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道启万界》 作者:用电脑 内容简介: 乘风破九天方觉自我之生死,孤帆浪诸天才知万界之始终。 第1章 孤帆远影碧空尽 一天忙碌下来,顾凡浑身疲惫无力,教授刚刚离开实验室,他便趴在实验台上昏昏睡去。 晶莹血珠从载玻片划破的伤口中流出,在他指肚上呼吸,保温箱培养皿中血色菌毯随着血珠起伏,渐渐缩小着身体,直至消失不见。指头大小的血珠,渐渐干瘪,连带着稍显肥胖的顾凡也逐渐消瘦下来! 顾凡下意识缩了缩身体,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强烈的饥饿感让胃囊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脑袋里像是有几千人在呐喊,几乎让他再次昏迷过去! 稚嫩女声在身旁响起,“少爷,你终于醒了,你感觉好点儿没有?” “饿……我饿……”将脑海中其他纷繁念头全部斩断,顾凡呢喃道,“饿死我了!我要吃肉!” “哦哦哦,那你等一下少爷,我现在马上让老张去做!老张,老张,少爷要吃肉……” 稚嫩少女一阵风似的离开,房间中只剩下顾凡一个人。 昨日种种犹在眼前,转眼换了人间?到底是我做了一个梦,还是我活在顾凡的梦里? 这是魂穿吧?感受着年轻躯体,顾凡忍着饥饿,快速回忆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信息。 忽然出现的十几年经历,像是被人拍好的纪录片,一言一行犹如剧本之中,随着顾凡回想,一页页翻开,一幕幕播放。 顾凡,北平城布匹商人顾远独子,生来体弱,三年前顾远听人说练武能强身健体,正好武术大家江湖人称“粉面金刚耿大枪”的耿继善和一众友人在京城开社授武,就将顾凡送到耿继善处学武。 三年来,年至十五的顾凡身子越发健壮,脾气也越发暴躁,前几天京师大学堂召开第一次运动会,顾凡前去凑热闹,与人发生冲突,傍晚回家路上就被人打了闷棍,哪怕他现在接近明劲的身手,也没有躲开。 被人从护城河捞上来,昏迷三天三夜,现在才刚刚恢复意识! 京师大学堂第一届运动会,这个时间顾凡还真知道,1905年四月!这是清末,是国术名家群英荟萃的时代,是国家受尽屈辱阵痛的时代,更是曙光来临前的黑暗时代! 粉面金刚耿大枪,耿继善,梦中那个顾凡不熟,可同在教拳的“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孙禄堂,两个顾凡都是如雷贯耳,这三年里,更是多次受其指点,孙禄堂的太极拳、八卦掌、形意拳,可谓炉火纯青,其人更是江湖人称三项全能大宗师! 顾远急匆匆闯进小院,还没走进屋里,就开口喊道,“小凡,我听小影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凡这次昏迷,可将顾远吓得不轻,这可是他顾家的独苗,是他的命根子!这些年学武好不容易调理好身体,谁知道从小胆小懦弱的顾凡,竟然越发有血气之勇了! 思绪被顾远打断,顾凡手掌从额头滑过,盖在光秃秃的天灵上,从床上下来笑道,“全然好了,就是饿的不行!铺子里生意不好,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你竟然还关心起生意了?”顾远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接着笑道,“正好,这次好了,就跟我做生意吧,你现在身体也好了,整天练武也不是个正经营生!” “不再练武?”顾凡摇摇头,不管是穿越还是在梦中,练武必须进行到底,伟人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何况周总理就这两年还跟韩慕侠学武呢! “有一身本事,危险来临还能多些活下去的机会。武术,强身健体,不求打人,至少能保证少被人打啊!要不是练武,这次恐怕我就熬不过来!不能不学!” “你练的再好有什么用!还能挡住长枪大炮,义和拳多少好手,还不是被人家外国鬼子打的抱头鼠窜!小凡,我不求你成啥武林高手,也不求你要保家卫国,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取个媳妇,给咱们顾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怎么了,你爹我十五岁就娶了你娘!你不学生意也行,在家读书,反正我不允许你再去学武!万一你在出点儿什么事情,你可让我怎么活?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少爷,肉来……”小影端着托盘,快步走进院子,抬头看到顾远,立马顿住,“老爷……” “刚醒过来,吃什么肉,肠胃受得了?端下去给少爷换点儿小米粥,再煮碗面条……” “慢!”顾凡三步并两步,直接将托盘从小影手中抢过来,一手托住,一手拧根鸡腿,“我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充足……唔,好吃……我的身体我清楚,你就别管了!”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我不管谁管?大路上有人管你吗?” “我十五了,按照你的说法,也算是个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十五,你就算五十了也还是我儿子!”顾远瞪眼,却没有再提不让顾凡吃肉的事情,人醒过来就好。这几天,他是吃不香睡不着,医生先生找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现在,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开始放下来。 看着顾凡大快朵颐,顾远心里开始琢磨,哪家的姑娘合适,娶了婆娘,顾凡就不会再惦记着练武了吧? 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的肉块被吞咽下去,顾凡双手齐上,左右开弓,很快便将托盘里的鸡肉猪肉吃了下去! 饥饿感渐渐消弭,顾凡长出一口气,对正在沉思的顾远说道,“再练几年吧,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放弃有些可惜。读书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这段时间会边练武边学习。” “嗯,读书好,读书好啊!知书达理,腹有诗书气自华!草莽武夫终究登不得台面,你要是能中个进士,那才是给咱老顾家挣脸!” 进士?顾凡心中暗笑,真中了进士,恐怕就成了顾家的耻辱!屁股决定脑袋,这个年代的进士,代表的可是大清的利益,那是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东西! 思想正在逐渐开放,可生活在这个年代,一个商人,又能有多远的眼光?一会儿想让顾凡平平凡凡,一会儿又想让顾凡出人头地,哪个时代的父母,或许都是这么矛盾吧! “放心,再不济也不会混的比你差!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哈哈,好小子!有志气!这才像我的儿子!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就不多问了!我去铺子里看看,等会儿同仁堂的大国手过来,你可要让人家好好看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凡点头,对小影说道,“再去给我弄两只烧鸡!” “少爷,咱家已经没有烧鸡了,你刚才已经吃了两只,还有……你怎么这么能吃?”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活波开朗,商人家庭又没有主妇管家,主仆之间的氛围十分和谐。 “我不是要把昏迷的几天补回来吗?没钱就找老爷要钱!你还能让少爷饿着不成……” 顾远在小院门口回身,摇摇头,招手让小影跟上,就迈步离开。 顾凡从房间中出来,院中两棵桃树正桃花盛开,偶有落花,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高楼林立的景象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顾凡将目光移开,迈步来到院中兵器架旁,伸手拿刀,掂量一番,又将大刀放回,手掌滑过剑柄,落在白蜡枪杆上。 这杆长枪可是花重金从耿继善老师那儿弄来的,枪头纯钢打造,脊高刃薄头尖,寒光闪闪,枪缨血红,白蜡枪杆乃是经过多道工序加工打磨,浸泡拧合,柔中带刚,笔直顺滑! 双腿扎马,单手持枪,长枪点出,枪随手动,平滑向前,直至枪尾,手掌用力握住,枪头丝毫不颤! 枪重十六斤六两,挺直端住,枪头不颤,枪尾不抖!这是三年练枪的收获,粉面金刚耿大枪,对学枪的态度十分苛刻,众多学生当中,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勉强达到耿继善的要求,顾凡正是其中之一!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想要练枪,就要持之以恒!静功要扎马,动功要点扎,要把枪练到如臂使指,方算合格。如若做到枪随意动,眼到枪到,那才算登堂入室。想要达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除却苦功,还要有灵性,人枪合一! 坚持了一刻钟,双腿发热,臂膀微微颤抖。枪头开始乱晃,顾凡收臂,回枪,长出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只觉后背汗湿。 将长枪放回兵器架,拉开杨氏太极架,移步动拳,缓缓演练起来。 这是雄大师杨建候传授的太极拳,不是教给那些皇家子弟的架子,而是拥有莫大杀伤力的拳术! 一套太极打完,院门口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看你气吸平稳,脚步扎实,动作凝练,面色红润,看来是全好了!” 来人双目炯炯,面净无须,身穿长褂,肩背木箱,正是前两天过来给自己瞧病的同仁堂大国手乐先生! “老先生,您来了!刚才练的入迷,实在抱歉!好没好,还要您确定才放心!快快,屋里请……” 乐先生五十多岁,看起来四十出头模样,在这个年代,更加上是京城有名的大国手,值得称一声老先生! “春光正好,地气勃发,就在院子里坐吧。”乐老先生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将脉枕从箱子里拿出,“刚才打的是杨氏太极?从杨建候先生手上学的吧,杨建候先生师从其父杨露禅老先生,这手太极当真刚猛无双!” 华夏自来医武不分家,乐老先生对于当今所谓江湖之事颇为了解,张口就将顾凡所打太极道出来历。眼下杨氏太极拳,武式太极拳乃太极中极为出名的分支,杨氏太极拳自然以杨建候为代表,武式太极拳领头人为第三代传人郝为真。 “正是经杨建候先生指点,可惜功夫还不到家,待我为乐先生……” “江湖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让我先给你号脉吧!” 乐老先生说着,将三根手指搭在顾凡寸关尺之上! () 第2章 转眼已换了人间 顾凡面色平静,可随着乐老先生眉头蹙起,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不会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生在这个群英荟萃的年代,若不能习练一身至强国术,顾凡真会心有不甘! 习武是为自保,更是想要通过习武为顾家挣得几分颜面!