扇朱漆大门锂光油亮,一对纯金的吞环兽头镶在大门中央。 门楹上方黑匾金字,上书:何宅。 这里与贫困萧条的县城大不相同。 此处的主人便是大盐商何五奇。 何五奇来到正堂门前,早已等侯的管家何竟迎上前来,低声道:“老爷,那边来人了,就在堂中,只是……” 何五奇皱了皱眉:“有话就说。” 何竟看了何五奇一眼,说道:“只是,这次换人了!” “换人了?” 何五奇的目光看向了何竟。 何竟点了点头:“是啊,老爷,听说这次是他们换了头领。” 何五奇皱着眉头说道:“难道……” 何竟看出了何五奇话中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老爷,那倒是没有,他们只是配了一个手下来而已。” 何五奇松了口气:“那就好,好了,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新头领的意思,先看看他那边怎么说。” 何竟点了点头。 何五奇说罢,他就快步走进正堂。 正堂里,一个仆佣模样的人见到何五奇进来,他站起身拱手道:“阁下可是何五爷?” 何五奇赶忙回礼笑道:“在下可不敢自称何五爷,都是道上的朋友胡乱取的。” 仆佣模样的人点了点头:“好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见一见你,顺便通知你一声,以后盱眙这边的生意都由我们旱寨掌管。” 何五奇奇怪地问道:“旱寨?” 仆佣点了点头:“正是,前些日子我们旱寨来了个新头领,所以庄主把盱眙这边的生意交由我们来管理。” 何五奇对于旱寨不旱寨的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盐能不能到手,想到这里,他一脸紧张地问道;“那不知这位新头领……” 仆佣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们新首领说了,一切照旧!” 听到这句话,何五奇明显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不知,那件东西还算数吗?” 仆佣点了点头:“新首领说了一切照旧,那就自然是算数的。” 说着,仆佣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灰色的铁卡递到了何五奇手中,轻声道:“三日后到卧虎庄提盐,价钱不变。这是凭信。” 何五奇接过铁卡,脸上露出了微笑:“多谢。回去上复葛庄主和新首领,三日后我必到。” 仆佣说道:“还是老规矩,你一个人来。” 何五奇说道:“放心,也不是头一回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兄弟辛苦,这点银子权做川资。” 仆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接过:“多谢,那小的就告辞了。” 何五奇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仆佣说道:“放心。” 说着,转身离去。 第八十九章 大盐商何五奇 待仆佣模样的人走后,何五奇看了看手中的铁卡,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时,何竟走上前来,笑道:“老爷,看来这位新首领没有对咱们下手的意思,也是,在盱眙这块地盘上,离开了我们,就算他们势力再大,也是玩不转的。” 何五奇轻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别以为咱们在山上的那点人马就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势力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何竟吃了一惊:“老爷,您的意思是?” 何五奇说道:“就凭一群绿林人士,想要弄到那么多的盐可是没有办法的。” 何竟说道:“难道他们身后还有人?” 何五奇摆了摆手:“好了,这些你就不要管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这次他们的旱寨有了新首领,看来以后又要多出一份开支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何竟,这件事你去办,账房以后每月多出一份打点银。” 何竟点了点头。 何五奇把玩着手中的铁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他们还和我们做生意,多出一份就多一份吧!”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身旁的何竟道:“夫人呢?” 何竟说道:“在后花园中。” 何五奇说道:“几天没照面了,走,去看看。” 说着,他转身出正堂向后园而去。 …… 花园中亭台楼榭,湖水荡漾,极尽奢华。 水榭中,一位标致的妇人坐在石桌旁,双眼呆呆地望着湖水。 身旁几个丫鬟侍立着。 何五奇走进亭中,丫鬟们行礼道:“老爷。” 何五奇点了点头,来到妇人面前:“夫人。” 妇人站起身道:“老爷,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妾身呀?” 何五奇笑道:“连日忙碌,未得闲暇,夫人莫怪。” 夫人笑道:“我怎会怪你,一个人悠然自得倒也惬意得很。” 何五奇说道:“从扬州来了几个朋友,晚上还要应酬一下。” 夫人点了点头道:“老爷自管去便是了,何用对妾身说起。” 何五奇笑道:“只怕夫人寂寞。” 夫人淡淡地一笑:“妾身清静惯了,人多了还怕心烦呢!” 何五奇说道:“夫人真是体贴,那我就去了。” 夫人点了点头,何五奇转身走出亭外。 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进亭子,正与何五奇打个照面。 夫人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紧张地向前看去。 只见小丫鬟退在一旁,笑嘻嘻地对何五奇施礼道:“老爷。”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春儿呀,好好伺候夫人。” 小丫鬟春儿说道:“是,老爷放心。” 何五奇快步离去。 夫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春儿走进亭中,刚想说话,夫人轻轻嘘了一声。 眼见何五奇走远,这才轻声道:“春儿,怎么样?” 春儿低声道:“见到了,这是他给的条子。” 说着,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夫人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今夜三更,角门。 …… 何家盐号位于县城东柳巷内,萧条的盱眙县城中只有这里是最热闹的了。 买盐的百姓们在盐号门前排起了长队,几个伙计收钱的收钱,装盐的装盐,忙得不可开交。 狄仁杰带着张环、李朗拐进巷子,朝盐号走来。 对面,一个中年人提着盐袋,唉声叹气地走来,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这位兄弟。” 中年人闻声停住了脚步。 狄仁杰问道:“刚买完盐?” 中年人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是呀!” 狄仁杰问道:“多少钱一斗?” 中年人说道:“五百文。” 狄仁杰吃了一惊:“五百文,不是四百文一斗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苦着脸道:“他们说这盐越来越难搞,五百文还是看在本乡本土的分上,没有多加价。 再问得急了,那几个伙计把眼一瞪,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唉,这些人真是黑了心了!” 狄仁杰问道:“他们的盐到底是哪里弄来的?” 中年人说道:“还能从哪儿弄,肯定是从盐枭手里买来的呗。本来城里常有小盐枭走街串户卖点私盐,才两百文一斗,比这便宜得多了。 可现在县里严惩,抓住就杀,弄得盐枭不敢进城。我估计着,那些盐枭进不了城,就只能把盐卖给何家盐号了。 二百文卖,何家五百文出,唉,而今城中就剩他们一家卖盐的,不买也得买哟。 这种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说完,垂着头转身离去。 狄仁杰也叹了口气,与张环李朗向盐号走去。 盐号门前,买盐的百姓们排成了长龙。 狄仁杰沉吟片刻走到盐柜前,冲卖盐的伙计喊道:“这位兄弟……” 伙计白了他一眼:“要买盐排队去,没看一个挨一个儿吗?” 狄仁杰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拿在手里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伙计一看银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先盯一下,我来了个熟人。” 其他几名伙计点了点头。 那个伙计摘下围裙走出柜台,将狄仁杰拉在了一旁,看着狄仁杰手里的银子道:“有什么话,快说。”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兄弟,你可能也听出来了,我是外地来的。 想在本地弄点儿盐做生意,所以到这儿来看看,烦劳兄弟指点指点,你们的盐是从哪儿弄来的?” 说着,他将手里的银子掂了掂。 伙计看着银子,咽了下口水,轻声道:“盐是从哪儿来的,这我不知道。 这样吧,老兄,我给你指条明路,在这块地盘上想做盐的生意,你最好去见见我们老板何五奇。 你可能知道,原先城中有四家盐号,可现在除了我们何家还有盐,其他三家早就闲着了。” 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只有你们老板才能弄到盐?” 伙计得意地说道:“那还用说!每次几十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狄仁杰轻声道:“是私盐吧?” 伙计诡异地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是肯定的。官盐运不进来,不是私盐是什么。” 顿了顿,狄仁杰又问道:“你们老板家住哪里?” 伙计说道:“出这条巷子往东走不到二里,有一座大宅子,叫何园。那就是我们老板的家。”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多谢指点。” 说着,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伙计愣住了。 眼见狄仁杰越走越远,他赶忙跟了过来:“哎,哎,我说,你,你……” 他边说边用手指着狄仁杰怀里的银子。 狄仁杰故作不解,笑道:“怎么了?” 伙计恼怒道:“我说了半天,不能白说啊!” 狄仁杰笑道:“刚刚你对其他伙计们说来了个熟人,既然是熟人,问个信还要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告辞。” 伙计立时被噎在了当地。 狄仁杰不再理他,迈步向前走去。 伙计恼羞成怒追上前来,冷不防旁边的张环、李朗挡在了面前。 伙计一个刹不住,一头撞在了二人身上,他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只见二人双手环抱,冷冷地望着自己。 伙计知道再追定然讨不了好去,连忙后退两步道:“行,你们行。咱们走着瞧。” 说完,恨恨地向盐店走去。 第九十章 出事 天刚擦黑,盱眙城中的主街——河口道便已空空荡荡。 街道旁矗立着一座规模很大的客栈,门槛上方的牌匾上书:通衢客栈。 看得出来,这座客栈从前一定非常风光,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客栈外堂,伙计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旁,不停地胡乱划拉着手边的算盘。 曾泰和沈韬、肖豹走了进来。 伙计站起身道:“几位,回来了。” 曾泰点了点头问道:“伙计,狄老先生回来了吗?” 伙计回道:“出去的几拨都回来了,就差您了。” 曾泰点了点头,三人快步向客栈内狄仁杰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大家正在向狄仁杰报告各自访察的情形,方九站在一旁。 鲁吉英说道:“我们分别走访了城中四家盐号,一家的老板是何姓盐商,另外三家分别是陈姓、方姓和王姓,与中午店老板所说的完全吻合。” 狄仁杰问道:“情况怎么样?” 鲁吉英说道:“陈姓、方姓和王姓盐号的伙计告诉我们,邗沟发生覆船事件,茶亭的官盐运不到盱眙,这几家盐号就断了生意,再也没有开过张。 之所以没有关闭铺户,是因为他们都是朝廷指定的售盐商户,盐法规制,盐号是不允许关门的。” 狄仁杰问道:“他们没有说起,从其他渠道搞到过食盐?” 鲁吉英摇了摇头道:“没有。” 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这三家盐号现在无盐可售?”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嗯,与我了解的情形基本相同。” 话音未落,曾泰几人推门走了进来:“恩师。” 狄仁杰微笑道:“曾泰啊,辛苦了,怎么样,有何收获?” 曾泰说道:“下午我们走访了很多城中的百姓,从他们口中了解到的基本与那个店老板的叙述一致。 目前,县城中只有一间盐号还在售盐,那就是何家盐号,其余三家早已闲置,问到何家所卖之盐的来历,百姓们都认为是从盐枭手中购买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看起来,我们三路访察民间所得到的结论基本相同。 今日我们暗访何家盐号,那儿的伙计对我说何家盐号的主人名叫何五奇,现在城中只有他一家卖盐。 他还透露,这个何五奇每一次都能从外面搞到几十石食盐,而且,可以断定乃是私盐无疑。” 曾泰吃惊地道:“几十石,有这么多?” 狄仁杰思索着:“难道如此大量的食盐,何五奇真的是从盐枭手中所得?” 曾泰说道:“可除了盐枭,还有什么人能够为盐号提供私盐?” 狄仁杰说道:“可据我所知,盐枭不过是一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是为了挣口饭吃。换句话说,他们也是穷苦人。” 一旁的方九插话道:“大人,小的能说句话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说吧!” 方九说道:“大人刚刚说得对极了,那天在村里,老鲁叔就说起过,我们村的纤户庞四就做了盐枭。”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的。” 方九说道:“可那都是让漕运衙门给逼的!大家没饭吃,活不下去了,只能铤而走险,总比饿死强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啊,盐枭贩私,一般是从盐场的亭户们手中花低价购买数斗,最多一石食盐,由数人乃至十数人编成一队,肩挑扁担,筐中置盐,走村串镇,以比常平盐更低一些的价钱将盐卖给百姓。 你们想一想,这些穷苦的盐枭怎么能有力量组织起这样大规模的贩盐活动? 不要说转运的骡马车辆需用大量银钱,就是他们从亭户手中购进如此大批食盐所需的本钱,就是一笔数额巨大的款项,他们怎么能够负担得起?” 方九说道:“大人,刚刚诸位说起此事的时候,小的就想说,盐枭小人见过,别说几十石盐,就是几石,他们也贩不起呀!” 鲁吉英说道:“不错,确实如此。刚刚阁老说得是,一队盐枭几个人,担筐挑担,有时总共只有几斗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呀!” 曾泰说道:“恩师,那您的意思是,批发私盐的不是盐枭?” 狄仁杰没有回答,反问道:“还记得我们到盱眙暗访的目的吗?” 曾泰惊道:“您是说,这些私盐的源头,乃是邗沟落水失踪的官盐?” 其他人也大吃一惊:“啊?” 狄仁杰说道:“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北沟大仓的监库彭春率人将官盐运至盱眙境内的苇子荡。 一天后,由盱眙方向驶来了一条大趸船,彭春等人将官盐装上趸船,继续向北航行,不久便失去了踪迹。 无独有偶,恰恰还是在盱眙境内,发生了如此大规模的贩卖私盐之事,这二者之间,难道真的没有联系?” 曾泰点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而今,事情尚未明朗,我们暂且不要妄下结论。 今天的察访大有收获,接下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要通过盐商何五奇查出私盐的来源。” 狄仁杰看看众人,一摆手笑道,“好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转身离去。 …… 掌灯时分,卧虎庄中一片宁静。 突然,卧虎厅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锣声迅速蔓延开来,寂静的庄子立刻喧嚷起来。 东院正房和偏门的门忽然打开了,王莽和李元芳已快步走到了院中。 此时院外的锣声一阵紧似一阵,小清也急急跑进院中喊道:“水生!水木!” 王莽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小清说道:“刚刚葛彪告诉我,庄里出了大事,我爹招各寨头目到卧虎厅议事。他说让我们三个也去。” 李元芳看了小清一眼道:“我不去。” 王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小清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去呀,只是这大晚上的鸣锣聚众,我是怕又和庞四扯上什么关系,走吧,去看看。” 王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水木,我们刚刚接任旱寨的头领的位置,去看看也好。” 见到王莽这样说,李元芳也就点了点头。 说完,三人快步走出东院,向卧虎厅而去。 第九十一章 飞云浦 大厅中高燃烛火,葛天霸坐在正中的交椅上,各寨头目均已到齐。 李元芳和小清走了进来。 葛天霸冲二人笑了笑道:“小清、水生,水木,你们来了!你们坐到这里吧!” 说着,他指了指第一排的座位。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互相对视了一眼,走到前面,坐在了第一排。 不一会儿,待众人到齐之后,葛天霸冲众人摆了摆手,众头目落座。 一位大头领问道:“大哥,不知鸣锣聚众,所为何事?” 葛天霸说道:“刚刚巡湖弟兄来报:咱们卧虎庄派去苇子荡接盐的大趸船在飞云浦被劫!”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大乱: “什么?竟然有人敢劫卧虎庄的盐船,敢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哥,是谁干的?” “谁干的,宰了他!”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葛天霸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 葛天霸说道:“目前事情的详情尚不清楚。 巡河的弟兄们只是看到大趸船停在飞云浦的港汊之中,船上空无一人,由北沟大仓转运来的上万石官盐也不见了。 愚兄之所以召集弟兄们,是要马上出发,前往飞云浦一探究竟!” 王莽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 飞云浦内一片寂静,大趸船横斜在港汊的芦苇荡旁。 远处火光闪闪,人声嘈杂,几条快船从港汊中疾驶而出,转眼间便到了趸船前。 葛天霸、王莽、李元芳、小清及一千头目举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站在船头甲板上。 船刚停稳,便有庄丁伸出几条挠钩,搭在大船船帮上,搭起跳板,众人高举火把快步上船。 船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声息。 葛天霸对众头目喊道:“给我仔细搜查!” 众人高声答是,迅速分散开来。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举着火把来到了彭春房间。 舱房内摆着一副桌案和一张小床。 小清举着火把四下照了照道:“没东西,走吧!” 王莽没有说话,从小清手中接过火把,在船舱中仔细地察看着,一旁的小清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可看的,走吧!” 李元芳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没有理会小清。 王莽也没有理她,手举火把仔细地查找着,桌上除了一只翻倒的茶碗,空无一物。 床上的被子非常零乱。 这时,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船上的人是熟睡之际被袭击的,而且,此人还活着。” 小清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桌上茶碗翻倒,是袭击者冲进来的时候碰的。 可桌子却没有挪动位置,这就说明他们并未遇到强烈抵抗。 床上被子零乱,说明舱中人是被人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地上没有血迹,证明袭击者并没有杀人……” 小清仔细看了看道:“还真是,你说的有点儿道理。” 说着,她也四下寻找起来。 王莽走到床旁,伸手朝枕下摸去,忽然,他的手停住了,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封信。 王莽略一迟疑,将信揣进了自己怀里。 小清走到他身旁问道:“还发现了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道:“我看,这里面有古怪。” 小清奇怪地问道:“有怪,什么怪?” 忽然,王莽抬起头问道:“这条船你见过吗?” 小清愣住了:“我,我怎么会见过?” 王莽说道;“几天之前,我们曾在大港汉中遇到了一条大趸船,当时艄公说那是庄上的船。” 小清猛地想了起来:“啊,对啊,难道就是这条船!” 王莽说道:“你再到外面仔细看看。” 小清点了点头,走出舱去。 待小清走好,李元芳孤疑地看了王莽一眼:“你这是?” 王莽的双眼紧盯着李元芳,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小清的。” 李元芳看着王莽目光中的真诚,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为什么会相信你的话,但是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救命恩人的。” 忽然,王莽抬起头问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李元芳的双眼猛地射出了两道精光:“你想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失忆?” 王莽摇了摇头:“这并不重要,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小清的,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算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为何你对我很熟悉,而我也对你并不排斥,难道我们以前真的认识?”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打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王莽皱了皱,不知在想什么。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看到王莽如此不避讳自己,当着自己的面打开了信,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柔和。 王莽刚要给李元芳说话,这时,小清又走了进来,微笑道:“水生,还真是那条船。” 王莽点了点头道:“还记得吧?当时,这条大趸船走在我们前面。你想一想,连我们都已到卧虎庄好几天了,它怎么会还在洪泽湖中?” 小清猛地反应过来:“对呀!” 王莽接着说道:“而且,飞云浦并不在通往卧虎庄的水路上,而是在一片迷宫般的港汊内,大趸船为什么要开到这里来?” 小清说道:“会不会是走错了路呀?” 王莽说道:“这船不是你们卧虎庄派去接人的吗,使船的都是卧虎庄的船工,怎么会走错路径呢?” 小清皱眉想了想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王莽没有回答小清的问题,反而是看了看李元芳:“水木,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元芳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但这内中一定有怪。” 王莽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刚要说话,这时,外面传来了葛天霸的声音:“清儿,水生!水木!” 王莽赶忙将手里的信揣进怀里,冲小清和水木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出门去。 船舱外,葛天霸已和众头目站在甲板上。 葛天霸问道:“怎么样,有何发现?” 第九十二章 发现 小清说道:“水生说,船上的人是在睡梦中被袭击的,而且,袭击者并没有杀人。” 葛天霸双眉一扬道:“哦?” 小清说道:“爹,这条船我们曾经见过,应该早到卧虎庄了。怎么会跑到飞云浦来?” 葛天霸一怔,轻轻干咳一声道:“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好了,而今事态紧急,上万石盐被劫,我们要尽快查清真相。” 众头目纷纷喊道: “大哥,我去。” “我去吧,大哥!三日内保证回音!” “大哥!” 葛天霸摆了摆手,目光在众头目的脸上一一掠过。 良久,他眼珠一转道:“我看,此事就交给小清和水生、水木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葛彪说道:“老爷,他们对卧虎庄周围的状况不熟,我看还是派别的兄弟去吧!” 一旁的邓通也说道:“对呀,大哥,他们太嫩了,不懂江湖道上的规矩,别再给咱卧虎庄惹出什么麻烦!” “是啊,刚给水生和水木盱眙的盐市,他们恐怕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呢,再给他们分配任务,这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啊!” 周围的几位头领随声附和。 葛天霸摆了摆手道:“哎,众位兄弟,你们错了。小清聪颖过人,水生和水木更是武功高强。 至于盱眙的盐市,我自会派人辅佐他们的。 这次的事情比较紧急,我相信他们三人定会不负众望。 好了,就这样定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 葛天霸的目光望向了小清:“小清,你看呢?” 小清轻轻哼了一声道:“爹,我说过,不会管你” 身后的王莽轻轻碰了碰她,小清会意立刻闭上了嘴。 葛天霸皱了皱眉道:“怎么,小清,你不愿意去?” 小清没有接话,看着王莽。 只见王莽微合双目,轻轻点了下头。 小清踌躇片刻道:“那,好吧。” 卧虎庄又恢复了宁静。 王莽将船上的那封信又拿了起来,信封上面写着:“葛庄主亲启。”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王莽抬起头来道:“进来。” 门开了,李元芳走了进来。 王莽看到是李元芳,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李元芳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船上想对我说什么,而且为什么要” 话还未说完,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李元芳停住了嘴巴,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头。 王莽说道:“请进!” 门开了,小清走了进来。 她一见李元芳也在屋内,楞了一下,马上又反应了过来。 小清回手关上房门道:“水木,你也在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刚来没一会儿。” 小清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看向了王莽:“水生,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爹,替他调查此事?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别喊,坐下。” 小清撇了撤嘴,坐在王莽的对面。 王莽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这封信是刚刚搜查船舱时,在床铺的枕头下面发现的。” 李元芳的目光望了过来。 小清的表情微微一愣:“哦?” 王莽说道:“信是一个叫林阳的人写给你爹的。 上面说,他派自己的亲信彭春率三十人押盐到卧虎庄,并要求你爹只要见到盐船,便立刻飞鸽传书将信息传送给他。” 说着,他将信递给了小清。 小清接过看了一遍,抬起头道:“是呀,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王莽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李元芳:“水木,你怎么看?” 李元芳没有说话。 王莽摇了摇头,自从李元芳失忆之后,他的话是越来越少了。 眼见李元芳不愿意多说,小清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莽点了点头道:“这至少能够说明一点,那就是写信的人非常急于知道,盐是否运到了卧虎庄,是吗?” 小清点了点头道:“是呀!” 王莽问道:“可刚刚我们在飞云浦却看到大趸船停靠在岸旁,对吧?” 小清点了点头道:“对呀!” 王莽说道:“这就说明,抢劫发生时大趸船是停在飞云浦内,而船上的人则是在蒙头大睡。是吗?” 小清不耐烦地说道:“是,是,是。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莽说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事情如此紧急,那个押盐的彭春为何不将大趸船直接开进卧虎庄面见你爹,却莫名其妙地跑到飞云浦中停靠休息?” 小清愣了,良久才说道:“是啊,这确实挺奇怪。” 王莽说道:“还有,林阳在信中说,彭春押盐到此,带了三十名随从,而大趸船是你爹派去的,船上也有二十余名船工,加在一起总共有五十多人。 而劫船者,竟然能够将这五十多人全部俘获,而且通通抓走,你想,此事会是一两个人所为吗?” 小清说道:“肯定不可能,我想劫船者最少也要有数十人。” 王莽点了点头:“那么你想一想,在卧虎庄附近,能够聚集数十人与你爹作对的,都有些什么人?” 小清静静地思索着,猛地,她明白了,脱口喊道:“你是说盐枭!庞四率领的盐枭!” 王莽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让你答应你爹,替他调查此事的原因。” 李元芳也是微微一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正房中,葛天霸与葛彪也正在商量着什么。 葛彪说道:“老爷,为什么要派小清、水生和水木去调查,他们人生地不熟,能查出什么呀?” 葛天霸骂道:“你他妈真是个猪脑子,要是他们能查出来,我还会派他们去吗?” 葛彪一愣,马上明白了:“啊,您的意思是,派他们去做做样子?”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还有,立刻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铁手团。” 葛彪吃惊道:“老爷,这,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葛天霸瞪了他一眼,道:“贼贼贼!你这厮说话怎的如此难听。这些都是铁手团欠我们的!要说贼,大家都是贼。” 葛彪自知说错了话,赶忙点头道:“是,是。” 葛天霸说道:“你以为不告诉他们,就能够隐瞒得住?我们越心虚,他们就越怀疑。此事要马上办!” 葛彪说道:“是。” 第九十三章 密谋 院门前有两名家丁守卫。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原来是邓通来到大门前,两名家丁施礼道:“六爷。” 邓通问道;“大哥在吗?” 家丁点了点头道:“正在房内与葛总管说话。” 邓通走到正房门前,刚想敲门,只听房内传来了葛天霸低低的说话声:“下午,庞四派人传信已将劫得的食盐全部装车,运往盱眙。” 邓通大吃一惊,赶忙俯下身假装提鞋,侧耳倾听。 只听葛彪问道:“老爷,那帮穷盐枭从哪儿弄来的车辆?” 里面的葛天霸说道:“当然是我给他们的。” 邓通略一思索,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 院门前的家丁说道:“六爷,您不进去了?” 邓通轻轻嘘了一声,轻声道:“大哥正忙,我也没什么正经事先回去了。” 说着,快步走出门去。 出门后却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正房后面,跃过院墙,掩到了后窗之下。 他伏下身子,屏住呼吸,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听葛天霸说道:“彭春等人现被关押在蛟王祠中,庞四请我们处置。” 葛彪说道:“老爷,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葛天霸说道:“是你传信要彭春将船驶进飞云浦,此事一旦为铁手团查知,事情便败露了,因此” 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葛彪一惊道:“可是老爷,那里还有咱们卧虎庄的船工啊!” “无毒不丈夫!葛彪,今夜你带人暗入蛟王祠将此事解决。” “是。” 此时,正房后窗外,邓通趴伏在窗前把刚才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听屋内的葛天霸又轻声道:“记住,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悄悄去悄悄回。” 葛彪说道:“老爷,您就放心吧,我马上去安排。” 邓通不再迟疑,纵身越墙而出。 东院正房内。 王莽、小清和李元芳围坐在一起。 小清说道:“水生,我不明白,庞四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王莽摇了摇头:“以盐枭们的势力来说,庞四是绝不敢公然率人与卧虎庄为敌的。” 小清说道:“可,可刚刚你才说过,是庞四他们干的。” 王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 小清奇怪地说道:“你说什么了,我就明白?” 王莽说道:“也罢,再对你说一件事。 那天在卧虎庄外,我送庞四上船,他的言谈神情非常奇怪。 当时我问他,他与葛庄主在卧虎堂都说了什么,他却含糊其辞,只说他与葛家庄的恩怨已经了结,眼光也躲躲闪闪的。 再问,便不肯多说一个字。 庞四是个直肠汉,不会说谎,当时我就断定,他定有难言之隐” 说完,王莽的目光望向了小清道,“明白了吗?” 一旁的李元芳双眼猛地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清望着王莽,也是猛地大悟,颤声道:“你,你是说,是我爹让庞四去劫趸船?”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元芳长叹一声:“水上并没有这样说,只是让你自己去想。只是除了这种情况还有别的情况吗?” 王莽微微撇了一眼李元芳,没想到他虽然失忆了,但是这份常年从狄仁杰身上学到的判断力还是没有减弱。 听到王莽的话,小清的嘴唇颤抖了,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相信,那些盐是送给我爹的,他,他为什么要劫自己的船?” 王莽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没关系,一切用事实来说话吧。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前往蛟王祠!” 李元芳眼睛微微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深夜的盱眙县城中,一片寂静。 天空中月朗星稀,地面微风轻拂。 客栈院中的月色树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踱着步,正是狄仁杰。 他双眉紧锁,静静地思考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两条黑影从旁边闪了过去。 狄仁杰一愣,赶忙回过头来,只见那两条黑影飞快地向对面的楼上奔去。 狄仁杰并未在意,转过身继续踱步了起来。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天上本就不甚明朗的月光。 大地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何宅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丫鬟春儿探出头四下看了看。 周围一片静寂。 她转身冲后面招了招手,身穿斗篷的何夫人快步走了出来,冲春儿摆了摆手,春儿点点头,关闭了角门。 何夫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前,轻声道:“你在吗?” 一个人从树后缓缓走进了柳树的阴影中,夫人一头扑进了那人的怀中。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只听阴影中人低声道:“走吧。别错过了时机。” 夫人点点头,二人转身向街上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院中静悄悄的,狄仁杰仍来回踱步着。 忽然,身后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狄仁杰下意识地回过头。 又是两条黑影飞快地从他身后向对面楼上走去。 狄仁杰望着对面黑沉沉的小楼,轻声道:“怪哉。”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狄仁杰回到房间,准备关门的时候,门外又是一条黑影划过,仍然是奔向对面的那座小楼。 狄仁杰奇怪地看着黑影的离去,而后缓缓关上房门,走到榻前沉思着。 狄春端茶走了进来,将茶盏放在榻桌上。 狄仁杰抬起头道:“狄春呀,你去将曾大人和鲁县令请来。” 狄春说道:“是。” 说着,他转身走出门去。 狄仁杰从桌案上拿起地图,铺展开来,仔细地看着。 不一会儿,曾泰和鲁吉英轻轻推门走了进来道:“恩师,您叫我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今日,盱眙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 邗沟覆船之后,漕运梗阻,水路不通。扬州刺史崔亮又以陆路崎岖,洪泽湖中有水盗为由,拒绝为盱眙以北运盐。 故此,官盐无法运进,以致引发了盐荒。” 曾泰和鲁吉英不约而同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据北沟大仓的水鬼冒三及头目彭秋交代,每次覆船之后,盱眙方面都会派一条大趸船前来将库存的官盐运走。” 曾泰说道:“是的。” 狄仁杰说道:“这就奇怪了。” 说着,他冲二人招了招手道,“你们来看。” 第九十四章 官匪勾结 二入围到桌前,狄仁杰指着地图道:“这次狄春跟踪北沟船队前往盱眙送盐,走的这条路线就应该是每一次大趸船的航路。”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说道:“应该是。” 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大趸船从盱眙驶到北沟大仓,途中要在运河的邗沟渠道中行驶近两百里水路。 从北沟大仓装船后驶回盱眙,又要走两百里,这一来一往便是四百里。 大家都知道,四百里水路,最少需要走五天的时间。”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邗沟覆船,河道封闭,巡河官船每日都要往来巡查。难道歹人们运盐的大趸船就不怕遭遇巡河官?” 曾泰和鲁吉英愣住了,良久,鲁吉英说道:“也许他们是趁夜间航行,躲开巡河的官船。”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巡河官船是昼夜巡查,夜晚虽不如白天的班次多,但也绝非没有。而且,四百里水路,怎么可能都在夜间航行,这是说不通的。” 曾泰说道:“恩师,有没有这种可能,巡河官与歹人同谋?” 狄仁杰说道:“可你想过没有,每一条官船上都是不同的巡河官,不可能每个巡河官都是歹人的同谋。 一旦他们遇到的不是同伙,查察之下,定会发现满载的官盐,他们的阴谋岂不立时败露?”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鲁吉英说道:“阁老,那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以我想来,他们身上定然携带着护身符。能够避开巡河官船当然最好,一旦遭遇,他们只要出示护身符便可通行无阻。” 鲁吉英不解地问道:“您说的护身符是指什么?” 狄仁杰说道:“当然是扬州刺史府和漕运衙门所发的官凭路引。” 二人大惊道:“您是说,扬州官府与他们同谋?” 狄仁杰说道:“否则,此事要如何解释?”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崔亮和杨九成等人百般推搪,不肯为盱眙以北的百姓运盐,却在私下给歹人开具官凭路引,这说明了什么?” 曾泰脱口道:“说明他们参与了歹人的逆谋!” 狄仁杰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所说的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曾泰和鲁吉英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之前,我们已经确定了邗沟覆船是林阳等歹徒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 第一步,在邗沟将盐船凿翻;第二步,打捞官盐并存放于北沟大仓,而后,由盱眙开来的大趸船将库存官盐运往淮北地区,你们想一想,再之后他们要做什么?”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道:“将官盐藏匿起来。” 狄仁杰说道:“不错。在扬州时,我们曾经做出过这样的推断。 但今日,在盱眙查访时的所见所闻,令我感到,我们最初的判断是错误的。” 曾泰一惊道:“哦?” 狄仁杰说道:“歹人们一定是将官盐运到某个安全之处,而后再发放给淮北各地的不法盐商,以牟取暴利!” 曾泰问道:“就像盱眙的何五奇。” 狄仁杰点了点头。 鲁吉英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们的假设正确,那么扬州刺史崔亮等人在这个阴谋中所起的作用是,想方设法将官盐挡在盱眙门外,这样淮北地区的百姓没有盐吃,便只能以高价购买他们的私盐。” 曾泰点了点头道:“顺理成章。” 狄仁杰接着说道:“这样便可以解释,崔亮等人身为扬州剌史,为何百般推诿,不肯为盐荒地区运盐。 “在北沟大仓,鲁县令和李夫人说到了那封涉及崔亮等人贪污的密信,这封信导致李翰被杀,元芳殉职,敬旸身死。 而那些凶残歹毒的铁手团杀手是被谁雇用的?难道崔亮真的能够脱却干系? 如果说刚刚的假设成立,崔亮、杨九成等扬州官吏参与了逆谋,那么铁手团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邗沟覆船案就是官匪合谋,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 “所以,只要能够确定横行盱眙的私盐就是邗沟覆船失踪的大批官盐,那么上述的假设便会被逐步证实。 而此案的元凶,也会很快浮出水面。所以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清私盐的源头!” 曾泰和鲁吉英深深点了点头。 天刚蒙蒙亮,县城中一片寂静。 何园后花园内雾濛濛的,两旁的花草上挂着露珠,园子里空无一人。 管家何竟正沿回廊向前园走去。 忽然,身后人影一闪。 何竟一愣,赶忙回过身。 只见不远处的角门旁,一个人飞快地向后园而去。 何竟赶忙跟了上去。 “砰”的一声,何夫人房间的门撞开。 何夫人脸色苍白,浑身鲜血,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伏在桌案上打盹儿的小丫鬟春儿被声音惊醒,一见眼前的情形,她一声惊呼扑上前去,扶住了夫人:“夫人,您,您怎么了?” 夫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别,别喊,关上门” 春儿赶忙腾出右手将门关上,惊恐地问道:“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夫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扶我到榻上。” 春儿赶忙扶着夫人走到榻前,躺下身来。 夫人望着春儿道:“春儿,你去找一些治、治刀伤的药来。” 春儿点了点头。 夫人又叫住她嘱咐道:“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春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说着,轻轻打开房门,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外张望着。 见周围没有动静,才回手关上门,飞快地向前面跑去。 不远的墙角后,何竟露出头来,尾随而去。 床榻上的夫人挣扎着坐起身,从下摆撕下一条绸布,艰难地裹在血流不止的左肩处,用嘴咬住布头重重地一拉,绸布将伤口勒住,血流登时减缓。 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了床榻的背板上。 第九十五章 又到蛟王祠 清晨,王莽、李元芳和小清纵马来到蛟王祠,只是他们刚来到这里,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蛟王祠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烧焦的梁木瓦砾冒出一股股的白烟,数十具烧成焦炭的尸身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废墟中。 小清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和李元芳没有理会满脸震惊的小清,他们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了废墟中,仔细地查看着。 王莽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惨烈的景象。 李元芳则蹲下身来,仔细地查看起来。 落在后面的小清也随后跟了过来。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焦臭的气味,被烧焦的尸身龇牙眦目,样子极其狰狞。 小清干呕一声,赶忙捂住了嘴,转身跑开。 王莽在废墟中仔细查看着,良久,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李元芳罕见地问了一句王莽:“水生,你认为这是谁干的?” 王莽略微诧异地看了李元芳一眼,要知道自从李元芳失忆之后可是很少说话了。 平时就是问他,他也懒得说话,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话了。 王莽略一沉思,说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能不告诉她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 王莽诧异地看了李元芳一眼,这是 李元芳没有管王莽诧异的表情,他的双眼只是紧紧地盯着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李元芳略显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谢谢!” 王莽微微点头,他缓缓地向废墟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搜索着。 祠堂周围的土地已被熏成墨黑色。 小清脸色煞白,走过来轻声问道:“被烧死的是庞四他们吗?” 这时,李元芳的脸色又恢复了那副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没有理会小清的话。 王莽微微地撇了一眼李元芳,对着小清说道:“应该不是。” 小清说道:“你怎么知道?” 王莽说道:“刚刚我仔细看过了,尸身上都有伤口。 应该可以肯定,是被人杀死后再纵火焚烧的。 而且,你没有发现吗?所有人都是死在祠堂之内。 这就说明,被害者非但不曾还手,就连逃跑之力也没有。 盐枭是不会这样的,至少他们可以抵抗。” 小清说道:“那这些死人是谁?” 王莽说道:“很可能是那些大趸船上的人。这些人被俘后,浑身绑缚,这才会引颈就戮。” 小清颤声道:“是谁,是谁下这样的毒手?是庞四吗?”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片刻之后又快步向前走去。 黑土与白土交界之处,有一溜明显的血迹。 王莽顺着血迹延续的方向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血迹延伸到了祠堂前的树林之中。 王莽冲小清和李元芳一摆手,三人飞步向树林奔去。 只见树林里躺着一个浑身浴血,半面焦黑的人,正是北沟大仓的监库彭春。 王莽伸手将他搀起,探了探鼻息。 小清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王莽说道:“还有呼吸。” 说着,他将彭春扶坐起来,轻声道,“朋友,朋友,你醒醒!” 彭春轻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双眼。 王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彭春断断续续地说道:“救,救,救救我。” 这时,小清问道:“是盐枭干的吗?” 彭春轻轻摇了摇头:“是,是,卧” 话没说完,就不住地咳嗽起来。 王莽皱了皱眉,他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否则的话暂时压制他的伤势应该不难。 王莽说道:“你们是大趸船上的吧?” 彭春吃力地点了点头。 王莽又问道:“盐枭们到哪里去了?” 彭春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不知” 说着,头一歪,昏死过去。 小清说道:“水生,他,他死了” 王莽探了探彭春的鼻息道:“还有口气,一定要救活他。” 小清手足无措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王莽说道:“我需要一些银针和药物。” 小清这才想了起来,王莽之前可是配过药的,他很可能是一位医者。 小清问道:“可是,我们现在哪里有银针和药物啊?” 王莽略一沉思,说道:“先去卧虎镇!” 小清点了点头,一旁的李元芳更是没有意见。 卧虎镇位于洪泽湖区,毗临乱云山,虽地处偏僻,却也十分热闹。 一座临街的客栈位于街道中央,幌子上书:洪泽客栈。 客房内,彭春躺在榻上气息奄奄,王莽坐在身旁为他把脉。 小清站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 良久,王莽长叹一声,放下了手。 小清赶忙上前两步,问道:“水生,他怎么样了?” 王莽说道:“不容乐观啊,要是再不救治,恐怕他熬不了几天了。” 小清看了看门外,皱了皱眉:“这个水木也真是的,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王莽摇了摇头:“也许这个镇子太小,没有我需要的银针和药物,说不得我们只能去盱眙县了,但愿盱眙县内应该会有我需要的银针和药物吧!” 小清顿时脸色一变:“水生,那他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王莽笑了笑:“小清,你放心吧,水木走之前,我让他抓了一些药,这些药能让他多撑几天的。” 话音刚落,门声一响,王莽和小清向外望去,正是李元芳走了进来。 小清赶忙迎了上去:“水木,怎么样?买到了吗?” 李元芳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小清顿时轻哼一声:“你这既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说道:“我想,定是水木没有买到我要的银针和药物,但是他买到了我给他药方里的药。” 小清看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清问道:“那药呢?” 李元芳说道:“让店家去煎了。” 王莽点了点头:“有了这药,他应该能撑到我们去县城的。” 李元芳抬起头来:“县城?你是说盱眙?” 王莽点了点头:“但愿盱眙县有我需要的银针和药。” 第九十六章 太平镇 这时,李元芳忽然欲言又止。 王莽看了出来李元芳有话要说,他说道:“水木,你有什么话就说。”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出门抓药的时候……” 李元芳出了客栈的门,在街上四处看看,见不远处便有个药铺的幌子,他赶忙走了过去。 在路过一座小茶坊门前时,茶坊内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掠而过。 李元芳赶忙停住脚步,侧身让到一旁,闪目向内望去。 只见邓通坐在一张桌前,与茶坊的小二说着什么,小二指指点点,邓通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他将一贯钱递到小二手中,快步向外走来。 李元芳赶忙背转身,伸手抓起茶坊门前小摊上的斗笠扣在头上。 邓通并未注意他,出门后快步离去。 李元芳转过身望着他的背影,待他远去,伸手摘下斗笠,进了茶坊。 小二连忙迎上前来:“这位爷,您几位?” 李元芳劈头问道:“刚刚走的是卧虎庄的邓通邓六爷吧?” 小二说道:“正是。” 李元芳说道:“他问你什么?” 小二愣住了:“这……” 李元芳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小二手中。 小二立刻眉开眼笑:“刚刚六爷问我,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一群人押着很多大车向盱眙方向而去。” “哦?” “小的告诉他老人家,前天傍晚,有几十号人押着很多大车往北去了,具体是不是到盱眙就不知道了。 他又问,领头的长的什么样儿,小的告诉他,领头的长着串脸胡,样子挺凶,嗓门儿也特别大。” 李元芳问道:“还有呢?” 小二说道:“别的就没有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转身向药房走去。 …… 听到这里,王莽说道:“你是说邓通?” 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清皱了皱眉:“邓通怎么会在这里?” 王莽说道:“听水木的描述,这个邓通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小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店小二说,曾经看到几十人押着大车向北去。领头的是个大胡子,听他的形容很像是庞四。” 小清眉头一挑:“真的?” 王莽说道:“向北就是朝盱眙县城方向而去。” 小清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王莽沉吟片刻道:“现在就去盱眙。一来为彭春治伤,二来查找庞四的下落。” 小清说道:“他们先行,咱能追得上吗?” 王莽说道:“庞四率盐枭取陆路,又有大车随行,一定不会走得太快。我们立刻动身,走水路抄近道,赶在他们前面到达盱眙。” …… 太平镇位于盱眙县城东五十里,是个不足百户的小镇甸。 此时方交黄昏,夕阳西下,一条快船停靠在埠头旁,王莽和李元芳抬着重伤的彭春沿跳板走上埠头。 后面的小清和艄公走在一起,她问道:“艄公大哥,这里就是太平镇?” 艄公说道:“正是。” 小清问道:“此处离盱眙县城还有多远?” 艄公说道:“离县城尚有五十余里的路程。” 王莽问道:“走陆路或水路到盱眙是不是都要经过太平镇?” 艄公说道:“正是。二位客官,你们带着病人,我看今晚是到不了盱眙了。不如在镇中宿下,明日一早寻下一副好脚力再行不迟。” 小清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看了看天色道:“也只有这样了。” 说着,取出几贯钱钞会给艄公,艄公连声道谢。 王莽和李元芳抬着彭春,与小清向镇中走去。 此时街面上冷冷清清,已基本没有了行人。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等人走进镇上的小街,见到不远处的街左有一家小客店,门前挂着幌子,上书:“水陆客栈。” 小清一指客店道:“水生,水木,咱们就在那儿借宿吧!” 王莽点了点头,李元芳更是不会有别的意见,说着,几人向小客店走去。 客店的外堂非常狭窄,只有迎门的一个柜台和两张方桌,外堂旁边便是个不大的厨房。 店老板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珠子。 老板一见进了客人,赶忙站起身来:“二位客官……哟,这儿还有个病人呢!” 小清点了点头道:“要两间上房。” 老板赔笑道:“姑娘,咱们这儿荒村野店的,没有上房下房,所有客房都是一样。” 小清笑道:“那就要两间客房吧!” 老板高声吆喝道:“好哩。” 说着,提起柜台上的钥匙串,对王莽和小清等人说道,“几位,里边请。” 说完,店老板引着王莽、李元芳和小清走到客房门前,打开锁钥推门而入。 顿时,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王莽和李元芳没有多余的表情。 而小清使劲扇了扇,开口道:“真难闻!老板,还有没有好一点儿的房子?” 老板歉意地道:“姑娘,刚刚小的就说过了,店中所有的房舍都是这样。” 王莽看了小清一眼道:“行了,你就凑合点吧!” 说着,他和李元芳合力将彭春放在床榻上。 店老板说道:“哦,对了,三位,晚饭是在店里吃,还是出去吃呀?” 小清说道:“就在店里,给我们送到房中。” 老板说道:“那倒没问题。只是有一件,咱可得说好了。” 小清问道:“什么事?” 老板说道:“您吃的菜里要是放盐,得单加钱。”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顿时愣住了,三人对视一眼,小清不愤地说道:“放盐还要单加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们吃菜不放盐?” 老板笑道:“您算是说着了。盱眙盐荒,盐价贵得吓人,要五百文一斗。” 小清惊呼道:“什么,五百文一斗盐?” 王莽也是暗吃一惊,没想到盱眙这里的盐价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老板长叹一声道:“是呀,所以我们平常只能是忙时吃盐,闲来淡食。对不住二位,您多担待吧!” 小清点了点头:“那好吧,加钱就加钱。” 老板说道:“齐了,饭菜一会儿就送到。” 这时,王莽从包裹里取出两副药递给老板道:“麻烦你将这两副药煎好,给我送来。” 老板赔笑道:“实在对不住。小的得给二位忙活晚饭,真是忙不过来,厨房就在外面,要不您自己辛苦一下?” 小清没好气地问道:“难道这客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老板说道:“是呀,就我一人,多一个人就多吃一口盐呀!” 小清愣住了。 王莽赶忙说道:“好,你去忙吧,我们自己来。” 老板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九十七章 又见庞四 忽然,王莽叫住了他:“等等。” 店老板停住脚步道:“您还有什么事?” 王莽问道:“老板,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几十号人押着数十辆大车经过镇上,往盱眙县城去的?” 店老板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 王莽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你能肯定?” 店老板点了点头道:“绝对肯定。自打盱眙闹了盐荒,这镇上白天夜里都见不着个人影,别说几十号人数十辆大车了,就是一只耗子过去我都能知道。我说没有肯定没有。” 王莽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店老板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待店老板走出门去,王莽伸手关闭了房门,回身对小清和李元芳说道:“看来庞四还没到这里。” 小清点了点头:“早就听说淮北闹盐荒,没想到竟到了这等地步!”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卧虎庄庄主的千金,当然不会发愁没有盐吃。” 小清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你的话,好像盱眙缺盐是我闹的?” 王莽说道:“你以为这里的老百姓吃的高价盐是从哪里来的?” 小清奇怪地问道:“哪里来的?” 王莽说道:“你爹是做什么的?” 小清恍然大悟:“你是说高价盐是,是我爹卖给他们的?” 王莽说道:“你爹曾经自豪地说过,卧虎庄掌握着淮北地区所有盐市。你想一想吧,这些高价盐是谁卖的?” 小清又惊又气,坐在榻上轻声道:“他,他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王莽冷笑了一下道:“你爹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少吗?” 小清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不,我不相信,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元芳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也是没有再说话,拿起药包出门向厨房走去。 突然,外堂方向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迎面而来,飞快地走过王莽身旁,向左手的客房奔去。 王莽停住脚步,扭头望去,只见黑斗篷快步走进房间,随即关闭了房门。 厨房就位于外堂之侧,里面一片零乱,锅碗瓢勺摆了一灶台。 王莽走进厨房,找到一个砂盆,用水冲洗干净,将药倒进盆中。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老板,盱眙来的赵先生到了吗?” 听声音,正是庞四。 王莽一个箭步窜到门边,探头向外望去。 果然,庞四站在柜台前,与店老板说话。 店老板说道:“客官,您是不是姓庞?” 庞四点了点头道:“正是。” 店老板说道:“那位客人吩咐下了,请您到丁字号房中见他。” 庞四点点头,起身向后面走去。 王莽略一思索,也尾随而去。 庞四来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进来。” 庞四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门刚一关上,王莽闪电般从外堂方向而来,俯身蹲在窗下,舔破窗纸向屋内望去。 只见庞四站在桌前,对刚才身穿黑斗篷的人说道:“您就是赵先生?” 黑斗篷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庞四兄弟吧?” 庞四说道:“正是。” 黑斗篷问道:“盐运到了吗?” 庞四说道:“运到了,现在太平镇外东十里的柳林中。” 黑斗篷点了点头道:“好极了,今夜子时,柳林中交盐。” 听到这里,王莽起身离开,快步走到自己的客房门前,推门而人。 见小清呆坐在榻上,望着空气发愣。 而坐在椅子上的李元芳双眼微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莽回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小清看了他一眼道:“水生,你说我爹真的会做这种事吗?”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小清一愣,刚忙起身走到他身旁。 王莽将门拉开一道缝隙,朝外面指了指。 李元芳微微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这时,小清从门缝向外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庞四从丁号房中走了出来,穿过院子,向外堂奔去。 小清脱口喊道:“庞” 王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关上了房门。 小清挣扎道:“是,是庞四,真的是他!” 王莽没好气地说道:“姑奶奶,小点声行吗?” 小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叫住他?” 王莽苦笑一声:“叫住他干什么?问他大趸船是不是他劫的?你想他会怎么回答你?” 小清愣住了:“可,可就这样放他走了?” 王莽说道:“刚刚他和一个盱眙来的人在房中会面,约好今夜子时在太平镇外东十里的柳林中交盐。到时候,我们跟去,一探究竟。” 小清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问道:“水生,你准备怎么做?”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没想到李元芳竟然会问自己。 他略一沉吟,说道:“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他究竟在和谁在做交易。” 小清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深夜,太平镇外柳林中雾气蒸腾,枭鸣猿啼。 远远的,三条黑影奔来,正是王莽、小清和李元芳。 小清低声问道:“他们在哪儿?” 王莽四下看了看,正东方向的密林中隐隐露出了一点火光。 王莽伸手指了指,小清点了点头。 忽然,不远处人影一闪,向着火光发出的地方疾奔而去。 小清吃惊地问道:“是谁?” 王莽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去看看。” 说着,拉起小清腾身跃起,李元芳紧随其后,三人尾随黑影而去,来到了密林中的一片空场。 空场中央,只见庞四率众盐枭举着火把,押解数十辆装满官盐的大车静静地等候着。 庞四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问旁边的盐枭道:“什么时候了?” 盐枭答道:“子时已过了。” 庞四皱眉道:“奇怪,怎么还不来?” 盐枭说道:“怕是路上耽搁了吧?” 庞四脸色凝重,说道:“我怎么觉着哪儿不对呀,老六,让弟兄们警醒着点儿!” 老六答应一声,转身吩咐下去。 这时,不远处的密林中黑影晃动,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如狸猫般纵身攀上一棵大树,藏身在枝杈中,正是邓通。 他轻轻伸出手,拨开枝叶,向下望去。 第九十八章 柳林救人 只见空场中,庞四等人押着盐车等待着。 离邓通藏身之处不远的一棵大柳树上,王莽、李元芳和小清藏在丫杈上,透过树叶向邓通藏身的大树望去。 小清仔细看了看,回头吃惊地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好像是邓通。”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小清问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王莽说道:“你忘了吗?水木看见他一直在跟踪庞四等人。” 小清顿时一皱眉,恨恨地说道:“这个坏家伙,肯定又没安好心!” 就在此时,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 王莽轻轻嘘了一声道:“来了。” 空地上,庞四及众盐枭抬起头循声望去。 黑漆漆的密林中人影晃动。 庞四松了口气道:“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号炮,紧接着周围杀声四起。 庞四大吃一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耳畔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鸣镝声,数百支狼牙箭如急雨一般从密林中疾射而出,空地当中毫无防备的盐枭顿时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庞四嘶声吼道:“不好,有埋伏,快跳!” 众盐枭推起盐车,冒着箭雨向树林外冲去。 又是一声炮响,四周密林中杀声震天,上百名官军在都尉的统领下一拥而出,将盐枭团团包围。 大柳树上,王莽和小清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小清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莽缓缓地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 另一棵大树上,邓通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空地中,官军将庞四及众盐枭团团包围。 弓箭手排在队列的最前面,引弓待发,箭镞在月光下发出疹人的寒芒。 庞四望着眼前的情形颤声道:“弟兄们,是,是官军,我们上当了!” 只听官军都尉一声大喝:“你们这些该死的盐枭,趁国难之时私贩官盐,真是罪不容诛! 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说着,他一摆掌中钢刀,前排弓箭手乱箭齐发,转眼之间,盐枭们纷纷中箭倒地。 庞四的眼睛红了,他大吼着:“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一摆手中大刀,率剩下的盐枭猛扑上前,与官军混战在一处。 官军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而盐枭们却是仓促应战。 顷刻间,十几名盐枭便死在了官军的刀下。 庞四手抡大刀狂呼酣战,但毕竟寡不敌众,背后连中两刀,靠在一棵大树前,仍拼死搏杀。 大柳树上,小清颤声道:“水生,水木,你们快想办法救庞四,他们不行了!” 王莽略一思索,看了看对面大树上的邓通,伸手折下一段树枝,手腕一抖,一股巧力使出,树枝闪电般向邓通后背飞去。 另一棵大树上的邓通正在看热闹,猛地,一股巨力狠狠地砸在他后心上。 他一声大叫从大树上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官军都尉闻声望去,正好看见有人从树上掉下来。 他一摆钢刀厉声喝道:“树上有人,别让他跑了,杀!” 说着,率十几名军士手抡钢刀向邓通猛扑过去。 邓通正摔了个七荤八素。 刚挣扎着爬起身,官军已到了面前,转眼间刀枪齐下。 邓通狼狈不堪地拔出背后的花刀与身前的官军抵挡了几下便纵身而起向密林深处奔去,身后,都尉率众穷追不舍。 空场上,盐枭们已被诛杀殆尽,只有庞四还背靠树干做困兽之斗。 身前的官军向他发起一轮轮猛攻,“镗”的一声,庞四的钢刀被磕得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一柄钢刀重重地砍在他胸前,庞四一声大喝,握住了刀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绳索如毒蛇般白大树上抽来,正中握刀官军的手腕,官军一声惨叫,钢刀脱手飞出。 那绳索毫不停留,“唰”地一声卷住了庞四的腰,庞四只觉得身体一轻,登时向上飞去。 下面的官军一片惊叫。 绳索拿在李元芳的手中。 他三把两把将庞四拽上了树,而后手臂一抖,绳索闪电般飞出,卷在了远处另一棵大树的枝杈上。 李元芳揽住庞四的腰,纵身而起随绳索荡到那棵大树上,然后再次甩出绳索缠住另一棵大树,他则带着庞四再次飞跃而起。 如此数次,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密林中。 树下,官军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竟然忘了追赶。 猛地,有人喊道:“傻愣着干什么,追呀!” 众军这才醒悟过来,一声呐喊向着二人飞走的方向追去。 空地上,数十名盐枭尸横就地,血流成河,官军们四下搜索着。 密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空地中央。 都尉率人赶了回来。 黑斗篷说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都尉摇了摇头道:“让他跑了。” 黑斗篷说道:“好了,不要管他了。宋都尉,此事多亏有你帮忙,才能如此顺利,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宋都尉拱手道:“您太客气了!” 黑斗篷说道:“命众军将盐车推走。” 宋都尉说道:“盐枭的尸体呢?” 黑斗篷说道:“就扔在这里,让地保去报官吧!” 客栈内。 “扑通”一声,庞四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水生兄弟,水木兄弟,小清姑娘!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骗了你们,也骗了自己,害死那么多好兄弟,我,我不是人呀!” 说着,猛地一头向桌角撞去,一旁的王莽伸手拉住了他。 庞四嚎哭道:“水生兄弟,你让我死,让我死吧!我把村里的弟兄们带出来,现在大家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我,我没脸呀” 说着,双手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王莽长叹一声,将他扶坐在榻上。 小清重重哼了一声道:“一个大男人,哭天抢地的像什么样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劫大趸船。你知道吗,这就意味着和卧虎庄开战呀!” 这时,王莽看了小清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他想劫船,是你爹要他做的!” 庞四吃惊地抬起头,愣愣地直视着王莽。 小清怒气冲冲地站起身,红着眼睛喊道:“水生,你为什么总是诬赖我爹!他,他对你那么好,你,你 好,我问你,他为什么要劫自己的盐船?你说!”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元芳走了出来,说道:“水生说的没错,我看,还是让庞四说吧。” 小清一愣,眼见李元芳也这样说,她眼中的怒意转作疑惑,目光望向庞四。 第九十九章 歹毒的葛天霸 庞四抬起一双泪眼,轻声道:“水生兄弟说的没错,是你爹让我去劫大趸船的。” 小清彻底惊呆了,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庞四抹了一把眼泪道:“那天,你们将我带回卧虎庄,你爹在大厅里对我说,只要我替他做一件事,事成后,便将盐枭编入卧虎庄的籍册,从此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小清颤声问道:“他要你做什,什么事?” 庞四说道:“他让我率手下盐枭趁夜进入飞云浦,杀死船上所有的人,将船上所载的食盐运走。” 小清又气又怒,浑身颤抖起来。 庞四说道:“第二天夜里,我率盐枭劫持了大趸船,抢走船上所有的食盐。 可我不忍心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于是,我将船上的人捆绑后放在蛟王祠内,派人送信给你爹,请他处置。” 小清一声惊叫,跌坐在榻上,颤声道:“那些被烧死的人” 王莽说道:“是的。接到庞四的来信后,你爹派人暗入蛟王祠杀死所有人,而后放火将那里烧做了一片白地。” 泪水从小清的眼中滚落下来:“真的,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这时,王莽说道:“庞四,你来看看,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庞四顺着王莽手指的方向来到榻前,向躺在榻上的彭春望去。 突然,他惊叫道:“他,他就是大趸船上领头的,好像叫彭什么” 王莽吃惊地接口道:“彭春!” 庞四不住点头道:“对,对,彭春。” 王莽长叹了口气:“真想不到,他就是彭春。那个林阳在写给葛庄主的信中曾提到过他。” 庞四不解地问道:“水生兄弟,他,他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王莽解释道:“我们本来是要赶到蛟王祠去见你。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这个人躺在树林中,已是奄奄一息。” 庞四点了点头。 王莽问道:“你们劫盐之后呢?” 庞四说道:“后来,我将所劫的近万石食盐装上葛庄主给我送来的数十辆大车,而后起行前往盱眙。” 王莽问道:“为什么要到盱眙?” 庞四说道:“我是按照葛庄主的吩咐做的。他让我将盐运到盱眙城外的太平镇,然后到镇上的水陆客栈去找一位赵先生,将盐转交给他。” 王莽微微地皱了皱眉,问道:“这个赵先生是什么人?” 庞四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忽然,王莽说道:“今天,我在客栈中看到你与他会面了。” 庞四傻了:“什么,你,你看到了?” 王莽没好气地说道:“否则,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约在柳林交盐?” 庞四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恨恨地说道:“都赖我,被葛庄主说昏了头,才做出这种事来!” 小清惨然一笑道:“庞大哥,对不起。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怨你,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我有个禽兽不如的爹” 说着,她翻身扑在榻上,痛哭失声。 庞四也哭了起来:“小清姑娘,怨我,都怨我糊涂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看着庞四和小清失声痛哭的样子,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王莽对着门口努了努嘴,李元芳微微点头,二人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清边哭边问道:“你,你们做什么去?” 王莽说道:“我们出去转转,你们先哭。” 小清坐起身道:“我不哭了,你们别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停住了脚步。 庞四也擦去了眼泪道:“本来我想的美,替葛庄主办完这件事,回去就能编进卧虎庄的籍册。可谁想到,今夜竟然会被官军撞上了,真他妈倒霉!” 这时,王莽冷冷地说道:“你说错了,不是撞上的,官军早就在那里等着你们了。” 庞四愣住了:“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官军怎么会知道我和赵先生约好在柳林交盐?” 王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啊?那个赵先生就是官府的人。” 庞四登时傻了:“可,可赵先生是葛庄主的朋友啊!” 王莽反问道:“那又怎么样?谁规定官府的人就不能是他的朋友?” 庞四说道:“葛庄主是贩私盐的,他,他怎么敢跟官府扯上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将那么多盐交到官府手中?” 王莽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你想一想,如果姓赵的不是官府的人,刚刚官军围剿之时,他为什么不在现场?” 庞四愣了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那些官军就是他带去的。现在明白了吧?” 小清望着王莽,缓缓地站起身,战栗着说道:“水生,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爹做下的圈套:他诱使庞大哥劫船,而后把盐送到太平镇,最终让接盐的赵先生除掉庞大哥和盐枭们?” 王莽说道:“你们自己想想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 庞四打了个冷战道:“是,是这样!” 小清浑身颤抖着道:“太歹毒了,太歹毒了!我没有这样的爹,我没有这样的爹” 说着,哭着冲出门去。 庞四站起身来,王莽摆了摆手道:“让她去吧。” 庞四心有不甘道:“水生,你说,这一切真是葛庄主设下的圈套?” 王莽说道:“无凭无据,我现在也不敢肯定。庞四,那个姓赵的,是从盱眙来的,对吗?” 庞四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莽点了点头道:“一切等到了盱眙之后再说吧,哦,对了,水木,彭春就麻烦你照顾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王莽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小清坐在台阶上伤心地哭着。 王莽走了过来,看了小清一眼,坐在了她身旁。 小清边哭边说道:“你来干什么?” 王莽说道:“看看你。” 小清抽泣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我真想死了算了!” 王莽没有说话。 小清哭道:“有这样一个爹,真是生不如死,我还不如干脆死了,替他赎罪!” 王莽仍然没有说话。 小清看了他一眼,啜泣道:“你怎么不说话?” 王莽说道:“首先,真想死的人不会说。再说了,你死了也赎不了你爹的罪。” 小清愣住了,良久,长叹一声道:“现在我宁可是个孤儿,只要有你就够了。”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小清话里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徐徐地说道:“也许我还不如你爹呢。” 葛天霸虽然阴险歹毒,但他对自己的女儿还算可以,而且竟然没有再娶,这可说得上是很难得了。 小清听到这话,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哭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王莽长叹一声道:“好了,别哭了,你哭有什么用,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到盱眙呢。” 小清望着他,轻声道:“有你在身边,真好。” 说着,飞快地在王莽脸上亲了一下,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王莽的手轻轻地摸着小清亲过的脸颊,双眼望着小清逃也似的背影,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一百章 终到盱眙 天色微亮,王莽、李元芳和小清等一行人就开始上路了。 一条小舟挂着船灯缓缓行驶在湖面上。 彭春一动不动地躺在船舱中。 小清坐在他的身旁,将药碗中最后一点汤药喂他喝下。 庞四在一旁打着下手。 王莽站在甲板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盱眙县城。 李元芳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头甲板上,头脑中又一次闪过狄仁杰的面容。 他长叹一声,使劲晃了晃头,轻声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身后,王莽上前两步,走到他身旁坐了下道:“又犯傻了?” 李元芳转过头,叹口气道:“水生,我的头脑里总是出现那位老人家的面容,我想他对我一定非常重要。” 王莽点了点头:“水木,你说的老人是不是有些胖胖的,五柳长须,笑起来有些和蔼?”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来:“你知道他?” 王莽深吸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想到了他。” 李元芳吃惊地望着王莽:“难道,我们以前真的认识?” 王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王莽:“他是我的什么人?” 王莽微微叹了口气:“现在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什么时候你的记忆恢复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李元芳望着王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王莽微微地叹了口气:“我只能说我们的仇家非常厉害,现在一旦我们暴露了身份,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了,别想这些了,你要是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恢复几份功力呢!” 王莽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元芳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小清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他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王莽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小清轻哼一声:“我可是听见了,你们说什么生生死死的,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死容易,活着才难呀!” 小清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能死。” 王莽还是那么平静地说道:“我也没想死。” 小清幽幽地说道:“你死了,我多孤单呀。” 说着,挽住王莽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王莽看了李元芳一眼,李元芳似乎没有看到的样子,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莽见此,他犹豫了一下,将手臂抽了出来。 小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哎呀,小气!让我靠一下有什么关系。” 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马上就要到盱眙了,我们先去找一家客栈。” 小清点了点头。 …… 天色已经大亮,盱眙城内最大的客栈,通衙客栈的伙计肩搭抹布,提着一桶清水穿过院子,向对面的小楼走去。 狄仁杰洗漱完毕,将手巾搭在盆架上,拿起旁边衣架上的胡服穿在身上,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凝露顿时让人感觉头脑清爽了许多。 突然,对面小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狄仁杰吃了一惊抬头眺望。 只见小楼二层走廊上,店伙计从一间客房里冲了出来,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厉声高喊着:“快,快来人呀!出人命了!” 狄仁杰大惊,撩袍向小楼跑去。 店伙计站在走廊的栏杆旁,浑身不住地颤抖。 狄仁杰飞步冲了上来问道:“伙计,怎么了?” 伙计脸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先,先生,您,您进去看看吧……” 狄仁杰一愣,快步走进了伙计身旁的客房。 客房中的情景令狄仁杰大吃一惊。 一对男女身体躺在榻上,双眼翻白,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 榻旁的地面上,染满了血迹。 狄仁杰缓缓走到榻旁,定睛向榻上的死者望去。 只见男人身穿一件睡袍,半袒胸膛,横躺在榻旁,前胸有一条深深的刀口,鲜血已经凝固。 女子身穿一件至胸裙,俯卧榻上,后背也有一条刀口,深入肌理,血迹已干。 榻上的被褥乱成一团,靠近死者伤口处染满鲜血。 狄仁杰又望向地面,只见榻旁有两摊血迹,血迹旁有几个血脚印。 狄仁杰的目光跟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脚印直达门前,有七八个之多。 狄仁杰随着脚印走到门旁,特房门关上,果然,门扇上印着一只模糊的血手印。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曾泰几人已冲到了门前,一见狄仁杰,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曾泰说道:“恩师,您在这儿呀,可吓坏我们了!” 狄仁杰抬起头来,奇怪地问道:“怎么?” 曾泰说道:“刚刚听到一声惨叫,我们几个跑出来,看见店伙计站在楼上,您的房门开着。 我们进去一看,您不在房内,还以为,还以为……” 狄仁杰笑道:“还以为是我出事了,是吗?” 曾泰点了点头:“是呀!” 这时,他才注意到屋中的情形,吃惊地道,“怎么,恩师,这里发生了命案?” 狄仁杰说道:“大家都呆在门前,不要乱动。’ 众人都停住了脚步。 狄仁杰抬起头向房外的走廊上望去,果然,血脚印又出现了,狄仁杰赶忙走出房子,顺着血脚印向前走去,脚印停在了第四间客房门前。 狄仁杰抬起头,对店伙计喊道:“伙计,把这间房门打开。” 伙计闻声过来道:“先,先生,这间房没人住过。” 狄仁杰说道:“你就打开吧!” 伙计伸手将房门推开,随即又是一声惊叫。 曾泰、鲁吉英众人赶忙过来,围在门前向里面望去。 房内凳倒桌翻一片凌乱。 伙计目瞪口呆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屋内。 只见桌、椅翻倒在地,花架倒在地上,花盆已摔得粉碎,床榻前扔着一柄带血的钢刀。 狄仁杰走过去,蹲下身仔细地验看着地下的钢刀,钢刀是普通人家切菜用的牛耳刀,刀柄上印有一个血手印,钢刀旁边有几滴凝固的血迹。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又望向了床榻。 榻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榻边有一摊血迹。 狄仁杰转过身,双目搜索着房中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的目光被摔碎的花盆旁一点绿色吸引了。 他立刻走到花盆前,蹲下身定睛望去。 是个绿色的东西压在花盆的残片下。 狄仁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它拿了出来。 这是一枚圆环形的玉制戒指,戒指上沾有一点血迹。 狄仁杰拿起戒指走到窗前,就着阳光仔细地看着,只见戒指表面有很多小细点儿,就像麻子一般。 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曾泰走了进来,轻声道:“恩师,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此案甚是怪异。” 说着,将玉戒指放回原处,走出门来。 第一百零一章 命案 门外,店伙计哭丧着脸迎上前来道:“先生,各位,你们可要为小的做个见证啊,这杀人命案,可跟小的没有关系!” 狄仁杰说道:“你放心,待官府前来查案,我们会实话实说的。” 伙计点了点头道:“谢谢各位。” 狄仁杰问道:“伙计,昨夜店里除了我们一行之外,还有些什么客人?” 伙计指着刚才出了命案的那间房子说道:“就是那间地字甲号客房中死了的一男一女,就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了。”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你能肯定?” 伙计带着哭腔道:“绝对肯定。现在盱眙城里冷清得紧,一两个月也来不了一拨客人。” 狄仁杰又问道:“那么,这两个死者是什么人?” 伙计摇了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 狄仁杰奇怪地说道:“难道他们没有在柜台上册?” 伙计说道:“先生,这地字甲号房是城里的一位客人常年包租的,就连钥匙也在他的手里。” 狄仁杰奇怪地问道:“哦,那包租之人是谁?” 伙计说道:“包房子的人姓赵,说就在城里居住,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是每年来结一次房钱。” 狄仁杰说道:“你在城中见过那个姓赵的吗?” 伙计摇了摇头道:“从没见过。” 鲁吉英低声道:“一定是用的假名。”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那么,他包这间房子有什么用处?” 伙计说道:“自打姓赵的客人包下这间房子之后,就有两个奇怪的人经常来住,每次都是夜里迸店,天不亮就走了。” “奇怪的客人?” “是的。这两个人来的时候,都用大斗篷蒙着脸,进店以后说一句:地字甲号房,就进去了。而且,他们也从不让小的伺候。” “这两个奇怪的客人,是不是房中的死者?”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吧。除了那两位奇怪的客人,别人从没有用过这间房。” “那么,死在榻上的那名男子,是不是包房的那个姓赵的?” “不是。” “昨夜,两名死者来店里的时候,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看清了,就是这两个人。我当时还觉得纳闷,今天他们怎么不用大斗篷蒙脸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伙计,你赶快到县衙报官,请官府前来查案。” 伙计点了点头,又哀告道:“那,那我就去了。官家来了,各位一定要替我说两句呀!” 狄仁杰微笑道:“你放心吧!” 伙计小跑着向楼下奔去。 曾泰说道:“这可真是奇了,两间房子,一间里死了人,另一间发生打斗,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凶手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鲁吉英问道:“难道是两拨不同的人行凶,却凑巧碰到了一起?” 狄仁杰一挥手道:“走,下楼看看。” 此时,天已大亮。 狄仁杰,曾泰一行来到院中,狄仁杰围着院墙仔细地搜索着。 身后不远处的曾泰和鲁吉英对望了一眼,鲁吉英轻声道:“阁老看什么呢?” 曾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 忽然,院墙前的狄仁杰停住了脚步,目光盯着墙头。 墙头处的瓦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旁边沾染了一点血迹。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鲁吉英老这是?” 曾泰微微摇了摇头。 狄仁杰转过身来,低声对着几人说起了什么。 何园后院。 何夫人躺在榻上,面容极其憔悴。 春儿在一旁伺候。 门声一响,何五奇和管家何竟走了进来,春儿赶忙回道:“夫人,老爷看您来了。” 夫人缓缓睁开双眼,对何五奇露出了一丝微笑。 何五奇关切地道:“怎么样,夫人,你好些了吗?” 夫人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何五奇问道:“究竟是何急病,竟然如此厉害?” 夫人说道:“昨晚在房中吃了几杯闷酒,又在湖心亭里坐了坐,想来是被风激住了,故此染疾。” 何五奇说道:“我看还是请个郎中吧?” 夫人摇了摇头道:“又不是什么大病,何必闹得合府不安。而且你知道,我性喜安静,不喜欢旁人打扰。 你放心吧,我已经好些了,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春儿,你们要悉心服侍夫人,只要她的病情反复,立刻差人通知我。” 春儿点了点头。 何五奇说道:“那夫人,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 夫人点了点头。 何五奇与何竟转身走出门去。 夫人与春儿对望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何五奇与管家何竞走在回廊中。 何竟四下看了看,轻声道:“老爷。” 何五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何竟小心地回道:“有件事小的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何五奇说道:“说,怕什么。” 何竟说道:“今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小的起身到前园查看,发现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园子,向后边走去。 小的赶忙尾随其后看个究竟,谁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夫人!” 何五奇一惊,回头看着他道:“哦,有这等事?” 何竟说道:“过了一会儿,春儿从房里出来,跑到前面的管事房中。等她走后,小的一问,管事说春儿是来找治刀伤的药的。” 何五奇一愣道:“找刀伤药做什么?” 忽然,他惊道,“你是说,夫人并不是染疾,而是受了刀伤?” 何竟说道:“小的不敢胡说。只是觉得此事有些奇怪,才跟您回禀一声。” 何五奇沉吟良久,方才说道:“何竟啊,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夫人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何竟说道:“您算说着了,小的早就发现了。只是疏不间亲,不敢贸然对您提起。” 何五奇深吸了一口气道:“从今天开始,后园的事儿你给我仔细起来,尤其是春儿那个小丫头。” 何竟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吧!” 第一百零二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通衢客栈门前,王莽、李元芳、小清和背着彭春的庞四来到了客栈的门前。 王莽看了一眼小清,说道:“听那位老伯说这是县城中最大的客栈,我看咱们就住这里吧!” 小清点了点头:“好!” 剩下的李元芳等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待众人走进客栈之后,这才发现客栈的柜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王莽喊了一声:“伙计?伙计?” 叫了半天没人答应。 王莽和小清对视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奇怪!” 话音刚落,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转过身向后望去,一群穿着公服的衙役把客栈包围了。 王莽和小清等人顿时大吃一惊。 小清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庞四上前一步:“水生兄弟,水木兄弟,小清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我庞四一人做下的,与你们无关。”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 小清就皱了皱眉:“庞大哥,你这是什么话,真要算起来,我们也帮了你,按照官府的说法,那我们也是帮凶了。” 王莽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俩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刚到这里,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更不要说派人前来了。” 小清刚要说话,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捕头模样的人上前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王莽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经肯定他们不是冲着自己等人来的,他赶忙笑道:“这位差爷,我们是前来投宿的。” “投宿?” 捕头模样的人皱了皱眉。 王莽笑问道:“差爷,你们这是?” 捕头模样的人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就不用管了,你们到别处投宿去吧!” 忽然,捕头模样的人看到了庞四背着的彭春,他皱了皱眉,指着彭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这位朋友受了伤,这才来县城准备找个郎中给他治病!” 捕头点了点头:“是这样,好了,你们走吧!” 王莽和小清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也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一台青色小轿缓缓到来,停在了客栈门口。 捕头上前几步,来到轿前,这时,从轿中下来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中年人,他穿着绿色官衣,此人正是盱眙的县令清。 清看着站在门前的王莽等人皱了皱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捕头上前一步,低声对着县令清解释起来。 清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是这样,好了,让他们离开吧!” 捕头点了点头,刚要转身。 忽然,清撇了一眼王莽和小清身后的人,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叫住了捕头:“等等!” 捕头满脸疑惑地转过身来:“大人?” 清面色不变地说道:“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通衢客栈,说不定与此案有关,就让他们在一旁等着,待本县查察之后再做定论。” 捕头虽然奇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王莽对着小清等人说道:“看来这里是住不了了,我们只能换下一家了。” 小清和其余的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说着,众人刚准备离去,这时,捕头走了过来:“等等!你们先在一旁稍后,待县令大人查完之后再离去。” 王莽皱了皱眉:“差爷,我们可是刚来这里,总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下案子吧?” 捕头不耐烦地说道:“这是县令大人吩咐的,好了,让你等着就等着,哪来的这多废话!” 小清刚要说话,王莽拉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 小清轻哼一声,这才作罢。 王莽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也罢,就看他想怎么样,区区一个县令,王莽看了看身旁的李元芳,心里顿时有了底。 与此同时,狄仁杰房中,狄仁杰与曾泰、鲁吉英、宁氏、狄春和张环等人说着什么。 曾泰吃惊地说道:“是这样!” 狄仁杰说道:“昨夜共有五个人进入了客栈,恰巧都被我看到了。 这五人之中,最先到的两个是受害者,随后而来的三人,可以肯定,便是凶手。 奇怪的是,三名凶手分为两拨进入店中。 而且杀人后并不逃离现场,而是回到了另外一间客房之内。 而那间客房又发生了激烈地搏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曾泰沉吟着道:“这桩案子确实有些蹊跷。”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忽然,他双眼一亮,轻声道:“难道会是这样?”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 狄仁杰说道:“进来。” 伙计推门走了进来道:“狄先生,各位,县令大人请你们前去问话。” 狄仁杰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带领众人起身随伙计走出房门,穿过了走廊,花园,来到了第一进院子,院子里站着很多人,衙役们把客院子围了起来。 忽然,狄仁杰身后的鲁吉英一声惊叫:“元芳,敬旸?” 其他人闻声转过头来,众人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王莽、李元芳等人站在庭院的一棵大树之后。 要不是鲁吉英的一声惊呼,众人还没有这么容易就发现他们一行人呢。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王莽转过身来,他登时愣住了,眼前的一行人正是狄仁杰、曾泰等人。 王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会在盱眙? 狄仁杰直愣愣地看着王莽和李元芳。 身旁的狄春、张环张大了嘴,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人。 这时,李元芳也反应了过来,他诧异地望着狄仁杰等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奇怪地问道:“几位,怎么了?” 鲁吉英浑身颤抖着,猛地,他一步跨上前去,拉住王莽和李元芳的手狂喜地喊道:“元芳,敬旸,是你们!真的是你,你,你们” 狄仁杰的嘴唇颤抖着,他的眼中满含热泪。 王莽上前一步,反握住了鲁吉英的手:“鲁兄,是我!看到你们无恙,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目光望向了身后的宁氏。 宁氏激动地捂住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一百零三章 我们回来了 这时,王莽松开了鲁吉英的手,他缓缓地来到了狄仁杰的身旁:“先生,我,我,我们回来了!” 王莽看到狄仁杰一行人微服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还不想暴露身份,因此用上了几人在微服之时,常用的称呼。 狄仁杰眼中满含热泪,颌下的长髯微微抖动着,他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 “好,好,回来就好!” 狄仁杰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莽上前一步,对着狄仁杰低声说了几句话。 狄仁杰突然一声惊叫:“什么?失忆?” 王莽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清脸色微微一变,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几人。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李元芳也望着面前的狄仁杰,那一次次在脑海中出现的老人与眼前之人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李元芳直直地看着狄仁杰,轻声道:“是你,真的是你……” 狄仁杰颤声道:“你记得我?” 李元芳缓缓地说道:“醒来之后,我只记得两件事情,第一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第二,就是你……” 一旁的小清也是吃惊地道:“啊!他就是经常出现在你脑海里的那位老人家?”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他赶忙伸袖擦去脸庞的泪滴道:“我们,我们可以谈谈吗?” 李元芳赶紧点了点头道:“当然。” 这时,众人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李元芳,真是百感交集,宁氏忍不住哭出了声。 王莽和鲁吉英对视一眼,鲁吉英轻声安慰起来宁氏。 李元芳直直地望着狄仁杰,问道:“你知道我从前的一切,是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你的名字叫李元芳,是……” 他看了看王莽身旁的小清和庞四,改口道:“是,我们的朋友。”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早就恢复了记忆,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李元芳点了点头。 小清一声惊叫:“什么,水生,你恢复了?” 王莽苦笑一声:“只是恢复了记忆。” 这时,鲁吉英和宁氏这才注意到了小清的模样,他们二人惊呼一声:“云姑?” 王莽解释道:“鲁兄,宁贤妹,这位是小清姑娘。” 狄仁杰和鲁吉英听出了王莽的话外之音,只是此处人多嘴杂,不好多问。 王莽也给了狄仁杰一个眼神,狄仁杰会意地点了点头。 看到王莽和李元芳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狄仁杰长出一口气,微笑道:“我叫怀英,身旁的这几位,从前都曾是你的好友。他叫曾泰……” 曾泰抢上一步拉着元芳的手道:“元芳,你……” 忽然,他的喉头梗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指着身后众人一一道:“他是鲁吉英、这是狄春,这位是宁氏,你曾经救过她的性命。” 李元芳与大家一一见礼,而后长叹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儿都记不起了。现在我叫水木。” 众人都愣住了。 王莽给众人解释道:“我叫水生,元芳叫水木,这还是这位小清姑娘给我们起的呢!” 说着,他指了指小清。 “这位小清姑娘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哦?” 狄仁杰等人顿时一惊。 王莽说道:“好了,这些以后再说。”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微笑地对着李元芳说道:“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水木。” 李元芳苦笑道:“但愿吧。” 狄仁杰看了看庞四,说道:“怎么,不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李元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哦,这是我的好朋友庞四。” 众人见礼。 这时,等的不耐烦的捕头走了出来,看到狄仁杰和王莽等人竟然有说有笑的。 他顿时暗暗佩服起了自己的县令大人,没想到大人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了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与此案有关。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走上前来:“好了,这下人都齐了,随我去见县令大人吧!”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随着捕头来到了地字甲号房。 地字甲号房虽然很大,但一下子挤进来了这么多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这时,捕头快步上前几步,对着县令文清低语了几句。 文清眼睛一亮,他冷笑一声,对着捕头挥了挥手。 捕头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这时,一名衙役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县令文清道:“这位就是县令大人。” 狄仁杰上前一步,一拱手道:“大人在上,草民有礼。” 衙役一声低喝:“大胆,见县令大人竟然不跪!” 狄仁杰刚想说话,文清摆了摆手道:“罢了,上了年纪的人,就不必跪了。” 狄仁杰微笑道:“多谢大人。” 文清将狄仁杰一行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狄仁杰说道:“姓怀,名英。并州人氏。” 文清一指身旁的几人道:“他们呢?” 狄仁杰看了曾泰几人一眼道:“还不向县令大人自报家门。” 曾泰、鲁吉英等人依次报出了姓名和籍贯。 文清看向了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王莽笑道:“这位怀先生也是我们的长辈,本来准备一起来这里的,只是路上走散了,不想,在这里竟然又遇上了。” 文清冷笑一声:“真的这么巧?”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草民可不敢欺瞒大人。” 文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对王莽的话信了几分。 忽然,他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昨夜,你们住在这通衢客栈之中?” “正是。” “夜里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回大人的话,草民昨夜三更左右在院中散步,看到了三拨,共五人进入了这座小楼之中。” “哦?” “先来了两个,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又来了两人,最后一人紧随其后。” “深夜三更,你还在院中散步?” “这是草民多年养成的习惯。” 狄仁杰笑着回答道。 王莽认真地听着狄仁杰和县令的对话,他虽然从伙计的口中得知客栈发生了命案,但是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呢。 第一百零四章 查看现场 只听县令文清又问道:“还听到了什么?” 狄仁杰回答道:“其他的就没有了。早晨,草民刚刚起床,便听到伙计在楼上呼喊,上楼一看,地字甲号房中的两名客人已经死了。” “你是说有五人进入客栈?” “正是。” “可据伙计刚刚言讲,昨夜,只有地字甲号房中的两名死者进入客栈。” 狄仁杰停顿了一下道:“其余三人可能他没有看到吧!” 文清冷笑道:“两名死者,三名凶手都被你看到了,这可真是凑巧之极呀!啊,你们一行人还真是和巧字有缘啊?” 狄仁杰说道:“正是。草民也是这样认为。” 文清抬起头来,双目死死地盯着狄仁杰道:“可依我看来,这杀人凶手,就在店内!” 狄仁杰笑了笑道:“哦?昨夜住在店中的,就只有伙计和我们这一行十人。 文清笑了起来:“说得好。这间地字甲号房间,已经包租了一年之久,其间,两名死者曾多次到房中幽会。 如果伙计真想杀人,那么,他早就可以动手,大可不必等到昨夜。” 狄仁杰也笑了:“也就是说,大人认为凶手就在我们这一行十人之中?” 文清看了一眼王莽和李元芳等人:“我是说你们一行人!” 王莽轻哼一声:“怎么,大人莫非认为我们也有嫌疑?” 文清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王莽的话。 王莽接着说道:“我们可是今日早上刚刚来到这里,甚至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文清逼视着王莽和狄仁杰道:“难道,没有可能?”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他笑了笑:“动机呢,我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文清语塞,沉吟片刻道:“这一点,本县还要深入调查。但就现场的状况来讲,杀人动机,应该是为情杀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莽没有说话,狄仁杰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大人不会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会为情杀人吧?” 文清说道:“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而且,本县并没有说你就是杀人凶手,只是说你们都有嫌疑。”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说敬旸他们,就说我们也是昨天中午才到达盱眙,这么短的时间去和谁结情呢?” 文清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道:“所谓情杀的判断,现在不过是本县的推理,也许凶手行凶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比如,图财害命或报仇。 昨夜三更,当那两名死者进入店中之时,你恰恰在院中散步,只有你和伙计看到他们上楼进入了客房。 时过两个时辰,这两名客人便被杀身亡。 而且更巧的是,你们竟然和早上的这一伙人认识,你们自己说,你们有没有嫌疑?” 狄仁杰说道:“可草民刚刚说过了,还有三人进入店内。” 文清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再没有别人看到,你怎么能够证明呢?” 狄仁杰笑了笑,反问道:“草民想问一问,大人断案凭的是什么?” 文清说道:“当然是对现场的勘察和对作案动机的分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说得好。那么,草民想问一问,大人是不是认真地勘察了现场呢?” 文清的脸沉了下来。 旁边的衙役喝道:“住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和县令大人如此讲话!是不是皮肉痒痒了!” 王莽和曾泰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刚想说话,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 文清冷冷地道:“本县自上任以来,断案无数,这勘察现场之道恐怕不用你来提醒我吧?!” 狄仁杰说道:“那好,我想问几个问题,不知大人能否见容?” 文清哼了一声道:“问吧,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首先,这两行血脚印,大人看到了吗?” 王莽也低下头来,地上有两行鲜明的脚印。 文清冷笑一声道:“当然看到了,脚印通往地字丙号客房。” 狄仁杰说道:“好极了,这就说明,凶手杀人后,回到了丙号客房,是吗?” 文清说道:“不错。那又怎么样?” 狄仁杰说道:“如果草民是凶手,杀人后为什么不回到自己住的房间,而要进入丙号房呢?” 文清登时愣住了:“这……” 一旁的王莽和曾泰对望了一眼,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狄仁杰继续说道:“还有,地上有凶手留下的血脚印,现在就可以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草民留下的。” 说着,他走到血脚印旁,将自己的脚踏了上去。 狄仁杰的脚比血脚印长出几近一寸。 文清愣了半晌没有说话,末了终于冷冷地道:“就算凶手不是你,你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有嫌疑。” 曾泰冷笑道:“那大家就一一比试脚印便了。” 文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微笑道:“现在能不能请大人移驾,随草民到地字丙号房中看看?” 文清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众人随狄仁杰走出房间,来到丙号房中。 狄仁杰说道:“这房中凳倒桌翻,花盆落地,床榻上有一摊血迹,地上还有一柄带血的钢刀。 这就说明,昨夜这里肯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而且有人受伤流血。这一点,大人承认吗?” 文清点了点头道:“看房中的情形,应该是的。”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一人是凶手,杀完人之后,为什么还要跑到这丙号房来?又和谁发生了搏斗呢?” 说完,狄仁杰缓缓走到摔碎的花盆旁,取出了那枚还压在残片下的翠玉戒指,对文清说道,“这只戒指大人一定没有发现吧?” 文清一惊,走上前来接过了戒指,细看之下,发现上面有很多小点,还染着一丝鲜血。 狄仁杰接着说道:“照大人刚刚所说,昨夜并没有凶手潜入客栈,是我们当中的一人杀死了那两名死者,那么,这只戒指肯定就是属于凶手的。 大人,请你拿过戒指,让大家试戴一下。” 文清看了看狄仁杰,将戒指递了过来。 狄仁杰先在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套了一下,戒指太小了,根本套不进去。 随后,曾泰等人一一试戴,不是大就是小,没有一个合适的。 王莽看着手中的戒指,皱了皱眉,他疑惑地看着戒指,忽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一亮。 狄仁杰看到王莽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这时,王莽试了试手中的戒指,太小了,套不进去。 第一百零五章 断案 眼见最后一个试验的王莽也戴不上这枚戒指,文清再也无话可说了,他疑惑地望着狄仁杰道:“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狄仁杰笑了笑道:“草民曾当过几任小官,卸任后便在江湖上跑跑买卖。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和子侄。” 文清的目光稍稍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道:“难怪你对断案之道如此精通。” 狄仁杰说道:“大人过奖了。” 文清说道:“就算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昨夜确实有五个人进入了客栈,那你说一说,这两间客房中发生的凶案又是怎么回事呢?” 狄仁杰说道:“昨夜,草民在院中第一次看到的两个人就是死者。这二人一定是恋奸情热,生怕被别人发觉,这才跑到客栈之中幽会。” 文清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刚刚我已传令捕快到城中四下寻访,看看有哪家缺失了人口。” 狄仁杰点了点头:“证实死者的身份,是破案的关键。” 文清说道:“你继续说吧!” 狄仁杰说道:“第二拨进入客栈的两个人,是翻墙而入的,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凶手。” 文清挑了挑眉道:“却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从我们发现的那些血脚印不难看出,凶手行凶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由甲号客房返回了丙号客房。 这种异常的举动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丙号客房中还有另外一人等着他。” 曾泰说道:“不错,这是唯一合理的推论。” 王莽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众人的分析。 狄仁杰说道:“最后一个进入客店的人,当然也是翻墙而入,我们将他称作第三人。 他很有可能是那两名杀人凶手的仇家,跟踪二人来到客栈外,眼见二人跃墙进入院中,他也尾随其后。” 文清双眉一扬道:“哦?你怎么能够肯定,第三人是尾随凶手而至呢?” 狄仁杰说道:“据草民昨夜所见,两名凶手刚刚穿过院子跑向小楼,第三人便跟了上来,两者间隔的时间非常之短。 故此,可以断定第三人是尾随两名凶手而来。” 文清沉思着,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对着狄仁杰说道:“先生,要不就让张环他们演示一下当时的情形吧!” 狄仁杰点点头,面向了文清:“大人,下面就要说到案发时的情形了。这样吧,就按照敬旸的建议,我们现场演示一番,看看我的推论是否合理。” 文清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张环、李朗,你二人扮作进入客栈的两名杀人闪手。狄春扮演第三人。” 说着,他走到狄春和张环、李朗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三人频频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狄仁杰对三人吩咐。 交代完毕,狄仁杰说道:“大人,我们开始吧!” 文清点了点头道:“请吧!” 张环、李朗二人走出门去。 狄仁杰关上房门道:“两名凶手进入客栈后,先来到了丙号房中……” 张环、李朗依言进入房中。 张环让李朗坐在床榻旁,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杀死他们。” 李朗点了点头,张环快步走出房去,回手关闭了大门。 狄仁杰说道:“他走之后,最后进人客栈的第三人悄悄尾随而至。此时,房中一片黑暗,只有一点儿月光从窗中透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狄春轻轻地走了进来。 榻上的李朗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猛地,狄春一个箭步来到床边,五指并起假做刀状狠狠她扎在李朗身上。 李朗一声闷哼倒在榻上。 狄仁杰走到榻旁,指着床榻边的血迹道:“这就是床榻边出现这摊血迹的原因。” 文清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就在此时,凶手在甲号房中行凶完毕,返回这里……” 张环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一见屋中情形,大吃一惊,他合身扑上前去与狄春扭打在一起。 狄仁杰走过去道:“这二人在搏斗过程中,撞翻了屋内的桌椅,第三人用刀刺伤了凶手,但自己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说着,指着钢刀落地的位置道,“大人请看,刀落在这里,旁边有几滴血迹,由此可以证明这一点。” 文清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可是还有一个疑问。” 狄仁杰说道:“大人请讲。” 文清说道:“你怎么能够断定,地上的钢刀是第三人留下的,而不是凶手的呢?” 一旁的曾泰说道:“是啊,也有可能是凶杀刺伤了第三人。” “不可能!” 说话的正是王莽。 狄仁杰笑了笑,他知道王莽看出了什么。 文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王莽说道:“不知大人注意到没有,在甲号房间的门上,有一个凶手留下的血手印。” 文清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看到了。” 狄仁杰笑了笑:“看来敬旸已经发现了。” 文清等人满脸疑惑地问道:“发现了什么?” 王莽解释道:“那只血手印是一只右手,也就是说,凶手杀人、开门这些发力的动作用的都是右手。” 文清点了点头:“不错,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王莽说道:“我只需要证明凶手是个用右手的人就够了。” 说着,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钢刀,走到文清面前递了过去:“请大人看看,刀柄上留下的这个血手印。” 文清接过来仔细一看,惊呼道:“这是一只左手!” 王莽笑而不语。 狄仁杰赞许地看了王莽一眼,他对着文清点了点头:“正是。这就说明,刀是第三人留下的,而不是凶手的。” 文清惊讶地望着狄仁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怎么……”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不过是个凡人,只是在观察事物上比旁人多了几分细致。” 文清又追问道:“那,后来呢?” 狄仁杰说道:“二人继续搏斗,从床榻前打到了花盆架旁……” 狄春和张环扭打着来到花盆架倒地的位置,两人的手抓在了一起。 狄仁杰说道:“大人请看,这时,二人的手抓在了一起,致使其中一人中指上戴的翠玉戒指掉在了地上……” 说着,将手里的戒指放在花盆的碎片下道:“随后,他们撞翻了花盆架,花盆摔得粉碎,将戒指压在下面。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花盆残片下找到戒指的原因。” 文清点了点头,曾泰双掌一击道:“绝了,毫无破绽!” 狄仁杰说道:“终于,第三人挣脱了凶手,逃出房去,翻墙离开客栈。而凶手也带着受伤同伴随后离去,当然,也是翻墙逃走的。” 文清又问道:“这一点,怎么能证明呢?”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三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请大人随我来吧!” 狄仁杰领着文清、王莽、曾泰、李元芳、鲁吉英等人来到院墙边,伸手一指墙头道,“大人请看那里。” 文清抬眼向墙头望去,只见墙头上瓦片脱落,墙瓦在地下摔得粉碎,露出了下面的夯土。 夯土上染有一小片血迹。 文清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如此。不过,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狄仁杰问道:“是什么?” 文清说道:“那枚翠玉戒指到底是凶手的,还是第三人的?” 狄仁杰的脸上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这个问题还是让戒指的主人自己回答吧!”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只有王莽若有所思,他看着手中的戒指,脸上露出了微笑。 文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县没有听错吧,你是说让戒指的主人自己回答?”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文清疑惑地问道:“你知道这戒指的主人是谁?”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可我想,马上就会知道了。” 文清一愣道:“哦,这是何意?” 狄仁杰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问道:“县令大人,不知这盱眙县城之中,有多少家裁缝店和绸布庄?” 王莽微微点头,果然是这样! 而文清一头雾水:“裁缝店,绸布庄?”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 文清与身旁的衙役捕快们对视了一眼道:“这……” 这时,站在一旁的捕快头儿说道:“要说起裁缝店和绸布庄,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大概有六七家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请县令大人马上出签,将这六七家店中的老板和裁缝统统唤到通衢客栈之中。哦,对了,请他们带齐剪裁的用具。” 文清大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笑了笑道:“如果县令大人想要破解此案,那就照草民说的做。” 文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人。这时捕快头儿也正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文清点了点头道:“照办!” 捕快答应一声,飞跑下去。 曾泰不解地道:“恩师,为什么要传裁缝到这里来?” 狄仁杰笑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先生,您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狄仁杰笑而不语。 曾泰等人满面疑惑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打哑谜。 ……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街,街两旁原本都是买卖铺户,可现在大部分关了张。 只有街左的一间布店敞着门,门旁的幌子上书:孙记绸庄。 绸庄的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老板孙喜望坐在柜台后,呆呆地发愣。 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挑帘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停住脚步,看了柜台前的孙喜望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而后,快步朝大门走去。 孙喜望冷冷地问道:“你又要出去?” 少妇停住脚步,转过身道:“是呀!” 孙喜望问道:“去哪儿呀?” 少妇说道:“和常妈妈约好,一起做绣活儿。” 孙喜望一声冷笑:“做绣活儿?” 少妇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孙喜望突然问道:“你昨天夜里到哪里去了?” 少妇一愣,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啊,也是到常妈妈那里去,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孙喜望站起身,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和我说过。可是,昨晚我去了常妈妈家,她说你根本就没有去。” 少妇愣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良久,她冷哼一声道:“不错,我是没有去常妈妈家里。” 孙喜望的眼中浮上了怒意道:“那你去了什么地方?” 少妇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回答。 孙喜望又问道:“还有,梅香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少妇抬起头望着房顶,一言不发。 孙喜望一声怒吼:“说!” 少妇吓得浑身一哆嗦,突然,她转过身来,撒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老娘自打嫁给你孙喜望,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从白到黑陪你倒腾这点儿破布头儿,算计那几文臭钱。 老娘早就够够的了! 好不容易给我买个丫头,还是个十足的小,整日价和你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你当我不知道!” 孙喜望气得冲出柜台指着妇人道:“你,你,你……” 少妇一下子将他的手打了下去:“我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姓孙的,这日子老娘早就不想过了! 有能耐你就写下休书,老娘转身就走,再回头看一眼,我是你养活的!” 孙喜望气得浑身发抖,“啪”的一声狠狠给了妇人一记耳光。 这下少妇不干了,哭喊着冲上前来又抓又挠,孙喜望双手遮挡连连后退。 少妇不依不饶,连撕带拽。 孙喜望急了,狠狠地一把推开她,少妇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她登时双脚连蹬,撒起泼来,高声哭喊道:“哎呀,我没法活了!姓孙的,你好狠呀,你不是个人!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声音高亢尖厉,直传出去。 孙喜望慌了手脚,赶忙跑过来,将她拉起道:“好了,好了,别再号丧了,让街坊听见,丢不丢人!” 少妇哭喊道:“你都不怕丢人,老娘怕什么!走,咱们到大街上说去!” 说着,拉着孙喜望就要向门外去。 孙喜望没辙了,连声道:“好,好,你出去吧,我以后再也不问了!这总行了吧?” 少妇闻言止住了哭声,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斜了孙喜望一眼,冷笑一声道:“姓孙的,我告诉你,要不是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老娘早把铺盖一卷,拍屁股走人了! 你想清楚,能在一块儿过,就这么凑合着,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不想一块儿过,你趁早写下休书,咱俩一拍两散伙!” 说完,她看都没看孙喜望,转身走出门去。 孙喜望直气得双眼发直,浑身乱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狠狠一拳砸在柜台上:“这个贱人!” 这时,捕快头儿带着几名衙役走进店中。 孙喜望赶忙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站起身勉强赔笑道:“几位上下,有事吗?” 捕快头儿问道:“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吧?” 孙喜望点了点头:“正是。小人孙喜望。” 捕快头儿又问道:“店中还有别的裁缝吗?” 孙喜望愣了一下道:“啊,原来是有两名伙计,因生意清淡都回家去了。现在店中只有我一人。” 捕快头儿说道:“行了,收拾好剪裁用的家伙,跟我走吧!” 孙喜望疑惑地问道:“上下,去哪呀?” 捕快头儿道:“县令大人有令,城中所有裁缝都到通衢客栈之中,大人有事交办。” 孙喜望一惊,赶忙道:“是,是。” 说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着衙役来到客栈。 第一百零七章 裁缝 通衢客栈的院子当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张方桌案,桌上放着笔墨纸张。 桌子正前方,文清居中而坐,狄仁杰坐在下首与他低语着,文清连连点头。 王莽、曾泰、狄春、张环等人站在狄仁杰身后。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和曾泰也低声交谈着。 曾泰问道:“敬旸,元芳真的没有办法恢复吗?” 王莽叹了口气:“元芳这是伤到脑袋了,恐怕以我和先生的医术,难啊!” 曾泰的目光微微的暗淡了下去。 忽然,曾泰说道:“对了,刚才元芳说的照看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人生病了吗?” 王莽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低声道:“这件事等先生把案子处理完了再说吧。” 曾泰微微点头,识趣地没有再问。 就在王莽和曾泰交谈的时候,捕快头儿来到众人面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大人,县城中所有裁缝均已到齐,无一遗漏。现在门外等候!”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停止了交谈。 文清点了点头道:“将他们带进来。” 捕快头儿领命而去。 不一刻,二十几名裁缝在捕快头儿的带领下,鱼贯进入院内,孙喜望也在其中。 众人跪倒在地叩头道:“参见县令大人!” 文清说道:“罢了,诸位请起。” 裁缝们站起身来。 文清说道:“今日将诸位请到客栈,非为别事,乃因本县近日要赴扬州参拜刺史大人,因此,需要一套大缎团花抽丝的官服,设计、做工都要非常精良。 本县知道,各位都是县中的巧手,故而在通衢客栈摆下桌案,请诸位倾尽巧思,现场画出图样。 本县选最好者录之。” 众裁缝一听此言都松了口气,纷纷低声议论着。 文清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文清说道:“现在就请大家到桌前画样。”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到桌前拿起毛笔,饱蘸浓墨,画了起来。 狄仁杰冲身后的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沿着第一张桌案向后走去。 文清不解地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微微一笑:“县令大人且稍后片刻,我这位侄子的断案之能可不下于我。” “哦?” 文清挑了挑眉。 狄仁杰微笑不语。 此时,院中寂静无声,桌案前的裁缝们正专注地画着图样。 王莽在院中缓缓地走着。 王莽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裁缝们握笔的手。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一只握笔的左手映入眼帘。 此人正是孙喜望,他伏在桌案上专心致志地画着,握笔的左手灵动轻巧,不一会儿,一幅大缎官服的半身图已跃然纸上。 上座的文清和狄仁杰紧紧地盯着王莽的一举一动,王莽深吸一口气,用手微微点了点孙喜望的桌案。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扶了一下桌面,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直关注王莽的狄仁杰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王莽继续往前走去,一只只握笔的右手掠过他的眼前。 此时,他走到了最后一张桌案。 王莽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现出了笑容。 这时,第二张桌前的裁缝说道:“大人,小的已经画好了。” 上座的文清冲旁边的衙役一摆手,衙役接过图纸。 接着,裁缝们陆续将完成的图纸交到衙役手中,不一会儿,所有裁缝均已画完。 王莽走上前去,狄仁杰微微一笑:“敬旸,可有把握?” 王莽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基本可以肯定。” 这时,一旁的文清一头雾水,他不解地看着狄仁杰和王莽打哑谜。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凑在他耳旁低语两句。 文清点了点头,对衙役说道:“将图纸呈上来。” 衙役将刚才收上来的图纸呈给文清。 文清草草地看了一遍,从里面挑出一张,举在手里道:“这一张是哪位画的?” 孙喜望赶忙走了出来道:“是小人画的。” 文清点了点头道:“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孙喜望说道:“小人孙记绸布店掌柜,孙喜望。” 文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衙役说道:“请孙掌柜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每人赏钱一贯。” 衙役答应着跑到裁缝们面前高声宣布。 众人面露失望之色,随捕快头儿走出院子。 院中裁缝只剩孙喜望一人,他面有得意之色,沾沾自喜。 这时,文清和狄仁杰已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王莽看了文清一眼,文清微微点了点头。 王莽忽然说道:“孙喜望,你知罪吗?” 这一下问的特别突然,孙喜望顿时大吃一惊:“大,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走到孙喜望面前,说道:“昨夜四更时分,你翻墙潜入通衢客栈,在地字丙号房中,用钢刀刺伤了房中之人,而后与另外一人发生搏斗,最后,你逃出客栈返回家中。” 孙喜望浑身一颤,连退两步道:“大,大,大人说什么,小的不明白。” 王莽冷笑一声:“不明白?” 说着,冲旁边的衙役一点头,衙役托着证物盘走了过来,里面放着那柄带血的钢刀和翠玉戒指。 王莽说道:“刚刚画图之时,我看到你是用左手握笔。这就说明,你是个左撤子,对吗?” 孙喜望点了点头抗辩道:“那,那又怎么样,左撇子又不犯法。难道就因小的是左撤子,就说小人有罪?” 王莽说道:“你是左撇子,这当然不犯法。可若是左撇子持刀伤人,那就犯了法!” 说着,一把抓起孙喜望的左手,而后,从托盘中拿起了带血的钢刀道,“握住刀柄!” 孙喜望大惊,无奈之下,只得用左手握住刀柄。 文清、狄仁杰和曾泰等人围上前来定睛看去。 果然,孙喜望的左手与刀柄上的血手印严丝合缝。 文清和狄仁杰等人对望一眼,吃惊地说道:“真的是你!” 孙喜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大人,冤枉啊!难道就凭这只左手的血手印就能断小的之罪,盱眙城中的左撇子又不止小的一人!” 王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孙喜望,他仔细地观察着孙喜望的微表情。 第一百零八章 认罪 这时,听到孙喜望一番话的文清愣了一下,看着身旁狄仁杰低声道:“先生,他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是别的左撇子做下此案。这位小先生是不是弄错了,咱们仅凭这一点是无法定他罪的。” 狄仁杰看着孙喜望,冷笑道:“盱眙城中的左撇子可能确实不只你一人。然而,盱眙城里的裁缝之中却只有你一个左撇子!” 说着,他拿起那枚翠玉戒指,举到孙喜望眼前,道,“这个,你认识吗?” 孙喜望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掩饰道:“这,这,小人不认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狄仁杰把手中的戒指递给了王莽。 王莽接过戒指,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说着,他另外一只手拿起孙喜望的左手,右手拿起戒指狠狠地套进了孙喜望左手的中指上。 不大不小,戒指严丝合缝地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周围的人惊呼连连。 文清厉声喝道:“你还有何话讲!” 见到如此一幕,孙喜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下头去:“大人,小的该死!昨夜确实是我暗入客栈,潜进二楼房中刺伤了房内之人!” 文清厉声道:“地字甲号房中的两名客人是不是你杀死的?” 孙喜望吃惊地抬起头来:“什,什么地字甲号房的客人?小,小的不知……大人,小的只是刺伤了那个女的,可并未杀人呀!” 狄仁杰和王莽顿时一愣,二人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吃惊地问道:“女的?” 孙喜望惊惶地说道:“正是。那房中是一男一女,小的只是刺伤了那个女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文清冷笑一声道;“孙喜望,事到如今,你还百般抵赖,明明是你杀死了甲号房中的两名客人,又潜入丙号房中刺伤了另外一人。 而今证据确凿,你竟还在本县面前推说不知,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文清的这一番话,王莽微微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孙喜望吓得连连磕头:“大人,小的冤枉,小的真没杀人!” 狄仁杰说道:“县令大人,这个孙喜望就是最后一个潜入客栈的第三人,可以肯定,他并不是杀人凶手。” 文清疑惑地问道:“哦,为什么?” 狄仁杰转头对孙喜望道:“站起身来。” 孙喜望哆嗦着站了起来。 狄仁杰说道:“大家随我来。” 说着,向院中自己的房间走去。 所有人不明所以,众人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显然王莽似乎知道些什么。 王莽笑了笑:“好了,先生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咱们跟上去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随后相跟。 不一会儿,狄仁杰来到自己房门前,对孙喜望说道:“伸手推门!” 孙喜望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将门推开。 狄仁杰对文清说道:“还记得凶案现场房门上的那个血手印吗?” 文清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是只右手。” 王莽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文清说道:“也许他是双手开门,却只有右手的血手印留在了门上。” 狄仁杰说道:“你说得很对,凶手极有可能是双手开门。 然而,凶案现场的房门上,之所以只有右边的门扇留下了一个右手的血手印,是因为凶手是用右手握刀杀人,因此右手沾染了鲜血。 而左手上却并没有血。 故而即使他双手开门,左边门上也不会留下印迹的。” 文清说道:“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的两只手都染上了鲜血?” 狄仁杰说道:“当然有。可如果是这种情况,凶手用双手开门,那么两扇门上肯定都会留下血手印,而不会只有右边留下印记,左边却没有。” 文清缓缓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刚刚孙喜望握刀我们都看到了,他是用左手的。 如果真是他杀了甲号房中的客人,而后开门出房,那就应该是左边房门上印有一只左手的血手印。 可现在事情却恰恰相反,这就说明,行凶之人定然是使用右手。由此也可以推断出,孙喜望并不是杀人凶手。” 文清目光中带着钦佩,看着狄仁杰说道:“我服了,没有丝毫破绽!” 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衙役将戒指从孙喜望手上脱下,递到狄仁杰手中。 文清望着狄仁杰由衷地感叹道:“老人家,你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断案大师呀!” 狄仁杰笑道:“大人过奖了。” 这时,曾泰点了点头:“我看啊,恐怕断案大师也不如恩师呢!” 一旁的王莽笑道:“县令大人,在断案这一块,天下可没几个人比得上呢!” 文清连连点头道:“对,对。王兄和曾兄说得对极了。老人家,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您是怎么想到,潜进客栈的第三人是个裁缝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想到第三人是个裁缝。我只是肯定了一点,那就是,这枚翠玉戒指的主人是个裁缝。” 文清愣住了。 曾泰问道:“那,您和敬旸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呢?”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向了王莽,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狄仁杰又要让自己来为众人解说了。 王莽一变笑了笑,一边拿起了戒指道:“好吧,就让我来说说吧,你们看,这枚戒指与普通人所戴戒指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戒指的表面是平整的,而普通戒指的戒面则是有弧度的。” 曾泰和文清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举起戒指朝向阳光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戒面上有什么?” 几人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有很多小细点儿。” 王莽点了点头道:“那你们是否知道,这枚戒指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小点儿?” 几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王莽笑了笑:“要不是先生的提醒,我也想不到这一点的。因为这不是一枚戒指,而是裁缝做针线活儿时使用的顶针。 裁缝们用针线缝制衣物,当遇到很厚的布料时,便用此物顶住针尾,向前一送,针尖便很容易地穿过布面。 这只戒面上的小点儿,正是裁缝们积年缝纫针尾不断顶击戒面留下的痕迹。 由此先生和我断定,戒指的主人是一名裁缝。” 文清和曾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零九章 孙喜望的家事 这时,一旁的狄仁杰说道:“确定这一点之后,我本想将裁缝请来一一试戴这枚戒指,能严丝合缝戴上的肯定就是它的主人。 然而,我忽然想到,即使找出了戒指的主人,我们也无法断定他是杀人凶手还是那个第三人。” 王莽说道:“在此之前,县令大人还曾问过您,这枚戒指是属于凶手,还是属于第三人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个念头一产生,我立刻想到了地字丙号房中地面上的那把钢刀。” 王莽说道:“不错。钢刀的刀柄上印着一个左手的血手印,您曾说过,它是属于最后进入客栈的第三人的。” 狄仁杰说道:“非常正确。想到这一点,我马上有了主意,将裁缝们召集到这里,让他们画图,这样就能看出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左撇子。 如果有,我们再让他试戴戒指,只要匹配,就完全能够肯定,戒指的主人就是第三人。 如果没有左撇子,那就说明,戒指的主人便是在地字甲号房中行凶的杀人凶手。” 文清钦佩地笑道:“结果证明,您的推断完全正确。”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而今我们已经找到了最后潜入客栈的第三人——孙喜望。接下来,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找出杀人凶手。” 文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过身道:“孙喜望,你夤夜潜入客栈行凶伤人,已犯下重罪,如果再不道出实情,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你要想清楚。” 孙喜望泪流满面,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两个人进入客栈?” 孙喜望长叹一声道:“唉,说起此事,小人真是一肚子苦水!”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对视一眼道:“哦?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孙喜望说道:“小人世居盱眙,以开绸布店为生。 数年前,小人娶了阎氏为妻。 婚后,阎氏还算贤良,帮助小人经营买卖,出纳账务,一切都平平安安,日子过得也很舒心。 可两年前,也就是盱眙断盐之后,城中盐价暴涨,百业萧条,我们的生活一下子没了着落,小人不得不经常外出,做些微利的小生意,以维持家用。 有一次,小人从外地卖布回来,街坊的一位大娘告诉小人,我不在的时候,阎氏经常深夜出门,整宿不归,店面也关了张。 开始小人不信,可自从在家中发现了一件怪事之后,小人便开始怀疑起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什么怪事?” 孙喜望说道:“大人您知道,盱眙县城自两年前断盐后,盐价涨到了四百文一斗,家家户户买盐都成了难事。 像我这等中平人家,一年之内顶多有半年能够吃上咸盐,另外半年便是淡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 孙喜望说道:“我家中的怪事就是出在盐上。” “哦?” 王莽挑了挑眉。 孙喜望接着说道:“小人平常到何家盐号买盐,每次只买一斤,最多两斤,放在家中慢慢食用。 可几个月前,小人从外地回来,却发现家中多出了七八个大陶瓮,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食盐,足有十来斗之多。 “当时,小人吃了一惊,赶忙询问阎氏,这些盐是从哪里来的? 阎氏对我说是买的,您知道,十斗盐就是四千文呀,我很生气,责怪她不应该花这么多钱买盐。 可阎氏却说,这些食盐是从盐枭手中买到的,二十文一斗,和常平盐一个价钱。 当时,我听说后很高兴,但转念一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盱眙城中,即使是盐枭卖盐也要卖到两百文一斗。 再说,盐枭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倒卖私盐,怎么可能按常平盐的价钱卖?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孙喜望说道:“自那时起,我便怀疑阎氏在外面勾搭上了有钱的阔佬,否则,谁会给她送来这么多白花花的食盐。 于是几天后,小人假意出门,在城中的一家茶楼里躲了起来,到夜半时悄悄潜回家中。 谁知我竟然看到自家门前停着一顶蓝呢小轿,没过一会儿,阎氏就上了轿子。 我跟着轿子就到了这家客栈的门前。 “可是从轿子里面竟然下来了两个人!这二人都穿着套头黑斗篷。 我尾随他们到了一间客房外。 我亲眼看见这贱人和一个男人……” 说到此处,孙喜望浑身哆嚓,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强压怒火,半晌,长叹一声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等。 当时,我本想闯入房中,捉奸在床。 又怕自己不是那奸夫的对手,反被其害。 因此,便按下怒火返回家中。 待阎氏归来,小人厉声责问,不想阎氏却耍起泼来。 大人,小人是要面子的生意人,面对这个泼妇,我只得忍气吞声。” 这时,王莽问道:“你是说,从轿子里下来了两个人?” 孙喜望点了点头,恨恨地道:“就是那对奸夫。想是那男人早已躲在轿中。”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你是说他们在地字甲号房中幽会?” 孙喜望说道:“小人也不知是哪一号,反正就是楼上的第一间。” 狄仁杰对文清说道:“就是地字甲号房。” 文清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你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了吗?” 听到这里,王莽等人紧张地盯着孙喜望。 孙喜望摇了摇头:“可惜,我跟踪了几次都没有看见奸夫的容貌。” 王莽和曾泰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狄仁杰说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孙喜望说道:“此事之后,小人买了一个丫鬟名叫梅香,将她安置在阎氏身旁,只要有事就向我报告。 过了些日子,梅香对我说,只要我不在家,阎氏便偷跑出去与奸夫幽会,地点就在通衢客栈。 当时小人就想到衙门报官,可回头一想,只要衙门出面,定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小人也必定颜面扫地,还怎么在城中住呀! 于是,小人便起了杀心。”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 杀心 孙喜望又说道:“我连续一个月躲在朋友家中,白天睡觉,夜里跟踪这对狗男女。 发现他们每次幽会都是在三更时分,地点则是通衢客栈小楼的客房之中。 于是昨夜,小人在客栈外等候,果然到了三更时分,两个狗男女穿着黑斗篷来到了客栈外。 奇怪的是,二人没有走正门,而是跃墙而入。 小的也没多想,跟随他们翻墙进入客栈,眼见二人进了小楼二层中间的一间客房,小的便躲在楼拐角处等着,只待二入睡熟,便结果了这对狗男女的性命。 “我上了二楼经过第一间客房时,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再听,屋里又没了动静。 于是我来到中间那间客房门前,趴在门旁听了听,屋里也没有声音。 我一咬牙,推门而人。 透过月光,我模模糊糊看到榻前有一个人。 “只听一个女人低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惊,慌乱中以为是阎氏,便对着那人狠狠一刀刺了下去。 那人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我上去将那人翻过来一看,只见她左肩中刀,鲜血直流。 可,可这个人竟然不是阎氏! “我吓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刚要逃走,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他一见房中情形,也吓了一跳,跟着就向我扑来,我二人扭打在一起。” 说到此处,孙喜望长叹一声,又悔又恨地说道:“真没想到,进入客栈的竟不是那对奸夫,我说他们每次都是乘轿而来,这一次为什么会跳墙进入客栈。 还有,每一次,他们都是在上楼后的第一间房中相会,而这次他们却换了房子。 我真是蠢到极点!但凡多想一想,也不会错伤了人!” 狄仁杰问道:“被你刺伤的是一个女子?” 孙喜望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对王莽、文清、曾泰说道:“这就是凶手在潜入客栈之后,为什么要撬开丙号客房的原因。他要先将同来的女子安顿好,自己再潜入甲号房中杀人。” 王莽、文清和曾泰对视一眼,三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沉思地问道:“可,他为什么要带一名女子前来行刺呢?孙喜望,你看清那个女子的脸了吗?” 孙喜望说道:“是,看清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文清急切地问道:“那,你看清与你扭打的男人的脸了吗?” 王莽疑惑地看了文清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孙喜望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逃命,哪还顾得上这些!” 文清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又似乎松了口气。 王莽注意着文清的神色,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狄仁杰又问道:“那么,你妻阎氏现在何处?” 孙喜望恨恨地说道:“刚刚小人来客栈之前,那贱人又出去鬼混了。” 狄仁杰说道:“也就是说阎氏没有死?” 孙喜望一愣道:“当,当然没有,出门前还和我吵了一架呢。” 狄仁杰说道:“可你刚刚说过,阎氏与奸夫每一次幽会都是在上楼后的第一间甲号房中?” 孙喜望点了点头道:“正是。” 曾泰说道:“早晨,店伙计也是这么说的。” 这时,王莽疑惑地问道:“先生,既然甲号房中的死者不是阎氏和奸夫,那这二人又会是谁呢?” 狄仁杰没有回答,他静静地思索着。 一旁的文清说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前来认尸。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片刻,转身对曾泰说道:“今晨,店伙计曾说,发生命案的地字甲号房的钥匙在包房之人的手中,对吧?” 曾泰点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如果说,那个姓赵的使用假名长期包租地字甲号房,实际上是为阎氏和奸夫提供幽会的场所,那么,这把房间钥匙会在谁的手中呢?” 曾泰想了想道:“从孙喜望所说的情况来判断,房间是阎氏和奸夫使用,那么,钥匙应该在这两个人手中。” 文清说道:“不错。应该是这样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做这样几个假设:首先,假设那把钥匙掌握在阎氏的手中。 其次,假设阎氏不慎将钥匙丢失。 再次,假设钥匙丢失的原因是被人盗走。 那你们想一想,谁最有可能偷盗这把钥匙?” 曾泰愣住了,和文清对视一眼道:“偷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王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一亮:“先生,您是说?” 狄仁杰摆了摆手:“现在还只是推测。” 文清和曾泰不解地对望着。 王莽没有理会他,他转头问孙喜望道:“孙喜望,家中除了你和阎氏之外,还有何人?” 孙喜望回道:“还有丫鬟梅香。” 王莽问道:“除你三人外,再无旁人了?” 孙喜望说道:“正是。” 王莽接着问道:“今日你出门前,见到梅香了吗?” 孙喜望说道:“梅香昨日一夜未归,不知到哪里去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二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 文清和曾泰看到王莽和狄仁杰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什么。 文清刚要问,狄仁杰就说道:“明白了。县令大人,你命人将两名死者的尸身抬来,让孙喜望辨认一下。” “哦?” 文清愣住了。 王莽解释道:“如果刚刚先生所说的三个假设成立,那么,那具女尸就应该是孙家的丫鬟梅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了。 孙喜望更是目瞪口呆。 这时,两名衙役抬着尸体来到院中,将尸身放在了地上。 王莽说道:“孙喜望,你过来看一看。” 孙喜望赶忙走了过来,定睛向两具尸身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只听孙喜望惊叫道:“梅香,田六!” 文清吃惊地道:“这女尸真是你家的丫鬟梅香?” 孙喜望浑身战栗,说道:“是,是。女的是丫鬟梅香。男的是小人几个月前雇佣的一个伙计,叫田六。他,他,他怎么会和梅香在一起?” 文清惊讶地望着狄仁杰和王莽道:“您又说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阎氏 狄仁杰说道:“刚刚我就觉得非常奇怪,孙喜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跟踪阎氏和那个奸夫,掌握了确切情况之后才于昨夜动手。 可这二人却好像事前知道有人要前去谋杀,故而临时更换了幽会地点。” 文清说道:“这的确很奇怪,您说是为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由于阎氏保管的地字甲号房的钥匙被人偷走了,他们才不得不换一个幽会之所。 而恰恰由于这个原因,令他们幸免于难。” 文清和曾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曾泰问道:“我说您刚刚为什么要问,谁盗走了客房的钥匙呢。” 狄仁杰说道:“盗走钥匙的人就是梅香。她与伙计田六相好,却苦无幽会之处。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阎氏的秘密,于是暗中将钥匙盗走。 又于昨天夜里,约好情人田六,深夜进入店中偷欢,不想却被凶手所杀。” 曾泰说道:“可先生,梅香是个下人,公然偷盗主人之物,一旦被阎氏发现,岂不是要引火烧身?” 狄仁杰说道:“通奸在本朝是大罪,要被处凌迟的。 这一点,梅香心里很清楚。她也知道即使阎氏知道是她偷走了钥匙也不敢声张。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行为却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曾泰说道:“那么先生,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为了杀死阎氏和奸夫,还是冲着梅香和田六来的呢?” 狄仁杰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两种可能都存在。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首先要搞清与阎氏幽会的奸夫究竟是何人只有查清了这一点,才能确定杀人凶手的真正动机,也才能彻底破解此案,揪出凶犯。” 文清点点头道:“那又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奸夫呢?”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的目光望向了孙喜望。 王莽对文清、曾泰笑道:“这件事,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他!” 文清和曾泰看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我想,先生恐怕已经想好了对策!”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道:“还是老办法,敲山震虎。” 说着,狄仁杰冲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凑上前来,狄仁杰低声说着什么。 三人连连点头。 …… 孙记绸布庄的门半开半掩,阎氏心神不宁地在店里徘徊,不时抬头向外张望。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两声吆喝。 阎氏一惊,赶忙跑出门去。 只见数十名衙役捕快飞奔而来,将绸布庄团团围住。 阎氏吃惊地喊道:“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从没干过什么犯法的事儿……” 话音未落,街口处几个人大步向孙记绸布庄走来。 为首的是孙喜望,身后跟着王莽、狄仁杰、文清、曾泰、鲁吉英、狄春、张环等人。 阎氏愣住了。 眼见狄仁杰众人来到门前,阎氏上前一把拉住孙喜望道:“喜望,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打量了一下这位妇人,果然有几分姿色,身上的一套红色襦裙更是把面容姣好的少妇衬托着娇艳欲滴。 这时,孙喜望赶忙回头对狄仁杰等人道:“诸位大人,这就是拙妻阎氏。” 说完,又回头对阎氏说道,“还不给众位大人见礼!” 阎氏闻言,收起惊慌的表情,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来,盈盈一跪道:“众位大人,妾身有礼。” 她的声音妩媚动听,配合上她的姿色,难怪孙喜望守不住这个女人。 王莽暗叹一声。 这时,文清点了点头道:“罢了。” 阎氏站起身来。 这时,王莽给了孙喜望一个眼神,孙喜望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阎氏,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梅香死在了通衢客栈……” 阎氏惊叫道:“什么,梅香死在客栈里了?” 说着,只见她面色极其骇异,浑身不住地发抖。 她的神情没有逃过王莽和狄仁杰的双眼。 只听孙喜望又说道:“是呀,今天上午你走后,衙门来人将我唤去,先叫我认尸,我一看吓得差点晕过去。 死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梅香,男的是几个月前咱们店里雇佣的伙计田六,二人都赤身裸体的。” 王莽紧紧地盯着阎氏的表情。 阎氏点点头道:“我早就说过,那梅香是个不安分的,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 孙喜望故意凑近阎氏,假装压低声音道:“后来,官府查问我,梅香手中的客房钥匙是从何处得来。” 阎氏慌得连退两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王莽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文清,文清和曾泰对望一眼会心地笑了。 阎氏轻声问道:“衙门还问了什么?” 这时,身后的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 孙喜望赶忙说道:“回头我再详细告诉你,几位大人要勘查梅香的房间。” 阎氏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孙喜望说道:“几位大人,请进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与王莽、文清、曾泰及几个衙役捕快走进店内,在孙喜望和阎氏引领下来到梅香房中。 孙喜望说道:“这就是梅香的房间。” 狄仁杰点了点头。 文清对身后的衙役们说道:“仔细搜索!” 众衙捕答应一声,开始搜查整个房间。 王莽站在房子中央,双目飞快地扫视着屋中——桌椅靠窗摆放,旁边有一只小柜子。 床榻贴墙靠置,下面黑糊糊地放着什么东西。 王莽走到榻前,弯腰向榻下望去,只见榻下放着两只大陶罐。 狄仁杰和曾泰走上前来:“敬旸,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说道:“底下放着两只大陶罐也不知是干什么的。”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 这时,文清走了过来,对着身后的捕快说道:“将这两只陶罐抬出来。” 捕快答应着,将陶罐从床榻下抬了出来,众人凑了过来。 王莽伸手将封口打开,向罐内望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年老参 众人一看都吃惊不小。 罐内竟然是白花花的食盐。 王莽、狄仁杰、文清和曾泰的目光几乎同时望向了孙喜望和阎氏。 孙喜望满面羞惭,阎氏却镇定自若。 狄仁杰笑了笑道:“盱眙食盐如此匮乏,想不到你家中倒是富余得很。连丫鬟手中都藏有价值千钱的食盐。” 众人都似笑非笑地望着阎氏。 阎氏见此,赶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梅香平日极不安分,在外面勾三搭四,很有些相好的。 备不住其中哪个就是盐贩子,这盐肯定是别人送给她的,与我们夫妻无关呀!” 狄仁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王莽、文清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这时,狄仁杰缓缓走到桌旁的小柜前道:“这小柜的钥匙在二位手中吗?” 孙喜望刚想说话,阎氏抢先答道:“没有,没有。这是梅香的柜子,我们怎么会有钥匙?不瞒大人说,就是这间屋子平常我们也很少进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文清使了个眼色。 文清对衙役说道:“将柜子撬开。” 衙役答应着跑了过来,用钢刀插进柜门,狠狠一别,啪的一声柜门打开。 众人齐齐向里面望去。 只见小柜中堆放着很多金银首饰,其中竟还有六七个十两重的元宝、二三百贯铜钱。 众人不禁啧啧惊呼。 就连孙喜望的眼睛都看直了,一旁的阎氏却悄悄低了头。 王莽注意着孙喜望夫妇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明悟。 狄仁杰说道:“好家伙!不算金银首饰和这几百贯铜钞,仅这几只元宝,怕就有七八十两吧?” 文清拿起一只元宝在手里掂了掂道:“这元宝是二十两一只的,这六七只该有百两之多。” 狄仁杰对孙喜望说道:“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攒有价值数百两的金银器物,这不会是从你家中偷来的吧?” 孙喜望苦笑道:“回大人,就是小人家中也没有这么多金银财物呀!” 阎氏抬起头来,狠狠瞪了孙喜望一眼。 这一切都被王莽和狄仁杰看在了眼里,王莽笑了笑道:“哦,这就更奇怪了。主人还没有下人富裕,那么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伺候你们呢?” 孙喜望张口结舌地道:“这……” 狄仁杰顺着王莽的话,紧问道:“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阎氏赶忙抢上一步道:“哎呀,大人!这些钱确实不是我们给的。您想想,我们小本儿经营哪来这许多银两啊,还不知道梅香从哪里弄来的呢。以妾身看,绝不是好来路。”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梅香还真是神通广大,财路众多,有人送盐,有人送钱,还有人送金银,真说的上是财源滚滚了,啊?” 王莽、文清和曾泰附和着笑了出来。 阎氏自觉尴尬又退回了孙喜望身边,低头不语了。 狄仁杰冲文清使了个眼色。 文清对衙役们说道:“好了,将证物收起,回衙。” 众衙役齐声答是。 文清对狄仁杰、曾泰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离开房间,阎氏暗暗长出了口气,又急忙跟出,随孙喜望一起送王莽和狄仁杰等人来到店门前,两人双膝跪地叩下头去道:“恭送各位大人。” 狄仁杰转过身来微笑道:“孙老板,这些日子你可要好自为之呀。” 说着,冲孙喜望使了个眼色。 孙喜望心领神会道:“是,请大人放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与王莽、文清等人向街口走去。 孙喜望长出了一口气,与阎氏站起身来。 阎氏狠狠地说道:“这个梅香,真是祸根!当时我就说不要让她进门,可你就是不干。怎么样?惹出祸来了吧!” 孙喜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阎氏怒道:“你说什么?” 孙喜望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人家衙门真的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阎氏愣住了:“什么意思?” 孙喜望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那把钥匙吗?” 阎氏浑身一颤道:“怎么样?” 孙喜望说道:“衙门怀疑那把钥匙是你的。而梅香正是从你手中偷走了钥匙。” 阎氏一声惊叫,连退两步。 孙喜望冷冷地道:“所以,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丑事,别人不知道!”说完,转身走进店内,将目瞪口呆的阎氏留在了大门前。 …… 此时已是黄昏。 通衢客栈的屋内只剩下了王莽、狄仁杰和曾泰。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身受内伤,元芳失忆,说说吧,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王莽深吸了口气:“那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我怀疑他已经触摸到了先天的境界,虽然没有完全达到。 但他已经是我见过最接近先天的人了,当今天下也许只有宫里的那位和我的老师袁天罡能和他一站。” “是谁?” 一旁的曾泰问了出来。 “铁手团的宗主!” 王莽深吸了口气。 狄仁杰缓缓地说道:“敬旸,你把你们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对我说一遍。” 王莽点了点头:“那天我和元芳去追踪李翰之妻宁氏之后……” 说着,王莽就把他们如何遇到鲁吉英,云姑,小清的事情给狄仁杰详细说了一番。 良久,狄仁杰和曾泰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王莽说道:“是啊,铁手团在江南一带的势力非常庞大,我内力全失,不得已只好跟着元芳一起失忆。” 曾泰笑了起来:“你们没事就好,恩师听说了你们的消息之后,他可是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只是,元芳的失忆症,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狄仁杰说道:“咱们去看看元芳吧!” 王莽点了点头,忽然,他说道:“哦,对了,大人,您带银针了吗?”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说道:“哦,敬旸,你刚刚说到你们来盱眙是为了一个朋友治病?” 王莽说道:“是啊,他应该是葛天霸和那边联系的人,他可不能死。” 狄仁杰点了点头:“恩,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忽然,他对着门前的狄春说道:“狄春,去把银针药箱还有那颗陛下赐给我的老参取来。” 王莽不解地看着狄仁杰:“大人,只要有那套银针就够了。” 这时,曾泰笑道:“敬旸,那颗老参是恩师准备给你疗伤的。” “什么?莫非是那颗千年老参?” 王莽大吃一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赶忙摇了摇头:“大人不必如此,我的伤势慢慢恢复也可以的,要不了三年我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那颗千年老参可是陛下给你救命的,我不能要。” 狄仁杰上前一步:“敬旸,这次你必须要听我的,我早就想把他给你和元芳了,只是你和元芳一直不肯要。 这次我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元芳失忆,你必须早点恢复功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王莽大吃一惊:“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狄仁杰说道:“是啊,我想,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察觉到我们到了盱眙……” 后面的话狄仁杰虽然没有说,但王莽和曾泰已经知道了目前的处境。 想到这里,王莽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愧领了,我一定会早日恢复内力的。”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狄春就取来了老参和银针,狄仁杰说道:“好了,敬旸,我们去看看元芳吧!”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 不一会儿,在王莽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东院。 李元芳和小清等人就住在这里。 看到王莽和狄仁杰走来,李元芳和小清等人赶忙迎了上来:“你们来了!” 王莽点了点头。 这时,小清面色复杂地望着王莽:“水,水,我应该叫你什么?” 王莽看了小清一眼:“你是我的朋友,我是王敬旸也罢,水生也罢,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小清笑了起来:“那我还是叫你水生吧!” 王莽重重地点了点头。 “咳!” “咳!” 王莽和小清转过身来,身后的狄仁杰和曾泰难掩眼中的笑意。 曾泰打趣地说道:“敬旸,要不你们单独谈谈?” 王莽瞪了曾泰一眼,转身对狄仁杰说道:“好了,先生,您快来看看我的朋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李元芳,目光移向了床榻上。 听到王莽的这话,李元芳和小清愣住了:“怎么,水生,这位先生还会治病?” 曾泰说道:“水木兄弟,怀先生是位大国手,有什么疑难杂症,不妨请他诊治一番,管保手到病除。” 王莽微微一笑:“我的很多医术可是跟着怀先生学的呢!” 小清喜道:“真的?” 王莽和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清忙让道:“快,您快请到这儿来。” 狄仁杰走过来,向榻上望了一眼,登时吃了一惊。 他看了王莽一眼,王莽轻声道:“他就是彭春。” 狄仁杰微微点头,而后坐在榻旁,拿起彭春的手腕把了把,又看了看彭春的脸色和眼睛道:“刀伤火毒,病入膏肓。” 小清怯怯地试探道:“老先生,能治吗?” 狄仁杰笑道:“没有问题。” 小清大喜:“真的!” 王莽轻哼了一声:“小清,先生不会骗你的。” 小清皱了皱鼻子:“你不是说自己能治吗?还不是要人家怀先生。” 王莽懒得和她置气,没有说话。 在王莽和小清说话之际,狄仁杰看了一眼狄春,狄春点了点头,把银针递给了狄仁杰。 而后狄仁杰对着狄春低语了几乎,狄春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此时,狄仁杰并没有急着下针,他只是仔细地查看着彭春的头顶。 这时,小清有些着急地道:“怀老先生,您还是快替我们这位重伤的朋友看一看吧。” 王莽微微地拉了一下小清。 狄仁杰没有在意,他微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走到榻前,从桌上拈起一枚银针轻轻下在彭春头顶的百会穴上。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 狄仁杰的手指轻巧地将一根根银针从彭春胸前的璇肌穴一直下到腹部的关元穴,而后对王莽说道:“来,敬旸,把他扶起来。” 王莽走过去将彭春扶起。 狄仁杰将银针下在他颈后风池穴,而后轻轻捻动刺在百会穴上的银针,“扑”的一声轻响,彭春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小清喜道:“有反应了!” 狄仁杰按顺序慢捻风池、关元诸穴道上的银针,不一会儿,只听彭春的喉腹及胸腔之间发出一阵鸣响。 小清赶忙过来帮王莽扶住彭春,轻声道:“水生,太好了,看来彭春是有救了!” 王莽微笑着点了点头。 狄仁杰望着彭春的面部,只见他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嘴唇轻轻颤动着。 狄仁杰赶忙起下所有银针,对王莽和小清说道:“扶他躺下。” 二人扶着彭春躺在榻上,彭春发出一阵低低的呻吟。 小清高兴地道:“他终于出声了!” 狄仁杰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道:“老了,站一会儿就觉着累。” 小清赶忙扶住他,笑道:“老先生,您一点儿也不老,太棒了!” 说着,她扶着狄仁杰缓缓坐在了榻上。 这时,狄春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包。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药都办来了吗?” 狄春说道:“照您的吩咐,全办齐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狄春,用外敷药清洗伤口,将内服药煎熬成汤喂他服下。” 狄春说道:“是。” 说着,他走到榻前开始忙活起来。 狄仁杰站起身对大家道:“好了,大家都回去歇歇吧。” 这时,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微微点头,他看了一眼李元芳:“水木啊,有几句话,我和水生想和你单独说说。” 李元芳看了王莽和小清一眼,小清轻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给狄春帮忙。” 李元芳点了点头,与王莽、狄仁杰和曾泰来到了狄仁杰的房间。 房中桌案上摆着李元芳的幽兰剑和两个敞开的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元芳的衣物。 狄仁杰指着桌案上堆放的宝剑和衣物,对李元芳说道:“元芳,啊,不,现在应该叫你水木,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李元芳愣住了,看了看桌上,道:“我的东西?” 狄仁杰点了点头,拿起幽兰剑长叹一声道:“这柄剑是多年前敬旸,哦,也就是水生送给你的。很多年了,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旧物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把剑是我当年送给你的,水木,你还能记起来吗?” 李元芳伸手接过宝剑,轻轻拔了出来,剑身寒芒四射,冷气森森。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将剑插回了鞘中。 狄仁杰指着案桌上的衣物,说道:“这些都是你的随身衣物。在扬州时,鲁吉英和宁氏对我说你和敬旸遇难了,可我始终不愿相信。故而,这些衣物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道:“怀先生……”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王莽说道:“这位先生不姓怀。” 李元芳愣住了。 这时,狄仁杰笑了笑,解释道:“我之所以把你和敬旸请来,就是因为你们的从前牵涉了很多机密,而这些,是不能够让旁人知道的。你明白吗?” 李元芳的目光看向了王莽,又看了看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包括小清。” 狄仁杰笑了笑道:“你依然有着准确的判断。我的真名叫狄仁杰,是朝廷的宰相,也是皇帝派到江南查案的大臣。” 李元芳吃惊地问道:“哦,您是皇帝派来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此次临行之前,皇帝为我指派了三名副贰,一位就是江淮督察使曾泰,还有一位就是江淮监察使王敬旸。” 说着,他指了指曾泰和王莽,李元芳吃惊地看着王莽:“你也是!” 王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最后一位,就是你。” 李元芳惊呆了:“是我!” 王莽笑了笑:“是啊,还记得你给我看过的那个小本子吗?你是朝廷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 狄仁杰接着说道:“你们一直跟随在我身旁办案,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一次,你和敬旸奉命跟踪宁氏离开洛阳,不想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李元芳颤声道:“这些,我怎么一点儿也记不起了?”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狄仁杰心疼地望着李元芳,和蔼地问道:“敬旸已经给我说了他的经历,能对我说说你的经历吗?”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小清对我说,她发现我的时候,我已在运河中漂了好几天,浑身被水泡得发白,是她将我搭上了快船。 醒来后,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从前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包括名字。 脑海中唯一残存的一点碎片,就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你的样子……”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当时他失忆了,而我发现自己内力全失……” 狄仁杰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后来,我和水生随小清回了她家,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王莽说道:“大人,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狄仁杰微微地点了点头。 “哦?” 李元芳挑了挑眉。 狄仁杰沉吟地道:“水生,你知道小清是葛天霸的女儿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水生,我现在内力还未恢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李元芳摇了摇头:“我是不会伤害小清的。” 王莽摇了摇头:“我们要对付的是葛天霸,并不是小清。” “他是小清的爹!” 李元芳冷声道。 王莽看向了狄仁杰:“大人!” 狄仁杰说道:“水木,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对付他吗?” 李元芳反问道:“你会告诉我?”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如果对水木,我可能会有所隐瞒,但是对元芳,我不会。 你来选择吧,是让我将你当作水木,还是当作千牛卫大将军,我的卫队长李元芳?”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沉思良久,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对付的是葛天霸,但为了小清,我不能这样做。现在我宁愿做水木。” 说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难道水木的身上就真的没有一点正义感吗?” 李元芳停下了脚步。 狄仁杰站起身,缓缓地说道:“而今,淮北地区私盐猖獗,食盐竟然卖到五百文一斗,百姓们无力买盐,淡食过活,远的不说,你到盱眙附近看一看,有哪一家的饭桌上摆着放了咸盐的菜蔬! 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他们能怎么样? 只能忍受! 我亲眼见到这盱眙城中的百姓一个个身形浮肿,脸色蜡黄,不要说干活养家,就连走路都要扶墙而行! 这种日子有多么痛苦,你能体会到吗?” 李元芳缓缓转过身来。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狄仁杰愤怒地继续说道:“可是那些操纵私盐买卖的大鳄们却毫无同情之心,丧心病狂地一次次抬高盐价,牟取暴利。 他们自己则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水木啊,难道这些你真的没有看见!” 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狄仁杰。 狄仁杰缓缓走到他面前说道:“你我都很清楚,淮北地区私盐的总源头就是卧虎庄! 那些不法盐商就是从葛天霸手中买进高价盐,再提高价格卖给百姓。” 李元芳长叹一声道:“是的,我知道。” 狄仁杰问道:“那么,卧虎庄的私盐是从何而来,这你知道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据我们分析,卧虎庄售卖的私盐很可能就是朝廷淮北地区的平价官盐。 然而这些盐却被歹人在邗沟劫夺,造成运河梗阻,漕运不通,从而致使淮北暴发盐荒。 而歹人们则趁机将劫得的官盐偷偷运往卧虎庄,由葛天霸负责高价转卖,以牟取暴利!” 李元芳闻听此言,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接着说道,“目前,我们所要搞清的就是卧虎庄发售的私盐究竟是不是邗沟被劫的官盐,而彭春正是了解此事的关键人物。” 李元芳吃惊地道:“你们早就知道彭春?”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 李元芳望着狄仁杰,良久才道:“你已经将我当作了李元芳,是吗?” 狄仁杰深深点了点头道:“是的。你本来就是朝廷的大将军李元芳!救民水火,伸张正义是你的职责!” 李元芳沉默了,良久,他点了点头:“只要不伤害小清,我会尽量帮你们的。”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三人对视一眼,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苍天有眼 这时,王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王莽从怀中掏出了那封林阳写给葛天霸的书信递了过去:“大人,您看看这封信。” 狄仁杰赶忙接了过来,展开书信,定睛一看,吃惊地对曾泰说道:“这是林阳写给葛天霸的书信。” 曾泰也是一惊,赶忙凑上前来,二人将信飞快地看了一遍。 曾泰说道:“卧虎庄发售的私盐果然就是邗沟覆船失踪的官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敬旸,这封信是从哪里得来?” 王莽说道:“是从彭春枕下找到的。 彭春奉命为卧虎庄送盐,可奇怪的是,他却并不将装盐的大趸船驶入庄子,却停进了飞云浦内。 几天后,盐船被人所劫,葛天霸命我、元芳和小清负责调查此事……” 狄仁杰问道:“盐船被劫?” 王莽说道:“正是。经过几天的跟踪调查,我们发现抢劫盐船的是我们的朋友——盐枭庞四,而背后主使竟然就是葛天霸本人。” 狄仁杰吃了一惊,与曾泰对视一眼道:“他为何要劫自己的盐船?” 王莽说道:“这正是我们到盱眙来的目的。”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王莽说道:“大人,只是庞四把盐运到太平镇时,被官军所杀,盐也是被官军掳走了。” “盐被官军带走了?” 狄仁杰的眉头皱了皱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说道:“这一定是葛天霸做下的圈套。他借刀杀人灭掉庞四,这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要通报官府呢? 一旦那些食盐落入官军手中,定会充公,这岂不是赔上了老本? 在淮北这个盐价如金的地方,为了杀死盐枭,却损失如此大批食盐,这值得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大人,这正是我和水木想不通的地方。”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说道:“好了,水木,这些事情以后慢慢说。”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晚上孙家恐怕有动静,咱们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商量盐的事情。”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三人对视了一眼,说道:“水木,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转身离开了房间。 来到东院门前,狄仁杰突然停住脚步,以手加额漫声道:“真是苍天有眼呀!” 说着,他缓缓跪倒,向着苍穹深深一拜。 一旁的曾泰等人一见此情早已潸然泪下,王莽见此,赶忙上前伸手搀起了狄仁杰:“大人!” 狄仁杰深叹道:“这是我狄仁杰平生第一次真心地仰拜上苍!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呀!” 说着,热泪夺眶而出。 曾泰也叹道:“恩师,当初得闻敬旸和元芳的噩耗,您连续三天未曾进食,伤痛自责,痛何如哉! 学生非常理解您的心情。说句实在话,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今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狄仁杰笑着擦去脸上泪水道:“是啊,是啊。” 身旁的张环笑道:“对先生来说,王侯爷和李将军没有死,这比破获什么大案都高兴!” 狄仁杰笑了。 王莽也笑了起来。 狄仁杰边走边说与王莽和曾泰缓缓向前走去。 曾泰忧虑道:“恩师,而今元芳丧失了记忆,这该怎么办呀?” 狄仁杰似乎还沉浸在欣慰喜悦之中道:“让我想一想,会有办法的。” 忽然,王莽说道:“我知道一种办法,那就是让元芳重新经历当时的情景,通过外界的强烈刺激来恢复记忆,只是……” “只是什么?” 狄仁杰和曾泰停住了脚步。 王莽叹了口气:“只是很难成功,而且说不定会对元芳的记忆造成伤害。” 狄仁杰和曾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小街上一片寂静,远处的梆铃敲打着初更。 孙记绸布店大门紧紧关闭。 孙喜望躺在榻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阎氏则心神不宁地在屋中徘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她沉吟片刻,来到榻前,轻轻叫道:“喜望,喜望。” 孙喜望哼哼了两声,翻过身去。 阎氏一咬牙,快步走到桌前,吹熄了风灯。 而后轻轻打开房门闪身离去。 榻上的孙喜望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地,尾随阎氏而去。 阎氏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她悄悄来到后门,将门开了一道缝张望了一下。 见四顾无人,便从门缝中挤了出来,回手关闭院门,冲过街口向另一条街道奔去。 房屋拐角的阴影处,狄春、张环和捕快吴头儿走了出来。 此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孙喜望跑了过来,一见三人,赶忙奔上前来低声道:“她肯定是到常妈妈家中。走!” 狄春点了点头,四人蹑足尾随阎氏而去。 街道上灯火昏暗。 阎氏跑到一户门前,急急拍响门板。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 不远处,狄春四人已尾随而至,藏身在一栋房舍后面,探出头来向街里看去。 只见阎氏神色焦急地对门里的人说着什么。 孙喜望轻声道:“这就是常妈妈家。我早就怀疑是这个老虔婆为奸夫搭的桥。” 狄春沉吟片刻道:“你马上回去,不要让阎氏发现。以后家里的事你向我们报告,外面监视就由我们负责。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孙喜望点了点头。 狄春说道:“快去吧!” 孙喜望转身悄悄离去,狄春几人继续监视着街里的动静。 只见户门关闭,阎氏向着三人藏身之处而来。 狄春一摆手,三人转身隐藏在房屋背后。 阎氏急急地跑了过去。 狄春轻声对张环说道:“张环,你还是回孙喜望家守着。我和吴头儿在这等,看看有什么动静。” 张环点头离去。 他刚刚离开,街里门声一响,紧接着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跑到街口向东而去。 狄春和捕快吴头儿对视一眼轻声道:“跟上,看看她要去哪儿。” 二人蹑足潜踪,尾随妇人到了一家门前,那妇人用力拍打着角门。 不远处的大柳树后,狄春二人静静地望着她。 吱呀一声,角门打开,一个仆役走了出来。 妇人说了几句什么,仆役打开门,妇人快步走了进去。 大柳树后,狄春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吴头儿应道:“这里是何园,是城中大盐商何五奇的家。” 狄春沉吟片刻道:“我留在这儿继续监视。你马上回去报信儿。” 吴头儿转身离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步先天! 天空一片黑暗,此时已是初更。 通衢客栈,王莽的房间内放置着一个大浴桶,浴桶里泡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整个房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王莽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一颗老参,他的脑海中闪过狄仁杰和蔼的面容,微微地叹了口气。 忽然,王莽用力一捏,老参上竟然出现了一些参汁,他赶忙用一个玉瓶接住,而后剩下的老参再一抛,老参掉在了浴桶内。 王莽脱了衣服,盘坐在浴桶之中,他拿出刚才的玉瓶,一仰头直接把参汁喝了下去。 《天罡真诀》的功法早就呈现在王莽的脑海之中,点点滴滴一个个字眼缓缓流淌而过,对于经脉早已甚是熟知的王莽很快便开始入定! 王莽修炼了一会儿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猛兽般的气流在自己经脉中穿梭而开! 正是参汁所化的带来的能量,要是一般人早就别这股能量撑爆了。 王莽虽然现在内力失去,但他的境界仍在,他的经脉只是萎缩,却并没有闭塞。 这种穿梭的度十分之快,并且力量大到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紊乱的真气来回撞击,在自己的经脉中上下乱蹿。 这颗山参恐怕接近千年了,难怪他的参汁带来了这么巨大的能量。 王莽此时经脉受损,如何能经得起凶猛的真气这般折腾,一波一波的痛楚围绕自己的身心疯狂地席卷而来,一时间大有将自己吞噬的地步! 王莽浑身上下宛若成了雨人一般,汗水滚滚而下,那种无边的痛楚像是有一根根细细的钢针在自己的经脉中生猛地穿插着! 这种境况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其间的胀痛感一次次变强,一次次变得生猛异常! 王莽只能咬牙坚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丝前所未有的胀痛与支离破碎的痛楚在缓缓消失,王莽开始适应眼前的痛苦。 就在胀痛开始回落的时候,他却惊奇地现自己的经脉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此时空无一物。 就在他大骇之时,突然,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经脉一般,在内力所到之处,经脉开始点点滴滴地修复。 疼痛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舒爽!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莽完全依照功法所阐述,沉醉其中的时候,忽然他猛地惊醒,只觉得一股翻江倒海的气息在经脉中喷涌而过。 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即随手一掌拍出,那掌力直接穿过浴桶,浴桶顿时四分五裂。 要只是刚才自己完全没有动用内力,竟然就有如此威力。 王莽震惊了,内力的充盈连带着体内的旺盛,非但再也感受不到一丝饿感,相反只觉得浑身精力甚是充沛。 仿佛是有使不完的劲力一般! 忽然,王莽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先天?” “不,不对,这只是半步先天罢了,听说先天境界可以调动附近的天地之气,而我现在只能影响他们,看来还是没有达到先天。 虽然我此时五气刚成,三花初聚,但是还没有完全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天人合一的境界。” 想到这里,王莽就明白了,他应该达到了老师袁天罡曾经达到的境界,半步先天! 要是现在对上铁手团的宗主,王莽是完全不怕他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因祸得福,借此突破到了半步先天的境界,现在他应该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高手了。 因为他还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谁达到了先天境界。 ……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王莽穿好了衣物走了出来,他刚才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显然惊动了狄仁杰他们。 王莽打开了房门,果然是狄仁杰、曾泰和李元芳站在门前。 狄仁杰和曾泰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来的,至于李元芳是王莽叫来护法的。 一见到王莽出来,狄仁杰赶忙问道:“敬旸,你怎么样?” 王莽笑了笑:“大人,我很好,没想到因祸得福,反倒是在武道上更进了一步!” “莫非?” 狄仁杰显然知道些什么。 王莽曾经给狄仁杰他们说过武道的境界。 王莽点了点头:“我达到了我老师曾经达到的境界。” 曾泰现在也不是吴下阿蒙了,他惊道:“莫非敬旸触摸到了先天?” 王莽笑了笑:“只是刚刚触碰到,要想真正达到,恐怕很难啊,听我老师说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人达到那个境界了。”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好!看到敬旸你没事了就好!” 李元芳说道:“水生,既然你恢复了,那我去看着小清和彭春。”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待李元芳走后,曾泰说道:“恩师,元芳还是把自己当水木啊!” 狄仁杰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我和大人一定会让元芳恢复记忆的。” 话音刚落,文清带着捕快吴头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先生!” 狄仁杰给了王莽和曾泰一个眼神,二人停住嘴巴。 狄仁杰看向了文清,问道:“怎么样,县令大人,是不是阎氏那边有动静了?” 文清点了点头道:“正是。” 指了一下吴头儿,说道,“你说说吧。” 吴头儿面向狄仁杰说道:“大约一个时辰前,阎氏跑到两条街外的一户人家,站在门口与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据孙喜望指认,这家的主人姓常,人称常妈妈,他怀疑就是这个常妈妈为阎氏与奸夫搭的桥。 果然,不一会儿,常妈妈便跑出家门,去了县城东南角的何园。” 王莽和曾泰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仔细地听着。 狄仁杰问道:“何园?何园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文清说道:“何园就是何五奇的家。” 狄仁杰双眼一亮:“哦,常妈妈跑到了何五奇家中?” 文清说道:“先生,您这招敲山震虎果然奏效。 我想,那奸夫一定就是何宅中的某个人。 而今夜阎氏的举动,便是请那个什么常妈妈前往何宅给奸夫报信。”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应该毋庸置疑了。而且,我可以断定,那个奸夫定然是何宅中很有势力的人物。” 文清挑了挑眉道:“哦,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园 狄仁杰说道:“今天中午吃饭时,我们曾经说到,在搜查梅香住处时发现的两个盐罐和很多金银首饰以及银锭,显然是阎氏为了封住梅香的嘴,暗中送与她的。” 文清说道:“不错。虽然阎氏矢口否认,但那只不过是欲盖弥彰。 那些金银不是她给的,又是从何而来?就凭梅香一个下人,到哪里去挣下这许多金银?” 狄仁杰说道:“那么,这些金银和食盐又是谁给阎氏的呢?” 这时,王莽说道:“定然是那个奸夫所赠。”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从刚刚报告的情况来看,奸夫便是何宅中人。你们想一想,如果此人不是何宅中很有势力的人物,他怎能出手如此阔绰。又怎能将稀缺昂贵的食盐随便送给阎氏?” 文清突然说道:“先生,您说这个奸夫有没有可能就是何五奇?”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现在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要揭开真相还要进一步探查。” 文清点点头,冲吴头儿说道:“立刻拘捕常妈妈,从她口中问出真相。” 狄仁杰说道:“事不宜迟,马上动手!” …… 何园。 坐在椅子上的何五奇猛地站起身来,惊道:“什么?” 下站的常妈妈说道:“阎氏告诉我,客房的钥匙是丫鬟梅香偷走的。昨夜,她与情人田六在房中幽会,不想被人杀死了!”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我说昨晚阎氏为什么执意要换个地方见面,原来是客房的钥匙被人偷走了。” 常妈妈说道:“现在阎氏非常害怕,说衙门已经怀疑她与此事有牵连了。” 何五奇说道:“可煞作怪,人又不是她杀的,她害怕什么?” 常妈妈轻声道:“她是害怕你二人的关系暴露,一旦官府纠察起来,那就是个通奸的罪名。不但她要定个凌迟的死罪,就连五爷您……” 何五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哪儿跟哪儿呀,官府怎么会知道我和她私下往来?” 常妈妈说道:“阎氏说,衙门怀疑,通衢客栈中的客房是她包下的。而且,钥匙掌握在她手中,而梅香只不过是将钥匙从阎氏手里偷走的。” 何五奇冷笑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她包的房又怎么样,有谁亲眼看到我们俩在一起了。啊?” 常妈妈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何五奇说道:“这不就结了吗?没有证据,衙门能把她怎么样啊?回去告诉她,不要慌,出了事有我呢!” 常妈妈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明天就把您的话转告她。” 一旁的官家何竟说道:“还有,告诉阎氏,最近她和老爷暂时不要见面了。” 常妈妈点了点头道:“是。” 何五奇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何竟道:“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死个梅香吗?” 何竟凑上前,小心地说道:“老爷,俗话说小心无大碍,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先避避风头。” 何五奇摇了摇头道:“罢了,就这么着吧,何竟,给常妈妈打二十两银子,送她出去。” 常妈妈一听赏银,两只眼睛都亮了,千恩万谢地随何竞走出门去。 何五奇深吸了一口气,在堂中缓缓踱了起来。 不到一会儿,何竟从外面进来,回手关上堂门,轻声道:“老爷,刚刚您没听出来?事情可有点儿不对呀!” 何五奇一愣,停住脚步转身道:“哦,有什么不对?” 何竟说道:“您觉得杀死梅香和田六的凶手,真是冲着这两个下人去的?” 何五奇说道:“什么意思?” 何竟轻声说道:“您好好想一想,如果客房的钥匙没有被盗,那昨夜呆在客房中的人会是谁呢?” 何五奇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和阎氏!你是说那凶手是冲着我俩来的?!” 何竟说道:“难道不是吗?要杀死梅香和田六那种下人,需要深夜潜入到客栈中动手吗?不拘在哪里找个犄角旮旯儿就把事给办了。老爷,依小的看,此事不简单呀!” 何五奇缓缓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可,对方会是谁呢?” 何竟说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对手盯着你,而你却看不到他。” 何五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是呀,这盱眙城里盼着我死的人很多呀。何竟,明天你暗中派出几个手眼灵活的弟兄四处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只要能有一点儿线索,咱们就先下手为强!” 说着,比了个杀人的动作。 何竟点了点头道:“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何五奇说道:“越快越好!” “您放心吧!” 何竟刚要下去,忽又停住了脚步,转身对何五奇说道:“还有,老爷,小的劝您一句。 刚刚常妈妈说的话很有道理,您和阎氏的事还是小心为妙。 这在本朝是重罪,千万可别让对方在这一点上抓住咱们的空子。” 何五奇缓缓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去吧!” 何竟说道:“是。” 说罢,他转身走出门去。 何五奇缓缓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 深夜,昏暗的街道上一片寂静。 北风吹来,发出一阵疹人的呜呜声。 静夜中,一条人影向街口而来,正是常妈妈。 她四下看了看,一路小跑回到家门前,打开大门,匆匆进了堂屋,回手关闭了房门。 忽然,里屋传来“哒”的一声轻响。 常妈妈一愣,快步走进里屋。 这一看惊得她目瞪口呆。 屋中的烛火已经点亮,狄仁杰坐在椅子上,王莽、文清和曾泰站在另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常妈妈一声惊叫,转身想跑,等在两旁的衙捕一拥而上将她按倒在地。 文清一声断喝:“你这下作的老虔婆! 年逾半百,不行正道,无视朝廷教化,竟替奸夫传递消息,真真是辱没节烈,无耻之极! 你知道助他人通奸在本朝也是要判死的重罪吗?” 常妈妈惊叫着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老婆子无儿无女,孤苦无依,替他们传递消息不过是想赚几文散碎银两,为自己攒个棺材本儿。 求大人开恩,饶老婆子性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何五奇 文清重重哼了一声:“我来问你,你到何宅去见谁?” 常妈妈犹豫着道:“啊,我,我……” 文清冷笑道:“怎么?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说实话?” 常妈妈浑身一抖,抬起头来道:“我说,我说。是去见,去见何五爷。” 文清与狄仁杰、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道:“果然是何五奇!”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王莽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看向了常妈妈。 王莽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常妈妈说道:“老婆子就将阎氏对我说的那番话告诉了他。”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问道:“他又说了些什么?” 常妈妈说道:“他让我转告阎氏,不要惊慌,说衙门没有证据,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后来管家何竟说,还是小心为是,让我告诉阎氏,最近几天先不要与五爷会面了。” 王莽又问道:“何五奇与阎氏是怎么认识的?” 常妈妈吃了一惊,闪烁其词道:“这,这老婆子就不知道了。老婆子只是替他们跑跑腿儿送送信儿。” 这时,狄仁杰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竟还在这里狡赖推诿,不肯实言!何五奇和阎氏就是在你的撮合之下勾搭成奸的!” 常妈妈吓得惊叫一声,瘫坐在地。 王莽说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 说着,王莽一双锐利的眼睛直视常妈妈,王莽如今半步先天的境界哪是身为普通人的常妈妈可以承受的。 于是,在王莽气势的压迫下,常妈妈开始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却说这常婆子交代,她平时与孙喜望之妻阎氏非常要好,孙喜望出门做生意的时候,阎氏便经常到她家中一起做绣活。 几个月前的一天下午,阎氏做完绣活儿准备回家,常婆子送出阎氏,正要回房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原来是何五奇带着几名随从站在身后。 常婆子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呼道:“何五爷!” 何五奇微笑道:“有几句话,想和妈妈说一说。” 常妈妈殷勤地把他让迸屋里:“请进,请进。” 又忙着给众人沏茶倒水。 何五奇摆摆手让她别忙活了:“常妈妈,不用忙了。我是想问一问,刚刚离开的那位小娘子,是哪一家的?” 常妈妈抬手指了指对街道:“啊,是两条街外孙喜望家的。” 何五奇点头笑了笑:“看来,她与妈妈极是熟悉。” 常妈妈赔笑道:“是啊,她丈夫不在时,她常到我家里。” 何五奇看了常妈妈一眼,说道:“常妈妈,有话我就直说了。” 常妈妈谄媚地笑道:“五爷请讲。” 何五奇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卧虎镇办事,恰巧遇到了这位小娘子,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魂儿都被她勾去了,从此念念不忘。 见她一人时,我也曾上前答话,才知她娘家姓阎,家住盱眙城里的柳条巷。 回到家后,我派人在柳条巷等了好几个月,今天才见她露面。” 常妈妈看了看何五奇,试探道:“没想到,五爷还是多情人。” 何五奇叹了口气道:“自从见了她,我这心里便放不下。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请妈妈从中撮合,促成我二人的好事。” 说着,冲身后招了招手,随从拿出两个五十两的元宝放在桌上。 何五奇说道:“这是一点儿心意。事成后还有重谢。” 常婆子说到此,不时用眼睛偷偷瞟着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只听文清哼了一声:“接着往下说。” 常婆子说道:“于是,我暗中替二人安排。这二人一拍即合,从那儿开始便如胶似漆,经常暗中幽会。” 忽然,王莽问道:“刚刚你说,何五奇是在一个叫卧虎镇的地方办事,遇到阎氏的?” 常妈妈说道:“正是,是何五奇亲口说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 文清一挥手,对衙役说道:“将这老虔婆押到隔壁房中暂候!” 衙役们答应着,将常妈妈押了下去。 待把常妈妈押下去之后,文清说道:“先夫果然是何五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以通奸罪将其拘捕鞫问?”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这样做是不会有结果的。 首先,就本案来看,何五奇只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而不是嫌疑人。 我们调查他与阎氏的关系,是为了找出通衢客栈命案的真正杀人凶手。 因此,对何五奇只能暗察,不可打草惊蛇。 如果现在将常妈妈逮捕入狱,定会惊动何五奇,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 文清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将常妈妈暂留家中。 一方面,对她晓以利害,如果发现何五奇与阎氏有异常动向,立刻向衙门禀报。 另一方面,派人严密监视常家,一旦发现她要逃走或有可疑举动,立刻抓捕。” 文清点了点头。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狄仁杰又说道,“接下来,就要看我们怎样对何五奇下手了。” 文清问道:“先生,何五奇可不比孙喜望,他在盱眙城中的势力极大,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平时就连本官也要让他三分。” 狄仁杰沉吟着。 文清深吸一口气道,“先生,若说帮忙,您已经竭尽全力,文清足感盛情。 依我看,此案是一潭浑水,您还是别再往深处趟了,搞不好会惹祸上身的。” 狄仁杰笑了笑道:“县令大人,我要是怕惹祸上身,从一开始就不会帮你。现在我们已经趟进了浑水潭中,想要回头也已经为时太晚了。” 说完,狄仁杰望着王莽和曾泰,果断地说道,“我要进入何园,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文清一惊:“您说什么,进何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只有打进何府,潜伏在何五奇身边,才有机会相机行事。” 曾泰惊道:“可这,这太危险了,万一……” 王莽笑了笑:“曾兄,你忘了,我已经恢复了,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先生是不会有危险的。” 曾泰说道:“可是,敬旸,咱们毕竟人少,万一……”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县令大人,我只想请你帮一个忙。” 文清望着狄仁杰,良久说道:“先生,我看出来了,您几位绝不是普通的商人,到盱眙也不是为了做买卖。 虽然我现在还难以判断您的身份,但我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狄仁杰说道:“待时机到了,我会亲口告诉你。” 