如今乱世,顾凡纵然先知,可想要推动历史大势,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乐老先生,我这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乐老先生微微摇头,示意顾凡换上另外一只手,眼睛微眯,脸上颜色却越发严肃,“后遗症我没有号出来,只是,都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体格,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等顾凡松口气,乐老先生接着道:“前两天我过来给你号脉,当时你气若游丝,如今脉象强劲有力,浑然不似生过大病,这种脉象,行医多年我还真没见过!” “有什么问题?”顾凡心中一紧,难不成乐老先生还能看出我是鸠占鹊巢? “说有问题,肯定有大问题!平常人脉象没你强劲,武者脉象却又跟你不同,你不会是妖怪吧?”乐老先生收手,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你这脉象,古来未有!若非你活生生坐在我眼前,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顾凡嘴角扯动,勉强笑道,“老先生莫要吓我!” “非是玩笑!可能我学医不精,待我回去好好思虑考证一番,才能给你下定论,这段时间,你还是以静养为好。” 看着老先生一脸疑惑的离开,顾凡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似人的脉象,难不成自己身上还有其他大秘密不成? 东城刘家大宅。三进的院子,几乎每道门都有短衫壮汉把守。 后院偏房之中,一个面色发黄,瘦弱枯干的青年,舒服的躺在床上,侧着头将烟枪凑到煤油灯焰上,深深吸气,烟膏在炽热焰光下微微发红,明暗不定,稍等一会,让烟气在肺部停留到极限,他才微眯着眼睛,崛起嘴巴吐出一团青烟,道:“事儿办妥了?” 王三儿侧立门边,低头弓腰,轻声道,“爷,刚打听出那小子的跟脚!” 青年睁开眼睛,眼球上带着些血丝和黄斑,盯着王三儿,那视线好像有无穷压力,让王三儿的腰更弯,脑袋近乎塞进自己怀里! “废物!”青年擎起烟枪,面露狰狞,不过犹豫一下,还是没舍得将烟枪砸出去,“讲!” 王三儿陪笑道:“爷,跟您发生冲突那人叫顾凡,是南城顾氏布行顾远的儿子。那天跟您发生冲突之后,他就坠河了,足见爷您是有天命的!” 瞄了一眼青年,王三接着说道,“说来这事儿也奇怪,我们找到几个当时在场的,都说顾凡正走在河边大堤上,忽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他就翻进了河里,捞上来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敢跟爷叫板,老天都会收拾他!” “就这些?” “啊?还有还有!”王三儿抬手擦擦额头,盯着脚尖继续说道,“顾凡今年十五岁,跟随粉面金刚耿大枪学武三年,一般壮汉恐怕还真不是他对手……” 青年不屑道,“耿继善并一众国术高手刚开始开社收徒,谁敢不给三分薄面,不过时过境迁,现在一众国术高手四散而去,声势浩大的三千学徒,更是只剩下大猫小猫十几只。我刘进东需要怕他?笑话!还有吗?” “哦,还有还有!那个小娘子,我们也寻到她家,只要爷一句话,今天晚上就能给您绑来,不,请来,爷是有身份的人,请来!” 刘进东哈哈笑道,“哈哈哈,三儿啊,你办事儿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那小子死了吗?” “应该没死,这两天顾远正在到处求医问药……”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敢坏了爷的好事儿,三儿,你说,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王三儿咬牙道,“爷,我这就找人去做了他!敢对爷不敬,老天不收,那我就把他送到地府里去!顾家布行,自当取来为爷赔罪!” 杀人夺财,这事儿王三儿可手熟的很,南城王家的油铺,东城赵家的杂货店,都是王三儿出手弄到刘家名下的,他可从中获一成利润!别小看一成利润,那可是让他一个混混,一跃成为东城有名的王三爷的资粮和根基! “记得用生面孔!做干净点儿,这事儿别让老家伙知道!这次的烟土不错!滚吧!” 老家伙自然是刘进东父亲,东城刘家家主刘长戈。刘家正是在他手上,成为东城一霸,黑白两道,没有人敢不给他刘长戈几分面子。刘进东为刘家长子,自幼读书学习,可时局崩坏,至如今身份地位倒越发不如练武的弟弟刘进南。 自暴自弃的刘进东,从读圣贤书的儒生,一下子变成人憎鬼恶的东爷,杀人越货,强抢民女,手段狠辣,心思阴毒,比之白手起家的刘长戈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只是沾上福寿膏,本对他转变还大为称赞的刘长戈,立马禁了他的月钱,让他在家闭门戒烟,哪知道他手段频出,此时烟照抽,女人照抢,只是手里银子越发紧凑,他不得不多想点儿来钱的门路。 顾家布行,不大不小,身后有没有什么背景,而顾凡又惹到他头上,刘进东怎么会轻易放过! 王三儿微微抱拳,“我马上去办!” 顾凡,可不要怪三爷心狠手辣!可怜那白嫩嫩的小娘子,又要被刘进东这畜生给糟蹋了! 四更天,顾家后院。 顾凡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来到窗下,手中已经抄起圆凳。 轻微脚步声从房外传来,窗纸上隐约映上两个手持短刀的人影。其中一人贴近窗子,就见一根竹管穿透窗纸! 迷魂药? 王四儿将粉末倒进吹嘴之中,深吸一口气,嘴巴前凑,含住吹嘴,只是还不等他吹出,只感觉竹管一滑,直接捅进自己喉咙!随之一声闷响从房内传来,他便痛昏过去! “四爷!”张疤脸低呼一声,一手去拉王四儿,一手隔着窗子将短刀刺出! 顾凡正欲撞碎窗户闯出去,胸口一凉,撤步凝神细看,才知道窗外那人,竟然直接将刀子捅了进来,幸亏刀身不够长,堪堪将里杉顶到身上,否则这一下,还真能将顾凡身上捅出个窟窿! 张疤脸短刀横划,直接将窗子切碎,只觉黑漆漆的屋内人影一闪,房门便被人直接撞开,一个稍显瘦弱的身影便狼狈出现在院中! “小子,你竟敢杀了四爷!老子我剁了你!” 来不及起身,月光微弱,顾凡懒得打量对方,见对方持刀扑来,丝毫不敢犹豫,手中圆凳呼啸砸出,脚下一蹬,直接朝着桃树下的兵器架扑去。 一刀劈飞圆凳,张疤脸脚下不停,快速朝着顾凡追去。 双掌按地,前滚翻,起身,一气呵成!不过此时那手持短刀的汉子已经到了五步之内! 伸手抓住兵器架上的长刀刀身,顾凡看也不看,低喝一声“看刀”,便将手中大刀向后甩去,另一只手握住枪杆,往上一提,长枪便离了兵器架。 张疤脸暗笑,动手之前还大喊一声,练武三年?还真是个孩子!抽冷子下刀子,才是最省心省力的,你的武术难道是师娘教的? 双手护在胸前,屈膝弯腰,身子往旁边一滚,随着嘡啷一声刀片落地的声音,张疤脸已经站直身体,不过此时,顾凡已经手持长枪,转过身来! 长枪在手,顾凡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嘿嘿,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人!”张疤脸冷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练家子!” 不对!顾凡心头一凛,刚才还叫嚣着要剁了自己的家伙,怎么突然磨磨唧唧了? 念头一闪而过,顾凡也不敢分神,眼前这人明显也练过,这种情况下分神,顾凡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对方直接剁了! 不过你不来攻我,那我便直接攻你!一寸长一寸强,正好检验一下,这三年来习练大枪,到底有没有用! 双手持枪,身随枪走! 嘣的一声闷响,黑暗中张疤脸竟然直接用短刀砍在枪杆之上。 白蜡杆子枪身,由三根粗细相同的白蜡条拧成,被桐油往返浸泡九年,外面包裹的细棉和粗麻丝线同样如此,可谓坚硬如金铁!短刀砍在上面,留不下丝毫痕迹! 他也不抢攻,撤步后退,持刀防守!犹自冷笑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对付你家爷爷,嘿嘿,我先让你十招!” 反派死于话多!顾凡心中冷笑,手上不停,进攻幅度增加,却也不敢轻信对方,出枪留着三分余地,防止对方突然凑近,要知道一寸短一寸险,被扎上一刀,恐怕会立刻丧失战斗力!到时候岂不是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张疤脸绕圈而走,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嘴中谩骂侮辱不停,双眼紧紧盯着顾凡动作! 制怒!平心!静气!不能被他激怒!等前院的老张他们听到动静……不好!这家伙喋喋不休,恐怕正在拖延时间!他还有同伙在前院!顾凡心头凛然,前院的顾远恐怕出事儿了! “嘿嘿,终于被我抓到机会了!”张疤脸心中大笑,一个健步向前,抓住枪杆往腋下一夹,手持短刀顺着枪杆就朝顾凡刺去! () 第3章 乱世人命如草芥 “交出地契店面文书,再签了这份交割文书,我饶你一家性命。”黑衣蒙面的王三儿,用匕首顶在被绑在椅子上的顾远脖颈上,“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儿子考虑啊,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命可只有一条!” “我顾家哪里得罪了诸位好汉,还请名言!略有薄财送上,请诸位高抬贵手!别别……这位爷,地契给了你,也不好出手啊……唔……” 顾远像是明白了什么,陡然间瞪大眼睛,张口结实,浑身抖如筛糠! 地契交割,是要经过官府的!对方若是强盗贼人,对于房产店面地契,他们怎么敢到官府去呢?既然不是强盗贼人,却做着强盗贼人的事情,顾远父子两人下场可想而知! “看来你是想到了什么啊!嘿嘿……快点儿找,我还不信,他能藏多严实!” “小凡,跑!赶紧跑!”顾远嘶吼,脖子上青筋暴露,面色涨红狰狞! “特么的还不老实!”王三儿伸手捂住顾远的嘴,一刀插在顾远胳膊上,“若不是看你还有点儿价值,老子早就弄死你丫的了!说,东西放哪儿了!” 刀子缓缓拧动,顾远眼泪鼻涕止不住,额头脸上的汗珠更是下雨一般,呜呜挣扎着。 “三爷,后面好像有动静,要不要过去看看?”正在翻箱倒柜的齐八指,侧耳听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像是张疤脸的声音!” “你跟吴大耳朵过去看看,小崽子还能翻天不成!老子非炮制的这孙子服服帖帖不行!对了,把那三人送走,这小娘皮留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嘿嘿,还是三爷想的周到!我们这就过去!”吴大耳朵淫笑着,尖刀別到腰里,和齐八指一起,三两下便将厨子老张,掌柜老李,长工随从小李给拧断脖子! 后院之中,惊醒过来的顾凡,趁王四不备,用竹管将他插死,此时正与张疤脸激斗,因为分神,枪杆被张疤脸夹住! 搅!顾凡用力抖动枪杆,可枪杆却像生根一般,根本搅不动,而对方的短刀,此时近乎到了跟前! 顾凡用力一收枪杆,枪杆弯出一个弧度,用枪尾架住对方迎面劈下的短刀,抬起脚就是一招撩阴腿! 砰的一声,顾凡腹部被对方狠狠踹了一脚,他踉跄后退,对方也中了他的撩阴腿,呜嗷一声,手中短刀嘡啷坠地,捂着裆部跪地呼号起来! 顾凡强忍着腹部剧痛,快步向前,刚迈开步子,就见前院进来两个手持尖刀的黑影,其中一人喊道,“四爷?” 张疤脸跪着低吼道,“点子扎手!四爷折了!赶紧弄死这小笔崽子!” “疤脸?你没事儿吧?”吴大耳朵惊诧道。 “四爷折了?卧槽!小东西受死!”齐八指向前一窜,一刀劈下! 顾凡在两人出现之时,稍微一愣,就快步退到兵器架旁边,伸手将长剑取出,侧身退步,一剑长刺! 齐八指不似张疤脸和吴大耳朵,身上可没有功夫,日常与人打架也是耍横斗狠,更何况齐八指烂赌成性,身子骨比之普通人都不如,哪里能挡得住顾凡!? 齐八指勉强架住长剑,顾凡已经绕到他身侧,横着一划,齐八指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上的大动脉就被割破,血液喷涌,他咯咯两声,捂着脖子栽倒! 