文清缓缓点了点头道:“说吧,要本官帮什么忙?” 狄仁杰说道:“请你帮我查清,何五奇经常在什么地方活动。” 文清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设局 盱眙城中一片死寂,寒风呼啸,落叶纷飞。 王莽和狄仁杰几人已回到了客栈。 屋内,狄仁杰缓缓踱着步。 王莽和曾泰走了过来,轻声道:“大人(恩师),您叫我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敬旸,曾泰你们来了,今夜常婆子的供词中,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王莽问道:“哦,哪一点?” 狄仁杰说道:“卧虎镇。” 这时,曾泰说道:“啊,对,常婆子说何五奇是在卧虎镇巧遇了阎氏。”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何五奇是盱眙城里最大的盐商,家财万贯,用文清的话说,连堂堂县令都要让他三分。 你们想一想,凭何五奇这样的身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会让他亲自跑到偏远的卧虎镇去呢?”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确实有些奇怪。 若说孙喜望那种小生意人跑到偏远地区去贩卖布匹,这是可以理解的。 可像何五奇这等大盐商,手里握着稀缺昂贵的食盐,他根本用不着费力就已经供不应求了。 可他竟也跑到那种地方去,细想起来,确实有些可疑。” 这时,王莽深吸一口气道:“何五奇是盐商,他出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盐。” 曾泰恍然大悟:“敬旸,你是说,何五奇的私盐是从卧虎镇运来的?” 王莽说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敬旸,目前下结论为时尚早。 我之所以要打入何园,一是为了查清此事,二则是为了盱眙的命案。 所以目前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绝不能放过。”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 “当然,发生在通衙客栈巾的离奇命案。 通过今晚对何五奇奸夫身份的判定,已经可以断言,杀人凶手的真正目标绝不是梅香和田六,而是何五奇! 而且,与孙喜望不同的是,凶手非常了解何五奇。 孙喜望跟踪的是其妻阎氏,而凶手跟踪的则是何五奇。 这两拨人的想法和做法可以说是殊途同归,最终都落在了杀死地字甲号房中的何五奇和阎氏身上。 所以,这两拨前来行凶的人才会发生了冲撞。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客房的钥匙被梅香偷走,进人地字甲号房的并不是何五奇和阎氏。” 曾泰后知后觉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个真正的凶手杀错了人?”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见到曾泰还是眉头紧皱,王莽反问道:“曾兄,你好好地想想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曾泰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统观以上种种,私盐的源头究竟是不是卧虎镇? 通衢客栈中的杀人凶手是谁? 他为什么想要杀死何五奇? 这所有疑问都落在了何五奇一人身上。 因此,一切都取决于明日的行动!” 曾泰问道:“恩师,您有什么想法?” 狄仁杰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何五奇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他们都欺软怕硬,只要遇到比他狠的,比他势力大的,就会乖乖听你使唤。 故而对付他不能来软的,必须要硬碰硬,一次把他收服,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大人,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动用常规的手段,最好事一次性把他给收拾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 曾泰笑道:“看来您和敬旸已是成竹在胸了。” 狄仁杰笑了,冲王莽和曾泰招了招手,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赶忙凑上前去,狄仁杰在二人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王莽和曾泰不住地点头。 …… 两匹马在街道上飞奔着,向城外的盱眙码头而去。 狄仁杰所带的船队停靠在岸边,船上的灯火都已熄灭。 两匹马奔至楼船前,马上之人翻身跳下,正是王莽和曾泰。 二人匆匆向楼船走去。 船舷旁传来值宿卫士的低喝:“站住,什么人?” 曾泰和王莽说道:“是我,曾泰!(王敬旸!)” 说着,二人已经走上楼船。 卫士赶忙躬身道:“啊,是曾大人、王侯爷。” 王莽说道:“立刻将二队、三队的所有卫士唤醒,准备出发!” 值宿卫士答应着,转身向楼船内跑去。 …… 狄仁杰一夜未眠,站在院中仰望着空中的河汉疏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王莽和曾泰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恩师!(大人!)” 狄仁杰回过头道:“啊,敬旸、曾泰,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王莽说道:“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只待明日的行动!”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王莽说道:“大人,您是不是还在为元芳的病忧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我找了一些关于失忆的古籍,但是……” 王莽劝慰道:“大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元芳恢复记忆的。”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 淮水茶楼位于淮河南岸,是盱眙最大的茶楼,往来的客人都是衣着体面的有钱人。 虽然盐荒使盱眙萧条下来,但这里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时近晌午,何五奇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来到茶楼。 茶博士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五爷,您来了!”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老位子,老样子。” 茶博士轻轻咳嗽了一声,尴尬地说道:“五爷,不好意思,您的座位让人给占了。” 何五奇眼中露出一丝凶光,重重地哼了一声:“哦,是谁?” 茶博士小心翼翼地道:“是个外地人。我跟他说,那副座头是您的专座,可他不听,非坐不可,小的也没办法。” 何五奇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保镖说道:“盱眙地盘上还有人敢跟何五爷争座,啊?是吃了豹子胆了吧!” 一个保镖说道:“五爷,交给我了!立马就让他消失!” 说着,膀子一横向座头儿走去。 何五奇摆了摆手道:“慢着,慢着。” 保镖停住了脚步。 何五奇笑道:“我倒要见识见识,哪来的外地人这么大的胆子?好不容易今天有个乐呵,五爷可不想错过了!” 众保镖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何五奇说道:“走!” 说着,大摇大摆地向着临窗的一副座头儿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震慑何五奇 临窗的桌前坐着一个人,正是狄仁杰。 时才的对话他好像没听到一样,兀自悠闲地望着窗外。 何五奇带着保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忽然,眼前一花,三条大汉已经横在了他们面前。 何五奇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们做什么?” 三条大汉正是王莽、张环和李朗。 王莽冷冷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何五奇望着王莽,就像看什么怪物。 忽然,他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冲身后的保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把他们扔出去!” 一个保镖走上前来道:“小子,认清楚地盘。识相的赶快滚蛋!” 王莽冷笑一声,猛地,他身体一旋,飞起一脚正兜在保镖的下巴上,保镖一声惨叫,身体向后飞去,重重摔在桌子上,将桌子砸了个粉碎。 何五奇大惊,厉声喝道:“弟兄们,给我上,宰了他们!” 众保镖号叫着冲上前来。 忽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何五奇和众保镖只觉得整个茶楼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几人一惊,回头一看登时吓得矮了半截儿。 周围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足有四五十个,个个都是浑身劲装,腰挎钢刀,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为首的正是军头沈韬、肖豹。 原来这些人都是换了便装的千牛卫,刚刚一直坐在茶楼里,一见王莽动手,这才站起身来作势威吓。 何五奇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吓得脸如土色。 他连退两步,强自镇定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众人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王莽轻轻地举起了手,卫士们缓缓拔出腰间的钢刀,霎时间茶楼内冷气森森。 何五奇只觉浑身发冷,不禁颤抖起来。 身后的几名保镖更是吓得牙关“格格一直响。 桌旁的狄仁杰这才转过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对王莽说道:“敬旸,叫他过来。” 王莽轻哼一声,厉声对何五奇道:“滚过去!” 何五奇哆里哆嗦地来到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看都没看他,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坐下。” 何五奇乖乖地坐了下去。 狄仁杰这才瞟了他一眼,道:“你叫何五奇?” 何五奇惊魂未定,赶紧点了点头。 狄仁杰缓缓说道:“我叫怀英。今天特意在这里等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看上了盱眙这块码头,自今日起,你每从外面趸来一批私盐,就要分我一半。” 狄仁杰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从容。 何五奇一惊道:“分,分一半?” 狄仁杰说道:“是的,我按每斗比你的进价多一百付给你。” 何五奇试探着道:“老兄,你总要容我回去商量一下吧?” 狄仁杰面无表情地说道:“听清楚,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何五奇一见软的不行,诈着胆子高声说道:“我何五奇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不是被吓大的。你就是要占码头、分私盐,也要讲出道理来。” 狄仁杰的声音冷静得出奇,令人听来不由胆寒:“今天下午,我到何家盐号提盐。如果没有,你就关门吧!” 说着,站起身向茶楼外走去,王莽一挥手,张环、李朗等随从们尾随而去。 把个目瞪口呆的何五奇扔在了当地。 他望着狄仁杰和王莽一行浩浩荡荡地走出茶楼,口中喃喃地道:“这,这是他妈怎么回事呀?” 回到客房,狄仁杰、王莽和曾泰三人忍不住相对大笑。 曾泰抚掌道:“何五奇此时一定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您这位带着上百随从的大佬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会相中了他的地盘。” 狄仁杰笑道:“这厮趁国难之际囤积居奇,大发不义之财,今天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 王莽笑道:“对付何五奇这样的人就要一下子把他震慑住。”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时,曾泰说道:“恩师,下一步按您的计划都已安排妥当了。发售常平盐就在这通衢客栈大门外。” 话音未落,狄春和张环走了进来。 狄仁杰问道:“卫士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狄春说道:“放心吧,老爷,我已包下了整座客栈。” 狄仁杰说道:“好,张环,传令卫士准备前往何家盐号提盐!” 张环高声答道:“是!” 王莽和曾泰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何园。 何五奇已回到家中,正在堂上焦躁地来回踱着,犹如笼中困兽。 忽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何五奇停住脚步,向门口望去。 只见管家何竟跑进来道:“老爷,盐号掌柜的现在门外,说有要事求见!” 何五奇赶忙说道:“快,叫他进来。” 何竟跑出去,不一会儿,掌柜的满头大汗冲进门来道:“五爷,不好了!” 何五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帮人到盐号去了?” 掌柜的点点头道:“正是,刚刚大约有百十来人冲到盐号,轰走了排队买盐的老百姓,将库房内仅存的十石食盐全部装上了马车,最后留下了三千两银子就走了。” 何五奇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掌柜的一记耳光,骂道:“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他们来了,你就说库房里没有盐了!”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这些人强凶霸道,根本不容小的说话,冲进库房便将盐抬走了。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何五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掌柜的鼻子道:“你,你” 何竟解围道:“老爷,这也怪不得他。咱们开盐号的,别人来买盐能不卖吗?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买了咱们的盐要做什么。” 何五奇刚要说话,门又被撞开了,一个盐号伙计冲了进来:“五爷,五爷,您快去看看吧!” 何五奇问道:“又怎么了?” 伙计说道:“街上炸了窝了!” 何五奇骂道:“什么炸了窝了?把话说清楚!” 伙计连喘了几口粗气道:“那些人将咱们盐号的盐运到了通衢客栈,在客栈门前,挂起牌子,支起布棚” 何五奇急道:“你怎么那么啰唆!挂牌子支布棚干什么,说!” 伙计大声道:“卖盐!” 何五奇吃惊不小:“卖,卖盐?” 伙计说道:“正是。咱们的盐卖五百一斗,人家只卖常平盐的价钱二十一斗。现在城里的老百姓跟潮水似的往那儿奔呢!” 何五奇喃喃地道:“二十一斗,这可是连血本儿都赔干净了。姓怀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失心疯了不成?!” 忽然,他一拍巴掌,惊叫道,“不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卖盐 何竟问道:“怎么了,老爷?” 何五奇怒道:“他们这是要将我挤出盱眙盐市,他们好取而代之!” 何竟问道:“什么意思?” 何五奇说道:“你想想,他们以常平盐的价格赔着血本儿将盐卖给老百姓,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百姓们的大救星。 待到下次,我将盐运回,他们一定还会像今天这样,强行买下再以低价售出。 照这样,用不了两次,百姓们就会彻底倒向他们。 到那时,即使姓怀的将盐价涨到和我们一样五百,老百姓也只会买他们的盐,而不会买我们的!” 何竟也跟着说道:“一旦此事传到卧虎庄葛庄主耳中,他肯定觉得比我们财大气粗的人来了,必会甩掉我们去和姓怀的合作,那咱们可就真的没戏唱了!” 何竞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有,昨天夜里我们说起的那个在通衙客栈错杀梅香,欲置老爷于死地的对头,会不会就是这个姓怀的?” 何五奇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姓怀的,你想要我的命,就别怪我对你下毒手!五爷今天跟你们拼了!何竟,招集人手,越多越好,咱们马上出发!” 盱眙城的大街小巷哄嚷起来,百姓们从四面八方向通衢客栈涌来。 客栈门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书:“平价盐,二十一斗。售完为止。” 买盐的队伍排成长龙,将客栈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从县城各处赶来的百姓还在不停地加入到购盐大军中。 客栈门前的布棚里,狄春、张环、李朗、沈韬、肖豹站在临时拼凑的柜台前,称盐的称盐,记账的记账,好不热闹,身后是一垛垛食盐,十几名便装的千牛卫为买盐的百姓们秤盐装袋。 狄仁杰、王莽、曾泰站在门前,望着门外买盐的百姓一个个背着盐袋笑逐颜开地离去,不禁感慨万千。 王莽叹道:“自邗沟覆船以来,盱眙断盐已有两年多了。今天总算让老百姓买到了常平盐,真可说是举城雀跃呀!” 曾泰也说道:“是呀,恩师此举大快人心,既杀了何五奇的锐气,令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又为盱眙百姓雪中送炭。真不愧是一箭双雕!” 狄仁杰笑了笑道:“可区区十石食盐,对盱眙百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尽快查清邗沟覆船的真相,以及私盐横行的症结所在,恢复盐政秩序,使官盐能够平安地运抵盐荒地区。” 王莽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圣上曾经说过:盐运之重,重于泰山。 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 盐事不仅关乎国库税收,最重要的是它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盐事不宁,天下不宁啊!” 王莽说道:“是啊,恐怕陛下也没想到,这里的盐已经涨到了如此高价!” 听到王莽说到价钱,曾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小心地说道:“恩师,有一件事学生一直有些担心。” 狄仁杰问道:“什么事?” 曾泰说道:“您以五百一斗从何家盐号买进了十石食盐,却以二十的低价卖给盱眙百姓,这中间的差额要怎样弥补呢?咱们用的可是黜置使专署的公资呀!”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王莽笑道:“曾兄,这你就放心吧,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曾泰不解地看向了王莽。 王莽解释道:“到时候待把他们一网打尽之后,大人自然会让何五奇这些不法盐商加倍偿还!”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曾泰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说道:“他们利用国难压榨百姓牟取暴利,难道不应该制裁?” 这时,鲁吉英走了过来,他听见狄仁杰的话语,双掌一击道:“先生说得对极了,这才叫大快人心!”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鲁吉英,笑了笑:“鲁兄,你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鲁吉英笑道:“敬旸,你就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就等何五奇了!” 这时,曾泰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恩师,您说何五奇真的会来吗?”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他笑了笑:“曾兄,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对于他这样的盐贩子来说,盐可就是他的另外一条命,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我们此举是打在了他的痛处,我想现在他已经坐不住了。 对于何五奇来说,如果他不来,就意味着将盱眙盐市拱手让给我们,也就意味着他苦心经营赚取暴利的私盐买卖就此终结。 你认为他会这样轻易放弃吗?” 曾泰说道:“可今天晌午在茶楼,他已经被您的气势所慑,锐气尽失,他会不会不敢来了呢?” 狄仁杰说道:“就是孤注一掷,鱼死网破他也会来的。” 王莽说道:“曾兄,何五奇作为盱眙县的一霸,他肯定会有后手的,再说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真刀真枪地来一场是不会服气的。” 话音未落,外面乱了起来。 张环飞奔进院报告道:“大人,何五奇带着打手,有一百来号人闯到客栈门前,要我们停止售盐!” 王莽和狄仁杰对望一眼笑道:“果然来了!” 狄仁杰笑道:“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吉英,你立刻赶往县衙,让清不要轻动,等候我的消息。” 鲁吉英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对张环说道:“命卫士们按计划准备应战。” 此时,管家何竟率百余名打手,手持刀枪围在客栈门前,疯狂地撕扯、打砸着售盐的布棚和临时柜台。 一时间,木屑横飞,棚布乱舞。 打手们边砸边高声叫嚷,气焰十分嚣张。 何五奇换了一身短打扮,头戴罗帽,外罩英雄氅,坐在一把硕大的交椅中,目露凶光地看着打手们肆无忌惮地行凶。 买盐的百姓们吓得散躲在街道各个角落,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狄春、李朗站在客栈门前,冷冷地看着打手们,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二章 马队 何竟手提铁棍,一个箭步冲到狄春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们这群外地来的王八蛋! 竟敢闯我们五爷的地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五爷是什么人! 在盱眙城里,他老人家一跺脚,地都得颤一颤!他奶奶的,跑到这里来闯码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卖呀,你们再卖一个我看看!” 狄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子,砸得好,砸得好!你算是惹到阎王爷头上了。” 何竟张狂地大笑道:“好,我何竟还没见过阎王爷长什么样儿呢!” 众打手也跟着一阵大笑。 狄春冷笑道:“你别着急,等时候到了管保你趴着出去。” 何竟怒骂道:“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说着,他狠狠一拳朝狄春面门打来。 狄春左臂一搪,右手闪电般伸了出去,死死地卡住了何竟的喉咙。 何竟喉头咯的一声,双脚登时离地。 身后的打手见状狂叫着一拥而上。 狄春身后的卫士们也冲上前来。 何五奇一声大吼:“都住手!” 打手们停住了脚步。 狄春冷笑一声,狠狠一搡,何竟跌跌撞撞连连后退。 他捂着被掐得发红的脖颈道:“小子,有种,你他妈……咳咳咳……”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声咳嗽起来。 狄春身后的卫士发出一片哄笑。 何五奇对狄春说道:“小子,你是姓怀的什么人?” 狄春朗声答道:“管家。” 何五奇冷笑一声道:“姓怀的不是狠吗?不是要占我的码头抢我的生意吗? 叫他出来呀,是不是看见你五爷人多,做了缩头乌龟了?!” 众打手又是一阵狂笑,高声哄叫道:“姓怀的缩头乌龟,滚出来!” “有种就站到大街上,跟我们五爷说话,藏在房里跟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呀!” 打手们的喊叫混成一片。 狄春冷冷地道:“现在由得你猖狂,等我们老爷来了,你们就叫不出声了!” 话音未落,院门内传来了狄仁杰的声音:“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 狄仁杰、王莽和曾泰应声缓缓走出客栈大门。 何五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姓怀的,别来无恙啊!” 不想,狄仁杰连理都没理他,走到狄春身旁道:“狄春,怎么回事?” 王莽在一旁微微撇了一眼何五奇,暗暗地笑了笑,没想到狄仁杰也这么心机了,他这是要杀杀何五奇的气焰啊! 狄春说道:“老爷,这个叫五爷的领着打手来闹事,不让咱们卖盐!”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五爷,谁是五爷?” “我就是,怎么不认识了?” 狄仁杰扭过头。 王莽和曾泰的目光也望向了何五奇。 只见何五奇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狄仁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盱眙了呢!” 何五奇冷笑一声,嘲弄地道:“就因为你,五爷就要离开盱眙,你以为你是谁呀?” 狄仁杰平静地说道:“上午在茶楼,我记得已经对你说过,下午我的人会到何家盐号提盐,如果你不合作就赶紧关门,是吗?” 何五奇又是一阵冷笑:“姓怀的,你说话就像是放屁,别人放屁你会听吗?” 众打手又是一阵哄笑。 狄仁杰说道:“何五奇,我说出的话是不能更改的。如果你不与我合作,就赶快关门离开盱眙。” 何五奇猛地站起身来:“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实话告诉你,姓怀的,今天五爷来,就是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识相的带着你的人、你的盐滚出盱眙,否则……” 他回身一指身后的众打手道,“这百来号人手里的家伙可是不长眼睛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对王莽和曾泰说道:“让一个人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这么难呢?” 曾泰附和道:“那就说明,这个人需要狠狠地教训一番!” 王莽也笑了笑:“先生,只有让他挨一下毒打,他才能明白这世间的险恶!” 狄仁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对何五奇说道:“门前的摊子是你砸的?” 何五奇洋洋得意地说道:“不错,姓怀的,你要是不滚蛋,顷刻之间就让你变得像这堆烂摊子一般!” 狄仁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只能认命了!” 何五奇愣住了:“你说什么?” 狄仁杰没有理他,一旁的王莽摆了摆手。 王莽微微点头,他右手一举,“吱”的一声,一支响箭呼啸着冲天而起。 何五奇和一千打手不解其意,一齐抬头向空中看去。 狄仁杰不再说话,与王莽和曾泰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何五奇一见狄仁杰要走,声嘶力竭地喊道:“弟兄们,给我上!” 众打手亮出家伙,狂吼着冲上前来。 王莽停住了脚步,把狄仁杰和曾泰护在身后,狄春也率一众卫士扑面相迎。 双方还未来得及动手,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巨响,紧接着,地面竟然微微震颤起来。 何五奇和众打手大吃一惊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街道尽头,一支近百人的马队黑压压地直扑客栈门前,马上人个个劲装短打,长刀胜雪,蹄声如雷,转眼间已到近前。 何五奇惊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马队已飞奔着撞进人群,众打手登时哭爹喊娘,东倒西歪,有的被战马撞飞出去,有的被踩在马蹄之下,发出一阵阵哀号。 战马上的卫士在肖豹的率领下横冲直撞,手中的钢刀翻转成背,猛力抽打打手们的头颅和后背,转眼之间,打手们头破血流,狼奔豕突,街上一片混乱。 躲在角落的百姓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混乱的人群中,何竟飞奔到何五奇身旁,说道:“老爷,他们早有准备,咱们上当了,快跑吧!” 话音未落,街道两旁的小巷中传出一阵杀声,沈韬率五六十名卫士从四面八方掩杀而至。 打手们本来已被马队撞得晕头转向,现在又被虎狼般的卫士们一通劫杀,登时星落云散,有的抱头鼠窜不知去向,有的跪地磕头连声求饶。 何竟保护着何五奇拼命向外冲着,忽然,眼前人影闪动,狄春、张环挡住了去路。 何五奇双眼通红,嘶喊道:“你们真是赶尽杀绝呀!” 说着,他一摆手中的钢刀扑向张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服气 张环一声冷笑,身形微侧,飞起一脚踢在了何五奇的手腕上,钢刀“嗖”地飞上天去。 何五奇吃了一惊,转身想跑,张环一声断喝,飞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后心,何五奇一个狗吃屎戗在了地上。 张环赶上前来,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掌中刀搭在何五奇的脖子上:“再动要你脑袋!” 何五奇再不敢动,乖乖地俯首被擒。 那边的何竟更是狼狈,狄春的双掌不停地抽在他的脸上,不论何竟怎样闪躲,狄春的嘴巴总能狠狠地打在他面颊上,而且一下重似一下,直打得何竟眼冒金星,脚步踉跄。 狄春的手做了个要打的动作,何竟赶忙伸臂抵挡,可狄春却将手收了回去,何竟一下挡空,脚下连撞两步,脑里一片晕眩,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到一刻的工夫,所有打手跑的跑倒的倒,街道上一片呻吟哀叫之声。 何五奇趴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直到此时,两旁买盐的百姓们才从纷纷角落里走了出来,大家低声议论着:“打得好,真痛快!这帮黑心贼,就得这么治他们!” “他们何家盐号把盐卖的跟金子一样贵,却不让别人卖低价钱。难道咱们盱眙老百姓就只能吃你何家的霸王盐!” “没错。官盐断了两年多,姓何的在咱们身上赚了多少黑心钱呀!” “盐枭卖盐比他们价钱低,他们就把盐枭赶的赶杀的杀。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心肠不赚黑钱的盐商,他们又要把人家赶走。我说你们他妈还是不是人呀!” “老百姓家里存的几个糟钱就快让他们何家盐号榨干了!你们拿着大伙的血汗钱吃喝嫖赌,也不怕长噎嗝!” 百姓们越说越气,一人喊道:“大家上去,一人踹他两脚出出这口恶气!” 周围立时一片应和之声。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王莽一见事态不妙,赶忙冲狄春和张环使了个眼色,张环拉起何五奇连拖带拽地把他推进院中。 王莽低声道:“狄春,快组织大家卖盐!” 狄春点了点头。 王莽高声对卫士们喊道:“弟兄们,将这帮打手提拉起来,让他们靠墙根儿蹲着!” 这时,狄春跑到盐摊旁边,向百姓们喊道,“乡亲们,咱们继续卖盐,刚刚到谁了?” 一个老汉赶忙跑过来道:“小伙子,到我了!” 狄春冲后面的百姓招了招手道:“大家排好队!” 众百姓闻言赶忙走了过来,按顺序排好。 王莽看着重新拍起长队的百姓,暗暗地松了口气。 客栈内。 狄仁杰坐在桌案后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王莽走进来了:“大人!” 狄仁杰问道:“敬旸,怎么样?” 王莽回道:“一切妥当,狄春在外面已经开始售盐了,张环正看着那些打手。” 狄仁杰又问道:“何五奇呢?” 王莽说道:“就在门外,李朗看着呢!” 狄仁杰微笑道:“好,敬旸,你们辛苦了,让李朗把何五奇带进来吧!” 王莽微微点头,对着门口说道:“带何五奇进来吧!” 李朗答应一声,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房门一开,李朗狠狠地一搡何五奇:“进去!” 何五奇踉跄两步,跌进房中。 狄仁杰连眼角也没抬一下,继续看书。 何五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当地,只觉得手足无措。 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怀,怀,怀” 他也不知该叫什么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王莽。 王莽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又望向了狄仁杰。 半晌,狄仁杰才抬起头来道:“回去后,关闭何家盐号。连夜带家眷离开盱眙。” 何五奇被吓呆了:“怀先生,合作的事” 狄仁杰一摆手道:“现在已经没有合作了。我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何五奇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道:“是。”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神,王莽会意地微微点了点头,他转头冷冷地说道:“记住这位先生的话。明天,如果让我们知道你还在盱眙,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了。” 何五奇连连应道:“是,是。” 说完,头都不敢抬,出门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回到了何宅。 一进正堂,何五奇就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哀叹道:“完了,全完了!姓怀的让我关闭盐号,连夜带家眷离开盱眙。 眼瞧着我苦心经营的地盘,转眼就归了别人,我,我” 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何竟摸了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道:“这姓怀的究竟是什么来头,势力竟然这么大,他那些手下不仅人多势众,而且个个武艺高强,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有马队 老爷,这次咱可是遇上吃生米的了!” 何五奇长叹一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答应与他合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忽然,他抬起头来,双眼瞪着空气发起呆来。 何竟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何五奇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竟吓得一把拉住他道:“老爷,您可要想开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突然,何五奇甩开了他的手道:“号什么丧啊,你以为我疯了不成?” 何竟又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您没事呀,可吓死我了!老爷,您想什么呢?” 何五奇说道:“我突然想起昨天姓怀的说的几句话。” 何竟问道:“他说什么?” 何五奇说道:“当时他说起合作,曾说你每从外面趸来一批私盐,就要分我一半,还说按每斗比进价多一百付钱。这就说明,他没有进盐的渠道!” 何竟点了点头:“是啊,那又怎么样?” 何五奇的眼中渐渐放出光芒:“也就是说,他只是看中了这儿的盐市,想在这里插上一脚,多赚点儿钱。” 何竟说道:“可,这能说明什么呀?” 何五奇有些得意地道:“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何竟一愣:“机会,什么机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宴请? 何五奇喝骂道:“你真是个笨蛋!当然是与姓怀的合作的机会。” 何竞说道:“为什么,人家为什么要和咱们合作?今儿咱们斗败了,这个地盘就是人家姓怀的了。老爷,您就别再瞎想了!” 何五奇一摆手道:“不,这绝不是瞎想。姓怀的也用得着咱们。他初来乍到,一切都还不摸门,至少可以说,他现在还需要咱们。” 何竟说道:“小的越听越糊涂了。” 何五奇说道:“你想一想,姓怀的没有进盐的渠道,如果他将手里的这十石存盐卖完,该怎么办?他到哪里去弄盐呢?” 何竟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您是说,他需要咱们帮他进盐!” 何五奇面露得意之色,笑道:“否则,他为什么要在淮水茶楼等我,谈合作之事?” 何竟双掌一击道:“有道理,有道理呀!” 何五奇兴奋地道:“这个姓怀的有钱有势,而且可以肯定,此人大有来历。 我们靠上他,只有好处。 首先,仅凭我们手中的积蓄,每次进盐最大的数量也就是二十石左右,可是有了姓怀的参与就不一样了,就是一次进他上百石也不成问题。 凭着姓怀的手下那些人,凭着他的势力,我们可以把售盐范围扩大到周围几个县。 到那时候,我们手里盐多了,势力也大了,这扬州附近的盐市还不就都成了咱们的天下?” 他越说越高兴,手里还不住地比比画画。 何竟提醒道:“那个姓怀的可是个厉害角色,人家出钱出力,也得分钱。” 何五奇说道:“这是应该的。如果真能合作,人家有钱有势,那就是老大。 咱们得哈着人家,让人家提携咱们,别把咱给甩了。 嗨,我也是,当初要是好好想想,合作能有这么多好处,我早就答应了。 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何竟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是呀,现在您是说得挺热闹,可还不知道人姓怀的是怎么想的呢! 再说,今儿这事一闹,两下里可怎么见面呀?我瞧那姓怀的可是做得很,连理都懒得搭理咱们。” 何五奇毫不在意说道:“这就得咱们先放下架子,摆个姿态,服软赔情,哈着人家。 我就不相信说不动他。 这样,你马上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宴,就摆在后园的湖心亭。 我亲自去请姓怀的。” 夫人房中,春儿站在榻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夫人听得兴味盎然。 春儿笑道:“最后,老爷带去的打手一个个都头破血流倒了一地,何竟让人家把脸都给打肿了! 还有,最狼狈最丢脸的莫过于老爷了,他让人家踩在脚下,把刀架在脖子上。” 夫人笑了笑,轻声道:“这个姓怀的真是了不起!竟能把何五奇这种恶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还有,他高价进盐,却平价卖给盱眙百姓,这就说明此人乃是仁侠尚义之辈。 有机会能见见他就好了。” 春儿说道:“他就住在通衢客栈中。” 夫人一愣抬头看着春儿,沉吟道:“通衙客栈?” 春儿点点头道:“没错。”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何五奇推门而入:“夫人,你好些了吗?” 夫人淡淡一笑道:“好多了。” 她仔细看了看何五奇,见何五奇脸上没有丝毫愁容,相反倒是笑逐颜开,不由疑惑地看了春儿一眼。 何五奇说道:“夫人,今晚我要在后园中宴请一位贵客,要是你身体许可,最好能够与为夫一道待客。” 夫人皱了皱眉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吃吃喝喝,我不去。还是你自己应酬吧!” 何五奇赔笑道:“夫人,你有所不知。我们何家盐号日后的前途,就在此人身上。” 夫人一愣道:“哦,我可是从没听你说过这种话,你不是一向很自负吗?” 何五奇笑道:“这次不同了。所以我希望夫人能与我一同招待这位贵客。 一来,显得更隆重一些。 二来,你知道我读书不多,肚子里没有墨水儿,怕和贵客说话时出乖露丑。” 夫人沉吟片刻道:“这位贵客是谁呀?” 何五奇说道:“此人姓怀,乃是外地来的。” 夫人一惊,抬起头来:“姓怀?” 何五奇点了点头:“是的。” 夫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何五奇高兴地道:“太好了,那就说好了。” 夫人点了点头。 何五奇说道:“我这就去请这位怀先生。” 说着,匆匆转身离去。 夫人望着何五奇的背影奇怪地道:“人家把他收拾了,他怎么好像很高兴,还要请人家吃饭?这可真是怪了,不像何五奇做的事呀?” 春儿失笑道:“我看老爷就是个贱骨头。夫人你平常对他不成不淡的,他不是对你也挺好吗?” 夫人笑了,轻声道:“能把何五奇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的人,我确实应该见见。” 客栈内,狄仁杰和王莽、曾泰说着什么。 曾泰忐忑不安地道:“恩师,如果何五奇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敬旸,你认为他会来吗?” 王莽笑了笑:“大人,曾兄,以我看,他一定会来的,他能做到现在的地位,可不是鲁莽之辈,待他回过神来,他一定会想明白咱们的用意的。” 曾泰沉吟道:“可是,咱们刚刚把他修理的这么惨,他会来吗?” 王莽笑道:“他可说的上是一个枭雄,是不会在意面子的,只要对他有利益,你就是让他叫一声亲爹,我估计他也会答应的,更何况咱们已经把他逼的没有了退路。” 曾泰问道:“难道他不会向卧虎庄求救?” 王莽摇了摇头:“卧虎庄底下的这种盐商还有很多,要是没有特殊的关系,他们应该是不会管的,反正盐在他们手中,卖给谁都是一样的。” 曾泰点了点头,但他的神色还是有点不放心。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敬旸说的不错,他一定会来,否则,当初我就不会定下这样一条计策了。而且他不但会来,还会备下好酒好菜,请我们到他家里。” 曾泰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赔罪? 狄仁杰问道:“怎么,不相信?” 曾泰笑道:“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您已经限他今夜离开,而且没得商量,他来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狄仁杰笑道:“这就是心理战术,我逼他越紧他越会觉得此事是真,也就越发急于见我。如果我给他留下了喘息的余地,他反倒会起疑心。” 话音未落,狄春推门进来了。 一进屋,他就乐着冲狄仁杰竖起了大拇指。 看到狄春这个动作,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莫名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二人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狄春?” 狄春笑道:“老爷,不怪大家都说您是神人,您真是太神了!” 王莽微笑地说道:“是不是何五奇来了?” 狄春点了点头:“侯爷说的一点儿也不差,除了老爷,小的最佩服的就是您了!” 王莽笑了笑:“好了,你这小厮,成天就会拍马屁!” 狄仁杰摆了摆手:“何五奇现在哪里?” 狄春点了点头笑道:“何五奇现在门外,站得笔管条直毕恭毕敬。” 狄仁杰笑道:“叫他进来。”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何五奇此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客栈的大门前。 狄春出来对他冷冷地道:“请进吧” 何五奇赔笑道:“有劳了。” 小心地跟着狄春走进客栈。 到了狄仁杰门前,狄春进去回禀道:“老爷,何掌柜现在门外。”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请他进来。” 狄春回身冲外面道:“请进吧!” 何五奇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一见狄仁杰、王莽和曾泰正在说话,赶忙在门前止步,垂手侍立。 狄仁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何五奇连忙躬身施礼道:“怀先生。”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何掌柜,有事吗?” 何五奇小心翼翼地说道:“先生,五奇此来一是为下午发生在客栈门前之事赔罪。 五奇为人粗鲁,不谙世事,有眼不识金镶玉,枉自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好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万分惭愧!”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此事就不用再说了。何掌柜,今夜你便要离开盱眙,家里都准备好了吗?” 何五奇尴尬地说道:“怀先生明鉴,五奇自幼在盱眙长大,本乡本土,从未离开。 能否请先生发发慈悲,给五奇留条活路,五奇定当痛改前非,与先生通力合作,唯您马首是瞻。” 狄仁杰双眉一扬,冷冷地道:“看来,下午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何五奇吓得浑身一抖,赶忙道:“不用,不用。五奇明白。” 他稳住了神,咬了咬牙,壮起胆说道,“只是五奇更加明白,其实先生也是需要我们的。”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何五奇诡笑道:“否则,昨天上午先生也就不会特意等在淮水茶楼,教训五奇了。” 狄仁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静静地望着何五奇。 何五奇一见,赶忙抓住机会说道:“从前之事,全怪五奇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打见到先生您才知道什么叫做高人。 因此,五奇也不再说什么合作了,只要先生看得起我,用得着我何五奇,我便决意鞍前马后跟随先生闯荡一番!” 狄仁杰望着他道:“何掌柜转变得倒是很快呀!” 何五奇说道:“回家后,小的细想了想,靠自己也就是在盱眙这个小地方混混,没什么大出息。可跟上先生您定然是前途无量。”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三人对视一眼,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色。 王莽微微点头,他和曾泰对视一眼,假意说和道:“先生,难得何掌柜能想明白,我看他的话也是发自肺腑,先生就网开一面吧?” 曾泰也点了点头:“是啊,恩师,我看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何五奇赶忙道:“这两位先生说得对极了,这都是五奇的肺腑之言。”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其实,怀某也并不想抢占你的地盘和生意,只是看中这里的盐市,想要发展一番。 既然你如此诚心,我们就算不打不成交吧,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 何五奇顿时喜上眉梢,赶忙作揖道:“多谢先生。” 狄仁杰说道:“刚刚既然谈到了生意,我倒想多说两句。怀某之所以来到盱眙,就是得知扬州左近各县食盐匮乏,因此,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何五奇连连点头:“先生说得对极了。” 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吧,如果何掌柜愿意与怀某合作,我们就这样约定,我出钱,你进盐,在盱眙仍由你何家盐号负责出售。 但其他各县新建的盐号,我的人要和你共同掌管。 至于所得之利,按五五分账。” 何五奇闻听此言,心头一阵狂喜。 他按捺住心头的喜悦恭敬地道:“一切全凭先生做主。” 狄仁杰话锋一转:“可有一点,你的进盐渠道,我必须要了解。” 何五奇心头一凛,顿了顿道:“这” 狄仁杰观察着他的脸色道:“你是怕我知道了进盐渠道后把你甩掉是吗?” 何五奇赶紧道:“先生多虑了。五奇绝对相信您的人品。” 狄仁杰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会给你提供保障,那将是你一辈子吃不尽用不完的。” 何五奇大喜道:“多谢先生。可五奇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狄仁杰问道:“那你担心什么?” 何五奇说道:“先生您可能不太了解。 朝廷对私盐深恶痛绝,盐法定制,私买食盐三石的就要处以死刑。 故此私盐贩卖的行规极其严格,每次接盐都由对方事先送来张铁卡,而后约定日期。 待日子到了,便由我一人前去付款,运盐则全部由对方负责。”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何掌柜,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我们是第一次合作,双方还缺乏信任。 因此,首次接盐,我必须要随你同往,以后便由你自己办理即可。 至于其他的,那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何园摆宴 何五奇沉吟半晌,把牙一咬道:“好,我答应您。” 狄仁杰说道:“何掌柜,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说出的话从来不能更改。” 何五奇苦笑道:“这一点,五奇已经领教过了。” 狄仁杰说道:“那就好。” 何五奇说道:“请先生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妥。” 狄仁杰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了,成交。” 何五奇松了口气,躬身道:“多谢先生提携。” 狄仁杰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何五奇小心地说道:“先生,五奇还有一事。” 狄仁杰说道:“说吧。” 何五奇说道:“今晚请先生务必赏光到敝宅一叙。五奇在后园略备薄酒,请先生赏月畅饮。”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吃饭就不必了……” 何五奇谄媚道:“先生,请您务必赏五奇一个薄面。” 说着,何五奇也哀求地看了王莽和曾泰一眼。 狄仁杰为难地看了王莽和曾泰一眼。 王莽笑道:“先生,难得何掌柜一片诚心,今日又无大事,我看就去走走吧!” 曾泰点了点头:“是啊,恩师,我们就去看看吧!” 何五奇赶忙道:“正是,正是。请这两位先生……” 王莽笑道:“姓王,王敬旸。” 曾泰笑了笑:“姓曾,曾泰。” 何五奇说道:“请这位王先生和曾先生,以及您的随从属下同去,我正要向大家敬酒赔罪。” 狄仁杰看了王莽、曾泰和何五奇三人一眼,点了点头:“也罢,就这样定了吧!” 何五奇说道:“那五奇便先行回去准备。” 狄仁杰淡淡地说道:“我随后就到。” 何五奇恭敬施礼道:“五奇在家中专候各位。” 狄仁杰说道:“不送。” 何五奇转身走出门去。 见他走远,王莽、狄仁杰和曾泰三人相视而笑。 忽然,曾泰问道:“恩师,我们已经通过敬旸得知他的上家是卧虎庄,我们还有必要了解他的渠道吗?” 王莽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王莽和曾泰互视了一眼,二人没有听出来狄仁杰的意思。 狄仁杰看了二人一眼,解释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盐,又是通过什么渠道交易的,交易时又使用的是什么呢?是现银还是……” 后面的话狄仁杰没有说下去。 王莽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曾泰问道:“恩师,既然这样,刚才您为什么不趁机问他提取私盐的地点呢?”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莽解释道:“曾兄,操之过急会令其起疑。你放心,他现在已坠入彀中,即使不问,他也会主动告诉我们的。”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 入夜,何园中灯火通明。 夫人坐在铜镜前梳妆,她的左臂因刀伤未愈低垂着,只能用右手往鬓边贴花,动作非常缓慢。 两个小丫鬟在身旁伺候。 夫人对站在左边的丫鬟说道:“小翠,你帮我插簪。” 小翠答应着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银簪,回手向夫人高挽的云髻上插去,不小心手肘碰到了夫人的左肩。 夫人“哎哟”一声,疼得浑身一颤。 小翠吓得连忙跪倒:“婢子粗手笨脚,实在该打,请奶奶责罚!” 夫人勉强笑了笑道:“你也是无心之过,起来吧!” 小翠说道:“谢奶奶。” 说着,站起身来,拿着银簪小心地插在夫人的发髻之上。 春儿走进来道:“夫人,客人已经到了,老爷请您马上到后园去。” 夫人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来,春儿,你来替我插簪。” 春儿赶忙跑过去,拿起妆台上的簪环给夫人一一插好。 与此同时,王莽和狄仁杰一行在何五奇和管家何竟的陪同下,沿着曲水回廊缓缓向后园走来。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边走边欣赏着园中的景象,微笑道:“好一处雅致的园林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曲水徜徉,亭台错落,何掌柜,想不到你胸中还有几分情致。” 何五奇谦恭地赔笑道:“让先生见笑了,这园子是内子亲手设计的。” 狄仁杰说道:“哦?想必尊夫人是大家之女。’ 何五奇略显得意说道:“正是。故家岳曾是本地有名的大盐商,内子自小便精通琴棋书画诸般雅事。”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原来如此。” 何五奇说道:“一会儿内子也要与五奇共同为先生把盏。” 狄仁杰笑了笑道:“不敢当。”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说着话,几人沿回廊走进了湖心亭。 亭中摆下了三桌丰盛的酒筵,何夫人与春儿已在亭中等候,一见狄仁杰带着王莽和曾泰等人到来,何夫人赶忙迎上。 何五奇介绍道:“怀先生,这便是内子李氏。夫人,这位就是今晚的贵客,怀英,怀先生。” 狄仁杰微笑颔首。 李氏屈膝行礼道:“怀先生,妾身有礼。” 狄仁杰赶忙道:“怀英不敢当。” 接着,何五奇指着王莽说道:“这位是王敬旸,王先生。” 王莽微笑地点头。 李氏屈膝行礼道:“王先生!” 王莽赶忙道:“夫人不必多礼!” 何五奇又将曾泰、鲁吉英众人一一介绍过后,众人人座。 狄仁杰、王莽、曾泰、鲁吉英坐于上首,何五奇和夫人在下首相陪。 狄春、张环等人在何竟的陪同下,坐在了另外一桌。 何五奇端起酒杯道:“五奇行事鲁莽冒失,在这里向各位赔罪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哎,何掌柜,此事休要再提。自今而后,你我倾心相交,通力协作。” 说着,也端起酒杯,对众人道,“大家同饮此杯。” 王莽看了一眼所有人,他和众人齐声附和,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王莽放下酒杯,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对面的何夫人,他发现所有人都是双手端杯,只有她左臂低垂,以右手擎杯饮酒,不由心中略觉诧异。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正好也在打量着何夫人的左臂。 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二人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奇怪的何夫人 这时,只听何五奇说道:“先生,这园子您还喜欢吗?” 狄仁杰微笑道:“此园浑然天成,不媚不俗,实为园中上品。” 边说边转向李氏道,“怀英听闻,是何夫人设计的?” 夫人微笑道:“怀先生过誉了,区区小技,有污方家法眼。” 狄仁杰说道:“夫人太谦了。” 何五奇得意地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位夫人才貌双绝,在这盱眙城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着,他右手拍了拍夫人的肩头。 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浑身猛地一抽,竟然颤抖起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对何夫人越发地奇怪了起来。 这时,何夫人强自抑制着身体的抖动,强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当着贵客夸自家人。” 说着,她的身体微微一侧,何五奇的手从她肩头滑落下去。 这一切都没有逃脱王莽和狄仁杰的双眼。 狄仁杰给了王莽一个眼神,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微笑道:“夫人大才,怀某钦佩。敬旸、曾泰、吉英呀,我四人敬贤主人一杯。” 王莽、曾泰和鲁吉英一同应道:“好。” 说着,四人双手端杯举到面前。 何五奇也是双手举杯,站起身来谦让道:“不敢,不敢。” 这时,王莽的目光飞快地望向了何夫人。 只见她仍是左臂下垂,右手擎杯。 狄仁杰说道:“叨扰贤主人,怀某于心不安,先干为敬。” 说完,他与王莽、曾泰、鲁吉英将各自杯中酒一饮而尽。 何五奇夫妇随后相陪。 王莽和狄仁杰放下酒杯,二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再一次望向了何夫人,只见她用右手将左边的衣袖向下拽了拽。 这时,王莽假意失手,将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连忙俯身到桌下去捡,眼睛同时望向了夫人低垂的左手。 只见一滴鲜血正挂在夫人左手的食指尖上。 王莽拾起筷子笑道:“实在不好意思,筷子不小心掉了。” 何五奇赶忙道:“来呀,替王先生换箸。” 旁边伺候的仆役为王莽换了一双筷子。 待换好之后,王莽对着狄仁杰微微点头,狄仁杰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何五奇放下酒杯道:“怀先生说什么于心不安,像您这样的人物,何某连请都请不来呀!” 狄仁杰笑道:“何掌柜言重了。” 何五奇笑道:“先生既然喜欢这座园子,何不就搬过来住呢?我叫人将房舍打扫干净,收拾妥当,您就安心住下,总强似旅居于客栈之中啊!” 狄仁杰闻言一愣:“这……” 何夫人也是一愣,有些惊诧地看了看何五奇。 王莽、曾泰和鲁吉英三人听到何五奇的这话也是愣住了,没想到何五奇竟然这么快就要让他们住进来。 桌下,何五奇的脚轻轻碰了碰夫人。 夫人赶忙道:“啊,五奇说的是,先生就搬到园中居住吧!” 狄仁杰笑了笑道:“贤主人的美意怀某心领了。 我随从众多,有近百余人,且又有马匹牲口,行李用具,搬来搬去实在太麻烦了。 而且,如此清静雅致之所,一旦被随从玷污,岂不可惜? 所以还是住在客栈中比较方便。” 王莽也说道:“是啊,先生所言极是,我们还是住在客栈吧,贤主人就不必客气了。” 何五奇还不甘心,越发谦卑地劝道:“二位先生这话就说远了。 五奇身为地主,却让各位在客栈中安身,心内实为不安。 我这园中房舍甚众,有十进七八十间之多,不要说百余人,就是再多些也住得下。 望先生赐何某薄面,搬来园中,五奇也好早晚聆听先生的教诲。” 狄仁杰为难地道:“只是,这,这也太麻烦何掌柜了。” 何五奇一见狄仁杰松了口风,心中大喜,赶忙笑道:“这是什么话,先生能住进何园之中,何家蓬荜生辉。如此,我们就说定了。 明日一早,我便让人将先生的一应行李用具搬到园中。” 狄仁杰说道:“这……” 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曾泰和鲁吉英。 王莽笑道:“先生,何掌柜一番美意,再推托就有负人家的盛情了。” 曾泰笑了笑:“恩师,敬旸说得有道理。何掌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再拒绝何掌柜就有些不尽情意了啊!” 鲁吉英也说道:“是呀,难得何掌柜一片赤诚,先生安心住下就是。” 何五奇赶忙道:“王先生、曾先生和鲁先生所言极是,怀先生,您就别再犹豫了!” 狄仁杰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也罢,那就这样定下了。” 何五奇大喜,端着酒杯站起身,不想,身体一歪又撞到了夫人的左肩。 夫人疼得啊的一声脱口叫了出来,身后的丫鬟春儿赶忙扶住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何夫人。 何五奇诧异道:“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顺势起身推了他一把:“你呀,刚喝两杯就醉了,歪歪斜斜地踩到我了。” 众人解围地笑了起来。 狄仁杰望着何夫人的神情,与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王莽给了狄仁杰一个眼神,再用手微微地比了个手势,狄仁杰会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何五奇说道:“先生,您真是太给面子了,五奇敬您一杯。” 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 狄仁杰微笑起身,也喝下了一杯。 将要坐下时,他将椅子向后错了错,目光漫不经心地再次向桌下扫去。 只见李氏脚旁滴着几滴鲜血。 狄仁杰故作不知,对李氏说道:“夫人的左臂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何夫人一惊,连忙掩饰道:“啊,没什么。这几天身体染疾,夜晚入睡之时可能又着了风寒,故而左臂疼得难以动弹。” 狄仁杰说道:“啊,是这样。” 何五奇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夫人笑道:“先生的观察真是仔细。” 一旁的王莽笑道:“怀先生有一般异禀,那是别人学不来的。” 何五奇凑趣道:“是何异禀?” 曾泰故意夸耀道:“相人卜卦,拆字算易。只要是他老人家肯开口,从没错过。” 夫人好奇地问道:“哦,真有这么神?”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曾泰笑道:“趁先生今天高兴,夫人可以试一试。” 狄仁杰也笑了起来:“敬旸、曾泰呀,我的这点家底,早晚让你们抖落光了。” 王莽笑了笑:“先生,您的本事太多,我们可一时半会抖不完!” 听到王莽的话,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莽会猜字? 众人笑过之后,夫人说道:“那就请先生莫辞辛劳,为我们演示一番。”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说到相人,我有个规矩,熟人不相。我看就拆字吧!” 说着,对身旁的仆役说道,“取纸笔来。” 何五奇赶忙催道:“快,快,别磨磨蹭蹭的!” 仆役飞跑下去。 邻桌的何竟、狄春、张环等人一听要拆字,也都起身凑了过来。 夫人说道:“先生,这拆字是怎么一个拆法?” 狄仁杰笑了笑,看了一眼王莽。 王莽解释道:“夫人,这拆字,又称“测字”、“破字”,是一种推测吉凶的方式,主要做法是以字加减笔画,拆开偏旁,打乱字体结构进行推断。” 夫人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笑道:“夫人随便写一个字,我拆开后对你说出因由。” 夫人说道:“这倒是挺新鲜。五奇,说好了,我先来。” 何五奇笑道:“好,就让你。” 这时,仆役已将房四宝取到。 狄仁杰说道:“请吧。” 夫人提起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字。 仆役拿到狄仁杰面前,狄仁杰接过一看,纸上写着一个“涩澀”字。 狄仁杰静静地看着。 王莽运足目力,看清楚了纸上的字,他看着这个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狄仁杰。 忽然,狄仁杰故作惊讶地抬起头来,目光望向了李氏。 夫人笑道:“怎么了,先生,这个字不太好测吗?换一个也行。”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徐徐道:“澀字,水旁,双刃在上,止于下。双刃者刀也,水者血也,止者停滞不行也。 也就是说,夫人近来所谋之事,定会遭遇血光之灾,而且难以成功。” 此言一出,夫人吃惊不小,目瞪口呆地站起身来,望着狄仁杰道:“你,你怎么”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一旁的曾泰和鲁吉英奇怪地对视一眼,不明白李氏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二人又不解地看了看狄仁杰。 忽然,二人看见王莽也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曾泰和鲁吉英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一旁伺候的何竟也听傻了,他看看王莽和狄仁杰,又看看夫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何五奇的身上。 何五奇此时更是万分不解,他轻声道:“夫人,怀先生说的有何不妥?” 夫人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道:“怀先生,您的话把妾身吓到了。” 狄仁杰微笑道:“这不过是儿戏尔。说对了不要当真,说错了也不要笑话老朽,啊!” 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道:“啊,妾身整日呆在家中,无事可谋,因此,也就不会有血光之灾。” 一旁的何五奇狐疑地望着她,陷入了沉思。 狄仁杰说道:“拆字乃是取人心中所想之字,拿来拆读,因此,很多时候乃是为写字人提个警示,夫人不必当真。” 王莽笑道:“夫人,这测字本就是玄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夫人点了点头,缓缓地坐了下来。 狄仁杰指了一下桌上的纸笔,笑着对仆役道:“撤去吧!” “先生,我也想试一试。” 何五奇说话了。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吧!” 何五奇提起笔来也在纸上写下一字,送到了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定睛一看,是一个“盐鹽“字。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也凑了过来,他一看是这个字,顿时乐了起来。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奇怪地问道:“怎么,敬旸对测字也有钻研?” 王莽笑了笑:“先生,我可没您的本事,只是恰好知道这个盐字罢了。” “哦?” 狄仁杰挑了挑眉:“敬旸说说看!” 王莽看了众人一眼,只见何五奇和何竟紧张地注视着他。 王莽瞥了一眼何五奇,摇了摇头:“我看还是算了,我怕自己学艺不精,丢了先生的脸,更何况何掌柜这么紧张,还是听听您的吧!” 听到王莽这样说,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就连一脸紧张的何五奇也笑了笑。 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只有何夫人坐在一旁则有些心不在焉。 王莽不着痕迹地望了她一眼,再结合她左臂的伤,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何五奇笑道:“怀先生,要不,我们先听听王先生的说法?”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笑道:“是啊,恩师,要不先听听敬旸的,要是敬旸的和您的不一样,您再说说看。” 众人劝了起来。 狄仁杰微笑地看着王莽:“敬旸,这个字就由你来拆吧!” 说着,他把手中的纸递给了王莽。 王莽接了过来,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说错了,先生您可不要笑话我!” 狄仁杰和众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王莽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略一沉吟,忽然,抬起头道:“鹽者,臣在上,皿在下,旁边有卤。 臣者,为阳,男人也。 皿者,盛物之器也,在易数之中代表阴,也就是女人。 皿之所以代表女人,是因为女人六甲怀胎,就像是盛着东西的器皿。 而臣旁边的卤者,乃咸苦之意也。 这个字拆读后乃是男人在上,女人在下,咸苦之味在于男人之旁。 这就是说,最近有一个女人依附于你,但你们的关系会生出闲事。 换句话说,何掌柜要小心桃花劫了。” 话音刚落,先是桌旁的何竟低呼一声,紧跟着何五奇竟然也像夫人刚才的反应一样,缓缓站起身来,瞠目结舌地望着王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王莽看了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得不差,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敬旸和我的判断丝毫不差!” 曾泰和鲁吉英互望一眼,二人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诧。 狄仁杰笑了笑,对身旁的仆役说道:“好了,撤去纸笔吧!” 仆役将房四宝端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源头 对面的夫人望着目瞪口呆的何五奇,微微冷笑道:“王先生这个字拆得真是绝了,可以说是一点不错。” 何五奇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道:“夫人,当着怀先生、王先生和众位先生的面呢,别乱说!” 夫人笑道:“看你急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何五奇干笑两声:“怀先生和王先生这两个字拆得真是有趣得很,有趣得很,有趣得很……” 他连说几个“有趣得很”,汕讪地坐了下来,目光望向对面的何竟。 何竟还没缓过神来,两眼直愣愣望着他。 席上一时无声。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王莽微微点头,他对着众人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啊,来,大家喝酒!” 此言一出,曾泰、鲁吉英、狄春等人立刻大声应和,席间又喧闹起来。 夫人站起身道:“几位先生,妾身不胜酒力,就先回房歌息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夫人请便。” 王莽和曾泰、鲁吉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夫人慢走!” 夫人看了何五奇一眼,站起身略一施礼,带着春儿离席而去。 何五奇长长地出了口气,望着夫人的背影对王莽说道:“王先生,您这个字拆得确实是绝了。” 王莽笑道:“哦,看来最近何掌柜真走了桃花运?” 何五奇尴尬地笑道:“啊,那,那倒没有。啊……” 这时,狄仁杰笑了笑,对王莽和曾泰说道:“敬旸、曾泰呀,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三人和何掌柜到湖边走走。 吉英,你陪张环、狄春他们再饮几杯。” 鲁吉英点了点头。 王莽和曾泰随狄仁杰起身离席,与何五奇沿回廊向湖边走去。 几人边走边观赏着夜色下的何园美景,谁都没有说话。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狄仁杰老神在在地看着周围的风景,一点儿都不急的样子。 王莽暗叹一声,狄仁杰可真沉得住气。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众人的酒意消散了许多。 这时,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何五奇一眼道:“何掌柜,我们初次合作,这一次你下去准备要进多少石盐呀?” 何五奇想了想道:“以五奇的能力来说,本来只能吃进二十石。可现在有了怀先生……” 他想了想,咬着后槽牙报出了一个数:“二百石,您看怎么样?”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何五奇看了几人的表情,问道:“难道太多了?” 王莽笑了笑道:“我们可不是嫌多,是何掌柜说得太少了,你看再多一些行不行?” 何五奇愣了:“还多?那,四百石?” 这时,狄仁杰说道:“再多一些。” 何五奇顿时傻了,轻声道:“您二位说吧,想进多少?” 狄仁杰平静地说道:“三千石吧!¨ 何五奇忍不住惊叫道:“什么,三千石?”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微微皱了皱眉。 狄仁杰说道:“是啊,怎么,是不是对方没有那么多货?” 何五奇急忙道:“货倒是有,不要说三千石,就是四五千也有啊!”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顿时放下了心来。 刚刚听到何五奇这样说,王莽差点还以为他的上家不是卧虎庄呢,要知道以卧虎庄的能力,区区三千石说不成问题的。 而这个三千石也是他和狄仁杰商量过的。 只是为什么何五奇会这样一幅表情呢? 这些只是在王莽脑子中瞬间闪过,王莽试探地问道:“那何掌柜还担心什么呢?” 何五奇试探着说道:“倒不是担心别的。三位先生,一千石盐可是需要大笔钱呀,现在进盐价是一斗二百文,一石盐的价钱折合成纹银就是二十两,三千石可就是六万两,我是怕……” 听到这里,王莽、曾泰和狄仁杰了然地笑了笑,王莽和曾泰看向了狄仁杰。 只见狄仁杰从袖中拿出了那张鸿通柜坊开具的十万两白银凭信,随手递了过去道:“这些够吗?” 何五奇接过来一看,吓得又是一声惊叫:“十万两?”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剩下的几万两,作为你的保障银,我曾说过会给你保障的,是吗?” 何五奇听闻此言,感激地双唇颤抖,一把拉住狄仁杰的手道:“怀先生,您,您对何某真是太好了!” 王莽和曾泰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何五奇。 狄仁杰笑了笑道:“不过在盐运回盱眙之前,这张十万两的凭信还要在我手中保存。” 何五奇递回凭信,连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狄仁杰说道:“何掌柜。” 何五奇赶紧道:“以后,您就叫我五奇就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五奇呀,这些盐枭倒是很有本领,竟能够将如此大批的私盐运进盱眙。” 何五奇四下看了看道:“先生,实话对您说吧,发货的人,不是盐枭。” 狄仁杰与王莽、曾泰对视了一眼道:“不是盐枭是什么人?” 何五奇压低声音道:“这可是私盐行里的绝密,按说我是不能跟您讲的,但现在咱们已是一家人,说也无妨。”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事关咱们两家的生意,我们一定会保守秘密。” 王莽和曾泰也是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会保守秘密的。” 听到王莽、狄仁杰和曾泰三人的保证,何五奇点了点头道:“这点我绝对相信。发售私盐的人叫葛天霸,乃是洪泽湖畔卧虎庄的庄主。”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望一眼,三人会意地微微一笑。 王莽问道:“卧虎庄可是在卧虎镇附近?” 何五奇转向王莽道:“正是,卧虎庄离卧虎镇四十里,面向乱云山,背靠洪泽湖。”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此人是什么来头?” 何五奇说道:“具体的不知道。只知道葛庄主手下养着数百亡命徒,他本人也是武艺高强,在洪泽湖一带,是个跺跺脚山水乱颤的霸王人物。” 狄仁杰问道:“那么,如此大量的私盐,他们又是怎么运进盱眙的?” 何五奇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目前淮北这几个盐荒县用的都是卧虎庄的盐。”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何五奇半是讨好半是自语道:“我也一直纳闷,这么多盐,他们从哪儿弄来的?”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三人对视一眼,三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何五奇说道:“怀先生,本来后天我就要到卧虎庄提盐,可既然您要与我同去,我就将行程推迟几天,先去一趟卧虎庄和葛庄主打好招呼,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狄仁杰说道:“很好,就这样吧!” 何五奇说道:“您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成。”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章 夫人的秘密 深夜,城中一片寂静,北风疾掠而过,犹如一阵阵呜咽。 夫人斜靠在榻上发呆。 春儿端茶走了进来,见状轻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眉头紧锁,徐徐地说道:“这个姓怀的和王敬旸真是有点儿邪门,仅凭一个字张口就说出了我们的秘密。” 春儿满不在乎:“嗨,您甭想了,那老头和王敬旸肯定是顺嘴一说,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夫人摇了摇头道:“不然,如果他们只说准了我一人,也许我不会相信,可是王敬旸说到何五奇呢? 他要何五奇小心桃花劫,这岂不是被他言中了?这又怎么解释?” 这回春儿点了点头:“您要这么说,到还真是,这老头儿和那个叫王敬旸的确实挺神的。而且看王敬旸和那个叫曾泰的似乎是姓怀的老头儿的学生门人之类的。” 夫人思索着说道:“是啊,这个怀先生是个异人,难怪何五奇对他点头哈腰,硬要请人家搬到园子里住。而且,他们两人好像要合伙做什么事情。” 春儿点了点头撤着嘴道:“老爷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实利他才不会对人家那么好呢!” 夫人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道:“春儿,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春儿问道:“哦,什么预感?” 夫人缓缓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个怀先生一帮人来得甚是蹊跷……” 春儿不解地问道:“怎么蹊跷?” 夫人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不行,我要见他。” 春儿看了看天色,顿时傻了:“现在?” 夫人点了点头道:“春儿,你马上出府,约他在后角门的大柳树旁见面。” 春儿应道:“好吧,我马上就去!” …… 暗月无光,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何五奇的夫人李氏从角门中悄悄走了出来,她四下看看,飞快地跑到大柳树前,轻声道:“你在吗?” 一个人从树后的阴影中转了出来,伸手将李氏拉进了树后的阴影中,轻声道:“紫君,你要见我?” 李氏点了点头道:“今晚何五奇请来了一群以姓怀的老头儿为首的一帮人,席间,大家玩起拆字的游戏,他张口便说出了我们的秘密。” 黑影一惊道:“哦,他是怎么说的?” 李氏说道:“他说我所谋之事定会遇到血光之灾,而且难以成功。我心里真的很怕,我们已经错杀了两个人,如果……” 黑影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放心,这次一定能成功!” 李氏轻声道:“我只有一个请求,别再杀人了,好吗?” 黑影一字一句地道:“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李氏吃了一惊,默然良久。 此时,角门旁边的墙角后一个人缓缓探出头来,正是何竟。 他静静地望着大柳树下低语的二人,而后转身离去。 …… 客栈中,狄仁杰站在地图前,静静地查看着。 门开了,王莽和曾泰走进来。 曾泰兴奋地道:“恩师,今日之行真是收获不小!既验证了私盐的源头卧虎庄,又顺利地打进何园,没想到,何五奇竟然会自己提出请我们住进他家!” 王莽笑了笑:“曾兄,开始我也很惊讶,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 “哦?” 狄仁杰笑着看向了王莽:“敬旸,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到了,我在席上看见你当时也很吃惊啊!” 王莽笑了笑道:“这些应该都在大人的预料之中吧!我想,何五奇的小算盘大人应该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请我们住进何园,是要将我们置于他的控制之下,令我们没有机会再与其他人接触,这样就只能与他合作了。” 曾泰笑道:“敬旸说的有道理,没想到咱们这么容易就混进了何园。 恩师,不瞒您说,此事从头至尾学生都提心吊胆,牛怕我们做的过了火,将何五奇吓跑。 没想到,一切都如恩师所料。”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莽问道:“大人,下面我们应该怎么做?” 狄仁杰缓缓地说道:“下面是最凶险,也是最艰难的一步——调查取证。 首先,我们要找到歹人们的囤盐之所。 而当时狄春跟踪北沟船队,在港汊中迷失方向,没有找到歹人们的囤盐之所。 敬旸虽然在卧虎庄待过,但这种绝密之事,敬旸也不知道,我想,这个地方只有葛天霸和他的心腹知道。 因此还是苦难重重啊! 后来,我们率队击破北沟大仓,虽然救出了鲁吉英和宁氏,却让元凶林阳逃走了。 而今,我们通过何五奇之口得知了私盐的源头,却也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卧虎庄发售之盐就是失踪的官盐。 而邗沟覆船的原委,我们也只能够依靠推断得出官匪合谋这个结论,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却并不知道。 因此,一切都有待进一步的追查!” 听到这里,王莽叹了口气:“葛天霸并不信任我们,要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曾泰问道:“恩师,您想怎么办?” 狄仁杰一字一句地道:“利用何五奇,乔装改扮潜入卧虎庄!” 曾泰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什么,您真的要潜入卧虎庄?”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嗯”了一声道:“只有打入他们的核心才有可能取得有力的证据,也才能够探查出事情的真相。” 曾泰急道:“可恩师这太危险了。” 狄仁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刀山火海,说不得也要闯上一闯。” 王莽拍了拍曾泰的肩膀:“放心吧!我会保护大人的!” 曾泰问道:“既然敬旸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可,那盱眙的命案呢?” 王莽的目光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何五奇要前往卧虎庄替我疏通关节,往返要有几天的时间。我想,在这几天里,我们完全可以将通衢客栈的命案审清问明。” 曾泰问道:“哦,您有把握?” 王莽说道:“是啊,大人,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 狄仁杰说道:“我之所以要进入何园,首先是为了盱眙私盐案。 其次,就是要暗察何五奇周围之人的举动。 之前我们通过分析得出了结论,通衢客栈中真正的杀人凶手是对何五奇非常了解的人。” 曾泰吃惊地道:“您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本来这不过是我的推断,但今夜在何家的酒宴上,我却看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大人,您是说……” 王莽忽然抬起头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行动计划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曾泰满脸疑惑地看着王莽和狄仁杰,问道:“恩师,敬旸,你们说的什么?”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王莽点了点头,对着曾泰说道:“曾兄,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席上饮酒之时,所有人都是双手举杯,唯独何五奇的夫人李氏只用右手擎杯。 而通过何五奇之口,这个李氏乃大家之女,不会连这一点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于是,我和大人暗暗留意观察才发现她的左臂一直低垂,而且一动不动。” 曾泰回思着道:“是啊,敬旸,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后来,何五奇起身时碰了他夫人的左肩一下,她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王莽点了点头道:“我利用捡拾筷子的机会,俯身向她的左臂望去,竟然发现她左手指有鲜血滴下,而且,地面也有几滴血迹。 “当时我就断定,这位何夫人的左臂定然有伤。 就其状况而言,可以肯定是新伤,而且伤口很深。 否则,绝不会轻轻一动,便伤口迸裂,鲜血溢出。” 曾泰点了点头道:“这可真是奇怪了,夫人整日呆在家中,周围有丫鬟伺候,不劳不作,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王莽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和大人都感到很奇怪。”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得不错,这也正是我的疑问。 此时,我忽然联想到,孙喜望曾经说起他在客栈房中误伤那个女人的事情。 当时,孙喜望说那女人是左肩中刀,鲜血不停地流出。 你们还记得吧?” “是的,我记得,” 说完,曾泰恍然大悟,大惊道,“恩师,您是说,那个在地字丙号房中的女人就是李氏?” 王莽微微点头:“大人这么一分析还真是。” 狄仁杰微微点头道:“同是女人,同是左肩受了重伤,又同样与何五奇有关,这不能不令我将两者联系起来。”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分析的有道理,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曾泰也满脸赞同道:“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恩师,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她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那晚,那个女人与凶手一同潜入客栈,凶手到甲号房中行凶杀人,而她则在丙号房中等候。 “在酒席上,当我联想到此事,便更加着意地观察李氏。 我发现她与何五奇的关系非常微妙,可以用若即若离来形容,这与一般夫妇的关系大相迥异呀!”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也有所察觉。” 狄仁杰说道:“后来玩拆字游戏时,我拆读了李氏所写的那涩字之后,你们还记得她的反应吗?”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记得,当时她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好像非常吃惊的样子。” 狄仁杰说道:“当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半句话,如果接续下去应该是:你怎么知道的。” 曾泰拍手道:“不错,不错。她的反应,当时让我深感不解。就算是您说准了,她也不必那么吃惊啊!现在看来,您一定是说出了她最隐秘的事情。”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李氏不简单呀!” 曾泰奇道:“李氏是何五奇的夫人。她,她为什么要刺杀自己的丈夫?” 狄仁杰说道:“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设。然而要想证实这一点也并不难。”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接口道:“只要明日将孙喜望唤来,与夫人一见便知端的!” 说完,王莽和曾泰笑了起来。 已是初更,小街上一片宁静,寒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街上的人家早已熄灯入睡,只有孙记绸布庄内还亮着灯。 孙喜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合上账本,吹熄灯火,撩开内门的布帘向后院走去。 后院正房内亮着灯,灯光将阎氏的影子投在窗上。 孙喜望停下了脚步,望着窗上阎氏的影子缓缓走进房中。 阎氏双手支颐坐在桌前发呆。 孙喜望进来看了阎氏一眼,冷笑道:“怎么,又在想你的奸夫了?” 阎氏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孙喜望。 孙喜望将账本放在床头,嘲弄地道:“干吗这么看着我?现在奸夫是靠不住了,只能靠我这个丈夫,所以我劝你对我好一点儿,否则,我一纸休书,你就只能到大街上和要饭的住了。” 阎氏恶声恶气地道:“孙喜望,我跟你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你要是现在休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喜望一声冷笑道:“你要是真能狠下心来做鬼,我倒真是求之不得。 绳子就在墙角,房梁也挺结实,只要头往绳套里一钻,脚一蹬,你马上就变成鬼了,也省得我因为讨了个偷人的老婆在人前丢脸。” 阎氏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孙喜望越说越生气:“哼,现在怕我休你了?几天前你不是还说,只要我写下休书,你立刻走人,再回下头就是我养活的吗?怎么变得这么快?” 阎氏猛地站起身,指着孙喜望骂道:“孙喜望,你个窝囊废!这辈子头上戴绿帽,下辈子还是活乌龟!实话告诉你,老娘在外面就是有相好的,而且,比你强上百倍!” 孙喜望脸色铁青看着阎氏。 猛地,他跳起身,一步窜到阎氏面前,狠狠一掌抽在了阎氏的脸上。 阎氏一声号叫,身体趔趄着撞翻板凳,摔倒在地,嘴角鲜血直流。 孙喜望指着她怒骂道:“你这,这等事竟然还有脸说出口,真是浪荡成性,猪狗不如!实话告诉你,若不是衙门管了此事,我早就把你和奸夫剁成肉酱了!” 话音未落,阎氏一声大叫从地上蹦了起来,伸手抓起桌上小笸箩里的剪刀,向孙喜望胸前狠狠刺来。 孙喜望口中怒骂着,抓住了阎氏拿着剪刀的手,二人厮打起来。 此时,孙喜望已经怒不可遏,动了真力,狠狠一脚踹在阎氏的小腹上,阎氏一声惨叫摔了出去。 孙喜望冲上前去,抡圆手臂“劈劈啪啪”一连十几个耳光,打得阎氏东倒西歪,鲜血顺着眼角、嘴角淌了下来。 孙喜望一把从阎氏手中抢下了剪刀。 此时,阎氏有些害怕了,她扑上前去抱住孙喜望的腿厉声尖叫:“你打吧,你打死我吧!” 孙喜望狠狠一脚将她踹了出去,用剪刀指着阎氏的喉咙骂道:“你这恶婆娘,娶了你真是我孙喜望倒了八辈子霉!我真恨不得一剪子戳死你,方解我心头之恨!” 剪刀在阎氏喉咙前不停地晃动,孙喜望双眼通红咬牙切齿。 阎氏真的害怕了,她连连后退:“你,你,你真要杀我” 话音未落,“扑”的一声轻响,风灯灭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见命案 一清早,通衢客栈院中便喧闹起来。 狄仁杰的卫士和何宅的仆佣们在张环、李朗的指挥下往来穿梭,搬运着大小箱笼什物。 王莽、曾泰、鲁吉英、狄春站在院中指挥着。 天字一号的房门打开了,狄仁杰缓缓走了出来,看着院中的情形,微笑道:“好热闹呀!” 王莽赶忙迎上前来道:“先生,一大清早何宅的仆佣们便来客栈请我们马上动身,搬入何园。我和曾兄擅自做主,让他们先将大件箱笼抬到车上。” 狄仁杰笑道:“何五奇着急得很呀!” 这时,曾泰走了过来,笑道:“是呀,看起来,他是真把您当成大东家了。”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道:“哎,对了,敬旸,你马上到县衙去一趟,让清出差,将孙喜望带到这里,随我们一同前往何园。” 王莽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去。” 王莽正欲动身,这时,大门口有人急急喊道:“怀先生!”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闻声向大门前望去,只见清飞步走了进来。 王莽笑道:“县令大人,先生正要让我去县衙见你,想不到你就来了。倒是省得我跑一趟了!” 清挑了挑眉道:“哦?” 这时,他四下看了看道:“怎么,你们要走?” 这时,王莽神秘地一笑道:“搬到何园之中。” 清一愣:“何五奇真的请您们搬进何园?”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点点头道:“县令大人,我想请你出差,将孙喜望带到这里,与我们同进何园。” 清大为不解:“哦?却是为何?” 狄仁杰说道:“当然是为了通衙客栈中发生的命案,我要让孙喜望进何宅认凶手。” 清惊讶地问道:“先生,您是说凶手是何家的人?”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孙喜望在客栈房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吗?” 清说道:“当然记得,她是谁?” 狄仁杰的目光看了王莽和曾泰二人一眼,几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狄仁杰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啊。 昨夜我们在何家的酒席之上发现了一些端倪,然目前只是推断,只待孙喜望辨认之后便会得出肯定的结论,到时候我会马上派人将结果告知县令大人。” 清长叹一声道:“下官正要对您说孙喜望的事情。”下官在这里是谦词! 狄仁杰惊道:“孙喜望怎么了?” 清说道:“今晨,孙喜望的街坊到县衙报案,说昨夜二更时分,听到孙喜望家中传出一声惨叫。 今日清晨,街坊们来到孙家,发现户门大开,阎氏死在房内” 王莽、狄仁杰和曾泰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 王莽脱口问道:“什么,阎氏死了?” 清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紧张的问道:“那,孙喜望呢?” 清摇头道:“孙喜望不知去向。我命衙役将现场封锁。这才赶到客栈,请您同去勘察。”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顿时皱了皱眉,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多谢县令大人信任,” 狄仁杰先是对着清说道,接着又扭头对不远处的鲁吉英说道,“吉英啊,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和敬旸、曾泰要与县令大人到现场探查一番。” 鲁吉英说道:“请先生放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清道:“县令大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王莽深吸了口气,和曾泰跟在了狄仁杰的身后。 孙记绸布店已被县衙的衙役捕快封锁。 县尉与坊正及几名街坊站在门前议论纷纷。 王莽、狄仁杰、清、曾泰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转过街头,走了过来。 县尉赶忙迎上前来道:“大人。” 清点了点头。 县尉一指门前的坊正和几名街坊说道:“这是本坊的坊正,另几个人是孙家的街坊邻里。今晨,就是他们到县衙报案的。” 说着,他冲几人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 几人赶忙走了过来,跪倒叩头:“参见县令大人。” 清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身来。 清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阎氏的尸体?” 一个中年人说道:“是小人,发现尸体后小人马上叫来了坊正,一同到孙家查看,之后才到衙门报官。” 坊正在一旁说道:“正是。” 清又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中年人一指孙记绸布店旁边的一户道:“小人就住在孙家隔壁。” 清点了点头道:“昨夜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中年人说道:“昨夜初更时分,小人听到孙家院内一阵大吵大闹,过了一会儿,房中传来一声惨叫,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因孙氏夫妇经常拌嘴吵架,弄得邻里皆知,因此,小人也不以为意。 没想到,今天早起,小人出来打水,发现孙家的门大开着,小人觉着不对,便上前敲门,可没人搭理。 于是,小人叫上了几个街坊一同进去,发现阎氏已死在房中。” 这时,王莽问道:“你听到孙氏夫妇吵闹是在初更时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莽问道:“那么,听到惨叫之声是过了多长时间?” 中年人想了想道:“也就是半顿饭的工夫。” 这时,狄仁杰上前一步,问道:“这之间,吵闹之声停止过吗?” 中年人说道:“惨叫之前,好像停了一下。” 狄仁杰问道:“停了多久?” 中年人回忆了一下道:“很短,大约就是半盏茶的工夫吧!”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问道:“你说,孙氏夫妇经常吵闹?” 中年人说道:“正是。这两口子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 您知道,城里缺盐,天天淡食,闹得大家浑身乏力浮肿,连买卖都干不动了,谁还有劲儿吵架呀。 可这两口子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不光吵,还动手打,我就劝过好几次。街坊们都说,一看他们俩打架那劲头儿,家里存盐一定多得是。”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王莽笑道:“这话说得还真是有些道理。” 清笑道:“我们可不是在梅香房中发现了两个大盐罐吗?下人都如此,就更不要说主人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向了中年人问道:“昨夜还听到了什么?”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别的就没什么了。” 狄仁杰说道:“再仔细想一想。” 中年人想了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啊,对了。二人吵闹当中,院子里好像扑通一声,不知是撞倒了什么。”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王莽挑了挑眉道:“哦,扑通一声?” 中年人说道:“正是,除此以外,就没有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清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清一伸手道:“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现场 四人前后走进店中,来到出事的正房。 王莽走了进来,他的一双眼睛环视着房内的情形。 阎氏的尸体斜靠在墙角,尸身旁扔着一把带血的剪刀。 王莽缓缓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仔细验看着。 只见阎氏的双眼瞪得大大的,脸上隐隐有青紫之色,嘴角旁挂着一溜血迹。 喉头、左右胸前及腹部有十几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上身的衣衫上有两个模糊的脚印,双手软垂在地。 王莽拿起阎氏的手,翻起衣袖看了看,手腕处有一圈瘀青。 他将死者的手放下,凑到尸体前,翻开阎氏的眼皮看了看。 而后,转身拿起地上带血的剪刀,定睛观看,剪刀两侧的弧状把柄及刀身上印有一个清晰的血手印,是一只左手。 王莽站起身来,把带血的剪刀递给了一旁的狄仁杰,狄仁杰看了一眼剪刀上血手印,接了过来。 在狄仁杰察看剪刀时,王莽在屋里边走边仔细查看。 只见装针线的小笸箩倒扣在桌上,桌旁的凳子翻倒在地,地面灰砖上有几点黑红色的东西。 王莽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是几点血迹。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阎氏尸体所在的位置,静静思索着。 狄仁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看着地面上的几点血,问道:“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抬起头来:“先生,从阎氏的死状可以看出,死前定然与人进行了激烈的厮打,这一点从阎氏脸上的青紫瘀痕可以看出。” 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清和曾泰也是点了点头。 王莽又说道:“可以断定,与其厮打之人正是孙喜望。” 清挑了挑眉道:“哦,却是为何?” 王莽指了指阎氏的脸,问道:“阎氏的脸上为何会有瘀青?” 曾泰说道:“定是厮打中,被人击中脸颊。” 王莽笑了笑:“你们再仔细看看她脸上的淤青。” 说着,王莽走到了阎氏的尸体面前。 王莽看了清和曾泰,说道:“你们去仔细看看阎氏脸上的瘀青的走势。” “走势?” 清和曾泰疑惑地看了看王莽,接着二人的目光望向了一旁微笑不语的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你们没有仔细观察阎氏脸上的瘀青,你们仔细看看。” 清和曾泰围着尸体看了看,良久,二人摇了摇头。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王莽只好说道:“你们仔细看看,阎氏脸上的瘀青是右边重左边轻。” 清和曾泰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可这能说明什么?” 这时,狄仁杰在一旁笑了笑,提醒道:“你们忘了孙喜望的手。” 曾泰猛地醒悟过来:“对呀,孙喜望是个左撇子。” 清也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左撇子打人,对方右侧脸颊是迎向他正手的方向,因此发力最重。所以,阎氏脸上的瘀青才会右重左轻。” 王莽说道:“而且,从刚刚街坊的讲述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因此,我和先生一致断定,与阎氏厮打之人正是孙喜望。” 清、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还是老样子,你来说说看案发情形。” 王莽看了一眼众人,众人微微点头,王莽说道:“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我想当时的情形一定是这样的。 孙喜望站在床榻边,阎氏坐在桌旁,二人开始争吵。 争吵发生后,孙喜望勃然大怒,从床边冲到桌旁,将阎氏打倒。 这一点,从凳子翻倒的方向,以及地上的几滴血迹可以得到证实。” 清和曾泰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王莽接着说道:“而后,恼羞成怒的阎氏跳起身,从桌上放针线的小笸箩里拿起剪刀向孙喜望戳去,这一点可以从翻倒的笸箩得到证实” 曾泰不解地问道:“敬旸,这里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肯定是阎氏先拿起剪刀,而不是孙喜望呢? 有没有这种可能? 孙喜望盛怒之下,从笸箩里抄起剪刀将阎氏杀死? 恩师,您认为呢?” 清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说道:“下官也是这么看的。”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大人,您来说说看?” 清和曾泰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敬旸说的不错,首先,如果是孙喜望先拿起的剪刀,下面的动作一定是刺向阎氏。 那么,阎氏的尸体也就不会靠在墙角,而是躺在这里。 其次,阎氏脸上的瘀伤是过度击打所致,换句话说,孙喜望用力抽打其面部,最少有十几下,甚至几十下,才能造成现在阎氏脸颊的瘀青。 你们想一想,如果孙喜望早将剪刀拿在手里,他怎么能够再腾出左手去打阎氏耳光呢?” 清点头道:“嗯,有道理。” 曾泰也说道:“原来是这样,敬旸你继续说吧。” 王莽接着说道:“阎氏拿起剪刀刺向孙喜望,孙喜望抓住她的手腕,二人扭打起来。这一点,可以从阎氏手腕上的瘀青得到证实。” 说着,他走到阎氏尸身旁,拿起她的手臂,捋下袖管,果然,手腕处有一圈瘀青。 清和曾泰也凑上前来一同检视。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说道:“二人扭打当中,孙喜望狠狠一脚踹在阎氏的胸前,这一点,从阎氏衣衫上的脚印可以得到证实。 而后,孙喜望赶上前来,一连给了阎氏十几记耳光,将剪刀从她的手中夺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清继续说道:“此时,孙喜望已失去理智,狂怒之下,发疯般地用剪刀将阎氏戳死。 杀人后,他自知闯下大祸,畏怕衙门追查,因而离家出逃。” 曾泰点了点头道:“非常合理。”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他看向了狄仁杰:“先生,您怎么看?” 狄仁杰没有回答王莽的问题,反而回过头来望着清和曾泰二人道:“你们是这么认为?” 清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阎氏之死,以及孙喜望的失踪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死一人 狄仁杰没有说话,手里拿起那柄带血的剪刀仔细观察着。 剪刀内套手染有血污,套手的弧形外圈及刀身之上印着一只清晰的左手血手印。 一旁的文清指着狄仁杰手中剪刀道:“剪刀之上印有左手的血手印,可以肯定,杀人者定是孙喜望。”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剪刀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莽没有说话,深吸了口气,他的目光望向了阎氏的双手。 阎氏的双手软垂在地面,五指放松,没有一点屈张僵硬的迹象。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扭头向身后的方桌上望去。方桌置于门侧,桌上除了倒翻的笸箩外,还摆着一盏风灯。 王莽走到桌旁,伸手拿起了风灯,仔细地看着。 风灯是上下分体的,下面是一只铜筑的烛台,上面是一个帛制的椭圆形灯罩。 铜烛台上插着半只红蜡。 王莽仔细地查看着风灯。 狄仁杰走了过来,王莽把灯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点头,接了过来,他将灯罩拿下,轻轻弹了弹,灯罩的材质很硬,发出一阵“嘭嘭”声。 曾泰问道:“恩师,您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就目前现场的情形,阎氏的死状,以及街坊们的叙述来看,孙喜望杀人潜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文清问道:“依先生之见,现在该当如何处置呢?”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自案发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孙喜望跑不远。 县令大人,请你立刻发下海捕,命三班捕快各路追踪,缉拿孙喜望到衙,这是目前得到答案最有效的办法。” 文清微笑道:“与下官所想一致。”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王莽的目光猛地看了出去,竟然是负责监视常妈妈的捕快班头吴头儿闯了进来。 他面色惊慌,满头大汗:“大人,出事了!” 文清说道:“怎么了?” 吴头儿说道:“常妈妈昨夜被人勒死在家中!” “啊?!”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不由大惊,“快去看看!” ……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等人很快来到了常妈妈家。 只见常妈妈倒卧在榻上,脸色紫青,双目圆睁,额角裂开一条深深的血口子,脖颈处缠绕着一条麻绳。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走到尸身旁,仔细地验看着。 王莽的目光扫视着屋内。 榻旁地上,扔着一只铁制的方形烛台。 王莽走过去,将烛台拾起,仔细地看着。 烛台的方角处染有血迹。 王莽拿起烛台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先生,您看。” 狄仁杰看着烛台上的血迹沉吟不语。 良久,狄仁杰看了文清一眼道:“县令大人,我记得常家门前应该是有捕快昼夜监视的吧?” 文清点了点头道:“正是。” 他回过身道,“来人!” 吴头儿快步走了进来:“大人。” 文清问道:“昨夜是谁负责监视常家?” 吴头儿说道:“回大人,昨夜是小的值班。” 文清问道:“夜里有什么动静?” 吴头儿说道:“没有啊,一切正常。” 文清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常婆子被杀?” 吴头儿哭丧着脸道:“往常常婆子起得很早,大概是卯时左右,便已开门打水,洒扫庭除,料理一应家务。 可今日,到了巳时,屋里还没有动静,小的觉着不对,便上前叫门,屋里却无人答应。 小的这才从后院翻墙而进,发现常婆子已被人勒死在榻上了!” 文清问道:“昨夜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吴头儿摇了摇头道:“没有,小的一宿大睁着双眼,这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莽皱了皱眉,看了看狄仁杰。 文清对狄仁杰说道:“想来,凶手是跃墙而人,从后门潜进屋中行凶的。”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以现场的情形来判断,凶手潜入房中之时,常妈妈已经睡熟,凶手先是用铁制烛台重击其头部,致其昏晕,而后,用麻绳将她勒死。”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狄仁杰给了他使了一个眼色。 让王莽不要多问,王莽微微点头,终究是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听了狄仁杰的分析,文清点了点头道:“不错,看屋中的状况,确实如此。”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昨夜阎氏被杀,无独有偶,常妈妈也在家中遇害。我想,这两件案子当中定有内在的关联……” 文清吃了一惊,问道:“哦,内在关联?先生的意思是?” 王莽和曾泰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我所说的内在关联,指的是作案动机。你们想一想,谁有动机杀害常妈妈?” 王莽、文清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静静地思索着。 狄仁杰说道:“首先,何五奇为了掩盖他与阎氏的通奸之罪,有可能遣人害死常妈妈,杀人灭口。” 曾泰问道:“可何五奇昨夜一直呆在何园之内,没有作案的时间。” 狄仁杰说道:“我并没有说是何五奇亲手杀死了常妈妈,他有可能派遣手下前来作案。” 文清摇了摇头道:“先生,杀人灭口这种办法,乃是犯罪之人事到临急,为掩盖真情使用的下策。 而何五奇现在还并不知道通奸之事已露,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我想,此案应该不会是他做下的。” 王莽摇了摇头:“何五奇财大势大,他自己不动手,但不代表他就不能让别人动手。” 文清吃了一惊:“你是说何五奇是雇凶杀人?”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早,先生,您的看法呢?” 狄仁杰说道:“咱们先不说是谁杀人,但是这两件案子一定有关联,你看想想看。 如果昨夜仅发生了常妈妈遇害这一桩案子,我们完全可以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然而,真正令何五奇脱却干系的,是孙记绸布店内发生的凶案,这两件案子几乎同时发生,而被害人阎氏与常妈妈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故此,这两桩命案独立发生,毫无关联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直觉 王莽、文清和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我们姑且说,这两桩命案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而就何五奇来说,杀死常妈妈灭口是符合逻辑的。 然杀死阎氏却有悖常理。通奸之事,阎氏与其同罪,二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因此,阎氏绝不会咬出何五奇,这一点,何五奇心里非常明白。 况且,这二人恋奸情热,心投意合,何五奇是不会对阎氏下此毒手的。” 文清赞同道:“是的,何五奇作案的可能应该可以排除了。” 狄仁杰说道:“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说到另外一个有作案动机的人—孙喜望。” 王莽诧异地看了狄仁杰一眼,没有说话。 文清吃惊地道:“孙喜望?孙喜望杀死阎氏这一点可以肯定。可他为什么要杀死常婆子?” 狄仁杰沉吟着道:“你们还记得,几天前狄春等人奉命监视孙记绸布店,发现阎氏趁夜来到常妈妈家门前,当时,孙喜望也在场,他说他早就怀疑是常婆子在中间牵线搭桥的。 当天夜里,是县令大人带吴头儿来到通衙客栈将这番话告诉了老朽,这才有了我们夜审常婆子那一幕。” 文清说道:“不错,下官记得。” 一旁的曾泰猛地脱口喊道:“我明白了!先生,您是说孙喜望杀死阎氏之后,趁夜从后院潜入常家,向常妈妈逼问奸夫的姓名,常妈妈惊恐之下,道出了奸夫乃是何五奇。 孙喜望随即杀人灭口,逃之天天。” 文清双掌一击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孙喜望一直欲将奸夫**除之而后快。 他定是在昨夜怒杀阎氏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夜暗人常家问清奸夫身份,而后将常婆子这个为阎氏和何五奇牵线搭桥的刁妇勒死,以泄心头之恨!”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目前,这一切都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支持。因此,找到孙喜望才是至关重要的。” 文清说道:“我想孙喜望绝不会走远,从他杀死常婆子之举看来,他下一步就要对何五奇下手了!” 狄仁杰说道:“凭孙喜望一介平民,对付何五奇谈何容易!但世事难料,我们也不能疏忽大意。 县令大人,我看这样,一方面你派出人手查找孙喜望的下落。 另一方面,由你出面前往何宅,面见何五奇,提醒他注意安全。” 文清点了点头道:“好,这两件事下官立刻就办!” 说着,文清走了出去。 待文清走后,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也向着客栈方向回去。 王莽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人,我刚看过了,凶手显然不是高手,而普通人要是跃墙而入的话,吴捕快怎么会听不见呢?” 曾泰吃了一惊:“敬旸,你是说吴捕头说谎?” 王莽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感到很奇怪。” 狄仁杰笑了笑:“敬旸,放心吧,我这样做自然会有道理的,凶手是不是孙喜望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我总有一种感觉,凶手似乎并不是孙喜望。” “哦?” 狄仁杰和曾泰看向了王莽。 王莽摇了摇头:“只是多年断案的感觉,但愿县令能找到孙喜望吧!” 狄仁杰微微颔首,不知想到了什么。 …… 何园。 何五奇在正堂中缓缓踱着步。 何竟快步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回手关闭了堂门。 何五奇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何竞走到何五奇身旁压低声音道:“老爷,昨夜小的看到夫人在后角门外的大柳树旁,与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会面,两人低声密语说了很长时间。” “哦,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了吗?” 何竟摇了摇头道:“距离太远,小的没有看清。” 何五奇深吸一口气道:“我说她近来怪声怪调,阴阳邪气的,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相好了。” 何竟说道:“老爷,依小的看,此事有怪,绝不是您想得那么简单。” 何五奇惊讶地道:“哦,什么意思?” 何竟说道:“您还记得几天前,夫人身受重伤的事情吗?” 何五奇点了点头。 何竟说道:“还有,昨日在后园,怀先生给夫人拆字,说她所谋之事定然遇到血光之灾,而且难以成功。您注意当时夫人的神情了吗?” 何五奇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她好像非常惊慌。何竟,你说夫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何竟轻声道:“这种事小的不敢乱说。但最近发生在府中之事,总而言之是非常蹊跷。您说,会不会与那个男人有关?” 何五奇咬牙切齿地道:“好啊,在盱眙县城之内,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五爷头上了!” 何竟说道:“老爷,您可要小心点儿。 何五奇沉吟片刻道:“先不要惊动夫人,继续追查,一定要搞清此人的身份。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何竟点了点头:“您放心。” 何五奇说道:“哦,怀先生到了吗?” 何竟说道:“啊,刚刚小的到后园,看见怀先生的大件箱笼已经到了,随从们说还有一批随身行李,马上就到。” 何五奇问道:“那怀先生人呢?” 何竟说道:¨据随从讲,怀先生和曾先生被县令大人请去了。” 何五奇一愣:“县令大人?” 何竟说道:“正是。” 何五奇皱眉道:“县令大人找他会有什么事?” 何竟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想来是县令大人见他财大气粗,也要巴结巴结。” 何五奇点了点头笑道:“幸亏我们将他请入了府内,否则这么一大块肥肉,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哦,你马上派人到通衢客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何竟说道:“是。” 几辆大车停在通衢客栈门前,鲁吉英指挥狄春、张环和卫十们将所有随身行李及物品装上了大车。 鲁吉英看了看满载行李的大车道:“还有东西吗?” 狄春说道:“刚刚小的和张环检查了各个房间,再没有遗留之物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好,启程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王莽、狄仁杰和曾泰来了。 狄仁杰问道:“吉英,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 鲁吉英说道:“大人,你们来了,收拾好了,正准备启程呢。” 王莽问道:“小清和元芳他们呢?” 鲁吉英面露难色,说道:“他们,他们不愿意和我们去何园。” 王莽皱了皱眉,看了狄仁杰一眼。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说道:“去吧,一定要把他们带上。”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元芳他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 鲁吉英看着王莽的背影,叹了口气:“大人,元芳真的能记起来吗?”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治好元芳的。” 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搬到何园 客栈东跨院。 院子的凉亭中,幽兰剑静静地放置在石桌上,坐在一旁的李元芳呆呆地看着幽兰剑,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王莽走了进来。 王莽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凉亭中的李元芳。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李元芳抬起头来:“你来了!” 王莽点了点头:“为什么不跟我们去何园?” 李元芳没有说话,看了看院中靠西的一间房子。 王莽明白了过来,他试探地问道:“小清的意思?”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问道:“怎么样?最近这几天有想起什么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 眼见问不出什么,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屋内走去。 屋内。 小清拿着一条毛巾正在照顾昏迷的彭春。 王莽走了进来。 小清抬起头来,笑道:“水生,你来了啊!” 王莽无奈地说道:“小清,我叫王敬旸,给你说了多少次了!” 小清小嘴微微一噘:“我不,你就是水生!” 王莽点了点头:“好吧,水生就水生吧!为什么不和我们去何园?” 听到这句话,小清面色微红地低下了头:“以,以什么身份?” 王莽看了小清的脸色,心思电转:“什么,什么身份,当然咱们一起来的,当然要在一起啊!” 小清眼见王莽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意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恼怒,她轻哼一声:“就为这个?” 王莽赶忙转移话题:“好了,彭春还要那位怀先生治疗呢,赶快收拾东西,他们都走了。” 小清轻哼一声:“好吧,我是为了彭春的伤势才去的。” 王莽赶忙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我们快走吧!” “哦,对了,怎么不见庞四?” 王莽忽然想起了庞四。 小清说道:“庞四去外面打听消息去了。” “打听消息?” 王莽诧异地问道。 小清点了点头:“是啊!他说,他要找到那个骗他的赵先生,为兄弟们报仇。” 王莽皱了皱眉:“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清说道:“放心吧,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我们给他留一封书信吧!” 王莽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好了,你们赶快收拾,我去找笔墨纸砚。” 说着,王莽走了出去。 小清望着他的背影,气恼地道:“真是个榆木疙瘩!” 王莽刚从东跨院走出来,竟然发现狄仁杰和曾泰还没有走,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王莽走了过去:“大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狄仁杰和曾泰转过身来:“哦,只是和曾泰随便聊了聊元芳的失忆症。” 说着,狄仁杰叹了口气。 王莽安慰道:“大人,您不必忧心,我们一定能治好元芳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怎么样?元芳他们呢?” 王莽说道:“他们答应了,只是庞四不在,我准备给他留书信呢!”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忽然,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语:“庞四,庞四” “大人,您怎么了?” 王莽和曾泰奇怪地对视一眼,二人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喃喃道:“好熟悉的名字!” 忽然,他的眼睛猛地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何园。 何五奇在正堂中不安地徘徊着,不时停住脚步望向门外。 何竟快步走了进来道:“老爷,怀先生到了!” 何五奇喜道:“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王莽、狄仁杰、曾泰已来到门前,何五奇和何竟快步迎上前去抱拳拱手道:“哎呀,怀先生,总算是把您盼来了!” 狄仁杰笑道:“让主人久候,是怀某失礼。” 何五奇笑道:“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先生请进。” 狄仁杰拱手道:“多谢。” 王莽和曾泰一拱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寒暄着走入堂内,分宾主落座。 何竟命仆役献茶,而后退出堂外伺候。 何五奇看着众人,试探地问道:“听说先生被县令大人请去了?” 王莽、狄仁杰和曾泰交换了一个眼色,王莽笑道:“何掌柜的消息很灵通啊!” 何五奇摆了摆手:“哎,只是管家去找你们,这才知道你们被县令大人邀请去了,哪是什么消息灵通啊,要说神通广大,还得是你们几位啊!” 狄仁杰笑了笑,说道:“老朽久历宦海,在官场上有些朋友是县令大人用得着的,因此,将我请去略坐片刻。” 何五奇略显诧异道:“先生之奇,真是令人莫测。先生不光是财势广大,竟还谙熟官场,实在可说得上是深如浩海呀!” 狄仁杰摆了摆手淡然道:“多年惨淡经营,区区微势不足挂齿。啊,对了,五奇呀,昨日你曾对我说起,到卧虎庄提盐用的铁卡” 何五奇说道:“不错。” 狄仁杰问道:“此事甚是新奇,能不能让老朽观瞻一番呀?” 何五奇说道:“这算什么,我马上拿给先生。” 说着,他先走到门前,将堂门关闭。 而后转身来到正堂之侧的博古架前,拿起一只胆瓶走到桌旁,低声道,“这只胆瓶是五奇请高手匠人所制,从外面看与寻常的瓶子无异,当中却有两层内胆,靠机关发条开启。”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钥匙插进瓶底的小孔中,轻轻拧了几下,“嗞”的一声轻响,胆瓶中央竟然打开了一道小小的活门,露出了内胆,何五奇伸手从瓶中将提盐的铁卡和另外一张凭信银卡拿了出来。 狄仁杰笑道:“如此机密之事,五奇对老朽竟毫不隐晦,足见合作之诚。”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在一旁点头微笑。 何五奇笑道:“瞒着别人,还能瞒着您们吗?不过说句实话,事关者大,五奇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这藏卡之处,除我一人之外,连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狄仁杰微笑道:“怀某受宠若惊。” 何五奇将铁卡递了过来:“先生请看,这就是到卧虎庄兑盐的铁卡。”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片刻,回手将卡递与了王莽。 王莽接过铁卡,定睛一看,只见铁卡通体透灰,中间刻有一行小字:“食货二十石。” 他笑了笑,而后又将卡递与了曾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推心置腹 何五奇拿起另一张凭信卡道:“这是购盐款五千两,乃是鸿通柜坊开出的凭信。” 一听鸿通柜坊这四个字,狄仁杰抬起头扫了何五奇一眼:“鸿通柜坊?” 何五奇点了点头,诡秘地笑了笑道:“正是。与昨夜您拿给五奇看的那张十万两白银凭信一样,都是鸿通柜坊开出的。”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对何五奇说道:“看来,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呀。” 何五奇神秘地说道:“昨夜看了您的那张凭信,五奇就想说,就凭鸿通柜坊出据的这十万两飞钱,咱们到卧虎庄购盐就不成问题!” 狄仁杰顿感兴趣,问道:“哦,却是为何?” 何五奇说道:“您有所不知。卧虎庄收纳盐款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只接受由鸿通柜坊开出的飞钱凭信。”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狄仁杰追问道:“哦,必须是鸿通柜坊?” 何五奇说道:“正是。其他柜坊的凭信卧虎庄一概不收。”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与曾泰对视一眼道:“这却是怪了。一样的飞钱,为何只收取鸿通柜坊的?” 何五奇说道:“这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说道:“那现银呢,现银买卖总是可以成交的吧?” 何五奇摇了摇头道:“不行。刚刚说过了,除鸿通柜坊的凭信之外,其他一概拒收。” 听了何五奇的话,王莽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中。 狄仁杰不解地问道:“现银交易是最好的方式,一拍两净,不留字底,更无端倪可查,可这卧虎庄竟然连现银也不收受,真是奇哉怪也!” 何五奇点了点头道:“与卧虎庄做了几年的生意,就是这一点令五奇颇为不解。 每次前往卧虎庄之前,我都要先赴扬州,将银钱存入鸿通柜坊,而后再拿着鸿通柜坊开据的凭信前去提盐。” 曾泰失笑道:“这是什么道理,真是多此一举!” 何五奇说道:“谁说不是呀!可这是卧虎庄的铁规矩,绝对不容更改,想跟他们做生意只能这样。想来,定是鸿通柜坊与卧虎庄私下有什么交易。” 王莽点了点头:“有可能!”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看来,你我有缘,否则,老朽怎么只带了鸿通柜坊的凭信来到盱眙?” 何五奇说道:“正是。只凭这一点,五奇就敢保证,咱们此行卧虎庄,绝对顺利!” 狄仁杰应道:“那就好。” 何五奇说道:“先生,明日清晨,五奇便起身赶往卧虎庄,与葛庄主商洽你我二人同去事宜。” 狄仁杰点点头:“如此甚好。五奇辛苦了。” 何五奇说道:“哎,先生说哪里话来?这都是五奇份内之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何竟的声音:“老爷,县令大人前来拜会!” 何五奇一愣:“他来做什么?” 狄仁杰与王莽和曾泰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狄仁杰起身道:“五奇,既是县令大人来访,我二人便先行告辞了。” 何五奇赶忙将铁卡和凭信装进胆瓶,放回博古架中,而后转身对狄仁杰说道:“先生,中午五奇在后园设下便宴,二位一定要来。” 狄仁杰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说完,与王莽和曾泰向房门走去,何五奇打开门,四人走了出来。 文清正在正堂外等候,见狄仁杰四人出来,微笑拱手道:“怀先生,王先生,曾先生。” 狄仁杰二人拱手还礼:“县令大人。” 何五奇赶忙迎上前来道:“县令大人光降寒舍,蓬荜生辉!” 文清笑了笑道:“有几句话想与何掌柜说一说。” 何五奇一伸手道:“大人请进。” 文清望了狄仁杰一眼,点了点头,与何五奇走进堂内。 狄仁杰微微颔首,与王莽和曾泰向后园走去。 …… 何宅后园共有四进院落,第一进是狄仁杰、王莽、曾泰、鲁吉英、宁氏等人居住。 后三进住着狄春、方九、张环、李朗等一干卫士。 方九和女儿小兰在院中玩耍。 张环走进来道:“方九兄弟。” 方九迎上前去:“张环大哥,有事吗?” 张环说道:“先生请你去一下。” 方九点了点头道:“烦劳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兰。” 张环一把抱起小兰儿笑道:“好闺女,叔叔让你骑大马!” 说着,将小兰放在脖子上,小兰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方九笑着看了看二人,快步向一进院落走去。 狄仁杰正在堂中缓缓踱着。 方九走进来,躬身问道:“先生,您找我?” 狄仁杰微笑道:“方九啊,连日忙碌,也没顾得上照料你们父女。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方九说道:“先生说到哪去了,大家对我父女俩就像亲人一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方九啊,还记得在上沟村那位老鲁叔曾经说起,你们村有人到淮北做了盐枭?” 方九道:“是啊,老鲁叔说的是村里的庞四哥。” “庞四?” “是啊。怎么了,先生?” 狄仁杰刚想说话,门开了,王莽和曾泰走了进来道:“先生,元芳他们已经到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方九说道:“方九,你随我来。” 说着,狄仁杰和王莽等人一起来到了第二进院落的正房。 李元芳几人被安置在这里。 彭春已被安置在病榻之上,李朗正将治病的一应用具摆放在榻旁的小桌上。 李元芳、小清、庞四、鲁吉英、宁氏等人坐在椅上说着什么。 一见王莽和狄仁杰四人进来,众人赶忙起身迎上前来。 狄仁杰关切地冲李元芳道:“怎么样,水木,这里还满意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多谢先生,非常好。”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的方九惊呼道:“庞四哥!” 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望着方九。 只见方九一个箭步冲到庞四面前道:“庞四哥,真是你啊!” 庞四更是万分惊诧,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方九兄弟!” 方九说道:“是我呀。” 庞四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方九兄弟,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房中所有人面面相觑,小清问道:“庞大哥,你们认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可疑 庞四点头道:“是呀,他是我们同村儿的兄弟,叫方九。方九兄弟,我听村里人说,你带着闺女上京告状去了,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方九叹了口气道:“哎,一言难尽。我们在京中告状时碰到了这位怀先生,是他救了我们父女俩,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在他老人家身旁。” 庞四望着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 方九说道:“庞四哥,我听老鲁叔说,你领着咱们村上的年轻人到淮北谋生。怎么样,大家还都好吧?” 庞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我,我害了他们……” 方九吃惊地问道:“什么?” 庞四抬头看了看王莽、李元芳和小清,长叹了一声。 狄仁杰说道:“今日听敬旸提起他的朋友叫庞四,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真想不到,果然是你。” 庞四一愣道:“怎么,怀先生,您知道小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听你们上沟村郭老汉说起的,他说你带着村中的年轻人到淮北去做私盐买卖……” 庞四吃惊地抬起头来。 方九笑道:“庞四哥,你放心吧,这位怀先生可是大好人,有什么话不必瞒他。” 庞四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方九啊,你们老乡见面可要好好聊一聊,啊。” 说着,他冲方九使了个眼色。 方九点了点头。 待方九走好,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先生,我看彭春快醒过来了吧!” 狄仁杰微微点头:“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王莽微微点头,他看向了小清:“小清,彭春对我们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们照顾好他,明天我要和先生出去一趟。” 小清点点头道:“放心吧!” 狄仁杰说道:“好了,我们就不要打扰病人了,我们先出去吧。” 王莽和李元芳、曾泰等人点了点头,众人从房内鱼贯而出。 …… 另一边的侧房内,方九听完了庞四的话,他吃惊地道:“是这样!” 庞四满面泪水,悔恨地点了点头道:“都怨我,都怨我鬼迷心窍,就这么断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方九长叹一声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庞四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查出真相,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方九说道:“庞四哥,这件事也许怀先生能够帮忙。” 庞四抬起头道:“哦,真的?” 方九点了点头道:“怀先生是能替咱们穷纤户做主的人,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一定能替你找出凶手。” 话音未落,张环进来对二人说道:“二位兄弟,怀先生请你们过去一趟。” 正房内,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正和狄仁杰说着话。 王莽说道:“水木,放心吧,等我们回到神都,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话音刚落,方九和庞四走了进来。 庞四一见王莽和李元芳,赶忙走过去:“水生,水木,你们也在。”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我将你的遭遇对怀先生说过了,他答应帮忙替我们追查。” 庞四惊喜地道:“真的?” 王莽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真的假的,先生还能骗你不成?” 听了王莽和李元芳的话,庞四激动地直搓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庞四呀,那个在太平镇客栈与你会面的赵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庞四回忆道:“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个头儿不高,皮肤挺白。两只眼睛放着精光,看着挺吓人。” 狄仁杰问道:“如果见到,你能够认得出吗?” 庞四脱口答道:“能。”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松了口气。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盱眙城中人行渐少,仅有的几家铺户也都关门上板了。 何夫人在房中不停地踱着步。 春儿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青衣,头戴小帽,一副童子的打扮。 夫人忙问道:“春儿,怎么样?” 春儿悄声道:“夫人,我在城中转了一天,总算打听清楚了。昨天夜里,阎氏在家中被人杀死,那个替阎氏传信儿的常婆子也死了。” 夫人一声惊叫,连退两步,跌坐在了榻上,喃喃地道:“他,他终于动手了!” …… 桌上放着一把剪刀和一盏风灯,狄仁杰双眉紧锁,在房中不停地踱着。 王莽和曾泰走进来,轻声道:“大人(恩师),您叫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刚刚我仔细地推究了一下上午勘察阎氏死亡现场的情形,有两个地方非常可疑。” 王莽挑了挑眉:“哦?除了我早上说的,难道还有可疑的地方?” 曾泰问道:“恩师,是哪两个地方?”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凶案现场阎氏的那双手吗?” 曾泰愣住了:“手?”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阎氏的双手软垂在地面,五指放松,没有一点屈张僵硬的迹象。是这样吧?” 曾泰努力回忆着凶案现场道:“正是。”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您是说,阎氏的双手低垂在地,而且手上没有血迹。”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是。” 曾泰愣了一下道:“恩师,学生愚钝,没有听懂您和敬旸的意思。” 王莽笑了笑,说道:“来,曾兄,咱们俩演示一下当时的情形。” “如何演示?” 王莽说道:“来,你面对我站好。” 曾泰依言面对王莽站好。 王莽举起左手道:“我这只手就是孙喜望的剪刀,而你就是阎氏。”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的五指并在一起,中速刺向曾泰的咽喉,曾泰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莽的手掌。 王莽放下手,看向了曾泰。 狄仁杰看着曾泰说道:“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 曾泰恍然大悟:“您和敬旸是说,如果孙喜望用剪刀刺向阎氏,阎氏不应该没有反应。” 狄仁杰点点头道:“不错。刚刚你和敬旸已经试验过了,你的举动是任何人都会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如果说孙喜望用剪刀刺向阎氏,她应该也不会例外。 然而,我们在凶案现场所看到的阎氏的尸体却是双手低垂。 这就证明阎氏在遇害之时,没有做出任何应有的反应,这说明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另有其人 曾泰思索良久,抬起头来道:“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当孙喜望用剪刀刺向阎氏时,阎氏确实像我刚刚那样,双手抓住了剪刀。 然而,孙喜望毕竟是男人,这一下又是用尽全力,致使阎氏没有将剪刀抓牢,剪刀透过其双手的缝隙刺入了体内。 而后,孙喜望又连刺十几下,致使阎氏死亡,这时阎氏的双手才垂了下来?” 这时,王莽说道:“也就是说,她的手是被杀之后,才垂下去的。” 曾泰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莽说道:“如果是这样,她的手上是不是应该沾有血迹呢?” 曾泰登时语塞,又想了想才道:“不错。” 这时,狄仁杰说道:“而且,死人的肢体非常僵硬,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曾泰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如果阎氏死前曾做过反抗的动作,那么死后尸体的手臂及手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垂放松。 很有可能是,手臂抬起,五指屈张,或者是其他类似的动作。” 曾泰说道:“有道理。恩师,那您和敬旸怎么看,阎氏为什么没有做出反应?”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狄仁杰微微点头:“敬旸,说说你的看法。” 王莽先是回头看着桌上的风灯,而后说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因为在剪刀刺入阎氏的身体致其死命前,屋中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曾泰吃惊地问道:“什么,灯,灯火熄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敬旸说的不错。正因如此,阎氏在黑暗中没有看到剪刀刺向自己,当然也就不会做出反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的,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解释。可是谁将风灯熄灭的呢?” 狄仁杰说道:“这便是第二个疑点。如果真的是孙喜望因愤怒杀死了阎氏,你想一想,他会不会在杀人之前跑到桌边将风灯熄灭,而后再跑回来刺死阎氏呢?” 王莽略一思索,看向曾泰。 曾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种举动太不合理了。” 王莽问道:“如果不是他将风灯熄灭,那么,这件事又是谁做的呢?” 曾泰说道:“会不会是风将灯火吹灭的?” 狄仁杰指着桌上的风灯道:“这种灯民间管它叫做气死风,能将它吹灭的,一定是大风。 昨夜我们一直与何五奇在后园中饮宴,外面并未起风啊。 再者,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现场风灯的位置,一不在门前,二不在窗旁,而是放在墙边,就是有大风也不可能将其吹灭。 而且,我摘下灯罩来试了试,灯罩是厚帛围成,风是根本吹不透的。”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既然如此,灯是怎么熄灭的?” 曾泰惊道:“难道,难道,有第三人在场?” 狄仁杰说道:“我们先不忙着下结论。第三个疑点……”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看向了王莽。 王莽微微一笑。他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剪刀道:“大人,您说的这第三个疑点就是那把杀死阎氏的剪刀。” 狄仁杰微笑地点了点头。 曾泰问道:“剪刀有什么可疑?” 王莽说道:“曾兄,现场的那柄剪刀,有一个血手印,你注意了吗?” 曾泰说道:“是的。是一只左手的血手印。” 王莽点了点头道:“问题并不在于血手印是左手的还是右手的,而在于它的位置非常奇怪。”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剪刀边比划边说道,“当时在现场你们都看到了,那把剪刀的弧形外把上有一个清晰的左手的血手印。” 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看到了。孙喜望不就是个左撇子吗?” 王莽说道:“还是那句话,问题不是出在血手印是左手或者右手,而是这个手印的位置很不合理。” 曾泰问道:“哦,怎么不合理?” 王莽将剪刀递给曾泰道:“如果你是孙喜望,怎样使用剪刀才能使出力道,将人戳死?” 曾泰接过剪刀,将手套进了弧形外圈之内,向前刺出道:“当然是这样才能用上力。” 王莽点了点头道:“那么,血手印应该在哪里呢?” 曾泰说道:“应该在套手之内!” 王莽说道:“不错。” 曾泰不解地问道:“可敬旸,那把剪刀的套手之内也有血迹呀?” 王莽说道:“这是当然。因为凶手就是握着剪刀的套手之内将阎氏刺死的。 我和大人所认为的疑点正在于此,如果凶手真是孙喜望,他握着套手之内将阎氏刺死,可为什么会在套手外的弧形外圈上留下了一只血手印呢?” 曾泰说道:“那,也许孙喜望是抓着剪刀的外圈将阎氏刺死的呢?” 这时,一旁狄仁杰笑了笑道:“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上力。” 曾泰接过剪刀,张开手抓住了剪刀的弧形外圈,由于外圈很大,手指无法并拢,因此抓在手里并不牢固。 曾泰试着向桌脚戳了一下,剪刀立刻就歪了。 他抬起头道:“这样使不出力,碰到阻力剪刀就歪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人体的皮肤韧性很强,更不要说死者还穿着衣服。你想一想,这样抓着剪刀,能在人的身体上刺出十几个深深的伤口吗?” 曾泰点了点道:“有道理。可以断定,凶手一定是握着剪刀的内圈套手将阎氏刺死的。” “不错!”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过剪刀比划着说道:“如果是孙喜望杀死阎氏,在杀人之后,只要撒手将剪刀扔在地上也就是了。 却为什么要用左手再去握一下剪刀的外圈,从而留下自己的血手印,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也很不合理?” 曾泰说道:“那恩师,您说是为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答,他看了看王莽:“敬旸,你认为呢?” 王莽沉声道:“因为是真正的凶手强迫孙喜望这样去做的!” “什么?真,真正的凶手?”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这几个疑点只能说明,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孙喜望,而是另有其人。” “另,另有其人……” 曾泰惊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 真凶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做这样一个推断:在孙喜望与阎氏厮打之时,真正的凶手潜入了他的家中。 就在孙喜望用剪刀指着阎氏的一瞬间,凶手吹熄了风灯,而后扑上前去,抓住孙喜望持剪刀的左手向阎氏身上狠狠地刺去。 由于房中黑暗,他看不清阎氏身体的要害所在。 因此,剪刀在阎氏的身上刺出了十几个伤口才将其致死。 而此时,孙喜望已经彻底惊呆。 凶手点燃风灯,露出了真面目,逼迫孙喜望在剪刀上留下手印。” “恩师,这,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这凶手怎么会知道孙喜望夫妇厮打,他又怎能赶得如此恰到好处? 而且,在杀死阎氏之后,他为什么还要点燃风灯,让孙喜望看到他的真面目? 还有,孙喜望被人陷害,他为什么老老实实地听凶手摆布,而不奋起反抗? 这,这些似乎说不过去吧?” 王莽说道:“也许,凶手并不知道孙氏夫妇厮打,他是适逢其会才顺水推舟。” 曾泰皱了皱眉:“这么巧?” 王莽摇了摇头:“这也不算巧吧,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夜里发生争吵是很正常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敬旸说的也有道理,你想一想,即使当时孙氏夫妇并未厮打,难道他就不能先杀阎氏,而后栽害孙喜望,做出这个杀妻的骗局吗?” 曾泰点了点头道:“这,这倒确实是不难。可,他为什么要点燃灯火,让孙喜望看到他,而且孙喜望为什么不反抗?”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说道:“这两个问题是可以合成一个来回答的。凶手之所以点然灯火,就是为了让孙喜望看到他,从而产生畏惧。” 曾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孙喜望看到他会畏惧呢?” 狄仁杰说道:“因为这个凶手一定是让孙喜望非常害怕的人。” “哦?” “至于孙喜望为什么没有反抗,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凶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因此,孙喜望只能就范。” 曾泰摇了摇头道:“虽然您和敬旸说的有些道理,可,可学生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狄仁杰笑了笑道:“待案情大白之后,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王莽说道:“曾兄,在案子破解之前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待案子破了之后,你就会发生这是顺理成章的。” 曾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凶手是什么时候潜入孙家的呢?” 狄仁杰说道:“今天早晨我从与孙喜望街坊的一番对话中得知,孙氏夫妇吵闹是在初更时分,过了有半顿饭的时间,他们听到了惨叫之声,并且中间还停了有半盏茶的工夫。” 曾泰问道:“可这能说明什么?” 王莽替狄仁杰回道:“曾兄,你想一想,如果真是孙喜望怒杀其妻,他一定是在狂怒之下动手杀人,那么喊叫声一定会持续到阎氏死时,又怎么会在杀人前停顿了半盏茶的工夫?” 曾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说道:“如果我和大人所料不错的话,这半盏茶的停顿,就是凶手在黑暗中抓住孙喜望持剪刀的手刺向阎氏,而最后致命的一下才令阎氏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 曾泰边思索边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说道:“还有,在此之前,那位街坊还说到,二人吵闹当中,听见院子里好像扑通一声。 当时现场的情景你们都看到了,孙氏夫妇所有的行为动作都是屋内完成的,并没有出门。 那么,街坊听到的这扑通一响,又是什么声音呢?” 曾泰缓缓摇了摇头。 王莽说道:“当然是凶手跳墙落地时发出的声音。” 曾泰问道:“可恩师、敬旸,凶手为什么这样做?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好像不太充分呀。” 狄仁杰没有说话,王莽反问道:“那个在通衢客栈地字甲号房中错杀梅香和田六的凶手,作案动机是什么?” 曾泰说道:“杀死何五奇……” 忽然,他明白了,“敬旸,你是说杀死阎氏和常妈妈的凶手,与杀死梅香和田六的是同一个人?”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 狄仁杰说道:“这个神秘的凶手一直处心积虑要除掉何五奇。 在客栈中他失手错杀了梅香和田六,不但令同伴受伤,还使衙门介入了此事。 于是,他吸取上次的教训,精心策划了孙喜望杀妻,并夜入常家逼问奸夫下落,杀死常婆灭口这一幕极为逼真的好戏,将我们的断案方向直接引到孙喜望的身上。 果然,今晨勘察两处命案现场时,我们按照他预先的设想将怀疑的焦点集中在孙喜望身上,并由此得出结论,孙喜望怒杀其妻,杀人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潜入常家,从常婆口中探知了奸夫乃是何五奇。 这个结论一经成立,后面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如果有一天何五奇被杀,那么凶手自然而然便是孙喜望,不会再有旁人。” 曾泰吃惊地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他这样做是一箭双雕,既嫁祸孙喜望为今后杀死何五奇铺平道路,又能借机除掉孙喜望。 因为孙喜望曾经在通衢客栈房中看到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一旦那个女人露了馅,他也就无所遁形了。 曾兄,你没有感到奇怪吗? 就在我们准备将孙喜望召到何园辨认疑犯的时候,恰恰发生了这两桩命案,阎氏、常婆被杀,孙喜望畏罪潜逃。 这不是有些太凑巧了吗?” 曾泰双掌重重一击道:“不错。此事我也感到非常蹊跷,现在想来定是何夫人将拆字之事告诉了凶手,凶手才立刻行动起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想,下一步这个凶手定然是要设计除掉何五奇,最终嫁祸到孙喜望的身上。故而可以断定,孙喜望现在一定在他的手中。” 曾泰吃了一惊道:“哦?您是说,昨夜杀死阎氏之后,他将孙喜望劫走了?” 狄仁杰说道:“正是。” 曾泰问道:“那,这个凶手究竟是谁?” 王莽皱眉沉思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轻轻哼了一声道:“他故意做作,强迫孙喜望在剪刀外圈上印下的那只血手印就是为了使我们坚信杀人凶手就是孙喜望。 而恰恰是这步蠢棋暴露了他的身份。 你想一想,有谁知道孙喜望就是那晚潜入通衢客栈中的第三人? 又有谁知道孙喜望是个左撇子?” 曾泰思索着,忽然他猛抬起头惊道:“是他!” 一直沉思的王莽忽然抬起头来脱口喊道:“不好,何五奇!” 狄仁杰和曾泰的脸色也是剧变。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欲言又止 远处梆铃阵阵,敲打初更,何宅正堂内黑着灯。 管家何竟手提灯笼在堂前巡查。 忽然,正堂内有光影一晃而过。 何竟停住脚步,转头向堂内望去。 又是一道光影划过窗前。 何竟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窗下,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堂内一片漆黑,夫人李氏举着火摺蹑手蹑脚地走到博古架前,仔细在架上寻找着。 最后,她从博古架二层拿下了一只灰色的胆瓶,使劲晃动了几下,而后将灰胆瓶拢入袖中,吹熄火摺,摸黑走出正堂,关门上锁,飞奔而去。 何竟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何竟抬头望去。 只见狄仁杰、王莽、曾泰、狄春飞步向正堂奔来。 何竟一愣,赶忙迎上前去道:“怀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狄仁杰急急地问道:“你家老爷呢?” 何竟说道:“一个时辰前出去了。” “什么?” 狄仁杰身后的王莽和曾泰顿时大吃一惊。 狄仁杰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道:“去哪里了?” 何竟说道:“小的不知。他只是说去会一个朋友。” 这时,王莽问道:“他一个人去的?” 何竟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双掌重重一击道:“不好,我们还是来晚了!” 王莽说道:“先生,找吧!” 狄仁杰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何竟吃惊地问道:“怀先生,出什么事了?” 狄仁杰顾不上回答,转身对狄春吩咐道:“狄春,你立刻去将随从唤醒,马上出发,全城查找何五奇的下落!” 狄春说道:“是!” 说着,转身急奔而去。 在狄仁杰吩咐狄春之时,王莽对着何竟问道:“何竟,你久在园中,可曾发现过你家夫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何竟一惊,赶忙掩饰道:“没,没有啊。” 王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怎么,你不说实话?” 何竟说道:“小的不敢,确实是没有。” 这时,狄仁杰转过身来,对着何竟轻哼了一声道:“你家夫人左肩受伤是怎么回事?” 何竟顿时大吃一惊:“先生,您,您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回答问题!” 何竟顿了一顿,点点头道:“先生,您说得一点儿不错。几天前的凌晨,小的发现夫人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到房中,过了一会儿,丫鬟春儿跑到管事房中去讨了些治刀伤的药。” 狄仁杰与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道:“哦?” 何竟说道:“第二天,我暗中询问夫人身旁的小丫鬟,她说夫人是左肩受了刀伤。”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王莽和曾泰。 王莽缓缓地说道:“地字丙号房中的女人果然是她!”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你还发现了什么?” 何竟说道:“我将此事禀告了老爷,他让我不要声张,严密监视夫人的动向。 就是您在府中饮宴的那天夜里,我发现夫人趁夜溜出角门,在角门外的大柳树下与一个男人幽会。” 曾泰惊讶地望着狄仁杰道:“恩师,果然是她将拆字之事告诉了凶手,凶手发现事情败露,这才夜入孙家杀死阎氏,绑架了孙喜望。 为的就是让我们无法证明夫人便是客房中受伤的女人。” 何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曾先生,王先生,怀先生,您三位在说什么呀?” 王莽没有回答,反问道:“何竟,你看清与夫人幽会的那个男人的脸了吗?” 何竟摇了摇头道:“距离太远,没有看清。哦,对了,就在刚刚,夫人悄悄潜入正堂,从博古架上取走了一只胆瓶。” 王莽吃了一惊:“胆瓶?” 何竟说道:“正是。” 王莽略一思索,猛然想起日前何五奇从胆瓶中取出铁卡及凭信之事:“难道她也是为了盐……” 狄仁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曾泰轻声道:“恩师,敬旸,你们在说什么?” 狄仁杰摆了摆手,沉吟着。 王莽静静地思索着,猛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赵先生!”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不错!” 曾泰愣住了,与何竟对视一眼道:“敬旸,什,什么赵先生?” 狄仁杰沉吟片刻,一挥手道:“走!” …… 李元芳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空发呆,良久,他叹了口气。 小清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道:“想什么呢?”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刚要说话。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莽快步走了进来。 小清和李元芳赶忙站起身迎上前去:“水生,怎么了?” 王莽问道:“彭春还好吧?” 小清说道:“他很好。” 王莽又看了看李元芳,问道:“水木,庞四在吗?” 李元芳说道:“在他自己的房中,已经睡下了吧。” 王莽冲李元芳招了招手,李元芳俯耳过来,王莽低语了几句,李元芳猛吃一惊:“哦?” 王莽说道:“你们必须马上行动,跟踪追查!”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好,我立刻叫醒庞四!” 这时,小清皱了皱眉:“水生,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 王莽看了一眼小清,长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从怀先生那里得知了很多事情,都与你爹和卧虎庄有关……” 小清问道:“什么事情?” 王莽望着小清张了张嘴,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说道:“算了,你不想知道的。” 小清轻叹一声道:“是的,关于我爹,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王莽说道:“怀先生会帮助我们调查整个事件的真相。” 小清点了点头道:“怀先生是个很有本领的人,有他帮忙事情会顺利得多。水木,这不是很好吗,我怎么会怪你呢?” 王莽长叹一声道:“事情可能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小清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一咬牙,刚想说出自己的意思,这时,狄春跑了进来:“王侯,王先生,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王莽对着狄春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又看了小清一眼:“放心吧,小清,到了最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说罢,王莽转身跟着狄春离去。 小清看着王莽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何五奇之死 夜色深沉,暗月无光。 何园后园第三进院中,厢房内人影晃动,不时传来一阵低声细语。 曾泰率领身着便衣的卫士将厢房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曾泰看了看房内,神色似乎非常焦虑。 过了一会儿,王莽和狄仁杰走了出来。 曾泰赶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恩师,敬旸,怎么样?”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 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太好了!” 这时,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曾泰说道:“恩师,事已至此,我们下面应该怎么办?”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是时候了!” …… 王莽和狄仁杰在房里细细听着李元芳与庞四的讲述。 李元芳讲完,看了庞四一眼,说道:“据庞四指认,与春儿见面的那个人就是在太平镇与他接头的赵先生。” 庞四点了点头。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该收网了!” 话音未落,张环进来回道:“先生,何竟已将春儿拿住!” 狄仁杰双掌一击道:“好,照计划行事!” 王莽点了点头。 …… 夫人在房中焦急地徘徊着,不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只见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春儿神色惊慌地冲了进来道:“夫人!” 夫人赶忙迎上前去道:“春儿,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 “胆瓶呢?” “已经交到他手中了。” 夫人望着春儿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如此慌张?” 春儿掩饰道:“没,没有啊。对了,夫人,他来了,在老地方等你。” 夫人一惊:“哦?” 春儿说道:“您赶紧去吧。” 夫人点了点头,出门来到了后院角门,悄悄开门闪出,向不远处那棵大柳树而去。 夫人来到树下,轻声道:“你在吗?” 一个人闻声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王莽。 夫人一声惊叫,扭身想跑,身后人影一闪,狄仁杰和曾泰拦住了去路。 夫人彻底惊呆了,浑身不住地发抖。 王莽望着她冷冷地道:“说说吧,他是谁?” …… 清晨,何园内。 狄仁杰的房内。 王莽正在和狄仁杰说着什么,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莽抬眼看去,竟然是文清急急冲进狄仁杰的房门。 他一把抓住狄仁杰的手道:“先生,出大事了!” 狄仁杰一惊:“怎么了?” 文清说道:“何,何五奇被杀了!” 狄仁杰一声惊呼,连退两步:“什么?” “什么?何五奇死了?” 王莽脸上一片吃惊的神色。 文清惶然道:“今晨接到运河边渔人报案,何五奇被杀死在运河旁的望水亭中。” 王莽问道:“现场是什么样的?” 文清摇了摇头道:“下官接到报案后,命衙役火速前去封锁现场,随后就赶到这里,想请怀先生和众位先生随我一道去勘察。”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文清说道:“先生,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何五奇的家人?”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而今事态不明,我看还是待现场勘察完毕之后,再通告家人吧。” 文清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我们马上出发!” 王莽看着文清脸上的惶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 三班衙捕已将望水亭四周团团围住。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在随从们的簇拥下匆匆赶了过来。 负责现场的吴头儿上前施礼道:“大人。” 文清点了点头道:“现场在哪里?” 吴头儿朝身后一个不大的亭子指了指道:“就在这望水亭中。” 文清深吸一口气,与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对视一眼,一行人快步向亭子走去。 何五奇的尸身仰面躺倒在地,前胸插着一柄钢刀。 王莽第一个走到尸身旁,蹲下身仔细验看着。 只见何五奇脸色煞白,尸身僵硬,两只手像鸡爪子一样紧紧地抽在一起,胸前插着一柄牛耳尖刀,刀柄上赫然印着一只清晰的血手印。 王莽定睛看了看道:“又是一只左手。” 一旁的文清惊道:“左手?昨日勘察现场之时,怀先生曾经做出了分析:孙喜望怒杀阎氏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潜入常婆家中问出奸夫的姓名,而后杀人灭口,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杀死奸夫何五奇呀! 难道,这,这又是孙喜望所为?” 王莽看了文清一眼,伸手向何五奇怀里摸去。 忽然,手指触到了一件硬硬的东西,他赶忙将东西掏了出来,原来是一枝非常精致的金簪。 王莽再一次将手伸进何五奇怀里,又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草纸,上面写着几个字:“今夜二更,望水亭。小玉。” 王莽愣了一下:“小玉?” 狄仁杰和文清顿时一愣,王莽将字条递了过来。 狄仁杰和文清看了一遍,文清点点头道:“上次盘问阎氏之时,她曾经提起,小玉是其未出阁时在娘家用的乳名。” 狄仁杰说道:“是这样。这张字条以阎氏的口吻,约何五奇到望水亭见面。而那支金簪很可能是何五奇送给阎氏的,凶手用它做个信物,使何五奇对这张条子的真实性深信不疑。” 文清说道:“不错,凶手定是用这张字条将何五奇骗到此处,而他则在暗中埋伏,待何五奇一到便痛下杀手。”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孙喜望才能够得到阎氏的金簪。 也只有他才知道阎氏的乳名。 而且,杀死何五奇的钢刀把柄之上有一个左手的血手印。 看起来,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孙喜望。”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这一切都是这么的合理!” 文清点了点头道:“王先生说得不错。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有杀人动机的人。”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从通衢客栈的杀人命案到阎氏、常婆被杀,再到今日何五奇之死,不难看出,这是一起由同一个凶手制造的连环凶杀案,其最终目的就是除掉何五奇。” 文清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县令大人,看来,马上就可以定案了。” 文清说道:“是的,目前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只是案犯孙喜望在逃。请先生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尽快缉拿杀人凶手孙喜望到衙!”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们回去吧。县令大人,你恐怕要亲自将何五奇的死讯告诉他的夫人了。” 文清点了点头。 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收网 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巨响,何宅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狄仁杰、王莽、文清、曾泰一行走进大门,管家何竟飞跑着迎上前来。 他双膝跪倒,刚要说话,王莽上前一步,俯身在他耳旁低语了两句,何竟一声惊呼,浑身颤抖不止,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文清。 文清缓缓点了点头道:“你马上去将夫人唤到正堂。” 何竟颤声道:“是!” 说着,跳起身来向后面跑去。 文清与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轻声道:“县令大人请先到正堂,将何五奇的死讯及事情的始末原委告知夫人。老朽随后便到。” 文清说道:“有劳先生。” 狄仁杰微笑道:“大人太客气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莽和曾泰,三人向后园走去。 文清在一名仆佣的陪同下来到正堂门前,只见正堂的门紧紧关闭着。 文清四下看了看回身道:“好了,你去吧,本县一人进去。” 仆佣躬身道:“是。” 说着,小跑着离去。 文清走到正堂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堂门打开,文清迈步走了进去。 正堂内门窗紧闭,空空荡荡,文清立时感觉到堂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他顿住了脚步静静地四下打量。 四周死一般寂静。 文清定了定神,缓缓走到座椅前刚要落座,忽然,身后传来“喀”的一声轻响,文清一惊,飞快地转过头。 响声出自内堂。 隔着纱帘,影影绰绰地看到似乎有个人坐在堂内。 文清站起身缓缓向内堂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清了,内堂的纱帘之内果然坐着一个人,但由于纱帘的遮挡看不清面容。 文清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来到内堂前,飞快地掀起了纱帘。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帘——孙喜望! 文清大惊失色,惊呼道:“你,你是人是鬼!” 孙喜望面色苍白,浑身上下缠裹着绷带,双眼透出阵阵寒光,他冷森森地道:“没想到吧,县令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文清连退两步惊叫道:“你没死!” 孙喜望说道:“是的。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 文清猛地转过身,向外堂奔去。 “砰”的一声,外堂门打开,王莽、狄仁杰、曾泰等人走了进来,拦住了文清的去路。 文清大吃一惊,强自震慑住心神道:“怀,怀先生,众,众位先生,这,这是何意呀?” 王莽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文清,步步逼近,文清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后退去。 王莽冷冷地道:“怎么,县令大人要走啊?” 文清强笑道:“啊,啊,本县还有些急务要处置,必须马上赶回衙内。” 王莽笑了笑道:“哦,是吗?可这里的好戏才刚刚开始,缺了你这位主角怎么演下去呀!” 文清强作镇静道:“王,王先生说什么,文清不明白。” 王莽冷笑一声:“不明白?恐怕没有比你这位县令大人更明白的人了。” 文清脸色微变,强笑道:“王先生这是何意?” 这时,狄仁杰上前几步,他缓缓摇了摇头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你不明白这是何意,好啊,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那个在通衢客栈地字甲号房中错杀梅香、田六。 在孙记绸布店和常家暗夜行凶,杀死阎氏和常妈妈,嫁祸孙喜望。 以及昨日以金簪、纸条诱骗何五奇夜至望水亭,最终将其杀死的连环命案凶手,就是你——文清!” 文清连退两步,双眼望着王莽和狄仁杰,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不想说说吗,县令大人?” 文清定了定神,说道:“不知先生说我是凶手,有何凭据呀?”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冷笑道:“要凭据,很简单。你杀害阎氏,乃是孙喜望亲眼所见,他说的话就是真凭实据。” 说着,王莽向文清身后一指。 文清下意识地转过头,狄春正扶着孙喜望从内堂走来。 王莽说道:“昨夜,孙喜望醒来后将阎氏遇害那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文清的脸色变了。 王莽说道:“本来你率手下的几名亲信衙役,暗入孙家是想直接杀害阎氏,嫁祸给孙喜望。 然而更好的机会来了,当你从院墙跳进孙家之后,发现这夫妻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竟然动起手来……” 文清的记忆与王莽的描述交织在一起: 孙喜望与阎氏正吵闹不休。 只见墙头人影一闪,文清身穿一件黑斗篷跃墙而入,飞快地潜身贴到正房窗下,向房内望去。 屋内的孙喜望狠狠一脚将阎氏踹了出去,用剪刀指着阎氏的喉咙骂道:“你这恶婆娘,娶了你真是我孙喜望倒了八辈子霉!我真恨不得一剪子戳死你,方解我心头之恨!” 孙喜望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挥舞着剪刀在阎氏喉咙前不停地晃动着。 阎氏真的害怕了,她连连后退:“你,你,你真要杀我……” 此时,文清飞快地跃入房中,吹灭了桌边的风灯,屋中顿时一片漆黑。 孙喜望一惊转过头来。 就在此时,文清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孙喜望握着剪刀的左手,孙喜望一声惊叫,还没反应过来,那双手带着他手中的剪刀狠狠地刺进了阎氏的咽喉,阎氏一声惨叫,头歪向一旁。 黑暗中,孙喜旺手中的剪刀在文清的支配下不停地向阎氏身上戳刺着,鲜血四溅。 孙喜望拼命挣扎,企图摆脱控制,然而,门外人影闪动,几条黑影扑了进来,将他压倒在地。 “扑”的一声轻响,风灯再一次点亮。 孙喜望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文清站在面前,他目瞪口呆:“县,县令大人……” 文清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若不是那位怀先生,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在通衢客栈丙号房中与我搏斗的人,竟然是你。” 孙喜望惊呼道:“啊?杀死梅香和田六的凶手,是,是你!” 文清笑了笑:“说对了。你知道阎氏的奸夫是谁吗?” 孙喜望摇了摇头。 文清一字一顿地道:“何五奇。” 孙喜望惊呆了:“什么,是他!” 文清点了点头道:“是的。其实,说起来,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要何五奇死。 可就凭你一个平头百姓,就是再混十年也杀不了他。我说的不错吧?” 孙喜望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文清。 文清微笑道:“所以,你应该帮我。” 孙喜望颤声道:“怎、怎么帮?” 文清笑道:“很简单。” 说着,他冲旁边的衙役一摆手,衙役抓起孙喜望的左手重重地按在了剪刀的弧形外圈上。 文清微笑道:“现在,你只要跟我走就可以了。” 说着,一摆手,衙役们架起孙喜望,打开大门悄悄冲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嫁祸 王莽说到此时向孙喜旺问道:“孙喜望,我说得不错吧?” 孙喜望用力点点头:“一点不错,王先生,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 这时,狄仁杰看了看文清,说道:“杀死阎氏,劫走孙喜望之后,你在当天夜里又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将常婆杀死。” 文清故作从容地问道:“哦,我为什么要杀死常婆?” 王莽解释道:“因为你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何五奇,嫁祸给孙喜望。 而孙喜望当时还并不知道奸夫便是何五奇,如果这一点无法坐实,那么你栽赃嫁祸的毒计就不能成功。 这个时候,你突然想到监视孙家布店那天夜里,孙喜望曾经说过,他已经怀疑是常妈妈在中间搭桥牵线。 当时负责监视的衙役回来禀告,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我们都听到了。” 一旁的曾泰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他说道:“不错,我们都记得很清楚。” 文清笑了笑道:“是有这些话。可这能说明什么?” 这时,狄仁杰说道:“这说明,你终于找到了一个令大家信服的原因来嫁祸孙喜望。 那就是,孙喜望早就怀疑是常婆替奸夫搭桥,因此在杀死阎氏后,他暗入常婆家中。 从常婆口中问出了奸夫的姓名,而后将常婆杀死灭口,自己暂时躲避起来,等待时机除掉何五奇。 “你竭力在现场做出很多假线索使我们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你所设的骗局之中,确信这一切都是孙喜望所为。 这样就为你达到最终目的——杀害何五奇,嫁祸孙喜望彻底铺平了道路。 因为这个论断一经确立,只要何五奇日后被杀,凶手肯定是孙喜望,不会再怀疑到旁人身上。”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说道:“于是,昨天我们勘察现场完毕之后,你来到何园面见何五奇,名义上是提醒他注意安全,其实连哄带吓,骗何五奇半夜到望水亭中与你见面。 于是入夜之后,何五奇只身离开何园前往望水亭,而你则带领手下的几名亲信和孙喜望埋伏在亭子四周等候。” 大家又随着王莽的叙述回到了是夜—— 何五奇如约来到望水亭,四周寂静,只有文清一人伫立在亭中。 何五奇走上前去拱手道:“县令大人。” 文清站起身迎上前来:“何掌柜,我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 何五奇一愣道:“大人,我是一个人来的呀。” 文清向后一指道:“你看那是谁?” 何五奇转过头去,猛地,文清拔出暗藏袖间的牛耳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何五奇的胸膛。 何五奇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中尽是茫然,他到死也不明白,县令为什么要刺杀他。 文清一声冷笑,重重一推,何五奇的尸首倒在了地上。 文清冲亭外轻轻击了三下掌,几名衙役押着孙喜望快步走了进来。 孙喜望一见眼前的情形,吓得浑身发抖,牙关颤击。 文清掏出一块手帕,俯身擦去了何五奇尸身刀柄上自己的手印,而后抓住孙喜望的左手,在血泊中蘸了蘸,按向刀柄。 刀柄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左手的血手印。 文清站起身来,冲衙役们努了努嘴,几名衙役将孙喜望架转身,文清飞快地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孙喜望的后背,孙喜望浑身一抖,鲜血迸流。 文清飞快地抽出刀。 搀扶孙喜望的衙役松开了手,他的身体慢慢软倒在地。 文清走到何五奇身旁,拿起他的右手蘸了蘸地上的鲜血,而后在刀柄上握了一下,又用两根手指捏着刀头来到孙喜望身体前,将匕首尖对准孙喜望后背的伤口,右掌在刀尾重重一拍,刀刺进了伤口之内。 最后,他从袖内取出了那枝金簪和纸条,塞进何五奇怀中。 一切完毕后,文清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二贼互杀身亡的现场真是逼真极了,我想,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说到这里,王莽转头直视文清道:“怎么样,县令大人,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吗?” 文清笑了笑:“王先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 王莽没有在意文清的话,他笑了,对孙喜望问道:“我刚刚说得对吗?” 孙喜望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 王莽冷笑一声看着文清道:“然而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你行凶的同时,我和怀先生们想通了这一切,当然也想到你会对何五奇和孙喜望下毒手。 于是,我带着手下全城查找,果然在望水亭找到了何五奇和孙喜望。” 文清的脸色变了:“哦?也就是说,你昨天夜里到过望水亭?” 王莽说道:“正是。当时,我检查现场发现,何五奇已经死去,而孙喜望却还有口气,于是我便将孙喜望抬回了何宅。 我和怀先生马上施救,终于救活了孙喜望,他在今天早晨苏醒过来,对我说出了真相。” 文清一声冷笑道:“真相?真相就是孙喜望杀害了阎氏、常婆和何五奇!”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挑了挑眉道:“哦,我倒想听一听。” 文清说道:“怀先生,王先生,除了孙喜望的叙述,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你的这些推断呢?而本县可是有大量的物证,证明孙喜望是杀人凶犯啊!” 这时,狄仁杰笑了笑道:“大唐《永徽律》规制:人证为首,物证其次。又,首告即为证。因此,只要孙喜望的证词呈堂,必定认可。” 文清强辩道:“可,又有谁能证实孙喜望证词的真实性?难道,他没有可能是在陷害本县?” 狄仁杰反问道:“动机呢?孙喜望一个平头百姓,与你无冤无仇,在通衢客栈命案发生之前,你们甚至从没有见过面,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再有,即使他想诬指旁人为自己脱罪,难道不能找一个同样的平民百姓,却不知死活地咬上你这位堂堂朝廷的正七品县令,盱眙本地的父母官去陷害,这合乎情理吗? 还有,按《永徽律》,‘诸诬告人者,各反坐。’ 这只是对平民而言,如果他敢诬告上官,那就不仅仅是反坐了,他可能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一个正常人会这么做吗?” 文清没有料到狄仁杰对律法这么精通,他顿时语塞,良久才道:“太宗《贞观律》条规,二人相证,事未可知。也就是说,二人是无法互相印证对方说辞的真实性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律法 狄仁杰笑了笑,吸了口气,接着说道:“首先,二人相证所说的二人,指的是两个相互熟识素有嫌隙之人,因而,有可能互相诬指陷害。 而不是指的两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其次,你所说的‘二人相证,事未可知’,乃当年太宗朝用于侯君集谋反案中的规条,当时,太宗皇帝认为,首告者张亮与侯君集同殿为臣,颇多交往,有可能因嫌生恨,相互陷害,因此才定下了这一条法规。 换句话说,它只适用于《大逆律》,并不适用于民间斗讼。 因此,你刚刚的这番辩辞可以说苍白无力,不论此案到了哪一个衙门,遇到什么样的堂官,都不会相信你的话。” 说着,狄仁杰缓缓走到他身旁冷冷地道,“还有一个人,也许你想见一见。” 文清抬起头来小心地问道:“哦,是谁?” 狄仁杰笑了笑,看了王莽一眼,王莽点了点头,他举起手掌连击三下。 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环带着何夫人推门走了进来。 文清一惊,禁不住倒退了两步,脱口喊道:“你,你……” 狄仁杰说道:“夫人,将你昨夜所说的,再说上一遍吧。” 夫人缓缓走到文清面前,轻轻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文清,他们,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你就认了吧,是我连累了你……” 说着,她低声抽泣起来。 文清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怎么?紫君,你,你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夫人低泣着点了点头道:“嗯。昨夜,春儿到县衙为你送那只装着盐卡的胆瓶,回来的时候在角门被抓。 他们命春儿诱我到大柳树下,而等着我的正是王先生,怀先生……” 文清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看着王莽和狄仁杰说道:“看来,你们早就想到凶手是我?!” 王莽缓缓点了点头:“不错。当我和先生想通了案情的来龙去脉,便立刻感到何五奇和孙喜望身处危境之中。 于是,我立刻带着随从四出寻找这二人的下落。 果然,在望水亭中发现了他们。 我想,天明时你来到现场,发现孙喜望的尸体不见了,一定是大吃一惊吧?” 文清点了点头:“正是,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杀死了孙喜望,他的尸首怎会不见呢?” 王莽接着说道:“那是我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将他救回了何园。” 文清跌坐在椅子上哀叹道:“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可谁想到……” 这时,狄仁杰上前一步:“怎么样,县令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可说?” 文清长叹一声道:“时也命也!我无话可说。” 狄仁杰说道:“昨夜,夫人对我说,你二人本是姨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 你因赶考经年未归,回来后才发现昔日的爱人紫君已成他人之妻。 正自伤神之时,夫人暗中派春儿约你见面,告诉你何五奇使用卑劣的手段迫使其父将自己下嫁给他,并在两年前使用慢性毒药将老人毒死,自己接管了李记盐号。 而夫人这些年之所以虚以委蛇,就是在暗中等待时机,杀掉何五奇为父报仇。 “于是,你们便开始筹划复仇的计划。 首先,你们经过长时间地跟踪,发现何五奇与阎氏定期幽会,而且每次都在通衢客栈的地字甲号房中。 于是几天前的夜里,你二人暗入客栈,准备动手杀掉这二人。不想却错杀了梅香和田六。” 狄仁杰略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得知真相后,你当然不会甘心,而更为严重的是,孙喜望看到了夫人的真面目。 于是,你又定下了这条一石二鸟,嫁祸于人的毒计。 你利用孙喜望的报仇心理布下了这个谜局,既可以除掉孙喜望,保证夫人的安全,又可以顺利地杀死仇人何五奇,嫁祸旁人,真是煞费苦心呀!” 文清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扑通”一声,夫人跪倒在王莽和狄仁杰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喊道:“先生,先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与文清无关。 千刀万剐由紫君一人承担,你千万不要将文清的事说出去!我求求你了!” 看到这一幕,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他忽然长叹一声,目光望着跪在脚下的李氏,说道:“可怜呀。夫人,你真的以为文清如此处心积虑地除掉何五奇,是为了替你报仇?” 此言一出,夫人愣住了,文清也大惊失色。 这时,狄仁杰一伸手,示意夫人起身,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他为什么要让你盗取那只装着盐卡的胆瓶?” 夫人吃惊地看着狄仁杰:“先生,您,您说的话,妾身不懂。” 王莽冷哼一声:“恐怕是你自己不想懂吧,文清之所以殚精竭虑,不择手段地除掉何五奇,真正的目的是要取而代之,独霸盱眙盐市! 而夫人你,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可笑你到了现在,还自欺欺人! 怎么样,文清,我说得不错吧?” 文清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他强自抑制着心头的恐慌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王莽冷笑一声道:“不知道?我跟你提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文清已自心虚,还强撑胆气道:“谁?” 王莽一字一顿地说道:“到太平镇接盐的赵先生。” 文清吓得一声惊叫:“你,你……” 王莽问道:“我怎么知道的,是吗?” 文清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王莽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是当时我没有看见你的真面目,当时我们在太平镇的客栈内……” 说着,王莽描绘了当时的一幕。 太平镇的客栈内。 王莽拿起药包出门向厨房走去。 突然,外堂方向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迎面而来,飞快地走过王莽身旁,向左手的客房奔去。 王莽停住脚步,扭头望去,只见黑斗篷快步走进房间,随即关闭了房门。 厨房就位于外堂之侧,里面一片零乱,锅碗瓢勺摆了一灶台。 王莽走进厨房,找到一个砂盆,用水冲洗干净,将药倒进盆中。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老板,盱眙来的赵先生到了吗?” 听声音,正是庞四。 王莽一个箭步窜到门边,探头向外望去。 果然,庞四站在柜台前,与店老板说话。 店老板说道:“客官,您是不是姓庞?” 庞四点了点头道:“正是。” 店老板说道:“那位客人吩咐下了,请您到丁字号房中见他。” 庞四点点头,起身向后面走去。 王莽略一思索,也尾随而去。 庞四来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进来。” 庞四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门刚一关上,王莽闪电般从外堂方向而来,俯身蹲在窗下,舔破窗纸向屋内望去。 只见庞四站在桌前,对刚才身穿黑斗篷的人说道:“您就是赵先生?” 黑斗篷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是庞四兄弟吧?” 庞四说道:“正是。” 黑斗篷问道:“盐运到了吗?” 庞四说道:“运到了,现在太平镇外东十里的柳林中。” 黑斗篷点了点头道:“好极了,今夜子时,柳林中交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吃黑 说到这里,王莽看向了文清:“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我们追踪庞四来到太平镇,而后,前来送盐的盐枭竟然是被赵先生带去的官军消灭的。 如果官军是在奉命缉查私盐,抓捕盐枭,却为何不见那些被缴获的私盐? 这就说明,此次行动乃是披着官府外衣的黑吃黑。 那么,在盱眙附近,能够调动官军的人会是谁呢? 当然是你,县令大人。 我和怀先生想通了这一点,我让水木和庞四跟踪小丫鬟春儿来到县衙。 果然庞四认出了你,县令大人,你就是那位神秘的赵先生!” 文清还要强嘴:“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不是什么赵先生。” 王莽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说着,他看了看李元芳和小清。 李元芳举起双手,重重地拍了三下。 门外的庞四闻声大步走了进来,站在文清的面前,咬牙切齿地道:“恶贼,你还认识我吗?” 文清一声惊叫连连后退,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庞四怒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杀了我那么多弟兄!我,我他妈跟你拼了!” 说着,他红着眼睛扑向文清,元芳赶忙拉住了他。 文清胆怯地缩在椅中喊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葛天霸派人给我送信要我将你们一网打尽,不留活口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小清和庞四更是目瞪口呆。 庞四颤声道:“真的是他?” 文清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是卧虎庄的管家葛彪送来的书信!” 小清又急又怒,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王莽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文清,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赖吗?” 文清从椅中强自挣扎起身,颤声道:“我,我说,我都说。王先生说得是,我之所以要除掉何五奇,确实是为了独霸盱眙盐市。” 夫人一听此言,眼前一阵晕眩,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狄仁杰长叹一声,对狄春吩咐道:“扶夫人下去休息。” 狄春忙扶着夫人走出门去。 待夫人走后,文清似乎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众人,突然狞笑一声:“哼,就算是我杀的人,恐怕就凭你们一群商人想告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倒不如咱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倒不如我们一起合作,霸占盱眙的盐市。” 王莽和狄仁杰闻言冷笑了一声,狄仁杰对身旁的曾泰说道:“给他看看!” 曾泰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文清:“看看这个吧,县令大人!” 文清一愣,赶忙接了过来,竟然是一道圣旨。 文清双手颤抖着将圣旨打开,飞快地看了一遍。 末了,不觉惊叫失声:“狄,狄,狄阁老……” 狄仁杰冷冷地道:“怎么,没有想到吧?” “扑通”一声,文清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中。 狄仁杰踏上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道:“你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内藏奸诈的官仓贼! 身为朝廷七品,不思德政,不恤民情,贪婪狡诈,阴险歹毒! 国难当头,不思抚民生还报天恩,却千方百计与歹徒合谋贩卖私盐牟取暴利! 更有甚者,身为一方父母,竟视治下百姓的生命如同草芥,为一己私利随意格杀,竟无丝毫愧意,真是枉披了这一张人皮!” 文清体如筛糠,牙关格格直响。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文清,今日你将此案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还则罢了,如若谎言欺诈,避实就虚,本阁当堂就要秉圣意明公刑,要你粉身碎骨!” 文清“扑通”一声跌跪在地,连连叩头:“阁老饶命,犯官一定实话实说!” 小清望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明白了王莽之前说过的话。 王莽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狄仁杰厌恶地望着文清道:“起来说话!” 文清连声答应,站起身来道:“阁老,此事要从邗沟覆船说起。”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说吧!” 文清说道:“阁老可能知道,邗沟覆船之后漕运梗阻,食盐无法运抵盱眙以北各县,而各县储备的官盐又严重不足,故而盐荒已迫在眉睫。 于是,盱眙以北九个缺盐县的县令联名给刺史大人上书,要求从陆路运盐。 扬州通往淮北的陆路虽然坚塞,中间又有洪泽湖阻断,但值此危急时刻,只能暂经陆路转运,以解燃眉之急。” 狄仁杰说道:“我曾听这里的百姓说起,州刺史崔亮派出的运盐队在洪泽区为水匪所劫,自此,崔亮便拒绝再为盐荒地区运盐。” 文清说道:“正是。后来卑职才从卧虎庄庄主葛天霸口中得知,在洪泽湖中劫夺官盐的便是他手下的水寨头目。”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小清听到这里,身体又战栗起来。 一旁的王莽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狄仁杰问道:“葛天霸是怎样得知盐船何时经过湖区的?” 文清说道:“据葛天霸讲,是他的上峰派人来传递的消息。” 狄仁杰问道:“他的上峰是谁?” 文清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文清说道:“听说不再为淮北运盐,各地百姓怨声载道,县令们更是人心惶惶,不知刺史大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就在此时,刺史府移文到达各县,命九个缺盐县的县令立即赴扬州议事。 “在刺史府中,崔亮告诉我们要暂时终止运盐,要我们自行解决进盐之事,并给在场的九位县令每人五百两黄金。 当时我们就明白了,其实刺史大人就是要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放私盐买卖。” 曾泰在一旁说道:“恩师,又被您说中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文清说道:“从扬州回到盱眙后不到一个月,官盐售謦,整个淮北地方暴发了大盐荒。 可奇怪的是,盐荒爆发后不到十天,各地便出现了很多像何五奇那样的盐商。 这些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从秘密的渠道购进大批私盐,以高价出售给百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文清伏法 这时,王莽问道:“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是什么意思?” 文清说道:“意思就是,这些盐商绝不是在各地的盐荒爆发后才去筹措私盐,而是有人早已在暗中组织妥当。 安排盐商们到预定地点购盐的,而后将盐囤起,只待官盐售磐,盐荒爆发,他们便立刻将早已备好的高价盐售出,以获取暴利。”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 文清说道:“后来我通过各种渠道明察暗访,终于搞清了,淮北地方的所有私盐都是由洪泽湖畔的卧虎庄发放的。” 小清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文清说道:“在盐荒之前,卧虎庄不知从什么渠道囤进了大量的私盐,而后在各地寻找拥有实力的投机盐商合作。 他们给盐商发放一种特制的提盐铁卡,卡上注明食盐数量。 盐商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将盐提走。 这样,卧虎庄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私盐发售到淮北各地。 当时,看着何五奇在盱眙城中高价售盐赚取暴利,真可说得上是日进斗金,我这心中是又恨又妒,一直盘算着想个什么办法,能取而代之……” 狄仁杰望着文清那副贪婪的嘴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文清继续说道:“而取代何五奇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设法与卧虎庄的人取得联系,博取他们的信任。也真是天公助我,机会就在此时到来了。”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什么机会?” 王莽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难道……” 文清说道:“当时,犯官通过线报得知,有一批盐枭从海陵盐场运来了五六石私盐,准备发售。 于是,犯官便率手下衙役在半路设伏,擒盐枭,缴私盐,并亲自跑到卧虎庄将俘获的十几名盐枭和五六石私盐亲手交给了庄主葛天霸。” 庞四听着文清的话,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双拳死死地攥在一起。 李元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听文清继续说道:“当时,葛天霸要独揽淮北盐市,最怕的就是有盐枭将外盐运进盱眙。 因此,我这招投石问路正是投其所好。 葛天霸对我非常信任,当天晚上就将我邀至后花厅饮宴,酒至半酣我向他提起想取代何五奇掌握盱眙的私盐买卖……” 文清的回忆将众人带到了那晚的卧虎庄—— 卧龙山庄后花厅中摆着一桌酒筵,葛天霸已经微醺,他拍着文清的肩膀道:“老弟,其实对我来说与谁合作都是一样。何五奇不过是个盐商,而你却是官身,合作岂不更加稳便?” 文清赶忙点头道:“是呀,是呀,还望葛庄主费心,玉成此事!” 葛天霸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文清的心沉了下去:“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葛天霸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弟,你以为我有盐就是老大吗?” 文清一惊:“哦,葛庄主上面还有人?”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正是。每一个与卧虎庄合作的盐商都是经过上峰的严格筛选,不能随意更换。除非……” 葛天霸欲言又止。 文清忙追问道:“除非怎样?” “除非,他死了。” 葛天霸借着酒气说道。 文清猛地抬起头。 葛天霸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老弟一副大好官身,如若不用真是可惜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如能与为兄联手,做起一番事业……”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文清。 文清脸现喜色道:“请葛庄主明示。” 葛天霸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一切都受制于人,毫无主权。 首先,所有前来买盐的商人都是先将钱存入鸿通柜坊,再拿着柜坊开具的凭信前来提盐,我们卧虎庄根本就见不到一文现钱。 每两个月我们便要将盐商付给我们的凭信交到位于扬州的鸿通柜坊,柜坊通过凭信上的钱数计算出我们售盐的数量,在年底给我们兑出一些现钱。 可你不知道,那些钱少得可怜,对比起如此庞大的私盐贩售量,简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文清附和道:“葛庄主为此事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得到的回报却如此微薄,这真是不公之极。” 葛天霸愤愤道:“谁说不是!但上峰势力极为强横,那是惹不起的,所以不能来硬的。” 文清会意,问道:“葛庄主想怎么办?” 葛天霸压低声音道:“过些日子有一大批盐要到卧虎庄,我想暗中劫下,以现在售盐价的一半卖给信得过的人,再由他发售。 如果老弟有意,我们到可以联手来做这笔买卖。” 文清略一沉吟道:“可葛庄主,盱眙城中已有了何五奇,按你们的规矩,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位盐商代销,这该怎么办呢?” 葛天霸望着文清道:“刚刚你不是说要取何五奇而代之吗?” 文清点了点头。 葛天霸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用手一比,道:“无毒不丈夫,那你就只有杀了他。” 文清浑身一颤道:“以何五奇的势力,杀死他谈何容易?” 葛天霸微笑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杀死何五奇拿到他的提盐铁卡,我会帮你跟上面活动,取代何五奇的位置。 到那时,你表面上的身份是与卧虎庄合作的盐商,而私下经营着我们自己的私盐买卖,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文清听得血脉贲张:“葛庄主,你不用说了,我马上回盱眙立刻着手此事。”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记住,一定要在盐到之前杀死何五奇,做好一切准备。” 文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文清看着狄仁杰,继续说道:“就这样,我回到了盱眙,开始筹划着怎样除掉何五奇。 恰在此时,紫君暗中约我见面,说想要杀死何五奇替父报仇,我当时非常高兴,便要她作为内应,二人合力动手除掉何五奇。 过个一年半载,紫君改嫁给我,这样,何五奇的一切便都归我所有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葛天霸屡屡提到在他之上还有上峰?” 文清说道:“正是。他不过是替别人出力卖命,挣几个散碎银两,而大钱全让上峰拿走了。” 狄仁杰问道:“你还说到了鸿通柜坊,这个柜坊掌握着卧虎庄所有售盐所得及获利账目?” 文清说道:“正是,葛天霸是这么说的。” 这时,王莽忽然说道:“也就是说,葛天霸想要背着上峰私下里捞上一票,这才与你联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彭春苏醒 文清点了点头道:“对,就在坏先生到盱眙两天后,葛天霸派管家葛彪给我送来一封密信,上面说近万石食盐已经运到,问我何时才能解决何五奇?我这才决定马上动手。” 狄仁杰点头道:“我说你为什么如此急于下手除去何五奇,原来是这个原因。” 文清说道:“信中还说,那些押盐而来的盐枭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借犯官之手将之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卑职这才请官军宋都尉接盐时在太平镇外的柳林设伏,除掉盐枭,将盐车运走。” 庞四咬牙道:“你们好歹毒!” 小清站在那里,犹如芒刺在背,泪水在眼圈里不停地打转。 王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这都是你爹做的,和你没关系!” 小清抽噎着,没有说话。 狄仁杰问道:“庞四等人押运而来的近万石食盐,你藏在了哪里?” 文清说道:“就在城西废弃的盐廪之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文清,下去后,你要将今日的供述写成供词,签字画押。” 文清忙不迭地躬身答道:“是,是。” 狄仁杰抬头看着李元芳和小清道:“水木,小清,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清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元芳说道:“没有了。” 狄仁杰一声大喝:“来人!” 张环、李朗、沈韬、肖豹大步走了进来:“在!” 狄仁杰说道:“将文清关在后园之中,派卫士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接近!” 张、李二人大声答应,拉起文清大步走出门去。 王莽看着泪水快要留下来的小清,轻声道:“小清,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这么自责。” 小清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小清一样,他思索一下,看着鲁吉英说道:“吉英。’ 鲁吉英上前一步:“阁老。” 狄仁杰说道:“而今盱眙县令文清被捕,县内不可无主,便由你暂摄县令之职。” 鲁吉英躬身道:“是,多承阁老信任!” 狄仁杰说道:“有几件事你要立刻去办:第一,彻查文清同党,使盱眙归治!” “是!” “第二,关闭何家盐号,查察盐号账目。 按照文清所说,率人到城西的废盐廪中将那近万石官盐提出,售与城内另外三家合法盐商,命他们按照常平盐价发售给盱眙百姓!” “是。” “第三,立即组织县内所有人力物力,准备为盱眙以北的另外八个盐荒县运盐。” “是!卑职立刻去办!” “沈韬、肖豹!” “在!” “你二人率黜置使卫队护送鲁县令到任!” “是!鲁县令请!” 鲁吉英深深一揖,与沈、肖二人快步离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待鲁吉英走后,王莽看了看小清,对着狄仁杰说道:“先生,如今何五奇一死,咱们正好可以冒充盐号的人混进卧虎庄了。” 狄仁杰说道:“敬旸啊,此事先不急!” 话音刚落,狄春跑了进来:“老爷,彭春醒了!” “哦?”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一愣。 王莽看了众人一眼,笑道:“他醒来的正是时候啊!” “好,我们去看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 彭春面色苍白,斜靠在榻上,望着天花板发愣。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小清等人走进房中。 彭春赶忙欠了欠身,对王莽、李元芳和小清感激地道:“小人彭春遭逢大难,幸蒙三位仗义援手,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王莽看了彭春一眼,他一指狄仁杰道:“你还是谢谢这位怀先生吧,是他妙手回春,救回了你的命。” 彭春挣扎着起身,对狄仁杰施礼道:“先生大恩,彭春万死难报!”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重伤未愈,就不必多礼了。’ 这时,彭春的目光落在了庞四的身上,他惊叫道:“你,是你……” 庞四惭愧地道:“彭兄弟,我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你,你别怪我。” 彭春镇定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是葛天霸要你这么做的。” 庞四点了点头。 彭春说道:“那天夜里在蛟王祠,你们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葛彪便率领十几名庄丁赶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谁知道……” 半晌,彭春长叹一声道,“我当时被葛彪砍了一刀,昏死过去。等我再睁眼时,身边所有人都已经死了,蛟王祠变成了一片火海。我拼命挣扎着爬出火场,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小清颤声道:“你们为什么要将船停在飞云浦内?干吗不驶进卧虎庄?” 彭春苦笑道:“是葛天霸派葛彪前来传信,说近日风紧,不能进庄,要我暂时将大趸船停在飞云浦内。第二天便发生了劫船之事。” 小清长叹一声,含泪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王莽说道:“看到了吧?你爹早已打定主意要抢劫盐船,可却苦于无人下手。用庄里的头目又怕此事万一传扬出去,被上峰获知引来杀身之祸。” 王莽继续说道,“而这时,我们带着庞四来到了卧虎庄,你爹立刻相中了他。第一,庞四是盐枭,与卧虎庄是死对头。第二,他暗中与文清约定,在接盐的同时,除掉庞四等人。 “如此一来,事情就演变成庞四率领盐枭抢劫大趸船,夺走食盐,后在太平镇外被缉私的官军所杀,食盐充公。 这样,即使事情暴露,被上峰查知,也是官府与盐枭之间的事情,牵扯不到葛天霸的身上。而食盐既已充公,上峰也就无可奈何了。 他便可与文清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抢来的食盐暗地卖掉,以获取暴利。” 王莽说完,庞四恍然大悟,而小清已浑身战栗,满面泪水。 狄仁杰和曾泰赞赏地望着王莽,频频点头。 只有彭春惊恐地望着小清颤声道:“葛,葛天霸是你爹?” 小清轻声抽泣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好爹爹!” 彭春的身体颤抖起来:“你,你,你们都,都是卧虎庄的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彭春咽了口唾沫,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 狄仁杰缓缓走到榻前道:“彭春,你是北沟大仓的监库,林阳的手下,我说得不错吧?” 彭春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说道:“我还知道,你有个弟弟叫彭秋,是北沟大仓护卫队的队长。” 彭春傻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去过北沟大仓……” 狄仁杰冷冷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十几天前的一个深夜。那时,在北沟大仓的码头前,你正在指挥属下,将最后一批官盐运上快船。” 彭春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狄仁杰。” 彭春一惊,几乎跳了起来:“你,你就是朝廷派来查案的黜置使,狄、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正是。” 彭春哀叫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榻上。 狄仁杰说道:“你重伤未复,我并不想惊吓于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北沟大仓已被官军攻破,你的弟弟彭秋在押,现在你是孤家寡人了!” 彭春惊恐地抬起头,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狄仁杰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而今你的老巢已破,上司林阳失踪。 把你交到卧虎庄,葛天霸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杀死灭口。 因此,你已无路可退,只有乖乖与我们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彭春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来道:“是、是。” 狄仁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北沟大仓和卧虎庄拥有同一个上峰,对吗?” 彭春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目光逼视着他道:“你们的上峰是谁?” 彭春深吸一口气道:“铁手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道:“铁手团?” 彭春说道:“正是。” 王莽问道:“也就是说,邗沟覆船案是铁手团一手策划的?” 彭春长叹一声道:“是的,事到如今,小的就实话实说了,” 说着就着床榻俯身叩头道,“求大人网开一面,饶小的性命!”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道:“只要你将此案的详情如实道来,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彭春点了点头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铁手团在江湖上势力极大,他们的首领被尊称为宗主。我们北沟大仓的总管林阳便是铁手团的属下。”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林阳是铁手团的人?” 彭春说道:“正是。刚刚大人说得对,邗沟覆船之事便是由铁手团一手策划的。”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彭春说道:“小人和兄弟彭秋本是绿林道上有名的横点,就是强盗。 两年前,林阳拿着铁手团的金蛇令找到了我,说是宗主要他与我联络,共同经营起北沟大仓。 当时小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建起那样一座大仓廪,还要豢养近千名水鬼。 但铁手团宗主一言九鼎,林阳对小人也礼敬有加,因此,小人并未多问,便随林阳同赴北沟,招募水鬼,建起大仓。 大约过了半年,小人才从林阳口中得知,原来铁手团是要向道经邗沟北上运盐的江淮盐铁转运使的盐船下手。 这个计划具体是如何操作的,那是上峰们的事,小人不知,只知道整个计划分为几个部分。” 狄仁杰问道:“哪几部分?” 彭春说道:“首先,想要邀劫盐船,必须要知道船队出发和到达的时间。 因此,每当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船队出发时,我们北沟大仓就会接到漕运衙门传来的讯息,告知我们船队何时出发,何时到达邗沟。” 狄仁杰问道:“你说的是扬州漕运衙门?” 