顾凡听着身后齐八指倒地,心中松了口气,竟然丝毫没有杀人后的恶感!只觉浑身血涌,胆气陡增,恨不能将眼前两人都捅死! 吴大耳朵嘿嘿冷笑,握着牛耳尖刀,对着张疤脸脖颈就刺了下去,“又少一个分钱的!” 捂着裆部在跪在地上的张疤脸连诧异都来不及,紧跟着齐八指,扑倒在地!血液溅的吴大耳朵满身满脸,吴大耳朵伸出舌头在嘴上舔了一圈。 “痛快!小子,听话,乖乖把剑放下,老子给你个痛快!不然,嘿嘿……” “够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嘿嘿……看来你还想反抗一把啊!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拔了你的口条,剜了你的招子,断了你前后蹄膀,割了你耳朵、人鞭下酒,嘿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四爷,疤脸?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吴大耳朵向前两步,“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让老子逃跑?你以为你是耿大枪啊?!” 顾凡一惊,难道眼前这人是暗劲强者?! 暗劲,掌握劲力刚柔变化,眼明手快,力大技巧,莫说顾凡现在还没体悟明劲,掌握劲力刚性变化,就算顾凡成为明劲巅峰,恐怕也抵不住暗劲高手! 粉面金刚耿大枪,江湖上声名赫赫,是化劲强者!对方敢比耿大枪,至少也是暗劲吧?顾凡有幸见到过耿大枪与虎头少保交手,两人打起来不敢说飞沙走石,但也尘沙弥漫,周围落叶浮沉,脚下青砖碎裂,声势惊人! 逃?不能逃!与那个叫疤脸的激斗一番,此时再逃,岂不是将后背留给对方! 那就只有战了!人死鸟朝天,干特么的就完了! 挺剑挽花,剑尖抖动成两朵寒星,迅疾无声,势若冷风,一点对方胸口,一点对方小腹! 吴大耳朵双目一凝,侧步扭身,牛耳尖刀纵劈而下,直接斩在剑刃之上,火星四溅,当啷有声。 顾凡虎口发麻,手中长剑都差点儿拿捏不住,脸上却多出一丝喜色,对面这人不过是力大,恐怕跟自己一样,连明劲都没进入! 耿继善之子,正是顾凡师兄,明劲巅峰的武者,经常代众位国术大师检查诸多学生进度,顾凡与耿师兄多有搭手,清楚武者进入明劲之后,刚性之力变化皆在掌握,刚猛无匹,让人难以抵挡! 吴大耳朵不给顾凡喘息的机会,持刀逼近。两人你来我往再次斗在一起! 吴大耳朵身材矮壮,牛耳尖刀势大力沉,攻击狠辣迅速,短短几个回合,顾凡身上多出几道火辣辣的口子,而顾凡手中长剑却连对方衣角都没有摸到! 去特么的!顾凡看着对方牛耳尖刀刺来,不退反进,咬牙伸出手掌抓向尖刀,右手长剑朝着对方胸口捅去! 以伤搏命,以命换命! 生死搏杀,两个不入流的武者,哪里还有什么招法?谁快,谁力气大,谁更狠,谁活命的机会就更大! 尖刀刺穿手掌,顾凡听不到皮肤撕裂的声音,听不到尖刀与骨头摩擦的声音,感受不到手掌传来的疼痛,他眼中只有剑尖,只有对方的胸口! “疯子!”吴大耳朵被顾凡突变的打法给惊到了,再躲已经来不及,手中牛耳尖刀想要抽出,却被顾凡手腕一转,扭在手掌之中! “啊……”凄厉惨叫从吴大耳朵喉咙里传出,他不得已用左手抓住顾凡长剑,刹那间被削掉四根手指! 吴大耳朵松刀捂手,脚步踉跄后退。 顾凡摇晃着身体,手中长剑投出,擦着吴大耳朵面庞滑过,伸手将对方留在左手上的牛耳尖刀拔出,脚下用力一蹬,朝着吴大耳朵扑去! 左手扇出,被吴大耳朵右手攥住手腕,右手牛耳尖刀往前一扎,就捅进对方胸口之中! 顾家大堂之中,顾远鼻青脸肿,软塌塌靠在椅子上,一副随时断气的模样。 “硬气!老子……”王三一愣,后院传出的惨叫让他停住切顾远第三根手指的长刀,黑色面罩下的脸色变了又变,接着冷笑道,“那小崽子还能翻出天去?我现在就去解决了他,再回来收拾你!” “嘶嘶……”顾远用几乎肿胀成缝隙的眼睛盯着王三,“呵……呵呵……” 王三将顾远嘴巴用破布堵上,拎着长刀快步向着后院走去。 老四不会出事儿了吧?张疤脸和吴大耳朵两人都是练家子,还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 不行!若是贸贸然闯进后院,万一那小子在守株待兔,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王三放轻脚步,来到墙角,探头朝后院看去,只见一人朝另一人扑去,两个正在激斗的人影猛然间停顿下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从一人口中传出,随着他将兵器从对方腹部抽出,另一道人影倒地不起。 几道黑影贴在地上,显然已经没了声息! 漆黑夜色下,巷子口处,偶尔能够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和凄厉惨叫。两个身穿破皮袄的汉子窝在墙角,躲着料峭春风,低头小声交谈。 “三爷怎么还没回来?前些日子,弄赵家的时候,可没有今天这动静!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那大耳朵和疤瘌脸,一看就是练过的,他们要是都不顶事儿,咱们进去岂不是送死?” “唉,看那是不是三爷?后面那个是谁?” “嘶……躲好,别出声!” 顾凡缓缓从黑衣蒙面人身上爬起来,抬头四处打量一番,四周一片漆黑,万籁无声! 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这里惨叫连连,四周邻里却连个出声的都没有,果真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啊! 稍微放松下来,顾凡感觉浑身无处不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喉咙里全是嘶嘶吸凉气的声音! 返回前院大堂,正瞧见小影手忙脚乱的给顾远松绑! “别动!”顾凡拖着疲惫身躯,走进厅堂之中,止住惊声尖叫的小影,接着说道,“小影,去后院把伤药取来,先把他和我的伤口包上,松开绳子更难止血!” “小凡……”顾远面目全非,声音嘶哑微弱,“你没事儿……” “我没事儿!你受的都是外伤,失血有点儿多,不过忍着点儿,千万不要昏过去!”顾凡坐在门槛上,听着后院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微微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让我缓缓!” () 第4章 事了时易人已非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愈发黑暗。鸡鸣声躁动,本该响起喧嚣的巷子,此时却像被人按了静音键,找不到娃娃的哭声,也找不到打呼放屁声! 包扎好伤口的顾远和顾凡,正在争论是否报官,前去巷子收尸的小影慌忙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少爷,不好了,外面我看到一滩血,没有人啊?!” “这……小凡,还是报官吧,把事情闹大,没人能捂住的!悠悠之口,众目睽睽,纵然他们真有来历,也不敢反咬一口!不然周围邻里报了官,到时候咱们隐瞒不报,满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王法之下……” “不能报官!国之将亡,法度不存,哪里还有什么王法?社会动荡,思想混乱,咱爷仨不能把自家性命决定权交给别人!” 若太平盛世或世道清明,顾凡不介意报官,五条人命的案子,天子脚下,谁敢捂盖子? 可现在是1905年! “报官!这事儿必须听我的!”顾远咬牙狠声道:“我去衙门报官,就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你带着小影先躲躲!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背上通缉!” 顾凡鼻子一酸,清醒过来之后,他就没有喊过顾远爹,此时却忍不住叫出声来,“爹……” “不要多说,就按我说的办,赶紧收拾细软……” 顾凡长出一口气,看着顾远这位封建大家长,略显老相,身躯挺拔,一身正气,找不到一点儿商人的奸滑! “听我说完!”顾凡拦住往外走的顾远,“钱能通神,这时候不舍财肯定不行了!你带着地契和铺面文书……” “这还用你教我!?不过,你确实长大了!趁现在没人,赶紧走!我稍晚再去报官,一路喧哗过去,保证让沿途众人都清清楚楚!” “我去耿师父那边!他人面广,有他出面效果会更好!” 有了决定,顾凡也不再执拗,在顾远指挥下,将细软打包,驾着驴车,载着细软和小影,向武社赶去。 武社,全名四民武术社,位于京城地安门火神庙内。初创之时,乃京城名家聚会之所,形意李存义、周明泰、尚云祥,八卦程廷华、刘春风、马贵,雄大师杨建候、太极宋书名,虎头少保孙禄堂,八卦圣手张玉魁等一众名家,多有往来! 天色微亮,火神庙内已经传出呼喝之声。只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比之三年前的喧嚣,却显得无比冷清。 过来开门的是耿师兄,这样的活计,往日里可不会落在他这个大师兄头上! “小凡?前几天怎么不见你过来练武,耿师父还念叨你,说……”耿师兄笑意有些勉强,可看到顾凡一身打扮,他立刻窜出门,抓住顾凡肩膀,“谁把你伤成这样?” 顾凡忍着疼痛,苦笑着小声解释道,“耿大哥,小弟前几天被人偷袭……昨晚……” 看着耿师兄面色变化,顾凡小声道,“麻烦耿大哥进去跟耿师父说清楚,我怕……” 耿师兄乃是耿师父之子,不过在练武场上,他随大家一起都称耿先生为师父。 “进来吧!我能帮则帮,帮不了,也不会给我惹来什么麻烦!”院中传出耿先生沉稳有力的声音,凝而不散,清晰洪亮。 显然顾凡压低声音的讲述,被远在七八丈外的耿继善听在耳中! “继续练武!云峰,帮小姑娘把东西拿进来吧。顾凡跟我进来!”见顾凡与院中十几个师兄弟打完招呼,耿继善冷哼一声,背着手,缓步带着顾凡来到屋内,坐下道,“你能想到来找我,看来心里是真记得我啊!你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讲清楚。” 顾凡便将与人争执,被人偷袭扔进河中,昨夜又被人杀入家里的事情,父子两人的决定,仔仔细细讲了出来。 “捕杀贼人,惩恶扬善,为何不能报官?你父亲做得对!你且在这儿休息,我去顺天府!” “耿师父,”顾凡连忙站起身,跟在耿继善身后,“这些银两还请你收下,上下打点……”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果真不假!不过,作为一个武者,不够纯粹,就难登高峰!钱,我收下了,用在武社经营上。彩臣,你带顾凡重新包扎一下,将我那根参须给他熬了!” “师父!?”院中一个魁梧青年惊呼一声,抬头看着耿继善,那三百年野山参的根须,就这么给一个外人用了?师父平时都舍不得用啊! “耿师父,我这都是皮外伤,用不着浪费灵药!多谢刘师兄,还请刘师兄轻点啊……” “云峰,这是顾凡资助武社的银票,你收下!”耿继善微微摇头,瞪了一眼刘彩臣,将银票交给邓云峰,便快步朝着火神庙外走去。不见他脚步急促,迈步抬腿从容自若,速度却快捷无比,七八丈距离,七八步便走完,消失在庙门之外! “若早些年,来跟师父学武的,都如顾小兄弟这么慷慨,社里也不至于冷落成这样!”邓云峰接过银票,共计五百两,心中震动,便忍不住开口说道,“练武少不得油水,更需要辅以药材,这钱财只出不进,师父又喜欢资助学生和朋友……多谢顾小兄弟了!” 顾凡连忙托住邓云峰双拳,“不敢当不敢当!以前不懂事儿,以后邓师兄看我表现便是!” 耿继善并一众国术大家、好友开社收徒,这收的可不算是正式弟子,正式弟子可是要为师父养老送终,披麻戴孝的,师徒关系比之父子关系也丝毫不差!邓云峰和刘彩臣等几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入室弟子,顾凡只能算是学生! 等刘彩臣重新包扎完伤势,顾凡陪着小影坐在庙前台阶上,看众师兄练武。 “小影,现在好点儿没有?” “嗯。” 夜里发生的事情,当真将这小姑娘吓得不轻,现在依旧脸色苍白,平时的活波开朗不见踪影,反倒像是个木头人,让她做事她就去忙,不吩咐,她就呆呆的,看着让人心疼! “饿了吗?去庙里找点儿吃食去?” 小影摇头,脸上恐惧之色一闪而过,身体又朝着顾凡凑了凑,“不饿。” 顾凡摸摸她的脑袋,悄声说道,“等爹回来,我就让他收你做义女,从此你便是我的妹妹,顾影!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吧,放心,在这里很安全!” 耿师兄来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弄清仇人根底没有?众师兄弟都表示这个仇一定要报!破家杀人,对方也太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我们武社的人岂是这么容易欺负的!” 顾凡点头,道,“谢谢耿师兄,且看看官府怎么说!” “还是叫师兄亲切,刚才你张口叫我耿大哥,我都蒙了,以为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想跟武社撇清关系,要走了呢!弄得我好不伤心,你啊,心思太杂,以后别怕麻烦众师兄弟!” 两人交谈一会儿,耿霞光继续领着诸位师兄弟练武,顾凡却昏昏然睡了过去。 有声音在呐喊,有光影在交错,似乎梦里有人想要表达些什么,可偏偏顾凡看不清听不清,浑浑噩噩,实在难受异常! 光影流转,苦熬到树影东斜,终于,耿继善带着顾远出现在火神庙之内。 耿继善面带不快,看着顾凡摇摇头,转身走进屋子。 顾远强颜欢笑道:“小凡,案子结了。原是一伙流盗,也算咱们顾家倒霉,不知被怎么盯上了,现如今就当破财消灾吧!” 一个月,转眼即逝。期间顾远花钱在火神庙附近找了处四合院,购买下来,在火神庙内练武的众人多住在附近,倒是给顾远不少安全感!顾远正式收小影为义女,改名为顾影,还大摆宴席,邀请顾凡一众师兄弟前来祝贺! 顾凡每天必到社内,伤势未好,便站在边上观察。耿继善明言,考察半年,若是武德无碍,便正式收他为徒! 大清早,顾凡提着两颗卤猪头,来到火神庙内练武场。火神庙是道家庙宇,敬火德真君,在此乱世,顾凡提着猪头肉进来,倒是没有人多事! 刚将卤猪头递给邓云峰,就被耿师兄拉到一边,“乐先生怎么说?好利索了吧?” “是啊,这都一个月了!你要是再不把功夫拾起来,恐怕原来的底子都得忘干净!”正在举石锁锻炼力气的刘师兄侧目而视,“不就杀几个人嘛,怎么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顾凡苦笑,心中对比往日作为,发现人设还真的变化挺大,年轻气盛的十五岁少年,以往那就是莽穿一切,能动拳头绝对不动脑子,此时倒是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畏首畏尾! 耿继善从屋中出来,“武人不可无血气之勇,报国之志,但不可活在仇恨之中!可恢复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师父!”顾凡抱拳躬身见礼,“同仁堂乐老先生已然确定,未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也感觉恢复大好,隐隐有突破至明劲的感觉!” “突破至明劲,在国术一道,算是入得厅堂!”耿继善微笑道,“劲力变化,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明暗化三劲变化理论以来,倒是让劲力变化有迹可循!你且练一练让我看看!” () 第5章 妄论当世何为侠 打了一趟形意,再打一趟太极,又扎了一会枪架,再与耿师兄搭手时,周围十几个师兄已经停下手中功夫,全都围观起来。 耿师兄自小跟随耿师父练武,此时已然在暗劲境界,劲力刚柔变化,收发自如,与顾凡搭手,倒不虞会伤到顾凡。 耿继善蹙眉暗道,一夜之间,一事之变,当真能让一人恍然莫测,变化无端?! 顾凡收势站定,抱拳躬身道,“还请师父指教!” 耿继善面色严肃,目光在众学生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小凡,明劲是刚劲之变化,需用意志引导控制劲力。你如今思虑太重,念头太杂,为人处世可以,但却缺了武者一往无前之壮勇,国术本为杀人之术,你仔细体会当时杀人时感觉,当有所收获!” 国术本是杀人之术,只杀人,不表演!既分高下,又决生死! 后世之人多有质疑国术实战能力,实则环境变化,国术需血战方可大成,而后世法规道德,容不下血战,自然容不下真正的国术!眼下清末民初,成名国术大师,那个人身上不背着几条人命?不杀人见血的国术,不是花架子又是什么? 比斗而签订生死状杀人,或者惩恶扬善杀人,为求自保杀人,不杀良善,不欺弱小,纵然杀人无算,其武德不亏,秉持武道正气,才能成为一代大师、宗师。若是滥杀无辜,不管对方是否起到磨砺作用,或许功夫会进步,但武者意志却会迅速消磨沉沦! 顾凡杀人时,有什么感觉?血气上涌,胆气陡增,勇往直前,奋不顾身! 见顾凡面色微动,耿继善接着说道,“明劲易入,暗劲难寻。你还差些火候,当循序渐进,等水到渠成,急切不得。” 耿师兄拍拍顾凡肩膀,安慰道:“顾凡,你还年轻,只要勤加练习,莫说明劲,暗劲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只是化劲,当真是要看运气天意!” “屁话!”耿继善厉声喝道,“我辈武人自当自强不息,何来运气天意?勤勉练习,强健根骨;读书明理,加强悟性;膳食充足,保证血气;谦虚交流,厚积薄发;积极磨砺,掌控劲力;坚定意志,胸怀志向,哪个又不能进入化劲!” “耿师父所言甚是!不过进入化劲,也挡不住洋枪火炮,练武到底有什么意义?” 高昂声音从场外传来,耿继善面色一愣,嘴角含笑,继而向着顾凡问道,“你且说说,练武有何意义?” 五月中旬,袁世凯编练北洋六镇新军,炮兵、枪兵一应俱全,武功再高,哪怕是化劲高手,难不成还能抵挡洋枪火炮?辛苦数十年,进入暗劲,进入化劲,还不是被要被洋枪撂倒? 当今之世道,确实是武者的悲哀!耿继善脑海中再次想起好友王正谊,王正谊便是坊间传言的大刀王五,1900年,被八国联军枪杀。普及武术,强健国人,这条路是错的吗? 顾凡上前抱拳行礼,朗声道:“师父,师兄,武者可为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武者可养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武者可德人,意志强大,自百折不挠!武者可卫道,惩恶扬善,弘扬正气!” “再说,士兵可用枪,武者同样可用枪!然枪终为外物,归根结底,两国之战,两人之战,以人为本!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坚定武道信念,必将有所成就!” 诸多师兄,包括耿继善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顾凡。 人设又崩了?顾凡心中嘀咕。 “呼……痛快!你若践行此番言语,此生必将有番成就!”场外一短小瘠瘦而精悍逼人的老相中年人,脚步挪动,眨眼间便扛着一杆大枪来到顾凡身前,长枪柱地,地面青砖不碎而枪杆已经钻入青砖之中。 来人盯着顾凡的眼睛笑道,“先有道,后有武。道若不坚,武亦难成!不错不错!” 清末民初,习武之人大多精瘦,顾凡可不认识眼前这人,抬头朝耿继善看去。 这里是耿继善的地盘,敢这么说话的,想来也是武林名宿。 耿继善拱手抱拳道,“神枪当面,有礼了!顾凡,还不赶紧拜见,要知道眼前这位先生,可是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 1895年,袁世凯天津小站练兵。邀请李书文的师傅黄士海,黄士海特推荐李书文去任教。他貌不惊人、瘦小枯干,扛着一杆大枪,被人看轻。稍后他发威枪挑袁世凯卫队武道教官伊藤太郎,又顷刻间击毙三位日本武道高手!袁世凯连呼:“神枪!神枪!真乃神枪也!”从此“神枪李书文”名冠天下。 顾凡躬身抱拳,“见过李先生!先生枪挑日本人,当真为国人争气!” “哈哈,耿先生有礼了。最近技痒,宫中侍卫没一个能打的,特来向耿先生求教,刚才贸然插言,还望海涵!哈哈,你小子慷慨豪迈,对胃口!耿先生咱们先过两手?!” 后世传闻,李书文出手必伤人、杀人,想来是讹传,否则他与一众武者朋友,岂能不切磋较艺,出手就伤人杀人,那岂不入了魔道,又怎么会在国术史上留下那偌大名声? 耿继善点头,取了大枪,两人也不多话,摆开架势就开始对攻!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急如雷霆缓如柏松! 你来我往,光影闪烁,移形换位,挑扎扫搅! 气劲炸裂,尘土飞扬,枪杆交错,金铁轰鸣! 青砖地面偶有半寸深浅脚印长出,围观众人呼吸随找事变化起伏! 顾凡以身相代,莫说能躲过另一人攻击,就算是想要看清就难!他现在勉强能够抖出两朵枪花,而耿继善和李书文手腕一抖,枪花成片,分不出其中真招虚招,又怎么能防得住对方攻击? 枪身砸在地上,留下一寸深的枪痕,点在砖上,留下黑漆漆的窟窿! 约莫三五分钟,两人收枪,耿继善微微气喘,而李书文则气息平稳。 “是我输了!输的痛快!常听尹福先生说起神枪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李书文点头,京城国术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书文此时在宫内当侍卫,与大内侍卫尹福关系自然不错,尹福及其弟子马贵早几年可是经常往来火神庙! “你耿大枪的本事也不低,生死搏杀,半斤八两吧!不分生死,哪有什么胜负!” “你啊,就是凶名太盛!宫内岂能没有高手,他们还不是怕你下手太黑,才不敢较技!” “嘿……我就这么一人!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都说我武德不好,唉,让他们说去吧!” 耿继善摇头,让一众弟子拜见了李书文,挥手让他们继续练武,便将李书文请进房内,让顾凡侍立一旁。 “你比我年长两岁,就叫你耿老哥吧,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这小子,你怎么看?” “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有望三十岁之前进入化境!” “唉,耿老哥说话不实在!要我说,化境不见得就是他的终点!就凭刚才那番话,以后这小子的名头,肯定比你其他弟子要大得多!我也不说收他做弟子,让他跟我学一段时间,老哥不介意吧?” 疯魔的神枪李书文,兴致来了要教拳,心有不忿要教枪,这几年来,到底教过多少人八极拳和八极大枪,莫说外人,恐怕就是李书文自己都不清楚! 现如今好师傅众多,好苗子可不多见! 要说耿继善不介意,肯定不可能。顾凡这三年来的表现耿继善看在眼里,从体弱多病到身强体壮,如今基础扎实,进步迅速,刚才又出惊人之言,早已是他内定弟子,是能将形意发扬光大之人,平白被人分润去,他怎么会不介意? 只是想到建立四民武术社的初衷,摈弃门户之见,普及强身之法,促进同行交流,比起这几年李书文行径,他倒是显得颇有忘了初心的感觉! “六合大枪是枪法之正统,形意大枪,八极大枪,都是六合大枪分支,他现在已经打下形意大枪的基础,跟你学八极大枪,那再好不过!顾凡,李先生轻钱财重师礼,你且跪拜奉上茶盏,做个记名弟子吧!” “你啊你,难不成我还抢你弟子不成?记名弟子就记名弟子!还不奉茶!” 李书文喜滋滋喝了茶,示意顾凡起身,笑道,“看老一辈和当今成名的武人,没有一个不博采众长的,我虽强调艺贵专精,但却不反对多增长见闻!你是好苗子,有大志气,很对我胃口!你的志向就是成为你说的大侠吗?” 顾凡摇头苦笑,“是!但我知道,我所谓大侠只能存在于理想之中。我会为之奋斗,但终生恐怕难及!” 耿继善和李书文微微点头,耿继善道,“道有不同,每个人心中的侠亦不相同!你能坚定向武之心,不错!” 李书文睁开微眯的眼睛,抬手指向院中,“你且去扎个枪架给我看看!” 