彭春说道:“正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与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彭春继续说道,“我们接到讯息后,便立刻飞鸽传书到总堂,将此事禀告宗主。 几天之后,铁手团第二号杀手虎云,便会率领一干水鬼来到北沟大仓进行准备。 准备完毕,便由小人派快船将其送至指定地点埋伏,只待运盐船队进入伏击圈,虎云便立刻率麾下水鬼潜入水中,将所有盐船凿漏,盐船被凿漏后失去平衡,自然就会触礁沉没。 虎云则在水下率领水鬼将落水之人全部溺死,而后乘船离开。” 狄仁杰的眼中闪过一道愤怒的火焰,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好个残忍之辈,真是心如蛇蝎!想不到,邗沟覆船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彭春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因每次选择的下手地点不同,但又必须是暗礁丛生,淤泥塞道之处,因此,必须要提前勘察,此事也是林阳与小人要做的,这便是计划的第一步。” 狄仁杰问道:“北沟大仓不是有很多水鬼吗,这个虎云为什么还要另外带水鬼来?” 彭春说道:“北沟大仓的不过是些普通水鬼,而虎云所率的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能够潜入水下几日几夜,生食鱼虾,且可水中翻刀使杖,水艺精熟之辈。”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彭春说道:“第二步,就轮到了我们北沟大仓。 只要虎云率水鬼返回,就说明第一步已经成功。 我便立刻集合北沟的所有水鬼乘快船赶往出事地点,将落水的官盐捞起,再用快船运回大仓存放起来。 第三步便是葛天霸派来大趸船,将囤积在大仓中的官盐运离扬州,转至卧虎庄。 之后的事情,小的便不知道了。” 狄仁杰说道:“邗沟覆船后,运河河道封闭,河面之上昼夜都有巡河官的快船往来巡查,大趸船怎能安全通过?” 彭春说道:“大趸船上有漕运使衙门开出的官凭路引,即使遇到官船,只要出示官府的凭证便可顺利过关,逃过检查。” 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道:“是这样。” 曾泰说道:“恩师,与您的推断完全一致。” 王莽看了看狄仁杰,说道:“大人,现在都能对上了,所谓的邗沟覆船案,乃是江湖巨恶铁手团纠集官府及绿林各道联手策划的巨大阴谋。 首先,铁手团派出杀手虎云,在邗沟将江淮转运使运盐船队凿翻。 而后,林阳、彭春统领北沟水鬼全体出动,将沉入水中的官盐盗捞而起,存入北沟大仓。 紧接着,葛天霸派出大趸船将盐转运至卧虎庄藏匿起来。 而漕运使杨九成则是为私盐转运提供一切便利,开具官凭路引,逃避巡河官的检查。 之后,我们的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二位大人便粉墨登场了,他们利用职权,对淮北各地方官吏威逼利诱,目的就是要千方百计地遏止官盐入淮,人为地造成淮北盐荒。 这样,葛天霸的卧虎庄便独霸淮北盐市,明目张胆地将邗沟落水的官盐以高价发售到盐荒各县,以牟取暴利。” 第一百五十章 官匪合谋 王莽一口气梳理出整个盗卖官盐的脉络,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好一张官匪合谋的大网啊,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曾泰双掌一击道:“毫无破绽!”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可以行动了。” 此时,小清已经完全听傻了,她目瞪口呆地道:“水,水生,刚刚说的是我爹吗?” 王莽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他望着小清,长叹一声道:“小清,我不得不说,你爹是本案的重犯。” 小清彻底绝望了,猛地,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王莽长叹一声,对狄仁杰说道:“我去看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和庞四随后追去。 待王莽走后,狄仁杰接着问道:“彭春,你知道鸿通柜坊吗?” 彭春说道:“鸿通柜坊?没听说过。” 狄仁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了林阳写给葛天霸的信,递到了彭春手中道:“你看一看,这是不是林阳的笔迹。” 彭春接过信,看了一遍道:“正是。这是我临行前,他亲笔写下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信接过道:“你与林阳很熟悉吗?” 彭春说道:“是。” 狄仁杰问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官府中人吗?” 彭春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林阳的行踪很诡秘,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他并不常在北沟大仓,我也说不好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据你弟弟彭秋和北沟的护卫形容,他个子不高,面色黝黑,小眼睛,颔下一部络腮胡须。” 彭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道:“是的,可……” 狄仁杰说道:“你要说什么?” 彭春说道:“小人总怀疑,那不是林阳的真面目。” 狄仁杰吃了一惊道:“这是何意?” 彭春回忆道:“有一次,他深夜来到北沟。清晨小人去见他,发现他坐在铜镜前,正在往脸颊上粘胡须。” 狄仁杰和曾泰对望一眼道:“你是说,他的胡须是假的?” 彭春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良久,说道:“你说的这些很有价值,安心养伤吧!” 彭春说道:“谢大人。” 狄仁杰对狄春吩咐道:“狄春呀,你命张环调一小队卫士昼夜守护彭春,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狄春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 另一边,小清独自一人坐在湖心亭中,望着一泓碧水,呆呆地发愣。 王莽、李元芳和庞四来到了亭外。 王莽冲李元芳和庞四摆了摆手,李元芳和庞四赶忙停住脚步。 王莽自己缓缓走到小清身后,坐了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小清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昨晚想说的话了。这位怀先生是朝廷大员,他来是要对付我爹的。” 王莽也叹了一声道:“他要对付的,不光是你爹。 刚刚你听到了,你爹参与的是一桩震动朝野的大案,他们把朝廷运给老百姓的平价官盐抢走,再以高价卖给没盐吃的百姓,这、这真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 小清轻声抽泣着。 王莽说道:“小清,我们一路行来,当地百姓的惨状你都看到了,真是可怜呀!” 小清点了点头。 王莽顿了一顿,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清转过头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王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小清,问道:“如果说摧毁卧虎庄,能够拯救淮北地区饱受淡食之苦的百姓,你、你会怎样选择?” 小清愣住了,良久,她凄然一笑道:“那我爹呢?我爹怎么办?” 王莽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我能理解。父女连心,这是人之常情。” 小清转过头,望着王莽道:“你会帮助他们消灭卧虎庄吗?” 王莽沉默了。 小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说句实在话,于理,我现在就想赶回卧虎庄,除掉这群为害百姓的败类!可于情,尤其于你,我、我也不知道……” 他抬起头,坚决地道,“但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不要再助纣为虐,不要再管你爹的事情。” 泪水滚过小清的面颊。 她轻声道:“你说得对,我爹做的这些事情,真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 我也恨不得将他绳之以法,可,可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呀! 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他能够平平安安,不再为非作歹,如果真的能够这样,我绝不会在乎卧虎庄的锦衣玉食,我,我宁可陪他沿街乞讨……” 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王莽劝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看你暂时先不要回卧虎庄了。明天我去求求大人,看他能不能对你爹网开一面……” 小清猛地抬起头道:“真的?” 王莽点了点头道:“我骗过你吗?” 小清一头扎进王莽的怀里,抽泣道:“谢谢你,水生。” 王莽拍了拍小清的后背,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 夜色如墨,铁手团总堂上高燃烛火,宗主脸罩寒霜,坐在交椅之上。 云姑、龙风、豹冲、蚊刚、犼强等一干杀手两厢站立。 宗主说道:“日前接到卧虎庄庄主葛天霸飞鸽传书,由北沟大仓运往卧虎庄的最后一批食盐为人所劫!” 下站众人惊呼道:“什么,盐船被劫了!” 云姑更是异常紧张。 宗主缓缓地说道:“此事颇为蹊跷。葛天霸威震淮北,在他的家门口竟然有人公然行劫,实在不可思议!” 说着,目光冷冷地投在了云姑的脸上:“你说呢?” 云姑赶忙拱手施礼道:“宗主,世事难料。也许有另外一股势力觊觎淮北盐市也未可知。” 宗主望着她,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在为他开脱吗?” 云姑赶忙道:“属下不敢。” 宗主顿了顿,说道:“此事重大,我要亲自去一趟卧虎庄!” 云姑大吃一惊,抬起头来。 正在此时,一名随从快步走进来道:“宗主,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在门外等候。” 宗主点了点头:“叫他们进来。” 随从快步走出门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幕后真凶 不一会儿,三人身穿套头黑斗篷走进堂中,伸手揭去风帽,走到座前躬身施礼道:“宗主。” 宗主点了点头道:“怎么样,最近狄仁杰有什么动静?” 三人摇了摇头。 崔亮说道:“宗主,非常奇怪,最近一段扬州城中异常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宗主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放心得很。” 崔亮三人一愣道:“宗主,这,这是何意?” 宗主说道:“想知道你们的黜置使大人在哪里吗?” 崔亮等人愣住了:“宗主,难道他不在扬州?” 宗主哼了一声道:“他现在盱眙县中,暗访私盐的下落!” 崔亮等人一闻此言,惊叫道:“什么,狄仁杰在盱眙?” 宗主厉声责道:“我看他现在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你们还兀自被蒙在鼓里!” 崔亮急道:“宗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宗主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的微笑,说道:“狄仁杰孤身犯险跑到盱眙,而他的大批卫士却留在了扬州。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呀?” 崔亮愣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好机会?宗主的意思是……” 宗主狠狠地说道:“在盱眙杀掉狄仁杰,一切就都平静了。” 崔亮不禁惊叫道:“宗主,狄仁杰可是当朝宰相,杀了他就意味着对朝廷宣战!请宗主三思!” 宗主笑了笑道:“他微服私访本身就不合规制,即使遇害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崔亮没有回答,身体却在轻轻发抖。 宗主看他一眼,道:“怎么,害怕了?” 崔亮赶忙道:“倒,倒不是害怕,只是,只是……” 宗主摆了摆手:“想一想现在的形势吧。狄仁杰击破北沟大仓,跟踪运盐船队找到了盱眙,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会一一暴露在他面前。到那时,大家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崔亮吓得身子一抖。 宗主说道:“所以必须要在狄仁杰还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之前,下手除掉他,而现在正是机会。 只要他一死,一切便都不了了之。 没有证据,没有供词,他只有带着这个秘密住进冰冷潮湿的坟墓里。 然而,一旦等他查察清楚,具折上奏,并附上证词证物,那时再杀他就不如自杀了。” 崔亮与吴文登、杨九成面面相觑。 宗主说道:“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放心,我会替你们做好一切。但此事收尾之时,便要尔等出面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崔亮点点头道:“宗主,姓狄的位高权重,您可要小心行事呀!” 宗主说道:“我已想好了整个计划。明日一早,我前往卧虎庄查察盐船被劫之事,剩下的蛟刚等人与我同去。” 四人踏上一步道:“是!” 宗主说道:“云姑、龙风和豹冲,你们三人潜入盱眙县城,查清狄仁杰的宿处及属下人员情况向我禀报。 记住,决不可轻举妄动!” 三人上前道:“是!” …… 寂静的街道上响起一阵阵锣声,几名衙役边喊边沿街走来:“百姓们听着,县令大人有令:自今日起,官府在陈家盐号、曹家盐号和李家盐号发售常平盐,盐价二十文一斗!百姓从速购买!” 寂静的街道很快就热闹起来,家家门户大开,众百姓冲上街道,将鸣锣告示的衙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上下,这是真的吗?官府真的要卖常平盐了?” “不会是骗我们吧?!” 衙役笑道:“我们当差的跟你们一样,连口盐都吃不上,谁有力气骗你们呀!” 百姓们哄笑起来。 衙役说道:“告诉大伙儿,咱盱眙换县令了,这告示就是新县令出的。赶快准备家伙买盐去吧!”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城门处贴出了官府的告示,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说道:“乡亲们,这告示上说,从今天开始,咱盱眙吃上常平盐了!”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真的吗?” “不会吧,已经两年了,怎么突然就有了常平盐?” 看告示那人道:“嗨,这官府的告示还能有假?这上面说何家盐号已经关闭,让大家到城里的另三家盐号买盐,盐价二十文一斗!” 众百姓先是一顿,紧接着爆发出震天价的欢呼声。 “乡亲们,快去买盐呀!” “走啊!” 人群“轰”的一声散了开来,众百姓朝各自家中奔去。 时间不长,这三家盐号门前就聚集了无数等待买盐的百姓。 千牛卫守在盐号门前,伙计们开门下板,摆出了柜台。 很快,买盐的百姓排起了长龙,盐号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远处,鲁吉英率几名衙役走了过来望着眼前的景象感慨万千。 盐号老板迎上前施礼道:“县令大人。”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怎么样,一切还正常吧?” 老板说道:“正常,正常啊。打上午开门到现在,我们一直没停过手。大人,断盐两年了,盱眙百姓饱受淡食之苦,大人今日之举可真是雪中送炭呀!” 鲁吉英笑道:“哎,这不是我的功劳,你们应该感谢黜置使大人。” 老板连连点头。 夜晚,不知谁在街道上放起了鞭炮,转眼之间,鞭炮之声响彻全城,死气沉沉的盱眙终于复苏了。 狄仁杰在堂中缓缓地踱着步,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端茶走了进来,见狄仁杰正在沉思,便将茶盏放在桌案上,轻声道:“大人,您在想什么?” 狄仁杰抬起头道:“我在想,这个铁手团的宗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号召江湖势力为其所用,这一点不难理解。 可他竟然能够将扬州的几位最高行政长官全部买通,与他为奴,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呀!” 王莽点点头道:“不错。扬州刺史、长史都是封疆大吏,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却甘愿被这些江湖人物驱使,这是有些奇怪。” 狄仁杰说道:“今日通过审讯文清,我们确定了鸿通柜坊对卧虎庄和葛天霸具有实际控制权,而据彭春交代,卧虎庄的上峰是铁手团。 那么,鸿通柜坊与铁手团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巧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抬起头来,曾泰端着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王莽,笑道:“敬旸,你也在啊!” 王莽笑了笑:“刚来,我和大人正说到鸿通柜坊与铁手团呢?” 曾泰听了王莽的话之后一愣,他看向了狄仁杰道:“恩师,您认为这二者之间会有关联?” 狄仁杰说道:“这是必然的。双方都对葛天霸具有控制权,一个是在账目上,而另一个则是在行责上,二者怎么可能毫无关联?” 曾泰思索着,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是啊,至少现在来看,他们一定都是这个大案中的一环。”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彭春提到林阳易容化装之事,此事也甚为蹊跷。难道我们在北沟大仓搜查时,忽略了什么……” 曾泰沉吟片刻道:“此事刚刚学生也在想,如果彭春之言属实,那么林阳现在很有可能仍然混迹在北沟大仓那些俘虏当中。” 狄仁杰说道:“你是说,林阳听说官军攻破大仓,便将伪装撕去,混在守卫之中?”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守卫都被验明正身了,要是多出来一个的话早就被发现了。” 曾泰顿时语塞,他和王莽对视一眼,二人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沉思良久,抬起头道:“嗯,敬旸说的有道理,不过曾泰说的也有这种可能。此事,我要再好好想一想。”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狄仁杰抬头道:“进来。” 王莽和曾泰看向了门外。 门开了,鲁吉英快步走了进来,他满脸喜色:“阁老!” 他看了一眼王莽和曾泰:“敬旸和曾大人,你们也在啊!” 王莽笑了笑:“我们的县令大人现在是满面春风呀!” 狄仁杰笑道:“吉英,有什么事吗?” 鲁吉英说道:“阁老,您听到鞭炮声了吗?” 狄仁杰点点头道:“听到了。” 鲁吉英说道:“这是全城百姓自发地庆贺终于盼来了朝廷的常平官盐!” 狄仁杰说道:“是呀,食盐之事牵扯到千家万户。百姓们过了两年淡食的日子,今日终于再次吃到了官盐,他们怎能不欣喜,怎能不庆贺呀!” 鲁吉英激动地道:“今日官府的平盐令一发,立时举城震动,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赶到三家盐号购盐,那情景真是热烈呀。这才叫造福一方,解民倒悬啊!阁老,卑职发自肺腑地说一句,您是盱眙老百姓的救命恩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如果所有的官吏都能够恪尽职守,以民生为己任,就不需要我这个救命恩人了。我真的希望,能够不做这样的救命恩人。” 鲁吉英缓缓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是。” 王莽长叹一口气:“大人,要是天下都是像您这样的好官,那百姓可就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笑道:“好了,敬旸,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而今,这里的百姓吃到了平价官盐,可尚有盱眙以北八个盐荒县的百姓们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现在邗沟覆船一案已真相大白,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行动!” 曾泰说道:“恩师,我们要不要立刻赶回扬州,拘拿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这三个人已是瓮中之鳖,贸然拘拿只能打草惊蛇,令此案的元凶首恶闻风而逃。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引蛇出洞!” 王莽、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道:“引蛇出洞?”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你们想一想,邗沟覆船案的核心是什么?” 王莽脱口而出道:“盐。”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一语中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找到了盐,那就是击中他们最疼的地方,你想他们还能坐得住吗?” 一旁的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问道:“那么,盐在什么地方?” 王莽说道:“卧虎庄,葛天霸的手中。” 狄仁杰说道:“不错。因此下面我们要做的就是攻破卧虎庄,找到藏匿于庄内的大批官盐,引幕后元凶跳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莽、曾泰和鲁吉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取地图来。” 王莽走到书架上,拿下地图,展开在桌案上。 狄仁杰三人站在地图前,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卧虎镇三个字上:“曾泰,你连夜乘官船赶回扬州,召集大队卫士马上出发,赶到卧虎镇东四十里外的蛟王祠安营。” 曾泰问道:“蛟王祠?” 狄仁杰点了点头,手指在地图上顺卧虎镇向东画去,果然出现了蚊王祠。 狄仁杰说道:“就是这里。据元芳和庞四所说,蛟王祠山高林密,有利于大军隐蔽。” 曾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狄仁杰说道:“五日之后,我会带着敬旸、元芳、吉英和这里的所有卫士赶赴卧虎镇与你们会合!” 曾泰说道:“是,恩师,学生马上回去准备。” 狄仁杰嘱咐道:“记住,此事要绝对保密,不可被崔亮等人察觉。” 曾泰双手抱拳道:“恩师放心。” 说完,快步走出门去。 王莽看了一眼曾泰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狄仁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又对鲁吉英说道:“吉英,上次你说曾经看过李翰大人留下的那封密信,是吗?”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能背下来吗?” 鲁吉英说道:“卑职只看过一遍,可能无法全篇背下,但我想宁氏也许可以。” 狄仁杰说道:“好极了!你马上去找她,将那封信中涉及的所有受贿的扬州官吏全部写下。 有了文清的供词,再有了这封密信的内容,扬州这班赃官便无所遁形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去办。” 狄仁杰叮嘱道:“此事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一定要做好。” 鲁吉英说道:“请阁老放心!” 说着,转身离去。 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缓缓坐在桌案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求情?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若有所思地问道:“大人,您是怀疑……”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怀不怀疑的,只是感到很奇怪。”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哦?大人您是说他出现的太巧了?” 狄仁杰笑了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小滑头!” 王莽摸了摸鼻子:“大人,我可不是滑头,不过,话说回来,他出现的确实太巧了,我和元芳在迎宾驿遇到他的时候就感觉他不太对劲。” 狄仁杰摆了摆手:“好了,敬旸,咱们先不要急着下定论,待结果出来,咱们自然能够辩清忠奸。” 王莽点了点头,忽然他看了狄仁杰一眼,欲言又止。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假装诧异地问道:“怎么,敬旸,你还有事吗?” 王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只是想问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狄仁杰看着王莽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你也学过和我打机锋了?” 王莽苦笑一声,踌躇着道:“有件事,我想求您。” 狄仁杰诧异道:“哦,你我之间,何用这个求字?说吧,什么事?” 王莽有些为难地道:“这件事说起来……唉,其实,若不是为了小清,我是不会来的。” 狄仁杰望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想和我说葛天霸的事情,对吗?”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还是一如既然地睿智啊!” 狄仁杰笑了:“好了,少拍马屁,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样?”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大人,能不能求您对葛天霸网开一面?” 狄仁杰望着王莽,沉吟半晌,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敬旸啊,你知道,葛天霸血债累累,罪大恶极,可以说死有余辜。 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小清,我可能将永远失去你和元芳,对于这样的人,我怎能拒绝呢? 好吧,我答应对葛天霸网开一面。” 王莽喜道:“真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但是他的生死却并不取决于我。” 王莽愣了一下:“哦,那取决于谁?” 狄仁杰说道:“他自己。 王莽奇怪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意思就是,如果他能够向朝廷投诚,并协助我们抓捕幕后元凶,我狄仁杰在此担保,定会对其网开一面。 然而,如果他继续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我说,他的生死并不取决于我。” 王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懂了。大人,我、元芳和小清明日就赶回卧虎庄,劝说葛天霸向朝廷投诚。”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你们现在回去定会打草惊蛇,暴露官军的行动计划。 我看这样吧,五日之后,我们一起到卧虎庄,你们面见葛天霸将我的意思对他讲明。 我命官军暂不攻击,等候你们的结果。” 王莽感激地道:“太好了,大人,真是谢谢您!我想到那时,大兵压境,他想不投降也不可能了。”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那,我将此事告诉小清?” 狄仁杰说道:“快去吧!免得说我这老头子打扰你们年轻人!” 王莽笑着一拱手,嘟囔着:“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了,再说了,她还救过我和元芳的命呢!” 嘀咕着,王莽走出了狄仁杰的房间。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真好啊!” …… 宁氏正在房中缝补衣物,只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宁氏抬起头来道:“进来。” 鲁吉英推门走了进来:“贤妹。” 宁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大哥,多日不见,怎么今天想起小妹来了?” 鲁吉英笑道:“连日忙碌,冷落了贤妹。” 宁氏说道:“哦,听说狄大人委你为盱眙县令?” 鲁吉英说道:“正是。今日一上任就忙了个不亦乐乎。贤妹呀,李大人那封密信,你能背得下来吗?” 宁氏一愣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鲁吉英说道:“狄大人要惩治扬州的贪官,他要我们将密信中涉及受贿官吏的所有内容抄写下来。” 宁氏点点头道:“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那封密信我看过很多遍能够得下来。” 鲁吉英喜道:“好极了!贤妹,你说我写。” 宁氏点了点头。 鲁吉英坐在桌前铺好了纸张,磨墨掭笔。 宁氏略一思忖道:“崔亮,白银五十万两……” 鲁吉英飞快地将宁氏所言一一写下。 …… 街尽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匹马飞奔而来,停在了通衢客栈前。 为首的正是云姑和龙风,身后跟着豹冲、蛟刚和犼强。 五人翻身下马,云姑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对身旁众人点了点头道:“就是这里。” 说着,率先向客栈内走去。 店伙计往来忙碌,擦拭着桌椅柜台。 听见有人进来,伙计赶忙迎上前来:“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云姑说道:“小二哥,向你打听个人。” 伙计看着云姑,忽然道:“哟,姑娘,您、您又回来啦?” 云姑愣了:“什么又回来?” 伙计赔笑道:“前天,您不是跟怀先生他们搬到何园去了吗?” 云姑与龙风对视一眼道:“怀先生?我正要向你打听这位怀先生,他现在还住在店中吗?” 伙计望着云姑纳闷地道:“你们、你们不都住在何园之中吗?怎么怀先生会在这里?” 云姑听着伙计没头没脑地话,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她赶忙顺着话头儿说了下去:“啊,怀先生今天早晨出去了,说是要来你的店里,我这才找了过来。” 伙计点了点头道:“哦,是这么回事,可他老人家没来呀?” 云姑点点头道:“那就算了,嗨,我是外地人,这里路不熟,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你再跟我说说,何园怎么走?” 伙计向外指道:“出大门往东直着下去,走五六里地,再向北就到了。” 云姑说道:“多谢,哦,对了小二哥,我来了几位朋友要住在店中,你给开几间上房。” 伙计高声答道:“好哩!”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内奸? 天气晴好,何宅花园中鸟雀争鸣,一片早春的气象。 小清缓缓走在湖畔,静静地思索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走了过来:“小清,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 小清停住了脚步,装过身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王莽,脸上强行扯起一抹微笑道:“水生,你找我?” 王莽说道:“是啊,我刚给大人说了你爹的事情,他答应放你爹一马!” 听到王莽的话,小清顿时跳了起来:“真的?!” 王莽点了点头:“真的。但是大人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要你爹弃暗投明,他就网开一面。” 忽然,小清担心地道:“可如果我爹不愿投降,那该怎么办?” 王莽说道:“你爹是个枭雄,很识时务。五日后,官军大兵压境,他一定会乖乖地投降。” 小清笑了:“对呀,还是你了解我爹。太好了!水生,谢谢你。” 王莽说道:“大人之所以这样做,可是违背了他的行事风格,这份礼可不小啊!” 小清说道:“狄大人真是个好人!” 小清突然双手合十,闭目嘱告道,“唉,老天呀,求你保佑,这几天再也别出什么事情了。” 王莽看着小清清丽的脸庞,笑了笑:“放心吧,小清,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 鲁吉英身着官服正在堂中等候,见狄仁杰进来,赶忙迎上前来:“阁老。” 狄仁杰问道:“吉英,怎么样?” 鲁吉英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阁老,这就是密信的所有内容。” 狄仁杰赶忙接了过来,将信打开,仔细地看了一遍,微笑道:“非常好,你们辛苦了。 鲁吉英笑道:“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说着,转身要走,狄仁杰在后面微笑道:“怎么,县令大人又要去勤劳公事呀?” 鲁吉英回头笑道:“笨鸟先飞。吉英脑筋愚钝,还是勤谨些好,至少不会耽误公事。” 狄仁杰笑道:“吉英啊,你不笨,你的脑筋可好使得很呀!” 鲁吉英也笑了:“谢阁老夸奖,那我就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这时,这时,王莽走了进来,正好和准备出去的鲁吉英打了个照面。 王莽笑问道:“鲁兄,你这是?” 鲁吉英笑道:“是啊,刚把那封密信的内容给了阁老。”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大人前几天还问我呢,我还准备找宁贤妹呢,没想到你的记忆力这么好,竟然墨写出来了。” 鲁吉英笑了笑:“我鲁吉英就是个粗人,这么多的东西可记不全,这都宁贤妹的功劳。” 王莽缓缓地点了点头:“是这样,鲁兄这时又去勤劳公事了吧!” 鲁吉英憨厚地笑了笑:“阁老吩咐的事情,我可不敢有一丝松懈啊!” 王莽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鲁兄了。” 鲁吉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王莽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但愿……” 这时,狄仁杰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王莽,喊了声:“敬旸!” 王莽转过身来,几步走到了屋内:“大人,怎么样?” 狄仁杰没有说话,把两张纸片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一看,脸色微变:“真的是……” “嘘!” 狄仁杰赶忙嘘了一声。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没有说话。 …… 卧虎厅方向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转眼之间锣声传遍了全庄。 卧虎厅内灯火通明,一队队卧虎庄的头目在葛天霸的率领下,迅速进入大厅。 大厅正中的高台上,一个人背对大门,倒剪双手静静地站立着,虎云、龟杰、鹿霸等一千铁手团杀手拱卫在两旁。 很快,葛天霸麾下的大小头目列队完毕。 葛天霸躬身道:“葛天霸率卧虎庄全体头目,恭迎宗主!” 众头目齐齐施礼。 高台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铁手团宗主。 他冷冷地看了葛天霸一眼道:“葛庄主免礼,众位免礼。” 待众人站好,宗主又说道,“葛庄主,日前接到传书,最后一批从北沟大仓运出的近万石官盐在卧虎庄附近被劫,这是怎么回事?” 葛天霸躬身道:“回宗主,大趸船在飞云浦内被人劫持,船上的人全部遇难,食盐也被抢走了。而今,属下已派人前往调查。” 宗主问道:“有结果吗?” 葛天霸说道:“日前接到回报,劫船者似乎是以庞四为首的盐枭。” 宗主冷笑一声道:“盐枭?盐枭敢劫卧虎庄的盐船?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葛天霸不由得一惊,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宗主的目光,正利箭般直视着他。 葛天霸赶忙低下了头:“是,是属下疏于防范。” 宗主轻轻哼了一声道:“葛庄主,最近这些日子,本尊听说你对铁手团颇有微辞,是吗?” 葛天霸浑身一抖,赶忙道:“不知此话是何人所讲,属下绝无此念!” 宗主笑了笑道:“近万石官盐,价值二十几万两白银,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啊!” 葛天霸一惊,偷眼望向了宗主。 只见宗主冷冷地望着他,嘴角旁挂着一丝冷笑。 葛天霸说道:“请宗主放心,属下定当尽快查明真相。” 宗主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说得好!我铁手团有葛庄主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呢?雇用盐枭,抢劫趸船,私结官府,侵吞公盐,杀人灭口!” 葛天霸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猛地抬起头来。 宗主说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精心策划,用心良苦!葛庄主,你可真是个人才呀!” 葛天霸浑身战栗惊恐万状:“宗主说什么,属下不,不,不明白……” 宗主冷冷地道:“我会让你明白的。” 说着,他冲外面道,“把他带进来。” 铁手团杀手貂清、狼拳闻声带着邓通走进了卧虎厅。 葛天霸倒吸了一口凉气。 宗主面带嘲弄地望着他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葛天霸点了点头道:“他,是卧虎庄的头目,邓通。” 宗主说道:“邓通,你说一说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从前的事(推荐票,加更!) 邓通对葛天霸恨恨地说道:“大哥,别怪小弟。是您不仁在先,小弟这才不义。” 葛天霸的眼中冒着怒火,浑身不住地颤抖。 邓通说道:“宗主,数日前一个晚上,我在葛天霸的房外听到了他与葛彪对话。 是他命盐枭劫了大趸船上的盐,而且他还给盐枭提供车辆,将上万石食盐运往盱眙,交到了官府的手中,而后借刀杀人,将盐枭杀死灭口。 这一切都是小的亲眼所见!” 葛天霸猛然一声怒吼:“你这狗贼,给我住口!” 说着,他猛扑向邓通。 貂清、狼拳闪电般伸出手,将他挡在了一旁。 宗主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 葛天霸说道:“宗主,邓通因与小女的婚事不成,因此对属下心怀怨恨,他这是血口喷人!” 宗主一阵冷笑,伸手从蛟刚手中接过了一个布包,狠狠地掷在了葛天霸面前。 葛天霸一惊,定睛望去。 布包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颗人头。 葛天霸惊呼道:“葛彪!” 宗主冷冷地道:“你让葛彪给你的新朋友文清送信,问他盐是否收到,盐枭是不是已被灭口。 可你没有想到,我派人在半路上截杀了葛彪,得到了这封信。” 葛天霸登时傻了。 宗主从怀里掏出信道:“这是你的亲笔信。啊,葛庄主,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到了此时,葛天霸也豁出去了,他挺起胸膛道:“不错!这一切都是老子做的,你想怎么样?” 宗主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要付出代价!” 葛天霸一阵狂笑:“在老子的地盘上,你才要付出代价!” 说着,他纵身而起,从衣底拔出一柄快刀,厉声高呼道,“弟兄们,动手!” 话音一落,卧虎庄的大小头目齐声呐喊,从衣襟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钢刀,在葛天霸的率领下猛冲过来,铁手团杀手蛟刚、犼强、龟杰、鹿霸、貂清、狼拳率众杀手一拥而上,与卧虎庄头目展开激战。 葛天霸手挥钢刀杀人人群,早已埋伏在大门外的庄丁也一拥而进加入战团。 宗主站在台上,望着葛天霸,从鼻孔里发出一阵冷笑。 他缓缓走到交椅前,稳稳坐下,右手抓住扶手猛地一拗,咔的一声,扶手折断,宗主右臂猛地一抖,折断的扶手带着一股劲风,闪电般向葛天霸飞去。 葛天霸一声大喝,抡刀挡架,扶手重重地撞在刀身上,发出一声巨响,刀身竟然从中折断,扶手毫不停留直插进葛天霸的左肩带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将其钉在卧虎厅的大门之上。 葛天霸肩头鲜血四溢,不住地惨叫。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大家被宗主的武功彻底惊呆了。 大厅内除了葛天霸嘶声号叫,一时竟鸦雀无声。 宗主冷冷地道:“放下武器者,免死。” 一众头目、庄丁眼见葛天霸身负重伤,纷纷放下兵器,跪倒一片。 宗主面无表情地对蛟刚说道:“一个不留!” 头目、庄丁们登时傻了,待要反抗,已经晚了,蛟刚率一众杀手兵器齐出,转眼之间,数十名头目和庄丁血染卧虎堂。 宗主缓缓走下高台,来到葛天霸身前,冷冷地望着他。 葛天霸闭上了双眼。 宗主望着他道:“你说得很对,卧虎庄是你的地盘。现在我们想要接手,还用得着葛庄主。这就是你现在还能喘气的原因。” 葛天霸睁开眼睛。 宗主说道:“今日我的人就要接收卧虎庄的一切,而你呢,要协助他们做好这件事,让庄里的人乖乖地听话。 对于你来说,这很简单,不是吗?记住,做好了就能活命,做不好,你知道我会怎样对付你!” 葛天霸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宗主笑了笑道:“还不把葛庄主放下来。” 龟杰和鹿霸快步上前,伸手拔去了插在葛天霸肩头的扶手,葛天霸一声惨叫摔在地上。 宗主喝道:“貂清、狼拳。” 二人踏上一步道:“在!” 宗主说道:“你二人持我铁手令立刻出发前往各地,召集各堂队所有人马,赶往卧虎庄集结。务必于三日之内赶到!” 二人躬身领命。 宗主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已接到盱眙快报,狄仁杰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我们要早做准备!” …… 傍晚,楼船在运河中破浪而行。 船舱中曾泰坐在书案后,手拿一封书信仔细地看着,良久,他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转眼便烧成了灰烬。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架前,望着架上悬挂的水路图静静地思索着,半晌,抬起头,对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卫士推门进来:“曾大人。“ 曾泰说道:“我们已经出了盱眙县境吧?” 卫士说道:“正是。” 曾泰点了点头道:“传令,将楼船停靠在岸旁!” 卫士说道:“是!” …… 已经入夜的盱眙县城,街道上人行渐少。 何园中一片寂静,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忽然远处两条人影腾空而起,掠过湖心亭,落在了湖畔的栈桥边,正是云姑和龙风。 二人对视一眼,云姑轻声道:“大师兄,我们分头找。一会儿在这儿聚齐。” 龙风点了点头。 二人纵身跃起,一西一东,分头向后园奔去。 李元芳坐在第二进院中的石桌旁,把玩着掌中的幽兰剑,拇指一按崩簧,“当啷”一声,幽兰出匣,寒光四射。 李元芳缓缓将长剑拔出,轻轻地抚弄着。 这时,王莽走了过来:“怎么样,水木,你还能记起这把剑吗?” 李元芳看了一眼王莽摇了摇头:“水木都记不起来。” 王莽说道:“给我看看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把剑递给了王莽。 “仓啷!” 王莽拔出了掌中的幽兰剑,他望着幽兰剑上熟悉的纹理,轻吐了口气。 李元芳看着满脸怀念的王莽,问道:“怎么了?” 王莽缓缓地说道:“我有个堂哥,他有一把剑,也叫幽兰,而且和这一把一模一样!” “哦?” 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当初还一起并肩作战呢!” 李元芳说道:“能给我讲一讲吗?” 王莽点了点头:“当然,事情还要从咱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当时你作为突厥使团的卫队长,因为被人构陷,遭到朝廷和江湖的追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云姑再现 此时,云姑从墙外的一棵大柳树上借力高飞,落在了第二进院落的屋脊上,她定睛向下一望,险些脱口喊了出来——下面石桌旁坐着两个人,竟然是王莽和李元芳。 云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轻轻趴伏在瓦顶上,一动也不敢动。 王莽继续给李元芳讲着过去的事情,良久,李元芳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真的是我做的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王莽叹了口气:“放心吧,我和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说着,他将手中的幽兰剑轻轻抖了抖,剑身发出一阵龙吟。 不知何时,小清走了过来道:“水生,这剑真漂亮,给我看看。” 王莽将剑递了过去。 屋顶上,云姑的惊诧已无法形容,她张大了嘴,半天没醒过神来。 只听下面的小清道:“这剑是哪里来的?”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这是我当年送给水木的剑!” 小清望着王莽和李元芳,目光中尽是钦佩:“水生,水木,看来你们以前一定是那种说书人口中的侠客。” 王莽笑了笑:“小清,这你可要失望了,我和水木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侠客。” 李元芳说道:“虽然我还想不起真正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做过什么,但我已隐隐感觉到,那个我一定是个非常麻烦的人。” 王莽摇了摇头,轻声道:“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是有麻烦的,这不,麻烦不就来了吗?” 李元芳猛地抬头:“怎么了?” 王莽说道:“待会儿,你帮忙保护一下小清和大人,我还有事。” 李元芳皱了皱眉:“保护?” 王莽微微点头,面上多了一丝严肃,说道:“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大人和小清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李元芳耳朵微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清看着王莽和李元芳打哑谜,问道:“怎么了?” 王莽微微一笑:“只是有个朋友来了!” “朋友?” 小清疑惑地问道。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屋顶上,云姑距离王莽等人很远,她自然没有听见王莽和李元芳等人的说话声。 她沉吟片刻,身体缓缓向下蹭去,直到王莽和李元芳再也不可能发现她的距离,这才腾跃而起,向墙外而去。 待云姑走后,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记住我的话!”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说完,身形一跃,跳到了屋顶,远远地吊在了云姑的后面。 何园后院不远处的一个湖旁有几颗大树,树下站着一个人。 正是铁手团的大师兄——龙凤。 龙风在湖畔焦急地等待着。 远处,一队千牛卫打着灯笼巡逻而来,龙风赶忙躲在了树后,待千牛卫渐渐远去才又转了出来。 就在此时,云姑飞掠过来,问道:“怎么样,大师兄,找到狄仁杰了吗?” 龙风点了点头道:“他在后园第一进院中居住。你有什么发现?” 王莽悄悄地潜藏在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之后,顺着风声,正好能听见云姑和龙凤的对话。 云姑深吸一口气道:“我看到王敬旸和李元芳了。” 龙风大吃一惊:“什么?” 云姑嘘了一声道:“小声。” 龙风不相信地道:“你是说王敬旸和李元芳?” 云姑点了点头道:“正是。” 龙风吃惊地道:“可在运河上,我亲眼看到他们与客船一起被烧成了灰烬!而且宗主还打伤了他们,怎,怎么可能没死?师妹,你看清楚了?” 云姑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没错,就是他们俩!他们俩还在一起说话呢,这样看来,他们已经和狄仁杰见过面了。” 龙风惊得连退两步。 云姑说道:“最为奇怪的是,我妹妹小清竟然和他们在一起。这,这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龙风惊道:“什么,你妹妹和他们在一起?” 云姑点了点头道:“难怪今天早晨店伙计认错了人。小清怎么会和王敬旸、李元芳他们混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兄,你先回客栈,我再去探查。” 龙风说道:“一定要小心。” 云姑说道:“你放心吧!” 王莽看着云姑和龙凤的背影若有所思。 略一沉吟,他咬了咬牙,跟上了云姑。 …… 小清房间内点着风灯。 小清推门进来,猛地,她停住了脚步,吃惊地向桌前望去。 云姑坐在桌前,微笑着望着她。 小清惊喜地扑上前来喊道:“姐姐!” 云姑轻轻嘘了一声道:“傻丫头,小声点儿,姐是悄悄来的。” 小清点了点头:“姐姐,我想死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云姑说道:“我是听通衢客栈的伙计说起的。” 小清笑盈盈地看着她。 云姑问道:“小清啊,刚刚我看到你和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们俩是谁呀?” 小清的脸红了:“他们一个是水生和另一个叫水木。” 云姑愣了:“水、水、水生和水木?” 小清点了点头道:“他们是我从运河中救起来的。当时他们已是奄奄一息,水生和水木醒来后以前的事情全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水生和水木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他起的呢! 只是后来水生的记忆又恢复了。” 说到水生的时候,小清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那水木呢?” 云姑赶忙问道。 小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水木他是个可怜人,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云姑惊诧地点头道:“是这样。” 她看了小清一眼,微笑道:“看起来,你似乎很喜欢水生,是吗?” 小清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云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清迷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知道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哪一个,似乎,似乎是水生,他平时说话风趣幽默,反正和他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而水木,虽然他平时不是太爱说话,但是他给人的感觉也挺好的,似乎……” 云姑问道:“那他们俩呢,他们俩谁喜欢你?” 小清抬起头,忸怩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也许是水生吧,只是水木似乎也…… 好了,姐姐,你就别再问了。” 听到小清和云姑的对话,藏在门外的王莽皱了皱眉,暗叹了一声。 云姑笑道:“好,好,我不问了。啊,对了,小清,你们为什么要到盱眙来?” 小清长叹一声道:“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爹闯下大祸了!” 云姑愣住了:“什么大祸?” 小清说道:“他侵吞了铁手团运到卧虎庄的私盐,现在又被朝廷盯上了。” 云姑吃惊地道:“怎么,盐真是他派人劫走的?” 小清说道:“正是。他觉得铁手团每年分给他的钱太少,因此想把这批盐留下,自己捞一票。” 云姑一跺脚道:“爹可真糊涂!” 小清说道:“谁说不是呢!” 云姑看了看窗外道:“小清,你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对姐说上一遍,好吗?” 小清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阴谋? 屋内,云姑听完了小清的一番描述,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小清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到盱眙来?” 云姑笑了笑道:“我与几个朋友到这里来办点事情。” 小清点了点头。 云姑的眼睛转了转道:“小清,明天早晨你到通衢客栈天字一号客房来找我,咱们姐妹俩再好好聊聊。” 小清正求之不得:“好啊!” 云姑说道:“记住,别告诉任何人。” 小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你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云姑笑了笑道:“姐姐来办的是秘密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云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笑道:“看起来,那个水生真的很在意你。” 小清红着脸点了点头道:“他对我非常好。” 云姑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记住,明天早晨到通衢客栈。” 小清点了点头。 王莽赶忙藏在了一旁,待云姑走后,他想了想,跟上了云姑。 龙风在通衢客栈的房中焦急地徘徊着,不时倾听外面的动静。 云姑推门走了进来,回手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王莽也来到了客房门外,他舔了舔指尖,捅破了窗纸,向里面望去。 屋内,龙风看到云姑进来,满脸庆幸地说道:“哎呀,师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一直提心吊胆。” 云姑拉着他坐在桌前,微笑道:“大师兄,我想到了一条一箭双雕之计。 龙风问道:“什么一箭双雕之计?” 云姑神秘地一笑:“借李元芳之手,除掉狄仁杰。” 龙风惊诧地难以言对道:“哦?” 云姑看了看外面,趴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龙风皱着眉头道:“这能行吗?太危险了。而且宗主明令,我们此行只是探查狄仁杰的行踪,不可轻举妄动。” 云姑轻轻哼了一声:“宗主、宗主,就知道宗主!他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屡屡败在狄仁杰手中。” 龙风轻轻嘘了一声道:“别让豹冲他们听见。” 云姑说道:“大师兄,你没看出来?宗主早就不信任你我了。这次他派豹冲、蛟刚和犼强来,就是为了监视我们。” 龙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云姑说道:“大师兄,我们若不做出几件大事,日后在铁手团恐怕就无法立足了。 不要说宗主对我们会更加不信任,就是豹冲、蛟刚这群宵小也会将我们踩在脚下。” 龙风缓缓点了点头。 云姑说道:“所以,师兄,这次我们一定要搏上一搏。只要能杀了狄仁杰和李元芳,所有的人都会对你我刮目相看!” 龙风终于点点头道:“有道理。说吧,你想怎么做?” 云姑说道:“大师兄,你在丹炉中炼成的那种吃下之后能假死闭气的药丸还有吗?” 龙风问道:“你说的是丧魂丹?” 云姑点了点头。 龙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云姑伸手接过道:“一切全在明日。” 说着,凑到龙风跟前,低声说着话。 龙风连连点头道:“这个计划要告诉豹冲他们吗?” 云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前半部分不要提及,只是要他们最后协助你我除掉李元芳。” 龙风点了点头。 忽然,他抬起头来:“那王敬旸呢?” 云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王莽心里微微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晨曦微露,何宅后园第二进院中一片寂静。 吱呀一声轻响,厢房的门打开了,小清闪了出来,她四下看了看,带上房门,快步向后角门走去。 一双眼睛从大树后面露出来,正是王莽。 待小清走好,藏在大树之后的王莽赶忙跟了上去。 通衙客栈的店伙计在外堂中忙碌着,见小清走了进来,店伙计一愣道:“哎哟,姑娘,您来了。您那几位朋友还都没起来呢。” 小清笑道:“我知道。” 说着,快步走进院中。 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豹冲。 他看了小清一眼道:“云姑,这么早就出去了?” 小清一愣,赶忙点了点头,快步向天字一号房走去。 豹冲看了她一眼,走进外堂。 忽然,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赶忙探出头来,向院子里望去。 只见小清轻轻地敲着天字一号的房门。 豹冲奇怪地望着她。 不一会儿,天字一号房门打开了,小清闪了进去。 豹冲沉吟片刻,回身走到院中,蹑手蹑脚地来到天字一号房的窗根下,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他顿时惊呆了房里竟然有两个云姑! 不一会儿,王莽悄悄地溜了进来,他看到房门外竟然还有人,顿时愣住了。 他躲在了一根木柱之后,悄悄地观察地豹冲、 屋内,云姑拉着小清坐在榻上,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小清手中道:“来,小清,喝杯茶去去寒气。” 小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云姑问道:“你没有告诉别人来这里吧?” 小清摇了摇头,笑道:“没有,这么早,大家还都没起呢!” 云姑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好。” 忽然,小清的身体晃了晃。 云姑问道:“你怎么了?” 小清用手扶着头道:“姐,我头晕。” 说着,身体连晃了几下。 云姑赶忙扶住她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小清含含混混地啊了两声,身体一歪,倒在了榻上。 云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伸手脱下小清的外衣,将小清抬到榻上,盖好被子,轻声道:“好妹妹,你睡一会儿,姐姐出去办点事。” 说着,拿起小清的外衣飞快地穿在自己身上。 窗外,豹冲吃惊地望着屋中的一幕,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窗旁。 王莽刚准备进去一看究竟,这时,“小清”快步走出客栈,向何园奔去。 王莽沉吟片刻,准备跟上“小清”,去问问云姑到底给她说了什么。 只是王莽还未来得及行动,客栈门前人影一闪,豹冲跟了出来,他瞄着“小清”的背影尾随而去。 王莽皱了皱眉,跟在了后面。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误会 何宅后园正堂的门大开着,狄仁杰在堂巾缓缓踱步,静静地思索着。 张环进来回道:“大人,宁氏现在堂外,说有要事回禀。” 狄仁杰一愣道:“哦?快请她进来。” 张环转身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宁氏走了进来,盈盈万福:“妾身叩见大人。” 狄仁杰微笑道:“夫人不必多礼,请起,请坐。” 宁氏谢过后坐在了榻上。 狄仁杰说道:“夫人有何紧急之事,要面见本阁?” 宁氏顿了一顿道:“大人,有些事情妾身一直藏在心中未敢言讲。 昨夜妾身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起亡夫李翰之死,想起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妾身不能再沉默了,这才下定决心前来面见大人,道出事情的原委。”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难于启齿?” 宁氏长叹一声道:“此事千头万绪,真的不知该怎样讲” 狄仁杰抚慰道:“不要着急,慢慢地说,啊!” 宁氏点了点头:“那就从迎宾驿中我与敬旸、元芳和鲁大哥见面说起吧!” “小清”来到后园,辨认了一下方向,径奔第二进院落而去。 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鲁吉英。 他一见“小清”赶忙招呼道:“小清姑娘,这么早啊!” “小清”点了点头微笑道:“鲁大人,您要出去?”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做了这个七品芝麻官,就要到县衙去断事啊。” “小清”笑了:“鲁大人慢走。” 鲁吉英微笑着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很快,王莽走进来,他一见鲁吉英,笑道:“鲁兄,这么早啊!” 鲁吉英奇怪地望着王莽:“是啊,当了这个七品芝麻官,就要到县衙去断事啊!对了,刚刚小清姑娘也是这么问我的,怎么?敬旸你也这么早就出去了?” 王莽含糊道:“睡不着,起的早,就去外面转了转。” 鲁吉英问道:“难道你没遇到小清姑娘,她刚刚也是从这里来的。” 王莽假装诧异道:“哦?是吗?这我倒没注意,对了,鲁兄,小清去哪里了?” 鲁吉英指了指第二进院子:“去后面了。” 王莽点了点头:“哦,那我就不打扰鲁兄你去办事了!” 鲁吉英望着王莽的背影摇了摇头:“怎么今天的人都这么奇怪啊!” 另一边,“小清”迈步向第二进院落而来。 李元芳和庞四坐在院内的石桌前说着什么。 李元芳见“小清”过来,说道:“小清,这么早就出去了?” “小清”点了点头,勉强笑笑道:“到园子里转转。” 李元芳望着她奇怪地道:“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 “小清”看了庞四一眼道:“水木,有几句话,我想和你单独说说。” 李元芳愣了一下,庞四赶忙说道:“你们说话,我回房里去了。” 说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李元芳看了“小清”一眼道:“小清,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哪儿有些不太对劲儿。” “小清”长叹一声道:“水木,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o“ 李元芳一愣道:“哦,什么预感?” “小清”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我觉得,我觉得狄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元芳吃惊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清”说道:“他一定会设法除掉我。” 李元芳笑道:“你胡说什么?真是疑心生暗鬼。昨天水生都对我说了,狄大人会放你爹一马的,你想一想,他对你爹都会网开一面。怎么可能要除掉你?” “小清”摇了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李元芳怫然不悦道:“小清,你无凭无据,胡乱猜疑,这岂不是辜负了狄大人和水生的一片真心?” “小清”又向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刚刚我经过狄大人的房间,听到他在和手下说话。” 李元芳挑了挑眉道:“哦,他都说了什么?” “小清”说道:“他说小清是葛天霸之女,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而且我看敬旸和小清似乎有男女之意,敬旸为了小清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一定要下手除去。所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敬旸和元芳知道” 一闻此言,李元芳倒吸一口冷气,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小清”急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难道还会有假?” 李元芳问道:“敬旸知道吗?” “小清”急急地说道:“他还不知道,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知道他可是侯爵,家里可是有夫人的,说不定,说不定” 说到这里,“小清”的眼眶红了起来。 李元芳对着“小清”说道:“水生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去亲自问他。” “小清”赶忙说道:“别,你这样一问,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李元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难道我们把这件事不告诉水生吗?” “小清”泫然欲泣道:“你看你都不相信我,水生会相信我吗?我看得出来,他和狄大人的感情很深的,他一定不会相信我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 李元芳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道。 “小清”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说道:“所以我把这件事只告诉了你,我不想让水生难做!”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对小清说,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喃喃道:“不,我不相信水生和狄大人是这样的人。” “小清”难过地问道:“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李元芳望着她抽噎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道:“我还是不信,我去问问大人。” “小清”一把拉住他道:“你这不是把我出卖了吗!”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了石桌旁,神色变幻不定。 “小清”望着他纠结的神色,嘴角微微浮上一丝冷笑。 这时,王莽走进了院子门口,正好看见“小清”拉住了李元芳的手,二人的神情似乎颇为亲昵! 王莽顿时停住了脚步,不知该不该进去了。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向着狄仁杰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安 狄仁杰正在房中询问宁氏。 只见宁氏长叹一声,对狄仁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放心吧,夫人,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李郎中一个公道。” 宁氏顿时热泪盈眶,起身一拜道:“谢大人做主!” 狄仁杰赶忙道:“夫人请起。” 宁氏站起身道:“那妾身就告辞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宁氏走出正堂,转身离去。 狄仁杰向门外喊道:“张环!” “大人。” “去将狄春叫来。” 栽害李翰的绝命书拿在狄仁杰的手中,他静静地思忖着。 这时,王莽走了进来,狄仁杰抬起头来:“敬旸,你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王莽摇了摇头:“没有,小清只是去了一趟通衢客栈,我发现除了铁手团的云姑和龙凤在客栈之外,那个豹冲竟然也在,而且似乎他们对铁手团的宗主颇有些微词。”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是这样,对了,敬旸,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狄仁杰把手中的绝命书递给了王莽,王莽接过,他仔细一看,这封信上面竟然是由无数的小碎片组成的,他抬起头来:“大人,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说道:“我怀疑制作这份信的人在山阳,所以……” 还不待狄仁杰说完,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目前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已经暴露了,我们还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吗?” 狄仁杰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必须要有证据,但是你想想看,我们目前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吗?” 王莽皱眉沉思着,缓缓地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有道理,在断案中,最讲究的就是证据了,是我太着急了。” 说着,王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抬头看去,狄春快步走进来道:“老爷,您叫我?侯爷也在啊!” 说着,狄春对着王莽笑了笑。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 狄仁杰冲狄春招了招手,狄春赶忙凑上前来,狄仁杰在他耳旁低语着,狄春连连点头。 狄仁杰问道:“明白了吗?” 狄春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狄仁杰说道:“事关者大,绝不可玩忽懈怠。” 这时,王莽将手中的假绝命书交到狄春手里。 狄仁杰说道:“一有消息,立即飞鸽传书向我禀告。” …… 李元芳焦躁不安地踱着步,蓦然,他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元芳快步向正堂走来,门前的张环道:“李将军。” 李元芳问道:“大人在吧?” 张环说道:“正和侯爷、狄春说话呢!” 李元芳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刚想伸手敲门,忽然里面传出了狄仁杰的说话声:“记住,此事要严加保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事毕之后,立即返回。” 狄春说道:“老爷放心。” 王莽说道:“狄春,你就骑我的马去吧!” 狄春点了点头:“谢侯爷!” 李元芳心中一惊,停住了手。 狄春开门出来,见是李元芳,赶忙打招呼:“李将军。” 李元芳勉强笑了笑道:“要出去呀?” 狄春说道:“是呀,出去办点事。” 说着,匆匆离去。 这时,王莽和狄仁杰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二人对视一眼,走了出来。 王莽刚走了出来,就看见李元芳的背影,他喊了声:“水木!” 李元芳转过身来。 狄仁杰上前一步:“有事吗?” 李元芳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话,他笑了笑道:“啊,没什么,只是路过,进来看看。” 狄仁杰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那,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王莽和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二人对视一眼,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时,王莽看了看狄仁杰,欲言又止。 狄仁杰笑道:“敬旸,有什么话就说!” 王莽说道:“元芳还不知道铁手团的云姑和龙凤来了,要不要告诉他?” 狄仁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元芳记忆还未恢复,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吧!” 王莽点了点头:“恩,大人说的有道理。” 这时,狄仁杰看了看王莽的脸色:“敬旸,你今天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王莽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啊,有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扯了扯嘴角,强笑道:“哦,可能是昨晚没睡觉吧!” 狄仁杰微微一笑:“好了,昨晚辛苦你了,敬旸,你去休息休息吧!” “好,那大人我去小睡一会儿!” 王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狄仁杰望着王莽的背影摇了摇头。 …… 黄昏时分,太阳快要落下去,天边只剩下一层霞晖。 王莽在屋内不断地徘徊,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咬了咬牙,打开门向外面走去。 刚打开门,张环走了过来,他看到王莽开门,笑了笑:“侯爷,卑职刚要来找您呢!” 王莽抬起头来:“哦,张环,怎么了?” 张环笑道:“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王莽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情给大人说呢!” 张环说道:“这样啊,那太好了。” 王莽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当先向狄仁杰住的院子里走去。 一副详细的地图挂在屋内。 狄仁杰正在仔细地查看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狄仁杰正在查看着地图。 王莽放轻了脚步,狄仁杰转过头来,笑了笑:“敬旸,你来了啊!” 王莽点点头:“大人,听张环说您叫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恐怕还要辛苦你一趟,你今晚再去一趟通衢客栈,我总感觉铁手团的人来盱眙不是没有目的的,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我心里也有一些隐隐的不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要知道到了我如今的境界,虽然还不能说是未卜先知,但一些心血来潮还是有的,我总感觉最近要发生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好,只是辛苦你了。” 王莽摇了摇头:“没什么,那大人,我先去准备准备!” 狄仁杰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章 “小清”死了? 已经入夜,城中一片寂静。 通衢客栈门前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忽然,一条黑影从客栈外跃来,正是王莽。 他悄悄地来到了龙凤的房间,捅破窗纸,向房内望去。 此时,龙风与豹冲、蚊刚、犼强低声说着什么,三人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王莽皱了皱眉,静静地望着他们。 云姑房中,小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猛地,她坐起身来,惊恐地四下望着。 屋中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响。 小清轻轻叫道:“姐姐。姐姐。” “砰”的一声门打开了,豹冲、蛟刚、犼强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门前。 小清一声惊叫。 窗外的不远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李元芳独自坐在湖心亭中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快步朝后园走去。 正堂的门紧闭着,堂内亮着灯。 李元芳快步走来,门前值宿的沈韬、肖豹迎上前来:“李将军。” “还是叫我水木吧!” 沈韬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道:“是。” 李元芳问道:“狄大人在吧?” 沈韬说道:“哦,大人傍晚时分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那我过一会儿再来。” 说完,回头向自己居住的第二进院落走去。 来到自己房间门前,李元芳停住了脚步,他扭头看了看小清的房间,沉吟片刻,转身走了过去。 小清的屋内黑着灯。 李元芳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房门,可门内却没有回答。 李元芳又敲了敲道:“小清,你睡了吗?” 仍然没有回答。 李元芳愣住了,他重重地拍了拍门道:“小清,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一片寂静。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进门看个究竟,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庞四走了出来:“水木,小清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李元芳愣住了:“出去了,去哪儿了?” 庞四说道:“一个时辰前,我在院子里碰到她,她说水生和狄大人要她到运河埠头见面。” 李元芳一声惊叫:“什么,到运河埠头见面!她,她为什么不叫上我和她一起去!” 庞四说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没找到你吧!” 李元芳狠狠地一跺脚:“不好!” 说着,纵身而起,几个起落跃出院外。 …… 寂静的夜恐怖肃杀,运河埠头空空荡荡,寒风带着呼哨吹过,带起运河上的白头浪拍击着岸边,发出一阵阵哗哗声。 黑暗中一条人影闪电般飞奔而至,正是李元芳,他高声呼喊着:“小清,小清!” 埠头旁的芦苇荡中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水,水木……” 李元芳猛吃一惊,纵身跃进苇荡之中。 “小清”横躺在芦苇丛中,一动不动。 李元芳拨开四周的蒿苇,飞奔而来,一见眼前的景象,登时惊呆了。 只见“小清”的胸口裂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浑身浴血,已是气息奄奄。 李元芳抢步上前,抱起小清连声呼喊:“小清,小清,是我,水木,你醒醒呀,你醒醒……” “小清”缓缓睁开双眼:“水,水木,你来了……” 李元芳强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点了点头道:“我来了,小清,你挺住,我来给你治伤……” “小清”笑了笑道:“没,没用了……” 泪水流过元芳的面颊,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干的?” “小清”摇了摇头道:“别,别问那么多了……” 李元芳一字一句地道:“是狄仁杰!” “小清”凄然一笑,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说过,他,他们不会,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 李元芳的眼睛红了:“还有谁?水生?” “小清”用尽全身气力说出了几个字:“不,不用管我,你都不过他们的,答应我,好好照顾你自己……” 说着,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李元芳嘶声喊道:“小清,小清!” “小清”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 李元芳伸手向她的脖颈摸去,脉搏已经停止了。 李元芳一声哀号,瘫坐在地,双眼木呆呆地望着空中。 寒风吹过,李元芳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杀气。 …… “仓”的一声龙吟,幽兰出鞘,剑身闪烁着寒光。 李元芳的手紧紧地攥着剑柄,双眼密布血丝。 他不再犹豫,猛地起身出门向狄仁杰房间走去。 张环、李朗率一众千牛卫在正堂门前守卫。 静夜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张环厉声喝问:“什么人?” 没有回答,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环一挥手,众卫士拔出了腰刀。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李元芳! 他手提长剑,杀气腾腾,脸上神色木然。 张环惊呆了:“李将军!” 李元芳连眼都没有眨,轻声道:“闪开!” 张环问道:“李将军,你要做什么?” 李元芳不再说话,掌中长剑一闪,鲜血迸流,张环一声大叫,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元芳的脚步由慢而快,向正堂奔去。 张环捂着肩头的伤口,挣扎着爬起身,厉声喊道:“快,拦住他!” 李朗一声大喝,率众卫士一拥而上。 李元芳的长剑如闪电一般,身周的卫士中者倒地,转眼之间李元芳已到正堂门前。 李朗一声断喝,摆钢刀向李元芳后背劈去,李元芳头也不回,掌中剑轻轻一抖,从腋下疾刺而出,正中李朗的大腿,“扑通”一声,李朗单膝跪地,掌中刀落在了地上。 李元芳收回长剑,缓缓走上台阶。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狄仁杰走了出来,一见眼前的情景登时惊呆了。 李元芳手腕一翻,长剑点在了狄仁杰的咽喉上。 所有卫士都惊呆了,院中鸦雀无声。 狄仁杰望着李元芳道:“水木,你这是做什么?” 李元芳双眼冒着怒火:“你们为什么要杀小清!” 狄仁杰吃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猛地,李元芳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为什么?!”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水木,你冷静一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李元芳死死地盯着他道:“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你杀了小清,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阴谋 狄仁杰望着李元芳长叹一声道:“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知道,现在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如果你真的认为是我杀死了小清,那就动手吧!” 李元芳的眼中射出一阵阵寒芒,他缓缓举起了掌中的幽兰剑。 张环在身后喊道:“李将军,不能伤害大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李朗一声大吼,猛扑过去抱住了李元芳的脚,大喊道:“大人,快跑!” 狄仁杰微微一笑,仍然是一动不动。 李元芳飞起一脚,将李朗踢得飞了出去。 手腕一抖,长剑又一次刺向狄仁杰的咽喉。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只有狄仁杰仍旧大睁着双眼望着李元芳。 眼看剑尖就要刺进狄仁杰的咽喉,猛地,李元芳的头脑中发出一阵轰鸣,他身体一晃,剑停在了狄仁杰的咽喉前。 卫士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李元芳。 只见李元芳的身体不住晃动,此时,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狄仁杰的面庞,耳旁是刺耳的嗡嗡声。 李元芳使劲晃了晃头,声音消失了,他缓缓睁开双眼,再一次举起了长剑。 狄仁杰微笑道:“动手吧,不必迟疑。” 幽兰剑寒光闪烁。 李元芳的双眼死死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也在望着他,目光坚定自信,毫不躲闪。 李元芳的手颤抖了,泪水涌出了双眼。 猛地,他嘶声喊:“为什么,为什么我下不了手?!” 狄仁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李元芳跪倒在地痛哭失声:“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在我心中,已经把你和水生当作了最亲的人!可你,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小清,为什么……”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我没有杀死小清。敬旸更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猛地,李元芳跳起身来大吼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 说着,纵身而起,几个纵跃冲出了院子。 狄仁杰边追边喊:“水木,水木!” 李元芳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狄仁杰停住了脚步。 到了此时,张环、李朗众卫士才松了口气,大家互相扶着站起身来。 狄仁杰快步走过来问张环道:“大家怎么样?” “没事。李将军没下重手,都是一点儿皮外伤。” 张环大惑不解,问道,“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 只听院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韬、肖豹率人冲了进来。 一见眼前的情形,大家都吓得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有刺客?” 张环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别喊。是李将军。” 沈韬傻了:“李、李将军?” 狄仁杰说道:“沈韬,你立刻到二进院中,将庞四叫来。” 沈韬说道:“是!” …… 芦苇丛中“小清”的尸体依然横躺在地上。 黑暗中,李元芳跌跌撞撞地冲入芦苇荡,“扑通”一声跪倒在“小清”面前:“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小清,你救了我的命,可我却连为你报仇的勇气也没有,我……” 李元芳悲伤地抱起小清的尸体。 猛地,他的手停住了。 “小清”的尸体竟然是温热的……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李元芳猛地明白了,怀中的女人并不是“小清”,而是云姑! 与此同时,云姑出手了! 一柄匕首带着寒光闪电般向李元芳咽喉刺来,而李元芳也恰在此时做出了反应,他身形一纵平平移开两尺,匕首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 李云姑的身体凌空倒翻,稳稳落在了地上。 李元芳望着她冷冷地道:“你不是小清!” 云姑冷笑一声:“说对了。我是她的姐姐,云姑。” 李元芳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清在哪儿?” 云姑说道:“刚刚我相信了你对小清是真心的,那一幕确实感人,连我都有些不忍对你下手了。 但是,敌人毕竟是敌人!” 云姑连击三下掌,几条黑影从芦苇丛中窜了出来,将李元芳围在核心。 来人正是龙风、豹冲、蛟刚。 一见豹冲二人,云姑一愣,看了看龙风。 龙风说道:“师妹,仅凭你我是对付不了李元芳的!” 云姑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李元芳望着眼前的四个杀手,冷冷地道:“你们险些令我错杀了好人!” 龙风闻言长叹一声道:“师妹,你的计划失败了。” 云姑紧咬嘴唇,猛地腾身跃起,掌中匕首划向李元芳咽喉。 李元芳一声断喝,身形微侧,夹手将她的匕首夺了下来,飞起一脚,将云姑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云姑翻身跃起,却见龙风几人一动不动,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云姑急道:“大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龙风笑了笑道:“师妹,俗话说得好,逢强智取。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该看我们的了!” 说着,冲出豹冲使了个眼色。 豹冲一指河面对李元芳说道:“李元芳,你看一看,那只小船上是什么人?” 李元芳扭过头向河面上望去,只见一只快船疾驶而来,停靠在不远的岸边,一个似乎人押着小清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押着小清的人似乎正是犼强,只是夜色之下,众人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李元芳惊呆了,云姑也惊呆了,她一声惊叫:“小清!” 小清喊道:“水木,姐姐,快救我!” 李元芳的瞳孔骤然紧缩了起来。 云姑猛地回过头,盯着龙风怒道:“我真没想到,出卖我的人竟然会是你!” 龙风笑了笑道:“师妹错了,我们铁手团的宗旨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人情亲情!” 云姑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大师兄,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是谁帮助了你?是谁在宗主面前求情,留下了你的性命? 真想不到,你竟会这样对待我,用我亲生妹妹的性命来做筹码!” 龙风冷冷地道:“不错,你确实帮过我。但你知道吗? 如果让宗主得知牺牲了铁手团几大杀手的性命,却并未除掉李元芳和王敬旸,那我龙风还是难逃一死! 所以用你妹妹的命来换我的命,我认为非常值得。 顺便告诉你一声,你也要死,否则,秘密便会泄露出去!” 说着,龙风看了看身边的豹冲和蛟刚,三人的脸上满是狞笑。 云姑彻底惊呆了。 龙风大声道:“好了,话已说完,动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清的劫 “犼强”没有动作。 龙凤看向了“犼强”,大喊道:“动手!” “犼强”还是没有动作。 这时,龙凤终于感到不对劲了,他和豹冲和蛟刚三人对视一眼,对着“犼强”喊道:“你不是犼强,你是谁?” “犼强”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脸露了出来,竟然是王莽。 岸边的众人,包括李元芳和云姑都大吃一惊。 李元芳惊喜地喊道:“水生!” “王敬旸!” 龙凤、豹冲和蛟刚也是大吃一惊:“犼强呢?犼强去哪儿了?” 王莽轻哼一声:“当然是去地下陪那些铁手团的杀手去了。” “什么!” 龙凤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 “哈哈哈!” 说着,龙凤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豹冲和蛟刚不解地对视了一眼,对着龙凤急忙说道:“大师兄,我们撤吧!” 龙凤冷笑一声:“一次烧不死你,我就不信这次还炸不死你!” 听到这句话,王莽和李元芳顿时脸色大变,只是一句来不及了。 “轰隆!” 船上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紧接着,船上突然着起了火。 在船上的王莽大吃一惊,没想到铁手团竟然会有火药,难道他们和道门有联系? 他曾经听袁天罡说起过,这个世界的道门是有火药的! 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抱住一旁失声惊叫的小清,卧倒在船上…… 云姑失声惊呼:“小清!”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闪电般疾掠而起,向快船扑去,正是李元芳。 他突烟冒火冲上快船,扑打着王莽和小清身上的火苗。 岸上的云姑看得目瞪口呆。 王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喊道:“水木,快走,这船上肯定还有火药。” 龙风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王莽抱起小清,单足一撑船舷纵身而起,李元芳紧随其后,就在三人跃离船舷的一刹那。 “轰隆!”一声巨响,快船竟然整个爆炸开来。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三人像团火球般被送到空中,而后又重重地落回到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云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向岸边冲去。 龙风和豹冲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爆炸的气浪将王莽三人冲出丈许。 那一瞬间,跟在最后面的李元芳甚至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只好将身躯用力一扭,尽力将自己的身形转到王莽、小清与快船之间,然后就陷入了一片轰鸣的世界…… 王莽尽全力把小清护在怀里,他的四周都是火光,他运足了真气,抱着小清落在了水中…… 王莽、李元芳和小清三人顿时掉在了水中。 水中,再说李元芳的耳畔一阵轰鸣,他只感到到处都是刺耳的尖啸声。 突然,尖啸声消失了,过往的一切像一组组清晰的画面跃入了脑海:他与王莽、狄仁杰的初遇、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与宁氏、鲁吉英在迎宾驿分手。 他和王莽在客船上舍生忘死独斗铁手团的杀手,二人最终力竭坠河,楼船陷入一片火海。 最后,一个身穿铠甲,英武挺拔的将军出现在脑海中,正是他自己——千牛卫大将军李李元芳! 轰的一声巨响,画面消失了。 李元芳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了水下正抱着小清的王莽,二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 云姑跪倒在河边,痛哭失声:“小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师妹,不用哭,你马上就要和她见面了。” 云姑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怒火。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终于明白了,在铁手团里是没有情字可言的。所有人都是尔虞我诈,相互利用!我真后悔,没有早看清你们的真面目!” 龙风说道:“这说明你还太年轻,太不自量力。你以为我龙风真的会听你一个小丫头的话,嗯?我不过蛰伏待机,暂且忍耐,等时机到了,便会出手!” 云姑咬牙切齿地道:“龙风,我就是变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龙风一阵狂笑:“我龙风连人都不怕,还会怕鬼!” 说着,他掌中长剑一抖,“好了,师妹,话已经说得够多了!纳命吧!” 云姑银牙一咬:“想让我束手待毙,做梦!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们!” 说着,她猛地一抖手腕,一对峨眉剌飞进了手中。 就在此时,河水翻滚起来,发出一阵巨大的哗哗声。 云姑、龙风等人一惊,向河中望去。 轰的一声,两个人从河里冒了出来,带起一片水花。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岸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王莽的臂弯之间横托着小清的身体,一步一步趟水走上岸来。 王莽先李元芳一步,走上了岸,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龙凤等人,一双虎目充满了杀气。 龙风、豹冲等人的脸色变了,缓缓向后退去。 王莽将小清放在地上,对云姑说道:“你来照顾小清。” 云姑点了点头赶紧跑到小清身旁。 王莽缓缓地站起身,目光紧紧地盯着龙凤三人。 李元芳也缓缓地走了过来,从云姑手中接过那对峨眉刺,缓缓向龙风等人走来。 龙风的嘴唇颤抖了,畏怯地看了看豹冲三人,只见三人面无人色,浑身战栗,不停地后退。 王莽和李元芳的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浑身上下杀气腾腾,他们大步向前走着,越走越快。 对面的龙风三人彻底吓破了胆,扭头就跑。 王莽一声大喝:“纳命来!” 李元芳大喝一声:“哪里走?” 寒光一闪,峨眉刺脱手疾飞而出,“扑”的一声扎进了蛟刚的后心,从胸前飞了出来。 蛟刚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地毙命了。 龙风和豹冲见此情形,知道跑是没用了,他们转过身来,二人一声大吼,翻身向王莽和李元芳扑来。 王莽身形如电,一侧身手搭在了豹冲握刀的手腕上,双臂一围,豹冲手中的钢刀立刻转了向,刀刃正对着自己的脖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命悬一线 王莽双臂一用力,刀刃切进了豹冲的脖颈中,豹冲双眼翻白,登时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龙风已到近前,举剑直刺李元芳。 李元芳身形疾转贴着剑身转到了龙风身后,掌中的另外一支峨眉刺狠狠地戳进了龙风的后脖颈,只听“咔嚓”一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龙风双眼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王莽和李元芳看都不再看他,转身向小清奔去。 就在王莽和李元芳走出七八步后,龙风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岸边,小清静静地躺在云姑的怀中,已是气息奄奄。 王莽疾奔到小清身旁,双膝跪地俯就着小清,轻轻呼唤着:“小清,小清,是我,水生……” 小清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王莽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水,水生……” 泪水滚过王莽的面颊,他轻声道:“我是水生。” 小清断断续续地道:“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救,救我爹……像对,对待我一样,对我,我姐……” 王莽点点头:“我答应你。” 云姑大哭一声:“小清,是姐姐害了你……” 小清艰难地伸出手摸着云姑的脸:“别,别伤心,我,我知道,你,你不是故意的…… 姐姐,今后,别再做坏事了……” 云姑哭着点了点头:“我向你发誓,绝不再做坏事。” 小清满意地笑了,望着王莽和李元芳道:“水生,水木,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好的……能,能,能不,能不能,笑一……笑一个” 王莽和李元芳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王莽笑不出来,李元芳勉强扯了扯嘴角。 小清喘着气道:“水木,你,你还是笑,笑好看……” 猛地,说话声、喘息声,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 王莽抱住小清的头轻轻放进自己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一旁的云姑放声痛哭。 李元芳的一双铁拳握得紧紧着。 狂风陡起,风云变色,运河上白浪浊天。 王莽搂着小清呆坐在岸边,一动不动。 忽然,李元芳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了王莽:“你不是号称神医吗?你救小清啊,你救她啊!” 王莽抱着小清,呆呆地望着河面,一语不发。 “啪!” 王莽的脸上多了一个掌印。 李元芳大吼道:“你倒是说话啊!” 王莽被这一巴掌打的回过神来:“对,对,救小清,她还有救,还有救!” “什么?” 云姑和李元芳睁大了眼睛,望着王莽。 王莽突然五指并拢,狠狠地击向了自己的腹部。 云姑和李元芳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王莽没有说话,他从口里拿出了一颗绿色的珠子,正是木行珠。 当时在凉州攻破了黑衣社不久后,王莽用木行珠做了很多试验,结果发现它竟然能够续命。 垂死的人含着这颗珠子的时候竟然能够续命,只是人却无法醒来,就像是植物人一样。 怪不得当时王莽杀虚谷子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要不是当时完全破坏了他的心脏,虚谷子还不一定会被他杀了呢! 这样也就能够解释虚谷子为什么要把这颗珠子含在嘴里了。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小桃他们又把水行珠和木行珠给了王莽,说是以往万一,而他们在凉州老家肯定不会遇到危险的,王莽无奈之下只得带上了木行珠。 而水行珠交给了武则天,木行珠他一直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顾不得多想,他赶忙擦了擦珠子,喂进了小清的嘴里…… “这是什么?” 云姑皱了皱眉。 李元芳也看向了王莽。 王莽解释道:“这颗珠子可以让小清的生机不会完全失去,我们还有机会救她。” “世上有这样的东西?” 云姑半信半疑地看着王莽。 王莽说道:“放心吧,只要不是完全失去生机,它会为小清保留一丝生机的。” 话语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狄仁杰率人冲进了苇荡。 一见眼前的情形,所有人都吃惊地停住了脚步。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大人,没事了!”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他缓缓地走到李元芳身后,轻声道:“水木……”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人,我回来了。” 狄仁杰愣住了。 李元芳缓缓站起身,面对狄仁杰,眼中闪烁着泪花,他轻声道:“自洛阳别后,大人一切安好吗?” 狄仁杰惊呆了,猛地,他脱口喊道:“元芳!” “大人!” 四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二人四目交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周围的王莽、云姑、张环、李朗等人热泪盈眶。 …… 卧虎庄中一片喧嚣,铁手团的杀手狼拳、鹿霸、龟杰等人指挥属下各堂人众列队进入卧虎庄。 与前庄热火朝天的景象截然相反,庄两大院内冷冷清清。 铁手团的杀手们手持钢刀,在大院四周严密把守。 房间内,葛天霸左臂吊着绷带,坐在桌前发愣。 一名庄丁走进来道:“庄主,刚刚铁手团派人传令,所有卧虎庄的庄丁一律不准在庄内随意走动,违者格杀!” 葛天霸长叹一声道:“成者王侯败者贼。我葛天霸苦心经营的卧虎庄转眼就归了别人,思之令人痛心! 当初,悔不听小清之言呀!” 说着,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他冲庄丁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庄丁默然走出门去。 葛天霸仰面向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宗主悠闲地坐在卧虎堂上,满意地看着属下进进出出。 虎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宗主。” 宗主点了点头:“怎么样?虎云,是不是各堂口的弟兄们都到齐了?” “正是。而今,狼拳、鹿霸、龟杰正将各堂的弟兄引进庄中,布置在各个要隘附近。” “非常好。对了,龙风、云姑他们有消息吗?” “还没有。” “不应该呀!按时间推算,他们早该回来了。”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吧?” 宗主点了点头道:“嗯,记住,只要他们回来,立刻下手将云姑拿下。” 虎云说道:“是,属下明白!” 顿了顿,宗主又问道:“葛天霸和卧虎庄的庄丁有什么异动?” 虎云说道:“属下已将葛天霸及所有原卧虎庄的庄丁集中到庄子西边的几个大院中居住,有人昼夜监视。” 宗主笑道:“很好,这我就放心了。狄仁杰一心要将我们一网打尽,而我们则要在这里给他掘下坟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包围 何宅后园的正堂,王莽、鲁吉英、宁氏、狄春、张环、李朗、沈韬、肖豹、庞四、方九站立在地图架前。 狄仁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卧虎镇三个字上。 他转身对众人说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卧虎镇,与曾泰统领的大队人马会合,首先对卧虎庄形成水陆合围之势。 待包围完成后,便展开正面进攻,务求迅速击破卧虎庄,收回失踪的官盐!” 众人纷纷点头。 鲁吉英说道:“阁老,盱眙城中的卫队是不是要全部带走?”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而今盱眙形势未稳,卫队便在城中留守,以防不测!” 鲁吉英说道:“阁老,只我们几人前赴卧虎镇,会不会太危险了?您是全军统帅,一旦遭遇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啊!” 狄仁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曾泰的大军目前肯定已赶到了卧虎镇,再加上有敬旸这个高手在,安全问题不必多虑。” 鲁吉英看了王莽一眼,点了点头。 王莽笑道:“鲁兄,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除非是铁手团宗主亲自来,否则大人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鲁吉英一脸担心地问道:“敬旸,那万一铁手团的宗主来了怎么办?”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王莽满脸自信地说道:“你就放心吧,鲁兄,咱们这次的行动是绝密,铁手团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鲁吉英看了一圈众人,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狄仁杰笑了笑:“吉英,你可一点儿都没多虑。”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堂中的所有人:“记住,此次行动要绝对保密,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违令者严惩不贷!” 众人齐声道:“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邗沟覆船案大白于天下之日已为时不远了!” 王莽望着众人的面孔,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卧虎镇位于盱眙以南,北临浩浩荡荡的洪泽湖,南衔苍莽的乱云山,镇子四周很多白蘋洲星罗棋布。 卧虎镇不大,总共有三五百户人家,此时已近黄昏,街道上人行渐少。 残阳如血。 晚霞的余光中,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正是王莽和狄仁杰一行。 众人缓缓走进镇子,沿街而行,四下观望。 狄仁杰说道:“敬旸,这里就是卧虎镇?” 王莽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卧虎庄在什么位置?” 王莽说道:“由此往南五十里。”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蛟王祠在什么方向?” 王莽说道:“卧虎镇往西四十里便是蛟王祠。” 狄仁杰点点头道:“这镇上有地方歇宿吗?” 王莽指着前面道:“前面不远处有家洪泽客栈。” 狄仁杰略一沉吟道:“吉英。” 鲁吉英赶忙道:“先生。” 狄仁杰说道:“而今,曾泰必已率大军在蚊王祠安扎,你与庞四马上赶到那里,要曾泰今夜子时率军进入卧虎镇与我会合。” 鲁吉英说道:“是。” 狄仁杰说道:“我们就在洪泽客栈之中等候你们的消息,快去快回。”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 说完,他与庞四快步向西而去。 王莽望着他俩的背影,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审视。 狄仁杰回头对狄春等人道:“走吧!” 王莽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向洪泽客栈而去。 卧虎堂内,宗主倒背双手,焦急地徘徊着,不时停下脚步,倾听外面的动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宗主猛地止步,向门前望去。 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虎云飞奔进来:“宗主!” 宗主快步迎上:“怎么样?” 虎云说道:“卧虎镇上的细作传来消息,狄仁杰已经到达,现住在洪泽客栈中!” 宗主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暗夜无光,蛟王祠外一片寂静。 远处隐隐闪出一点火光,火光越来越近,正是鲁吉英和庞四高举火把飞奔而来,转眼便到了祠堂的废墟前。 鲁吉英说道:“这里就是蛟王祠?” 庞四点了点头道:“正是。” 鲁吉英奇怪地问道:“怎么这么安静?” 庞四说道:“不知道啊,难道说曾大人和大军还没到?” 鲁吉英摇摇头道:“不可能啊?!庞四,会不会是走错了路呀?” 庞四笑了:“鲁大人,这蛟王祠就是我们盐枭的家,怎么可能找错?” 鲁吉英说道:“走,到林子里面看看。” 二人快步向树林里走去。 鲁吉英和庞四举着火把走进树林中,四下寻找,口中低呼道:“曾大人,曾大人!你们在吗?!” 猛地,黑暗中传出“吱”的一声巨响,一枝响箭冲天而起。 鲁吉英和庞四大吃一惊抬头望去。 已是深夜,卧虎镇中一片寂静。 寒风呼啸,带来远处惊涛拍岸之声。 寂静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队队黑衣人飞快地冲进镇中,迅速把住了街口和各个交通要道。 王莽和狄仁杰在洪泽客栈房中焦急地等待着。 狄春进来回道:“老爷,侯爷,鲁吉英和庞四回来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大喜道:“太好了!走!” 说着,离开房间,奔到客栈门前。 猛地,王莽停住了脚步。 狄仁杰也停在了王莽的身后。 二人的眼前,鲁吉英和庞四站在门前,两人的脖颈上架着钢刀,铁手团的杀手貂清、龟杰、鹿霸、狼拳率一众属下站在二人身后,冷冷地望着对面的王莽和狄仁杰。 狄仁杰大惊,连退两步,王莽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狄仁杰。 “啊!” 跟在王莽身后的狄春也惊呆了,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样,狄大人,没想到吧?!”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狄仁杰抬起头来。 三个人缓缓从门外走进院中,狄仁杰一见登时惊呆了。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登和漕运使杨九成。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是你们!” 王莽没有见过这三人,看向了狄仁杰:“大人,他们是?” 崔亮看了一眼王莽,笑了笑:“哎呦,看来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王侯爷了,忘了给王侯爷介绍了,我是扬州刺史崔亮,这二位分别是” “长史吴登!” “漕运使杨九成!” 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你们!” 第一百六十五章 颖王元齐 崔亮嘲弄地道:“是的,是我们。看来,大人和侯爷都很吃惊呀!” 他对身旁的吴、杨二人笑道,“真想不到,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的狄大人,今天竟会成了我们的阶下囚,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呀!” 说着,三人得意地相对大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想,今天来的不只是你们三个吧?” 崔亮笑了笑:“准确的判断!狄仁杰就是狄仁杰。你不是一直想要查清邗沟覆船案的主谋是谁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 崔亮得意地说道:“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铁手团宗主大步走进门来,他冷冷地望着狄仁杰。 王莽看清了幕后黑手的模样,他大吃一惊:“是你!” 元齐胖胖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狞笑:“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王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说道:“你就是铁手团的宗主、邗沟覆船的主谋?” 宗主冷冷地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据我所知,铁手团是由南北乱世时期的坞壁乡部宗袭而来,团内杀手如云,行事极其隐秘。 几乎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当然,更不会知道你的姓名。” 宗主笑了起来:“狄大人果然渊博,说得一点儿都不错。至于我的姓名,也许对你来说并不陌生。” 狄仁杰愣了:“哦,此话怎讲?” 崔亮说道:“狄大人,还记得在扬州码头,我曾对你提到过一位世居扬州的朝廷勋略吗?” 狄仁杰问道:“你说的是颖王元齐?” 宗主微笑道:“我就是颖王元齐。” 此言一出,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惊呆了:“你,你就是鸿通柜坊之主——颖王元齐?” 宗主说道:“正是。怎么,没有想到吧?” 狄仁杰点点头道:“真想不到,铁手团与鸿通柜坊是一家人,而主子竟然是皇帝最宠信的臣子——颖王元齐。 这也难怪你能够将扬州三位最高行政长官全部买通,替你为奴。” 宗主笑了笑道:“狄大人,这话,你说错了。 他们并不是替我为奴,大家是各得其所。 每年卧虎庄卖到淮北的私盐,价值便达上千万两白银,仅这三位就能够分到近一百万两。 你想一想,这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因此,我们是合作,并非隶属。”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说你们费尽心力,殚精竭虑,编织官匪合谋的巨网,精心策划这起震动江南,上达天听的食盐大案是为了什么,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宗主得意地道:“是的。邗沟覆船案设计之奇,手笔之大,可以说亘古罕有,天下绝伦。 最难得的是将大名鼎鼎断案如神的宰相狄仁杰赚人了彀中,败在我的手上,这真可以说得上是我元齐平生一大幸事啊! 当然还要再加上最近江湖上号称第一剑的王侯爷,” “哼!什么第一剑,还不是宗主的手下败将!” 崔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王莽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们身为朝廷的王族勋略,封疆大吏,世受天恩,竟然为了一己私利,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置国家社稷的安危于不顾,如此行事,与禽兽何异!” 宗主冷笑一声道:“少来这一套假惺惺!话谁都会说。 什么百姓生死,什么社稷安危,与我元齐何干? 我要的只是利益,只要能给我利益,哪怕要牺牲亲生父母,我也在所不惜! 汉高祖刘邦也曾要项羽烹煮其父之后分他一杯羹。 由此可见,成大事者绝不能存妇人之仁!” 狄仁杰冷冷地道:“只可惜,你这等视民生如草芥,残忍凶暴之辈是成不了大事的。” 宗主冷笑道:“狄大人可真是一张利口啊!不管能否成其大事,至少现在你落入了我元齐的手中。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王莽轻哼一声:“想要大人的命,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狄仁杰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道:“狄某身为黜置大使,奉圣谕提调江淮,杀了我,就等于是向朝廷宣战。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元齐与崔亮等人对视一眼,笑了出来:“狄大人,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狄仁杰问道:“哦,我倒是想听一听。” 元齐笑道:“这样吧,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狄仁杰说道:“我洗耳恭听。” 元齐得意地道:“黜置使狄仁杰大人为查察邗沟覆船一案,到卧虎庄微服私访,却被庄主葛天霸识破身份,诱人庄中杀死。 扬州刺史崔亮得到密报,率官军赶到,剿灭卧虎庄,找到钦差大人您的尸体。 这样一来,所有真相都随着你的死而湮没,而皇帝只能得到一份发自扬州的牒文,上面说狄大人因公殉职,邗沟覆船案再次搁置。 于是一切照旧,淮北仍然是我们的天下。” 狄仁杰冷笑一声,怫然怒道:“真是个如意算盘!但你忽略了一点,江淮都察使曾泰已率卫队赶到了这里……” 话音未落,元齐、崔亮等人又是一阵大笑。 元齐说道:“我的狄阁老,你快醒醒吧,你以为你的大军真的来了?”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什么意思?” 元齐说道:“你的好学生曾泰已经在回扬州的路上被我铁手团截获,你的大军不会来了!” “什么?” 王莽大吃一惊。 狄仁杰也大惊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曾泰返回扬州,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了卧虎镇?” “当然是我传递的消息。” 传来一个得意的声音。 王莽和狄仁杰抬起头来。 说话的人竟然是鲁吉英。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吃惊地看着他:“你……” 庞四傻了,狄春也傻了。 王莽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出卖了我们,难怪铁手团的宗主也会来这里。” 鲁吉英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一把推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他走到王莽的面前:“不错,要不是有你这么个碍眼的东西,宗主可不会来。” 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鲁吉英继续说道:“还记得早上你给我说过的话吗,什么你能保护你的大人,现在想想是不是很可笑!”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王莽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没有说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林阳 这时,鲁吉英走到狄仁杰面前道:“你们一直想知道谁是林阳,对吗?” 狄仁杰说道:“不错。” 鲁吉英说道:“我就是林阳。”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我早该想到了。那天官军袭击北沟大仓时,你被堵在了岛上。 当你发觉北沟大仓即将失守,自己已无路可逃时,便撕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并潜入宿房将自己绑在墙角,只等我们到来。”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一点儿不错。当时,我心中非常忐忑,不知能否骗过你那双眼睛。 然而,王敬旸和李元芳的死讯帮了我大忙。 你伤痛之下,未及细查,我也由此蒙混过关。 两天后的夜里,宗主夤夜潜入黜置使行辕找到了我。 商议之后,宗主命我继续在你身边潜伏,随时将你的一举一动向他禀告,就这样,我留在了你的身旁。”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你派人到洛阳将宁氏骗出,为的就是骗走那封密信吧?”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当时曾有两拨人到了宁氏的家中,一拨是你派出的,而另一拨则是云姑,对吗?” 鲁吉英说道:“正是。” 狄仁杰不解地问道:“你们都是铁手团的属下,为什么要派出两批人?” 宗主在一边接口道:“云姑不过是疑兵而已。” 狄仁杰不解:“疑兵?” 宗主说道:“正是,宁氏失踪,官府一定会介入调查,之所以派出两拨人,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你们无从查起。”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们确实觉得非常奇怪,不知这两批人都是属于哪一方的。看来你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你们没有想到的是,宁氏识破诡计,脱身逃走,而王敬旸和李元芳则尾随至迎宾驿中,在你之前见到了宁氏,这样,你们的计划便被全部打乱了。” 鲁吉英说道:“不错,当时在外堂,掌固季虎认出了宁氏。 我看到与她同桌的还有两个男人,于是我决定,让云姑杀死王敬旸和李元芳,将我和宁氏带走。 到了安全之处,我再向云姑亮明身份。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便写了一张字条,附上随身的铁手令交给季虎,要他在门前等待云姑,将字条交给她。 而我则混到宁氏、王莽和李元芳身旁,与这三人同桌饮酒。 王敬旸和李元芳的言谈举止,对邗沟覆船的关切,令我感到他俩绝非常人。 于是我故意说了一些他们关心的话题,引起他们的注意,拖延时间,等待云姑到来。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王敬旸和李元芳的武功出神入化,云姑等人竟然不堪一击。 这样,我便只有继续装下去,等待时机。” 这时,王莽不解地问:“你和云姑同为铁手团的属下,难道互不相识?” 鲁吉英摇了摇头道:“在铁手团中,只有宗主一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是这样。那么,你与宁氏和敬旸、元芳分头行动之后,你为什么不对宁氏下手抢夺密信?” 鲁吉英说道:“经过迎宾驿和铁仙观之事后,宁氏变得非常小心。 我曾几次暗地搜查她的包裹,却没有找到那封密信。 我不知道她究竟将信藏到了哪里,也许并不在她身上。 于是,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旁敲侧击,察言观色。 “终于我们到了山阳,那时你也已到扬州。 宗主暗令我不能再等了,于是,我将在群仙茶楼等待李元芳之事告诉了宗主,宗主这才派出云姑、龙风等人追到山阳,也才有了茶楼那一幕。 “龙风和云姑依着我的指点赶到县衙,我三人合演了一出苦肉计,终于将那封密信骗到了手。” 狄仁杰问道:“既然密信到手,你为什么不将宁氏杀死灭口,却要带她回到北沟大仓?” 鲁吉英说道:“这也是天意。 宁氏这个女人非常狡猾,我一直担心她给出的那封密信是假,于是暂且留下她的性命。 本来我想让龙风和云姑将其带回扬州,交给宗主。 但当时你的大队已经到达,扬州的风声很紧,为保险起见,我决定将她带回北沟大仓。 不想这一举动却帮了我的大忙。 如果你攻破北沟大仓那天夜里,只找到了我而没有宁氏,你一定会起疑的。 但我二人同时出现,又有李元芳的遗书,这才令我顺利过关。” 狄仁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封陷害李翰大人的绝命书,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鲁吉英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道:“分析。” 鲁吉英说道:“不错,那是我用李翰的手书剪贴拼凑,最后找高手匠人精心装裱而成的。” 狄仁杰说道:“能不能给我说一说,李翰之死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崔亮接口道:“哼,李翰和你一样不识时务,一心想做个清官,真是死有余辜! 他到扬州后,不管我怎样利诱,他就是拒不收贿。 在扬州两个多月,他明察暗访,忽而到纤户家中察访,忽儿又与刺史府和漕衙官吏面谈,过了几日,竟然查起两衙的过往账目来。 弄得我措手不及、狼狈异常。 与此同时,我接到密报,说李翰通过调查掌握了一份各衙门受贿的清单,里面牵涉了很多扬州官吏。 一时之间,两衙的空气陡然紧张起来。 于是我便将此事禀明了宗主,这才决定除掉李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元齐说道:“本来计划是这样的,利用发生在山阳的邗沟覆船事件杀死李翰,再做成畏罪自缢的现场。”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于是李翰到达山阳,刚一住进行馆,铁手团的杀手便化装成仆佣,在鲁吉英一手安排下,潜入李翰身旁。” 鲁吉英吃惊不小:“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当然是我勘察山阳行馆时,从与你的一番对话中推理出来的。 你们杀死李翰,是要做成自缢的假象,因此,在案发时就绝不能有旁人在行馆之中。 而李翰身为钦差,他的住所定有卫士严密保护,杀手们即使能够进去,也定会被李翰发现,这就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他除掉,更不可能从容地做出自缢现场。 “既然如此,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李翰,做出假现场呢? 当然只能是派遣杀手,扮作仆佣混进行馆,待时机成熟,以端茶送水为名接近李翰,而后出其不意地动手,将其杀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替身 鲁吉英与宗主对视了一眼,嘲笑道:“狄大人已身陷危境,却仍有如此清晰的头脑,真是令人钦佩呀!” 周围的人会意地一阵哄笑。 王莽摇了摇头道:“大人只是想弄明白事情的经过!” “好吧,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鲁吉英得意地笑了起来。 狄仁杰笑了笑道:“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在邗沟覆船之前杀死李翰?” 宗主说道:“因为当时李翰已感觉到了危险,企图逃离山阳行馆。鲁吉英得到行馆仆佣的密报,万不得已只能暗令豹冲动手。” 狄仁杰说道:“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留下那封绝命书?李翰并不知道邗沟覆船就已经死去,却莫名其妙地留下了那封绝命书。这岂不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鲁吉英叹了口气道:“这是个失误。” 狄仁杰不解地问道:“失误?” 鲁吉英点了点头道:“正是。本来豹冲、蛟刚得到的命令是:杀死李翰、做成自缢现场,将绝命书留在桌案上。 然而,我突然得知了李翰要跑,仓促之下决定提前动手,便忘记告诉豹冲不要再放绝命书。 而我到行馆之后,并没注意到绝命书的事情,而是发现李翰尸体的双脚离翻倒的凳子竟有两尺多远。 这一惊不小,我正在想解决之法,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我惊惶之中,也别无善法。 于是便假装昏死,被抬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封绝命书的事情。 于是,我将此事禀告了宗主。”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说崔亮为何不将绝命书随送达阁部,原来是这个原因。” 崔亮点了点头:“宗主给我传信,要我将绝命书扣下,不要上呈,我便照做了。 当时,我还并不知道鲁县令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他的行动非常可疑。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人。” 狄仁杰沉痛地道:“像李翰大人这样忠正耿直,勤劳王事的好官,竟如此惨死在你们这班凶残歹毒的巨贪大恶之手,思之真是令人痛心呀!” 王莽安慰道:“大人,李大人不会白死的!” 鲁吉英冷笑一声道:“好了,你们俩就别发感慨了! 事已至此,你们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还有工夫替古人担忧? 就凭我鲁吉英装成的一副憨态就骗过了大名鼎鼎的狄大人和王侯爷,我看你们也不过就是浪得虚名!”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喝道:“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实话告诉你,不要说你鲁吉英一个宵小之徒,就是自负智计过人的巨奸大恶也难逃我狄某这双眼睛! 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被对头们挫骨扬灰了!” 鲁吉英与元齐、崔亮等人对视一眼,一阵狂笑:“狄大人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大话连篇,可真是令人敬佩呀!” 王莽一阵冷笑:“死到临头!恐怕死到临头的是你们吧!” 鲁吉英故作惊讶地道:“哦,王侯爷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倒想听一听。” 王莽笑了笑:“自从你第一次出现,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比如最开始,既然是李翰让你到洛阳找宁氏取这封密信,你为什么不直接到李府面见宁氏说明来意,却要将宁氏骗到迎宾驿站? 而且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迎宾驿的饭桌上,而是在你的客房里。 当时我跟踪你的掌固季虎到了客栈,我听到了你们的一番对话,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而且很可能对宁氏另有图谋! 可笑你还不自知,在我面前耍一些小聪明,实在是可笑至极!” “什么?” 鲁吉英等人大吃一惊:“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王莽说道:“不止如此,几天前,彭春对我和大人说起,有一次他曾经看到林阳往脸颊上粘假须。 从那时起,我和大人开始怀疑你就是林阳。” 鲁吉英一声冷笑:“是吗?” 王莽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写给卧虎庄庄主葛天霸的信落在了我的手中,而我则将信交给了大人。” 鲁吉英的脸色一变。 “还记得吗?晚上,我便要你将李翰那封密信的内容默写下来,目的当然是为了核对笔迹。” 说着,狄仁杰从袖中掏出了两封信,递到了鲁吉英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鲁吉英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元齐对视一眼。 狄仁杰继续说道:“从那时起,我和敬旸就已经确定你就是林阳。恰在此时,宁氏找到了我。 她对我说起了你的很多疑点,她的包裹似乎被人动过。 还有,铁手团的杀手龙风和云姑怎么会找到群仙茶楼,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换源神器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再有,这二人是从何得知你们住在县衙之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非常蹊跷,令她感到你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简单。” 狄仁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的一番话,与我的怀疑不谋而合。 但为了慎重起见,我命狄春赶到北沟大仓,到发现你的那间宿房之中再次搜查,果然发现了藏在墙角的假胡须。” 说着,他伸手从狄春手中接过假须,掷在了鲁吉英面前。 鲁吉英一声惊叫。 旁边的元齐、崔亮等人也惊呆了。 王莽冷笑一声,说道:“除此之外,大人还命狄春带着那封假绝命书到山阳访查。 果然,在山阳的笔轩找到了装裱此信的师傅,他告诉狄春是一个叫林阳的人花重金请他做的。” 鲁吉英的嘴唇开始颤抖。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此事一明,一切便都真相大白。 我知道,你一定会将我们的行踪禀告你的主子,而你的主子势必会亲自出马。 对于我们来说,这正是将你们这班逆贼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 于是我故意早早地将攻击卧虎庄之事告诉了你,并当着你的面派曾泰赶回扬州搬兵。 然而你们可能没有想到,大楼船驶出山阳之后,曾泰便弃舟登岸,取陆路转回扬州。 你们在运河上俘获的,不过是穿着曾泰官服的替身!”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反攻 客栈外,铁手团的属下严密封锁了街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悄悄地,街左一户人家的窗户开了一道缝,“扑”的一声轻响,站在门前的铁手团属下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对面的人赶忙跑过来扶起那人,只见那人的脖颈处插着一根短箭。 对面的人大惊,抬起头来刚想出声示警,窗户“砰”的一声开了,一个人窜了出来,手起刀落,将他砍倒在地。 不是别人,正是张环。 说时迟,那时快,卧虎镇上所有人家的户门几乎同时打开,千牛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了出来。 守卫街道的铁手团杀手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倒在了卫士们的刀下。 一个人快步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正是曾泰。 他低声对张环、李朗说道:“你二人各率五个小队,向东西街口附近的铁手团残余发动攻击,务求迅速歼敌。” 二人领命率数百卫士分头向两个街口冲去。 曾泰对沈韬、肖豹说道:“包围洪泽客栈!” 二人答了一声是,率卫士无声地将洪泽客栈包围起来。 客栈院中,狄仁杰还在继续讲述着。 狄仁杰说道:“其实,曾泰早已率大队卫士赶到了卧虎镇,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装潜伏在了镇中百姓家中。 他飞鸽传书将讯息告知于我,我和敬旸这才率众人赶到卧虎镇!” 元齐和鲁吉英大吃一惊,惊恐地对视一眼。 狄仁杰说道:“到达之后,我故意将鲁吉英支开,而后,命张环、李朗、沈韬、肖豹与曾泰取得了联系,定下这个引蛇出洞之计! 而今尔等已被团团包围,你们的末日到了!” 元齐强抑着心头的恐惧,色厉内荏地道:“你这是痴人说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王莽冷笑一声:“是吗,你仔细听听外面的声音!”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之声。 元齐、鲁吉英、崔亮等人猛吃一惊,齐齐回头向外望去。 狄仁杰冷笑道:“这声音便是黜置使卫队向你的杀手们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元齐猛地回过头:“可你们还在我的手中!” 说着,他一伸手从鹿霸手中夺过钢刀,纵身一跃向狄仁杰扑来。 王莽冷哼一声,踏前一步,迎了上去。 “仓!” 寒光骤起,一柄长剑直奔元齐前胸而来。 元齐冷哼一声:“又是你!” 说着手中的刀迎了上去。 王莽缓缓举起掌中的长剑:“新仇旧恨,就在这一剑之中!” 说话之间,两位顶尖高手战在了一处。 这时,貂清、龟杰、鹿霸、鹿清、狼拳五人对视一眼,向着狄仁杰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身前人影一闪,寒光骤起,一柄长剑直奔貂清五人的前胸而来。 貂清五人吃惊地纵身倒跃,艰难地避开了这快如闪电的一击。 只是当他们回头看时,五人的胸前已经被割开了一条不大的口子。 五人吃惊地向前看去,李元芳站在了狄仁杰面前。 看到是李元芳,貂清、龟杰、鹿霸、鹿清、狼拳五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是你!” 李元芳冷冷地道:“纳命来!” 说话之间,几人战在了一起。 外面的杀声越来越近,鲁吉英惊叫道:“快,大家离开客栈!” 说着,铁手团杀手簇拥着众人向外面退去。 鲁吉英、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四个不通武艺的人在铁手团杀手的保护下冲出客栈。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周围便杀声四起,沈韬、肖豹率早已埋伏在门前的卫士发动了攻击。 卫士们如下山猛虎,铁手团的杀手顷刻之间便倒下了一片。 几名铁手团的人抡动兵器,大声督战。 沈韬肖豹率数十名卫士一拥而上,将鲁吉英等四人围在垓心,混战起来。 狄仁杰、狄春、方九快步走出客栈大门。 曾泰急忙大喝一声:“保护大人!” 喊声中,他率众卫士飞步迎上前来道:“恩师!” 狄仁杰拉住了他的手,微笑道:“好啊,曾泰,你做得好啊!” 曾泰问道:“恩师,您一切安好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终于将这一班恶贼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东西两街口传来一片杀声,张环、李朗率卫士们赶了回来,加入战团,片刻之间,铁手团的杀手尸横遍地。 这时,狄仁杰看了看刚刚赶到的杨芳、仁阔、沈韬、肖豹等人,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去帮元芳,让元芳去帮敬旸。” “是!” 沈韬、肖豹等人齐声应了一声,大喊地向着虎云、貂清、龟杰、鹿霸、狼拳、鹿清等人攻去。 “李将军,他们交给我们,你去帮侯爷!” 杨芳对着李元芳大声喊道。 李元芳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杨芳、仁阔,沈韬、肖豹四人率领卫们把虎云等人围了起来。 李元芳退了出来:“他们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李将军,您快去帮帮侯爷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向着王莽和元齐的交战之地奔去。 另一边的客栈中,王莽与元齐激战正酣,二人你来我往,刀鸣剑啸。 元齐越打越心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喊道:“你突破到了半步先天的境界!” 王莽冷笑一声:“为了你,我也要突破!” 说话之间,元齐忽然身子一低,肥胖的身材突然变得灵活了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钢刀砍向了王莽的腰。 就在他的刀将要刺中王莽的腰时,王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猛地一侧身,手中的剑猛地挥下,挡住了元齐的刀。 “砰!” “砰!” “砰!” 二人手中的刀剑不断地在空中纠缠,火花四溅,竟然在黑夜中显得是那么美丽。 几招下来,两人竟然平分秋色,双方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二人胶着之际,李元芳从远处的房顶上奔了过来:“敬旸,我来助你!” 说话之间,已是加入了战团。 元齐的脸色猛地一变,一个王莽就和他平分秋色了,再加一个李元芳,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他一刀劈开王莽的剑,身形急速后退,竟然纵身而起,向卧虎庄方向奔去。 “哪里走!” 王莽和李元芳飞身紧追其后。 …… 此时现场只有沈韬、肖豹率卫士与虎云等人还在酣战之中。 张环来到狄仁杰面前道:“大人,卧虎镇上的铁手团余孽已全部肃清!” 狄仁杰下令道:“协助沈韬、肖豹,尽速结束战斗!” 张环高声答是,与李朗率卫士们反身加入战团。 虎云、貂清、龟杰、鹿霸、狼拳在众卫士的围攻之下本已左支右绌,此时张环、李朗又杀了进来。 几人顿感不支,转身想跑,张环大喝一声,铁棍狠很砸在了虎云的后背,虎云一声惨叫向前摔去,沈韬刚好赶到,一棍结束了他的性命。 貂清纵身上跃,被李朗一把抓住了小腿,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张环赶上一棍,貂清立时毙命。 龟杰左冲右突,被杨芳一脚踹在腰上,横摔出去,李朗铁棍猛砸,龟杰立时脑浆迸裂。 鹿清刚刚挡住肖豹的刀,后面就被沈韬一棍打在了后面,肖豹抓住机会,寒光一闪,鹿清的脑袋掉了下来。 恰在此时,鹿霸冲上前来,李朗横棍一拦,鹿霸连忙后退,被从身后赶上的仁阔一棍砸在头上,倒地殒命。 狼拳见势不妙,扔下手中钢刀,跪地投降,众卫士冲上前来,将他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狄仁杰上前高声道:“众军听者,立刻发兵卧虎庄!” 众军齐声答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案告破 卧虎庄中一片寂静。 三条人影一前两后飞奔而来,正是元齐、王莽和李元芳。 三人腾跃纵跳,直奔卧虎厅而去。 卧虎厅外的空场上,元齐站在院中厉声高喊:“弟兄们,动手!”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元齐奇怪地四下看了看继续喊道:“守卫卧虎堂的弟兄们在哪里?赶快现身!” 轰的一声巨响,卧虎堂周围伏兵四起。 元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但笑容持续了不到半秒钟就变成了惊恐。 因为他看清了,这些伏兵不是他铁手团的弟兄,而是黜置使卫队的千牛卫。 元齐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 “砰”的一声,卧虎堂的大门打开了。 工部侍郎封可言、云姑和葛天霸在千牛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满面怒容地望着他。 元齐目瞪口呆,半天才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告诉你吧!” 身后响起了王莽冰冷的声音。 元齐猛地转过身来。 王莽和李元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王莽双眼放射着寒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你们到卧虎镇去的同时,云姑回到了庄中救出葛天霸和一众庄丁,引封可言大人所率的大军进入庄中全歼了你的属下。 现在,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元齐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胡说,你胡说!云姑是我的属下,她不会背叛我,她绝不会背叛我!” “别做梦了!” 云姑大步走上前来怒斥道,“从小清被你们杀害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属下,而是与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宗主,正好叫你知道,你的亲信龙风、豹冲、蛟刚、犼强已被我们杀死在盱眙!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元齐连退几步,身体晃动着道:“叛徒,都是叛徒!” 猛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他一声大喝:“纳命来!” 说着,王莽纵身而起,掌中剑直刺元齐的前胸。 元齐一声狂叫,抡刀猛扑而上,李元芳挥动手中的幽兰剑,一声厉喝,加入战团,三人转眼之间战在一处,此时元齐已几近疯狂,口巾嚯嚯怪叫狂劈乱砍。 王莽忽然一个侧身避开元齐正面一击,身形侧转,长剑从腋下反手刺处。 “扑”的一声,剑刺进了元齐的软肋,元齐一声狂叫。 王莽翻身回剑道:“这一剑是为了小清!” 元齐肋下的伤口鲜血喷涌,他的身体不住晃动。 身后,李元芳纵身而上,长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心,元齐一声惨叫,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李元芳冷冷地道:“这一剑是为了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 说着,他将长剑抽出。 元齐身体晃动,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宗主,宗主!” 王莽缓缓举起长剑道:“这一剑是为了邗沟死难的将士们,为了那些饱受残害的淮北百姓!” 说着,用尽全身之力,将长剑插进了元齐的心脏。 “噗嗤!” 王莽抽出了插在元齐身上的长剑。 “我,我,我是,是,是,宗,宗……” 元齐忽然双眼翻白,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 …… 卧虎庄外的洪泽湖畔,停靠着十几条大趸船。 狄仁杰、曾泰、封可言率大军列于岸旁。 葛天霸在王莽、李元芳和云姑的引领下率一众庄丁疾奔而来。 狄仁杰迎上前来道:“敬旸、元芳,一切还顺利吧?” 王莽点了点头道:“大人,元齐已死,铁手团属下除被杀者外,全部投降。” 狄仁杰微笑着道:“好,你们辛苦了。” 李元芳回手一指道:“葛天霸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葛天霸走到狄仁杰面前,双膝跪倒:“狄大人,葛天霸自知罪无可逭,今日特来大人面前领死!” 身旁云姑也一齐跪倒。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你虽身犯重罪,但关键时刻协助大军攻破卧虎庄,又主动将邗沟覆船失踪的官盐装船交献,足见投诚之意。 本阁依前言,特免尔死罪,准居盱眙城中。” 葛天霸连连叩头,泪流满面地泣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狄仁杰说道:“自即日起,遣散卧虎庄所有家丁,卧虎庄充公。” 葛天霸和云姑叩下头去:“谢大人!”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还是谢谢小清吧!” 说完,狄仁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鼻子微微有点发酸,李元芳长叹了一口气。 …… …… 扬州码头上一片喜庆的气氛,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封可言率扬州官吏立于高台之上。 几艘大船停靠在埠旁。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开始吧!” 曾泰踏上一步高喝道:“解缆,通航!” 话音刚落,鞭炮齐鸣,鼓乐大奏。 几艘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向邗沟方向而去。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李元芳慨叹道:“沉寂了两年的大运河,又要喧嚣起来了。” 曾泰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淮北终于可以吃到朝廷的官盐了。” 狄仁杰望着宽阔的河面,心潮起伏。 …… 洛阳,上阳宫。 麟德殿中,武则天高居陛上,下站群臣百官。 一位中书舍人高声宣读狄仁杰的奏章: 臣狄仁杰顿首:前蒙圣恩,擢为江南道黜置大使,查察邗沟覆船一案,今真相已明,大案结陈。 扬州勋略颖王元齐,结匪为凶,收买官府,合谋邀劫朝廷盐船,抢夺官盐,令运河梗阻,漕运不兴,淮北无盐,民生凋敞,实为恶中之首,今已伏诛。 山阳令鲁吉英、扬州刺史崔亮、长史吴文登、漕运使杨九成盱眙县令文清利以职之便,与元齐官匪共谋,情殊可恶,今已遣卫队押解回京,听候处置。 卧虎庄葛天霸虽与共谋,私售官盐,然事后反正,协助官军攻破壁垒,消灭逆党,寻回失踪官盐。 且其次女亚清,全力营救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和逍遥侯王敬旸,终为破盐案,命悬一线,情实可嘉。 臣上体天恩,量刑曲释,从轻发落,使与其长女共居盱眙。 工部水部郎中李翰,勤劳王事,清正耿直,志虑忠纯,因揭露巨贪蠡蛀,为歹人所害,情实堪悯。 因请谥为吏部尚书,进金紫光禄大夫。 爵同前例,恩养其家。 上陈同封入部,不叙再奏。 今邗沟渠道疏浚,运河畅通,漕运如旧,淮北盐事再归王化,此实乃圣上之德被于万民,臣不胜欣喜之至。 因上表具奏,臣狄仁杰再拜顿首。 朝堂上一片肃静。 武则天切齿恨道:“事情竟然是这样。元齐,这个逆贼!”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下站群臣道:“邗沟覆船案已发两年有余,各部遣吏皆不能破,独狄怀英精缜谋查、俯仰是非,旬月便告功成,真是神乎其能啊!柬之。” 张柬之快步出班躬身答道:“陛下。” 武则天说道:“狄怀英折中所奏一概照准。无须复议。” 张柬之说道:“臣遵旨!”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 朝阳初升,大官船乘风破浪行驶在运河上。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站在船头迎风而立。 天边的朝霞映红了王莽、狄仁杰四人的面庞。 第一章 土行珠 邗沟之上,狄仁杰的船队缓缓的向前航行,狄仁杰望着那被夕阳染红的江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恩师!” 忽然,曾泰走过来说道:“学生仍有一事不解!” “哦?什么事?” “此次邗沟覆船案,我们既挖出了崔亮等巨贪大恶,又消灭了杀人如麻的铁手团,可有一样东西却没有查到。” “你是说他们非法贩卖私盐所获的那些巨量的物资金银还有他们的雇主吧!” “对!” “的确,这个问题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可这一切都随着颍王元齐等人的死而化为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迷团。 但是,我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这个迷团解开后,可能会令我们大吃一惊!” 狄仁杰忽然摇了摇头:“哎,算了,不说这些了,很久没休息过了啊!”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大人,您说皇帝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召见敬旸?”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元芳啊,恐怕皇帝派敬旸来不是没有目的的。”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皇帝她还没有放弃?” 曾泰满脸疑惑地问道:“元芳,怎么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好了,这些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曾泰忽然叹了口气:“恩师,这次回京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跟在您的身边。” 狄仁杰看了曾泰一眼,说道:“曾泰啊,放心吧,这次回京之后,你应该不会外调了!” 曾泰的双眼猛地一亮,他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人,我可以提个请求吗?” 这时,李元芳接过话茬问道。 “什么?” 狄仁杰不解地望着李元芳。 “回京城后,你一定要请我好好吃一顿,不过面条和春卷就算了。” “哈哈哈哈” 狄仁杰捋须笑道:“你呀,就知道吃,罢了,回去后一定会请你啊,曾泰,到时你也与我们同去啊。” “恩师请客,学生不捧场行吗。” 曾泰笑道。 宏伟的神都洛阳城,雉堞连云,极尽奢华,城中街市宽阔,建筑雄奇,中有洛水横贯而过,城中分四十八坊,坊间有街道纵横相贯,买卖铺户,茶楼酒店,乐坊瓦肆,鳞次栉比。 庭嵌金珠,户盈罗绮,真可以说是人间天上。 皇城位于洛阳正北方向,金碧辉煌,殿阁层层,飞檐斗拱,钩心斗角,覆压数十里,威严端庄,隔离天日,这里无疑是洛阳城中最雄伟,也是最炫目的所在。 宏伟肃穆的麟德大殿巍然耸立于上阳宫广场正中,火红的朝阳铺满殿顶,将整个大殿映成了金黄色。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勾心斗角,层层相连,令这座上阳宫的核心大殿更显得雄奇突兀。 此时,麟德大殿正中央站着一个身着紫金蟒袍、面冠如玉的青年,他轻轻抿着薄厚适中的嘴唇,静静地望着坐在陛上的武则天。 紫金蟒袍的青年正是先狄仁杰等人一步回京城的王莽。 “这就是土行珠?” 武则天望着手里的一颗土黄色的珠子,喃喃道。 王莽点了点头:“陛下,这颗珠子正是五行珠之一的土行珠。” 武则天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这颗土行珠有何神异之处?” 王莽一拱手,说道:“回陛下,这颗土行珠到臣手中的时间尚短,因此臣并未发现它的神异之处。” 武则天微微点了点头:“是这样,既然如此,这颗土行珠就先由你保管,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神异。” “是!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争取早日找全五行珠,破解它们的奥秘!” 王莽赶忙一拱手。 武则天微微点头,笑了笑:“这件事由你来办,朕就放心了!对了,敬旸,最近有火行珠和木行珠的消息了吗?” 这时,王莽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武则天问道。 王莽说道:“不过,经过臣这些年的研究,现在要是再有一颗五行珠,臣就可以利用三行阵推测出剩下两颗五行珠的大致方位了。 只是现在只有陛下手中的水行珠和这颗木行珠,所以臣现在也是无能为力了。” 忽然,武则天的目光锐利的如同鹰眼一般,她紧紧地盯着王莽。 王莽看着武则天渐渐锐利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了她。 武则天看着王莽的反应,心中的惊疑慢慢地放了下来。 良久,她淡淡地说道:“过几日你去善金局一趟,沙尔汗那里有一颗金行珠。” 王莽猛地抬起头来,难掩眼中的惊讶:“陛下,沙大人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他竟然有金行珠!” 武则天看了一眼王莽,说道:“我这也是才想起来,早年间他曾经说要献宝,本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没想到竟然是颗金色的珠子。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那就是金行珠了。” 王莽疑惑地望着武则天:“那” 武则天说道:“你是要问为什么金行珠还会在沙尔汗手中吧?” 王莽点了点头,恭维道:“陛下真是洞彻人心!” 武则天摆了摆手:“好了,你就不要说这些恭维的话了,朕都听腻了。” 王莽笑道:“臣只是实话实说!” 武则天没有在意王莽的话,说道:“据沙尔汗讲,正是这颗金行珠才有了如今的将作大监沙尔汗!” “哦?却是为何?” 王莽抬起头来。 武则天说道:“据沙尔汗说,这颗金行珠有一些神异,似乎能让他制作金银之物时能够更快的静下心来,并且带着它的时候,制作金银器时很少出错。” “原来是这样!” 王莽明白了过来。 武则天点了点头:“后来,我就让沙尔汗带着金行珠进入了善金局,果然,他没有让我失望。 说起来,朕的寿诞和盂兰盆节将至,这次恐怕又要辛苦沙尔汗了!” 王莽点了点头:“陛下,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去要金行珠,会不会影响到沙大人?” 武则天摇了摇头:“你真以为沙尔汗的技艺是靠金行珠?他可是有真本事的,哪怕没有金行珠,他的技艺也可以说的上是数一数二的。 况且,他制作一般的金银器时根本用不着金行珠,不过他最近在帮朕制作一件大物,正好,你到时正好帮朕问问他制作的怎么样了!” “是!” 王莽微微点头,他又问道:“陛下,臣似乎记得这位沙大人不是汉人,他的技艺怎么会如此精通呢?” “你记得不错,沙尔汗是胡人,说起这个他的技艺,可是捶揲錾刻无一不精” 武则天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沙尔汗 第二章 善金局 洛阳皇城东侧的承福门内隐藏着一座不太起眼的银顶灰砖建筑,西靠宫墙,东依明堂,银顶朱漆大门内七进灰砖殿阁式建筑,古拙质朴,安宁静谧。 朱红大门上方的匾额上书写鎏金大字:善金局。 这善金局专为皇帝制作金银器所设,是皇家制御坊。 坊内集中了本朝、波斯、大食等诸国的数百名顶尖金银器制作工匠,为皇帝制作大量精美的金银器,不但在当时蜚声海内外,有很多精品更是流传至今。 只见善金局大门前,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铁甲禁军严密把守。 一顶官轿停在大门前,轿帘打开,一位悬玉带、服紫袍、头戴官幞的胡人走下轿来,快步来到大门前,守门禁军冲他躬身行礼,齐声道:“沙大人!” 那胡人点了点头,慢慢地抬起双手,一个禁军上前搜摸他的衣襟,一看就知道这是例行的检查。 这位沙大人正是当朝皇帝的宠臣——将作大监沙尔汗。 善金局隶属内侍省将作监,因局内常存大量金银,所以,南衙下辖的五百名左玉钤卫铁甲禁军昼夜把守,不管是王公贵戚,还是亲信阁僚,即使是将作大监沙尔汗本人,要进入善金局也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那禁军查检完毕,沙尔汗转身上轿,善金局厚厚的大铁门轰然打开,官轿沿中轴线穿过大门,向位于第一进院落中央的范铸坊而去。 巨大的青铜范铸炉悬吊半空,下面是巨石砌成的火池,池内烈焰熊熊,范铸炉在烈火烧灼下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几名火工添火加柴,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离火池一箭开外是方形范铸台,数十名工匠在掌固的指挥下,将一只直径约六尺的圆形青铜铸模安置于台上。 几个随从推开坊门,沙尔汗迈步走了进来。 掌固看见沙大人亲临巡视,赶忙率众人跪倒在地,叩头问安。 沙尔汗笑了笑挥手让众人起身:“大家起来吧。” 掌固一溜小跑到沙尔汗面前:“大监,有何吩咐?” 沙尔汗的眼睛一直盯着在范铸炉旁劳作的工匠们:“怎么样了?” 掌固拱手答道:“自昨日未时起火,至今晨卯时,九千两黄金已全部熔化成水,用时七个半时辰。金水现贮于范铸炉之中。青铜铸模已安置妥当,只等大人到来,范铸便可开始。” 沙尔汗转过头来颔首点头,显然是对掌固的回答很满意:“非常好,你们辛苦了。” 掌固赶忙躬身答道:“承大监关恻,卑职等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 沙尔汗走到范铸台前,仔细检查了青铜铸模,以及周围一应用具,他对身旁的掌固嘱咐:“今日范铸之器,自图纸用料,捶揲錾刻乃至设色花纹,都是由圣上亲自度定,可谓是皇帝亲监,非同小可,尔等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切切不可出错!” 掌固赶忙躬身道:“谨领大人教诲。” 沙尔汗把手一挥道:“开始吧。” 掌固急步走到范铸台前,从令签筒中取出一柄绿旗,轻轻一摇。 早已伺候在青铜铸炉旁的火工们牵起炉两侧的粗绳索用力向前拉拽,伴随着“哗啦啦”的巨响,青铜铸炉在火工们拉拽之下,沿着铺设在屋顶的轨道,缓缓滑至范铸台的上方,对准了下面的圆形青铜铸模。 掌固又从签筒中取出一面红旗,轻轻摆了摆。 拉拽铸炉的火工退开,六名范铸工匠上前,用六根长约一丈带摇柄的伸缩铁制长杆抵住铸炉,所有人齐齐望向沙尔汗。 只见沙尔汗伸出右手,掌固忙将红旗递到他手中。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沙尔汗身上,沙尔汗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铸炉。 铸炉已渐渐冷却下来,沙尔汗把手中的红旗呼啦一摆,掌固倾身上前,从身旁火工手中接过一根长约丈许的铁制测温鉴,来到铸炉下,将测温鉴置于铜炉侧面,少顷,拿下铁鉴看了看道:“大人,仍是高热,还要再等等。” 沙尔汗微微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不能再等了。” 说完慢慢举起红旗。 掌固看着沙尔汗手中高高举起的红旗急步走到沙尔汗身旁低声道:“大人且慢,请三思而行啊。此时炉温过热,金水如汤,一旦铸炉角度拿捏得稍有失当,金水必定喷溅而出……后果不堪设想啊!” 沙尔汗正要把手中的红旗往下挥,听掌固这么一说手也停在了空中,思忖半刻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红旗轻轻一摆沉声道:“一杆轻放两寸!” 铸炉下,第一排持铁杆的工匠轻轻转动铁杆中部的摇柄,铁杆缓缓向下缩回两寸,铸炉慢慢倾斜,呈四十五度角。 掌固在一旁不无担忧地道:“大人,角度太大了吧,金水会溢出来的……” 沙尔汗没有理会他,轻摆红旗道:“三杆上调三寸。” 第三排工匠用摇柄将铁杆升高三寸,登时,铸炉倾斜角达到了六十度,金水在炉中荡漾着向炉嘴涌去,工匠们轻轻地发出一阵惊呼,生怕金水溢了出来。 掌固的脸色大变,在一旁轻声道:“大人,角度太大,怕是不行了,回炉吧!” 沙尔汗面容镇定,全然不顾掌固的提醒。 大家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旗帜在空气中挥舞的嘶嘶声。 沙尔汗面无表情,沉声道:“二杆上调五寸!” 此时坊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把目光集中在铸炉之上。 只见第二排的工匠缓缓转动摇柄,铁杆慢慢升高。 “啪”的一声轻响,铁杆停在了五寸的位置上。 铸炉中火红的金水缓缓从炉嘴处流下,稳定而安静地注入了下方的青铜模具之内。 工匠们纷纷松了口气,由衷地发出阵阵赞叹。 沙尔汗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掌固更是长嘘一口气,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溜须道:“大人之能,真是冠绝今古,九千两金水竟然是涓滴未洒,难怪圣上以大师之名誉之。” 沙尔汗也不理会他,眼睛紧盯着铸炉。 只见火红的金水注入青铜铸模中,转眼间便在模具中四散开来。 沙尔汗的嘴角微微上扬,吩咐众人道:“我在此监工,尔等用两个时辰,仔细雕琢,把皇上要的东西完成了,到时重赏尔等。” 众人连声诺道:“请大人放心!” 坊中的工匠都选自国中铸造雕刻行中的能工圣手。 众人得令急忙有序地各司其职。 有人将金片放置在台上,手握玉柄小银锤轻轻敲击着银錾子的尾部,錾头在金片上刻出一道道花纹。 有的用小金锤反复捶揲金片,片刻工夫金片的被砸处凸起,成为浮雕一般的花型。 这边有匠人把起好的金丝平铺在台上,仔细将其编成牡丹团花图案。 那厢的工匠再把金丝掐编的团花周围焊缀上一圈小小的金珠,又把一块块镶嵌在金托中的红绿蓝宝石焊缀在金盘边沿。 两个时辰过去,一座径长六尺,花费了九千两黄金范铸而成,盘边镶缀着数十斤宝石,錾花钑镂,流光溢彩的“海兽戏波黄金大盘”呈现在沙尔汗眼前。 在灯光的照射下,一道炫光在黄金大盘上游走,登时珠光四射,瑞气千条。 第三章 边陲暗涌 西北边陲凉州,胡天九月,已是北风卷地,草木夭折。 狂风漫卷着黄沙横扫街坊市肆,方交酉时,街上便没了行人,做买卖的店家几乎都关了门。 街这头的赵家酒馆大门紧闭,只是透着门缝能看见点点灯火。 北风卷着沙粒吹得两旁的灯笼“呼呼”拍击着大门,又往两边散去,如同吊丧的经幡在风沙中来回摆动。 酒馆内空无一人,只有店小二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桌椅。 “砰”的一声巨响,门扇向两边飞开,店小二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过身来。 只见两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店伙计愣了一会儿赶忙迎上前去躬身道:“二位客官,可是找雅间里的客人?” 两人看着店伙计点了点头,店伙计赶忙弯腰伸手指引道:“快,外边风大,二位里边请。” 两个黑斗篷急步走进店中,店小二走到大门口往两旁张望了一下见无人跟踪连忙回身关上大门。 两个衣着黑斗篷的人闪身进了雅室,房中已有一位三十上下、身穿胡服的年轻人等候。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的铜火锅咕噜噜地吐着白气。 在烛光与雾气中,这位高颧骨、高鼻梁、双目深陷的年轻人显得阴鸷而又稍显威严。 两个黑斗篷连忙抱拳拱手低声道:“太子殿下。” 这位被称作太子的人忙起身抱拳欠身道:“南山兄,北山兄,别来无恙。” 被唤作南山的黑斗篷道:“一切安好。” 太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二位千里驱驰,赶到凉州赴约,贺鲁无以为敬,略备薄酒,二位请坐。” 南山和北山坐了下来。 南山问道:“太子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太子点点头道:“突厥这边我已全部联系好了,咄陆五部,木昆三部,骑师三部,五个鹰师,十六个豹师,共三十万人,听我号令,只要吉利可汗一死,立即夺取牙帐,进攻大周!” 南山看了看北山,冲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欲言又止:“然而,然而……” 南山接过太子的话头:“我知道殿下想说什么。” 太子双眉一扬道:“哦?” 只见一直不语的北山在旁发话:“殿下想说的是三个人。” 太子回头望着北山,北山双目直直地看着太子,太子想说什么,却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南山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三个字:“狄——仁——杰!” 北山说道:“莫非剩下的两个人恐怕就是狄仁杰的左膀右臂——李元芳和王敬旸?” 太子颔首长叹一声道:“正是,狄仁杰,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惧,此人不除,大事便休想成功! 而王敬旸和李元芳又是天下有名的高手,要想除掉他们谈何容易啊!” 北山发出一阵阴恻的笑声:“英雄所见略同。这也正是我与南山兄来见太子殿下的目的。” 太子站起身走了两步,仰天长叹道:“说起来容易,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狄仁杰好像是打不败的。 从幽州到崇州,从我父亲莫度到吉利可汗的儿子默啜,从金木兰到肖清芳,每一次举事都被狄仁杰粉碎……” 南山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谁才能够杀死狄仁杰!” 太子一惊,连忙问道:“哦,你知道?” 南山微微颔首:“当然。” 太子急切地问:“谁?” “皇帝!” 太子一愣:“当今天子?” 南山肯定道:“是的。” 太子失望地摇摇头:“这个我也知道。可狄仁杰是武则天的左膀右臂,倚之如泰岳,怎么可能杀他。” 南山朗声笑道:“世间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太子眉头一紧随即又松了开来:“看起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南山深吸一口气道:“是的。我与北山兄议好了一条连环巧计,既能除掉吉利可汗,更可陷狄仁杰于死地!” 太子迫不及待地道:“哦,快,快告诉我!” 南山压低声音道:“吉利可汗的寿诞将至,皇帝为他准备了一份厚礼,而这份厚礼同样也是为我们准备的……” 说完他阴阴地咧开了嘴唇。 太子赶忙凑上前去道:“哦,什么厚礼?” 南山说道:“由本朝金银器巨匠将作大监沙尔汗率善金局顶尖工匠,花费九千两黄金、数十斤珠宝制成的‘海兽戏波黄金大盘’!” 太子问道:“黄金大盘?” 南山点了点头道:“正是。一切便从这只大盘开始……” 说着,他凑向太子耳旁,太子亦俯身向前,南山在太子耳旁低语着,猛地,太子一拍桌子脱口道:“妙啊!” 南山轻轻嘘了一声:“只要此计顺利实施,什么狄仁杰、王敬旸、李元芳,什么吉利可汗都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连连点头:“太好了,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哦,对了,还有一事,需二位相助。” 南山问道:“何事?” 太子说道:“与大周开战需要大量弓箭,我咄陆五部所备本就不够,可恨吉利可汗为怕我私自与大周开战,日前派虎师前来将所有弓箭全部收缴!” 南山说道:“哦?” 太子答道:“第一,时机未到。第二有虎师拱卫,我也不能与他公然翻脸……似此如之奈何?” 南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北山。 北山慢悠悠地道:“机会倒是有一个,但必须要太子殿下的驭风者帮忙,不知尊意如何?” 太子说道:“这不成问题。” 北山点了点头:“三个月后,请太子殿下带五十名驭风者到洛阳,机会就在那时……” 太子赶忙问道:“不知是什么机会?” 北山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和太子低声说起了什么。 不知何时,刚刚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桌椅店小二正站在门外听着什么。 忽然,太子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脸虬髯的突厥大汉,他指了指门外,太子点了点头。 “砰!” 虬髯大汉猛地打开了房门。 店小二吃了一惊,赶忙指了指手中的托盘,笑道:“客官,你们的酒!” 虬髯大汉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对着虬髯大汉比了个手势。 虬髯大汉望着店小二狞笑一声,猛地他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寒光陡起。 转瞬之间,寒光变成了寒雾,将店小二包裹起来,寒雾之中,崩现起道道血光,霎时间,寒雾变成了血雾………… 快! 快! 快的不可思议! “啊……” 店小二惨叫一声,只是惨叫声刚刚喊出来了一声,就已经消失了,因为转眼间他已经被剔成了一具白骨…… …… 凉州,黑暗之山厚厚的乌云渐渐合拢,将阳光包裹在浓浓的黑色中,远处天际隐隐传来着呼啸的风声。 高达万仞陡峭峻拔的“黑暗之山”突兀耸峙,飞云缭绕的山峰绝顶之处一座古堡巍然矗立。 古堡内,一名紫衣人沿着空空的通道匆匆而行。 突然,通道前面出现了一座水晶房,房前站立着两名黑衣人。 紫衣人急匆匆地奔了进来:“王山,王海,主母在不在,中情局第五分队有要事禀报!” 王山和王海对视了一眼,二人苦笑一声:“暗五,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主母们昨日刚刚离开了黑暗之山,去洛阳了!” 暗五脸色一变:“什么?那李长老呢?” “什么事?” 忽然,暗五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转过身来,正是李文忠。 第四章 银匠 神都洛阳,已是深夜,街道两旁房舍中的灯火几乎都已熄灭,只有街左侧的一家金银铺的窗中还亮着灯,店门前的幌子上书:“李永金银技。” 字旁画着各式金银器。 银匠李永坐在桌前长吁短叹,他的妻子靠坐在炕头缝补着发旧的衣物,一双儿女早已睡熟。 李永跟妻子叹气道:“一个多月了,也没接到一桩像样儿的生意,咱靠手艺吃饭,总是连日累月开不了张,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妻子微笑着安抚他:“你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银匠,你接不着生意别人也是一样。别急,总会来的。” 李永听了妻子的话,心里泛起一丝温暖。 他冲妻子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银片儿递给妻子:“前天我整理银箱,发现了这块小银片儿,上秤称了称,有两钱多重,我想抽个空给你打枚银戒指。” 妻子嗔笑道:“老夫老妻还弄这个调调,留着为难的时候贴补家用吧。” 李永说道:“戴在你手上我心里踏实,而且,打成戒指一样是银子,一样能贴补家用。” 妻子点点头:“好,随你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永惊道:“这么晚了,谁啊?” 妻子放下手中的衣物道:“要不你去看看。” 李永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留小胡子的壮年人,李永打量他道:“您有何事?” 陌生人问道:“你是银匠李永师傅吗?” 李永说道:“正是。敢问尊驾……” 陌生人打断他的话径直走进屋里:“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屋说吧。” 李永无可奈何让他进来。 陌生人不忘嘱咐他道:“关上门。” 李永赶忙将门关闭:“不知尊驾深夜光临小店有何驱使?” 陌生人一抖袖子,伸出右手…… 李永登时吃了一惊,此人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僵硬笔直,似乎不能动,手腕处挂着个黑袋子。 陌生人将黑袋子放在桌上,对李永道:“打开看看吧。” 李永迟疑地将黑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锭十两白银。 李永愣了愣,抬起头来望着陌生人。 陌生人说道:“有一趟活计需要高手银匠,我打听过了,你的手艺在洛阳城中数一数二,因此,特来相邀。 只要你接下这趟活儿,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而且只是一半,事毕之后,还有一半。” 李永正在犹豫着,妻子乐氏走了过来,李永看着妻子,乐氏轻轻点了点头,李永定了定神:“不知是什么活计,尊驾竟肯出如此高价?” 陌生人说道:“出高价请你,自然有道理。你不必多问,只说答应不答应。” 李永望着银子,深深吸一口气:“好,我接下了。” 陌生人点了点头:“爽快。那李师傅就收拾一下,带上随身的工具,随我走吧。” 李永愣住了:“怎么,要,要外出做活儿?” “这是当然,就凭你店中这个小小的熔银炉够做什么的。” “要去多长时间?” “三天便回。” 李永踌躇着,目光望向了妻子。 妻子微笑着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李永对陌生人说道:“好吧,我去收拾一下。” 徽安门是洛阳北门。 已是初更,北门内的空场上停着几辆马车,旁边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似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车轮轧轧,又是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停在空场中,车门打开,陌生人和李永走了下来。 李永一见眼前的情形,登时愣住了,空场上聚集的竟然都是城里有名的银匠,大家见李永到来,纷纷上前招呼。 李永奇怪地问陌生人道:“尊驾,你请来这许多银匠究竟要做什么?” 陌生人笑了笑道:“当然是要做大活儿。” 李永问道:“多大的活儿,竟然要十几位银匠同时做?” 陌生人拍了拍李永的肩膀:“李师傅,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做完活儿能赚到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够了。” 李永止住了继续问话的念头,冲陌生人点了点头。 陌生人转向大家道:“众位师傅,请大家上车吧,我们马上出发!” 一位银匠狐疑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陌生人笑道:“诸位难道还怕我把你们卖了不成?大家先请上车,到了地方自然知道。” 那银匠说道:“尊驾,我们都是正经手艺人,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不知去处,谁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话音一落,周围登时传来一片应和声。 “对,告诉我们去哪儿!” “没错,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让我们跟你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陌生人的脸沉了下来,冷冷地道:“那,各位师傅的意思呢?” 那银匠说道:“告诉我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否则大家是不会上车的!” 陌生人一阵冷笑:“还记得吗,你们每个人都收了十两银子的定钱。现在想反悔,晚了!我劝你们乖乖上车,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重重地击了三下掌。 说时迟,那时快,空场四周的黑暗中奔出了数十名身穿黑衣、手持钢刀的大汉。 银匠们被黑衣大汉的阵势吓住了,不免发出一阵阵惊叫声,李永则暗吸了一口凉气。 黑衣大汉们恶狠狠地瞪视着银匠们,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发出一阵阵寒光。 陌生人冷冷地对众银匠道:“上车!” 众银匠面面相觑,李永轻声道:“众位师傅,光棍不吃眼前亏,先上车吧。” 银匠们无奈之下,只得向马车走去。 李永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自觉此行凶多吉少,只是后悔已晚,不如想个什么法子,留下点什么物件也许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他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那块小银片,顺手插在身旁店铺的灰墙上,银片的头儿指着城门方向。 就在此时,陌生人快步走了过来道:“怎么,李师傅,你还不想上车吗?” 李永赶忙道:“就上,就上。” 说着,随陌生人上了马车。 头车一声吆喝,车夫长鞭疾甩,马车起动,向南门奔去。 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第五章 隘口喋血 苍茫戈壁,平沙莽莽,碧蓝的天空中,飞鹰盘旋。 长烟落日,夕阳如血,四面边声号角,金鼓动地,西北雄关——凉州巍然屹立于大漠之中。 关城内外,右威卫大军往来调动。 前锋四部为清一色的骑军——飞虎、飞熊、飞彪、飞豹。 中军六部以铁甲军为主,骑步混成军为其翼——威武、威远、威德、威锐、威盛、威戎。 后军二部为步军——骁勇、骁果。 关城敌楼前,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身披铠甲,兀立城头向远处眺望,一干卫军主将列于身后。 各军督旗、帅旗、将旗、认标旗,旗色鲜明,军容整肃,虽十数万大军调动,却丝毫不乱,显见主帅统军有方。 王孝杰看着远处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他眯起双眼思忖半刻,转头看着身旁的参军,想听听参军的意见,参军连忙说道:“大将军,北山尘烟大起,定是突厥人在调动大军!” 王孝杰点了点头:“看烟尘飘浮的方向,突厥主力似乎在向凉州以北集结……”参军道:“不错。” 话音未落,身后的副将指着城下喊道:“大将军,斥堠回来了!” 王孝杰定睛望去。 果然,戈壁上扬起一道烟尘,斥堠的快马飞驰而至,转眼间便来到城下。 斥堠翻身下马,飞跑着登上城楼,手中令旗点地,单膝跪倒:“禀大将军,突厥统帅齐戈麾下两个鹰师、一个豹师通过北山,向凉州以北运动!” 王孝杰双眉紧蹙,缓缓点了点头道:“再探!” 斥堠答应着飞跑而去。 王孝杰沉吟片刻道:“取地图来!” 参军和副将拿过地图,迅速展开。 王孝杰仔细地看着,良久,他抬起头道,“两个鹰师,一个豹师,五万余众,向凉州以北运动……” 参军说道:“齐戈会不会想从北翼突袭凉州?” 王孝杰想了想指着地图道:“凉州以北地形平坦,大军无法隐蔽,突袭是谈不上的。 如果说齐戈想凭这五万余众强攻凉州,那他也太自不量力了……怪哉,突厥人究竟想做什么?” 参军说道:“突厥统帅不谙兵法,打仗素来没头没脑,很多时候是打一下就跑,抢完了就走,大将军,不得不防啊!” 王孝杰低头思索一下果断道:“传令,凉州以南振远、阳明、灵兆、丰益四个隘口的驻军立即收缩至凉州以北待命!” 参军应道:“是!” 一旁的副将说道:“大将军,将守隘口的主力调离,一旦突厥人向隘口发动攻击,我们可就被动了。” 王孝杰说道:“凉州以南没有突厥主力,即使发动攻击,也不过是小股部队,不足为虑。立即传令!” 参军和副将高声答应着转身离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孝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北山方向。 振远隘口位于凉州以南,两山之间建起一座敌楼。 隘口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此时,守隘大军奉令北移,这里一片寂静。 夕阳隐没到地平线下,两名守隘军士在敌楼上往来巡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远处的戈壁上突然腾起一阵浓雾,浓雾之中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两名守隘军士对视一眼,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雾气越来越重,迢迢浓雾中传来了肃杀的刀声。 一名军士说道:“情形不对,你马上向队长禀告!” 另一军士飞步向敌楼下奔去。 浓雾中寒光闪动,“仓”,随着一声清越的刀鸣,一排九名黑衣黑马的骑士破雾而出。 城头军士猛吃一惊,弯弓搭箭,厉声喝道:“站住,再走放箭了!” 九匹马,三十六个马蹄齐整异常,竟像是一匹马在跳跃。 九名骑士双手勒缰保持同一水平线,侧面望去就像只有一人。 为首骑士口中一声低喝,九匹马转瞬间分为三排,前三匹,中三匹,后三匹。 为首者再发口令,“仓”的一声,骑士们九刀齐出。 九匹马越奔越快。 马蹄泼风也似奔跑着,却仍是一样齐整。 眼见九匹马离隘口越来越近,猛地,为首骑士一声断喝,第二排的三匹马骤然停住脚步,马上的三名骑士如纸鸢一般从马头飞了出去,空中翻腾,竟然稳稳地落在第一排骑士的肩膀上。 为首骑士又是一声大喝,第三排三匹马也停住脚步,马上的三名骑士借力腾空飞起,落在了前一排骑士的肩上,三人叠成宝塔状。 第一排三匹马仍在飞驰,转瞬间便来到隘口前,马上的骑士三人叠起,高度已与敌楼相仿。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最上面的三名骑士纵身而起,如黑鹰一般扑上敌楼,守隘军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三名骑士的三柄弯刀包裹起来,只见寒雾陡起……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名军士竟在瞬间被钢刀剔为一具白骨。 三名骑士毫不停留,纵身跃下敌楼,打开了隘口大门。 浓雾之中传来一声大喝,一队约五十名黑衣骑士闪电般冲了出来,飞也似奔进隘口。 与此同时,队长率两百名守隘军士应战,黑衣骑士的首领手举弯刀,厉声高喝,骑士们三人一组,突入守隘军士当中,一场恐怖的屠杀开始了…… 随着阵阵刀光,声声惨叫,骑士们手中的弯刀将守隘军士的四肢、血肉剔的漫空飞舞,骨碴和碎肉飞溅在城墙之上。 转瞬之间,一具具白骨扑倒地上。 守隘队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结结巴巴地喊道:“鬼,是鬼!快点烽火……” 话音未落,身后寒光一闪,队长的人头登时飞了出去,紧接着两柄弯刀闪电般舞成一团光雾,随着“仓”的一声,光雾消失,一副白骨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烽火点燃,点火军士回头望去,两名黑衣骑士向他奔来,军士扔掉手中火把,纵身跳下烽火台。 五十名黑衣骑士在隘口大门两侧,排成整齐的两列。 隘口外马蹄声响,两骑黑马缓缓走进隘口。 一匹马上坐着个虬髯方面的突厥大汉。 另一匹马上端坐一个身着金袍、头戴风帽的人。 二人来到黑衣骑士列前,金袍人缓缓摘下风帽,此人正是那太子殿下,五十名黑衣骑士举刀刺天,高呼万岁。 金袍人对虬髯大汉道:“乌勒质,绕过凉州,取道关中,直奔洛阳。” 乌勒质领命道:“是,太子殿下!” 金袍人拨马向关内奔去,乌勒质向着黑衣骑士们一声长啸,众骑士纵马跟随,如一团黑云般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第六章 白骨 “砰!” 帅府的大门打开了,副将跑进帅府大堂向王孝杰奔来:“大将军,振远隘口遇袭!” 王孝杰一愣道:“振远隘口?是突厥骑兵吗?多少人?” 副将说道:“烽火传信,具体情况不明!” 王孝杰厉声道:“传令,发兵振远隘口!” 副将答应着飞跑而去。 …… 晨曦微露,初升的朝阳映红了振远隘口。 王孝杰走到白骨前停了下来,他慢慢地俯下身打量着那一具具白骨,吃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等惨烈的情形从来就没有看到过。 他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颤声道:“突袭隘口的是什么人?怎么,怎么守隘的军士都变成了白骨!” 一旁的副将恐惧地道:“大将军,这绝不是人力所为,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猛地回过头厉声道:“住口!身为大军副将,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副将心中一凛,赶忙匍匐在地:“大将军恕罪!” 王孝杰“哼”了一声,问身后的参将问道:“有没有幸存的军士?” 参将摇了摇头道:“刚刚末将率人查遍隘口,没有发现活口,大将军,弟兄们都阵亡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呼喊,王孝杰回头望去,几名军士抬着一个人飞奔而来。 王孝杰迎上前去道:“怎么回事?” 一名军士气喘吁吁地道:“大将军,刚刚我们在烽火台下发现了他,还活着!” 王孝杰蹲下身去,此人正是那个跳下烽火台的点火军士。 军士睁开眼,轻轻叫了一声:“大将军……” 王孝杰轻轻地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军士惊恐地睁着眼答道:“大将军,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皱了皱眉头:“鬼?” 军士声音颤抖:“是,是鬼,他们像黑云似的无声无息地涌进城来,弟兄们转眼间就被他们剔成白骨,太,太可怕了……” 王孝杰看了看副将继续问道:“这些人是怎样将人剔成白骨的?” 军士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们举着弯刀,骑在马上像旋风一样,围着咱们的弟兄们转上两圈,弟兄们就,就,就变成了白骨……” 王孝杰看了看地上的白骨,倒吸一口凉气。 军士说道:“大将军,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呀!” 王孝杰从参将手中接过水袋,喂那军士喝了两口水道:“你镇定一下,不要害怕。仔细想想,那些人有没有说过话?” 军士喝完水缓了口气,点头道:“我,我听到他们,他们讲的是突厥话……” “突厥话?” 军士答是。 “有多少人?” “大约五十左右……” 王孝杰皱了皱眉:“只有五十人!” 军士惊恐地发出颤音道:“大将军,您没有看到,他们真的不是人,是鬼,是鬼呀……” 王孝杰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军士说道:“小的点燃烽火后,跳下了烽火台,他们以为小的摔死了……” 王孝杰点了点头:“这些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关内方向。” 王孝杰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身子,对参将说道:“带他下去疗伤。” 参将答应着率军士将人抬了下去。 王孝杰目光望向远方,自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突厥骑兵?” 他又缓缓地摇了摇头,“突厥骑兵怎会将人剔成白骨?又为什么要进关呢……” 猛地,他抬起头,对身旁的副将道,“命前锋飞虎军全力追赶!绝不能让他们进关!” “是!” …… 谦义坊,这里是最靠近上阳宫的一座民坊了。 坊内建筑雄伟,飞檐斗拱层层相连。 坊中最出名的要数一间药店了,这间药店占地几百亩。 这间药店正是如今在大周赫赫有名的宝灵堂了,宽敞的堂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显然堂中的生意很好。 药店后院却是和堂门前人来人往的景象完全不符,后院中回廊曲折,花丛遍布,汉白玉拱桥横架在一条溪水之上,碧水环流,穿越于太湖石之间,真是清幽静谧,极尽典雅。 后院正堂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白骨?” 布置古典优雅的正堂内,一身紫金蟒袍的王莽坐在桌案后,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 案桌前站着一个身着蓝衫、看起来有点像是掌柜模样的人,正是王莽的心腹吴祥。 这时,下站的吴祥点了点头:“侯爷,据凉州中情局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李长老怎么说的?” 吴祥说道:“李长老说出手之人的武艺怕是不在他之下。” 王莽深吸了口气,喃喃道:“会是谁呢?” 吴祥看了一眼王莽,欲言又止。 王莽看了一眼吴祥,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吴祥轻声道:“还有件事,主母们要来洛阳。” “什么?” 王莽大吃一惊。 吴祥说道:“主母们听说您回洛阳了,执意要来,下面的兄弟们也没办法啊!”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算了,来就来吧,她们要是一直在凉州,恐怕皇帝就会起疑了!” 吴祥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王莽说道:“让各地中情局的人多加注意,一定要把这个能把人剔成白骨的人给我找出来!” “是!” 王莽摆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哦,对了,让人准备马车,今日去沙府。” “是!” 吴祥点了点头。 …… 沙府位于承福坊内,正值辰牌,一辆官轿在吴祥等人的簇拥下向沙府而来,。 转眼之间,官轿来到大门前,吴祥上前一步,向门房递了帖子。 轿帘打开,王莽走下轿来。 王莽四下看了看笑道:“好个幽静的坊里呀!” 吴祥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道:“是啊。侯爷,这里还真是幽静啊。” 王莽笑了笑:“我看这承福坊不错啊,以后倒是可以在这里置办几套宅子。” 话音未落,沙尔汗奔出府来,躬身笑迎道:“哎呀,王侯爷光降,寒舍蓬荜生辉呀!” 王莽笑道:“沙大人太客气了,本侯来得唐突,还望见谅啊!” 沙尔汗赶忙道:“侯爷哪里话来。” 沙尔汗伸手让道:“侯爷,请到正堂奉茶。” 王莽微微点头道:“有劳了。” 很快,王莽在正堂落座,沙尔汗在下首相陪,下人献上茶来。 王莽笑道:“本侯来得唐突,沙大人莫怪呀!” 沙尔汗赔笑道:“侯爷说哪里话来,不知侯爷来此……” 王莽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碗。 待下人走后,王莽对着沙尔汗微笑道:“沙大人,实不相瞒,本侯此次来这里是想借一件东西!” “哦?” 沙尔汗挑了挑眉。 王莽接着说道:“沙大人应该听说过本侯会一些左道旁门之术,而最近陛下要我布一阵法,需要用到金珠,故此想借金珠一用。” “金珠?” 沙尔汗脸色一变。 第七章 金珠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不知沙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沙尔汗笑了笑:“侯爷言重了,这本就是准备献给陛下的,只是这几日需要为陛下做一件大物,实在是不太方便啊!” 王莽问道:“莫非是那‘海兽戏波黄金大盘’?” “哦?” 沙尔汗是真的惊讶了:“莫非侯爷也知道此物?” 王莽点了点头:“前几日听陛下说起过此物,只是不知其却是何物?” 沙尔汗笑了笑,得意地说道:“这只‘海兽戏波黄金大盘’是由善金局花费九千两黄金、数十斤珠宝制成的。 其中的工艺可是需要几乎所有善金局的能工巧匠一起制作才能完成,真可以说得上是巧夺天工!” 王莽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沙尔汗,笑道:“要说这能工巧匠,我听说沙大人可是其中的翘楚啊!恐怕这大盘也少不了沙大人的功劳吧!” “哎!” 沙尔汗摆了摆手:“都是为了陛下,我这点微末之际不算什么。” 王莽点了点头:“沙大人谦逊了,既然沙大人最近要用金珠,那我就过段时日来取,在下这便告辞了!” 沙尔汗笑了笑:“不敢再劳侯爷辛苦,过段时日,我让下人亲自送去。” 王莽笑道:“多谢沙大人,那就有劳了!对了,我那里可是有一些对男人很有些好处的药酒,这次可是带了一些,沙大人可不要推辞!” 说着,王莽对着门外的吴祥摆了摆手。 吴祥赶忙把怀中的药酒递给了沙府的管家。 沙尔汗说道:“侯爷太客气了,只是,侯爷配置的长春酒可不要那么贵了,以在下的身资可喝不了多少!” 王莽摆了摆手:“这个好说,下次让人给贵府上送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 沙尔汗一脸不好意思。 王莽笑了笑:“这没什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王莽站起身来,对着沙尔汗一拱手。 沙尔汗赶忙回礼。 忽然,王莽的眼睛被沙尔汗的脚吸引了,只见沙尔汗的脚上面沾着一些炭末。 王莽和沙尔汗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边走边说道:“沙大人莫非在家里也制作一些金银器?” 沙尔汗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是,是啊,我有时也会在家里做些小玩意儿!” 王莽点了点头:“是这样,不知做这些金银器可需要什么特殊的熔炉?” “莫非侯爷也对金银器制作也感兴趣?” 沙尔汗边走边说道。 王莽说道:“也不算什么感兴趣,只是好奇罢了!” 沙尔汗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制作一些小物件,一般的熔炉就可以,但要是制作大型的物件,那就待要善金局内的大熔炉了,说起善金局的大熔炉,那可要追溯到太宗时代了……”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众人来到了沙府大门口。 王莽一拱手:“沙大人留步!” 沙尔汗也是一礼:“侯爷慢走!” 很快,王莽上了轿子,沙尔汗望着王莽一行慢慢远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神都洛阳的夜色本就十分美丽,南市就更加出众了,它位于都城中央,乃是酒楼倡馆云集之所,整夜莺歌燕舞,灯火通明,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不拘是高官士大夫,还是落魄的文人秀才,只要闲得一两贯村钞,便可到这里来听听曲儿,解解闷儿。 南市街上最有名的一家倡馆名叫响花楼,因这里的歌伎嗓音和唱功一流而闻名神都,此时已是子时,响花楼仍是门庭若市。 响花楼的流花阁内灯火辉煌,莺声阵阵,倩影婆娑,五六名歌伎展放歌喉如珠玑玉落,十几位舞娘舞姿绰约,妩媚娇柔。 坐席之上只有一位客人,此人身着黑色大食长袍,黑布蒙头,方面虬髯,正是奇袭振远隘的乌勒质,他身旁放着一个长长的布包,他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对歌舞伎们精彩的表演竟然无动于衷。 他身后纱幔低垂,里面传出一阵阵低语,烛光将两条人影投在帐幔之上。 一曲将终,为首的舞伎飞快旋转的身体戛然而止,她向坐席上的乌勒质抛了个媚眼儿,右手轻扬,一只小小的绣金香袋向乌勒质飞去。 乌勒质仍然面无表情,双目紧闭,眼见香袋就要打在他脸上,歌舞伎们的脸色变了。 就在此时,乌勒质猛地睁开双眼,右手闪电般一抄,将香袋抓在手中,看了看,而后将香袋揣进怀中,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歌舞伎和乐师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舞伎轻轻一摆手,众人尴尬地向门外退去。 乌勒质突然睁开双眼,厉声道:“啊泼里……” 舞伎见他说话厉害,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好在那里一动不动。 乌勒质又重复了一遍,一名乐师对为首的舞伎说道:“他让你们继续唱,继续跳……” 乐声响起,歌舞伎们施展歌喉,翩翩起舞。 乌勒质缓缓闭上了双眼欣赏起这靡靡之音。 在流花阁后的帐幔内,灯火昏暗,太子与北山对面而坐,北山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目。 外面的歌声一阵阵传来,太子说道:“驭风者已到,北山兄,你那边怎么样?” 北山说道:“十天之后,善金局!” 莺歌燕舞挡不住这阵阵杀气。 夜已深,响花楼的大门已经关闭,街市上也几乎没有了行人,寒风漫卷落叶凌空飘舞,发出一阵阵尖厉的呼哨。 “吱呀”一声,响花楼的大门打开,太子、乌勒质与北山走了出来,举手一揖,各自分散。 寒风呼啸,街道上空无一人,拐角处人影一闪,太子和乌勒质快步沿街而来,猛地,黑暗中响起一声呼哨,太子和乌勒质猛地停住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两旁的胡同中窜出三四个蒙面人,手持钢刀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为首者一摆掌中钢刀,低声断喝:“呔,晓事的留下随身财物,否则要你们脑袋!” 太子与乌勒质对视一眼没有动。 为首蒙面人厉声喝道:“他奶奶的,还不交出钱物,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弟兄们给我上!” 周围的蒙面人张牙舞爪,抡起钢刀冲上前来。 猛地,乌勒质右手布包一抖,随着清越的刀声过后,寒光陡起,转瞬之间,寒光变成了寒雾,将三个劫道的蒙面人包裹起来,寒雾之中,崩现起道道血光,霎时间,寒雾变成了血雾…… 血雾之中,一样东西飘落在地,正是响花楼的舞伎掷给乌勒质的香袋。 “仓”的一声清响,钢刀入鞘,乌勒质发出一阵鄙视的笑声。 小街的地面上,两旁的墙壁上,溅满了模糊的血肉,三个劫道的蒙面人已经不见了,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扔着三副完完整整的白骨。 太子轻轻咳嗽一声道:“走吧。” 乌勒质点点头,撮唇一呼,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骏马飞奔而至停在二人面前,二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转眼间便没入了茫茫夜色中。 第八章 又见白骨 洛州刺史府位于淳化坊内。 洛阳乃武周的东都,因其地位显赫,洛州刺史比普通的上州刺史在品秩上高半格,为正三品下。 而洛州刺史府衙也理所当然比其州衙高大壮阔许多。 此时正值辰牌时分,堂鼓一阵阵急促的鸣响…… “砰”的一声,正堂门洞然大开,一位身着金紫官袍、头戴团花幞头、腰悬的玉带的官员疾步走了出来,他正是洛州刺史——曾泰。 曾泰走进堂中,侍立堂前的洛州司马、法曹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参见刺史大人!” 曾泰点了点头道:“陆司马,为何击鼓?” 陆司马说道:“刚刚接到南市坊正、里长来报,昨夜,南市东街柳条巷发生命案!” 曾泰双眉一扬道:“哦?” 陆司马说道:“据坊正言讲,共有三名死者,尸身血肉皆无,只剩下三副骨架!” 曾泰惊道:“有这等事体?” 陆司马点点头:“是啊,卑职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因此才惊动大人。” 曾泰沉吟片刻道:“备轿,去南市!” …… 御书房里,武则天猛地站起身,“啪”的一声将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她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这个武攸德,真是该死!” “陛下息怒。” 狄仁杰立于阶下,他身着银青官服,气定神闲,面带从容,微笑道,“陛下,凉州军械局一案已基本清晰,南平郡王武攸德违反朝廷禁令,与其姑表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倒卖羽箭,牟取暴利。 然目前,证据尚未收集齐整,臣请陛下暂时不要惊动南平郡王,待证据确凿后,再作区处。” 武则天轻轻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 狄仁杰躬身道:“是。” 武则天说道:“怀英啊,最近守卫凉州的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屡传塘报,说突厥骑兵进犯关河,烧杀剽掠,极其猖獗……此事令朕甚为忧心……” 狄仁杰点点头:“臣看到了阁部的行文。陛下,这恐怕又是突厥国内的好战贵族在兴风作浪。陛下还记得,数年前在幽州伙同逆渠金木兰谋刺吉利可汗的突厥贵族莫度吗?” 武则天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他是吉利可汗的叔父。怎么,他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而今,他的儿子贺鲁太子深得好战贵族们的拥戴,在突厥国内几有与吉利可汗分庭抗礼之势。” 武则天双眉一皱:“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点头称是:“所幸的是,突厥的精锐虎师拥戴吉利可汗,这才致使贺鲁等人不敢妄动。” 武则天说道:“怀英啊,这些你是从何处得知?” 狄仁杰赶忙躬身道:“陛下,恕臣妄僭,臣与吉利可汗常有书信往来。” 武则天笑了笑,摆摆手道:“罢了,朕知道,你也是为朝廷、为社稷。” 狄仁杰躬身拱手道:“谢陛下信赖。” 武则天说道:“目前的情势,是战是和,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狄仁杰说道:“用兵八荒之外,已违圣人之训,再加上战资耗费,轮输转运,势必自虚国库,一旦遭遇天灾,则国本动摇,必无宁日矣。以臣之见,和为上策。” 武则天缓缓点了点头:“与朕所想甚合。怀英,两个月后的十九号,是吉利可汗的寿诞,朕拟效太宗皇帝之故事,择一宗室女赐予吉利可汗为妻,派使团护送之突厥,一来为赐婚祝寿,二来以和亲为纽带巩固两国盟好之约。” 狄仁杰笑道:“陛下雄才大略,臣钦敬之至!只要和亲一成,我与突厥便成姻好,那些好战贵族就是想战,也不敢说出口了。” 武则天说道:“数日前,我已命殿中省画旨下达诸王公宗室家,看看谁愿意献女辅国。” 狄仁杰说道:“陛下,前赴突厥道阻且长,途多凶险,护送公主责之大矣,故出使之人要斟而酌之。” 武则天说道:“是啊,朕正在考虑此事。怀英,你有合适的人选举荐吗?” 狄仁杰略一沉吟道:“臣倒是想起两人……” “哦,何人?” 狄仁杰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和逍遥侯王敬旸。李元芳精通突厥语言,再加上他熟谙边事,而王敬旸武艺高强,与吉利可汗交情颇深,他们堪当此任。” 武则天双眉一舒,点头赞同:“嗯,朕倒是把他们俩忘记了。” “只是。” 武则天犹豫了一下。 狄仁杰问道:“陛下,怎么了?” 武则天说道:“只是,王敬旸正在给朕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朕怕他是分身乏术啊!” 狄仁杰说道:“那这样吧,洛州刺史曾泰曾任凉州刺史,对突厥及边事也都非常熟悉,可为元芳之贰。” 武则天回身踱了几步:“嗯,让朕考虑考虑。” 狄仁杰微笑道:“陛下,说起寿诞,五日之后便是陛下的千秋圣诞了。”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怀英,你身领阁台,又兼洛州牧,可说得上是外治关河,内理家园,劳苦功高啊!” 狄仁杰躬身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敢劳陛下勉慰。” 武则天说道:“朕寿诞之时,左班由太子为首,右班便由你为首代进。” 狄仁杰赶忙躬身诺道:“谢陛下!”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呼声:“逍遥侯王敬旸到!” 狄仁杰的目光看向了武则天。 武则天说道:“好了,怀英,你先下去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走了进来,正好和走出麟德大殿大门的狄仁杰打了个碰面,王莽赶忙见礼道:“大人,您也在啊!”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敬旸!我先走了,中午可要去我家吃饭,记得把长春酒带上,元芳可是惦记很久了!” 王莽笑道:“一定一定!” “好了,快进去吧!” 狄仁杰笑了笑。 王莽一拱手,走进了大殿。 “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平身!” 武则天看了看王莽:“敬旸,三甲阵布置得如何了?” 王莽回道:“回陛下,万事俱备,只缺金行珠了!” “哦?” 武则天挑了挑眉。 王莽解释道:“陛下,沙大人正在制作‘海兽戏波黄金大盘’因此暂时还不能将此物借出!” 武则天点了点头:“哦,朕想起来了,是这样,既然如此,那便再等几日吧!敬旸啊,五日之后便是朕的寿诞,到时你也来吧!”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武则天,武则天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朕尽心尽力,这次扬州之行,更是差点把命搭上了,你这爵位有些年没有动过了吧?” 王莽赶忙回道:“臣不敢说辛苦,为陛下办事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武则天摆了摆手:“好了,这件事办好,朕重重又赏!” “谢陛下!” 王莽赶忙施礼。 第九章 相请不如偶遇 上阳宫提象门。 正值正午,一身绯红色官衣的曾泰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他不时探头向宫内望去。 忽然,只见远处狄仁杰慢慢地走了过来,曾泰赶忙迎上:“恩师!” 狄仁杰一愣道:“曾泰,你怎么在这里?” 曾泰说道:“在等您呀。” 狄仁杰笑道:“等我?” 他打量了曾泰一番笑道,“看你这股挚诚劲儿,一定是又有难解的案子了,是不是?” 曾泰笑答道:“要说您是神人呢,真是不假,一猜便中。昨夜,南市东街柳条巷发生命案,三名死者被快刀剔成了白骨。”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吃惊地道:“剔成白骨?” “白骨?” 王莽的声音从狄仁杰的身后传来。 狄仁杰转过身来:“敬旸,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王莽笑了笑:“陛下只是随便问了些事情。对了,曾兄,你刚才说什么白骨?” 曾泰说道:“敬旸,恩师,正是白骨,学生率司马和法曹勘察了现场,地上扔着三柄钢刀,周围的地面、墙上粘满了血肉,情状非常恐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怎么?敬旸,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说着曾泰看向了一脸若有所思的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曾兄,你还真说对了,我最近正在让人调查有那一派的高手能把人剔成白骨,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听说有人被剔成白骨了!” “哦?” “有这等事?” 狄仁杰和曾泰的目光都望向了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上一次是凉州传来的消息,算起来也有些时日了,没想到他竟然来洛阳了!” “凉州!” 狄仁杰挑了挑眉。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江湖上的门派我都想了个遍,都没能想到是哪一派的高手,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出手了呢,没想到竟然又遇上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曾泰笑了笑:“是啊,这样的案子简直闻所未闻,学生一时难以定夺,因此特在宫门前迎等恩师,请您莫辞辛劳,与学生同到现场勘察。” 狄仁杰说道:“我这个洛州牧,不仅是你的上官,也是洛阳百姓的父母官,自己地面上出了事,当然该去。 哎,对了,你派人回府,请元芳也到现场。” 曾泰笑着说:“学生早就派人去了,这会儿元芳应该已经到了。” 狄仁杰拍了拍曾泰的肩膀道:“好,想在我前面了。走!” 王莽轻哼一声:“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们!” 曾泰点了点头。 …… 柳条巷已被刺史府公差严密把守起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聚在巷口,猜论着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么多的差人聚集在这里。 地面散落着三柄钢刀。 一副副白骨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白惨惨的光。 一只手轻轻拾起钢刀,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钢刀,刀刃处是平的,刀尖也呈圆角,此人正是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 李元芳一边打量着钢刀一边思忖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巷口一阵大乱,李元芳转头望去,只见围观的百姓让开了一条胡同,狄仁杰、王莽和曾泰在众衙属的簇拥下,快步向现场走来。 李元芳赶忙迎上前去:“大人!敬旸,你也来了!” 狄仁杰笑着对王莽和曾泰说道:“他果然已经到了。好啊元芳!” 王莽笑道:“元芳兄这才叫兵贵乎神速啊!” 李元芳莞尔道:“卑职蒙洛州刺史曾大人见召,敢不从速乎!” 曾泰向狄仁杰拱拱手:“罢了罢了,无端役使皇家卫率领袖李大将军,学生可是坐了个僭越之罪呀!” 四人一阵大笑。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手拿的钢刀,指了指道:“怎么样,元芳,有何发现?” 李元芳将刀递给了狄仁杰:“大人,您看看,这把刀没有开刃,刀尖也是钝的。” 狄仁杰一愣,接过钢刀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 王莽撇了一眼钢刀,刀果然是钝的,没有开刃,他略一沉吟,快步走到案发现场,拾起另外两柄刀看了看:“大人,三柄钢刀都没有开刃。”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赶忙走了过来。 王莽把手上没有开刃的刀递给了狄仁杰和曾泰。 这时,王莽走到三堆白骨前,仔细验看着。 白骨上有着一片片刀痕。 王莽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沿血迹的方向查看地面和墙壁上散溅的血肉。 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就现场的情状来看,三名死者真的是被当场剔成了白骨。” 一旁的李元芳说道:“是啊,不仅如此,从墙上的血肉痕迹及白骨上的刀痕可以断定,凶手绝不是杀人后慢慢将死者剔成白骨,而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瞬间完成的。” “什么,瞬间将一个大活人剔成白骨?” 曾泰顿时大吃一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曾泰讶异道:“这,这不太可能吧。 人是动的,不会死站在原地任人宰割,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死者原地不动,任由凶手施暴,能在瞬间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剔成这般模样。 这需要什么样的刀,又需要有什么样的力量和速度呀…… 恩师,这恐怕,不是人力所能及呀!” 狄仁杰没有回答,他缓步围绕现场踱了起来,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 地上的白骨,墙面上四溅的血肉,没有开刃的钢刀…… 王莽也是望着眼前的白骨皱眉沉思着,忽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几日前的一幕…… 宝灵堂后院。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不断传来“沙沙!”的翻书声。 巨大的书架下面站着一个人,正是王莽。 他正在高大的书架下面不停地翻找着书本,一本又一本的古籍被他翻过。 忽然,他不停翻书的手停住了,王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这本微微有点发黄的古籍——《波斯秘录》 王莽的手指停在了书面上的四个字上面——天香豆蔻! 看到这里,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往下看去…… 第十章 天香豆蔻 王莽的目光落在了书面上,只见上面写着:天香豆蔻一异之实也。 三十年一结果,每有一颗。 食之,再重者疮亦不恶,而所食之或永睡,至人有得二天香豆蔻而饲之服下,方可醒转。 王莽紧紧地盯着这名为《波斯秘录》的这本书,喃喃道:“天香豆蔻!不管是不是真的,为了小清,看来只能去一趟波斯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王莽神色微动,小心地收起了这本书,他听出来了,外面的是吴祥。 “吴祥,不是说过了,没有大事,不要打扰我吗?又出什么事了?” 王莽刚刚找到了救小清的线索,虽然被吴祥打扰了,但也没有过多的责备。 吴祥说道:“侯爷,家里有消息传来了!” 王莽这才想起来,他特意吩咐了吴祥,只要是凉州或者和小桃、小梅小凤她们有关的消息,不管他在做什么,一定要禀报。 想到这里,王莽从书房走了出来,说道:“走吧,去正堂,家里又传来什么消息了?” 吴祥边走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说道:“侯爷,凉州中情局传来消息,在咱们的地盘上出现了一桩怪事,您看看吧!” “哦?怪事?” 王莽挑了挑眉,接过了吴祥手中的信。 很快,主仆二人来到了正堂。 王莽拆开信件,慢慢地看了起来。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白骨?” 这时,下站的吴祥点了点头:“侯爷,据凉州中情局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王莽微微皱了皱眉:“李长老怎么说的?” 吴祥说道:“李长老说出手之人的武艺怕是不在他之下。” 王莽深吸了口气,喃喃道:“会是谁呢?” …… 王莽望着眼前的一幕陷入了沉思,他喃喃道:“会是谁呢?”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望着陷入沉思的王莽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狄仁杰缓步围绕现场踱了起来,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地上的白骨,墙面上四溅的血肉,没有开刃的钢刀…… 忽然,地面浮土下的一点红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扒开浮土,一只金丝团花香袋露了出来。 狄仁杰拾起香袋仔细观察着,香袋下面绣着“玉红”两个小字。 狄仁杰站起身来,双目微闭,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睁开双眼道:“敬旸和李元芳说得很对,可以肯定,行凶之人是在迅猛的动作之中将死者剔为了白骨。” “真,真有这种事?” 曾泰听了大吃一惊。 而站在一旁的李元芳则面色沉重地望着眼前的白骨。 王莽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狄仁杰,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微微点头。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狄仁杰抬手指向巷口,“今晨卯寅之间,行凶之人走进柳条巷,突遭三名持刀强盗的围抢…… 这一点从地上没有开刃的钢刀可以得到证实。” 王莽、曾泰与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道:“(大人)恩师,您的意思是,地上的三具白骨是持刀的强盗?”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 曾泰有些疑惑:“可恩师,这三把没有开刃的钢刀怎么能够证实这一点呢?” 李元芳也问道:“是呀,大人,我也不明白。” 忽然,王莽眼见一亮:“大人,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看了王莽一眼,笑道:“敬旸,看你的表情,应该想到了吧!”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看了看王莽:“敬旸,你和大人就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王莽笑了笑:“说起来,起初我忽视了那三把没有开刃的刀,还是大人提醒了我。 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也完全可以想到。 只是你们心中有一种常人都会有的同情心理,先入为主地认为死者肯定是受害人,是吗?” 李元芳先是看了看曾泰,又转向狄仁杰,点头道:“也,也许吧……” 王莽笑道:“这样吧,李元芳兄,我给你提个问题:如果换了你,拿着一柄没有开刃的钝头钢刀深夜跑到街上,会做些什么呢?” 李元芳说道:“拿着钝刀上街,肯定不是为了杀人,会不会,会不会是卖刀呢……” 听到这里,在一旁倾听的狄仁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半夜出来卖刀?” “哈哈哈,大半夜卖刀!” 曾泰顿时大笑了起来。 王莽笑道:“李元芳兄啊,他们只是想抢劫财物罢了!” 李元芳也笑了:“大半夜卖刀确实晚了点儿,敬旸说得不错,这三个人拿着不开刃的钝刀是想吓唬半夜过路的胆小行人,抢劫财物!” 狄仁杰接过话茬:“是啊,只是没想到,他们碰上了末路豪强,就在他们将此人围住的一瞬间,此人拔出随身武器,转瞬之间便将三名抢匪剔为白骨。 这一点从地面和墙上四溅的血肉可以得到证实,如果行凶人是将死者杀死之后再行剔骨,墙面上绝不会溅有血肉。” 曾泰赞道:“有道理。可恩师,我还是难以置信,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 李元芳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兄说得不错,行凶之人的刀法之精、力量之大、速度之快,都是卑职平生仅见。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王莽说道:“大人,很可能柳条巷行凶之人和我之前所说凉州白骨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真是没想到啊,江湖上使刀的高手,除了已经死去的元齐外,还有这样的高手。 大人,以我看来,此人的境界恐怕早已达到了顶尖,甚至,甚至不在元齐之下啊!” 听到王莽对此人如此高的评价,狄仁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敬旸说得不错,卑职也是这样认为。