顾凡抱拳,退出屋内。 耿继善若有所思,轻声问道,“李兄弟,今天过来,不单是比武论道吧?” “国将不国,何以成侠啊!”李书文远比他大大咧咧的外在要有内涵的多,脸上愤怒之色一闪而过,长出一口气道,“耿老哥,你可还有报国之心?” “国将不国,怎么报国?当初王老哥惨死,京城武林同道包括你我皆不敢出头,是不敢吗?谁的血不是热的,为何让霍兄弟平白得了偌大名声?!但凡有方向,哪怕荆棘遍地,我们这些人,谁又不敢趟出一条血路?” 大刀王五,是耿继善的朋友,何尝不是他李书文的好友?李书文手掌紧握,茶杯碎裂散落,“是啊!现在,有人指出个方向,我还未看到亮光,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随我走一遭!” “可能使民生富强,民族复兴,民权自由?李兄弟,顾凡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确定这个方向不是把你我武夫当成手中大枪?若是如此,我便舍了这条命陪你走下去!” “不走下去,何以知道对与不对?”李书文眼神坚毅,盯着耿继善双眸,“我信得过耿老哥为人,且说与你听听,入得你耳,成与不成,出了这厅堂,我便不认!” 耿继善武德过人,众所周知,李书文倒是不虞他将事情说出去,更何况,大势之下,说出去又能如何? 不待耿继善答应,李书文便轻声说道,“袁宫保欲逼太后还政,助皇上重启新政,推动立宪!王老哥没有做成的事情,戊戌六君子为之身死而不悔的事情!” 耿继善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微微颤抖,袁宫保手握新兵,又说动李书文这宫内侍卫教头,再加上两人人脉,一者是朝内大员,一者是宫内御前侍卫和江湖高手! 大事可为吗? “袁宫保(袁世凯)可是太后心腹!他敢反吗?” “抵制美货,后面就是袁宫保在推手。你说他敢不敢?最近他正联络朝中大臣,德日大使,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我的命不值钱!不过这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换不走!” () 第6章 生不逢时万事错 或许是对未来的了解增加,顾凡心中多出一丝急切感,恨不能马上就达到化劲,达到郭云深老前辈所言炼虚合道境界,成为武林高手!可他却又清晰知道,修行之事,哪里会那么容易? 近一个月,耿继善和李书文毫无保留的指导下,顾凡三更睡五更起,臂腿缠沙袋,沙袋衣服不离身,昼扎铜钱眼,夜扎香火头,除了一天睡两个时辰,吃五顿饭食,其他时间不是在扎枪,就是在练拳。哪怕在泡药澡的两刻时间,他也是拳不离手! 力量与技巧进步飞速,身高体重越发增加,明劲那层门槛隐约就在眼前,尚差临门一脚! 国术高手大多精瘦,多言易筋练骨,活血洗髓,却从未提起过练肌肉!顾凡在练习枪架大桩之时,可没忘了锻炼肌肉皮肤,是以一个月来天天五餐,而且食物多为大补药膳! 天尚未亮,院中已经传出顾凡打木桩的砰砰声,顾远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揉了揉额头,“这个院子买的有些小了!” 这段时间,顾远对顾凡练武可是大力支持,要什么给什么,听说顾凡成了李书文记名弟子,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他用自己的两根手指,那夜的四条人命以及一座院落、两间铺子的代价,清楚有一身功夫,到底有多重要! “呼……”顾凡收势,长出一口气,看着顾远从房中走出,轻声道,“爹,早啊!” “早。”顾远坐在房前台阶上,摇晃着蒲扇,看着顾凡做俯卧撑,拉单杠,便轻声说道,“昨天我在街上看到你妹妹小影了,她跟一帮子人,闹哄哄的宣传着啥,我怕她出事儿,她跟你亲近,你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小影被顾远收为义女之后,就在顾凡建议下去了教会女子学校,这一个多月顾凡也偶尔送她上下学,对她的情况也算了解,顾远所谓的宣传,应该是京师大学堂学生组织的抵制美货运动。 抵制美货运动,自从上海传来抵制美货的消息,已经过去一个月,抵制美货运动愈演愈烈,大有席卷全国的趋势。 顾影所在的教会女子学校是英国人主办,对于学生参与抵制美货,学校倒是没有插手。市场上美货少了,英货的市场份额自然增加,他们怎么会阻止学生参加呢?更何况女子学校的学生,顶天算是从众,真正的主力在京师大学堂和那些商贩! 顾凡挂在单杠上,弯腰拉起身子,稍微停顿,“等会我问问她。” “小凡啊……你一直这么练下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看你最近练功有点儿疯魔了,听耿先生说,练武也要讲究张弛有度,而且,你说的读书,你也没读……” “放心吧爹,不疯魔不成活!有李师父和耿师父教导,还有专门从乐老先生那儿要的药膳药浴方子,不会出问题的!你今天有些古怪,出了什么事情?” 顾凡速度稍微放缓一些,将心思转到顾远身上,往日顾远可不会说这么多话,早上起来,吃过顾凡准备的早餐,他就会直接去新盘的铺子,除了顾影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 “爹实话说了吧,”顾远搓搓脸,“我准备搬家,京城这里一应花销还是太大。” 顾凡经常接济火神庙师兄弟,对李书文更是恭敬,一应吃食出行工具等都要最好的,再加上药膳,这花费当然小不了! “花费是不小,可咱家应该还能支撑几年吧?等我学好武艺,自然不愁来钱的路子。这段时间你多有恍惚,神思不属,是不是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看着顾凡停下动作看过来,顾远脸上纠结犹豫之色瞬间消失,摇摇头,起身朝厨房走去。 被人夜袭的案子,并非是流盗,勘查现场的衙役当场就认出其中吴大耳朵和张疤脸,这两人与城东王三儿亲近,而王三儿的大名在城南顾远也多有听闻,他担心不是王三儿想要谋夺顾家钱财,而是王三儿背后的刘家出手! 刘家,人多势众,黑白通吃,而且宅子里养的多是亡命之徒,那可是让耿继善都颇为头痛的城东一霸! 这件事情被压在心底两个月,顾远是越想越怕,生怕刘家再次出手,但他又不敢跟顾凡明说,年轻人气盛血热,顾凡若是知道了,仇未必能报,恐怕命难保啊! 天色微亮,顾凡却没有去火神庙,而是站在院子里继续扎枪。顾凡现在不缺名师指点,想要进入明劲,需要将耿继善和李书文教导的经验化为自身感悟,靠不得外界,只能慢慢打磨自身,一点点感悟劲道。 顾影背着顾凡给他缝的书包,从房内走出来。挠挠自己的蘑菇头,抬头又抬头看看顾凡带着青茬子的头皮,想笑,“哥,要不我还是不上了吧?这两天也就跟着游行觉得有意思,学校教的东西都没用。” 1898年康有为向光绪提出剪辫易服,光绪并未同意。两年后庚子国变大清威信扫地,再三年剪辫子已经在南方统治薄弱之地兴起,现如今京城也多有归国学子带来的剪辫子潮流。可把辫子减掉变成光头,还真是少见! 顾凡年仅十五,虽非剑眉星目、方面大耳,单也说得上眉目英气,脸颊硬朗,此时看上去倒像是和尚庙里的小沙弥!顾影是见一次笑一次,不知哪里惹到她笑点! “你都听到了?游行可以参加,多听多看少出头,也了解一下当今社会,学习更不能落下,现在早已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走一块去吃早饭,记得以后游行躲着点儿爹!” 城东刘宅。 树影下,青年赤着上身,古铜色皮肤上布满汗珠,手中耍着一把五十斤的石锁,提举抛接,脚下配合着步伐,显得轻松非常! 刘长戈坐在院落屋檐之下,手中攥着紫砂壶,抿一口茶水,轻轻点头。对身边打扇的壮汉轻声道,“进北,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义父,自从二少爷打死三个武师教头,入了明劲,再也没有人敢来咱刘宅教武了!不过,小的们这几天,倒是找到几个目标,我亲自试探过,有两个明劲高手,正适合少爷动手!” “既然他们不来,那今晚你就带着进南去找他们!不会出问题吧?” “老爷放心,我会在暗中看着,保证少爷安全!等二少爷打死对方,我会清理手尾,两个人都没有大背景,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 刘长戈点头摆手,壮汉低头抱拳离开。 摇着扇子,刘长戈看向正往小火炉里添木炭的长衫青年,“进西,你那边怎么样了?” 青年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看愈加毒辣的太阳,说道,“义父,我已经做了安排,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这帮该死的商贩,抵制美货?美货有什么错?有眼无珠的东西,看不清形势啊!对了,进东的烟戒了没有?这个月烟馆进项多少?” “大少爷这两个月都没有出去,我也没见过他抽烟。烟馆还未到盘点的日子,不过应该能比上个月多一成。” “好!你的月钱也加一成!把进东放出来,你去忙吧!” 刘进西将煮好的水放在藤桌上,转身朝外走去! “进南,听到了吧?晚上你跟进北出去,这武术不能死练,要多交手多杀人,才有长足进步!” 刘进南伸手接住抛飞的石锁,将之放在地上,“知道了!” 刘长戈微微摇头,接着道,“进南,你还是不明白!前几天拦住你不让你去踢馆,心里有气?呵呵,你练武是为名吗?为名者,必死于名!为利者,却不见得会死于利!名声累人,要那偌大名声,又能带来多少利益?不若暗暗发展,将利益切切实实拿在自己手中!” 刘进南脸上多出一抹犹豫,“没必要非杀死对方吧?再说,好的对手不好找……” “愚蠢!古人为何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哼,不将文武艺卖于帝王家,那就是怀璧其罪!练武的哪个手上没有人命?你杀死他,也算得上替天行道!一日进入江湖,便一辈子逃不开江湖!好对手,只有死掉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好对手!” “我只是不想变成乱杀无辜的疯子!既然能找到他该死的理由,哪怕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今天晚上我也会去。” “去就对了!你想要的江湖?江湖何曾因为你我意志而改变?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或许太平盛世,或许世道大乱,才真正属于我们武人!这将乱未乱,蠢蠢欲动是错,静待天时是错!既然动静皆错,我们武人哪有什么出路?不妨将利益看重些,技艺在身上,不管天下再变,终会找到立身之地!” “你当初真不该教我侠义之道,让我存武者之心!” 刘进南转身而去,丝毫没有看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的刘长戈! 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孙长远计!教人向往侠义有错吗? 没错!谁不想做个好人? 可生在凭着心狠手辣立足的家庭,生在这混乱动荡的年代,却错的离谱! 可哪怕错的再狠,举世不容,能说出来吗? “进南,你还是没有长大啊!若是有一半进东的变通……” () 第7章 一错再错魔吃魔 在国家实力被洋夷吊打的年代,思想也难免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几年女校越发增多,送女子去女校读书,顾凡把顾影当妹妹,不见得其他人真正把女人当人看。不能科举,不能做官,这学又有何用?思想被蹂躏后的自我安慰! 顾凡与众不同,对顾影自然有些要求,保护好自己,学好外语,多了解这个时代! 旧时代和新时代,错的不是时代,也不是活生生的人!可想要活的更好,终归要认识自我,认识时代! 没有课桌,只有一排排长凳,说是教室,更像是教堂。 “小影,赶紧走吧,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上外语课的洋老师刚刚宣布下课,顾影旁边的卓婷便将书本塞进书包,拉住顾影的手从长凳上站起来,跟顾影一样的蘑菇头扭来扭曲,面带急迫。 顾影眼中多出一抹忧虑,顾远和顾凡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可自己终归是外人!上学便好好上学吗? 卓婷眼珠一转,低下头凑在顾影耳朵边轻声说道,“我哥哥卓越也来呢!放心吧,这次不在你家店铺附近,我保证顾叔叔不会看到你!” 卓越?顾影脸上多出一抹羞红,脑海中多出一个归国留学生,高大俊朗,谈吐风雅。 “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头发长见识短!” “怎么说话呢!男女平等不知道吗!?对不起,我代他们跟你们道歉!国家之觉醒,是千万青年之觉醒,我们是男青年,你们是女青年!” “越哥,女生跟着碍事儿,万一等会顽固分子要驱赶咱们……” “放心!大家保护好她们就是!” …… “跑啊……我拦住他们……” “砰……噗……小影,你没事儿吧?” “卓大哥,你吐血了?!” “拉住我的手,快跑!” …… “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小影,你要知道,总要有人站出来!今天我不站出来,你不站出来!以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还会有谁站出来?!”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闪过,顾影脑海中又想起顾凡的叮嘱,想起早上顾远坐在台阶上的担忧。 “哎呀,我哥哥还说你思想进步,我看你也不是多进步吗?嗯?或许你哥哥比较进步?你看,我哥哥还专门给我剪了头发,跟你的一模一样呢,真爽快!” 卓婷提了提挂在肩膀上的书包,样式竟然与顾影的一样! “我去!”顾影嘴唇微抿,站起身拉着卓婷快步向教室外面走去。 女校外站着几个身穿短衫的青年,他们盘着头发,扇着折扇,额头锃亮。 站在最前面的青年正是卓越,多次游行的组织者,也是这帮人的头领! “越哥,为啥非要带着这帮女学生,还有婷婷妹妹?咱们没有她们喊的响吗?跑起来还拖累咱们,当初要不是那个……你就不会受伤……” “闭嘴!”卓越扭头低喝,接着轻声说道,“你没有脑子,难道还没有眼睛吗?!自从女生参与进来,咱们每次游行都会增加更多人,你看不到吗!” “看到了啊!肯定是被咱们号召起来了!是号召吧,这词儿……嘿!” 卓远长出一口气,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我不与你说!夏虫不可语冰!我们为什么游行?为了拯救国家,为了我们前途!国家暂且不提,前途你们懂不懂?!简单说,前途,就是权力,就是名声,就是金钱,就是女人!” “越哥说的不错!成与不成,咱们现在至少有了女人!” 众人哈哈大笑。 卓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一帮没脑子的蠢货!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权势名利,财富女人?哼! 卓远看着走来的女校学生,看着蘑菇头的顾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她怯生生站在妹妹卓婷身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当时妹妹气呼呼的质问其他人,“还说我们,看看小影!你们怎么不敢减掉野猪尾巴!” 野猪尾巴?妹妹真是野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便就减掉? 我当时想要呵斥妹妹,可为什么看见顾影的短发,偏偏将呵斥的话又咽下去了呢? 我当时怎么说的呢? “小婷不要胡闹!女生发型不在国家法规之下,他们辫子是随便能够剪掉的吗?至于我,唉,受了腐朽朝廷的恩惠,可终究是恩惠,无以为报,便先带着这鞭子,权当报国恩!” 卓越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同十几个女生微微点头,“来了!那我们便走吧!” “哥,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其他人都在路口!这里毕竟是女校,一帮男人堵在门口,不成体统!” “那咱们这次抗议什么?” “主要宣传抵制美货!当然,还有其他,到时候你们跟着喊口号就好!” “喊口号喊口号!我们就是跟着喊口号的吗?!我们要走在最前面举条幅,那才威风!” “婷婷不要胡闹!我们不是为了威风!而是为了唤醒国民!大大咧咧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人家小影,文静,进步!再看看你!别顶嘴,不然下次不让你参加!” 顾影脸上一红,他怎能这么看着我? 卓婷嘟着嘴,扯着顾影跟上离去的几人。来到巷口,好多人正摆弄着条幅。队伍越走越远,跟随队伍前行的人渐渐增多,口号也越发响亮。 老吴坐在杂货铺子门前纳凉,听着隐隐约约传出的口号,转身朝身边顾远抱怨道,“这帮学生真是!上学便好好上学,整天不务正业!弄得我这都没生意可做了!” 顾远摇着蒲扇,笑着摇头,“咦?让学生闹闹也好,那帮子洋夷,不把咱们当人看啊!” “嘿,当不当人,还不都得赚钱吃饭!都跟着看热闹去了,我生意做不成,养不活一家子人,莫说洋夷,恐怕你老顾都不把我当人看吧!唉!日子难过啊!” “不是说袁总督练成新兵,咱们就不被欺负了吗?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被欺负?”老吴快速扫视一圈,小声道,“我听说,老佛爷和袁总督都要看着洋夷的脸色呢!咱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还指着不被欺负?无非是洋夷欺负大清国,欺负一切,官老爷欺负富商恶霸,欺负老百姓,富商恶霸欺负老百姓!” 顾远点头,脸上凝重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摇动扇子,“咱老百姓是真苦!谁都能欺负!” “咱们平头百姓自食其力,难不成天生就该被欺负不成!?这狗操的世道……” 一道人影快速从转弯处跑来,洁白衣裙上带着一片殷红,人还未到呼喊声便传入两人耳中,“顾叔叔,快去救救小影,小影……她被那些顽固派围住了!” 喘息声,抽泣声,响若雷霆,那衣衫上的殷红刺目异常,仿若整个世界都变得苍白。顾远站起身,身形摇晃一下,口干舌燥,伸手抄起店铺墙壁上放着的顶门棍,迈步朝刚才传来混乱嘈杂的地方冲去! 顾远跟老吴聊天时就听到喧嚣声忽然杂乱,但他没想到顾影就在其中!往日学生游行,虽然有冲突,但从未见过血啊! 不知多少人被打倒在地,也不知多少人正厮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哭嚎的,怒吼的,狞笑的……那一张张面孔,像是有毒一般,一点点让顾远的心揪痛! “小影!小影!你在哪儿,爹来了!小影……” 顾远提着棍子,冲进人群之中。他看到顾影被一个青年拉着,左冲右突,却被几个蒙面青壮汉子围住,怎么也冲不出去! 顾远认出那几个青壮汉子,城东刘家的护院!哪怕他们眼睛下面蒙着手绢,哪怕听不清他们声音,顾远还是一眼认出几人,那手绢正是一个时辰前几个刘家护院从老吴杂货店抢走的,带着梅花的白手绢! 那冰冷无情的眸子,那毫无人性的眼神!怎么会错? 不等顾远靠近,其中一个汉子狞笑着持刀捅向拉着顾影的青年,从背后下的刀子,很快! 快的有点儿让顾远看不清楚! 等顾远再次看清楚,顾影正挡在青年身后,血红色刀子被那汉子持在手中,顾影身上飚飞出鲜血!顾影侧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莫名而幸福的苦笑! 几个青壮汉子狞笑着,看着卓越! 卓越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顾影,心下叹息,咬牙轻声道:“小影,只能委屈你了!我不能死在这里!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还有远大抱负不曾施展!” 顾影点头,只是不等她开口,卓越接着说道,“对不起,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一把推开顾影,双膝轰然跪地,顾影只见他嘴巴张合,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卓越不停给那几个围住他们的人磕头,转着圈的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杀了我你们能得几个钱?饶过我!我能……这个女人……只要……让我做什么都行!” 持刀青壮汉子放声狂笑,一把拎住被卓越推开的顾影脖子,“你要送给老子一个死人?” 顾影的眼眸渐渐灰暗,顾凡的音容笑貌犹在脑海,心却在卓越跪下的那一刹死去! 死人?卓越一愣,偷眼打量,顾影身侧和那青年身上满是血液,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 卓越面色苍白,一边磕头一边干笑道,“死的不行,那就送活的!诸位,不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今日杀了我,你们哪里还有今天这样赚钱的机会?而且还是双份!?杀鸡取卵实在不是聪明人的选择啊!韭菜割了根子,哪能一茬接一茬的再长?” 顾远距离不远,可周围嘈杂,人影交错,他看到顾影被那持刀青年一把推开,像是推开一扇门,其他人只是狞笑,那青年只是磕头! 顾远感觉自己从门外进入门内! 世界一下子从安静变得嘈杂,从来没有的愤怒,从来没有的怒火,顾远感觉自己要爆炸了,脑子炸开,身子炸开,一切都炸开!像八国联军轰向城门的火炮弹子儿一样炸开! “卧槽你祖宗!” 声如震雷!状若疯魔!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顾远眼中只有那几个青壮汉子,再无其他! 不知道挥了多少棍,不知道身上被人打了多少下,顾远面色苍白如纸,颤抖着倒下,就倒在顾影身边,脸上带着狰狞,那不属于老百姓的狰狞! 只可惜,没能打死两个!小影和我,两个换一个,赔本了啊! () 第8章 初觉端倪闻噩耗 顾凡伸手挡住张秀手掌,肩膀一缩,脚步前插,张秀瞳孔剧烈收缩,不等顾凡靠近,身体后仰,拉开两人距离,右脚抬起,踢向顾凡脚腕! 这一个月,顾凡力气增长太快,现在少不得几百斤力气,又突然使出李书文所传授的八极拳,张秀哪怕是明劲,也不敢硬接他这招!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可并非空穴来风! 国术多讲腿不过膝,除非专门练腿法,一般其他拳法中,踢腿大都攻击对方膝部以下,这样有助于快速变换脚步,攻防一体!抬腿过高,距离过长,容易被对方抓住漏洞反制! 张秀清楚,顾凡非但力气速度不弱于自己,肉体防御更是甩开自己八条街!拳头打在顾凡身上,砰砰有声,只见他倒退,不见他受伤!顾凡药浴,棍棒击打身体的练法,张秀可是天天都能见到! 按照神枪李书文所言,这是练偏了!这是怕死!这不是武者该有的办法! 为何?因为李书文大枪扎出去,基本上对手就嗝屁了!纵然对手能够抗下几招,也没有李书文速度快,打不着李书文,李书文自然也用不着肉身防御! 可顾凡还是没有放下这种练法,众师兄弟对顾凡这身流畅健美的腱子肉,可是羡慕不已! 武术名家,多瘦小,不是不想高大魁梧,而是食物匮乏!缺钱! 只是,顾凡这花钱花的让所有人肉疼! 肌肉难打,只好攻击关节! 顾凡抬脚挡住,抡起拳头便朝着张秀面门砸下! “停手停手!今天就到这里!”张秀迅速后撤,嘴上喊着,该有的防御却一点儿没放下,八极的攻击太迅猛,而且顾凡还做不到收发自如! 直到顾凡郁闷的收回拳头,张秀才撩起衣摆擦掉头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朝树下阴影处走去,坐到石凳上便揉脚腕,“小师弟,你真是变态!