我刚刚想遍了中土各门各派的高手,实在是想不出这样的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忽然,王莽皱了皱眉:“难道不是?” “敬旸,什么不是?” 曾泰望着王莽。 王莽摇了摇头:“不会,我曾经听我老师说起过,一百多年前,高祖立国之时,各国顶尖高手之间曾经有协议,顶尖高手不得擅自闯入他国的地界,否则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第十一章 百年之约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的,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国的高手现在还会遵守吗?” 王莽默然。 李元芳说道:“大人,敬旸很可能猜得不错,以现场的情形来看,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神秘人物绝非中土人士。” 狄仁杰听到李元芳的话眉头一扬道:“哦?” 王莽和曾泰也望向了李元芳,他们二人也不知道李元芳是如何判断出来行凶之人不是中土之人的。 李元芳说道:“中土武功以技巧著称,讲究的是闪展腾挪、飞纵提拔,发力讲借力攻力,很少有这种全凭自身速度和力量的硬功夫。” 王莽听了李元芳的一番分析,点了点头:“李元芳兄说的不错,这一点确实是我忽略了,看来行凶之人十有不是中土人士。” 狄仁杰也思忖着这是一个何等厉害的人物,他点了点头。 良久,狄仁杰说道:“敬旸,李元芳,好了,不管行凶之人是不是中土的人,只要敢在我天朝境内行此如此凶残之事,我狄仁杰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莽、曾泰和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不管他是哪里人,我们都一定不会放过他。” 忽然,王莽看见狄仁杰手中有一个香袋,他指着狄仁杰手中的香袋问道:“大人,这是?” 狄仁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香袋道:“刚刚我在死者的尸骨之下还发现了这个……” 曾泰接过香袋,看了看:“这是青楼歌伶使用的香袋。” 王莽诧异地看了曾泰一眼:“怎么,曾兄对这个香袋这么清楚?” 曾泰的脸皮顿时涨得通红,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狄仁杰,对着王莽说道:“敬旸,什么我对这个香袋清楚,上次明明是……” 听到这里,李元芳赶忙站了出来:“好了,还是听听大人怎么说吧?” 说着,三人的目光有些诡异地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倒是面色坦然地说道:“这种香袋是歌舞伶人们在一曲终了后掷给客人的,如果客人还需要继续歌舞便将香袋掷回,如不需要便将香袋放于桌案之上,由杂役收回。” 曾泰说道:“不错。” “看来曾兄又知道了!” “哈哈哈!” 王莽和李元芳笑了起来。 “我,我只是,顺着,顺着恩师的话,我又知道什么了。” 曾泰顿时尴尬得不知所云。 另一边分析案情的狄仁杰没有理会王莽三人的笑闹,他一边自问一边自答道:“这样一个香袋怎么会掉在街上? 而且,掉在了凶案发生的现场,刚刚我仔细看过,这是只崭新的香袋,以我推断,它很可能属于那个神秘人物。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就证明行凶之人一定是从附近的青楼买醉而回,途经此地,遇到了强盗。” 曾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这次王莽和李元芳没有打趣曾泰,二人静静地听着狄仁杰的分析。 狄仁杰指着香袋下端,说道:“你们三人来看看,香袋上面绣有‘玉红’二字。 曾泰,你立刻出差,拘传南市所有名叫玉红的青楼女子到案!” 曾泰点点头道:“是!”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雀雀欲试的神色。 高手寂寞,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到了他们这一个境界,要是没有对手的话,是很难更进一步的。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把人剔成白骨的高手,二人的战意顿时高涨了上来。 …… 很快,刺史曾泰在响花楼的花厅中设立了临时公堂,狄仁杰居中而坐,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左右侍立。 十几名青楼女子列于堂下。 狄仁杰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诸女,轻轻咳嗽一声道:“尔等都叫玉红?” 十几名女子齐声答道:“回大人,正是。”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看着这么多的玉红,不禁面面相觑。 狄仁杰说道:“不要害怕,本官传唤尔等,是有些情况要向你们了解,问到何人,一定要据实回禀。” “是!” 众女齐声答是。 狄仁杰说道:“这里有一只香袋,你们看一看,是何人之物。” 说着,他冲身旁的法曹一摆手,法曹拿着香袋快步走到第一位玉红面前,将香袋递了过去。 第一位玉红摇了摇头,传给了第二位……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注视着每一名歌姬的神色,香袋传到了第六位玉红手中,她低头看了看道:“回大人,这是妾身的香袋。”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是哪间坊肆的伶人?” 玉红欠身答道:“妾身是响花楼的舞伶。” 狄仁杰对法曹说道:“打发其他人回去,每人赏两贯钱。” 法曹答应着,带领一干女子走出门去。 狄仁杰看了看下站的女子:“你是如何将香袋遗失的?” 玉红说道:“回大人,昨天夜里,二层流花阁接的三位客人点了妾身的水牌,一曲终了,妾身将香袋掷给客人,那客人接过后揣进怀中,便不曾还给妾身。” 狄仁杰问道:“那客人怎生模样?” 玉红回道:“身穿大食黑袍,方面虬髯。” 狄仁杰追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玉红说道:“不,还有两位客人,自始至终在帐幔中低语,未曾出来。” 狄仁杰略一沉吟:“你刚刚说,那位客人穿黑色大食长袍?” 玉红说道:“正是。” 狄仁杰自语道:“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我中土人士。” 玉红摇头答道:“不是。他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对玉红缓缓点头道:“他都说了什么?” 玉红说道:“第一曲舞罢,我将香袋掷给了他,他揣进怀中,我还以为他不再要歌舞了,正要退下,他突然喊了一句,大家都没听懂,幸亏有个凉州乐师在场,说他要我们继续。”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凉州乐师能听懂他的话?” 玉红说道:“正是。” 狄仁杰吩咐:“你去将那名乐师唤来。” 玉红点点头,转身向里面跑去。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王莽轻声道:“大人,李元芳兄说对了,果然不是中土人士。” 狄仁杰点了点头:“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 突厥人 “哦?” 王莽挑了挑眉,望着狄仁杰。 这时,玉红领着乐师快步走了出来,乐师向上跪倒叩下头去。 狄仁杰命他起身回话。 那乐师起身谢过。 狄仁杰问道:“听玉红言讲,昨日流花阁中的客人说话,你能听懂?” 乐师答道:“正是。那位客人讲的是突厥话。” 狄仁杰暗吃一惊,抬起头来:“你是说,他讲的是突厥话?” 乐师说道:“正是。那位客人说,阿泼里呀杜……突厥话的意思就是继续。” 王莽和李元芳顿时大吃一惊。 狄仁杰与王莽对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三位客人是何时到来,何时离去?” 玉红想了想,说道:“大约是亥时到来,寅时离去。” 狄仁杰一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 玉红和乐师磕头退下。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李元芳说道:“大人,真想不到这个神秘人物竟然是突厥人。” 王莽深吸了口气,疑惑地问道:“突厥人怎么会在洛阳出现,现在边关的情形可是很紧张啊!” 李元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狄仁杰猛地转过身对曾泰说道:“曾泰,你立刻撒出刺史府所有人役,遍查全城的旅社客栈,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的突厥人!” 曾泰躬身答是,转身离去。 王莽望着曾泰离去的背影,说道:“大人,此案就案情本身来说,并不复杂,然其所带出的背后关联却耐人寻味。 而今,突厥国内以莫度可汗之子贺鲁为首的好战派贵族占据上风,他们屡屡出兵骚扰剽掠我甘凉二州,边关的情势可以说非常紧张……” 李元芳问道:“那吉利可汗的态度呢?”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大人,您应该也和吉利经常回信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曾经询问过吉利,只是突厥不似天朝,乃是大一统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它是由众多部族和部落组成,最基础的便是咄陆五部及努矢毕五部,是所谓突厥十部,每一部都有最高长官,咄陆部称为‘啜’,努矢毕部称为‘俟斤’,这五啜五俟斤就是突厥国内级别最高的贵族。 目前,这十大贵族半数以上支持贺鲁,吉利可汗法不治众,也不能过为已甚。” 王莽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过半的贵族支持贺鲁,恐怕吉利现在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啊!” 李元芳叹道:“突厥自英勇的统叶护可汗逝世后,就再没有出现一位强势可汗。 吉利可汗虽然与天朝交好,然还是失之怯弱,终为好战贵族所制。” 狄仁杰点头道:“是呀,你们想一想,而今边关吃紧,榷场关闭,进关做生意的突厥人早已奉天朝诏令返回关外。 而这个神秘的突厥高手恰在此时出现在洛阳……” 王莽接道:“而且,是化装成大食人……”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突厥高手,而是自始至终躲在帐幔中的另外两名客人。”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从玉红的叙述不难听出,这位突厥高手不过是替那两位密谈的客人看守望风的。” 王莽点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继续说道:“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在帐幔中密谈的两人当中,有一个便是这高手的主人,当然,此人肯定也是突厥人。” 李元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忽然,王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人,这么看来,那突厥高手的主人恐怕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有句话叫做由仆看主,能够役使如此高手的,会是普通的突厥商人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敬旸和我所想一致。” 李元芳慢慢点头道:“如果这个推论成立,可以肯定,这高手的主人定是一个突厥贵族。”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接着说说看。”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在两国边境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一位突厥贵族竟会在神都洛阳秘密活动,这不奇怪吗?” 李元芳心中一惊:“这里面一定有鬼。”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要是没有特别大的目的,他们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洛阳呢,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双指一点:“这正是我严令曾泰一定要找到那个神秘突厥人的原因。”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今天在宫中,圣上对我提及,准备在吉利可汗寿诞之时赐婚,这就需要一支和亲使团,一来护送公主赴突厥,二来为吉利可汗祝寿。 而最重要的当然是巩固两国盟好之约。我向皇帝举荐了李元芳你和曾泰。” 李元芳一愣:“我?” 狄仁杰说道:“本来,我还准备让你和敬旸一起去的,只是陛下说敬旸正在办一件事,无法分身,因此这才让你和曾泰一起去。” 说着,狄仁杰的目光看了看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陛下说得不错,她让我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狄仁杰看了王莽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很隐秘的事情,因此也就没有追问。 不过,他还是说道:“敬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善金局的沙尔汗大人帮忙罢了,而最近沙大人又比较忙。 所以,这几天没什么事,正好会一会这个突厥高手。” “我看啊,你就是手痒了!” 李元芳白了王莽一眼。 王莽笑道:“先说好,谁先找到,谁先动手!” 李元芳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你们俩啊!” 狄仁杰摇了摇头:“李元芳,你不要这么轻松,你的任务可一点都不轻松,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赐婚的主使恐怕要你来担任啊!” 李元芳的面色顿时严肃了下来:“大人……” 第十三章 王孝杰的消息 还不待李元芳说完,狄仁杰摆了摆手:“哎,李元芳,你熟谙突厥事务,与吉利可汗和凉州主将王孝杰都是好友,这副担子,你不挑谁来挑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国家大事,李元芳责无旁贷,怕只怕卑职才疏学浅,难当此任呀。” 狄仁杰笑道:“你太谦虚了,此事圣上仍在考虑之中。” 李元芳连忙应声答是。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李元芳兄,你要是去了突厥,可一定要代我和大人向吉利问好啊!多少年没有见他了,自崇州一别,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好了,敬旸,就不要说这些了,现在离李元芳去突厥还有段时间呢。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这样吧,今晚我请客!” 狄仁杰摆了摆手,打断了王莽的话。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睛一亮:“真的?” 狄仁杰故作不悦地说道:“怎么,我请你们吃饭,你们还不乐意了?”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哪里,大人请客,我们一定要去的。” “大人,咱们去天香楼还是醉春轩啊!” 李元芳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摇了摇头:“外面有什么好吃的,走,去家里吃,我请客!”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欢喜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家里啊!!!” 狄仁杰撇了眼二人:“怎么?不愿意?那算了!”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请客,不管哪里,我都吃定了!” 看着王莽一副就是要占便宜的样子,李元芳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 尚贤坊位于洛阳城南,东临伊水,西临定鼎门。 狄仁杰的府第就坐落在这里。 已是掌灯时分,府内灯火逐次亮起。 狄仁杰用剪刀将烛花剪去,又放下剪刀,若有所思地缓缓踱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李元芳端茶走进门来,一见狄仁杰在思考,他轻轻放下茶碗,蹑手蹑脚向外走去。 “李元芳。” 狄仁杰唤道,李元芳停住脚步转过身,笑道:“本不想打扰您,还是打扰了。” 说着,他端起茶碗递到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问道:“敬旸呢?” 李元芳说道:“本来敬旸准备回去的,只是被我劝住了,我刚让狄春给他安排住处去了。”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还在想柳条巷剔骨案?” 狄仁杰说道:“是啊,不知为什么,此案令我心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哦?” 李元芳挑了挑眉。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这样吧,你去把敬旸叫来。” 李元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狄府东厢房内,王莽望着宽敞的房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身旁的狄春问道:“侯爷,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王莽笑了笑:“没有了,这样就很好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和狄春向外看去,正是李元芳。 王莽笑问道:“李元芳兄,你怎么也来了?” 李元芳问道:“敬旸,怎么样,这里还满意吗?” 王莽说道:“满意,劳烦你这位千牛卫大将军亲自过问,我可不敢说不满意。” 李元芳和狄春对视一眼,二人顿时笑了起来。 “看李元芳兄的样子,是不是大人叫我?” 李元芳笑了笑:“不错,大人找你说些事情呢!” 王莽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说着,王莽和李元芳一前一后向着正堂走去。 …… 正堂内。 狄仁杰正端着茶不知想着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走了进来。 狄仁杰看了一眼二人,说些:“坐吧!” 王莽道了声谢,和李元芳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狄仁杰:“大人,您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愁眉锁目的?还在想白天的案子。” 狄仁杰微微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不安?” 王莽和李元芳面面相觑。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白天我们还说起过,这几个突厥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洛阳一定有什么重大的秘密或者阴谋。” 王莽问道:“大人是担心边关的事情?”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摸不准狄仁杰话中的意思。 这时,狄仁杰转而问李元芳道:“孝杰与你有书信往来吗?” 李元芳说道:“啊,常有。上个月还接到他一封信。”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说了些什么?” 李元芳笑道:“孝杰的性格大人是最了解的,左不过在信中发发牢骚。 说眼看着突厥大军骚扰边境,剽掠地方,却被阁部严相约束,不能出城与敌交战。 说自己这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做的窝囊,还不如做个当兵的,拎着刀出去与突厥人大干一场……” “哈哈哈!” 王莽和狄仁杰听了顿时大笑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闷。 狄仁杰哈哈大笑:“这个孝杰,脾气是丝毫未改呀!”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帅,孝杰的脾气,这辈子改不了了!” 狄仁杰一愣,李元芳惊喜地喊道:“是孝杰!” 王莽顿时一惊:“刚还说他,他就来了!” 狄仁杰笑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正堂门“砰”一声打开了,大将军王孝杰满面笑容,大步走进正堂,撩战袍双膝跪倒,向狄仁杰叩下头去:“孝杰叩见大帅!” 狄仁杰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好了好了,孝杰请起,你这位行军大总管给我磕头,我可是不敢当啊!” 王孝杰“哼”了一声:“什么行军大总管,我看是窝囊大总管!” 李元芳哈哈大笑:“怎么样大人,说着又来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也笑了起来。 李元芳踏上一步,拉着王孝杰道:“孝杰,别来无恙啊!” 王莽微微一拱手:“孝杰兄,咱们可是好多年没见了!” 王孝杰咧嘴笑道:“嗨,都好都好,就是想你们!我说两位老弟呀,你们怎么样?” 第十四章 凉州怪事 王莽笑了笑:“好,我们一切都好!” 李元芳忽然说道:“哎,孝杰,你怎么私自回京啊?” 王孝杰笑道:“瞧把你紧张的,老王我可不敢擅离汛地,这次是奉诏回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释然一笑。 狄仁杰笑道:“皇帝大寿,自然要诏爱将回朝祝寿,啊……” 王孝杰笑道:“还是大帅脑子快,一猜就是八九不离十。” 狄仁杰说道:“哎,孝杰,怎么站着说话,快,快坐呀!” 四人落座,下人献上茶来。 狄仁杰问道:“孝杰,凉州的情形怎样?” 王孝杰摇了摇头:“不瞒大帅,阁部整天让我们防守。岂不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龟缩在城里,让我们怎么防,防了东边?突厥人偷袭西边,防了南边,突厥人又从北面来了……” 狄仁杰叹道:“看起来,突厥人闹得很凶啊!” 王孝杰恨恨道:“可不是。大帅有所不知,突厥人几乎是天天来呀,有时是小股骑兵,抢完就跑。 有时是集中主力突破缺口,抢占村镇,杀人放火,劫掠而去。 哎,我们呢,明明手握十万大军,却只能干瞧着,真他娘窝火!”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狄仁杰长叹道:“难为你了,但孝杰啊,为社稷安危,为黎民百姓,你要忍耐再忍耐,绝不可妄动杀伐。 一旦战火燃起,势必触发北地全面战争,到那时,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王孝杰点点头:“大帅,道理我都明白,可咱也不能永远被动挨打吧……” 狄仁杰说道:“要将这一情况禀明圣上,对那些主战贵族不妨狠狠地敲上一敲,一次让他们知道厉害。” 王孝杰狠狠一拍桌子:“着啊!嘿,大帅,还得是您,一句话就说到孝杰心坎儿里了!” 王莽和李元芳笑了笑。 王孝杰又说道:“哦,对了,大帅,前些日子,凉州还出了件怪事。” “怪事?” 王莽顿时想起来了凉州中情局传来的消息。 狄仁杰一愣,显然也想到了王莽之前给他说过的白骨案。 他与王莽、李元芳相视一眼,问道:“什么怪事?” 王孝杰喝了口茶:“大约二十天前,突厥前军主帅齐戈调集两个鹰师、一个豹师逼近凉州城北,我命主力收缩。 不想夜半,一支神秘的骑兵突袭振远隘口,二百名守隘军士,除一人幸存,其余全部阵亡……” 狄仁杰说道:“哦……” 王莽和李元芳看着王孝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王孝杰接着说道:“不光如此,最令人恐怖的是,所有死去的官兵都被剔成了白骨……”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什么,剔成白骨!” 王孝杰愣道:“是,是呀,你们怎么了?” 王莽深吸了口气,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孝杰兄,昨夜洛阳柳条巷发生命案,三名死者也被凶手剔成了白骨!” 王孝杰一声惊叫,脸色登时变了:“难道,难道他们跑到神都来了!” 王莽忙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王孝杰解释道:“攻击隘口的是五十名身着黑袍的骑兵。 据幸存的军士描述,这些人像黑云般无声地涌进隘口,手持弯刀,围着守隘军士们转上几圈,军士们便成了白骨。 哦,对了,幸存的军士还说,他听到那些人讲突厥话。”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果然是突厥人……” 王莽喃喃道:“难道他们的刀法都这么精湛?这样的高手竟然有五十人之多!” 李元芳摇了摇头:“不,绝不可能,这世间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的顶尖高手呢?” “哦?” 王莽抬起头来:“元芳兄的意思是?” 李元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顶尖境界太难了,你看,像蛇灵,铁手团这样的江湖大派都没有几个顶尖高手,何况是塞外之地的突厥呢?”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莫非,他们把人剔成白骨的技艺是一种刀法?” 李元芳和王孝杰面面相觑,不知道世间是否有这样的刀法。 这时,狄仁杰追问道:“好了,敬旸,元芳,先听听孝杰怎么说,孝杰,后来呢?” 王孝杰答道:“这些人攻破振远隘口后,向关内而去。末将派前锋追赶,却连人影也没有追到。” 狄仁杰点点头:“看起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神都!”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是啊,大人,可以肯定,柳条巷出手之人定然是他们。” 正说到此,曾泰快步走了进来,一见王孝杰,赶忙上前拱手:“哎呀,大将军,期年未见,将军风采不减呀!” 王孝杰笑着拱手道:“曾大人权掌洛州,秩同开府,孝杰还未向你道贺呢!” 曾泰说道:“还不是仰赖圣上擢升之恩,恩师教化之德。” 狄仁杰走过来问:“曾泰,怎么样,有结果吗?” 曾泰摇了摇头:“刺史府的衙役们遍查全城的驿馆客栈,由于边境封锁,榷场关闭,外国人进不了关。 因此,店家们众口一词,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一家说收留过波斯、大食的商人,更没有突厥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个突厥人定然不敢住进客栈之中。” 忽然,李元芳问道:“大人,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洛阳,返回突厥了?” “有这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道,“但多年断案的经验告诉我,他们还在洛阳。” 王莽、李元芳、曾泰和王孝杰四人对视一眼:“哦?” 狄仁杰沉吟片刻,对四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他快步向门外走去,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随后相跟。 …… “唰”的一声,绸布掀开,露出了下面一座凉州卫沙盘。 狄仁杰手指凉州城道:“刚刚孝杰说道,突厥前军主帅齐戈的五万人向凉州以北运动……” 王孝杰应和道:“不错。” 狄仁杰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曾泰说道:“定是想要偷袭凉州。”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 王莽若有所思,没有表态。 第十五章 打草惊蛇 狄仁杰诧异地看了王莽一眼,他指着沙盘道:“你们看,凉州以北地势平坦,大军无法隐蔽,怎么可能偷袭? 若说齐戈想凭借这五万人强攻凉州,那就好比以卵击石,凉州卫下辖十万大军,一天之内便可将其合围,进而全歼。” 王莽点了点头。 王孝杰赞道:“着啊,大帅,您用兵真是没说的,当时末将就是这样对参军讲的。 果然,第二天齐戈的主力又莫名其妙地撤走了。” 狄仁杰轻轻一击沙盘道:“这就是了。那么,你们想一想,齐戈向凉州以北运动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孝杰轻蔑地“哼”了一声:“突厥人打仗从来是没头没脑” 狄仁杰笑道:“你错了,孝杰,这一次,他们很有头脑。” 王孝杰一愣:“哦?” 狄仁杰手点沙盘边指边说:“齐戈率军北移,造成攻击凉州的态势,作为凉州主将,你必定会将南侧守卫隘口的主力回收,以备不测” 王孝杰说道:“正是。南侧没有突厥主力,只有一些散兵游勇。 就像您刚刚讲的,我将主力收缩至凉州城北,一旦齐戈攻城,守城军与城外主力里应外合,一天之内便可将其合围。”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他们算准了你一定会这样做,这才用齐戈将你的主力引回,这样隘口便空虚了” “难道?”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明白了过来。 王孝杰吃惊地道:“大帅的意思是,齐戈主力北移不过是疑兵而已,真正目的是为了让那支神秘的骑兵顺利突破振远隘口,进入关内?” 狄仁杰反问道:“而今边境封闭,任何人都无法入关。除了突破隘口,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 王孝杰点点头道:“这倒是不假。” 狄仁杰说道:“你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齐戈为什么向凉州以北移动? 又为什么在第二天便莫名其妙地将大军撤回? 那支神秘的骑兵怎么会将时间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你的主力刚刚回缩,他们就来进攻隘口? 这一切都证明,齐戈主力的移动,就是为了配合这支神秘骑兵闯关。” 王孝杰倒吸一口凉气道:“不错,不错。如此看来,恐怕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可,大帅,闯关的是什么人呀,竟能让齐戈的主力为其做疑兵? 这,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刚刚我们还说过,此人的身份肯定非同等闲。” 李元芳点了点头:“看起来,您的推断马上就要证实了。” 王莽说道:“这次进来的恐怕是条大鱼啊,大人,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着转向王孝杰道:“孝杰呀,恐怕这支骑兵闯进隘口进入中原要做的事情,是十支齐戈的主力都无法完成的。” 王孝杰愣住了:“哦?” 狄仁杰说道:“是啊,这支神秘的骑兵作战时,会将人剔成白骨,无独有偶,昨夜洛阳的街市上竟然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说明了什么?”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说明他们已经来到了神都洛阳。”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们想一想,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破隘入关,潜入洛阳,会是来玩儿的吗?” 王莽四人对视一眼,都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王莽微微吸了口气:“看来他们所图不小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孝杰刚刚说道振远隘口被攻破发生在二十天前,计算路途和时间,这些人的脚程再快,也不过才到达洛阳三天,他们费了如此大的气力才来到这里,会这么急于返回吗?” 李元芳恍然大悟:“有道理。可大人,在偌大的洛阳要找到这几个藏匿起来的人,那可真好比大海捞针呀!” 曾泰应和道:“不错。” 王莽忽然看向了狄仁杰:“大人,看您的样子,您一定是想到办法了吧!” 李元芳和曾泰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看了看曾泰:“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曾泰呀,我先来考考你这位洛阳父母官。” 曾泰说道:“恩师请讲。” 狄仁杰问道:“洛阳有多少门,多少市,多少坊?” 曾泰答道:“不算皇城和上阳宫,共有八门,三市,一百一十一坊。” 狄仁杰又问道:“洛州刺史府衙,自掌固下有多少差役?” 曾泰对道:“共有差四百六十二人。” 狄仁杰点点头,问王孝杰道:“孝杰,你卫下在南衙有多少兵力?” 王孝杰答:“右威卫主力都在凉州,南衙只有五百监府军。”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好,好极了。目前看来,这些突厥人定然隐藏于坊市之中,我们就来个打草惊蛇。” 曾泰和李元芳、孝杰对视一眼道:“哦,怎么打草惊蛇?” 王莽若有所思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冲王莽四人招了招手,四人凑上前来,他低声对着王莽等人说起了什么。 已是深夜,崇政坊内一片寂静。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数十名衙役高举灯笼火把,挨门挨户敲打。 坊内所有人家都打开户门,衙役们挨家挨户盘查。 在一户人家门前,衙役正盘查一位中年人:“你们家几口人?” 中年人答道:“连老带幼,三十二口。” “有没有突厥人?” 中年人愣住了:“突,突厥人?” 衙役不耐烦地催问道:“到底有没有?” 中年人赶忙道:“没有,没有!” 衙役摆了摆手道:“行了,回去睡觉吧!” 中年人小心地探问衙役道:“上下,你们这是在查什么呀?” 衙役恶声道:“查突厥奸细,抓着就杀!” 中年人吓了一哆嗦,赶紧关上了大门。 整个晚上神都的各街各坊各门各户到处是衙役搜捕突厥奸细的声音。 洛阳南门厚载门、定鼎门、长夏门、永通门、建春门、安喜门、徽安门全部关闭。 洛阳北门徽安门旁的城墙上贴着洛州刺史府的巨幅告示,告示前围满了出城的人,大家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关了?” “就是呀,昨天还好好的。这不,刺史府出告示了。” “上面写的什么呀?” “上面说,洛阳城中混有突厥奸细,目前,刺史府衙门正在全城搜查。自即日起,洛阳八门只开城东的上东门,其余七门全部关闭。” “啊,抓奸细呀,我说呢。走吧,走吧,奔上东门!” 第十六章 抓奸细 上东门前,出城的百姓、客商排成长队接受捕快和军士们的检查。 王莽、李元芳率张环、李朗等卫士身着便服站在城楼上,静静地向下望着,每一个出城之人尽收眼底。 王莽和李元芳紧紧盯着下面的人流,王莽轻声道:“元芳兄,说好了,谁先找到,谁就先和那个突厥高手交手!” 李元芳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还会耍赖不成!” 王莽心里微微轻哼一声:就是为了防止你耍赖,我才这样说的。 洛阳刺史府,鼓声阵阵,堂棍声声,三班衙捕列于公堂两厢,刺史曾泰快步从二堂走出,坐在公案之后。 法曹躬身道:“大人,昨夜奉令全城查找突厥奸细,各坊已查到胡人二十名,现在堂外候命。” 曾泰说道:“带上堂来!” 法曹躬身答是。 曾泰对身旁掌固说道:“带响花楼伶人玉红到堂!” 掌固飞跑而去。 俄顷,玉红快步走上堂来,跪下叩头。 曾泰说道:“玉红,你要仔细辨认,不可粗疏大意!” 玉红赶忙道:“妾身不敢!” 说话间,二十名胡人被各坊的坊正带上堂来,列成两排。 曾泰对玉红说道:“开始吧。” 玉红点了点头上前仔细辨认。 归义坊的牌楼上张贴着刺史府的告示,下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坊正站在告示下高声喊着:“诸位街坊听着,刺史府现正捉拿隐藏在洛阳城中的突厥奸细。 哪户家中有化外之人,或将房舍出租给化外之人的,立刻知会本坊坊正,否则以通敌论处。 今日午后,刺史府即派三班衙捕进坊,挨户搜查。” 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挤出人群,向坊内走去。 一只手飞快地拍击着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仆佣模样的人闪了出来,低声叫道:“老爷!” 敲门的正是刚刚看告示的那个穿套头黑斗篷的人,他点点头低声问道:“他们在吗?” 仆佣点点头道:“在后面。” 黑斗篷急促地道:“请他们到院中!” 说着,他飞快闪了进来,关闭大门。 突厥太子和黑袍客乌勒质快步来到院中。 早已等在那里的黑斗篷快步迎上:“太子殿下,出事了!” 太子一惊,与乌勒质对视一眼:“怎么了?” 黑斗篷急道:“除了我和南山,还有别人知道你们在洛阳吗?” 太子答道:“当然没有,我们才到三天,除了你们谁也没有见过!到底怎么了?” 广个告, 换源神器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黑斗篷说道:“不知为何,现在满城在抓突厥奸细,洛阳八门已有七门封闭,午后,刺史府的衙捕就要来挨户搜查!” 太子猛吃一惊:“什么?你能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黑斗篷沉吟片刻道:“不管是冲谁来的,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到外面去躲避几日。 否则一旦被捕快和禁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殿下,你们马上收拾一下,咱们立刻出城。” 太子看了看黑袍客点了点头,转身向后面奔去。 不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后门打开,两辆平板马车缓缓驶了出来,向归义坊前街而去,仆佣随即关闭了后门。 狄仁杰独自面对凉州卫沙盘,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缓缓举起右手,手中握着吉利可汗送给他的大汗之戒虎头飞鹰。 他想起了当年在幽州刺史府内,吉利可汗赠送戒指的情形。 吉利可汗的话在耳边回响:“狄大人,大恩不言谢。吉利在此,以我先人之名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与中华为敌。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这枚戒指送与大人,从今日起,凡突厥国中任何人见大人如见吉利!” 狄仁杰眼圈湿润了,他喃喃道:“陛下,人老多情,但愿臣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陛下。” 如同当年与吉利可汗所言,他长长叹了口气。 曾泰走了进来,轻声唤道:“恩师。” 狄仁杰擦了擦眼睛,转过头来:“哦,曾泰呀” 曾泰看了看狄仁杰手中的戒指轻声道:“您又想起吉利可汗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自石国一别,已近五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哦,曾泰,有何收获?” 曾泰笑道:“恩师,全城都动起来了。今天上午,洛阳各坊带到刺史府的胡人就达六十人之多,学生命响花楼的玉红前去辨认,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非常好。目前,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突厥人已经呆不下去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混出城去。 曾泰,立刻通知敬旸和元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可疏忽大意。” 曾泰应道:“是,学生马上赶到上东门。” 上东门是座三座门洞的大城门,此时,两门开放,一出一进。 出城的人排成长队接受刺史府衙役捕快检查。 进城则不受限制。 王莽和李元芳站在城上,一动不动,紧盯着下面。 忽然,曾泰来到城上叫道:“敬旸、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转过身来:“曾兄。” 曾泰低声道:“恩师说,蛇就要出洞了,让咱们打起精神。” 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点了点头。 只是二人的四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下面。 话音未落,只听见城下传来一阵吆喝声:“闪开!闪开!内侍省的公车出城!”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手扶城垛向下望去,只见下面人群一乱,两旁分开,两辆带槽帮的马车驶到城门前。 车上堆满焦黑的渣土,赶车的身着内侍省官衣,每辆车上有两个人,车槽帮上刻着“内侍省善金局”六字。 捕快班头迎上前去,喝道:“站住!” 赶车人“吁”的一声勒停了马车,看了班头儿一眼道:“怎么着,兄弟,内侍省的车也要查?” 班头说道:“没辙呀,上峰差遣不得不查!” 赶车人笑了笑道:“我们是善金局的,车上装的是火池内的炭土,兄弟,这可是皇帝家的事,查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班头一愣,轻轻咳嗽一声,看了看周围的衙役们道:“也罢,既是内侍省的车,就过去吧!” 赶车人笑道:“这就是了,多谢!” 说着,一声吆喝,马车慢慢启动。 “等等!” 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赶车人一愣,扭过头去。 第十七章 查车 曾泰身着便服,大步走了过来,怒斥班头道:“是哪个让你私自放人出城!” 班头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大人,他说,他们是内侍省的车辆!” 曾泰厉声道:“那又怎么样,任何人、任何车辆不经检查都不得出城!” 赶车人一声冷笑道:“哎,这位老兄,我看你是不知道内侍省是做什么的吧!” 曾泰回头怒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洛州刺史是做什么的吧!” 赶车人吃了一惊,张着嘴愣在那里,班头赶忙道:“这位便是洛州刺史曾大人!” 赶车人吓得一激灵,赶忙跳下车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刺史大人,恕小的有眼无珠!” 曾泰“哼”了一声道:“起来说话。” 赶车人战栗着站起身来。 曾泰问道:“你们是内侍省哪个局的?” 赶车人结舌道:“善,善金局的。” 曾泰又问道:“你们官长是哪位大人?” 赶车人忙道:“将作大监沙尔汗大人。” 曾泰点了点头:“车上装的是什么?” “是熔金用的炭土。” 曾泰又问道:“出城做什么?” “回大人,善金局每日清运渣土,午时、申时各一次,通常是走北门,可今日北门封闭,只能从东门绕行。” 曾泰点了点头,对捕快班头道:“仔细检查!” 班头率众衙役一拥而上,曾泰看了看转身离去。 王莽和李元芳在城楼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王莽轻声道:“元芳兄,这两辆马车很可疑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两辆带槽帮的马车也没办法藏人啊?难道是会在渣土中?” 王莽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城楼下的班头:“你看看,他们都把刀插进去了,这要是有人早就出来了。” 李元芳向下望去,果然,班头带着捕快们用刀把渣土插了一遍。 李元芳摇了摇头:“敬旸,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万事小心为妙,我看,就由我下去看看吧!” 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我亲自去城外去看看吧。” 王莽看了一眼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曾泰走了过来。 王莽和李元芳看见曾泰走过来迎上前去。 李元芳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曾泰吃惊地道:“哦?” 李元芳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曾泰连忙点头。 这时衙役们检查了善金局的这几辆运土车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班头儿把手一挥,让手下的放他们通行。 那赶车人看见没事,连忙吆喝同伴起行,几辆大车慢慢向城外而去。 就在不远处,有个供旅客临时歇脚的茶棚,四面通透。 李元芳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这里,他一个人要了一壶茶坐在桌子前品茗,眼睛却注视着城门前过往的人群和车辆。 李元芳看见那两辆善金局马车缓缓经过茶棚向北驶去,他连忙起身出棚,从拴马桩上解下自己的乌骓马,飞身上马尾随而去。 王莽和曾泰望着李元芳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 两辆马车向洛阳北门的渣土场疾驰而来。 这个渣土场位于邙山脚下,是专门堆放城内清运出的渣土垃圾的所在。 马车停在一座土堆前,四名赶车人跳下车,将马车后槽帮打开,而后使用车前的摇柄将马车后斗摇起,把车内的渣土倾倒出来。 李元芳在不远的山坡上立马观察着坡下两辆马车的动静。 四名赶车人把渣土卸掉上好槽帮,又掉头把马车向城里驶去。 李元芳感到有些诧异,思索半晌拨马向坡下冲去。 …… 王莽正和曾泰在城楼上紧紧地盯着下面的人流。 忽然,之前的两辆马车驶进了洛阳上东门,李元芳远远地跟着,车缓缓地驶入城,。 王莽的目光扫了一眼下面,发现之前的两辆马车回来了。 他想外看去,果然李元芳也回来了。 王莽和李元芳交流了一下眼神,李元芳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深吸了口气,看来李元芳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时,本来缓缓行驶的两辆马车忽然前面停住了。 王莽的目光向下望去。 第一辆马车上的赶车人对后面一辆喊道:“哎,我们车上的铁锹落在渣土场了,我们得回去取,你们先回吧!” 第二辆车上的赶车人应道:“好嘞,你掉头取去,我往前赶。” 正说话间,守城的军士过来问道:“你们在此停留堵住城门做什么?” 第一辆车上的赶车人道:“军爷,对不住,我们的东西落在城外了,马上回去取,我们得错车掉头!” 守城军不耐烦地道:“快,快点!” 赶车人连声答应,把车头掉转往城外驶去。 王莽看了一眼底下的马车,疑惑地皱了皱眉。 城门口的李元芳看着两辆马车一南一北相向而行,去往城外的马车经他身边驶过。 他看见车上仍然是那两个马车夫,而往城里去的那辆马车正穿越城门向城里驶去,李元芳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想了想策马进了城门。 此刻曾泰正站在城楼上,看着城门内外过往涌动的人群,希望能够看出点什么似的。 王莽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喃喃道:“怎么又回去了?”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曾泰迎上前去:“怎么样,元芳,有收获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确实是善金局的运土车,没什么可疑的。” 王莽问道:“那一辆车怎么了,怎么又回去了?” 李元芳说道:“他们说铁锹落在渣土场了,他们得回去取。” 王莽皱了皱眉:“那怎么两个人都去取了?” 李元芳也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他喃喃道:“我跟着他们到了北门渣土场,又跟着他们回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说到此,他猛然停住,想起了刚才那两辆交错而行的马车。 “不好!” 王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时一惊。 李元芳脱口喊道,“不好,上当了!” 曾泰连声问道:“怎么了,敬旸、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顾不上曾泰,跳起身向城楼下奔去,曾泰望着他们二人急去的背影不解地摇了摇头。 王莽和李元芳飞马冲出城外来到渣土场,二人猛勒坐骑四下观望,哪里还有运土车的踪迹。 王莽皱了皱眉:“元芳兄,他们跑不远的,上东门只有一条官道,我们向东追吧,今晚应该能追到。”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一定要抓住他们!” 二人说话间,拨马向正东沿着官道追了下去。 第十八章 小桃和如燕 洛阳迤东五十里有一座迎宾驿馆,是专为接待各国各地的商队准备的。 驿馆规模宏大,房舍众多,食宿娱乐应有尽有。 但由于边境封锁,外国商队无法进入,这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两名驿卒在门前清扫。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血红的夕阳下,一匹桃红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手是一位姑娘,只见这位姑娘身着白色长衫,白皮腰峰,头戴月白色小毡笠。 桃红马转眼间奔到门前,姑娘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她伸手摘下毡笠,转过头来,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狄仁杰的侄女——如燕。 扫地的驿卒放下扫把,迎上前来:“姑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宿?” 如燕看了看天色道:“打尖儿。” 驿卒说道:“好,您里边请。” 如燕将马缰交到驿卒手中:“照顾好我的马,要最好的草料。” 驿卒笑道:“得嘞,姑娘,您就擎好儿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马车的吱吱声,如燕回头看去,远远的就见到五辆颇为豪华的马车驶到门前。 车队两旁各有一队骑着骏马,身穿白色锁子甲的护卫一字紧紧地护卫着五辆马车。 如燕抬眼望去,只见马车上绘制着一个雄鹰展翅的金色图案,看着眼前熟悉的图案,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吃了一惊。 此时,中间的一辆马车内,车内的空间极为宽敞,装饰也很是非常华丽。 车内的软榻上坐着一身粉红宫裙的佳人正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着紫色衣衫的美女。 她们正低声说着什么。 三女正是一路从凉州赶来的小桃和小梅小风三女。 “马上就快到洛阳了,也不知道相公有没有给咱们多找了一些姐妹?” 小桃望着眼前的双胞胎美女轻轻地说道。 小梅小风异口同声地说道:“哼,我看啊,上官婉儿那女人就不对劲,每次逢年过节就派人送礼,一看就没安好心!” 小桃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小梅小风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小梅说道:“小桃姐姐,要是相公真的把上官婉儿娶进家门,家里哪里还有咱们的地位啊?” 小桃轻轻地摇了摇头:“相公想把上官婉儿娶进家门,那可没那么容易。好了,不说这些了,马上要见到相公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这时,车厢外传来李忠的声音:“小姐,天色已晚,前面有家驿馆,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桃点了点头:“李叔,看来今天咱们是到不了洛阳了,就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外面的李叔点了点头。 “车内的可是逍遥侯王敬旸的家眷?” 这时,车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正是如燕。 李叔抬起头来,他疑惑地看着如燕,点了点头:“正是!” 如燕问道:“小梅妹妹可在?” 李叔还未来得及说话,小桃、小梅和小风已经听出了如燕的声音,她们赶忙下了车来。 “如燕!” “如燕!” 小桃三女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白色长衫的如燕。 如燕抬起头来:“小桃,小梅、小风,真的是你们!” 小桃问道:“如燕,你怎么在这里?” 如燕同时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人问完之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小桃看了眼周围的护卫和店小二等人。 如燕点了点头:“好,进去再说。” 很快,马车和护卫缓缓地驶入了店内。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车的吱吱声,准备进入店门的小桃和如燕几女向远处望去。 这次来的马车正是刚才王莽和李元芳追踪的那辆善金局的运土车,上面的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突厥人乌勒质和太子,二人穿着内侍省的公服,显得很不合体。 驿卒赶忙迎上前道:“二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四下看了看,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太子说道:“住店。” 驿卒笑道:“好嘞!” 太子压低声音嘱咐道:“伙计,你将我的马车拉到后面,一定要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不管谁问,你都说没见过我们。懂吗?” 说着,他将一锭银子放入驿卒手中,驿卒登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说着,叫来另外一人将马车向后赶去。 这时,太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的小桃和如燕等女。 只是,很快,他就不再关注几女。 这时,高槽马车经过如燕和小桃几女身旁时,几女用眼角一瞥,只见马车槽帮上刻着“内侍省善金局”六个字。 小桃转过头来,只见太子和乌勒质正向馆驿里走去。 这时,小梅和小风看了一眼乌勒质,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乌勒质用突厥话低声问太子道:“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太子“嘘”了一声轻声道:“进去再说,记住,在外面不要再讲突厥语了。”乌勒质连忙点头。 这几句突厥话飘进如燕和小桃等女的耳中,让她们更加注意两人的举动,小桃和如燕望着二人走过的背影,二人对视了一眼,暗暗地吸了口气。 这时,小梅轻声道:“如燕,小桃姐姐,刚才那个人是个高手!” “高手?” 小桃吃了一惊,能让小梅、小凤这样的顶尖高手都称之为高手的话,恐怕那个人还真是不简单。 小凤点了点头:“是啊,看他的气势,我和姐姐对上他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如燕和小桃对视了一眼,二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刚才竟然没有看出来那个大汉的武功这么厉害,要知道他们如今也是一流境界了。 如燕想了想,说道:“刚刚他们竟然说了突厥话,我们今晚多加注意一下,恐怕他们不是一般人。” 小桃点了点头:“不错,现在边关的情形这么紧张,他们竟然在京城附近,搞不好他们就是突厥派来的奸细。” 如燕看了一眼众人,笑道:“放心吧,要是真的是奸细,有咱们在,谅他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如燕和小梅小风对视了一眼,众女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暴露身份 黄昏的官道在残阳的照射下益发苍凉,两匹快马扬尘而至,正是王莽和李元芳纵马疾驰而来。 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驿馆,二人猛地勒住了跨下的战马。 王莽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元芳兄,这里是距离洛阳最近的一座驿馆,他们要是不想露宿野外的话只能在这里落脚了。” 李元芳点了点:“不错,我们先去看看,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再连夜追。” 王莽点了点头,说话间,二人纵马向驿馆而来。 驿卒坐在正堂的柜台后闭目养神,听见王莽和李元芳进来,驿卒赶忙起身迎上前道:“二位客官,您们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王莽直接问道:“伙计,有没有一辆槽帮上刻着内侍省善金局的运土马车到过这里,赶车的是两个穿着内侍省公服的人?” 驿卒一惊,赶忙掩饰道:“啊,啊,没,没有。”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 驿卒紧张地望着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点了点头,再四下看了看,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驿卒长出了一口气,正得意自己反应得快。 猛地,王莽停住脚步,飞快地转过身来,双目如电望向驿卒。 驿卒吓了一跳,紧张地道:“客,客官,怎么了?” 王莽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没有见过?” 驿卒咽了口唾沫道:“真,真的没有啊” 这时,李元芳也看出了驿卒的神色有些不对,李元芳冷冷地道:“你听清楚,我们是洛州刺史府的官差,正在抓捕逃犯,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撒谎,你就要倒霉了!” 驿卒脸色一变,嘴翕张了几下,强笑道:“真,真的没有。” 王莽轻哼一声:“但愿你没有骗我!” 驿卒强笑道:“怎么可能骗您呢,真的没有。” 王莽望着驿卒紧张的神色,鼻子里“哼”了一下,一阵冷笑,和李元芳转身走出门去。 驿卒看着王莽和李元芳离去的背影着实松了口气。 夜如水,月如钩,驿站只有点点灯火,后院的马棚里几匹马正在吃着草,马无夜草不肥正是此理。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换源神器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只见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如大鸟一般飞进院中,稳稳地落在地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两双眼鹰对着后院四下搜索着。 王莽放眼望去,只见后院中有三个马棚,非常整洁,里面拴着五六匹马。 马棚旁边是个堆放杂物的大开间,王莽慢慢走了进去。 开间里面堆放着桌椅板凳等什物。 王莽四下搜索着,忽然墙角边一大堆稻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稻草堆放的很不是地方,好像是有人刚刚搬进来的。 王莽伸手拔出藏于腰间的短刀,快步走了过去,用刀撩开稻草 善金局的运土马车登时露了出来,王莽对着不远处搜寻的李元芳招了招手。 李元芳走了过来,二人望着善金局的运土马车,脸上露出了微笑。 驿卒坐在柜台后把玩着太子给的银元宝,嘴里哼着小曲儿。 猛地,一只手闪电般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领,竟将他整个人从柜台后拎了出来。 驿卒一声惊叫,定睛一看,是李元芳站在面前,驿卒登时脸色煞白。 李元芳冷冷地道:“刚刚我说过,如果让我发现你撒谎,你就要倒霉了!” “仓”的一声,寒光闪过,王莽的腰间的长剑出鞘,架在驿卒的脖子上。 驿卒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道:“别,别,两位大爷,求求你饶了我吧!” 王莽说道:“我问最后一遍,答对了,我们会放了你。如果答错了,你就不会再有脑袋了!” 驿卒吓得面无人色,哆里哆嗦地道:“是,是,我,我” 王莽问道:“那两个人住哪个房间?” 驿卒说道:“住,住,甲号客房” 王莽“哼”了一声,收起了钢刀。 李元芳收回了驿卒脖子上的手,驿卒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李元芳冷哼一声,从驿卒手中夺过银元宝,揣进自己怀里。 王莽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驿卒,摇了摇头,和李元芳转身向后面走去。 驿卒哀叫着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这里是整个驿馆最安静的所在,长长的走廊中只有一间甲号客房,客房的门窗紧闭。 走廊尽头人影闪动,四条纤细的身影闪电般掩到窗下,正是小桃、如燕和小梅小风姐妹,小桃伸手捅破窗纸向屋内望去。 太子和乌勒质坐在屋中,乌勒质用突厥话说道:“太子殿下,你说那些洛州刺史府的官差,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太子沉吟片刻:“现在还很难确定。” 乌勒质说道:“我们才到了三天,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太子猛然抬起头道:“难道,难道是那天夜里,我们在南市杀掉的三个强盗?” 乌勒质不解道:“可,可我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呀,他们怎么会联想道我们身上,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他一定就是狄仁杰!” 乌勒质一声惊呼,站起身道:“惊动了狄仁杰!” 前面的话,在窗外偷听的几女没有听懂,但是“狄仁杰”这几个字顿时引起了她们的关注。 太子眼见乌勒质的声音有点大,他赶忙“嘘”了一声道:“悄声!乌勒质,你看到了吧,就这么一次随意的出手,便险些令我们彻底暴露。今后一定要加上十二万分小心。” 乌勒质连忙道:“我明白了。” 忽然,窗下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乌勒质冲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会意,缓缓点了点头。 小桃和如燕几女侧耳倾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声音没有了,小桃和如燕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二女将身体向前凑了凑。 猛地,一道寒光暴起,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弯刀破窗而出直刺小桃和如燕的面门,二女猛地吃了一惊。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两只手从上面伸了下来,抓起小桃和如燕的衣服向上一提,小桃和如燕二人只觉身体一轻,向上飞了起来。 小梅和小风也是大吃一惊,二人赶忙跟在了小桃和如燕的后面,向上跃去。 第二十章 不期而遇 “砰”的一声,窗户打开,乌勒质露出头来,四下观察着。 “啪”房顶上落下一块碎瓦,紧接着,传来一声猫叫。 乌勒质抬头向上看了看,也无别的异样,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对身旁的太子道:“是只野猫。” 说完回手关闭了窗户。 如燕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围在怀中,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回过头,身后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李元芳,她脱口喊道:“元芳……” 李元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轻轻“嘘”了一声。 小桃也转过身来,抱住他的正是王莽,王莽轻声道:“不要出声!” 而一旁的小梅和小风二女的反应也不慢,跃上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相公——王莽,二女顿时激动地看着王莽。 王莽压低声音道:“小桃,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小桃望着王莽,调皮地道:“你呢,你和李元芳怎么会在这儿?” 王莽冲下面的甲号客房一努嘴,小桃几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 王莽点了点头,向外面指了指,小桃和如燕几女点了点头,几人纵身而起跃下房梁,向外面奔去。 墙头人影一闪,王莽和小桃等人疾掠而出,落在了地上。 王莽问道:“小桃,我前几日刚刚得到你们来洛阳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们还要几日才到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到这里了。” 小桃轻声道:“哼!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关心关心我们,上次去扬州那么久,都不见你有几封信传来,我们当然只能找你了。” 这时,李元芳不解地看了王莽一眼,王莽给了李元芳一个眼色,李元芳顿时明白了,原来王莽并未把他之前武功全失的消息告诉小桃他们。 王莽只好给小桃她们认错,不断地赔罪,答应了很多不平等条约之后,小桃三女才放过了王莽。 另一边,李元芳望着如燕惊奇地问道:“如燕,你不是在山西老家照顾大老爷吗,怎么回来了?” 如燕说道:“大老爷说叔父这里更需要人,他一定要让我回来,我拗不过他,只能遵命。” 待几人叙旧之后,王莽这才问道:“你们和如燕怎么会盯上这两个突厥人?” 如燕说道:“这俩小子跟我和小桃同时到达这里,我一听他们说突厥话,又鬼头鬼脑的,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王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李元芳笑道:“如燕,你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大人的侄女儿。” 如燕嗔笑道:“你只要一捧我,就是有事要求我了!” 李元芳咧嘴笑道:“知我者,你也。如燕,这两个突厥人非常重要,事起紧急,不及细述,你马上骑快马赶回洛阳,请大人和曾兄率人前来。” 如燕不屑地说道:“就这两个蟊贼还用这么兴师动众,咱俩几人进去,手到擒来。” 这时,王莽摇了摇头:“如燕,你们可不要小看他们,那个乌勒质的刀法非常精湛,能够瞬间将人剔成白骨。据我推测,他的境界距离先天只有半步了。” 如燕惊道:“哦,有这样的事?” “什么,半步先天?” 小桃等人也是一惊。 王莽说道:“咱们几人只有我和元芳能和他交手,我们要败他不难,但要是想活捉的话。 恐怕需要大军组成战阵合围,要知道,武功一旦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他要是一心想逃的话,光凭我和元芳兄是拿不下他的。” 李元芳看着如燕几人点点头:“是啊,敬旸说得不错,我们贸然动手,一旦让他们逃脱,那就前功尽弃了。听我的,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洛阳。” 如燕说道:“好,你们要小心!” 李元芳笑了笑:“放心吧,我会的!”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 如燕转身向后院马棚奔去。 待如燕走后,小桃说道:“相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莽略一沉吟,说道:“小桃,你们守在驿馆的外面接应大人和如燕他们。我和元芳兄去监视他们。” 小桃三女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 狄府中曾泰正向狄仁杰详细讲述白天发生的一切,狄仁杰时不时地点点头,又不时沉思,只见狄仁杰猛地抬起头道:“哦,善金局的马车?” 曾泰连忙称是道:“正是。敬旸和元芳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路追了下去。”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善金局是为皇帝制作金银器的御用作坊,在承福门内,归内侍省将作监该管,由将作大监沙尔汗主理。” 曾泰说道:“恩师说得对极了。” 狄仁杰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和敬旸还说到他呢,这个沙尔汗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乃本朝金银器制作大匠。 他是波斯人,技艺超群,从范铸、捶揲、鎏金、錾刻到铆接、切削、镶嵌以及掐丝与金珠焊缀,各项工艺无一不精,真可以说得上是第一高手。 此人虽不入庙堂,却是圣上的宠臣。” 曾泰在一旁答道:“学生也听说过此人。难道这个沙尔汗会和突厥人有什么关联……” 狄仁杰说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还是等等敬旸和元芳的消息吧!” 话音未落,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如燕一头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叔父……” 狄仁杰一见是如燕,诧异道:“如燕,你,你怎么回来了?” 如燕娇声道:“叔父,是大老爷让我回来照顾您的……哎呀,先说正经的,我在洛阳迤东的迎宾驿馆中碰见元芳和王敬旸了……” 狄仁杰双眉一挑,急切地道:“哦,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燕点了点头:“对,有两个贼头贼脑的突厥人混在驿馆中,元芳说,这两个人非常重要,王敬旸也说他和元芳恐怕拿不下那个突厥高手,让我回来报信,请您和曾叔叔派大军火速前往!” 狄仁杰双掌一击,大笑道:“太好了!曾泰,点齐刺史府三班衙捕,如燕,拿我帖子,请大将军王孝杰率卫军前来!” “是!” “是!” 二人高声答应着,转身出门。 第二十一章 交手 一轮满月隐在乌云之后,只见衙役捕快与右威卫的军士在狄仁杰、曾泰、如燕、王孝杰的率领下从官道上飞奔而来。 忽然,狄仁杰勒住了马,站在官道旁,不停地催促着:“快,快!” 驿馆中一片寂静,甲号房中亮着灯火,时见人影晃动。 王莽和李元芳蹲在对面的房顶上,不错眼珠地盯着。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走廊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微微地皱了皱眉。 王莽腰间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中。 李元芳右手掣出钢刀。 二人俯低身体,屏住了呼吸。 一个身穿黑色套头斗篷的人快步来到甲号客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太子的声音:“谁?” 黑斗篷低声道:“北山的人。” “吱扭”一声,房门打开,黑斗篷闪身走了进去。 王莽对着李元芳指了指房门,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紧紧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而后对着王莽微微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纵身跃下房顶,凑到甲号客房窗前,捅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黑斗篷背对门窗而坐,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要马上离开!” 王莽和李元芳连忙把耳朵凑上前去,侧耳静听。 太子忙问道:“哦,难道这里也不安全吗?” 黑斗篷压低声音道:“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此案是由发生在南市的一桩凶杀案而起……” 听到这里,太子责怪地看了乌勒质一眼,乌勒质低下了头。 黑斗篷继续说道:“是洛州刺史府经办的,而洛州刺史曾泰就是狄仁杰的学生,由此推断,狄仁杰很有可能介入了此事。” 太子惊叫一声:“真的惊动了狄仁杰!” 黑斗篷说道:“有鉴于此,为慎重起见,请殿下莫辞辛劳,立刻随我离开此地。” 太子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要到哪里去?” 黑斗篷说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到了殿下自会知道。马车已在后门等候,为不引人注意,我先出去,你们收拾妥当后,到后门上车。” 太子说道:“辛苦你了。” 黑斗篷点了点头:“都是为了北山。” 说罢,他站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听到这里,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纵身一跃上了房梁,房门一开,黑斗篷快步朝后门走去。 王莽望着黑斗篷的背影,轻轻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房门。 李元芳点了点头。 看到李元芳点头,王莽跳下房梁,尾随黑斗篷而去。 …… 屋里的太子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 他猛地转过身对乌勒质说道:“啊,对了,乌勒质,你马上去告诉北山的人,那辆善金局的马车还藏在后院中。请他处理一下。” 乌勒质点点头,飞身出房。 听到这里,李元芳顿时暗道不妙,他赶忙跟在了乌勒质的后面。 黑斗篷急急往院外走,只觉后背人影一闪,黑斗篷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长出一口气,转过头,猛地,身旁一道寒光,一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黑斗篷浑身一抖,登时不敢动弹。 王莽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望着他道:“北山是谁?” 黑斗篷此时已慌了阵脚,慢慢向后退着。 王莽望着黑斗篷道:“哼,既然你不想说,那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话音未落,身后寒光暴起,一团光雾旋风般将王莽裹在中央。 王莽顿时一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本来准备挑起黑斗篷的长剑回身抵挡。 王莽手中的长剑如闪电一般挡开了袭击者瞬间击出的上百刀,耳轮中只听得“叮当”之声密如连珠,不绝于耳。 忽然,一道匹练般的寒光从远处射来,直射与王莽交手的乌勒质。 “仓!”的一声大响,乌勒质的身体在光雾中腾空而起,落在对面的房檐之上。 乌勒质连退三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到不远的李元芳,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王莽说道:“元芳兄,我来对付他,你去抓那个人!” 说着,他指了指准备借机溜走的黑斗篷。 这时,黑斗篷已经窜出了后门,消失在黑暗中。 李元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冲着黑斗篷而去。 待李元芳离去之后,王莽望着乌勒质冷冷地道:“你就是柳条巷剔骨案的凶手!” 乌勒质掌中钢刀一摆,用生硬的汉文道:“你是谁?” 王莽剑眉一扬:“抓你的人!” 话到人出,他的身形如大鸢一般,自上而下向乌勒质袭来。 乌勒质弯刀疾闪,寒雾再起,王莽掌中长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匹练似的光带。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刀剑相碰,乌勒质连退三步,王莽轻退一步,二人高下立判。 王莽退了一步之后,猛地挟势飞身而下,他剑出如风,将一惊退了三步的乌勒质逼得连连后退。 猛地,王莽虚晃一剑,腾身而起,向前院奔去,乌勒质一愣,拔脚紧追。 …… 外面隐隐传来的打斗声,让太子大吃一惊。 他疾步奔到门前侧耳倾听,打斗声越来越近,太子倒吸一口凉气。 他四下看了看,冲到桌旁,抓起刚才在屋里收拾的虎皮肩袋,打开后墙的气窗扔了出去,而后关闭气窗。 外面的打斗声消失了,太子缓缓走到门前,伸手抓住门闩。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太子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周围一片静寂,他长长出了口气。 就在他要抬腿出门的一刹那,眼前猛的一花,一个人从天而降,站在他面前,正是王莽。 太子大惊,张嘴要喊,王莽飞起一脚,正踹在他胸口,太子一声惨叫飞进屋中,将木床撞得粉碎,而后摔上墙壁,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乌勒质赶到了,他一声暴喝轮动弯刀扑上前来。 王莽见此把住房门,与乌勒质剑对刀地硬拼起来,虽然乌勒质力大无穷,但王莽总是在他准备使力的时候一沾即走,让他使不上力。 乌勒质在王莽的巧力之下,却施展不出自己的巨力,急得他哇哇怪叫。 第二十二章 黑斗篷 另一边,李元芳看到黑斗篷从后门溜走,他赶忙纵身向着后门奔去。 黑斗篷一见李元芳追来,他顿时大吃一惊,他脚下的速度渐渐加快,但是面对李元芳这样的顶尖高手,他又怎么可能跑的过呢。 眼看他就要从后院离开,这时,李元芳大喝一声:“哪里走?” 说话间,李元芳已是落在了黑斗篷的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斗篷看着身形如同鬼魅般的李元芳,顿时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李元芳看着迎上来的黑斗篷,冷笑一声,手中的钢刀化作一片寒光,在黑斗篷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钢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黑斗篷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元芳:“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李元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钢刀一挑,一拍,黑斗篷顿时瘫在了地上。 “哐当!” 黑斗篷手中的弯刀掉了下来。 李元芳上前一步,揭开了黑斗篷的斗篷,这是一张消瘦、苍白的脸,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李元芳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很快,你们就会去陪我的!” “哈哈哈哈!” 说着,他的面容肉眼可见地青黑了下去,嘴角缓缓地流出了一丝黑色的鲜血,再配合他最后的诡异微笑,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 “不好!”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元芳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人是一名死士。 …… 怡在此时,狄仁杰、曾泰、王孝杰、如燕率数百名衙捕和军士已经赶到驿站。 小桃、小梅和小风见到狄仁杰等人到来,赶忙迎了上去:“狄大人,您们终于来了!” 狄仁杰对着小桃和小梅等人点了点头,他在路上就已经向如燕问了当时的情况,因此知道小桃三人也在,他问道:“小桃,敬旸和元芳还在里面吗?” 小桃点了点头:“大人,他们在监视那两个突厥人。” 狄仁杰笑道:“好,好,你们做的好啊!” 说罢,他转身对着曾泰等人一声断喝:“曾泰率衙捕包围客栈!如燕、孝杰,率卫军杀进驿馆,擒拿奸细!” 三人高声答应,率众军一声呐喊,杀进客栈之中。 …… 这厢甲字号房前,王莽与乌勒质的交手已到了白热化。 王莽左臂衣袖被划开,右肩处有一点血迹。 而乌勒质就更狼狈了,前胸后背有十几处剑伤,鲜血汩汩涌出。 就在此时,外面杀声陡起,小桃和如燕率众军冲进院中,王莽顿时大喜,高声喊道:“小桃,看住屋中的突厥人,这个交给我了!” 如燕答应着冲进房中。 太子慢慢睁开双眼,连吐两口鲜血,刚想挣扎着爬起身来,小桃和如燕率军士冲了进来,她一声大喝:“就是他!给我捆了!” 众军士一拥上前,将太子绳捆索绑。 此时,眼见太子被抓,黑斗篷不知生死,乌勒质早已没了斗志,他左支右绌,连连倒退。 反观王莽却是越战越勇,掌中剑如闪电般将乌勒质围裹在当中。 只见王莽转身垫步,让出个破绽,乌勒质摆刀疾上,劈向王莽的前胸。 王莽身体旋侧,右脚飞出,“呯”一声正中乌勒质右腕,弯刀“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莽的右手刀已经到了,“扑”的一声,钢刀重重地砍进乌勒质的身体,乌勒质一声惨叫,就地翻滚,王莽飞步踏上。 正在这时,李元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敬旸,我来助你!” 眼见李元芳竟然来了,地上的乌勒质更是吓了一跳。 猛地,乌勒质右手一扬,一团浓雾登时散了开来,王莽顿时一惊,侧身跃开,随着浓雾渐渐散去,乌勒质不见了。 王莽和李元芳四下观察着,周围没有动静。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皱起了眉头。 忽然,王莽大喝一声:“不好,他要跑!” …… 一名军士看守着骑兵们的坐骑,忽地一声,一样东西从墙上掉了下来,正正地落在马背上。 军士一惊:“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那东西动了起来,正是乌勒质,军士大惊拔出腰刀,乌勒质一声大喝,双腿一夹马肚子,战马长鸣,飞驰而去,把个军士撞得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追了出来,王莽扶起军士道:“怎么回事?” 军士慌忙应道:“侯爷,大将军,刚刚,有个人抢马跑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望着黑沉沉的夜色,深深地吐了口气。 李元芳皱了皱眉:“敬旸,追吧?” 王莽摇了摇头:“不急,只要他的主子在,就不怕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而且就算是我们追上去也不一定能追到他,一旦他跑到这邙山中一躲,那我们可就抓瞎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 …… 衙役捕快及卫军把甲号客房严密把守起来,小桃、小梅和小凤在一旁说着什么,如燕正向王孝杰说着刚才如何生擒太子。 狄仁杰、曾泰快步走了进来,如燕迎上前施礼道:“叔父。” 狄仁杰点了点头:“怎么样?” 如燕说道:“抓到了一个,另一个跑了。” 狄仁杰道:“敬旸和元芳呢?” 如燕说道:“去追了。” “大人!” 话声中,墙头两个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飘然落地。 李元芳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道:“大人,您这招敲山震虎真是管用! 这两个突厥人果然在城中呆不下去了,下午,他们化装成善金局的公人,在城门前耍了个调包的诡计,本已骗过了卑职。 可敬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后来卑职也察觉到了,于是我二人翻身再追,这才在迎宾驿截住了他们。” 如燕在一旁撅着嘴道:“还不是我和小桃她们一起先发现的他们,也不提一句……” 李元芳笑道:“好,功劳都是你们的,行了吧!” 王莽和小桃三女对视了一眼,几人眼中露出了笑意。 如燕撅嘴道:“谁要和你抢功啊,没人夸我,自己提一下还不行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太子 狄仁杰笑道:“有功,有功,大家都有功!元芳啊,刚刚你说这两个突厥人是坐着善金局的马车出城的?”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他们安排的非常巧妙,马车先是出城倒渣土,卑职一路跟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回到洛阳,刚进城门,其中一个车夫忽然说要返回渣土场取东西,因他们刚刚驶进城门,守城军士就没有让他们再到出城口去接受检查。 于是马车原地掉头,两车相错,后车将前车挡住,就在此时,早已等在一旁的突厥人窜上马车,而原来的马夫跳车离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狄仁杰皱了皱眉道:“善金局的马车,善金局的官衣,善金局的公人,还有这条巧妙的调包计,如果不是敬旸临时急智,此时,这二人已经逃出罗网。 你们想一想,如此周密的计划,单凭两个突厥人能够完成吗?” 王莽冷冷地说道:“定有内奸帮忙!” 曾泰点了点头:“不错!” 这时,王莽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元芳,刚刚那个黑斗篷,你抓住了吗?” 听到这里,李元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抓住了,但那人是个死士,刚刚服毒身亡了。”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元芳兄,不要自责,碰上这样的死士,谁也没办法的。” 李元芳的脸色这才好受了些。 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问道:“敬旸,元芳,这个黑斗篷是何人?” 王莽说道:“大人,刚刚有一穿黑斗篷的神秘人物来到这里,突厥人称其为‘北山’派来的。” 狄仁杰猛然转过身道:“北山!” 王莽点了点头:“此人对我们的行动内情非常了解。 甚至知道曾兄与您之间的关系,他断定您已经介入了此事,因此,要两名突厥人立刻随他离开。”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 王莽点了点头道:“听黑斗篷的语气,‘北山’绝对是个做官的,而且不是小官。”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看到了吧,此案绝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这两个突厥人在神都的根子很深呀!”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帮乌勒质他们的人看样子势力不小啊!” 狄仁杰接着问王莽道:“哦,对了,敬旸,刚刚你说到乌勒质,谁是乌勒质?” 王莽答道:“就是那个将人剔为白骨的突厥高手。”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能够确定吗?” 王莽说道:“刚刚我二人交手时,此人竟在瞬间击出上百刀,由此可以断定,柳条巷剔骨案的凶手必是此人无疑!” 狄仁杰问道:“他人呢?” 王莽叹了口气:“此人武功极高,已是半步先天境界,和我不相上下,要不是他心系他的主子,单凭我一人是拿不下他的。 本来我已将他打伤,谁料想,此贼放出烟雾,夺马而逃。” 这时,李元芳走了过来,懊丧地说道:“也怪我,要不是我分散了敬旸的注意力,也不会让此贼如此轻易地跑掉,大人,是卑职无能!”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元芳兄,是我大意了,怎么能怪你呢!” 狄仁杰看着王莽和李元芳的样子,微微一笑,他笑着安抚王莽和李元芳道:“哎,双方交手胜负都是难以预料的,对方使用诡计逃脱就更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这怎么能怪你们呢。 只要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今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王孝杰恨恨地道:“这个什么乌勒质定是突袭振远隘口那支神秘骑兵的首领,他奶奶的,只可惜让他跑了!” 李元芳也恨声道:“孝杰放心,下次他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王莽点了点头。 王孝杰说道:“敬旸、元芳,只要能抓住这个贼种,需要什么你们尽管开口!”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们抓住了他的主子,你还怕他会跑远?” 王孝杰一愣:“哦,他的主子?” 狄仁杰望着王莽和李元芳道:“敬旸、元芳,我说得不错吧!” 王莽笑道:“只要是大人说出口的,就一定不会错。可以肯定,屋里那个突厥人就是乌勒质的主子。我和元芳兄亲耳听到乌勒质和黑斗篷都称其为‘太子’。” 曾泰吃惊地道:“太子?难道像几年前的默啜一样,又是吉利可汗的儿子?”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在突厥,不光是吉利可汗的儿子,咄陆五啜、努矢毕五俟斤以及各个部落小可汗的儿子,都被称为太子。” 曾泰点了点头:“噢,是这样,我说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然而,据我对突厥贵族的了解,能够役使乌勒质这样高手的,绝不会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沉吟片刻,“如燕,你率领军士将驿馆周围仔细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或物。” 如燕连声答应着率人离去。 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一摆手道:“走,我们去见见这位太子殿下!” 王莽看到小桃三女站在远处,他上前几步,对着小桃她们摆了摆手:“小桃,小梅、小凤,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去和大人他们看看。” 这时,小桃看了一眼王莽,注意到了王莽衣衫上的血迹,脸色微微一变:“相公,你没事吧?” 王莽笑着拍了拍肩膀:“这不是我的血,这是乌勒质的,我没事的。” 小桃、小梅和小凤顿时松了口气,小桃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逞强!” 王莽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光靠苦修已经是不够的了,只有在战斗中找到灵感才能不断突破。 要是什么都让手下去办,他的武道之路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小桃他们说了,他只好说道:“好了,你们今晚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洛阳。” 小桃看了王莽等人一眼,说道:“注意身体!” 知道这是小桃的好意,王莽点了点头。 说实话,到了如今的境界,哪怕是几天几夜不睡觉,王莽都没什么感觉的。 待小桃三女离去之后,王莽快步跟上了狄仁杰等人,向着关押太子的房内走去。 第二十四章 贺鲁 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虎视眈眈地盯着坐在墙角的太子。 狄仁杰带着王莽、李元芳、曾泰等人走进来,军士们赶紧行礼,王孝杰摆了摆手,军士退了出去。 狄仁杰慢慢走到太子面前,用突厥语道:“你是什么人?” 一旁的王莽略感诧异地看了一眼狄仁杰,没想到狄仁杰的突厥话已经说着这么流利了。 说起来,他和狄仁杰的突厥话还是李元芳教的呢,只是不知道彼此的进度罢了。 而以王莽过目不忘的能力,学一门外语并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就掌握了,只是没想到以狄仁杰的年纪,竟然也学的这么快。 果然,历史上的这些名人没有一个不是天纵之才。 这时,听到狄仁杰的问话,太子抬起头,傲慢地看了狄仁杰一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狄仁杰笑了笑道:“狄仁杰。” 太子一声惊叫,几乎是跳了起来,用汉文脱口喊道:“你,你是狄仁杰!” 狄仁杰冷笑道:“原来你会讲汉话。是的,我就是狄仁杰!” 太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坐在椅子上。 狄仁杰望着他:“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太子抬起头道:“我,我,我是突厥商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厉声道:“商人?是率骑兵突破我振远隘口,将二百名守隘士兵剔为白骨的商人吗?” 太子心中一颤,抬起头来。 狄仁杰冷冷地道:“你的手下乌勒质和刚刚来到这里的黑斗篷称你为太子!突厥人管商人叫太子吗?” 太子目瞪口呆地望着狄仁杰,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因为我的属下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们,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本阁掌握之中。 所以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否则,一旦天威降临,你就是粉身碎骨!” 太子浑身发冷,呆呆地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太子咽了口唾沫道:“我是努矢毕部大俟斤的儿子——欲骨设。”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到洛阳来做什么?” “来会朋友。” 一旁的王孝杰怒喝道:“放你的狗屁!你调动齐戈大军做疑兵,一路闯关斩将潜入洛阳,只是为了来见朋友?你说的话鬼都不相信!” 太子看了看他,冷笑一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话音刚落,如燕飞奔进来,手中拿着一只虎皮马鞍袋。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如燕?” 如燕将虎皮马鞍袋递过来道:“叔父,这只马鞍袋是在后墙外的气窗下找到的,您看看吧!” 见到这个虎皮马鞍袋,太子的脸色登时变了。 王莽一直观察着太子,看到他的反应,心里顿时隐隐有了些猜测。 这时,狄仁杰接过马鞍袋打了开来,王莽和李元芳凑了过去,只见前面的口袋里是成堆的金银宝石。 后面的口袋里放着两柄制作极其精致的短刀,以及一只半尺长的狼皮封套。 狄仁杰拿起短刀拔了出来,刀身是上好精钢打制而成,刀柄镶满了金银宝石,尾部刻着一串突厥文字。 狄仁杰看罢,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抬头向太子看去,太子慢慢低下头去。 狄仁杰又拿起狼皮封套,打了开来,里面插着一支纯金令箭,上面刻着一串突厥文。 狄仁杰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微意,他将手中的两样东西分别递给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看罢,对视一眼,李元芳不禁脱口惊呼道:“是,是他……” 王莽也是暗暗地吃了一惊,只是没有发出声响。 王孝杰一愣,忙问道:“谁?” 狄仁杰走到太子面前,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你不是突厥商人,更不是努矢毕俟斤的儿子欲骨设。 你的父亲是吉利可汗的叔叔,七年前因反叛罪被处死的莫度,而你是好战的五部贵族首领——贺鲁太子!” 此言一出,王孝杰惊得几乎跳起来,他圆睁双目,指着太子道:“他,他,他是贺鲁!” 王莽点点头:“正是。短刀上刻着他的名字。这枚纯金令箭更印证了他的身份。” 狄仁杰对着李元芳说道:“元芳,念给大家听听!” 李元芳点点头,念道:“咄陆五部之可汗,驭风者的主人,沙漠中的雄鹰,贺鲁伊利邪。” 狄仁杰的双目电一般直视贺鲁太子道:“你现在还有何话讲!” 贺鲁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父子两代,竟会死在同一个人手中!天不佑我,真是时也命也,我无话可说。” 狄仁杰厉声道:“贺鲁,你无视两国盟约,不听吉利可汗约束,公然挑起战端,统率五部好战贵族,屡犯我境,烧杀剽掠,真真罪不容诛! 我来问你,你今次潜入洛阳,有何阴谋?” 贺鲁深吸一口气道:“不必多问了,既然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请随意吧!” 狄仁杰冷笑道:“我知道,本朝之中定有内奸与尔内外勾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那个什么北山就是其中的一个,说,他是谁?” 贺鲁笑了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狄仁杰说道:“你听说过内卫吗?” 贺鲁又是一惊,定在了那儿。 狄仁杰慢言道:“听本阁好言相劝,知时达务,如实交待,否则,将你交到内卫手中,到那时,恐怕想死都是件奢侈的事了!” 贺鲁咽了口唾沫,缓缓闭上双眼。 王孝杰看见贺鲁怠慢的表情,恨不得宰了他。 他一声怒骂:“你他娘的说不说……” 拔出钢刀,被李元芳一把抱住。 王莽说道:“孝杰,暂时还不能杀了他。”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对曾泰说道:“将此贼暂押洛州刺史府大牢之中,十人一班,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 曾泰高声答应,率衙捕将贺鲁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拍了拍王孝杰的肩膀道:“孝杰,你不该发怒啊,这次,我们抓了一条大鱼。对吧,敬旸、元芳……” 李元芳笑着将王孝杰的刀插进鞘中:“是呀,贺鲁是好战贵族之首,抓住了他,就等于砍下了五部贵族的脑袋,他们群龙无首,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内讧起来。”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一旦他们没了贺鲁,现在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的。” 王孝杰说道:“话是不错,只是太便宜这个王八蛋了!我说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能调动齐戈的主力做疑兵,原来竟是贺鲁。” 狄仁杰点了点头:“一定要撬开贺鲁的嘴巴,将隐藏在朝中的内奸挖出来,否则祸起萧墙,国无宁日呀!” 王莽、李元芳与王孝杰三人相视,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明日进宫,将此事禀明圣上!” 第二十五章 凤凰 晨曦微露,朝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缓缓露出头来。 宏伟的上阳宫沐浴在万道霞光之中。 狄仁杰率众人在御书房向武则天禀报,只见皇帝武则天颤声道:“什么?你们抓住了贺鲁?!”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站在墀下俯首。 狄仁杰微笑道:“正是。” 武则天以手加额,庆幸道:“这可真是天助大周啊!” 狄仁杰微笑道:“此乃圣上德之所幸,竟使伪孽昏狡,自投罗网!” 武则天问道:“此贼现在何处?” 狄仁杰答道:“现关押在洛州刺史府大牢。” 武则天说道:“立刻传旨千牛卫,将此贼押往天牢关押。” 狄仁杰说道:“陛下,以臣看来,此事还是秘密进行为好。” 武则天赞道:“嗯,有道理。依卿之见呢?” 狄仁杰说道:“由洛州刺史曾泰会同内卫将贺鲁秘密提出,关进天牢之中。” 武则天点点头:“好,就这么办。来人……” 传旨力士快步进门,躬身道:“陛下。” 武则天说道:“传内卫府大阁领凤凰进宫。” 力士领旨离去。 狄仁杰向前拱手道:“陛下,贺鲁此来,乃为与朝中内奸接洽,恐于我天朝不利呀!” 武则天猛吃一惊:“有这等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然此贼甚为强悍,昨夜,严刑之下拒不吐实!就此贼近日行踪来推断,两日之间,他已与朝中的内鬼数次密谋。” 武则天挑了挑眉道:“哦?” 狄仁杰继续回禀道:“前日,贺鲁与其随从乌勒质在南市响花楼与一神秘人物密谋几个时辰。 而昨日深夜,敬旸和元芳在迎宾驿中亲眼看到,有一身穿黑斗篷的人前去找他,贺鲁称之为‘北山’派来的人,只是此人是个死士,已经死了。 不过听此人的口气,他的上峰‘北山’对我们的查奸行动非常了解,仅凭死士说到‘北山’的口气就能够断定,其必是上员,秩定在四品以上。”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噢?” 她的目光望向了王莽和李元芳,王莽拱手奏道:“回陛下,大人所言丝毫不差,是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李元芳点了点头:“回陛下,这是我和敬旸昨夜亲眼所见。” 狄仁杰接着说道:“还有,为找到贺鲁和乌勒质,臣与曾泰、王敬旸、李元芳和孝杰定下一条敲山震虎之计。 贺鲁果然中计,于昨日午后与其随从仓皇逃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乘坐的竟然是内侍省善金局的运土马车,此车现已被臣收缴,置于刺史府中。” 武则天惊道:“善金局,沙尔汗的善金局?” 狄仁杰说道:“正是。陛下,此事耐人寻味呀……” 武则天重重“哼”了一声:“怀英,你是说,将作大监沙尔汗通敌!” 狄仁杰谨慎答道:“臣并没有这样说,只是事出蹊跷,不能不令人起疑。” 武则天冷笑一声:“将作大监沙尔汗虽为胡人,然其由坊市布衣一跃跻身为四品大监,都是朕亲手擢升。 多年来,沙尔汗将作劳碌,忠心耿耿,从不曾有丝毫怨讪,朕对其更是恩赏有加,他为什么要去帮助突厥人?” 狄仁杰连忙笑道:“陛下的问题臣无法回答。 臣只知道,善金局为内省局项,昼夜有北衙禁军把守,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安排,这两个突厥人怎么可能乘坐善金局的马车逃出城外?” 武则天登时语塞:“这……” 狄仁杰连忙请旨:“臣请陛下落旨,委臣以责,查察善金局。俗语讲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沙尔汗真是清白的,查查又何妨呢?” 武则天沉吟着没有说话。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对视了一眼,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正在此时,门外一声高唱:“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候旨!” 武则天开口道:“叫!”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向远处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戎装、英武逼人的女子大步走进御书房,他双膝跪倒:“叩见陛下!” 武则天微笑道:“平身。” 凤凰站起身来。 武则天指了指狄仁杰等人,道:“凤凰,见过狄国老、王侯爷、李元芳大将军、王孝杰大将军和洛州刺史曾大人。” 凤凰赶忙一一与大家见礼,众人谦礼。 武则天对凤凰吩咐道:“着你与曾大人前往洛州刺史府大牢提取一名重犯之天牢,具体情形曾大人会告诉你的。” 凤凰躬身道:“是。” 武则天又嘱咐道:“记住,对此贼要严刑审讯,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 凤凰躬身道:“臣遵旨!” 说着,与曾泰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武则天长长出了一口气,起身走下丹陛对狄仁杰说道:“也罢,事关国事安危,朕就与卿便宜之权,查察善金局。” 狄仁杰躬身道:“谢陛下!” …… 上阳宫提象门。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缓步从宫内走了出来。 李元芳说道:“大人,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去查善金局了。”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看之前皇帝的样子,我还以为这次查不了了呢。” 狄仁杰笑了笑,刚要说话,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身音。 “侯爷留步!” “侯爷留步!” 王莽转过身来,向远处望去,竟然是一个宫人。 狄仁杰等人也停住了脚步。 王莽问道:“这位公公,不知有何事?” 宫人喘着粗气:“侯,侯爷,陛,陛,陛下有请” 王莽看了狄仁杰等人一眼,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敬旸,你去吧,我和元芳在家里等你。” 王莽说道:“那,大人,我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对着宫人说道:“这位公公,咱们走吧!” 宫人点了点头。 望着王莽离去的背影,狄仁杰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说道:“还记得前几日敬旸曾经对我提起过沙尔汗吗?” 李元芳脱口而出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陛下叫敬旸……”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感到奇怪罢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章 担忧 上阳宫观风殿。 武则天正在陛案后看着什么。 王莽大步走了进来:“臣王敬旸参见陛下!” 武则天抬起头来:“平身!” “谢陛下!” “敬旸,你是不是很奇怪,朕叫住了你。” 武则天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陛下还有何吩咐,臣一定尽全力办到。” 武则天笑着摆了摆手:“敬旸,沙尔汗手里还拿着金行珠,你此去一定要把金行珠拿到手。” “是!” 王莽眉心微跳,点了点头。 武则天接着说道:“刚刚朕想过了,沙尔汗是绝不会通敌的,也许是另有其人,你们一定要把他给朕找出来。” 王莽点了点头:“是,陛下,臣一定和大人把善金局的内奸抓出来。” 武则天满意地笑了笑:“好了,你去吧!” “是!” 王莽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的王莽心里微微冷笑一声,武则天嘴里说得信任沙尔汗,还不是让自己先把金行珠拿到手。 想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他向着狄府走去。 …… 号角长鸣,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在张环、李朗及一众千牛卫簇拥之下来到善金局范铸坊前。 将作大监沙尔汗率一干属下从坊内奔出,双膝跪倒:“臣沙尔汗候旨!” 狄仁杰从李元芳手中接过圣旨朗声读道:“诏曰:闻善金局有蠡蛀之奸,暗通突厥逆酋,坐案情实,证据确凿!今着内史狄仁杰前往查察。钦此。” 沙尔汗闻诏,暗自吃惊,抬头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也正在观察着他。 沙尔汗赶忙重重叩下头去道:“圣上俯仰是非,究微查佞,臣沙尔汗疏于防囿,不胜惶恐之至!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仁杰略一伸手道:“沙大人请起。” 沙尔汗说道:“谢国老。” 狄仁杰一指李元芳和王孝杰道:“这位是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 沙尔汗躬身道:“见过大将军。” 李元芳看看沙尔汗,冲他点了点头。 王莽笑着看向了沙尔汗:“我就不用大人介绍了,几日前我和沙大人已经见过面了。” 沙尔汗笑道:“侯爷说得是,没想到短短几日竟然又见到侯爷了。” 王莽笑了笑:“沙大人客气了,这次我只是陪狄大人走一趟罢了。” 沙尔汗微微点头,他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诚惶诚恐地问道:“国老,圣上说善金局有人暗通突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怎么,沙大人不知?” 沙尔汗愣住了:“这,国老玩笑了,卑职怎会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沙大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沙尔汗赶忙答道:“是,是,国老请。” 说着,他头前引路,狄仁杰和王莽等人一行走进范铸坊内。 …… 范铸坊内铸炉高挂,烈焰熊熊,火工们在炉前忙碌着。 范铸台前,工匠们正捶揲刚刚铸成的金鼎。 沙尔汗引领狄仁杰和王莽等一行人走了过来:“所有体量巨大的金银器具都要铸造成形,先将金银置于范铸炉内化成金银水,而后将铸炉拉至铸台之上,倾斜炉体,将炉中金银之水倒入铸模中范铸成形。”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道:“本阁听闻,引金银水入铸模是最困难的,铸炉角度过大,金银水会泼溅而出,角度小了,又不能一次铸成。沙大人,不知是这样的吗?” 沙尔汗钦佩地道:“国老真是博学,讲得一点儿不差。这正是范铸之艺的精髓之处。” 二人说着话,已走出范铸坊,进入工艺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跟在了后面,观察起了这座工艺访。 工艺坊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张桌子,工匠们每人一桌,有的錾刻、有的镶嵌、有的鎏金…… 沙尔汗略显自豪地一一介绍道:“善金局工艺坊内的工匠,有汉人、胡人、波斯人、大食人,都是天下顶尖的能工巧匠,从捶揲、鎏金、錾刻、抛光、镶嵌、切削、铆接到掐丝、焊缀可以说无一不精。” 狄仁杰微笑道:“本阁听闻,沙大人更是巧匠中的巧匠,被圣上誉为大师。” 沙尔汗赶忙谦辞道:“国老谬赞,卑职汗颜。” 狄仁杰环视一圈道:“看样子,最近局内很是繁忙啊!” 沙尔汗答道:“是呀。盂兰盆节将届,圣上特旨,向法门寺捐献大批金银器具,因此,善金局将于五日后开工打造。” 狄仁杰捋了捋袖子:“哦,不知此次捐奉,所费几何呀?” 沙尔汗拱手道:“打制这批金银器,需用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十万两。” 狄仁杰叹道:“好家伙,价值不菲呀!” 沙尔汗说道:“是呀,此乃圣上挚诚礼佛之意。” 狄仁杰点点头:“哦,沙大人,善金局清运炭土的马车一天要出城几次呀?”沙尔汗连忙答道:“回国老,忙时,一天两次。为午时和未时。闲时,两日一次,时间不定。” 狄仁杰说道:“现在乃是忙时,对吗?” 沙尔汗答道:“正是。最近有几件大体量的金器在范铸之中。国老怎么问起这个?” 狄仁杰笑道:“局内清运渣土的马车,可是在左右槽帮上刻有‘内侍省善金局’六字?” 沙尔汗愣了愣:“这,只知道,运土的好像是平槽马车,至于是否刻字,卑职也不太清楚。” 狄仁杰抬起头望着他:“怎么,自己局内的马车,沙大人竟不知样式?” 沙尔汗赧颜道:“卑职惭愧,没有注意过这些。” 狄仁杰摆了摆手:“罢了,沙大人可知道,局内清运渣土这类事体,是由何人负责?” 沙尔汗想了想:“嗯,是由后巷总管铁勒负责。” 狄仁杰问道:“铁勒,是波斯人吗?” 沙尔汗回道:“不,铁勒是突厥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突厥人?” 沙尔汗说道:“正是。他是显庆年间,大将军苏定方平处木昆时,投降的咄陆部突厥人,随苏大将军进京献捷,后因谙熟金银制器之法,被留于内侍省善金局。 算起来,他到善金局比卑职还早十二年,算是这里的元宿了。” 第二十七章 铁勒 狄仁杰眼睛轻轻一闭,又慢慢张开:“是这样……沙大人,请你将此人唤来,本阁有话问他。” 沙尔汗颔首道:“是。铁勒孤身一人,就住在善金局后的班房中。请国老到正堂稍坐,卑职立刻遣人传他。” 狄仁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来到正堂落座,侍从献上茶来。 沙尔汗说道:“国老,大将军,王侯爷,请用茶。” 狄仁杰和王莽四人点了点头,王莽微笑着端起茶碗,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掌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惊慌。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三人放下了茶杯。 沙尔汗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掌固看了狄仁杰一眼道:“大,大人,铁,铁总管不知去向!” 沙尔汗一愣:“不知去向?”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站起身来。 掌固回禀道:“卑职率人找遍了局内,没有发现铁总管的踪迹。” 沙尔汗说道:“这怎么可能,早晨我还看见他了。” 狄仁杰向前一步道:“沙大人,引本阁到铁勒的房中看看。”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众人随沙尔汗来到铁勒的房间,只见屋内箱笼翻倒,桌椅歪斜,一片狼藉。 王莽和狄仁杰走了进来,他的一双鹰眼飞快地搜寻着。 桌上的风灯歪倒,茶碗倒扣。 榻旁扔着一只旧箱笼,里面堆着些破旧衣物。 地面及卧榻之上横七竖八地扔着撕烂的纸张和旧书。 王莽缓缓走了过去,随手捡起榻上撕烂的纸页和旧书翻了翻,他的眼睛一瞥之间,塞在墙角里的一团黑色东西跳入眼帘。 王莽快步走到墙角,将黑色的东西拾了起来,是一团黑布。 他轻轻将黑布抖开,竟然是一件黑色的套头斗篷。 李元芳惊呼道:“敬旸,这件斗篷和那个死士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元芳,你们能肯定吗?” 王莽把黑斗篷递给了狄仁杰:“大人,可以肯定,不管是面料还是款式都和那个死士穿的一样。” 李元芳上前一步:“不错,我记得很清楚,死士穿的黑斗篷上烫着一道金边儿。” 狄仁杰低头一看,果然,手中的黑斗篷上烫着一道耀眼的金边儿。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看起来,这个铁勒就是北山。” 王莽皱眉沉思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沙尔汗莫明其妙地问道:“大将军,什么北山?” 狄仁杰看了李元芳一眼道:“元芳啊,此时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你命卫士们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送到府中,切勿遗漏。” “是!” 李元芳领命。 王莽看着狄仁杰手中的黑斗篷沉吟着,他四处打量着周围。 这时,狄仁杰转向沙尔汗道:“沙大人,善金局所有运土车辆及杂役人员都由这个铁勒掌管吗?” 沙尔汗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请你立即命掌固清查运土车辆,并将所有杂役人员集中起来,本阁要亲自点查。” 沙尔汗说道:“是,卑职立刻去办。” 说完疾步离去。 待沙尔汗走后,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怎么看?” 王莽说道:“大人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推断吗?我们断定北山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可是区区一个铁勒能算的上是大员吗?恐怕这其中还有隐情。”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等等看吧!” 王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善金坊的后院里,八辆槽帮上刻有“内侍省善金局”字样的运土车整整齐齐地列在院中,十名身穿善金坊官衣的杂役在一名掌固的带领下站在车旁静候。 王莽和狄仁杰一行在沙尔汗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掌固小跑着迎上前道:“沙大人,点查完毕。” 沙尔汗问道:“怎么样?” 掌固回禀道:“局内应有运土车十辆,今余八辆,其余两辆不知去向!” 沙尔汗顿时吃了一惊。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三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身向掌固问道:“人员呢?” 掌固说道:“回国老的话,局内应有杂役十四名,今余十名,四人失踪!”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敬旸、元芳,你们去看看,这十名杂役中,有没有你们在城门看到的那四人。” 王莽和李元芳来到杂役队列前,仔细辨认着。 在王莽的李元芳辨认的时候,狄仁杰问掌固道:“失踪的四人叫什么名字?” 掌固垂首道:“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和刘把式。” 听到王三的名字,王莽的神色微微一动,随即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时,辨人的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摇摇头道:“大人,没有,那四个人不在其中。” 狄仁杰问道:“平日,清运渣土的马车是随便进出吗?” 掌固回道:“不是。马车进出,都必须由门前禁军验看腰牌。” 狄仁杰点了点头,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抬起头对掌固道:“你立刻前去,找到昨日午时在大门前值班的禁军前来见我。” 掌固应声离去。 狄仁杰对李元芳说道:“元芳,你立刻命千牛卫分散搜索善金局的各个角落,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李元芳点点头,率众卫士迅速行动起来。 王莽看了一眼沙尔汗,这时,沙尔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低声对着王莽问道:“侯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王莽还未来得及说话。 狄仁杰转过身来,对着沙尔汗问道:“沙大人,刚刚你说,今天早晨还见到了铁勒?” 沙尔汗说道:“正是,卑职是辰时来到局内的……” 沙尔汗回忆道:“早上卑职来范铸坊的时候,从官轿里下来,正要进入坊间,忽然看见西边的夹道人影一闪,卑职扭头望去。 只见铁勒拎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从夹道里奔了出来,一看是卑职,跟我打招呼说我来得早。 卑职跟他说他来得也不晚啊,他跟我打完招呼急急忙忙就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 第二十八章 死人 这时,王莽问道:“沙大人,这个铁勒,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沙尔汗想了想:“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他好像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掌固带着两名军士快步走过来道:“国老,就是这位火长昨日午时在大门值守。” 狄仁杰点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火长说道:“回大人,李二郎。” 狄仁杰问道:“昨日午时,是你在大门前值守?” 李二郎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当时进出的都有什么人?” 李二郎想了想道:“只有两辆运土的马车出去过。” “马车上有几个人?” “两辆马车上,共有四人。验明腰牌后,放他们出门的。” 狄仁杰接着问道:“还记得腰牌上的名字吗?” 李二郎回忆着:“好像有一个叫马大骨的” 狄仁杰与王莽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去吧。” 掌固带着李二郎下去。 这时,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莽舒了舒紧皱的眉头:“沙大人,据我和大人的经验来判断,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和刘把式这四人很可能已经死了。” 沙尔汗一声惊叫:“什么,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狄仁杰点了点头,紧紧地皱着眉头。 话音未落,掌固急奔而来,气喘吁吁地道:“国老,沙大人,侯爷,你们快去看看吧,李大将军在北院花园找到了王三他们四个人的尸体” 沙尔汗登时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样子。 王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沙尔汗这才猛醒过来,随王莽和狄仁杰向北院走去。 北院花园位于善金局北墙根,位置非常偏僻,平素很少有人来此。 一座假山旁边,码着四具尸体。 千牛卫已将现场严密封锁,李元芳在尸身旁勘察。 王莽、狄仁杰和沙尔汗走了进来,李元芳上前施礼。 狄仁杰点点头道:“在哪儿找到的?” 李元芳说道:“假山旁。可以看出,凶手掩埋尸体非常仓促,连衣服都露在外面。” “哦?” 王莽哦了一声,狄仁杰微微皱了皱眉。 李元芳说道:“是的。刚刚掌固已经辨认过了,四名死者就是失踪的王三、李十四、马大骨、刘把式四人。卑职也看过了,他们不是我跟踪的那几个人。” 这时,王莽缓缓地蹲下身,仔细验看尸体。 沙尔汗看着四人的尸身颤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是谁干的?” 狄仁杰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尸体。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李元芳和沙尔汗看向了王莽,王莽说道:“是用绳索勒死的。尸体面容很好,全身未有丝毫腐烂,看样子刚死不久。而且看这绳索的位置,凶手显然不是江湖中人。” 这时,狄仁杰慢慢站起身道:“敬旸说得大致和我验看的情况差不多,元芳,命卫士将尸体抬回洛州刺史府,叫仵作前去验尸。” 李元芳点点头,摆了摆手,卫士们无声地行动起来。 沙尔汗像是被吓坏了:“国老,这,这太可怕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就勘察现场的结果来判断,铁勒为了携助两名突厥奸细逃离洛阳,暗中将王三等人骗至北院花园,下毒手将几人害死,目的当然是夺取这四人的腰牌。 而后,他命自己的手下身穿公服,使用王三等人的腰牌,将马车驶出戒备森严的善金局,来到洛阳东门,将突厥人运出城外。 昨夜,他派出身穿黑斗篷的死士在洛阳城外迎宾驿馆与突厥人接头,被敬旸和元芳发现,虽然死士没有供出幕后主谋。 然铁勒做贼心虚,担心自己暴露,回到善金局仓促收拾了一下,便仓皇出逃” 听到狄仁杰这么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没有说话。 沙尔汗倒抽一口冷气道:“是这样,也就是说,今天清晨我看到铁勒时,他正准备逃走?” 狄仁杰说道:“正是。” 沙尔汗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我便该唤禁军前来,将其抓获。” 这时,王莽笑道:“当时沙大人也并不知道铁勒是奸细呀。” 沙尔汗点点头:“这倒也是。”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沙大人,这四名死者家住哪里?” 沙尔汗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掌固,掌固赶忙道:“哦,这四人家住城外,但昨夜他们值宿,故此住在后院的班房中。” 狄仁杰问掌固道:“带我到死者的住处看看。” 王莽看了一眼沙尔汗,再看了看狄仁杰,若有所思起来。 班房位于善金局后院,是为值宿者提供的休息场所,一排二十余间。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沙尔汗在掌固的引领下来到此间。 掌固一指戊号班房道:“国老,王三四人就住在这里。” 狄仁杰说道:“将门打开。” 掌固打开房门,王莽当先了进去,狄仁杰等人随后跟了上去,很快,一行人走进房中。 当先走进房子的王莽放眼望去。 只见房中干净整洁,置一桌四榻,桌上的茶壶、茶碗码放整齐,榻上的被褥也叠得很方正。 这时,狄仁杰等人走了进来,他看了仔细端详半晌,转身向门外走去。 王莽、李元芳和沙尔汗三人对视一眼,跟上了狄仁杰。 外面,狄仁杰慢慢地走着,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身旁的沙尔汗看了他一眼道:“国老,还要到哪儿看看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对了,沙大人,这个铁勒的个子有多高啊?” 沙尔汗想了想道:“不到五尺。” 狄仁杰问道:“身体很魁梧吗?” 沙尔汗摇了摇头:“不,不,他身材很瘦。” 狄仁杰思忖着说道:“也就是说,铁勒是个身材矮小的瘦子。” 沙尔汗说道:“正是。” 狄仁杰喃喃道:“明白了。” 王莽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第二十九章 终得金行珠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善金局的大门口。 狄仁杰说道:“好了,沙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沙尔汗赶忙说道:“国老,我再送送您吧!” 这时,王莽站了出来:“沙大人,借一步说话。” 沙尔汗看了一眼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既然你和沙大人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王莽点了点头:“好,大人,晚上我再来找您。”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待狄仁杰和李元芳走后,沙尔汗看向了王莽:“侯爷,不知还有何吩咐?” 王莽摆了摆手:“沙大人言重了,吩咐不敢当,只是在下这次来善金局,除了随狄大人查案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替陛下问一问。” 沙尔汗抬起头来:“哦?不知是何事?” 王莽的目光直视沙尔汗:“沙大人,不知那海兽戏波黄金大盘制作的怎么样了?”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换源神器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沙尔汗目光微微一闪,笑道:“哦,已经开始收尾了,一定会在陛下寿诞之前做好的。” 王莽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这时,沙尔汗忽然一拍脑门,笑道:“对了,侯爷是想问金行珠吧?” 王莽微微一笑:“正是,我近日就要用到金行珠,这才厚颜来向沙大人借此物。” 沙尔汗摆了摆手,笑道:“这本就是我献给陛下的,陛下要用,做臣子的当然当然要献上了。金行珠就在善金局,还请侯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王莽点了点头,拱手道:“如此,有劳了!” 沙尔汗对着身后的掌固说道:“还不带侯爷去前厅喝茶!” 掌固赶忙应“是!” 王莽微微点头,跟着掌固去了前厅。 沙尔汗望着王莽的背影,转身离去。 王莽在前厅没等多久,沙尔汗就端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王莽站起身来,笑道:“沙大人,莫非这就是那金珠?” 沙尔汗微微一笑:“正是!” 说着,他打开了锦盒,王莽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颗金色的珠子,珠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不知是材质做的,其大小和其他的五行珠一般大小。 看到金珠的第一眼,王莽心里就确定了,这是真的金行珠。 “怎么样?” 王莽听到沙尔汗的声音,回过神来,笑道:“不错,正是此物!” 沙尔汗笑了笑,把锦盒递给了王莽。 王莽笑着接过,而后一拱手:“多谢,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沙尔汗也是还礼道:“侯爷慢走!” 王莽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沙尔汗望着王莽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不知想着什么。 已是深夜,狄府正堂灯火高照,狄仁杰不时地将几张揉皱的碎纸残片对在一起,只见碎片中出现了两句诗:北雁南飞光不度,山明潜秀水成 狄仁杰的手指在第一句的“北”字上点了点,又在第二句的“山”字上点了点。 片刻后,狄仁杰轻声道:“北山。”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红烛前,用剪刀剪去了蜡花儿。 门外,王莽心思重重地来到正堂前,正要敲门,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莽的目光望了过去,李元芳走了过来。 李元芳一看到正堂门前的王莽,笑道:“敬旸,你来了!” 王莽笑道:“是啊,元芳兄,我有些疑问想和大人探讨一番。” 李元芳笑道:“那正好,我正要给大人说验尸结果呢。” 王莽点了点头,说着,二人敲门走了进去。 王莽和李元芳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红烛前剪蜡花儿的狄仁杰。 “大人!” “大人!” 狄仁杰转过身来,笑道:“元芳、敬旸,你们回来了。元芳,验尸的结果怎么样?” 李元芳答道:“验尸官得出的结论与您和敬旸所说完全相同,王三四人是被麻绳从身后勒索窒息而死,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狄仁杰点了点头:“死亡时间呢?” 李元芳说道:“验尸官说,从胃中残存的食物来分析,死去应该不会超过六个时辰。也就是在今晨丑时左右。”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 一旁的王莽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卑职又去了吏部,查看了铁勒的宗档。沙尔汗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咄陆部的降人,从宗档中卑职还发现,铁勒之父是啜”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道:“哦,铁勒的父亲是咄陆部的贵族?” 李元芳说道:“正是。您曾经说过,贺鲁的父亲莫度也是咄陆部的大贵族,以卑职看来,也许这个铁勒与贺鲁是旧时相识。” “有这种可能。还发现什么?” 狄仁杰微微点头。 王莽也是若有所思。 李元芳继续说道:“铁勒归降后,因谙熟金银制器之法被留在了善金局。 然几年前,范铸中的一次失误,他的双手被范铸炉中流出的金水烫成伤残。这才做了后院总管。”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也就是说,铁勒是个残废。” 李元芳说道:“是的。” 狄仁杰点点头:“很好,非常好。” 他指了指榻桌上的碎纸片道,“这是从铁勒房中找到的碎纸片,你们看看。”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快步走过来,仔细看了看。 王莽喃喃地读道:“北雁南飞光不度,山明潜秀水成北,山,北山!大人,这是藏头诗。”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 这时,李元芳说道:“看起来,铁勒就是北山。”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你认为呢?” 王莽摇了摇头:“我总感觉就凭一个铁勒恐怕还不值得贺鲁来洛阳冒险。总感觉他只是个小角色,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疑点。” 狄仁杰对着王莽点了点头,而后对李元芳说道:“敬旸说得不错,元芳啊,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铁勒,但正如敬旸所说,这里面仍存有几个无法解开的疑团。” 李元芳赶忙问到:“哦,是什么?”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所说的疑点是什么,说说看?” 第三十章 顾虑 王莽笑了笑:“大人,您也应该想到了吧,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吧。首先,第一个疑点,下午我们看到了,那四名死者都是中等身材,体格健壮。 验尸得出的结果,这四人是被绳索勒死。 大人曾问过沙尔汗,沙尔汗说铁勒的体格又瘦又小,再加上双手伤残,怎么可能一人勒死四名大汉?” 李元芳皱了皱眉点头道:“有道理。” 王莽接着说道:“第二个疑点,铁勒掌管清运渣土和使用杂役,是王三等人的顶头上司,他完全可以通过正当的手段向王三四人借取或骗取腰牌,又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善金局内将四人杀害呢?”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但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敬旸你说这是为什么?”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说道:“只有一个解释,凶手不是铁勒。”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凶手绝不是铁勒!” 李元芳吃惊地抬头起来:“不,不是铁勒?可今天下午勘察现场时,大人您曾说过,铁勒为了送贺鲁逃走,这才杀死王三等人,夺取腰牌,盗走马车。” 王莽微笑道:“元芳兄,你还不明白吗?那只不过是大人对沙尔汗的敷衍之词。” 狄仁杰笑道:“元芳,我问你,如果四名车夫真是铁勒所杀,你想一想,他们应该是死于何时呀?” 李元芳沉吟片刻道:“卑职和敬旸是昨日午末在城门见到善金局的马车,如此回溯,四名车夫就应该死于昨日午末之前” 王莽接口说道:“可验尸结果却表明,四名车夫是死于今日凌晨的丑时,这中间相差了五个时辰。” 李元芳愣住了:“这,敬旸,你的意思是” 王莽叹了口气,说道:“元芳兄,你想一想,如果铁勒能够在昨日午时前,通过正常手段从王三等人手中取得腰牌,他怎么可能在五个时辰后将这四人杀死?” 李元芳试探着答道:“也许是他怕事情败露,这才杀人灭口。” 这时,狄仁杰指点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此事已经败露,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查案的矛头指向铁勒,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呢?” 李元芳沉吟道:“如果能够证明铁勒就是北山,这一切便都合理了。北山派的人死在了驿站,他没有见到死士回来? 心中担心死士吐露秘密? 所以回城后他害怕四名车夫泄露秘密? 便行杀人灭口之举。” 王莽反问道:“既然是死士? 那怎么可能会泄露秘密呢?” “除非,除非,死士并不是北山亲自训练的,或者说? 不是铁勒所熟悉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说得对。于是? 我们又回到了先前讨论的问题? 铁勒究竟是不是北山? 记得敬旸昨夜曾说过? 听死士说话的口气? 北山一定是个当官的? 而且不是小官。” 王莽点了点头:“是的。” 狄仁杰说道:“就凭北山此人能够了解到我们的行动目的,以及我与曾泰的师生关系? 可以断定,他绝不是铁勒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 李元芳似乎明白了点儿:“不错。我的确忽略了这一点。这个北山定是朝中大员? 这一点绝对可以肯定。” 狄仁杰继续说道:“你再想一想,贺鲁不远千里? 甘冒奇险潜入洛阳? 会不会只是来见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善金局后巷总管?” 李元芳一拍脑袋道:“是卑职粗疏!看起来,铁勒真的不是北山。”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 铁勒只不过是个帮凶,而不是整个阴谋的主角? 更不会是贺鲁太子潜入洛阳要见的人。” 李元芳点了点头。 王莽接着说道:“目前我们已经可以断定,发生在善金局的谋杀案不是铁勒所为,而是北山逃回洛阳后,为混淆视听,亲手策划的。” 李元芳说道:“不错。” 这时,狄仁杰转身把手中的剪刀放在桌上:“不过,有一点,你们俩分析的很对。 昨夜,北山派出的人在驿馆被杀,虽然他人已经死了。 但北山却做贼心虚,害怕身份暴露,这才在回到洛阳后,潜入善金局,杀人灭口。” 李元芳附和道:“不错,下午掌固说,昨夜留在善金局值宿的正是那四名死者。而且,从四人死亡时间推断,应该正是北山没有等到自己的死士报信,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要暴露,这才杀人灭口。” 狄仁杰笑着肯定李元芳道:“正是。还有最后一个疑点。” 李元芳抬起了头来:“哦,是什么?” 王莽笑了笑。 狄仁杰笑道:“敬旸,你说说看!” 王莽说道:“我们都知道,善金局守御极严,就是将作大监沙尔汗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如此森严的门禁,送贺鲁出城的四名假车夫是怎么潜入的?”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四名假车夫用王三等人的腰牌将清土车驾出善金局,这就说明,他们早就在局内等候了。” 狄仁杰补充道:“不光如此。下午,我盘问了守门禁军,昨天夜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善金局。 那么,北山又是怎么潜入善金局杀人灭口,又是怎么出来的?” 听着狄仁杰的分析,李元芳觉得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里,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他没有潜入善金局,也没有出来?” 狄仁杰知道王莽话里的意思,他摆了摆手:“敬旸,先不要下结论。”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这个北山不简单呀,不但能够随意出入禁卫森严的善金局。 还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杀人灭口,切断线索,将此案的人证物证全部毁掉。”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他试探地问道:“大人,您想这个人会是谁?” 狄仁杰踱了两步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但又马上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等一等曾泰和凤凰的消息吧,但愿他们能够撬开贺鲁的嘴巴,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王莽深吸了口气,知道狄仁杰心里的顾虑。 第三十一章 强横的贺鲁 这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曾泰快步走了进来:“恩师!” 狄仁杰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怎么样曾泰,审讯有结果吗?” 曾泰摇了摇头道:“此贼甚是强横,任内卫使出百般刑具,他就是抵死不说!而今,连内卫府大阁领凤凰也是束手无策,请恩师前去。”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道:“走!” 阴森森的刑房中堆满各式刑具,中央点着一只巨大的火盆,里面插着十几把烙铁和钢钎。 贺鲁四肢张开被铐在刑架上,已是奄奄一息。 身周的墙壁、地面上染满了血迹。 八名行刑内卫,赤裸上身站在周围。 凤凰双手叉腰厉声喝道:“你说不说!” 贺鲁的头动了动,转眼间便沉了下去。 凤凰伸手抓起火盆中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贺鲁的前胸。 “哧啦”一声,贺鲁胸前腾起了白烟,他的身体连抽几下,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凤凰怒道:“来呀,取披麻靠来!” “且慢!” 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凤凰猛转过头,狄仁杰、王莽、曾泰、李元芳快步走来。 凤凰赶忙迎上前来道:“阁老。” 狄仁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贺鲁身前,检视一番,转身对凤凰说道:“大阁领,而今此人五脏俱损,七窍淌血,再用刑,性命便难以保全了。” 凤凰恨恨地道:“这厮如此强项,阁老,我看杀了他算了!” 狄仁杰笑道:“杀了他,不知大阁领要怎么向皇帝交代呀?” 凤凰拍了拍脑袋道:“我是气晕了。阁老,那您说该怎么办?继续审吧,不行,不审吧,又没法向皇上交代” 王莽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贺鲁,皱了皱眉,暗道这个贺鲁还真是个硬骨头。 这时,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敬旸,你来看看他的伤势!” 王莽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看了看,对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头,他沉吟片刻道:“看此贼的情形,两三个月都难以恢复。看起来? 一味用刑不是办法? 我看要从长计议。” 凤凰问道:“怎么计议? 难道要放他回突厥不成。” 狄仁杰说道:“大阁领? 我看这样吧,咱们立刻进宫面见圣上。” 王莽和李元芳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不知狄仁杰要干什么。 麟德殿内,皇帝武则天将一摞奏章狠狠地摔在地上? 厉声骂道:“这些王公贵戚? 上不能替君分忧? 下不能造福黎庶? 枉食君禄? 无所用心? 真真可恨之极!” 宗正卿吓得噤若寒蝉,颤颤巍巍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 双手捧着,站在一旁。 武则天说道:“告诉这些人? 若再不识抬举,一旦天威降临? 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宗正卿连声道:“是? 是。臣回去命他们尽快商量个结果出来,一定要在陛下千秋圣诞之前办妥。”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 黄门郎唱道:“启奏陛下,凤阁鸾台平章事? 内史狄仁杰殿外候旨!” 武则天瞪了宗正卿一眼道:“退下。” 宗正卿连忙离去。 武则天平息了一下怒火,冲外面道:“叫!”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凤凰、曾泰、王孝杰等人快步走进殿来,躬身施礼:“参见陛下。” 武则天“嗯”了一声道:“平身吧!” 狄仁杰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武则天的脸色道:“陛下,突厥太子贺鲁,强项熬刑,拒不交代,在内卫重刑之下,已是五内俱损,奄奄一息。” 武则天狠狠一拍龙案,怒喝道:“这个恶贼!传旨,明日午时三刻,将此贼身送东市,斩首示众!首级交兵部,传首送六军!” 狄仁杰谏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 武则天抬起头道:“怀英,你还有何话说!” 王莽等人也看向了狄仁杰,都不知道狄仁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狄仁杰微笑道:“在突厥内部,贺鲁久与吉利可汗分庭抗礼,二人已成仇雠,吉利可汗几欲杀之,却碍于咄陆贵族反对而无法下手。 而今,既然从贺鲁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将他交与吉利可汗处置,也未始不是个上上之策 陛下,您说呢” 武则天望着狄仁杰,良久,脸上露出了笑容:“好,狄仁杰就是狄仁杰,不愧是老谋深算。 嗯,这是条妙计,将贺鲁交到吉利可汗手中,不管吉利杀不杀他,都会引起拥戴贺鲁的咄陆部与拥护吉利的努矢毕部之间的争斗。 只要突厥内讧一起,吉利可汗势必会向天朝求救。 那时候,我们出兵协助吉利可汗,彻底扫平好战的咄陆部。” 王莽暗道这些人真不愧是玩政治的,果然一个比一个阴,虽然他和吉利关系比较好,但面对这样的事情却是不能插手了。 听了武则天的一番分析,王孝杰惊喜地赞道:“就像龙朔二年,程知节、苏定方二位大将军平定突厥那样!” 狄仁杰笑了笑:“知臣者,圣上也,一眼便看破了臣的心思。再加上孝杰这么一说,就是想含蓄些也不可能了。”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对视一眼,众人笑了起来。 凤凰由衷地钦佩道:“狄阁老,难怪朝中很多人说您是老狐狸,看起来真是不假,再为难的事情到了您手中,似乎都变得简单了。” 众人一闻此言,登时面面相觑。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 忽然,狄仁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武则天脸上的阴霾已一扫而光,她忍住笑道:“凤凰,不得无礼。怎么能对国老如此讲话。”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笑了出来。 凤凰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阁老,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您别见怪呀!” 狄仁杰笑道:“你道陛下为何发笑?” 凤凰摇了摇头。 狄仁杰笑道:“圣上也经常如此叫我。无妨无妨,啊” 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王孝杰说道:“要说狄大帅的脑子,那真是没得说。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上之策。” 王莽笑道:“只是,这其中却有一道难题,如何确保安全地把贺鲁交到吉利可汗手中呢?” 第三十二章 赐婚 武则天连连点头,问道:“敬旸说的不错,怀英,你看,如何将贺鲁交与吉利可汗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狄仁杰沉吟片刻:“臣已经想过了,首先,此事要严格保密,除陛下及今日在场之人,绝不能再有他人知悉。” 武则天露出赞许之色:“不错。” 众人相视颔首。 “第二,将贺鲁秘密放入赐婚的使团之中,由大将军王孝杰率卫军护送至凉州。” 王孝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几年前,臣在凉州任行军大总管时,知道凉州卫有一处所在非常隐秘。” 王孝杰接口道:“大帅说的是位于凉州大漠中的关堡?” 狄仁杰说道:“正是。关堡位于凉州迤西的大漠之中,地形奇特,人迹罕至,周围大军环伺,应该说非常安全。” 王孝杰点了点头:“大帅所言极是。” 狄仁杰接着说道:“使团到达凉州后,先将贺鲁秘密关押在关堡之中,派重兵看守。 待使团到达突厥,与吉利可汗结盟,再将贺鲁献出。 那时,有吉利可汗的精锐虎师,与孝杰下辖右威卫主力,南北合击,何愁咄陆不灭!” 武则天重重一拍龙书案:“好,就这么办!” 下站众臣连连点头称诺。 武则天说道:“日前,怀英举荐李元芳、曾泰为主副和亲大使,出使突厥,这两日,朕细细地考虑过了,举人得当,准奏。” 狄仁杰面露欣喜之色,躬身道:“谢陛下!” 李元芳与曾泰双双跪倒叩下头去:“谢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说道:“平身。明日,曾泰向吏部卸去洛州刺史之职,由洛州牧狄仁杰暂代。” 狄仁杰、曾泰踏上一步:“臣遵旨!” 武则天说道:“旨意便在……后日,朕寿诞之时下达。尔等不可迁延,当尽速选录僚属,组建使团。” 狄仁杰问道:“陛下,赐婚宗女选定了吗?” 一提此事,武则天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日前,朕下诏在宗正府征一王侯宗室之女赐婚。 刚刚宗正卿呈上奏折,这些宗室王侯说话竟是如出一辙,不是女儿已许腹婚,便说体弱多病,难御风寒。 真真可恨之极!”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等人对视一眼:“也就是说,赐婚的人选尚未定下?” 武则天点了点头:“我已严令宗正卿两日内必须度定。” 此时殿外黄门郎唱道:“南平郡王武攸德殿外候旨!” 武则天看了狄仁杰一眼道:“他来做什么?” 狄仁杰赶忙道:“那臣等就告退了。” 武则天略一沉吟,对狄仁杰说道:“不必了,你们先留下,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对视了一眼,众人躬身道:“是!” 很卡,武攸德走进殿来,王莽撇了他一眼,只见他年逾五旬,一身道服,面目清朗,三绺长须胸前飘洒。 说起这个武攸德,王莽在洛阳也是见过的,只是听说他沉迷道术,常年在外修道,因此他这么多年也只是见过区区几次而已,还都是在皇帝大宴的时候见的。 这时,武攸德缓步来至殿中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点了点头。 武攸德转身对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微笑道:“国老,王侯爷,二位大将军,大阁领,曾大人!” 狄仁杰拱手笑道:“南平郡王,有礼。” 武攸德忙还礼道:“不敢。” 王莽和众人一一见礼。 待众人见过礼后,武则天轻轻地咳嗽一声道:“攸德,有事吗?” 武攸德说道:“臣闻陛下将征一宗室之女赐婚突厥可汗?” 听到武攸德的这番话,王莽和狄仁杰对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武则天双眉一扬:“怎么,你没有接到宗正府传谕吗?” 武攸德说道:“回陛下,臣在邙山中抟炼丹药,今日返回家中,才听闻此事。” 武则天点点头。 武攸德接着说道,“臣有一女元敏,生性开朗,活泼好动,愿承圣上旨意,远嫁突厥。不知陛下准奏否?”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来道:“哦,你愿意献女?”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惊色。 武攸德回禀道:“远嫁女儿,为父母者当然难以割舍,然想到天恩浩荡,如同再造,此时,正是为国家出力之际,怎能考虑个人得失。 臣愿献出小女,与突厥和亲,消弭两国战火,为陛下解忧。” 武则天顿时喜上眉梢:“好,攸德,难得你以国事为重,顾全大局,替朕分忧。朕准你所奏!” 武攸德叩下头去道:“臣谢陛下天恩!” 王莽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武则天朗声宣旨道:“兹封南平郡王之女武元敏为迎阳公主,赐金珠绸绢。圣旨即刻下达。” 武攸德再顿首道:“谢陛下天恩。” 武则天一抬手:“平身吧!” 武则天望着他,面带微笑道,“攸德,真想不到,你是个聪明人啊,怀英。” 狄仁杰微笑颔首。 王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武攸德,对于武攸德的事情,王莽也听说过一些,看来他和河西军械局的赵永荣倒卖的军械恐怕不少啊,竟然让他献出了女儿。 这时,武攸德赶忙说道:“谢陛下夸赞,臣惶恐之至。” 武则天笑道:“好了,你去吧。圣旨马上就要到了。” 武攸德行礼告退。 武则天望着他的背影,起身走下丹陛:“这个武攸德的鼻子很灵啊,他一定是得知朕正在调查于他,才做出这等姿态。” 狄仁杰微笑道:“陛下圣断。” 武则天停住脚步:“他帮了朕的忙,也帮了自己,否则一旦坐实其私自买卖军械之罪,必定落个丢官罢爵的下场。”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 武则天说道:“怀英,武攸德案到此为止,无需再查。” 狄仁杰问道:“那,与其同谋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呢?” 武则天道:“左迁肃州司农,让他放马去吧!” “是!” 狄仁杰领旨。 第三十三章 吉日 这时,武则天又问道:“哦,对了,今日查察善金局,有何收获?” 狄仁杰略一沉吟道:“回陛下,善金局后院总管铁勒,为放贺鲁逃离洛阳,将局内四名运土杂役杀害,盗取腰牌及马车两辆。 事发后,铁勒逃离善金局,不知去向。”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没有说话。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道:“这个逆贼!怀英,一定要将其抓捕归案,明正典刑!” 狄仁杰躬身道:“是。” 武则天微微点头,她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敬旸留下。” 王莽躬身应“是!” 很快,大殿内就剩下了王莽的武则天。 武则天问道:“怎么样?金行珠今日取到了吗?” 王莽点了点头:“陛下,臣已经取到了,想必不日就能开始测算。” 武则天问道:“那何日为宜?” 王莽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正好在陛下寿诞那日。” “哦?” 武则天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陛下,经过臣的测算,那日正好是一年中五行交换之日,因此能大概测算到火行珠和木行珠的位置。 臣现在准备事务已经完毕,只待那一日到来。” 武则天点了点头:“是这样,好了,此事交由你来办,朕放心,以后这样的具体事务就不必向我禀报了。” “是,谢陛下信任,臣必定竭尽全力。” 王莽赶忙一副感激涕零地样子。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高唱:“梁王殿下求见!” 武则天撇了一眼王莽,摆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王莽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待王莽走出大殿后,正好和迎面走来的梁王武三思打了个照面:“梁王!” “王侯爷!” 王莽和武三思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示意。 打完招呼,武三思就不再理会王莽,转身走进了大殿。 王莽看着武三思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 …… 静夜无光,邙山深山中大风呼啸,枭啼狼嗥。 一座废弃的村庄孤零零地静卧在山顶之上。 静夜中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轧轧之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村口。 车门打开,身穿黑斗篷的北山跳下车向村里走去。 北山在土路上快步潜行,七拐八绕,走进一座废弃的院子,紧接着便没了踪迹。 这个院子底下有一个地洞,地洞很宽敞,能容几十人同时居住。 乌勒质等人正在此躲藏,此刻乌勒质斜靠在床板上,双目微合,他的上身包裹着纱布。 一名身穿黑袍的突厥战士快步走来:“首领,北山来了。” 乌勒质猛地睁开双眼道:“快,请他进来!” 黑袍战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北山走进洞中。 乌勒质坐起身,急切地道:“太子怎么样?” 北山长叹一声:“落入狄仁杰手中了。” 乌勒质倒吸一口凉气道:“真的是狄仁杰……完了,完了!” 北山恨道:“狄仁杰的动作太快了,快的异乎寻常,快得不可思议,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本来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乌勒质霍地站起身道:“我要去救太子殿下!” 北山冷笑一声:“太子殿下已落入内卫之手,关押在天牢中,数千名南衙的禁军看守。就凭你们几个想去劫牢?这是以卵击石。” 乌勒质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床上。 北山又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太子殿下自被捕之后便一言不发。 目前,他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性命却是无碍。只要太子殿下不开口,他们就不会杀他。” 乌勒质抬起头道:“真的?” 北山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已经与南山商议过了,计划照常进行。” 乌勒质问道:“可太子殿下怎么办?” 北山略显急躁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只有我们的计划成功,干掉狄仁杰和吉利可汗,才能救出太子殿下。懂了吗?” 乌勒质憋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北山又嘱咐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呆在这里,绝不能轻易离开,一旦再被姓狄的发现行踪,后果不堪设想。食物和清水,我会按时派人送来。” 乌勒质答道:“放心,我会的。” 北山说道:“我还要到南山那里去商议行动计划,你好好养伤。” 乌勒质点了点头。 北山转身离去。 乌勒质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手旁的弯刀。 …… 南平郡王府中明灯高悬,鼓角声声,钦差前来宣旨南平郡王嫁女和亲。 后院的绣楼,正是郡主武元敏居住之所。 闺房内四壁悬挂着刀剑、短枪短棍等各样武器,地面上铺着兽皮,乍一看像是个练武人的房间,实在不像是姑娘的绣楼。 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丫鬟春红趴在门前,侧耳听着。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拍门声。 春红紧张地问道:“谁?” 外面的人急促地催道:“我是前院总管。春红,传旨力士已在正堂等候,王爷让我来问问,郡主沐浴完毕了吗?” 春红一阵慌乱:“还,还没有,你回复王爷,应该是快了。” 前院总管道:“姑奶奶,催催郡主,侮慢钦差,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春红赶忙道:“啊,我知道,我这就去催。” 春红听得管家的脚步声下楼而去,长长地出了口气,身子倚在了门上。 忽然,窗前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石子打在窗棂上的声音。 春红一惊赶忙奔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扇。 说时迟,那时快,窗户“砰”的打开,寒光闪过,一柄钢刀从窗外伸了进来,架在春红的脖子上,春红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外面传来吃吃的笑声:“胆小鬼!” 一个头戴八角罗帽,身穿团花短打,打扮的像戏台上的武生样的人窜进房中。 春红说道:“哎呀,郡主,您可回来了……” 郡主笨拙地将手中的刀挽了个刀花得意洋洋笑道:“嘿嘿,本大侠今夜又出去行侠仗义,路上行人看见我,眼中充满了艳羡之色,好几个人都夸我说,这家伙失心疯了吧…… 哎,春红,什么叫失心疯啊?” 第三十三章 郡主 春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失心疯就是疯子,还夸你呢……” 郡主一愣:“疯子?敢情他们是骂我呢!” 她气恼地道,“我行侠仗义,是解民倒悬,想不到,他们竟然这样对我……” 春红含笑哀求道:“行了郡主,别再行侠仗义了,您救救我吧,我都快急死了!” 郡主摘下头戴的罗帽,一头秀发登时散落在肩上,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她四下看了看:“哦,春红,你怎么了?有什么尽管对我说。” 春红急道:“刚刚宫里来了传旨的力士,王爷唤你立刻前去,前院总管都来了三趟了!” 郡主一哆嗦道:“我爹来了?” 春红点了点头:“嗯,来了!” 郡主登时吓得矮了半截:“你,你怎么说的?” 春红说道:“我说,您正在沐浴……” 郡主松了口气,奇怪地道:“宫里来人传旨,为什么要我前去?” 春红推着郡主道:“好了,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快换裳服吧!” 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春红,怎么样,郡主好了吗?” 郡主与春红对视一眼,冲外面喊道:“催什么催,告诉我爹,马上下来!” 外面的总管连连应道:“是,是。” …… 郡王府正堂中一片肃穆,承旨力士坐在正堂中央,显得很不耐烦。 下坐的武攸德与夫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道:“力士,刚刚前院总管回禀,郡主的身体不适,需要再等一等……” 传旨力士略显不快地道:“哦,无妨,无妨。” 武攸德笑了笑:“已是子末了,再耽搁下去,攸德于心不忍,就请力士即刻传旨,由小王转达郡主。” 力士登时面现喜色道:“如此最好。”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南平郡王接旨!” 武攸德偕夫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武攸德接旨!” 力士展开圣旨读道:“诏曰:圣教以德,君教以行。 王公忠体国,献女辅政,殊堪嘉幸,朕甚慰之,特旨擢王女武元敏为朕养女,赐号迎阳公主。 两日后于观风殿封册。 随赏金五十锭,银二百锭,金珠十斛,金银器具两车,绢百匹。 钦此。” 武攸德叩下头去:“圣上宏恩,臣感激涕零,万死难报!万岁,万岁,万万岁!” 力士递过圣旨,武攸德起身接旨。 力士一摆手,内侍省公人们将赏赐之物流水价送入正堂。 力士嘱道:“大王谨记,两日后寅时,也就是圣上千秋寿诞之日,内侍省派官轿接迎阳公主入宫,辰时行册封大礼。” 武攸德说道:“小王记住了。” 力士点了点头:“咱家告辞。” 武攸德说道:“我送力士。” 说着,二人向堂外走去,随行人众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武攸德夫人望着二人的背影,长叹一声,流下泪来。 正在此时,后堂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郡主武元敏蹦蹦跳跳地跑进正堂,一见夫人赶忙跑了过来:“娘!” 夫人忙擦去泪水道:“敏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郡主笑道:“我,我沐浴后要梳妆,还要更衣……” 她四下看了看轻声道,“都走了?” 夫人点了点头。 郡主做了鬼脸:“我爹呢?” 夫人说道:“送力士去了。” 郡主拍了拍心口道:“哎哟,白紧张半天。 哎,娘,宫里送来这么多好东西,嘿,我看看!” 说着,她跑了过去,抓起斛内的金珠宝石赏玩起来。 夫人看着她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泪水夺眶而出。 郡主抓起一块绿宝石道:“娘,我有顶小帻,正缺块儿帽正,我要这个……” 她回过头,发现母亲正低声啜泣,郡主愣住了,忙跑到夫人身旁蹲下身,怯怯地道,“娘,您怎么了?” “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给你的,你可以都拿去。” 身后传来了武攸德的声音。 郡主一惊,站起身,将宝石放进斛中,伸了伸舌头。 武攸德快步走进堂中,看了看夫人,重重地咳嗽一声,夫人赶忙咽回了口中的话,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武攸德转过身,望着郡主。 武攸德缓缓走到香案前,双手托起圣旨,递给郡主道:“看看这个。” 武元敏迟疑地道:“这,这是圣旨……” 武攸德点点头道:“看吧,无妨。” 武元敏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登时惊呆了,颤声道:“爹,什,什么叫献女辅政……” 武攸德笑笑道:“皇帝欲与突厥和亲,诏选一宗室之女赐予吉利可汗为妻,你被选中了……” 武元敏一声惊叫,手中圣旨落在地上,她连退几步颤声道:“什么,选,选中我,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点了点头:“圣上已擢你为养女,赐号迎阳公主。两日后,她老人家寿诞之时,在观风殿册封。这样的礼遇很高了,甚至高过了当年的文成公主。”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过郡主的脸颊,她抽咽着道:“爹,你,你要把我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是我,是皇帝选中了你……” “不,是你,是你,你出卖了自己的女儿!” 郡主绝望地喊道,“爹,我真想不到,你的心竟然这么恨……” 猛地,她冲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武攸德的腿哀求道:“爹,我求求你,别让我去突厥,以后我再不淘气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爹,求求你!” 听着女儿凄惨的悲声,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武攸德看了看郡主,冷酷地道:“你在家里,早晚也是会嫁人的,与其嫁给那些宗族公卿,还不如嫁给突厥可汗。 突厥东起焉耆,西臣诸国,南接千泉,北达浩海,西域数十国都臣服于它。 突厥可汗,就是突厥皇帝,威仪并不弱于我们的天子。 做吉利可汗的妻子,其实就是突厥皇后。” 郡主抓着他的腿痛哭道:“不,我不要做突厥皇后,我要与爹爹和娘在一起,爹,我求你,去和皇帝说,我不去,我不去……” 第三十四章 冰窖 武攸德猛地将腿收回,冷冷地道:“你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圣旨已下,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 这两日,你要呆在房中,任何地方都不许去,只待两日后册封到来!” 郡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一双绝望的泪眼望着武攸德,良久,缓缓站起身,向后堂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武攸德长长舒了口气,夫人抽咽着道:“老爷,孩子可怜呀,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武攸德猛地回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夫人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将女儿嫁到突厥去,你以为我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到沙漠中去做傀儡!啊?还不是让狄仁杰给逼的嘛!” 夫人满心疑惑抽泣着道:“狄仁杰,这和狄仁杰有什么关系?” 武攸德深吸一口气道:“我与赵永荣倒卖羽箭的事发了,圣上命狄仁杰负责调查,几天的工夫,他连骗带诈,将案子问了个九成,再查下去,就不光是箭的事了 我不献出女儿,案子就会继续查下去,那时,我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伴着夫人的惊呼,窗外响起一声炸雷,闪电亮在武攸德的脸上,一丝狞笑缓缓在他阴鸷的面庞绽开。 又是一道闪电,武攸德轻声道:“我献出的不过是女儿,可狄仁杰要献出的” “轰隆!” 一声霹雳炸响在窗前。 窗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宝灵堂的一间地下冰窖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小桃、小梅和小凤三女。 小桃问道:“相公,你说的小清妹妹在这里吗?”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小清的意识已经深度沉睡,现在只能依靠这座冰窖来保持她身体的活力。” 说着,几人来到了冰窖里面,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水晶棺,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正是小清。 小桃三女走了过来,看着躺在棺中的小清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 本来她们还对王莽之前隐瞒她们去扬州,而且和小清产生情愫的事情很不满,但是看到如今小清的模样,她们顿时心软了下来。 小桃和小梅、小凤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相公,难道真的没办法救一救小清姑娘了吗?” 王莽略一迟疑地道:“恐怕很难? 我在书上看到波斯有一种奇物能够救活类似小清这样的植物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就算是这样的奇物存在? 恐怕也不容易找到啊!” 王莽叹了口气。 “那相公你的意思呢?” “看相公的样子恐怕心里一定有主意了吧?” 小桃和小梅说道。 王莽点了点头:“小清一定是要救的,而且据我推测? 火行珠也可能在西域诸国,所以我准备西行一趟。” 小桃三女顿时皱了皱眉:“相公? 这么说? 你过不久又要离开了?” 王莽苦笑一声:“是啊,不是告诉你们不要来洛阳? 反正我过不了多久就回回一趟凉州的。” “怎么?开始嫌弃我们姐妹了?” 小桃顿时柳眉一竖。 王莽赶忙摆了摆手:“怎么会呢? 好了? 既然你们来了,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就一起回去吧。” 小桃三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问道:“对了,我让你们试验的火药怎么样了?威力能达到我说的那种级别吗?” 小桃点了点头:“有了相公你的配方? 试验很顺利,但是现在还不能大量的制造。” 王莽点了点头:“这次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加快速度? 我看她也没多少时日了,到时候只要控制住太子和梁王,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给咱们的人一定都要配上火药。” 小桃三女点了点头。 夜? 南平王府各院的风灯已经熄灭,只有绣楼上还亮着灯。 郡主武元敏呆呆地坐在镜前,一动不动。 丫鬟春红站在一旁忧心地望着她,良久,春红轻轻叫了声:“郡主” 郡主没有动,春红又叫了一声:“郡主” 郡主猛醒过来,轻声问道:“春红,什么时候了?” “四更了,郡主,您该休息了。” 郡主没有说话,望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窗前滚过轰隆隆的闷雷。 已是深夜,王府中一片寂静。 绣楼的窗户轻轻打开,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洛洲刺史府门前,一双手擎着鼓槌儿拼命敲击着堂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数十名老弱妇孺跪在刺史府大门前,手举诉状,高声喊冤。 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掌固快步走了出来,看了看这些妇女道:“哎呀,怎么又是你们呀。 几天前对你们说过了,刺史府出差全城查找,银匠们不在城中。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一位老妇人跪爬两步道:“上下,已经两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衙门不管?” 周围妇女纷纷喊道:“就是,连走失人口都不管,你们算什么衙门!” “我丈夫离家几个月了,家里有老有小,已经揭不开锅了!” 掌固一脸无辜地道:“我说各位大娘、大婶、大姐、大嫂、大妹子,你们各家各户都接了人家雇主的银子,也知道男人是外出做活儿,这晚回来几天有什么了不起的,您告什么呀?” 一名年轻女子喊道:“几天?当时雇主与我们讲好的,三天便回,可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怎么能说是几天呢!” 说话的人正是银匠李永的妻子乐氏。 掌固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那你们说,想怎么办吧?” 乐氏说道:“收下诉状,替我们找回丈夫!” 掌固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银匠们不在洛阳城中,你们让衙门到哪儿找去!” 乐氏气愤地道:“可我们的男人是在洛阳城中被人骗走的,衙门凭什么不管?” 掌固怒气冲冲地道:“你这女人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回事呀!”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掌固暗惊,抬头望去。 第三十五章 银匠失踪案 只见狄仁杰、王莽、曾泰、李元芳在众卫士的簇拥下立马道旁。 掌固赶忙跑上前来,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参见国老刺史大人、李大将军、王侯爷!”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翻身下马,狄仁杰看了看府门前的情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固赶忙回道:“回国老,是这样的,这些妇女都是洛阳城中银匠们的家眷。 两个月前,这些银匠被人雇用外出做活儿,到现在还没回来。 前些日子,府里陆陆续续收到家眷们的诉状,司马大人立刻出差遍查了全城制作金银器的大作坊,没有一家雇用过这些银匠。 于是卑职便写下回帖,将此情告诉了银匠的家眷们。 想不到,今天她们聚到一起又来呈状……”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 一旁的曾泰说道:“是的,恩师,此事学生也知道。” 狄仁杰问道:“失踪的银匠有多少人?” 掌固答道:“二十三人。” 狄仁杰惊道:“二十三人!” 掌固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眉头一皱问道:“雇用这二十三名银匠的是同一个雇主吗?” 掌固答道:“不是。” 狄仁杰吃惊地问道:“不是?也就是说,每一位银匠都是被不同的雇主请去,却都失踪了?” 掌固说道:“是的。”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对视了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奇了。” 他沉吟片刻,对掌固说道,“你去将妇女们的诉状收上来,找个说话利索的,我有话问。” 掌固领命,转身奔到府门前喊道:“大娘、婶子、大姐们,嘿,这回你们的案子可有着落了,来来来,把状子呈上来。” 妇女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道:“怎么,准了我们的状子?” “刚才你不还说不能再递了吗?” 掌固压低声音道:“你们碰上断案如神的狄国老了,这回你们的案子就算见了天了!” 一老妇茫然问道:“狄锅老是卖什么的,还能断案……” 掌固“嘘”了一声,四下看看道:“说话小心!什么锅老呀,是国老,不是卖东西的,是管我们刺史大人的。懂了吗?” 一旁的乐氏吃惊地道:“比刺史大人还大的官?” 掌固点了点头:“连皇帝都听他老人家的。” 妇女们惊呼道:“哎呀,可算是见着青天大老爷了……” 掌固大声喊道:“哎,对了,你找出一个会说话的,随我到里面,国老要问话。” 妇女们七嘴八舌地商议着。 最终,一名老妇对乐氏道:“孩子,我看还是你去吧,你脑子清楚,嘴也跟得上。” 众妇女都说道:“对,对。就是你吧!” 乐氏点了点头:“好,我去。” 狄仁杰坐在二堂上仔细看着诉状,王莽、李元芳、曾泰侍立一旁。 良久,狄仁杰抬起头道:“二十三名银匠被不同的雇主雇用,其结果却完全相同,都失去了踪迹,这可真是有些离奇,难道会是巧合……” 一旁的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相视一眼,李元芳答道:“这两天咱们是跟金银干上了,昨天才搜查了善金局,今儿又出了银匠失踪案。” 狄仁杰抬起头道:“嗯,这话说得有些意思。” 李元芳一愣:“啊……大人,您是说,我说的话有点儿意思?” 狄仁杰笑道:“是啊。” 李元芳挠挠头,看了看王莽和曾泰。 王莽说道:“大人,这每一桩案子都和金银有关,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这时,掌固引领乐氏来到后堂,轻声道:“国老……” 狄仁杰抬起头来。 掌固指了身旁的妇人道:“这是失踪银匠李永的妻子乐氏,前来回话。”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乐氏跪下叩头道:“参见大人!” 狄仁杰轻声道:“起来吧。不要害怕,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乐氏起身答:“是。” 狄仁杰问道:“你丈夫李永是银匠?”乐氏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刚刚大门外那些老弱妇孺,都是银匠的家人?” 乐氏说道:“是。” 狄仁杰又问道:“之前,你们相识吗?” 乐氏说道:“有几个是我丈夫朋友的家眷,因此相识,但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 狄仁杰问道:“那你们怎么会聚在一起,前来告状呢?” 乐氏答道:“开始是各告各的,在衙门里见面多了,就熟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是银匠的家眷,他们的丈夫也都失踪了。 第一次告状,衙门准了状子,派人四处查找,却连个人影儿也没找到。 我们再递状子,衙门就不收了。 大家不甘心,聚在一起商量,这才决定到刺史府击鼓告状。”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好了,乐氏,你将丈夫李永失踪的全过程对我详细说上一遍。” 乐氏忆道:“是。那是两个月前,九月初三的深夜……” 乐氏把当时那位陌生人雇用李永的详情向狄仁杰诉说了一遍,狄仁杰不时皱皱眉又细细听来。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也是认真地听着。 “就这样,我丈夫跟随那个小胡子离开了家,从此便杳无音信。而今已经两月有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大门外那些银匠的家眷也都是这种情况?” 乐氏说道:“正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忽然问道:“你刚刚说到,那个雇主小胡子的银袋是挂在手腕上的?” 乐氏说道:“哦,对。” 王莽说道:“你给我演示一下,他是怎样取出银袋,放在桌子上的。” 乐氏想了想,她五指伸直,伸出袖子外面,她指着右手的手腕道:“银袋就挂在手腕上……” 而后,她的手臂向下一放,“就这样,将银袋放在了桌上。” 王莽问道:“自始至终,他的手指都没有弯曲过?” 第三十六章 矮子 乐氏边想边说:“没有。哎,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那个小胡子的手,似乎有点儿毛病。” 这时,狄仁杰问道:“那个小胡子长得什么样子?” 乐氏回忆了一下道:“个子很矮,约摸五尺不到,高颧骨,眼窝深陷,有点儿胡人的样子。” 狄仁杰暗自错愕,缓缓踱了起来。 曾泰问道:“小胡子没有提到,要你丈夫到哪里去做活吗?” 乐氏摇了摇头:“没有。”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 曾泰走到狄仁杰身旁低声道:“恩师,这案子可难查了,没头没脑,又过去了几个月……”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道:“曾泰、敬旸、元芳,我四人分头询问所有银匠的家眷,尤其是对雇主所有细节要不厌其详。明白吗?” 三人答道:“明白了。” 狄仁杰吩咐道:“结束后回府详议。” …… 天已向晚,狄府中灯火次第亮起。 正堂上红烛高照,桌案上摆着几份诉状。 狄仁杰在堂中缓缓地踱着,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快步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道:“啊,元芳、敬旸、曾泰,有什么收获吗?”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让敬旸先说吧!” 王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先说吧,我询问了六名银匠的家眷,都是两个月前,九月初三夜里,被人从家中花十两银子雇走的。 对雇主的长相及衣着的描述各不相同,有的说是络腮胡子,有的说没胡子,有的说是小胡子。 有的说雇主身穿圆领袍,有的说穿着胡服。但有一点却很接近……” 狄仁杰眼前一亮,追问道:“是什么?” 王莽说道:“个头儿。几乎所有苦主都说,雇主是个不到五尺的矮个子。” 狄仁杰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王莽说道:“还有就是手了,我问了她们,但是她们都说记不清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身问李元芳道:“元芳,你呢?” 李元芳答道:“我也询问了六名苦主,也都是九月初三夜里,被雇主花十两银子雇走。 对长相与衣着的叙述与敬旸所说完全相同,矮个子,但有的说是小胡子,有的说大胡子。 当卑职问起雇主的手时,六名苦主里,有四名记不清了,有两名还有点儿印象,他们说那个雇主确实是将钱袋挂在手腕上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曾泰。 这时,曾泰说道:“恩师,学生问的和敬旸、元芳所说基本一样,但是她们都说记不清雇主的手了。” 狄仁杰说道:“我询问的结果,与你们三人基本相同。目前看来,有一点可以确定。” 王莽说道:“失踪的二十三位银匠,是被同一个雇主带走的。” 曾泰说道:“不错,学生也是这么认为。” 狄仁杰微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好,非常好。透过烟幕,直达本质,这才是断案之道的精髓。 你们说的完全正确,雇主只有一个,那就是乐氏所说的那个将钱袋挂在手腕上的中年人。” 王莽、李元芳、曾泰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大胡子也好,小胡子也罢,也不管他穿着什么样的装束,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易容、换装达到的。 然而,最本质的东西却无法掩饰,那就是此人是个不满五尺的矮子,而且他的双手都有残疾。” 李元芳与曾泰一惊,异口同声地道:“残疾!” 王莽笑了笑:“记得吧,李乐氏曾经说过,雇主将钱袋挂在手腕之上,而后手臂下沉,将钱袋放在桌上,自始至终他的手指都没有弯曲。 并且,他让李永自己打开钱袋。 这种说法,也同样得到了其他几位苦主的证实。元芳兄,曾兄,你们想一想,一个正常人会这样做吗?” 李元芳二人对视一眼道:“不错。正常人的钱袋应是放在怀里或笼于袖中,取钱时用手将钱袋拿出,打开袋口,取出金银。” 曾泰接着说道:“而且,此人的手指自始至终没有弯曲过,这就更不正常了。恩师,您说得对,此人的双手定有残疾。”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们再想一想,这个雇主到每一位银匠家中都以不同的面孔出现,这是为什么?” 曾泰答道:“为混淆视听,令办案人员无从查起。” “不错。他易容换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银匠们的家眷无法认出他的真面目。可他又为什么这样做呢?” 曾泰愣了,目光望向李元芳,李元芳沉吟着也缓缓摇了摇头。 接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王莽,王莽沉声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从没想过让这些银匠活着回来!” 听到王莽的解释,李元芳和曾泰呆住了:“什么,敬旸,你,你是说他,他早就想好,要杀害这些银匠!” 王莽说道:“否则,他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更换胡须和装束,以遮掩自己的真实面目?” 李元芳看了看曾泰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的不错,还有,乐氏在描述雇主长相时,有几句话颇耐人寻味…… 你们还记得我问李乐氏那个小胡子长得什么样子,李乐氏说的那几句话吗?” 李元芳答说:“记得,她说个子很矮,约莫五尺不到,高颧骨,眼窝深陷,有点胡人的样子。” 曾泰不解地问道:“可,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狄仁杰走到李元芳身边:“元芳啊,今天下午,你说了一句话,令我很受触动。” 李元芳一愣:“什么话?” 狄仁杰笑道:“当时你说此话时可能无心,却恰恰说中了几起案件之中这一线机巧……” 曾泰问道:“大人,元芳说的什么话?” 狄仁杰朗声笑了起来:“他说这两天咱们是跟金银干上了,昨天搜查了善金局,今儿又出了银匠失踪案。” 狄仁杰转向李元芳道,“元芳,还记得吧?” 李元芳笑道:“记是记得,您还说这话有点儿意思。但卑职还是不明白,我究竟说中了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又望向了王莽:“敬旸,你当时说这每一桩案子都和金银有关,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王莽点了点头。 第三十七章 金银 狄仁杰笑道:“现在这个问题又答案了,当然不是巧合,你们再想一想,搜查善金局时,将作大监沙尔汗提到铁勒时,是怎样说的……” 曾泰回忆道:“沙尔汗说铁勒是突厥人,个子不到五尺,身体不魁梧,您问他是不是个身材矮小的瘦子,沙尔汗说正是。” 狄仁杰又冲王莽和李元芳问道:“你还记得那日沙尔汗跟我说起铁勒如何做了善金局后巷总管吗?” 王莽答道:“铁勒归降后,因谙熟金银制器之法被留在了善金局。然几年前,范铸中的一次失误,他的双手被范铸炉中流出的金水烫成伤残。这才做了后巷总管。” 狄仁杰满意地笑道:“怎么样,明白了吗?” 李元芳脱口惊呼:“大人,您是说那个双手残疾的神秘雇主就是铁勒!” 曾泰也惊道:“什么,是他?!” 王莽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他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狄仁杰循循诱导道:“你们想一想,乐氏形容雇主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像个胡人,恰恰铁勒就是个突厥人。 雇主是个五尺不到的矮个子,而铁勒的身高也不过五尺。 雇主双手残疾,而铁勒偏偏也是如此。 再加上两案都与金银器有关,你们想一想,就如敬旸说的,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众多的巧合吗?”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狄仁杰无比佩服:“大人这一横向比对,确实大有道理。” 狄仁杰正色道:“目前一切还都处在推论阶段,并无确实证据。然,一旦这个假设成立,那就证明,银匠失踪案与突厥太子贺鲁进京及善金局盗车案必有紧密关联。”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连连点头。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案令我想起了多年前发生在湖州的蜜蜂案,还记得吧,那就是由一件件似乎并不起眼的民间斗讼,最终演变成构陷太子的惊天大案,而我们也险些葬身其间……当时要不是有敬旸在,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点头,曾泰说道:“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恩师曾说过,此案就像是个无底的黑洞,会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狄仁杰心有余悸地叹道:“是啊,有时在梦中,我都会突然惊醒。 还有,虽然现在无法得知这个雇主集中了如此众多的银匠究竟要做什么。 但有一点却非常清晰,那就是,银匠们的处境不妙啊。因此,我们要马上行动起来。” 曾泰疑惑道:“可恩师,目前既无明显线索,又无确切目标,铁勒也失去了踪迹,我们从何入手呢?” 这时,王莽的眼睛忽然一亮。 狄仁杰笑道:“看来,敬旸已经有了想法。”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我们要追查之前首先要确定一点,那就是银匠们究竟在不在洛阳城中。” 曾泰问道:“敬旸,刺史府的差役们已经搜遍了城中的大小金银器作坊,没有人雇用过那些银匠。” 王莽摇了摇头:“这并不能说明问题。这些银匠也很有可能被带入王公大臣或富商大贾的家中做活儿。” 曾泰为难地问道:“可,这怎么查呀?无凭无据,总不能挨府搜吧!” 这时,狄仁杰笑了笑:“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你想一想,需要二十三名银匠共同完成的,会是个小活儿吗?” 曾泰摇了摇头:“他们要做的肯定是桩大买卖。” 狄仁杰又启发道:“那你们想一想,他们都需要什么呢?” 曾泰答道:“制作金银器,首先需要大量的金银。” 狄仁杰拍手赞道:“一语中的。金银价值极高,且异常沉重,不可能长途运输而来,那样既不安全又耗时费力。 因此,如果银匠们是在洛阳城中做活,就一定会就近取材。” 曾泰说道:“不错,不错!” 狄仁杰吩咐曾泰:“曾泰,明天你亲自督率下属,遍查全城的金银商号及飞钱柜坊,看看城中有没有哪个王公贵戚、富商大贾购进过大量金银。” 曾泰说道:“是!” 狄仁杰又问道:“再想想,他们还需要什么……” 王莽说道:“木炭!制作金银器首先要将金银料放入熔炉之中,熔化成水,这就需要大量的炭。” 曾泰一拍额头道:“对呀!恩师,学生明白了,明日再派另一班衙役遍查周围的炭场,看看哪家购进了大批木炭。” 狄仁杰笑道:“嗯,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曾泰笑了。 狄仁杰又吩咐道:“元芳、敬旸,明日我们去拜访将作大监沙大人,再详细询问一下铁勒的情况。”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是。” 狄仁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朱雀大街位于神都洛阳中心,是最宽阔、最威严,也是最繁华的街道。宽阔的街道两旁金银商号及柜坊鳞次栉比,往来商贾络绎不绝。 时值辰牌,洛州刺史府两顶大官轿在众差役的簇拥下来到一家银号门前,长史、司马走下轿来。 早已等在门前的银号、柜坊的掌柜、老板们一拥上前,跪倒一片。 长史、司马带着手下查看各个银号、柜坊的账目,询问近日有否大金主。 曾泰则亲自带人坐镇炭场。 巨大的炭场被刺史府的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刺史曾泰坐在账房中,详细查看账目,炭场老板一旁侍立。 曾泰合上手中的账本,拿过另一册,问老板道:“最近两月之内,洛阳城中有没有哪座王公府第大量购进过木炭?” 老板说道:“回大人的话,现在已经入冬,各府取暖所用的木炭都很多。” 曾泰一边问一边翻看账本:“一般情况下,王侯之第每月取暖所费木炭几何呀?” 老板说道:“约八百斤。” 曾泰点了点头:“那么,有没有哪个府第,月进炭超过八百斤的。” 老板仔细想了想:“那就只有善金局了。” 曾泰抬头问道:“善金局月进炭几何?” 第三十八章 再访沙府 老板赔笑道:“呵,那可就多了,这两个月,光善金局用炭,我们几家炭场都供不过来。” 曾泰又低头翻检账册:“善金局用炭量大,这本州是知道的。本州问的是洛阳城中的个人府第。” 老板想了想:“超过八百斤的好像没有。” 曾泰翻账本的手忽然停住了,他抬起头道:“你能肯定?” 老板说道:“能。” 曾泰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这狗头,真是少打!本州问话,尔就该据实回禀,怎的在此贪懒耍滑,信口开河,真真岂有此理!” 老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大人在上,小的不曾信口开河……” 曾泰将手中的账本掷过去道:“你看看这账本上写的什么?” 老板哆里哆嗦地捡起账本,定睛看去。 果然,账本第二行用小字写着,送沙大人府炭五千斤,价同善金局。 他赶忙抬起头道:“大人,这炭是两个月前送给善金局的,只是一半送到局里,另一半是沙尔汗大人府里派马车自行拉走。” 曾泰双眉一扬:“哦?” 老板忙道:“绝对没错。” 曾泰点头问道:“最近几个月,沙大人府中来拉过多少次炭呀?” 老板回道:“回大人,给善金局送过多少次,沙府的马车就拉了多少次。这账本中记得清清楚楚。” 曾泰问道:“也就是说,每次送炭都是局里一半,沙大人一半?” 老板说道:“正是。” 曾泰似乎从这个账本里嗅出了什么:“你马上将所有送善金局的账目全部挑选出来,本州要仔细查看。” 老板连连应声,忙着叫人检取账册。 狄府正堂里,洛州长史和司马正向狄仁杰回禀。 狄仁杰听完道:“也就是说,最近几个月,城中并没有人购进大量金银。” 长史答道:“正是。国老,我与司马大人遍查城中所有银号、钱庄及柜坊,没有一家平银超过百两的。” 狄仁杰站起身,缓缓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二人行礼告退。 狄仁杰对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说道:“看起来,银匠们已被带出了洛阳城。” 李元芳说道:“卑职也是这么想的。两个月的时间不能算短,如果银匠们还在神都,定会透出风来。” 王莽说道:“也不知曾兄那边有没有收获。”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等等曾泰那边的消息吧!” 正说着,只见曾泰走了进来:“恩师,敬旸、元芳。” 狄仁杰笑道:“来得正好。长史和司马刚从我这里走,从银号和柜坊并无发现。你调查炭场有何收获呀?” 曾泰兴奋地答道:“恩师,有些收获。”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道:“哦,说说看。” 曾泰说道:“两个月来,沙尔汗家中从城外的几家炭场共拉走了将近六万斤木炭!” 王莽和李元芳惊道:“六万斤!” 曾泰说道:“正是。” 说着,他将手里的账本递与狄仁杰道,“恩师,您看看吧!” 狄仁杰接过账本仔细看了一遍,长长出了口气:“沙尔汗是金银器大家,若说他家中有些存炭倒也在情理之中,然六万斤是不是太多了?” 曾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道:“炭场老板说,一个王侯之家,每月取暖也就用八百斤炭。”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起身踱起步来。 良久,他停住脚步转身道:“曾泰,你立刻前往洛阳各城门,详细查问南衙守军有没有人看到过银匠出城。” 曾泰说道:“是,学生立刻就办。” 狄仁杰点了点头,曾泰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敬旸、元芳,我们到沙府走一遭。” …… 沙府位于承福坊内,正值辰牌,狄仁杰的官轿在卫士簇拥下向沙府而来,王莽和李元芳骑马跟随在轿旁。 转眼之间,官轿来到大门前,管家狄春向门房递了帖子。 轿帘打开,狄仁杰走下轿来,王莽和李元芳翻身下马。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笑道:“好个幽静的坊里呀!” 王莽笑道:“前几日我还拜访过沙大人呢,这个访确实幽静,我都准备让人在这里买栋宅子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道:“是。大人,敬旸,你们看,好像墙的那一边就是善金局呀。” 王莽和狄仁杰辨认了一下方向道:“哦,果然。” 话音未落,沙尔汗奔出府来,躬身迎道:“哎呀,国老光降,寒舍蓬荜生辉呀!” 狄仁杰笑道:“沙大人太客气了,老夫来得唐突,还望见谅啊!” 沙尔汗赶忙道:“国老哪里话来。大将军,王侯爷,下官有礼。” 王莽和李元芳忙还礼道:“沙大人,有礼。” 狄仁杰指着承福坊的大墙笑道:“沙大人的府第距治所只有一墙之隔,真是方便得很呀!” 沙尔汗笑道:“只是不能直接过去,还要绕道坊左什字,过漕渠桥,进承福门,却是越发的麻烦了!” 二人大笑。 沙尔汗伸手让道:“国老,大将军,王侯爷,请到正堂奉茶。”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道:“有劳了。” 狄仁杰、李元芳在正堂落座,沙尔汗在下首相陪,家人献上茶来。 狄仁杰笑道:“老夫来得唐突,沙大人莫怪呀!” 沙尔汗赔笑道:“国老说哪里话来,卑职迎迓不及,还请国老宽宥。”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 王莽的余光瞥向沙尔汗,只见他神情似乎有些局促。 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孤疑。 这时,狄仁杰放下茶碗微笑道:“是老夫的不是了,看起来沙大人正忙着……” 沙尔汗赶忙道:“哪里,哪里,国老言重了。卑职正在后堂准备行装。” 狄仁杰一愣道:“哦,沙大人要出门?” 沙尔汗解释道:“啊不,是这样。盂兰盆节将至,圣上准备捐给法门寺金银法器三百件。 今夜丑时,制器用的金银将由府库运往善金局,自即日起,卑职便不能再迈出作坊一步,直至御器打造完毕。因此才要收拾行装。”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这样。不知制器用的金银共有多少?” 沙尔汗答道:“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众人笑道:“呵,可真是不少啊!” 第三十九章 试探 沙尔汗连忙道:“是啊。圣上笃信佛法,心诚之极。恐盂兰盆节之日,国老也少不了要领班前赴法门寺参拜。” 狄仁杰笑道:“这是当然。届时,还要瞻仰沙大人的御制法宝啊。” 沙尔汗笑道:“国老谬赞,卑职惭愧。” 二人笑了起来。 狄仁杰的目光不经意地向沙尔汗脚下望去,只见他的脚也粘着一小块红色的胶泥。 沙尔汗似乎也发现了狄仁杰的目光,赶忙把脚向回收了收,不自然地道:“国老,今日光降,有何教诲?” 狄仁杰收回目光道:“教诲是没有,实不相瞒,老夫今日造访,乃为铁勒之事而来。” 沙尔汗一愣:“铁勒,国老找到他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还没有,然洛阳又发一案,恐也与这个铁勒有关。” 沙尔汗吃惊地道:“哦,不知是什么案子?” 狄仁杰讲道:“两个月前,城中二十余名银匠被人雇用外出做活,说好三日即回,今已两月有余,仍不见回转。 据苦主描述,雇用银匠的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长相不像中土之人,身材不过五尺,双手残疾。 据老夫推断,除铁勒外,恐怕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从面貌、身材到伤残部位,所有特征都如此相符,又与金银器有关的人了。” 沙尔汗倒吸一口凉气道:“不错,铁勒确实身材矮小,双手残疾,状貌西域胡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由此老夫怀疑,那位雇主即是铁勒。” 沙尔汗目露凶光,恨道:“真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作恶多端,真是罪大恶极!” 狄仁杰说道:“目前案情尚不明朗,一切也只是推断。沙大人,你能不能将铁勒的情形,对老夫详细说上一说。” 说罢,他冲王莽使了个眼色。 王莽会意地站起身道:“啊沙大人,不敢动问,府中西阁在于何处?” 沙尔汗起身道:“哦,请王侯爷随我来,下官叫家人引你前去。” 说着,他与王莽走出大堂。 待沙尔汗和王莽走出去之后,李元芳还未来得及说话,狄仁杰起身,快步走到沙尔汗的座位旁,定睛向地面看去。 地面上粘着一块小小的红泥。 狄仁杰弯腰拾起红泥? 放入衣袖? 又快速坐回榻上。 沙尔汗走了进来:“让国老久等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哎,哪里,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沙尔汗说道:“说到铁勒。实不瞒国老? 卑职对他也不太熟悉,只能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了。” 狄仁杰点点头:“那就有劳沙大人了。” 沙尔汗说道:“这个铁勒本来也是善金局的巧匠? 范铸镶嵌、錾刻钑镂无一不精。 然几年前,在一次范铸中,铸炉角度过大? 金水涌出? 铁勒躲闪不及就这样? 双手为金水所浇? 彻底残废。” 狄仁杰应和着:“是这样。” 沙尔汗又说道:“双手伤残后,铁勒性情大变? 终日沉默不语。省内本欲将其除名,是卑职见他可怜,才将他留下,做了后巷总管,负责局内日常杂务。” 狄仁杰点点头:“难怪。” 沙尔汗继续向狄仁杰说道:“铁勒是咄陆部贵族,国老可能知道,这个咄陆部是突厥各部族中最好战,也是最顽固的。 显庆四年,大将军苏定方将咄陆部合围在处木昆,一场恶战全歼其主力。 咄陆部向鹰娑川溃逃,遇到了当时的流沙道安抚使阿史那社步真,铁勒遂率其部众投降。” 狄仁杰插问道:“阿史那社步真?” “是的。听说也是突厥人。” 狄仁杰一拍脑门道:“哦,老夫记起了。 阿史那社家族在前隋帝初,投顺了当时的朝廷。 后因平定东突厥有功,龙朔年间,被封为左屯卫大将军。 显庆初,步真擢流沙道安抚大使,招降了突厥咄陆部。” 沙尔汗赞道:“大人真是好记性,正是。” 狄仁杰追问道:“是步真招降了铁勒?” 沙尔汗说道:“是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铁勒在洛阳有亲戚吗?” 沙尔汗答道:“听说他的亲族家人都在处木昆一役中战死了。” 狄仁杰又问道:“平素铁勒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沙尔汗想了想:“他很少出去。只知道他有一些朋友,都是突厥降人,具体的卑职也不太清楚。” “那么,铁勒除了善金局后班房这一处住所外,还有其他住处吗?” “据卑职所知是没有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东厕门前。 仆人说道:“侯爷,这便是茅厕了。” 王莽四下看了看:“啊,好吧。你先回去。” 仆人说道:“我等侯爷。” 王莽笑道:“不用了,有人等着,我不自在。” 仆人也笑道:“那好吧,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转身离去。 待仆人走,王莽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他如大鸟一般掠出东厕后墙,辨别了一下方向,知道自己处身的位置是偏院。 他四下观察了一下,纵身而起跃上对面的房顶,在四周树木的掩护下,向后堂方向奔去。 后园中静悄悄的。 人影一闪,王莽从后堂的屋顶纵身而起,几个起纵便来到了后花园里。 这是座不大的园子,半截小桥,一汪荷塘,两处假山,几竿翠竹。 不远处是一大片柳林,隐隐露出一点飞檐。 王莽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小桥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莽一侧身,闪在假山后,探头向外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越青色圆领袍的人快步向小桥走来,此人身高不到五尺,身材十分瘦小。 王莽屏住呼吸,缩回头来,躲在假山之后,外面脚步声响,矮个子走过小桥,穿向假山。 王莽再次探出身来。 只见矮个子向不远处的柳林走去。 王莽纵身而起,随后跟上。 矮个子走得很快,不时回头观察。 王莽不远不近地小心跟着。 矮个子走进柳林,转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第四十章 矮个子 王莽从树后探出身来,眼前是一道围墙,正中一座月亮门,大门紧紧关闭。 王莽跃上身旁的一棵大树,向围墙内望去。 墙里是座很大的院子,院正中是一座六排斗拱的大堂,堂门紧闭。 门前并排放着五辆马车,十几名木匠围在马车旁忙碌着。 那个矮个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王莽沉吟片刻,纵身而起,踩踏着院外的柳树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进院中,他蹿上房顶,双脚勾着飞檐,身体倒挂下来,捅破窗纸,向堂内望去。 堂内的空间很大,东山墙下堆放着大量木炭,似有几万斤之多。 西山墙下堆放着一堆堆红色的泥土。 矮个子背对窗户和另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矮个子问道:“办妥了吗?” 管家点了点头:“还差几座,但天黑就能完工,刚刚老爷已经来看过了。” 矮个子催道:“抓紧点儿,今夜就要开工。” 管家点了点头:“放心吧,没问题。” 矮个子转身向堂外走去。 王莽翻身跃下房檐,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堂左山墙后,露出头向大门前望去。 只见木工们仍旧围着五辆马车忙着。 矮个子从打堂里走出来,回手关闭堂门,走到马车前,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王莽定睛向马车望去,只见这五辆马车的车型很怪异,车壁是双层的,两层之间有近一寸的缝隙。 王莽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正堂里狄仁杰还在听沙尔汗说着:“卑职所知的,大致也就是这么多了。” 狄仁杰微笑道:“有劳沙大人。” 沙尔汗赔笑道:“国老说哪里话来,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善金局出了这等败类,卑职实在是汗颜无地呀!” 狄仁杰假意宽慰道:“唉,一顷之苗,良莠不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沙大人不必自责。” 沙尔汗拱手道:“谢国老宽宥。” 狄仁杰似想起什么问道:“哦,对了,还有一事要请教沙大人。” 沙尔汗赶忙道:“不敢,国老请讲。” 狄仁杰笑道:“日前在观风殿看到海兽戏波黄金大盘,真可谓是神乎其技呀。这也令老夫对金银制器之法甚感兴味,沙大人能不能给老夫说说这范铸之法。” 沙尔汗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范铸法其实很简单,首先根据器型需要,砌起一座熔炉,内置炭火,而后以铜勺盛金银放于炉内烧灼,直至成水。 之后,将金银水慢慢倾入青铜铸模之中? 待金银水凝固后? 此器便成。” 狄仁杰问道:“不知熔一炉金银之水要费炭几何呀?” 沙尔汗侃侃而谈:“那就要看所熔金银量有多大了。一般情况下,将一百两白银熔化成水,需炭五斤。百两黄金? 需炭三斤。” 狄仁杰点点头:“哦? 是这样。” 沙尔汗笑道:“怎么,国老也要亲手制作金银器?” 狄仁杰笑道:“老夫不过是叶公好龙,好奇而已。” 二人笑了起来。 沙尔汗向门外望去道:“哎,王侯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 王莽快步走进来笑道:“哎呀,沙大人,不好意思? 走迷了路? 七拐八绕才回到这里。” 沙尔汗略显诧异道:“怎么? 仆人没有引领大将军?” 王莽忙道:“是我让他先回去了。” 沙尔汗说道:“哦,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抬起头:“沙大人? 非常感谢。那老夫三人就告辞了。” 沙尔汗说道:“怎么,这就要走?” 狄仁杰拱手道:“贸然前来? 已是于心不安? 不敢再多所打扰。” 沙尔汗说道:“国老哪里话来。” 狄仁杰起身道:“敬旸、元芳,我们走吧。”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沙尔汗也一同起身道:“我送三位。”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走出沙府大门,狄仁杰回头看了看,对身旁的王莽低声道:“有什么收获?” 王莽凑到狄仁杰耳旁,轻轻说了两句什么。 狄仁杰猛地停住脚步道:“哦?” 王莽说道:“那个人身高不到五尺,身材瘦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王莽摇了摇头:“他一直背向我,没有看清面目。”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道:“走吧!” 管家一声“起轿!”,一行车马向坊外而去。 狄仁杰掀开轿帘冲王莽和李元芳招了招手,王莽和李元芳策马来到轿旁。 狄仁杰问道:“后来呢?” 王莽说道:“我一路跟随,那人走进柳林中一座隐秘的院落,进入一座大堂。” “哦,堂中有什么?” 王莽说道:“东墙根下堆放着大量木炭,确如曾兄所说,看样子,足有数万斤之多。西墙根下堆放着一堆堆红色的泥土。” “红色泥土?”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狄仁杰从袖中拿出那块红色的胶泥,递给王莽道:“你看看,是不是这种泥土。” 王莽接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的。大人,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狄仁杰接过胶泥道:“它粘在沙尔汗的脚下啊,你继续说吧。” 王莽说道:“大堂门外,一字排着五辆马车,十几个木匠在忙活。” 狄仁杰低低沉吟道:“马车木匠?” 王莽接着说道:“是。那马车挺奇怪,车壁是双层的,中间有一寸厚的缝隙。” 狄仁杰仍自沉吟:“马车,木匠有没有与银匠有关的线索?” 王莽摇了摇头:“我特意观察了,还真没有。就是那个矮子很可疑,您说,他会不会就是铁勒?” 狄仁杰摇摇头:“身高不过五尺的大有人在,光凭个头儿,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 王莽点了点头:“那倒是。” 这时,一旁的李元芳说道:“这个沙府里还真是不简单啊!” 王莽笑了笑:“元芳兄,这个沙大人也不简单啊!哦,对了,大人,您有什么收获?” 狄仁杰沉吟着道:“我刚刚问过沙尔汗,熔一百两白银,费炭五斤,如此算来,六万斤木炭可熔银一百多万两,这点确实很可疑,他家中为什么要存放如此大量的木炭?” 李元芳看了一眼王莽,点头道:“嗯,是呀。” 第四十一章 线索 狄仁杰继续说道:“然而,今日,洛州长史、司马遍查全城银号,却又无人购进大量金银,而且,在沙府中也没有发现失踪银匠们的踪迹。 光有木炭,却没有大量金银和银匠是不能说明什么的”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这倒是。” 狄仁杰说道:“这个沙尔汗有些意思,似乎每件案子都与他有涉,但查察之下,又都与其无关” 他回过神来问王莽道,“啊,敬旸,你继续说吧,还有什么?” 王莽说道:“那个矮子走进后堂,里面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等他,矮子说办妥了吗? 管家说还差几个,但天黑前就能完工。 刚刚老爷来看过了。 矮子说抓紧点儿,今夜就要开工。”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开工?” 王莽说道:“是,那个矮子是这样说的。” 狄仁杰喃喃道:“完工,开工” 这时,李元芳问道:“从金银和木炭上面都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至少目前有一点可以肯定,银匠们已经不在城中。”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 “看起来,下面我们要将追查的焦点放在城外了。不知曾泰那边有什么进展。” 此时巷口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捕快班头飞马而来,奔到轿前,翻身下马,高声禀道:“洛州刺史府衙下捕快,有要事回禀狄国老!” 管家说道:“等着。” 说着,转身跑到官轿旁。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 “老爷,洛州刺史府的捕快有要事回禀。” 狄仁杰说道:“叫。” 管家冲捕快招了招手,捕快跑到轿旁,双膝跪倒。 狄仁杰说道:“不必多礼。有何要事?” 捕快奏道:“刺史大人请国老立刻前往洛阳北门,就是徽安门。他让我转告国老,说查到了一些端倪。” 狄仁杰双眉一扬,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备马,去北门!” 徽安门是神都洛阳的北门,出北门便是邙山了。 曾泰率一干官役站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远远的,几匹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狄仁杰,身后跟着王莽和李元芳等几名卫士。 曾泰赶忙迎上前去,狄仁杰跳下马道:“曾泰,是不是有人看到了银匠出城?” 曾泰说道:“正是。今日午后? 受恩师之命遍查洛阳八门? 徽安门的夜值火长对学生说。 大约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 大约二三十人在北门前的空场集合? 上了五辆马车? 用通禁令叫开城门后? 出城而去。”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叫火长来。” 曾泰回身? 招了招手道:“王三” 火长快步走了过来? 双膝跪倒,叩下头去。 狄仁杰说道:“起来说话。” 王三站起身来。 曾泰冲王三道:“将详情禀来。” 王三说道:“是。那是两个月前? 大概是九月三号吧? 深夜里,小的在城头值守? 隐隐约约看到大概有二三十人、五六辆马车? 在不远处的空场上聚集,而后那些人上了马车,用通禁令叫开城门,出北门而去。” 狄仁杰对王莽和曾泰等人说道:“九月三号正是雇主将银匠骗出家门的日子。” 曾泰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王三? 他们的通禁令是阁部所发吗?” 王三答道:“不是。他们用的是内侍省善金局的通禁令。” 狄仁杰与王莽和曾泰对视一眼,王莽说道:“大人? 以此看来,那个雇主一定就是铁勒,否则怎么会有善金局的通禁令。” 狄仁杰点了点头:“王三,你说的空场在哪里?” 王三指着不远处几家买卖铺户围成的一个小空场道:“就是那儿。” 狄仁杰点了点头,对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说道:“走,去看看。” 说着几人向空场走去。 空场周围有四五家小店铺,有的卖小吃,有的卖杂货。 王莽沿着店铺缓缓走着,一双鹰眼在地面、墙壁间搜寻 忽然,一个弯曲的小黑点儿跳入眼帘。 王莽上前一步,定睛看去。 只见墙缝里插着一个小小的黑片,黑片被挝的弯曲过来,尖头指向北门。 王莽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将黑片从墙缝中起了下来。 这时,狄仁杰走到王莽身旁:“敬旸,有什么发现?” 王莽缓缓摇了摇头,将黑片在衣服上擦了擦,黑片下露出一点银白色。 王莽一愣,赶忙撩起袍襟用力擦拭黑片。 转眼之间,黑色的小片变成了银色,竟然是一块银片。 这时,一旁的曾泰吃惊地道:“是银的!” 王莽把手中的银片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接过一看,和王莽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转过身来:“曾泰,立刻传银匠们的家眷前来辨认。” 刺史府二堂内,乐氏看见那个银片失惊喊道:“这是我夫之物!” 狄仁杰站起身道:“你能确定?” 乐氏眼泛泪光道:“绝无差错,他临走那天夜里,还拿出来要给我打一枚戒指,没想到” 说到这儿,她轻声啜泣起来。 堂中的银匠家眷们也触景生情,登时哭声一片。 狄仁杰和王莽、曾泰对视一眼,心中恻然。 狄仁杰安抚众人道:“大家不要哭,而今已经可以确定,银匠们被雇主带出城外。本阁在此承诺,一定尽快破案,将你们的亲人找回来!” 一众老弱妇女在乐氏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叩下头去:“多谢大人!” 狄仁杰站起身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曾泰,命衙门出差,将她们送回家中。” 下载咪咪阅读APP永久免费看书 曾泰答应着,对身旁的掌固低语几句。 掌固连连点头,对苦主们喊道:“请大家跟我来吧!” 妇女们跟随掌固走出门去。 王莽说道:“大人,现在可以肯定了,出北门的定是失踪的银匠。”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的。” 这时,曾泰略显释然道:“太好了,总算是见到了曙光。” 狄仁杰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徽安门是洛阳北门,出北门后,便进入邙山之中。刺史大人,我说得不错吧!” 曾泰笑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敬旸,取地图来。” 王莽赶忙从桌案上拿起地图,铺展开来。 狄仁杰的手指点在徽安门上,向北划去,进入邙山之中,一路上尽是镇甸村落,最终,手指停在了尽头“五柳镇”上。 狄仁杰抬起头道:“一路向北,没有别的岔路,一直通到路尽头五柳镇。” 曾泰微笑道:“恩师的意思是,我们微服出巡,一路查察” 狄仁杰点点头道:“人命关天,刻不容缓,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 郡主 西市是洛阳最大的商业街,位于厚载门旁,街市繁华,买卖铺户,街头摊档鳞次栉比。 如燕在军头张环的陪同下,在一个摊档前买了些头绳、绒线之类女孩子的什物。 摊主将东西包好交到她的手中,如燕接过来,看了看天色道:“张环,未末了,咱们找个茶馆喝碗茶就回去吧。” 张环点头道:“是,小姐。” 如燕一指街口处道:“看,那有个茶馆,走。” 二人快步向茶馆走去。 未末时分,茶馆里很清净,没有人。 店小二趴在柜台前打盹。 如燕和张环走进来,张环用手指敲了敲柜台。 小二一下子惊醒道:“哎,二位客官,里边请。” 如燕说道:“煮一壶茶,拼四色点心。” 小二笑道:“好嘞!” 如燕和张环拣副安静的座头,坐了下来。 张环笑道:“小姐,您可真能逛,从北市遛到西市,还不买光看。”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才叫逛街。否则不就变成买东西了!” 张环笑道:“是,是,您说得对。不瞒您说,您是逛得挺美,小的这两条腿都遛细了。” 如燕笑道:“一个大男人,走这几步就叫累,真够丢人的!行了行了,回家请你吃炖肉怎么样?” 张环喜道:“真的?” 如燕笑道:“瞧你那样儿,好像八百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张环笑道:“听李将军说,小姐炖的肉一流儿,小姐,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如燕说道:“行,这有啥可题。” 正说话间,小二将茶点送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忽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窜进店来。 如燕好奇地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头戴八角罗帽、身穿戏台上武生服色的人闪身出现在店内,只见他怀抱钢刀,目光四下瞟着,似乎在观察动静,那动作就好像唱戏的一般。 如燕和张环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武生猛地回过头来,不是别人,竟然是郡主武元敏。 她怒气冲冲地望着如燕道:“你笑什么?” 如燕赶忙收起笑容。 张环不忿地道:“怎么,笑也不行?这是你们家的地方啊!” 郡主一声冷笑,身体猛地一转,却险些滑倒,她赶忙用手撑住桌子…… 如燕又笑了出来,张环刚要讽刺她两句,却被如燕用眼色制止了。 郡主稳住身形,一回手笨拙地拔出钢刀,架在张环脖子上:“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张环强忍笑容,目光望向了如燕。 如燕赶忙赔笑道:“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们没有笑你。” 郡主看了如燕一眼,慢慢收回刀,满宫满调地道:“这位小姐如此有礼,倒叫本侠不好意思了。我们侠客是最讲道理的,从来不欺负人。” 如燕伸手让道:“是,是。您请坐吧,站着多累呀。” 郡主点了点头,回手想将刀插进鞘中,她装作很熟练的样子,看也不看,刀直接插在了握刀鞘的左手虎口上。 疼得她“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她赶忙看了如燕一眼。 如燕强忍笑容假意扭回头去。 郡主松了口气,坐在桌旁,拍了拍桌子道:“店家!” 小二从后面跑出来,一见郡主,登时停住脚步,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侠,您又来了……” 郡主可道:“今日有什么不平之事吗?” 小二说道:“还真没有。再说,您在这儿,哪个歹徒敢造次呀!” 郡主点了点头道:“那倒是。” 说到这儿,她长叹一声,泪水流过面颊。 小二吃惊地道:“哟,大侠,您这是怎么了?” 郡主摇摇头道:“今日,本侠心中不快。” 小二赶忙道:“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这么大侠客,还能遇着不开心的事,那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还不都得上吊去不是。” 郡主擦了擦泪水道:“还是老样子吧。” 小二应了一声向后面跑去。 此时,张环已经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如燕看了看郡主,给了他一脚,轻声道:“别惹事,喝完茶就走。” 张环抬起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低声道:“这家伙失心疯了!” 如燕赶忙冲他摆了摆手。 虽说张环压低了声音,但郡主还是听见了,她猛地站起身来,以侠客的口吻冷冷地道:“今天本侠心情不好,请你不要激怒我。马上向本侠道歉!” 如燕一拉张环嗔道:“让你别惹事,快走!” 说着,二人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郡主猛地转过身怒道:“我说过了,向本侠道歉!” 如燕拉着张环向门口走去。 郡主一声大喝,拔出钢刀,冲上前来。 如燕右脚勾住板凳轻轻一踢,板凳像长了眼睛一样,滑到郡主脚下,郡主踉跄两步,一个嘴啃地,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钢刀飞了出去。 如燕一看郡主摔得重了,赶忙跑过去搀她,谁知郡主却不领情,一把甩开如燕,捡起钢刀冲到张环面前,刀尖儿对准张环前胸道:“再说一遍,向本侠道歉!” 猛地,张环闪电般伸出右手,将钢刀夺了过来。 如燕一声大喝:“张环,不得造次!” 张环点了点头,他缓缓举起郡主的刀,左手抓住刀身,双臂一较力,钢刀登时弯了过来,变成曲尺一般。 郡主傻了,浑身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环冷笑一声,将破刀扔在地上道:“怎么样,大侠,还想试试吗?” 猛地,郡主号啕大哭,口中喊道:“你,你欺负人,你,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让我爹抓你……” 这回轮到张环傻了,他张口结舌地呆在原地,郡主越哭越伤心。 如燕跑过来道:“还不快走!” 说着,拉着张环奔出门去。 …… 已是深夜,南平郡王府内传来一阵阵呼号。 武攸德怒气冲冲地在房中徘徊,口中不停地咒骂着:“孽障,孽障啊……” 侧厅传来皮鞭抽打声和女人的惨叫声。 夫人坐在椅子上,低声抽噎。 猛地,武攸德转过身冲夫人厉声喊道:“哭,哭,有什么可哭的,这等陷父母于死地的孽障,死有余辜!” 夫人吓得捂住了嘴。 第四十三章 寻找 武攸德连喘几口粗气,就在此时,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名家丁风一般冲进正堂道:“王爷!” 武攸德踏上一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家丁摇了摇头道:“都搜遍了,连影儿都没看见!” 武攸德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猛地,他转头对侧厅喊道,“把那个贱婢给我拉上来!” 几名仆人把遍体鳞伤的丫鬟春红拖进了大堂。 武攸德踏上一步厉声喝道:“你这贱人,再不说实话,本王便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宝剑,抵在春红喉头。 春红抬起头,断断续续地道:“王爷,王爷,婢子真的不知道郡主哪里去了……” 武攸德一声怒骂,举剑便刺,夫人扑上前来,抱住他的手喊道:“老爷,你不能杀春红啊,杀了她,还有谁知道敏儿的下落……” 武攸德一愣,缓缓放下宝剑。 夫人转头对春红喊道:“你这傻丫头,事到如今再不说实话,武家就要满门抄斩了!” 春红猛吃一惊,抬起头来,只见武攸德长叹一声,坐在榻上。 春红说道:“王爷,我真的不知道。可,可小姐平素经常会扮成侠客的模样,跳窗跑到外面去玩儿,到,到很晚才回来……” 武攸德猛地站起身道:“哦,她都去哪里玩儿……” 春红衰弱地应道:“她,她没有具体说过,从话里听着,好像是在西市附近。” 武攸德转向家丁吼道:“傻站着做什么,没听到吗?!就是把西市翻过来,也要找到郡主!” …… 已是丑初,所有买卖铺户早已关张,街道一片寂静。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片嘈杂之声,紧跟着,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由远而近,南平郡王府的家丁在武攸德率领下冲进街市。 武攸德勒住跨下马高声喊道:“给我搜,一块砖一块瓦都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她!” 家丁们高声答是。 这是街拐角处的一座破旧的茶棚,屋檐下的阴影中躺着一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远处人声鼎沸,那人飞快地坐起身来,正是穿着戏服的郡主武元敏。 她睁大眼睛,四下倾听着,人声越来越近。 她倒吸一口凉气,跳起身来,拔腿就跑,转眼间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武攸德率人转过街角来到了茶棚前。 武攸德喊道:“给我仔细搜!” 家丁们分散搜索。 武攸德四下观察着。 忽然,茶棚地面上一顶八角罗帽跳入他的眼帘。 武攸德跑过去,捡起罗帽看了看,又放到鼻端闻了闻,脸色登时变了,冲家丁们喊道:“她刚刚还在这儿,一定往那边儿跑了,快追!快,快!” 家丁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郡主武元敏跌跌撞撞地冲进广利坊,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奔进右手的一条胡同,靠在墙上连喘几口粗气,侧耳倾听着。 家丁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焦急地回过头,想在胡同中找一个藏身之所,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西墙根儿下。 墙根儿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留宿过。 稻草旁还扔着一件补丁落补丁的百结鹑衣,一看就是乞丐之物。 郡主的眼睛亮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快地脱下身上的戏服,将鹑衣穿在身上。 顿时一股恶臭袭来,她脑袋一晕,急忙屏住呼吸,从地上抓了两把灰抹在脸上,而后,翻身躺在稻草上,脸冲墙,身体向外。 就在此时,脚步声响,家丁们冲进胡同,举起火把四下照着,登时看到了躺在草堆上的郡主。 一名家丁快步走来,拍拍郡主道:“嘿,朋友……” 郡主粗着嗓子哼了一声。 家丁一把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举起火把向郡主脸上照去。 一张涂满黑灰的丑脸映入眼帘。 家丁皱了皱眉,放开郡主,对旁边的人道:“是个叫花子,走吧。” 众人向胡同外跑去,声音越来越远。 郡主翻身跳起,跑到胡同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外面已恢复了宁静。 郡主深吸一口气,冲出胡同。 “轰隆”一声三仙观的大门推开,郡主一头撞了进来,回手关门,扒着门缝向外望去。 四周一片寂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家丁们的吆喝声。 郡主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抬起头四下观察,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处身在一座破败的道观之中。 四周垣残壁断,门窗朱漆剥落,到处悬结蛛网,地面落满灰尘,只有殿正中的须弥座和神龛还算完整。 郡主缓缓走到神龛旁。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郡主猛吃一惊,四下看了看,纵身跳上须弥座,闪身躲在神龛后面。 “吱呀”一声,观门打开,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缓缓走了进来,正是北山。 他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有人吗?” 神龛后的郡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北山在观中缓缓走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确定无人之后,才回到大门前。 郡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外望去。 只见北山站在大门前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起,一条黑影飞快地闪进观中,躲在大门后。 北山叫了一声:“南山。” 黑影南山说道:“怎么样?贺鲁没有招供吧?” 北山说道:“没有。我命人给他传信,让他挺住,只要计划成功,我们就有机会救他出来!” 南山长出一口气:“我一直担心此事。多亏你行动及时,否则落入内卫手中,就是铁人也会开口的。” 神龛后的郡主惊得张大了嘴。 北山长叹一声道:“狄仁杰真是个可怕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凭着柳条巷那几副尸骨,判断出贺鲁身份的…… 有时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我们内部有他的卧底。” 南山怅然道:“能他人不能之事,这就是狄仁杰。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高手栽在他手中了。” 北山说道:“他通过善金局的马车直接查到了铁勒,真玄呀,幸亏我下手早,否则计划便功亏一篑了。 南山,而今贺鲁被捕,姓狄的又盯上了善金局,我决定,计划提前展开。” “什么时候?” “今夜!” 南山吃惊地道:“今夜?是不是太仓促了?” 北山缓缓摇了摇头:“迟恐生变呀!” 南山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北山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南山说道:“你要小心在意。切不可粗疏大意!” 北山点了点头。 神龛后,郡主屏住呼吸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她的身体轻轻抖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驭风者 善金局大门前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监门卫禁军呈梯次排列,将承福门通往善金局的夹道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范铸坊内灯火通明,善金局合衙僚属齐集于此,看样子众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承福门的谯楼上响起了子时三刻的梆铃声,众人轻声议论着:“已是子时三刻了,银车怎么还不到?” “就是啊,等了一个时辰了。真不明白,沙大人为什么要局内所有人都聚集在此等候。你看,连车夫和杂役都来了。” “善金局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接数次府库的银车,好像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真是怪事。” 议论声中,堂门打开,沙尔汗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赶忙停止议论,躬身施礼道。 沙尔汗点了点头:“刚刚接到快报,银车马上就到。诸位准备迎接!” 车轮滚滚,蹄声如雷,南衙禁军押运着府库的银车缓缓开来。 善金局大门轰然打开,车队缓缓驶入。 禁军押解着银车停在范铸坊大门前。 沙尔汗率掌固迎出大门,立于阶上。 负责押运银车的掌库官跳下马来快步上前,躬身道:“沙大人,制器用金银已解到!” 说着,他冲身后一挥手,禁军抬着十一只盛满金银的木箱快步走来。 掌库官说道:“沙大人,这里是白银十箱,一百万两。黄金一箱,十万两。是否运至善金局材库,大人再行验看?” 沙尔汗微笑道:“不用了,在此交接即可。” 掌库官一愣道:“这……大人,这可有违定例呀!” 沙尔汗说道:“运进材库一进一出便要几个时辰,而今时间紧迫,交接后便要马上开工。” 掌库官迟疑道:“那……也罢,既然沙大人如此说便这样吧!” 他冲后面的禁军挥了挥手,禁军们将十一只木箱放在地上,打开了箱盖。 沙尔汗冲身后摆了摆手,两名掌固快步走上前去,打开箱盖验看了一遍回禀道:“大人,可以了。” 沙尔汗点了点头,对掌库官说道:“签库单吧,你可以回去了。” 掌库官犹疑道:“沙大人,这,这能行吗,万一……” 沙尔汗微微一笑道:“库出金银从来不会有错,这点我绝对相信。” 掌库官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是。” 他打开手中的库单,递上前去,“请大人签押。” 沙尔汗点点头,签上名字,按了手印,将库单递回。 掌库官看了看银箱道:“银箱就放在这儿?” 沙尔汗微笑道:“放心,你们去吧。” 掌库官点点头,翻身上马,率一众禁军疾驰而去。 善金局大门轰然关闭。 沙尔汗长出一口气,身旁的掌固道:“让杂役将银箱抬进范铸坊吧?” 沙尔汗点了点头。 两名掌固快步向范铸坊走去,猛地,黑暗中寒光闪过,一名掌固的人头带着标出的血箭疾飞而出,紧接着,寒雾陡起,转眼之间变成一团光影,“砰”的一声,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光雾也在瞬间消失。 两名掌固已变成白骨,“哗啦啦”散落在地。 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掌中的弯刀映出阴冷的寒芒。 沙尔汗张大了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他身后的掌固被彻底惊呆了,浑身上下筛糠似的抖成一团。 黑斗篷缓缓走到沙尔汗面前,举起了弯刀。 沙尔汗的眼中尽是恐惧的光芒。 善金局众僚属在坊内低声议论着,猛地,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在静夜中显得分外凄厉。 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扭头向外望去。 说时迟,那时快,“砰砰砰”几声巨响,范铸坊大门关闭。 众僚一阵惊叫。几乎是与此同时,堂中灯火骤然熄灭,坊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顿时一片大乱。 一道道黑影闪电般从房梁上、铸台下窜出,冲入僚属之中,范铸坊内腾起片片寒雾,顷刻之间,人头翻滚,血肉飞溅…… 大屠杀开始了! 静夜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守门的禁军队长侧耳倾听者,一名军士道:“队长,肯定是出事了!” 队长深吸一口气,拔出腰刀,厉声喝道:“打开大门!” 军士们一拥而上,推开了厚厚的大门,队长长刀一挥,率五十名守卫军士冲向范铸坊。 范铸坊内杀声四起,惨叫连连。禁军队长率众扑到坊前,就在此时,坊两侧寒芒闪烁,二十多名手持弯刀的黑袍人如鬼魅一般无声地飞到近前,寒光陡起,两名军士转眼间血肉横飞,变成两具白骨。 禁军队长一声惊叫,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话音未落,身后人影一闪,他的头箭一般飞了出去,鲜血狂飙而出,紧接着血雾陡起,寒光四射,队长的身体瞬间变为白骨,倒落在地。 人影揭下头戴的风帽,正是乌勒质。 他四下看了看,五十多名禁军在驭风者一轮轮快刀的攻击下,已所剩无几。 乌勒质狞笑一声,掌中弯刀抖动,扑入战团,他的加入令本已死伤大半的禁军更是雪上加霜。 但见一团团寒雾涌起,只听一阵阵钢刀劈骨的哧哧声,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所有禁军全部被杀。 乌勒质一抖弯刀,二十名驭风者迅速集合。 脚步声响,沙尔汗快步走了出来。 他四下看了看,用突勒语赞道:“驭风者果然名不虚传!” 屠杀仍在继续,驭风者的钢刀狂劈在手无寸铁的掌固和工匠的身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墙上溅满模糊的血肉; 地面血流成河; 一具具白骨倒了下去。 一双脚缓缓走到白骨前停住,坊内的屠杀已经结束,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非常好。抬走银箱,将这里烧为一片白地!” 范铸坊外,堂内传来轰轰两声巨响,刹那间烈焰飞腾…… 善金局被烈火吞噬。 …… 狄府大门前,一双手拼命敲击着门环。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疾疾走入正堂。 狄福冲进堂中道:“老爷,宫中力士前来传旨!” 随着话声,传旨力士冲进门来,满面惶急地道:“国老,出大事了!” 狄仁杰说道:“不要急,慢慢说!” 力士急道:“今夜,不知是何缘故,善金局突然着起了大火……” 狄仁杰脱口惊呼道:“善金局!” “正是!而今火势蔓延已无法遏止,圣上诏三位大人火速前往承福门!”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与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我们立刻出发!” 第四十五章 武皇震怒 善金局已变成一片火海,周围人声鼎沸,南衙禁军将承福门四周团团围住。救火队的数十条水龙喷向火场,却无法压制腾飞的烈火。 武则天站在承福门的谯楼上,望着下面被烈火吞噬的善金局,面色沉重。 身旁站着张柬之、武三思等宰辅阁臣,众人的面色都有些惴惴不安。 站在一旁的内侍省监路正和押运银车到善金局的掌库官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快步登上城楼,来到皇帝驾前,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摆了摆手。 狄仁杰与阁卿们点头为礼。 张柬之指了指善金局方向,狄仁杰和王莽等人转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烈焰万丈,烧红了半边天。 王莽看了看一旁的李元芳、曾泰,二人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内侍省监路正道:“路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善金局怎会无故起火?” 路正颤声道:“国老,卑职也不知呀。昨日善金局监正、将作大监沙尔汗移文省中,说今夜将开工赶制盂兰盆节的金银法器,卑职循例批复。可谁成想,丑末之时忽然来报,说善金局燃起了大火。” 狄仁杰说道:“本阁听沙尔汗说起,今夜有制器使用的金银要送到善金局,此事是由谁负责?” 掌库官赶忙上前一步,哭丧着脸道:“是,是卑职负责。” 狄仁杰可道:“你是府库的掌库官?” 掌库官说道:“正是。卑职于今晨子时三刻率南衙禁军将十箱白银、一箱黄金运抵善金坊。” 狄仁杰点了点头:“你到善金坊的时候,那里有什么异样吗?” 掌库官摇了摇头道:“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只是……” 王莽眉头微微一皱,紧紧地盯着掌库官。 狄仁杰双眉也是一扬,他追可道:“只是什么?” 掌库官说道:“往常是由我们将金银运至善金局的材库中,才与沙大人交割。可今天,沙大人却执意要在范铸坊门前交割。” 狄仁杰双目中精光一闪:“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掌库官浑身一抖:“卑职劝说沙大人,此举有违定例,沙大人却说时间紧迫,赶着开工,因此……” “好了!” 身旁传来一声大喝,狄仁杰愕然回头。 王莽也转过头来。 发出声音的正是皇帝武则天,她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掌库官厉声道:“明明是尔等无能,玩忽懈怠,贪滑躲懒,致使善金局起火焚烧! 尔身为掌库,财资之责,责无旁贷,怎敢在此巧言令色,大言不惭,将责任推在将作大监沙尔汗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掌库官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武则天转向路正骂道:“路正身为内侍省卿,善金局正归尔该管,御制法器是何等大事,尔竟不到场! 真真是懒惰之极,似此等庸才怎能叙用!来人!” 承旨力士赶忙上前候命。 武则天说道,“传旨,着即免去此二人正职,交三法司严办!” 路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陛下,微臣冤枉!” 武则天铁青着脸道:“你还有脸喊冤,好好的一座善金局,就因尔等玩忽职守而化作火海,你,你简直是该死!” 路正吓得浑身发抖。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奏道:“陛下,此二人无罪!” 武则天猛转过头道:“你说什么?” 狄仁杰说道:“陛下,掌库官虽身系财资安全,然位在八品,官卑职小,方才他言道,他曾多方劝谏,可沙大人却执意不听。他怎敢与沙尔汗这位四品大员争执?” 掌库官连连磕头。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接着奏道:“路正大人虽为内侍省监,却无权知善金局之事。善金局事,由将作大监沙尔汗一体监理。这是陛下亲自给吏部画下的旨意,陛下应该还记得吧!” 武则天登时语塞。 狄仁杰说道:“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今善金局出事,究其责,也该可将作大监沙尔汗,掌库官和路大人何罪之有啊?” 张柬之也上前一步,躬身奏道:“狄仁杰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将作大监沙尔汗已经葬身火场了!” 狄仁杰猛吃一惊:“沙尔汗死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二人大吃一惊。 武则天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如此熊熊的火势,他怎么能够逃出?刚刚救火队来报,火场中无一人生还……”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望向王莽、李元芳和曾泰。 武则天恨恨地看着路正和掌库官道:“可恨这二人,眼见天威降责,却将责任都推在死人身上!真真是岂有此理!你们以为朕可欺吗!” 路正和掌库官捣蒜般叩头道:“臣不敢,臣不敢!” 狄仁杰谏道:“请陛下息怒。而今善金局火事原因不明,应先查清起火原委。而后再论责行罚。仓促处置非责任官吏,恐群臣不服。” 张柬之说道:“陛下,此论甚善,请察纳雅言。”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狄仁杰,强压怒火道:“也罢。怀英,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调查,一定要追查到底,对肇事官吏严加处分,绝不可姑息养奸!” “是!” 狄仁杰领命。 武则天在内侍宫女的簇拥下,向谯楼下走去。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仍在熊熊燃烧的善金局,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这把火,烧得甚是蹊跷啊……” 曾泰说道:“恩师,您说什么?” 王莽看着熊熊燃烧的善金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回身对李元芳说道:“元芳,命救火队抓紧时间将火扑灭。” 李元芳答应一声转身奔下谯楼。 狄仁杰转向曾泰吩咐道:“曾泰,立刻调洛州刺史府下所有仵作赶到善金局火灾现场。” 曾泰说道:“是。学生立刻去办!” 狄仁杰慢慢地说道:“我想,现场一定会告诉我们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看来,这把火不简单啊!”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六章 腰刀 善金局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四处断壁残垣,瓦砾成堆。 此时,大火已扑灭,废墟中烟雾腾腾。 南衙禁军用担架将一具具烧焦的白骨抬出火场。 大门前横陈着数十张验尸台,几十名仵作紧张地忙碌着。 禁军们将尸身从火场中抬出放在这里等待检验。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在内侍省监路正的陪同下,走进善金局大门。 王莽环视四周,只见尸骨遍地,房舍尽毁。 一旁的内侍监路正对着狄仁杰说道:“国老,您看看吧,真是造孽呀。、 善金局自将作大监沙尔汗起,共一百四十六员,南衙守军五十员,总一百九十六人,无一生还。 从范铸坊直至后巷班房,六坊十四所,三百余间房屋,全部被烈火焚毁。” 狄仁杰不禁叹道:“善金局自太宗朝起始经营,历百年,谁料想今日竟会付之一炬,浩劫,真是浩劫呀……”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座善金局,真是可惜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转向路正问道,“路大人,依你之见,此次火灾起自何因?” 路正答道:“回国老,善金局内多置炭火,粗算下来,仅熔银用的火池便有四十多个。以卑职看来,定是火工不慎令大量火炭外泄,引着易燃之物,这才酿成惨祸。” 狄仁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场火灾是个意外?” 路正点了点头道:“是啊。国老也知道,善金局起火已不是一次两次了,龙朔二年和显庆四年的两次火灾,便是因火工玩忽懈怠,致使大火蔓延,善金局因而关闭一年之久。”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本阁时任地官侍郎,当年,重修善金局的款项还是本阁拨下的。” 路正感慨道:“是呀国老,这一次烧得更惨,重修是不可能了,怕是要重建喽。” 狄仁杰点了点头,说话间,几人已来到范铸坊前,放眼望去,四面一片瓦砾焦土,烟雾腾腾。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王莽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着。 忽然,不远处的瓦砾间一件黑糊糊的东西引起了王莽的注意。 王莽赶忙走过去,定睛一看。 是一段烧焦的幞头残片。 王莽弯腰拾起,仔细观察着。 残片是幞头侧面的衬边儿,依稀可见上面绣有金花银边儿。 这时,一旁的曾泰说道:“敬旸,这幞头上有金银之绣,乃秩四品上的官幞。” 王莽喃喃道:“难道这幞头是沙尔汗的”。 曾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王莽看向了一旁的狄仁杰,狄仁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忽然,李元芳手指不远处道:“大人,敬旸,你们看,那是什么?” 王莽和狄仁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废墟中闪烁着一点点金光。 狄仁杰一挥手,几人快步走上前去,王莽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块金制腰牌,王莽俯身拾起,腰牌上镌着:“将作大监沙尔汗,内侍省制。” 王莽抬起头来,将腰牌递给一旁的狄仁杰。 狄仁杰看了看,又把腰牌递给了一旁的路正:“路大人,你看看这个。” 路正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国老,这是内侍省监制,出入善金局的腰牌。卑职也有一块。” 说着,他从自己腰间解下腰牌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来看了看,果然,两块腰牌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一块刻着路正的官职和名字。 曾泰说道:“看起来,沙尔汗果然葬身火海了。” 李元芳点点头:“可惜这位金银器巨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实在是令人惋惜呀。” 王莽叹了口气:“看来,沙尔汗真的死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也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迎面两名军士抬着一副烧焦的骨殖走过狄仁杰身边。 狄仁杰像是发现什么猛转过身道:“等等!” 两名军士赶忙停住脚步。 狄仁杰走到担架前,仔细观察着烧焦的骨殖,良久,他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 王莽、曾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轻声问道:“大人,您发现什么了?”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道:“被烈火焚烧致死之人,通常情况下,都是先被浓烟窒息而亡,其后才为大火所焚,这种死法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全身被火焚为灰烬。 第二种,被列火烧成焦炭模样,虽然面目全非,身体萎缩,却是可以看出人形的。” 曾泰点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指着眼前这具尸骨道:“可你们看看这具尸体,只剩下一副白骨,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火不是毒药,没有腐蚀作用,它怎么可能把人的肉都烧没了,只留下干干净净的骨头?” 王莽凑上前接道:“不错。一般情况下,如果肉烧没了,骨头也就化成灰烬了。” 曾泰恍然道:“恩师,您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这废墟里的尸体似乎都是如此。”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说得很对。这善金局中的人,似乎是先变成白骨,之后才遭烈焰焚烧。”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狄仁杰缓缓走上台阶,废墟中,几柄烧得乌黑弯曲的钢刀映入眼帘。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拾起一把仔细看了看,而后将手中的钢刀递给王莽道:“敬旸、元芳,你们看一看这把刀。” 王莽接过钢刀看了看:“大人,这是十六卫禁军统一配发的青钢腰刀。” 狄仁杰点点头:“也就是说,此刀应该属于那些守卫善金局的南衙禁军。”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转向身旁的路正问道:“路大人,平素,守卫善金局的禁军应该在何处值勤?” 路正说道:“在善金局大门外。” 狄仁杰点点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是范铸坊门前吧?” 路正说道:“正是。” 狄仁杰点了点头,指了指善金局大门,对众人道:“这就是了。你们看一看,善金局大门与范铸坊相距有一箭之遥。 路大人刚刚说过,禁军是在善金局大门外值守的,既然如此,他们的腰刀怎么会出现在范铸坊门前?” 李元芳愣住了:“这……” 王莽看着手中的刀若有所思。 第四十七章 消失的金银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路正:“你说呢,路大人?” 路正搔了搔头皮道:“这,确实有些奇怪,卑职想不出。” 曾泰说道:“恩师,会不会是守门禁军前来救火被烧死在范铸坊门前……” 路正一听也忙道:“有道理。” 这时,王莽缓缓摇了摇头:“救火不需要腰刀。 如果禁军们是因救火被烧死在门前,难道腰刀不应该在刀鞘之内吗?” 说着,他从废墟中拾起一只烧焦的刀鞘缓缓举了起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粗,此事大有蹊跷啊!” 李元芳三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道:“大人,那您说是为什么呢?” 狄仁杰的目光看向了王莽:“敬旸,你来说说看。” 王莽抬起头来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善金局起火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路正吃惊地道:“战,战斗……善金局发生战斗?” 狄仁杰轻轻嘘了一声,路正赶忙捂住了嘴。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是说这里发生过战斗?” 王莽点了点头,指着李无芳的手中的刀说道:“元芳,看看你手里的钢刀,刀锋之处,有很多小口子,很明显是两刀刀刃相撞留下的痕迹。” 李元芳翻过钢刀,向刀刃处看去,曾泰和路正也凑了过来。 果然,刀刃处有几个小缺口。 李元芳点点头道:“果然。” 说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说得不错,这里确实是发生了一场战斗。” 路正惊惧不已,道:“可,可国老,善金局位在皇城之侧,怎,怎么可能发生战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狄仁杰笑了笑道:“一切让事实说话吧。” 几人说话间,王莽缓缓走进范铸坊的废墟。 只见禁军们来来往往清理着地面上烧焦的尸骨。 王莽缓缓地走着,一双鹰眼四下搜索。 他发现焦土与瓦砾的缝隙间,隐藏着一些黑红色的东西。 王莽蹲下身,用手拨开焦土和瓦砾,露出了地面。 地面上渍着一块块黑红色的斑状物,有的大如拳头,有的小如指盖儿。 王莽两指在斑状物上摸了摸,而后在指尖轻轻搓了几下,放在鼻端闻了闻。 这时,曾泰走了过来,轻声可道:“敬旸,这是什么?”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你们自己看看。”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蹲下身仔细验看着,猛地,李元芳脱口喊道:“是血!” 曾泰说道:“不错!是鲜血被大火烧成了焦黑色。” 狄仁杰点了点头:“看来,敬旸之前的判断没错,这里确实是发生过战斗。” 这时,王莽伸手拨开四周的瓦砾,登时露出下面一片片血迹。 曾泰倒吸一口凉气道:“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血迹?” 李元芳惊道:“这绝不是一次意外的火灾,敬旸和大人说得对,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路正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说道:“这废墟之中还有一般奇怪之处,不知你们发觉了没有?” 李元芳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王莽说道:“昨夜,由府库送到善金局的一百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在哪里?” 一经提醒,李元芳大悟,喊道:“对呀,一百多万两金银就是被大火熔化成水,也会流得遍地都是。可火场中却没有丝毫的踪迹。”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你们说得对极了!这些金银到哪里去了,难道会不翼而飞?” 曾泰颤声道:“恩师,您的意思是,有人突袭善金局,劫走制器用的金银,而后放火将这里烧成一片白地!” 路正失声惊叫:“什么……”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场告诉我们的。” 曾泰咽了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 路正轻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善金局守卫森严,仅次于府库,怎么可能有人攻得进来?” 这时,王莽缓缓摇了摇头道:“路大人,你说错了,歹人并不是从外面攻入的,而是早就隐伏于此了!” 路正登时目瞪口呆,连退两步,结结巴巴地道:“早,早就隐伏在,在善金局内?”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 路正看了曾泰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国老,这就更不可能了,就连将作大监沙尔汗进入局内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就不要说歹徒们了。他们是不可能进到这里的。”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曾泰说道:“路大人,就在几天前,有四名假车夫便化装潜进了善金局,盗走了清运渣土的马车。” 路正彻底惊呆了,目光望向狄仁杰道:“国老,这是真的?”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虽然目前我们还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潜入的,但事实确实如此。” 路正听了此话只惊得瞠目结舌。 狄仁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路大人,主观的臆断会欺骗你;积习会欺骗你;甚至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因此,不要相信任何你看到、听到的东西。” 路正连连点头。 几人说话之间,王莽的目光一瞥之间,忽然发现身旁残存的断壁上糊着一层糊状物。 王莽双眉一扬,快步走到残墙旁,仔细观察着。 糊状物已被火烧得焦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王莽低头向地面望去,残墙下扔着两具尸骨。 王莽静静地思索着,猛地,双眼一亮,低头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瓦块,将糊状物刮了下来。 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又有什么发现?” 王莽摇了摇头:“大人,您看这个。” 说着,王莽把手中的糊状物递给了狄仁杰,狄仁杰接过一看,他的双眼猛地一亮:“难道?” 王莽说道:“大人,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把手中的糊状物递给了曾泰,说道:“曾泰,你立刻将此物送与仵作,让他们查一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曾泰接过瓦块快步离去。 狄仁杰又转可路正道:“路大人,命仵作严格检查废墟中的尸骨。尤其要仔细检查骨殖之上有没有硬伤的痕迹。” 路正答应着小跑着奔出范铸坊。 第四十八章 人为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和路正,摇了摇头慢慢向墙边走去。 废墟中倒着几张散碎的桌椅,王莽拾起桌椅的碎片仔细看了看。 由于靠墙比较近,这几张桌椅并没有被完全烧焦,可却散成了碎片。 王莽缓缓站起身,静静地思索着,良久,他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位置。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他也观察着周围的位置 李元芳望着王莽问道:“敬旸,这里有什么奇怪吗?你和大人怎么了?” 王莽点了点头:“元芳兄,你看看这几张桌椅,位在墙边,由于墙面挡住了火头,因此,并未完全燃烧。然而它们却都变成了碎片,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元芳接过王莽手上的碎片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倒像是被人用刀劈散的。”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道:“说得好。” 李元芳愣了:“大人,真,真的是被人用刀劈散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王莽反问道:“元芳兄,你想想看,除此之外,怎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现象?” 话音未落,曾泰和路正飞奔而来。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迎上前去:“怎么样?” 曾泰气喘吁吁地道:“恩师,恩师,仵作检验的结果,墙上的糊状物,是,是人的血肉!” 李元芳惊道:“血肉?” 王莽深吸了口气:“真的是血肉!” 狄仁杰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与我所见,完全一致。” 路正颤声道:“刚刚验尸官对卑职言讲,所有检验完毕的尸骨上,都有明显的刀劈痕迹。他说,他说……” 狄仁杰不等他说完紧接着催问道:“他说什么?” 路正咽了口唾沫道:“他说这里的人都是被杀死并且剔成白骨之后,才纵火焚烧的。国老,事情与您和侯爷所说丝毫不差!”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思索半晌转头望向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一具具白骨,飞溅的血肉……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突袭善金局的凶手是什么人了吧?” 李元芳猛地抬起头,脱口喊道:“贺鲁的卫队,那支神秘的骑兵!” 曾泰说道:“不错,不错,能将人瞬间剔为白骨,定是这些残忍之辈! 恩师,昨天我们还谈到这个问题,您说北山和这些神秘的骑兵定会在神都有所动作。 想不到这句话今天就应验了!” 这时,王莽蹙眉道:“然而我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要突袭善金局,劫夺制器用的金银!” 李元芳、曾泰不住点头。 一旁的路正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国老,什么神秘骑兵,你们在说什么?” 狄仁杰略笑了笑道:“路大人,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立刻赶回内侍省处理善后事宜。 尤其是治丧、道:“是。卑职马上去办。” 说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狄仁杰对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说道:“我想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昨夜,沙尔汗及善金局内所有僚属全部集中在范铸坊内,待押运金银的卫队离开后,早已埋伏在坊内的神秘骑兵突然现身,残忍地杀害了手无寸铁的众官属。 这一点,地上烧焦的白骨以及飞溅在墙上的血肉可以证实。”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接着说道:“守卫大门的禁军听到局内的厮杀声,打开大门冲到范铸坊前。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进到坊内就被埋伏在周围的神秘骑兵全部杀害。 这一点从落在范铸坊外的腰刀以及坊外的尸骨可以得到证实。 杀死局内所有人之后,他们用炸药点燃了范铸坊,烧毁善金局!” 李元芳问道:“大人,有几个问题。第一,看现场的状况,埋伏在善金局内的突勒骑兵最少有四五十人,如此众多的杀手是怎么能够潜入善金局的?”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说道:“元芳兄,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了,那四名假车夫是如何潜入的,北山又是如何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的?” 李元芳说道:“可车夫和北山毕竟只有几人而已,说他们能够想办法潜入还有可能。 袭击善金局的杀手却多达数十名,我真的想不出,这些人要通过什么办法才能够进入善金局,而且还要在局内埋伏起来。” 这时,狄仁杰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呀!”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异口同声地道:“有内奸!”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三人道:“你们说呢,如果没有内奸引领,这些突勒骑兵走在街市之上恐怕都会迷路,就更不要说潜入善金局了。” 曾泰点点头:“有道理。恩师,学生以为,这个内奸一定就是北山!” 狄仁杰转过身来对他道:“与我所想一致。” 李元芳不解地自问道:“这个北山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总围绕在善金局周围?” 王莽说道:“也许此人就是内侍省或善金局的某位大员。” 狄仁杰点了点头:“敬旸和我所想一致,哦,对了,元芳,你继续说,还有什么问题?” 李元芳点点头:“第二个问题,昨天夜间,不过是府库送来制器用的金银,又不是什么大型典礼,为什么善金局所有僚属要齐集范铸坊内?” 狄仁杰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道:“问得好。” 曾泰也应和道:“刚刚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会不会是因为盂兰盆节将近,局内马上就要开工,所以沙尔汗才会命全员等候。” 这时,王莽缓缓摇了摇头:“那只需召集工匠即可,又为何要将车夫及杂役人等也集中起来,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曾泰疑惑地道:“有道理,这一点确实奇怪。” 王莽说道:“还有,沙尔汗为何不循定例,将金银运往材库,而要在范铸坊的大门前进行交接?”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曾泰,命洛州刺史府下的衙役捕快,清理火场时要仔细搜查,一块砖、一片瓦也不要放过!” 曾泰说道:“是。学生立刻动手!” 说着小跑着向外奔去。 狄仁杰又对李元芳说道:“元芳,你马上去请大将军王孝杰,请他率麾下前来帮忙。” 李元芳说道:“是。卑职马上就去。” 王莽和狄仁杰望着李元芳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四十九章 会谈 御书房里,狄仁杰和王莽向武则天回禀刚才发现的一切,只见武则天一声惊呼,跌坐在龙椅中:“什么,袭击善金局!” 狄仁杰回奏道:“正是。袭击者便是突破凉州振远隘口,潜入洛阳的突勒太子贺鲁麾下的神秘骑兵。” 武则天说道:“能够确定吗?” 狄仁杰说道:“证据确凿。” 说着,他将手中的奏折递上前去,内侍接过,呈到皇帝手中。 武则天打开奏折,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抬起头道:“善金局戒备森严,突勒人怎么能够进去?” 狄仁杰说道:“圣天子天纵聪明,真是一语中的。此事必有内奸作祟!”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来,双眉一扬道:“内奸,是谁?” 狄仁杰答道:“这个内奸代号为北山,他便是贺鲁进京要见的人。然此人身份目前还无法确定。” 武则天将奏折狠狠摔在桌上:“这些恶贼,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袭击我天朝腑脏之地,杀人抢劫,致使沙尔汗四品大员葬身火海!真真是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狄仁杰说道:“陛下,不光是沙尔汗,善金局内总一百九十六员,无一生还。” 武则天厉声道:“如让这些逆贼的奸谋得逞,朝廷的威严何在!天子的威严何在! 怀英,朕着你立刻经办此案,清查内奸,缉捕凶手,夺回府库金银!” 狄仁杰躬身道:“遵旨!臣定当竭尽全力。” 武则天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武艺高强,这几日就协助怀英吧,一定要把这些歹徒绳之以法。” 王莽躬身道:“是!” 这时,狄仁杰说道:“陛下,臣以为,歹徒得手之后,必定会将劫夺而来的黄金白银转运出城,然上百万两金银沉重之极,因此,他们不会走得太快。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请陛下即刻传旨,命左右卫出城追赶,严查洛阳四周官道上的往来车辆,绝不可令其遁逃。” 武则天点点头挥手道:“准奏!” 狄仁杰说道:“还有,命洛州刺史府会同南衙禁军全城搜查突勒人的踪迹,发现有大批聚集者,立刻抓捕!” 武则天说道:“准奏!” 狄仁杰再奏道:“再请陛下传旨南衙,在洛阳八门加派禁军,严格盘查出城车辆,一旦发现大批突勒人出城或有人夹带大量金银,立刻扣押。” 武则天说道:“准奏!怀英,朕将此事全权于尔,尔即可行便宜之权,在京各部、院、诸军、诸使、诸衙、台、监、司一体听调。圣谕即刻下达!” 狄仁杰深揖领旨道:“谢陛下!” 狄仁杰和王莽快步走出提象门,王莽手托圣旨跟在狄仁杰的身后。 门外,早已等候在此的李元芳和曾泰快步迎上前来:“大人、敬旸。” 狄仁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曾泰忙道:“刚刚衙役们清理火场,只找到了一百九十五副烧焦的头颅和尸骨,而善金局全员应为一百九十六人。” 王莽猛地抬起头道:“少了一个!”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曾泰。 曾泰点点头。 李元芳说道:“大人,昨夜火势如此之大,会不会将人烧成了灰烬?”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他缓缓摇摇头道:“元芳兄,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绝不会只少一副尸骨。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个人被烧成了灰烬,就会有两个、三个,十个甚至二十个。 烈火不长眼睛,怎么可能只追着一个人将其烧成灰烬,而其他人都留下了头颅和骨骼。” 曾泰点了点头。 李元芳点点头道:“也是啊!” 王莽接着说道:“再有,骨殖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要想将头颅和骨殖焚化成灰,必须要砌好专门的炉膛,围住火势,再烧上十几个时辰,才可能彻底焚毁。 而昨夜大火不过烧了五六个时辰,而且火势上蹿,主要烧的是建筑。 据我们在现场观察,如果善金局僚属们不是事先被突勒人杀死,肯定有人能够逃出火海。” 李元芳看了曾泰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问道:“少了一副尸骨……这个人会是谁呢?” 曾泰说道:“一定就是那个内奸!” 狄仁杰审慎地道:“目前还不能如此肯定,也许是某人因故未到,因此躲过了这一劫。” 王莽和李元芳不禁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也有这种可能。” 忽然,一旁的狄仁杰不禁沉吟自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说不通啊!” “大人,您说什么?”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摇了摇头,他回神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道:“而今龙颜震怒,圣上与我便宜之权,查察大案。事不宜迟,敬旸、元芳,曾泰,你们立刻去办几件事。” 三人躬身道:“是!”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你们二人持圣旨至南衙宣谕,第一,加派兵力,严守洛阳八门,凡遇载大量金银及大批突勒人的车辆,即行扣押! 第二,命左右卫骑兵即刻出城,严查官道之上的来往车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接旨而去。 狄仁杰又向曾泰说道:“曾泰,你立刻赶往内侍省,着路正按善金局花名册查找,看看昨夜有没有人因故未到善金局。” 曾泰说道:“是。” “第二,前往各城门访查,看看昨夜火灾发生后,有没有车辆出城。” 曾泰说道:“学生马上去办!” 说着,快步离去。 狄仁杰望着王莽三人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陷入沉思。 这时,狄福上前一步:“老爷!” 狄仁杰回过神来:“回府!” “是!” 狄福应道。 …… 洛阳城里立刻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切与善金局丝丝相连的线索都被控制起来。 只见长刀如雪,马蹄翻飞,一队又一队全副武装的左右卫骑兵纵马奔出上东门。 又见守卫厚载门的禁军设置路障,堵住了城门,分队盘查出城的行旅客商。 洛州刺史府下衙役与南衙禁军则挨门挨户搜查突勒奸细。 第五十章 红泥 已是深夜,狄仁杰在堂中缓缓踱步,静静地思考着这所有的线头怎么才能接上。 门被轻轻推开了,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身见是王莽,问道:“敬旸,怎么样?” 王莽答道:“左右卫骑兵已奉谕出城追查。”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问道:“大人,刚刚您在想什么?” 狄仁杰说道:“我在想,近日围绕着金银这两字连发的几桩大案之间有没有联系。” 王莽问道:“大人说的联系是指什么?” 狄仁杰说道:“先是善金局马车案,紧跟着便是银匠失踪、善金局被劫,这几案之间虽然看似相互独立,并无关联,实则却紧紧地围绕着金银这个核心。 善金局是金银器制作之所;失踪的银匠则是善于制作金银器的巧手工匠。 而昨日发生在善金局中的劫案,则更是直接,制器用的一百多万两金银干脆被歹人全部抢走。 我隐隐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银匠失踪案与善金局劫案紧密地且顺理成章地联系在一起。” 这时,门声一响,李元芳走了进来:“什么纽带?” 王莽和狄仁杰抬起头来:“是元芳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您和敬旸说的什么纽带?” 狄仁杰说道:“元芳,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两个案子之间有着紧密的作用关系吗?” 李元芳愈发困惑,问道:“作用关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王莽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道:“银匠是要靠金银作为生产材料来做活的,而善金局劫案失去的正是金银……” 李元芳说道:“不错。” 王莽接着说道:“假如绑架银匠,与抢劫善金局的是同一伙歹徒,而我们用这条线索将银匠失踪案与善金局劫案串连起来。 这样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首先,歹徒们先绑架了洛阳城中的二十多名银匠。 而后,在内奸的安排下抢劫善金局,得到大量金银。 得手之后,命早已等候的银匠替他们处理那些抢劫得来的金银。” 李元芳拍掌道:“对啊,有道理。” 这时,狄仁杰说道:“元芳,刚刚我和敬旸说到几个案件围绕着同一个核心——金银,而在金银这个核心当中还隐藏着另一个核心。” 李元芳问道:“哦,是什么?”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另一个核心?”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王莽双眼一亮:“大人,难道是他!” 狄仁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元芳还是一头雾水,他疑惑地问道:“敬旸,大人,你们说的是什么啊?” 王莽微微一笑,反问道:“元芳兄,善金局马车案与谁有关?” 李元芳说道:“铁勒。” “银匠失踪案呢?” “还是铁勒。” 王莽又问道:“铁勒又与谁有关呢?” 李元芳沉吟片刻,猛地抬起头:“沙尔汗!” 狄仁杰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铁勒是善金局的属下官吏,当然与沙尔汗有关。你还忽略了一个与这两案有重大关联的核心人物——北山。” 李元芳说道:“不错,是卑职粗疏。” 狄仁杰说道:“你没有发现吗,北山的所有行为也是围绕着善金局进行的。这可真说得上是无独有偶啊,而与善金局有关,便是与沙尔汗有关,你认为呢?” 李元芳说道:“这是当然,沙尔汗乃善金局之主。” 狄仁杰说道:“而昨夜发生的善金局劫案,虽与铁勒无关,却恰恰又与沙尔汗有关…… 总此,你可以发现,这几案当中贯穿着一条隐秘的线索,那就是沙尔汗。 所有人,所有事,都与其有着密切的关联。”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道:“大人,您和敬旸的意思是……” 王莽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狄仁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将几宗大案的核心摆放出来加以分析,得出了刚刚的结论。”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敬旸、元芳,你们还记得吗? 昨日我们突访沙尔汗府,他似乎显得有些局促,当时,他说自己正在房中收拾行装…… 还有在他带你如厕的时候,我发现他坐过的地方有块红色的黏土,你们想一想,一个在房中收拾行装的人,脚下怎么会粘上泥土?” 王莽点了点头道。“大人,刚刚我突然想到昨日一探沙府后,你对我说起的几句话……” 王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我当时跟您说,那个矮子走进后堂,里面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等他,矮子说‘办妥了吗?’ 管家说‘还差几个,但天黑前就能完工。刚刚老爷来看过了’。 矮子说‘抓紧点儿,今夜就要开工’。” 狄仁杰说道:“当时我问道那个矮子说的是‘开工’吗?你答是的,那个矮子和管家是这样说的吧?” 王莽说道:“正是。” 狄仁杰说道:“那位管家说‘……老爷刚刚来看过了’,我想,他所说的老爷,指的便是沙尔汗。” 王莽点了点头道:“大人,我也是这样想。” 狄仁杰说道:“沙尔汗一定是去视察了位于沙府某处的‘工地’,因此,脚上才会粘着红色胶泥。”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 狄仁杰从桌案上拿起在沙尔汗脚下捡到的红泥块,寻思道:“那么,他们究竟要在府中开什么工? 后堂中堆积的大量的木炭和红土是做什么用的?我刚刚让狄福去请工部郎中许方庆大人……” 话音未落,堂门一响,狄福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工部郎中许方庆大人现在堂外等候。” 狄仁杰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来了,快请。” 狄福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引着一位身穿绿袍的官员走进门来。 官员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参见国老、大将军、王侯爷。” 狄仁杰给王莽使了个眼色,王莽上前一步,赶忙将他扶起:“许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许方庆道了声谢,而后站起身道:“国老,传卑职过府有何训教?” 第五十一章 再访沙府 狄仁杰将手中的红泥块儿递过去道:“许大人方家法眼,请看一看,这种红泥的出处和用处。” 许方庆赶忙道:“不敢。” 说着,伸手接过红泥仔细看了看道:“回国老,此土名为红胶泥,出产在洛阳附近的河南县,因其黏和力强。所以,专门用来搭砌冶炼金属所用的炉膛。”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那么,搭砌熔银炉,是不是也要用这种胶泥呢?” 许方庆点了点头道:“正是。不管是善金局,还是民间的金银器制作作坊使用的大小熔炉,都是灰砖混合这种红胶泥搭砌而成。”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微笑道:“非常好。有劳许大人。” 许方庆施礼道:“卑职告辞。” 狄仁杰冲许方庆一拱手道:“狄福,替我送客!” 狄福将许方庆送出门去。 王莽望着许方庆的背影笑了笑。 待许方庆走后,李元芳兴奋地说道:“大人,我真是服了!您说得丝毫不差,红胶泥是搭砌熔银炉的,几万斤木炭是烧火之用。 如果能够在沙府找到失踪的银匠,那就完全可以证明,善金局劫案的幕后主使,就是沙尔汗!”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敬旸、元芳,我们再访沙尔汗府!”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 沙府中高搭灵棚,阖府举丧。 往来吊唁的王公大臣络绎不绝。 沙尔汗的夫人钟氏薄施脂粉,一身缟素,虽然乌云微乱,满面含悲,仍难掩其绝色天姿。 她站在棺椁灵位旁,向祭拜之人回礼。 脚步声响,一名管家飞奔而来,在她耳旁低语几句,钟氏吃了一惊,轻声道:“赶快迎接!” 说着,疾步向灵棚外而来。 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陪同下站在灵棚外。 钟氏快步走来,袅袅娜娜地行下礼去道:“妾身不知国老、大将军、王侯爷驾到,未及远迎,望乞恕罪!” 狄仁杰赶忙道:“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钟氏站起身来。 狄仁杰说道:“沙大人一代巨匠,英年早逝,实是令人扼腕。请夫人节哀顺变。” 钟氏低泣两声道:“谢国老抚慰。” 狄仁杰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敬旸、元芳啊,我们去给沙大人上炷香吧!”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很快,三人在钟氏的引领下走进灵棚。 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在沙尔汗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狄仁杰对钟氏说道:“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钟氏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对狄仁杰说道:“国老,请到二堂。” 狄仁杰点了点头,冲王莽和李元芳使了个眼色道:“敬旸、元芳,你们在府门前等我。” “是!” 王莽和李元芳会意地点了点头。 钟氏引着狄仁杰向二堂走去。 后园中一片寂静,五辆样式古怪的马车仍旧在后堂前一字排开。 车身已经全部完工,从外面看就像是个铸造铁器用的模子。 突然,后堂顶上两道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身体倒跃,飞快地从屋顶滑了下来? 二人双脚勾住回梁? 身体倒挂而下。 王莽伸出手指舔破窗纸向堂内望去。 原来堆积在东墙根下的大批木炭? 只剩下了一半,西墙根下的红土也不见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身体倒卷落地,将窗纸上的洞撕的大了一些,闪眼向里面望去。 堂内空无一人。 王莽深吸一口气? 他对着李元芳摇了摇头? 二人刚想转身离开? 忽然,堂内发出阵阵轰鸣。 王莽和李元芳顿时吃了一惊,二人赶忙凑眼向堂内望去。 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后堂的西山墙在轰鸣中缓缓打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一条暗道,矮子率领几名家丁模样的人端着畚箕从暗道中冲了出来。 矮子低声催促着:“快,动作快点儿!” 家丁们跑到炭堆旁? 用畚箕盛满木炭? 转身向回跑去。 王莽和李元芳看到如此情形完全呆住了? 想不到沙尔汗府里居然有如此机关。 这厢只听见钟氏一声惊叫道:“善金局大火不是意外!”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一批神秘的袭击者早已暗伏于善金局之内,他们先动手杀死了局内所有官属,劫走制器用的金银,最后,放火将善金局烧成白地。” 钟氏颤声道:“也就是说,我丈夫沙尔汗是,是被人杀死的……”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未置可否地道:“而今,圣谕下达,此案由本阁负责办理。” 钟氏望着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妾身明白了,您是有话要问妾身。” 狄仁杰笑了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儿不错。” 钟氏说道:“请国老放心,妾身一定知无不言。”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沙尔汗大人的出身是哪里呀?” 钟氏说道:“国老可知西域三十六国有个大月氏国?” 狄仁杰说道:“我知道,月氏国靠近波斯,其国王差斥与我天朝交好。” 钟氏说道:“国老真是博闻。我丈夫沙尔汗便是月氏人。” 狄仁杰说道:“哦,那他又是怎么来到天朝的呢?” 钟氏双眉微蹙缓缓忆起:“听他讲起,二十多年前,月氏国内大乱,刀兵四起,百姓无以寄托。 当时他只有十八岁,父母都在变乱中被杀,无奈之下,他背井离乡漂泊在外,从一名大食银匠学艺,因他心灵手巧,很快便干出了名堂,沙尔汗这个名字在西域三十六国盛传开来。 后因仰慕天朝文明,他积攒了一些资财来到洛阳。 当是时,洛阳城中金银制器之技方兴未艾,他开了一家金银器作坊,制作精致的金银器皿,深受洛阳城中王公贵胄的喜爱。 没过多久,他便被召入善金局,两年后,得圣上眷顾擢升为将作大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那夫人也是波斯人吗?” 钟氏说道:“妾身就是洛阳本地人,是我夫到洛阳之后才嫁与他的。” 狄仁杰说道:“难怪夫人是汉人的容貌。夫人,你仔细想一想,出事之前,沙大人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第五十二章 反常 钟氏望着狄仁杰,似乎不太相信地道:“国老,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看起来,沙大人的确是有些反常之举?” 钟氏只点了点头,并未开言。 狄仁杰又说道:“不瞒夫人,有迹象表明,发生在善金局的劫案,与沙大人有着某些关联……然目前还不能确定。 因此,本阁才有此一问。” 钟氏大感讶异:“国老是说,他,他参与了抢劫案?” 狄仁杰说道:“而今,案情正在调查当中。夫人,你说一说,沙大人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 钟氏说道:“近几个月来,妾身总觉得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狄仁杰问道:“什么不安?” 钟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觉得丈夫沙尔汗好像变了一个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 钟氏说道:“从前,我二人非常恩爱,可这几个月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下值回来便一头扎进后园之中。” 狄仁杰问道:“后园?” 钟氏点了点头:“后园是沙府的禁区,钥匙全部掌握在我丈夫沙尔汗和大总管塔克手中,除了他二人,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连我也不行。” 狄仁杰说道:“塔克,是不是身高不到五尺的矮个子?” 钟氏吃惊地道:“是呀,怎么,大人见过他?”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上次过府拜望,偶然见过一面,因此记住了。” 钟氏点了点头:“啊,是这样,我说呢。这个塔克就连在府中都是神出鬼没,很少能够看到他。” 狄仁杰暗自惊诧,问道:“夫人,塔克是不是双手残疾呀?” 钟氏说道:“正是。他是个天生残疾。”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天生残疾?” 钟氏答道:“正是。这个塔克是突勒人,从我丈夫沙尔汗在洛阳开店铺时就跟随他。”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塔克跟随沙大人已经十多年了?” 钟氏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对不起夫人,打断你了,你继续说沙大人吧!” 钟氏点了点头:“我曾问过丈夫,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愿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可他却连话都不说,便拂袖而去。” 狄仁杰说道:“这可真是怪了。” 钟氏叹道:“谁说不是呀。妾身天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 而他呢却整天忙忙碌碌,在后园之中不知搞什么鬼。 就是偶尔回到我这儿,也是板着脸一言不发,拿了东西便走。 前些日子,妾身总是在夜半听到后园中似有响动……” 狄仁杰听得正专注,催问道:“是什么响动?” 钟氏说道:“妾身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敲敲打打的声音。” 狄仁杰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 钟氏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于是爬起来,悄悄来到后园……” 钟氏忆及昨夜的情形:她看见后园的月亮门紧紧关闭,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偷偷趴到月亮门前,就着门缝向里面望去。 只见园中并排摆着五辆马车,二十几个人手托大瓢,从后堂中奔进奔出,将瓢里的什么东西倒在马车上。 她正在纳闷,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钟氏猛吃一惊转过头来,看见塔克站在身后。 她惊恐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塔克阴恻恻地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歇着了。” 然后塔克命两名家丁把她送回了房间。 狄仁杰问道:“你是说,他们在打造马车?” 钟氏满面愁怨地叹道:“好像是的。真不明白,我丈夫究竟在做什么!” 狄仁杰换了个话茬儿,问道:“夫人,你可曾看到,有很多城中的银匠到过你府上?” 钟氏一愣:“银匠?”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大约有二十多人。” 钟氏摇了摇头:“没见过。就是那些打造马车的木匠,妾身也是昨夜第一次见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夫人,感谢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对于我来说,它们非常重要。如果再发现府内有什么异事,请即刻与本阁联络。” 钟氏说道:“是。妾身记住了。” 狄仁杰起身道:“那本阁就告辞了。” 钟氏略一施礼道:“妾身恭送国老。” …… 王莽和李元芳在狄府正堂上焦急地等待狄仁杰回府,正在此时听见堂外传来一声高唱:“狄大人回府!” 王莽和李元芳打开堂门,三脚两步迎了出去,狄仁杰快步走上台阶道:“怎么样,敬旸、元芳,有何收获?” 李元芳满脸兴奋地说道:“大人,大有收获!”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快说说。” 李元芳看了一眼王莽,笑道:“就让敬旸来说说吧!” 王莽点了点头,道:“我和元芳兄刚刚潜入后园之时,那里一片寂静。 五辆马车仍旧是一字并排列在后堂门前,看样子已经完工了。 那马车样式非常奇怪,两层壁板间有一寸左右的空隙,不知是为了什么。” 狄仁杰点了点头:“沙尔汗的夫人钟氏也说起,昨夜,她看到后园内十几名木匠在打造马车……” “哦?”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挑了挑眉。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继续说吧!” 王莽点了点头道:“后来,我和元芳兄来到后堂外,舔破窗纸向内望去,原来堆积在东山墙下的几万斤木炭,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狄仁杰双眉微蹙道:“哦,只剩下一半了?” 王莽点了点头道:“正是。而原本堆在西墙根儿下的一堆堆红土都不见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王莽说道:“当时堂中无人,我和元芳兄正要离开,猛听堂内一阵轰鸣,西山墙竟然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暗藏的密道!” 狄仁杰惊道:“密道?” 王莽说道:“正是。我和元芳兄正自诧异,密道内响起了脚步声,一探沙府时遇到的那个矮子,率几名家丁冲了出来,用大畚箕盛满木炭送入密道之中。 我和元芳兄本想潜入密道一探究竟,又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第五十三章 三探沙府 狄仁杰说道:“你做得对。目前一切尚不明朗,绝不能打草惊蛇令对方有所察觉。 据钟氏说,那个矮子名叫塔克,是突勒人,天生的双手残疾,从沙尔汗没到善金局之前就跟随着他。”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道:“哦?那,他与铁勒是什么关系……”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塔克不是铁勒,却与铁勒有着相同的身高,同样残疾的双手,又同是突勒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以卑职看来,而今真相大白,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狄仁杰注视着王莽和李元芳道:“哦,真相大白?” 王莽没有说话。 李元芳满脸兴奋地说道:“您想一想啊,那些堆在西墙根儿下的红土是专为搭砌熔银炉准备的。 现在红土没有了,这就说明熔银炉已经搭砌好了,只待打劫的金银一到便立刻开工! 这就是前日一探沙府时,在后堂之中,塔克和管家说那几句话的意思。”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鼓励道:“说下去。” 王莽也认真地听着李元芳府分析。 李元芳越说神情越坚定:“还有那些堆放在东墙根儿下的木炭,据敬旸说,两日前,后堂中还堆放着几万斤,今天便只剩下一半。 而今日我和敬旸亲眼看到塔克指挥家丁往密道之中运炭,这就更说明问题了,密道之中定然隐藏着多座熔银炉。 而且,卑职可以肯定,失踪的银匠和被劫的金银,一定就在那里!” 狄仁杰沉思着,良久,他抬起头道:“那五辆马车又是做什么用的?” 王莽摇了摇头。 李元芳被问得一怔,旋即道:“这……大人,卑职以为那五辆马车也许不过是为转移别人注意力的疑兵,或许与本案根本没有关系。 嗨,大人,难道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够吗?以卑职看来,只要突袭沙府,必定会真相大白!” 狄仁杰摆摆手道:“可目前,我们却没有丝毫的证据,圣上对沙尔汗之死感到万分痛惜,你们都看到了,今日在承福门险些当场处置路正与掌库官。 一旦我们突袭沙府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事情可就不妙了。” 李元芳一听? 谏道:“可大人? 机会稍纵即逝? 万一我们因循迁延? 令歹人脱逃? 那……”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大人? 依我看? 这沙府之内一定有鬼!” 狄仁杰缓缓踱了起来,良久? 他停住脚步道:“敬旸、元芳? 我看这样,入夜之后? 你们俩三探沙尔汗府。 我与曾泰、王孝杰率麾下部众在沙府外等候。 一旦你们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便立即施放响箭,我率军攻进府内,到那时人赃俱获,圣上就是不高兴? 也说不出话了。” 李元芳双掌一击道:“妙计!大人,真有您的? 就这么办!” 王莽也笑了起来。 …… 初更梆子已打过,风吹来,发出呜呜的响声。 静夜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队衙役、捕快、右威卫军士在狄仁杰、曾泰、王孝杰的指挥下飞奔而来,转眼间变将沙尔汗府团团包围。 狄仁杰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曾泰和王孝杰说道:“命众军敛迹隐伏,绝不可暴露行迹,等待敬旸和元芳的消息。” 二人低声答是,分头前去传令。 …… 后园中静悄悄的,五辆马车一字排列在后堂门前。 两道黑影闪电般掠进院中,飘过后堂屋顶,落在后山墙侧,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二人对视一眼,王莽做了个进去的手势,李元芳点了点头,王莽栖到后窗前,单掌一震,“咔”,后窗开了道缝,二人闪身而入。 后堂内一片漆黑,王莽晃亮火摺,对李元芳轻声道:“咱们分头寻找开启暗门的机关。” 李元芳点了点头:“你找这边儿,我找那边儿。” 夜幕中几点灯笼晃动,几个人沿后园外的小桥快步走来,转眼便到了月亮门前。 正是夫人钟氏和几名家丁。 小桥旁的假山后人影一闪,塔克快步走出来道:“夫人。” 钟氏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嗯了一声道:“把后园的门打开。” 塔克笑了笑道:“对不起夫人,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请回吧。” 钟氏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丈夫沙尔汗去世了,这也就意味着你的靠山没有了。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发号施令,那就是我!” 塔克的脸色变了变道:“嫂子,后园是府中的绝对禁地,这是大哥生前定下的,而今他尸骨未寒,难道您就要……” 钟氏怒道:“给我住嘴,谁是你嫂子,哪个是你大哥! 我丈夫因你残疾收留于你,他在世时有他撑腰,你真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可现在他死了,你竟然还敢这般坐大,真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你立刻开门还自罢了。 否则立刻将你绑起来送交官府,定你个欺辱亡兄孀妻之罪,少也要判你发配五年!” 塔克吃了一惊,脚下连退两步,却仍死死守在门前道:“不管怎么说,后园绝对不能进!” 钟氏一声冷笑,对身旁的家丁说道:“将他给我绑了!” 家丁们一拥而上,将塔克按倒在地,正在此时,假山后人影闪动,几个穿家丁服色的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这些人各个武艺高强,转眼间就将钟氏所带的家丁打翻在地。 钟氏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喊道:“来人呀,快来人!” 黑暗中奔来了几十名家人,有男有女,转眼之间便将后园围了起来。 塔克率几名手下挡在后园门前。 钟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边王莽正在后堂之中寻找机关,忽然,只听他低声说道:“找到了!” 李元芳赶忙跑了过来,王莽指着西墙侧,暗藏在壁柱之中的一只小小的按钮道:“元芳兄,你看这个。” 李元芳举着火摺仔细看了看道:“一定就是这里。”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叫骂声,王莽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李元芳说道:“是不是大人提前行动了?” 王莽摇了摇头道:“绝不可能!” 说着,他侧耳听了听道,“好像是有人在后园门外争吵。好了,别管这些了,打开暗门下去看个究竟!” 李元芳点点头,按下了按钮。 随着一阵轰鸣声,西山墙缓缓打开,露出了下面的密道。 王莽伸手拔出长剑,对李元芳说道:“走!” 李元芳拔出短刀,随王莽冲入密道之中。 王莽和李元芳沿着台阶飞快地向下奔去,猛地,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灯火通明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王莽做了个手势,二人飞快地贴在墙边,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密室中用红土搭砌着五六个冶金炉,几名工匠将已经熔成液体的金水倒入铸模之中。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李元芳轻声道:“敬旸,放响箭!”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木匠 狄仁杰、曾泰、王孝杰率众军在沙尔汗府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王莽和李元芳的消息。 猛地,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刺耳的“吱吱”声在静夜里远远传了出去。 狄仁杰猛地站起身道:“敬旸和元芳得手了!曾泰、孝杰,传令众军,冲进沙尔汗府!” 钟氏、塔克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中的响箭。 塔克惊叫道:“不好,有人闯进后园,快!” 话音未落,府外杀声震天,曾泰、王孝杰已率麾下衙捕、禁军冲进沙府,转眼之间,便将后园团团包围。 塔克惊得连退数步,浑身颤抖着靠在墙旁。 钟氏更是不知所措地望着身边发生的事情。 狄仁杰、曾泰、王孝杰出现在众人面前,钟氏没有想到狄仁杰这个时间能够在此,她满面惊惶地失声喊道:“狄国老,是您!” 狄仁杰说道:“不速之客惊扰夫人,还请见谅!” 钟氏惊魂未定,问道:“国老,这,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说道:“容后再向夫人言明。” 钟氏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向塔克道:“你就是塔克吧?” 塔克面如土色,点了点头道:“正,正是。” 狄仁杰地吩咐道:“打开后园大门。” 塔克笑了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狄仁杰冷笑一声,对曾泰说道:“将大门砸开!” 衙役捕快一拥上前,三下五除二将月亮门砸开,蜂拥而入。 冷汗顺着塔克的面颊流了下来。 狄仁杰对身旁的军士说道:“看好此人!” 众军暴雷般诺了一声,狄仁杰大阔步走进后园。 后堂的大门轰然大开,狄仁杰、曾泰、王孝杰率人冲了进来,钟氏也随众人走入后园。 王莽迎上前道:“大人!”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敬旸?” 王莽说道:“我和元芳在地下的密室中找到了失踪的银匠和熔银炉!” 狄仁杰惊喜道:“真的!” 王莽兴奋地点了点头:“不光如此,密室中所有熔银炉全部点燃,银匠们还在做活儿。” 狄仁杰笑了:“好,做得好!走!” 李元芳手持钢刀把守在阶梯入口处,工匠们望着他,面带恐惧之色。 狄仁杰带着王莽和众人走了进来,李元芳迎上前去道:“大人!”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元芳,做得好!” 说着,他放眼向密室中望去。 密室中搭砌着五座红土制成的冶金炉,炉膛中还燃烧着炭火。 狄仁杰快步走到铸台前,定睛向铸模中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铸模中的金属液体并非黄金白银,而是铜。 狄仁杰一一查看了铸模,模具中都是铜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道:“你,你们找到银匠们了?” 李元芳一指缩在墙角的几名工匠道:“就是他们!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正在用金银水范铸呢!” 狄仁杰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道:“铸模中的是铜水,并不是金银。”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登时惊呆了:“什么,铜,铜水……” 王莽赶忙走到一名工匠面前道:“你们是银匠?” 那工匠摇了摇头道:“不,我们都是木匠。” 所有人登时傻了眼。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 李元芳走到那名工匠面前道:“你,你们是木匠?” 那工匠结结巴巴地道:“正,正是。” 李元芳厉声喝道:“木匠不用锛凿斧锯,为什么要用银匠的熔炉,又为什么要范铸?” 工匠战兢兢地道:“回大人您的话,我们在做马车上的铜饰件,这些本就是我们木匠的活儿呀。” 李元芳登时语塞。 王莽上前几步,看了看铸模中铜器的形状,果然是马车身上的铜饰件。 他走到工匠跟前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工匠说道:“是沙府的人把我们请来的。” 钟氏说道:“是塔克请你们来的吧?” 工匠说道:“正是。” 这时,王莽接着问道:“你家住哪里?” 工匠说道:“洛阳西市六坊四号。” 王莽问道:“工钱多少?” 工匠说道:“管吃住,每日三贯。” 王莽深吸了口气,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此时,李元芳的面色羞得通红。 王莽叹了口气。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我们出去吧!” 狄仁杰迈开步子走在前面,王莽、李元芳、钟氏、曾泰、王孝杰随后相跟。 忽然,狄仁杰停住脚步对曾泰低声道:“命衙役们仔细搜索,一根草、一块砖也不能放过。” 曾泰说道:“是。” 狄仁杰指着堂前的五辆马车对钟氏道:“夫人,前天夜里,你所看到正在打造的马车,就是这五辆吧?” 钟氏上前略加辨认,答道:“正是。” 狄仁杰走到马车前仔细观察着。 只见五辆马车只是比正常的马车多了一层板壁,两层板壁间有一寸的缝隙。 狄仁杰接过灯笼,朝缝隙里照了照,里面填充了一些黑糊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狄仁杰放下灯笼,压低声音对夫人道:“我们接到消息,善金局被劫的金银以及失踪的银匠都藏在后堂的密道中。” 钟氏吃了一惊:“哦?” 狄仁杰说道:“现在看来,消息有误。望夫人海涵。” 钟氏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话音刚落,只听后园门外传来塔克的喊声:“我要见你们领头的,快带我去见你们领头的!” 狄仁杰皱了皱眉头,冲外面道:“把他带过来!” 卫士押着塔克快步走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何话说?” 塔克冷笑一声:“你身穿官衣,私闯民宅,却问我有何话说!” 钟氏正色斥道:“你放肆,说哪个私闯民宅,狄国老是我请来的!” 塔克登时愣住了,良久,他冷笑一声道:“大哥生前定下规条,后园之中任何人不得擅入。 而今,他尸骨未寒,嫂子不但违背老爷生前之命,竟还带外人来此,哼,真真是个不贤之人!” 第五十五章 乌龙 钟氏厉声斥道:“我贤与不贤,自有公论,不用你来多嘴! 你一个外人在我家中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又何曾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而今,我丈夫已死,你我之间便成陌路,可笑你竟还有脸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对我评头品足,真是不知世间有羞耻二字!” 塔克冷笑一声:“不错,我是外人,可大哥却拿我当成亲兄弟,他曾亲笔契书,许我永居府内!这一点大嫂不是不知道吧?” 钟氏说道:“我当然知道。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丈夫沙尔汗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这才对你言听计从,许你胡作非为!” 塔克哼了一声道:“我虽是大哥的义弟,却懂得忠心事友,不似某些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做些丧门败家之事!” 钟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塔克道:“你,你说谁丧门败家……” 塔克哼了一声,双眼望向天上,冷冷地道:“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他转向狄仁杰,嘲弄地道,“请问诸位官爷,你们冲进府中,一通搜查,都查出了什么呀?”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我来问你,你们为何要将熔炉放置于密室之中?” 塔克冷笑道:“我们昼夜开工,恐怕影响四邻。再说,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把熔炉放在哪儿都行!不是吗?”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李元芳气得嘴唇颤抖,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旁的王莽赶忙拉了拉他。 狄仁杰笑了笑道:“本阁问你话时,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塔克狂声大笑:“你私闯官宅,却说我要惹祸上身,真是空言恫吓,可笑之极! 实话告诉你,今夜,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明天就把你们告上麟台,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好一张利口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塔克看了狄仁杰一眼,轻蔑地道:“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来说吗?” 李元芳眼中放射着怒火,他猛地踏上一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王莽赶忙一把拉住了李元芳,李元芳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低下头去。 狄仁杰走到塔克面前,姓狄,名仁杰……” 塔克猛吃一惊,连退两步,登时面入土色:“你,你是……” 旁边的曾泰一声大喝:“放肆!一介布衣见宰相一不下跪,二不叩首,还敢倨傲回话,就凭这点,本州就要你粉身碎骨!来人呀,将此贼拿下!” 众军暴雷也似诺了一声,蜂拥而上。 塔克登时面无人色,连退几步靠在墙边。 狄仁杰一摆手,制止了众人,他走到塔克面前道:“本阁奉圣谕勘察善金局劫案,皇帝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 不要说搜查这座府第,就是将这里所有人都关入大牢也在便宜之列。你想要个说法,是吗?” 塔克咽了口唾沫,身体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狄仁杰说道:“好啊,本阁就定你个阻拦钦差办案,罪当斩首,怎么样!” 塔克浑身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喊道:“请圣旨!” 话声中,曾泰取出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塔克登时傻了眼。 狄仁杰一阵冷笑,猛地,他大喝一声道:“将此贼拖出去,砍了!” 卫士们一拥上前,架起塔克拖向园外。 塔克嘶声号叫,高喊冤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冲曾泰使了个眼色。 曾泰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卫士们停住了脚步。 曾泰说道:“恩师,以学生看来,塔克虽态度倨傲却罪不至死,况其乃沙大人义弟,亲戚之属。望法外施恩。”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就凭他一个区区布衣,竟敢与本阁如此讲话,就应坐黥配之罪,再加上阻拦钦差办案,不死怎足抵罪!” 曾泰说道:“请恩师体上天好生之德。” 狄仁杰看了塔克一眼道:“拖回来!” 卫士们将塔克拖了回来。 此时的塔克已经完全失去了刚刚得意之态,浑身乱颤,体如筛糠,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狄仁杰望着他冷冷地道:“还想要说法吗?” 塔克胆战心惊地道:“不,不……小人不知钦差驾临,狂言造次,望,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哼了一声:“下次再敢无礼,小心尔项上人头。” 塔克浑身一抖,连连叩头道:“是,是!小人不敢了!” 狄仁杰对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说道:“将所有人撤出府去。” 三人点点头,将命令传下,衙捕、军士迅速无声地撤了出去。 狄仁杰对钟氏低声道:“多谢夫人解围,狄某感激不尽。” 钟氏恳切地说道:“本来妾身也要到这园子来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国老,帮您也是帮妾身自己呀!” 狄仁杰说道:“夫人独处府中,一切小心。”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名帖递给钟氏道,“有事持此名帖到府,不管我在不在舍下,都会有人帮助你。” 钟氏接过名帖道:“谢国老。” 众人回到狄府,李元芳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榻上,沮丧地道:“真他娘的窝囊,都怨我!” 王莽叹了口气:“元芳兄,也怨我,没有看清楚就……唉!” 狄仁杰与曾泰对视一眼道:“好了,好了,敬旸、元芳,你们俩不要再自责了,自责于事无补。此事最大的责任在我,我应当尽早制止你们。” 李元芳站起身道:“大人,怎么能怨您呢。是元芳无能,让大人、曾兄跟着我受这等奇耻大辱,我,我,唉……” 王莽也站起身来:“也怨我……” 曾泰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道:“好了,敬旸、元芳,别难受了。谁都难免出错。” 狄仁杰长叹道:“是我们太心急了。 背离了循序渐进这一断案的基本法则。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全靠推断采取行动,才招至今日之辱。 这也警示了我们,在断案过程中,脑袋不能热,要时时保持清醒。” 王莽和李元芳低下了头,羞赧万分地道:“大人,我……唉!” 第五十六章 公主出逃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今夜之事未使不是件好事,至少我们对自己的对手有了更加深刻和清晰的认识。” 曾泰说道:“恩师说得对,我们的对手太狡猾了。在所有的行动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对破案有用的线索,实在是令人挠头啊!” 狄仁杰正色道:“今夜突袭沙府失败,我们要回过头来审视之前的所有推论和判断,重新确定破案方向。” 李元芳点点头道:“大人,卑职以为,目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到三更时分,卑职再次潜入沙尔汗府将塔克抓来,请银匠的家人前来辨认,看他究竟是不是失踪银匠的雇主!” 王莽摇了摇头:“元芳兄,这……”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和李元芳,笑了笑,说道:“元芳啊,我们是执法者,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能违法。 不问青红皂白将人抓到府中,强行审讯,如此做法与强盗何异呀?” 李元芳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今夜,我们突袭沙府,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本来已经犯了大忌,皇帝对沙尔汗的宠幸,大家都是见过的。 多亏钟氏识得大体,不欲张扬,否则传到皇帝耳中,我们就有麻烦了。” 王莽说道:“不错。上次在御书房,大人刚刚提到沙尔汗,皇帝立即变颜变色。” 狄仁杰说道:“而且,铁勒与塔克从身形外貌都极为相似,如果银匠的家人认错了怎么办?” 李元芳愣住了,良久,他点点头道:“卑职忽略了这一点。是我太性急了。”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芳啊,莫急,莫急,欲速则不达呀。 其实,目前有一条线索是我们确切掌握的……”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急急问道:“是什么?” 王莽双眼猛地一亮:“大人,您是说银匠李永留在北门的那块银片。”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它说明,银匠们被雇主带出了徽安门。” 曾泰点了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们是前天得到这条线索的,本来第二天要出城追查,谁料想当晚便遇到了善金局火灾。” 狄仁杰点了点头:“之前的错误来自于我们太多的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而缺少证据。 从现在起,我们要从纷乱庞杂的案件中理清头绪,沿着银匠失踪案这条线索,循序渐进。 我相信? 对方的破绽会一点点显露出来。”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两相对视,都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明日清晨便起程。” 话音未落? 门声一响,狄福冲进门来道:“老爷,宫中力士前来传旨? 现在正堂等候!” 狄仁杰吃了一惊道:“难道今夜查抄沙尔汗府之事惊动了圣上?” 王莽和李元芳一听? 又惊又急道:“大人? 您让我们进宫对圣上陈明原委,说什么也不能连累您!”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不要慌? 不要慌。我先去探探消息。”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三人深吸了口气。 …… 一名力士在堂中焦急等候着狄仁杰,见狄仁杰走来迎上前道:“国老? 陛下召您立刻进宫!” 狄仁杰试探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力士摇摇头道:“圣上大发雷霆,咱家也不知究竟怎么了。国老? 咱们快走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力士请头前带路。” 皇宫御书房里武则天脸色铁青? 在陛上不停地徘徊。 内卫府大阁领凤凰站在她身旁。 武攸德跪在阶下? 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猛地,武则天转过身厉声喝道:“武攸德,你以为和亲是儿戏!你以为国家社稷,黎民安康是儿戏吗?!” 武攸德连连叩头道:“是,是,臣女生性顽劣,臣管束不严。臣知罪!” 武则天望着他恨恨地道:“哼,误了大事,看朕怎么赏你!” 武攸德浑身一抖,连连磕头。 殿外一声高唱:“启奏陛下,内史狄仁杰大人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叫!” 狄仁杰快步走了进来,一看殿中的情形,立刻明白了分,他暗自长出了口气。 武则天说道:“怀英,你来了。” 狄仁杰躬身道:“是,陛下。” 武则天余怒未息道:“事关两国和议,否则也不会夤夜召你进宫。” 狄仁杰看了看武攸德道:“前日观风殿,册封仪式草草收场,臣一直觉得很纳闷,今见南平郡王在此,看起来,真的是公主出事了。” 武攸德一惊愕抬起头来。 凤凰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武则天与凤凰对视一眼,诧异地道:“你,你都知道了?” 狄仁杰笑了笑道:“臣是猜测罢了。”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猜得很对,公主逃走了!” 狄仁杰吃了一惊道:“逃走了?” 武则天瞪了武攸德一眼道:“你说说吧!” 武攸德垂头丧气地道:“国老,昨晨,内侍省派大官轿接郡主入宫,小王这才发现公主逃出绣楼不知所踪。 无奈之下,小王奏禀圣上,一面派了个替身前往观风殿受册,一面派府中家丁在城中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 晚上,小王夜审公主侍婢,这才得知,她平素常化装成侠客的模样偷跑出府,到西市游玩。 小王刚刚又率家丁数十人到西市寻找,却仍然无果,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叹道:“善金局方遭大灾,而今公主又失去了踪迹,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武则天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武攸德一眼道:“真是添乱!” 武悠德轻轻咳嗽一声,垂下头去。 狄仁杰说道:“陛下,事到如今,您想怎么办呢?” 武则天长叹一声道:“还能怎么办,要尽快将公主找到。怀英,此事就交由你来办理,不管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务要在使团出发前找到迎阳公主!” 狄仁杰说道:“臣遵旨!只是从前日清晨算起,公主已经失踪近两天,不知她是否已经逃出城外……” 第五十七章 寻访使如燕 武攸德赶忙道:“国老,公主并未出城。”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郡王是怎么知道的?” 武攸德说道:“昨夜,我率家丁搜查西市,在街拐角的一间茶棚里找到了公主的衣物,衣物之上尚有体温,显是刚刚离开不久。”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陛下,而今,当务之急便是绝不能让公主离开洛阳,之后才是想办法寻找。” 一旁的武攸德说道:“不错,不错,国老所言甚是。请圣上下旨关闭洛阳所有城门。” 狄仁杰皱了皱眉道:“这不太合适吧?神都的城门就是在战时也从未全部关闭过。 陛下,我看这样,同上次抓贺鲁一样,仍是只开上东门,请南平郡王派人在东门严查过往行商,绝不可让公主混出城去。” 武则天瞪了武攸德一眼道:“你听到了吗?” 武攸德赶忙道:“臣听到了。臣亲自到城门督办此事。” 武则天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陛下,臣查察善金局火灾一案,正在紧要关头。寻找公主之事,便交与臣的侄女如燕吧。臣命其率卫士汇合洛州刺史府衙捕全城查找。”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如燕省亲回来了?” 狄仁杰说道:“刚刚回来两天。” 武则天说道:“很好,这个丫头精明能干,堪当此任。你替朕传谕,封如燕为五品寻访使,遇抗命不从者,可行便宜之权,迎阳公主也不例外。” 狄仁杰躬身道:“臣遵旨。” 武则天看了凤凰一眼道:“朕遣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前往协助如燕。” 凤凰吃惊地道:“陛下,内卫可是皇家禁卫,前去协助如燕,这……” “嗯?” 武则天犀利的目光望向凤凰。 凤凰吓得赶忙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臣遵旨!” 狄仁杰露出了笑容道:“有大阁领在,微臣就更放心了,啊……” 凤凰瞪了狄仁杰一眼道:“国老就会敲边鼓。” 武则天喝道:“凤凰,不得造次。” 凤凰赶忙敛容道:“是。” 狄仁杰笑道:“不妨不妨。哦,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臣等都没有见过迎阳公主……” 武攸德赶忙道:“国老,小王府中的丫鬟春红对公主最是了解,让她随国老查找,不知意下如何?”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 李元芳、曾泰、如燕等人在狄府中焦急地等待着。 李元芳双手连搓道:“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敬旸、曾兄,你们说会不会出事了……” 这时,如燕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王莽叹了口气:“今夜我们去了沙府,只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刚刚大人又被传进宫了!” “什么?” 如燕大吃一惊。 李元芳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不行,我亲自去见皇帝。” 王莽深吸了口气:“咱们刚刚查完沙府,应该不至于啊,说不定? 说不定,是别的什么事情呢!” 曾泰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敬旸说的不错,应该不至于……” 话音未落? 门外一声高唱:“狄大人回府!” 王莽四人对视一眼,赶忙冲出门去。 狄仁杰正快步向正堂走来? 王莽四人迎上前去道:“大人。” 狄仁杰说道:“哦,你们几个还没休息呀!” 如燕嗔怪道:“什么没休息呀? 是等您呢,怕出事。” 狄仁杰笑道:“嗯,是出了点儿事。” 李元芳一惊问道:“怎么? 大人? 是不是圣上提起查抄沙尔汗府的事了?”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道:“迎阳公主丢了。” 王莽四人互视一眼? 吃惊地道:“什么,丢了?!” 几人走进正堂? 关闭大门。 狄仁杰说道:“确切地说,公主自己逃出王府,不知去向。而今龙颜震怒? 将此事交给了我!” 听到不是关于沙府的事情,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三人长出了口气。 如燕嘟囔道:“出什么事都交给您,善金局的案子还没破,现在公主又丢了? 您有三头六臂是怎么着。武攸德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女儿丢了,自己怎么不去找!” 狄仁杰拍了拍如燕的头笑道:“我虽没有三头六臂,却有你们几个呀……” 如燕一愣道:“什么意思,叔父?” 狄仁杰笑道:“如燕呀,我就将此事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如燕愣住了:“交给我?” 狄仁杰说道:“是呀。我还在圣上面前,替你要了个官儿呢!” 如燕双眼放光道:“替,替我要官儿?”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容。 狄仁杰说道:“圣上命我代传圣谕,封你为正五品寻访使,遇抗命者,可行便宜之权,迎阳公主也不例外。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趁早找皇上,把这个官儿退了。” 曾泰也乘机敲锣边儿道:“就是呀,这公主既是逃跑,肯定是居无定所,四处飘零,人海茫茫,让如燕一个女孩子家,到哪里去找呀。 我看退了算了……”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我看啊,这事情不好办啊,还是算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李元芳也附和道:“我看也是。” “我行,我行!叔父,我行啊!” 如燕狠狠给了李元芳一拳道:“什么你看也是呀,我怎么不行啊?叔父,您刚刚说,我也能和您当黜置使的时候一样,有便宜行事之权?” 狄仁杰笑道:“嗯,在天子脚下行此权,你比我还厉害。” 如燕顿时蹦起来道:“太过瘾了!叔父,这买卖我接了!” 狄仁杰一伸手道:“光说不行,限五日内找到。” 如燕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众人相视大笑。 李元芳说道:“如燕,你接的可是圣谕,不是开玩笑,要想清楚。” 如燕笑道:“你怎么那么啰嗦呀,不就这点儿事儿嘛!” 狄仁杰嘱咐道:“如燕,明日一早,我与敬旸、元芳、曾泰便要出城寻找银匠们的下落,寻找公主的事就交给你了。” 如燕点了点头道:“叔父,您就放心吧!” 第五十八章 找人 狄仁杰说道:“张环、李朗及府内卫士,还有洛州刺史府的三班衙捕都归你指挥。” 如燕一挥手,得意地道:“太棒了。” 狄仁杰说道:“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做你的副手。” 如燕一听,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还有内卫呀!” 李元芳笑道:“怎么样,答应早了吧。让你想好再说。” 如燕说道:“叔父,能不能跟皇帝说说,别让内卫跟着瞎掺和。” 狄仁杰笑道:“这我可无能为力。你要是不答应现在还来得及。” 如燕说道:“哎,别,我没说不答应啊。那……好吧。可,叔父,我没见过迎阳公主啊!” 狄仁杰说道:“南平郡王府中的丫鬟春红一直伺候公主,由她跟随在你身边。” 如燕点点头道:“这就好办了。” 狄仁杰说道:“武攸德说,公主平素经常打扮成侠客的模样,在西市游玩……” 如燕惊叫道:“啊?是她……” 狄仁杰一愣,与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道:“怎么了?” 王莽问道:“怎么,如燕你见过郡主?” 如燕说道:“是啊,今天下午,我和张环在西市的茶馆中遇到一个身穿戏装,打扮得像戏台上的侠客一般的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 如燕说道:“一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姑娘,张口闭口称自己为本侠,说话云山雾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狄仁杰惊道:“这一定就是公主啊!后来呢……” 如燕说道:“后来,后来,张环和她呛了几句,我们就离开了。” 狄仁杰一拍手道:“可惜!”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叹了口气。 李元芳问道:“如燕,你能认清她的长相吗?” 如燕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吧!”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此事还真是颇为凑巧。如燕呀,迎阳公主的安危事关两国合议,是目前朝廷最大的事情,绝不能轻忽怠慢。你要认真去办。” 如燕正色道:“是,请叔父放心!” …… 厚泽城门紧闭,全副武装的南衙禁军严密巡察。 出城的大小商队、行商客旅、赶路之人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队。 众人议论纷纷:“都卯二刻了,怎么城门还不开呀!” “就是,往常寅末就开,从没有晚过卯初的。” “这两天,洛阳这城门也不知道怎么了,跟抽风似的,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前些日子说是要查突厥奸细,今儿也不是又唱的哪出!” 一辆大马车的后槽堆满了干草,赶车人站在车辕上,与旁边人低声议论着。 忽然,车后槽的干草发出“唰啦”一声,紧接着,草堆动了起来。 一个人从里面慢慢地露出头来,正是打扮成叫花子的公主——武元敏,她机警地四下看了看,周围一片喧闹。 就在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卫军军官手持令箭,飞马而来,口中高喊道:“圣上有旨,厚载门今日关闭,出城者赶往上东门!圣上有旨,厚载门今日关闭,出城者赶往上东门!” 人群登时乱了起来。 大马车上,车夫边嘟囔着边将车头调回。 干草堆中,武元敏深吸一口气,慢慢爬了出来,顺着车帮溜到地面,扭身向街上跑去。 如燕带着凤凰、张环、李朗率一干衙捕和内卫带着南平郡王府的丫鬟春红迎面走了过来。 武元敏一见春红,登时吃了一惊,停住脚步,扭身躲进身旁的一条胡同中。 如燕一行恰恰停在了胡同口,武元敏探头向外望去,只见春红满面伤痕,鼻青脸肿。 武元敏一阵心疼又怕被他们看见,她连忙缩回了头,转身向胡同深处跑去。 如燕对凤凰说道:“大阁领,我看咱们分头寻找,你带着春红搜查坊南,我率张环、李朗和衙役捕快搜坊北。” 凤凰瞥了如燕一眼,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把本阁领当成你的副手了。听着,我用不着你命令,内卫们当然更不会听你的。” 如燕脸色一变,冷冷地道:“如此甚好,大阁领就随意吧!” 说着,她冲张环等人一挥手道:“跟我来!” “等等!” 凤凰拦在如燕面前道,“我们内卫要搜查西市,你去搜别的地方吧。” 如燕说道:“大阁领,皇帝亲旨,你为本寻访使的副手,对吗?” 凤凰笑了笑,挑衅地说道:“是,怎么样?” 如燕说道:“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第一条,本使要率人彻底搜查西市,请你立刻带卫士去搜查别的坊市。 第二条路,就是让本使将圣上赐予的便宜行事之权第一个用在你身上!” 说着,她猛地转过身,双目死死地盯着凤凰道:“想好了,可别错打了算盘!” 凤凰一时语塞,铁青着脸,轻轻咳嗽一声道:“好,如燕,我记住你了!” 如燕冷笑一声道:“想吓唬我,可没那么容易。有件事让你知道,我亲眼领死于非命……” 凤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傻在那里,不知回宫。 如燕说道:“干吗这么看着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别猖狂。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凤凰嘴唇颤抖,猛地转过身,对身后的内卫道:“带上春红,我们走!” 说着,她率人快步向街口走去。 如燕冷笑道:“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别理她,大家仔细搜。从西门查起!” 一行人向城门方向奔去。 上东门前,南衙禁军严格盘查出城的行人、商旅。 远远的街角处,武元敏露出头来。 只见出城的人排成长队,等候检查。 她深吸一口气,向城门奔去,猛地,她停住脚步,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城门旁,武攸德在一干家丁的簇拥下,坐在一张紫色的大伞下,严密监视着出城的行人。 武元敏四下看了看,扭身向回跑去。 正值午后,街上熙来攘往。 拐角茶棚里,如燕小脸通红,满面汗水,坐在桌旁焦急地等待着,张环、李朗带着卫士们奔了过来。 如燕起身迎上前道:“怎么样,有线索吗?” 张环摇了摇头道:“小姐,都找遍了,连人影都没发现。” 如燕握紧粉拳捶在桌上。 良久,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众人道:“来来来,大家先坐下。” 众人围成一圈坐了下来。 如燕说道:“咱们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必须想个办法把公主引出来。” 张环问道:“小姐,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引啊?” 如燕瞪了他一眼:“闭嘴!” 张环闭上了嘴。 如燕说道:“这个迎阳公主平常最喜欢扮成侠客,行侠仗义,对不对?” 张环笑道:“对呀。那天,她进门就问,最近有什么不平之事。” 如燕点点头。 张环笑道,“咱们那天要知道她是公主,就假扮成坏人,让她打一顿不就完了吗,还用今天费那么多事!” 大家一阵哄笑。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锣鼓之声,一队打把式卖艺的走了过去,后边还跟着一群瞧热闹的。 如燕的眼睛亮了,她一拍张环肩膀道:“有了!” 张环一愣:“啊?” 如燕冲大家招了招手,众人凑上前去…… 第五十九章 擂台 北市也叫竹巴市,是专门卖日用杂品的。 大阁领凤凰率一众内卫带着春红沿街查找。 忽然,一名内卫向前一指,低声道:“大阁领,你看!” 凤凰展眼望去。 不远处,一个身穿戏装的人一闪而过,凤凰转过头来,问春红道:“你刚刚说,迎阳公主经常穿戏装出门,是吗?” 春红点了点头。 凤凰猛的一挥手,喊道:“给我追!” 喊声中,她率领内卫向穿戏装的人冲去,可市集中人山人海,穿戏装的人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凤凰焦急地扒开人群,四下寻找。 忽然,那人又出现在视线中,这一次,连春红都看见了,她激动地喊道:“是,那就是我们小姐!” 凤凰一声大吼,率内卫向穿戏装的人扑去。 穿戏装的人一见十多人向她扑来,登时慌了,扭头就跑,冲出集市向街上跑去。 凤凰对身后的几名内卫喊道:“你们几个,从后头绕过去截住她!其他人跟我追!” 说着,她推倒了几名挡在身前的行人,奋力追去。 穿戏装的人在前面跑,凤凰率人在后面追。 猛地,胡同口人影一闪,几名内卫兜头迎上,将穿戏装的人扑倒在地,凤凰率人一拥而上,将那人翻了过来。 哪里是公主,原来是个化了装的小姑娘,她颤声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春红气喘吁吁地道:“不,不是公主。” 凤凰泄气地问道:“不是?” 春红摇了摇头。 凤凰一把将那姑娘拉起来,没好气儿地道:“你为什么穿着戏装上街?” 姑娘战兢兢地答道:“我们在北市的力行坊唱戏,师父饿了,让我给他买吃的。我,我……” 凤凰问道:“那你跑什么呀?” 姑娘委屈地道:“我,我还以为你们是抢劫的……” 凤凰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走吧……” 女孩站起身急忙跑开。 凤凰瞪了春红一眼道:“你二五眼呀,自家公主也不认识!” 春红嗫嚅着道:“我,我没看清。” 凤凰呵斥道:“把眼睛睁大了,听见没有!” 说着,凤凰冲内卫们一挥手道? “一定要抢在如燕前面找到公主? 弟兄们? 走!” 西市大街的空场上,不知什么时候摆起了一个擂台,台上两个小伙子连踢带打,又撕又抓,一通胡抡。 台下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众人一边笑骂? 一边起哄。 席棚中? 如燕化装成戏台上民女的模样,张环、李朗则扮成恶霸的样子,张环的脸上还粘着一颗大痣。 如燕扒着席缝向外望着? 张环低声道:“小姐,她来了吗?” 如燕摇了摇头:“没看见。张环,让台上换人。” 张环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擂台上? 两个厮打的小伙子在台下观众的哄声中抱在一起滚翻在地。 下面的观众喊道:“使劲压? 别让他翻身!” “咬他? 你咬他呀!” “哎,下面那个,抠他眼珠子!” 观众们哄得正起劲儿,张环一溜小跑来到擂台侧面,冲地上的两个小伙子做了个手势。 被压在下面的小伙子猛起一脚将身上的小伙子蹬得飞了出去,连滚带爬地摔下擂台。 台下观众一阵哄笑。 压在下面的小伙子跳起身来,整了整褴褛的衣衫冲台下观众高声喝道:“还有哪位上来赐教?” 人群中一声大喊:“我来!” 一个年轻人蹿上擂台,两人通过姓名,登时开打,一通王八拳,打得昏天黑地。 台下观众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人影挤进看热闹的人群中,不是别人,正是公主——武元敏,她好奇地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台上的比武。 台上,两个年轻人死缠烂打,又咬又骂,引得观众一阵阵哄笑。 人群中,武元敏不屑地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如燕静静地向外望着。 目光从每一个观众脸上扫过,猛地,一个叫花子跳进她的眼帘,此人面容清秀,身材纤弱,看体形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虽然身穿百结鹑衣,却依然掩饰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之气。 如燕低叫一声:“来了!” 张环、李朗蹿上前来道:“哪儿呢?” 如燕向外一指,张环透过缝隙看去:“没错,就是她!” 如燕低声吩咐道:“依计而行。” 张环、李朗点了点头。 三人悄悄奔出席棚。 两个年轻人的王八拳大战已分出了胜负,后来的年轻人将原擂主打下台去。 他得意洋洋地冲台下拱手道:“各位,小可洪涛,自幼习武叉,哪叫长拳短打,马上步下。 哪叫十八般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哪叫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钩的,带刺儿的,那是无一不精啊!” 台下的观众也有起哄的,也有傻乐的,也有打趣他的:“您刚才那套王八拳是跟谁学的呀!” “是跟你师娘吧!” 台上的年轻人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连连拱手道:“还有哪位高手上来赐教?” 人群中,武元敏冷笑一声,口中喃喃道:“哼,吹牛。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她长身而起,刚想应战上台,猛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登时收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身旁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我来领教领教!” 话音未落,身旁人影闪动,一身民女服色的如燕跳上擂台,冲年轻人一拱手道:“这位大哥,请吧!” 台下登时安静下来。 年轻人说道:“嘿,姑娘,瞧你这小身板儿,哪经得住某这一拳呀!我看你还是下去吧!” 如燕说道:“少废话,看打!” 说着,她纵身一跃,飞起一脚向年轻人腹部踢去,年轻人右手一挡,格开了这一击。 如燕反身旋腿,砰的一声正踢中年轻人后背,年轻人脚下踉跄向台边冲去,如燕纵身上前,劈胸一掌,正中年轻人前胸,年轻人一声大叫摔下擂台。 如燕一拱手道:“承让!” 台下围观众人发出一阵赞叹:“好,这姑娘真有两下子!” “小伙子,今后少吹牛,多长本事!” 年轻人臊眉搭眼地钻入人群中。 武元敏望着如燕,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台上的如燕喊道:“有哪位上台赐教!” 第六十章 恶霸张环 “小妹妹,哥哥来试试!”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化装成恶霸的张环蹿上擂台,笑眯眯地道:“小妞儿,看你细皮嫩肉的,卖什么把式呀,不如跟爷回家去……” 如燕双眉一立道:“你要比就比,不比下去!” 张环邪淫怪笑地道:“好,你要是输了就跟我回家,怎么样?” 如燕假意恼怒道:“那我要是赢了呢?” 张环说道:“你要什么,大爷给你什么。” 台下的观众发出一片嘘声。 武元敏柳眉倒竖,双手握成了拳头。 擂台上,张环色迷迷地道:“怎么样啊?” 如燕牙关一咬道:“好!就这么办!” 说着,她一跃上前,双掌连错,张环笑道:“嘿,小妞儿,还真有两下子!” 说着,他一侧身,飞起一脚踢向如燕肋下。 如燕旋身避开,二人战在一起。 台下,武元敏咬牙跺脚为如燕加油。 擂台上,如燕冲张环使了个眼色,张环点点头,卖个破绽,被如燕一脚踹在了胯骨上,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台下观众暴雷般叫起好来。 武元敏边鼓掌边喊:“打得好,这种不明道德之徒,就应该这样教训他!” 张环爬起身来。 如燕说道:“怎么样,你刚刚说过,如果我赢了,要什么都可以!” 张环拍拍身上的土,肉烂嘴不烂地道:“小妞儿,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说吧,你想要什么?” 如燕双手一叉腰道:“我要你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说‘姑娘,我服了。’” 台下观众登时发出一阵哄笑。 武元敏也跟着众人喊道:“对,让他磕头。” 张环的脸色变了,他冷笑一声道:“小妞,大爷给你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如燕说道:“怎么,你不肯?!那就给台下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吧!” 台下的观众越哄越厉害。 猛地,张环一声大喝:“弟兄们,给我上!” 话音刚落,人群中冲上来四个人,正是李朗为首的狄府卫士。 围观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张环指着如燕道:“弟兄们,这小妞不知好歹,给我教训教训她!” 李朗等人高声答应,一窝蜂冲上前去? 将如燕围在中间,拳脚齐出。 如燕登时左支右绌,后背连中几脚,跌跌撞撞险些摔下台去。 下面的观众喊道:“怎么,那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要不要脸!” “就是? 这算哪家打擂台? 擂主管不管呀!” “住手,再打,我们报官了!” 人群中的武元敏柳眉倒竖? 杏眼圆睁? 胸脯不停地起伏。 擂台上,张环李朗等人围住如燕,拳打脚踢。 台下人声鼎沸? 齐声谴责。 张环看了看下面? 低声对如燕道:“小姐? 差不多了,可以吐血了!” 如燕微微点头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台下围观人群一时大乱:“不好了? 那姑娘吐血了!” “要出人命了? 快去报官!” 武元敏双拳紧握,眼中喷射着怒火,猛地,她一声大喝:“给我住手!” 说着,纵身一跃跳上擂台,却在台阶处绊了个跟斗,她连忙爬起身来,大步走到张环面前,怒声唱道:“立刻放开这位姑娘!” 台下又是一片静寂。 张环看了武元敏一眼道:“臭要饭的,你活腻味了,跑这儿赶死来了!” 武元敏说道:“本侠再说一遍,立刻放开这位姑娘!” 张环哈哈大笑,转头对李朗说道:“这傻东西管自个儿叫本侠!” 李朗笑道:“小子,您是哪路的侠客,跑这儿硬冲大尾巴狼来了!” 张环等人发出一阵狂笑。 武元敏冷冷地道:“你们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话音刚落,她纵身上前,狠狠一掌打在张环胸前,这一下将她的手震得一阵剧痛,她刚想张嘴叫喊,只觉对面人影一闪。 武元敏赶忙抬起头,只见张环的身体竟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台上。 台下的观众暴雷一般叫好。 “好,想不到这么个小叫花,竟然如此厉害!”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看这功夫,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吧!” 武元敏登时傻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张环。 忽然,张环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武元敏吓得向后跳了一下。 张环假作恨声道:“好,好硬的爪子,弟兄们,给我上!” 李朗等人号叫着,张牙舞爪扑上前来。 武元敏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声惊叫,闭上双眼,两手瞎抡,一通王八拳横胡噜,只听周围传来一片惨叫。 待她再睁开眼睛,李朗等人都倒在了地上。 武元敏目瞪口呆。 台下传来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你看人家大侠,刚才这套也有点儿像王八拳,但人家就不是瞎抡,真叫碰着倒,挨着飞呀!” “可不,刚刚我看,有两人都没碰着就躺下了!” “这叫拳气伤人,是最上乘的功夫。听说过没见过,今儿可开了眼了!” 擂台上,张环、李朗狼狈地爬起身,灰溜溜地逃开了。 观众们发出阵阵嘘声。 台上,武元敏看着自己的双手,颤声道:“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如燕走到她身旁拱手道:“多谢大侠仗义相助!” 武元敏抑制住内心的兴奋道:“好说,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侠义道的本分,小姐不用道谢。” 如燕说道:“大侠的武功真是惊世骇俗,小女万分景仰。请大侠务必到我家中,小女一要感谢大侠相助之恩,二要向大侠请教!” 武元敏双眼一亮道:“真的,你请我去你家?!” 如燕说道:“当然,小女一片至诚,大侠切莫推辞。” 武元敏心头一阵狂喜:“好,不推辞,不推辞!我们现在就走吗?” 如燕点点头道:“大侠请!” …… 已近黄昏,街市上依然热闹喧嚣。 凤凰、春红率领一干筋疲力尽的内卫沿街走来,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茶楼,冲里面指了指,众人像是遇到救星一般拥了进去。 伙计端上茶来,内卫们也不在乎烫,七手八脚端起茶碗就喝。 第六十一章 凤凰 忽然,凤凰一拳捶在桌上,恨恨地对春红道:“你家公主甚不成人,放着好好的福不去享,偏要跑出去做个逃犯!害得我等把腿儿都遛细了!” 春红说道:“大阁领,要是把您嫁到突厥去,您愿意享这样的福吗?” 凤凰猛地回过头,瞪着春红,良久,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倒也是。要怪就怪南平郡王心狠,把个亲生女儿嫁到几千里外的域外大漠去。” 春红叹了口气道:“我家郡主可怜呀!” 凤凰说道:“行了,别可怜她了,我才可怜呢,转了一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行了,弟兄们,别喝了,都起来,再努把力……” 话音刚落,一名内卫飞跑进门道:“大阁领,你们在这儿呀!” 凤凰问道:“怎么了?” 内卫说道:“寻访使如燕大人让小的给您传信,他们已经找到公主了。” 凤凰吃惊地道:“什么,他,他们已经找到了?!” 内卫说道:“正是。公主现在狄府,如燕大人请您和南平郡王立刻前去。” 凤凰泄气地道:“还是让如燕这个小丫头占了先!这回她可有的说嘴了!” 她抬起头对春红和众卫士骂道:“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真是吃白饭的,绕九城找了一天,却让人家抢了先,内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春红低声嘟囔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凤凰猛回过头怒喝道:“你说什么?” 春红伸了伸舌头,低下头。 凤凰没好气儿地号令道:“走!” …… 狄府堂中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武元敏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 如燕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她。 盘碗中的菜肴已吃了大半,武元敏又喝了碗汤,打了一个饱嗝抹了抹嘴。 如燕笑道:“大侠,还要吃点儿什么?” 武元敏摆了摆手道:“够了够了,本侠已经吃饱了。” 如燕说道:“那就请大侠进内,沐浴更衣吧!” 武元敏一惊,赶忙道:“啊,不不,本侠穿这衣服就很好了。我们侠义之辈不在乎穿什么,只是要行侠仗义才好。” 如燕笑道:“就是行侠仗义也要穿得体面些吧,否则体现不出您这种盖世豪侠的英雄气概!后堂已备好汤水,大侠这就请吧。” 武元敏想了想道:“这……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轻轻咳嗽一声道,“啊,还,还是算了吧。哦,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如燕说道:“大侠请吩咐。” 武元敏羞赧地道:“本侠身上缺些盘缠? 不知……” 如燕笑道:“这个好说。大侠先去沐浴更衣? 盘缠我会给您准备好的。” 武元敏连忙摆手道:“沐浴更衣就不必了,请姑娘现在就赐盘缠,本侠还要到别处去行侠仗义? 马上就要离开。” 如燕望着她? 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公主殿下,您不能离开这里。” 这句话不啻晴天霹雳? 武元敏惊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如燕站起身微笑躬身道:“臣内史狄仁杰大人的侄女,圣上亲封寻访使狄如燕,参见殿下。” 公主浑身颤抖道:“你? 你认错人了? 我,我不是什么公主殿下!我要走了!” 说着,她拔腿就向外跑。 如燕柳腰轻扭,身形陡起,掠过公主的头顶? 挡在她身前,武元敏一惊,停住脚步。 如燕微笑道:“公主请回。” 武元敏沉着脸道:“今天在擂台之上,那么多高手都被我一人打倒,这你不是没看到!姑娘,听我好言相劝。否则就不要怪本侠无情了!” 如燕笑道:“请大侠赐教!” 武元敏一声大喝,伸手向如燕肩头推来,如燕伸出右手,砰的一声将武元敏的手抓住,任武元敏如何使力都无法挣脱。 武元敏急了,飞起一脚踢向如燕小腹,如燕一声轻笑,身形拔起,蛮子过顶,身体落在武元敏身后。 武元敏这脚踢了个空,身体向前冲去,后面的如燕恰在此时松开了手,武元敏的身体登时向前栽去,摔了个嘴啃地。 武元敏跳起身,向后堂奔去。 屏风后人影一闪,张环、李朗走了出来,挡住公主去路。 武元敏一见这二人,登时目瞪口呆:“你,你们……” 张环、李朗笑着躬身道:“小的千牛卫校尉,张环、李朗参见公主。” 武元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是千牛卫?” 张环说道:“正是。请公主回驾。” 武元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演戏,诱我上钩……” 如燕走过来道:“正是。得知公主失踪,圣上万分焦急,擢臣为寻访使,查找公主下落。天幸公主无恙!” 武元敏迷惑地道:“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如燕说道:“前天在西市茶馆,臣与张环曾与公主有一面之缘,公主还记得吧……” 武元敏一愣,猛地想起来了:“啊,是,是你们,你们就是把我的刀拗弯的那一男一女!” 如燕说道:“请公主恕罪!” 武元敏泄气地道:“我还以为自己的功夫练成了,谁知道……” 她抬起头望着如燕央求道:“好姐姐,你放我走吧,我爹要将我嫁到几千里外的突厥去,我,我不想去,不想去啊……” 她哭出声来。 如燕心下恻然,安慰道:“而今圣意已决,殿下不去那就是公然抗旨。一旦触怒皇帝,不光是你,连你的父母都要被牵连。” 武元敏哭道:“我爹娘把我出卖了,我为什么要管他们,为什么!我要逃出洛阳,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好姐姐,求你放了我……” 如燕的眼圈湿润了。 就在此时,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大阁领凤凰和南平郡王武攸德在一众内卫的簇拥下闯进堂中。 武元敏一声惊叫,躲在如燕身后。 武攸德大步走到武元敏面前,厉声斥责道:“敏儿,你为何私自逃离王府,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吗! 你的年纪不小了,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懂!你这样做,将圣上置于何地,将朝廷置于何地,将父母置于何地!” 武元敏嗫嚅着道:“爹,我,我不要嫁到突厥去……” 武攸德厉声道:“和亲乃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福祉。身为公侯之女理应深明大义,以社稷为重,效前朝文成公主之故事。 谁知你竟如此小儿心性,顽皮胡闹,岂不令天下齿寒!” 武元敏轻轻啜泣着。 第六十二章 逃跑 如燕瞪了武攸德一眼道:“行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你这个当爹的想没想过,把女儿嫁到几千里外的域外荒漠之中,女儿心中会怎么想!少说几句吧,她够害怕的了!” 武攸德一时语塞,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凤凰走上前来,揶揄道:“呵,小小的五品寻访使教训起郡王来了,这世道可真是改了!” 如燕冷笑一声道:“大阁领白转了一天,心情似乎依然好得很呀!” 凤凰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如燕说道:“若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五品寻访使找到了公主,二位上官怎么向皇帝交代呀!” 武攸德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多谢如燕姑娘。” 如燕说道:“郡王罢了。刚刚大阁领说世道改了,你错了,世道没改,是人心改了……” 凤凰铁青着脸道:“什么意思?” 如燕说道:“你不是生下来就做大阁领吧?” 凤凰哼了一声道:“当然。本将军是平民出身,积功坐到这个位置,不像你们这些贵胄子弟,全靠前辈荫封。” 如燕点了点头:“当你仍是平民百姓的女儿,还没有当官,父亲要将你远嫁突厥,你会怎么想?会说刚刚那番话吗?” 凤凰愣住了:“这……” 如燕说道:“现在你是大阁领,是大官,才会说出那番话。所以我说是人心改了,改的没有情义,没有心肝!” 凤凰气得嘴唇发抖:“你,你说我没心肝!” 如燕笑了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何必说的那么明白呢!” 凤凰浑身发抖,猛地,她大吼一声:“来人!” 内卫齐声答应。 凤凰厉声道:“请公主移驾进宫!” 内卫高声答是,拥上前来。 武元敏一声惊叫躲在如燕身后。 “慢着!” 如燕喝道。 凤凰猛地转过身,柳眉倒竖:“怎么?” 如燕冷冷地道:“公主是本使找到的,应该由本使送进宫中。” 凤凰不屑地冷笑道:“你真拿自己当人物了。说得不错,公主是你找到的,既然找到了,你的任务也就随之完成,剩下的,就不劳贵使费心了!” 如燕挑了挑眉道:“哦,此话怎讲?” 凤凰问道:“你道圣上为何要本阁领做你的副手?” 如燕说道:“我倒想听听。” 凤凰发出一阵冷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件金灿灿的圆牌,缓缓举起道:“此乃皇帝的朱果金符。圣上有旨,找到公主后,立刻由我带进宫中,不得迁延。” 如燕愣了。 武攸德说道:“既然圣上有旨,那就请公主赶快移驾吧!” 凤凰点点头,目光望向如燕道:“怎么样,明白了?” 如燕哼了一声道:“皇帝赐本使便宜行事之权!” 凤凰不屑地笑道:“有何为凭?” 如燕语塞。 凤凰得意地道:“内卫是皇帝的贴身禁卫,岂是你这等外人可比。” 如燕气得脸色发青? 一字一顿地道:“好? 从现在起? 我这个外人将公主移交给你,再出什么事,别来找我!” 凤凰嘲弄地道:“尊使是不是觉得我们离不开你呀,啊……” 周围的内卫一阵哄声。 如燕气得嘴唇发抖,双拳紧握。 凤凰冷冷地道:“好了,你已完成使命,可以休息了。” 说着,冲身后内卫衣挥手道,“将公主扶上官轿。” “等等。” 公主武元敏说话了。 凤凰问道:“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 武元敏说道:“本宫要沐浴更衣后再走。” 凤凰愣住了:“这……” 武元敏冷冷地道:“怎么? 这有什么为难吗!难道要本宫穿这身叫花子的衣服去见皇帝!” 凤凰想了想,只得点头:“好吧。” 武元敏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春红伺候我梳妆。” 全副武装的内卫将后堂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裹起来。 后堂内为公主沐浴挂起了纱幕。 地上扔着叫花子的衣服,纱幕内传来武元敏一阵阵戏水声和歌唱声。 丫鬟春红在梳妆台前收拾着桌上的金银首饰、钿头银篦。 一只脚在地上走着,留下一个个水脚印。 春红仔细地收拾妆台没有发现异样? 一只手缓缓伸到她背后? 春红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堂内传来尖厉的呼救声? 门前的内卫吃了一惊,冲进后堂。 公主武元敏身穿至胸裙头朝下趴在榻上,春红背对堂门,跪在一旁拼命地摇晃着她:“公主,公主,你醒醒!你醒醒!” 内卫们一拥而入:“怎么回事?” 春红喊道:“公主晕倒了!你们在这儿看着,千万别动她!我去叫王爷和大阁领!” 说着,她跳起身向门外奔去。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跑出去的哪里是春红,竟然是公主武元敏。 武元敏飞奔而出,四下看了看,向后门方向跑去。 …… 如燕回到自己的房间气哼哼地坐在榻上,张环、李朗站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内卫吗!咱们忙活了一天,他们来了就摘桃,什么他妈玩意儿!” 如燕猛地站起身道:“别说了!今后只要有内卫插手的事,打死我也不会管!就是叔父说也不管用!” 话音未落,外面乱了起来。 张环问道:“怎么回事?” 后堂中一片混乱,内卫们往来奔跑,大呼小叫。 凤凰和武攸德奔进后堂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内卫脸如土色指着卧榻,结结巴巴地道:“大阁领,您快来看看吧!” 凤凰和武攸德奔到榻前定睛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只见丫鬟春红穿着公主的至胸裙,靠坐在榻旁,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脖颈。 武攸德倒吸一口凉气道:“公主呢?” 春红带着哭腔道:“王爷,公主从后面将婢子打晕,穿着婢子的衣服跑,跑了……” 武攸德一声惊叫,连退两步。 凤凰脸如死灰,一屁股坐倒在榻上。 如燕房间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名卫士跑了进来。 张环迎上前去道:“出什么事了?” 卫士说道:“公主又跑了!” 如燕惊叫着站起身来:“又,又跑了!” 卫士说道:“听内卫们说,公主将丫鬟春红打晕,穿着她的衣服逃走了。” 如燕急道:“那还不赶快追……” 猛然,她想到了什么,耸了耸肩膀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着什么急,真够奇怪的。” 说着,又坐在了榻上,对张环李朗说道:“来来,咱们喝茶。” 第六十三章 公主出城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凤凰和武攸德冲了进来,焦急地喊道:“如燕,公主,公主又逃走了!” 如燕连理都没理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凤凰急道:“你听见没有!” 如燕斜了她一眼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凰说道:“你是寻访使……” 如燕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我们这些外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公主移交给皇帝的贴身禁卫,我可以休息了,啊……” 张环说道:“不错,好像卑职也听到了。李朗,你呢……” 李朗说道:“嗯,听得还挺清楚。哎,小姐,您喝茶呀!” 说着,李朗给如燕倒满了一杯。 凤凰的脸上青一阵儿紫一阵儿,她咬着牙道:“你不管,我就到皇帝驾前,奏你抗旨!” 如燕冷笑一声道:“看你能耐不大,坏心眼儿还不少。好啊,现在就走吗?” 说着,如燕大步向外走去,凤凰吓了一跳,想拦又不好意思。 武攸德赶忙上前拦住如燕道:“哎呀,尊使,此事还是不要再惊动圣上了,否则我们都会领个大不是!” 如燕停住脚步,对武攸德道:“我为什么要领个大不是?啊……刚刚在后堂,我说要亲自护送公主进宫,是哪个王八蛋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劳我费心!” 凤凰大怒道:“你,你骂人!” 如燕冷冷地瞟着她道:“是你说的吗?” 凤凰登时被噎在当地。 如燕冷笑道:“在场的所有人亲眼看着我如燕将公主交到你们手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就跑了……你告我抗旨?我告你私自买放公主逃走!” 凤凰吃了一惊,一时竟不敢回言。 如燕说道:“现在想起我这个外人来了,啊,晚了!本小姐今晚除了喝茶,什么也不想做!” 说着,她坐在榻上,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凤凰没辙了,求救地望着武攸德。 武攸德说道:“好了好了,刚刚的一些误会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找到公主要紧。” 如燕说道:“你们去找吧,人在你们手上丢的,你们就应该负责将她找回来。” 武攸德恭维道:“尊使足智多谋,大有狄公断案风范,今日,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公主,真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呀。 离开尊使,我二人恐怕还真是无能为力。” 这几句吹捧正说到如燕心坎儿里,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了武攸德一眼,没再说话。 武攸德一见这招奏效,赶忙踏上一步道:“圣上将此事交予了狄公,万一没有找到公主,不但是你我,恐怕连狄公也会受到牵连。尊使,你说呢?” 如燕点了点头道:“道理我都明白。圣上封我为寻访使,本来寻找公主也是分内之事。 但有人却说不需要外人干预,我也不知道,谁是外人,谁是内人……” 武攸德看了凤凰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凤凰不情愿地扭过头去。 武攸德咳嗽一声,凤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臊眉耷眼地道:“尊使,刚刚是本阁领说话不周,望乞见谅。” 如燕看了她一眼,揶揄道:“大阁领这可让如燕为难了,刚刚您还说我可以休息了,可现在这意思是,本使的任务尚未完成……” 凤凰脸带愠怒,想发火又强压着,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如燕冷笑一声道:“看起来,大阁领这些年没长别的,光长脾气了。我要是想求人,就不会是这种态度。” 凤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干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武攸德说道:“大阁领已经道过歉了,看在圣上和狄公的份儿上,尊使就不必再计较了吧?” 如燕站起身来道:“此事我可以管,但话要说清楚。到底听谁的?” 武攸德赶紧道:“你是圣上亲封的寻访使,当然听你的。” 说着,他冲凤凰使了个眼色。 凤凰点了点头。 如燕说道:“不管是内卫还是千牛卫或衙役捕快,一体听我调令。二位有异议吗?” 武攸德赶忙说道:“愿听尊使号令。” 如燕的目光望向凤凰道:“我怎么没听到大阁领说话呀!” 凤凰紧咬嘴唇道:“没有。” 如燕点了点头:“丑话说在前头,再发生类似今早之事,如燕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武攸德和凤凰对视一眼,只得点了点头。 如燕说道:“此次公主逃走,定然是直奔城外。大阁领,你立刻命手下内卫传令,提前关闭所有城门。” 凤凰答应着转身向外跑去。 如燕说道:“张环、李朗立刻撒出所有衙役捕快,全城搜查!” 张李二人答应受命。 如燕轻轻叹道:“但愿公主还没有出城。” …… 已是酉初,徽安门城头上响起了雄浑的号角声。 不远处的空场上停着几辆运货的马车。 旁边的小饭铺里热气蒸腾,七八名车夫围着桌子吃着面条。 一个年岁大的车夫抬起头,朝城门方向看了看对大家说道:“吹第一遍号了,大家快点儿吃吧,过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 另一人书道:“嗨,急什么,还有两遍号呢。” 年岁大的车夫说道:“这两天洛阳城门没个准儿,还是赶早儿。” 其余人点头道:“对,大叔说得对,快吃吧。” 一条黑影从远处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正是公主武元敏。 她四下看了看,纵身跳上马车,揭开苫布藏进货物当中。 第二遍号角响起,守城军士们走下城头,来到城门旁。 四五辆运货的马车从不远处的空场处缓缓而来,鱼贯驶出城去。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内卫飞驰而来,手举令箭高声喊道:“内卫府有令,立刻关闭城门!” 守城军士赶忙奔到门边推动城门,厚厚的城门在轧轧声中缓缓关闭。 几辆运货的马车晃晃悠悠向前走着。 最后一辆大车的苫布缓缓掀开,武元敏露出头,向城门方向望去。 城门轰然关闭。 武元敏长出一口气,放下了苫布。 第六十四章 路遇公主 五柳镇位于邙山深处,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四周密林莽莽,群山环抱。 正值清晨,蒸腾的雾气中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几匹马破雾而来,马上坐着的正是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和随行卫士。 忽然,狄仁杰勒住马,指了指前面道:“照地图所示,这里就应该是五柳镇了。”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大人,已经三天了,咱们一路行来,经过了六七个镇甸,一点儿线索也没查到。 这五柳镇可是官道的尽头了,若是再没有收获,咱们” 狄仁杰笑道:“敬旸,不要着急。你想一想,银匠失踪已经两月有余,再加上此案留下的线索本来就少,追查困难也是能够想见的事情。要耐心,线索往往出现在不经意之处。”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笑着点点头。 曾泰在旁询问道:“恩师,我们进镇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还是老样子。” 说着,他翻身下马,从侧袋内取出幌子,上书:“悬壶济世,华佗再生。”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也跳下马来,从马背上取下药箱,背在身上,将马缰交给卫士。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李元芳吩咐道:“你们在附近休息,听响箭为号。” 几名卫士拱手答是。 狄仁杰和王莽四人举步向镇内走去。 雾气渐渐散去,通往镇子的土路两旁,树林荫翳,百鸟争鸣。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漫声道:“道过深山雾气迢,巧唱清鸣隐林荆。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青。” 王莽、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笑道:“大人恩师,诗兴大发呀。” 狄仁杰笑了:“我这也是随口拈来。” 李元芳笑道:“听大人吟诵的甚是好听,能不能说说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敬旸,你平日作的诗也不差,你来说说看。” 王莽点了点头道:“嗯。这头两句:道过深山雾气迢,巧唱清鸣隐林荆 是说走进深山中,四周雾气蒸腾,看不到景色,鸟儿隐藏在树林荆丛之间巧唱清鸣。 后两句:一尺阳光云雾散,半山鹂鹭半山青 是说,待到旭日东升,驱散云雾,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层峦叠嶂的青山翠谷中? 两旁黄鹂、白鹭声声鸣唱? 高歌低吟,婉转动听。” 李元芳笑道:“大人这诗做得甚是高明,不但写出了景色意趣,还道出了我们目前的处境。”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说道:“哦,说说看。” 李元芳说道:“我们出城追查线索? 却一无所获? 这就像置身于迷雾之中? 但终有云开雾散、真相大白之日。” 曾泰笑道:“果然有几分道理。” 王莽笑道:“元芳兄说得好啊!” 狄仁杰大笑道:“好? 李元芳? 说得好!” 话音未落? 旁边的树丛中“嗖”的一声飞出一个人,王莽和李元芳一惊? 二人飞身挡在狄仁杰面前? 李元芳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说时迟? 那时快,只见那人身形落地,双腿一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元芳的面前。 李元芳一愣,和王莽对视了一眼,赶忙笑道:“快起来,为何行此大礼” 说着,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哪知道,那人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跳起身来。 王莽定睛望去。 只见此人脸上涂满泥土,衣衫褴褛,刚刚这一下显见是摔得不轻,这下跳起来用力过猛,疼得嘴里直哼哼。 王莽、李元芳与狄仁杰、曾泰对视一眼,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忽然,那人手臂一动,竟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切菜刀,王莽和李元芳登时愣住了。 只听那人高声念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若是不给钱” 他一扬手中的菜刀,像唱戏的念白一般,“嘿嘿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王莽、李元芳、狄仁杰、曾泰对视着,猛然发出一阵大笑。 那人的自尊心显然是受到了伤害,他踏上一步,扬起手中的切菜刀,厉声喝道:“你们笑什么你们!” 李元芳笑道:“姑娘,你要劫道啊?” 王莽笑道:“还没见过这样劫道的,今日真是长见识了啊!元芳兄!” 那人登时傻了,连退两步吃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李元芳笑道:“你说话的声音,不是姑娘难道还是个男人不成?” 那人沮丧地嘟囔道:“又白费劲了。” 她一摆手中的切菜刀道,“少废话,将随身的盘缠交出来!否则,嘿嘿” 曾泰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路上打劫行人财物,这也真是奇哉怪也了。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 那人双眼一瞪,厉声喝道:“你们到底给不给钱!” 李元芳笑道:“好了,快走吧。你一个大姑娘,做不了这路买卖。” 说着,他对王莽和狄仁杰说道:“我们走吧。”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四人向镇子走去。 猛地,那人一声怪叫,手抡切菜刀向李元芳扑来,李元芳侧身躲过,刚想说话。 那人反手一刀向李元芳腹部砍来,速度还挺快,李元芳一伸手抓住那人手腕,将切菜刀夹手夺过,右腿下意识地踹了出去,正踹在那人胯骨之上,那人一声惨叫。 登登登连退十几步,“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李元芳也没想到这一脚对她来说会这么重,也怔在了当地。 王莽、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一眼,刚想说话。 猛地,那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踹腿又打滚,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口中哭喊道:“你们是坏人呀,怎么坏人都让我碰上了! 你们欺负人,欺负人呀,我都三天没吃饭了,不给我钱我可怎么活呀! 妈呀”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四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那姑娘边哭边抹着脸,不一会儿,脸上的泥土都抹干净了。 这强盗不是别人,正是公主武元敏。 狄仁杰走上前去道:“小姑娘,别哭了,啊你没饭吃,可以告诉我们,但不能抢啊,这是犯法,被官家抓住是要坐牢的。明白吗?” 武元敏点了点头,偷眼看了看狄仁杰,猛地,她一伸手抓住狄仁杰身背的包袱,跳起身扭头就跑。 第六十五章 再遇 狄仁杰一愣,王莽和李元芳一声大喝,二人刚要纵身而起。 忽然,狄仁杰喊道:“敬旸、元芳!” 王莽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狄仁杰,李元芳也是停住了脚步道:“大人,这厮甚不成人”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随她去吧,看这孩子也就十六七岁,几天没吃东西,又被你重重地踹了一脚,怪可怜的。 行了,我的包袱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几两银子和两件衣服。” 李元芳不忿道:“可,可这厮甚是无赖,今次放了她,下回又要去抢别人!” 王莽看着武元敏越来越远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狄仁杰说道:“她有了钱,有饭吃,也就不会再去抢劫了。好了,我们走吧。” 王莽笑道:“元芳兄,就当东西丢了吧。” “是啊!” 曾泰也是笑着劝慰起了李元芳。 李元芳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四人快步向镇子走去。 三十几户人家的五柳镇,只有一条街道,虽然说不上热闹,但饭铺、菜店、杂货店倒也是应有尽有。 狄仁杰手持幌子走在街上,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身背药箱跟在身后。 忽然,前面不远处的街边,出现了一个小饭铺。 狄仁杰说道:“元芳、敬旸、曾泰,我们到那饭铺略坐一坐,打个尖,喝碗茶,顺便再打听打听。”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三人点了点头,向饭铺走去。 饭铺刚刚下板开张,伙计正忙碌着。 王莽和狄仁杰四人走进门来,伙计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哟,几位客官,早啊!” 王莽点了点头道:“小二哥,给我们沏壶茶,来四碗面条,炒个豆腐、青菜。” 伙计答应着跑进里边。 王莽和狄仁杰四人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二拎着茶壶跑了出来? 给四人沏上了茶。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对视了一眼,他对着小二问道:“小二哥呀? 这儿是五柳镇吧?” 小二说道:“正是,客官从哪里来的?” 王莽书道:“啊? 我们从洛阳来。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说道:“您说。” 王莽说道:“大约两个月前? 你们有没有看到,几辆马车载着二十几个人往深山里去了?” 小二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客官,我们这五柳镇就已经是深山中了,很少来外人,如果真有几辆马车过去? 应该能记得住。” 王莽说道:“哦,是这样。小二哥? 我看这官道并未到尽头? 再往前走? 是什么地方啊?” 小二说道:“再往前走个五十多里,便是上灵村? 那里才是路尽头呢。” 王莽愣住了一下? 说道:“上灵村?可地图上为什么没有标注呀?” 伙计刚想说话,忽然,店门前人影一闪? 武元敏走了进来? 一见王莽和狄仁杰四人? 她顿时吃了一惊,立时停住脚步。 王莽看到是她,皱了皱眉,看向了李元芳和狄仁杰。 与此同时,李元芳一见是武元敏,登时双眉倒竖,站起身来,可是很快,他被狄仁杰一把拉住道:“哎呀,元芳” 广个告, \! 李元芳气哼哼地坐了下去,双眼死盯着武元敏。 武元敏一看王莽和李元芳等人没有动,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大步走进店中,大马金刀地坐在狄仁杰的桌旁喊道:“小二!” 伙计赶忙跑了出来,一见是她,脸色登时阴沉下来:“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前天给了你俩馒头,昨天又偷走我们一张烙饼” 没等他说完,“砰”的一声,一锭十两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伙计登时闭上了嘴,吃惊地望着武元敏。 武元敏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样?” 伙计张口结舌地道:“你,你这是到哪儿发财去了?” 武元敏看了看狄仁杰三人道:“这是别人赔给我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脸色铁青,双手握成了拳头。 伙计吃惊地问道:“赔给你的,干什么能赔这么多钱呀,我说兄弟,您也带我来来,就是挨顿打也值呀。” 武元敏摆了摆手道:“去去去,什么都有你。少废话,赶快给我做菜去!” 伙计说道:“哎,得了,您想吃点儿什么?” 武元敏看了李元芳等人一眼道:“他们都要了什么?” 伙计说道:“嗨,您管人家干吗” 武元敏一瞪眼道:“你听见没有!” 伙计无奈地说道:“是,是。人家三位客官,要的是面条,炒豆腐和青菜。” 武元敏说道:“好啊。给我也来面条和炒豆腐青菜。” 伙计说道:“怎么,你也要这些?” 武元敏点点头道:“但你听好了,我来告诉你面条怎么做。” 伙计说道:“您说。” 武元敏咳嗽一声道:“先炖只老母鸡,将鸡肚子掏空,里面放入火腿、香簟、松蘑,再加雪参、枸杞,武火炖一刻钟,火炖半个时辰。 而后,将鸡取出扔掉,将面条下入汤中,煮半刻即成。 再说豆腐,先将豆腐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儿,内中塞进鸡丝、肉丝、鱼丝和桔梗丝,以武火煎炸成焦黄色,而后上屉蒸一刻,配以麻油、莼菜,就可以端上来了。 青菜比较麻烦,想你们这里也不会有洱海的弓鱼干儿,只能将就用普通鲤鱼吧,先将鱼收拾干净,鱼鳍、鱼刺全部剔掉。 而后加入大酱火蒸半个时辰,出锅后将鱼捣成碎块。 将青菜用鸡油煸炒,至六成熟时,放入香葱、口蘑,炒至全熟,再将青菜倒入鱼中,以武火蒸一刻,即可上桌矣。” 她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说的伙计目瞪口呆。 李元芳怒发冲冠,曾泰无可奈何,只有王莽和狄仁杰似乎是若有所思。 武元敏瞪了伙计一眼道:“听见没有!” 伙计脑袋一扑楞道:“听见了。做不了,您还是到洛阳城里吃去吧。” 说完,小二转身就走。 武元敏一把抓住他道:“你干吗去?” 伙计一努口嘴儿道:“给这三位客官端面去。” 武元敏问道:“我的面和菜呢?” 第六十六章 猜测 伙计打趣道:“您说的都是什么呀,鸡肚子里还放火腿雪参,我瞧您是饿糊涂了吧!” 武元敏骂道:“土鳖,那你说说你都有什么?” 伙计说道:“后边就剩一只鸡了,要吃就给你炖了,不吃就拉倒。” 武元敏说道:“那好吧,把鸡炖了,用汤给我下面。” 伙计点点头道:“好吧,好吧。” 他一路摇着头走进后厨。 武元敏瞟了旁边的李元芳一眼,得意洋洋地喝了口茶。 李元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一双虎目瞪视着她。 吓得武元敏跳起身来,一把抓起元宝,揣进自己怀中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元芳强压怒火道:“你抢了我们的钱,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才是,可你竟敢大摇大摆地跑到饭馆里来。 这也罢了,听听你刚刚点的菜,我真想一拳把你满嘴牙都打掉地上!” 武元敏退后一步,胆怯地道:“你,你还要打我!” 李元芳怒道:“你就是挨打挨得太少了。这位老先生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就该拿去做本钱,干些正当买卖,养家糊口,谁想到竟然在此挥霍,真真是气煞我也” 武元敏一脸委屈地嘟囔道:“这银子不是你们给的” 李元芳双眼一瞪道:“你说什么?” 武元敏说道:“这是你把我打伤,赔给我治病的钱。” 李元芳登时语塞。 王莽和狄仁杰笑出了声,曾泰说道:“好了,元芳,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李元芳望着武元敏,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谁知道,武元敏倒来劲儿了,她踏上一步大声道:“再说,我怎么挥霍了?” 李元芳不再理她。 武元敏又踏上一步道,“我不就吃碗面吗,不就吃炒豆腐和青菜吗?你把我打成这样,连面条、豆腐青菜都不让我吃,你,你也太霸道了!” 说着,她竟然很伤心地哭了起来。 此时,李元芳已经气得笑了出来,他连连摇头对狄仁杰说道:“先生,你看,这,这厮真是唉” 王莽和狄仁杰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武元敏。 这时? 狄仁杰冲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对武元敏说道:“小姑娘?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点的菜很普通啊?”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武元敏抬起头道:“当然了,在家的时候,吃早饭也比这个强啊。”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狄仁杰点了点头笑道:“如果这十两银子吃完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武元敏愣住了? 她显然没有想过。 狄仁杰说道:“难道,你还要去抢吗?” 武元敏沮丧地摇摇头道:“本来我一直是行侠仗义的? 可每次行侠仗义完了都被人耍? 还被人骗,而且? 行侠仗义也不能管别人要钱 没吃没喝的,后来我想? 还是抢来得痛快? 这才” 听了她这一番不着四六的话,李元芳哭笑不得道:“先生? 您听听,这? 这都什么呀 而且,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还行侠仗义” 武元敏猛地站起身道:“你别小瞧人? 我虽然功夫没你厉害? 但我有一颗侠义之心!”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我还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位侠客是靠抢钱吃饭的。”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武元敏,一时泪水涌出眼眶,她大声道:“抢抢抢,我才抢过几次呀!” 李元芳怒道:“你还要抢几次呀!”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差点笑出了声来。 狄仁杰瞪了李元芳一眼,喝止他道:“元芳” 武元敏哭出声来,狄仁杰赶忙劝道,“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侠客也得填饱肚子呀。” 武元敏点点头道:“嗯。老先生,还是你理解我。你是好人” 狄仁杰笑了起了。 武元敏指着李元芳道:“他是坏人。”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狄仁杰笑道:“他不是坏人,他也是好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这句话触动了武元敏的心事,她抽噎两声道:“我,我父母不要我了,要把我卖给别人” 狄仁杰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武元敏说道:“我叫小红。” 狄仁杰说道:“小红,嗯,小红,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你跟着我,保证你天天能吃这样的饭。” 李元芳、曾泰闻言大吃一惊:“先生,咱们可还要带着她” 王莽给李元芳和曾泰使了个眼色,同时,狄仁杰对着二人摆了摆手,二人闭住了嘴。 李元芳和曾泰疑惑地看向了王莽。 王莽对着二人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武元敏望着狄仁杰道:“你是说真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武元敏看了李元芳一眼道:“那,他还会打我吗?” 狄仁杰笑道:“你不抢他的东西,他当然不会打你。” 武元敏说道:“那好吧。” 正说话间,伙计端上了王莽四人的面条和炒菜。 狄仁杰将面条递给武元敏道:“饿了吧,先吃点儿吧。” 武元敏端着碗闻了闻,摇了摇头道:“太难闻了,我吃不下。” 李元芳重重地哼了一声,狄仁杰冲他使了个眼色。 王莽和狄仁杰暗暗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年届六旬的老汉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冲进饭铺,一指武元敏道:“就是他,就是他!前天就是他到我们家里去过!” 武元敏愣住了,王莽和狄仁杰等四人对视一眼,众人站起身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术士衣服的中年男人,左手执令符,右手拎着桃木剑,一指武元敏,对老汉说道:“他就是害你儿媳的琵琶鬼,大家上前,抓住他!” 老汉一声大喝,众人一拥上前。 武元敏吓得一声尖叫,钻到了桌下。 “住手!” 众人吃了一惊,停住手回过头。 王莽走上前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汉说道:“我,我们抓琵琶鬼!” 这时,狄仁杰上前一步道:“什么琵琶鬼?” 第六十七章 琵琶鬼 老汉说道:“两天前,这小厮闯入我家讨要吃喝,老汉好心好意地茶饭招待。 想不到,这小厮竟然是琵琶鬼,他走以后,我那身怀六甲的儿媳妇突然之间腹大如瓜,面如金纸,满口胡柴,请了郎中治病却丝毫不见起色……” 旁边一个年轻人说道:“我请了捉鬼的法师,他说,这是琵琶鬼上了我媳妇的身! 必须要抓住此鬼,放出血来喂我媳妇喝下,病才会好。 我们想了想,那天只有这小厮到过我家,他定是琵琶鬼无疑!”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问道:“这是哪个法师说的?” “是我说的。” 那个术士模样的人走到王莽和狄仁杰前面,阴阳怪气地道,“怎么样?” 王莽冷冷地道:“你是法师?” 术士说道:“不错。” 王莽一指武元敏道:“你说她是琵琶鬼?” 术士说道:“就是他。” 王莽说道:“有何为凭?” 术士冷笑一声道:“此乃天机,岂可随意说出。我自幼修炼阴阳之眼,能说过去未来之事,认人辨鬼最为拿手,我说他是琵琶鬼,他就是!”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冷笑一声。 狄仁杰将武元敏从桌下拉出来,站在堂中道:“用你们这些江湖术士的话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吧? 你们看看,她有没有影子!”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映着武元敏的影子。 众人议论纷纷,术士的脸色变了。 这时,王莽望着他道:“怎么样,师,她是人是鬼?” 术士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他当然是鬼,只不过法力高强,骗过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 王莽一阵冷笑,走上前去道:“那就请你这位师施展法力,让这个琵琶鬼现形,给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看一看吧!” 术士连连后退道:“你,你……我,我……” 王莽一把抓住他的左手举起来道:“你左手拿着桃木剑,右手举着鬼画符,不就是做这个用的吗,还等什么,请吧!” 术士咽了口唾沫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施法……” 这时,狄仁杰忽然一声大喝道:“你这个江湖骗子,什么善于认人辨鬼,什么能说过去未来,真是一派胡言!” 说着,他拉起武元敏走到老汉面前道:“老人家,乡亲们,大家仔细看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怎么会是琵琶鬼?” 众人面面相觑。 老汉看了看武元敏,又看了看狄仁杰道:“可,可法师是这么说的呀。” 狄仁杰指着术士道:“他是个江湖骗子,靠的就是蒙骗你们这些迷信之人为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的儿媳妇患了急症,并不是什么恶鬼附身!” 老汉看了看那术士道:“这位老先生说得对呀,这孩子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怎么是鬼呢?我说法师呀,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术士冷笑道:“好啊,你信他的,就莫要求我。明天你儿媳死了,可别怪我没尽力!” 说着,转身就朝外走。 老汉的儿子冲上前来拉住他道:“法师息怒!爹,您这是怎么了,法师说的话还能有错?! 万一媳妇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肚子里可怀着咱家的根呀!” 老汉踌躇两难。 术士说道:“想好了,可不要错打了算盘!我这一走,可就剩下琵琶鬼和你们了,到时候不要说你的儿媳,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毒手!” 老汉浑身一颤。 儿子在旁边急道:“爹,您还想什么呀!” 老汉一咬牙,抬起头道:“法师莫怪,是老汉糊涂。” 说着,他走到王莽和狄仁杰面前道,“几位先生,请你们闪开,我们要捉鬼!” 这时,狄仁杰说道:“老人家,我再说一遍,这孩子不是鬼!” 老汉铁青着脸道:“你不闪开,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狄仁杰说道:“老人家,你们上了这个骗子的当了……” 这些人哪里肯听,老汉冲身后的年轻人一挥手,众人呐喊着一拥而上。 武元敏惊叫着双手抱住了头。 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使了个眼色。 王莽挡在了狄仁杰的身前,众人见状,纷纷饶开了他们。 与此同时,人影一闪,李元芳闪电般挡在武元敏身前,十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抓住他,用力向外拉拽,可李元芳却纹丝不动。 老汉急道:“废物,使劲呀!” 话音未落,李元芳一声大喝,双臂一抖,十几个小伙子纸鸢一般飞出门去,摔在街道之上,登时一片哭爹喊娘之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武元敏张大了嘴望着李元芳,目光中尽是钦慕之色。 这时,王莽缓缓走到术士面前道:“刚刚你说,自己能算过去未来,是吗?” 术士面如土色,缓缓向门外退身。 王莽步步逼近道:“你算出自己的额头,今天会有一块淤伤吗?” 术士愣住了:“什,什么淤伤?” 话音未落,王莽的右手闪电般伸出,重重地打在术士的额头上,术士一声惨叫,连退几步,靠在门框上,额头登时一片淤青。 完冷冷地望着他道:“现在有了,你算出来了吗?” 术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猛地,王莽忽然一声大吼:“回答我!” 术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道:“没,没有……” 王莽一把将他拎起来道:“那你告诉我,你能算什么?嗯?” 术士哆里哆嗦地道:“我,我……” 狄仁杰走到他面前道:“你是个骗子,是吗?” 术士结结巴巴地道:“我,不,不……” 狄仁杰冲不远处的李元芳使了个眼色。 李元芳上前一步,他一声大吼:“说实话,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术士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哭腔道:“大,大侠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我本是洛阳城里卖假药的,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想着乡下人好蒙,这才扮成法师来到这里,谁,谁成想……唉!” 这几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老汉走上前来,质问道:“你,你还真是个骗子!” 术士点点头,沮丧地低下头。 老汉的儿子问道:“你不是法师?” 术士摇了摇头。“你说他是琵琶鬼,也是编的?” 术士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治病救人 猛地,儿子抡圆了给了术士俩嘴巴,口中骂道:“你这泼天杀的,听你的话险些害死两条人命!你他妈不是人!” 年轻人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狄仁杰说道:“好了,好了,乡亲们,别打了,将他送到保甲去,交给官府处置!” 老汉连声道:“对,对!听这位老先生的,把他带走!” 几个年轻人答应着,押着术士快步离去。 老汉面有愧色,对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说道:“小老儿姓刘,在镇上开了家菜店,这是我儿子刘三。 老先生,今天的事儿多亏了您们,要不我们可就闯了大祸了。” 说着,他对武元敏说道,“小兄弟,对不起呀。” 武元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她用眼睛瞟了瞟李元芳,脚底连蹭几下,站到了他身旁。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道:“离我这么近做什么,不怕我打你呀?” 武元敏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李元芳无奈地摇摇头道:“真不明白,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武元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那边厢,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问道:“老人家,你的儿媳得了什么病啊?” 刘老汉一拍大腿道:“嗨,谁知道,突然之间就不行了,脸色蜡黄,肚子越涨越大……” 王莽与狄仁杰、曾泰对视一眼道:“听着像是中毒啊。”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老汉说道:“哦?” 这时,王莽指了指竖在一旁的幌子道:“老人家,这位是在下的师傅怀英,我们是走方郎中,专治疑难杂症。 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就让我们去看看,看不好分文不取,看好了只求一茶一饭。” 刘老汉双眼一亮道:“哦,您们会看病。” 王莽说道:“正是,我师傅可是此中高手。” 老汉一脸喜色地说道:“那太好了,儿子,这位老先生会看病,咱们请他给你媳妇瞧瞧。” 刘三急火火地道:“先生,咱们这就走吧!”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跟在了刘老汉和刘三的身后。 …… 菜店位于小街的中央,一开间的门脸儿,门前挂着幌子。 刘老汉的儿媳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门帘掀开,王莽、狄仁杰、曾泰和李元芳在刘老汉父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刘三一指炕上的媳妇道:“怀先生,您看看吧!” 王莽和狄仁杰走到炕边定睛向刘三媳妇脸上望去,只见她面如金纸,满面肿胀,气若游丝,往身上看去,腹大如瓜,手脚僵硬。 狄仁杰拿起刘三媳妇的手,三指搭上脉搏, 良久,他抬起头道:“三脉迟芤,表里涩结,血气凝缓,此脉象极似中毒。” 他接过王莽递来的银针,在刘三媳妇脸上刺了一下,放到鼻端闻了闻道,“味腥臭,定是中毒无疑。而且,是蛇毒。刘三,你们家中有蛇吗?” 刘三说道:“林子里毒蛇很多,家中却是没有。”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缓缓点点头。 王莽凑到刘三媳妇脸前,仔细观察着。 只见她左耳边处有几个细小的滴痕。 王莽的目光向枕头上望去,果然,枕头上面也有滴痕,而且非常明显。 王莽站起身,目光四下搜寻着:土炕上放着一只炕桌,桌上放着水碗等什物;炕旁边立着一个小火炉。 王莽顺火炉向上望去,火炉上面是房梁。 房梁正对着下面的刘三媳妇。 狄仁杰也顺着王莽的目光观察着屋内的情形。 这时,刘老汉问道:“先生,诊出是什么病了吗?”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老人家,家里有梯子吗?” 刘老汉一愣道:“有啊。要梯子做什么?” 狄仁杰说道:“麻烦你将梯子搬来。” 很快,梯子搭在房梁上,狄仁杰小心地爬了上去。 房梁上积满了灰尘和蛛网,显见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狄仁杰鹰一般的眼睛迅速搜索着。 忽然,印在灰尘上的一点爬痕映入了眼帘。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头道:“找到了!” 王莽问道:“先生,这里真的有那种东西?” 狄仁杰对着王莽笑道:“敬旸,看来就是那东西了。” 刘老汉和刘三对视一眼道:“找到什么了?” 王莽笑道:“我师傅是找到病因了!” 刘老汉傻了:“病因?在房梁上?”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扶着狄仁杰爬下了梯子。 狄仁杰爬下梯子道:“老人家,我来问你,这只火炉放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刘三赶忙道:“打我媳妇有孕之后,才加了个火炉,大概有两个月了吧!”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这就是了。来,大家动手,先将病人移开。再将火炉点燃。” 大家答应着,七手八脚动了起来。 武元敏好奇地望着狄仁杰道:“老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狄仁杰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转头对刘老汉道:“老人家,请取一只粗瓷碗,里面放上半碗菜油。” 老汉点点头,小跑而去。 火炉中燃起红红的炭火。 狄仁杰站在梯子上,紧紧盯着房梁。 王莽、李元芳、曾泰、武元敏、刘老汉父子围着梯子在炕上站成了一圈,所有的目光都紧盯房梁。 炭火的热气将房梁烤的发出嗞嗞的微响。 就在此时,梁柱接口的缝隙之中窜出一条花红的小蛇,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狄仁杰嘘了一声,众人捂住了嘴。 只见小蛇飞快地游走到房梁正中,停住,张开了嘴,位置正是刚刚刘三媳妇所躺之处。 狄仁杰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小蛇。 王莽等人也紧张地看着小蛇。 不一会儿,蛇口中流出唾液,滴在炕上。 狄仁杰缓缓伸出左手,将盛油的粗瓷碗放在小蛇下面,右手的小竹棍儿在小蛇身上轻轻一拨拉,小蛇掉入油碗之中,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对围观众人说道:“行了。” 刘老汉吃惊地道:“怀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笑道:“敬旸,你来给他们解释一下吧!” 第六十九章 花儿红 王莽微微点了点头:“《难经》中载,这种小蛇叫做花儿红,极为罕见,普通蛇毒都是血毒,只有花儿红的毒性是胃毒。” 武元敏问道:“什么是血毒和胃毒?” 王莽解释道:“所谓血毒,就是毒液进入血中致人死命。而胃毒则是毒液进入胃中会将人致死。” 李元芳说道:“也就说,这种毒吃到肚子里才会死。” 王莽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三说道:“可,这跟我媳妇有什么关系?” 王莽说道:“所有的祸都是这个火炉惹来的。” 刘三吃惊地道:“火炉?” 王莽说道:“正是。炉中炭火过旺,热气上蹿,藏于梁柱间的花儿红难耐高温,便出来呼吸,毒涎从房梁落下,滴在你妻刘氏脸上、嘴边,这才致其中毒。” 众人恍然大悟。 狄仁杰笑着说得:“敬旸说得不错,正是这个原因,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花儿红这样的奇物。” 武元敏喜道:“真有意思。” 李元芳瞪了她一眼道:“人都快被毒死了,有什么意思?” 武元敏伸了伸舌头。 刘老汉说道:“怀先生,既查出了病根,该用什么药治呢?” 狄仁杰笑着指了指碗中道:“花儿红将毒液吐在油中,再过一会儿,将蛇捞出来,把这碗油给你儿媳服下,此症可痊。” 刘老汉吃惊地道:“这油里面有毒啊!”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王莽微微点头,他笑道:“《难经》中载,中花儿红之毒,必须以本毒方可解之。 然花儿红之毒过剧,不能直接服用。因此必须要用菜油将蛇毒溶解后再服下。” 刘老汉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怀先生,还有这位王先生,你们师徒可真称得上是神医呀!” 狄仁杰笑道:“老人家过奖了!什么神医,不过幼时读过几本杂书耳。” 王莽摆了摆手:“这都是师傅教的!” 这时,狄仁杰转向王莽道:“敬旸啊,一会儿准备个小竹筒,将花儿红收入其内,以备后用。” 武元敏好奇地道:“它,它还没死?” 狄仁杰笑道:“当然没有,它只是睡着了。” 武元敏钦佩地望着狄仁杰道:“老先生,你真了不起。” 狄仁杰笑了起来。 …… 夕阳隐没到山后边了,橘黄色的晚霞映照着远近的山峦。 五柳镇上的买卖铺户下板关张,街道上空空如也。 西厢房里躺在炕上的刘三媳妇脸上、身上的浮肿全消,已经完全恢复了原貌,此时正静静地躺在炕上。 狄仁杰坐在炕边替她把脉,王莽、李元芳、曾泰和刘老汉父子站在一旁。 良久,狄仁杰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三脉顺畅,只是还有些气血羸亏,静养几日便痊愈了。” 刘老汉父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道:“我父子多谢神医搭救!续断之恩,永生不忘!” 狄仁杰给王莽和李元芳使了个眼色,王莽和李元芳赶忙将二人扶起道:“哎,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起来,快起来!” 父子二人站起身来。 刘三由衷地道:“怀先生,你们可真是老神仙呀!” 狄仁杰笑了笑。 王莽、李元芳、曾泰也笑了起来。 这时,只见门帘一掀,武元敏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道:“开饭了!” 刘老汉赶忙道:“快,快请。” 狄仁杰众人谦让着走出里间儿。 正堂中的大方桌上摆满了酒菜。 刘老汉父子陪着王莽和狄仁杰一行走了进来,众人落座。 刘老汉父子连敬狄仁杰三杯,众人举箸。 天色已晚,大家早就饿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只有武元敏,闻闻这,皱皱眉头,闻闻那,又皱皱眉,拿起筷子又放下。 王莽和狄仁杰偷眼观察,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暗自露出微笑。 刘三吃了两口菜道:“老神仙,您到我们这穷山沟来做什么呀?” 狄仁杰放下筷子道:“啊,对了,我有个事情正要向你们打听打听。” 刘三说道:“哦,什么事,您说。” 狄仁杰说道:“两个月前,也就是九月三号,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几辆马车经过这里?” 刘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 一旁的刘老汉横了一眼刘三,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子,张嘴就说。”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一愣,而后对视了一眼,众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刘三问他父亲道:“怎么,您看到过?” 刘老汉说道:“那可不是。” 听到刘老汉这样说,王莽心头一喜,与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赶忙问道:“老人家,您快说说。” 刘老汉喝了盅酒道:“但那不是九月三号,大概是九月底左右,大约三更时分…… 我们全家都已歇息,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连忙起来问外面是何人? 只听见门外一个声音说让我开门就是,我打开房门只见门外停着五辆马车,门前站着个头戴风帽的矮个子。 我问他有什么事体,矮个子说要买菜。我奇怪他们三更天买什么菜,矮个子抢白我说:怎么,不行吗? 我赶紧说:行,怎么不行啊,您都不嫌晚,我们做生意还能说什么。 问他要买什么菜。 矮个子说:山蘑五十斤,芹菜三十斤,马眼菜三十斤。他们把菜装车就向山里去了。” 狄仁杰站起身边思索着边听着刘老汉的话也不时地点点头。 刘三在旁边问道:“爹,我咋不知道呢?” 刘老汉说道:“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 刘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老汉又补充道:“当时已是深夜,恐怕镇上的人除我以外,谁也没看到他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老人家,您是说,门外停着五辆马车?” 刘老汉说道:“正是。” 狄仁杰问道:“敲门的是个矮个子?” 刘老汉说道:“是啊。很矮,我看连五尺都不到。”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李元芳、曾泰,李元芳说道:“先生,一定就是那个雇主。” 第七十章 矮子踪迹 王莽摇了摇头道:“可是时间不对……老人家,您能肯定这是九月底的事情吗?” 老汉说道:“没错,白露刚过,我是那天早晨穿上的薄棉,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王莽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狄仁杰,狄仁杰问道:“老人家,您没有看到马车上的其他人吗?” 刘老汉答道:“装菜的有三四个,都穿着黑衣服,别的,就没看到了。” 狄仁杰又问道:“您刚刚说,他们往山里去了,是吗?” 刘老汉说道:“正是。” 狄仁杰疑惑道:“照地图所示,五柳镇往北就再没有别的镇甸村庄了。” 刘三道:“哎,老神仙,您不知道,由此往北还有个上灵村呢!”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上灵村?”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眼中也是露出了一丝好奇。 刘老汉点了点头:“五柳镇再往北二十多里,有个上灵村,可这村子因早年遭雷电轰击起了天火,早已荒废了。” 狄仁杰喃喃道:“难怪地图上没有标注。” 王莽在一旁接过了狄仁杰的话问道:“老人家,这上灵村无人居住?” 刘老汉说道:“没有。只是,有些放羊的羊倌偶尔过去,后来听说那里闹鬼,就没人敢去了。” 王莽鹰眼一闪:“闹鬼?” 刘老汉连连点头道:“有几个羊倌走到那儿便失去了踪迹,就连羊群也不见了。从此就传说那里闹鬼,可没有人亲眼见过。” 这时,狄仁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老汉想了想道:“大约是两三个月前吧!” 狄仁杰看了看王莽、李元芳、曾泰,站起身来慢慢地踱了几步:“上灵村……” 一道闪电在窗前划过,紧随着雷声轰隆。 狄仁杰抬起头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王莽和李元芳抬眼向窗外看去,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明显是暴风雨要来的样子。 忽然,一声霹雳,群山震荡,闪电划破长空,直击大地。 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五柳镇刘老汉的菜店里灯火点点,窗外雷声滚滚,大雨瓢泼。 李老汉的厨房里,灶台上烧着开水,茶壶茶碗放在灶台边上,李元芳坐在的一旁小凳子上拉着风箱。 武元敏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自以为悄无声息。 李元芳拉着风箱头也不回地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武元敏登时停住了脚步,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元芳说道:“用耳朵听出来的,怎么了,奇怪吗?” 武元敏欣羡地道:“这就是《侠客传》中所说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 李元芳笑着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孩子,不学针线刺绣,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杖,这今后可怎么办呀?你父母也不管管你……” 武元敏哼了一声道:“别提我父母!”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武元敏问李元芳道:“我听怀老先生和其他人叫你元芳,这是你的名字吗?” 李元芳“嗯”了一声道:“李元芳。” 武元敏蹲在他身旁道:“哎,李元芳,你杀过人吗?”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道:“问这干吗?” 武元敏说道:“好奇呗,跟我说说。” 李元芳咳嗽一声,点了点头。 武元敏兴奋了起来:“杀过多少?” 李元芳无奈地道:“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杀人这么感兴趣呀!” 武元敏艳羡地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武艺高强,想杀谁就杀谁,那就好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想杀谁就杀谁了,啊?” 武元敏撇了撇嘴道:“嗨,我不就那么一说嘛!” 李元芳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你想杀谁呀?” 武元敏想了半天,晃了晃脑袋道:“现在还想不起来,但是快有了。” 李元芳失笑道:“快有了?怎么,你杀人还是有计划的?真是滑稽可笑。” 武元敏一拍李元芳肩膀道:“哎,说正经的,你就能不能教教我?” 李元芳问道:“教什么?” 武元敏瞪大了眼睛道:“你这身功夫啊!” 李元芳说道:“行了,没有功夫还去劫道呢,学会了功夫还不得去杀人啊?” 武元敏恼怒地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劫道是偶尔的,大部分时间是行侠仗义!” 李元芳哈哈大笑道:“这还有分时候的……你呀,也真算是个人物了!” 说话间,灶上的水开了,李元芳舀水沏茶,对武元敏说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说着,他端着茶水向厨房外走去。 武远敏愠怒道:“你不肯教我?” 李元芳说道:“绝不。” 说完冒雨出门向东厢房跑去。 武元敏狠狠一跺脚道:“有什么了不起,还绝不。臭美!” 东厢房里烛光点点,狄仁杰缓缓踱步,静静地思索着。 有人轻轻地敲门,狄仁杰抬起头道:“进来。” 王莽和曾泰走了进来:“大人(恩师)。”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是敬旸和曾泰呀,怎么,睡不着?”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是呀,我俩也睡不着,想跟您聊聊。” 话音刚落,只听门声一响,李元芳端着茶走了进来:“大人,茶好了。” 王莽一见李元芳,笑道:“看,又一个睡不着的。” 狄仁杰接过李元芳递过来的茶,说道:“有劳李大将军了。” 说完笑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李元芳对狄仁杰说道:“大人,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那个小红带在身边?”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狄仁杰看了看李元芳笑道:“怎么,你们不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吗?” 李元芳和曾泰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说道:“这厮拦路抢劫,挥金如土,胡搅蛮缠,颐指气使,有什么意思?” 狄仁杰笑了笑,用目光看了看曾泰:“曾泰,你觉得呢?” 曾泰想了想:“恩师,元芳说得有理,这孩子似乎这里有些……” 他用手指了指脑袋道,“再者,咱们这次出来是微服查案,带上这样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第七十一章 沙府闹鬼 狄仁杰笑道:“看起来,你们俩对她的印象都不太好啊”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狄仁杰的目光看向了王莽:“敬旸,你的感觉呢?” 王莽笑了笑,若有深意地说道:“既然大人把她带在身边,那一定是有用的。” 狄仁杰摆了摆手笑道:“过些日子,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好了,不说她了。 刚刚吃饭时,刘老汉说起,九月二十六号,也就是白露那天夜里,他看到一个矮子领着五辆马车向上灵村去。”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 “而守卫洛阳北门的火长王三说,九月三日夜间,五辆马车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开城门,驶出城去。因此,可以断定,刘老汉看到的并不是载运银匠的马车。”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刘老汉没有记错的话,那就绝不是载运银匠的马车” 曾泰应和道:“敬旸说的不错,学生也这样想。” 李元芳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巧合?装载银匠的马车并没有驶进深山,而是出城后,绕道向其他方向去了?” 狄仁杰笑了笑摆了摆手:“元芳,看起来你对洛阳周围的地理不太熟悉。曾泰,你给他说一说。” 曾泰说道:“洛阳北门便是徽安门,西有洩城渠,东临湹水,两条大河将其夹在中间,只有向北一条官道,直通邙山,并无岔路。” 狄仁杰微笑着点点头。 李元芳恍然道:“是这样,元芳惭愧。” 狄仁杰笑道:“你不常在洛阳,这也情有可原。” 李元芳说道:“如此说来,马车出徽安门,一定是驶向邙山之中的。” 狄仁杰说道:“正是。” 王莽说道:“恩师,您继续说吧!” 狄仁杰继续说道:“几天前,我们通过分析得到了一个结论,银匠们的雇主很有可能是铁勒。而守卫北门的火长王三的叙述更从侧面证实了这个分析。他说,九月三日出城的马车是用善金局的通禁令叫开城门的。” 王莽说道:“不错。铁勒是善金局的后巷总管,掌握着局内的通禁令。因此,叫开城门带银匠出城的一定就是他。” 曾泰点了点头道:“学生也是这样想。” 李元芳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好,我们假设银匠的雇主就是铁勒,也正是他在九月三号夜间将银匠们带出城去。 那刘老汉在九月二十六号白露那天夜里看到的矮个子是不是铁勒呢?” 曾泰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说道:“如果银匠的雇主是铁勒,那么,刘老汉看到的矮个子就肯定不是。”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狄仁杰问道:“为什么?” 曾泰说道:“铁勒是九月三号将银匠们骗上马车驶离洛阳的? 洛阳离五柳镇不过一百多里路程? 怎么可能走了二十多天。” 狄仁杰说道:“曾泰呀? 难道刘老汉没有在九月三号看到装载银匠的马车,就能够证明马车没有来过?” 曾泰愣住了。 王莽若有所思。 李元芳说道:“对呀,也许,铁勒在九月三号已将银匠们运来此地。二十多天后? 当他们再一次回到这里时? 才被刘老汉发现。” 王莽笑道:“元芳兄说得不错。但有一点需要更正? 也许不是再一次? 而是第三次? 第四次” 曾泰一拍脑门儿道:“这些人深夜行动? 五柳镇上的居民早已入睡,根本看不到他们。 九月二十六号那天? 是那个矮个子深夜叫门买菜,才被刘老汉看到的。 因此? 并不是他们没有来,而是五柳镇上的居民没有看到!” 狄仁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曾泰说道:“有道理? 有道理。恩师? 如此说来,刘老汉看到的矮个子? 很有可能就是铁勒。”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矮子? 正好让咱们查案的时候碰上呢,要是所料不粗的话,他一定就是铁勒。”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现在,我们说第二个假设,假如刘老汉看到的就是铁勒,这说明了什么?”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下,仔细琢磨着狄仁杰的话,似乎想弄个明白,良久,二人还是摇了摇头。 王莽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悟:“那就说明,邙山之中有他们的巢穴,失踪的银匠也许就藏在那里,因此他们才会经常往来。” 曾泰吃惊道:“哦,敬旸,你是说,银匠们就藏在附近?” 王莽说道:“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将装载银匠的马车驶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在刘老汉那里购买大量蔬菜?” 李元芳说道:“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的不错,而且,我敢肯定,发生在两个多月前的上灵村闹鬼和羊倌失踪之事,也一定与这些人有关。 而这个时间又恰恰与银匠失踪案的时间相吻合。两下印证,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曾泰点了点头道:“恩师的意思是,他们的巢穴就在上灵村?”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上灵村,上灵村,也许这座荒废的村庄能够告诉我们什么” 霹雳一声,响彻大地。大雨瓢泼而下,频频的电闪照亮了沙尔汗府门前的牌匾,在这凄厉恐怖的雨夜里,似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钟氏躺在床上,已经睡熟。 猛地,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将一条阴森森的人影投在窗上。 钟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紧咬住嘴唇,似乎在睡梦中并不平静。 窗外滚过一阵闷雷,钟氏的双眼缓缓睁开。 猛地,窗前的闪电将一张鬼怪般的脸照亮。 这张脸满是血污,几乎贴在了钟氏的脸上。 钟氏一声惊叫,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动也动弹不得。 她浑身颤抖,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这次她看清了,这张满是血污的脸,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沙尔汗。 钟氏一声惨叫:“是,是你,你是人是鬼” 沙尔汗阴森森地道:“是我,是我我在那边儿好冷啊” 钟氏浑身颤抖着:“你,你,看在往,往日夫妻的份儿上,你你别惊吓于我” 沙尔汗狰狞着道:“你这不贤人,不贤人!我葬身火海,尸骨未寒,你便不尊为夫生前之嘱你,你要下地狱,下地狱” 说着,他的脸慢慢贴在钟氏的脸上。 钟氏一声惊叫,昏死过去。 第七十二章 上灵村 一声炸雷在窗前响起。 猛地,钟氏坐起身来,厉声尖叫道:“来人呀!” 一名侍婢跑了进来,钟氏紧抓被角缩在床旁,惊恐万分道:“鬼,有鬼!” 侍婢吃了一惊,四下张望着,周围什么也没有,她赶忙点燃风灯,胆怯地道:“夫人,哪,哪里有鬼?这堂中可什么都没有。” 钟氏坐起身来,眼睛到处扫寻,堂中一片寂静。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也很干净。 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喃喃地道:“是个噩梦。好了,你去吧!” 侍婢退了下去。 窗外滚过一阵闷雷。 钟氏抬起头,望向窗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雨住了,天色阴晦。 由青条石铺成的官道走到了尽头,远远的,一座小村庄在遥遥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响。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武元敏和几名卫士立马村头,静静地观察着。 曾泰轻声道:“这里是上灵村?”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道:“按刘老汉父子所言,应该就是。” 武元敏怯怯地道:“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瘆人” 狄仁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小红,一会儿进入庄内,你切不可随便说话。懂吗?” 武元敏好奇地问:“为什么?” 李元芳不耐烦地道:“让你别说话就别说话,问这么多做什么!” 武元敏瞪了李元芳一眼道:“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吗?!” 李元芳摇了摇头。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失笑地摇了摇头。 几人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与卫士,李元芳低声嘱咐一番,卫士们牵马隐入道旁的树林中。 狄仁杰一行向远处的庄子走去。 整个村庄空无一人,土道两旁到处是被雷拦腰劈断,倒挂下来的死树,周围密布残垣断壁的民房。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在这里仿佛都已经凝固了。 虽是大白天,却依然透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和武元敏缓缓走在土路上,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 武元敏浑身打个冷战道:“这,这里” 一旁的李元芳嘘了一声,她赶忙闭上了嘴。 李元芳轻声道:“先生,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啊!” 话音刚落,王莽手指前方轻声道:“先生,你看!” 狄仁杰、李元芳、武元敏和曾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村中的空场上,放着几堆黑糊糊的东西,由于距离过远? 看不清楚究竟。 狄仁杰低声道:“过去看看。” 几人快步向空场走去。 空场中杂乱地堆放着几垛稻草? 旁边是一座破旧的马棚。 狄仁杰和王莽等人快步走了过来。 王莽上前看了看对狄仁杰说道:“先生? 是稻草堆。”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怪哉? 村中既然早已无人居住? 又是谁将稻草堆集成垛呢” 曾泰说道:“先生说得对极了? 稻草是普通农家引火、施肥和喂牲口用的? 有人居住的地方? 才会有稻草。” 狄仁杰环视四周道:“大家分散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王莽、李元芳、曾泰点头答是。 武元敏对李元芳说道:“你们搜这边? 我搜那边。” 李元芳说道:“哎? 你不用搜了,呆在原地就好。否则就是有线索也让你给破坏了。” 武元敏“哼”了一声道:“小看人!”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 笑道:“小红? 你就呆在这儿吧。” 武元敏撅着嘴扭过身去。 李元芳冲王莽和曾泰做了个手势,三人仔细搜索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破马棚,狄仁杰走进马棚仔细观察。 马棚是用最简单的沙杆、芦席搭建而成,外面用破木板钉起一道马槽。 马棚的棚顶一侧坍塌? 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狄仁杰一双鹰眼飞快搜寻着。转眼之间,马棚内不寻常的一点一滴尽收眼底。 他缓缓走到支撑马棚的沙杆前? 伸手剥下沙杆外的树皮,登时露出了里面白白的新茬儿。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坍塌的棚顶处,定睛望去,折断的芦席和木撑子也都是新钉上去的。 他转过身走到马槽前,向里面望去,槽底竟有一层浅浅的料豆。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伸手从槽中拾起几枚料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王莽的声音:“大人,您来看!” 狄仁杰抬起头,只见王莽蹲在草垛旁,手指地面。 狄仁杰快步走了过去:“敬旸,怎么了?” 王莽指着地面说道:“大人您看,脚印!” 狄仁杰低头望去,果然,草垛旁的泥地上印着几只脚印。 狄仁杰蹲下身看了看,脚印朝向村中方向。 狄仁杰站起身,缓缓点了点头道:“刚刚我查看马棚时发现,搭建马棚的芦席和沙杆都是新的,这就说明,这个马棚是不久前刚刚建起的。只是被人做了旧而已。” 王莽、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哦?” 狄仁杰继续说道:“坍塌的棚顶也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而且,马槽内竟然有剩余的饲料。” 狄仁杰张开手,几粒料豆放在手心。 曾泰点了点头:“新建的马棚、稻草料豆,再加上这里的脚印,恩师,可以肯定他们的巢穴就在附近。” 狄仁杰缓缓说道:“不光如此,还有这五个奇怪的草堆。”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不解地道:“大人,这草堆有什么奇怪?” 狄仁杰用手朝草垛指发指:“你们没有发现,这几个草垛堆得太高了吗?” 李元芳和曾泰仔细看了看道:“好像是比普通乡下的草垛高些,可大人,这能说明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我们都知道,农夫从草垛上取草时,一般是用长把木叉叉住草垛顶部的稻草取下使用,而不会从底下直接抽取。” 曾泰说道:“直接从草垛底部抽取,过不了多久,垛就会塌掉的。” 狄仁杰说道:“是的。你们看看眼前这五个草垛的高度,普通人拿着长把木叉是无法够到的。” 王莽、曾泰和李元芳比了比,点点头道:“是,太高了。” 第七十三章 地道 狄仁杰说道:“连垛顶都够不着,他们又要怎么使用这些稻草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曾泰看了看王莽和李元芳,问狄仁杰道:“恩师,我还是不明白,您究竟想说什么?” 李元芳说道:“我也是。”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您是不是想说,如果他们堆起这些草垛,不是为了便于使用稻草,那是为了什么呢?”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猛地,李元芳脱口道:“是要在稻草下藏匿一些不易搬运的大件物品!”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微笑道:“一语中的。” 曾泰恍然大悟道:“对呀!” 狄仁杰指了指草垛道:“我敢肯定,草垛下一定有东西!” 还不待狄仁杰说完,王莽和李元芳几步上前就把草垛挑开了。 “哗啦啦”一阵巨响,五个草垛坍塌下来,登时露出了下面隐藏的五辆没有上套的厢式马车。 待看清楚草垛下的马车后,李元芳和曾泰发出一声低呼道:“是马车!” 王莽喃喃道:“果然是马车!” 武元敏也跑了过来,吃惊地喊道:“这么多马车!” 李元芳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儿。” 武元敏撅着嘴道:“凭什么你们都能说话,就我不能!” 李元芳瞪了她一眼,武元敏气哼哼地闭上了嘴。 曾泰走上前去看了看,脱口低呼道:“五辆马车!先生,一定是他们!” 王莽说道:“与沙尔汗府后园中的马车一模一样。” 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快步走到车前,仔细观察着,只见马车的车身漆色甚新,油光锃亮。 新马车与废村庄相比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忽然,狄仁杰长出一口气,微笑道:“敬旸,你们刚刚说得很对,这个上灵村就是他们的巢穴。” 王莽、曾泰和李元芳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新建的马棚、马槽中的料豆、五辆马车,这就说明,这些人经常驾驶马车往来于洛阳与上灵村之间。” 曾泰说道:“有道理。” 李元芳已跃跃欲试:“我想,银匠们一定就藏于此处!”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 李元芳请命道:“先生,搜吧!” 王莽和曾泰的目光望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们分散搜索,我与敬旸搜查村中。元芳、曾泰和小红一路,沿地上的脚印追踪。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咪\咪\阅读\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记住,一旦发现对方踪迹,切不可打草惊蛇,两刻之后回到此处会合。” 李元芳说道:“明白了。” 狄仁杰点点头与王莽向村中走去。 李元芳看了武元敏一眼道:“跟在我身后。” 武元敏点了点头。 武元敏轻声道:“李元芳,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呀?是不是像六扇门那本书里写的铁血捕快呀?跟着你们简直太刺激、太有意思了!” 曾泰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还会说点儿别的吗?” 武元敏说道:“怎么,说这个有什么不好吗?我从小最喜欢看侠客传、六扇门这些书,那里写的英雄太棒了” 李元芳嘘了一声道:“从现在起,闭上你的嘴,否则就让你站在原地。” 武元敏忙说道:“别,别? 我不说话了。” 李元芳无奈地摇摇头道:“眼睛盯着地上的脚印。” 武元敏点点头。 曾泰也跟在了二人的后面。 三人沿着脚印? 缓缓向村西头走去。 偌大的村庄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土路尽头人影闪处,狄仁杰和王莽缓缓走来,王莽警觉地四下观察着。 王莽抬眼望去,四周到处是被天火烧焦的枯木、毁弃的院落和倒塌的房屋。 二人踩着脚下的瓦砾向前走着,忽然? 前面出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院落。 狄仁杰停住脚步道:“走? 到那个院子去看看。” 王莽点了点头? 当先走了进去。 这是座一进的大院子? 院墙、院门相对完好。 王莽和狄仁杰默默地走进院中? 举目环视。 只见东西厢房已经倒塌。 正房只剩下三面墙? 勉强支撑着破旧的房顶。 忽然,王莽一指东墙根下:“大人? 您看!” 狄仁杰闻言抬眼望去。 墙根下堆积着一些垃圾。 王莽说完就和狄仁杰快步走过去?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 垃圾主要以炭灰和一些没完全燃烧的焦炭为主,旁边散落着几根羊骨头。 王莽随便拾起一根羊骨仔细观察,羊骨上面有明显的咬痕。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王莽说道:“大人,木炭肯定是取暖或烧火做饭所用,羊骨上的咬痕说明,这是人吃过的。”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的肩膀:“非常正确,他们就在这里!” 王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这时,他缓缓站起身,鹰一般的目光四下搜索着,院中的一切转瞬之间尽收眼底。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半间正房上。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气,大步向正房走去。 狄仁杰跟上了王莽。 王莽和狄仁杰快步走进房中,只见地面上布满瓦砾,西墙根儿下砌着灶台,灶台上安放着两口破锅。 王莽走到灶台旁,仔细地看着。 灶台是灰砖砌成,没有烧灼过的痕迹。 王莽抬起头看了看正房的规格。 忽然,王莽说道:“大人,这灶台是后砌的。” 狄仁杰抬起头来:“哦?敬旸,你来说说看。” 王莽指着灶台道:“灶台壁是灰砖砌成,周围没有烧灼过的痕迹,这就说明,这眼灶根本没有使用过。 你再看看这间屋子的格局,明显是正房,你想想,有哪个正常的家庭会将灶台置于正房之中?”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不错,不错。和我所想一致。” 狄仁杰微微点头,他来到灶前,四下看了看,伸手端起一口破锅,放在旁边,探头向灶下望去。 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王莽赶忙打着火摺递了过来,狄仁杰接过向下一照,王莽失声惊呼一声:“果然有地道!” 果然,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灶台下的地洞。 第七十四章 突厥骑兵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笑容,王莽说道:“大人,我先下去看看。” 狄仁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注意,行动要轻,切不可惊动里面的人。” 王莽点了点头,“仓”的一声,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火摺闪亮,王莽和狄仁杰沿台阶走入地道之中,二人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地道很短,走了十几步便到了尽头。 在前面的王莽摆了摆手,狄仁杰微微点头,二人贴墙站立。 王莽吹熄火摺,探头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个圆形山洞,没有人,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王莽松了口气,收起来手里的剑,二人走进山洞中。 空空荡荡的洞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羊膻味,靠墙支着十几张木床,两张方桌。 桌面上非常凌乱,堆满了杯盘碗盏和剔肉用的短刀。 地面摆放着几个火炉,炉中的炭火已经熄灭。 王莽和狄仁杰缓缓走到一张床边,定睛望去,床上扔着一件破旧的衣服。 狄仁杰将衣服拿起,就着王莽举过来的灯光看了看,是一件绣着花边儿的坎肩,样式风格均不类汉族。 王莽的目光望向床下,床下放着一双皮靴。 他把皮靴捡了起来,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拿起皮靴仔细看着,那是一双典型的突厥骑兵穿用的牛皮战靴。 靴子头部和侧面已经开绽,破了两个大洞。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王莽轻声道:“大人,这里,这里似乎不像是关押银匠的地方。” 狄仁杰扬了扬手中的坎肩和靴子道:“倒像是突厥人的兵营。” 王莽看着狄仁杰手中的皮靴:“大人,这皮靴” 狄仁杰说道:“你看看,这绣花坎肩是典型的突厥青年喜穿的样式。再看这双皮靴,头部翘起,靴跟处带有马刺,这是突厥骑兵的专用马靴。” 王莽点了点头:“看来那些突厥骑兵就是住在这里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看样子,他们已经离开了。” 王莽说道:“不错。” 狄仁杰对王莽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到空场,看看元芳他们有什么发现。” 王莽点点头:“是!” 说着,他在前面引路? 二人向洞外走去。 李元芳、曾泰和武元敏站在空场中等待王莽和狄仁杰。 忽然?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元芳一惊? 拉起曾泰和武元敏躲到不远处的残墙后面。 武元敏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 李元芳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武元敏说道:“我怎么没听见。” 曾泰皱了皱眉? 不过他却是相信李元芳的判断,没有说话。 话音刚落,马蹄声已近。 武元敏赶忙闭住了嘴。 李元芳和曾泰探头向外望去。 五匹马由远而近飞驰而至? 停在空场上? 为首者吃惊地说道:“哎? 怎么草垛都倒了!” 另一人说道:“肯定是昨夜暴风雨,被风刮倒了。” 为首者点了点头道:“大家动手把马车盖上。” 五人跳下马来,将马牵进马棚拴好? 又用稻草将马车盖了起来。 为首者四下看了看道:“走吧。” 五人快步向村西走去。 李元芳凑到曾泰和武元敏耳边轻声道:“曾兄? 你们在这儿呆着别动? 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给曾泰使了个眼色。 曾泰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这时? 武元敏却一把拉住李元芳? 说道:“不行? 我要和你一起去。” 李元芳看了看外面? 焦急地说道:“你不是想当侠客吗,那就留在这儿等怀先生回来。” 武元敏嗤之以鼻道:“那叫什么侠客呀?” 李元芳一时急智,说道:“这叫接应人,是侠客里最重要的,以后我再给你讲。” 武元敏将信将疑:“真的,不骗我?” 李元芳敷衍道:“真的。” 武元敏的目光看向了曾泰,曾泰点了点头:“元芳说的是真的,咱们就在这儿等先生吧!” 