快给我盛碗冰镇绿豆汤来!” 张秀最晚拜入耿继善门下,年龄不比顾凡大几岁,一个月前刚刚进入明劲,被顾凡找上,一个想要磨砺,一个想要巩固!这段时间练的有声有色! 看张秀喝完绿豆汤,丝毫没有起身再来的意思,顾凡只好去拉扯他! “你可饶了我吧!”张秀甩开顾凡,苦笑道,“我力气没你大,防御没你强,速度比你快点,还是因为你带着沙袋!再跟我打,你也提高不了,你去找其他师兄试试吧!” “师兄,其他师兄不是明劲巅峰就是暗劲高手,我上去还不是被打的命!” “那你也不能总是捶我啊?再说,战力与明劲暗劲有什么关系吗?!” 顾凡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关系!暗劲肯定比明劲厉害啊!” “你说什么?!”正在乘凉的耿继善摇着蒲扇瞪眼看过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哪个告诉你,暗劲肯定比明劲厉害!?这话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你武学基础知识都吃了吗!李老弟说你练偏了,你就不长点儿脑子吗? 耿继善是真生气!顾凡优秀,而且十分优秀,特别是这两个月,简直变了一个人,可他越是优秀,耿继善才越发生气! 两个月没入明劲那是机缘没到,强求不得!可顾凡说暗劲肯定胜过明劲他怎能不失望?! 顾凡面色窘迫,低头思考,明劲暗劲和化劲,自己从哪里了解来的? 后世的电影电视剧!形成固定思维,而且是明显有偏误的固定思维,肯定是错了! 顾凡快速在脑海中翻看记忆,终于找到零零碎碎的耿继善教学片断,清晰如画声犹在耳! “一般来说,暗劲武者杀死明劲武者不费事,但那是一般情况!明劲打败暗劲,在武术上并非不可能!甚至在天时地利占优的情况下,普通人都能杀死化劲高手!” “化劲之下的国术对战,说到底还是比力气比速度比发力技巧!管他明劲暗劲,只要你比他快,比他力气大,一拳头过去,他躲不开,防不住,那就是你厉害!” “明劲暗劲化劲,是掌握劲力变化的手段,是手段是境界!天生神力之人进了明劲,还是几百上千斤力气,不是力气增大了很多,而是会将力气发挥出更大效果的手段!进入暗劲,或许能使出的力气再增加不少,而且还能打出透劲儿,但基础力量还是很重要的!” “明劲持枪,暗劲空手,谁能胜?乱拳打死老师傅,为什么会有这句古话?” “掌握劲力变化,进入化劲,便又是一番天地,锻炼便能更全面!从外而内熬练皮肤肌肉,用的是外力,能练到五脏六腑吗?化劲高手一拳下去,你皮肤未破,肌肉未损,五脏六腑便被打伤了!内家拳领悟了劲道变化,便是用自身劲道打熬筋骨血髓和内脏!” “外力熬练并非无用,增加气血,提升力气!在初期能增加战力,练到高深,对化劲也能起到一定阻挡,不能从外而内,练到极致,单凭外力打熬挡住化劲,那是无稽之谈!” 张秀赶紧捧过来一碗绿豆汤,“师父消消火,顾凡只是口快!顾凡,还不赶紧说清楚!” 顾凡只好硬着头皮,将脑海中翻到的记忆迅速说出来。 耿继善脸色稍缓,“记住就完了?吃到肚子里不消化,顶什么用!消化了也不算完,要把他们刻进骨子里,那才是真正吃透了!” “师父教训的是!”顾凡点头,心中却不平静,那些记忆太清晰,对比受伤清醒以后,记忆却又开始变得正常,这很不正常! 见耿继善摇着蒲扇离开,顾凡脸上挤出的笑容收敛,站在树荫下,闭上眼睛。 受伤昏迷前的那十五年点点滴滴,甚至连哪天上了几次厕所都清清楚楚!像是在播放录像,而且是那种最无聊却又最详细的录像,可录像能连当时所思所想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以前没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穿越若是真的带金手指,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睡觉不是我的金手指?而是睡觉意有所指?为何睡觉时总会听到一些动静,看到一些怪异画面? 楚门在看《楚门的世界》!? 不对,明明我在昏迷之中,可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乐老先生,会知道他给我诊过病?! 乐老先生说,我的脉象怪异非人? 杀了四爷那几人之后,受伤的一个月来的生活,为何模糊不清,只记得其中几件事情? 练武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楚,可除却练武之外,好像被人按了快进键,普通日子怎么会没有一点儿记忆?哪怕是模糊的记忆也找不到! 脑袋出了问题吗?为何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我一个穿越人士,纵然再精心伪装,总是要与众不同,可好像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受伤!偷袭我的人是谁?为何这一段又找不到? 啪…… 顾凡猛然抬头! 耿继霞看到顾凡眼睛,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摇摇头笑道,“怎么回事儿,被师父说几句就被打击成这样!?我看你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怎么了?” 顾凡此时才发现,身上黏腻的厉害,身下青砖上已经多出一滩汗渍! “刚才你有些不对劲啊,可怎么不对劲儿,我又说不上来!入魔了?” 张秀点头赞同道,“确实吓人!我看着就打心底里害怕!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顾凡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汗水!出这么多汗,怎么会没有感觉?! “我没事!刚才忽然精神有些恍惚,想到一些事情。” “都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难不成你也是水做的?哈哈,赶紧去喝点儿冰镇绿豆汤!” “顾凡!顾凡在不在?顾凡!出事儿了!” 正准备去喝碗绿豆汤的顾凡扭头,看见自家新布匹店面邻居老吴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跑。 “吴叔,怎么了?我爹出事儿了?”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赶紧跟我走吧!” 顾凡心中一紧,抬脚便跟着老吴往外跑。 耿继霞伸手拦住其他师兄弟,快速说道,“刘师兄和张师弟,咱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其他人留下,继续练武!” 三人快步跟上。 跑了将近半个小时,老吴早就喘着粗气落在后面,顾凡按照老吴匆忙说出的地址,脚下生风,快速跑过去! 还没到地方,顾凡四人便被四个衙役拦住,“前面戒严!来人止步!” “为何戒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耿霞光不等顾凡开口,便伸手握住衙役手掌,将几颗碎银子塞进对方手里,“我兄弟听说他父亲出事儿了,地址就在前面,行个方便!” 衙役不着痕迹握拳,眼珠子转动,见没人关注这边,才低声说道,“游行的学生出事儿了,据说被杀了好几个,谁动的手到现在还不清楚!” “什么?!” 顾凡伸手拨开衙役,朝着前方冲去。 耿继霞朝刘彩臣和张秀使个眼色,伸手扶住衙役,轻声说道,“莫怪莫怪,我师弟他心急!行个方便,我四民武术社必有回报!” 刘彩臣和张秀紧跟顾凡,很快便来到现场。 地面一片杂乱,几个衙役正在一个捕头指挥下清理现场。 “小影!” 顾凡直接撞开两个拦路的衙役,朝着小影扑去!那可爱的蘑菇头,实在是太刺眼! “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刘彩臣一把抓住捕快领子,将他提到身前,狰狞问道。 顾影身体浸泡在血渍之中,面色灰白,早已没有气息!顾凡转身来到顾远身边,伸手去探鼻息。 “小……凡……” “爹,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顾凡心中稍定,轻轻服气顾远,泪眼婆娑问道。 “别报仇……搬家……怪爹……没照顾好小影……顾家……独苗……见你一面,死也……瞑目……” 紧紧攥住顾凡的手掌,渐渐无力…… () 第9章 夜色未遮生死事 夜色本该掩埋一切。月光却将所有朦胧,展现在世人面前,不清不楚,最是痛苦! 白色帷幔,白的是顾凡脸颊! 昏黄灯光,烧的是人精气神! 漆黑棺材,漆的不仅仅是棺材,还有世道,还有顾凡的心! 那大大刺目的奠字,那飘在院中的挽联,那摆在桌上的香炉,共同营造着肃穆和悲痛。 顾凡跪在灵堂前,双眸散乱,心中愧疚!早上刚与顾影和顾远交谈过,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转眼间一个三口之家变成一人独活,顾凡悔恨愧疚,心中杀机难以压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哪怕灵魂非我,终是生身之父!我要用凶手们的人头来祭奠你们! 世道不可信!神佛不可信!我还有一双拳头,一杆大枪,一身力气! 听顾远的话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缩回去容易,再想要伸出来就难了!底线被突破一次,再次被突破便失去感觉! 不知耻,自然无法而后勇! “节哀,小凡!”耿继善将三炷香插进供桌香炉之中,转身看着顾凡,“人死不能复生,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勉!剩下事情,待停灵下葬之后,再说吧!” 停灵可以,下葬,总要有些陪葬品! 心中立誓,顾凡却不敢宣之于口。 耿继善肯定不会同意顾凡去杀人,哪怕对方是杀人凶手!耿继善武德被人称道,自然在法纪上多显束手束脚! “诸位师兄早点回去休息吧!”顾凡声音嘶哑干涩,脸上想要挤出一丝感谢都难,“多谢各位师兄帮忙操扯。我想安静一下,陪陪他们走最后一程。” 邓云峰暗自叹息,犹豫一下,说道,“小凡,死者为大,等顾叔下葬之后,师兄弟们陪你一起报仇,将那些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耿师兄同样声音低沉劝道,“刘师兄和张师弟正在打探仇人消息,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顾凡盯着漆黑棺材,仿佛能够看到那片漆黑之中的人。 “唉,中午还好好的一个人,这说没就没了!”老吴蹲在棺材旁,抹泪,道,“咱老百姓真是命苦,他们不单欺负咱们,还视人命如草芥啊……” “吴叔,你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吧。” 老吴一呆,沉默片刻才说道,“小凡,你爹肯定不想你去报仇的!仇人的事儿,你还是别再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是,他让我搬家,离开京城。我能走吗?吴叔,我理解他,也理解你,但你不能不告诉我!为人子,杀父之仇不报,我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那也是生,至少你还有条命活着,还能为顾家接续香火!” “你觉得我没能力报仇吗?吴叔,刚才那些人都是我师兄,都是练武之人,而且今天只来了一部分,你觉得有他们做后盾,我没有办法报仇吗?” “如果死的是你们师父,他们肯定出钱出力,可死的是你父亲!他们帮你操扯灵堂,那是本分,可让他们跟你去报仇,杀人,你觉得他们会去?就算会,你心安吗?” “仇,当然要我自己报!陷朋友兄弟于不义不法之事,我顾凡不做!” 老吴站起身子,擦掉眼泪,拍拍身上尘土,瞥了顾凡一眼,“我就是一小老百姓,不想参合到里面。我对得起老顾,对得起自己良心!” 