武元敏看了曾泰一眼,松开手,李元芳身形一纵,嗖地飞了出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元敏吃惊地抬头望向李元芳的消失的方向,轻声道:“我的妈呀这就是飞檐走壁!” 曾泰看着武元敏吃惊的样子,摇了摇头。 五个人快步走在土路上,李元芳远远地跟在后面。 只见五人拐进一座破院子,李元芳沉吟片刻,几个起落来到院门口,探头向里面望去 五个人已经不见了踪迹,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院中只有一间半扇儿的耳房,房里空空荡荡,西墙根儿下砌了个灶台。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息。 他沉吟片刻,纵身而起,向回奔去。 曾泰和武元敏在空场上焦急地等待着,王莽和狄仁杰二人走了过来。 曾泰和武元敏赶忙迎上前去道:“先生、敬旸。” 王莽诧异地看着站在空地中的曾泰和武元敏:“曾兄,怎么就你们两个了,元芳呢?”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曾泰。 还不待曾泰说话,武元敏一指马棚道:“刚刚这里来了五个人,李元芳跟着他们进村了。” 王莽和狄仁杰转头向马棚望去,果然棚里多了五匹马。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道:“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走远。” 王莽喜道:“是啊。” 话音未落,李元芳如大鸟般从天而降,落在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的面前。 王莽笑道:“元芳,你回来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是啊,敬旸。先生,刚刚来了五个骑马的人” 狄仁杰点点头:“小红已经告诉我了。” 李元芳说道:“我跟踪他们去到村西头儿的一座破院门前,这些人进院后便不见了踪迹,煞是奇怪。 我想院中定有机关消息,暗门暗道。我本想查看一下,又怕打草惊蛇。” 狄仁杰点头道:“你做得对。李元芳,那座院中是不是有间破房?” 李元芳说道:“对,对。” 狄仁杰接着说道:“破房的墙根儿下砌着灶台。” 李元芳吃惊地道:“正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了笑,看向了王莽。 第七十五章 如燕进山 这时,王莽说道:“刚刚我和先生在村里的一座院落中发现了密道和地洞,那座院子与你刚刚去过的完全一样,暗门就在灶台下。” 李元芳说道:“哦,地洞里有什么?” 狄仁杰说道:“地洞里面是空的,但可以肯定不久前仍有人居住。我想,上灵村中类似这样的院落绝不止一两个。” 王莽说道:“狡兔三窟?”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先生,要不要冲进洞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狄仁杰沉思着,良久,缓缓摇了摇头道:“刚刚在洞中,没有找到失踪的银匠,却意外地发现了突厥人的踪迹。” 李元芳吃了一惊道:“突厥人,这儿有突厥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坎肩和破马靴递了过去,李元芳接过定睛一看,登时脱口惊呼道:“突厥人的袷袢和骑兵的战靴!” 旁边的武元敏嘘了一声道:“你小点儿声!” 王莽、狄仁杰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李元芳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先生,这里怎么会有突厥人?”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还记得吗,几天前我们还曾提到过一件事情” 李元芳问道:“什么事情?”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 王莽说道:“贺鲁太子带来的那支五十人的彪悍骑兵藏到哪里去了?” 李元芳吃惊地道:“您的意思是,地洞中的突厥人,是,是贺鲁麾下的骑兵?”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这时,王莽反问道:“当然是他们,否则这袷袢和突厥骑兵使用的战靴是从何而来呢?”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一字一句道:“这些骑兵便是突袭善金局的凶手!” 李元芳说道:“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躲在这里!” 王莽沉吟着说道:“我想事情一定是这样的,贺鲁潜入洛阳之后,这些骑兵便在北山的安排下在这里躲藏起来。 北山的手下深夜到刘老汉的菜店中买菜,就是为了给这些人安排食物。” 李元芳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敬旸,你接着说。” 王莽说道:“善金局血案发生前,北山用马车将这些骑兵接至洛阳,而后在他的安排下潜入善金局中,静候攻击时刻的到来。” 李元芳说道:“事情一定就是如此,只可惜,让这些畜生逃走了!” 这时,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真想不到,查找失踪银匠的下落,竟然找到了突厥骑兵的踪迹? 这可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王莽笑了笑:“看来这几件案子都是围绕着一个核心。” 李元芳点了点头,对着狄仁杰说道:“出发前您曾经说过? 只要循着银匠失踪这一线索追查下去,对方的破绽便会一点点显露出来。” 狄仁杰缓缓地点点头道:“是的,这就更加证明了我们的分析,这几宗案子之间有着紧密的关联? 甚至有可能是一宗大案中的几个小案。”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说道:“不错。” 这时? 曾泰问道:“您说? 这些突厥骑兵还会回来吗?” 狄仁杰双眉微蹙? 道:“很难说呀。目前的状况?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但一切又都是未知数。然而? 我们已经接近答案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绝不能打草惊蛇。”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道:“您说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我看这样,曾泰带两名卫士火速赶回洛阳调集衙役捕快。 我和元芳、敬旸、小红率剩下的卫士们在村中选择一个观察点继续蹲守? 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曾泰说道:“恩师,我们现在马上赶回洛阳。可来回有二百多里路程? 最快明日清晨才能赶到,不会耽误事吧?”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要快? 越快越好,我想他们很快便会有所动作。” 曾泰一咬牙道:“恩师放心,我竭尽全力!” 说着,他起身向村口跑去。 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五柳镇上的气氛异常紧张,大队内卫和洛州刺史府的衙役捕快将这里团团包围,挨家挨户搜查。 狄仁杰曾经吃过饭的那个小饭铺门前,站着十几名内卫,正堂内坐着两个人,正是头戴纱笼、身着裲裆官服的如燕,和一身内卫打扮的凤凰,公主的丫鬟春红站在一旁。 凤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不无讽刺地道:“已经追了两天,连公主的影子都没见着。 而今尊使将大队人马带进了深山 我想问问,咱们还要追多久?” 如燕看了凤凰一眼,冷冷地道:“怎么,大阁领有高见?” 凤凰说道:“我早就说过,以公主的性格绝不会逃进深山,一定是出城向东,奔繁华热闹的驿馆区而去。” 如燕说道:“公主是从尚贤坊逃出的,而尚贤坊离北门最近。你认为人在逃亡的时候,会舍近求远吗? 这是其一。 第二,对于一个仓皇出逃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才能逃出城去,而不是选择哪里更繁华。 洛阳北门是最后关闭的,因此,她最有可能从北门出城。” 一旁站着的春红说道:“如燕大人说得有道理。” 凤凰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个屁!” 春红低了下头。 凤凰说道:“就算她出了北门,难道就一定会向深山里面走?” 如燕说道:“公主一无盘缠,二不认路,你指望她会出北门之后,再绕道八十多里向洛阳城东的驿馆区而去?” 凤凰身后的春红向如燕竖起大拇指,如燕笑了,凤凰猛地回过头,春红忙放下手,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凤凰转过头,冷笑一声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断而已” 如燕冷冷地道:“你不也是吗?” 凤凰说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如燕说道:“记得吗,我们在洛阳讲好的,一切听从我的指挥。” 凤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第七十六章 不期而遇 如燕故意提起旧话道:“如果在狄府时你肯听我的话,局面会像现在这么被动吗?” 凤凰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 如燕端起茶碗悠悠然地抿了一口道:“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判断正确,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只是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她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凤凰连喘几口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身后的春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凤凰猛地回过头一声大喝道:“你笑什么?” 春红吓得浑身一抖,赶忙低下头。 如燕说道:“大阁领,对下人似乎不必发那么大的脾气吧,你失态了。” 凤凰想说什么但是又把话憋了回去,她紧紧地咬住嘴唇。 如燕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脚步声响,一名内卫带着店伙计走进来道:“二位大人,店伙计带到。” 如燕看了凤凰一眼,又转向伙计道:“你是本店的伙计?” 伙计赶忙点点头:“是,大人。” 如燕说道:“最近,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淡粉色衣衫的小姑娘在镇中出入?” 伙计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如燕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叫花子衣服的小男孩?” 伙计笑道:“啊,那倒是有。昨天还在我们店里。” 如燕双眉一挑道:“哦?她长得什么样子?” 伙计说道:“长得挺清秀,像个女孩子,眉心,眉心” 春红脱口喊道:“眉心有颗朱砂痣!” 伙计道:“正是,正是。” 凤凰猛地站起身来,目光望向如燕道:“真的是她!” 如燕点了点头问道:“她现在哪里?” 伙计说道:“被几个外乡人带到刘老汉家去了。” 凤凰焦急地道:“刘老汉家在哪儿?” 伙计说道:“街拐弯儿的菜店。” 如燕一摆手道:“走!” 内卫和衙役正在搜查刘家,刘老汉父子站在院中。 如燕和凤凰率内卫大步走进院中,问道:“哪一位是刘老汉?” 刘老汉一愣,赶忙上前道:“小人就是。” 如燕说道:“昨天有个小叫花来过你家?” 刘老汉点了点头道:“正是。” 如燕急急追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刘老汉说道:“走了,今早天不亮就走了。” 凤凰狠狠一跺脚:“哎呀,又错过了。她,她去哪儿了?” 刘老汉说道:“那个小家伙儿被一位姓怀的郎中先生收留,奔上灵村去了。” 插一句,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如燕猛吃一惊道:“姓怀的郎中先生?是不是胖胖的,五绺长须,身旁跟着两位高个子年轻人,和一位红脸儿的中年人。” 刘老汉说道:“正是,正是。” 如燕对凤凰说道:“是我叔父他们!” 凤凰也惊道:“狄国老?” 如燕说道:“正是。” 凤凰问道:“公主和狄国老在一起?” 如燕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可以肯定。” 凤凰兴奋地说道:“如燕,真有你的!看起来咱们找对了方向!真是天助我也!” 如燕笑道:“可刚刚还有人要往东边追呢” 凤凰一把搂住如燕的肩膀道:“好妹妹,别生气,都怨我!以后我都听你的!” 如燕笑道:“行了吧,大阁领,那我可不敢当!” 凤凰说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如燕问刘老汉道:“老人家,上灵村在什么地方?” 刘老汉说道:“由此向北五十里” 如燕对凤凰说道:“命弟兄们上马,我们向北追赶!” 深山中的夜总是来得比其他地方早。 滚滚的雷声中,天际熄灭了最后一丝亮光,大地陷入黑暗。 死寂。 风悄悄吹来,上灵村中似乎响起了鬼的脚步。 半山的一座破院中,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小红和两名卫士隐在倒塌的山墙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村中空场,闪电过后一阵闷雷滚过天际。 武元敏颤声道:“我,我害怕” 李元芳说道:“这么多人在你身边? 怕什么” 话音未落? 一道闪电垂直而降? 发出哧啦一声巨响。 武元敏惊叫着扎进李元芳怀中。 李元芳轻轻拍着她道:“别害怕,有我呢。” 武元敏浑身颤抖,抬起头,靠在李元芳胸前。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将整个上灵村照亮。 忽然,远处,几点鬼火闪闪烁烁。 武元敏颤声道:“鬼,鬼” 李元芳低喝道:“闭嘴。” 武元敏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王莽望着远处的灯火? 喃喃道:“难道是那五个人?” 鬼火转眼之间便到了空场上,正是先前那五个骑马进村的人。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轻声道:“来了。”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向下望去。 只见五人将灯笼挂好? 用长把木叉挑开覆盖马车的稻草? 将五匹马从马棚中牵出。 首领说道:“套车吧。” 五人七手八脚地将车辕、架子固定在车身上。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王莽轻声道:“他们要走。” 狄仁杰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李元芳问道,“我们怎么办?” 狄仁杰低声道:“不要着急,再等等。”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众人屏住呼吸仔细看着那五人的动静。 曾泰率两名卫士在山道上策马飞奔,希望在第一时间完成任务赶回狄仁杰面前。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紧接着,一条火龙迎面而来。 曾泰猛勒住坐骑。 “火龙”转眼间奔到近前,正是如燕和凤凰率领的内卫和衙捕,众人高擎火把,纵马飞奔。 曾泰大喜过望,高声叫道:“如燕!” 此时,如燕也看到了曾泰,她猛地勒住战马,脱口喊道:“曾叔叔!” 凤凰一声高喝:“停止前进!” 大队人马停在了路中。 曾泰催马来到近前,惊奇地道:“如燕、大阁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燕说道:“我们是来寻找公主的。” 曾泰愣住了:“公主?” 如燕说道:“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小叫花子。” 曾泰惊呼道:“小红!她,她是公主?” 如燕点了点头道:“正是。” 第七十七章 小红 曾泰说道:“我说恩师和敬旸为什么要将她带在身边。如燕,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在上灵村找到了歹徒的巢穴。我正要回城调兵,恰恰你就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如燕点点头,对凤凰说道:“这可真是一举两得,既找到了公主,又帮助叔父抓捕歹徒!” 凤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行动吧!” 曾泰说道:“如燕、大阁领,命卫士和衙捕们熄灭火把,以免打草惊蛇。” 凤凰点点头,传下将令。 转眼间火把熄灭。 大队趁夜色掩护向上灵村奔去。 焦雷滚滚,电闪频频。 五辆套好的马车停在空场之上,套车的人却不见了。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武元敏隐在残墙后静静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王莽看了看天色,轻声道:“他们回去已经快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狄仁杰压低声音道:“耐心点儿,我想就快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大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奔而至,领头的曾泰勒住战马,高高举起右手,大队缓缓停在了村口。 如燕和凤凰催马赶上前来道:“曾叔叔,这儿就是上灵村?” 曾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条人影飞奔而来。 曾泰跳下战马。 人影奔到近前,是一名留守卫士:“曾大人,您回来了。” 曾泰点点头道:“还没有动静?” 卫士摇了摇头道:“大人让我在这里等候您和大队。” 曾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看这样,如燕,你和大阁领率大队埋伏在山两侧的树林之中,千万不可擅动。我先潜进村中向恩师禀明情况。” 如燕说道:“曾叔叔,告诉叔父,一定要盯紧公主,那小丫头滑溜得紧,一不留神便不知会出什么事。” 曾泰说道:“你就放心吧。” 如燕点点头,翻身下马,对张环、李朗低声吩咐了两句。 二人飞跑着传下将令。 大队迅速行动起来。 曾泰在卫士的引领下,趁着夜色的掩护向村中奔去。 五辆马车依旧停在空场中央。 马发出焦躁的嘶鸣,马蹄不停地踩踏地面。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村西头火光闪动,由远而近。 灯影晃动,隐约可见有人影向空场走来。 残墙后,王莽和李元芳耳朵微动,轻声道:“他们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 武元敏轻声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像鬼一样。” 李元芳说道:“他们都是坏人。” 武元敏点了点头。 转眼之间,五个套车人扛背着一个个麻袋快步走到空场上,将麻袋放进了马车之中,而后,五人转身向回跑去。 王莽说道:“他们要离开。” 狄仁杰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元芳说道:“曾兄还没有回来,我们怎么办?”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跟上。”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卫士引着曾泰奔进破院之中。 狄仁杰心中一喜? 站起身来。 曾泰奔到近前轻声道:“恩师,我回来了。” 狄仁杰喜道:“曾泰,你可真是兵贵神速啊!” 王莽赞道:“曾兄? 来回还不到三个时辰,你可真是神了!” 李元芳笑道:“曾兄? 你来的正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 曾泰笑道:“半道遇上了如燕和内卫府大阁领凤凰? 否则明天早晨也回不来。” 李元芳奇怪地道:“如燕,她不是在城里寻找公主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几人说话的声音虽小,李元芳身旁的武元敏却听到了,她猛吃一惊? 抬起头来。 忽然? 王莽曾泰嘘了一声,将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拉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武元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旁边挪了挪身体? 竖起耳朵听着几人说话。 猛地,李元芳脱口惊呼道:“是她!” 话声中? 他转过头,目光望向武元敏。 王莽赶忙将他的身体扭了过去。 武元敏深吸一口气,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那边,李元芳吃惊地道:“您和敬旸早就知道她是公主?” 王莽说道:“我也知道怀疑罢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在五柳镇的小饭铺里,她教伙计烧菜,我就断定,此人必是迎阳公主无疑。 你们想一想,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对上乘菜品如数家珍。 我仔细观察发现,她对普通人的食物感到无法下咽,这绝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这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竟然完全不谙世事。 最后,就是她的气质,虽然穿着叫花子的衣服,她的气质却告诉我,她其实是一位天潢贵胄。” 李元芳点点头道:“我说大人怎么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 狄仁杰说道:“先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她会再次出逃。” 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武元敏轻声道:“来了,来了。”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赶忙凑到断墙旁向下望去。 只见五个套车人抬着两个黑色的大木箱走进空场,将木箱放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转身向回奔去。 狄仁杰沉吟片刻,对王莽、曾泰和李元芳道:“我们立刻赶去村口,与如燕和凤凰会合。” 众人点头答是,蹑手蹑脚地向院外跑去。 如燕和凤凰站在村口,焦急地等待着。 凤凰不时地探头向村中张望。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整个山村照亮。 远处,几条人影向村口飞奔而来。 如燕说道:“来了!” 二人快步迎上前去。 来的果然是狄仁杰和王莽一行。 如燕叫道:“叔父!” 狄仁杰笑道:“好啊,如燕,大阁领,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王莽笑道:“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李元芳也笑道:“如燕啊,你这次来得可是很有大人断案的作风。” 如燕笑道:“跟了叔父几年,咱也沾点儿神气儿。” 她向李元芳身后看了看道:“哎,公主呢?”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转头看去,身后除了几名卫士,竟然不见了武元敏的踪迹。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猛吃一惊,问李元芳道:“元芳,小红呢?” 李元芳的脸色也变了:“离开小院的时候,她,她跟在您和敬旸的身后,我以为” 第七十八章 失踪 他猛地转过身,问卫士道,“你们看到她了吗?” 卫士说道:“下山的时候好像还跟着,后来,山道上太黑了,没,没看见了。” 如燕颤声道:“怎么,丢了!”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这个小丫头” 狄仁杰皱了皱眉,沉思着。 李元芳一跺脚道:“我回去找她!” 如燕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来:“不行!现在进村,无异于打草惊蛇。你们放心,这上灵村已是路的尽头,她去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在村中躲藏。” 狄仁杰接着说道:“目前有一点可以肯定,歹人们在村中挖掘的洞穴绝不止一两个,因此,失踪的银匠很有可能被藏在这里。”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咱们兵分两路。 我与敬旸、元芳,带张环、李朗跟踪马车,看看他们究竟要到哪里。”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曾泰、如燕、凤凰仍旧在此埋伏,只待马车离开,立刻进入村中,一来找到公主,二来搜查村中的所有洞穴,找到失踪的银匠!” 曾泰、如燕和凤凰齐声道:“是!” 狄仁杰说道:“我想马车很快就要出来了。曾泰,你三人立刻隐蔽起来。” 三人答应着向道旁的树林奔去。 王莽说道:“大人,那咱们呢?” 李元芳的目光也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吩咐道:“我们立刻赶到五柳镇,在那里等待他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五辆马车停在空场上,一条黑影飞奔而来,正是武元敏,她四下看了看,飞身跳上最后一辆装木箱的马车上。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五个赶车人又抬来了两个黑色大木箱,快步走到武元敏藏身的马车后,将箱子放进车厢,锁闭车门。 武元敏从木箱后露出头来,伸手打开箱盖,向里面望去。 她登时惊呆了,木箱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柄柄雪亮的弯刀。 一道闪电亮起,弯刀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武元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颤抖起来。 她跳起身跑到车厢门前,伸手推了推,门已经锁住了。 她焦急地四下看了看,猛地,只听见前面一声吆喝,马车起动了。 五辆马车鱼贯驶出村口? 树林中? 曾泰、如燕看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沙尔汗府中? 钟氏在床上睡熟了。 窗外,雷声滚滚,大雨滂沱。 猛然间,窗外响起一声炸雷,钟氏惊叫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惊恐地四下望着。 闪电将堂内照亮? 周围静悄悄的。 钟氏长出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下地,走到堂前? 伸手打开大门。 门外大雨如注,雾气迢迢。 钟氏眼望雨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忽然,一点儿声响钻入了她的耳中? 她侧耳听了听? 似乎是人声和敲击之声。 钟氏走出大门? 来到廊上,侧耳倾听着,声音是从后园发出的。 她转身跑回堂中,穿好外衣,撑起雨伞冲入大雨之中。 滂沱大雨中,一条娇小的人影飞奔而来,正是钟氏,她的全身已被雨打得透湿。 前面就是后园,钟氏收起雨伞,悄悄贴到高墙下。 后园中人声鼎沸。 钟氏屏住呼吸,跑到土坡上一棵柳树旁,挽起衣袖,借着花园的矮墙爬了上去,蹲在丫杈之间,向后园内望去。 后园内灯火通明,五辆马车摆在后堂门前。 数十名工匠在十几名手持钢刀的黑衣人监视下,手持铸瓢往来于后堂和马车之间,将铸瓢中盛放的东西倒在马车的车厢壁上。 钟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深吸口气,慢慢从树上溜了下来,转身向回跑去。 夜雨初霁,天空阴晦。 卯二刻时分,五柳镇上一片寂静。 小饭铺门前,拴着四匹马,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张环、李朗坐在桌旁吃着早饭。 忽然,李元芳狠狠一拳擂在桌上。 王莽抬起头道:“元芳兄,怎么,还想着公主的事?” 李元芳叹了口气道:“唉,都怪我。竟让一个小姑娘给耍了,真是窝囊!”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别自责了,公主不会有事的,就交给曾泰、如燕他们吧。我们的任务是跟踪马车。” 李元芳勉强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马车车轮碾地的轧轧声,声音越来越近。 狄仁杰站起身道:“来了!” 话音未落,五辆马车飞驶而过。 狄仁杰一挥手道:“跟上!” 几人奔出门去,解开缰绳,飞身上马,尾随而去。 “来了!热乎乎的胡辣汤!” 店伙计端着汤盆跑了出来,一抬头,店中早已空空如也。 桌上放着两贯铜钱。 店伙计望着远处,不解地摇了摇头道:“真是怪人” 马车在官道上飞奔,王莽和狄仁杰一行不远不近地跟随。 废弃的上灵村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队内卫和衙役捕快在队长和班头的带领下全村搜索。 班头率领几名捕快高举火把,冲入地洞,洞中空无一人,而且,收拾得非常干净。 曾泰焦急地等待着。 一名捕快班头飞奔而来,跑到曾泰面前道:“刺史大人,按您的指示,弟兄们在村西和村北共找到四处地穴,但都已无人居住,洞里什么也没有。” 曾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脚步声响,另外两名班头奔到近前,一人说道:“大人,在村东和村南找到了三个地穴,里面落满尘灰,显见已很久无人居住了。” 曾泰的目光望向另一班头道:“你呢?” 那班头说道:“小的奉命搜查所有半山的院落,什么也没有发现。” 曾泰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失踪的银匠并不在这里” 话音未落,如燕带着几名内卫快步走来。 曾泰赶忙迎上前去道:“怎么样,如燕,找到公主了吗?” 如燕摇了摇头:“弟兄们将每块瓦砾都翻过来了,连公主的影子也没见到。” 第七十九章 搜查 “如燕!” 身后传来凤凰的喊声,如燕和曾泰回过头,凤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怎么样,如燕,找到了吗?” 如燕摇了摇头道:“你呢?” 凤凰沮丧地道:“就差把山翻过来了!” 猛地,如燕抬起头道:“曾叔叔,您说公主会不会藏在马车上逃出上灵村了?” 曾泰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我想,她,她还不至于这么傻吧!” 如燕急道:“公主自小娇生惯养,不谙世事,很难以常人之理推断,万一……” 凤凰惊道:“万一她落入歹人之手,有个三长两短,咱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如燕长长出了口气,道:“得马上让叔父知道!” …… 黄昏时分,洛阳北门熙熙攘攘,人来车往,络绎不绝。 远远的,五辆马车飞驰而来,转眼奔到近前,鱼贯驶进徽安门。 尾随而至的狄仁杰几人勒住战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他吃惊地道:“他们进城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怪哉!跟上!” 几人纵马驰进城中。 大车台位于北市的西头,其实就是个巨大的停车场,方圆七八十丈,里面停放着各式马车。 此时正值晚饭时分,大车台内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随着一阵车轮的轰鸣,五辆马车驶进大车台。 后面不远处,狄仁杰、李元芳、张环、李朗率几名卫士飞马赶到。 狄仁杰勒住坐骑与王莽和李元芳交换了一个眼色,对张环等卫士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张环点了点头。 王莽、狄仁杰与李元芳一提马,战马小跑着奔进大车台内。 五辆马车停在大车台的中间一排,五名车夫跳下车来,四下观察着。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后,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露出头来。 只见领头的一挥手,五人快步向最后一辆马车走去。 武元敏在马车厢里坐起身来,向窗外望去,五名车夫快步走到她乘坐的那辆马车前,领头的说道:“打开车门!” 武元敏吃了一惊,四下看了看,伸手打开大黑箱子盖,跳了进去,关上箱盖。 箱盖刚刚合上,车厢门就打开了,车夫抬起大黑箱子搬出车外,而后锁闭车门。 五人抬着箱子向大车台外走去。 狄仁杰冲王莽和李元芳使了个眼色,三人尾随五名车夫而去。 五名车夫抬着箱子走进旁边的一个大车店。 店小二赶忙迎上前来:“几位把式,要住店呀?” 领头儿的点点头。 小二说道:“咱们店里只有大通铺。” 领头儿的说道:“行啊,这就带我们去吧。” 小二吆喝一声,领着五人向店里走去。 后面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跟了上去。 大通房里已经住了十几个车把式,有的嬉笑聊天,有的倒头睡觉。 门一开,店小二领着五人走了进来道:“几位,这儿行吗?” 领头的说道:“挺好,我们要把头儿那五张铺。” 店小二点了点头:“成啊,您几位随便吧,我给您打水去。” 领头的一摆手,其余四人抬着箱子走进大通房。 王莽和李元芳扒着门缝向里面看了看,二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店外走去。 狄仁杰与几名卫士在店门前等候,脚步声响,王莽和李元芳快步走了出来。 狄仁杰迎上前去低声道:“怎么样?” 王莽说道:“我和元芳兄看到他们住进了店里的大通房。”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大通房?”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沉思着,片刻,他猛抬起头叫道:“不好,他们要溜!”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吃惊地问道:“什么?” 狄仁杰一挥手道:“走!” ……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狄仁杰、王莽、李元芳率卫士们冲进了大通房。 果然,靠墙头儿的窗户大开着,五名马夫已经不见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他狠狠一跺脚道:“上当了!” 狄仁杰说道:“狡猾的家伙,看起来,他们早有准备!” 李元芳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又让他们溜了!” 忽然,王莽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冷笑一声道:“他们跑不了。留两名卫士监视大车台,其他人跟我来!” 路边停靠着一辆破旧的厢式马车。 远远的,五名车夫抬着大黑箱子快步走到马车旁,众人放下箱子,领头的若无其事地四下观察着,确定周围无人跟踪。 他一摆手,众人飞快地将箱子抬上马车,锁好后门,翻身上车。 马车疾驰而去。 不远处的巷口,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露出头来。 李元芳说道:“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王莽摇了摇头道:“不,这是为保证安全事先安排好的退路。马车早已停在大车店的后门外,只等这几人来到。” 李元芳问狄仁杰道:“追吧?” 狄仁杰说道:“不要靠得太近。”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对身后的张环、李朗道:“上马!追!” 众人翻身上马,冲出小巷随后追去。 …… 破旧的厢式马车在朱雀大街上飞驰,王莽和狄仁杰几人紧紧跟随。 马车驶进玉鸡坊,在一座大宅院的后门前停下。 不远处的巷口,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远远地探出头来。 只见大宅的后门徐徐打开,马车缓缓驶入。 后门轰然关闭。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 李元芳问道:“这是谁的宅子?” 王莽摇了摇头道:“绕到前面去看看。” 几人纵身上马,向大宅前面绕去。 马蹄声踏破了承福坊内的宁静,王莽和狄仁杰一行纵马而来,停在一座大府门前。 王莽抬头望向府门上方悬挂的匾额,匾额上镌刻金字:“沙府。”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旁的李元芳吃惊地道:“沙尔汗府!” 这座大府,正是将作大监沙尔汗的宅第。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长出一口气道:“果然是他,看起来,我们之前的判断并没有错,只是查抄沙尔汗府有些操之过急。”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他低声道:“大人,让我和元芳兄进去看看吧?” 第八十章 一墙之隔 狄仁杰略一沉吟,摇了摇头道:“这五名车夫进入沙府,便已经坐实了沙尔汗的身份。可以确定,他就是善金局血案的元凶首恶神秘的北山。”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不错,卑职也是这样想。” 这时,王莽说道:“没有一个阴谋的策划者,会蠢到在筹策的计划中舍弃自己的性命。因此,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沙尔汗并没有死。”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还是那个问题,他是怎样将突厥骑兵带入善金局中,又是怎么在火起之后率袭击者全身而退的呢” 李元芳应道:“大人,这个问题一直令卑职非常困惑,善金局守卫森严,沙尔汗怎么可能将近五十名袭击者全部带入局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莽说道:“他们一定是用了我们暂时还想不到的方法。”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是想不通这一点。好了,敬旸、元芳啊,还是那句话,不要着急。今日我们的收获已经很大了,回府等候曾泰的消息。”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三人拨转马头。 忽然,狄仁杰猛地勒住战马。 李元芳问道:“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飞快地拨转马头,目光望向了沙府之侧的承福坊大墙 狄仁杰猛地睁大双眼道:“一墙之隔!” 李元芳不解:“大人,您说什么?” “一墙之隔!” 王莽听到了狄仁杰说出的话,他喃喃道。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吗?我们一访沙尔汗府时,曾经说起,他的府邸与善金局只有一墙之隔。”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记得” 狄仁杰说道:“前日我们突袭沙尔汗府又在后园之中发现了地下暗道。” 王莽恍然大悟道:“啊,大人的意思是” 李元芳也猛地醒悟了过来:“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嘘了一声,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呀。敬旸、元芳,是谁在负责清理善金局火场?” 李元芳略一思索,说道:“洛州长史和司马,临行前,卑职托付大将军王孝杰监督清查。” 王莽点了点头:“元芳兄说得不错,正是他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张环、李朗。” 二人说道:“在。” 狄仁杰吩咐道:“你二人率卫士昼夜监视沙尔汗府。” 二人领命。 狄仁杰跟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敬旸、元芳,走,去火场!”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策马跟上了狄仁杰。 马车停在沙府后院中。 五名车夫在车旁低声说着什么。 塔克走了过来,领头儿的车夫跑上前去道:“二爷,我们回来了。” 塔克问道:“怎么样? 一路顺利吗?” 领头儿的说道:“非常顺利。” 塔克说道:“没有人跟踪吧?” 领头的摇了摇头:“您就放心吧。” 塔克点点头,对一名家丁说道:“叫人把箱子抬到后堂去。” 家丁点点头,小跑而去。 塔克对五名车夫说道:“你们跟我来。” 几人快步向前面走去。 后院中一片寂静。 忽然? 马车动了起来。 公主武元敏从大黑箱子里爬了出来,侧耳听了听? 外面没有动静就冲到车门前拼命晃动车门,可车门从外面锁上了? 任凭她怎样用力,也无法打开。 武元敏憋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向车门撞去。 “咔嚓”一声巨响? 门轴撞断? 武元敏冲出车厢。 她一头扎在地上? 摔了个嘴啃泥,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她赶忙捂住嘴四下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 武元敏跳起身,藏在马车后? 探头向后门方向望去。 后门前站着两名手持钢刀的家丁。 武元敏屏住气,转身将车门关好,向前面跑去。 善金局后巷废墟前,“呼啦”一声,巨大的青石板揭了起来? 霎时尘土飞扬。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王孝杰、洛州长史、司马凑上前去向下一看? 石板下是一条宽宽的密道。 众人发出一片惊呼,王莽、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意。 王孝杰吃惊地道:“真的有条密道,大帅,您,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道:“往往看似最不合理的事情,其实却是最合理的。 沙尔汗的家与善金局只有一墙之隔,挖一条密道通往这里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正是因为有了这条密道,沙尔汗、假车夫以及数十名突厥骑兵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也正是有了这条密道,才令沙尔汗和袭击者能够在善金局火起之后,携一百一十万两金银及时离开。” 王孝杰说道:“大帅,末将服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密道中一片漆黑,火光闪动,王莽、狄仁杰、李元芳、王孝杰率几名卫士高举火把,缓缓向密道深处走去。 忽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石门,王莽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王莽说道:“此处已是密道的尽头,以我想来,这扇门定是由机关控制的。” 说着,他接过火把四下寻找起来,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也举着火把在墙壁上寻找着。 王孝杰奇怪地道:“大帅,你们找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开启石门的机关。” 王孝杰说道:“什么是机关?” 狄仁杰边找寻边回答道:“机关是由销簧、机括组成,可以隐蔽的方式开启暗门、暗格等秘密所在的消息钮。” 王孝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您找到了吗?” 狄仁杰看向了王莽:“敬旸是这方面的行家。” 说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看起来,这扇门是依靠沙府内的机关总掣开启的。” 李元芳说道:“我也这样想,否则一旦外人找到密道,便能够随意开启暗门,这岂不是很不安全?”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孝杰说道:“大帅,末将叫人进来,将这什么劳什子门砸开不就行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次,我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动手。否则一旦为圣上所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第八十一章 突破口 李元芳说道:“大人,那五名车夫从突厥骑兵的潜伏地点携带物品回到沙尔汗府中,这难道还不是铁证如山吗?” 狄仁杰说道:“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要如何才能证明这五名车夫是受了沙尔汗的指使呢?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无法直接向皇帝举证,证明沙尔汗有罪,那么,一切行动就都是徒劳的。 沙尔汗是圣上的宠臣,我们不能再鲁莽行事,否则一旦触怒天颜,不但无法破案,还会陷自己于死地。”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得不错,只是要证明这一点太难了。” 李元芳也是点了点头道:“敬旸说的对,现在尤其是沙尔汗已死,我们已经无法取证。” 王孝杰愤愤地道:“圣上偏信宠臣,早晚有一天会闹出大事。多年前的薛怀义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狄仁杰制止道:“孝杰,今后在外面,绝不可说这样的话,否则会大祸及身的。” 王孝杰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圣上虽然宠信沙尔汗,但与社稷安危相权,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前一次,我搜查善金局之时,圣上虽然不悦,却也并没有阻拦。” 王莽、李元芳与王孝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取证虽难,却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目前,有两个人可以让沙尔汗现形。” 李元芳双眉一扬道:“哪两个?” 王莽若有所思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这两个人身高同样不过五尺;同样是突厥人;同样是双手残疾;也许他们是同一个人” 李元芳恍然大悟道:“铁勒和塔克!” 王莽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点了点头:“善金局马车案,我们已经能够证明铁勒有罪,是吗?” 李元芳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因此,如果我们能够找出失踪的铁勒,便能够从他的口中得知谁是北山,沙尔汗也随之暴露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同样,如果我们能够证明善金局中的铁勒与沙尔汗府中的塔克是同一个人,便可以进入沙府,抓捕塔克,从他的口中得知真相。” 李元芳说道:“大人,您说得很有道理,可,可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找到一个失踪的人,总要比与死人打交道容易得多。不要着急,让我想想,好好想一想。” 李元芳的目光望向了王莽:“敬旸,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莽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哦? 大人? 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我也好好想一下。” 李元芳点了点头。 狄仁杰微微点头,转身道:“我们先走吧。” 几人向密道外走去。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王孝杰走出密道? 狄仁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吩咐道:“孝杰? 这条密道你要昼夜派兵严加守卫。” 王孝杰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帅,我派卫队在这里守着。” 狄仁杰环视周围众人道:“今日在场之人? 要绝对保密。有敢泄密者严惩不贷!” 众人凛然道:“谨遵钧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曾泰的叫声:“恩师!”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的目光看向了远处。 只见曾泰、如燕、凤凰飞奔而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曾泰,搜查的结果如何?” 曾泰沮丧地摇了摇头:“一共查到七个洞穴,全是空的。什么也没发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想到了,那五名车夫是来清理现场的。” 一旁的凤凰焦急地说道:“国老? 公主? 公主也不见了!” 狄仁杰猛吃一惊道:“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如燕说道:“我们搜遍了整个上灵村,也没有找到公主的踪迹。叔父,我怀疑她偷偷上了歹人的马车!”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 倒抽一口凉气道:“马车现停在北门大车台,我与敬旸、元芳仔细检查了? 里面没有人。” 如燕惊叫道:“啊,那,那她会在哪里?” 忽然,王莽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大人,难道” 还不待王莽说完,李元芳颤声道:“大人,她,她不会是躲在那只大黑箱子中,被,被运进沙尔汗府了吧?” 凤凰惊呼道:“什么,进了沙尔汗府?如燕,我们马上赶到沙府要人!” “冷静!” 狄仁杰一声大喝,如燕和凤凰吃了一惊,转头望向他。 狄仁杰说道:“此事只能暗查,绝不能明火执仗地去沙府要人!” 凤凰皱着眉头道:“可国老” 狄仁杰微笑道:“大阁领不必心焦,公主虽然少不更事,行为顽皮,却是绝顶聪明。我保证她一定会安然无恙。” 凤凰叹了口气道:“国老,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要是有您那么大的心就好了。” 狄仁杰说道:“大阁领,我看这样吧,你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找公主的事,就交给我与如燕,你看如何?” 说着,他冲如燕使了个眼色。 凤凰说道:“这能行吗,万一圣上骂我偷懒” 狄仁杰笑道:“圣上不会知道的。” 凤凰也笑了:“当真?” 狄仁杰说道:“老头子怎能骗你一个小姑娘?” 大家都笑了起来。 凤凰说道:“一天一宿没合眼,我这俩眼皮儿都快粘上了。” 如燕笑道:“好了,快走吧。我送你。” 说着,二人手挽手向外走去。 狄仁杰望着二人的背影微笑道:“如燕做事越来越老到了,好,好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大人,等天黑了,我和元芳兄夜探沙府,”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这次一定要把公主找回来!” 狄仁杰转过头来:“如果她不跟你回来呢?” 李元芳怒气上升,哼了一声道:“大人放心,谅她也不敢!” 狄仁杰笑了笑道:“元芳啊,你心里充满了愤怒,我看还是如燕去比较妥当。” 李元芳不服,争辩道:“大人” 王莽望着狄仁杰,他知道狄仁杰这样安排一定有用意,也就没有说话。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而且公主是个女孩子,如燕前去,遇到紧急状况也好处理。”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得是,这次让如燕去也好!” 看到王莽和狄仁杰都这样说,李元芳只好勉强点点头道:“是。” 第八十二章 沙府风云 沙府后花园中一片寂静,风吹动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 远处灯影晃动,塔克手提灯笼快步走过小桥,来到后园门前,用钥匙打开月亮门的铁锁,快步走了进去,“咣当”一声,大门关闭。 假山后人影一闪,武元敏跳了出来,她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身体,快步走到月亮门前,扒着门缝朝里面看了看。 而后,转身爬上墙旁的一棵槐树,从树杈蹿上墙头,纵身一跃,跳进了院中。 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人。 后堂屋檐下挂着一溜风灯。 堂门前一字摆着五辆尚未完工的马车。 武元敏快步走到后堂门前,伸手轻轻推了推门,里面反锁着。 武元敏失望地叹了口气,四下寻找着。 忽然,摆在堂门前的马车进入了视线,她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马车旁,回头看了看,迅速打开车门跳了进去。 车厢内非常小,只能容一个人半躺着。武元敏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回手关闭车厢门,裹紧外衣,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狄府中静悄悄的,狄仁杰在堂中端坐榻上双目紧闭。 柳条巷瘆人的白骨、善金局反常的马车、神秘失踪的银匠案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李元芳扒着门缝往里看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王莽和端着茶的曾泰走了过来,王莽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李元芳转过头来。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咪\咪\阅读\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王莽指了指堂中,李元芳点点头。 李元芳轻声道:“自打回来以后就钻进正堂,一个多时辰了,不吃不喝。” 这时,曾泰说道:“是呀,茶都送了第四遍了。哎,敬旸、元芳,你们把回来之后的事情,对我说说。”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点头,看了看堂中,拉着曾泰走到一旁,坐在了台阶上。 另一边? 狄仁杰双目紧闭? 脑海中恰似风驰电掣? 经过的事如闪电般飞掠而过。 猛地? 一个画面定格在眼前 他回忆起那日在沙府中与沙尔汗关于铁勒的对话。 狄仁杰问道:“哦? 老夫记起了。阿史那社家族在前隋帝初,投顺了当时的朝廷。 后因平定东突厥有功? 龙朔年间,被封为左屯卫大将军。 显庆初? 步真擢流沙道安抚大使,招降了突厥咄陆部。” 沙尔汗说道:“大人真是好记性? 正是。” 狄仁杰问道:“是步真招降了铁勒?” 沙尔汗说道:“是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铁勒在洛阳有亲戚吗?” 沙尔汗说道:“听说,他的亲族家人都在处木昆一役中战死了。” 狄仁杰猛地睁开双眼道:“步真!” “砰”的一声堂门打开?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冲了进来,三人对视了一下? 王莽说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站起身来笑道:“我说步真!”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道:“步真?” 狄仁杰说道:“还记得,我们一探沙府之时? 沙尔汗曾提到阿史那社步真。” 曾泰说道:“阿史那社步真是谁?” 王莽和李元芳也不知道阿史那社步真,于是二人也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显庆四年? 是他在鹰娑川招降了铁勒。这样,敬旸、元芳、曾泰,你三人分头前往兵部、吏部和户部,请他们替我查一查左屯卫大将军步真现在的下落。” 王莽、李元芳、曾泰说道:“是。” 说着,几人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门声一响,管家狄福快步走了进来道:“老爷,有位客人前来拜访。” 狄仁杰一愣道:“哦,是谁?” 狄福说道:“他穿着黑斗篷,不肯说自己的姓名,只是让小的将这个交给您。他说您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名帖递了过去,狄仁杰接过看了看,登时双眉一扬道:“快请!” 狄福转身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狄仁杰迎上前去道:“夫人。” 黑斗篷揭下风帽,正是钟氏,她快步上前,盈盈下拜:“国老。” 狄仁杰赶忙道:“不必多礼。夫人夤夜来此,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钟氏长叹一声道:“国老,这两天妾身总是噩梦连连。” 狄仁杰关切地问道:“哦,什么噩梦?” 钟氏满面戚容地道:“妾身每晚都梦见亡夫沙尔汗站在面前,痛斥妾身不贤。”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 钟氏说道:“这几日,妾身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只要太阳落山,便觉心惊胆战。” 狄仁杰安慰道:“夫人,梦由心生,你不必过于当真。” 钟氏说道:“可妾身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梦!” 狄仁杰说道:“怎么讲?” 钟氏说道:“前夜大雷雨,妾身梦见亡夫满面血污贴在我的脸上,他的皮肤冰凉,脸上的味道腥臭难闻,太,太可怕了。 妾身真的难以判断,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之中的事。” 狄仁杰诧异道:“夫人在梦中能够感觉到冰凉和血腥?” 钟氏双眉愁锁道:“正是。”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那就说明,那并不是梦。” 钟氏一声惊叫,不由站起身来:“国老,国老说什么” 狄仁杰一扬手道:“夫人不必惊慌,本阁也只是以常理推断,人在睡梦之中,是无法感受到触觉和味觉的。 如果,你真的感到了冷和臭,那就说明,你看到的是真实发生的东西,而不是梦境。” 钟氏颤抖着,缓缓坐下道:“也许,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外子已葬身火海,怎么可能跑到榻旁与我讲话?” 狄仁杰深吸口气,没有说话,钟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国老,还有一事。” 狄仁杰说道:“夫人请说。” 钟氏说道:“昨夜大雨,夜半时分,妾身听到后园之中有响动,于是便冒雨前去探看 只见我家后园灯火通明,五辆马车停在后堂门前。 数十名工匠在十几名手持钢刀的黑衣人监视下,手持铸瓢往来于后堂和马车之间,将铸瓢中盛放的东西倒在马车的车厢壁上。 当时雨太大,别的我也看得不是十分仔细。但大概情况就是如此。” 第八十三章 钟氏 狄仁杰诧异地问道:“数十名工匠?” 钟氏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夫人看清了究竟有多少工匠吗?” 钟氏摇了摇头道:“那些工匠往来于后堂和马车之间,匆匆忙忙,难以辨清,再加上距离太远,风雨又大,因此” 狄仁杰接过钟氏的话道:“他们手中拿着类似瓢的东西,向五辆马车上浇着什么,周围还有手持刀枪的看守” 钟氏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听罢点了点头。 钟氏长叹一声道:“国老,不知为什么,最近我总觉着府中的人和事都非常诡异,尤其是那个塔克,整天神神秘秘,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 有时妾身甚至感觉,是不是外子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什么地方在暗中指挥。” 说着,她不禁浑身一抖。 狄仁杰说道:“夫人,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谢谢你。” 钟氏施礼道:“国老言重了。妾身说过,帮您也是帮自己,谁也不愿意整天生活在恐惧和迷雾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钟氏说道:“国老但讲无妨。” 狄仁杰点了点头:“目前发生在善金局和你府中之事,并没有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回府之后你要一切小心。” 钟氏望着他道:“国老的话,倒令妾身有些不解了。” 狄仁杰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着,他将名帖递给钟氏道:“一旦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派人告诉我。” 钟氏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国老,妾身就告辞了。” 狄仁杰说道:“我送夫人。” 钟氏赶忙道:“不敢劳动国老大驾,妾身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狄仁杰说道:“那就恕不远送了。” 钟氏点点头,戴上风帽,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喃喃地道:“数十名工匠,用瓢往五辆马车之上浇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双眼一亮,抬起头来,“难道是失踪的银匠!” 他马上又摇了摇头道,“不,不,如果是银匠,他们为什么要用瓢往马车上浇东西呢,这不是银匠该做的事呀?” 窗外滚过一阵闷雷,狄仁杰抬起头来,静静地思索着。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沙府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马车里,武元敏睁开惺忪的睡眼,猛地,她坐起身来,惊恐地向外望去。 马车外,雷声雨声混合着嘈杂的人声? 乱成一片。 武元敏倒吸一口凉气,趴在窗边,向外望去。 一道闪电亮起在车窗前? 车身猛地一晃,武元敏身体歪斜? 头重重地撞在车厢壁上。 额头处发出“哧啦”一声轻响,武元敏一声低呼? 赶忙退开半步? 伸手向自己额头处摸去。 额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烫的脱掉了一层皮。 疼得武元敏直咧嘴,她惊诧地向车厢壁摸去? 手刚刚触到厢壁? 立刻烫地缩了回来。 武元敏奇怪地望着车厢壁? 沉吟半晌,蹑手蹑脚地走到车门边,轻轻推开门,向外望去? 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寂静的后园中,站满了手持钢刀? 虎视眈眈的家丁,二十多名工匠手持铸瓢,将瓢内银白色的液体倒进马车两层车厢壁间的空隙里。 武元敏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车门? 飞身跳下马车,隐身在车侧,向后堂方向望去。 只见后堂门户大开,工匠们手持铸瓢往来于后堂和五辆马车之间。 武元敏不解地摇了摇头,刚想起身,猛地,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她的后脖颈。 武元敏不由失声惊叫,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沙府后堂中一片漆黑,闪电频频亮起。 门“吱呀”一声轻响,一条黑影掩了进来,回手关闭房门。 正是钟氏,她脱掉身上的黑斗篷,抖落雨水,扔在一旁。 “这几日你好像很忙啊。”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钟氏猛吃一惊,连退两步,靠在门上道:“谁?” 霹雳一声,闪电亮在窗前,一个人背窗面门而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钟氏颤声道:“你,你是谁?” 闪电再起,一张脸映入了钟氏的眼帘。 钟氏一声惨叫,瞳孔登时放大,窗外响起一声炸雷。 “啪!” 狄仁杰的名帖落在地上。 那人俯身将名帖捡起,打了开来。 只见一道闪电亮起,照着那人眼中泛起一丝寒光。 雷声滚滚,大雨如注。 曾泰来到正堂门前,伸手推开大门,叫道:“恩师!” 正在堂中踱步的狄仁杰迎上前来道:“曾泰,怎么样,查到了吗?” 曾泰摇了摇头道:“学生在吏部考功和司封二司查遍了十六卫大将军的名册,就连检校、勋官都查到了,本朝册封过的大将军总共有四十八位,并没有一个叫阿史那社步真的。” 狄仁杰道:“没有?” 曾泰说道:“是的。”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这怎么可能呢?永徽四年,右威卫大将军程知节拜葱山道行军大总馆,进讨咄陆可汗,揭开了平定突厥各部的序幕。 三年后,圣上擢大将军苏定方为伊犁道行军大总管,率军穷讨,诏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社步真为流沙道安抚大使。 当时,我年纪尚轻,在并州任法曹参军,连我都知道这段往事,吏部怎么可能没有记载?” 曾泰说道:“是呀,学生也觉着奇怪。” 这时门外响起了李元芳的声音:“大人!” 狄仁杰一愣,转头向门口望去。 大门打开,李元芳引着王孝杰冒雨走了进来,王孝杰拱手笑道:“大帅,孝杰又来了!”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道:“孝杰!” 王孝杰说道:“大帅,您所说的左屯卫大将军步真,其实就是继往绝可汗” “不错!” 忽然,王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狄仁杰等人抬起头来:“哦,敬旸,你也查出来了?” 王莽笑了笑:“我在户部没有查到他,后来去宗正府查了一下,这才知道步真其实就是继往绝可汗!” 第八十四章 继往绝可汗 狄仁杰一惊道:“是他。” 李元芳笑道:“怪不得卑职奉命到兵部查找左屯卫大将军步真,可查遍所有封略籍册,都没有这个名字。 这时,卑职想起了孝杰,他是右威卫大将军,而当时平定突厥的葱山道行军大总管,便是他的前任宿国公程知节老将军,于是卑职找到了孝杰” 狄仁杰笑道:“好啊,元芳找对了人,敬旸又查了出来。” 王孝杰笑道:“步真老殿下乃是太宗皇帝亲封的继往绝可汗,地位崇高之极,在当时便称为半朝銮驾,就连太宗皇帝都与他兄弟相称。 然他与我右威卫元宿程公却是老朋友,关系非常密切,与我也是忘年之交。他的籍册正是归宗正府管理,在兵部和户部是不可能找到的。” 曾泰长出一口气道:“难怪,我在吏部考功、司封二司也是空手而归,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王莽点了点头道:“继往绝可汗是第一次平突厥时,太宗皇帝赐封的管理东突厥之地的大可汗,爵同太子。 然而,因他归汉已久,在突厥没有势力,无法立足,多年前受咄陆部围攻,回到了洛阳。 我久闻继往绝可汗大名,只是不知他就是阿史那社步真。” 狄仁杰和王孝杰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孝杰呀,步真殿下住在哪里?” 王孝杰说道:“他就住在崇政坊内,已年近八旬。”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们立刻前去拜会!” 王莽等人对视了一眼,众人点了点头。 继往绝可汗府位于崇政坊内,朱漆大门,六层台阶,地位崇高之极。 高宗亲题的金字牌匾高悬门庭。 雨渐渐停了。 官轿落在府门前,狄仁杰下轿向府内走去,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随后跟随。 步真在内侍的搀扶下迎出银安殿,狄仁杰几人抢前三步,躬身行礼道:“内史狄仁杰、逍遥侯王敬旸、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大将军王孝杰、洛州刺史曾泰参见大王!” 步真一把扶住狄仁杰笑道:“宰相大礼,步真愧不敢受!” 狄仁杰说道:“大王威名,如雷贯耳,后生小子,安得不礼!” 步真挥手让道:“久闻狄公贤名,今日得见,诚不虚也!快,快请殿内落座。” 狄仁杰说道:“多谢大王!” 步真笑道:“孝杰呀? 替孤招呼王侯爷、李大将军、曾大人。” 王孝杰笑道:“殿下就放心吧。” 步真笑着拉起狄仁杰的手? 向殿内走去。 狄仁杰说道:“大王? 今日造访,乃为铁勒而来。” 步真一愣:“铁勒?” 狄仁杰说道:“就是三十多年前,大王任流沙道安抚大使时,咄陆部归降的铁勒。” 步真猛醒道:“啊? 铁勒? 铁勒,看孤这脑子? 啊” 说话之间,五人已走进殿内,分宾主落座。 步真说道:“狄公缘何问起铁勒呀?” 狄仁杰说道:“不瞒大王? 近来? 铁勒牵涉了数起大案,而今,此人失去踪迹。而知道其生平之人少之又少,只得叨扰大王。” 步真点了点头:“是啊。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铁勒是咄陆部首领莫度的儿子” 狄仁杰猛吃一惊? 下座的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喊道:“铁勒是莫度的儿子?” 步真点了点头:“是呀。莫度有两个儿子? 长子叫铁勒,次子便是贺鲁。”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铁勒是贺鲁的亲哥哥?” 步真说道:“是的,但他与其父莫度、其弟贺鲁的性格却大不相同。” 狄仁杰挑了挑眉道:“哦?” 步真说道:“铁勒是一个善良耿直的人? 不好杀戮,没有野心。 当年苏定方大将军血战处木昆,咄陆部大败逃亡,在鹰娑川遇到了孤率领的大军,莫度和贺鲁本欲率族人做困兽之斗。 关键时刻,是铁勒领卫队逼走了好战的父亲莫度和弟弟贺鲁,率全族投降于孤。” 狄仁杰惊呆了,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面面相觑。 步真说道:“后铁勒随孤与大将军苏定方进京献捷,先帝因功授其都尉,铁勒极力推辞。 他对孤说喜欢金银制器之法,想到善金局供职。孤奏明圣上,圣上准奏,就这样,他才到了善金局。” 狄仁杰说道:“之后,他和大王还有联系吗?” 步真说道:“起初,铁勒经常来看望孤,然之后出了些变故,听说两年前,他的双手被金水所烫,成为伤残。孤曾遣人看他,他说伤残之人羞于见孤,于是来往便少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大王,铁勒除善金局后巷的一间班房外,还有其他住处吗?” 步真愣住了:“班房?铁勒住在班房?” 狄仁杰说道:“怎么,不是吗?” 步真笑道:“当然不是。堂堂四品轻车都尉,怎么可能住在班房之内?” 狄仁杰急切地问道:“大王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步真说道:“当然知道。铁勒与很多突厥降人一样,都住在归义坊内。” 狄仁杰站起身,长揖到地:“多谢大王!” 轰隆一声巨响,朱漆大门被踹开,洛州刺史府的衙役捕快一拥而入。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走了进来。 这里正是贺鲁和乌勒质逃亡前所住的小院。 曾泰高声喊道:“给我仔细搜!” 众衙捕暴雷般诺了一声,迅速行动起来。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王孝杰快步向正堂走去。 正堂门窗紧闭,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狄仁杰刚要推门,王莽和李元芳耳朵微动,二人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挡在了狄仁杰的身前。 狄仁杰一愣,看向了正堂。 “仓”的一声,王莽拔出腰间的长剑,与此同时,李元芳回手拔出了腰悬的幽兰剑。 王莽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堂门打开,王莽和李元芳缓缓地走了进去。 王莽和李元芳走进堂内,猛地,二人的眼前寒光一闪,两柄弯刀闪电般从门后击出,直奔王莽和李元芳的后心,快得异乎寻常。 第八十五章 驭风者 面对身后的攻击,王莽轻哼一声,长剑一抖,身体飞快地旋转。 耳轮中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金铁撞击声,屋中火花四溅。 躲在门后偷袭的两名黑袍人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李元芳猱身而上,掌中长剑划了个圆弧,直取两名黑袍人咽喉。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黑袍人一声大喝,回身出刀,弯刀在瞬间竟劈出五六刀之多。 王莽轻喝一声,掌中长剑如长蛇吐信,伸缩之间已将黑袍人的一轮快刀架开。 正在这时,黑袍人的弯刀还没来得及收回,一旁李元芳的幽兰剑带着一道寒光,如鬼魅一般闪击而来,剑尖闪电般点中两名黑袍人的手腕,黑袍人一声大叫,双刀落地。 二人大惊转身向后窗奔去,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纵身而上,二人同时飞起。 二人的双腿连环将两名黑袍人踹得腾空飞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曾泰一声大喝:“给我拿下!” 三班衙捕一声呐喊,冲进屋中,将两名黑袍人绳捆索绑。 王莽他踏上一步,用突厥语厉声喝道:“乌勒质在哪儿?” 两名黑袍人没想到面前的人竟会说突厥语,登时目瞪口呆。 王莽这些年跟着李元芳学突厥语,早已经会说突厥语了。 李元芳长剑一抖,点在一人的咽喉上,他也用突厥语说道:“说不说,别让我们再问第二遍!” 黑袍人用突厥话说道:“他,他没和我们在一起。” 狄仁杰和王孝杰快步走了过来:“敬旸、元芳。” 王莽说道:“大人,孝杰,他们便是乌勒质麾下的那支神秘骑兵。” 狄仁杰和王孝杰吃了一惊。 王孝杰说道:“敬旸,你怎么知道?”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刚刚我和元芳与这二贼交手,这二贼所使用的刀法与乌勒质完全相同,只是速度稍差而已。” 王孝杰咬牙切齿地道:“他奶奶的,终于找到你们了!” 狄仁杰走到二人面前,用突厥语说道:“有件事应该让你们知道,你们的主子贺鲁已经被捕,现正关押在天牢之中!” 两名黑袍人猛吃一惊。 狄仁杰说道,“说实话,待事情结束后就放你们回突厥,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两名黑袍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一旁的王孝杰剑眉倒竖,虎目圆睁,伸手拔出腰刀,架在一名黑袍人的脖颈上厉声喝道:“说,否则老子宰了你!” 两名黑袍人吃了一惊。 狄仁杰用突厥语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二人摇了摇头。 “你们突袭振远隘口,残杀守隘军士,将他们剔成白骨,那些军士便是他的麾下。” 王莽看了一眼狄仁杰,解释道。 两名黑袍人一声惊叫,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莽威吓道:“你们不说实话没有关系,我们就将你们交到他的手里,你们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王孝杰咬牙切齿地道:“我他娘的抽了你们筋,剥了你们的皮!” 虽然听不懂王孝杰的话,但是看着他愤怒的面容,两名黑袍人吓得连连后缩。 狄仁杰一声大喝:“说!” 两名黑袍人连连点头道:“说。我们说” 狄仁杰冲王孝杰使了个眼色。 王孝杰收回钢刀骂道:“他娘的,贱骨头!”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你们是乌勒质的手下?” 黑袍人点点头:“对,我们是贺鲁太子的卫率驭风者。乌勒质将军是我们的首领。” 狄仁杰问道:“驭风者?” 黑袍人说道:“正是。”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几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王孝杰说道:“驭风者,大帅,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狄仁杰抬起头道:“哦?” 王孝杰解释道:“驭风者是一支神秘的骑兵,曾是沙漠中最剽悍的强盗,专门劫掠往来行商和各国使团。 据传闻,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从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真实面目,遇到他们的人便成了沙漠中的白骨。”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王孝杰继续说道,“几年前,驭风者在沙漠中骑劫突厥商队,吉利可汗派鹰师追剿。自那以后,就再没有听到过驭风者的名字。谁知竟被贺鲁收为麾下。”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两名黑袍人道:“你们怎么会在铁勒家中?” 黑袍人愣住了:“铁勒,我们不知道谁是铁勒。” 狄仁杰一怔,王莽和李元芳几人面面相觑。 猛地,狄仁杰明白了:“贺鲁住在这里,是吗?” 黑袍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是随太子殿下来到这里的。” 狄仁杰问道:“这里还有什么人?” 黑袍人说道:“还有一个管家,叫李九。”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命衙役们搜查全院,找到这个李九。” 曾泰答应着下去传令。 狄仁杰又问道:“这一次,你们来了多少人?” 黑袍人说道:“五十人。” 狄仁杰问道:“其他人在哪儿?” 黑袍摇了摇头道:“只有我们两个跟随太子和乌勒质将军进城,其他人都在城外,我们也不知在哪里。” 狄仁杰和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王莽轻声道:“上灵村中的突厥人,果然就是他们。”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到洛阳来的目的是什么?” 黑袍人说道:“我们只是跟随太子殿下,保护他的安全,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跟随贺鲁和乌勒质离开洛阳?” 黑袍人说道:“我们奉太子之命在此守卫。”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挥手道:“押下去!” 捕快们答应着将二人押了下去。 狄仁杰转头对王莽和李元芳说道:“敬旸、元芳,看起来,贺鲁和乌勒质逃走前,就住在这里。”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李元芳点了点头道:“铁勒与贺鲁是亲兄弟,定是他将房子让给贺鲁与乌勒质居住,自己住进善金局中。”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李元芳不解道:“哦?大人的意思是” 第八十六章 真正的铁勒 王莽点了点头:“大人说得不错,元芳兄,你想一想,这里院落宽阔,房舍众多,就是再有十个人也住得下,铁勒有什么必要搬到善金局去住?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再者,你想到过没有,铁勒是四品都尉、善金局的官员,有他住在这里,贺鲁和乌勒质岂不是更加安全?” 狄仁杰赞赏地看了一眼王莽:“敬旸说的不错!目前这些都很难说得通啊!”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也对呀!” 狄仁杰叹道:“这里面恐怕是另有蹊跷啊!”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衙役们推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班头说道:“国老、刺史大人,找到了,这家伙藏在后院的水缸后,想趁乱逾墙逃走,被我等拿下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做得好。” 说着,他走到那人面前说道:“你就是管家李九?” 那人脸色土灰,颤声道:“是,是,小的李,李九。” 狄仁杰问道:“你为什么要逃跑?” 李九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小的见这么多官爷冲进来,吓蒙了,这才逃走!” 狄仁杰一阵冷笑道:“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怕官差?” 李九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狄仁杰直视着他道:“我给你提个醒,曾经有几个突厥人住在这里” 听到这里,李九的脸色变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冷哼了一声。 狄仁杰冷冷地说道:“再让我往下说,你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扑通一声,李九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小的实说,住在这儿的是突厥太子贺鲁、将军乌勒质和两个护卫。”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道:“我来问你,贺鲁住此期间,都有谁来这里见过他?” 李九说道:“有个穿黑斗篷的叫北山,经常到这儿来。” 狄仁杰说道:“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吗?” 李九摇了摇头:“他从来都是蒙面来蒙面去,没见过他的脸。”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铁勒呢?” 狄仁杰一看他的脸色,冲曾泰一努嘴。 曾泰一声大喝:“来人,将此贼拖到门前斩首!” 外面的班头暴雷也似答应了一声,率人冲进房中,拖起李九就走。 李九声嘶力竭地喊道:“饶命啊,我说,我说” 狄仁杰一摆手,衙役们放开了李九。 李九哆里哆嗦地道:“大人明察,此事与小人无关,都,都是贺鲁和乌勒质做的” 狄仁杰一声大喝:“说!” 李九浑身一抖,瑟瑟地道:“是,是!这里本是善金局铁老爷的家,小的是这里的管事。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里,家里人都睡了 小人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我打开房门,就被贺鲁、乌勒质带来的驭风者一顿暴打,然后被北山他们逼着我去找老爷。 从那天起,贺鲁和乌勒质将老爷拘禁在后堂地下的密室中,给,给了小的一些钱,替他们打点,只要他们来到洛阳,就会住在这里。” 狄仁杰追问道:“也就是说,铁勒还活着!” 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都惊呆了。 李九哭丧着脸道:“是,是呀。就在后堂的密室里。” 曾泰不敢置信地说道:“他,他真的还活着?” 李九连连点头。 王莽轻哼了一声:“曾兄,谅他也不敢撒谎!” 狄仁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定是贪图钱财,才出卖主人,做了贺鲁的爪牙,真是罪该万死!” 李九连连磕头道:“大人饶命,饶命啊!” 狄仁杰说道:“想活命,就马上引我们到后堂,打开密室,放你的主人铁勒出来。” 李九连连道:“是,是。” 后堂地面上的暗门“砰”的一声弹了起来。 狄仁杰一挥手,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随他走进密室。 密室很小,靠墙放着木床和桌子,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一个双颊瘦削、颧骨凸出的矮个子靠在床头,双目微睁,气若游丝。 狄仁杰缓缓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铁勒?” 矮个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我是狄仁杰。” 矮个子眼中发出求助的光,他张了张嘴道:“国,国老,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放心,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说着,对身后的衙役道,“把他抬到我的府中,请医生为他疗治。” 衙役们答应着,上前将铁勒抬出密室。 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 曾泰叹道:“真想不到,结果竟会是这样。恩师,铁勒被关在密室中两年之久,替他在善金局当差的又是谁?” 狄仁杰说道:“问得好,这里面大有章!”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他是真铁勒?” 狄仁杰点点头道:“这点应该错不了。” 王莽满腹狐疑:“此人与塔克非常相像,就连胡子都一模一样。”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道:“哦!” 王莽点了点头:“刚刚一见铁勒,我便险些脱口喊出来。” 狄仁杰看了王莽和李元芳一眼,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起来,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身吩咐道,“曾泰,你立刻传李永之妻乐氏到府!” 狄府后堂里,铁勒靠坐在榻上,狄福正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门声一响,王莽、狄仁杰、李元芳、曾泰、王孝杰快步走了进来。 狄福搀扶着铁勒慢慢坐起身来,就着榻沿儿叩下头去:“谢国老救命之恩!” 狄仁杰微笑道:“你身体虚弱,就不必行此大礼了。狄福,快扶他起来。” 狄福赶忙扶铁勒坐起身来。 这时,王莽的目光望向铁勒的双手。 只见铁勒的双手非常正常,没有任何残疾。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长出一口气,狄仁杰冲曾泰使了个眼色。 曾泰朝外面喊道:“带进来!” 门声一响,一名仆佣带着李永之妻乐氏走了进来。 狄仁杰冲她招了招手,乐氏走到榻前,猛地,她停住了脚步,睁大双眼死死地瞪着铁勒。 铁勒让她看毛了,低头看看身上,又看看周围。 王莽和狄仁杰仔细观察着铁勒的反应。 乐氏张大了嘴,指着铁勒道:“是他,就是他!” 喊叫声中,她扑上前去,扯着铁勒喊道,“你把我丈夫骗到哪儿去了?你这天杀的!还我丈夫” 铁勒顿时傻了,张口结舌地道:“什,什么丈夫?你,你” 曾泰一摆手,掌固拦住乐氏道:“你认错人了,走吧,走吧。” 乐氏喊道:“没有,我没有认错,就是他!” 她猛地转过身,扑向狄仁杰喊道,“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雇主!” 狄仁杰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掌固将乐氏拉出门去。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向了满脸迷茫的铁勒。 第八十七章 铁勒的消息 铁勒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什么雇主?”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王莽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解释道:“在你被软禁期间,另外一个铁勒,替你在善金局当差。此人不但提供马车送你的弟弟贺鲁逃出洛阳,还在两个月前,将二十多名银匠骗出城外,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铁勒目瞪口呆道:“另,另外一个铁勒” 狄仁杰与王莽交换了一下眼色道:“铁大人的手似乎并未伤残?” 铁勒一愣道:“卑职的手是哪个说卑职的手有伤残?” 王莽说道:“将作大监沙尔汗。他说两年前,你在一次范铸当中出了岔子,金水溢出,将双手烫为伤残。” 铁勒咬牙切齿地骂道:“沙尔汗,这个奸贼!” 王莽与狄仁杰对视一眼道:“沙大人可是当今圣上的宠臣呀?” 铁勒哼了一声:“国老,侯爷,沙尔汗是个不折不扣的内奸!请你们立即具折,向圣上揭露他与贺鲁的奸谋!” 狄仁杰精光一闪道:“哦,有这等事?铁大人不要着急,将事情的原委慢慢道来。” 铁勒深吸一口气道:“那是两年前,也就是我出事前两个月。 一天傍晚,卑职下值回家,在门口碰到了沙尔汗 沙尔汗从后面赶上来把我叫住,我问他有何吩咐。沙尔汗说他与我是兄弟,怎的如此客气。 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约我下值后小叙,席间他与我言及自突厥归朝,已近三十年,我说岁月不居,当年还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转眼已经垂暮了。 他问我难道想在洛阳终老一生,我说他这话有些莫测高深了 他告诉我而今突厥国内的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的弟弟贺鲁重掌咄陆五部,凭实力,已可与吉利可汗分庭抗礼 我问他为什么说起这些。 他说如果我能够与贺鲁重归于好,兄弟二人内外并举,何愁突厥不重回我们手中。 我告诉沙尔汗,铁勒自归降天朝以来,忠贞不贰,决无异心,再不敢起回归漠北之念。 至于舍弟贺鲁,三十年前,铁勒便与之分道扬镳,经年之后怎能再有所寄托,说完此话我就告辞而去。”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铁勒继续说道:“经过那次事儿,卑职在局内尽量躲避沙尔汗,避免尴尬。 反倒是他泰然得很。而且,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事情过了两个多月,一天深夜” 铁勒正在房间里歇息,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了,铁勒从榻上惊醒,坐起身来。 寒光闪动,长刀架在铁勒的脖子上,乌勒质冷冷地望着他。 铁勒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贺鲁缓缓地走进房中,阴森森地道:“我软弱的哥哥,怎么,不记得我了?” 铁勒一声惊叫道:“贺鲁,是你!” 贺鲁说道:“是我,没想到吧?” 铁勒暗吃一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身穿黑斗篷的北山缓缓走了进来。 铁勒惊问道:“你是谁?” 北山徐徐摘下头上的风帽,原来竟是沙尔汗! 铁勒不禁大惊:“是你!沙大人,圣上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为何要做此悖逆之事!” 沙尔汗与贺鲁对视一眼,两人一阵狂笑。 沙尔汗说道:“圣上对我的确很好,可是我想要的,她却不能给我!只有贺鲁太子可以帮助我。” 铁勒看了贺鲁一眼道:“贺鲁,你想做什么?” 贺鲁目露凶光:“我来讨债呀!十八年前,在鹰娑川,你出卖了我和父亲,向步真投降。现在偿还的时候到了!” 铁勒没有答话,贺鲁话锋地转,接着说道,“我来,并不想伤害你。而是给你一个还债的机会。” 铁勒看了他一眼:“哦,怎么还?” 贺鲁说道:“五年前,父亲死在吉利可汗和狄仁杰等手中。现在我要你帮助我杀掉这些仇人,重掌突厥大权!” 铁勒长叹一声道:“只要你做了可汗,战火就要重燃,百姓们又要遭殃了。贺鲁,放弃这种想法吧,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像父亲那样?想一想二十年前那场惨祸,就是因为你们要与天朝开战,结果我们的部族险些灭种” 贺鲁一声大喝:“你给我闭嘴!你这叛徒,不许你提父亲!你不帮我,我就宰了你!” 他从乌勒质手中接过长刀,用力一推,鲜血从铁勒的脖颈流了下来。 铁勒心一横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帮你。动手吧!” 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贺鲁望着他,双眼血红,猛地,他调转刀柄狠狠砸在铁勒的额头上,铁勒登时昏死过去。 王莽和狄仁杰听到这里,二人对视了一眼,王莽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们的计划是要杀死吉利可汗和我们?” 铁勒答道:“贺鲁是这么说的。”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面面相觑,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铁勒看了看堂上众人,轻声道:“国老,您可能也知道,贺鲁为好战的咄陆五部贵族所拥戴,吉利可汗是他的绊脚石,只有杀死吉利可汗,他才能够重掌突厥大权,也才能够与天朝开战。 众所周知,狄国老主张边境和平,支持吉利可汗,说句实话,如果没有你们二位,两国早已开战。 我想,贺鲁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要对您和吉利可汗下手。” 狄仁杰点头道:“是的,本阁知道。铁大人,贺鲁没有对你说起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吗?” 铁勒摇了摇头道:“没有。从那天起,我就被关进了密室。但从贺鲁的话里不难听出,他们到洛阳来就是筹策这个计划的。” 狄仁杰缓缓地点了点头:“现在一切都清楚了。铁勒被关押之后,沙尔汗用身高和外形与铁勒相似的塔克假扮铁勒。 然而,塔克的双手是天生残疾,于是,沙尔汗才编出了金水溢出将铁勒双手烫毁这套谎言。”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点了点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从刚刚乐氏看到铁勒时的反应已经完全可以证实塔克就是失踪银匠们的雇主。” 王莽笑道:“大人,现在可以说证据确凿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铁大人,你提供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而今你身体未复,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谈。” 铁勒说道:“谢国老。” 第八十八章 如燕和公主 王莽和狄仁杰几人从后堂走了出来,向正堂而去。 王莽说道:“真想不到,贺鲁竟是冲着我们和吉利可汗来的。” 王孝杰愤然道:“这个畜生,与他爹莫度一般,都是利欲熏心的杀才,真真该死!” 狄仁杰说道:“从得知贺鲁真实身份那天起,我就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曾泰说道:“哦恩师,您早已想到了?” 狄仁杰说道:“贺鲁太子乃咄陆五部之首,身份何等尊贵?是什么事情才能够令他不惧凶险,亲身闯关潜入洛阳?” 曾泰点了点头道:“是啊!” 这时,王莽说道:“突厥的好战贵族早已不耐烦吉利可汗的和平政策,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战争才能带来金钱、土地和权力。 五年前的幽州,我们协助吉利可汗击溃莫度叛军,助其复国。 吉利可汗与圣上盟誓,两国交好,永绝兵患。 因此,这些咄陆贵族非常明白,想要开战,就必须逾越吉利可汗与大人这两条鸿沟。 于是,除掉吉利可汗和我们就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这也就是贺鲁冒险来京的目的。” 狄仁杰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咄陆五部是突厥最强悍的部落,拥有五个鹰师、十六个豹师,吉利可汗虽有虎师拱卫,然周围强敌环伺,依卑职看来,他的处境也十分堪忧。”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王孝杰说道:“元芳说得不差。末将回京之前,突厥的几个豹师在凉州附近活动异常频繁,看起来,也与这个阴谋有关。”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通过铁勒的叙述可以确定,银匠失踪案、善金局血案都是围绕着刺杀吉利可汗和我这一核心计划展开的。所幸的是,真铁勒被救出,沙尔汗最终暴露其内奸的身份,这是对方没有料到的。” 说到这儿,狄仁杰脸上露出了微笑:“善金局血案发生后,不管是从出城追剿金银的左右卫骑兵或是来自城门方面的消息,都能够证实一点,那就是沙尔汗、驭风者、失踪的银匠以及一百一十万两金银都还在洛阳城中。” 曾泰点了点头:“学生认为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恩师,动手吧!” 李元芳也兴奋起来:“卑职之见与曾兄相同。二袭沙尔汗府,抓捕塔克,撬开他的嘴巴!” 王莽皱了皱眉:“可是,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众人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你们想一想隐藏在上灵村草垛中那五辆神秘的马车是做什么用的?五名车夫为什么要将它们停在北门大车台? 你们再想想,我们突袭沙尔汗府,在后园中看到的恰恰也是五辆马车,而且,与上灵村中的五辆马车从外形到颜色一模一样。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李元芳想了想不解道:“这里面定然隐藏着什么玄机。” 王莽点点头道:“元芳兄说不错,这之中的玄机又是什么呢?” 众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说道:“敬旸说得不错,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 而且今日傍晚,沙尔汗的夫人钟氏前来见我,她对我说,昨夜大雨,看到后园中灯火通明,数十名工匠手持瓢状器皿,往那五辆马车上浇着什么东西。”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相视道:“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说道:“而我们突袭沙府,打开暗道,却只看到几个做铜活儿的木匠。这些奇怪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王莽和李元芳听着狄仁杰的话,思索着点了点头。 曾泰说道:“是我们太急了。” 狄仁杰耐心地道:“虽然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沙尔汗犯罪的确凿证据,但对于整个案情来说,并没有勘破失踪的银匠仍然不知所踪。 罪魁祸首沙尔汗及驭风者潜隐行迹,百万两金银尚不知藏匿何处。 实际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一旦我们贸然行事,打草惊蛇,所有的线索便会立刻中断,我们长时间跟踪得到的一些宝贵线索也会丧失作用。 因此,我要告诫你们,出击的时候还没有到。 大家要忍耐,再忍耐,等候他们先动起来,那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王莽、李元芳等人彼此对视,都点了点头。 狄仁杰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道:“相信我,这一时刻应该不会太久了。” 李元芳解嘲道:“还以为快结束了,谁知道,还早哩。” 王莽微笑道:“别泄气,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了。” 话音未落,狄福飞跑而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她找着公主了!”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哦,现在哪里?” 狄福一指:“在正堂!”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众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色。 狄仁杰冲众人一摆手道:“走!” 如燕和公主武元敏坐在榻上聊得正欢,猛地,武元敏从榻上跳起来,吃惊地喊道:“是他!怀老先生就是狄公!” 如燕笑道:“是呀!” 武元敏说道:“是茶馆里说书人说的狄公案中,能审阴司审鬼魂的狄公!” 如燕提高声调,一字一顿地道:“正是。” 武元敏一撇嘴道:“骗人!” 如燕笑道:“我骗你干什么,真的是。狄公叫什么?” 武元敏脱口答道:“狄仁杰呀。” “公主殿下,老臣就是狄仁杰!” 随着话音,正堂门打开,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王孝杰快步走了进来。 武元敏赶忙跳起身,又惊又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狄仁杰微笑着走到近前,躬身施礼道:“公主殿下,老臣有礼。” 身后众人随狄仁杰一齐行礼。 武元敏好奇地望着狄仁杰道:“你真的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 狄仁杰微笑道:“那不过是世俗之人讹传,老臣不过是个普通人,与令尊同殿为臣。” 武元敏不住地上下打量狄仁杰道:“可说书的说你能审鬼魂!” 狄仁杰笑答:“那更是无稽之谈。断案的方法多种多样,所谓审阴司、审鬼魂不过是心理战,是假的。殿下不必当真。” 武元敏略感失望地哦了一声。 此时,从狄仁杰往下,所有的人还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李元芳不满地道:“我说公主殿下,你准备让臣等撅到什么时候呀!” 武元敏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众人仍在向她行礼,她“扑哧”一下笑了,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除了这个李元芳之外,其他人都免礼。” 众人一愣,站直身体。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元芳“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她那套,同大家一起直起身,愤愤地道:“这厮甚是无赖” 第八十九章 奇怪的马车 狄仁杰说道:“哎,元芳” 武元敏瞪着李元芳道:“你骂我,我告诉皇帝去!” 李元芳冷笑一声道:“你最好现在就去,她正等着杀你呢!” 武元敏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狄仁杰一拽李元芳道:“元芳,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和她一般见识。” 李元芳气愤道:“这厮甚不成人,从来不替旁人着想。为自己好玩儿,转眼就不见了踪迹,害得大家满山遍野,城里城外的找寻!” 武元敏哭道:“谁让你们找我了!我都跑到乡下去了,你们还不放过我! 你以为我愿意跑啊,我爹要把我嫁到突厥去啊!要你到突厥去,你愿意吗?你” 这一下哭得大家直发毛,狄仁杰瞪了李元芳一眼,李元芳也有些不知所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王莽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狄仁杰走到武元敏身边,哄劝道:“好了,公主,不要哭了。哎,对了,如燕啊,你是怎么找到公主的?” 听到这里,众人的目光望向了如燕。 如燕说道:“我刚进沙府的那会儿,雨下的正大,在后园门前看到两个家丁拖着个人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公主,我这才出手将那两个家丁打倒,将她救了出来。” 狄仁杰说道:“还真是凑巧得很啊,公主。” 公主抽咽两声,点了点头道:“本来我躲在后园的马车上睡觉” 狄仁杰眉头一扬道:“哦,后园的马车里?” 公主点点头道:“是,后园里有五辆马车,我在最后一辆里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与王莽、李元芳、曾泰三人对视一下,三人也凑了过来。 狄仁杰又问道:“后来呢?” 公主看了李元芳一眼道:“到了半夜,下起大雨,我听到外面有喊叫声忽然间醒了过来,额头一下碰到车厢壁上被烫掉了一块皮,我用手去摸车厢壁,可烫了! 我悄悄往外看去,看见有二十多名工匠手持铸瓢把一种液体往马车的夹缝里灌,旁边还有手拿武器的家丁看守。 我从车里跳了下来,想凑近点儿看,没想到被院里的家丁发现,抓住了我。” 狄仁杰拳掌相击道:“公主所言,与钟氏所说完全相同。” 王莽和李元芳眉头一扬道:“哦?” 狄仁杰说道:“公主,你看到这些人将瓢里的液体倒在马车的车厢壁上?” 公主点点头道:“差不多吧。” 狄仁杰说道:“你刚刚还说,头碰在马车的车厢壁上,被烫脱了一层皮?” 公主摸着额头道:“是呀,你看看” 狄仁杰定睛一看,果然,武元敏额头上有块红色疤痕。 狄仁杰说道:“如燕呀,你先带公主殿下去休息吧。” 如燕连忙回答:“是,公主殿下,请跟我来吧。” 武元敏站起身跟着如燕向门外走去,忽然,她停住脚步转过身道:“狄公,你要小心,有人想杀你。” 狄仁杰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王莽眼中闪过一道讶色,没有说话。 屋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狄仁杰微笑道:“公主说什么?” 武元敏咽了口唾沫道:“我在一所破庙里,听两个穿黑斗篷的人说的”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王孝杰对视了一眼,李元芳赶忙问道:“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武元敏看了李元芳一眼道:“凶巴巴的干吗?他们都带着风帽,我没看见。” 李元芳刚想说话,被狄仁杰拦住了,他躬身道:“多谢殿下关怀,老臣自会小心。”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武元敏点点头,跟着如燕走出门去。 王孝杰笑道:“这丫头说话,真是有些不着边际。” 曾泰也笑道:“大将军与我所见一致。咱们这位公主啊,恐怕是脑子不太好使。” 李元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王莽看见狄仁杰在一旁沉思便问道:“大人,您在想什么?” 狄仁杰眉头一紧道:“沙府后园中的马车我见过,有两层车厢壁,中间有近一寸的空隙。 公主说将液体浇在车上,就应该是倒进两层厢壁间的空隙中。”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王莽说道:“不错,那马车我和元芳兄也看见过,确实如此。” 狄仁杰说道:“公主又说,车厢壁滚烫,以至于触碰之下,竟能将人烫得皮肤滑脱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之烫?这些人在做什么?”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请命道:“大人,让我和元芳兄再探探沙府?”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沙府后园一片寂静,只有廊柱下的风灯发出微弱的光。 两道人影闪电般掠入园中,正是王莽和李元芳。 王莽和李元芳隐伏在后山墙旁,二人四下观察着,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后堂门前的五辆马车竟然不见了。 李元芳大吃一惊:“敬旸,马车竟然不见了!” 王莽皱了皱眉:“等会去后门问问张环他们,看看马车去哪里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说道:“走,先去看看后堂。” 李元芳点了点头,二人四下张望,见园中无人,二人来到后堂,王莽用手指捅破窗纸向后堂中望去,堂里空空荡荡。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纵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已是深夜,坊市中一片寂静。 距沙尔汗府后门不远处的一个露天茶棚中,张环、李朗率几名卫士严密监视。 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如大鸟一般从天而降,落在茶棚前。 张环、李朗一惊,赶忙跑过来:“李将军,王侯爷。” 王莽和李元芳点了点头,王莽问道:“有动静吗?” 张环摇了摇头道:“没有。” 王莽说道:“没有?刚刚我和元芳兄潜入府内查看,发现原来放在后堂门前的五辆马车不见了。” 话音未落,静夜中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沙府后门缓缓打开。 负责警戒的李元芳赶忙“嘘”了一声,拉着王莽、张环、李朗躲进茶棚。 五辆马车从后门中缓缓驶出,向坊外而去。 张环惊道:“与上灵村的五辆马车一模一样!” 王莽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留下两名卫士继续监视,其余人随我和元芳兄跟上。” 众人奔到茶棚后,牵出战马翻身而上,尾随马车而去。 第九十章 大车台 五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走得非常慢。 王莽、李元芳、张环、李朗率卫士们远远跟踪。 张环轻声道:“李将军,王侯爷,这马车怎么走得如此之慢?” 李元芳深深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奇怪。” 王莽问道:“哎,这是什么地方?” 张环看了一眼四周道:“好像是北市。” 王莽猛地明白了:“他们要去大车台!” 话音未落,李朗轻声道:“李将军,王侯爷,马车拐弯了。” 王莽和李元芳抬头向前望去,果然,马车转过街角向西驶去。 王莽和李元芳一摆手道:“跟上!” 静夜中,五辆马车缓缓驶来,为首的车夫长鞭一抖,马车拐进了大车台。 远处,跟踪的王莽和李元芳一行勒住了坐骑。 张环轻声道:“他们进去了。” 不远处的墙角后,两名监视的卫士跑了过来道:“李将军,王侯爷。”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王莽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卫士说道:“没有。从下午五辆车放在这儿就再没有人来过。” 王莽对张环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和元芳兄去看个究竟。” 张环连忙答是。 王莽和李元芳腾身而起,身形急纵向大车台奔去。 大车台内停着五行八作、各式各样的数十辆马车。 不远处大车店的房顶上人影一闪,王莽和李元芳落在屋脊上,定睛向大车台内望去。 台内的车辆一排排停得非常整齐。 从上灵村来的五辆马车与刚进来的五辆马车,十辆一模一样的车停在最后一排,五名车夫正站在车旁闲聊。 王莽和李元芳伏在屋脊仔细地观察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过了一会儿,领头儿的车夫对其他人摆摆手,车夫们跳上马车。 屋顶上的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腾身而起,疾掠而去。 张环、李朗率卫士们牵着马在街角等待,头顶人影闪动,王莽和李元芳从房上纵身跳下,低声道:“来了!” 顷刻间,大车台内响起了马蹄声。 五辆马车缓缓驶了出来,向北门方向而去。 马车一改刚刚缓慢的速度,走得非常快。 张环说道:“嘿,它怎么突然快起来了?” 王莽皱了皱眉:“奇怪!” 李元芳略一沉吟道:“留两名卫士继续监视大车台,其余人随我跟上!” 张环说道:“我带一个人留下。”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众人飞身上马,尾随马车而去。 五辆马车呼啸着驶过南门。 王莽和李元芳率众卫士远远跟随。 五辆马车飞驰在街巷上,王莽和李元芳率卫士不远不近地跟着。 李朗说道:“李将军,王侯爷,他们好像是在城里兜圈子。” 王莽哼了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跟上!” 五辆马车飞奔而去,停在沙尔汗府后门,后门打开,马车鱼贯而入。 远处,王莽和李元芳勒停战马,二人深深吸了口气,对李朗说道:“你留在这儿继续监视,我和元芳兄回府向大人禀告。” 回到狄府,王莽和李元芳将情况一一承禀,狄仁杰猛地转过身,问道:“什么?后园中五辆马车不见了!” 王莽说道:“正是。当时我和元芳兄寻遍后园也没有发现马车的踪迹,于是便赶到后门找到负责监视的张环,没说两句话,沙府后门打开,后园中那五辆马车就驶了出来。”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你们能肯定是后园那五辆马车?” 李元芳说道:“与上灵村那五辆车从样子到颜色都一模一样。”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们继续说吧。” 王莽说道:“车走得很慢,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才到北门大车台。” 狄仁杰说道:“他们去了大车台?” 李元芳说道:“正是。卑职随后潜入暗中监视,看到上灵村来的五辆车与沙府后园来的五辆车并排停在最后一列。 呆了大约一盏茶工夫,新到的五辆马车离开大车台,在城中绕了个圈子,又回到沙尔汗府。” 狄仁杰一惊,问道:“上灵村那五辆车呢?” 王莽说道:“仍然停在大车台。张环率卫士在那里监视。” 狄仁杰轻轻松了口气,喃喃地道:“沙府之事真是愈演愈奇呀!五辆马车招摇过市,在大车台停了一下,又驶回府内。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说道:“卑职也觉着纳闷儿。”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元芳,你马上命人传令,负责监视的所有卫士加紧戒备,绝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李元芳说道:“卑职马上就去!” 王莽皱眉沉思着,没有说话。 卯末辰初,街道上热闹起来。 大车台外,一辆辆马车疾驶而出,向上东门方向而去。 张环和另一名卫士坐在大车台对面的早点摊儿上,一边吃饭一边监视着车辆的情况。 随着一阵车轮的轰鸣声,两辆黑色高槽帮的敞篷马车缓缓驶出大车台,车上没有拉货,却走得很慢。 张环对卫士说道:“没见到上灵村的车出来吧?” 卫士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又是三辆黑色高槽帮马车缓缓驶出大车台,向上东门方向而去。 张环看了看天色,喝了口茶。 远远的,五辆黑色高槽帮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上东门前。 一名队长率军士快步上前道:“你们是哪儿的?” 车夫赔笑将手中的牒递上前去道:“我们是西市李家绸缎庄的。” 队长盘问道:“出城做什么?” 车夫说道:“到开封办货。” 队长点了点头:“车上有什么?” 车夫说道:“什么也没有,是空车。” 队长冲身后的军士一挥手道:“检查!” 几名军士快步上前,将五辆马车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了一过儿,并无可疑之处。 队长一摆手道:“好了,走吧。” 马车缓缓起动,向城外驶去。 车轮经过之处,地面上的青石被轧得裂了开来。 第九十一章 再查沙府 大车台内已经不再出车。 坐在对面早点摊儿上的张环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他看了看天色,又朝大车台看了看,对身旁的卫士轻声道:“不对呀,我怎么觉着里面的车都走光了!” 卫士说道:“我数着呢,走了四十六辆了。” 张环站起身道:“你睁大眼睛在这儿盯着,我进去看看。”卫士连忙称是。 张环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车台,放眼一望,登时目瞪口呆。 大车台里空空荡荡,一辆马车都没有了。 狄仁杰向武则天上奏,只听“啪”的一声奏折摔落。 武则天失声喊道:“沙尔汗!”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正是。臣在奏折中已经写得非常清楚了,据多方调查,及原善金局掌固、贺鲁之弟铁勒的证词,沙尔汗与突厥太子贺鲁关系非同寻常。贺鲁将其阴引为内援,代号为北山。 正是他与贺鲁同谋,将不愿附逆的铁勒关进地牢。也是他利用善金局马车护送贺鲁逃离洛阳。 还是他,将贺鲁的卫士驭风者隐藏在邙山中的废弃村庄上灵村中,并于几日前率驭风者突袭善金局,抢劫制器用金银,为掩盖罪证,纵火焚毁善金局,并通过其宅邸通往善金局的密道逃离现场。 这条密道昨日已被臣找到。” 武则天倒吸凉气,连退两步,坐在龙椅上,半晌无言。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 武则天颤声道:“朕待沙尔汗恩遇匪浅,他,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猛地,她站起身道,“不,朕不相信,朕不相信!怀英,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狄仁杰长叹道:“陛下,多年来,臣经办大案无数,只要是经臣手上疏的,错过吗?” 武则天无语,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道:“可朕还是不能相信,沙尔汗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狄仁杰轻声道:“事关天下宁定、社稷安危,陛下切不可徇私情而废天下呀!” 武则天紧皱眉头,坐在龙椅中,静静思索着,半晌,她缓缓闭上双眼。 狄仁杰说道:“陛下,予臣三日,必有结果。” 武则天长叹一声,道:“朕已与你便宜之权。此事便由你处置吧。” 狄仁杰又奏道:“是,还有,迎阳公主找到了,如燕不辱使命。”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此事你会同南平郡王处置吧怀英,你去吧,朕想安静安静。” 狄仁杰轻轻应了一声,便躬身施礼,默默退出大殿。 王莽、李元芳和张环站在宫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狄仁杰走了出来,三人迎上去,王莽焦急地说道:“大人,上灵村那五辆马车不见了!” 狄仁杰猛吃一惊道:“什么?” 张环哭丧着脸道:“昨夜,卑职负责监视大车台,可是连眼都没敢眨一下,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可,可今天早晨,卑职进到大车台内一看,原来停放在最后一排的五辆上灵村的马车竟然不见了!” 狄仁杰倒抽一口凉气。 李元芳问道:“张环,你能肯定昨夜没有任何动静?” 张环说道:“李将军,真的没有啊!我和另一名卫士瞪着两双眼睛还能看差吗?” 王莽说道:“大人,这其中必有蹊跷。”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幅幅画面:钟氏关于雨夜后园的诉说、武元敏的额头被马车壁烫伤,似乎都提到了工匠手持铸瓢往车厢的夹缝里浇注 猛地,狄仁杰睁开双眼,脱口道:“银马车!” 李元芳一愣:“什么银马车?” 王莽抬起头来,猛地一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不好,不好!我说他们昨天夜里为什么要将后园的马车驶出沙府,到大车台去转一圈!其实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将马车换过了。” 李元芳登时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卑职和敬旸一直盯着呢呀!” 狄仁杰冲王莽等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凑上前来,狄仁杰低语了几句。 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 狄仁杰急急分派道:“目前已来不及解释了。元芳,你立刻回府召集所有卫士,出上东门追赶,一定要找到那五辆马车!” 李元芳点了点头,说道:“是!” 说着,李元芳和张环人转身向宫门外奔去。 王莽静静地望着狄仁杰:“大人,如今可以确定沙尔汗就是北山,我们不能再等了。” 狄仁杰凝神敛气静静思索着。 猛地,他抬起头,点了点头道:“敬旸,你说得对,立刻传令,曾泰率洛州刺史府衙属、王孝杰率右威卫麾下众军会同南衙禁军查抄沙尔汗府!” “是!” 王莽高声答应,飞奔而去。 鼓声阵阵,号角长鸣。 刺史府、威卫及禁军三衙同属近千人,在王莽、刺史曾泰和大将军王孝杰的率领下攻入沙尔汗府。 插一句,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转眼之间,府内乱成一团,丫鬟婢女四处奔逃,仆奴家甲鬼哭狼嚎。 后园门前,塔克与两名家丁惊诧地四下张望,远处,王孝杰率麾下卫军冲杀而至,两名家丁拔刀应战,转眼间便身首异处。 塔克见势不妙,转身想跑,王莽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众军一拥上前,将其绳捆索绑。 正堂里,狄仁杰正襟危坐,身旁站着曾泰及洛州长史、司马。 脚步声响,王孝杰押着塔克快步走进堂中,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喝道:“跪下!” 塔克挣扎了两下,抬头一看,狄仁杰正威严地望着他。 塔克登时浑身一颤。 狄仁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塔克强作镇静皮笑肉不笑地道:“啊,大人,不知为何将小人捆绑在此呀?” 狄仁杰发出一阵嗤之以鼻的笑声道:“塔克,本阁让你见个人,见到此人之后,看看你还会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狄仁杰击了三下掌。 脚步声响,铁勒大步走上堂来,站在狄仁杰身旁。 塔克猛吃一惊,赶忙低下头去。 狄仁杰对铁勒说道:“铁大人,这就是你被囚期间,顶替你在善金局当差的那个假铁勒。” 第九十二章 死而复生 塔克登时脸如土色,铁勒重重地哼了一声。 狄仁杰说道:“塔克,还有几个人,也许你想见一见。” 塔克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来。 狄仁杰冲曾泰使了个眼色,曾泰大喝一声:“带上来!” 几名衙役带着失踪银匠们的家眷快步走上堂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乐氏,她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塔克,塔克也正在此时抬头望向她。 四目相对,乐氏一声大叫:“是你!” 塔克赶忙低下头,浑身上下不停地筛糠。 乐氏抬起头,又看到了铁勒,她登时愣住了。 狄仁杰说道:“乐氏,你仔细看一看,哪个是银匠们的雇主?” 乐氏看看铁勒,又看看塔克,猛地,她抓起塔克喊道:“大人,就是他,他就是我丈夫的雇主!”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塔克狠狠将她的手甩开道:“你这疯女人,哪个是你丈夫的雇主!” 银匠的家眷们一听乐氏叫喊,立时围了上来。 人群中有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把我男人带走的!” “你这天杀的,还我儿子!” “你把我丈夫骗到哪儿去了?姐妹们上啊,撕了这个王八蛋!” 堂上登时乱作一团,女人们一拥上前,将塔克围在中央,又抓又挠,又咬又撕。 转眼之间,塔克满面血痕,七窍破裂,衣服更是变成了布条子。 狄仁杰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塔克厉声号叫道:“快来人呀,出人命了!衙门管不管呀!” 狄仁杰摆了摆手,衙役们上前将家眷们拦在一旁。 塔克浑身是血,滚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狄仁杰望着他道:“四个问题,第一,沙尔汗在哪儿?第二,驭风者在哪儿?第三,失踪的银匠在哪儿?第四,钟氏在哪儿?” 塔克猛吃一惊道:“这,这,大人的话,小的听不懂啊!” 狄仁杰站起身,指着塔克对众家眷说道:“这个人交给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要向堂外走去。 妇女们一声号叫猛扑上来。 塔克吓得连滚带爬,抱住狄仁杰的腿喊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狄仁杰收住脚步道:“本阁在听。” 塔克带着哭音儿道:“他们,他们都在后堂下的密室中!” 狄仁杰说道:“上次本阁检查过那间密室,并未发现异常。塔克,你在撒谎是吗?” 王莽皱着眉头望着塔克,没有说话。 塔克急辩道:“真的没有。大人,府中的暗室是一个可以转动的大圆盘,消息室在后园外小桥旁的一座假山之中。 机关分为几层,第一层是掩护用的,你们那天突然来到,就是我命人暗中启动了第一层机关。沙尔汗、驭风者、银匠和夫人,分别在二三四层中。” 狄仁杰说道:“头前带路。” 塔克连忙站起身道:“是,是!” 原善金局废墟上的密道中,几名军士守卫在密道之中。 忽然,密道尽头的暗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守卫军士猛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人影晃动,一柄弯刀从门内飞出,两名军士转眼间便倒在地上。剩下的军士大惊,转身向密道外奔去。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已经晚了,密道中腾起一团团寒雾,几名军士的人头如箭一般飞了出去,尸身倒在地上。 一个人飞鹰般落在了地上,缓缓转过身,正是乌勒质。 他收起钢刀,冲门里挥了挥手,驭风者一个接一个鱼贯奔出暗门。 很快,所有人都穿着衙役的服色。 阴森的黑影映在门框上,最后一个人缓缓走出暗门。 正是沙尔汗,他四下看了看,冲乌勒质一摆手。 所有人迅速无声地向密道外奔去。 与此同时,众军将后堂团团围住。 “轰隆”一声巨响,西山墙缓缓打开。 里面是第一次突袭沙府时看到的掩护层。 王莽、狄仁杰、曾泰、王孝杰以及银匠们的家眷站在堂中。 又是一声巨响,掩护层缓缓转动起来,就像舞台上的转台一般,众人紧张地望着前方。 转眼间,一座巨大的密室映入眼帘,里面矗立着数十座红泥搭砌的熔银炉。 二十三名银匠身戴镣铐,神情委顿,靠坐在墙边。 “咔噔”一声巨响,密室停止了转动。 一名银匠抬起头来,登时看到了外面的情景,此人正是李永,他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半晌,他才颤抖着跳起身喊道:“师傅们,有人,有人救咱们来了!” 密室中登时乱了起来,所有银匠都挣扎着爬起身,向外张望。 猛地,李永喊道:“娘子!” 乐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进密室。 登时,后堂中哭声一片,家眷们哭喊着冲进密室寻找自己的亲人,儿子和娘搂抱痛哭;妻子与丈夫相拥而泣。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曾泰与王孝杰也是相视而笑。 洛州长史率衙役们走进密室将银匠和家眷们带出密室,领到后堂之外。 狄仁杰对王孝杰说道:“孝杰,命众军做好准备,第三层便是沙尔汗和驭风者。” 王孝杰举起令旗。 数十名千牛卫和右威卫军士手持弓箭快步上前,面对暗门站好。 “轰隆”一声巨响,第二层缓缓转动起来。 王孝杰令旗一摆,副将大喝道:“上箭!” 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暗门。 “咔噔”一声巨响,一座环形密室缓缓停在眼前。 王孝杰令旗挥下,众军乱箭齐发。 “不对!” 王莽惊呼一声。 一阵箭雨过后,众人才发觉密室中并没有人。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没人?” 他手一摆,快步走了进去,王莽紧随其后,王孝杰率众军一拥而入。 偌大的密室中摆着很多床铺及突厥人的衣物,桌上有盘碗、水壶等什物。 显而易见,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居住。 狄仁杰缓缓地踱了两步静静思索着,猛地,他抬起头脱口喊道:“不好!” “密道!” 王莽也是惊呼一声。 王孝杰吃惊地道:“大帅,敬旸,你们怎么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立刻命塔克打开通往善金局的暗门!” 王孝杰说道:“是!” 第九十三章 逃脱 善金局密道中尸横遍地。 一阵脚步声响,王莽、狄仁杰、王孝杰率众军通过暗门冲进了密道中。 众人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狄仁杰狠狠一跺脚:“都怨我,没有早想到这条路!白白地折损了这些军士!” 王孝杰咬牙切齿地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弟兄们,跟我追!” 说着,他拔出腰刀冲出密道,众军震天呐喊紧随其后。 …… 刺史府衙役替银匠们打开镣铐,后堂外欢声雷动。 堂门一开,王莽和狄仁杰率几名卫士快步走了出来。 乐氏跑上前来,高声喊道:“姐妹们,狄大人替咱们找回了家人,咱们给狄大人磕头啊!” 众银匠和家眷们翻身跪倒,高声喊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上前两步扶起李永夫妇道:“快起来,大家请起!” 众人站起身来。 狄仁杰说道,“没有什么可谢的,这些都是我们份内当做的!但教百姓无恙,便是对我们这些当官的最高的奖赏了!” 李永夫妇拉住狄仁杰的手哽咽道:“大人,若是没有您,我夫妻二人恐怕就再无见面之日了,大人,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说着,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下头去。 这一下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再一次跪倒在地。 狄仁杰的眼圈红了,他与王莽快步上前走到银匠和家眷们中间,拉起大家道:“起来,快起来!快快请起……” 可银匠和家眷们却没有一个起身的,众人连连叩头,哭成一片。 这时,一旁的曾泰转身对衙役们道:“快,扶大家起来。” 衙役们上前将众人一一扶起。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告诉长史,失踪的银匠每家赍发补偿费五十贯,明日到刺史府领取。” 曾泰叫过长史,将狄仁杰的话复述了一遍。 史跑上台阶对众人宣布,院中登时欢呼声一片。 银匠和家眷们在长史和司马的安排下,渐渐散去。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对王莽说道:“银匠们找到了,总算是卸掉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啊。” 王莽说道:“只可惜让沙尔汗和驭风者逃走了!” 狄仁杰的脸色登时沉重起来:“此事甚为可虑,要尽快将这一干恶贼擒获,否则天下不宁啊!” 这时,曾泰点点头道:“对了,恩师,衙役们搜遍府中,也没有找到钟氏的下落。”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已经遭遇了毒手……曾泰,命衙役们继续寻找。” 曾泰说道:“是,恩师,今日,您怎么突然决定要查抄沙尔汗府?”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就让敬旸来说说吧,还是敬旸让我先定决心来查抄沙尔汗府的。” “哦?” 曾泰挑了挑眉:“敬旸,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笑了笑,说道:“因为一切已经成熟,无需再等了。” 曾泰说道:“哦,可昨日大人还说过,要耐心等待。” 这时,狄仁杰说道:“一个看似偶然的突发事件,令我将发生的一切全部串联起来,终于找到了答案。” 曾泰兴味陡增,问道:“是什么事件?不瞒您说,学生至今还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莽,王莽点了点头说道:“昨天夜里,沙尔汗府中驶出了五辆马车,这五辆马车我们非常熟悉……” 曾泰接口问道:“是不是沙府后园门前那五辆双层车厢壁的马车?” 王莽点点头道:“正是。这五辆马车从外形到颜色,都与上灵村驶来的五辆马车完全相同。” 曾泰说道:“不错。” 这时狄仁杰说道:“这五辆马车驶出沙尔汗府后,来到北门的大车台,在那里呆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随后跟踪的敬旸和元芳亲眼看到十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并排停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从沙府驶来的五辆马车离开,从上灵村来的那五辆马车仍然留在了大车台。 敬旸和元芳留下张环继续监视,自己领其他卫士跟踪沙府的马车。 他们发现,与来时不同的是,五辆马车来的时候走得非常缓慢,而离开时却很快。” 曾泰不解地道:“这是为什么?” 王莽解释道:“那五辆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沙尔汗府中。” 曾泰更为迷惑,喃喃道:“怪哉,这是何意呀?” 王莽继续说道:“今日清晨,负责监视大车台的张环惊奇地发现,由上灵村驶来的五辆马车,竟然奇异地从大车台消失了。 在这之前,张环和另一名卫士不错眼珠地监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曾泰倒吸一口凉气道:“这可真是奇了……” 狄仁杰说道:“是啊,敬旸给我说了此事后,我也觉得万分诧异,然而,我突然想到了钟氏和公主所说的那番话,她们亲眼看到几十名工匠手持铸瓢,将瓢中的液体倒在后园那五辆马车之上。” 曾泰说道:“不错。可这与上灵村马车消失有什么关系呢?” 王莽说道:“我们第一次突袭沙府时看到,后园的五辆马车有两层车厢壁,中间有一寸宽的缝隙,是吗?” 曾泰说道:“不错。” 王莽说道:“其实,钟氏和公主看到的数十名手持铸瓢的工匠就是失踪的银匠,他们一直被沙尔汗秘密关押在密室之中。 沙尔汗血洗善金局,将一百万两金银通过密道运回府中,塔克便立即组织银匠将这一百多万两金银熔化成水,而后浇在马车两层厢壁间一寸厚的缝隙之中。” 曾泰仍感困惑,问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莽说道:“因为沙尔汗非常明白,一旦他的阴谋败露,朝廷势必会派禁军四出追查金银的下落。 金银的分量非常沉重,载运马车是走不快的,因此,根本无法逃脱追查。于是,他便想出了这样一条巧计,将金银铸造成马车的车身。 我们都知道,不管是谁,检查车辆时,主要是检查车内有无夹带,而不会检查车辆本身。 更不会有人想到,车体是由金银铸成的。这样他们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抢劫来的金银运离神都。” 曾泰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九十四章 银马车 这时,狄仁杰说道:“昨夜,公主的额头碰在了车厢壁上,登时烫掉了一层肉皮儿,这就是因为滚烫的金银水浇在两层车厢壁的缝隙之间。” 曾泰恍然道:“啊,是这样。原来,摆在后园之中的,竟是五辆银马车!” 王莽说道:“不错。他们昨夜将五辆银马车浇铸完工,便立即驶离沙府向大车台而去。” 曾泰说道:“也就是说,敬旸你和元芳和卫士们在后门看到的就是这五辆银马车?” 王莽点了点头道:“正是。” 曾泰释然道:“难怪你们会觉得马车走得很慢。” 王莽点点头道:“不光如此,每一辆驶出的银马车上还带着一名车夫。 当我和元芳兄跟踪银马车来到大车台后,为怕暴露不能离得太近。当他潜入之时,实际上,换车已经结束了。” 曾泰说道:“也就是说,银马车留在了大车台,而上灵村来的五辆马车驶回了沙尔汗府?” 狄仁杰说道:“说得对极了,这就是为什么敬旸和元芳会觉得回程的马车走得很快的缘故。” 曾泰接口道:“这是因为,银马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了普通马车。” 王莽继续说道:“当天夜里,留在大车台银马车中的五名车夫悄悄将所有马车的两层木板车厢壁拆掉。 此时,浇铸在两层板壁间的银水已经凝固,便自然地形成了一寸厚的车厢壁。 我们都知道,白银凝固后与空气接触会变成黑色。” 曾泰说道:“不错。” 狄仁杰说道:“当五名车夫将马车拆卸完毕,原来的五两暗红色厢式马车就变成了五辆黑色高槽帮敞篷货车…… 第二天清晨,大车台内停放的车辆纷纷出城,改头换面的五辆银马车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张环面前驶过……”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想通了这一点,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于是,我才决定查抄沙尔汗府。” 曾泰由衷地道:“能解此奇案者,天下仅恩师一人矣!” 狄仁杰摇了摇头:“然而,我还是忽略了善金局下的密道,致使沙尔汗逃走。”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王莽说道:“大人,这怎么能怪您呢?谁知道沙尔汗府中的密道竟然能够转动。” 狄仁杰轻轻地叹口气:“敬旸、曾泰,事不宜迟,你立刻传我大令,全城戒严,命南衙禁军全城搜捕沙尔汗和驭风者!”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道:“是!” 说着,转身离去。 狄仁杰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 洛阳城里南衙禁军开进一条条坊市。 沿街百姓纷纷关门闭户。 传令兵纵马街道高声喊喝:“圣上有旨,神都全城戒严,买卖铺户关张,行人归家!有违令者,抗旨论处!” 转眼之间,大街小巷一片肃杀…… 北风吹来,落叶漫卷。 五辆黑色高槽帮马车停靠在路边,数十名千牛卫将马车团团围住,五名车夫被押在道旁。 李元芳站在车旁仔细检视着面前的马车,马车黑黝黝的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李元芳蹲下身,望向地面。 头一天刚下过雨,地上的车辙非常清晰。 五辆马车的车辙竟然有两尺多深。 李元芳站起身对身旁的张环说道:“你带十个人将这辆马车抬起来!” 张环立刻点齐十人,围在车旁,喊着号子一齐用力,马车竟然纹丝不动。 李元芳一摆手,卫士们闪在一旁,他拔出幽兰剑,用剑刃在车身上刮了一下,收回一看,果然,剑刃上沾着些银渣子。 李元芳插回长剑,从袖中取出手帕用力在车厢上擦着。 所有卫士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车厢表面黑色的氧化物渐渐退去,露出了下面的银白色。 李元芳露出了微笑,对张环说道:“没错,就是银马车。” 张环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叫弟兄们把它擦亮!” …… 狄府正堂,狄仁杰缓缓踱着步子静静地思索着。 门声一响,王莽、曾泰、王孝杰快步走了进来:“恩师!” “大人!” “大帅!” 狄仁杰迎上前去道:“怎么样?” 王莽说道:“南衙禁军遍搜全城,没有找到沙尔汗和驭风者的踪迹。”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不应该,他们人数众多,目标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呢?难道他们还有别的落脚之处?” 王孝杰将手中的一张名帖递上前去道:“大帅,末将率部下搜查西市,在一座废庵子里找到了这个!” 狄仁杰接过,打开一看,登时吃了一惊,那正是他给钟氏的名帖。 他猛抬起头道:“这名帖是在西市找到的?” 王孝杰点了点头:“正是。西市一座叫三仙观的废弃堂子。” 狄仁杰对曾泰说道:“曾泰,叫如燕来,去西市!” “我也要去!” 外面传来了公主的声音。 王莽和狄仁杰抬起头,如燕和武元敏跑了进来道:“公主说闲着没意思,要来找您聊天儿。” 狄仁杰笑了笑:“公主啊,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些危险,你看这样好不好,待老头子办事回来再陪你聊天?” 武元敏说道:“我才不怕危险呢!国老,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蹿房越脊,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又跑了,你还得找我。”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如燕解围道:“叔父,就带她去吧,有我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好,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 西市街道一片寂静,北风吹过,发出阵阵呼哨。 静夜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狄仁杰、王莽、曾泰、如燕、公主、王孝杰率一干卫士、军俑高举火把,来到三仙观外。 狄仁杰一挥手,众人破门而入。 观内空无一人,四周冷冷清清。 —————— 狄仁杰深吸口一气,环视着周围。 忽然,武元敏颤声道:“这,这里我来过。” 狄仁杰猛地回过头道:“你来过?” 武元敏点了点头:“当时我爹为了找我,率人搜查西市,我逃进了这里……我,我……” 王莽看了她一眼道:“你什么?” 武元敏说道:“我看到有两个穿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两个人在这儿说了很长时间……” 第九十五章 埋伏 狄仁杰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武元敏说道:“说,说要杀,杀死你……”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莽说道:“你昨夜说,有人要杀死大人,就是在这里听到的?” 武元敏点点头道:“是啊!” 王莽、曾泰与王孝杰对视了一眼,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狄仁杰神情坦然地问武元敏说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武元敏想了想:“别的不太记得了,因为我听说书的经常讲狄仁杰这个名字,所以他们说你,我才记住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 武元敏忽又说道,“哦,哦,对了,先前来的那个人管后来的那个人叫南山。” 狄仁杰说道:“南山?” 所有人面面相觑。 如燕说道:“公主,你听错了,是北山吧?” 武元敏很坚定:“不是,就是叫南山。” 如燕轻轻张了张嘴,目光望向狄仁杰。 王莽低语道:“还有南山……沙尔汗是北山,这南山是谁?” 狄仁杰思忖道:“南山,南山……”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冲王莽、曾泰、如燕、王孝杰招了招手,三人凑上前来…… …… 狄府大门轰然打开,狄仁杰率卫士快步走进府内。 大门关闭。 卫士们在阶下躬身道:“躬送大人!” 狄仁杰点了点头:“大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众卫士诺了一声,向后面走去。 狄仁杰拾级而上,伸手推开了正堂大门,走了进去。 正堂内一片漆黑。 狄仁杰奇怪地道:“狄福,灯怎么灭了?” 没有人回答。 狄仁杰高声叫道,“狄福!” “砰”的一声,正堂门无风自关,狄仁杰吃了一惊,转过身来。 “嚓”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红烛点燃。 狄仁杰猛地转过头,一个人坐在榻上。 狄仁杰定睛一看,竟然是钟氏。 只见她浑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白布,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烛台旁。 一个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沙尔汗。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 沙尔汗笑道:“没想到我会来?还是没想到我敢来?” 狄仁杰说道:“你为什么要来?” 沙尔汗说道:“因为只有你才能够让我安全离开洛阳。” 狄仁杰说道:“这一点的确不假。但我很奇怪,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我能问一问是谁告诉你的吗?” 沙尔汗笑了起来:“你是个好奇的人。” 狄仁杰试探地问道:“南山,是吗?” 沙尔汗的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南山?” 狄仁杰说道:“他是你的联络人,你们都是贺鲁的帮凶,对吗?” 沙尔汗笑了笑道:“你真的很了不起。几天时间,便将如此繁复的案件弄得水落石出。世上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你这样的能力了。” 狄仁杰笑道:“说句实在话,我也很佩服你,行事精谨缜密,如此一个连环相套的大阴谋,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沙尔汗说道:“什么?” 狄仁杰说道:“你为什么提前两个月将银匠集中起来?又为什么先将他们带到上灵村,而后再返回,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沙尔汗轻率地笑道:“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他们去做。” 狄仁杰紧紧追问:“哦,什么事情?” 沙尔汗说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狄仁杰也不纠缠,转而问道:“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突袭善金局,抢劫制器用的金银吗?难道只是为了钱?” 沙尔汗望着他,良久,发出一阵笑声道:“那是一大笔钱。我需要钱!” 狄仁杰冷冷地道:“为了这一百多万两金银,竟然不惜残杀数以百计的生命;竟然忍心将恢弘华美的善金局夷为平地!我看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沙尔汗笑了笑,点点头道:“你的判断非常敏锐,说得一点儿不错。但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必须立刻将我们送出城去,就足够了。” 狄仁杰笑了笑道:“恐怕不可能。” 沙尔汗威胁道:“我的心情不好,不要激怒我。” 话音未落,扑扑扑几声轻响,正堂内的灯烛全部点亮,数十名驭风者手持弯刀,从各自的藏身之所缓缓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乌勒质。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倒退半步道:“看起来,我没有选择。” 沙尔汗狠狠地说道:“说的对极了。因为你也令我们没有选择。”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道:“好吧,我送你们出城。” 沙尔汗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非常好,我喜欢这种态度。” 说着,他冲乌勒质一摆手,两名驭风者快步走上前去,拽起榻上的钟氏。 狄仁杰说道:“你想把她怎么样?” 沙尔汗奸狎地笑了:“当然和我们一同离开,她可是我的妻子呀。”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双眼瞪得大大的,冲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 狄仁杰疑惑地望向沙尔汗。 沙尔汗已不耐烦催道:“好了,国老,立刻传令家人备马!记住,不要耍花招,否则休怪沙某无情!” 狄仁杰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 …… 上东城门前放着鹿砦,十几名守城军士往来巡弋。 静夜中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队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城门前,为首者正是狄仁杰,身旁乌勒质紧紧跟随,身后是沙尔汗和驭风者。 守城队长一声大喝:“站住!” 狄仁杰勒住坐骑。 守城队长喝问道:“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是我,狄仁杰!” 守城队长笑道:“哦,是国老啊,怎么要出城?” 狄仁杰笑了笑道:“当然不是!” 沙尔汗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低喝道:“你不想活了!” 乌勒质手中的短刀抵在了狄仁杰的腰间。 沙尔汗低吼道:“叫他打开城门!” “哈哈哈!” 只见狄仁杰发出一阵大笑,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沙尔汗猛吃一惊。 狄仁杰厉声喝道:“众军现身,擒拿逆贼!” 话音未落,号炮连连,杀声动地,曾泰、王孝杰率千牛卫、南衙禁军、右威卫军士数千大军将上东门四周团团围住。 弓箭手站列前排,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第九十六章 激战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沙尔汗和乌勒质面如土色。 猛地,乌勒质举起钢刀,架在狄仁杰脖颈上。 沙尔汗嘶声喊道:“所有人都退开,否则我杀了他!” 话音未落,对面房顶上寒光一闪,一柄链子刀闪电般疾飞而来,“当”的一声将乌勒质手中的钢刀打飞。 与此同时,一支快得出奇的箭枝破空而来,“嗖!”的一声,射在了乌勒质的手臂上。 两个人从房顶上飞掠而来,正是早就埋伏好的王莽和李元芳。 乌勒质看着手臂上的箭,登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人影晃动,王莽、李元芳闪电般掠到身前,王莽手中的剑、李元芳掌中的钢刀纷纷化做匹练将乌勒质围在垓心。 说时迟,那时快,狄仁杰双腿一碰马肋骨,战马一声长嘶冲出驭风者的包围,他拨马回头看着李元芳身后的如燕,高声喊道:“如燕,救钟氏!” “是!” 如燕一声娇喝,已扑向沙尔汗身旁的钟氏,两名驭风者举刀迎敌,如燕双刀如电,劈刺点削,转眼之间,两名驭风者身中数刀落于马下。 沙尔汗见势不妙,举刀刺向钟氏的前胸,钟氏全身绑缚,惊恐地侧身闪避,沙尔汗的刀刺进她的左肩,钟氏哼了一声伏在马上。 沙尔汗举刀再刺,几乎同时,如燕赶到,她飞起一脚将沙尔汗踢于马下,身体落在钟氏马上,双腿一夹马肚子,战马长嘶着冲出了包围圈。 狄仁杰一声断喝:“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驭风者纷纷中箭落马。 大将军王孝杰长刀一挥,众军高声呐喊杀入垓心。 如燕喊道:“叔父,我去帮李元芳他们!” 狄仁杰说道:“一切小心!” 如燕说道:“料也无妨!” 便纵身而起,向乌勒质扑去。 混战仍在继续,众禁军在王孝杰的率领下勇猛冲杀,惯于近身突袭作战的驭风者被围在垓心。 只见刀枪如雨,棍棒如风,驭风者纷纷落马,转眼之间便死伤殆尽。 那壁厢,王和李元芳双双夹击乌勒质,本来乌勒质就不是王莽和李元芳的对手,再加上一个如燕,三人把他团团围住,进退有度,将乌勒质逼得连连后退。 曾泰身旁的公主武元敏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连喘气儿都忘了。 对面,乌勒质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猛地,王莽掌中长剑一背,猱身而上,蹭着乌勒质弯刀的刀锋抢进他的里怀。 乌勒质猛吃一惊,纵跃倒翻,这时,李元芳如影随形,紧追其侧,在空中飞起一脚,正踹在乌勒质的软肋上。 乌勒质一声大叫,身体腾空飞了出去,如燕一个箭步赶上前来,刀背重重地切在他的头顶上,乌勒质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王莽一挥手:“绑了!” 千牛卫蜂拥而上,将其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武元敏长出一口气道:“太,太厉害了!” 曾泰看了她一眼。 武元敏说道,“想,想不到如燕姐也这么厉害,真了不起!” 曾泰摇了摇头笑了。 城门前,战斗已经结束,驭风者尸横遍地。 沙尔汗被几名千牛卫拽下马来,按跪在城门之前。 狄仁杰走到他面前道:“怎么样,没想到吧!” 沙尔汗面色惨白,紧咬嘴唇道:“你早就想到,我会去找你?” 狄仁杰点了点头,徐徐地说道:“孝杰在西市的三仙观找到我留给钟氏的名帖,这令我非常诧异。 在搜查三仙观时,公主无意间说起,她逃亡之时,曾看到过两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在此接头,其中一人称另一人为南山,联想到放在三仙观中的名帖,我立刻想到你。 全城戒严后,你一定与南山取得了联系,他告诉你,圣上与我便宜行事之权,只有挟持我为人质才能将你们安全送出城去。 于是,便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留下名帖,引我前往三仙观,而你们则在南山的掩护下潜入我的府中守株待兔。” 沙尔汗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说道:“想通了这一点,我立刻命敬旸和曾泰持我大令调集南衙禁军,而如燕则来到城门等待追回银马车的李元芳,让他暂且不要回府,在此埋伏。” 沙尔汗猛地抬起头,颤声道:“你,你知道了银马车的秘密?” 狄仁杰说道:“当然。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洛州刺史府了!” 沙尔汗一声哀叫,瘫坐在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沙尔汗,圣上待你天高地厚之恩,你竟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而今事情败露,尔已成过街之鼠,可笑你还不思悔过,竟然挟持宰相,意欲潜逃出城,继续奸谋,真是不知天理昭彰! 听我好言相劝,立刻将奸谋和盘托出,供出同党南山,或许尚可开脱一二,否则一旦天威降临,尔就是粉身碎骨!” 猛地,沙尔汗一阵狂笑:“想从我嘴里套出真情?你休想!姓狄的,沙尔汗今日落入你的手中,开刀便了!” 狄仁杰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嚣张啊,可能你没有想到,我命孝杰进宫请来了圣上,观看这场好戏!” 沙尔汗一声惊叫,不由抬起头来四下找寻。 狄仁杰说道,“有话和她老人家说吧!” 说着,他高声喊喝道,“有请皇帝陛下!” …… 号角齐鸣,鼓声大作,黄罗伞盖在城头飘扬,皇帝武则天驾临城头。 她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盯着下跪的沙尔汗,强压怒火道:“怀英,今夜的事情朕都看到了! 你果然没有说错。沙尔汗,你这个逆贼,辜负了朕信任所托,倚恃着朕对你的宠信当做阴谋的筹码,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沙尔汗长叹一声,闭上双眼。 武则天的道:“我来问你,朕对你恩遇甚重,你为何要行此悖逆之事!” 沙尔汗笑了笑道:“陛下,就不必多问了。臣只求速死!” 武则天大怒,厉声喝道:“来人,将此贼乱刀分尸,剁成肉泥!” 千牛卫暴雷也似答了一声,冲上前来。 狄仁杰踏上一步,忙劝谏道:“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武则天说道:“怀英,你还有何话说?” 狄仁杰说道:“沙尔汗身上隐藏着一些秘密,事关两国和议,能否待臣审理完毕再行处置?” 武则天强压怒火,沉吟片刻道:“也罢。你半月之内连破奇案,劳苦功高。此事便由你来处置吧。” 狄仁杰说道:“谢陛下。” 武则天站起身来,在宫女卫士的簇拥下走下城头,乘辇而去。 狄仁杰长长地出了口气。 第九十七章 真假沙尔汗 这时,受伤的钟氏在如燕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狄仁杰忙迎上前去到:“夫人,你还好吧?” 钟氏点了点头,指着跪在地上的沙尔汗道:“国老,国老,他,他不是我丈夫沙尔汗!” 一句话,在场的人全惊呆了。 王莽震惊地望向了地上的沙尔汗,果然沙尔汗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的狄仁杰惊道:“你说什么?” 钟氏又急又恨,高声道:“这个人不是我丈夫!”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 猛地,“沙尔汗”发出一阵狂笑:“狄仁杰,你的末日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就是掰着手指也能数得出你会比我死得惨十倍、百倍!” 说完他狂叫着跳起身来,挣脱身旁卫士的按压,扭身就跑,边跑边将手中的纸团塞进口中狂嚼。 狄仁杰一声大喝:“快,拦住他!” 话音刚落,早就发现沙尔汗不太对劲的王莽猛地跃起,一把抓住了沙尔汗,卸了他的两条胳膊。 这时,卫士们扑上前去,将其按倒在地,从他的口中将嚼了半截的纸团抠了出来。 狄仁杰赶上前来,只见沙尔汗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淌下一绺鲜血。 狄仁杰伸手在他鼻端一探,已经断气了。 王莽说道:“大人,他将毒药与纸条一起塞进嘴里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打开半截纸条,上面写着:“洛阳东百二十里,上” 看着眼前的几个字,狄仁杰抬起头来,如燕搀扶着钟氏走来。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望向了钟氏。 狄仁杰双眉紧蹙,问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氏向狄仁杰回忆道:“国老,昨天夜里,我从您的府中回到家里” 后堂中一片漆黑,只见电闪雷鸣中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几日你好像很忙啊。”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钟氏连忙问道:“谁?” 霹雳一声,闪电亮在窗前,一个人背窗面门而坐。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钟氏颤声道:“你,你是谁?” 闪电再起,一张脸映入了钟氏的眼帘。 钟氏一声惨呼,瞳孔登时放大,此人正是沙尔汗。 窗外响起一声焦雷。 “啪”的一下钟氏手中狄仁杰名帖落在地上。 沙尔汗走了过来,将名帖捡起,打开看了看。 钟氏惊惧万分:“你,你是人是鬼?” 沙尔汗阴恻恻地笑了笑道:“你说呢?” 钟氏用力摇了摇脑袋道:“我,我是在,在做梦吧?” 沙尔汗说道:“当然不是。” 钟氏惊叫道:“你没死!” 沙尔汗点点头道:“是的,我没死。最近,你似乎与狄仁杰走的很近。” 钟氏咽了口唾沫道:“狄国老果然没有说错,你真的是善金局血案的罪魁祸首!” 沙尔汗走到她面前道:“是的。他没有说错。但你做错了,你不该引他搜查后园!更不该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他,你做错了事,要付出代价!” 钟氏浑身战栗。 沙尔汗转过身去,猛地,钟氏的瞳孔放大了,惊愕的目光落在沙尔汗的后脖颈上。 “沙尔汗”似乎也感到了异样,转过身望着她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钟氏浑身颤抖着道:“你,你不是沙尔汗,你不是我丈夫!” 沙尔汗笑了起来:“因为我的脖颈上没有那颗大黑痣?” 钟氏捂住头,浑身颤抖着说:“你,你是谁,是谁?” 沙尔汗笑了起来。 一道闪电在窗前亮起,照得沙尔汗的脸阴毒可怖。 钟氏似乎还没有从当时的情形中恢复过来:“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我,我的丈夫竟然被换掉了我竟然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她轻轻抽噎起来。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了地上的“沙尔汗”。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 李元芳说道:“难道又是人皮面具?” 王莽蹲下了身来,仔细地检查起了倒在地上的“沙尔汗”。 忽然,狄仁杰猛地抬起头,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已是深夜,狄府一片寂静。 后堂中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晃动。 从“沙尔汗”口中抢下的半截纸片拿在狄仁杰手中,上面写着:洛阳东百二十里,上 堂上高燃红烛,狄仁杰缓缓踱着,静静地思考,希望从只言片字中找到一丝线索。 王莽、李元芳、如燕、曾泰带着验尸官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过身道:“验尸结果怎么样?”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说道:“让验尸官说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验尸官道:“经检验,死者脸上肌肤骨骼均属真实,并未有人为改造之迹象。” 狄仁杰望向了王莽,王莽看了一眼验尸官,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验尸官说道:“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验尸官行礼退下。 李元芳说道:“大人,想不到案子破了,事情却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王莽说道:“是啊,这个和沙尔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狄仁杰没有回答王莽和李元芳的话,反而若有所思地说道:“铁勒曾经说过,阴谋的核心是针对吉利可汗和我。”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如燕对视一眼道:“那又怎样?” 狄仁杰沉声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案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刚刚破获的银车大案,只不过是个序幕,真正的阴谋还没有开始。” 王莽、李元芳三人吃惊不小,异口同声地道:“还没有开始?”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假扮沙尔汗的人是谁?真沙尔汗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要使用调包计以假换真? 从假沙尔汗口中抢下的纸片上写着:洛阳东百二十里,上我查过地图,洛阳城东一百二十里处有一座很大的村落,名叫小刘庄。” 王莽、李元芳、曾泰、如燕对视着点了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那么,这座小刘庄与沙尔汗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而今,这一切都随着沙尔汗的死变成了难解的谜团 直觉告诉我,我们已经处身于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央,只要我们行差踏错,它随时可以将我们吞噬,将我们撕成碎片!” 第九十八章 日本武士 夜幕降临,国子监太学烛光点点。 一男一女两个身穿大周武将裲裆官服的年轻人,快步走进太学门。 一位身着袨服的直学士盘膝坐在门内。 二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藤原大人。” 藤原轻轻咳嗽一声:“有则理惠、义直古麻吕,如果我所记不错,你二人是延载元年,我日本国圣武太上皇派出的第六批赴天朝学习的遣唐使,对吗?” 二人齐声答道:“正是。” 女武官说道:“大人真是好记性,当时的大使便是藤原大人。” 藤原点了点头道:“今年已是你们来朝的第九个年头,也是你们在太学修业的结业期。” 女武官理惠答道:“是的,大人,进入太学时,我们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转眼已经成年。用三国时孔融的一句话说:真是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啊!” 藤原说道:“听说你二人的父亲都是日本小刀流最优秀的武士,当年你们两个便是因为武艺出众,而由圣武太上皇亲自选为遣唐使。” 理惠低头道:“正是。” 藤原颔首道:“崇馆掌院学士对我说,你二人成绩优秀,武艺超群,已由太学推荐至兵部校军司任职。” 二人说道:“是,皆赖藤原大人多年栽培!” 藤原说道:“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二位超凡的武功啊?” 有则看了看义直,轻轻点了点头。 猛地,有则理惠身形倒跃,腾空而起,双脚在太学门的壁柱上闪电般连点数下,身体竟然凌空行走于墙壁之间。 义直古麻吕双脚一点铺席,身体单鹤冲天,直飞而起。、 空中转身直扑理惠,理惠空中腾跃,脚尖一点义直肩头,纵身借力高飞,冲向太学馆殿顶。 义直身体下坠,凌空转动,双脚在墙壁上连踢,再一次腾飞而起,扑向理惠。 理惠空中翻腾双脚脚尖在义直的肩头再点一点,身体曼妙无比地在空中旋转而上,右手一抖,抓住了殿顶藻井垂下的一条红绸,轻轻一拽,拉了下来。 人影闪动,二人再次回到藤原面前。 理惠将红绸双手献上。 藤原面带微笑,接过红绸道:“好,好,果然功夫超绝。看起来,圣上没有看错你们。” 理惠和义直吃惊道:“圣上!” 藤原点了点头:“今日我来乃是受了当今天子武皇陛下重托,有一件绝密任务,要交予你二人。” 二人惊诧不已:“噢,大人当真?” 藤原点了点头:“事关天朝命运,不知你二人能否挑起这副重担?” 二人赶忙叩头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藤原深吸一口气,将铺席上的两个信封推到二人面前道:“这就是你们的任务。” 二人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一遍,缓缓点了点头。 藤原嘱咐道:“此事要绝对保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二人俯身触地:“请大人放心!” 藤原又说道:“自今日起,由我向你们直接传达指令。所有语言交通、来往信函全部使用我们的母语。” “嗨!” 二人对视了一眼,用日语说了声“是”。 晨曦微露,朝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缓缓露出头来。 宏伟的上阳宫沐浴在万道霞光之中。 观风殿位于上阳宫绝顶,飞檐斗拱,层层相连,横亘数里之遥,有通政、瑶池、歌台、饮露四区,这里四面通透,远观群山,近赏碧水,风来时,秀木涌动,故名观风。 随着十二响景阳钟金声玉振,威严的净阶鞭击碎了宫城的宁静。 两班大臣在狄仁杰及太子率领下呈雁行之序,来至通政殿前,分班列队,静静等候。 两名奉御力士快步走到殿外,高声赞礼:“圣母神皇驾到!” 太常寺乐班钟磬齐鸣,奏起了礼乐齐天乐。 皇帝武则天头戴冕旒,身着朝服,在乐声中缓步升座。 她环视四周,漫声道:“请继往绝可汗!” 礼乐再起,继往绝可汗步真鹰视虎步走到陛上,向皇帝行半朝礼:“臣步真祝圣天子万寿无疆,帝业永祚!” 武则天朗声道:“可汗功高位尊,爵同半銮,且年事已高,赐座!” 步真躬身道:“谢陛下!” 鸿胪寺掌固端上小榻,步真略挨榻沿儿坐下。 礼乐声中,众臣在狄仁杰、太子的率领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武则天微笑道:“众卿平身。” 群臣谢恩起身。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等人赫然在列。 武则天冲奉御力士摆了摆手,奉御力士踏前三步,展开手中圣旨,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三皇奠基,五帝分伦,圣王治世皆赖教化,君臣和则社稷安;黎庶和则天下定;戎夷和则八荒宁。 自朕登基以来,法先王之法,蒙上天护佑,君臣其洽,百姓融融;天下安乐,河清海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关河宁定,海内承平。 今值辰旦,为朕母难之日,寿辰之时。 私乐乃一人之乐,非天所愿也;天下乐,乃黎民之乐,天所愿之也。 愿与众卿、黎庶共乐之。钦此。” 众臣再跪顿首,齐齐颂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再免群臣之礼。 狄仁杰出班,展开手中奏表,朗声读道:“表曰:古圣帝之治,尧舜下鲜闻矣,秦皇失之暴;景失之弱;汉武失之厌。 至本朝太宗皇帝,奋三世之余烈,振长策而都西京,定天下,五夷臣服;御宇内,四海承平。 及至陛下,执李唐神器,携先帝威灵,修治,天下宁定,君臣协和,黎庶安居,兴屯水利,劝课桑农,博学科考,人才累进; 治武功,四夷臣服,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夜郎滇池,解辫请职;朝鲜昌海,蹶角受化。 是可谓治武功,千古圣帝也。臣等恭逢圣世,其幸若何也。 今逢陛下圣寿,祝吾皇万寿无疆,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颂毕,群臣再拜。 武皇赐起道:“朕何德何能,敢与太宗皇帝相比,不过是内多审诸已,外仗群臣效命耳。 众卿勤劳王事,辛苦了,瑶池已备下酒宴歌舞,众卿且开怀畅饮!” 笙管笛箫,莺歌燕舞,声动瑶池。 武则天与群臣觥筹交错,尽情欢饮。 第九十九章 册封 一曲歌舞终了,皇帝举起金杯道:“众位爱卿!” 众臣安静下来,王莽和狄仁杰等人的目光望向皇帝。 武则天说道:“一年辛劳,朕以此杯敬众位卿家。大家共饮之!” 君臣举杯就口,一饮而尽。 武则天放下酒杯道,“今年以来,边事多有不宁,突厥咄陆部倔强于沙塞之间,颇有蠢动之势。 然朕体上天好生之德,未动杀伐,拟效太宗之故事,赐婚吉利可汗,重固我与突厥之盟。” 下坐众臣纷纷颔首,纷纷附和:“皇帝圣明,和亲自古即为协戎之上议。” “吉利可汗与我天朝交好,以和亲约束其手下的好战贵族,正得其法!”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王孝杰、曾泰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微笑。 武则天满意地笑道:“朕已选定,赐婚突厥的宗室之女为南平郡王武攸德之女迎阳公主武元敏。” 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武攸德。 武攸德起身,跪倒叩头道:“臣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点点头道:“平身。今日值朕寿诞,亦为迎阳公主武元敏册封大典,众卿共庆之!” 武则天面带微笑,一指瑶池对面的上天台。 群臣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上天台上云雾氤氲,钧天礼乐声中,宫女簇拥着全身朝服的武元敏登上天台,接受册封。 众臣齐齐举杯向武攸德道贺。 狄仁杰望着天台上的武元敏,对身旁的如燕微笑道:“如燕呀,这个顽皮的公主安静之时,倒还有几分大家风范。” 如燕点了点头:“嗯,算是个小美人儿呢!” 李元芳也轻声对王莽和曾泰说道:“将这厮放于上天台,看看她还敢不敢搞怪。” 曾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中的酒喷了一桌子。 王莽无奈地笑了笑。 王孝杰大笑道:“好啊,曾大人,旁人都是举酒庆贺,大人却来了个喷酒庆贺,别出心裁,标新立异得很呀!” 曾泰笑道:“我是在笑李元芳,这才叫幸灾乐祸。” 忽然,王莽看见武则天的目光看向了这边,他赶忙嘘了一声道:“悄声。” 曾泰赶忙捂住了嘴。 武则天站起身道:“众位卿家,出使突厥的使团人选已经议定,赐婚大使由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担任。” 李元芳赶忙起身出班,列于陛下。 武则天继续说道,“副大使由原洛州刺史曾泰担任,护团使由大将军李元芳兼任,副使由日本国遣唐使,现任兵部校军郎有则理惠、义直古麻吕担任。” 理惠与义直二人由班末快步趋于陛前躬身站好。 武则天目光望向四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任重道远,众卿详之!” 李元芳、曾泰、理惠、义直四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齐声答道:“臣谢陛下信用之恩,粉身碎骨,绝不辱命!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走下丹陛,来到李元芳和曾泰面前道:“二位爱卿,汉有张骞、班固,今有李元芳、曾泰。国家社稷,天下百姓的命运系于二卿肩上,你们要珍而重之!”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道:“请陛下放心,臣等万死不敢懈怠!” 武则天点点头,微笑道:“朕敬你们一杯!” 说着,她端起金杯双手举起。 李元芳、曾泰从力士手中接过巨觥。 武则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元芳、曾泰一仰头也将酒饮尽。 武则天赞道:“好,真壮士也!” 她走到理惠和义直面前,笑着对李元芳说道:“元芳,曾泰,这是朕给你们派的两员小将,你们看怎么样啊?!”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远远地望着他们,喃喃道:“日本人?” 武则天说道:“你们可别小看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可是武艺超群呀!” 李元芳说道:“哦?” 王莽的目光望向了武则天。 武则天似乎看出了李元芳的心思,笑道:“怎么样,元芳,要不要试试他们的功夫啊?” 李元芳赶忙躬身道:“臣不敢。圣上是千古明君,自有识人慧眼,安用臣试?” 武则天笑道:“哎,今日值朕寿诞,君臣同乐,你三人就在此比试比试,也算是添一雅趣啊!” 众臣纷纷附和。 继往绝可汗步真捻须微笑。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也笑着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大人,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啊,也不知道元芳兄和他们的武艺比起来怎么样?” “哦?” 狄仁杰奇怪地看了看王莽,对于李元芳的武艺,他们可是很清楚的,王莽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王莽看出了狄仁杰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听说日本武士的武艺很是有些诡异,不如让元芳兄试试他们。”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用余光望向狄仁杰,狄仁杰轻轻点了点头。 李元芳笑道:“也罢,既是陛下有此兴致,臣遵旨。” 理惠和义直赶忙道:“陛下,末将二人官卑职小,怎敢同大将军过手” 武则天一摆手笑道:“哎,无妨!” 说着,她从腰间的玉带上摘下一块制作精美的金镶玉,高擎在手,说道,“朕出个彩头,胜者得之。” 理惠和义直对视一眼道:“臣遵旨。” 武则天一摆手,瑶池中乐舞声歇,歌舞伎们退至两旁。 李元芳、理惠和义直快步来到瑶池中央。 理惠、义直拱手道:“大将军,恕末将二人无礼!” 李元芳微笑道:“无妨,二位将军随意出手。” 理惠与义直点了点头,缓缓张开双臂,摆了个起手式。 李元芳一动不动,端的是渊渟岳峙。 席中观看的王莽、狄仁杰与孝杰、曾泰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意。 一旁的如燕屏住呼吸,双手抓紧酒杯。 上天台上,武元敏从帐后露出头来,静静望着瑶池中的李元芳。 瑶池中,三人默立着。 一阵微风吹过,猛地,义直纵身而起,双掌直戳李元芳腰肋。 李元芳身体微扭,向左平平移开了两寸。 第一百章 黄金大盘 说时迟,那时快,理惠一声娇斥腾身而起,双脚在义直肩上一点,身体平飞而出,双掌直取李元芳咽喉。 这一下突如其来,毫无先兆。 围观的武则天君臣不由一阵惊呼。 好个李元芳,身体后躺,一个铁板桥,理惠从他面前划过,双脚飞快地踩踏地面,身体原地转向再奔李元芳扑来。 李元芳腰身贴地,如同泥鳅一般竟然平平地滑到了义直的身旁。 义直一声断喝,右手成拳,向李元芳胸部重重砸来,“唰”的一声,李元芳的身体毫无弯曲,如鬼魅一般站了起来。 义直这一拳,从他的鼻尖前砸了过去,李元芳闪电般绕到义直身后。 与此同时,理惠的手掌也疾刺而来,此时李元芳已到义直身后,她这一掌径直冲着义直的咽喉戳来。 理惠一声惊叫,手掌硬生生地停在义直的咽喉前,但觉身旁人影闪动,李元芳身形疾掠而过,倒纵翻起,飘然落地。 李元芳面带微笑,缓缓举起双手,手中拿着两条玉带。 理惠和义直吃了一惊,赶忙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果然,束两挡甲的玉带不见了。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 “好!” 围观的群臣忘情地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 武则天抚掌大赞,步真捋须微笑。 王莽、狄仁杰、王孝杰、曾泰相视而笑。 如燕拼命鼓掌,高声叫好。 天台上,武元敏望着意气风发的李元芳,眼中流露出钦慕之色。 瑶池中,武则天快步走过来,将手中的金镶玉挂在李元芳的腰带上笑道:“好,好啊,李元芳勇冠三军,真是名不虚传!”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李元芳躬身道:“谢陛下!” 谢罢恩,他又走到理惠与义直面前,将玉带递过去到,“得罪了!” 二人接过玉带,单膝跪地。 理惠羞愧地道:“大将军真是神乎其技,我二人万分惭愧!” 李元芳赶忙将二人扶起道:“二位将军快快请起。” 武则天笑道:“看起来,你们还要跟大将军好好学学。” 二人连忙道:“陛下说得是。日后请大将军多多赐教!” 李元芳说道:“不敢,二位将军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 武则天大笑起来:“赐酒!” 内侍为三人端过酒杯。 三人举杯就口,一饮而尽,返身回归班中。 武则天对众臣说道:“众位爱卿,朕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助兴的小插曲。”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狄仁杰笑问道:“陛下,臣替众僚问一问,不知是什么插曲呀?” 武则天笑道:“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说着,她连击三掌。 只听丝竹之声响起,十几名内侍抬着一件东西快步来至丹陛下,放于桌案之上。 瑶池登时安静下来,群臣纷纷起身,目不转睛地望向案上之物。 那是一件很大的圆形器物,蒙盖着黄绸。 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武则天微笑着走下丹陛,来到桌案旁,伸手抓住蒙盖的黄绸 众臣屏住呼吸,静静地望着,瑶池中霎时鸦雀无声。 黄绸被徐徐掀开 瑶池中登时珠光四射,瑞气千条一面径长六尺,金镶玉饰,流光溢彩的黄金大盘呈现在群臣眼前。 众臣不由一阵惊呼。 李元芳惊道:“曾兄,这是什么?” 曾泰目不转睛地道:“此乃黄金器物,浑然天成,真是冠绝今古啊!” 王莽的双眼也不禁被吸引了,他喃喃道:“难道这时那个东西” 一位大臣惊叹道:“陛下,如此巨大的纯金器物,恐怕是天下独一呀!” 武则天望着众臣惊异的神情,满意地问道:“怎么样,这只海兽戏波黄金大盘还入得各位卿家的法眼吗?” 听到这个名字,王莽暗道果然。 武攸德咋舌道:“陛下,此物气度雍容,傲视万方,实乃金银器中之极品!” 武则天脸现得意道:“此盘名为海兽戏波黄金大盘,乃九千两黄金熔化成水,范铸而成。 盘侧用錾花钑镂及掐丝焊缀工艺将一万一千一百颗珍珠,用金丝、沙桐草焊在盘边。再以镶嵌工艺,将五十斤红、绿、蓝宝石镶于盘侧。” 众臣啧啧不止。 武则天愈发得意道:“不光如此,此盘另有一般妙处” 说着,她的手伸入盘底,轻轻一扳。 “啪”的一声轻响,镶在盘中央的两只海兽竟然从银制的波浪中缓缓升了起来,向两旁分开。 紧接着,一棵挂满琥珀、玛瑙和各色宝石的黄金树从盘内冉冉升起。 众臣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瞬间之后,震天的惊诧赞叹之声猛响起来。 王孝杰喊道:“好,惊世骇俗啊!” 李元芳和曾泰边鼓掌边喊道:“真是绝了!” 王莽微微一笑,也鼓起了掌。 就连狄仁杰也连连颔首,对身旁的王莽和曾泰叹道:“果然了得。此物定是沙尔汗所制,不愧是金银巨匠,如此精湛的技术,真可说得上冠绝今古、冠绝今古!” 曾泰频频点头:“是啊,只可惜此贼心术不正,罔顾圣恩,做些见不得人的卑鄙勾当。” 狄仁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瑶池中,武则天微笑着冲众臣摆了摆手道:“朕来考一考众位卿家!” 众臣渐渐安静下来。 “有哪位爱卿能够猜出,这只黄金大盘是做什么用的?” 众臣面面相觑。 武则天举起金杯道:“猜中者,朕赏酒一觥!” 一位大臣高声奏道:“是为陛下千秋寿诞所制!” 武则天微笑着摇了摇头。 大臣们低声议论起来。 人群中,武攸德举手答道:“陛下,盂兰盆节将至,这是捐给法门寺的吧?!” 武则天笑着摇了摇头。 王孝杰喊道:“陛下,那定是酬劳军功所用!” 武则天笑了,王孝杰兴奋地道:“怎么样,臣猜对了吧?!” 武则天再一次摇了摇头。 王孝杰失望地对狄仁杰说道:“大帅,还是不对。您试试” 王莽若有所思,他已经隐隐地猜了出来,不过他的目光还是望向了狄仁杰。 第一百零一章 火行珠的下落 狄仁杰笑了笑:“陛下,这只黄金大盘,是赐予吉利可汗的礼物,臣说的对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武则天。 武则天望着狄仁杰,缓缓竖起了大拇指,狄仁杰笑了。 众臣一片赞叹。 王孝杰钦佩地道:“嘿,大帅,您这脑子,真是绝了!” 李元芳、曾泰相视而笑。 王莽笑了笑,没有说话。 众臣低声议论着: “真是赐给吉利可汗的!” “这可真说得上是天恩浩荡了!” “可不是,别看突厥位在商路,东接波斯,西近大食,为金银器物集散之地,但我敢说,体量如此巨大,制作如此精良的金银器具,吉利可汗不要说见,就是想都不敢想。” 插一句,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此物一派天朝气度,足具威严!” 武则天听着群臣的赞赏,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一想到沙尔汗,又立刻闪过一丝阴云。 狄仁杰缓缓走到她身旁,轻轻叫了一声“陛下”。 武则天抬起头,望着狄仁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狄仁杰关切地问道:“陛下又想起了沙尔汗?” 武则天看了他一眼:“老狐狸,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狄仁杰笑道:“老臣是来领所赐之酒的。” 武则天说道:“赐酒!” 力士端着一觥酒快步走来。 狄仁杰拿起酒觥道:“陛下,这黄金大盘再重,也重不过陛下追寻和平的诚意。 臣替两国百姓,替边关将士,替吉利可汗谢陛下天恩!” 说着,他举觥就口,一饮而尽,“陛下是圣明之君,臣之幸,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武则天点了点头:“朕知道,你这番话是肺腑之言。” 说毕,她将杯中酒喝净,命力士斟满,而后,走到李元芳、曾泰面前道,“李元芳、曾泰,突厥之事就托付给你们了。来,朕再敬你们一杯!” 话到杯干。 李元芳、曾泰双膝跪倒叩头谢恩道:“臣蒙陛下信用擢升之恩,敢不用命。请圣上安心,臣等殚精竭虑,务使此行圆满!” 力士递上两只巨觥,李元芳、曾泰二人接过,一饮而尽。 这时,武则天微微笑了笑,对王莽和狄仁杰几人说道:“怀英,你们几个随朕走走。” 几人躬身领命。 武则天君臣在廊上边走边说着。 狄仁杰说道:“陛下,我已派张环骑快马赶往突厥的西庭石国,给吉利可汗送信,想不日即可到达。” 武则天点点头道:“很好,元芳啊,使团何时动身?” 李元芳说道:“明日辰时。由孝杰率右威卫主力护卫使团至凉州,出关后,再由吉利可汗派卫队护送至石国。” 武则天又问:“贺鲁和乌勒质呢?” 狄仁杰说道:“臣已在信中询问吉利可汗此二人如何处置。臣看这样吧,使团安抵凉州后,李元芳、曾泰等一等吉利可汗的消息,再作区处。” 武则天说道:“如此甚好,此事要妥善处置,绝不可纵虎归山!” 狄仁杰微笑点头道:“陛下派了两位武艺高强的日本遣唐使随行,不是没有用意的吧?” 武则天说道:“日本人在朝中无根无基,不会被他人利用。让这二人看守贺鲁和乌勒质岂不是好?” 狄仁杰点了点头:“陛下果然是忖度周详,臣不胜钦佩之至。还有一事” 武则天回头看了狄仁杰一眼,示意他讲下去。 狄仁杰说道:“不知陛下想过没有,沙尔汗为何甘冒奇险,袭击善金局,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那一百多万两金银?” 武则天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诘问道:“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臣从沙尔汗口中得到了半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洛阳东一百二十里上 臣查过了,洛阳东一百二十里处,乃是小刘庄。可以肯定,这个小刘庄定与沙尔汗一伙和银马车案有关。” 武则天缓缓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 狄仁杰奏道:“据获救的铁勒叙述,贺鲁与沙尔汗曾对他说过,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除掉吉利可汗和微臣” 武则天猛地转过身道:“哦,有这等事?” 狄仁杰点点头道:“正是,其目的已是昭然若揭,除掉主和的吉利可汗,挑起两国战火。” 武则天咬牙切齿地道:“这些恶贼!” 狄仁杰说道:“因此臣以为,善金局劫案只是这个阴谋的开始,要想全盘破解奸谋就必须深入虎穴。”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道:“你想怎么做?” 狄仁杰果断地道:“乔装改扮,驾驶银马车赶往小刘庄,而后顺藤摸瓜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武则天沉吟良久抬起头道:“准奏!” 狄仁杰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谢陛下!” 夜色如墨。 钦天监,位于长安城之内,距皇城不到三里之远。 钦天监有着高大的楼阁,高达八十八米,最顶端有着那八斗星象图,这里是夜观星象之地占星台。 占星台上,王莽双腿盘坐于地上,地上摆着三才阵法,放置在阵眼之中的正是三颗五行珠。 分别为水行珠,金行珠,土行珠。 此时夜空乏暗,极为静谧。 就连那一丝丝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得极为清楚。 忽然,坐在地上的王莽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望向了西方:“西方?” 他站起身来,喃喃道:“火行珠难道真的在西域诸国。” 想到这里,王莽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与此同时,洛阳西南方。 这里有一座牢城,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天牢,它正是坐落在洛阳的西南方。 这里关押的都是因大逆罪锒铛入狱的臣辅阁僚、亲贵元宿。 忽然,伴随着一阵震人心魄的轰鸣声,牢城营的万斤铁闸缓缓升起,静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则理惠与义直古麻吕率一队千牛卫飞奔入城。 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回荡在公堂之上,气氛异常紧张。 千牛卫的虎头攒金靴飞快地走着。 管营率合衙僚属飞奔而出,撩袍跪倒在石阶前,合袖平胸高声道:“臣恭候圣谕!” 理惠压低声音道:“圣上密札。” 说毕,将密札递过,管营打开飞快地看了一遍,叩头道:“臣遵旨!” 第一百零二章 面圣 理惠说道:“使团明晨就要出发,请管营大人立刻办理,我们要连夜将人犯押运至右威卫大营!” 管营飞快地站起身道:“下官立刻去安排!” 宽阔的走廊中空空荡荡。 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前站满了守卫的狱卒。 桌上点着油灯。 突厥太子贺鲁与驭风者首领乌勒质坐在牢中,二人披枷带锁,遍体鳞伤,神情委顿。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二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号角一声紧似一声,牢中的犯人们纷纷爬起身来,拥到栅栏旁惊奇地向外望着。 管营率几名掌固快步走进廊中,厉声喝道:“所有狱吏立刻退出牢外!” 众狱吏齐声答是,迅速退了出去。 马蹄声响,理惠与义直古麻吕纵马来至天牢。 理惠掌中令旗一展,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千牛卫迅速开进牢中,弓上弦,刀出鞘,将四门严密把守起来。 理惠再挥令旗,外面脚步声骤然响起,两队卫士手持丈二宽的大黑布冲进牢中,将各个牢房门全部封闭。 号角声再次响起,一队千牛卫怀抱钢刀鱼贯而入,分列在贺鲁的牢房门前。 理惠来到牢门前低声道:“打开牢门!” “咣啷”一声巨响,生铁铸成的牢门打开了,理惠、义直率众卫士一拥而入。 贺鲁坐在榻上,望着众卫士,问道:“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理惠走到近前道:“请你移驾!” 贺鲁一愣:“移驾,去哪儿?” “到了自然知道。” 理惠一挥手,一名卫士快步走来,将黑布织成的蒙头罩戴在贺鲁头上。 另一名卫士伸出一根套索杆,将前面的套索挂在了贺鲁颈下,左手一收,套索收紧。 理惠点了点头,卫士一拉套索杆,将贺鲁拉了起来,车轮声响,一辆靠背推车推到了面前。 几名卫士将贺鲁按坐在车上,手、臂、腿、脚塞进车上预置的铁铐中,咔咔几下锁死。 那边,义直指挥另一队卫士对乌勒质如法炮制。 理惠一摆手,卫士们推动两辆靠背车,飞快地向外走去。 外面警戒的千牛卫和军卒将车团团包围起来。 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已整装待发。 牢门前停着一辆特制的囚车,车辕用生铁打成,需用四匹马拉拽,车厢全部用铁板铆成,门开在车尾。 两辆靠背车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来到门前。 轰隆一声巨响,囚车尾部斜铺下一块铁板,千牛卫推着靠背车顺铁板将二人推上囚车,铁板收起,车门关闭。 铁闸在轰鸣中再一次升起,理惠率一众护卫,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 夜色如墨。 夜风吹拂着上阳宫中的宫檐殿楼,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内。 “什么?火行珠在西域诸国之中?” 坐在书案之后的武则天猛地抬起头来。 下站的王莽点了点头:“正是,据臣的测算,火行珠正是在西域诸国之中。” 武则天皱了皱眉:“敬旸,难道不能具体到哪一国吗?” 王莽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神都距离西域太远,臣测算的不是特别清楚,要是臣在西域测算的话,恐怕就会更加准确。” 武则天面色稍缓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既然如此,恐怕就要辛苦敬旸你亲自去一趟西域了?” 王莽赶忙说道:“陛下言重了,这不过是臣的分内之事罢了,臣一定会在西域找到火行珠的。” 武则天笑着点了点头:“敬旸,你办事我放心,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王莽说道:“是,陛下!对了,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不若明日就让我和元芳他们一起去敦煌吧!” 武则天想了想,微微点头:“也好,元芳、曾泰这次责任重大,到时你也可以助元芳他们一臂之力!” 王莽点了点头:“多谢陛下!” …… 狄府。 狄仁杰在房中拿着当年吉利可汗送给他的大汗之戒——“虎头飞鹰”,又陷入凝思。 门轻轻地打开,王莽、李元芳、曾泰快步走了进来,一见狄仁杰在思考,三人登时放慢了脚步。 狄仁杰转过身,擦了擦眼角道:“元芳,曾泰,行李都打点好了吗?” 这时,他才看到进来的竟然还有王莽。 他看着王莽:“敬旸,你怎么也来了?” 王莽说道:“大人,刚刚陛下召见,明日我就要去西域了。” “西域?” 狄仁杰抬起头来。 王莽点了点头:“正是,这次是去为皇帝办一件秘事,我准备潜入到使团中,这样一来能在关键时刻帮助元芳他们,二来可以隐藏我的身份。”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和曾泰,二人点了点头。 显然,王莽已经跟李元芳和曾泰通过气了。 狄仁杰点点头:“也好。”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我们都收拾好了,来看一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狄仁杰将手中的戒指递过去:“元芳,将他带在身边。” 李元芳接过戒指,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神情凝重:“这枚戒指,不仅是我与吉利可汗友情的见证,更是大周与突厥两国和平的见证。 元芳,收好它,我想,他会为你带来好运的!” 李元芳重重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嘱咐道:“你三人随我多年,此次是头一遭独立外放。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第一,要保持冷静;第二,要尽量克制,切不可恣意使气,莽撞行事。”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点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记住了。” 狄仁杰拉住几人的手道:“此去长路漫漫,途多艰险,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有我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多听、多看、多动脑子。”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不住点头。 狄仁杰又笑了笑道:“好了,你们早些歇息去吧。” 李元芳眼含热泪道:“大人,您也要多加小心呀。我和敬旸不在,您,您可千万不要孤身犯险呀。”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你们走了,还有如燕,你们就放心去吧。” 几行热泪滚过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的面颊,三人双膝跪倒叩下头去。 狄仁杰赶忙将他们搀扶起来。 三人转身离去。 —————— 望着他们的背影,狄仁杰不禁老泪纵横。 第一百零三章 分别 桌上点着风灯,如燕坐在椅子上发呆,想着与李元芳刚刚相聚,这一别又是数月,一滴泪水轻轻滑过如燕的脸颊。 门声一响,李元芳走了进来,轻轻叫了声:“如燕” 如燕猛醒过来,一头扑进李元芳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李元芳叹道:“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如燕抽噎道:“对你不是,可对我刚刚在一起没几天,又要分开” 李元芳扶起如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如燕,我们走了,大人的安全就落到你身上了,你,你可切记要小心再小心呀!” 如燕瞪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是来和人家说几句体己话儿的,谁知道是说这个!” 李元芳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嘛,想起铁勒那番话,我就感觉心惊肉跳。如燕,你可千万小心,保护好大人呀!” 如燕说道:“好了,你就放心吧。我对你起誓,一定要全力以赴,保护叔父的安全。”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燕拉着他的胳膊将自己揽在怀里轻声道:“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生龙活虎地回来见我。” 李元芳点点头:“我答应。” 如燕轻轻地靠在李元芳胸前。 上阳宫里,公主武元敏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 泪水缓缓滚过面颊。侍婢春红望着她,担心地道:“公主,您怎么了?” 武元敏轻声道:“明天,就要告别身旁熟悉的一切,到大漠中生活了春红,我们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武元敏笑了,笑得那么凄惨。 春红轻轻啜泣起来。 宝灵堂后院。 王莽望着空空如也的正堂,叹了口气。 这时,来福走了进来。 王莽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来福点了点头:“夫人他们已经到凉州了。” 王莽深吸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永福寺坐落在崇德坊内,是座很小的寺院,只有两进。 夜已深,寺中静悄悄的。 只有正殿还亮着烛火。 藤原静静地坐在蒲团上。 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理惠和义直快步走来,二人头戴斗笠,身穿日本武士短衫,打着绑腿,显得非常精干。 二人躬身道:“藤原大人。” 藤原点了点头,将两个信封递了过去,二人拆开看了一遍,猛地,理惠惊叫道:“大人,这二人可是朝廷的钦犯呀!” 藤原“嘘”了一声,镇定地道:“我为你们传达的都是圣上的旨意。你们必须遵从!” 理惠和义直对视一眼,忙道:“是!” 藤原说道:“记住,要不留痕迹。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理惠点了点头,轻轻问道:“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藤原点了点头。 二人快步走出大殿。 佛像后人影闪动,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快步走了出来。 藤原起身道:“南山兄,你都听见了吧?” 南山伸手掀开了头戴的风帽。 一张狰狞的面孔暴露在青灯之下,正是南平郡王武攸德。 他满意地笑道:“非常好,日本武士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尊奉主公的命令,而且,从不问为什么。” 藤原微笑着点了点头。 武攸德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皇帝和狄仁杰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位日本遣唐使怎么会变成我们的人。” 说至此,他又不禁发出一阵狞笑,轻声道:“打开牢笼擒猛虎,放出诱饵吊金鳌。狄仁杰,你的末日到了!” 清晨太阳初升,雾霭氤氲中,鼓乐齐鸣,送亲使团在右威卫大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出了上东门。 为首的李元芳、曾泰和王孝杰在马上回首向城头望去,王莽的身影赫然在李元芳等人身后的亲卫里面。 他的目光望向了城头。 狄仁杰和如燕兀立城头,静静地望着他们。 李元芳、曾泰和王孝杰三人翻身下马,躬身遥拜。 狄仁杰长揖到地,如燕含泪挥手,李元芳三人拜罢纵身上马,随使团开出城去。 王莽和狄仁杰深深地对视了一眼,王莽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几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此行路途凶险,等待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挑战。 苍茫大漠,黄沙漫天。 远远的,一支马队疾驰而来,扬起一片黄沙。 马队转眼间来到近前,为首者一声大喝勒住了战马,不是别人,正是狄仁杰的贴身卫士、八大军头之一的张环。 他手搭凉篷,四下环顾,猛地伸手指向西边,对身后的卫士们喊道:“你们看,塔里木河!” 众卫士举目望去。 张环说道:“突厥的西庭石国,就在塔里木河北岸,我们到了,大家加把劲儿!” 说着,他一声大喝,战马欢叫着向前冲去。 石国位于塔里木河南岸,是突厥国的西庭。 因其位在丝绸之路,与西域三十六国经济化融汇交通,尤其是受到波斯和大食化的影响,故虽地处荒漠之中,却也颇为繁华。 远远的,张环率众卫士策马赶到,停在石国的城门前。 守卫城门的突厥军士一拥上前,将众卫士团团围住,厉声喊道:“汉人奸细,下马!” 张环勒停坐骑,用突厥话高声喊道:“请上复吉利可汗,大周宰相狄仁杰有书信呈递!” 守门军士疑惑地望着他。 张环用突厥语道:“请你立刻前去禀告吉利可汗!我们在此等候!” 守门军士点了点头道:“好吧,你等着。” 说着,翻身上马,向城里奔去。 吉利可汗的牙帐位于最繁华的统叶护大街上。 辉煌的金顶、高耸的宫门象征着突厥大可汗无上的权威。 吉利可汗正在牙帐中,与弩失毕部的几位俟斤议事。 大俟斤格鲁说道:“可汗,最近一个时期,咄陆五部的诸将,不遵号令,肆意向大周军挑衅。尤其是鹰师统帅齐戈,昨日其麾下两个豹师竟公然掳掠凉州四镇的村庄。” 吉利可汗脸色铁青,重重地一拍桌案:“这个齐戈简直是胆大包天,我三令五申各师绝不允许跨越北山,与大周军发生冲突,他这是明知故犯嘛!” 第一百零四章 使者 格鲁说道:“可汗,我看他们是在挑战您的耐心,再不让虎师给他们点儿厉害,以贺鲁为首的咄陆五部就无法制约了!” 吉利可汗怒喊道:“立刻叫贺鲁到牙帐来!” 格鲁说道:“可汗有所不知,贺鲁最近不在部落。” 吉利可汗双眉一扬:“哦,他哪儿去了?” 格鲁说道:“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卫队长快步走进牙帐,单膝跪地禀道:“可汗陛下,城门传来消息,说大周宰相狄仁杰的信使现在城外求见!” 吉利心中一喜,猛地站起身来:“现在哪里?” 卫队长说道:“石国北门。” 吉利一挥手道:“走!” 张环一行被守门的突厥军士围在北门外,张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他探头向城里望去。 城中仍然没有动静。 一名卫士轻声道:“军头,怎么还没动静,会不会情况有变呀?” 张环嘘了一声道:“休得胡言,耐心等待。” 话音未落,城门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环一喜,抬头望去。 城门处尘土飞扬,一彪马队疾奔出城,为首的却不是吉利可汗,而是一个满面虬髯的突厥将军。 张环失望地摇了摇头,对身旁的卫士说道:“不是吉利可汗,大家耐心等待。” 马队驶过张环等人身旁,为首的突厥将军一眼看到了张环等人,他一声大喝,猛地勒停坐骑,圈马来到近前。 守门的突厥军士赶忙迎上前来,满脸赔笑道:“齐戈将军。” 齐戈点了点头,一指张环一行道:“这些是什么人?” 军士说道:“他们说是大周派来的信使。” 齐戈眉头一皱:“大周的信使?” 军士点点头道:“正是。” 齐戈挥了挥手,军士连忙闪在一旁。 齐戈纵马来到张环面前:“你是大周派来的信使?” 张环点点头:“正是。”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张环。” “是谁派你来的?” “末将是大周宰相狄仁杰大人的信使。” 一听狄仁杰这个名字,齐戈登时吃了一惊,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啊,原来是狄国老的信使,你要见吉利可汗?” 张环说道:“正是。” 齐戈点点头道:“随我进城,我带你去牙帐。” 张环说道:“请问将军怎么称呼?” 齐戈说道:“鹰师统帅齐戈。张将军,请吧。” 卫士们的目光望向张环,张环踌躇着。 齐戈双眉一扬道,“怎么,张将军信不过我齐戈?” 张环忙说道:“不敢。只是守门的军士已经进城通禀吉利可汗了,末将最好还是在此等候。” 齐戈皱了皱眉头:“你们汉人就是有这许多说道,有什么关系,我带你进去,不是一样的吗?走吧。” 张环望着齐戈那副急切的样子,疑心顿起,眼珠一转道:“啊,不劳将军,我等还是在此等候吧。” 齐戈的脸沉了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环冷笑一声道:“难得将军还知道这句话,那末将说一句话,将军一定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齐戈的脸色登时变了,他一声大喝:“给我拿下!” 身后的骑兵一拥而上。 守门的军士连忙阻拦:“齐戈将军,他们是给可汗陛下送信的,不能抓!” 齐戈抡起马鞭狠狠地抽在军士脸上,厉声喝道:“给我滚开!” 军士连退几步摔倒在地。 齐戈马鞭一指,手下骑兵纵马向张环一行扑来。 张环大喝一声:“准备应战!” 众卫士拔出腰刀,突厥骑兵呐喊着冲到面前,登时刀光剑影,双方混战在一处。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住手!” 城门前传来一声大喝,吉利可汗和太子拔那汗率卫队疾奔而来。 双方激战方酣,根本听不到喊声。 吉利可汗冲卫队长喊道:“吹号角!” 呜威严的号角声响彻云端。 混战双方停止了战斗,众人愕然回头,向城门方向望去。 吉利可汗脸色铁青,立马城门前。 张环脸现喜色,纵马奔到吉利可汗面前,翻身下马,叩下头去:“末将张环,参见可汗陛下!” 吉利可汗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张环将军,快快请起。” 张环站起身来。 那边,齐戈的脸色很难看,他深吸一口气,策马来到吉利可汗面前,滚鞍下马,躬身道:“可汗。” 他麾下的骑兵也纷纷下马跪地,齐声叫道:“可汗!” 吉利可汗环伺四周,沉着脸问道:“齐戈,这是怎么回事?” 齐戈咽了口唾沫道:“可汗,这些汉人都是奸细,想要混进城中。末将要将他们抓捕起来,献到可汗帐下。” 吉利可汗冷笑一声道:“哦,是哪个对你说,这些汉人是奸细呀?” 齐戈登时语塞:“啊,啊,那,那倒没有,末将是见他们形迹可疑,这才” 吉利可汗说道:“形迹可疑?他们是我的朋友,前来送信,好端端的在城门前等候,怎么会形迹可疑?啊!” 齐戈无话可说,忙低下了头。 “我早就听闻,你们咄陆五部的贵族,只认贺鲁,不认我吉利呀” 齐戈吓得单膝跪倒:“可汗,这是佞人谣传,您千万不要相信。吉利可汗是我突厥十部的大可汗,沙漠中的雄鹰,我们唯一的领袖!” 吉利冷笑一声道:“不要嘴上说一套,暗地里做一套。齐戈,你做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上个月初,你私自出兵靠近凉州以北,骚扰大周边境。前天,你再次出兵劫掠凉州附近的村镇。我说得不错吧?” 齐戈深吸一口气道:“是,可汗说的没错。” 吉利又责问道:“我曾三令五申各师不可与大周军发生摩擦,这你不知道吗?” 齐戈说道:“末将知道。” 吉利怒道:“那为什么要明知故犯,是不是想学一学贺鲁的父亲莫度呀?” 齐戈吓得浑身一抖道:“末将不敢。” 吉利说道:“听好了,再让我知道,你不听号令,私自出兵,我便将你麾下鹰师一体剿灭!到那时,便是玉石俱焚,你自己想好!” 第一百零五章 大汉之戒 齐戈头上已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一听此言忙叩头谢罪:“可汗饶命,末将再也不敢了。” 吉利可汗哼了一声,转面对张环说道:“张将军,麾下无礼冲撞,还望见谅。” 张环连忙还礼道:“可汗言重了。” 吉利挥手让道:“请上马,我们到牙帐叙话。” 张环应诺,说着,翻身上马。 吉利可汗狠狠地瞪了齐戈一眼,率卫队护送张环一行向城内奔去。 齐戈望着吉利可汗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嘟囔道:“等着吧,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他一挥马鞭,众骑兵飞身上马,向城外奔去。 统叶护大街上号角阵阵,鼓声隆隆,吉利可汗率卫队簇拥着张环一行来到牙帐门前,众人翻身下马。 吉利笑着对张环说道:“我道信使是谁,原来是你!” 他转头对儿子拔那汗说道:“我们可是老朋友了。当年,就是狄公、王敬旸、李元芳和他们几位协助我平定了默啜的叛乱!” 拔那汗应道:“啊,父王,这就是您常常说起的,狄公手下的八大军头吧。” 吉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正是。来,张环呀,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小儿子,拔那汗。” 张环连忙躬身道:“太子殿下。” 拔那汗说道:“张将军不必多礼。” 吉利可汗拉着张环的手道:“怎么样,狄公、敬旸和元芳他们还好吗?” 张环笑道:“狄大人他们很好。大人也非常惦念可汗陛下。这一次末将带来了他的亲笔信。” 吉利可汗点点头,长叹道:“转眼又已两年没见了……啊,我们进去说话。” 牙帐内,吉利可汗、拔那汗和张环三人分宾主落座。 张环递上了狄仁杰的书信。 吉利可汗拆开看了一遍,猛地,他抬起头道:“大周天子要赐婚于我?” 张环微笑道:“正是。赐婚使团由李元芳大将军和曾泰大人率领。” 吉利可汗站起身来,兴奋地道:“李元芳,曾泰!” 张环笑道:“是啊,都是陛下的老熟人、老朋友!” 吉利重重一拍桌案道:“太好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近些日子,咄陆五部的贵族屡屡要求对大周开战,我正愁无法说服他们,现在好了,只要迎阳公主一到,突厥与大周便成姻亲,亲戚之间岂能开战。这才叫永绝战祸!” 张环说道:“这正是皇帝与狄仁杰的意思。大人修好书信命末将先来打个前站,一来给可汗陛下送信儿;二来,还有一件绝密之事,在书信中不能提及,大人令末将口述,请陛下定度。” 吉利可汗道:“哦,什么事?” 张环四下看了看道:“请可汗屏退左右。” 吉利可汗一摆手,帐中的卫士快步退出。 张环压低声音道:“贺鲁太子及其亲信乌勒质已落入我们手中。” 吉利猛吃一惊,抬起头来“哦”了一声。 张环继续说道:“此次这二人混在赐婚使团中,由大军押运至凉州秘密关押。 狄公让我问问陛下,这二人该当如何处置?” 吉利可汗吃惊地道:“问我?”张环点点头:“临行前狄仁杰说,贺鲁虽然为天朝所擒,毕竟是突厥十部的大俟斤,如何处置应该听从可汗陛下吩咐。” 吉利感动地道:“狄公真是有心人呀,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张环,兹事体大,你不要着急,且安心住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张环点头道:“末将不敢催促陛下。” 吉利可汗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 狄府。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道:“什么,虎头飞鹰?!” 下坐的银匠李永点了点头道:“正是。” 一旁的如燕吃惊地道:“你是说,沙尔汗让你们仿制大汗之戒?” 李永奇怪地道:“大汗之戒?” 狄仁杰说道:“那是一个很大的纯金戒指,下面是品字形排列的三个虎头,一只飞鹰凌驾其上……” 李永说道:“对,对,对,塔克就是让小的在金片上錾刻飞鹰。大人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 狄仁杰双眉紧锁,解释道:“那是象征突厥可汗至高无上权力的大汗之戒。多年前在幽州,吉利可汗将这枚戒指送给了我。” 李永似有所悟道:“是这样。” 狄仁杰看了看如燕,把头转向李永说道:“李永,你将详细情况一字不漏地对我说一遍。” 李永点了点头,回忆道:“两个月前的九月三号深夜,塔克将我们骗上马车。第二天来到了邙山深处的一个废弃村庄,将我等关入了地洞中。 第二天,塔克拿着一张很旧的图纸来到地洞……” 李永等一干银匠正坐在地洞之中长吁短叹,塔克领着几名手持钢刀的家丁走了下来,众银匠连忙站起身。 塔克笑了笑:“众位师傅,不必担心,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完成活计,我保证安全送众位回家。可是,要是有人意图逃走,我可是要迁怒到所有人身上!” 众银匠面面相觑。 李永颤声问道:“要,要我们做什么活计?” 塔克走到桌前,冲后面人一努嘴,身后的家丁将一张旧图纸铺在桌上,冲李永招了招手,李永赶忙走过来,低头一看。 图上绘着一枚戒指,正是大汗之戒——虎头飞鹰。旁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制作之法。 李永看了图纸皱眉道:“尊驾,这,这小小一枚戒指,鎏金、钑镂、錾刻、铆接、点焊镶嵌都得用上,这是大师之作呀,不要说小的一人,就是把大伙儿拴在一起,也做不出来……” 塔克笑了笑道:“这还用你说吗?这枚戒指是几十年前一位西域金银器大师所制,工艺之复杂,技术之高超,无与伦比。” 李永说道:“不错,那尊驾要我们做什么呢?” 塔克点了点图上的文字,说道:“看看图旁的记录。” 李永拿起图纸,仔细看了一遍记录道:“我明白了,您是让我们每人完成一道工序,而后再将戒指组合起来。” 塔克笑道:“聪明,此戒共有二十三道工序,这就是为什么要请二十三位同时到此的原因。” 第一百零六章 仿制 李永说道:“就这样,我们二十三人用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将二十三道工序全部做完。” 狄仁杰叹道:“一枚小小的戒指竟然要如此繁杂的工序?” 李永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做的这些,不过是皮毛而已,能将戒指组合起来的,才是真正的大师。” 狄仁杰脱口道:“沙尔汗?” 李永点点头:“小的想来,除他之外,再没有人有这样的手艺了。” 狄仁杰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我说他们为什么要提前两个月便将银匠们聚集在一起,原来是为了这个。” 如燕轻声问道:“叔父,他们为什么要仿制大汗之戒?” 狄仁杰摇摇头:“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如燕,立刻提审塔克!” …… 上东门车来马往,人流川涌。一个身穿波斯长袍的商人走进城门,四下辨别了一下方向,向西走去。 身后人群中,闪出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他冲不远处一摆手,四五个身穿小商贩服色的人小跑过来,“农民”低语了几句,几个“小商贩”点了点头,分散而去。 “农民”紧跟波斯人,向西市走去。 西市大街上热闹非常,波斯人在前面走,“农民”在后面跟。 忽然,波斯人停住脚步,似乎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 “农民”赶忙躲进一家食肆的廊下。 波斯人四下看了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农民”赶忙跟上。 前面的波斯人一扭身拐进一条小巷,“农民”尾随而去。 波斯人飞快地向前走着,不时回头向后张望。 忽然,小巷口人影一闪,三名“小商贩”迎面而来。 波斯人猛吃一惊,回身想跑,正与“农民”跑了个对面。 “农民”一声低喝,飞起一脚,踢在波斯人小腹之上,波斯人闷哼一声,卧倒在地,后面的三个“小商贩”一拥上前将其绳捆索绑。 …… 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快步走进内卫府刑房中。 那名被擒的波斯人被拴在十字桩上,已然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假扮农民的内卫跑上前来道:“大阁领。” 凤凰问道:“怎么回事?” 内卫指着波斯商人道:“抓住了一个突厥奸细!就是他……” 凤凰看了看波斯人:“突厥奸细?看他的打扮是个波斯人嘛。” 内卫禀道:“我们在城外驿站中,听到这厮与人悄悄地讲突厥话,便开始跟踪他。这家伙狡猾得紧,围着城绕了两圈,最后将马藏在树林里,才悄悄潜入城中。” 凤凰说道:“跟他讲突厥话的人呢?” 内卫说道:“没跟住,让他跑了。” 凤凰“哼”了一声,走到“波斯人”面前厉声道:“你是突厥人?” “波斯人”缓缓点了点头。 凤凰又问道:“叫什么名字?潜入洛阳来找谁?” “波斯人”望着凤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猛地,他张开嘴,喷出一团血雾。 凤凰一惊,连退两步。 身后的内卫冲上前去,掰开他的嘴看了看,又探了探鼻息,道:“大阁领,这家伙咬舌自尽了!” 凤凰吃了一惊,快步走到“波斯人”身前,定睛看去,只见他满嘴鲜血,舌头碎成几块,已气绝身亡。 凤凰摇了摇头:“看这厮如此强横,定是一名死士!此人随身带了什么东西?” 内卫赶忙拿过一副皮马袋,递过来道:“大阁领,只有一个皮马袋。” 凤凰接过马袋看了看,打开翻盖,伸手进去,里面插着一封信。 凤凰掏出信纸,打开一看,纸上都是突厥文。 凤凰将信放在一边,再次将手伸进马袋,指尖触到了一件冰凉的东西,赶忙将东西掏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刻着虎头飞鹰! …… “砰”的一声堂门大开,两名卫士将塔克推进正堂。 狄仁杰端坐榻上,如燕站在一旁。 卫士飞起一脚踹在塔克的屁股上,塔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狄仁杰冷冷地道:“开门见山吧,你为什么要让银匠们仿制大汗之戒?” 塔克一愣,马上明白了:“啊,大人说的是那枚大戒指。” 塔克敷衍道,“是我大哥沙尔汗给了小人戒指的图纸,并要小人在城内寻找二十三名银匠,完成图纸上的二十三道工序。” “之后呢?”塔克道:“之后……沙尔汗将各个工序完成的几百片儿金银胎统统收了回去,想来应该是再加工去了吧。” 狄仁杰责问道:“这些你为什么不写在供状之中,是有意隐瞒吗?” 塔克吓得连连磕头道:“大人明察,失踪的银匠们都已救出,就是小的想隐瞒,他们也会说出来呀,小的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因为,事情太小,小的忽略了。” 狄仁杰看了看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沙尔汗没有告诉你,他仿制这枚戒指有什么用吗?” 塔克故作轻松地道:“从来没说过。一枚戒指能有什么大用,想来也就是为了好玩儿吧。” 狄仁杰说道:“好玩儿?将二十三名银匠圈在地洞里仿制此物,时间长达两个月,是为了好玩儿?” 塔克自作聪明,信口答道:“那,大人说是为什么?我想,他骗来银匠本是要熔那抢来的一百多万两金银的,但提前了两个月,来得太早,没有别的事干,这才……”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他:“从那儿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些金银胎片?” 塔克摇了摇头道:“没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本来,沙尔汗打算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将银匠们杀死灭口,是吗?” 塔克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狄仁杰犀利的目光瞪视着他。 塔克咽了口唾沫道:“是,他是这么命令的。可没想到狄大人有如神兵天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狄仁杰望着塔克一字一顿地道:“你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忽略未提的事情……如果再让我说出来,你的脑袋怕就要搬家了。” 第一百零七章 猜疑 塔克连连磕头道:“是,是,小的一定好好想想。” 狄仁杰一摆手,两名卫士押着塔克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站起身,对如燕说道:“他所说的情况与李永所说基本相同。” 如燕点了点头:“真怪,这个沙尔汗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狄仁杰忧心道:“如燕呀,我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如燕劝道:“叔父,我看是您过虑了,不管怎么样,沙尔汗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怎么样?”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直觉告诉我,事情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如燕吃了一惊道:“哦?您的意思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道:“如燕呀,你随我到沙尔汗府再走一遭。” 大汗之戒拿在皇帝武则天手中,她猛地抬起头,吃惊地道:“这是吉利可汗的大汗之戒虎头飞鹰。五年前在幽州,他将这枚戒指赠予了狄怀英。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凤凰咳嗽了一声道:“陛下,臣正要向陛下回禀此事。” 武则天双眉一扬道:“什么事?” 凤凰回道:“今日,内卫在城中捕获了一名突厥奸细,在此人随身携带的马袋中,臣找到了这枚戒指和一封书信。” 武则天问道:“书信在哪里?” 凤凰说道:“就在臣的手中。信是用突厥写成的,臣请教了崇馆精通突厥的学士。” 武则天道:“信里都说了什么?” 凤凰拿出书信展开道:“这封信是突厥太子贺鲁的堂弟齐戈写给,写给” 武则天眼中精光大盛:“写给谁的?” 凤凰答道:“写给狄国老的。” 武则天登时惊呆了:“狄,狄国老狄怀英?” 凤凰点点头:“正是。” 武则天倒抽一口凉气紧紧追问:“信中都说了什么?” 凤凰咽了口唾沫道:“说,说” 猛的,武则天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说什么?” 凤凰吃了一惊赶忙道:“说谋划之事已经圆满完成,贺鲁太子没有白白受苦,金银现已顺利地落入狄仁杰手中,而一切罪责都由死去的沙尔汗一人承担。 他已接到狄仁杰传信,营救贺鲁太子之事,将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在凉州进行。 下一步请狄公尽快驾驶银马车前往突厥会面。” 凤凰停住了嘴,殿内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凝固了。 武则天张大了嘴,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齐戈在信中说,是狄怀英替他谋划了善金局劫案?还要在凉州营救贺鲁?” 凤凰点了点头道:“是,是得知信的内容后,臣以为兹事体大。不敢随意处置,这才匆忙进宫,请圣意亲断。” 武则天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狄仁杰才是朝中最大的内奸,整个案件的主谋,而沙尔汗不过是帮凶” 凤凰咽了口唾沫,一声都不敢出。 猛地,武则天站起身来道:“不,不可能!这是反间计!狄怀英志虑忠纯,与吉利可汗乃莫逆之交。 过去几年间,他屡屡协助吉利粉碎好战贵族妄图挑起两国战火的阴谋。 可以说,他是突厥好战贵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怎么可能去协助贺鲁和齐戈!” 凤凰赶忙道:“臣也是这样认为,说狄公是内奸,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武则天说道:“你们抓到的突厥内奸何在?” 凤凰答道:“审讯中,他只字未露,咬舌自尽了。” 武则天吃惊地道:“自杀了?” 凤凰说道:“正是。” 武则天沉思道:“如果这是歹人栽害狄怀英的阴谋,那么,这个内奸该当顺水推舟,假作招认,趁机栽害狄怀英,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凤凰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武则天看了看手中的戒指,缓缓坐在龙椅中道:“而且,这枚戒指的的确确是狄怀英之物啊” 凤凰试探着问道:“陛下,有没有可能是歹人仿制,用来栽害狄国老的?” 武则天看了看戒指道:“嗯,有这种可能。凤凰,召南平郡王武攸德、内侍省监路正及善金局掌固铁勒进宫。” 凤凰说道:“是!”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狄仁杰、如燕在钟氏的陪同下走进堂中。 狄仁杰问道:“夫人,这就是沙尔汗的书房?” 钟氏说道:“正是。国老,这几日妾身一直在思索,那个顶替我丈夫的人究竟是谁?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狄仁杰点点头:“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因此,才要再到沙府来看看。也许之前我们忽略了什么。” 钟氏缓缓点点头道:“那您就再看一看吧。”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飞快地搜索起来。 书房正中陈设着书案和座榻,两旁墙壁是落地书架和百宝阁,百宝阁中放着很多制作极其精良的金银器。 书案后陈设着一扇屏风,狄仁杰的目光停在了屏风上。 屏风立面以凸银镌着几行字:“翘翘束薪,不安其室。岂彼金夫,贤二千石。” 狄仁杰静静地望着这几个字。 一旁的如燕轻声道:“叔父,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狄仁杰笑了笑:“写的是汉武帝时的朱买臣。” 如燕奇怪地道:“可这上面没有朱买臣三个字呀?” 狄仁杰笑道:“翘翘束薪,不安其室,说的就是朱买臣年轻之时,靠打柴卖薪为生,挑柴的路上大声朗诵诗,他的妻子跟在后面,很看不起他,要他不要再唱了,朱买臣却越唱越欢。 插一句,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其妻嫌恶他穷困潦倒,便离他而去。 过了几年,朱买臣诣阙上书,汉武帝封他做了会稽太守,衣锦还乡。 他不念旧恶,将其前妻夫妇恩养起来,不想几天后其前妻羞愤自缢。 这后两句,岂彼金夫,贤二千石。 就是说他的前妻没有看出他是位月俸两千石的金夫,轻易地离他而去。” 如燕这才明白:“啊,是这个意思。这个朱买臣是个好人,他那老婆不怎么的,嫌贫爱富,死了活该!”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零八章 图纸 钟氏笑道:“国老真是博学,我也是今天才弄懂,想不到这区区几个字之中,竟然包含如此丰富的故事。” 狄仁杰笑道:“这是《汉书》中记载的……” 忽然,他停住了嘴,喃喃地道,“金夫,金夫……金!” 他猛地抬起头来。 如燕问道:“叔父,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狄仁杰一摆手打断了她,快步走到屏风旁,目光死死盯着金夫的“金”字。 只见这个金字略微向右歪了一点,似乎被人转动过。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金”字上,轻轻向右一转,“金”字登时横了过来。 与此同时,屏风内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屏风正中的两扇立面像门一般向两旁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如燕和钟氏惊呼着跑上前来。 钟氏大惊道:“这,这有个暗格!” 狄仁杰点了点头,闪目向内望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卷发黄的油纸和几封书信。 狄仁杰伸手拿出油纸卷,慢慢展开。 大汗之戒的图样映入眼帘,如燕低呼道:“虎头飞鹰!” 狄仁杰点了点头,仔细观看图纸。 这张图纸已经老旧发黄,显而易见,已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图的右下角记录着打制戒指的二十三个步骤,图形的左上角写着一串蝌蚪状的波斯文字。 狄仁杰对钟氏说道:“夫人,你来看看,这些文字你认得吗?” 钟氏接过图纸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国老,这是波斯文,拙夫沙尔汗曾教过妾身,因此,能够认得一二。”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太好了。那你看一看,图纸左上角写的一串文字,是什么意思?” 钟氏接过图纸细细看了一遍:“这行字的意思是,月氏王沙伯略为骨咄陆可汗陛下制作。” 狄仁杰说道:“骨咄陆?”钟氏点点头道:“正是。” 如燕说道:“叔父,骨咄陆是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骨咄陆是吉利可汗的父亲。突厥前一任大可汗,他就是死在贺鲁的父亲莫度手中。” 狄仁杰看了看手里的图纸道,“看起来,当初这枚戒指是月氏王沙伯略为骨咄陆大汗打造的,骨咄陆死后才传到吉利手中。夫人,这个沙伯略与沙尔汗是什么关系?” 钟氏摇了摇头:“这个可就不清楚了。” 狄仁杰点点头,将图纸卷好,递给如燕。 又从暗格中拿出几封书信,拆开一看,信仍然是波斯文写成的。 狄仁杰将信交给钟氏说道:“还要劳烦夫人。” 钟氏微笑道:“国老太客气了。” 她接过信来,一一看过,吃惊地道:“这,这是沙尔汗的弟弟写给他的信。” 狄仁杰问道:“沙尔汗还有弟弟?” 钟氏边看信边说道:“妾身也是刚刚知道,他的弟弟叫亚喀,信中说国内将有大事发生,请沙尔汗速速回国。” 狄仁杰说道:“国内?”钟氏说道:“我想,他所说的国内指的一定是月氏国。” 狄仁杰说道:“不错,信上还说了什么?” 钟氏看了看道:“好像是说,机会来了,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狄仁杰说道:“嗯,还有呢?” 钟氏又拿起一封信边翻看边道:“亚喀谴责沙尔汗无情无义,贪图安逸,不愿意回国替父报仇,还写了一些类似诗的东西。” 她拈出最后一封信解释道,“这封信中说,他要到洛阳来找沙尔汗,与他好好谈一谈。” 狄仁杰沉吟道:“信上是这样说的?” 钟氏说道:“信中还说,如果沙尔汗真的不愿回国,他就死在哥哥面前。”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那个假扮沙尔汗的人会不会就是沙尔汗的弟弟亚喀?” 钟氏一听,脱口喊道:“对呀!那个人与我丈夫长得一模一样,只差脖颈后的一颗黑痣,这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孪生兄弟!” 如燕说道:“有道理。” 钟氏大惊道:“如果说亚喀在这里顶替我丈夫,那沙尔汗呢,他到哪里去了?” 狄仁杰说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么你丈夫沙尔汗一定在他故国——月氏!” …… 殿内的气氛异常紧张。 武则天坐于丹陛之上,凤凰在一旁伺候。 下面站着武攸德、路正和铁勒。 大汗之戒从武攸德手中传递给路正,路正仔细看着。 武则天的脸色非常紧张。 侍立的凤凰更是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路正将戒指传给铁勒,铁勒接过来仔细看着,良久,他抬起头,将戒指交给了女官。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道:“怎么样,三位爱卿都是金银器的大行家,尤其是铁爱卿,算得上善金局中数一数二的巧匠,都说一说吧,这枚大汗之戒是真的还是假的。” 武攸德率先开言:“陛下,刚刚臣细细观看,此戒指所需技艺之高绝不是普通工匠能够仿制出来的。因此,臣以为,此物一定是真的。” 路正也奏道:“陛下,微臣与南平郡王的看法相同,此物层叠加错,錾刻钑镂,技艺之精无与伦比,根本无法仿制。” 武则天深叹一口气道:“铁爱卿,你看呢?” 铁勒点了点头:“陛下,臣是突厥人,早就知道这枚大汗之戒,它是当年大食最富盛名的金银器大师沙伯略花费三年之功亲手制成的。 据传闻,制作这枚戒指需用最高境界的制器工艺,要二十三道工序,使用数百片金银胎片錾刻交错捶揲,而后再辅以钑镂、掐丝、镶嵌,最后也是最难的,便是用黄金点焊将所有胎片连接起来。 陛下,这项技艺沙伯略死后就再也无人能够掌握,就连死去的大师沙尔汗也是不会的。” 武则天说道:“依你说,这枚戒指是无法仿制的?” 铁勒说道:“正是。陛下可能知道,要仿制就必须有原图纸,而这枚戒指的打造时间距今已有百年之久,要找到图纸恐怕都是难如登天,就更不要说仿制了。”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路爱卿、铁爱卿,你们先去吧。” 二人行礼退出。 第一百零九章 软禁 武攸德轻声道:“陛下,臣听说这枚大汗之戒是在狄公手上啊,怎么……”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来,拿起书案上的信道:“你看一看吧。” 武攸德接过信,飞快地浏览一过,假意惊道:“是他,朝中的内奸是狄仁杰!” 武则天猛地转过身道:“你真的认为狄怀英是内奸?” 武攸德颤声道:“陛下,这书信中已经写得很明白了。” 武则天说道:“如果他与贺鲁同伙,为什么在迎宾驿站他要亲手将贺鲁抓捕归案?” 武攸德说道:“陛下,齐戈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这是内外勾结演了一出苦肉计呀! 首先,狄仁杰亲手抓捕了贺鲁,这一举动便将他自己排除在内奸之外。而后,他使巧计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沙尔汗身上。 这样,他就好在暗中下手,策划突袭善金局,劫夺金银。 事发后,狄仁杰巧妙地抛出沙尔汗,并在现场毒死了他,令其不能开口辩解。 这样,所有的线索便都随着沙尔汗的死而断绝了。 在此之前,狄仁杰已说服陛下,任命李元芳和曾泰为赐婚使团的正副使节,这就等于已经将贺鲁救出。 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臣想来,使团到达凉州后,李元芳、曾泰定会与齐戈暗中联系,里应外合救出贺鲁。” 武则天轻轻摇摇头,说道:“朕不相信,朕不相信狄怀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再者,狄怀英与吉利可汗是莫逆之交,他为什么要帮助贺鲁?” 武攸德急急谏道:“陛下,铁证如山呀。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为了两国的黎民百姓,请陛下当机立断!” 武则天摇了摇头道:“狄怀英贤良之臣,志虑忠纯,且有大功于社稷,朕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朕要亲眼看一看那枚大汗之戒是不是还在他的手中!” …… 大门轰然打开,狄仁杰、如燕在卫士们的簇拥下走进府内。 狄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叫道:“老爷!” 狄仁杰说道:“怎的如此慌张,出什么事了?” 狄福在狄仁杰耳边低语了一句,狄仁杰脱口惊呼道:“什么!” 堂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狄仁杰缓缓走进堂中,回手关闭了堂门。 主榻之上一个人背门而坐,身披团龙绣凤的斗篷。 狄仁杰双膝跪倒:“臣狄仁杰叩见陛下。”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皇帝武则天。 她面带微笑道:“怀英平身。怎么,没有想到朕会来?” 狄仁杰站起身道:“圣上驾幸,臣不胜荣幸之至。内侍省应先通知微臣,臣好在府中恭迎圣驾。” 武则天摆了摆手道:“是朕要他们不必事先通知的。今日朕来是学学普通百姓,像朋友间的串门儿。好了,你坐吧。” 狄仁杰领命坐在了皇帝身旁。 武则天微笑道:“这堂中陈设如此简陋,恐怕在朝中的宰相里,也就是你的家中是如此这般吧?” 狄仁杰笑道:“臣不讲排场,适用就好。” 武则天说道:“怀英啊,你我君臣风风雨雨,一路行来,总有二十余年了吧?” 狄仁杰答道:“二十有一年矣。” 武则天点了点头:“你知道,朕对你非常信任,常委大事于卿,从未有丝毫猜忌。” 狄仁杰说道:“陛下信用之恩,臣万死难报。” 武则天长叹一声道:“你……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狄仁杰愣住了:“陛下的意思是?” 武则天道:“朕今日未曾惊动内侍省、监门卫,也没有带禁军前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像朋友一般聊天,今夜无论你说出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狄仁杰不明就里,慎言道:“陛下的话,臣有些莫测高深。” 武则天望着狄仁杰,良久,笑了笑道:“也许,你没有听懂朕的意思……” 狄仁杰赶忙道:“请陛下明示。” 武则天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吉利可汗送给你的大汗之戒现在何处?” 狄仁杰一愣:“臣让元芳随身携带,以防有意外发生。” 武则天望着他,良久,缓缓站起身来:“怀英啊怀英,朕刚刚说过,如果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狄仁杰如坠雾中,他沉吟片刻道:“陛下,今日臣从失踪的银匠口中得知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武则天双眉一扬道:“哦,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银匠李永说,沙尔汗曾经让他们仿制大汗之戒……” 武则天笑了,笑得那么不屑,又是那么失望。 狄仁杰愣住了:“陛下为何发笑?” 武则天长叹一声,怒道:“沙尔汗这个傀儡你要用到什么时候?” 狄仁杰惊呆了:“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武则天决绝道:“不明白,恐怕世上没有比你更明白的人了。刚刚朕对你说过,只要你说实话,朕可以赦你无罪,你却自作聪明。 狄仁杰,你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武则天向堂外走去。 狄仁杰一时无语,竟呆在原地,一见武则天要走,才连忙起身道:“臣恭送圣上!” 武则天威严地道:“不必了。自今日起,你呆在府中,不许迈出大门一步!” 说着,大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彻底惊呆了,良久才缓缓回过头,猛地,他的目光落在榻几上。 大汗之戒——虎头飞鹰静静躺在榻几上。 狄仁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戒指仔细看着,竟然与自己那枚一模一样。 他倒抽一口凉气,连退三步跌坐在榻上。 登时明白了沙尔汗仿制戒指的目的。 正在此时,外面闹闹纷纷传来千牛卫的呼喝:“把守府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砰”的一声,堂门打开,如燕奔了进来,惊慌地喊道:“叔父,这是怎么回事?千牛卫把咱们包围了!” 狄仁杰颤声道:“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如燕焦急地道:“叔父,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缓缓坐回榻上道:“让我想一想,好好想想。” 第一百一十章 终到凉州 千牛卫、内卫已将狄府团团围住。銮舆停在大门前,凤凰率一众内卫静静地等候着。 府门打开,武则天缓缓走了出来。 凤凰快步迎上,轻声道:“陛下,真的,真的是狄国老?”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凤凰试探道:“要不要再查查,臣看狄仁杰不是那种人。” 武则天长叹一声痛心地道:“多年前的宰相宗楚客,才具无双,亲和下众,就是为了区区几千两黄金,在朝内协助突厥将军忠节逼反了太子娑葛,酿成北地大乱。 想不到而今故伎重演,而且,与十几年前竟是惊人的相似……” 凤凰仍不甘心,谏道:“可陛下,仅凭一封书信、一枚戒指就定狄仁杰通敌之罪,是不是太仓促了?恐朝臣不服啊!” 武则天竟有些动情地叹道:“你以为朕愿意为狄怀英定罪吗?你以为朕希望看到这种结局吗? 朕之所以没有将他下入天牢,而是在府中软禁,就是想再等等、再看看,也许……”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凤凰点点头道:“臣明白圣上的苦心。” 武则天敛容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狄府中任何人无旨不得外出!” 坐上銮舆,左右一声“起驾”,大队朝皇城方向而去。 凤凰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不远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喃喃道:“难怪少爷让我一直关注狄府的动静,看来必须要把这里的事情给吴总管传过去了。” …… 已是深夜,永福寺正殿殿门紧闭,里面隐约亮着烛火,武攸德与藤原对面而坐。 藤原说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武攸德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我太了解皇帝了,她内心恐惧,天生多疑,只要做好细节,就算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至少也会半信半疑。 在内卫府咬舌自尽的死士、那枚无法仿制的大汗之戒…… 果然,狄仁杰被幽闭府内。 只待凉州之事再起,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藤原笑道:“郡王此计真是妙绝天下,狄仁杰号称天下神断,这一次却没有算出自己的下场。” 武攸德收起笑容,说道:“此计虽已成功,但你我绝不能掉以轻心,狄仁杰之能可以说天下无出其右,今日他虽深陷死地,却要提放他蓄势藏锐,突然反噬。因此,凉州之事一定要做好。” 藤原正色道:“郡王安心,我骑快马连夜出城,先于使团赶到凉州,指挥行动。” 武攸德说道:“如此甚好。记住,要做的天衣无缝。” 藤原缓缓点了点头。 …… 号角喧天,鼓乐动地。 赐婚使团在右威卫大军的护卫下开进凉州。 走在最前列的是李元芳、王孝杰和曾泰,后面是由千牛卫组成的公主卫队,卫队将公主的大官轿围在中央。 公主武元敏坐在官轿中,双眼发直,一动不动。 官轿之后,跟着一辆不太起眼的四轮马车,马车没有门,只有一扇小窗。 护卫副使——有则理惠、义直古麻吕手握长刀,紧紧卫护左右。 大队在欢迎的人海中沿凉州主道——振远街,向大将军府驶去。 …… 一骑马呼啸着冲进石国北门直奔齐戈大帐。 帐帘挑起,齐戈飞步冲进大帐。 早已等候在此的斥堠迎上前道:“将军,凉州来信。” 齐戈伸手接过,飞快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好,好极了。我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说着,将手中的信扔进火盆,对斥堠说道,“命驭风者立刻集结,准备出发!” …… 夕阳如血,映红了凉州城门,四面边声骤起,城门在轰鸣中缓缓关闭。 大将军府门前戒备森严。 右威卫军士和千牛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偏院团团围住。 关押贺鲁和乌勒质的囚车停在院中,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吕腰挎武士刀站在车旁,寸步不离地看守着。 王莽、李元芳、王孝杰和曾泰快步走进院中。 理惠和义直二人赶忙迎上,躬身施礼道:“参见四位大人。” 他们早已经知道王莽也在使团中了。 王莽等四人对着他们俩点点头。 李元芳问道:“一切正常吗?” 理惠说道:“回大将军,非常平静。” 李元芳四下环视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王莽、王孝杰和曾泰三人赞道:“守卫之法远近合宜,外弛内紧,调度有方。好啊,不愧是太学出身的兵部校军郎。” 王莽、王孝杰和曾泰微笑着点了点头。 理惠躬身道:“多谢大将军褒奖!” 李元芳叮嘱道:“二位将军职责重大,万万不可懈怠。” 二人说道:“谨遵钧令!” 李元芳点了点头,四人转身向偏院外走去。 理惠与义直对视一眼,深深地吐了口气。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正往将军府内走去,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主的侍婢春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李,李大将军!” 四人收住脚步。 李元芳说道:“春红,你怎么来了?” 春红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道:“您,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公主发疯了!” 李元芳吃了一惊,与王莽、王孝杰和曾泰对视一眼道:“发疯?” 春红缓过气来,道:“是呀,把房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指名道姓要见李大将军!现在谁也不敢进门!” 李元芳说道:“要见我?” 李元芳只得对王莽和曾泰说道,“敬旸、曾兄,你们来安排吧。我过去看看。”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李元芳与春红连忙向后面走去。 公主驻跸之所是大将军府的后园,共十进院落。 此时,后园中正堂房门紧闭,里面传来武元敏歇斯底里的哭声和大型瓷器落地时震人心魄的粉碎声。 宫人、女官围在门前,惊惧地望着门内。 李元芳和春红快步走来,春红朝正堂指了指,李元芳快步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 “咣啷”一声巨响,大花瓶砸在门上,李元芳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一步。 只听武元敏喊道:“滚,都给我滚开!叫李元芳来,除了李元芳我谁也不见!” 李元芳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公主,李元芳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吊 霎时,屋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良久,堂门“吱呀”一声打开,公主武元敏满面泪痕站在门前,一双泪眼死死盯着李元芳。 李元芳被看得面上发窘,低头道:“公主。” 武元敏轻声道:“你来了。” 李元芳说道:“是,臣来了。” 猛地,武元敏“哇”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李元芳怀中,死死地搂住他。 李元芳彻底傻了,一动也不敢动,口中道:“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门外的宫人、女官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春红大喝一声:“大家闭眼!” 说着,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所有宫人女官也都跟着捂上了眼睛。 武元敏搂着李元芳,越哭越伤心,李元芳尴尬地拉开她的手,轻声道:“公主,这是做什么?很多人看着呢” 武元敏站直身体望着外面道:“谁,谁看着?” 李元芳一回头,春红和那些宫人、女官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都不见了。 李元芳更觉得羞臊难当,他赶忙道:“公主,那臣也告退了!” 武元敏一把拉住他,撒娇道:“你不许走,陪我!” 李元芳说道:“外臣不入内府,这是规矩,公主” 武元敏双眼一瞪道:“你不进来,我喊了啊!” 吓得李元芳赶紧跟着走进门来,武元敏伸手关闭了堂门。 正堂内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瓷器的碎片,难以下脚。 李元芳摇了摇头道:“公主,是谁把你惹了,生这么大的气?” 武元敏站在他面前,望着他,双眼像是要滴出水来:“你说呢?” 李元芳被看的脸上直发烧,赶忙避开公主的眼神道:“我,我怎么知道?” 武元敏一把将他的头扭过来道:“你!” 李元芳莫名其妙地道:“我?这可真是冤枉了,臣每日在外忙碌,你我连面都见不到,怎么可能” 武元敏怒气冲冲地道:“我就是气你不来看我!” 李元芳愣住了。 武元敏含泪道,“自京城出发到凉州,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 李元芳哭笑不得地道:“臣是外臣,不能随便进内” 武元敏说道:“那今天你怎么来了?” 李元芳无奈地道:“那是因为公主召唤,臣才敢来看看。” 武元敏笑了,她一把搂住李元芳的脖子,嘴贴在李元芳耳畔轻声道:“那以后我天天叫你来。” 李元芳臊得满脸通红,赶忙推开公主道:“臣不敢。” 武元敏的脸沉了下来道:“你为什么不敢!” 李元芳登时语塞。 武元敏望着他,泪水滚滚而下,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嫌弃我!你”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李元芳说道:“公主多虑了,臣怎么敢嫌弃公主。” 武元敏嗔怒道:“就是,就是!从五柳镇我就看出来了,你一直嫌我碍事,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你就喜欢如燕!” 李元芳不知如何作答,他结结巴巴地道:“臣,臣” 武元敏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望着他道:“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的人品、武功我都爱 实话告诉你,我武元敏生是你李元芳的人,死是你李元芳的鬼!什么突厥可汗、西域狼主,我都不嫁,我只要你!” 她冲上来搂住李元芳,深情地道,“元芳,带我逃离开这里!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李元芳已经彻底惊呆了,他用力推开公主,颤声道:“公主,你,你在说什么呀,臣,臣告退了!” 说着,他转身向正堂门奔去。 “站住!” 武元敏一声大叫,李元芳停住了脚步。 武元敏倔强地道:“你要是敢走出这扇门,我就上吊!”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门去。 李元芳站在门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他使劲晃了晃头。 猛地,堂内传来“咣啷”一声巨响,像是踩翻板凳之声。 李元芳猛吃一惊,急忙回身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见武元敏坐在榻上,脚下踩着一个翻倒的板凳,得意地望着门前的李元芳。 李元芳哭笑不得,转身又向外走去。 武元敏冷冷地道:“你可要想好啊,我这个人,可是说得出做得到。” 李元芳也不搭言,径自转身关上了房门。 脚步声响起,春红跑过来道:“怎么样了,李将军?” 李元芳忸怩道:“我,我没,没怎么样啊!” 春红奇怪地道:“谁问你了,我是问公主。” 李元芳这才醒过味儿来,赶忙道:“啊,她呀,小孩子脾气又犯了,现在好了。” 春红拍拍心口道:“谢天谢地。也谢谢你,李将军。” 李元芳勉强笑了笑:“你们赶快去伺候公主吧。” 春红点点头。 就在此时,正堂内又传来“咣啷”一声。 春红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李元芳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厮越发的无赖了!” 春红说道:“李将军,您说什么?” 李元芳说道:“没什么,放心,你们公主没事。” 说完,转身奔出后园。 春红不解,忙向正堂走去。 李元芳快步走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长长出了口气,缓步向前堂走去,迎面王莽和曾泰走了过来道:“元芳,公主怎么样了?” 李元芳摇摇头道:“老毛病又犯了,真拿她没办法。” 王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歹是快到了,再有几天就能卸掉这个包袱了。” 话音未落,后园中大乱起来,春红飞奔而来,脸色惨白,颤声道:“李将军,公主上吊了!” 李元芳一声惊叫,飞身向后园奔去。 王莽和曾泰大吃一惊,赶忙跟在了李元芳的身后。 武元敏的身体悬在房梁之上,几名宫人抱着她的双腿,一边用力向上抬一边喊道:“快来人呀!快来人呀!公主不行了!” 人影一闪,李元芳电一般冲了进来,双脚在桌上一借力,身体腾空飞起,“仓”链子刀化作一条匹练疾飞而去,“嚓”的一声,白绫被从中斩断,公主重重落了下来,砸在几名宫人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救人 李元芳双脚落地,飞步跑上前来,抱起公主,定睛望去,只见武元敏双目紧闭,脸色紫黑,嘴唇毫无血色。 李元芳赶紧用力按掐武元敏的人中,嘴里大声喊道:“公主,公主……” 门外一阵大乱,王莽、曾泰和王孝杰率人冲了进来,一见眼前的情形,登时大惊。 曾泰焦急地喊道:“元芳,公主怎么样了?” 王莽赶忙上前几步:“让我来看看!” 李元芳急道:“怕是不行了。快,快,敬旸,你来看看!” 王莽说道:“把她抬起来,平放在榻上。” 几人七手八脚抬起公主的身体,平放在榻上。 接着王莽探了探鼻息,又搭了下脉,长出一口气道:“放心吧,公主还有脉搏,只是闭住了气。我为她施一下针就好了,元芳兄,你们先出去吧!” 说着,王莽从怀中取出了银针袋。 李元芳松了口气,点点头,冲堂中的人挥了挥手,众人退出堂外。 王莽从袋中取出银针,灸在公主的眉心,慢慢地捻动了起来。 良久,王莽收起了银针,望着床上的公主,轻声道:“公主,公主!” 武元敏的眼皮微动,睁了开来,轻声道:“李元芳呢?” 王莽说道:“他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 武元敏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芳在院中焦急地徘徊着,这时,曾泰和王孝杰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元芳,公主怎么会自缢呢?” 李元芳停住脚步,长叹一声道:“都怨我!” “怨你?” 王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元芳猛地转过身来:“敬旸,怎么样?” 王莽笑了笑:“公主无恙。” 众人对视了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时,曾泰不解地道:“元芳,公主上吊,怎么就怨你了?” 李元芳说道:“她让我留下来陪她,可我却执意要走,就这样,唉……” 王莽、曾泰和王孝杰吃惊地对视一眼,王孝杰失笑道:“啊,有这等事……” 李元芳奇怪道:“孝杰,你为何发笑啊?” 王孝杰笑道:“元芳啊,这是女孩子的心思,你没看出来吗?公主是喜欢上你这位赐婚使了。”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二人一指王孝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李元芳的脸立时红了,他吭吭哧哧地道:“她,她……” 王莽打趣道:“她什么?” 李元芳“唉”了一声,点点头道:“是的,她对我说了……唉,这可怎么办呀!哎,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曾泰故意凑趣道:“男欢女爱之事,如何帮得,帮不得,帮不得……” 王孝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是想帮,也不知如何下手啊,帮不得,帮不得。” “帮不得,帮不得……” 王莽也是点了点头。 说着,三人向园外走去。 李元芳急了,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抓住三人的衣袖道:“你三人怎能见死不救!” 王孝杰说道:“哎呀,元芳,不是不想救,是没法救啊!” 曾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说着,他冲公主的房间使了个眼色。 王莽说道:“元芳兄,公主还等你呢!快去吧!”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向正堂走去。 王莽、曾泰和王孝杰对视了一眼,三人大步走出门去。 …… 公主的房内。 公主躺在榻上,双目微合。 脖颈上还有一道紫色的勒痕。 李元芳站在榻前,静静地望着她,一股内疚之情涌上心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慢慢睁开双眼,轻声道:“现在,现在你相信了吗?” 李元芳长叹一声,缓缓坐在榻旁,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这是何苦!” 公主望着他道:“从我得知父亲将我卖给皇帝那天起,我就发誓,就是死也不会嫁到突厥去。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会再逃跑,会上吊,会跳河,但绝不会坐进公主的官轿中;如果不是想到能和你在一起,我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我不怕死……” 泪水滚过她的面颊,她凄然一笑,轻声道,“现在,马上就要到突厥了,我绝不会嫁给什么吉利可汗。你要我就带我走,否则我就死在突厥。你选择吧……” 李元芳望着她柔声道:“别说傻话,你怎么能死呢。你放心,吉利可汗是我的好朋友,一定会待你好的。” 武元敏用力摇着头哭道:“不,不,我不想听他的名字,我只要你!” 李元芳没辙了:“你想让我怎么办?” 武元敏坐起身,低声道:“带我走。” 李元芳惊道:“去哪儿?” 武元敏说道:“只要跟着你,去哪儿都行,我们去行侠仗义,我们……” 李元芳劝道:“赐婚是为了大周和突厥两国的和平,为国家社稷,为百姓们的生命安危。 我们一走了之不要紧,国家怎么办?百姓怎么办?皇帝、狄仁杰,还有你的父母又该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武元敏恨道:“别提我父母,从他们将我卖到突厥那一刻起,我的死活就与他们无关了!”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有别人呢……狄仁杰,还有大周和突厥两国无辜的百姓。公主啊,一旦战火燃起,城池被毁,天下大乱,黎民必遭涂炭!” 武元敏愣住了,良久,她轻叹一声道:“我是个女孩子,想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你不带我走,我就会死!” 李元芳无话可说了,沉吟半晌,他抬起头道:“你说的不是件小事,至少要让我好好想一想。” 武元敏似乎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慢慢靠在李元芳怀中,轻声道:“从今天起,我要你每天都来看我。” 李元芳说道:“好,我答应你。” …… 隆隆轰鸣声中,雄关凉州的铁闸缓缓升起,一队身着千牛卫服色的骑兵,纵马驰进城中,为首者正是张环。 王莽、李元芳、曾泰快步走上点将台,早已等候在此的张环率一众卫士倒身下拜:“叩见王侯爷、李将军、曾大人!” 王莽赶忙伸手将他扶起:“张环,快说说,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张环说道:“吉利可汗听说圣上赐婚,喜出望外,现正尽倾国之力,准备迎接使团到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洛阳消息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贺鲁和乌勒质如何处置?” 张环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吉利可汗说,贺鲁毕竟是咄陆五部之首,将其秘密裁决,定会引发突厥内乱。 他命末将回来面见李将军,请将贺鲁和乌勒质移交给同来的虎师骑军,带回突厥,由他处置。”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虎师骑军现在何处?” 张环说道:“两国边境吃紧,虎师不敢擅越边境,现在纳拉特山口等候。” 李元芳重复道:“纳拉特山口……” 张环答道:“距梁州百二十里处。” 李元芳走到地图前,找到了纳拉特山口,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纳拉特山口周围地势险峻,便于设伏,似乎不太安全吧……” 王看了看地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张环说道:“李将军宽心,突厥国内还没有人敢袭击精锐的虎师骑军。再者,此事绝密,即便他们想设伏,也不知该到哪里埋伏。”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也罢,事不宜迟,我立刻安排启程。” 王莽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担忧,毕竟使团的正副使不是自己。 王莽说道:“元芳兄,你先忙,既然现在已经到了敦煌,那我也该出关了。” 李元芳摇了摇头:“敬旸,不用这么急切吧!” 王莽想了想,笑道:“也好,我先去收拾一下,明日再出发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 远处谯楼上敲响了初更的梆铃。 理惠抬头看了看天色,义直轻声道:“已是酉末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理惠“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轻声,耐心等待。” 义直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李元芳率张环及手下卫士快步走进院中,理惠和义直赶忙迎上施礼。 李元芳对张环说道:“这二位是护卫副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吕将军。” 张环拱手道:“二位将军。” 李元芳对理惠二人道:“这位是千牛卫的张环将军。” 二人赶忙回礼。 李元芳压低声音道:“你二人立刻集合卫队,半个时辰后出发。” 理惠轻声问道:“大将军,我们要去哪里?” 李元芳叮嘱道:“张环将军会带你们前往纳拉特山口,在那里,你们将囚犯移交给吉利可汗的虎师骑军,而后返回。听明白了吗?” 理惠二人对视一眼,躬身答道:“遵令!” 李元芳说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理惠说道:“请大将军安心!” 李元芳点点头,与张环快步走出偏院。 …… 这是一座很小的寺院,正殿只有中等人家的正堂般大小。 院中非常宁静,殿门紧闭,里面透出一点光亮。 静夜中传来“嗒”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条人影闪电般逾墙而过,落在院中。 与此同时,正殿的阴影下,寒光疾闪,两名黑衣人纵跃而出,挡在正殿门前,手握武士刀低声喝问道:“什么人?” 人影缓缓走进月光中用日语答道:“有则理惠。” 两名黑衣武士赶忙收起长刀,轻声道:“有则君,藤原大人正在殿中等你。” 理惠点了点头,推门走进殿中。 端坐在蒲团上的藤原抬起头。理惠用日语说道:“藤原大人,我来了。” 藤原道:“说吧,有什么消息?”理惠踌躇道:“大人,您能够肯定这样做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藤原猛地睁开双眼,阴恻恻地道:“怎么,你不信任我?” 理惠赶忙道:“卑职不敢,只是事关重大,想要问个究竟。” 藤原轻轻哼了一声:“有则,你忘记了武士道的精神吗?竟然质问起自己的主公来了,如果在日本,你已经被迫剖腹自尽了!” 理惠吓的双膝跪倒,叩头道:“卑职知错了!” 藤原的脸色略缓一缓道:“我为内殿学士,传达皇帝密旨,这还能有假吗?” 理惠说道:“是。刚刚接到李大将军通知,半个时辰后出发,前往离此百二十里的突厥边境——纳拉特山口。在那里,将囚犯移交给虎师骑军。” 藤原重复道:“纳拉特山口?”理惠说道:“正是。” 藤原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非常好。你立刻回去准备。记住,照原计划行事,万万不可露出马脚。” 理惠深吸一口气道:“是!”说着,转身走出门去,藤原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 …… 夜凉如水。 王莽正盘膝坐在房内。 忽然,门前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王莽猛地睁开了双眼:“谁?” “暗月!”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王莽收起了功,站起身来:“进来吧!” 暗月走了进来:“宗主,果然不出您所料,洛阳出事了!” “哦?” 王莽抬起头来。 暗月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了王莽。 王莽打了开来,快速地扫过,他沉思着。 暗月轻声道:“宗主?宗主?” 王莽回过神来:“按计划行事,狄公一定不能有事!” “是!” 暗月应了一声,而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莽望着远处的漆黑,喃喃道:“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但愿一切顺利!” …… 夜色如墨,押运卫队由右威卫骑兵和千牛卫组成,在张环、理惠和义直率领下,列于凉州南门之前。 李元芳、曾泰、王孝杰策马来到三人面前。 三人躬身拱手。 李元芳说道:“一路小心,万不可玩忽懈怠!” 三人躬身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等定不辱命!” 李元芳点了点头:“出发吧。” 理惠拔出腰刀,向前挥出。 大队缓缓向北而去,转眼间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 晨曦微露,凉州南门。 王莽骑着高头大马远远地望着城门上的李元芳、曾泰和王孝杰三人:“好了,元芳,曾兄,孝杰,你们回去吧!” 李元芳说道:“敬旸,你一个人真的行吗?” 王莽笑了笑:“放心吧!这次是去打探情况,又不是去打架的,我一人足矣!” 李元芳、曾泰和王孝杰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王莽一拱手,纵马疾驰而去。 李元芳望着王莽消失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伏 纳拉特山口位于计舒河北岸,万顷戈壁,平沙莽莽,山口西侧有汉长城留下的几处烽燧。 晨曦微露,远处传来马蹄声,张环、有则理惠、义直古麻吕率领卫队押解囚车缓缓驶近。 忽然,张环勒住战马手指前方道:“你们看!” 理惠和义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口附近硝烟弥漫。 大群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嘶叫。 张环倒抽一口凉气道:“有情况!” 说着,他纵马向前奔去。 理惠和义直对视一眼,催马尾随其后。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一具具突厥骑兵的尸体,失去主人的战马发出阵阵悲鸣。 烧焦的战旗斜插在沙地上,随风漫舞。 张环飞马而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他滚鞍下马,冲上前去,拔起战旗定睛细看。 战旗上绘着一只猛虎。 张环心下一惊,抬起头来。 身旁的理惠轻声问道:“张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张环颤声道:“这是虎师骑军的战旗!” 理惠吃惊地道:“什么,虎师骑军?他们不是要来接应我们吗……” 张环喃喃地道:“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人竟敢袭击虎师骑军……” 猛地,他抬起头惊呼道,“不好,有埋伏!” 话音未落,四面号炮连声。 一队队突厥骑兵鬼魅般从山口两侧的烽燧和风化的山包间冲将出来。 张环拔出腰间钢刀,喝道:“二位将军,命令弟兄们,准备应战!” 理惠点点头,拔出腰间长刀,高高举向空中。 卫士们一声呼哨列开阵形,弓箭手压住阵脚。 数百名骑兵纵马疾驰,在莽莽戈壁上排开箭镞式队形。 张环奔到弓箭手身旁道:“沉住气,不要着急,近点儿,再近一点儿!” 转眼间,突厥骑兵已奔入射程之内。 张环轻声道,“再近点儿,再近一点儿!” 转眼间,突厥骑兵的前排已到眼前。 张环一声大喝:“放箭!”霎时间,弓弦阵阵,箭如飞蝗,前排骑兵纷纷落马。 张环飞身跃上战马,大吼道:“放箭!” 第二排弓箭手乱箭齐发,冲在前面的突厥骑兵中箭落马。 张环手举钢刀高声喊道,“有则将军,义直将军,保护囚车!” 二人将长刀围在胸前,立马车侧。 张环钢刀一挥:“我兄们,冲啊!” 身后的千牛卫呐喊着随他杀入敌阵,一时间,两军短兵相接,混战在一处。 正在此时,远处号炮连声,数千名骑兵在齐戈的率领下,从山背后掩杀出来,转眼之间便将押运卫队拦腰斩断。 众寡悬殊,卫队伤亡惨重,却没有人退缩,张环率残部大呼酣战,杀得四围的突厥骑兵纷纷落马。 齐戈手持弯刀歇斯底里地狂叫道:“弟兄们,给我杀!一个不留!” 突厥骑兵如海浪般涌上前去,转眼间,十几名卫士死在突厥骑兵的刀下。 囚车旁,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吕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弟兄们死在敌人刀下,二人紧握长刀,眼含热泪。 义直颤声道:“理惠,难道我们就袖手旁观吗!” 理惠紧咬嘴唇,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猛地,义直古麻吕一振手中长刀大声道:“我去帮忙!” “义直君!” 理惠用日语大喝道:“我们是武士!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义直也用日语答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被杀死!” 理惠缓缓摇摇头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任务是——放出囚犯!” 话音未落,齐戈率一队突厥骑兵奔到囚车旁。 理惠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对面的齐戈静静地望着她。 猛地,理惠一声大喝,长刀连闪,囚车的铁锁落地。 她翻身下马,打开囚车的门,将贺鲁和乌勒质的轮车推了下来。 远处,舍死酣战的张环被理惠的行为惊呆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囚车。 身后,两骑快马飞驰而来,弯刀闪过,张环后背中刀,身体疾飞而出,重重地摔在沙地上。 他大睁着双眼,望着不远处的理惠打开了贺鲁和乌勒质的镣铐。 张环缓缓闭上了眼睛。 囚车旁,理惠深吸一口气,插刀入鞘,对齐戈说道:“请问是齐戈将军吗?” 齐戈说道:“正是。” 理惠说道:“奉南山之命,将人犯移交给你。” 齐戈点了点头:“多谢二位将军。” 贺鲁和乌勒质从轮车上站起身来,齐戈翻身下马迎上前来,单膝跪道:“沙漠中的雄鹰,伟大的贺鲁可汗,你终于回来了!” 贺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齐戈,你们做得非常好!” 理惠和义直翻身上马,贺鲁道:“二位将军,你们要做什么?” 理惠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回去。” 贺鲁笑了笑道:“放了我,你们还敢回去?” 理惠正色道:“我们这是奉圣旨行事,为何不敢回去!” 贺鲁和齐戈闻听此言,不禁一阵狂笑:“看起来,藤原大人并没有对你们说实话。” 理惠和义直对视一眼,狐疑道:“什么意思?” 贺鲁笑道:“你们现在是反叛朝廷的大罪人,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只能随我回突厥!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理惠和义直倒吸一口凉气道:“藤原大人在骗我们,这,这根本不是圣上的旨意!” 贺鲁得意地笑道:“说对了。二位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跟某回到突厥,定保荣华富贵!” 义直猛地抬起头,拔出短剑,向自己小腹刺去,“啷”一声,一柄长刀从旁击来,将短剑打落在地。 出手的正是理惠。 义直回过头,含泪望着她道:“我们有何面目面对这些战死沙场的弟兄!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理惠用日语说道:“就是死,也要在将功折罪之后!” 义直抬起头也用日语道:“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理惠说道:“机会是给懂得忍耐的人准备的!” 义直似有所悟,缓缓点了点头。 理惠收起长刀,转向贺鲁道:“我二人情愿追随殿下!” 贺鲁满意地笑道:“非常好,有二位英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好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立刻回归咄陆五部!” 说着,贺鲁翻身上马。 众骑兵举刀刺天,山呼万岁。 贺鲁举起手向众人致意,战马一声长嘶,向西北方向奔去,乌勒质、理惠、义直、齐戈率骑兵随后相跟,数千人的骑兵在茫茫戈壁滩上扬起一道沙墙。 死人堆中,张环的手指轻轻一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受伤的张环 夕阳如血,铺洒在城头。 李元芳静静地站在敌楼上眺望远方。 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公主武元敏在春红和几名内侍的陪同下,走了上来。 李元芳长长叹了口气道:“公主怎么不在行宫休息,跑到城楼上来了?” 武元敏娇嗔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元芳笑了笑道:“蹑手蹑脚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武元敏笑了,她冲春红等人一摆手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众人退下敌楼。 武元敏走到李元芳身旁,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道:“刚刚叹什么气呀,心情不好?”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轻轻将她推开道:“公主,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呀” 武元敏给了他一巴掌道:“这里明明只有咱俩,你还说众目睽睽,其他的目在哪儿呀?” 李元芳无奈地摇了摇头。 武元敏说道:“你今天没来看我。” 李元芳说道:“本想回府再去的,谁知你来了。也好,省得府中人多眼杂。” 武元敏撒娇道:“不行,这是我看你,不是你看我。不能算!回府你还得去看我。” 李元芳苦笑道:“好,去看你。” 武元敏笑道:“这还差不多。哎,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道:“前往纳拉特山口移交囚犯的人还没回来,我是怕会出事呀。” 武元敏说道:“能出什么事呀?” 李元芳摇摇头道:“不好说啊,目前边境的状况,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武元敏笑道:“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呀,真是杞人忧天。” 话音未落,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曾泰急奔而来,颤声道:“元芳,敬旸和张环回来了!” 李元芳吃了一惊:“哦,敬旸?他不是走了吗?他们现在哪里?” 曾泰说道:“在城门,只是,张环身负重伤,敬旸在照顾他!” 李元芳惊道:“什么!就他们两个人?” 曾泰说道:“正是。一定是出大事了!” 大将军府内。 张环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王莽将皮袋中的清水灌进他的口中,他的眼睛轻轻动了动。 李元芳、曾泰、武元敏快步走进来,一见张环的样子,李元芳登时大惊,他扑过来抱起张环连声呼唤道:“张环,张环,你醒醒,醒醒啊!” 曾泰看向了王莽:“敬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莽叹了口气:“我出了城,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在路上竟然碰见了张环,只是他已经身受重伤了,看到他的样子,我就知道出大事了,这不,我带着张环回来了。” 曾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这时,张环慢慢睁开双眼,身体猛地一抽:“李将军!” 李元芳点点头道:“出什么事了?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吕呢?” 张环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赶到纳拉特山口,前来接应得虎,虎师骑军已被伏杀” 李元芳一声惊叫道:“什么?”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静静地望着张环。 张环点了点头:“是,是齐戈的鹰师,他,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埋伏在那里,有,有好几千人,全是骑兵” 李元芳看了王莽、曾泰和武元敏一眼,眼睛询问着张环,张环说道,“我亲眼看到,有则理惠打开囚车,放出了贺鲁和乌勒质!” 李元芳一声惊叫:“什么?这二人是内奸!” 张环点了点头道:“对,他们跟着贺鲁走了。”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跌坐在榻上。 王莽皱了皱眉:“他们俩可是日本人,为何会成为突厥的人?” 曾泰怒道:“敬旸、元芳,不论他们是怎么成为突厥的人的,有一点现在可以肯定,将消息密告给齐戈的一定也是他们!”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李元芳缓缓说道:“曾兄,立刻上表,将此事具奏朝廷。”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还有,马上遣使石国,通告吉利可汗!” 一骑战马飞驰而来,驶过统叶护大街,马上的斥堠高声喊着:“闪,闪!” 路上行人纷纷闪避。 战马穿过大街,飞奔至牙帐前,斥堠翻身下马,冲进大门。 吉利可汗、拔汗那以及突厥执政布山快步走进牙帐。 早已等在那里的斥堠单膝跪地,将塘报双手呈上:“可汗,李元芳大将军从凉州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塘报!” 吉利可汗接过塘报,打开来飞快地看了一遍,登时发出一声惊叫。 拔汗那赶忙问:“父亲,怎么了?” 吉利可汗说道:“押运贺鲁和乌勒质的大周卫队和虎师骑军,在纳拉特山口遭遇埋伏全军覆没,贺鲁和乌勒质被劫!” 拔汗那和布山大惊,拔汗那问道:“是谁,谁干的?” 吉利可汗深吸一口气,将塘报递给拔汗那,拔汗那接过来看了一遍,猛地抬起头道:“齐戈的鹰师!”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布山惊道:“什么?” 他接过塘报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道:“真的是齐戈” 吉利缓缓点了点头。 拔汗那咬牙切齿地道:“我早就想到,一定是他!父亲,立刻派遣虎师,剿灭齐戈麾下的鹰师和豹师吧!” 吉利可汗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 拔汗那急道:“为什么?” 吉利说道:“押解贺鲁与乌勒质是我与狄仁杰暗中商定的,可以说是绝密行动。而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果我以这个名义出兵征伐齐戈,咄陆五部定会联合其他各部的啜和俟斤谴责我串谋大周朝廷,谋害贺鲁,此事一旦张扬开来,我的汗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贺鲁会以伙同汉人谋害突厥贵族为借口,联合突厥各部的好战贵族共同举事,而本来同情我们,支持两国和平的贵族也会因此袖手旁观,到那时,我们就难于收场了。” 布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可汗殿下说得很有道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计划 吉利说道:“而今,突厥国内很多贵族本来就认为我与大周过从甚密,伤害了突厥的利益,如再授之以柄,今后各部落就更难以钳束了。” 拔汗那说道:“可父亲,对于齐戈这样的咄陆部死硬分子,是不能过于手软的,此次行动是明显的试探,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有力的回击,今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吉利沉吟道:“消灭齐戈,咄陆五部会立刻反叛,这就意味着突厥将要爆发全面战争” 他缓缓摇摇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机。” 拔汗那不甘地说道:“父亲,此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吉利一摆手道:“只要和亲成功,贺鲁便再也无法兴风作浪,战争消弭于无形,一切就会安定下来。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确保迎阳公主安全抵达石国。” 布山赞道:“不错,此乃上上之策。” 吉利说道:“拔汗那,你立刻替我修书给凉州的大将军李元芳和王孝杰,告诉他,我将派遣虎师主力前往两国边境,迎接公主到石国。” 拔汗那问道:“两军在何处会合?” 吉利走到地图前道:“我突厥与大周两国边境之间,均有上百里缓冲地带,只有乌什海,东临大周,西近突厥,中间缓冲地带只有五十里,那里是茫茫戈壁,地势平缓,易于大军行进。” 布山点点头道:“而且,乌什海附近没有盗匪马贼,非常安全。” 吉利指点着地图道:“拔汗那,你立刻告知李元芳和王孝杰二位大将军,请右威卫大军护送公主到乌什海东侧,而后,使团穿过乌什海戈壁,我亲率虎师在西侧等候。” 拔汗那说道:“是。” 说毕,转身走出牙帐。 吉利可汗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咄陆部小牙帐是五部首领大俟斤居住之地,位于吹河北岸的戈壁中,分为牙帐区和宿营区。 牙帐区是军事重地,守卫异常森严。 贺鲁把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所示“乌什海”三字上。 贺鲁抬起头,目光望向众人,乌勒质、齐戈及几名咄陆部的俟斤对望着缓缓点了点头。 贺鲁说道:“乌什海位于大石城西五百里的戈壁之中,地势开阔,周围又有风化的山峰、土丘,是设伏的最佳地点。” 乌勒质说道:“太子殿下,这一次吉利可汗吃了个哑巴亏,我想,护送公主到石国,他一定会派出最精锐的虎师。” 贺鲁点点头。 乌勒质接着说道,“一旦虎师主力出动,就算齐戈麾下的两个鹰师、三个豹师倾巢而出,也难与之抗衡。” 齐戈接口道:“不错。虎师战斗力之强,我们难以望其项背。如果攻击失利,我们的计划恐怕就很难达成了。太子殿下要做好打算呀。” 贺鲁微笑道:“你们说得不错,虎师乃天下精兵,确实很难对付。所以我们才要避开虎师,利用驭风者的速度和技术进行突袭,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乌勒质说道:“话是不错,可怎样才能避开虎师呢?” 贺鲁神秘地一笑,道:“当然是要知己知彼。” 乌勒质和齐戈等人对视一眼道:“可怎么才能做到?” 贺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我们还有一张王牌。” 他冲众人招了招手,乌勒质等人围上前来 牙帐区内戒备森严,巡逻队往来穿梭。 远远的,有则理惠快步走来,守门的卫兵伸手拦住她道:“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理惠探头向里面看了看,转身离去。 理惠快步转到牙帐后,看四下无人,纵身而起,跃到帐顶,抽出腰间短剑将篷布划开一个小口,向帐内望去。 只见贺鲁等人围在地图前,低声商议着什么,贺鲁的手指不停地指向地图,理惠静静地看着。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理惠吃了一惊,转过头来。 义直古麻吕蹲在她身旁,冲牙帐下面指了指。 理惠转身向下望去,只见一支巡逻队远远开来。 理惠一惊,赶忙拉着义直趴在帐顶上。 不一会儿,巡逻队穿过牙帐向前面走去。 理惠二人纵身而起,跃下牙帐。 理惠和义直快步从牙帐区走了出来,来到自己的帐篷前。 义直轻声道:“刚刚你在看什么?” 理惠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贺鲁和齐戈又在密谋,我想很可能与公主有关。” 义直惊道:“哦,难道他们要袭击公主?” 理惠摇摇头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太清,只是听贺鲁好像提到了公主。” 义直深吸一口气道:“这群恶贼!我真恨不得现在就闯入牙帐,将他们全部杀死!” 理惠劝道:“古麻吕,忍耐,忍耐,只有忍耐我们才能找到机会。” 义直点了点头。 理惠说道:“我要去一趟凉州,将此事告知李大将军,请他小心提防。” 义直忧心道:“可是理惠,你想到过没有,我们现在是助纣为虐、陷卫队于死地的叛徒,李大将军怎么会相信你?”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理惠坚定地道:“孟子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就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的道理。” 义直点了点头:“我懂了。你放心去吧,这里我来应付。你可千万要小心!” 理惠说道:“我会见机行事。” 四面边声连角,暮色中的雄关凉州更显雄浑苍凉。 沉浑的号角声中,一队队城防军登上城头。 李元芳站在垛口,望着冉冉落下的夕阳,心中很不平静。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王莽、王孝杰和曾泰走到身旁。 王孝杰说道:“斥堠来报,虎师大军已开到距乌什海五十里处的大非川扎营,我们明日便要出关。” 李元芳点了点头:“我率主力将你们送到乌什海西侧,而后,你和曾大人率使团穿过缓冲地带,吉利可汗率虎师主力在东侧等候。” 王莽说道:“元芳兄,我呢?” 李元芳不好意思地说道:“敬旸,这次的事情已经耽误了你几天的时间,再耽误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留下 王莽摆了摆手:“元芳,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是和突厥和亲,贺鲁他们一定会出手,等把这件事办完之后,我再出发吧。” 李元芳还要再说话。 王莽赶忙说道:“元芳兄,再说了,我的任务一时半会也完不成,我先留下来帮你吧!” 说着王莽给曾泰和王孝杰使了个眼色。 “是啊,元芳,你就答应敬旸吧!” “是啊!” 曾泰和王孝杰劝起了李元芳。 李元芳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不过,那敬旸你就留下来吧!” 王莽、曾泰和王孝杰三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李元芳说道:“还是刚刚的安排,孝杰率主力将咱们送到乌什海西侧,而后,我、敬旸和曾兄率使团穿过缓冲地带,吉利可汗率虎师主力在东侧等候。” 曾泰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威卫主力不能护送使团穿过缓冲地带?” 王莽解释道:“这是两国和议之后达成的盟约,双方主力均不可越过缓冲地带。所以没办法,你们只能自行通过乌什海。” 曾泰说道:“是这样。” 王孝杰说道:“曾大人请放心,乌什海东西两侧相距只有五十里,而且非常安全。”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曾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王莽。 王莽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和元芳在,公主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李元芳,只见李元芳遥望远方,似乎没有听到几人的说话。 王莽叫道:“元芳,元芳” 李元芳猛醒道:“啊” “你在想什么?” 李元芳长出一口气,怅然道:“不知为什么,此次西来总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也许是因为职责重大的缘故吧,总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曾泰说道:“嗯,不瞒你说,我也有同感。” 王莽开解道:“和亲关乎两国边境和平,百姓安危,是何等的大事,你们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 王孝杰点了点头:“是啊,敬旸说道没错,对了,元芳,明日就要启程,都准备好了吗?” 李元芳点了点头:“一切就绪,只有公主还不知道。” 王莽诧异地问道:“你没有告诉她?” 李元芳笑了笑:“怕她知道了,又要发疯。” 这时,王孝杰解嘲道:“你也真是不容易,对付贺鲁一伙已经够伤脑筋了,还要应付这位随时爆发的公主奶奶。” 王莽说道:“元芳兄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早晚都要说,晚不如早,一旦有什么差池也好补救。” 曾泰点了点头:“不错,元芳,这件事还是早点说得好。” 李元芳笑了笑:“公主这个人虽然有些任性,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对她我倒并不是太担心。” 王莽和曾泰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李元芳说道:“说句实话,真正令我担心的是贺鲁和乌勒质在纳拉特山口被劫之事” 曾泰愣住了:“哦” 王莽若有所思:“是啊,只是不知道他们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曾泰说道:“敬旸,你是说他们会” 王莽摇了摇头:“算了,兵来将挡,与其担心他们我倒是觉得洛阳那边” 王孝杰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发生在突厥境内,内奸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吕是圣上钦点的,我们已经尽力了,还能怎样!我想,圣上是不会责怪的。” 李元芳和王莽对视了一眼,说道:“我倒不是怕圣上责怪,只是,只是担心会连累到大人。”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 曾泰一惊:“可这与恩师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连累到他?” 李元芳摇摇头道:“预感,不祥的预感” 王莽说道:“别忘了,这个计策可是大人提出来的,如今出了差错” 曾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王孝杰笑着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道:“好了,几位,就别杞人忧天了,单凭这件事,大帅是不会有事的。我看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将明日移驾之事告诉公主那个姑奶奶吧,那才是个雷呢!” 王莽、李元芳、曾泰相视而笑。 公主武元敏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自己。 脚步轻响,春红端着茶走了过来,轻声叫道:“公主。” 武元敏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了?” 春红答道:“已是酉初了。” 武元敏点点头:“我说怎么天都黑了。” 春红调笑道:“您都在镜子前坐了好几个时辰了,不错眼珠地看自己,公主,自己有那么好看吗?” 武元敏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是花痴呀,看自己解闷儿。” 春红“扑哧”笑了出来:“跟您逗乐呢。” 武元敏轻轻叹了口气道:“元芳呢,还没来?” 春红摇摇头,吃吃地笑道:“看您每天等李大将军的样子,真像是小媳妇在等自己的男人。” 武元敏脸一红道:“去别瞎说,让人家听见。”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春红,说句实话,只要能嫁给他,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春红望着她,小心地劝道:“公主,真想不到,您会这么痴情。可您知道吗?自古都是多情却被无情恼,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呀!” 武元敏长叹一声,泪水溢出眼眶,她轻轻地靠在春红身上道:“我知道,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 李元芳快步向正堂走来,到了门前,他停住脚步,沉吟片刻,又转身向回走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武元敏站在门前望着他。 李元芳轻轻咳嗽一声道:“公主。” 武元敏说道:“怎么,你要走?” 李元芳忙掩饰道:“啊,不,忽然想到,有件事情还没有处理” 武元敏说道:“这件事比我重要吗?” 李元芳赶忙道:“当然不是。” 武元敏回身走进堂中,李元芳摇摇头,赶忙跟了进去。 李元芳走进正堂,春红冲他眨了下眼,快步走了出去,回手关闭堂门。 李元芳定了定神道:“公主,我来是想告诉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关 武元敏望着他,平静地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关了。” 李元芳一愣:“怎么,您都知道了?” 武元敏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听春红说,此事早已决定,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元芳轻轻咳嗽一声道:“恐公主心中不悦,这才刻意隐瞒。望公主恕罪。” 武元敏走到李元芳身前,望着他道:“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逆转,当然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我不会难为你,只是要你在乎我!”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 武元敏搂住他的脖子,在李元芳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道,“我爱你!” 李元芳吓得连退两步:“公主你……” 泪水从武元敏的眼中滚落下来,她轻声道:“再过几天就要到突厥了,你走了,卫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一个人呆在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李元芳赶忙道:“卫队和随行人员都会陪公主留在突厥。” 武元敏猛地抬起头道:“你呢?” 李元芳一怔道:“臣是使节,要回朝交旨。” 武元敏凄然一笑道:“漂亮的借口……你,会来看我吗?” 李元芳顿了顿道:“是,臣一定会来的。” 猛地,武元敏嘶声喊道:“你不会,你不会!你骗我,骗我……” 边喊边大哭起来,李元芳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慰。 良久,武元敏抽咽着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李元芳如蒙大赦,转身逃出门去。 李元芳走出正堂,回手关闭大门,忽然,一股伤感之情涌上心头,他探身望向堂内。 堂内隐隐传来武元敏的啜泣声。 李元芳的眼圈也有些红了,他轻声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到突厥去看你!” 武元敏猛地抬起头,脸上如梨花带雨,绽开了笑容。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李元芳缓缓走在后园外的回廊中,四周一片寂静。 微风吹过,他停住脚步,眼角似乎噙着泪花。 “元芳,怎么样?”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王莽的声音。 李元芳吃了一惊,赶忙运功把眼角的泪花蒸干,他转过身来:“敬旸,你怎么在这里?” 王莽打趣道:“本来准备想和你商量一下贺鲁等人会怎么对付咱们,没想到竟然能看到咱们的李大将军落泪,这可真是……” “不要瞎说,谁落泪了!” 李元芳赶忙狡辩。 王莽笑了笑,刚要说话。 忽然,一点轻微的响动传进了他的耳中,王莽猛地收住了笑容。 他头也不回,身体后纵,掌中的剑闪电般向身后不远的树丛中劈去,当当两声金铁撞击声,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出树丛,正是有则理惠。 她猛地抬起头来,与王莽四目相对。 王莽吃惊地喊道:“是你!” “是你!” 李元芳也是大吃一惊。 理惠急切道:“大将军,侯爷,是我。” 李元芳咬碎钢牙:“你这无耻的内奸,助纣为虐,买放凶徒,今日落入我李元芳手中,定不与你甘休!” 说着,他一声断喝,身体腾空跃起,掌中刀化作一团寒雾闪电般卷向理惠。 王莽反而没有上前,他皱着眉看着有则理惠和李元芳交手的身影。 有则理惠闪展腾挪,却难及李元芳刀法如神,“嚓嚓”两声,理惠发鬓被钢刀斩断,长发登时散落下来。 理惠瞅个空当儿,挥刀架住李元芳的短刀道:“大将军,末将等为人陷害,身不由己。不想多所解释,俗话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多余的末将不说了,贺鲁等人正在筹划阴谋,目标很可能是公主,大将军一路之上千万要小心!” 李元芳愣住了。 王莽也愣了一下,喊住了李元芳:“元芳!” 理惠趁此机会,长刀一抖,架开李元芳的短刀,纵身而起掠出府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元芳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觉失惊。 忽然,李元芳转过头来:“敬旸?” 王莽望着远处的黑暗,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时,曾泰和王孝杰率卫士赶来,曾泰说道:“敬旸、元芳,怎么了?” 李元芳说道:“有则理惠刚刚离开。” 曾泰和王孝杰对视一眼,吃惊地道:“她,她怎么敢来?” 李元芳说道:“她告诉我,贺鲁一伙儿正在筹划阴谋,破坏和亲,要我们小心。” 曾泰奇怪地道:“哦,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王孝杰“哼”了一声道:“定是别有用心。” 这时,王莽说道:“这其中恐怕不简单啊!”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 号角连天,鼓乐动地。赐婚使团在右威卫精锐的拱卫下缓缓开出凉州。 大将军王孝杰率骑军为前锋,李元芳、曾泰率千牛卫队、仪仗卤簿及公主的鸾驾为中军,左右两翼是骑步混成的侧军主力。 鼓乐声中,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西开进。 …… 内卫和千牛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狄府团团围住。 狄府正堂大门紧闭,如燕在台阶前焦急地徘徊着。 管家狄福端着饭菜快步走来,指了指正堂。 如燕摇摇头道:“已经两天了,不吃不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狄福轻声道:“小姐,老爷不会……” 他比了个死的动作。 如燕瞪了他一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才快要死呢!” 狄福委屈地道:“小的这不担心嘛!” 如燕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把饭端下去吧。” 狄福答应着,转身离去。 如燕长叹一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狄仁杰坐在榻上,双目紧闭,静静地思索着,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幅幅画面: 善金局,沙尔汗制作黄金大盘;上阳宫,皇帝武则天宣布“海兽戏波黄金大盘”是给吉利可汗的贺礼;黄金大盘中央缓缓打开,一棵玛瑙树冉冉升起…… 猛地,狄仁杰双眼大睁,他站起身脱口道:“黄金大盘!吉利可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踱了起来,口中喃喃地道,“善金局劫案与这个核心阴谋究竟有什么关联?他们要用这些金银做什么勾当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核心阴谋 忽然,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手中的半截纸片,纸片是从死去的沙尔汗口中抢下来的,上面写着“……洛阳东百二十里上……” 他慢慢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一百二十里处的小刘庄。 他静静地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轻声道:“小刘庄,这定是他们接头之处……我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沉吟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冲外面喊道:“狄福!” 堂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如燕冲进来道:“叔父!” 狄仁杰说道:“如燕呀,我正要让狄福去叫你。” 如燕急道:“叔父,已经两天了,您把自己闷在正堂里不吃不喝,可把大家急坏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难为你们了。事情来得太突然,有些措手不及。我必须全面回思,理清头绪…… 我们究竟出现了什么纰漏,致使对方乘虚而入,一举成功。” 如燕说道:“那,您想明白了吗?”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道:“是因为我们本末倒置,对核心阴谋不够敏感,这才落入对方彀中。” 如燕如坠雾中:“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善金局劫案和银匠失踪案中,经过艰苦卓绝地调查,最终救出了失踪的银匠,找回了银马车。 就在我们沾沾自喜,以为破解了对方阴谋的时候,真正的危险悄悄逼近了。 因为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过分着力于这两个旁枝案件,而恰恰忽略了整个阴谋的主干。” 如燕说道:“您是说,善金局劫案和银匠失踪案是旁枝?”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 如燕说道:“那您说的主干指的又是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这个阴谋的主干,当然就是贺鲁和沙尔汗等人的最终目的——除掉我和吉利可汗,挑起两国的战火。 其实在此之前,已有很多征兆显现出来,比如,公主在三仙庵中见到的那个南山;真沙尔汗的下落,以及这些人为什么要仿制大汗之戒,等等。 然而,却都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这才致使对方有充裕的时间开展计划。而我们却只顾专心破案,彻底忽略了它们与核心阴谋之间的关联,才造成今日的恶果。” 他长叹一声道:“怨我,都怨我!一时疏忽,不查之下误中歹人奸计,以致酿成大祸。” 如燕说道:“这怎么能怪您呢,谁能想到一个案件之中竟会有这许多阴谋?叔父,这两者之间的关联究竟是什么呢?” 狄仁杰说道:“银匠失踪案是为了善金局劫案做准备,对吗?” 如燕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狄仁杰启发道:“那么善金局劫案又是为谁做准备呢?” 如燕摇了摇头。“当然是为了两国开战做准备。” 如燕吃惊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道:“突厥是游牧部落,世代逐水草而居,一切用度都要依靠周边小国进贡,或靠劫掠得来。贺鲁想要与天朝开战,从马匹武器到被服粮草、铠甲饲料,都必须要进行充足的准备。” 如燕点了点头。“然而,他们的手中却没有储备大量银钱。” 如燕恍然大悟道:“您是说,他们拿抢来的钱去进行开战前的准备?” 狄仁杰说道:“难道不是吗?众所周知,突厥人最缺少的便是铁器。两国交好时,榷场开放,很多突厥商人使用马匹换取汉人的铁器。” 如燕说道:“不错,这我也听说过。” 狄仁杰继续讲道:“没有铁,就无法打造兵器,难道他们不需要花钱去购买吗? 大军会战,士兵需要吃饭,马匹需要饲料,从前他们可以靠劫掠边境的镇甸乡村来获得。 然两国和平之后,吉利可汗严加约束部下,不可侵犯掳掠大周边境,这样一来,他们的粮食给养便没有了来源。 想要开战,粮草当然也要花钱来购买。” 如燕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正因如此,沙尔汗和贺鲁才甘冒奇险袭击善金局,抢夺那一百一十万两金银。那么,你想一想,当他们得手之后会怎么样呢?” 如燕答道:“当然是拿这些钱去购买开战必备的物资。” 狄仁杰赞道:“一语中的。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从假沙尔汗口中夺下的这半张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就一定是他们的联络地点。” 如燕双眉一挑:“哦?” 狄仁杰点点头,讲解道:“我想他们的计划一定是这样的,沙尔汗突袭善金局得手后,将金银融成马车,之后,赶到洛阳城东一百二十里的小刘庄,与联络人秘密接头,再开展下一步行动。” 如燕双掌一击道:“对呀!肯定是这样。” “而且,我可以断言,此事定然与那个至今尚未露任何痕迹的南山有紧密的关联。 因此,我们必须紧紧抓住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挖出内奸,破解奸谋!” 听到这儿,如燕长叹一声道:“可叔父,说的热闹,咱们现在身陷囹圄,连门都出不去,还顺藤摸瓜呢!” 狄仁杰果断地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如燕吃惊地道:“逃走?” 狄仁杰点了点头。 如燕忧虑道:“可叔父,您想到过没有,一旦逃离洛阳,就是畏罪潜逃。那时,圣上怪罪,您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狄仁杰决绝地道:“留在这里不光是坐以待毙,更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而今,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儿,用诡计栽害于我,令皇帝将我软禁府中。 过不了几天,圣上一定会将我关入天牢,那时我便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而他们则可以为所欲为。你想一想,除掉我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如燕脱口道:“对吉利可汗下手!” 狄仁杰说道:“一点儿不错。刚刚我还想到了那只作为寿礼进献给吉利可汗的海兽戏波黄金大盘……” 如燕一愣:“叔父,黄金大盘怎么了?” 狄仁杰双眉紧蹙,忧虑道:“虽然我现在还想不出这只用九千两黄金铸成的异物究竟有何不妥,但它是经沙尔汗之手完成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定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后手 如燕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接着说道:“因此,我们必须马上逃离洛阳。时不我与,迟则生变呀!为今之计,只有会同李元芳、曾泰与吉利可汗联手,彻底粉碎对方的阴谋,才能够保社稷平安,也才能讨还清白!” 如燕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像皇帝那样多疑的人,任何解释都是没用的,只有事实摆在面前,她才会彻底醒悟。”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 “可叔父,而今内卫将咱家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咱们怎么能出得去呀?”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如燕,你能出去吗?” 如燕说道:“那当然。我可以用轻功啊!”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他走到书架前。 书架上摆着一些书籍,他从一处不起眼的书籍背后抽出来了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令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令牌的正面是一条蟒蛇,后面刻着三个字——宝灵堂。 如燕望着狄仁杰手中的令牌:“叔父这是什么?” 狄仁杰长叹了一声:“这是多年前敬旸留给我的,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没想到……” 说着,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燕问道:“叔父,敬旸给你这个有什么用?” 狄仁杰没有解释,反而轻叹了一声:“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宝灵堂,他们知道会怎么做的。” 如燕点了点头:“放心吧!” 说着,如燕接过了狄仁杰手中的令牌。 忽然,狄仁杰喊住了如燕:“如燕!” 如燕转过身来:“叔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狄仁杰沉吟着:“如燕,你先出去探看一下情况,先不要急着去宝灵堂,回来再从长计议。” 如燕不解地看向了狄仁杰,她这时已经明白了,这块令牌一定是王莽给狄仁杰救命用的,只是为何狄仁杰又会这样说。 狄仁杰微微叹了口气:“能不牵扯到敬旸还是不要牵扯他吧!实在没有办法再……” 如燕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叔父,我明白了。” 狄仁杰说道:“好了,如燕,你先出去探看一下情况,回来再从长计议。” 如燕点了点头。 …… 内卫府大阁领凤凰与几名属下说着什么。 一辆马车由远驶近,缓缓停在大门前。 车门一开,钟氏走下车来,快步向大门走去。 一名内卫伸手拦住了她:“夫人,请留步。” 钟氏停住了脚步道:“烦劳你进内通报,就说钟氏求见。” 内卫说道:“圣上有旨,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进入狄府。” 钟氏愣住了:“哦,却是为何?” 内卫说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谁敢多问?夫人还是赶快回去吧。” 钟氏连忙答是。 凤凰快步走过来叫道:“夫人。” 钟氏赶忙施礼道:“大阁领。” 凤凰将她拉到了一旁。 钟氏问道:“大阁领,府里出了什么事?” 凤凰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我告诉你,你千万保密。” 钟氏点了点头。 凤凰说道:“狄国老坐了通敌罪,圣上将他软禁在府中。” 钟氏一声惊叫,连退两步道:“这,这怎么可能!” 凤凰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呀!狄国老是个好老头儿,想不到……” 她四下看了看道,“你们谁有路子,赶快想办法救救他,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钟氏会意,轻声道:“多谢大阁领。” 凤凰点了点头,钟氏转身上了马车。 钟氏的马车疾驶而来,停在离狄府后门不远的一棵大柳树后,钟氏撩开窗帘向后门望去,后门前站着两个千牛卫。 钟氏对车夫道:“绕着狄府的围墙慢慢走。” 车夫答应着,一声吆喝,马车沿着狄府的围墙慢慢地走了起来。 钟氏扒着窗户向外望着,高墙之下,每隔三步便站着一名千牛卫。 就在此时,高墙上方白影一闪,一件什么东西闪电般掠了过去。 钟氏一惊,抬头望去,那白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钟氏对车夫喊道:“停车!”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道旁,钟氏推门下车,四下环视着。 高墙旁边有一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树干的高度已超过狄府的院墙。 钟氏定睛向树顶望去,只见丫杈之间,似乎有一点点白影在晃动。 钟氏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看了看墙边的千牛卫,对车夫说道:“把车靠到柳树旁,我要小憩一下。” 车夫答应着,将马车靠到了大柳树旁。 钟氏绕到树后,冲上面招了招手。 “唰”,一条白影闪电般落在她的面前,正是如燕,她背靠树干轻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 钟氏笑道:“刚刚看到墙头飞过一道白影,我一猜准是你。” 如燕说道:“想不到,你眼睛还挺毒。” 钟氏笑道:“那可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如燕摇了摇头。 “嫁给沙尔汗之前,我是西市中专练杂耍百戏的,凌空飞人我最拿手。” 如燕捂住嘴笑道:“真的!难怪你能看到我的行踪。你怎么会在这儿?” 钟氏蹙眉道:“特来看望狄国老,想不到内卫府大阁领凤凰却告诉我,狄公坐了罪。” 如燕取笑道:“你还挺有心的,巴巴地来看我叔父,哎,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钟氏的脸腾地红了,轻声道:“你再胡说,瞧我不撕你的嘴!” 如燕吃吃地笑了出来。 钟氏探头向外看了看道,“先上车吧。时间久了,引人生疑。” 如燕点点头。 钟氏走到车门旁,用身体挡住车门,如燕“嗖”的一下窜了进去。 钟氏转身上车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起动。 钟氏说道:“狄国老怎么样了?” 如燕恨恨地道:“我叔父为国为民一辈子,想不到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皇帝听信谗言,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钟氏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如燕,狄仁杰有什么打算吗?” 如燕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先逃离洛阳,之后徐图再进。” 钟氏轻声道:“刚刚在府门前,凤凰悄悄对我说,‘赶快救救狄国老,晚了就来不及了’。” 如燕眼睛一亮道:“哦,她是这么说的?” 钟氏点了点头:“哎,你出来做什么?” 如燕想了想,并未说出令牌的事情,反而说道:“叔父让我出来探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回去后从长计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妙计 说着,她撩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狄府墙外密密麻麻布满了看守的卫士。 如燕倒抽一口气道,“我的娘呀,守得铁桶一般,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这可怎么办呀?!” 钟氏说道:“能不能屈尊狄国老,跃墙出来?” 如燕苦笑道:“我的好姐姐,您看看我叔父的体形,他能跃得出来吗?再者,就算他能跃出来,围墙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不当场就被拿住了?” 钟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傻呀。当然不能翻墙头了。” 如燕不解地问道:“那你说怎么个跃法?” 钟氏说道:“刚刚我仔细观察了狄府周围的地形,有一个办法能让狄国老跃出围墙,不被卫士发现。” 如燕眼睛一亮道:“哦,快说说!” 钟氏笑道:“刚刚我已经说过了。” 如燕一愣道:“说过了……哎呀,好姐姐,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钟氏说道:“凌空飞人!” 如燕吃惊地道:“凌空飞人!我叔父?” 钟氏冲她招了招手,如燕附耳上来,钟氏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如燕的眼睛亮了起来,猛地,她一把抱住钟氏说道:“哎呀,好姐姐,这主意真是绝了!” 钟氏笑了。 …… 位于明善坊的李永金银铺焕然一新。 李永夫妇在店内给客人讲解着金银器的款式。 如燕走了进来,乐氏赶忙迎上前道:“哎哟,如燕姑娘,是什么风儿把你这位贵客吹来了!” 李永也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如燕姑娘,快,快请坐。” 夫妇二人沏茶倒水,如燕笑道:“李师傅,生意兴隆啊。恭喜恭喜!” 李永说道:“还不是托狄大人的福。哎,如燕姑娘,您光临小店儿,肯定是有事儿吧。” 如燕点了点头,伏在李永耳旁说了几句。李永一声惊叫:“什么!” 如燕“嘘”了一声,继续说着,李永连连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包在李永身上。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狄仁杰的救命之恩呢!” 如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锣鼓喧天,佟家杂技班正在西市表演各色技巧。 钟氏挤过观看的人群,快步向后台走去。 班主老佟正在督场,一见钟氏,赶忙迎上前去:“师妹,你怎么来了?” 钟氏笑道:“要请师兄帮小妹一个忙。” 老佟笑道:“这些年,咱佟家班全靠师妹你照顾,还说啥帮忙不帮忙啊!你说,要干啥?” 钟氏在他耳旁低语,老佟连连点头。 狄府后堂,桌上亮着风灯,狄仁杰撂下毛笔,拿起刚刚写就的公文笺看了一遍,而后,将自己的宰相之印盖在了公文笺的下方。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将公函放入信封,揣进怀中。 门声一响,如燕快步走了进来。 狄仁杰站起身道:“如燕呀,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去宝灵堂了?” 如燕摇了摇头,拿出了怀中的令牌,笑着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叔父,我在府外遇到了钟氏。” “哦?” 如燕说道:“她想出一个办法,可以让您安然离开。” 狄仁杰说道:“什么办法?” 如燕伏在他耳畔低低地说着,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啊,如燕你做的好啊!” 如燕笑了起来。 …… 清晨驿马嘶鸣着冲进洛阳驿站,马上驿卒身背六百里加急的招文袋。 他猛勒坐骑高声喊道:“凉州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快,快换马!” 驿兵牵着马跑了出来,驿卒顾不上答话,翻身而上,一声大喝,战马长嘶,疾奔而去。 上阳宫御书房,“砰”的一声,加急文书重重地摔在龙书案上。 武则天颤抖着站起身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狄仁杰,这个逆贼!” 站在一旁的武攸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张柬之目瞪口呆地道:“陛下说什么?” 武则天猛地抬起头,厉声道:“而今证据确凿,狄仁杰便是朝中的内奸,他伙同贺鲁,阴谋挑起两国战火,真是罪不容诛!武攸德!” 武攸德上前一步道:“臣在。” “立即率人查抄狄府,将狄仁杰关入天牢!” 武攸德说道:“是!” “且慢!” 张柬之一声大喝道,“陛下,狄公清正耿直,屡建奇勋,有大功于社稷!他曾屡次挫败突厥好战贵族的阴谋,捍卫两国和平,说他是通敌的内奸,有何凭据?” 武则天抓起书案上的大汗之戒和书信狠狠掷在地下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张柬之拾起戒指看了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赶忙将书信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道:“陛下,这是歹人栽害狄公,怎能当真!” 武则天冷笑一声道:“这枚戒指朕已着多人验看过,不可能造假。而这封书信说得更是再明白不过了。 而今,贺鲁和乌勒质在纳拉特山口被劫,信中所写的全部得到了印证,这是铁证如山,任何人也无法反驳!” 张柬之还要说什么。 被武则天的一声大喝打断了:“立刻将狄仁杰抓捕到案!” 武攸德大声答应着,冲出门去。 张柬之颤声道:“狄公者,国家栋梁,陛下如此做法,无异于自毁长城啊!” 武则天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道:“多年前,宰相宗楚客通敌之时,朝中也有人这样说过…… 自毁长城,哼,朕只是后悔对狄仁杰太过放纵,有时甚至言听计从…… 此次,幸亏上苍有眼,令此贼暴露,否则朕的首级就要摆在贺鲁面前了!” 张柬之深吸一口气,不敢再言。 武则天说道:“柬之,你立刻拟旨,就地免去李元芳、曾泰赐婚使节和副使之职,由千牛卫押解回京,交付三司候审!” 张柬之的嘴唇颤抖了,良久谏道:“古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旦李元芳抗旨,不但会毁掉两国和议,更会招致吉利可汗的愤怒,赐婚之举亦成泡影,边境和平更无从谈起。望陛下三思。” 武则天沉吟片刻道:“下密旨给王孝杰,待李元芳、曾泰赐婚完毕,返回凉州,立刻抓捕。” 张柬之轻叹一声,无奈领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凌空飞人 繁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 猛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街市上登时大乱起来,武攸德率领一众骑兵呼啸着穿过大街,向位于尚贤坊的狄府奔去。 尚贤坊街道上一扇窗户打开,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武攸德的背影,正是李文忠。 狄府后门静悄悄的,门前站着两名千牛卫。 忽然,远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两名卫士朝声响之处望去。 只见远远的来了一队杂耍的艺人,顶坛儿、顶碗儿、翻跟斗、打把式、踢腿挝腰,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旁边围了一群看客,又鼓掌又叫好。 眼见杂耍的队伍越走越近,为首的便是身穿彩衣彩裤的钟氏,两旁的观众竟然是以李永和乐氏为首的众银匠和他们的家眷。 众人停在后门旁,钟氏一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蒙大家抬爱,我等今日便为大家献上我钟家班的拿手绝技——凌空飞人,怎么样?” 以李永为首的银匠们高声叫好。 钟氏一摆手,四个小伙子抬来两根竹竿,站在狄府的外墙旁。 看守外墙的千牛卫走过来说道:“哎,你们不能在此表演!” 钟氏说道:“却是为何?” 千牛卫道:“这里是禁地!” 钟氏笑着对观众们道:“禁地,我们怎么不知道?哪儿写着‘禁地’这两个字呀!” 假扮观众的银匠们登时哄了起来:“就是,这是尚贤坊,哪家的禁地!” “难不成你站在墙下,这里便成了禁地?” 众人哄笑起来。 千牛卫语塞,对身旁的同袍道:“你在这儿盯着,我去请大阁领来!” 说着,他转身向正门跑去。 钟氏冲举竹竿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小伙子一抖手,竹竿登时立了起来。 另外四个小伙子手拿着网兜,站到对面约三丈开外之处。 钟氏冲大家一拱手,喊道:“诸位,献丑了!” 说着,她纵身而起,飞快地爬到了竿顶,举起双手。 众银匠齐声叫好。 只见钟氏双手抓住竹竿顶部,身体下垂,竹竿慢慢弯了下去。 底座的两名小伙子死死地扣住竹竿底部。 竹竿越来越弯,渐渐地弯进了狄府围墙之内。 狄仁杰、如燕、李朗、狄福和两名卫士站在墙下。 钟氏双手拽住竹竿弯进墙内,她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 钟氏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道:“放!” 竹竿猛地绷直,钟氏的身体飞弹而起,跃出墙外。 钟氏从墙内疾飞而出,闪电般向对面冲去。 对面的四名网兜手,上前一步,将她抄在网兜之中。 钟氏跳起身来,高举双手,众银匠发出暴雷也似的叫好声,就连守卫围墙的千牛卫都鼓起掌来。 钟氏快步走了回来,冲大家拱手道:“献丑了,献丑了!” 话音未落,凤凰率几名卫士快步走来,她沉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氏转过身。 凤凰一见她,登时一愣,再朝墙里看看,立刻会意。 她瞪了报信儿的千牛卫一眼道:“耍杂耍儿的在这里卖艺也值得大惊小怪,真是庸人自扰!” 那名千牛卫满脸通红道:“是,是。” 凤凰摇了摇头,看了钟氏一眼,冲墙里努努嘴儿。 钟氏轻轻一点头,凤凰转身向正门走去。 钟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摆手喊道:“来点儿响器!” 立时锣鼓齐鸣。 狄府大门前,喊声震天,蹄踏如雷,武攸德率数百千牛卫冲到府门前。 武攸德翻身下马,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给我冲进府中,擒拿狄仁杰!” “慢着!” 凤凰率几名卫士快步走来道,“大王,你这是做什么?” 武攸德笑了笑道:“当然是擒拿逆贼了!” 凤凰追问道:“谁是逆贼?” “狄仁杰!” 凤凰深吸一口气道:“我奉圣谕守卫狄府,不知道什么逆贼。你想进去,须请圣旨到来!” 武攸德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圣旨递了过去。 凤凰接过看了一遍,轻轻咳嗽一声道:“郡王请吧!” 武攸德得意洋洋的一挥手:“给我冲进府中!” 千牛卫一声呐喊冲进狄府。 凤凰冲着武攸德的背影“呸”了一声道:“瞧他那副德性,小人得志!” 六名底座举着三根竹竿立在围墙旁。 钟氏一挥手,三名“尖子”如猿猴一般飞快地攀上竿顶,像钟氏一样,倒挂下来,将竹竿弯进院内。 李朗和如燕扳住竿头,那名“尖子”跳了下来。 如燕对狄仁杰说道:“叔父,双手抓住竿头,我们将您放出去。” 狄仁杰点点头,双手紧紧抓住竿头。 猛地,前院传来千牛卫的呐喊声。 狄仁杰脸色一变道:“来得好快呀!如燕,动手!” 如燕口中低喊道:“一,二,三……” 二人抬手向上一送,狄仁杰的身体登时弹出墙外。 狄仁杰的身体飞过众人头顶,向网兜手落去。 钟氏冲旁边的李永使了个眼色。 李永率众银匠一拥上前,将网兜手团团围住,同时也挡住了卫士们的视线。 狄仁杰翻身跳下网兜,在李永等人的护送下快步离去。 不远处的树林中,李文忠望着这一幕,轻轻地笑了笑:“恐怕就是敬旸也没想到狄仁杰会这样脱困吧,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倒是不用我出手了!” 与此同时,李朗、狄福和两名卫士分别被竹竿弹出墙外,落在网兜之内,在众银匠的掩护下迅速转移。 钟氏长出一口气,目光望向墙内。 如燕身体拔地而起,跃出墙外。 与此同时,千牛卫在武攸德的率领下冲进院中。 院外传来阵阵锣鼓声。 武攸德厉声喊道:“狄仁杰一定是躲起来了,给我仔细搜!” 众卫士齐声答应。 锣鼓响器已停止喧嚣,人群中,如燕露出头来,冲钟氏挥了挥手。 钟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抱拳拱手道:“乡亲们,今天就到这儿了,多谢捧场!” 说着,她冲杂技班一挥手,众人收起家伙迅速离开狄府后门。 凤凰正在狄府大门前吩咐几名内卫,武攸德率人冲出大门,来到凤凰面前,厉声质问道:“狄仁杰跑到哪儿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脱困 凤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郡王是在问我吗?” 武攸德“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凤凰冷笑道:“刚刚看郡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又变了个黑脸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问谁?” 武攸德怒道:“你……你放肆!凤凰,你私自买放钦犯,本王要到圣上面前去告你!” 凤凰的脸沉了下来道:“什么意思?” 武攸德急道:“狄仁杰不在府中,他,他跑了!” 凤凰双眉一立:“哦,有这等事!” 武攸德气急败坏地道:“少来给我演戏!你手下的卫士将狄府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是你故意买放,狄仁杰怎么可能逃走!你说,他到哪儿去了?” 凤凰望着他,发出一阵冷笑道:“武攸德,我敬你是迎阳公主之父,所以对你客客气气,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对内卫这样说话的,不会有好下场!” 武攸德心内一惊,登时矮了半截。 凤凰阴恻恻地道,“不要说你南平郡王只不过是皇帝的远房表亲,圣上的亲兄弟武元庆、武元爽,亲侄子武敏之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内卫手中?” 冷汗顺着武攸德额头滚落下来,他咳嗽一声道:“好了好了,是小王出言不逊,大阁领莫怪。” 凤凰冷笑道:“说到买放钦犯,我倒想多说两句。 本阁领奉圣谕在此守卫,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可恰恰是你武攸德来到后,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将府门四敞延开,门前又无人守卫…… 你说说,是谁将钦犯放跑的呀?” 武攸德登时语塞,结结巴巴地道:“不知大阁领麾下的内卫,有人看到姓狄的跑出府外吗?” 凤凰冷笑一声道:“你手捧圣旨,率大队卫士前来抄家,就该当做好准备,严防钦犯逃走。 可笑你手下数百卫士,竟无一人守门,放跑了钦犯,却白着眼睛来问本阁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内卫是替你们看大门的吗?!” 武攸德干笑道:“是,是,大阁领说的是。” 凤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武攸德泄气地靠在门框上。 李永的金银铺关门上板,提前打烊。 狄仁杰、如燕、钟氏、狄福、李朗及两名卫士坐在正房中,李永夫妇端茶倒水。 狄仁杰说道:“李永,这一次可真多谢你和众位师傅啊!” 李永忙道:“看您说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帮这点儿小忙还值得一提嘛!” 钟氏说道:“国老,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不直接逃出城外,却要躲在这里。抄家的人发现您不见了踪迹,定要全城搜查,到那时再想出城,可就难了。” 如燕说道:“叔父,钟姐姐说的对,我也不明白。” 狄仁杰微笑道:“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 钟氏和如燕对视一眼道:“什么事情?” 狄仁杰说道:“银马车。” 如燕诧异道:“银马车?银马车不是好端端地放在洛州刺史府内吗?” 狄仁杰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了。” 他从怀里掏出昨夜写好的公文笺,点手叫来狄福和李朗,在二人耳畔低语了几句,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拿到后,到南门的福来客店中等候。今夜三更,我们会去找你。” 狄福说道:“是。” 四人转身走出门去。 如燕望着几人的背影奇怪地道:“叔父,你让他们做什么去?”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李永。” 李永忙走了过来。 “你家里有纸笔吗?” 李永赶忙拿过纸笔,狄仁杰飞快地写下一封书信,折好之后对李永说道:“你拿这封书信,赶到崇政坊,继往绝可汗步真老殿下家,将这封书信交给他。” 李永点点头,揣好书信跑出门去。 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身旁的钟氏忽然道:“哎,国老,您外衣的袖子刮破了。” 狄仁杰一看,果然,袖子上刮了个小口子,他笑道:“定是刚刚凌空飞人时弄的,不打紧……” 钟氏站起身,走到狄仁杰身旁道:“您脱下来,我给您缝缝。” 狄仁杰笑道:“不用劳动夫人,不妨事的。” 钟氏说道:“国老太客气了,没什么劳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如燕,如燕似笑非笑地道:“叔父,人家可是一片好意,您就脱下来让她缝缝吧!” 狄仁杰笑道:“也罢。” 说着,站起身脱下外衣,递给了钟氏。 如燕笑道:“嘿,叔父,要说我这个侄女您算是白收了,只会打打杀杀。 您看人家钟姐姐,心细如发,又体贴又温柔,又会照顾人,啧啧……” 狄仁杰哈哈大笑。 钟氏的脸涨得像红苹果一般,她狠狠地瞪了如燕一眼,如燕捂住嘴偷笑起来。 …… 上阳宫御书房,武则天“嚯”地站起身厉声骂道:“蠢材,蠢材!” 下跪的武攸德浑身发抖,连连叩头。 武则天说道:“大天白日,竟然让狄仁杰在你的眼皮底下溜走,你,你简直是个白痴,白痴!” 武攸德口中不住谢罪,道:“是,是,臣知罪。” 站在武则天身边的凤凰望着下跪的武攸德,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冷笑。 武则天瞪了武攸德一眼道:“起来!” 武攸德哆哆嗦嗦站起身来。 武则天喊道:“凤凰。” 凤凰踏上一步道:“臣在。” “立刻传旨,封锁洛阳所有城门,全城戒严!” 凤凰说道:“是!” 说着,转身奔出御书房。 武则天转面对武攸德道:“你率南衙禁军,逐个街坊,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将狄仁杰这个逆贼给我抓回来!” 武攸德说道:“臣遵旨!” 武则天说道:“再出纰漏,你就不要回来见朕了!” 武攸德说道:“请陛下放心,臣绝不辱命!” 武则天挥挥手,武攸德快步退了出去。 就在此时,黄门郎高唱道:“张柬之大人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说道:“叫。” 张柬之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道:“参见陛下。” 武则天黑着脸道:“狄仁杰逃走了!” 张柬之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武则天怒气冲冲地道:“在武攸德眼皮底下逃走的,真是岂有此理!” 张柬之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武则天说道:“柬之,你立刻传朕旨意,自即日起,罢狄仁杰所有官略,所有符牒教化一体停用。” 张柬之说道:“是,臣立刻去办。” 说着,他快步走出门去。 武则天长出一口气,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地道:“老狐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全城戒严 十几名禁军推动厚沉的铁门,发出了刺耳的轧轧声,“轰隆”一声巨响,洛阳的南门厚载门关闭。 紧接着,北门徽安门关闭,定鼎门、长夏门、上东门、永通门、建春门、安喜门一一关闭。 传令军士纵马飞驰,奔走于各街市坊里之间,下达净街令和禁市令。 街坊中乱成一团,买卖铺户关门上板,行人归家。 洛州长史推门走进二堂。 在堂中等候的狄福、李朗迎上前来道:“长史大人。” 长史赶忙道:“狄总管,有事吗?” 狄福将手中的公笺递了过去,长史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好,下官立刻去办。” 街道上一片混乱,南衙禁军在官长的率领下开进街道,驱散人群。 远处,一骑马飞驰而来,转眼间便到了洛州刺史府大门前,马上的乘客是个身穿绿袍的正六品官员,他翻身下马,快步向府内走去。 五辆银马车已经套好,停在后门边。 洛州长史正在与狄福交接。掌固捧来出府单,狄福在上面签了字。 长史看了看外面,低声道:“狄总管,刚刚下达了净街令,你们出府后要尽快驶离街道。” 狄福点了点头道:“是,小的知道。” 长史轻声道:“转告狄国老,一定要保重。” 狄福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洛州长史笑了笑道:“快去吧。” 狄福重重地点了点头,长揖到地:“多谢大人!” 说毕,翻身跳上马车,一声吆喝。 洛州长史一挥手,后门打开,五辆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长史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前面传来阵阵鼓声。 洛州长史一惊,赶忙向前面奔去。 刺史府公堂,穿绿袍的六品官站在堂上。脚步声响,洛州长史快步走进公堂。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六品官赶忙迎上道:“长史大人,卑职是鸾台郎中,奉张柬之大人之命,传阁台符牒。” 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 长史接过来看了一遍,故作吃惊地道:“啊,狄阁老的教化令停用了!” 郎中说道:“正是。” 长史说道:“哎呀,你们怎不早通知我,就在刚刚来了几个人,用狄国老的公笺,将善金局劫案中的证物五辆银马车提走了!” 郎中一声惊叫道:“那,还不快追!” 长史懊丧地道:“到哪儿去追呀,走了半个时辰了!” 郎中倒吸一口凉气道:“没办法,只能烦劳大人随我到鸾台走一遭,面见张阁老,说明原委。” 长史点点头道:“也罢。” 南门大街正对着厚载门,此时街道上一片混乱,禁军把守各路口,疏散行人,买卖商户纷纷关门。 福来客栈的伙计站在大门前上着门板,五辆银马车缓缓驶来。 狄福跳下马车跑到客栈门前道:“小二哥,且莫上板,我等要住店!” 伙计笑道:“嘿,客官,您来的还真是时候,再晚一会儿,恐怕今儿晚上,您老几位就睡大街了。” 狄福笑道:“烦劳小二哥先将我们的马车带到后院吧。” 伙计点了点头道:“几位跟我来吧。” 狄福冲李朗使了个眼色,众人跳上车,在伙计的带领下,向后院而去。 繁华的洛阳变成了一座死城。 一队队禁军在武攸德的指挥下开进坊市之中,挨家挨户搜查。 明善坊横街上空无一人,寒风着地扫来,落叶满天飘舞。 远远的,一支队伍缓缓开来,为首的是四队认标旗,卤簿仪仗紧随其后,中央围定十六人抬皇辇,辇后跟着红顶蓝呢的八抬官轿,最后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殿后。 继往绝可汗阿史那社尔步真端坐辇中,静静地思索着。 銮驾转过横街,迎面一支禁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军官勒住战马,横在街心,对銮驾高声喊道:“站住!” 銮驾缓缓停下。 军官说道:“什么人竟敢违反禁令私自上街,不知国法森严吗!” 銮驾中走出一位王府洗马,上下打量了军官一番道:“你们是南衙禁军?” 军官说道:“不错,你们是何人?” 洗马冷笑一声道:“南衙禁军,拱卫京师,竟然连銮驾也不认识,你们的官长是怎么教的!” 军官这才看到面前的卤簿倚仗和十六抬皇辇,他猛吃一惊,赶忙滚鞍下马,双膝跪地道:“恕末将有眼无珠!请问是太子殿下吗?” 洗马喝责道:“你难道不知,在神都洛阳,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一位继往绝可汗也是半朝銮驾吗?” 军官赶忙向上叩首:“啊,原来是老殿下的銮驾。末将无知,触犯虎威,请大人恕罪!” 步真从皇辇中露出头道:“好了,不知者不怪,你们去吧!” 军官诚惶诚恐地道:“谢殿下!”说着,忙站起身来,率卫队牵马从銮驾旁走过,而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步真轻轻摆了摆手。 銮驾缓缓前行。 李永银铺里,钟氏咬断线头儿,站起身,将外衣递给狄仁杰说道:“国老,缝好了,您看看行吗?” 狄仁杰刚想说话,如燕跑过来,抢过衣服看了看笑道:“嘿,真够细的,都快赶上绣花儿了。” 说着,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钟氏脸一红,瞪了如燕一眼,低声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如燕躲到狄仁杰背后道:“叔父,钟姐姐要把我的嘴撕烂,您管管吧” 狄仁杰笑道:“你这丫头溜撒的紧,还用得着我来管。” 他将外衣穿在身上道,“有劳夫人。” 钟氏笑道:“国老,总是夫人夫人地叫着多别扭。妾身在杂耍班时有个诨名叫五娘,今后您就叫我五娘吧。” 狄仁杰与如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笑道:“好,这样也好。我看,国老二字夫人也不要再叫了。啊,狄某一逃亡之人,难当此谓啊!” 如燕说道:“那叫什么呀?” 钟氏笑道:“就叫您先生吧!” 狄仁杰说道:“好,好,就叫先生。” 钟氏盈盈下拜道:“先生。” 狄仁杰赶忙搀住道:“五娘免礼,啊!” 三人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銮驾 正说笑间,忽然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如燕赶忙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乐氏站在门外轻声道:“銮驾到了。” 狄仁杰点点头,冲如燕和钟氏一挥手,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銮驾停在门前,堵住了半条街。 银铺大门一开,狄仁杰三人快步走了出来,狄仁杰钻进蓝呢大轿,两名卫士给如燕和钟氏牵来两匹战马,二人翻身上马。 王府洗马一声大喝:“起驾!” 銮驾缓缓开动。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狄仁杰一行人,正是李文忠。 …… 銮驾停在了继往可汗府中,狄仁杰下轿。 步真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皇辇,狄仁杰快步趋前躬身道:“狄仁杰参见大王。多谢殿下仗义援手!” 步真赶忙将狄仁杰搀扶起来道:“狄公身遭冤陷,孤岂能袖手旁观!” 狄仁杰笑道:“若不是老殿下,今日狄某便成瓮中之鳖矣。”说着,他哈哈大笑。 步真感慨地道:“步真年逾八旬,于朝堂之上的兴衰见得多了,旁人遇到此事,定然是惊恐万状,魂不守舍,真想不到,狄仁杰竟如此气定神闲,谈笑自若,真非凡人也。步真佩服!” 钟氏望着狄仁杰,脸上流露出敬慕之色。 旁边的如燕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狄仁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间事总是动静有度,遇突发之事,必要安静相对,方合文王之数,也才能化险为夷。 徒自惊慌,只能令事情越发失去控制,最终陷自身于死地。老殿下,这也是怀英多年历经宦海的心得,也是断案之道的真谛。” 步真连连点头道:“好,说得好。狄公请殿内叙话。” 狄仁杰一拱手道:“殿下请。” 一行人向银安殿走去。 银匠李永正站在殿中等候,见步真与狄仁杰携手走了进来,李永赶忙上前参见。 狄仁杰扶住他笑道:“好,好啊,李师傅有劳你了。” 李永连连摆手道:“国老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折煞小人了。您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小人回去要好好烧他三天的高香!” 狄仁杰笑道:“李永啊,且不要忙,还有事情要烦劳你们。” 李永说道:“国老尽请吩咐,李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身后,如燕和钟氏走了进来,李永赶忙迎上前去,几人低语着。 殿上,步真和狄仁杰分宾主落座,步真说道:“狄公,要不要孤进宫向皇帝辨明曲直,替你讨回公道?” 狄仁杰说道:“多谢大王高义。皇帝的为人大王是了解的,恐怕殿下进得宫去,非但无法说动圣上,还会落得个逆党同谋的罪名。” 步真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那么,下面狄公打算怎么办呢?” 狄仁杰说道:“怀英一行准备连夜潜出城去。” 步真双眉一皱,为难道:“而今,全城戒严,城门封闭。孤仗着这副銮驾,也就只能将你接进府内,隐藏下来,却无法助你出城啊!” 狄仁杰微笑道:“此事怀英已有计较。既然敢留下,当然也能出得去。” 步真抬起头来道:“哦?” 狄仁杰笑道:“此事还要着落在如燕和五娘的身上。” 如燕和钟氏对视一眼道:“我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入夜之后,便有分晓。” 钟氏说道:“先生,我真不明白,咱们逃出狄府后,为什么不马上出城?那时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要离开,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现在,全城净街戒严,想逃出去,真是势比登天呀!” 狄仁杰微笑道:“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比如说那五辆银马车,还有,就是……” 他的目光望向步真道,“有一个问题,还要请教步真老殿下。” 步真一愣道:“请教我?” 狄仁杰微笑道:“正是。” 步真说道:“哦,狄仁杰请讲。” 狄仁杰说道:“大王久历沙场,战功彪炳。尤其是对突厥军队的战法更是谙熟之极。” 步真点点头笑道:“这话是不假呀。孤本身便是突厥人,再加上显庆年间,我同程知节大将军由葱岭一路西进,直打到鹰娑川,大小百余仗,那真可说得上是日日鏖兵啊! 说起对突厥军队的熟悉,活着的老家伙里面,能跟孤比的,也就只剩下大将军苏定方了。” 狄仁杰颔首道:“请问大王,突厥军队在战役过程中,最缺乏的守战之具是什么?” 步真略一沉吟道:“箭。”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箭,羽箭?” 步真说道:“正是。狄公可能知道,突厥缺铁,因此,在两国交好榷场开放时,突厥商人经常以马匹换取汉人的铁器。” 狄仁杰说道:“不错,这一点怀英知道。” 步真点点头道:“不管是什么样式的箭支,双钩轻羽箭也好,带鸣镝的狼牙大箭也罢,都需有生铁制成的箭镞,有了箭镞才能射穿敌军的铠甲。 而制作箭镞,不但需要大量生铁,更需要及其高超的技艺。不光是箭镞,羽箭的箭杆和羽尾也非常关键。 箭杆是用来控制羽箭飞行速度及距离的,箭杆磨制的稍有弯曲,箭枝便无法正常飞行,而羽尾呢,只要重了半钱,或轻了半钱,羽箭就会在飞行中不停地摆动,以致无法命中目标。” 狄仁杰仔细听着,缓缓点头。步真继续道,“也就是说,制作羽箭需要的铁和技术,突厥人都没有。这正是突厥统帅最头疼的事情。” 狄仁杰说道:“其实在我朝也只有专供禁军的几所军械局才能够制作羽箭。” 步真说道:“不错。” 狄仁杰接着问道:“那么,在以前的战争中,突厥部队的箭支来源又靠什么呢?” 步真解释道:“通常,突厥部队的箭支是与我军交锋时在战场上收集、缴获而来的,数量非常有限。 因此,每遇大战,突厥统帅最发愁的就是如何搞到大量羽箭。 孤所经过的几次战役中,突厥各军就是因箭支配发不够,而在战斗中陷入被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羽箭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是这样……” 忽然,他的声音停止了,张着嘴,一动不动。 他想起了那日,皇帝跟他在御书房的情形: 武则天将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之上,厉声喝道:“这个武攸德,真是该死!” 狄仁杰说道:“陛下息怒。凉州军械局一案已基本清晰,南平郡王武攸德违反朝廷禁令,与其姑表兄——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倒卖羽箭,牟取暴利。 然目前,证据尚未收集齐整,臣请陛下,暂时不要惊动南平郡王,待证据确凿后,再作区处。”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 狄仁杰躬身道:“是。” 想到这里,狄仁杰双眼一亮,轻声道:“武攸德……” 如燕和钟氏对望一眼道:“叔父,您说什么?”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站起身长揖到地:“大王,您今日一席话点醒怀英这梦中之人呀!” 步真不解道:“哦?” 狄仁杰说道:“大王,莫怪怀英乖张,有几句话要吩咐如燕三人。” 步真笑道:“狄仁杰言重了,请便。” 狄仁杰冲如燕、钟氏和李永招了招手,三人快步走上前来,狄仁杰低声说着。 …… 入夜,南门附近一片寂静,寒风掠过,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呼哨。 厚载门前,四名值守的军士往来巡弋。 一名军士跺了跺脚道:“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 另一军士也说道:“可不,我这脚都冻麻了。什么时候了?” 那军士答道:“初鼓了。咱们是二鼓下值,还有不到三刻了。” “下一班是谁呀?” “你真操心,都快冻死了,还管这么多,只要不是咱们就行啊!” 几人笑了起来。 西市大街正对南门,街道上空荡荡的。 万籁俱寂中,两条黑影在房屋的掩护下飞奔而至,正是如燕和钟氏。 二人身穿黑色夜行服,手持长长的竹竿,隐身在铺户的山墙后,探出头来,向城门望去。 城门距此有一箭多地。钟氏轻声道:“太远了,再靠近。” 如燕点了点头,轻轻挥手,二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向前奔去。 西市最南头的一条胡同名叫珍珠巷,紧靠着十余丈高的城墙。 如燕和钟氏奔进巷中,来到城墙下。 钟氏点点头道:“嗯,这里的距离差不多。动手吧!” 如燕点点头,竖起竹竿。 钟氏有些担心:“你行吗?” 如燕说道:“哎呀,真啰嗦,你就快上吧!” 钟氏点了点头,纵身一跃,飞快地爬上了竿顶,双手抓住竿顶,身体缓缓下坠。 如燕用尽全身力气,把住竿尾。 慢慢的,钟氏的身体已快贴近地面,她一声低喝道:“放!”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身体向上一跃,整个人如弹子一般疾飞而出向城墙扑去。 如燕“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赶忙跳起身,向上望去。 只见钟氏的身体急如流星,向城墙飞去,然而,眼瞧着马上就能够着了,可钟氏的身体恰在此时下落了。 如燕一把捂住了嘴,眼见钟氏的身体越坠越快。 如燕的心不停地下沉,钟氏的身体急速下坠,猛地,她右手一甩,一柄铁抓向上疾飞而出,扣在了城头的垛口处。 “咔”的一声轻响,钟氏的身体停止了下落。 如燕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钟氏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绳索,飞快地攀上了城头,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她四下观察了一下,只有远处有几名值守的军士。 她麻利地解下铁抓,连退几步,用尽全力把铁抓掷向城下的珍珠巷。 “当啷”一声,铁抓落地,如燕跑上前去,拾起铁爪。 钟氏将绳尾拴在城垛上,一圈圈绕紧,而后,冲下面一挥手。 如燕抓紧铁抓,纵身跃起,绳索带着她贴上了城墙,她双手连倒,转眼间便爬到垛口,纵身一跃,跳上城头。 就在此时,不远处灯光一闪,两名值守的军士走了过来。 如燕和钟氏赶忙隐藏在垛口外。 两名军士边聊天,边向谯楼走去。 如燕对钟氏轻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钟氏点点头。 如燕腾身而起,大鸟一般向谯楼扑去。 谯楼内点着几只火盆,热气腾腾。 门前的灰墙上,挂着一张木制的值夜时间板,板上挂着很多小木牌,每个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值夜小组的名字。 时间板上刻着时辰,下面的木牌上便是对应的值勤小组。 十几名守夜的军士横七竖八地睡在铺上。 另外几人围着桌子闲聊。 一军士说道:“伙长,下一班该咱们了吧?” 伙长说道:“好像是吧!” 那军士说道:“这天儿值夜,可真够瞧的,您听听这风都带着哨儿。” 伙长笑道:“你小子就是嫌苦怕累,不就是一个时辰嘛,忍忍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股寒风吹了进来,油灯立时熄灭。 几人不由一阵惊呼。 黑暗中,一只手伸到时间板下,将丑时值夜小组的牌子与子时值夜小组的牌子调换了一下。 伙长慢慢地走到门前,向外望去。 门外没有动静,只有北风呼啸。 伙长说道:“是风,把油灯点着。” 说着,他关上了大门,向回走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间板。 军士问道:“怎么了,伙长,看什么呢?” 伙长奇怪地道:“嘿,怪了,我明明记得咱们是子时当班,可这时辰板上,怎么挂着咱们是丑时呀?” 军士笑道:“嗨,肯定是你记错了。”伙长点点头道:“也许吧!” 另一军士笑道:“跟傻小子似的,白等了半天。” 伙长说道:“越到后半夜越难熬。行了,既然咱们不是下一班,就躺下睡会儿吧!” 几名军士连连点头,打着哈欠躺在了床上。 谯楼上响起了子时初刻的梆铃。 城头上的军士说道:“嘿,子时初了,怎么接班儿的还不来呀?” “这帮小子,能晚来就晚来,真差劲!这大冷天的,谁该替他们多站一刻钟啊!弟兄们,别管他们,反正出了事与咱们无关。走啊!” 几人连连点头,纷纷向城头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城 城门前空无一人。 人影闪处,如燕和钟氏飞奔而来,四下观察了一番,冲不远处的大街挥了挥手。 五辆银马车从福来客栈中驶出,向城门而来。 如燕和钟氏警惕地四下望着。 不一会儿,银马车来到城门前,狄仁杰和李朗跳下马车走上前来。 钟氏竖起大拇指道:“先生,我真是服了。这等巧计,别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狄仁杰笑了笑道:“如燕,我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吧?” 如燕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叔父。” 狄仁杰说道:“事成后,我们在小刘庄会合。李朗和如燕留下,其他人立刻随我出城。” 说着,他跳上马车,钟氏坐在他身旁。 狄仁杰又叮嘱道,“还有,我们离开后,切记不要关闭城门,一定要让皇帝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洛阳。” 如燕笑道:“放心吧,叔父,我才懒得关呢!” 狄仁杰笑了。 如燕又对钟氏说道,“叔父就交给你了,嗯……” 说着,她做了个怪相。 钟氏瞪了她一眼道:“那么大个姑娘,没正经的。快开门吧!” 如燕和李朗跑到城门前,将厚厚的城门打开,五辆马车鱼贯驶出城去。 如燕和李朗望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转身向城中奔去。 不远处,李文忠望着狄仁杰等人的身影,轻笑了一声:“果然不愧是狄仁杰!” …… 御书房中的气氛异常紧张。 皇帝武则天铁青着脸,痛斥武攸德道:“出动两千禁军全城搜查,竟连个人影也没找到,难道他们飞到天上去了!” 武攸德连忙答道:“陛下息怒,禁军仍在加紧搜查,想来不久便有回报。”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声高唱:“张柬之大人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说道:“叫!” 张柬之快步走进御书房,急匆匆地说道:“陛下,出大事了!” 武则天问道:“何事?” 张柬之说道:“昨日傍晚,有人用内史府公文笺提走了存放在洛州刺史府内的五辆银马车!” 武则天一声惊呼:“什么?” 旁边的武攸德听见此话脸色登时变得苍白,愣在了那里。 武则天颤声问道,“昨日朕命尔传旨,停止内史府和狄仁杰本人的一切符牒教化……” 张柬之轻声答道:“回陛下,那是在圣旨下达之前发生的事情。” 只见武则天一个趔趄跌坐在龙椅中,与此同时,凤凰飞奔进来,神色仓皇地道:“陛下,不好了……” 武则天猛地站起身道:“又怎么了?” 凤凰气喘吁吁地道:“昨夜子时,在洛阳东门值宿的禁军排班出现混乱,致使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 武则天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阳城门,一个时辰无人守卫?” 凤凰说道:“正是。后巡逻队路经东门,发现上东门大开,地面上有很重的车轮印记,似有数量马车驶出。” 武则天失声怒道:“狄仁杰,一定是狄仁杰带着五辆银马车逃离了洛阳!” 下面站着的张柬之等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连忙点头。 武则天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紧咬银牙道,“守卫城门的是南衙下属的监门军吧?” 凤凰说道:“正是。” 猛地,武则天歇斯底里地喊道:“将守卫上东门的监门将军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凤凰连忙奏道:“陛下息怒,此事与监门将军无关。” 武则天厉声喝道:“堂堂天朝神都的大门,竟然一个时辰无人守卫,这,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也许有一天,朕夜半醒来,会发现突厥人已经站在朕的榻旁了!你,你竟然还说与他无关,真是岂有此理!” 凤凰说道:“陛下,臣严讯了监门将军,据他及下属军官反映,排值板确实没有错误,只是,只是……” 武则天铁青着脸道:“只是什么?” 凤凰说道:“只是到了半夜,不知被什么人给调换了,这才致使排班出现了混乱。” 武则天停顿了半刻,慢慢说道:“狄仁杰,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做的。” 张柬之不以为然道:“陛下,狄仁杰者,宰辅也,怎么可能去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武则天“哼”了一声道:“可他手下那些人,不是很会做这种事情吗?!李元芳、狄如燕,甚至是王敬旸都是偷鸡摸狗的行家里手。” 张柬之张了张嘴:“陛下,王侯爷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武则天脸上微微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哼一声:“有没有关系很快就能知道了!” 说着,她狠狠一拳擂在桌上道,“堂堂朝廷,竟被一个狄仁杰戏耍得团团乱转,顾此失彼…… 高衙大府、厚厚的城门、数千禁军,竟然难挡一个逃亡之人…… 而且,这个人竟然逃得如此从容、如此悠闲,竟至逃离之后,将城门大开…… 这是什么?啊,这是在嘲笑你们无能!” 下站众人一个个深埋着头,不敢答辩。 武则天长叹一声,颓坐在龙椅之中:“朕无话可说了。” 武攸德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请旨,率禁军出城追赶。” 武则天摆了摆手道:“困在城中,都让他从容离去,就更不要说他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武攸德说道:“请陛下安心,此次臣定不辱命!”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道:“轻诺寡信,尔答应朕的已经太多了。” 武攸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不敢言。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道:“凤凰。” 凤凰忙向前道:“臣在。” 武则天说道:“你率内卫即刻出城追赶,一旦发现狄仁杰的踪迹,就地正法,不必上奏!” 凤凰说道:“是!” 武则天看了武攸德一眼道:“就让南平郡王与你一道前去吧!” 凤凰看了武攸德一眼道:“郡王年事已高,还是在京城休息为好,臣率内卫前去即可。” 武攸德赶忙道:“陛下,臣不畏辛劳,但求为陛下分忧!” 武则天点点头道:“尔心可嘉。凤凰,南平郡王与你同行,遇事多与他商量。” 凤凰别别扭扭地道:“是。” 武攸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刘庄 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一座村落,村中有近千户人家。 时值正午,村中炊烟袅袅。 远处,两个人沿着田间小路向村口走来,正是狄仁杰和钟氏。 狄仁杰身穿便服,手持看病郎中的幌子,钟氏女扮男装,身着胡服。 二人来到村口,狄仁杰四下观察了一番,冲钟氏使个眼色,二人向村口的茶棚走去。 茶棚里坐着几位老者,正自吃茶谈天,伙计来回忙碌着。 狄仁杰和钟氏走了进来,伙计赶忙迎上前来到:“二位,用茶吗?” 钟氏点点头道:“将茶牌拿来看看。” 伙计笑道:“这位客官,咱们这儿是乡下茶棚,只有解渴的大碗儿茶。” 钟氏一愣,旁边的狄仁杰笑道:“好,好,就要大碗儿茶。哎,伙计,午困路长,出的汗多了,烦劳你在茶中加些咸盐。” 伙计笑道:“这位老先生是行家,大碗儿茶里不加些盐便不是滋味了。” 说着,快步向后面走去。 狄仁杰二人坐在桌旁,钟氏说道:“茶里还要加盐,这可是头回听说。” 狄仁杰耐心解释道:“五娘啊,你以为这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大茶馆?有百种名茶,千样细点,边品茗边吃着茶点,悠闲解闷儿。 这种乡下茶棚是专为行路人准备的,通常走路的出汗多,身体里缺盐,便在这路旁的茶棚中喝上一碗加了盐的大碗儿茶,落落汗,歇歇脚,然后再行。” 钟氏钦佩道:“先生不愧是出门的积年,诸行百市,城镇乡村,到哪儿说哪儿的话,这叫入乡随俗。” 狄仁杰微笑道:“出门在外,这是一等重要。” 钟氏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先生,怎么才能查到他们的联络点儿?说实话,我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狄仁杰轻声道:“别着急,先探探底,摸清情况再说下面的事。” 钟氏点了点头。 说着话,伙计将大碗儿茶端了上来。 狄仁杰说道:“伙计呀,这里可是小刘庄啊?” 伙计连忙应道:“正是。二位客官是投亲呀,还是访友?”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幌子:“老头子是给人瞧病的。” 伙计笑道:“哦,是郎中先生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哎,伙计,这庄中住的都是本地人吗?” 伙计边倒茶边回答:“是呀!这小刘庄是洛阳附近最大的村落,有近千户人,庄中有两个大姓,刘和韩,其他的外姓就少而又少了。” 狄仁杰说道:“有外地人在此居住吗?” 伙计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住在这庄中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狄仁杰拱手道:“有劳了。” 伙计点点头,转身离去。 钟氏说道:“真奇怪,他们怎么会将联络点儿放在村落之中?而且,这小刘庄有近千户人家,可怎么查呀,难不成要挨门挨户地搜?” 狄仁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听说过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断案不是走马观花,它需要细致地观察、耐心地分析和准确地判断,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所以,要多听多看,少发表见解。” 钟氏望着他道:“这是您多年断案的经验,是吗?” 狄仁杰微笑道:“经验算不上,就算是心得吧。” 钟氏说道:“您能不能教教我断案?” 狄仁杰笑道:“很多人要跟我学习,可真正学有小成的只有三个,王敬旸、李元芳和曾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钟氏摇了摇头。 狄仁杰说道:“因为他们长年跟随在我身边,不仅学到了一整套断案之法,更重要的是,有很多实践的机会。断案不同于其他学问,光讲理论是没有用的。” 钟氏脱口道:“先生,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 话一出口,她立时觉得不妥,羞涩地低下了头。 狄仁杰笑道:“我老头子怎敢让你这位堂堂四品大员的夫人随我学习断案?这岂不是明珠暗投啊!” 钟氏苦笑了一下:“什么四品大员的夫人。我是罪人之妻,叫犯妇还贴切些。若不是先生暗中保护,恐怕我的家早就被抄了。” 狄仁杰宽慰道:“你协助破获善金局大案,论功行赏也该当保全,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谈不上保护二字。” 钟氏被触动了愁怀,脉脉地道:“很多事情,我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没有您,我早就住进大牢了。” 狄仁杰笑了笑。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啼哭声。 狄仁杰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茶棚外走来一位身穿缟素的年轻妇人,手里拉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妇人边走边哭喊道:“小刘庄的老少爷们儿,行行好,谁能站出来替我们娘儿俩说句公道话。 孩子他爹死了,侯寄昌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被褥都不给呀,可怜孩子还不到十岁,我们娘俩是走投无路啊!” 狄仁杰看了钟氏一眼,钟氏轻声道:“真可怜。” 狄仁杰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只听旁桌的两位老者低声议论。 白须老者说道:“真是造孽呀!刘老倌的亲生儿子,居然让女儿女婿给撵了出去……” 另一老者说道:“您还没听说吧,前天这娘儿俩到衙门状告姐夫侯寄昌霸占家产,却让衙门给撵出来了。” “哦,这是为什么?” “刘老官的遗书把房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只给这娘儿俩留下两张破画儿。” “啊?这刘老官是不是老糊涂了。哪有不给亲生儿子,倒给女婿的呀!” “就是,这娘儿俩真可怜。咱们想管也使不上劲儿呀!” 白须老者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出茶棚,将一贯钱放在少妇手中。 少妇连连作揖道谢。 钟氏的眼圈红了,她站起身冲少妇招了招手道:“大姐……” 少妇抬起头来。 钟氏示意道:“到这里来坐坐。” 少妇一愣道:“您是叫我?” 钟氏说道:“是呀!” 她指着狄仁杰说道,“这位老先生是菩萨下凡,专门救助世间不幸之人……” 狄仁杰愣了。 茶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狄仁杰。 钟氏望着狄仁杰说道:“先生,我没说错吧?” 狄仁杰笑了,他点点头道:“嗯,说得不错。” 钟氏冲少妇招手道:“来,将冤情对先生说说,他愿意帮你。” 少妇不太相信地道:“真的?” 钟氏说道:“当然是真的。” 少妇半信半疑地走进茶棚,坐在狄仁杰对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幅画 狄仁杰微笑道:“大姐怎么称呼?” 少妇躬身道:“妾身刘陈氏。这是我儿子月生。” 狄仁杰点点头道:“愿意将你的冤屈对老头子说说吗?” 少妇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鼓励地点点头。 少妇长叹一声,泪水滚滚而下:“拙夫刘文庆,是小刘庄的首富,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 娶有一妻一妾,妻生下了月生的姐姐月娥后不久便去世了。妾身为拙夫后纳,生下儿子月生。 拙夫生前身体不好,儿子月生又小,因此家中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姐夫侯寄昌。 上个月六号,拙夫在弥留之际,将我母子叫到床前,给了我两张画儿,而后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他死后,让我把画儿拿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怎么做。 可谁承想,老爷前脚咽了气,刘忠伤心过度,气血攻心,后脚跟着没了。 这可苦了我们娘儿俩……” 钟氏不解道:“哦,却是为何?” 陈氏说道:“老爷生前立过遗书,将房产全部给了女儿月娥和侯寄昌。 老爷死后,侯寄昌说,房子和地是老爷给他的,便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连床铺盖都没给呀……” 说着,又轻声抽咽起来。 钟氏恻然,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接着说,先生听着呢!” 陈氏擦了擦眼泪道:“我们娘俩托人写下状子到衙门上告,可衙门看了遗书说,确实是我们老爷将房子和地都给了月娥和侯寄昌,想要财产需跟他们二人商量,就这样将我们打发回来。 妾身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侯寄昌商量,可他却说,财产全是他的,一文钱也不会给我。 现而今,我们娘儿俩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说着,她不由大放悲声。 钟氏气愤地道:“这个侯寄昌真是为富不仁!哎呀,你丈夫也真是个糊涂虫,竟然叫个外人把持家产,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大姐,你说你丈夫只给了你两张画儿?” 陈氏抽泣着道:“正是。” “别的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 陈氏点点头。 狄仁杰说道:“你丈夫临终前对你说,他死后,让你把画交给老仆人刘忠,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吗?” 陈氏哭道:“正是。可,可刘忠他……” 狄仁杰说道:“那两张画儿在你身上吗?” 陈氏点了点头。 “能不能让我看看。” 陈氏赶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画儿,递了过来。 狄仁杰接过来,慢慢展开。 这是两张不到一尺的发黄草纸,第一张上绘着一个当官的,四只手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画右空白处写着很多偏旁部首。 狄仁杰轻轻点头,又拿起第二张画。 第二张更是诡异,上面画着四堵墙,画右的空白处也写着很多偏旁部首。 看罢,狄仁杰笑道:“大姐,你丈夫一点儿也不糊涂,他给你和孩子留下了大笔财产,只是刘忠早死,而你们又没有发现。” 此言一出,茶棚里像炸窝了一般,两位老者和其他喝茶的人都围上前来。 钟氏和陈氏更是目瞪口呆。 钟氏说道:“先生,您,您是说真的?” 狄仁杰微笑道:“当然。” 陈氏颤声道:“老先生,我,我丈夫给我们留下的财产在哪儿,在哪儿呀?” 狄仁杰举起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在这里面。” 陈氏登时惊呆了:“在,在画儿里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正是。” 钟氏接过画儿,仔细地看了几遍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狄仁杰笑了笑道:“大姐呀,你去请村中有威望的长老或保甲来,我们共同去见侯寄昌,当面还你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刚刚议论的白须老者道:“不用麻烦了。我叫刘大昆,是小刘庄刘姓的族长,有什么事,就和老朽讲吧!” 狄仁杰朗声道:“哦,失敬了。” 他的目光望向陈氏,陈氏轻轻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好。这两张画中暗藏着刘文庆给陈氏和月生留下的财产。这些财产统统藏在刘家,请族长做个见证,我们这就去取。” 刘大昆摆摆手道:“慢着,慢着。这位先生,你是外乡人,你说这画中藏有财产就一定有? 连官府都断不了的家务事,凭你这一句话就能办了? 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不太相信。除非你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休怪我等不能从命。” 钟氏紧张地望着狄仁杰,双手攥成了拳头。 狄仁杰笑了笑道:“月生在刘家时,住的是二进院的西厢房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氏结结巴巴地道:“老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举了举手中的画儿道:“当然是它告诉我的。” 众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刘大昆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刘大昆深吸一口气道:“这可真是邪了。好,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走,到刘家去!” 狄仁杰拦道:“且慢。” 刘大昆说道:“还有什么?” “请族长请十位村中的青壮年带齐铁锤和钎子共同前往。” 刘大昆奇怪道:“这是为何?” 狄仁杰笑道:“自有用处。” 刘大昆望着狄仁杰,良久才道:“虽然我觉得你是个骗子,但又想不出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好,现在由得你,待事发了,看你如何收场!” 狄仁杰笑了笑。 钟氏担心地道:“先生,行吗?都怪我,给你惹上了麻烦……” 狄仁杰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钟氏愣住了。 刘大昆转头对另一位老者道:“你到村里叫十个后生带着铁锤和钎子到刘家。” 老者点点头,转身向村中奔去。 刘大昆对狄仁杰说道:“请吧!” 狄仁杰说道:“请。” 一行人向村中走去。 刘文庆家坐落在庄子中央的半台地上,门庭广大,房舍众多,一看便是个殷实富户。 侯寄昌坐在正堂悠闲地喝着茶。 脚步声响,月娥走进堂中,坐在他的对面。 侯寄昌看了她一眼道:“干什么?又要跟我提分家产的事呀!” 月娥好言劝道:“寄昌,我娘死得早,从小是小娘一手将我带大的,她于我可是有养育之恩呀! 再说,就是不看在小娘的面上,也要看月生啊,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娘儿俩流落街头呢?” 侯寄昌瞪了她一眼道:“那又怎么样!老头子将家产都给了我,那是因为这些年,老子替你们刘家看门守院,春耕秋获,哪样儿卖力气的事不是我做的?啊,那个小崽子和他娘除了白吃,还干过啥?” 月娥恼道:“那是我小娘和弟弟,怎么能叫白吃呢?!” 侯寄昌一瞪眼:“你少说废话,想从我这儿给他们一文钱,那叫老猫嗅咸鱼——休想!他们不是到衙门告我吗,让她去呀!” 话音未落,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佣奔进来道:“老爷,族长刘大昆带着奶奶和小少爷在门前,说要见你。” 侯寄昌不耐烦地道:“不见不见,一个臭要饭的,谁耐烦见她!” 月娥说道:“寄昌啊,在小刘庄得罪了族长,你还能混下去吗?” 侯寄昌一愣,摇摇头道:“真他娘的晦气,走。” 二人起身向大门口走去。 第一百三十章 银子 狄仁杰、钟氏、陈氏、月生、刘大昆和十几名手持铁锤铁钎的壮汉站在大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侯寄昌和月娥走了出来。 一见这阵势,侯寄昌一愣,旋即冷笑道:“怎么着,小娘,要不着家产,就请来了族长,想要动粗啊?” 刘大昆说道:“侯寄昌,按照庄中刘姓族谱,你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今天我之所以到这儿来,是要为我们刘姓子孙,月生主持公道!” 侯寄昌冷笑一声道:“哦,怎么主持呀?” 刘大昆说道:“有人能够证明,我侄子刘庆死后给陈氏和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 侯寄昌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月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听叔祖说呀!” 侯寄昌一把甩开月娥的手道:“家产是我的,衙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谁敢替这娘儿俩出头啊!” 狄仁杰踏上一步道:“我!” 侯寄昌一怔道:“你,你是什么人?” 狄仁杰笑了笑道:“走方郎中。” 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一个走江湖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老头子给他们留下了财产?” 狄仁杰一举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凭刘庆留下的这两张画儿。” 侯寄昌与月娥对视一眼道:“不错,这画儿确是老头子留给他们娘儿俩的。” 狄仁杰说道:“这就好。废话我也不说了,这两张图中说明刘庆给陈氏和儿子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而且,就在月生居住的二进院西厢房。 而今,当着族长的面儿,咱们写下字据,如果在房内找到了财产,则全部归陈氏母子所有。 否则,你现在就写下书,将所得到的家产分给陈氏母子一半。” 月娥赶忙道:“不用找了,我们愿意把家产分给小娘和月生一半” 泪水滚过陈氏的面颊,她轻声道:“月娥,谢谢你。” 钟氏赞道:“这还像一家人的样子” 话音没落,侯寄昌蹦过来,狠狠给了月娥一记耳光,口中骂道:“你这败家娘儿们,啊,有俩子儿就想着给撒腾出去!” 他转身冲众人吼道,“你们别想合起伙儿来诈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钱,想都别想!” 狄仁杰说道:“好啊,那我们就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房中找到财物,尽归陈氏母子。” 侯寄昌说道:“立就立,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狄仁杰说道:“你可别后悔,也许到那时你便一无所有了。” 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你少来这欲擒故纵之计,老子从小就是被人骗大的!” 狄仁杰点点头,看了刘大昆一眼道:“族长,那就由您作保,双方立下字据,各安天命!” 刘大昆说道:“好!” 忽然,侯寄昌说道:“等等!” 刘大昆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侯寄昌说道:“如果你们在房内找不到财产怎么办?” 狄仁杰代答道:“陈氏母子承诺,离开小刘庄,永远不再纠缠于你。” 侯寄昌双手一击道:“好,就这么办!” 刘大昆担心地望着陈氏说道:“你看” 陈氏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坚定地点了点头。 陈氏牙关一咬:“好,我答应!” 陈氏在两张字据上按下了手印。刘大昆也在两张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而后他拿起字据念道:“我侯寄昌、刘月娥,在此立下字据,凡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到的一应财物,均归刘陈氏及刘月生母子所有。立契人:侯寄昌、刘月娥。” 念毕,他举起字据,侯寄昌点了点头。 刘大昆拿另一份念道:“我刘陈氏、刘月生在此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不到亡夫刘庆所留之财物,我二人立即离开小刘庄,永不提财产之事。” 念毕,他举起字据。 陈氏点点头。 刘大昆高声对众人说道,“契据已立,双方各安天命!” 侯寄昌冷笑道:“好啊,现在就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儿能找出这笔财物。” 狄仁杰与钟氏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东山墙前,在墙壁上方画了个圈,而后对手持锤钎的壮汉道:“将这里的墙壁凿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侯寄昌说道:“哎,谁让你毁坏我家房屋的?” 狄仁杰双眉一扬,冷冷地道:“怎么,你要毁约!” 侯寄昌登时语塞。 刘大昆说道:“那我就只能将你送交官府了!” 侯寄昌咽了口唾沫道:“好,现在由得你们猖狂。看看找不到财物,尔等如何收场!” 狄仁杰一挥手,两名壮汉跑上前来,按狄仁杰所指,锤钎齐下,房内烟尘腾起,碎砖落地,不一会儿,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内安放着一只陶瓮。 在场众人不由一阵惊呼。 刘大昆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狄仁杰。 侯寄昌夫妇目瞪口呆。 陈氏大睁着双眼,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死死抓着钟氏的手,嘴唇不停地颤抖。 此时的钟氏紧张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她轻声道:“先生” 狄仁杰气定神闲地道:“将陶瓮搬出来,放在地上。” 两名壮汉赶忙上前,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陶瓮搬出,放在地上。 众人围上前来。 只见陶瓮的泥封口处用毛笔写着:“纹银五千两。” 狄仁杰走过去,接开泥封,登时露出了里面一个个五十两的银锭。 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呼。 陈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钟氏怀中。 钟氏也激动得泪流满面。 刘大昆张大了嘴,再也闭不上,他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有银子,真的有银子” 他直起身望着狄仁杰说道,“神了,真是神了!您定是菩萨下凡” 狄仁杰笑了。 那壁厢,侯寄昌面色如土,双手微微颤抖。 身旁的月娥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狄仁杰对另外的几名壮汉道:“请大家分头将南墙、北墙和西墙相同的位置凿开。” 壮汉们眼望刘大昆,刘大昆一摆手道:“没听到老神仙说嘛,快动手啊!” 众人一拥而上,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南北西三面墙都被凿开,果然每个墙洞中都安放着一只陶瓮。 大家七手八脚将瓦瓮抬到地上,南北两墙中的瓦瓮中,各藏五千两白银。 西墙瓦瓮中藏着三千两黄金。 西厢房中登时欢声雷动,陈氏搂着儿子喜极而泣;侯寄昌面如死灰,呆立原地。 钟氏望着狄仁杰,眼中尽是仰慕之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画中之谜 狄仁杰摆了摆手,从盛黄金的瓦瓮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保人当众宣读。 众人安静下来。 刘大昆接过信,展开读道:“我刘庆特立遗书,辨清家产。 皆因我身体羸弱,女婿侯寄昌跋扈凶狠,因此,在圣历二年春正月,在其强逼之下立一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予他。 今特立此嘱,废弃圣历二年春正月所立之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我唯一的儿子,月生及其母陈氏。其姊月娥当分之财产,由月生定度。 立契人:刘庆。庚子年六月二日。” 刘大昆念毕,房内登时鸦雀无声。 侯寄昌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身旁的月娥指着他道:“原来是你强逼我爹立下的遗书,我说为什么爹临死前,要我跟着弟弟生活,你,你” 猛地,侯寄昌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号叫道:“他们胡说,胡说!我不承认,不承认!刘家所有的财产老东西都给了我,这间房子里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揶揄道:“现在,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不光是这些金银,就连房产和田地,刘庆都给了月生母子,看起来,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刘大昆说道:“不错。这字据之上有中有保,有你们夫妻按下的手印,你敢不认,我就将你送进衙门,以侵占刘氏家族财产之名法办,到那时,你不但得不到钱财房产,就连自己也要被关进大牢!” 侯寄昌一声哀叫,坐倒在地。刘大昆眼望月娥道:“月娥,你爹的遗书,你也听到了。这样吧,只要你与侯寄昌到衙门告离,让他写下休书。我可以保证让陈氏分给你一份应得的财产。” 月娥推辞道:“叔祖,侯寄昌人品虽差,但毕竟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在此时离他而去。但愿这一次教训,能令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狄仁杰赞道:“好一个知事达理的女子,侯寄昌啊,听一听,你一个六尺男子汉竟还不如你的妻子心胸宽阔。” 钟氏说道:“你为富不仁,最终作茧自缚,本来这是上天的报应,可难得你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妻子,你受罪不要紧,只是苦了月娥” 陈氏赶忙上前道:“刚刚我就想说,老爷留给我们这么多钱,本来也是要全家人安乐团圆的。 刚刚我想过了,既然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在一起过下去,也好不了了。 我和月生情愿将老爷留下的金银分一半给月娥,让他们两口子到别处栖身。” 泪水流过月娥的面颊,她拉住陈氏的手道:“小娘” 陈氏叹口气道:“大家本是一家人,却为了钱闹到这步田地,唉” 狄仁杰点点头道:“好啊,又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贤惠女子,难怪刘庆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们母子。好啊,此事这般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 陈氏拉着儿子月生走到狄仁杰面前,倒身下拜:“老神仙,若不是您真身下凡,相救我们母子,我们早晚饿死道旁!您就是我们再生的爹娘!请允许我母子二人亲手奉养您老人家!” 说着,母子二人磕下头去。 狄仁杰赶忙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哎,我哪里是什么老神仙呀,不过就是个看病的郎中。” 陈氏揖谢连连道:“不,不可能,您一定是神仙下凡,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我家老爷生前藏于墙内之物。” 刘大昆也道:“是呀,老神仙,您可是位真神呀!” 狄仁杰哈哈大笑。 钟氏说道:“我虽然知道您不是老神仙,但也确实想不出,您是从何得知财产下落的。” 狄仁杰笑着对众人道:“我并没有骗你们,真的是这两张画儿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 狄仁杰将两张画儿拿出来道,“如果我们将这两张画叠在一起看,就不难发现,它实际是一张画。” 说着,他将两张画纸摞在一起,众人面前登时出现了奇特的景象:第一张画上长着四条胳膊的当官的,用四只手指着第二张画上东南西北四面墙的中上部。 而两张画右上角空白处的那些偏旁部首,组合起来则变成了一行行字。 字说明了藏匿金银的地点在月生所住的二进院西厢房内。 众人一片惊呼。 狄仁杰解释道:“很显然,刘庆害怕这两张画纸上的字被侯寄昌看到,这才将藏宝地点和遗嘱分别写画在两张纸上。 本来他将此事秘密告知老仆人刘忠,谁知刘忠竟与他同时死去,这才留下了这段无头公案。” 刘大昆吃惊地道:“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钟氏摇了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 月生拉着狄仁杰的手,泪流满面道:“不管怎么说,是您救了我们母子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老神仙,您也不要做郎中了,就在我家里住下,我们孝敬您老一辈子,给您养老送终!” 钟氏一听,不由失笑。 狄仁杰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我答应你们,办完事后再回小刘庄来看你们,好不好?” 陈氏与月生对视一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钟氏笑道:“先生是真的有事要办,放心,他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陈氏点了点头道:“那一定啊!” 狄仁杰微笑道:“一定,一定。” 刘大昆说道:“敢问老神仙尊姓大名啊?” 狄仁杰说道:“不敢,怀英。” 刘大昆对陈氏说道:“家产之事方平,你还是妥善处理好善后事宜。我暂时将老神仙请到家中侍奉。待你这里忙完,我再将老神仙送还给你。” 狄仁杰与钟氏对视一眼,笑了出来道:“对,对,刘老说得很对呀。你还是先将家事处理好,不要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陈氏眼泪汪汪地点点头道:“老神仙,您一定要等我们来再走啊!” 狄仁杰笑道:“好,一定。” 刘大昆说道:“老神仙,这就请吧!” 刘大昆在前面引路,狄仁杰和钟氏跟在后面。 钟氏长出一口气,望着狄仁杰说道:“真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情,竟然被您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狄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难怪他们叫您老神仙,现在连我都觉得,您的身上确实是有几分仙气儿。” 狄仁杰笑道:“这老神仙还不是从你那儿叫开的。” 钟氏说道:“我?” 狄仁杰说道:“你在叫陈氏进茶棚时,说我是菩萨下凡,能够帮助她,那人家可不就管我叫老神仙啊?” 钟氏抿嘴笑道:“当时,我只是一时义愤,这才叫陈氏进来,想让您给她出出主意谁知道,您竟然真的能替她讨还公道。” 她抬起头望着狄仁杰说道,“先生,我给您惹了麻烦,您,您不怪我吧?” 狄仁杰笑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是想怪也不好意思了。” 二人相视而笑。 钟氏轻轻地出了口气道:“和您在一起这几天,顶得上我过去生活的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生活还可以这样丰富多彩,不知为什么,跟在您身旁,就是逃亡也觉得很有意义。” 狄仁杰哈哈大笑道:“能让人觉得逃亡都很有意义,那我可真的成了神仙了!” 钟氏的脸红了,轻声道:“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着,她快步向前走去。 狄仁杰停住脚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忽然,他摇了摇头:“也不知元芳、敬旸他们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使团阴谋 乌什海位于大石城迤西二百里,茫茫戈壁,地势平缓。 远处尘头大起,右威卫大军护送的赐婚使团缓缓开来。 走在前军大督旗下的是赐婚使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副使曾泰、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还有王莽。 为了以防万一,王莽自然也跟了过来。 中军巨幡下是由千牛卫严密护卫的仪仗卤簿和公主鸾驾。 公主武元敏坐在鸾驾中,望着外面滚滚黄沙,苍茫戈壁,想到此生将生活在异域他乡,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 一旁的春红劝慰道:“公主,别哭了,春红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着,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大军已开到乌什海边缘,王孝杰高高举起右手,大军停止前进,他拨马来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面前道:“这里是乌什海西侧,再往前便是缓冲之地了,大军不能再行,元芳、曾兄、敬旸,孝杰只能送到此处了!” 李元芳点了点头,对曾泰问道:“吉利可汗派来的迎亲小队还没有到?” 曾泰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应该是快了。” 王莽说道:“元芳,我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主意,贺鲁他们是绝不会罢休了的。” “恩!” “敬旸,你这话都说了几遍了,但我们有大军在,量他们也不敢来。” 曾泰和王孝杰不以为意。 王莽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类似指南针的东西,在手中摆弄了起来。 忽然,远处乌什海中尘烟飞扬,一队突厥骑兵飞驰而来。 曾泰兴奋地道,“看,他们到了!” 王莽抬眼望去,果然来了。 转眼之间,骑兵已到近前,为首的队长勒住战马问道:“请问,是迎阳公主的行驾吗?” 李元芳说道:“正是。” 队长说道:“您是赐婚使李大将军?” 李元芳点点头:“正是某家。” 队长一挥手,所有骑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道:“我等奉吉利可汗之命前来迎接使团!” 李元芳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将军请起。” 队长站起身道:“吉利可汗陛下已率虎师主力在乌什海西端等候公主鸾驾!” 李元芳一摆手道:“非常好。请将军引路。” 队长躬身道:“是!” 他一挥手,众人翻身上马。 李元芳对身旁的传令官低语几句,传令官高声答应着,纵马向后奔去。 俄顷,号角大作,鼓乐喧天。 使团脱离大军,在斥堠的引导下,继续向西进发,开向乌什海中。 李元芳、王莽和曾泰拱手道:“有劳孝杰相送,我等就此告辞!” 王孝杰还礼道:“孝杰踞雄关,静候佳音!一路顺风!”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拱手一揖,拨马向使团奔去。 王孝杰望着三人的背影,长长地出了口气。 吉利可汗率虎师前军在乌什海西端等候。 吉利看了看天色,对身旁的布山道:“派出的迎亲小队应该已经接到使团了。” 布山点了点头:“是的,我想使团可能刚刚进入乌什海,五十里路程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可汗可以放心了。” 吉利可汗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终于把他们盼来了。” 他拨转马头对身后的虎师主将道,“立即列队,准备迎接公主鸾驾!” 虎师主将摆动掌中令旗,军中登时鼓号连天,大军缓缓调动气来。 吉利可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兀鹫在天空中盘旋。 戈壁上,染满鲜血的沙石和一堆堆白骨在白花花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使团在突厥迎亲小队的引导下在莽莽戈壁中缓缓前进。 忽然,王莽策马来到了李元芳的身边:“元芳兄,迎亲小队不对。” “怎么了?” 李元芳满脸疑惑。 王莽拿着指南针来到李元芳身边:“你看,之前我们在向西,仙尊我们在向北行,没有向西!” “什么?” 李元芳顿时大吃一惊。 “你是说?” 李元芳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错,迎亲小队不是吉利的人。” “还好只是走出了一里,马上掉头!” 王莽和李元芳迅速定下了计策。 这时,王莽策马来到队长身边,假意问道:“我们现在是向西走吗?” 队长答道:“是呀!” 王莽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太阳为什么会在我们身后呢?” 队长猛吃一惊,抬起头道:“啊,这位将军,你恐怕是有些转向了,你看,太阳是在我们的侧面呀!” 王莽笑了笑道:“哦,可能吧。吉利可汗亲自来了吗?” 队长神色紧张,轻轻咳嗽一声道:“啊,是呀,他亲自来了,还带着虎师主力,在乌什海西端等着你们呢!” 王莽又问道:“你们是吉利可汗的贴身卫队吧?” 队长顿了顿道:“啊,是呀!” 王莽问道:“你们的队长叫什么名字?” 队长的脸色登时变了:“啊,我们队长,队长” 王莽望着他冷冷地道:“叫贺鲁吧!”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队长浑身一颤道:“这位将军的话,小的不明白!” 王莽冷笑一声道:“贺鲁要你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呀?” 猛地,队长拔出弯刀用突厥话冲后面随从喊道:“动手!”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王莽已经出手,长剑如闪电般掠过,队长的人头带着一股血箭直飞而出。 后面的李元芳一声大喝,率众卫士纵马杀上前来,顷刻间,几名突厥骑兵便身首异处,尸体摔落马下。 曾泰率人飞马赶到,一见眼前情形,登时大惊道:“敬旸、元芳,这是” 王莽说道:“他们是贺鲁的手下!” 曾泰一声惊呼:“什么,是贺鲁的人?!”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匆匆道:“曾兄,有则理惠说的没错,他们果然有阴谋。你立刻传令,使团原路返回!” 曾泰闻言,忙纵马奔向中军。 李元芳又对张环说道:“虽然刚才走出了一里,没有到达他们的包围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卫队原地调动,后队变前队,你为前锋,我和敬旸来殿后!” 张环说道:“是!” 很快,众人后队变前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时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吉利可汗率虎师在乌什海西端焦急地等待着。 吉利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茫茫戈壁中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吉利可汗深吸一口气道:“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是出事了?” 一旁的布山说道:“乌什海附近素来平静。可汗又派了迎亲小队前去接应,应该不会有事。” 吉利担忧道:“第二队斥堠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怎么也不见回转?” 话音未落,身后的虎师主将羯列颠向前一指道:“可汗陛下,你看!” 吉利抬头远望,只见远处尘烟大起,一队突厥斥堠飞奔而回。 吉利可汗纵马迎上前道:“怎么样,接到使团了吗?” 斥堠队长满脸汗水,气喘吁吁地道:“可汗陛下,我们派去的迎亲小队被人劫杀在乌什海中!” 吉利可汗失声惊叫道:“什么,迎亲小队被劫杀?” 队长说道:“正是!” 吉利可汗急道:“使团呢,使团在哪里?” 队长回道:“没有发现使团的踪迹!” 吉利可汗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布山说道:“可汗,现在怎么办?” 吉利可汗沉吟片刻道:“羯列颠,立刻派三支斥堠小队进入乌什海,分头查找使团的下落!”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跑了过来:“可汗,使团到了!” “什么?” 吉利可汗大喜。 “吉利可汗,好久不见啊!” 远处传来了王莽和李元芳的声音。 “两位好兄弟,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吉利可汗大喜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了。 很快,王莽和李元芳给吉利可汗说了事情的经过。 王莽说道:“可汗,他们一定就埋伏在北面,当务之急是来个反包围。” 吉利也不是笨人,马上明白了王莽的意思:“对,对,敬旸兄弟说得对!羯列颠,立刻抽调虎师去北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遇刺 夕阳西下,另一边乌勒质和手下的驭风者在北面埋伏着。 忽然,乌勒质问道:“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来?” 一名手下说道:“不应该啊,这会儿他们应该来了,小的去看看。” 话语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天变出现了一条黑线,很快来到了这里。 乌勒质一见,脸色顿时一变:“不好,是虎师!快走!” “哪里走?” 王莽和李元芳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包围了乌勒质。 乌勒质哪里是王莽和李元芳二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杀死在了荒漠上。 驭风者也没有逃脱虎师的包围。 激越高亢的音乐回荡在夜空中,牙帐中的气氛异常热烈,几名突厥青年跳着欢乐的舞蹈。 吉利可汗、王莽、李元芳、曾泰坐于牙帐正中,下首是拔那汗陪同的张环等使团成员。 两侧坐的是突厥各部族的啜和俟斤。 此时,舞蹈已进入高潮,喝彩声、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吉利可汗与王莽和李元芳也微笑着鼓起掌来。 身后人影一闪,布山快步走来,在吉利可汗耳畔轻声道:“可汗,贺鲁和咄陆五部的俟斤没有到,派去的使者也没有回来。” 吉利可汗脸色一沉:“哦?” 布山轻声道:“据石国外围的巡逻队来报,齐戈的鹰师于昨日拔营起寨向石国靠近。” 吉利可汗皱了皱眉头:“什么?” 一旁的王莽关切地道:“可汗陛下,出什么事了?” 吉利笑了笑:“啊,没什么,李元芳,一点儿家事。” 李元芳点了点头。 吉利可汗低声对布山说道,“齐戈要做什么,造反?” 布山缓缓摇摇头:“以鹰师对抗精锐的虎师,我想,齐戈还不会如此不自量力吧!” 吉利可汗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没有我的金大令,私自调动大军靠近石国,这是明摆的破坏和亲,意图造反。 前些日子,我们还曾经说过,没有一个很好的借口灭掉贺鲁和齐戈,现在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布山点点头道:“可汗说得对,这正是个绝好的时机。” 吉利可汗说道:“待婚庆一结束,立刻集结虎师,消灭贺鲁和齐戈!” 布山说道:“是啊,和亲来之不易,不要因为这等宵小之辈坏了大事。” 吉利可汗点了点头。 布山又道:“可汗,为保险起见,我到外面将虎师重新布防,以备不测。” 吉利可汗从怀中掏出金大令交与布山,布山接令离去。 吉利可汗轻轻松了口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王莽和李元芳,他发现王莽和李元芳也正看着他。 吉利可汗微微笑了笑。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轻声道:“可汗,有什么需要敬旸和元芳之处,尽请直言” 吉利可汗笑道:“些许小事,不劳敬旸和元芳大驾。已处理完毕了。”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道:“那就好。” 说着话,一曲终了,歌舞结束,帐内掌声雷动。 吉利可汗起身走到牙帐中央,目光从各部族的啜和俟斤们的脸上扫过。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道:“诸位,百年前,我突厥英勇的统叶护可汗有幸蒙天朝赐婚,却因部落携离,酋豪猜忌,未及和亲,便身死轮台!自此后,突厥与天朝势如水火,累年陷于战乱之中,黎民蒙难,天下不宁!” 牙帐中一片寂静,众人仔细地听着。 “数年前,我的父亲,伟大的骨咄陆可汗逝世,蒙各部落族长、俟斤们的拥戴,吉利入继石国,承袭汗位,秉承父志,消弭战火。 经年来与天朝重修旧好,宁定关河,亲赴神都与天朝大皇帝执手盟誓两国交好,永绝兵患。 经年来,边境不闻金鼓之声,百姓但见牛马相随,榷市丰润,黎民乐业。” 王莽、李元芳、曾泰感慨良深,缓缓点头。 众族长、俟斤们也频频颔首。 吉利可汗继续说道,“今天朝大皇帝为示盟好之诚,特遣使团将迎阳公主赐予吉利为妻,此诚可感天地。吉利万分感激!” 说着,他转身冲李元芳伸出右手,李元芳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吉利抓住李元芳的手高高举过头顶道:“吉利与大周使节在此郑重盟约:自此后,突厥与大周为姻亲之国,大周天子为我父兄!两国盟约至好,永绝兵患!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二人高声重复道:“两国盟约至好,永绝兵患!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下面的各部族长、啜和俟斤们发出一片欢呼。 吉利可汗与李元芳高举双手,屹立牙帐中央,欢悦之声经久不息。 曲乐声急,十几名舞女和着乐曲飞快地旋转,音乐戛然而止,舞女们的身体腾跃出去,落地亮相,赢得满堂彩声。 李元芳站起身,走到牙帐中央道:“和亲大事,两国姻盟。自此之后,天下宁定,百姓安居。 元芳作为赐婚大使,恭祝两国风调雨顺感蒙天子无量法,海清河晏祈求万岁有余年!” 吉利可汗与突厥贵族们击节喝彩。 李元芳又说道,“此次使团西来,不仅带来了和亲的诚意,还带来了大周天子对吉利可汗无上的敬意!” 说着,他连击三掌。 牙帐外脚步声响,张环率十名卫士抬着黄金大盘快步走了进来。 王莽微笑地望着吉利可汗,李元芳微笑着对吉利可汗道:“这是我大周天子为此次和亲亲自督制的无上圣物。临行前,皇帝陛下亲口吩咐微臣,一定要亲手交与吉利可汗。请可汗陛下御览。” 吉利可汗好奇道:“哦,此物是大周天子亲自督制?” 李元芳说道:“正是。” 吉利可汗站起身来,走下台阶站到李元芳身边。 李元芳双手抓住上盖的黄绸,猛地揭开 牙帐中登时一片流光宝气,宫内明亮的灯火为之昏暗,两侧镶嵌的宝石为之夺气。 吉利可汗目瞪口呆。 下站的突厥贵族们发出一片惊呼。 李元芳微笑道:“可汗陛下,此物名为海兽戏波黄金大盘,是用了九千两黄金和五十斤宝石铸造镶嵌而成的,实为稀世珍宝。” 吉利可汗长出一口气,叹道:“此乃神物,神物也!尽天地之造化,巧夺天工。我突厥国中也有大食、波斯的高手匠人制作的大型金银器具,然与此相比,真可谓天壤之别呀!” 突厥贵族们纷纷围上前来惊奇地观赏这尊异宝,不禁发出阵阵感慨。 吉利可汗高声道:“此乃天朝大皇帝至诚修好之意,吉利感激之至!大周皇帝万岁万万岁!” 突厥众贵族齐声高喊:“大周皇帝万岁,万万岁!”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笑容,高声喊道:“突厥可汗陛下万岁,万万岁!” 使团在曾泰的带领下高声喊道:“突厥可汗陛下万岁,万万岁!” 吉利可汗与李元芳的手紧握在一起。 王莽走上前笑道:“可汗陛下,这座黄金大盘另有绝妙之处。” 吉利可汗道:“哦?” 王莽一扬手,道:“请可汗观赏。” 吉利可汗凝目向大盘望去。 王莽冲大盘旁边的卫士点头示意,卫士扳动盘下的机关掣,黄金大盘中央镶嵌的两只海兽缓缓分开,一棵镶嵌着璎珞玛瑙的黄金树从盘中冉冉升起。 围观人众再一次发出了惊呼。 吉利可汗更是惊喜万分,啧啧连声。 黄金树停止了上升。 吉利可汗快步走到树前,仔细地欣赏着。 王莽微笑道:“怎么样,可汗?” 吉利可汗大笑道:“好,好啊!” 话音刚落,一个斥候跑了进来:“可汗,不好了,贺鲁带着鹰师把王城包围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嗖!” 斥候手中竟然射出了一根毒针。 “砰!” 王莽袖中短剑出鞘,直接把毒针射了出去。 这几下变故可谓是电光火石一般,众人都愣住了。 很快,吉利反应了过来:“好你个贺鲁!” “多谢敬旸,你又救了吉利一命啊!” 王莽摆了摆手:“好了,可汗,你先应付一下贺鲁吧,他现在围城,一定以为你会遇刺身亡。” “我们不妨这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山 洛阳城已经解除净街令,一切恢复正常。 南平郡王府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王府斜对角有个小摊档,档子上摆着各色小商品,李朗身穿便衣,站在摊档前,大声吆喝着。 “老板,来双绣鞋。” 身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李朗转过头,如燕站在摊档旁,李朗赶忙道:“都在这儿,您随便挑。” 如燕点了点头,边挑鞋边低声道:“怎么样,有动静吗?” 李朗摇摇头:“没有。小姐,银匠那边都安顿好了吗?” 如燕笑道:“叔父真是料事如神,临行前,他说今天一定会取消净街令,我还不相信,果然被他说中了。刚刚我到李永家与他说定,明天一早,他率所有银匠出城,赶往小刘庄,与叔父会合。” 李朗道:“太好了。小姐,咱们还要在这儿等多久啊?” 如燕一边假意挑选鞋样,一边答道:“直到武攸德有动静。” 话音未落,只听见王府的旁门吱呀呀打开,一辆马车疾驰而出,向街道驶去。 如燕一拉李朗道:“跟上!” 二人扔下摊档,跑到旁边的茶馆门前,解开拴在门前的战马,飞身而上,尾随追去。 洛阳南郊牢城营,便是俗称的天牢。 此时天色已暗,整个牢城掌起了灯火。 从南平郡王府驶出的马车疾驰而来,停在牢城营的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快步走到大门前,对守门禁军说了几句什么,便径直走进门去。 黑暗中,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天牢内戒备森严。 “咣当”一声巨响,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黑斗篷在狱吏的引领下快步来到走廊中央的一间牢房前,狱吏打开牢门,黑斗篷四下看了看,走了进去。 桌上点着油灯,塔克坐在桌旁。 门声一响,黑斗篷走了进来,转身关闭了牢门。 塔克站起身来望着黑斗篷。 黑斗篷轻声道:“你就是塔克?” 塔克点点头道:“你是谁?” 黑斗篷道:“南山。” 塔克吃惊地道:“你,你是南山?” 黑斗篷轻轻“嘘”了一声道:“立刻随我离开。” 说着,他用手中的钥匙打开塔克手脚上的镣铐,将手中另一件套头黑斗篷披在他身上,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马车停在牢城营大门前。不远处的树林中,如燕和李朗牵着战马静静地望着门前的动静。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黑斗篷和塔克了出来。 黑斗篷掏出一封信递给塔克,低声道:“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洛阳东一百二十里的圆通寺,将信交给主持了因。就说大队内卫马上就到,要他们立刻撤离。明白了吗?” 塔克道:“明白了。” 黑斗篷道:“我想,狄仁杰一定也是赶奔那里。他带着五辆银马车是走不快的,你必须要赶在他的前面将消息送到。”塔克道:“懂了。” 黑斗篷狞笑道:“姓狄的来到圆通寺就会发现,等待他的是我和凤凰率领的大队内卫!” 塔克赞道:“这条守株待兔之计,果然是妙极了。” 黑斗篷道:“你立刻出发,沿途不要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圆通寺。” 塔克道:“放心吧,我立刻出发!” 黑斗篷点了点头。塔克钻上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疾驰而去。 黑斗篷站在门前,眼望马车离去。 树林中,李朗轻声问如燕说道:“小姐,跟哪个?” 如燕说道:“跟马车!” 二人翻身上马,向马车驶离的方向,疾奔而去。 大门前,黑斗篷揭下风帽长长地出了口气,正是武攸德。 一百余名内卫在上东门前列队,整装待发。凤凰骑在马上看了看天色,问身旁的队长道:“什么时候了?” 队长道:“酉初了。” 凤凰不耐烦地道:“怎么,武攸德还没有来?”队长道:“还没有。” 凤凰说道:“说好申末出发,到酉初还不露面,这个武攸德在搞什么鬼” 此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武攸德率几名家人飞马来到凤凰面前。 凤凰略显不快地道:“说好申末,现已酉初,郡王迟了。”武攸德低声道:“大阁领,本王得到密报,狄仁杰带银马车赶往洛阳迤东一百二十里的圆通寺与同党接头。” 凤凰双眉一扬道:“哦,郡王是从何处得到的密报?” 武攸德轻轻咳嗽一声道:“大阁领就不用问那么多了,本王只告诉你一句话,消息绝对可靠。” 凤凰沉吟片刻点点头,对身旁的队长道:“命令大队全速前进,赶往洛阳东一百二十里的圆通寺!” 队长答应一声,传下号令。 霎时间,人喊马嘶,大队骑兵如离弦之箭奔出城去。 刘大昆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陪着狄仁杰、钟氏宵夜,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狄仁杰放下筷子道:“刘老啊,这小刘庄距洛阳有多远呀?” 刘大昆答道:“一百二十里左右。” 狄仁杰与钟氏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庄中有多少人家?” 刘大昆道:“庄中刘、韩两姓是大姓,总有一千一百二十户。其他外姓有十几户。” 狄仁杰又问道:“庄中住户都是本地人吗?”“是啊,几乎都是世居于此。” 狄仁杰说道:“您可知道,庄子里有没有人在北方,比如说:凉州、甘州等地做买卖的?” 刘大昆想了想道:“做买卖的倒是有几个,可都是在江南,有的经营丝绸,有的经营茶叶,不曾听见过在甘凉做生意的。” 钟氏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那么,这附近除了小刘庄以外,还有其他村落吗?” 刘大昆摇摇头道:“再有村子可就远了,二十多里以外。老神仙,您问这个做什么?” 狄仁杰笑道:“啊,没什么,我在找一个地方。”刘大昆道:“您找什么地方?” 狄仁杰说道:“一位朋友给我留下个地址,不想被火焚烧,只剩下一半,上面写着:洛阳东百二十里上” 刘大昆道:“洛阳东百二十里就是我们小刘庄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庄子周围还有什么其他去处吗?” 刘大昆想了想道:“再有,就是和尚庙了。” 狄仁杰眼睛一亮,看了钟氏一眼问道:“这附近有庙宇?” 刘大昆点点头道:“是呀。出了庄往东二里地的山坡上有座圆通寺” 狄仁杰脱口道:“圆通寺!” 钟氏轻声道:“洛阳东百二十里,上” 猛地,她抬起头道,“先生,纸条上的那个上字指的会不会就是圆通寺?”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说得好,与我所想一致。”钟氏兴奋地道:“终于有线索了!” 狄仁杰说道:“明日一早,我们赶奔圆通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圆通寺 圆通寺坐落在小刘庄东二里的大斜坡上,规模不大,只有两进院落。 此时正值卯末,寺门紧闭。 晨雾迢迢中,狄仁杰与钟氏来到寺门前。 狄仁杰四下观察了一番,对钟氏轻声道:“进寺之后,看我眼色行事。且不可信口开河,打草惊蛇。” 钟氏点点头。 狄仁杰快步走到庙门前,伸手拍打门环。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谁大清早拍打山门?” 狄仁杰说道:“洛阳来的。” 山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满面横肉的凶僧露出头来,上下打量狄仁杰二人一番道:“你们找谁?” 狄仁杰说道:“师兄法号怎么称呼?” 凶僧道:“贫僧了因,是这圆通寺的主持。” 狄仁杰点点头道:“那你一定知道南山吧?” 了因脸上的肌肉一颤,轻轻咳嗽一声道:“这里是东山,不是什么南山。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狄仁杰故作不耐烦地道:“你不要跟我绕圈子。而今,洛阳出了大事,北山自杀,南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逃走前只留下这半张纸条。” 说着,将纸条递了过去。 了因接过纸条一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四下看看,低声道:“快进来。” 狄仁杰和钟氏走进寺中,了因关闭山门,紧张地道:“北山死了?” 狄仁杰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道:“狄仁杰破了善金局劫案,北山事败被捕,自杀身亡,是我将银马车藏了起来,躲过朝廷的搜查,费尽周折潜出城外。” 了因道:“前些日子,北山还派人传信,说他准备亲自押运银马车到这里,想不到,短短几天竟然出了如此重大的变故。” 狄仁杰点点头道:“现在我们是孤魂野鬼,带着五辆银马车,却不知该去找谁。南山逃走前留下了这个地址,却因意外被焚,只剩下半张。我们是问破了嘴,跑断了腿,才找到这里。” 了因拍拍狄仁杰肩膀道:“老兄,难为你了。银马车现在哪里?” 狄仁杰说道:“朝廷派骑兵四出追捕,我哪儿敢带着银马车到处乱撞。你放心,银车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我们找到联络人,就一同前往将银车取出。” 了因喜道:“好啊,凉州那边儿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狄仁杰与钟氏对视一眼道:“动身,去哪里?” 了因四下看了看神秘地道:“河西卫。” 狄仁杰故作吃惊地道:“河西卫,那是在凉州啊!” 了因道:“正是。河西卫有个乜家客栈,贺鲁手下的突厥人在那里等着我们。”狄仁杰点点头道:“是这样,那,我们马上出发吧!” 正在此时一个和尚跑了过来,在了因耳旁低语了几句。了因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看狄仁杰,而后道:“请二位在此处稍候,我去去就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了因跟随和尚出去,狄仁杰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塔克正在方丈室中焦急地徘徊着,只听见房门“砰”的一声,了因快步走了进来。 塔克赶忙迎上前来道:“柳莺暗啼处。”了因一惊,赶忙对道:“春花已生芽。你是” 塔克道:“在下塔克,是南山让我来的。这里有他给你的书信。” 了因赶忙接过信,拆开来飞快地看了一遍,惊道:“狄仁杰!” 塔克点点头道:“南山让我告诉你,狄仁杰带着五辆银马车,乔装成我们的人赶奔这里”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咪\咪\阅读\app\\书源多,书籍全,! 了因道:“刚刚有一个人,自称是北山的部下,带着银马车前来接头,难道,难道会是狄仁杰!” 塔克一声惊叫道:“什么?此人现在何处?” 了因用手一点道:“就在前院等候。” 塔克略一沉吟道:“我曾多次见过狄仁杰,你马上带我前去辨认。” 了因点了点头,带着塔克向前面走去。 狄仁杰和钟氏还在大殿门前等候,钟氏轻声道:“了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会不会露馅了?” 狄仁杰“嘘”了一声,钟氏赶忙闭上嘴。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道:“沉住气,耐心等候。” 钟氏点了点头。 了因和塔克蹑手蹑脚地走到廊下。 了因向外面指了指,塔克探头向外望去。 狄仁杰和钟氏站在院中等候。 塔克倒吸一口凉气,缩回头去,拉着了因走出十几丈远,急匆匆道:“此人正是狄仁杰,那个女的便是沙尔汗的孀妻钟氏!” 了因失惊道:“真是他!” 塔克紧张地问道:“你都对他说了什么?” 了因道:“我将送货地点告诉了他。” 塔克双手一击道:“不好,不好!” 了因忙问:“现在怎么办?” 塔克沉吟半晌:“狄仁杰说他带来了银马车?” 了因道:“正是,他说手下已将银马车藏在了安全的地方,要带我一同前去。” 塔克轻声嘱咐道:“你现在就出去,诱他说出藏匿银马车的地点,而后” 他用手一比做了个杀的手势。了因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会意的狞笑。 了因走回院中。 狄仁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了因假作为难道:“刚刚寺中出了点事,我一时还走不开。这样吧,你将藏车之处告诉我,我随后赶去。” 狄仁杰与钟氏对视一眼:“我看大家还是一同上路比较妥帖。不着急,等师兄处理完寺内之事,我们再走。” 了因眼珠一转:“寺内之事不是急切之间能够结束的,老兄还是将你们的下处和银马车的藏匿地点告诉我,待此间的事情一完,我立刻赶到。” 狄仁杰望着他,发出一阵冷笑:“哼哼,立刻赶到?只要我将银马车地点告诉了你,恐怕马上就会身首异处吧!” 了因一闻此言,登时凶相毕露,狞笑道:“你说得对极了,狄国老,你的末日到了!” 话音未落,十几名手持钢刀的凶僧在塔克的率领下冲出大殿,将狄仁杰二人团团包围。 钟氏惊得花容失色,狄仁杰将她挡在身后道:“怎么,想动粗啊!” 塔克得意洋洋地走到狄仁杰面前道:“怎么样,狄仁杰,想不到吧?你费尽心机将我关进大牢,可时过几日,老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了。我早就说过,跟我们斗,你是白费力气!” 狄仁杰轻蔑地冷笑道:“是南山让你来的吧?” 塔克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笑了笑:“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塔克略一定神道:“那又有什么用?现在你落入了我的手中。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立刻说出银马车的下落,尚可活命。否则,顷刻之间便叫你人头落地。” 了因跨上一步,拔出钢刀,架在狄仁杰颈旁。 钟氏一声惊叫扑在狄仁杰胸前喊道:“你们不能伤害他!” 塔克冷笑道:“女人真是水性杨花!几天前还是沙尔汗的夫人,转眼之间,竟会舍命保护杀夫的仇人” 钟氏怒道:“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沙尔汗的夫人。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谁,这难道不可悲吗!真可笑,你竟然还有脸说我水性杨花,难道不是你们这群恶棍将我逼上绝路的吗?!” 塔克无心恋战,转向狄仁杰道:“好了,别嚎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狄仁杰,我再问最后一遍,银马车在哪儿?” 狄仁杰望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塔克与了因相互望了望问道:“你笑什么?” 狄仁杰摇摇头道:“你还是不够聪明。” 塔克嘲弄地道:“哦?我倒想听听。” 狄仁杰说道:“当然,你马上就要明白了。”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钟氏拉到自己身后,说时迟那时快,房顶上人影一闪,寒光陡起,了因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两圈,带着一股血飞溅而出。 塔克一声惊叫,跌坐在地。 来人正是一直保护狄仁杰的李忠,他一声断喝,掌中竹筒刀化作一团寒雾向周围的持刀凶僧席卷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帮助 与此同时,如燕和李朗也从墙头蹿下,掌中刀如泼风一般劈向凶僧,刹那间,凶僧们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鼠窜。 狄仁杰保护着钟氏来到廊下。 钟氏惊魂甫定,抚着心口道:“你怎么知道如燕他们来了?还有这个人是谁?” 说着,她指了指李忠。 狄仁杰笑道:“如燕来他们是因为塔克来了,而忠其实一直在保护我们。” 钟氏恍然大悟:“啊,竟然是这样,我明白了,如燕和李朗一直在洛阳监视他们。” 狄仁杰点了点头。 那壁厢,已有数名凶僧倒在李忠的刀下,最后剩下四人夺路而逃。 如燕一声娇斥,腾身飞起,掌中双刀横错而过,两名逃跑的凶僧登时身首异处。 另两人蹿上院墙,被李朗扑上前去拽了下来,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这时,李忠来到狄仁杰面前道:“狄公,您还好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没事。” 李忠笑了笑:“敬旸留下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没想到他们真的对您下手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塔克道:“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 塔克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狄仁杰斥向道:“是谁将你放出天牢?” 塔克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是南山!” 狄仁杰追问道:“南山是谁?” “南山就是武攸德!” 李忠说话了。 “什么?是他?” 众人大吃一惊。 李忠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我亲眼看到是他从后院里把塔克从天牢放了出来,而且还给了他一封信!”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咪\咪\阅读\app\\书源多,书籍全,! 塔克吃惊地道:“这,这你,你怎么知道?” 如燕道:“少废话,信在哪,快说!” 塔克忙指了指了因,道:“信在他身上。” 如燕快步走过去,从了因的怀中取出信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看了一遍,猛地抬起头道:“不好!” 如燕说道:“怎么了,叔父?” 狄仁杰说道:“追兵马上就要到了!” 如燕惊道:“什么?”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武攸德在信中说,已料到我会来此调查,因而将追兵引往圆通寺,让了因等人立刻撤离。” 钟氏惊呼道:“也就是说,追兵已经尾随而至” 话音未落,李朗飞奔而来:“大人,山下有大队骑兵奔圆通寺而来!”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 猛地,地上的塔克跳起身来,向大门口跑去,边跑边喊:“他们在这里,快来呀!狄仁杰在这里” 嗖,一道寒光疾飞而出,穿透塔克的咽喉,将其钉在了门上。 正是李忠的刀。 李忠说道:“狄公,为什么咱们不揭穿武攸德的真面目?” 狄仁杰摇了摇头:“仅凭这些是搬不到他的,而且皇帝现在也不可能相信我说的话。” 说着,狄仁杰跑到山门前,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远远的,一队队骑兵将圆通寺团团围住。 如燕急道:“叔父,那,现在怎么办?” 钟氏说道:“从后门离开。” 狄仁杰摇摇头道:“此刻,后门定然已被封锁。” 李忠说道:“实在不行,我只能带着狄公杀出去了。” 如燕一摆掌中双刀:“杀出去!” 狄仁杰缓缓摆摆手道:“莫急,莫急,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一队队内卫将圆通寺团团围住。 凤凰立于马上,狐疑地四下望着。只见身旁的武攸德面带得意色。 凤凰说道:“郡王,你怎么会知道狄仁杰在圆通寺中?” 武攸德得意地笑道:“大阁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今日活捉狄仁杰,这才是大功一件呀!放心,这一功记在你大阁领的身上,就算本王为上次之事给你赔罪,啊” 凤凰勉强笑了笑道:“郡王言重了,我只是” 武攸德打断她道:“大阁领,包围已经完成,下令进攻吧!” 凤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武攸德一声大喝:“进攻!”内卫们呐喊着向圆通寺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庙门撞开,内卫们蜂拥而入,杀进庙中。 凤凰和武攸德快步走进庙里,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塔克的尸体倒卧在山门前,了因及其余十几名凶僧的尸身散落在前院各处。 武攸德倒吸一口凉气,走到塔克身旁,将他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他双眼圆睁,咽喉一处刀痕,鲜血咕嘟嘟地涌出。 武攸德对凤凰道:“血还是温的,他们一定还在寺中!” 不等凤凰答言,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喊道,“给我仔细搜,一块砖一片瓦也不要放过!”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马嘶声,紧接着一片大乱。 武攸德吃惊地抬起头。 只见一辆马车发疯似的从寺后疾驰而出,向山下冲去,车辕上坐着一个人,高举马鞭。 转眼之间,马车撞倒十几名内卫冲下山去。 武攸德和凤凰冲出山门,眼见马车撞开一条道路,越跑越远,武攸德急得连连跺脚,高声喊道:“追,给我追!” 说着,他翻身上马,搜查寺内的内卫也跟了出来,上马向山下追去。 山门前只剩下凤凰一人。 她四下看了看,快步走进寺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大殿前,而后快步走出门去。 寺中静悄悄的。 人影一闪,狄仁杰、李忠、钟氏、如燕和李朗从廊下走了出来。 如燕拾起凤凰留下的布包,揣在怀里。 狄仁杰轻声道:“从后门悄悄地离开。” 几人点点头,向后面奔去。 马车停在河滩旁,马儿低头吃草。 蹄声如雷,武攸德和凤凰率内卫飞驰而至。 众人纷纷下马,拔刀在手,将马车团团包围。 武攸德和凤凰快步走到马车旁,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只见一个死去的凶僧被绳索困在车辕上,手臂用木棍支起,靠在车厢旁,远看像是在挥鞭赶车。 武攸德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打开车门,车厢内空空如也。 武攸德一声哀叫,连退几步。 凤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她轻轻咳嗽一声道:“郡王,你中了狄仁杰的调虎离山计了。” 武攸德猛地站起身道:“回圆通寺!” 正午,小刘庄刘大昆家中,狄仁杰、李忠、如燕、钟氏围坐在桌前,哈哈大笑。 如燕笑道:“现在我真想看看武攸德那张脸。” 钟氏赞道:“先生,我真佩服您,临危不乱,难怪您总是要我们冷静。” 如燕搂着她肩膀道:“你也可以呀,舍命保护我叔父,够勇敢的呀,啊” 说着,在钟氏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钟氏臊得满面通红,狠狠给了她一下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李忠和如燕哈哈大笑起来。 狄仁杰笑道:“五娘者,奇女子,有勇有谋,令人敬佩呀!” 大家也都纷纷附和。 如燕说道:“哦,对了,凤凰在殿前留下一个布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掏出布包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锭二十两的黄金,还有一块内卫腰牌。 如燕登时愣住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将布包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一看,眼睛登时湿润了。 忽然,李忠说道:“她应该是怕咱们走得仓促,没带盘缠” 钟氏问道:“那块玉牌是什么?” 狄仁杰擦了擦眼睛道:“那是只有内卫才允许佩戴的腰牌,有了这块腰牌,沿途可以避过任何检查。” 钟氏吃惊地道:“这么厉害!”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布包珍而重之地揣进怀中。 钟氏敬佩地道:“所有人对您都是肝胆相照。” 如燕说道:“那是因为叔父对他们也是如此。” 钟氏点了点头。 狄仁杰站起身道:“正因有众人襄助,我们才能够走到今天!因此,我们绝不能让这些好朋友失望!” 李忠、如燕、钟氏使劲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今日从了因口中探出,他们将要前往河西卫的乜家客栈,与等候他们的突厥人见面。 河西卫是凉州军械局所在地,是专门为戍边大军提供兵器的要冲之地。因此可以肯定,我们之前的推断非常正确,对方要用劫夺来的金银去购买武器。” 如燕和钟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这条线索非常重要,我们要抓紧行动起来,尽快赶到河西卫!如燕,银匠们何时到达?” 如燕答道:“应该就在今天下午。” 狄仁杰点点头:“我已命李朗前去将银马车带来这里,只待银匠们一到,便立刻动手改造。” 如燕说道:“是。” 钟氏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还要改造银马车?” 狄仁杰解释道:“原来银马车的样式已为众人所熟知。如果不加以改造,在路上走不了几天,便会被皇帝的追兵赶上。” 钟氏这才恍然大悟:“啊,对呀,我可真笨。” 狄仁杰说道:“马车改造完毕后,我们立刻上路,赶奔河西卫!” 钟氏和如燕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李忠说道:“狄公,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找李大将军他们呢?要是得到那个戒指,那您就清白了啊!” 狄仁杰笑了笑:“证明我的清白先不急,目前最要紧的是把以武攸德和赵永荣为首贩卖羽箭的事情查清楚,否则,一旦和突厥开战,那可就不妙了!” 李忠敬佩地点了点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敬旸对您那么尊崇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擒拿贺鲁 “殿下,这会儿吉利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石国之外,布山手持金批大令对着贺鲁说道。 贺鲁得意地接过了金批大令,笑道:“有了大令,哪怕是虎师不情愿和大周开战,也由不得他们了。” “传我命令,向石国进发!” “是!” 很快,石国到了。 阴云密布,突厥的西庭石国一片死寂。 远处尘土飞扬,一群战马飞奔而至,为首的正是贺鲁、布山和齐戈。 贺鲁勒住战马道:“石国到了!” 齐戈笑道:“殿下,马上您就是可汗了!” 贺鲁哈哈一笑:“有那波斯进贡的毒针,量那吉利也凶多吉少!” 忽然,布山警觉道:“殿下,这里的情形有些不对呀!” 贺鲁一愣:“哦,怎么不对?” 布山四下观望道:“石国乃西域各国通衢之所,热闹繁华,怎么仙尊如此安静?” 贺鲁和齐戈对视一眼道:“哎,是呀,这怎么回事” 猛地,齐戈一声大叫:“不好,有埋伏,快撤!” 话音未落,四处号炮连天,杀声震野,吉利、王莽、李元芳、曾泰率军杀将出来,将贺鲁等人团团包围。 吉利可汗一声断喝:“贺鲁,你这狼子野心,叛主篡位的恶贼,还不下马受缚!” 贺鲁目瞪口呆:“你,你怎么可能没死?” 他看了下手下的布山等人,一个个直接被吓破了胆。 吉利可汗高举虎头飞鹰戒指,大声喝道:“众将士,放下武器者免死!” “刷!” “刷!” “刷!” 吉利可汗在虎师中的威望很高,虎师很快放下了兵器,鹰师也有不少放下了武器。 齐戈咬牙切齿地道:“殿下,跟他们拼了!” 贺鲁长叹一声道:“没用了,吉利不死,虎师是不会抵抗的,这是天要绝我呀!” 说着,他将手中的马刀扔在地上。 王莽一挥手,众军一拥而上,将贺鲁、齐戈一干人按倒在地,绳捆索绑。 朝霞刺破云层洒向地面,王莽、吉利和李元芳沐浴在朝阳中,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敦煌城,王孝杰正在城墙上巡逻,忽然,身旁的偏将高声喊道:“大将军,你看” 王孝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城下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直奔凉州城下而来,转眼间便到了吊桥旁。 其中一人高呼道:“打开城门,我是逍遥侯王敬旸!” 王孝杰这才看清来人骑兵的面孔,竟像是王莽、李元芳和曾泰他们,他猛吃一惊,大声喊道:“敬旸,元芳,是你们吗?” 只听城下传来李元芳激动的声音:“孝杰,我是李元芳啊!快,打开城门,我们回来了!” 王孝杰几乎跳了起来,一迭连声地喊道:“打开城门,开门!快开门!” 说着,他扭身向城下跑去。 城门在轰鸣声中缓缓打开,王莽、李元芳、曾泰、理惠、张环和两名卫士纵马穿过吊桥飞驰进城。 王孝杰扑上前来,大声叫道:“元芳!”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飞身下马,叫道:“孝杰!” 王孝杰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人马:“敬旸,怎么就你们几人?” 王莽说道:“公主在突厥待得不习惯,卫队留给她们。” “怎么样,还顺利吗?” 王莽点了点头:“还算顺利。” 这时,狄仁杰冲进正堂,王莽、李元芳、曾泰、等人站在堂中,一见狄仁杰进来,王莽、李元芳、曾泰二人冲上前来倒身下拜,口中喊道:“大人!” “恩师!” “大人,您怎么来了?” 狄仁杰一把将三人扶起,连声道:“好,好,敬旸、元芳,曾泰,好啊,不愧是英勇神武的大将军,果然顺利完成了和亲,好,好啊!”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热泪盈眶,拉住狄仁杰的手道:“大人,您还好吧?我们听说您” 狄仁杰的眼睛也湿润了,将二人搂进怀中道:“我好,我都好” 房门“砰”的打开,如燕在钟氏的陪同下冲进房中,喊道:“李元芳!” 李元芳抬起头道:“如燕!” 如燕的嘴唇颤抖着,猛地,她一头扑进李元芳的怀里,哭出声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李元芳一见大家都在注视着他,登时羞红了脸,赶忙将如燕轻轻推了起来。 如燕也被大家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向身旁的钟氏。 钟氏打趣道:“心上人回来了,连贫嘴都顾不上了,这可不像你呀!” 如燕瞪了她一眼,笑道:“去你的,就会找便宜。” 良久,待众人情形稍稍稳定之后,狄仁杰点了点头,拍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敬旸,元芳,曾泰,这次对亏了你们啊,要不然这次和亲非但不能成功,我们还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大人,您说什么?” 李元芳抬起头来。 狄仁杰点点头,长叹一声,对大家道:“分别数月,多少事情,多少变迁来来来,大家坐下,将别来情由细细述说一番。”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落座。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这才知道南山竟然就是武攸德,在离开圆通寺之后,狄仁杰来到了河西卫,不惜以身犯险,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羽箭场。 而且设计把武攸德封在了银屋中。 狄仁杰缓缓地说起来当日的情形。 老虎沟位于凉州以北的大山中,两山夹一沟,地势险峻。 狂风怒吼,沙尘漫天,滚滚尘雾中,数十匹快马飞奔而来,冲进山口。 为首之人猛勒坐骑,掀开头戴的风帽,正是以身犯险的狄仁杰。 他设计让武攸德、赵永荣等人把他擒住,为的就是带他们来老虎沟。 尾随其后的武攸德、赵永荣、马匪大姐小翠及数十名马匪纵马赶上前来。 武攸德道:“怎么样,狄国老,到了吗?” 狄仁杰四下看了看:“没错,就是这里,随我来!” 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肚子,纵马向沟内冲去。 沟西侧有一块空地,面沟背山,空地中央搭建着一座方形房屋,四周横七竖八立着很多木架,木架上方挂着一条条铁链,木架和铁链通到山边八九个小房屋前,每座小房上都立着烟囱,里面冒出滚滚黑烟。 马蹄声响,狄仁杰一行纵马来到方形房屋前,狄仁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屋门前,定睛向门上望去,只见门上钉着一块小小的黄纸。 狄仁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身后,武攸德、赵永荣和小翠快步走上前来,几人对视一眼,武攸德疑惑地道:“狄国老,这是什么地方?” 狄仁杰笑了笑:“此处位于凉州迤北,名为老虎沟。” 武攸德问道:“银马车藏在这里?” 狄仁杰说道:“正是。” 武攸德与赵永荣对视一眼:“哦,为什么我没有发现银车的踪迹?” 狄仁杰笑道:“因为它们已经再一次化为银水了。” 武攸德与赵永荣、小翠交换了一个眼色,脸色沉了下来,他愠怒道:“狄国老,你耍我!” 赵永荣恶狠狠地道:“狄仁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那你就错了!” 说着,冲身旁的小翠一摆手,寒光一闪,小翠手中的短刀架在了狄仁杰的脖子上。 狄仁杰面无惧色,笑道:“不要那么紧张,听我把话说完。” 武攸德冲小翠一努嘴,小翠还刀入鞘。 狄仁杰指了指周围那几座冒着黑烟的小房子道:“看到那几座小土房了吗?” 武攸德点了点头。 “每间土房中都砌着两座熔银炉,我已命银匠们将五辆银马车全部切割成块,放入炉中,再次熔化成银水。” 武攸德说道:“哦,这是为什么?” 狄仁杰讲道:“洛阳事发之后,银马车已成追踪对象,皇帝必然会严令内卫、各地军府及州县严加查察。再以马车的形貌招摇过市,定然无所遁形。故而我才招来银匠将马车再次加工。” 武攸德扫了赵永荣和小翠一眼,这才相信,脸上露出了微笑:“狄公思虑果然周详,是我等太心急,冤枉了国老。” 狄仁杰摆摆手笑道:“而今你我已坐在同一条船上,对诸位,狄某绝不会再有所隐瞒,这一点请郡王放心。” 武攸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能否引我等去看看熔银炉啊?” 狄仁杰说道:“当然。请随我来。” 说着,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小土屋走去。 熔银炉中的银水“咕嘟嘟”泛起气泡,李永不停地拉拽着风箱,另外两名银匠向炉中添柴。 狄仁杰引着武攸德、赵永荣和小翠走进屋中。 李永赶忙站起身来:“国老,您回来了。” 狄仁杰点点头:“李永啊,你们辛苦了。” 李永笑道:“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狄仁杰冲炉中一指,对武攸德说道:“郡王,看到那些银水了吗?只待金银全部熔化成水后,银匠们便要重新范铸。” 武攸德大喜,点头道:“好,好极了!请国老放心,只待金银到手,我立刻具奏圣上,为你洗清冤屈。” 狄仁杰一拱手:“多谢郡王。” 武攸德笑道:“沙尔汗极尽巧思,将劫夺来的金银铸成了马车,不知这次狄仁杰要铸成什么?” 狄仁杰微笑道:“这就要看郡王的了。” 武攸德疑惑道:“看我的?”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此次范铸的器形要由郡王亲自定夺。” 武攸德兴味大增,笑道:“哦,有意思。” 狄仁杰说道:“这里炎热狭小,我们到前面的屋中叙话吧!” 武攸德点了点头,四人转身走出门去。 李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身旁的两名银匠低声道:“准备!” 两名银匠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计擒武攸德 方形房屋外,数十名马匪仨一群俩一伙地站在屋门前闲聊着。 不远处,狄仁杰四人快步走来,转眼便来到了房门前。 小翠快步走到马匪们跟前,低声吩咐着。 狄仁杰对武攸德和赵永荣一展手道:“二位请进。” 武攸德和赵永荣迈步走进屋内,狄仁杰猛地一伸手,“砰”的一声房门关闭。 武攸德和赵永荣大惊,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门外,狄仁杰飞快地打开门旁墙壁上的暗门,拉动内藏的扳掣。 “哗啦”一声巨响,一道铁门从天而降,立时将屋门封死。 武攸德厉声喊叫道:“狄仁杰,你要做什么!” 狄仁杰一声大喝:“动手!” 小翠等一干马匪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小翠拔出腰刀,一声大喝,向狄仁杰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房屋后面红影闪动,两条快如闪电般地的身影闪电般弹射而来,二人手中双刀直取小翠后心,来人正是李忠和如燕。 小翠猛吃一惊,顾不上狄仁杰,转身回刀,“铛”的一声,勉强架开了这一刀,只是,她的身体被震得连连后退。 如燕双脚落地,大声叫道:“叔父!” 狄仁杰高声赞道:“如燕,来得好,来得正是时候!” 那边厢,小翠稳住身形,厉声喊道:“弟兄们,大家齐上!” 众马匪一声呐喊,杀上前来。 李忠一人迎了上去,和众马匪站在一起。 如燕抬头对房上喊道:“放响箭!” 房顶上,钟氏跳起身来,发动手中的响箭,耳轮中只听得“吱”的一声锐响,响箭升空。 转瞬之间,四面山谷中号炮连天,鼓角动地,王孝杰、凤凰率右威卫前营和内卫杀将过来。 不到一刻钟工夫便将众马匪分割包围。 小翠脸色大变,高声喊道:“弟兄们,快上马,撤退!” 如燕大喝一声:“想跑,晚了!” 她纵身上前,双刀一摆,朝小翠搂头剁来,小翠惊慌之下,连躲带闪,一个不留神,如燕的双刀在她后背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登时渗了出来。 小翠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如燕随后紧跟,举刀便要结果她性命。 猛地,只见小翠身形猛翻,双手一抖,寒光点点直飞而来,如燕心知是暗器,纵身跃起 只听房上的钟氏一声尖叫:“先生!” 如燕赶忙回头,此时她才发现,小翠的暗器并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奔着狄仁杰去的。 “砰!”的一声,暗器被李忠手上的刀给击飞了。 小翠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不慎,被如燕手中的刀割破了喉咙。 “大帅!” 这时,不远处传来王孝杰激动地叫声。 狄仁杰抬头看去,王孝杰、凤凰率几名军士抬着一副担架飞奔而来。 狄仁杰赶忙将钟氏交与如燕,起身迎上前去,王孝杰奔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道:“大帅,您,您还安好吧?!” 狄仁杰点头道:“好,好,我一切都好!” 一旁的凤凰说道:“国老。” 狄仁杰喜道:“大阁领,狄某逃难途中多承照应,感激不尽呀!今日你又悖逆圣意,与孝杰共同救助我这天字第一号钦犯,狄某真是无言可表心中感佩之意,我,我” 凤凰笑道:“您就别说客气话了。不瞒您说,凤凰还从没有怀疑过圣上的判断,只有这一次,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陛下错了。” 狄仁杰感慨地道:“我狄仁杰能蒙诸位朋友信任于斯,虽死无憾!” 说着,他长揖到地。 王孝杰和凤凰赶忙扶住了他。 王孝杰激动地道:“大帅,您这是做什么!当年我王孝杰被诬指为反贼,是大帅命元芳将我救出契丹,返回崇州。今日大帅遭人陷害,孝杰敢不用命!” 凤凰赞道:“孝杰大将军真是了得,在大将军府当堂抗旨,怒斥南平郡王,险些将武攸德就地斩首!” 狄仁杰拉着王孝杰的手,动情地道:“孝杰” 王孝杰咧嘴笑道:“大帅,你这个谢字再也莫要说出口了。这件事还多亏了凤凰,为了给你洗清冤屈,她派人跟踪武攸德,这才找到了如燕她们。” 狄仁杰的眼圈湿润了,道:“大阁领,孝杰,自今日起,我们已是刎颈之交!” 二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燕走过来道:“叔父,凤凰率内卫跟踪武攸德赶到乜家客栈,正值我和五娘逃出生天。 我二人将前因后果对她言讲,我三人立刻返回凉州搬兵。 大将军二话没说立刻率右威卫前营昼夜兼程,终于在昨日午后赶到老虎沟。”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好,好啊,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可以告诉大家,南平郡王武攸德便是继沙尔汗之后另一个隐伏在朝中的大内奸!” 凤凰吃惊地道:“他,他真的是内奸!” 狄仁杰说道:“正是。沙尔汗化名为北山,而武攸德就是南山!” 话音未落,被关在方形屋中的武攸德扒在窗前冲外面喊道:“王大将军,大阁领,赶快抓捕钦犯!别让狄仁杰跑了!” 王孝杰和凤凰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冷笑。 狄仁杰走到窗前斥道:“武攸德你这奸贼!你以为我会和你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你以为我会助纣为虐,帮你去做那等禽兽不如的勾当! 实话告诉你,早在小刘庄圆通寺,我们就已经知道你就是隐伏在朝中的另外一个内奸南山,只是当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认于你。 我断定,以你贪婪的性格绝不会任由我将上百万两金银带走,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来,我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将你内奸的身份彻底揭露出来!” 武攸德脸上变颜变色,他咽了口唾沫,看了赵永荣一眼。 狄仁杰继续说道:“就这样,在小刘庄,我请银匠们将银马车切分开来,装在十几两马车上,昼伏夜行秘密赶奔凉州迤北,荒无人烟的老虎沟。 在这里搭建起熔银炉和这几间内藏机关的小屋,目的便是以我为目标,将你们引至此处,一网打尽! 果然,在宣化堡,堡主赵永荣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时我就感到,机会就要来了。” 众人静静地听着。 “当时,我知道你一定躲在我的房间附近偷听,于是,便将下一步计划写成书信,放进五娘的口袋中。 我在信中约定,只要他们设好了埋伏,就在这座方形房屋门上钉一块小小的黄纸以为暗号。 果然,今日一到,我便看到了门上的黄纸。 于是我依计而行,将你们这班奸贼赚入彀中! 可笑事到如今,你竟还在妖言惑众! 武攸德,听我好言相劝,将你勾结贺鲁和沙尔汗策划的阴谋和盘托出,否则狄某今日就要你粉身碎骨!” 武攸德强撑体面狞笑道:“姓狄的,你才是圣上钦定的内奸,三司行,州郡海捕,这已是众所周知了! 而今,你竟然大言不惭反诬于我,我问你,你说本王是内奸有何凭据,啊? 我与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是奉圣旨前来,目的正是抓捕你这通敌卖国的逃犯” 他的目光望向凤凰,厉声道,“凤凰,钦犯狄仁杰在此,你还不下令将其拿下,救本王出来,难道要抗旨不成!” 凤凰看着他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发出一阵冷笑:“既然狄仁杰是钦犯,那你为何与他同路而来,却不将他抓捕?” 武攸德登时语塞:“我,我” 狄仁杰走到窗前对武攸德道:“你要证据是吗,要不要我把宣化堡地下的造箭场搬回洛阳,请圣上看一看呀?” 武攸德的脸色益发难看。 狄仁杰怒斥道,“你这佞贼,与赵永荣狼狈为奸,倒卖国家军械,这还不算,竟然丧心病狂勾结突厥败类,为其开战提供凶器,屠杀自己同胞,真是狼子野心,禽兽弗如! 广个告,\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今日落在狄某手中,实话实说还自罢了,否则,你来看!” 他伸手一指空中的绳索和铁链。 武攸德抬起头,惊惧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哼道:“刚刚你曾问起,我要将这一百万两白银熔化的银水铸成什么,是吗?” 武攸德咽了口唾沫。“你马上就要看到了!” 说着,狄仁杰冲土屋招了招手,“哗啦啦”一阵巨响,九座小土屋的屋顶登时挑开,里面缓缓升起九个中型范铸炉。 在场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狄仁杰再一挥手。 土屋门前的银匠李永一声大喝,数十名银匠拉动木架旁的绳索,九个被火烧得通红的范铸炉顺着铁索滑向方形房屋,转眼之间便停在屋顶之上。 众人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狄仁杰要做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剑一般射向对武攸德:“我最后再说一遍,将你们的阴谋和盘托出,尚可暂保性命,否则休怪狄某无情!” 武攸德强自镇定,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你说的什么阴谋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你才是通敌卖国的钦犯!” 狄仁杰望着他,猛地,发出一阵大笑,大笑声中,他的手重重一挥 狄仁杰大喝一声:“倒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核心阴谋 狄仁杰的声音在老虎沟内回荡,转瞬之间,九炉齐倒,九条银龙霎时倾泻而出,注入方形木屋外墙与外隔板之间的空隙中,发出“哧啦”一声巨响。 滚烫的银水将整个屋子浇铸起来。 围观众人一片惊叫。 屋内的武攸德和赵永荣被烫得又蹦又跳,失声狂叫。 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武攸德和赵永荣的衣服开始冒起青烟,两人在屋中根本无法立足,只能不停地跳跃。 武攸德扑上前来,双手抓住窗上的栏杆,双手登时被烫得脱掉了一层皮,他疼的狂叫一声,连连后退。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周围一片寂静。 狄仁杰面带冷笑,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两个跳梁小丑。 过了一会儿,银水的温度略有下降,武攸德气喘吁吁地道:“狄,狄,狄仁杰,你擅用私刑,威胁国家勋略,你,你”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擅用私刑,我是要将你们这两个奸贼活活铸死在这小屋之中。” 武攸德闻言登时面如土色。 狄仁杰一指窗户道,“这间屋子已被银水铸成了一体,只差这个小窗” 说着,他拍了拍手。 李永手托一桶银水,大步走上前来,狄仁杰亲手拿起铸瓢,将银水舀出倒在小窗之上,霎时间,小窗被封闭了一半。 武攸德和赵永荣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来哀号道:“狄国老,我求求你,千万别再浇了,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围观的如燕、王孝杰、凤凰等人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狄仁杰将铸瓢放回桶内,走到窗前道:“从头开始,将你们如何策划阴谋,又是如何实施的,给我详详细细地说一遍。只要有一句不实,立即将你二人铸入这屋中,让你们烫死、闷死!听懂了吗?!” 武攸德连连点头道:“懂,懂!” 狄仁杰喝道:“说!” 武攸德此时已威风全失,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当时你正在调查我与赵永荣倒卖羽箭的案子,我闻听此事非常惊慌。 这宗买卖的掮客是沙尔汗,是他作为中间人帮我联系上突厥将军齐戈来买我的箭支。 于是我将沙尔汗请到府中商议” 武攸德与沙尔汗对坐饮茶。 武攸德摇头叹息道:“沙兄啊,现在狄仁杰盯上我了,再查下去恐怕我将数万支羽箭卖给齐戈之事便要露馅儿了。” 沙尔汗沉吟片刻道:“郡王,你是想得过且过,还是想彻底解决此事?” 武攸德一听,兴奋地答道:“当然是彻底解决。” 沙尔汗诡秘地道:“那你何不去找突厥太子贺鲁帮忙?也许他也正需要你。” 武攸德双眉一扬:“哦,沙兄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 沙尔汗笑了笑:“郡王可能知道,贺鲁是咄陆部贵族的首领,咄陆五部是非常好战的部落,而贺鲁本人又与大周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早就想与朝廷开战了。 只是要想开战就必须要除掉两个人,一个是突厥的吉利可汗,另一个” 武攸德接口道:“狄仁杰!” 沙尔汗点头道:“一点不错!如果你们能内外响应,互通声气,何愁大事不成!” 武攸德徐徐点头,道:“话是不错,只是我与贺鲁素不相识,不知谁能与我引见。” 沙尔汗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武攸德也笑了。 武攸德说道:“就这样,沙尔汗安排我与贺鲁会了面,共同订下计策。 由于北山沙尔汗是皇帝的宠臣,因此从圣上口中得知将要与突厥和亲,并下旨善金局制作一面黄金大盘,赠与吉利可汗。 于是,北山与贺鲁计议利用这面大盘杀死吉利可汗。” 狄仁杰说道:“哦,具体计划呢?” 武攸德说道:“具体步骤是这样的,沙尔汗将大盘铸好后,便将其孪生兄弟亚喀招到神都,做他的替身。 而他则赶往月氏,在那里铸造一面一模一样的大盘。唯一不同的是,复制的大盘升起的玛瑙树中装有发射毒箭的机括。” 狄仁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躺在担架上的钟氏闻言,挣扎着坐起身道:“什么?住在我家的是,是沙尔汗的孪生弟弟” 武攸德点了点头。 如燕赶忙跑过去,扶起钟氏。 钟氏颤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武攸德说道:“因为沙尔汗与亚喀虽然是孪生兄弟,但亚喀却不会制作金银器。在整个计划中,沙尔汗是不可替代的。” 钟氏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武攸德继续供道:“沙尔汗在月氏将复制的黄金大盘铸好后,便留在那里等候。 只待和亲使团来到突厥境内,便由贺鲁指挥的驭风者在半路截击,将使团逼往北部的月氏国。 那里的国王差斥惧怕贺鲁,答应协助沙尔汗用复制的大盘替换原盘,这样,只要吉利可汗打开大盘升起玛瑙树,便立刻会被毒箭射死。” 狄仁杰颤声道:“好毒的计策呀!” 王孝杰长叹一声道:“大帅,很可能这条计划已经成功了,敬旸、元芳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狄仁杰猛地转过头:“什么?” 紧接着,狄仁杰愤然道:“我明白了,你们整个计划的核心部分就是由北山沙尔汗和贺鲁利用黄金大盘毒杀吉利可汗; 而你则是利用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来栽害于我!” 武攸德胆怯地点点头道:“正,正是。我早就知道,吉利可汗曾经送给你一枚虎头飞鹰的大汗之戒。 于是我告诉贺鲁和沙尔汗,要想置你于死地,必须要仿制出这枚戒指。” 狄仁杰双手攥成拳头,强压怒火道:“武攸德,你可真说得上是绝顶聪明啊!” 武攸德颤声道:“我,我” 狄仁杰发问道:“铁勒曾说过,大汗之戒乃是波斯金银器巨匠沙伯略打造,极尽复杂,没有图纸根本无法完成。沙尔汗是从何处得到的图纸?” 武攸德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眼中精光大炽:“哦!” 武攸德吓得赶忙道:“真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悲愤,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继续说!” 武攸德点点头道:“三个月后,沙尔汗拿来了大汗之戒。 因我也从没有见过这枚戒指,还有些将信将疑,他却很自信地说,绝对与原物一模一样。 我这才拿着戒指找到一名死士,化装成突厥奸细潜入洛阳,故意被内卫发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凤凰怒骂道:“奶奶的,早知道是你们的诡计,一早就应该砸了那枚烂戒指,烧了书信,宰了假奸细。让你们他妈白忙活!” 狄仁杰提示道:“怎么不说说善金局劫案?” 武攸德说道:“啊,那是突发之事。贺鲁潜入洛阳,在响花楼与我和沙尔汗会面,突然说起要开战缺少羽箭。 当时我就感到此事有利可图,便答应替他弄到羽箭,只是需要大量金银,这样沙尔汗才想出抢劫善金局这个计划。 原定计划是,将劫出的金银融成马车赶到上清寺,我安排了因和尚带领银马车前往宣化堡,将银车交与赵永荣。 接到钱之后,赵永荣便将制作好的羽箭运到乜家客栈交给小翠,由小翠转到突厥。 本来整个策划非常周详,谁知道一开始便出了岔子” 狄仁杰插言道:“贺鲁为我所擒,打乱了你们的整个部署。” 武攸德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与沙尔汗商议,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沙尔汗的态度非常坚决,计划照旧,由他先完成善金局劫案,将金银抢到手。 而我则利用关系,潜入天牢给贺鲁传信,只要他守口如瓶,很快便会得救。” 凤凰恍然道:“我说内卫用尽酷刑,贺鲁却抵死不开口,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事先给他通风报信!”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圣上对沙尔汗素来宠幸有加,格外亲厚,将其由一介布衣跃升至四品大员,这是什么样的恩典! 我怎么也不明白,沙尔汗与贺鲁是什么关系? 竟致其悖逆圣恩,通敌卖国,甘为贺鲁走狗!” 武攸德忙附和道:“不瞒国老,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沙尔汗。”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咪\咪\阅读\app\\书源多,书籍全,! 狄仁杰说道:“他怎么说?” 武攸德回忆道:“他对我说,他与贺鲁也是在相互帮助,贺鲁可以助他完成多年的夙愿。” 狄仁杰问道:“哦,什么夙愿?” 武攸德摇摇头,说道:“这一点沙尔汗似乎不愿谈及,每次问及都一笑带过,不肯正面回答。” 狄仁杰也不纠缠道:“你接着说吧!” 武攸德点点头:“使团出发前,机会终于来了。 由于朝中武官很多都与突厥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圣上担心他们会暗中卖放贺鲁和乌勒质,故而准备派遣两名日本太学生作为护卫官,而国子监正是归我该管,于是,我找到亲信藤原命他暗中协助于我。”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护卫官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是藤原的人?” 王孝杰接口道:“没错。这二人事先将消息密告贺鲁的亲信齐戈,提前在纳拉特山口设伏,混战之中,这二人放走了贺鲁和乌勒质。”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圣上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为安全起见派遣的日本护卫官竟然会是内奸!” 武攸德说道:“虽然如此,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却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己是在执行皇帝的旨意。” 第一百四十章 恢复原职 王孝杰双眉一扬道:“也就是说,是你和藤原骗了他们?” 武攸德说道:“正是。” 狄仁杰叹道:“你们可真是处心积虑呀!” 武攸德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与沙尔汗将一切都计划得非常周密,想不到善金局劫案竟然被你勘破,银车没收归官。 我本想放弃计划,然当时的情形已势成骑虎,我只得暗中与贺鲁的亲信齐戈联络,请他协助我实施栽害计划。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武攸德,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呀,迎阳公主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明知她此去便成俎上鱼肉,却还忍心行此等毒计,真是心比蛇蝎狠,血如玄冰寒呀!” 武攸德低头不语。 狄仁杰斥骂道,“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助纣为虐,置两国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公然刺杀吉利可汗,引燃两国战火,真真是罪无可逭,死有余辜! 我真想将你们活生生地铸在这银屋之内,叫你眼睁睁地看着上百万两白银在眼前,却无法得到;叫你们在痛苦之中一点点死去! 可我不是你们那样的残忍之辈,更不能背信弃义,即使对你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 但相信我,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李朗:“叫他签供画押!” 李朗将记录的供词递进窗中,武攸德和赵永荣乖乖地按上手印,递了出来。 狄仁杰对王孝杰吩咐道:“孝杰,命军士将这座银屋架在马车上,拉回洛阳,请圣上亲眼看看这两个贪婪恶鬼的丑态!” 王孝杰领命道:“大帅,末将也作此想!我立刻将前营留下,筹办此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王孝杰快步走去。 狄仁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要立刻赶往凉州,一旦敬旸、元芳、曾泰脱险,定会首先回到凉州与孝杰会合。” 如燕忧心道:“叔父,如果他们没有到凉州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就乔装,潜入石国和月氏,首先是寻找到他们的下落;其次,一定要找到沙尔汗,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而今两国战事方起,但愿我们的努力还不算太晚!” 如燕和凤凰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听到这里,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大人,您放心吧,吉利没事。” 李元芳笑道:“要不是敬旸一直带着他的指南针,恐怕我们真的就中计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好啊,虽然贺鲁已经伏诛,不过,目前还有一人一直在逍遥法外。” 王莽抬起头来:“大人,您是说沙尔汗?” 狄仁杰和众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要去一趟月氏了。” 王莽等人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月后,洛阳揽胜亭内,武则天端坐在龙书案后,一页页认真地看着厚厚的供词。 凤凰和张柬之凝神屏气,注视着她的表情。 只见皇帝的脸色从无所谓到关注,从关注到吃惊,从吃惊到愤怒,猛地,她重重地合上奏折,脱口喊道:“武攸德,是他!” 凤凰上前奏道:“正是。南平郡王武攸德与大内奸北山沙尔汗早有勾结,武攸德将从凉州军械局仓库中盗出的羽箭通过沙尔汗卖给突厥太子贺鲁,以牟取暴利。”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早在年前,狄怀英奉旨查察凉州军械局案就发现武攸德与其堂弟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合伙倒卖羽箭。” 凤凰说道:“陛下说得极是。大将军王孝杰配合臣所率内卫在宣化堡的地道中起获了武攸德和赵永荣为突厥人制造羽箭的造箭场,缴获组装好的羽箭一百多万支。” 武则天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颤声道:“一百多万!”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这一百万支羽箭不过是他卖给突厥军总箭支的三分之一。” 武则天狠狠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喝道:“这个逆贼!” 凤凰说道:“倒卖羽箭事发之后,圣上命狄国老负责调查,武攸德非常惧怕,因此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狄国老。 这正与贺鲁和沙尔汗阴谋除掉吉利可汗和狄仁杰、挑起两国战火的目的不谋而合,于是,在沙尔汗的引见下,武攸德与贺鲁一拍即合,贺鲁将其引为内援,化名南山。” 武则天又惊又恼,颤声道:“好啊,好啊,朕的好侄子!朕的好侄子呀!”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那枚从突厥奸细身上搜出的大汗之戒乃是北山沙尔汗亲手仿制而成,目的就是要陷害狄国老仿制的戒指与原物完全相同,几可乱真。 臣从赴突厥议和的大将军李元芳手中取回了原物,请圣上比对。” 说着,她从袖囊中取出吉利可汗赠给狄仁杰的大汗之戒,呈上前去。 武则天颤抖着接过戒指,仔细端详。 对下站的力士道:“快去御书房取那枚大汗之戒来!” 力士高声答应,飞跑下去。 凤凰说道:“还有,武攸德收买国子监伺学日本专使藤原,向使团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假传圣旨,命二人暗中将贺鲁和乌勒质放走。”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怪不得武攸德接二连三地向朕荐举藤原手下的两名遣唐使,原来是为了营救贺鲁和乌勒质。” 凤凰说道:“正是,武攸德一直处心积虑地筹划如何营救这两人,只是慑于狄国老精明过人,他才不敢造次行事。 后狄仁杰被诬逃离洛阳,武攸德终于放开了手脚,他直接指挥藤原假传圣旨,命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在纳拉特山口协同劫持囚车的突厥将领齐戈将贺鲁和乌勒质救走。” 推荐下,\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 武则天怒喝道:“这个恶贼,真是罪不容诛!罪不容诛!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凤凰待武则天稍作平复,又奏道:“后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发现受骗,毅然杀出突厥联营赶赴石国,会同大将军李元芳保护吉利可汗。”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二人倒是深明大义之辈。” 凤凰应和道:“陛下说得是。” 话音未落,力士手托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飞奔进亭,双手高举过头顶。 武则天颤抖着拿起假戒指,与手中的真戒指两相比对,竟是一模一样。 武则天登时脸色大变,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良久才痛悔道:“朕冤枉了狄怀英朕冤枉了他!” 凤凰悄悄与张柬之对视一眼,长长出了口气,脸上微微现出笑意。 凤凰说道:“陛下,狄公虽身遭冤陷,亡命天涯,却从未怨天尤人,更不曾怨怼朝廷。 逃亡途中,他屡设巧计,诱使内奸武攸德一步步暴露了真面目。 最后,狄国老不惜孤身犯险,引诱武攸德进入我们设下的伏击圈中,终使这只狡猾的狐狸落入法网! 陛下,凤凰不会说话,只是觉得狄国老真是个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的大忠臣呀!” 泪水模糊了武则天的双眼,她缓缓站起身,良久,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狄怀英志虑忠纯,襟怀坦荡,像这样的人竟被逼走蛮荒,浪迹天涯,是朕失察,朕之过也,朕之过也” 凤凰与张柬之垂手侍立,低头无语。 武则天揩去眼角的泪水,问道,“狄怀英现在何处?” 凤凰仰面奏道:“为彻查此案,狄仁杰率王敬旸、李将军、曾大人等人前赴月氏国进行调查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道:“柬之。” 张柬之说道:“陛下!” 武则天传口谕道:“即刻下旨追回前诏及各部院衙门、各州县追缉狄怀英的海捕书。 复狄怀英内史职,兼洛州牧,加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流沙道行军大总管,并两道黜置大使,统领安西、北庭、崑陵、濛池四都护府,辖地内一切军政大权皆由其节度。 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行便宜之权!” 张柬之满面喜色,躬身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武则天继续说道:“免李元芳和亲大使之职,复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之职,加葱山道行军副大总管。 免曾泰和亲副使之职,复洛州刺史之职,加黜置副使。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加流沙道行军副大总管。 免有则理惠、义直古麻侣护卫使之职,复兵部校军郎之职,在狄仁杰麾下戴罪立功。 圣旨即刻下达,由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携圣旨前赴凉州传谕!” 凤凰精神一振,上前一步躬身道:“是!” “对了,这里还有一封秘旨交给王敬旸。” 凤凰微微点头:“是!” 武则天缓步走出揽胜亭,目光望向远方,轻声道:“老家伙,你,还好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月氏 月氏国位于达遏水西岸,东临吐火罗,乃西域小国。 国内人尽褐发碧眼之辈,建筑多为风格,与中土风情大不相同。 城中街道狭窄,两旁石墙高耸,街两侧的买卖铺户大都经营香料和金银器,各家饭店门前几乎都支有烧烤牛羊肉的铁炉。 月氏王宫坐落于最繁华的石下街上,殿堂高耸,极尽奢华。 深夜,月氏国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 只有王宫内外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廊中点着风灯,国王差斥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器具,差斥把玩着一只纯金胡俑,手中的软布不停地擦拭着,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廊顶上的风灯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嗞嗞”声。 忽然,差斥似乎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下看着。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 差斥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胡俑,拿起一只金盘,边擦拭边把玩。 “突”的一声轻响,风灯中冒起了黑烟,转眼间黑烟越来越浓。 差斥毫无察觉,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金盘,目光由贪婪到痴迷,由痴迷到癫狂,转瞬间,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嘴角淌下唾涎,犹如痴傻之人一般。 风灯中的黑烟越来越浓。 差斥发出一阵傻笑,跳起身来手舞足蹈。 忽然眼前的黑烟飞快地聚拢起来,转眼间聚成了一个人像…… 人像越来越清晰,面容酷似沙尔汗。 这张面孔正是后宫密室内被水银灌注的那名胡人男子。 猛地,差斥歇斯底里地惊叫一声:“沙伯略国王!” 这一声喊叫凄厉恐怖之极,远远地传了出去。 差斥浑身颤抖,体如筛糠。 只听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差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差斥口角流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我该死!” 冥冥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 差斥口中“嗬嗬”狂叫着跳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刀,狠狠地一刀将自己左手拇指斩下,登时血流如注。 他又举起手中钢刀重重地劈在自己脚趾上,鲜血狂涌而出。 而差斥却恍若不觉,手中刀连续猛劈,转眼间,五个脚趾便脱离了脚掌。 他浑身鲜血,口吐白沫,手中兀自狂挥钢刀,情状极其恐怖。 寝宫内,王妃娜鲁忽然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胸口高低起伏,额头渗满了细细的汗珠。 她使劲晃了晃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怪叫之声,娜鲁吃了一惊站起身,悄悄走出寝宫。 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 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差斥对着空气疯狂地喊道:“沙伯略国王陛下,我是您的仆人,我永远是您的仆人!我愿意为您而死……” 说着,他举刀刺向自己胸口,娜鲁惊呼着扑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抓住佩刀,口中高喊道:“快来人呀,来人呀!” 脚步声响,几名卫士应声赶到,立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娜鲁焦急地斥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卫士们如梦初醒,一拥上前,与娜鲁一起夺下差斥手中钢刀,将他的身体慢慢放倒在地。 差斥依旧手舞足蹈,口中不停怪叫,忽然他大叫一声,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娜鲁惊叫着扑上前去,差斥头一歪,嘴角淌下一缕鲜血。 娜鲁用手探向他的鼻端,已经断气了。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跌坐在地上。 前面便是亚喀居住的后殿,娜鲁奔到门前,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亚喀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他仍然身着黑色的大食长袍,黑巾蒙面。 娜鲁冲进殿中,回手关闭殿门,压低声音喊道:“亚喀,差斥,差斥死了!” 亚喀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娜鲁冲到他身旁,拉住他的臂膀道,“你说话呀!” 亚喀的身体应手而倒,趴在了书桌上。 娜鲁惊叫着跳在一旁,睁大了双眼。 亚喀一动不动地趴着。 娜鲁深吸一口气,轻声叫道:“亚喀,亚喀……” 亚喀仍然没有反应。 娜鲁缓缓走到他身旁,揭开了他的蒙面黑布,这个亚喀正是沙尔汗! 他脸色铁青,大睁着双眼,眼中充满了疑惑。 娜鲁轻轻晃了晃他:“亚喀……” 没有回答。 娜鲁把手放在他的鼻端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娜鲁连退两步,浑身颤抖着,猛地,她一声哀号扑上前来抱住沙尔汗的尸身痛哭失声:“亚喀,亚喀……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你,谁害死了你!” 王宫中的气氛异常紧张,以执政忠节为首的大臣以及以差斥的弟弟委它为首的众贵族齐集大殿,众人议论纷纷:“执政大人,为什么这么晚召我们进宫?”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执政忠节摆了摆手道:“诸位,不要胡乱猜疑,耐心等待便是。” 差斥的弟弟委它走到忠节身旁轻声道:“忠节大人,事情有些不对呀!” 忠节抬起头道:“哦,怎么不对?” 委它低声道:“最近一段时间,国王和王妃的行为都非常怪异。前些日子,我听宫里的下人们暗中说起,后花园的老王宫地下发出咚咚巨响……” 忠节双眉一扬:“哦,有这种事?” 委它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不瞒老兄说,我闻到这宫里的气味有些异样,你我要小心为是。” 忠节笑道:“国王是你的兄长,能对你怎么样?亲王阁下过虑了。” 委它摇了摇头:“不,这绝不是过虑,而是直觉。今夜之事又是蹊跷之极,如此夤夜召唤我等进宫,这是从未有过的,不得不防啊!忠节大人,我看这样,你我都将卫队调到王宫门前,以备不测。” 忠节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委它坚持道:“听我的,不会有错。” 忠节缓缓点了点头:“好吧!” 二人冲王宫门前招了招手,两名随从跑了过来。 忠节和委它在二人耳畔低语两句,两名随从领命退下。 就在此时,后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持刀卫士冲进殿中,分列于廊柱之下。 殿中众大臣及贵族们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委它看了忠节一眼道:“怎么样,老兄,我说得不错吧!” 忠节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后宫内响起三声净阶杖,内侍高唱道:“王妃陛下驾到!” 娜鲁身穿一袭黑纱,缓缓走上王座。 下站众人以忠节和委它为首,躬身抚胸道:“参见王妃陛下!” 娜鲁点了点头:“诸位大人免礼。” 忠节踏上一步道:“王妃陛下,不知深夜召唤我等,有何要事?怎么,怎么不见国王陛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氏内乱 娜鲁站起身来,悲声道:“国王陛下今夜突发暴病,离开了人世!” 下站众臣一片惊呼。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颤声道:“国王陛下,宾天了?” 娜鲁点了点头,抽泣道:“正是。” 委它阴恻恻地道:“今天下午我还与王兄在一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娜鲁说道:“一个时辰之前。” 委它逼问道:“王妃请御医诊看了吗?” 娜鲁说道:“还未等御医到达,国王便已撒手人寰了。” 委它挑了挑眉道:“哦?真是怪了,国王究竟得了什么样的暴病竟至如此猝卒?” 娜鲁脸色一沉,道:“怎么,亲王殿下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委它说道:“不敢,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娜鲁哼了一声:“国王发病时是在金银廊中,当时有很多卫士在场,他们都能够作证。” 忠节说道:“既然如此,国王得的究竟是什么暴疾呢?” 娜鲁不悦道:“我已经说过了,此事执政大人就不必再问了!” 忠节又道:“那么,能不能让臣等看一看陛下的遗容。” 娜鲁悲戚道:“国王陛下仓促辞世,形状不善,我已命人将御体盛敛,你们就不必再去惊扰他了。” 忠节不满地道:“国王宾天是何等大事,王妃竟连遗体都不让臣等瞻仰便仓促入殓,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娜鲁没有理他,目光环视一周道:“国王陛下辞世前,将王位传与了本王妃。自今日起,月氏国内一切军国大事,均由本王妃主理!” 此言一出,下面登时炸了窝。 委它率先发难,踏上一步道:“我月氏国王位的承袭之法从来都是子承父位,无子嗣者,兄弟承之。我兄差斥没有子嗣,循例也应该由我委它继位,怎么可能轮到你娜鲁王妃来做国王,真是笑话!” 娜鲁冷冷地道:“这是国王陛下临终前的口谕,你要抗旨吗?” 委它道:“说是我兄长临终旨意,有何凭据,拿出来让大家心明眼亮!” 差斥的妹妹琼塔冷笑道:“我兄长差斥绝不会下这样的乱命,恐怕是王妃假传圣旨吧!” 娜鲁回应道:“国王传旨时,有两名卫士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委它与忠节对视一眼道:“王妃身边之人怎能作证!” 娜鲁双眉一竖:“我身旁的卫士也是国王的卫士,他们为何不能作证?” 忠节说道:“依朝例,国王立嘱前应有执政或贵族在场,遗嘱方才有效。” 娜鲁发出一阵冷笑道:“难道国王陛下要时时刻刻将执政大臣和贵族带在身旁,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突发暴病时所立的遗嘱有人见证? 嗯……难道国王陛下知道自己何时会突发暴病?知道自己何时驭龙宾天?” 忠节语塞道:“这……王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娜鲁的脸色缓和下来道:“这就是了。” 她回手将身后的两名卫士叫了过来,“你们将国王临终前所说的话对执政大人说一遍。” 两名卫士走上前来,一人嗫嚅着道:“国王,国王临终前说,将,将所有军国大事都交给王妃处理。” 娜鲁满意地点了点头。 忠节望着那卫士,疑惑地问道:“刚刚王妃说过,国王是突发暴病而终,既是得了暴病,说话的条理怎么可能如此清晰?” 那卫士吃了一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忠节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对卫士道,“你再说一遍,国王陛下临终前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他又是怎么对你们说出这番话的!” 卫士嗫嚅着道:“他,他……我,我……” 说着,他的目光求助似的望向娜鲁。 这一下,贵族大臣们立时看出了破绽,众人发出一片嘘声。 娜鲁的脸色异常难看。 委它挑动道:“大家看到了吧,我兄长差斥的尸骨未寒,他的王妃就在假传圣旨,意图篡位!” 娜鲁猛地站起身道:“委它,你说谁意图篡位!” 委它踏上一步厉声喝道:“谁在假传圣旨,谁就是意图篡位!”娜鲁道:“你!” 忠节走到委它身边道:“亲王阁下,不要激动!” 委它哼了一声,拧过头去。 “王妃殿下,我再问一遍,国王临终前究竟有没有留下遗嘱?” 娜鲁咽了口唾沫,强项道:“当然有!” 忠节道:“好!既然如此,就请你提供有力的人证或物证,否则我等不能苟同!” 娜鲁道:“这两名卫士便是最好的人证!” 忠节道:“连傻子都能够看出,他们是在说谎!王妃殿下还要执迷不悟吗?” 娜鲁厉声喊道:“国王将王位传给了我,上天可以作证!你们,你们这些小人,欺凌孤寡,残害弱小,天理不容!” 忠节踏上一步大喝道:“矫诏篡位更是天理难容!王妃殿下,你说国王突发暴病而终,朝中大臣贵族没有一个亲眼见到。 大臣们要瞻仰国王的遗体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为你坚决阻挠。而你所说的国王择你继位,更是虚浮不实,毫无佐证!” 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忠节继续说道:“忠节今日在此代众贵族大臣表态,第一,王妃殿下必须允准我等瞻仰国王陛下的遗容;第二,继承王位的人选要按照我月氏国惯例推举产生!” 娜鲁跳起身来,指着忠节和委它道:“你,你们要造反吗?!”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冷冷地道:“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我等所说句句在理,王妃何以诬指我等造反?” 娜鲁语塞。 忠节朗声道:“王妃殿下,此事为众大臣公决,你不能一手遮天!” 猛地,娜鲁厉声喊道,“来人!” 殿中数十名武士暴雷也似的应了一声。 娜鲁指着众大臣厉声喊道:“将这一干逆贼,给本妃拿下!” 武士们一拥上前。 忠节大喝道:“王妃殿下,你无视众臣决议,就是公然藐视我月氏国制,忠节在此代先王、代众贵族大臣废除你王妃之位!” 委它率众臣齐声呼应。 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喊道:“卫士上前,抓捕逆贼!” 忠节高声喝道:“卫队何在?!” 轰的一声,早就在王宫门前守候的忠节卫队和委它卫队一拥而入,将众贵族大臣保护起来,与娜鲁的国王卫队形成了对峙。 娜鲁手拍王椅,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国王卫队一声呐喊,挥动钢刀杀上前来,忠节和委它卫队拔刀相迎,一场混战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平乱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望无际的大漠上,王莽和狄仁杰一行人正在朝着月氏国行进。 忽然,王莽看见远方月氏国上空狼烟骤起,他来到狄仁杰身边:“大人,您看!”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月氏过上空。 狄仁杰等人极目远眺,果然,众人看见月氏上空狼烟四起。 曾泰疑惑地说道:“奇怪,难道月氏有战事发生?”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我们先去看看吧!” 李元芳等人也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先去看看吧?” 狄仁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吧!” 说着,众人加快了行进速度,快马加鞭赶赴月氏国。 不一会儿,王莽和狄仁杰一行来到了月氏,只是此时月氏国正遭吐火罗国战火蹂躏。 吐火罗国骑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城中百姓奋起反抗,皆遭屠戮。 “这,大人,看来是吐火罗国入侵月氏了。” 王莽和李元芳赶忙护在了狄仁杰的身前。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李元芳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走吧,先去看看驿馆。” 华英刚来,正在此时,一伙杀红了眼的吐火罗兵士冲了活来。 “大人,小心!” 王莽拔出腰间的长剑,迎了上去。 李元芳等人也赶忙跟上,众人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大人,帮哪边?” 看着不断围上来的人,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也不知该杀哪边的人了。 “元芳、敬旸,救月氏!” “是!” 很快,在王莽和李元芳的护卫下,众人出手杀退吐火罗人,来到了驿馆。 此时,驿馆之前也发生了混战,狄仁杰喊道:“元芳、敬旸,保护驿馆!” “是!” 不一会儿,王莽和李元芳带着张环等人消灭了土火罗国的敌人。 这时,一个馆丞模样的人来到众人身边:“多谢诸位,你们,你们不是月氏人吧?” 说着,馆丞打量着众人。 狄仁杰笑道:“我们是大周的使者。” “原来是大周的使者,让诸位见笑了。” 馆丞恍然大悟。 这时,王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么问,馆丞顿时一脸苦涩地说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从馆丞处知道了国王差斥竟然死了,王妃娜鲁欲自立可汗而群臣反对因而双方大战,吐火罗人则趁虚而入,燃起战火,自此城市失控。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样。” 王莽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先在这里住下吧。” “尊使,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相信有你们在,吐火罗国的人也不敢再攻击驿馆了。” 馆丞顿时大喜。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大人,您不是说您有朋友在月氏吗?我们去找找?” 狄仁杰摆了摆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很快,众人来到了王宫,显然,这里的战况更加激烈。 看着眼前的战况,王莽皱了皱眉:“大人,眼下月氏的战况这么激烈,如何找到您的朋友忠节呢?” 正在这里,突然,一队人马奔了过来,狄仁杰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忠节。 老友相逢喜不自胜,只是战火当头,颇有尴尬。 待众人相遇之后,这才明白,吐火罗国人竟然是忠节放进来的,为的就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对抗王妃,谁知他们一进城竟然烧杀抢掠起来。 “忠节,你糊涂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 忠节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他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不守信用。”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依我看,现在责怪忠节大人也于事无补,现在应该想办法把吐火罗国赶出去。” 忠节赶忙点头:“王侯爷说得不错。只是……” 这时,王莽给了狄仁杰一个眼神。 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和王妃都讨不了好,不如让我来做中间人,调停你们的战事,先把吐火罗国人赶出去。” 忠节自是大喜,他和其他两位亲王商量之后,自是达成了一致。 …… 王宫内。 王妃接见了狄仁杰等人。 很快,众人达成了一致,先把吐火罗国人赶出去。 为求公平,双方把军队交狄仁杰指挥,以灭吐火罗人。 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帮助下,很快赶走了吐火罗人。 …… 一日后,月氏国已恢复了平静。 街道上人流熙攘,买卖铺户开张营业,又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气象。 王宫大殿内气氛异常紧张,此时由狄仁杰主持的两方会商正在进行。 狄仁杰坐于正殿丹陛下,王莽、李元芳、曾泰等人分坐左右。 王妃娜鲁端坐在陛上的王座中;忠节、委它和琼塔坐在下首。 狄仁杰起身道:“娜鲁王妃殿下,忠节大人,委它、琼塔二位亲王,目前双方之争主要在于两点,其一,是先王的死因;其二,是由谁继承王位入统。” 双方都点了点头。 委它首先开言道:“狄公说得很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兄长差斥究竟是得了什么暴病,已致猝然死去。” 狄仁杰冲娜鲁说道:“王妃殿下,会商前我们曾对神盟誓,所讲的一切均须属实。” 娜鲁点了点头道:“是的。” 狄仁杰道:“现在就请殿下陈述。” 娜鲁深吸一口气,对忠节等人道:“我之所以不希望诸位验看国王的遗体,就是因为国王的死状非常恐怖……” 此言一出,忠节等人登时吃惊地对视一眼,忠节道:“请王妃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娜鲁点了点头,回忆道:“那是三天前的夜里,我在寝宫中忽然听到金银廊方向传来阵阵怪叫,我披衣起来,前去查看……” 夜色中金银廊上,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 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娜鲁长叹一声道:“见此情形,我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喊来了值宿的卫士,大家动手夺下国王手中的佩刀,将他平放在地。过了很久,国王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我说,要我继承王位,紧跟着头一歪便与世长辞了。” 说着,娜鲁轻声抽泣起来。 殿中一片寂静。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查案 良久,狄仁杰问道:“也就是说,你见到国王陛下时,他是处于癫狂的状态,而临终前的意识是清醒的?” 娜鲁低头拭着泪花,答道:“正是。” 琼塔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刚刚还在疯疯癫癫,可一说到要王妃继位便立刻清醒了……”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娜鲁双眉一立道:“琼塔亲王,有话直说,不要转弯抹角!” 琼塔道:“我兄长身在后宫,起居行走有卫士严格保护;每日的饮食更有内侍负责排查,怎么可能突然疯癫?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鬼!” 娜鲁冷笑一声:“哦,你说的鬼是指什么?” 琼塔步步紧逼道:“恐怕此事的真相没有人必王妃更清楚了。” 娜鲁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国王陛下。” 琼塔道:“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我兄长死得太奇怪,也太可疑!” 她站起身对狄仁杰道,“狄公,我要求对国王的死因进行彻底调查。” 娜鲁冷笑一声。 狄仁杰点点头:“通过王妃殿下的叙述,国王的死因确实有些蹊跷。请琼塔亲王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在征得各方同意的基础上展开调查。” 琼塔点点头,坐回原位。 委它道:“王妃殿下,请问在此之前,我兄长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娜鲁回忆道:“一点儿也没有。晚餐过后,他就到金银廊中把玩那些金银器。从前,他经常这样,没想到这一次竟会出这样的事情。” 委它轻轻干咳了一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后花园中废弃的老王宫地下常有声响……” 娜鲁脸色一变,忙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知委它亲王是从哪里听说的?” 狄仁杰与李元芳、曾泰交换了一下眼色,目光望向委它。 委它道:“我是听宫中内侍们闲谈时说起的。” 娜鲁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胡乱猜疑,亲王不用相信。” 忠节冲狄仁杰道:“狄公,据王妃殿下讲述,国王陛下的死因甚为蹊跷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忠节又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并不是忠节不相信你说的话,实在是这种说法令人感到十分迷惑……” 娜鲁道:“执政大人的意思呢?” 忠节道:“我认为搞清国王陛下的死因是当前要务,不知狄仁杰意下如何?” 狄仁杰道:“两位亲王及忠节大人都表达了这一愿望,不知王妃殿下以为如何?” 娜鲁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大家坚持,我同意。可如何才能搞清这一点呢?” 狄仁杰道:“只有验尸这一条途径。”娜鲁吃惊地道:“验尸?” 她起身阻止道,“国王陛下的尸身岂可轻动!” 忠节道:“为查清真相、为月氏的前途,国王陛下泉下有知也会谅解的。” 委它附和道:“不错,作为弟弟,我不能让自己的兄长做个糊涂鬼!” 琼塔也道:“我支持!”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娜鲁。 良久,娜鲁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国王的遗体在后花园中,就请狄公主持查验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后花园中。 差斥的尸身摆放在停尸床上,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眼圆睁,躯体和四肢都染满了血污。 琼塔扭过脸去,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 委它说道:“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是谁刺伤了他?” 娜鲁长叹道:“国王武艺高强,剑术一流,又是身处后宫,如果不是神智混乱,持刀自残,又有谁能够刺伤他?” 委它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拭泪道,“现在你们看到了,不是我故意隐瞒你们,一旦这样的死状被大臣们看到,实在有辱先王的体面。” 委它与琼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忠节好言问道:“王妃殿下,在此之前,国王一直没有异常的表现?” 娜鲁摇头感叹道:“怪就怪在这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忠节说道:“确实不可思议。” 他望向狄仁杰道,“狄公,您看是让仵作验尸,还是……” 这时,王莽站了出来:“大人,我先来看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缓缓走到停尸床旁,定睛细看差斥的尸身。 只见差斥的脸部铁青中泛着淤黑,双眼瞳孔散乱。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脸部皮肤大块淤黑,有中毒的迹象。瞳孔扩大、散乱,显见是死于极度惊吓之中。” 听到王莽这么专业的分析,忠节、委它、琼塔三人都信服地点点头。 这时,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取验尸钩来。” 李元芳快步走到仵作跟前,将一应用具接了过来,取出验尸钩,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小钩,伸入差斥口中,缓缓将他的嘴撬开,仔细检查着。 俄顷,他缓缓摇头道:“口腔之中非常干净,没有异物。” 说着,放下验尸钩,拿起差斥的左臂验看着,他的目光停在差斥的左手上。 左手的大拇指被割掉,血渍已经凝固。 王莽也注意到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顺着差斥的身体向下望去,左脚的五根脚趾齐根断掉。 王莽凝眉细看,伤口平滑齐整,显见是被利刃斩下的。 这时,王莽抬起头问娜鲁道:“王妃殿下,国王陛下的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被利刃割掉。请问遗骸现在何处?” 娜鲁长叹道:“这又是怪事一件,国王死后,我指挥卫士们替国王收敛尸身,发现他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都被割掉了。 当时我便命卫士们四下寻找,可搜遍现场,只找到了四根脚趾,而左手拇指和左脚的大脚趾都没有找到。” 狄仁杰失惊道:“哦,这可真怪了。” 说着,他和王莽对视了一眼。 忽然,王莽问道:“当时现场除了你和卫士,还有别人来过吗?” 娜鲁摇了摇头:“出事后,我就将金银廊全部封闭,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这时,忠节也诧异道:“这可就怪了,既然没有外人来过,国王的骨殖怎么会不见了呢?” 狄仁杰说道:“也许是王妃殿下发现国王疯癫之前,这两段骨殖便已经被人取走了。”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吃惊地道:“哦,狄公说的这个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取走国王的骨殖!” 琼塔也急切地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娜鲁道:“后宫中除了国王、王妃以及护驾的卫士,还有旁人居住吗?” 他故意将“旁人”两字说得很重。 娜鲁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旁,旁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娜鲁 王莽和仁杰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娜鲁掩饰地笑道,“当,当然没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追问道:“王妃殿下可以肯定?” 娜鲁稳了稳神道:“当然可以。” 狄仁杰点点头,总结道:“国王的死因非常蹊跷,从面部症状看极似中毒,然从瞳孔放大程度来判断又似乎是极度惊吓所致。 他的手指和脚趾均被伤残,从伤口判断是为利器所割。 据王妃讲述,她听到声音后便跑到金银廊中看到国王陛下状态疯癫,手舞钢刀,浑身血迹,由此判断,国王应是自残所致。 既然如此,他死之后,为什么拇指和脚趾会奇异地失踪呢?” 娜鲁说道:“会不会是卫士们粗疏大意,没有找到?” 狄仁杰沉吟道:“嗯,有这种可能。”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王妃殿下,诸位,我看这样吧,咱们立刻前往金银廊,再仔细查找一番。” 娜鲁点了点头:“好吧。” 金银廊两侧尽是荷甲把守的内宫卫士。 脚步声响,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忠节、委它、琼塔在王妃娜鲁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王莽站在廊中,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只见金银廊中陈列着各式精美的金银器制品,靠近廊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和一张批金彩绘的软椅。 桌上放着风灯和一尊鎏金胡俑像。 王莽缓缓到桌旁,定睛细看。 只见桌面上撒落着一层黑色的粉尘,他捻起一小撮,在手中捻了捻,粉尘非常润滑。 他又看发看旁边的风灯,只见灯罩边缘也落满了相同的黑色粉尘,他拿过风灯向里面望去,登时暗吃一惊,灯内密密麻麻地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尘,显然是燃烧后飘落下来的。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这是什么?” 王莽望着黑色粉末,沉吟着:“这似乎……” 王莽陷入了沉思。 这时,狄仁杰冲曾泰招了招手,曾泰快步走上前,低声道:“恩师。” 狄仁杰指了指桌上和风灯中的黑色粉尘,低声吩咐道:“将这些粉尘收集起来,带回驿馆。” 曾泰点了点头,动起手来。 忠节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狄公,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王绝不是意外身亡。” 忠节双眉一扬惊道:“哦,狄公的意思是……国王是被人害死的?” 狄仁杰“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可说,不可说。唯你知我知也。” 忠节双眉紧蹙,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走到娜鲁身旁道:“王妃殿下,事发之时,国王是在什么位置?” 娜鲁指着金银廊中心道:“他就站在这里,手持钢刀,浑身鲜血,又叫又跳。”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地面上果然沾染着大片血迹。 狄仁杰顺着血迹缓缓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星星点点的血迹拐了弯儿,狄仁杰沿血迹延伸的方向向前走去。 血迹停在了落地窗前,旁边模模糊糊地印着半只脚印。 狄仁杰暗惊,叫道:“敬旸、元芳、曾泰……” 三人快步上前,狄仁杰一指地上,三人定睛望去。 王莽惊道:“血脚印!” 娜鲁、忠节等人闻言围了过来。 委它说道:“这个脚印是谁的,我兄长的吗?” 王莽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 忠节忙问道:“为什么?” 王莽笑了笑道:“你们想一想,国王的脚趾被斩,血流如注,如果是他从廊中走到窗下,血脚印一定会延续过来。” 忠节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那这是谁的脚印,卫士的?” 这时,狄仁杰摇头道:“当然不是。你们来看……” 说着,他快步走到差斥死前的位置,指着地上的大片血迹道,“这里是国王割伤出血之处,因此,染有大片的血迹。” 众人点头称是。 狄仁杰一边沿血迹延续的方向向前走,一边指点道,“你们看,血迹到了这里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血滴,这说明什么?” 忠节、娜鲁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忽然,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大人,我似乎知道了。” 狄仁杰微笑道:“说说看。” 王莽指着血迹道:“有人走到疯癫的国王身边,捡起了拇指和大脚趾,一路走到窗边。 这星星点点的血迹就是从斩下的拇指和脚趾上滴下的。”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好,一语中的!” 忠节、娜鲁等人惊呼连连。 委它追问道:“你是说,我兄长割伤后,有人捡起他的骨殖走到窗边?” 狄仁杰说道:“正是。此人手持断指走到窗边,鲜血滴洒在地,他的脚跟不小心踩在鲜血上,因此在窗前留下了这半个脚印”。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恩师,可以断定,此人一定是跳窗而出,向后花园去了。” 狄仁杰微笑道:“说得不错,请诸位随我来。” 说着,他快步走向外面。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来到窗下。 果然,地面上有星星血迹向后花园而去。 狄仁杰说道:“诸位都看到了。此人拿着国王的骨殖由此向后花园而去。” 忠节倒吸一口凉气,与委它、琼塔对视一眼,颤声道:“狄公,此人为什么要捡国王的骨殖,他,他是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这个问题目前还无法回答……” 他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只有你和卫士们,不知有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人物?” 娜鲁深吸一口气道:“我到的时候,国王浑身是血,行为癫狂,我和卫士们忙着抢救国王,哪还顾得上这些?” 忠节说道:“后宫禁卫森严,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我想定然是有内鬼作祟!” 委它说道:“我也这样想,狄公,会不会就是这个内鬼杀死了我哥哥?” 说着,他的目光射向娜鲁。 狄仁杰说道:“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此人是在国王疯癫之后才进入金银廊的。” 委它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说道:“我们在抢救国王的过程中,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狄公,你说会不会是小动物跑进金银廊中,叼走了国王的骨殖?” 委它抢白道:“窗下那个脚印可不是小动物的,那明明是个人!王妃殿下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娜鲁自知失言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亲王不必紧张。” 委它回击道:“我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紧张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娜鲁双眉倒坚:“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委它冷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王妃殿下何必吃心呢!” 娜鲁说道:“你……”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二位不必争执,我们且到后花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国王遗失的骨殖。” 狄仁杰率众沿着血迹向前徐行。 王莽等人紧随其后。 血迹就像是路标一样引着狄仁杰一行来到了后园废弃的王宫前。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深吸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色粉尘 忽然,王莽转头向身后望去,他发现委它和琼塔脸色非常难看,二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狄仁杰沉吟片刻,问娜鲁道:“王妃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娜鲁不太自然地振了振喉咙道:“哦,这,这里是月氏国的老王宫,是当年……” 委它赶忙打断了她:“我兄长差斥继位后,这里因年久失修,过于陈旧,便被废弃了。我兄长在前面建立了现在的宫殿。” 狄仁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就在狄仁杰和娜鲁、委它说话之间,血迹消失了,王莽抬起头来,前面出现了废王宫的大门。 王莽一指台阶道:“大人你看!” 狄仁杰定睛望去,只见一根血淋淋的拇指和大脚趾放在王宫大门前的台阶上,异常显眼。 身后的委它和琼塔失声惊叫。 王莽和狄仁杰诧异地转过头,只见二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时,王莽用余光瞥向娜鲁。 娜鲁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忠节快走两步冲上台阶,吃惊地喊道:“狄公,这就是国王的骨殖!”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上台阶仔细观察着,只见两根断骨搭在一起,摆在废王宫门前最显眼的位置。 委它颤声道:“是,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将骨殖放在这里?” 琼塔花容失色,惊惧不已:“会不会是鬼……” 王莽和狄仁杰对了一眼,王莽微微看了她一眼道:“二位亲王似乎很紧张?” 琼塔勉强笑了笑道:“没,没有,只是这里曾经……” 委它拉了她一下,琼塔忙收住了话音。 委它忙岔开话头,道:“狄公,请继续吧!” 狄仁杰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大家都看到了,这两根骨殖绝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放在废王宫大门前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到这里就能够发现。这说明了什么?” 王莽应声答道:“说明此人想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头!” 忠节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狄仁杰嘉许道:“敬旸说得很对。他以血迹作为路标引我等到此,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眼前这一幕。” 忠节仍是不解,问道:“可,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殖摆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时,王莽望向委它和琼塔。 只见二人神色惊慌,一见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他们,赶忙扭过头去。 王莽又瞥向娜鲁。 只见娜鲁不屑地望着委它和琼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可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 入夜,月氏国大街小巷一片静寂。 驿馆正房里,狄仁杰缓缓踱步,静静地思考着。 门声一响,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端茶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道:“敬旸、元芳,曾泰……” 王莽放下托盘,将茶杯递到狄仁杰手中道:“大人,您叫我们?”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才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来到后园的废王宫时,娜鲁、委它和琼塔三人的表情。”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曾泰说道:“恩师说得不错,刚刚我还和敬旸、元芳说起此事。委它和琼塔似乎非常紧张、恐惧。至于娜鲁王妃,我倒没有注意。”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李元芳:“你呢?” 李元芳摇了摇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这个我倒是正好注意到了,娜鲁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几分不屑,几分仇恨……”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道:“仇恨……” 王莽点点头:“正是,而且,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只要一提到那个拿走差斥骨殖的神秘人物,娜鲁不是表情极不自然,就是尽力否认,她竟然说窗下的血脚印是动物留下的,真是可笑之极。” 李元芳说道:“不错。我有一种直觉,娜鲁一定是个知情人!”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分析道:“是的,我也这样想。而且,今日验尸之时,我们都看到了,差斥的瞳孔放大,面部表情极其惊骇。 这就说明,他死时处在极度惊吓之中,神智非常混乱,又怎么可能对娜鲁说出让她继位这样的话来? 因此,可以肯定,娜鲁是在撒谎。”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道:“不错。” 狄仁杰叹道:“通过这一点不难看出,娜鲁虽是个女子,志量却不小,而且城府很深。此人不简单呀。” 曾泰说道:“恩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差斥死得太过突然,似乎,似乎……” 他欲言又止,他的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 李元芳接口道:“曾兄说得对,大人,您说,差斥之死会不会与沙尔汗和他们准备偷换大盘的阴谋有关?” 狄仁杰缓缓摇摇头道:“目前尚没有迹象证明这一点。敬旸、元芳、曾泰,举凡破案,不论大小,都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急躁。 而今,我们先抛开沙尔汗和偷换大盘的阴谋,全力以赴解开差斥之死的谜团。 也许当这个谜团解开后,你会意外地发觉,其实,它距离你想要东西,已经不远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 狄仁杰收回话头,说道:“今日我在金银廊的圆桌上发现了一些黑色粉尘,可以肯定,这些粉尘是风灯燃烧后飘出的。” 曾泰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粉尘,递了过去。 狄仁杰接过道,“从当时金银廊中的情形不难看出,差斥疯癫之前应该是坐在桌前把玩着一件金银器。这就说明,此时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那么,是什么致使其倒生昏乱,疯癫起来呢?”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摇摇头道:“大人,这恐怕就是本案的症结所在。” 王莽说道:“大人,您是怀疑和这些黑色的粉尘有关?”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 说着,他拿起那包粉尘,打开来道,“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这些黑色的粉尘来得甚是怪异。” 曾泰说道:“哦,这些粉尘有什么怪异之处?” 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指着桌上的风灯,道:“风灯之中燃烧的是蜡烛,我们都知道,蜡烛燃烧只会流下蜡油,怎么会飘出黑色的粉尘?” 曾泰与李元芳对视道:“这点学生倒是没有想到。” 狄仁杰说道:“由此可以断定,这些黑色的粉尘肯定是被人故意放进风灯之中的。”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 李元芳笑道:“可大人,这小小的粉尘能说明什么呢?” 狄仁杰思忖良久,才道:“我们做这样一个试验。由我模仿差斥坐在桌边,你们点燃风灯后便退到门外,看看我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将手中的黑色粉末倒进风灯之中,用火摺将风灯点着,自己坐在桌旁。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退出门外。 回手带上了房门,三人透过门缝向屋中望去。 狄仁杰静静地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风灯。 风灯中的蜡烛燃烧着,可灯罩中的黑色粉末却毫无反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待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手足 夜已渐深,娜鲁的寝殿却依旧亮着烛火,娜鲁不停地徘徊着,显得焦虑不安。 她不时停下脚步,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砰”的一声,殿门打开,一名侍女飞奔进来。 娜鲁迎上前去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侍女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娜鲁一把抢到手中,急急展开看了一遍,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将纸条贴在胸口,脸上露出微笑。 良久,她拿起纸条放在唇间吻了吻,又拿起桌旁的烛台依依不舍地将纸条凑上去,霎时间,纸条化为灰烬。 娜鲁深吸一口气,对侍女低声吩咐道:“命侍卫备马,到中土庙。” 侍女点点头,转身奔出门去。 娜鲁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斗篷披在身上。 所谓的中土庙位于月氏城东的坦罗山中,是一座三层的高坛,坛上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青铜大佛,是为了纪念西行取经途经此处的玄奘大师而建的。 四周秃山环抱,只有这一座高坛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夜色中显得极其诡异。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黑马转眼奔到坛前,马上乘客翻身跃下,摘下头戴的风帽,正是委它。 他四下看了看,拾级而上,快步向庙内走去。 不远处一块巨石后,王妃娜鲁缓缓露出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 如燕和钟氏边说笑着边向狄仁杰的房间走去。 钟氏说道:“他们回到驿馆,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啊?” 如燕说道:“我在厨房碰见了李元芳。他说,月氏王宫中发生了命案,国王差斥离奇死去,叔父正在调查呢。” 钟氏笑道:“你叔父可真有两下子,破案都破到外国来了。” 如燕也笑了:“他呀,只要碰到棘手的案子,就像是老饕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那是绝不肯放过的。” 钟氏悠然道:“如燕,说句实话,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执著,也最有魅力的男人。 我总是梦想有一天能够呆在他身旁,哪怕能够帮上他一点点小忙,我也心满意足了。” 如燕揽着钟氏的肩膀笑道:“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这明明是要占我便宜,做我的小婶儿呀!” 钟氏的脸腾地红了,她一把推开如燕,扭脸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可好老是打皮调歪,不理你了!以后李元芳的事儿你也别跟我说。” 如燕笑道:“哎哟,哎哟,恼羞成怒啊!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呢!” 钟氏这才转过头来。 如燕点点头道:“你说的也真是,能和我叔父生活一辈子,不管对什么样的女人来说都是最幸福的。” 钟氏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叹道:“我是个苦命人,出身微贱,好不容易嫁了个丈夫,又是那个样子……唉,恐怕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如燕说道:“那可不一定,我看叔父对你也好得很呢!” 钟氏抬起头道:“真的?!” 如燕说道:“当然是真的,你没见他对你很关心吗?” 钟氏羞涩地笑了,拉住如燕的胳膊道:“你得帮我。” 如燕仰面道:“求我。” 钟氏轻哼了一声:“等我成为你的婶婶,看你还敢不敢对我这样?” 如燕“哼”了一声,忽然,她与钟氏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这时,忠节走进了门内,忽然,他看到如燕眼睛一亮:“这位小妹妹,你是随狄公一道来的吧?” 如燕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 忠节说道:“我是狄公的朋友,月氏国的执政忠节。狄公住哪个房间呀?” 如燕此时也认出来了,笑道:“哦,对,对,我见过你。” 忠节一愣:“哦?” 如燕说道:“好了,你跟我来吧!” 说着,引着忠节向狄仁杰房间走去。 很快,如燕引着忠节来到了狄仁杰的房间。 这时,如燕瞥了一眼一旁的钟氏,发现钟氏呆愣在当地,嘴唇有些发抖。 如燕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钟氏杏眼圆睁,语结道:“这个人,这个人……” 如燕问道:“你认识?” 钟氏摇了摇头。 如燕埋怨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钟氏还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道:“他的声音,怎生如此耳熟……像,像是……” 如燕说道:“像什么?” 钟氏摇摇头喃喃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燕嗔怨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钟氏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一下。” 如燕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要去看我叔父吗?” 钟氏只道:“他,他有客人,我,一会儿再去。” 说着,她急急向回走去。 如燕摇摇头道:“奇怪。” 径自向狄仁杰房间走去。 …… 狄仁杰的房内。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正在说着什么。 这时,忠节走了进来:“狄公,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笑道:“我们刚还说道案子呢,没想到忠节你来了。” 忠节笑道:“这不是关心案情吗,所以就来看看。” 狄仁杰说道:“你来的正好,也帮我们参谋参谋。” 忠节摆了摆手:“我哪会断案啊!” 王莽笑道:“就随便听听,俗话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忠节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也劝了起来。 忠节点点头:“也罢,我就听听。”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刚刚说到,国王被砍下了手指和足趾。”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凶手很显然是为了向我们示威,那么是为了说明什么呢?” “手指和足趾?” “手指和足趾?” 狄仁杰喃喃自语。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手足!” “不错,正是手足。”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管是在汉文,还是在月氏文中,手足都是代表兄弟,难道?” 王莽说道:“不好,凶手要对委它下手。” 忠节听的一头雾水:“狄公,你们说得是什么啊?” 狄仁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去委它的府上。” “好!” 很快,众人来到了委它府上,这才知道,委它已经出去了。 众人大惊,赶忙询问,最终在中土庙内找到了委它,只是,此时委它已经死了。 而且他竟然是被人困在钟内,被人活活震死的。 狄仁杰倒吸了口凉气:“好歹毒的手段啊!” 王莽说道:“凶手一定是和他有仇,否则不会下如此狠辣的手段。”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去找找看,周围还有什么线索?” 忽然,王莽蹲下了身子,他在大钟周围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粉尘。 “大人,您看!” 狄仁杰蹲下身子:“这,这是那种粉末。” 王莽点点头:“不错,正是那种粉末。看来杀害国王的凶手和杀害委它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忽然,狄仁杰望着眼前的巨钟说道:“忠节,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忠节说道:“是钟的意思。” “什么?” 曾泰满脸惊色。 “难道凶手给我们的下一个启示是要杀害忠节?” 王莽若有所思。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有这种可能。” 李元芳气愤地道:“忠节大人,你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保护,我倒要看看,凶手怎么杀你。” 忠节摆了摆手:“这倒不用,我手下可是有军队,量他们也不敢。” 狄仁杰说道:“忠节兄,委它和差斥都有军队,但是他们照样死在了凶手的手里。我看,还是让元芳保护你吧。” 忠节点点头:“好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杀我?” 狄仁杰说道:“好了,大家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众人点了点头,搜寻了起来。 忽然,李元芳走了过来:“大人,您看。” 王莽和狄仁杰定睛一看,李元芳手上竟然是一道马鬃。 王莽皱了皱眉:“这是马鬃?”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曾泰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香袋。 忠节接过一看,他脸色一变:“这是王妃的香袋。”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难道王妃才是凶手?”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会审 委它的尸体横陈在大殿之中,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执政忠节和琼塔围在尸身旁。 脚步声响,王妃娜鲁在内侍的陪同下快步从后宫走出来。 狄仁杰等人躬身施礼:“王妃殿下!” 娜鲁点点头道:“诸位,有事吗?” 琼塔强压心头悲愤,冷“哼”一声道:“王妃殿下是眼睛不好,还是视若无睹啊?” 娜鲁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忠节讥刺道:“王妃殿下只要低一低高贵的头,就不用问我们了。” 娜鲁一愣,低头一看,正好看到地上委它的尸体。 她一声惊叫,跳开两步,脸上变色道:“这,这是委它亲王!他,他怎么会……” 狄仁杰沉声道:“昨日夜间,委它亲王被凶手诱至郊外中土庙中杀害。凶手的手段异常残忍,可以肯定,与杀害国王的是同一个人!” 娜鲁惊魂未定,问道:“狄公的意思是,国王也是被人杀死的?” 狄仁杰点点头:“通过这两天的调查可以断定,先国王差斥是被凶手预谋杀害的,这一点目前已经毋庸置疑。 这个凶手在废弃王宫大门前摆放了国王的手指骨与脚趾骨。 这两截断骨代表的意义是手足,也就是亲兄弟,凶手以此意指他下一个杀害的目标将是已故国王的亲弟弟——委它亲王。 果然,委它亲王在昨夜遇害!”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凶手是谁?” 狄仁杰刚想说话,琼塔踏上一步,厉声喝责道:“难道王妃殿下不知道吗?” 娜鲁冷笑一声道:“哦,琼塔亲王的话太奇怪了,我怎么会知道?” 琼塔怒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阴谋杀害我两位兄长,谋夺王位,真是罪该万死!” 娜鲁双眉倒竖:“琼塔,你无凭无据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诬陷本宫,就不怕王法森严吗?” 琼塔一阵冷笑:“无凭无据,哼哼,待你看到证据之时,也就是你死期临头之日!执政大人……” 忠节走上前,举起一只用金银线绣着朗子花的香袋道:“王妃殿下,请你仔细辨认一下,这只香袋是何人之物?” 娜鲁走上前去,定睛一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忠节将香袋高擎手中,道,“此物乃金丝银线绣成,图案为象征王室至高权力的朗子花;内置的大食沉香除王宫内廷月氏国中再也无人敢用。这,究竟是何人之物!” 娜鲁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这,这是本宫之物,你从何处得到?” 忠节冷笑道:“这是在委它亲王死亡现场发现的!” 娜鲁一声惊叫道:“你,你胡说!” 说着,她的目光求助地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王妃殿下,此物正是在委它亲王的死亡现场发现的。”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惊慌,假意笑道:“这根本不可能。” 忠节逼问道:“哦,为什么?” 娜鲁说道:“这个香袋本宫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丢掉了。” 忠节发出一阵冷笑道:“哦,丢掉了?丢在哪里?” 娜鲁一时语塞:“丢,丢在……本宫也不记得了。” 忠节又问道:“何人为证?” 娜鲁傲慢地道:“偌大的王宫,本宫丢掉一个小小的香袋,难道也要有人证明不成?” 忠节步步紧逼,质问道:“王妃殿下丢掉一个区区香袋当然不用有人证明。但是,如果这个香袋掉在了委它亲王的死亡现场,恐怕就要有人证明了,否则你难脱杀人嫌疑!” 娜鲁大怒:“忠节,你血口喷人!” 琼塔说道:“娜鲁,你还有脸指责别人?而今铁证如山,你想抵赖也不会有人相信!” 娜鲁声嘶力竭地喊道:“难道就凭这个香袋,你们就能断定本宫是杀人凶手?王宫广大,人役众多,难道就不可能是内侍、宫人偷了本宫的香袋去作奸犯科?” 琼塔语塞。 娜鲁得意地道,“怎么样,你们还有何话说?” 忠节寸步不让,坚执道:“是的,我们不能马上确定你凶手的身份,但你也必须接受有司的调查!” 娜鲁高高扬起头,冷冷地道:“好大的口气,谁敢审判我堂堂月氏国的王妃!” 忠节朗声道:“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事关一位国王和一位亲王之死,我作为月氏执政,有权主持正义。 如果你抗拒审讯,我便以执政的名义招来国内所有贵族和国民,当场公决!” 娜鲁的脸色登时变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执了。执政大人、琼塔亲王,请你们暂且回避,让我与王妃殿下单独谈谈。” 忠节与琼塔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狄仁杰宽和地对娜鲁说道:“王妃殿下,咱们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娜鲁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坐在王椅上。 狄仁杰说道:“我之所以请忠节大人和琼塔亲王离开,就是为了给王妃殿下一个回旋的余地。” 狄仁杰也回身落座。 娜鲁的眼中敛起锋芒,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狄公的用意。非常感谢。” 狄仁杰说道:“但有一件事请殿下务必据实回答。” 娜鲁说道:“什么事?” 狄仁杰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事发之前,王宫之中除了先国王差斥和王妃殿下,还有没有外人居住?” 娜鲁猛吃一惊,抬头望着狄仁杰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起身道:“明人不说暗话,王宫之中有一名突厥特使唆使国王差斥准备偷换了我大周皇帝赠与吉利可汗的和亲之礼——海兽戏波黄金大盘,致使吉利可汗中箭身亡,大周与突厥因此爆发战争……” 他越说越气愤,声音越来越大,王莽和狄仁杰赶忙冲他使了个眼色。 娜鲁“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先王差斥乃是一国之君,李将军如此直言诘责,好像不太合适吧!” 李元芳拍案怒喝道:“什么一国之君,实话告诉你,突厥能灭了你月氏,我天朝更可以,只要我凉州卫大军一到,转眼之间,便将你这弹丸小国踏为平地!” 娜鲁吓得不由蜷缩在椅中,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王莽站起身,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道:“元芳,不要动怒,坐下。” 李元芳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钟氏 王莽说道,“此事也怪不得李将军,贵国王差斥所行之事实在是令天人共愤。” 狄仁杰说道:“还有一件事王妃殿下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名突厥特使对于我们来说,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因此,隐瞒是多余的。” 娜鲁望着狄仁杰,良久,长长出了口气道:“是的。你们说得很对,是有一位突厥特使住在后宫之中。”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对视道:“哦,他叫什么名字?” 娜鲁失神地道:“他,他叫亚喀,秘密潜入月氏找到国王,随身携带着贺鲁的亲笔信。但,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王妃殿下,此人现在何处?” 娜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先王差斥死去的那天夜里,亚喀也中毒身亡了……” 王莽倒吸一口凉气,与狄仁杰、李元芳二人对视道:“他死了?” 娜鲁点点头。 “殿下怎么能够确定他是中毒身亡?” 娜鲁答道:“他脸色紫黑,身旁还放着一小瓶毒药。”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以王妃殿下看来,差斥有没有可能是被亚喀杀害的?” 娜鲁抬起头道:“亚喀与先王的关系非常融洽,他为什么要杀害先王?” 李元芳推断道:“我们没有中计,亚喀害怕天朝兴师问罪,因此才来个杀人灭口。” 娜鲁说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自杀?”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王妃殿下怎么知道他是自杀?” 娜鲁登时语塞:“我,我……我只是推测。” 狄仁杰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王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娜鲁,只见她很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整了整衣襟。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殿下,亚喀死后,尸身葬于何处?” 娜鲁说道:“我命内侍将他的尸体运出城外焚化了。” 狄仁杰说道:“哦,按波斯习俗,信神者可得永生,因此,死者都是土葬,王妃殿下为何要将亚喀的尸身火化呀?” 娜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啊,是,只因突厥特使之事乃是绝密,不欲为外人所知,这才选择了火葬。” 王莽、狄仁杰与李元芳、曾泰对视道:“原来如此。” 娜鲁轻轻捶了捶胸口道:“狄公,我有些胸闷,回后宫歇息片刻。” 狄仁杰起身道:“王妃殿下请便。” 娜鲁站起身,在内侍和宫人的簇拥下向后宫走去。 王莽和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 …… 夜色降临,苏特大街上的夜市灯火阑珊、熙熙攘攘。 这是一条整齐的小巷,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 宅院的大门是圆拱形铁门,里面的房舍清一色的银色穹顶,显见是贵族宅邸。 远远的,钟氏飞奔而来,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叩了叩门环。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仆役模样的人走出来道:“你找谁?” 钟氏低声说了几句。 仆役赶忙道:“快,快请进!” 钟氏四下看了看,走进大门。 …… 驿馆中,狄仁杰缓缓踱着步,门声一响,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引着忠节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过身。 忠节问道:“狄公,你找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怎么样,忠节兄,这两日在驿馆中还住得习惯吗?” 忠节笑道:“有李大将军和王侯爷的严密保护,我是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着,啊……” 大家笑了起来。 狄仁杰询问道:“忠节兄,今天我从娜鲁口中探知,那个隐藏在宫中的突厥特使名叫亚喀,你可知此人的来历?” “亚喀?” 他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狄仁杰沉声道:“搜查洛阳沙尔汗府时,曾在暗格之中找到了沙尔汗的弟弟亚喀写给他的信。 在老虎沟,武攸德说到沙尔汗的孪生弟弟亚喀顶替其留在洛阳,而沙尔汗本人则前往月氏筹备阴谋。 今日从娜鲁口中我们又确定了那个神秘的突厥特使名叫亚喀。 将这些串联起来,我们可以确定,所谓的‘亚喀’应该就是沙尔汗本人。 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真正的亚喀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不是月氏人?生前与月氏王室有没有关联?沙尔汗潜伏在月氏,为什么要化他之名呢?” 忠节看了王莽、李元芳、曾泰一眼,道:“狄公,能不能说得更这清楚些?” 狄仁杰说道:“换句话说,沙尔汗潜伏在月氏王宫中筹备阴谋,为什么不用别的化名,却一定要化名为自己的孪生弟弟亚喀。” 曾泰试探道:“恩师,也许他并没有特殊的用意,只是用了这个名字罢了。”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然。如果他能够随便用一个名字,又为什么要使用与自己有关联之人的名字,这岂不是很危险、很容易暴露?” 曾泰说道:“有道理,恩师的意思是,沙尔汗的弟弟亚喀与月氏王宫有所关联?” 狄仁杰点头道:“这一点正是我想知道的。” 王莽说道:“今日王宫之中,大人追问亚喀的死因,娜鲁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神色非常惊慌。我想她是在撒谎,化名‘亚喀’的沙尔汗一定还活着!” 曾泰赞同道:“嗯,我也这么想。”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点点头:“日前,忠节兄得到消息,几名后宫内侍亲眼看到娜鲁命人将亚喀的尸身偷运出宫掩埋。” 忠节点头证实。“而今日娜鲁却说,尸体已被焚化了。这其中定有蹊跷。” 狄仁杰转向忠节,说道:“此事还要请忠节兄费心,让宫中内侍暗中探听,亚喀究竟是被火焚还是被掩埋。 如果是被掩埋,那么尸身葬于何处?最好能够查到具体地点,只要我们开棺验尸,亚喀便再无所遁形。” 忠节深深点头,应道:“请狄公放心,这是我分内之事,明日立办。”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叹道:“这个神秘的‘亚喀’、沙尔汗的孪生弟弟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 忠节叹了口气道:“如果委它还活着,应该能够了解一些后宫的内幕。”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要问问琼塔亲王?” 狄仁杰转过身道:“哎,要不是敬旸提起,我还忘了,这两日没见了琼塔亲王,琼塔亲王呢,她是国王的亲妹妹,是不是能够知道内幕?” 忠节缓缓摇摇头道:“琼塔负责国王的马厩,平素很少与兄长见面,只有委它……”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脱口道:“马厩!” 王莽猛地一惊:“马鬃?” 忠节吓了一跳:“是呀,琼塔亲王负责管理国王的马厩,各地进献的良种马都养在那里……” 第一百五十章 王妃杀人 狄仁杰兀自出神,口中不住喃喃道:“马厩,马厩……马……” 中土庙前,李元芳走过来道:“大人,您看这个!” 狄仁杰接过仔细一看,是一缕马鬃。 狄仁杰抬起头道:“马鬃!”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冲口喊道:“马鬃……琼塔!” 王莽忽然叫了一声:“大人,不好,琼塔。” 忠节等人不解,莫名其妙地道:“狄公,你在说什么?” 狄仁杰急促地道:“敬旸,怪我,都怪我,忽略了在中土庙中发现的那一缕马鬃!” 曾泰说道:“恩师,马鬃怎么了?” 王莽说道:“那才是凶手真正的暗示!” 李元芳闻言惊道:“大人,敬旸,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并不是要杀害忠节大人,他的目标是掌管国王马厩的琼塔亲王!” 狄仁杰虎目圆睁,急急道:“不是吗,他将马鬃置于大佛的脚下,其意就是要送掌管马厩的琼塔上西天! 忠节兄,琼塔的家在什么地方?事不宜迟,我们火速赶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柄锋锐的匕首放在桌上,灯光映照之下,刀锋闪烁着寒芒。 娜鲁静静地望着桌上的匕首,眼中泛起丝丝杀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侍女快步走到她身旁轻声道:“殿下,时间到了。” 娜鲁猛地抬起头,伸手抓起了桌上的匕首。 驿馆中静悄悄的。 走廊尽头人影一闪,如燕快步走了过来,她四下看了看,敲敲狄仁杰的房门:“叔父,叔父!” 没有回答。 她又走到李元芳的房门前敲了敲,“李元芳!” 仍然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钟氏房门前敲道,“五娘,五娘!” 还是没有回答。 如燕奇怪地道,“哎,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 琼塔府位于苏特大街北端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圆拱形铁门,里面的房舍是清一色的银色穹顶。 正是钟氏走进的那座贵族府邸。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马而来,停在府门前,四人翻身下马,忠节拉响了府门外的铜铃,叮当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俄顷,一名仆佣跑出来打开大门,一见忠节赶忙道:“啊,是执政大人。” 忠节急促地道:“琼塔亲王呢?” 仆佣赶忙回禀道:“大约半个时辰前,一名汉人女子给亲王殿下捎了封信,殿下接信后就出去了。” 忠节猛吃一惊:“出去了,去哪儿了?” 仆佣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亲王殿下是一个人离开的。” 忠节与狄仁杰对视一眼道:“不好!出事了,狄公,您说琼塔会去哪里?” 这时,王莽忽然问道:“国王的马厩在什么地方?” 忠节说道:“就在王宫之侧。” 狄仁杰一挥手,道:“走,去马厩!” 众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厩大门前一片寂静,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马而至。 忠节翻身跳下战马奔到马厩门前。 守门的卫士行礼道:“执政大人!” 忠节急促地道:“琼塔亲王在吗?” 卫士点点头道:“刚刚进去不一会儿。” 忠节对狄仁杰等人说道:“她在这里!” 狄仁杰大步向前,道:“快!” 众人飞步冲进大门。 马厩中的景象极其恐怖,数十匹骏马同时癫狂,扬蹄奋嘶,狂踩乱踏,琼塔惊恐万状地向马厩大门奔去。 却被身后疯狂的战马撞得东倒西歪,转瞬间便跌倒在地,群马一拥而上,发疯似的在琼塔身上踩踏,登时鲜血四溅,骨裂之声不绝于耳。 琼塔发出一阵阵绝望的惨叫。 “轰隆”一声巨响,马厩的大门被战马撞开,疯狂的战马一窝蜂冲出马厩四散奔逃。 马厩中烟雾缭绕,只剩下了重伤的琼塔趴伏在地,周身溅满了鲜血,她挣扎着动了动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艰难地向大门爬去。 昏黄的烟雾中,一条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琼塔向大门前爬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突然,她停住了…… 一双脚站在她的面前。 琼塔吃力地抬起头来。 娜鲁站在她面前,冷冷地望着她。 琼塔惊恐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道:“真的,真的是你!” 娜鲁的笑声阴森恐怖,仿佛渗出无尽的寒意:“不错,是我!你这贱人,早就该死了,不是吗?!” 说着,她举起手,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 琼塔咽了口唾沫道:“别,别杀我……求求你!” 娜鲁缓缓摇摇头,阴恻恻地道:“如果地上趴着的人换了是我,这样哀求你有用吗?” 琼塔愣住了。 猛地,娜鲁抓住琼塔的头发按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你们差斥家的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才死已经太晚了!” 她双眼通红,高高举起匕首狠狠地插进琼塔的后心,琼塔的咽喉咯一声,双眼翻白,气绝身亡。 娜鲁手中的匕首在琼塔身上疯狂地乱刺着,刹那间鲜血飞溅……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娜鲁愕然停手,猛转过头。 只见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奔而至。 娜鲁大惊失色,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王莽纵身上前夺下她手中带血的匕首。 狄仁杰跑到近前扶起琼塔,手指在她鼻端探了探,又拿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脉搏。 一旁的忠节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来晚了。” 忠节站起身,大步走到娜鲁面前,一把将她拎起,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她两记耳光,怒骂道:“你这贱人竟然如此歹毒阴险,阴谋杀害国王一家,意图篡位,真是罪不容诛!我,我要在月氏的臣民面前,亲手吊死你!” 娜鲁紧闭双眼,任由忠节叫骂,一动不动。 王莽和狄仁杰走上前来制止道:“忠节兄,暂且息怒。” 忠节怒气难看,重重地将娜鲁搡在地上。 狄仁杰走到娜鲁面前,长叹道,“想不到,真正的凶手竟然会是你!” 娜鲁凄然一笑,没有答话。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狄仁杰问道:“你的帮凶在哪里?” 娜鲁缓缓睁开眼:“帮凶?” 狄仁杰说道:“你一个柔弱女子不可能搬动中土庙里的铜钟,说吧,你的同伙是谁?” 娜鲁笑了,慢慢变成了狂笑。 王莽和狄仁杰几人相顾无言,静静地等着娜鲁的答案。 猛地,娜鲁歇斯底里地喊道:“亚喀,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喊声中,她跳起身向大门冲去,被迎面而来的月氏卫士挡住。 “亚喀?” 王莽微微挑了挑眉。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凶 忠节高声喝喊道:“王妃娜鲁便是谋害国王的凶手,抓住她!” 卫士们闻声扑上前来,将娜鲁按倒在地。 忠节厉喝道,“给我绑起来!” 卫士们将娜鲁绳捆索绑。 狄仁杰问道:“忠节兄,你想如何处置娜鲁?” 忠节恨道:“先将这个贱人关入大牢,俟后召开贵族会议,共商其罪!” 狄仁杰说道:“月氏内乱方平,此事不宜声张。以我之见,先将娜鲁关在后宫寝殿派卫士看守,定罪后再作区处为好。” 忠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就照狄公的意思办。”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忠节说道,“我去安排一下。” 说着,转身走到卫士身旁,低声吩咐着。 此时王莽听到娜鲁的喊叫,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马厩里的情形。 偌大的马厩中一片凌乱,马槽翻倒,料草洒了满地;马厩顶部一盏大风灯随风摇摆。 王莽走到琼塔的尸体旁验看着,只见琼塔脸色正常,瞳孔略有放大;身上有很多马蹄踩踏的印迹,四周洒落着血迹。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有什么发现?” 王莽说道:“琼塔的死状不像差斥和委它,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时,李元芳轻声道:“她似乎被马厩中的战马撞倒后踩伤了。” 狄仁杰点点头:“是的,她是被群马踩成重伤之后,才被娜鲁用匕首杀死的。” 王莽说道:“大人,马厩中一匹马也没有,显见是马儿踩伤琼塔亲王后冲出大门,一哄而散了。” 狄仁杰说道:“不错,奇怪的是,关在马厩中的马儿定然是被拴在槽头,是什么原因令它们挣脱绑缚,攻击琼塔呢?” 这时,李元芳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马群是故意攻击琼塔亲王的?”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难道不是吗?你看看马厩中的情形,槽头翻倒,马桩折断,说明马儿是受到外部刺激后突然发狂,这才拉断马桩,撞翻料槽冲出围栏……” 他走到琼塔的尸身前,指着地上的马蹄印迹道,“从地上的蹄印和琼塔尸体的位置不难看出,马群冲出围栏后,并不是在散乱的状态下误撞琼塔,而是直接向琼塔冲来。 琼塔惊慌之下转身向大门奔去,群马随后追上,将其撞倒在地,乱踏致伤。”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道:“可大人,马是最温顺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向人发起攻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嗯,‘无缘无故’这四个字说得好。马儿突袭琼塔恐怕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有因有果的,这里面有蹊跷啊!” 李元芳双眉一扬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莽站起身四下观察着。 忽然,他的目光被风灯下一点点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赶忙走过去细细辨认,原来是一小堆白色粉末。 王莽望着眼前白色的粉末,瞳孔微微一缩。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放在鼻端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李元芳走到他身旁道:“大人,这是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答,抬眼望向四周。 只见周围地面上再一次出现了金银廊和中土庙中曾经发现的黑色粉末。 李元芳顺着狄仁杰的目光搜寻着,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大人,这些黑色的粉末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每一个死亡现场都有这些黑色粉末出现,这说明了什么呢?” 李元芳捻起一撮黑色粉末,疑惑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狄仁杰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地上的白粉裹入手帕之中。 而后用另一块手帕包起一些黑粉,放入衣袖之中,抬起头看了看房顶道:“元芳,将屋顶的大风灯摘下来。” 李元芳答应着走上前去,纵身摘下了屋顶悬挂的大风灯,提到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向灯罩内望去,里面洒满了燃烧后的黑色粉末。 他指了指风灯道:“元芳,你看看里面。” 李元芳定睛望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黑色粉末,与前两个死亡现场发现的风灯里面一模一样!”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这些粉末不简单呀……” 王莽忽然说道:“大人,这是海棱香粉。” “海棱香粉?” “这是什么东西?” 狄仁杰和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素问》和《难经》中记载,西牛贺州出产一种奇异的植物,名叫海棱香木。 每逢盛夏之际,香木中会渗出白色液体,当地人将液体取下晒干后磨成粉末。 将粉末置于火中燃烧会产生黑气,闻之者眼前立显幻象,继而头脑麻痹,行为癫狂,时间稍长便会神形崩溃,力竭而亡。 这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毒药,能够杀人于无形。 我也是仅只耳闻从未见过,看这粉末的样子,恐怕是海棱香木磨成的粉末了。”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与曾泰对视一眼。 狄仁杰话锋一转,道:“敬旸要是说得没错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凶手杀人之前先将这种白色粉末投入风灯之中充分燃烧,令受害者行为疯狂,待受害者濒死之际,再施以致命一击。 国王差斥是这样,委它也是这样。 而今天,凶手将毒药下到马厩内的风灯中,致使马儿疯狂,这才会主动攻击琼塔。 待琼塔完全丧失防御能力后,娜鲁出现,轻松地将其杀死。 李元芳说道:“好在此案已破,抓住了凶手,我想只要撬开娜鲁的嘴巴,这一点便不难知悉。” 狄仁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李元芳,你认为此案已经结了?”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狄仁杰说道:“这样,我先去看看娜鲁怎么说,再试验一下敬旸说的海棱香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效果。”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 另一边,驿馆内。 就在如燕奇怪的时候,钟氏跑了进来。 如燕问道:“你去哪了?” 钟氏瞪了如燕一眼道:“你怎么像审贼一样,我出去逛逛有什么关系吗?” 如燕笑了笑:“逛逛倒是没有什么要紧,怕只怕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钟氏猛吃一惊,抬起头道:“你,你什么意思?” 如燕说道:“没什么,随便说说。你这么惊慌做什么?” 钟氏赶忙掩饰道:“我,我哪有惊慌,只是听你说的话有点儿怪。” 如燕站起身,走到钟氏身旁道:“五娘,说实话,这几天我倒觉得你很怪。” 钟氏抬起头道:“我有什么怪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棱香木 如燕摇摇头:“说不上来,觉得你神情恍惚,神不守舍,行事更加奇怪。比如说今天夜里,你出去了几个时辰才回来。问你你又是吞吞吐吐不肯言明……” 钟氏勉强笑笑道:“好了如燕,别再问了,真的没什么。真的……” 说着,她快步走到榻旁,无事忙地拾掇起床褥。 如燕望着她的背影,一丝疑云浮上面庞。 …… 寝殿中孤灯摇曳。王妃娜鲁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脸颊上挂着泪滴。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和曾泰走了进来。 忠节面沉似水,走到娜鲁面前道:“娜鲁,你阴谋杀害先国王陛下及两位亲王,而今事实俱在,我劝你实话实说,将犯案全程详细供来!” 娜鲁看了看他,缓缓闭上双眼。 忠节怒道,“你……” 狄仁杰轻轻摆了摆手,忠节按下怒火站到一旁。 狄仁杰说道:“王妃殿下。” 娜鲁睁开眼,笑了笑道:“什么王妃殿下,没听见执政大人刚刚说过吗?我现在是人人可杀的弑君叛贼!” 狄仁杰劝道:“既然殿下已知利害,就应该明白现在再有所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请殿下详细供述杀害先国王差斥三兄妹的作案过程和动机。” 娜鲁望着他,良久,竟然笑了。 一旁的忠节怒叱道:“你笑什么?” 娜鲁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还有什么必要询问细节,是杀是剐随你们的便吧!” 忠节气得脸色发白:“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想死还不容易,只要我一声令下,明日清晨便将你吊死在宫门之前!” 娜鲁毫无惧色,笑了笑道:“那还等什么,请吧!” 忠节气得一声大喝:“来人!” 殿门打开,两名卫士冲了进来。 忠节厉声喊道,“将这贱人拖到外面,给我狠狠地打!” 卫士们高声答应,冲上前来。 狄仁杰赶忙拦道:“且慢!” 卫士们停住脚步。 狄仁杰对忠节说道,“执政大人,暂且息怒。” 忠节强压怒火,冲卫士们摆了摆手,两名卫士退出门去。 狄仁杰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你杀害琼塔亲王是我等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仍强项抵赖,还有什么意义吗?” 娜鲁笑了笑道:“你杀死了一只老鼠,别人就说全天下的老鼠都是你杀死的,你认为有道理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狄仁杰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问题在于,杀死国王三兄妹的手段和现场都极其相似,显然是同一个凶手策划执行的。这一点你如何解释呢?” 娜鲁愣了,良久,她摇摇头道:“我无法解释。” 忠节冷笑一声道:“你当然无法解释,因为凶手就是你!” 娜鲁不再说话。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手帕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粉末,放在娜鲁面前。娜鲁道:“这是什么?” 狄仁杰反问道:“你不认识吗?” 娜鲁道:“当然。” 忠节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 狄仁杰说道:“这种黑色粉末同时出现在差斥、委它和琼塔三人的死亡现场,你能不能告诉我它是做什么用的?” 娜鲁望着狄仁杰,良久才迟疑道:“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狄仁杰点点头,鼓励道:“只要是真话。” 娜鲁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也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狄仁杰还要再问,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忠节轻慢地讥刺道:“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在马厩中杀死琼塔亲王的也不是你吧?” 娜鲁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忠节。 忠节冷冷地道,“看着我做什么?” 娜鲁的目光里,厌恶愠怒之中又闪烁着疑惑之色。 王莽、狄仁杰和忠节奇怪地对视一眼道:“王妃殿下,怎么了?” 娜鲁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狄仁杰包起手帕,放入袖中:“你是怎样杀害琼塔亲王的,这王妃殿下总可以说说吧!” 娜鲁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狄仁杰与忠节对视道,“既然王妃殿下什么都不想说,那就让我说两句吧!我知道,策划和执行这样一个周密而精巧的计划绝不止你一个人。我还知道,此事定与那位突厥特使亚喀有关……” 此言一出,娜鲁猛吃一惊,抬起头来,随即她感到自己的表现不妥,赶忙掩饰道:“哦,有意思,我不明白。” 狄仁杰笑了笑道:“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出现在月氏王宫的那位突厥特使亚喀并不是亚喀,他的真名叫沙尔汗!”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什么,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她立觉不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是的。沙尔汗与亚喀是孪生兄弟,真正的亚喀已经在几个月前死在了洛阳,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 说话中,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紧紧盯着娜鲁的表情。 只见娜鲁紧咬双唇,两手轻轻地颤抖着。 狄仁杰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继续说道,“而潜伏在月氏王宫中的,乃是我大周的叛臣——原内侍省将作大监沙尔汗,这也正是我到月氏的目的!” 娜鲁的嘴唇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她强自震慑住心神道:“可,这,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说道:“如果真的与殿下无关,就当听个故事吧。但如果殿下想起了什么,想找个人说说……我随时恭候。” 娜鲁深吸一口气。 狄仁杰对忠节说道,“忠节兄,我们走吧!” 忠节点了点头,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快步走出门去。 娜鲁浑身剧颤,轻声道:“沙尔汗,谁是沙尔汗……亚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已是深夜,驿馆四周静悄悄的,寒风吹动落叶凌空漫舞。 两块手帕摊在桌上,一块手帕中放着白色粉末,一块放着黑色粉末。 狄仁杰坐在桌旁,望着眼前的两种粉末,静静地思考着,良久,他长长出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踱着,忽然,他收住脚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房门。 王莽、李元芳、曾泰、如燕三人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前。 狄仁杰一愣:“你们……” 李元芳笑道:“大人不是正准备叫我们吗?” 狄仁杰哈哈大笑,王莽和李元芳几人也笑了起来。 狄仁杰拍着李元芳的肩膀道:“知我者,你也!好了,我们先试验一下吧。” 如燕说道:“叔父,您说吧,怎么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幻觉 狄仁杰说道:“还是与上次相同,将这些白色粉末倒入风灯之中燃烧,看看会起什么反应。” 这时,李元芳说道:“大人,这一次我来吧,您在外面看着,也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不妥,这海棱香木有置幻的作用,要是元芳你中了招,恐怕很麻烦。” 李元芳说道:“这样吧,你们把我绑起来。” 狄仁杰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他对如燕说道,“如燕,你再去准备一脸盆凉水。” 如燕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王莽和狄仁杰很快把李元芳绑了起来。 李元芳坐在桌旁,对狄仁杰说道:“大人,这就开始吧。” 狄仁杰点点头,拿起手帕,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入风灯之中,而后对王莽和曾泰说道:“我们出去,在门外观察。” 三人快步走出门去,关闭了房门。 李元芳坐在桌边,静静地等候着。 王莽、狄仁杰和曾泰透过门缝向里面看着。 脚步声响,如燕端着一盆凉水走回来道:“怎么样,有动静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 如燕放下水盆,凑在门缝向里面望去。 李元芳坐在桌旁,双眼注视着风灯。 灯罩中火苗闪烁,忽然,风灯中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李元芳双眉一扬,定睛看去。 只见灯罩中缓缓升起一丝白色的烟雾。 狄仁杰三人扒着门缝向里面望着。 李元芳仍然纹丝不动。 曾泰失望地道:“恩师,还是没有反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等等,再等等……” 话音未落,如燕道:“叔父,你看……” 狄仁杰赶忙凑到门缝前,只见李元芳挣扎地跳起身来…… 狄仁杰凝神屏气,紧紧盯着屋内。 李元芳双眼迷离,瞳孔放大,眼前出现了沙尔汗的面庞。 沙尔汗笑着,不停地笑着…… 李元芳一声怪叫:“沙尔汗,你这恶贼,真的是你,是你!吃某一刀!” 虽然这样说,但是李元芳被绑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能口中“嗬嗬”怪叫,又蹦又跳,状若疯癫。 王莽、狄仁杰、曾泰和如燕目瞪口呆地望着屋内发疯的李元芳。 猛地,王莽喊道:“快,快救人!” 曾泰、如燕方才惊醒,三人冲进门中。 狄仁杰抓起桌上的风灯狠狠掷出窗外。 如燕扑向李元芳,从后面抱住了他,李元芳一声大吼,绳子竟然被他挣开了。 他身体猛甩,如燕惊叫着身子如纸鸢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曾泰快步上前扶起如燕,高声猛喊:“元芳,是我们……” 李元芳双眼通红,怪叫着扑上前来,曾泰惊叫着拉起如燕向窗前奔去。 这时,王莽奔到门前,端起脸盆,转身冲到李元芳身后,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上去…… “哗”的一声,冰凉的水淋在李元芳头上,他猛地停止了动作,身体连连摇晃,如燕和曾泰赶忙奔过去伸手相扶,与此同时,李元芳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曾泰和如燕三人惊叫着扑上前去,狄仁杰奔到窗边,将窗户一一打开,而后跑到李元芳身前。 王莽也来到他的身前,只见李元芳脸色铁青,双眼圆睁,瞳孔散乱,身体不停地抽搐。 如燕抽咽着喊道:“元芳,元芳,你醒醒……” 这时狄仁杰抱起李元芳,伸手搭了搭脉搏,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道:“好了好了,他的瞳孔开始收缩了。如燕再端一盆凉水,曾泰,取手巾来,敬旸,取银针来。” 三人答应着各自起身。 狄仁杰将李元芳的身体横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掐了掐他的人中,李元芳“哼”了一声,身体动了动。 很快,三人回来了,狄仁杰接过王莽手中的银针在李元芳的穴位上扎了一下。 这时,狄仁杰说道:“如燕,用凉水蘸湿手巾,敷在李元芳额头上,他马上就会醒来。” 如燕点点头,照狄仁杰所说将手巾敷在李元芳额头上,果然,不一会儿,李元芳悠悠醒来。 如燕兴奋地道:“叔父,他醒了!” 狄仁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好了,好了,还是赶快看看李元芳吧!” 众人赶忙围了过去。 只见李元芳缓缓睁开双眼,长出了一口气。 王莽问道:“元芳啊,你怎么样?” 李元芳挣扎着坐起身道:“没,没事呀……” 他四下看了看吃惊地道,“大人,我这,这是怎么了?” 如燕心疼地道:“你发疯了,我和曾叔叔差点儿死在你手里!” 李元芳吃惊地道:“真的!” 曾泰点点头笑道:“你两眼通红,状若疯癫。” 李元芳满面惊疑,不敢相信。 这时,王莽问道:“元芳啊,你的眼前是不是出现了幻象?” 李元芳点点头道:“是的,大人,敬旸。我,我看到了沙尔汗,想抓他,想不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真的是海棱香木……” 王莽说道:“看来,我们的推断没错。”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凶手确实是用的海棱香木,让人生出幻觉,而后下了杀手。” 李元芳说道:“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曾泰说道:“恩师,您一直使用‘凶手’这两个字,而不说娜鲁,是不是另有所指?” 王莽若有所思。 狄仁杰启发道:“你们想一想,委它和琼塔死亡的地点和方式虽然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道:“哪一点?” 狄仁杰双眸一闪,道:“这二人都是被凶手使诡计骗出府邸,而后杀害的。” 李元芳道:“对呀,委它是接到宫中内侍送来的信,夤夜跑到中土庙。而琼塔则是接到一个汉人女子的传信赶往国王的马厩。” 狄仁杰说道:“不错,这两个送信人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李元芳说道:“当然是凶手。” 狄仁杰用手一点道:“这就是了。委它和琼塔与王妃娜鲁势成水火,猜忌极深。如果这二人接到的是娜鲁的传信,会只身一人前去赴约吗?”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道:“大人说得对极了,如果委它和琼塔接到的是娜鲁的传信,恐怕非但不会前往,还会将此事告知忠节大人。” 王莽说道:“你们说得不错。那么这个神秘的传信人又会是谁呢?”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娜鲁背后的人 这时,狄仁杰分析道,“首先,此人一定是委它和琼塔都十分信任的人。” 李元芳说道:“不错。否则这二人绝不会接到他的传信便立刻只身赴约。” 狄仁杰又道:“第二,此人同样也是王妃娜鲁非常信任的人。” 曾泰说道:“哦,恩师,这一点如何才能证明呢?” 狄仁杰道:“今天夜里,琼塔接到这个神秘人物的传信,只身赶到马厩,而娜鲁则是早已埋伏在那里,只待琼塔身负重伤便立刻出手将其杀死。 凭此一点便可以看出这个神秘人物与娜鲁的关系。” 李元芳说道:“也许……这个神秘人物便是娜鲁的帮凶!” 一旁的如燕说道:“我看不然。我们随叔父走南闯北,破获大小案件无数,有哪一宗案子是先查出主谋再查出帮凶的?” 狄仁杰赞道:“说得好。如果这个帮凶能够隐藏在主谋身后,那他就不是帮凶,而是真正的主谋。” 李元芳仍不甘心,问道:“可大人,王妃娜鲁主谋此案,是为了杀死国王差斥三兄妹,为自己顺利登上王位扫清障碍,其动机非常明显。 若说有其他人主谋此案,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首先,缺少有力的证据;第次,其动机为何呢?” 这时,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说道:“元芳,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今夜我们在马厩抓捕娜鲁之时的一个细节。” 李元芳问道:“什么细节?” 狄仁杰说道:“当时,娜鲁自知已经暴露,绝望之下,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话……‘亚喀,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这个细节你们还记得吗?”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记得。” 狄仁杰说道:“据娜鲁所说,亚喀与国王差斥几乎在同一天同一时刻死去,尸体又已被焚烧。既然如此,娜鲁为何要在此时此刻喊出这样一句话?”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还有,今天夜间,在王宫寝殿审讯娜鲁之时,我突然提到了亚喀,娜鲁的神色非常惊慌。” 曾泰说道:“不错,不错,学生也注意到了,尤其是恩师说到,那个突厥特使亚喀其实是沙尔汗之时,娜鲁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试问,如果亚喀与此案无关,又已经死去多日,娜鲁有必要如此意外、如此惊慌吗?” 王莽、李元芳、曾泰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由此,我联想到几个月前在洛阳查抄沙尔汗府时,在其书房的暗格中找到了一封亚喀写给沙尔汗的信……” 那日狄仁杰从暗格中拿出几封书信,拆开一看,信是波斯文写成的。 狄仁杰将信交给钟氏道:“还要劳烦夫人。” 钟氏微笑道:“国老太客气了。” 她接过信来,一一看过,吃惊地道,“这,这是沙尔汗的弟弟写给他的信。” 狄仁杰问道:“沙尔汗还有弟弟?” 钟氏边看信边说道:“妾身也是刚刚知道,他的弟弟叫亚喀,信中说国内将有大事发生,请沙尔汗速速回国。” 狄仁杰说道:“国内?” 钟氏道:“我想,他所说的国内指的一定是月氏国。” 狄仁杰道:“不错,信上还说了什么?” 钟氏看了看道:“好像是说,机会来了,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狄仁杰道:“嗯,还有呢?” 钟氏又拿起一封信边翻看边道:“亚喀谴责沙尔汗无情无义,贪图安逸,不愿意回国替父报仇,还写了一些类似诗的东西。” 狄仁杰道:“记得此事我曾对你二人说起过。”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记得。” 狄仁杰道:“亚喀给孪生哥哥沙尔汗写信,说月氏国内将有大事发生,要他回去替亡父报仇。 这就证明亚喀和沙尔汗都是月氏国人,而且在这里有杀父仇人。那么他的杀父仇人是谁,有没有可能与月氏王宫有关?” 李元芳猛地一拍脑门儿:“我明白了,如果能够证明这一点,那么,沙尔汗潜伏在月氏的目的便不止是要帮助贺鲁偷换黄金大盘!” 狄仁杰颔首道:“这就是今夜在驿馆我问忠节是否听说过亚喀这个人的原因。” 曾泰说道:“可忠节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呀,这确是怪事一件,从亚喀给沙尔汗的信中不难感觉到,他们的家族在月氏国内曾经非常显赫,作为月氏执政大臣的忠节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曾泰推测道:“也许亚喀也是化名?”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有可能,至今为止,有关沙尔汗行为的推断,只停留在假设阶段,没有丝毫佐证。 甚至连沙尔汗的死活都无法确定。 然而,就沙尔汗的为人来看,他甘于放弃天朝的恩宠俸禄、荣华富贵回到月氏,我想,这里定有更加诱人的东西等着他。 因此有一点可以肯定,沙尔汗来到月氏的目的绝不仅止于替父报仇,他很可能有更大的企图。” 李元芳与曾泰、如燕对视道:“哦,什么企图?” 王莽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不好说啊,我们暂且回到本案中来,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断定,娜鲁并不是本案的元凶,在她背后还有一只黑手。 虽然我们还无法确定此人究竟是谁,但就目前的情形看来,化名亚喀的沙尔汗与本案的联系最为紧密,凭我多年断案的直觉,循着这一思路追查下去应该会有所收获。” 李元芳惆怅道:“要想了解这些,首先便要娜鲁肯配合。可她一谈到亚喀便讳莫如深,我们该如何才能撬开她的嘴巴呢?” 狄仁杰笑了笑:“不要着急,今夜我提到了亚喀与沙尔汗的关系,娜鲁非常震惊。 等她安静下来,就该想要了解整个事件的始末原委了,那时候,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 殿中燃着孤灯,娜鲁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她目光呆滞,神情木然。 “噼啪”一声烛花爆开,娜鲁猛地惊醒,抬头四下看了看,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忽然,窗外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娜鲁跳起身奔到窗边,轻声道:“亚喀,是你吗?” 没有回答。 娜鲁伸手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四周一片寂静。 娜鲁失望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黑沉沉的夜色。 房中一片漆黑,钟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忽然,窗前黑影一闪,传来了轻轻地敲窗声。 钟氏翻身坐起,快步来到窗前,一张纸条从窗缝中塞了进来。 钟氏赶忙拿起纸条,借着月光飞快地看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夜会 已是深夜,驿馆门前静悄悄的。 “吱呀”一声轻响,大门缓缓打开,钟氏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而后,飞快地掩出门外,向驿馆旁边的小巷奔去。 就在钟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的瞬间,一条人影闪电般掠出驿馆院墙,落在街道中央,正是如燕。 她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尾随钟氏奔向小巷。 钟氏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黑漆漆的没有人迹,她收住脚步,气喘吁吁地道:“你在哪儿?” 一条阴森森的人影投在地面上,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来了……” 钟氏向后面看了看急促地道:“有什么事,快说。” 人影道:“你没有露出破绽吧?” 钟氏道:“我到琼塔府中送信的事,被如燕知道了。” 人影急促地道:“什么?” 钟氏道:“她只是问了问,并没有说别的。” 人影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联系。记住我说过的话。否则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钟氏浑身一抖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做了这件事,就不会伤害他!” 人影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那完全取决于你,取决于你呀……” 钟氏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你要食言吗?” 没有回答,地上的阴影消失了。 钟氏痛苦地靠在墙边,轻声啜泣起来。 不远处一座墙头上,如燕静静地望着远处的钟氏,她沉吟片刻,纵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狄仁杰在房中静静地思索着。 门外传来低低的叩门声。 狄仁杰说道:“进来。” 门开了,如燕走进屋中,回手关闭了房门。 狄仁杰微笑道,“如燕呀,怎么还没睡?” 如燕单刀直入,径自说道:“叔父,我想和您说说五娘的事情。” 狄仁杰诧异道:“哦,五娘怎么了?” 如燕深吸一口气道:“最近几天,五娘的行为非常奇怪。 今天傍晚,我在苏特大街附近看到她走进一个大户人家的府中。 刚刚她又悄悄溜出驿馆,跑到旁边的小巷中与一个神秘的人物会面。”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神秘人物?” 如燕点点道:“正是,那个人躲在暗影中,我没有看清他的脸。”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如燕说道:“夜静更深,我怕被他们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没有听到说话的具体内容。但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神态非常急促。”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五娘有些意思……你是说今天傍晚,她跑到苏特大街附近的一个大户人家?” 如燕道:“正是。是我亲眼看到的。” 狄仁杰喃喃地道:“苏特大街附近,苏特大街……” 他深吸一口气,嘱咐道,“如燕,这几日正是案件侦破的紧要关头,我与敬旸、元芳、曾泰恐怕无暇分心,五娘的事你要用起心来。” 如燕点点头:“叔父,我明白。”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先不要惊动她,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如燕认真地点了点头。 …… 驿馆门前的街道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远远的,执政忠节带着几名卫士穿过人流,纵马来到驿馆门前,他翻身下马,快步向里面走去。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和曾泰正围坐在桌前商量着什么,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 狄仁杰抬起头道:“请进。” 门声一响,忠节走了进来。 狄仁杰三人赶忙站起身,迎上前道,“忠节兄,有何消息?” 忠节笑道:“狄公真是料事如神,果然不出你所料,娜鲁要见你。” 一缕阳光射进屋内,钟氏双眉紧蹙,坐在桌前发呆。 突然,她咬紧牙关,双手握成拳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猛站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钟氏大步走到狄仁杰房门前,停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手来……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和曾泰走了出来。 一见钟氏,几人愣住了,狄仁杰微笑道:“五娘,有事吗?” 钟氏脸色铁青,浑身剧颤,嘴唇抖动起来。 狄仁杰惊诧道:“五娘,你怎么了?” 泪水溢出钟氏的双眼,猛地,她转身向回跑去。 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的几人,深深吸了口气。 王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钟氏,没有说话。 忠节提醒道:“狄公,我们走吧!” 狄仁杰点点头,几人快步向大门走去。 钟氏冲进房中,回手关闭房门,浑身不住地颤抖。 忽然,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 钟氏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身来惊叫道:“谁?” “我,如燕。” 钟氏一把拉开房门,如燕站在门前,钟氏扑进如燕的怀中痛哭失声。 如燕轻轻拍着她安慰道:“五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啊……” 钟氏抬起头,抽咽着道:“我,我对不起先生,对不起你,我,我……” 如燕扶起她道:“你究竟怎么了?” 钟氏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别问了。” 说着,她轻轻挣脱如燕的怀抱,走进屋中,坐在桌旁。 如燕回手关闭房门,走到她对面坐了下了来。 钟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笑了笑道:“如燕,我真的没事,你,你去吧!” 如燕说道:“真的?” 钟氏抽了抽鼻子,点点头。 如燕站起身,向外走去。 钟氏说道:“哎,你,你……” 如燕停住脚步转过身道:“怎么?” 钟氏咽了口唾沫道:“你,先别走,陪陪我好吗?” 如燕点点头,坐回到她对面,一言不发。 钟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说话?” 如燕笑了笑:“说什么呀?从打到驿馆住下以后,你就神神秘秘的,问你也不说实话,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钟氏深深叹了口气道:“如燕,我心里乱极了,一点头绪也没有……我答应你,只要我想明白了,一定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如燕摇摇头道:“好,随你便吧!” 钟氏岔开话头,道:“先生,先生最近好像很忙,案子破了吗?” 如燕说道:“差不多了。昨天夜里,国王差斥的妹妹琼塔亲王在马厩中被人杀害……” 钟氏闻言如触电般跳了起来,惊叫道:“琼塔死了!” 如燕也吃了一惊道:“怎么了你,吓了我一跳。” 钟氏自知失态,赶忙抑制住内心的恐慌道:“你是说,琼塔死了?” 如燕望着她,疑惑地道:“是呀,怎么,你认识她?” 钟氏慌忙摇摇头,掩饰道:“啊,不,不认识,不认识……” 如燕道:“那你变颜变色地做什么?” 钟氏说道:“哦,我是听说又死了人,心中害怕,这才……” 如燕看着她,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钟氏深吸一口气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如燕说道:“被人骗到马厩中杀死了。” 钟氏紧张地道:“谁?被谁杀死,抓到凶手了吗?” 如燕笑道:“怪哉,你怎么对此事如此关心?” 钟氏强笑道:“没,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如燕望着她道:“我看你问的一点儿也不随便。五娘,你一定知道什么,是吗?” 钟氏缓缓低下头。“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不会后悔。” 钟氏猛地抬起头。 如燕道:“杀害琼塔的是王妃娜鲁。” 钟氏惊道:“娜鲁!” 如燕点点头:“怎么?” 钟氏怯怯地道:“你们肯定吗?” 如燕望着她道:“是叔父他们亲眼所见,娜鲁用匕首杀死了亲王琼塔。怎么,你想说什么?” 钟氏咽了口唾沫道:“会不会是先生他们看错了……” 如燕双眉一扬:“什么意思?” 钟氏道:“没,没什么,只是,只是……” 如燕追问道:“只是什么?” 钟氏笑了笑:“只是觉得娜鲁王妃长得那么美,气质那么高贵,怎么会动刀子杀人呢?” 如燕道:“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情呢!” 钟氏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见如燕正望着她。 钟氏赶忙躲开如燕的目光,低下头去。 如燕望着钟氏慌张的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娜鲁的话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飞马来到王宫大门前,众人翻身下马。 忠节对守门的卫士吩咐了几句,卫士们两旁让开,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快步走进宫中。 王妃娜鲁焦急地徘徊着。 殿门轰然打开,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快步走了进来。 娜鲁迎上前道:“狄公,您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听说王妃殿下想见我?” 娜鲁点点头急迫地道:“我要知道死在王宫中的那位突厥特使究竟是亚喀还是沙尔汗?” 狄仁杰与忠节对视一眼道:“想知道真相很容易,但有一点,你我之间必须是真相对真相,不知殿下做好说真话的准备了吗?” 娜鲁沉了一沉气,慨然道:“是的。否则今日我也不会请狄公前来。这样吧,狄公有什么问题,尽管询问,我一定实话实说,知无不言。” 狄仁杰微笑道:“非常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娜鲁点了点头。“第一个问题,亚喀与王妃殿下是什么关系?” 娜鲁深吸一口气道:“亚喀是我的情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忠节脱口道:“你,你的情人?” 娜鲁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问道:“他是月氏人吗?” 娜鲁点头道:“是的,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狄仁杰点点头道:“不要着急,慢慢道来。” 娜鲁长叹一声道:“我的家族姓法赛里,是月氏老国王沙伯略的亲族。” 狄仁杰问道:“沙伯略?” 娜鲁点点头。 忠节解释道:“沙伯略国王是先王差斥的前任,他在位二十多年。那时,我们还都是孩子。怎么,狄公知道沙伯略国王?”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个名字似乎非常耳熟。啊,殿下,你继续说吧!” 娜鲁点了点头道:“国王差斥继位后,伙同其弟委它和妹妹琼塔用尽残忍的手段迫害老国王沙伯略的亲族后人。 我的父母兄弟被他活活埋葬在三危山下。 这还不算,他还派侍卫将我抢进宫中强占为妃…… 说句实话,从我进宫那天起,就恨不得生食其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忠节。 忠节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些我也曾听人讲起过。” 狄仁杰说道:“看起来,差斥并不是个仁慈之辈。” 娜鲁眼中燃着怒火,骂道:“差斥这个恶贼怎配当‘仁慈’二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狄仁杰打断地道:“好了,说说亚喀吧!” 娜鲁点点头,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忆道:“那是两年前,在达曷水畔的一次狩猎中我遇到了亚喀。 当时他只是个平民,然而,他的热情和博学深深吸引了我。 于是,我征得差斥的同意将他请入王宫中,教我学习古希伯来文…… 慢慢的,我们相爱了。” 狄仁杰疑道:“在进宫之前,亚喀只是个普通平民?” 娜鲁道:“正是。” 狄仁杰道:“你继续说吧!” 娜鲁道:“亚喀得知我的境遇非常同情,他答应帮助我复仇,并且协助我登上王位。从那时起,我二人就在暗中策划刺杀差斥。” 忠节道:“你们可真是处心积虑呀!” 狄仁杰问道:“亚喀是怎么与突厥的贺鲁勾结在一起的?” 娜鲁回忆道:“那是今年初,差斥派遣亚喀到突厥进贡方物。 亚喀回来后对我说,自己与咄陆部可汗贺鲁约定,只要帮助贺鲁将大周和亲使团送给吉利可汗的黄金大盘偷换出来,贺鲁就出兵替我除掉差斥,辅佐我登上月氏国王的宝座。我非常高兴,便欣然答允。 亚喀携带贺鲁的亲笔信对差斥威逼利诱,最终,差斥因惧怕贺鲁的势力勉强应允。 自此后,亚喀每天夜间都率人在王宫内练习摸黑盗换大盘,直到所有人都能够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大盘的位置。” 娜鲁说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忠节气愤地道:“真想不到,在我堂堂月氏的皇宫之中竟然进行这样龌龊卑鄙的勾当,真是有辱国体!” 王莽说道:“你们费尽心机,助纣为虐,准备协助贺鲁这奸贼害死吉利可汗,挑起大周与突厥的战火,结果你们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娜鲁长叹道:“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亚喀对我说,往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当时我也很绝望。 就在此时,差斥因害怕天朝兴师问罪,决定杀死亚喀,用他的人头向天朝请罪。 然而此事被我听到,立刻告诉了亚喀,于是,我们决定先下手除掉差斥……” 一个纸包被放入娜鲁的手中,娜鲁抬起头道:“亚喀,这是什么?” 亚喀轻声道:“这是一种奇毒,名叫海棱香粉,闻后能使人变得疯狂,而后精疲力竭而亡。 据我观察,差斥每晚都要到金银廊中,你立刻前去将此药下在金银廊的风灯之中,只要灯中的火烛燃烧起来,差斥就完了!” 娜鲁看了看手里的药包:“这能行吗?” 亚喀说道:“放心吧,这是百试百灵的奇毒,今夜就是差斥的死期!” 金银廊中静悄悄的,两名卫士在门前把守。 脚步声响,娜鲁在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卫士躬身施礼道:“王妃殿下。” 娜鲁点了点头道:“国王陛下在吗?” 卫士道:“国王不在这里。” 娜鲁点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卫士赶忙打开大门,娜鲁走进金银廊中。 金银廊内摆满了制作精巧的金银器,琳琅满目。 娜鲁缓缓走到差斥常坐的圆桌前,用身体挡住侍女们的视线,将纸包中的海棱香粉倒进风灯中,而后四下看了看道:“我们走吧!” 娜鲁道:“我安排好了一切,便回到寝殿中耐心等待。 果然,到了夜半,我听到金银廊方向传来一阵阵咆哮,便立刻起身去看,差斥已彻底疯狂,他用刀将自己的肢体截下,口中‘嗬嗬’怪叫,过了一会儿,便气绝身亡。 我又高兴又害怕,赶忙跑到亚喀房中,谁料想……” 亚喀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娜鲁冲进殿中,回手关闭殿门,压低声音喊道:“亚喀,差斥,差斥死了!” 亚喀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娜鲁冲到他身旁,拉住他的臂膀道:“你说话呀!” 亚喀的身体应手而倒,趴在了书桌上。 娜鲁惊叫着跳在一旁,睁大了双眼。 亚喀一动不动地趴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亚喀 娜鲁深吸一口气,轻声叫道:“亚喀,亚喀……” 亚喀仍然没有反应。 娜鲁缓缓走到他身旁,揭开了他的蒙面黑布,只见亚喀脸色铁青,大睁着双眼,眼中充满了疑惑。 娜鲁轻轻晃了晃他:“亚喀……” 没有回答。 娜鲁把手放在他的鼻端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娜鲁连退两步,浑身颤抖着,猛地,她一声哀号扑上前来抱住亚喀的尸身痛哭失声:“亚喀,亚喀……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你,谁害死了你!” 忽然,娜鲁的目光落在了亚喀的右手上,只见亚喀手中握着一张纸条。 娜鲁赶忙将纸条取下展开,上面写着:“娜鲁,看到这张纸条时,差斥应该已经死了。 我也不能继续留在宫中,否则不但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到你。 因此,我服用了一种神奇的药物,能使心跳暂时停止跳动。 你要让宫人们看到我的‘尸体’,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这样我才能继续在暗中助你完成夙愿,登上国王的宝座。 我的爱人,见到尸体千万不要惊慌,命内侍将尸体放在中土庙的铜佛下,几个时辰后我自然会醒来。 今后,我将用传信的方式告诉你下面的行动步骤。” 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中土庙四周空无一人。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几名内侍抬着亚喀的尸体来到中土庙的大铜佛前,将尸身放在了地上。 娜鲁道:“一天后,我派贴身侍女赶到中土庙,她回来告诉我,亚喀的尸身已经不见了,我这才放心。” 狄仁杰道:“也就是说,亚喀没有死?” 娜鲁点了点头。 李元芳说道:“大人,又被您言中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杀死委它和琼塔的行动都是他以传信的方式指挥你做的?” 娜鲁说道:“正是。前天夜里,我接到他的传信,让我赶到中土庙依计而行……”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黑马转眼奔到坛前,马上乘客翻身跃下,摘下头戴的风帽,正是委它。 他四下看了看,拾级而上,快步向庙内走去。 不远处一块巨石后,王妃娜鲁缓缓露出头来。 委它快步登上坛顶四下寻找,娜鲁在不远处紧紧相随。 只见委它走到西边的铜钟之下停住了脚步。 娜鲁伏在一块巨石后静静地望着。 委它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忽然,静夜中传来一阵“吱呀呀”的摩擦声。 委它诧异地四下张望,声音越来越大,委它猛一抬头……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的铜钟直落下来,将委它扣在中央。 巨石后的娜鲁飞奔而出,从怀中掏出海棱香粉,倒在铜钟接地的缝隙边缘,点燃后拼命地向里面煽着,黑烟飘进钟内。 不一会儿钟内的委它疯狂起来。 娜鲁抓起钟旁的木杵狠狠撞击铜钟。 铛铛铛…… 沉浑的钟声远远传了出去。 娜鲁木然道:“就这样,我在亚喀的指挥下,解决了仇人委它。今天夜里,他再次传信让我赶到马厩中埋伏,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 狄仁杰道:“两次杀人都是你命人给委它和琼塔传信,约二人出外赴约吗?” 娜鲁答道:“当然不是。这二人对我戒惧颇深,我命人传信他们一定不肯出来。”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那传信之人又是谁呢?” 娜鲁道:“应该是亚喀。” 狄仁杰道:“委它和琼塔怎么会相信亚喀?” 娜鲁道:“这,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也许是亚喀使用了什么方法。”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忠节道:“既然一切都是亚喀指使的,你总该知道他的下落吧?” 娜鲁的眼中掠过一丝忧伤,缓缓摇了摇头道:“自从他出宫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他在传信中也没有提起自己的住处。” 忠节冷笑道:“仅凭一张纸条就能命令你一个堂堂王妃去杀人,这怎么可能?” 娜鲁笑了笑,反问道:“执政大人,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必要说谎?” 忠节嗤笑道:“将责任推在旁人身上,意图为自己减轻罪责!” 娜鲁摇了摇头道:“狄公,娜鲁今日所说句句是实,你号称天朝神断,至少应该能够听出真假吧?” 狄仁杰未置可否,又问道:“亚喀给你传信,是用什么方式?” 娜鲁也不纠缠,答道:“有时是将纸条放在宫门西侧的金狮之下。有时会直接放在寝殿的窗台上。” 狄仁杰双眉一扬:“也就是说,他还能够进到王宫之中?” 娜鲁点点头:“应该是的。” 忠节冷笑道:“真是一派胡言,宫禁中戒备森严,他怎么可能进来?” 娜鲁道:“亚喀具体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进宫,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保证我说的话是真的。” 狄仁杰又道:“还有一个问题。” 娜鲁道:“狄公请讲。” 狄仁杰道:“差斥的死亡现场留下了一段手指骨和脚趾骨;委它的死亡现场留下一缕马鬃,这些象征着下一个被害者身份的东西是谁留下的?” 娜鲁摇摇头:“我从没有留下过什么,如果有的话,就应该是亚喀留下的。” 狄仁杰道:“你遗失在现场的香袋是怎么回事?” 娜鲁道:“此事确实非常奇怪,我也百思不解。那只香袋已经丢失了将近一个月,不知为什么竟会出现在中土庙中。”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你是说,香袋早就丢了?” 娜鲁道:“正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道:“狄公,你的问题我都已据实回答,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您是不是也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呢?” 狄仁杰点点头道:“当然。王妃殿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从突厥回来之后的亚喀便已经被沙尔汗所替代了,在你身旁指挥你的所谓‘情人’,其实是沙尔汗,而不是亚喀。” 娜鲁登时惊呆了,她杏眼圆睁,急急问道:“沙尔汗是谁?他怎么可能替代亚喀?” 狄仁杰道:“沙尔汗是制作金银器的巨匠,天朝内侍省将作大监,他与亚喀是孪生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 娜鲁一声惊叫,跌坐在椅子上,颤声道:“孪生兄弟……” 狄仁杰道:“是的,我们在洛阳查抄沙尔汗府时,曾经发现了亚喀写给哥哥沙尔汗的信件,信中说,月氏将有大事发生,要沙尔汗回去替父报仇。” 娜鲁惊疑不已:“替,替父报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替父报仇 狄仁杰点点头道:“正是。半月前,我们逮捕了沙尔汗的同伙武攸德,据他交代,早在半年之前,沙尔汗兄弟便互换了位置——亚喀顶替沙尔汗在我朝中任职,而沙尔汗则替代亚喀潜伏在月氏国中。” 娜鲁声颤气结地道:“替换?就是说,在我身边的不是亚喀,而是,而是沙尔汗……” 狄仁杰道:“是的。这二人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沙尔汗的脖颈后有一颗黑痣,而亚喀却没有。” 娜鲁哽咽着道:“亚喀,亚喀现在哪里?” 狄仁杰道:“几个月前在洛阳,他率领的逆党被天朝大军包围,亚喀服毒自尽!” 娜鲁一声哀号瘫倒在椅中,痛哭失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忠节缓缓走出大殿。 忠节长出一口气道:“真相终于大白,娜鲁伙同沙尔汗谋害国王兄妹,证据确凿。 狄公,今日下午我就举行贵族会议,共定娜鲁之罪。”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月氏内乱方平,国内动荡,贵族会议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尽快推举出一位德才兼备的新国王治理国家,此为当务之急,不可再拖。” 狄仁杰微笑道:“依老朽看来,这位新君主非执政大人莫属啊!” 李元芳也附和道:“国王差斥兄妹被杀,王妃娜鲁又是杀人凶手,自此差斥家族后继无人。月氏国中论资历、论威望,谁还能与执政大人相比,这国王当然是非忠节大人莫属了。” 王莽拱手笑道:“执政大人,可喜可贺呀!” 忠节满面喜色,笑道:“话虽如此,还要经过贵族会议决定。”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那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忠节兄,我中国有句古话叫当仁不让。你有气度、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就要挑起这副重担。施政要以仁为本,中庸怀柔,切不可崇尚杀戮,极端凶暴,差斥便是前车之鉴。” 忠节握住狄仁杰的手道:“狄公,您的话是金玉良言,忠节铭记在心。感谢三位鼎力相助,若有驱使,在所不辞。” 狄仁杰正色道:“而今娜鲁虽已落网,然沙尔汗却遁迹无踪,此人为天朝叛臣,天下公贼,双手沾满我大周臣民的鲜血,因此,必须要将之缉拿归案!” 忠节道:“娜鲁说的亚喀便是沙尔汗?” 狄仁杰道:“正是。” 忠节深吸一口气,踌躇道:“狄公,您认为娜鲁说的话可信吗?几日前,我命心腹进宫查询亚喀之事,有几名内侍亲眼看到了亚喀的尸体。” 狄仁杰点点头道:“是的,当天晚上,在月氏驿馆你对我说起过此事。” 忠节点点头:“这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复活?狄仁杰,会不会是娜鲁为减轻责罚,将主谋之罪推到死去的亚喀,也就是您说的沙尔汗身上?” 曾泰道:“恩师,学生也有这种怀疑。” 狄仁杰抬起头道:“哦,说说看。” 曾泰道:“娜鲁并没有亲眼看到亚喀复活,她怎么能够断定从宫外带进来的纸条是亚喀本人所写?” 狄仁杰点点头,赞许道:“嗯,有道理,说下去。” 曾泰道:“既然她不能肯定纸条的真实性,又怎么可能仅凭一张纸条便去杀人?王妃娜鲁是何等精明,会做这样的蠢事吗?” 狄仁杰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李元芳道:“大人,曾兄说得有道理。娜鲁诡计多端,非常狡猾,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王莽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狄仁杰道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我看这样吧,此事还须烦劳执政大人。” 忠节道:“哎,狄仁杰说到哪儿去了,但有驱使,尽请吩咐。” 狄仁杰点点头道:“忠节兄,贵族会议结束后,你与曾泰二人依娜鲁所说找到将亚喀尸体送往中土庙的内侍,向他们询问当时的情况,印证一下娜鲁所言的真实性。” 忠节和曾泰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好。” 狄仁杰道:“之后,你们率领卫士前往中土庙,仔细搜查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忠节道:“请狄仁杰放心,我二人立刻去安排。”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忠节与曾泰急匆匆走出宫门。 狄仁杰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他转过身,目光望向远方,口中喃喃地道:“沙伯略,沙伯略……” 王莽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抬起头道:“啊,没什么,没什么。敬旸、元芳,我们回去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宫门前的卫士带过马来,二人上马向驿馆方向而去。 苏特大街熙熙攘攘,人流川涌。 钟氏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漫无目的地在人丛中穿梭。 身后不远处,如燕紧紧跟随。 钟氏神情木然,大步向前走着,一阵风吹过,她的眼中溢出两行泪水,猛地,她停住脚步,蹲在地上,轻轻抽泣起来。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钟氏一愣,抬起头来,如燕站在她身旁。 钟氏吃了一惊,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道:“如燕,你怎么在这儿?” 如燕举了举手里的纸袋道:“上街买些香料。你怎么了,干吗蹲在大街中央?” 钟氏勉强笑了笑道:“没,没什么,突然一下心里闷得慌。” 如燕道:“现在好了吗?” 钟氏道:“好多了。” 如燕道:“一起走走吧。” 钟氏点了点头,二人沿街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钟氏看了如燕一眼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如燕道:“等案子破了吧!” 钟氏长叹一声,喃喃地道:“等案子破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如燕猛地抬起头道:“你说什么?” 钟氏停住脚步拉住如燕道:“如燕,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劝劝先生,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马上离开月氏!” 如燕望着她道:“哦,为什么?” 钟氏咽了口唾沫道:“相信我,这里很危险,真的很危险!我们一日不离开,先生的性命就一日没有保障……” 如燕紧紧盯着钟氏的双眼:“五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钟氏将头扭向一侧,闪开如燕的目光道:“别再问了,相信我的话,劝先生赶快离开月氏!”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定罪 如燕望着她道:“你了解叔父的为人,要他离开,总要有个好理由,否则你想想,他会听我的吗?” 钟氏几乎是哀求地说道:“如燕,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已经陷入了恐怖的漩涡中,再不离开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殿中的气氛非常严肃,贵族会议正在召开。 忠节坐在首辅的位置,曾泰坐在他身旁。 数十名月氏贵族列于其下。 忠节朗声宣布道:“鉴于王妃娜鲁的严重罪行,我特召开贵族会议,请诸位共同议定其罪。” 下面议论纷纷。 贵族卡拉道:“娜鲁杀害了国王和两位亲王,理当绞死!” 贵族阿里站起身道:“可娜鲁是先王差斥的妻子,月氏国的王妃,处以极刑不太合适吧?!” 卡拉道:“娜鲁谋害国王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阿里大人,难道就因为他是王妃就可以谋害国王而不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卡拉身后的几名贵族齐声响应:“卡拉大人说得对,娜鲁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对,绞死她!” 阿里道:“公然处死一位王妃,有辱月氏国体。” 一位老贵族站起身道:“阿里说得有道理,此事应当三思而行。” 卡拉冷笑道:“二位大人的意思,不会是要判娜鲁无罪吧?!” 阿里道:“那当然不是。我建议判娜鲁终身幽禁宫中。” 此言一出,拥护卡拉的人发出一阵嘘声。 卡拉道:“杀害了国王和两位亲王,只被幽禁宫中,今后月氏国法律当中杀人偿命这一条可以改改了,改为杀人无罪,啊,众位大人!” 众人一阵哄笑。 阿里和老贵族尴尬地坐了下来。 卡拉冲忠节道,“执政大人,娜鲁是杀害国王的元凶首恶,必须严惩。” 贵族们齐声喊道:“卡拉说的对!” “吊死这个歹毒的女人!” 忠节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道:“娜鲁身领重罪,理当严惩,然阿里和毛拉两位大人所虑也要考虑。月氏虽为西域小国,也有尊严荣辱,公然处死王妃的确不妥。” 卡拉道:“执政大人的意思是……” 忠节道:“中和两派的意见,取折中之法,赐娜鲁毒酒,死后按王妃之礼葬之,诸位以为如何?” 卡拉与周围的贵族们交流了一下,点头道:“这样既惩处了杀人凶手,又保全了王室的面子。非常周到,我拥护。”阿里也站起身道:“我也选成!”众贵族齐声道:“拥护!” 忠节点点头道:“非常好,第一个议题诸位已达成了共识。现在开始第二个议题:月氏动乱方平,国不可一日无主,请诸位公推一位大家都信服的贵族担任国王!” 卡拉率先道:“说到大家都信服,除了执政大人还有谁?” 阿里也道:“卡拉大人说的对,执政大人本就是月氏国的首辅,而今国王后继无人,当然该由大人继任新任国王!” 众人齐声应和:“执政大人,国王之位非你莫属,就不要再谦逊了!” “是呀,执政大人尽快加冕为王,月氏也就安定下来了!” 忠节身旁的曾泰微笑道:“执政大人,这是众望所归,你就当机立断吧!” 忠节站起身,郑重地道:“承诸位信任,忠节不敢推辞。三日后行加冕礼,全国同庆!” 众贵族站起身,右手抚胸,在卡拉和阿里的率领下躬身道:“我等誓死效忠忠节国王陛下!” 会议结束,众贵族走出大殿向王宫门前走去,忠节和曾泰随人流来到殿外。 曾泰笑道:“执政大人众望所归,继任国王真是可喜可贺呀。” 忠节道:“忠节惭愧,若不是狄公和众位相助,月氏恐怕还陷在内乱之中,不能自拔。” 曾泰道:“执政大人……啊不,国王陛下言重了。”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名卫士奔到忠节面前道:“奉执政大人之命,已经找到了护送突厥特使亚喀尸身到中土庙的四名内侍。” 忠节与曾泰对视一眼道:“现在哪里?” 卫士道:“在后花园中等候询问。” 忠节对曾泰道:“走。” 二人快步向后花园走去。 驿馆门前人来车往热闹非常。 狄仁杰在房中缓缓踱着步口中喃喃地道:“沙伯略,沙伯略……这个名字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王莽端着茶盘站在狄仁杰房门外,透过门缝向里面望去。 房中,狄仁杰凝神思索,缓缓踱步。 这时,李元芳和如燕走了过来。 李元芳刚想说话,里面传来狄仁杰的声音:“敬旸、元芳,如燕,你们进来吧!” 王莽、李元芳和如燕快步走到狄仁杰面前,施礼道:“大人(叔父)。” 狄仁杰对着如燕点点头:“是不是五娘那边儿有什么动静?” 如燕点了点头:“五娘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今天上午,她离开驿馆,到苏特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会儿,突然蹲在大街中央哭了起来……” 狄仁杰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哦……后来呢?” 如燕道:“我赶忙上去与她搭话,她见到我很惊慌,有些不知所措。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与她闲聊了几句,她突然对我说,咱们的处境很危险,要我劝您马上离开,否则大家会死无葬身之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却有难言之隐,不肯明言。” 如燕道:“我也这样想。” 李元芳道:“这倒怪了,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没人惹到她,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燕道:“不,据我多日的观察,五娘身上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怎么不肯说出来。”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此事不简单呀,五娘的怪异行为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定与我们目前的处境或与我们调查的案件有紧密的关联。” 王莽和李元芳双眉一扬道:“哦?” 狄仁杰吩咐道:“如燕,对五娘你要注意引导,令她对你不加戒备,这才能引其吐露真言。直觉告诉我,也许从她的口中能够得到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如燕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我试试吧!” 狄仁杰拍了拍她的肩膀,王莽将茶碗递过来道:“大人呢,喝口水吧!” 狄仁杰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道,“嗯,好,真是香茶啊!” 李元芳说道:“整整一天了,您是水米没打牙,从王宫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人,您究竟在想什么?” 狄仁杰放下茶盏,说道:“今日审讯娜鲁之时,她提到了一个名字——沙伯略……” 李元芳接道:“沙伯略,您说的是月氏老国王?” 狄仁杰点点头:“正是,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可我却始终想不起是从哪里听到的。” 李元芳道:“怎么,大人,这个名字很重要吗?”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我隐隐感觉到,它对于我、对于自洛阳善金局开始的整个阴谋来说似乎都有重大关涉,只是,只是……” 王莽皱了皱眉,他沉思不语。 第一百六十章 沙伯略 忽然,如燕双掌一击,道:“哎,叔父,我记得在查抄沙尔汗的书房时,从暗格中发现了大汗之戒的图纸,图纸的左下角写着制作人的名字,便是沙伯略。” 猛的,狄仁杰一拍脑门,脱口喊道:“对呀,就是在沙尔汗家……” “咔”的一声轻响,屏风正中的两扇立面像门一般两旁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狄仁杰闪目向内望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卷发黄的油纸和几封书信。 狄仁杰伸手拿出油纸卷,慢慢展开。 大汗之戒的图样映入眼帘。 如燕低呼道:“虎头飞鹰!” 狄仁杰点了点头,仔细观看图纸。 这张图纸已经老旧发黄,显而易见,已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图的右下角记录着打制戒指的二十三个步骤,图形的左上角写着一串蝌蚪状的波斯文字。 狄仁杰对钟氏道:“夫人,你来看看,这些文字你认得吗?” 钟氏接过图纸看了一遍,点点头:“国老,这是波斯文,拙夫沙尔汗曾教过妾身,因此,能够认得一二。”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太好了。那你看一看,图纸左上角写的一串文字,是什么意思?” 钟氏接过图纸细细看了一遍:“这行字的意思是,月氏王沙伯略为骨咄陆可汗陛下制作。” 狄仁杰双手一拍道:“不错,不错,这个月氏国王沙伯略便是大汗之戒——虎头飞鹰的制作人,也是一位金银器巨匠。” 如燕也回忆道:“叔父,我记得当时你曾问过五娘,沙伯略与沙尔汗是什么关系,她回答说不太清楚。” 狄仁杰道:“正是。现在,我仍然要问这个问题,这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燕道:“可以肯定,他们的关系定然非同寻常,否则这张为突厥大汗制作权力之戒的珍贵图纸怎么可能在沙尔汗手中?而沙尔汗正是利用这张图纸重新制作了大汗之戒来陷害叔父的。”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道:“亚喀曾在给沙尔汗的书信中提到替父报仇。而今日,我们恰恰从娜鲁口中得知,差斥使用阴谋诡计谋害了老国王沙伯略,这才登上国王的宝座。” 王莽说道:“不错。” 狄仁杰双眸精亮,兴奋地道:“好,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设沙伯略与沙尔汗是父子,那么沙尔汗勾结贺鲁,返回月氏,除了杀死差斥替父报仇之外,还会有什么目的?” 李元芳脱口道:“继承父志,夺回月氏王国!” 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道:“一语中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沙尔汗放弃圣上的恩宠,舍弃荣华富贵,死心塌地为贺鲁卖命,便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王莽、李元芳与如燕对视一眼道:“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沙尔汗一定还活着,而且,仍在暗中操纵这一巨大的阴谋。” 狄仁杰道:“当然,沙尔汗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话音未落,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曾泰冲了进来:“恩师!”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曾泰,怎么样,有何发现?” 曾泰急促地道:“我与忠节大人找到运送亚喀尸身到中土庙的四名内侍,证明了娜鲁的话,他们确实是将亚喀的尸体放在了中土庙的大铜佛前。 于是我与忠节大人率卫士来到了中土庙……” 忠节与曾泰站在三层坛上,卫队漫山遍野展开搜查。 忠节疑惑道:“曾大人,不知狄仁杰要我们搜查什么?” 曾泰道:“我想恩师的意思肯定是要我们查勘有没有沙尔汗的蛛丝马迹。” 远远的,一名卫士飞奔而:“执政大人,我们在后山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陈放着一具尸体!” 忠节与曾泰对视一眼道:“走,去看看!” 这是一座不大的山洞,位于半山腰间。 忠节与曾泰跟着那名卫士快步走进山洞。 一具尸体横陈在洞中。 曾泰从卫士手中接过火把,蹲下身翻过尸体,用火把向尸体的脸上照去,他登时惊呆了。 死者正是沙尔汗! 曾泰道:“学生万万没有想到,死者竟然是沙尔汗!” 王莽和李元芳惊呼道:“沙尔汗死了!” 曾泰道:“是呀!” 李元芳道:“曾兄,你能肯定?” 曾泰道:“我与沙尔汗虽然说不上非常熟悉,却也有过数面之交,怎能认错?”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静静地思索着。 如燕轻声道:“叔父,这,这是怎么回事?您刚刚说过,沙尔汗不会死……” “除非,死的不是沙尔汗!” 王莽猛地抬起头来。 狄仁杰抬起头道:“叫上五娘,我们立刻赶往中土庙!” …… 已是黄昏时分,坦罗山沐浴在夕阳中。 忠节率卫士在中土庙的高坛下等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钟氏、如燕飞马赶到。 忠节迎上前去,狄仁杰翻身下马道:“找到沙尔汗的尸体了?” 忠节点头道:“正是,现在坛上。” 狄仁杰一挥手道:“走,去看看!” 众人快步走上高坛。 沙尔汗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坛上,狄仁杰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沙尔汗,只见他脸色紫黑,瞳孔放大,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 狄仁杰掰开他的下颚,向口腔里看了看,对身旁的李元芳道:“是服毒而死。” 王莽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钟氏曾经说过,沙尔汗的后脖颈处有一颗黑痣。” 狄仁杰点点头,伸手翻过沙尔汗的身体,定睛向后脖颈望去,果然,尸体的脖颈处有一颗大黑痣。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与李元芳对视一眼,李元芳轻声道:“大人,真的是他!” 话音未落,如燕和钟氏跑了上来,狄仁杰冲二人招了招手,指指尸身道:“五娘,你来看看。” 钟氏蹲在狄仁杰身旁,仔细看了看沙尔汗的尸体,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是他。” 狄仁杰道:“你能肯定?” 钟氏顿了顿,点点头道:“肯定没错。”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喃喃道,“他真的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忠节道:“狄公,您现在明白了吧,娜鲁在说谎,根本没有人暗中指使她,她才是整个案件的元凶首恶!其他人都不过是被她利用的傀儡罢了!” 狄仁杰沉思着,没有说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沙尔汗死了 曾泰也道:“恩师,沙尔汗之死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娜鲁指使沙尔汗杀死国王差斥,为怕秘密泄露,她亲自下毒害死了沙尔汗,而后再设计杀害委它和琼塔兄妹,最终扫平了继位路上的所有绊脚石。 什么亚喀暗中传信命她行动都是一派胡言,她就是整个阴谋的策划者!” 狄仁杰抬起头道:“难道沙尔汗勾结贺鲁,偷换大盘,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娜鲁?” 李元芳道:“大人,亚喀死在洛阳,今天我们又亲眼目睹了沙尔汗的尸体……恐怕现在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王莽若有所思地道:“最不合理的事情,往往是最合理的……”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道:“敬旸,您说什么?” 王莽摇了摇头。 这时,狄仁杰转过头,果断地道:“回王宫,再审娜鲁!” 娜鲁静静地躺在榻上,右手握着一只小小的瓷瓶——她已经服毒自尽了。 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她的脸部从左嘴角经左右眉骨再到右嘴角被匕首划开了一个圆圈,鲜血渗满脸颊,然而,她的嘴角却挂着安详的微笑。 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如燕和钟氏站在床前,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忠节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卫士嗫嚅着道:“一个时辰前,我们听到殿内有动静便跑进来,她,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 忠节猛地转过身,狠狠给了卫士一记耳光:“混账东西,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卫士连连后退:“是,是,小的该死!” 狄仁杰走到娜鲁的尸体前,拿下她手中的瓷瓶,闻了闻道:“是花粉毒。” 说着,抬眼细看娜鲁的尸身,只见尸身旁扔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狄仁杰拿起来看了看道,“是自杀。服毒之后,她用匕首将自己的脸皮划开……” 忠节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种死法算是很难看了。??” 李元芳走到狄仁杰身旁道:“大人,娜鲁为什么要用刀割花自己的脸?”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她这样做必有深意,也许是在最后告诉我们什么。” 李元芳道:“哦?” 王莽皱了皱眉:“她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我们来晚了。” 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了钟氏,只见她嘴唇颤抖,脸色铁青,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狄仁杰的脸上泛起一丝疑云。 王莽看了看钟氏,皱了皱眉。 狄仁杰长长出了口气,目光望向如燕和钟氏,只见钟氏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发抖。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五娘……” 钟氏像触电一般转过身来道:“啊……先生……” 如燕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了,像疯子一样,吓人一跳!” 钟氏勉强笑道:“啊,没,没什么,在想别的事情。”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好了,五娘,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还不太舒服啊?” 钟氏点了点头。“你先回房歇息吧。” 钟氏点点头,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与如燕对视一眼道:“如燕,到我房间来,我有话问你。” 狄仁杰和如燕进了房间,狄仁杰回手关闭房门。 如燕道:“叔父,您是不是要说五娘的事?”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五娘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一定与沙尔汗、娜鲁以及这宗命案有关!” 如燕双眉一扬道:“哦?可叔父,沙尔汗、娜鲁死去,案件已经结束了,五娘的表现却依旧很怪,这应该不会是与沙尔汗和娜鲁有什么关联吧?” 狄仁杰道:“怪就怪在这里,今日我仔细观察了五娘的表现,看到沙尔汗尸体时,她没有一点吃惊,而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早已知道了结果。然而,看到娜鲁的尸体,她却流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这不奇怪吗?” 如燕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五娘与我们一样,都是头一遭来到月氏国,除了丈夫沙尔汗,可以说在这里无亲无故。试问除了沙尔汗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恐惧?” 如燕脱口惊呼道:“您是说沙尔汗还活着!”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我并没有这样说。从查抄沙府书房得到的信件及武攸德的口供中我们得知,沙尔汗与亚喀是孪生兄弟。 在洛阳我们看到了亚喀死在面前,今天又亲眼看到沙尔汗的尸体。按理说,我不应该再怀疑,然而我总觉得这里面仍有解不开的谜团。” 如燕道:“是什么谜团?”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如燕,你能不能对我讲讲,五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的?” 如燕想了想:“好像是我们到驿馆的第三天,她就有些不太对劲儿……” 如燕之后说到看到钟氏到苏特大街附近的一个大户人家…… 狄仁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钟氏在狄仁杰房门前,看到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走出来时,错愕恐惧的表情…… 中土庙,钟氏看到沙尔汗尸体时的表情…… 钟氏望着忠节、王莽、李元芳、曾泰三人的背影,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发抖…… 钟氏跑进小巷,与神秘人物见面…… 娜鲁那张被利刃划开的脸皮。 猛地,狄仁杰睁开眼睛,脱口道:“原来是这样!”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狄仁杰抬起头来。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王莽走了进来:“大人,我怀疑沙尔汗没死。” “哦?” 狄仁杰微微一笑。 看到狄仁杰的笑容,王莽对着狄仁杰眨了眨眼。 这时,李元芳等人也走了进来。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敬旸、元芳、曾泰、如燕,你们四人在门口等候。” 四人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带上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狄仁杰和钟氏。 狄仁杰缓缓走到钟氏面前道:“五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钟氏吃了一惊,抬起头道:“什,什么话……” 狄仁杰耐心地问道:“如燕对我说,最近你的表现很反常,也很怪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钟氏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我,我能知道什么,先生,您,您多虑了。” 狄仁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真的?” 钟氏不敢直视狄仁杰,低着头,道:“当,当然是真的。” 狄仁杰缓缓点点头:“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给你提个醒吧。琼塔死去那天夜里,府中的仆佣对我说,有一个汉人女子到府中给琼塔送信。” 钟氏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密会 狄仁杰继续道,“无独有偶,恰恰也是那天夜里,如燕看到你走进了苏特大街附近的一个大户人家。” 钟氏的嘴唇颤抖了,她连退两步道:“先生,你的话,我,我不明白……” 狄仁杰笑了笑道:“要我再说明白些,好吧,那个给琼塔送信的汉人女子,就是你!” 钟氏一声惊叫,跌坐在椅子中。 狄仁杰走到钟氏面前,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钟氏惊叫道:“你,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所以你要实话实说。” 钟氏深吸一口气,强自震慑住心神,缓缓点了点头。 王莽、李元芳、曾泰、如燕站在门前,轻声说着什么,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狄仁杰冲几人招了招手道:“你们进来。” 几人赶忙走进房中,关闭了房门。 屋内的灯火将几人的影子投在了门上。 已是深夜,宫门四周静悄悄的,寒风漫卷着落叶凌空飘舞。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沿街道快步走来,不一会儿便来到王宫大门前。 守门卫士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三人停住脚步,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在守门卫士耳旁说了几句,卫士赶忙道:“哦,三位请进。” 三人快步走进大门。 这是一座密室,四周漆黑一片,远远的,一点火光由远而近,三个身穿黑斗篷的人高举火把沿台阶走下密室,三人揭开风帽,不是别人,正是狄仁杰、王莽和李元芳。 …… 狄仁杰坐在桌旁静静地思索着。 听到敲门声,狄仁杰抬起头道:“进来。” 王莽走进来道:“大人,忠节大人来了。” 狄仁杰道:“哦,快快请进。” 话声中,忠节在曾泰的陪同下走进门来。 狄仁杰迎上前去,微笑道,“忠节兄荣登大宝,真是可喜可贺呀!” 忠节谦辞道:“还不全赖狄公和众位大人相助。” 狄仁杰笑了笑道:“忠节兄筹划精巧,志在必得,我等岂敢说相助二字?” 忠节一愣,笑道:“狄公玩笑了。听曾大人说,你们今天就要离开月氏?” 狄仁杰道:“不忙,不忙啊!” 忠节一愣,目光望向曾泰。 “执政大人莫怪,是我让曾泰这么说的!否则忠节兄恐怕很难如此欣然前来。” 忠节略感不悦:“哦,狄公言重了!不知狄公唤我所为何事呀?” 狄仁杰淡淡地道:“说说沙尔汗的事情。” 忠节道:“沙尔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狄仁杰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忠节道:“哦,这是何意呀?” 狄仁杰道:“有几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首先,沙尔汗不是亚喀,更不是娜鲁的情人,他为什么要全力以赴地帮助娜鲁? 第二,如果说沙尔汗是死在娜鲁手中,娜鲁为什么不将他就地掩埋,却多此一举地命内侍将尸体放在中土庙的大佛前? 第三,据娜鲁所说,委它和琼塔是接到亚喀也就是沙尔汗的传信,这才离开府第只身赴约的,试问,沙尔汗与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相信沙尔汗? 这几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终于,在昨天夜里,我找到了答案!” 忠节道:“哦,有意思,我倒想听一听。” 狄仁杰点点头:“当然。我今天之所以请执政大人前来,就是来听一个奇巧的故事,这个故事要从月氏国的老国王沙伯略讲起……” 忠节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他轻轻咳嗽一声道:“难道,我月氏几十年前的老国王也能与现在发生的案子扯上关系?” 狄仁杰笑笑道:“沙伯略这个名字最初进到我耳中,并不是因为他是月氏国王,而是因为他是一位金银器巨匠,大汗之戒虎头飞鹰的制作人。他便是沙尔汗的亲生父亲!” 忠节倒吸一口凉气道:“沙尔汗是沙伯略国王的儿子!” 狄仁杰道:“正是,这个沙尔汗之所以能够模仿出一模一样的大汗之戒来栽害于我,就是因为他父亲沙伯略给他留下了这枚戒指的制作图纸。 三十年前,掌握了月氏权的执政差斥,伙同其弟委它和妹妹琼塔暗中发动政变,将老国王沙伯略骗入后宫书房,残忍地灌下水银。 杀死国王后,差斥一不做二不休,对沙伯略的后人及亲族大臣展开了无情的清洗。” 忠节双眉紧蹙,静静地听着。 狄仁杰继续道:“沙伯略国王生有三子,长子沙尔汗,次子亚喀,末子塞班。这三人虽有长幼之分,却是孪生兄弟!” 曾泰吃惊地道:“什么,沙尔汗是孪生三兄弟!” 狄仁杰道:“正是,得知这一点,我才终于明白了,死在洛阳的假沙尔汗并不是亚喀,而是一直被隐瞒的老三塞班。 在月氏后宫死去的当然也不是沙尔汗,而是老二,娜鲁的情人——亚喀。” 曾泰倒吸一口凉气道:“是,是这样!” 王莽和李元芳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微笑地听着。 狄仁杰道:“当年,沙伯略被杀之时,三个儿子只有十几岁,在侍卫们的保护下逃离月氏,沙尔汗来到了洛阳,他秉承父志成为金银器制作大家,后被圣上诏选进宫,担任将作大监。 而亚喀和塞班则留在国内,隐匿民间。这三兄弟虽远隔万里,却从来不曾忘记国仇家恨,时刻准备向差斥讨还血债。 终于,机会来了,亚喀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同样对差斥恨之入骨的王妃娜鲁,二人很快发展成为情人,并策划暗杀差斥。 沙尔汗得知此事后,感到机会来了。 多年以来,沙尔汗与武攸德二人一直伙同凉州军械局局正赵永荣偷卖盗羽箭给突厥好战分子贺鲁,以牟取暴利。 利用这层关系,沙尔汗与贺鲁做起了交易……” 贺鲁、乌勒质与沙尔汗身穿便服,对面而坐。 沙尔汗喝了口酒,看了看对面的贺鲁道:“我明白殿下的心思,想要做突厥的大可汗,对吗?” 贺鲁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伸出大拇指道:“高,沙兄果然了得,一目洞穿人心。” 沙尔汗道:“如果我能帮你除掉吉利可汗,你要怎么酬劳我?” 贺鲁与乌勒质对视一眼,豪气地道:“如果老兄真能成此大事,贺鲁愿赠你一咄陆部相酬。” 沙尔汗摇摇头道:“我不要殿下的部落。” 贺鲁道:“哦,那你想要什么?” 沙尔汗道:“我父亲沙伯略是月氏老王,被差斥杀害,如果我助殿下成其大事,殿下要答应出兵除掉差斥,助我复国!”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正的沙尔汗 贺鲁看了乌勒质一眼,点点头,伸出右手道:“一言为定!”沙尔汗也伸出右手,重重地握了一下。 狄仁杰道:“从此以后,沙尔汗便处心积虑死心塌地地协助贺鲁,他首先将心怀怨望的武攸德拉下水,在朝中引为内援,紧接着与贺鲁共谋利用黄金大盘杀死吉利可汗,挑起两国战火。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成之后,贺鲁并未履行诺言。 万般无奈之下,他便想到利用娜鲁除掉差斥三兄妹,而后,将娜鲁抛出顶罪,将之置于死地。 自此便扫清了所有障碍,而他最终将登上国王的宝座!” 曾泰不解道:“可,可恩师,我们连沙尔汗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来做月氏的国王?” 狄仁杰站起身走到忠节面前,指着忠节的脸道:“他就隐藏在这张面孔之下!” 此言一出,曾泰立时惊得目瞪口呆,脱口惊叫道:“什么,他是沙尔汗!” 忠节猛吃一惊,旋即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怫然作色,起身道:“狄公,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笑:“玩笑,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就是沙尔汗!” 说着,他连击三掌。 门外脚步声响,如燕陪着钟氏大步走进门来。 忠节的脸色登时变了。 钟氏指着沙尔汗道:“先生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沙尔汗!” 忠节一声惊叫,跳起身来,夺门而逃,口中喊道:“快来人啊……” 早已全神戒备的王莽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在地,埋伏在门外的张环、李朗冲进门来,抹肩头拢二臂将他困了起来。 狄仁杰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撕下他眉骨的两块隆起,又揭下两腮的填充物,最后从两颊撕下了半截子人皮面具。 沙尔汗那张早为众人熟识的脸登时出现在眼前。 曾泰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真是沙尔汗!” 沙尔汗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狄仁杰冷笑道:“你以为你的诡计能够得逞,以为看到了亚喀的尸身便会令我认为沙尔汗已死?哼,做梦! 昨夜我与敬旸、元芳潜入废王宫下的密室,在旧书堆中找到了几本记事的大书。 我二人持书连夜赶到月氏长者毛拉大人家中向他请教,果然,他将书中所载以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 沙尔汗长叹一声道:“我说你怎么对月氏国的往事了解得如此详尽,原来竟是这样。我太大意了,以为你见到亚喀的尸体,便会认为沙尔汗已死,谁料想……” 狄仁杰道:“不光如此,令我真正开始怀疑你的,是委它和琼塔接到的那两封传信——是什么人传来的信息才能够令这二人完全不带保护,只身前往呢? 当然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而他们最信任的人又是谁呢,除了国王差斥之外,就是与他们并肩作战对付共同的敌人娜鲁的执政忠节大人!” 沙尔汗惊惧地叹道:“你太可怕了,不论多么小的破绽到了你的手中,就会变得无限巨大。” 狄仁杰道:“起初,我只是怀疑忠节有作案嫌疑,然而,五娘的反常表现令我逐渐改变了看法。其实,从你第一天到驿馆,五娘便认出了你的声音。” 沙尔汗道:“不错,我没有想到,五娘也会随你们来到月氏。见到她,我立时感到不妙,而她也马上认出了我的声音。” 钟氏道:“是的,那夜,我在房间中忽见外面人影闪动……” 一道黑影划过房门前。 钟氏深吸口气,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快步向忠节所住的六号房走去。 钟氏轻轻打开房门,跟了出去。 走廊中灯火昏暗,黑影拐过一道弯不见了踪迹。 钟氏蹑手蹑脚地跑到拐弯处四下望着,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死死捂住钟氏的嘴,将她拖入黑暗之中。 钟氏睁大惊恐的双眼,手缓缓放了下来,钟氏转过头,忠节站在她面前,阴森森地道:“我知道你听出了我的声音。” 钟氏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真的,真的是你!” 忠节道:“不错,是我,没想到你会跟着狄仁杰跑到月氏来。” 钟氏道:“我,我要来看看,你究竟是死是活!” 忠节冷笑一声:“哼哼,我看你和姓狄的眉来眼去,很有些意思呀!” 钟氏紧咬嘴唇,猛地,仰起头道:“不错,我爱他!” 忠节笑了笑道:“女人……记住我的话,只要你敢将我的身份告诉狄仁杰,我立刻派军前来,将你们全部杀光!” 钟氏浑身一抖。 忠节道:“你们在我的地盘,只要我的小拇指轻轻一动,你们就完了!听懂了吗?” 钟氏颤抖着点了点头。 钟氏讲道:“就这样,我被他威胁,不敢说出实情。第二天,他将我叫到驿馆旁的小巷中,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送到琼塔家中,我不答应,他威胁说,要立刻杀死先生,我,我这才……” 说着,她轻声啜泣起来,如燕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劝慰着。 李元芳骂道:“这个畜生!” 王莽冷冷地说道:“为了报仇,你可真算得上是个衣冠禽兽了!” 狄仁杰道:“昨天夜里,我将五娘一连串奇怪的举动联系起来,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沙尔汗并没有死,而是易容成忠节的模样潜伏在我们身边。 果然,我夜询五娘,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我言讲,这才彻底暴露了你的身份。” 沙尔汗仰天叹道:“时也命也,如此精巧的计划竟被你勘破,我无话可说。” 狄仁杰道:“沙尔汗,差斥是你杀死的吧?” 沙尔汗道:“不错,当时,他中了海棱香粉之毒,状若疯癫,而我就躲在窗外……” 殿内的黑烟越来越浓。差斥手舞足蹈,忽然,歇斯底里地惊叫一声:“沙伯略国王!” 差斥浑身颤抖,体如筛糠。 窗外,沙尔汗露出头来沉声道:“差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殿内,差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我该死!” 窗外,沙尔汗道:“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 差斥狂叫着跳起身来,拔出腰间的佩刀,狠狠一刀将自己左手拇指斩下,登时血流如注。 他又举起手中钢刀重重地劈在自己脚趾上,鲜血狂涌而出。 窗外,沙尔汗用黑巾蒙住面部,跳进窗中,从血泊中捡起差斥的手指和脚趾,翻窗而出,向后园奔去。 沙尔汗道:“就这样,我将差斥的骨殖放在废王宫大门前。”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是什么时候易容成忠节大人的?” 沙尔汗长叹道:“王敬旸和李元芳没有中计,而且南山被抓,这令我大为震惊,想到天朝定会兴师问罪,我便想到先杀死差斥灭口,而后再找一个替死鬼顶罪。” 狄仁杰接口道:“这个替死鬼便是你的亲弟弟亚喀和他的情人娜鲁。” 沙尔汗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的。当时我想,通过死在洛阳的塞班,你们已经知道,沙尔汗是孪生兄弟,却想不到是孪生三胞胎。 因此,只要你们看到了亚喀的尸身那就证明沙尔汗已经死了。 于是,在杀死差斥之后,我来到了亚喀的房间……” 亚喀坐在桌前写着什么,门开了,沙尔汗溜了进来。 亚喀道:“哥哥,你来了,怎么样,差斥死了吗?” 沙尔汗点点头:“这个畜生刚刚被我解决了。”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铜酒壶倒了两杯酒。 手指将戒指的暗盖儿打开,毒药洒进亚喀的杯中。 沙尔汗将毒酒杯递给亚喀道:“来,为我们的计划初步成功,干一杯!” 亚喀欣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忽然,他眉头一皱,捂住腹部颤声道:“哥哥,这,这酒中……” 沙尔汗深吸一口气道:“是的,亚喀,酒里有毒。” 亚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地道:“你,你给我下毒?” 沙尔汗道:“我们当中必须死去一个,对不起,弟弟!” 亚喀指着沙尔汗,浑身剧颤,猛地,他身体一挺,重重地摔在地上。 沙尔汗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沙尔汗道:“亚喀死后,我给娜鲁留下了那封信,让她相信亚喀没有死,并将指挥她继续行动。 而后,我遁出王宫,住进了好朋友忠节家中。忠节与我多年挚交,我对他非常熟悉。 他因身体多病,在家中休养,已有半年多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当时我想易容成他,只要不回家中,便几乎不会有人怀疑。 于是,在一次饮宴后,我将他迷倒,易容成了他的样子。” 狄仁杰关切地问道:“那忠节大人现在何处?” 沙尔汗道:“现藏在忠节府后厅的地窖中。” 狄仁杰道:“张环、李朗,你二人立刻赶往忠节府,将人救出。” 二人答应着快步离去。 狄仁杰又问道,“娜鲁知道你易容成忠节吗?” 沙尔汗道:“她起初不知,但我在第一次给她传信时,告诉了她。” 狄仁杰道:“你第一次给她传信是什么时候?” 沙尔汗回忆道:“是差斥死去的那天凌晨,我在信中指示她故意与贵族大臣对立,将月氏搅乱,我们才好从中渔利。当时在大殿上,我二人对上了暗号……” 后宫内响起三声净阶杖,内侍高唱道:“王妃陛下驾到!” 娜鲁身穿一袭黑纱,缓缓上王座。下站众人以忠节和委它为首,躬身抚胸道:“参见王妃陛下!” 娜鲁点了点头道:“诸位大人免礼。” 她的目光望向忠节。 忠节三根手指立在了胸口前。 娜鲁也伸出三根手指,立在胸前,脸上露出微笑。 沙尔汗道:“从那以后,她便死心塌地地认为我就是亚喀,对我言听计从。” 狄仁杰道:“而你则是一步步将她出卖,让她为你顶罪。” 沙尔汗道:“正是。前天夜里,你们在我的诱导下,赶到国王马厩,亲眼看到娜鲁杀人。 被捕后,她非常惊慌,而我则安慰她不要害怕,有我暗中帮助,她不会有事的。 直到昨天,你们告诉她亚喀已死,这时她才有所怀疑,却没有完全相信。今日清晨,我来到宫中……” 娜鲁披头散发呆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殿门打开,“忠节”走了进来。 娜鲁跳起身冲上前道:“你,你究竟是谁,是亚喀,还是沙尔汗?” “忠节”一阵冷笑:“狄仁杰说得没错,我是沙尔汗,你的亚喀那天夜里就已经死了。” 娜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你,你一直在骗我!” “忠节”冷笑道:“笨女人,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会全心全意地帮你做女王?别做梦了!” 娜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痛哭失声。 “忠节”将一瓶毒药扔在她身上,冷冰冰地道:“好了,去和亚喀会面吧!”说着,转身走出门去。 娜鲁一把抓起瓶子。 沙尔汗道:“事情就是这样。” 狄仁杰感叹道:“可怜娜鲁临死还在替你隐瞒,沙尔汗,你好狠毒啊!” 沙尔汗笑着摇摇头:“不管是谁走到这一步,都会这样做,我没有退路。”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圣上对你宠信有加,而你背信弃义,甘当贺鲁走狗,残杀同僚,出卖朝廷,是为不忠; 你替父报仇杀死差斥,却不敢自己承担,推到了娜鲁身上,是为不孝;亚喀是你的亲生兄弟,你为了自己登基为王,残忍地杀害了他,是为不悌; 忠节是你的好朋友,可你用尽诡计,伤害其身,是为不义!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悌不义、奸诈狡猾的凶残顽劣之徒,真真死有余辜! 人若不除,天必诛之!来人!” 王莽和李元芳踏步上前道:“大人!” 狄仁杰厉喝道:“将此贼打穿锁骨,铁链绑缚,押回神都交旨!” 王莽和李元芳高声答是,二人反手一掌重重地拍在沙尔汗的锁骨之上,耳轮中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沙尔汗锁骨粉碎,疼得他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门外的卫士手持铁链冲进门来,拔刀刺穿沙尔汗的锁骨,将铁键链穿过,拦腰绑索。 狄仁杰“哼”了一声:“将此贼押在马槽之中,严加护卫,任何人不得接近!” 卫士们暴雷般诺了一声,押着沙尔汗走出门去。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对李元芳道,“这才是真相大白呀!” 王莽笑道:“既然沙尔汗没死,那谁是最终的受益者,我也是这样逆向推理才发现忠节不对劲的。” 狄仁杰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芳道:“卑职愚钝,险些坠入奸人彀中。” 狄仁杰微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沙尔汗此计隐秘凶险,就连我也差点儿被他蒙混过关。” 钟氏走上前来:“先生,我,我被沙尔汗利用,我,我对不起你……” 狄仁杰微笑道:“好了,你是为了我免遭毒手,才被歹人胁迫,隐忍不言。要怪的话应该怪我,没有尽早认清歹人的真面目。” 如燕道:“就是呀,换了我,也会像你一样做。” 钟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露出了笑容。 张环、李朗搀着忠节走进门来。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去道:“忠节兄!” 忠节拉住狄仁杰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道:“忠节误中歹人奸计,身陷囹圄,多蒙狄仁杰搭救,感激万分!”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来,笑道:“好了好了,而今月氏无主,你这位新国王要早日登基才是。” 王莽笑道:“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这位新国王帮忙呢!” 忠节赶忙说道:“不敢当,不知是什么忙,我一定会帮。” 王莽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最后一颗火行珠有着落了,自从来到月氏之后,他就发现火行珠竟然在月氏王宫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 一年之后,凉州逍遥侯府的一间密室中。 王莽看着眼前水晶棺中的小清,微微叹了口气:“小清,对不起,我还是没找到天香豆蔻。 不过,你放心,我是一定不会把木行珠交给皇帝的。” 就在这时,小桃,小梅和小风三人走了进来。 “相公,你真的想好了吗?” 王莽说道:“婉儿传来消息,武则天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我们把握住时机,梁王和太子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小桃、小梅和小风三人对视了一眼:“相公,我们相信你!” 忽然,王莽叹了口气:“只是,小清却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小桃说道:“相公,如今五行珠都在咱们的手中,要不把五行珠都放到小清身边。” 王莽微微点头:“也好!” 很快,小梅和小风取来了剩下的几颗五行珠。 王莽刚把五行珠从盒子中取出,这时,五行珠竟然发出了光芒。 小清体内的木行珠也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等人大吃一惊。 很快,五色光芒笼罩住了几人,众人只感觉似乎泡在了温泉之中。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几人身上散发了出来。 良久,五行珠收敛了光芒,竟然化为了一颗五色彩珠。 王莽和众女慢慢地醒了过来。 “相公,我突破到先天了?” “相公,我也是!” “这是怎么回事?” 王莽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涌入的记忆。 他这才明白,这五行珠是五灵珠,如今的天地之所以先天不存,那是因为灵气都被封存在了五灵珠中。 而且他发现这方世界并不简单,这里的世界竟然只是万千小世界之一。 他也回忆起来了当日在地府中所遭遇的种种事情。 忽然,王莽指尖上出现了一点白芒,很快,白芒变大,变成了一颗白色的珠子。 王莽轻轻笑了笑:“叶兄,多谢了!” “相公,你这时怎么了?” “相公难道修成仙了?” 小桃、小梅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王莽。 王莽轻轻地笑了笑:“只是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修为罢了。” 小桃好奇地问道:“难道相公你真的是仙人?” 王莽笑道:“前世是,这世还不算呢。” 小桃等人顿时惊呆了,没想到王莽还真的是仙人转世。 这时,小清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我这是在哪儿?” “小清,你醒了!” 王莽微笑地望着小清。 小清一眼就看到了王莽:“水生,是你救了我?” 王莽上前几步,扶起了小清:“小清,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了。” 接着王莽开始给小清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良久,不知什么时候,密室里只剩下了王莽和小清。 小清听了王莽这些年的经历,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对了,我爹他们没事吧?” 王莽笑了笑:“他们一直在盱眙,过得很好呢!” 小清眨了眨眼:“那我姐姐呢?” 王莽干咳了一声:“自然是很好的!” 小清笑了起来:“逗你的,哪怕是你娶了我姐姐,我也不会怪你的,这些年虽然我在沉睡,但是我隐隐地对外界也有感知,只是醒不来。” 王莽笑道:“好啊,你也会调皮了,这里凉,我们先出去吧!” “姐姐他们,不会,不会很凶吧?” 听到要出去,小清顿时担忧道。 王莽安慰道:“放心吧,你小桃姐姐他们人很好的,不会为难你的。” 小清这才放下了心。 …… 一个月后,洛阳上阳宫。 王莽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武则天:“梁王和太子都被我废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武则天气若游丝地说道:“成王败寇,朕没什么好说的,朕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除掉你。” 王莽微微一笑:“要不是你为了长生,我怎么可能到今天的地步呢!” 武则天微微叹了口气:“可笑,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记得当年洛阳闹鬼时我说过的话吗?” 王莽微微点头。 武则天说道:“儿子变成了我的敌人;兄弟姐妹变成了敌人;过去的朋友变成了敌人;现在,就连怀英也没有来看我最后一眼,现在,我一无所有了!只是,没想到最后送我的竟然是你这个敌人,真是可笑啊!” 武则天缓缓地说道:“敬旸,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 武则天说道:“我死后,请为我立一座无字之碑。” 王莽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接着她苍老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向往:“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王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武则天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吴祥走了进来:“陛下,明日的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好了。” 王莽问道:“狄公他们答应来了吗?” 吴祥摇了摇头:“狄公和李将军他们说只想归耕田园,不想再理朝事。” 王莽微微点头:“也罢,人各有志,不要勉强他们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吴祥微微点头,走了下去。 望着吴祥的背影,王莽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为了忽悠武则天他可谓是想尽了办法,甚至在宫里准备了炸药。 一旦武则天要对自己下手的话,他就准备炸掉皇宫,从凉州开始起事。 还好没有到那一步,随着武则天的寿命越来越短,她越发地对自己编的长生之法痴迷。 而太子和梁王眼中只有对方,使得自己的权势越来越大,再加上上官婉儿的配合,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可是天下人眼中的武帝下凡。 经过这么一番努力,他王莽终于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王莽微微一笑,看来再有几年就可以破空飞升了。 只是这世间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但是他和狄仁杰、李元芳的友谊恐怕是回不到过去了。 王莽从殿内走了出来,来到一处高台上,望着并州的方向,微微一笑:“狄公,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王莽登基之后,改国号为“华”! 世人尊称王莽为武帝。 大华一年,武帝王莽打破五行珠,灵气复苏,与此同时,他率军征服突厥。 大华二年,武帝王莽施展仙法,率军渡海,征服日本、琉球等地。 大华三年,武帝王莽西征,彻底一统世界。 大华四年,传说武帝王莽率众妃飞升而去,在这方世界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