顾凡起身拦住老吴,面无表情,目无神采,“你对不起我!” “你……” “店铺给你,说出凶手!” “你就是把家当全部给我,我也不说!你有钱,我老吴挣得出养活一家人的钱!让开!” “吴叔!”顾凡视线终于落在老吴眼睛上,“你与我家有恩,我不想动粗!” 老吴梗着脖子,气势汹汹,声音却尽量压低,“你还想要打我不成?来来来,朝这里打!” “坏人能杀人,好人也能杀人!何况,为了报仇,我不介意做坏人!” 顾凡伸手掐住老吴脖子,手上用力,老吴的脚掌就离开地面,整个人被顾凡举在空中! 等老吴脸色涨红,眼睛翻白,顾凡将他放下,待他喘匀气,接着用那沙哑嗓子缓声说道,“吴叔,你想过没有,你死了,你一大家人怎么办?我知道你讲义气,不想让我白白送死,可你能不能替我考虑一下?说吧,我真不想杀你!” 窒息死亡,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 老吴脸色终于变了,盯着顾凡的眼睛不再坚毅,他说了,他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不告诉顾凡,有不想让顾凡送死的原因,更多的是怕顾凡报仇失败,被刘家人找上门! 顾远死亡时,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几个人蒙着从自家店里抢走的手绢! “城东刘家的护院!”老吴吞口唾沫,“别说是我说的啊!” 城东刘家?! 夜色渐深,空气终于凉爽下来,何振光着脊梁,坐在院中指导儿子,“你不能像爹一样,高不成低不就!王五爷走了,镖局散了,想要混口饭吃越发艰难!练好武功……” 何振的儿子,刚刚八岁的何冲嘟着小嘴,“爹爹,我不想练武嘛,太热了!” “不练还能干什么?我可供不出个进士!热?嘿,谁不热啊,热不死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然怎么出息?以后练的厉害了寒暑无碍,就不热了!当初王五爷三伏天练刀,一天下来汗珠子都没有一颗呢!” “啊?这么厉害啊!”何冲瞪大眼睛,“爹爹,王五爷比你还厉害吗?上次在码头,你一拳头就把那个大个子给打飞了!” “就他还敢跟王五爷比?今天正好与你称量称量!” “你是谁?”何冲听到身后声音,立刻停下马步扭头转身。 我不开武馆,不以武功吃饭,这人怎么找到我头上?好大的杀气,莫不成练武成了疯魔?心中疑惑,何振动作却不慢,从椅子上站起,快步来到何冲身边,将他拉到身后,“我自然不敢跟王五爷比!你到我家所谓何事?” “爹,你认识这个大哥哥吗?他受伤了啊,手上好多血!”何冲不甘躲在何振背后,探头探脑,“爹,你别挡着我啊!” 昏暗月光之下,对方白色练功服多出一片片暗影,看起来像是油渍,可浓烈的血腥味,纵然是小孩子,何冲还是第一时间认出那是血! 受伤?对方可没有受伤!既然没有受伤,那血自然也不是对方的!何振心下凛然,“你回屋呆着!爹有话跟这位大哥哥说!” 何冲扯着何振裤腿,撒娇道,“我不嘛!” “啪……回屋!” 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何冲清醒认识到挡在身前的老子是真生气了!泪水积蓄,看看那雄壮背影,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陌生大哥哥,何冲捂着脸,一点点往后退! 青年将面无表情,伸手将白色练功服撕烂扔在地上,“交代完了,那就开始吧!” “好,那我就跟你好好打一场!希望你手下留情,我亦会点到为止!” 青年脸上肌肉一紧,轻声道,“不!既分高下,又决生死!” “生死斗?”何振目光一凝,接着说道,“我与你刘家有仇怨?” “无!” “别人请你家出手杀我?” 青年微微摇头,闭口不言,后退半步,拉起架势,目光在月色下多出一抹幽绿! “那你为何要与我生死斗!仅仅是我没有答应到你刘家做教头?” “请!” 找上门的生死斗,不是想要躲就能躲过的!何振算是江湖中人,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将辫子盘在脖子上,后退半步,摆起拳架,目光始终盯着刘进南,耳朵轻微抖动。 刘家,城东谁人不知?有人说刘家是大善之家,有人说刘家无恶不作,刘家行善作恶与何振无关,可现在刘进南想要生死斗,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就凭你自己想要杀我?让你家的人都出来吧!” “仅我一人!”刘进南身子未动,心中暗暗思量,刚才进北围观,吴亮连一半实力都未发挥出来,仅我一人出现,想来何振会全力以赴,这样才有意思! “就你一人?”何振盯着刘进南眼眸,“那今天恐怕你会把命留在这里!” 周围并无动静,难道真的是他一个人来的?刘家会讲江湖规矩,不插手生死斗? “刚才吴亮也是这么说的!动手吧!” 声音落下,刘进南脚步连踏,身形快速朝何振冲去。 地面激起一层淡淡尘土! 何振瞳孔一缩,打通背拳的吴亮?!进入明劲半年的吴亮竟然被他杀了!传言不是说刘家二公子刚刚进入明劲月余吗?怎么可能杀死吴亮?! 来不及询问具体经过,何振脚掌蹬地,身体往前一纵,挥拳便迎向刘进南拳头! 砰…… 双拳相撞,刘进南身形晃动,脚下一退,脚尖点在地上,稳住身形,前脚抬起,脚尖对着何振小腿踢去! 一拳,刘进南已经看出虚实,何振比自己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发劲技巧更纯属! 如此,杀了你才更有意思! 何振收拳后撤,躲过刘进南踢来的脚,“就凭你,还杀不了吴亮!” 刘进南踢出的脚掌砸地,再次抬腿攻何振下盘!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练武血热的何振! 抬腿扫向刘进南脚腕,收在肋下的右拳猛然冲出,砸向刘进南面门! 砰! 双腿撞击,双拳向抵! 刘进南紧咬牙关,身形踉跄后退!双掌架住何振拳头,脚腕被砸一下,火辣辣十分疼痛! () 第10章 活成最厌的模样 不是刘进南想要退,而是不得不退!力量上吃亏,不退便要倒下! 国术杀人,动辄分出生死,受伤更是在须臾瞬间!倒下,那岂不是任人宰割! 脚尖陷入泥土之中,双臂交叉架在胸前! 砰……刘进南的脚掌在地上划出半尺,双臂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招架!面对何振无尽的进攻,刘进南只能咬牙招架,莫说还手,就是不停招架,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杀人,哪有套路!?别人挥拳出脚,你要么拦住,要么躲开,要么更快的打回去! 短短一两分钟,刘进南赤裸的上身便多出十几块青紫! 同样赤着上身的何振,越打越轻松,表情反倒越发凝重起来! 交手几招,何振正要使出杀招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吐气声,悠长绵延! 何振心下震动,杀手锏便不敢轻出!杀手锏,杀人强,不见得防御强! 国术中少有连绵不绝的杀招,越强的杀招,后续的手段往往便越发脆弱! 杀手锏不能击毙敌人,大多数情况下就要被反制! 当然,高手,既然能被称为高手,那是因为他们能将举手投足都变成杀招! 何振扫踢刘进南小腿,一招不中,再次突进! 刘进南狼狈后退,挥拳格挡几下,却发现何振稍作突进,便猛地折返回去,站到房门旁边,神色凝重的看向院墙! 一人高的院墙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魁梧大汉,夜色之下,看不清模样,但看身形气势,何振已经认出对方,刘家家主刘长戈义子,刘进北,暗劲高手! 何振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只有一个人?想杀我,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让他动手就是!” 刘进北淡然道,“只有他一个人动手!痛痛快快跟他打一场,我放过你儿子!” 何振心一下沉到谷底!生死斗,开始必然以生死分出胜负! 啪的一掌砸在房门之上,何振厉声喝道,“说话算话?!” “刘家从来不言而无信!” 何振再次与刘进南斗在一起,这次何振放开手脚,进攻大开大合,防守滴水不漏! 可一切都是表象,刘进南能够感觉到!何振进攻总是留三分,虽然杀招不曾藏拙,可出招留三分,锐气全无,虽然还是压着自己打,可与刚才完全是两种情况! 你来我往,交手足足半刻钟,何振嘴角带血,刘进南鼻青脸肿,胳膊脱臼一只,小腿被打断一条,可谓是惨烈异常! 何振举拳砸下,刘进南根本躲不开,那凛冽拳风,三伏天让人冷汗直冒! 他会砸死我?!刘进南看着倏忽而至的拳头,心下惊骇,嘴巴微张,双目瞪圆! 必须反抗! 刘进南身体后仰,断腿甩动! 砰…… 噗通……刘进南躺倒在地,他清晰听到几声骨裂的声音! 何振躺在地上,口中止不住吐出一口口鲜血,面色狰狞涨红,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一次次被裆部和胸部传来的疼痛按在地上! “进南,没事吧?来人,将少爷赶紧送回家医治!” 刘进南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微微点头,被两个护院抬着快速离开! “噗……咳咳……呵呵,你若是不阻拦,我那一拳也不会砸下去的!你说过放了我儿子!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用担心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 何振抬头看看微微下陷的胸口,胸骨碎裂,伤了内脏,活不下去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何振违心无愧! 可惜,最后刘进北出手了! 刘进北冷笑,他清楚为了救下刘进南,自己踢出的那一脚有多重!也很清楚,如果不出手,现在刘进南的胸口不会比何振好看多少! 一脚踏断何振脖子,刘进北举步来到房门前,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乌云飘荡,遮住月光。 听到院中传来闷响,古力抽出枕下藏着的匕首,翻身下床,快速来到窗前,屏气凝神,小心探头朝院内看去。 作为四九城有头有脸的捕快班头,古力明里暗里不知得罪多少人,平时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眼下又刚出了那么大一件案子,古力不得不小心! 全神贯注搜索院中声音来源,古力根本没有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漆黑身影! 手腕一紧,接着脖子上就多出一抹凉意,那冰冷锋利的感觉,古力再熟悉不过! 原来敌人早就潜藏进屋里!古力丢掉手中匕首,低声问道,“哪条道上的朋友?” “我想知道谁杀了我爹和我妹妹?!” “好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口中说着,身子已经开始颤抖,古力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刚刚死了父亲和妹妹的顾凡! 脖子一痛,湿热与冰冷化作一股黏腻,古力顿时想起白天顾凡双目血红的疯狂模样,全身鸡皮疙瘩隆起,刹那间一身白毛冷汗! “顾凡,有话好好说……凶手我们也在调查当中……你先把刀放下……” 疼痛感逐渐强烈,古力感觉脖子上的血正在快速流逝。 可不管古力怎么解释,顾凡手中的刀一直在一点点下压! 特么的!这小子就是一个愣头青,被仇恨冲昏脑子的二愣子!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古力自忖身为捕快,黑白两道谁不给几分面子?可遇到这样不要命的愣子,他还真没办法! 刘进西计划中是要杀死那个组织游行的卓越,不知为何,最后卓越没被杀死,反倒死了顾家父女! 看来刘进西一百两善后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啊!古力心中苦笑,交代事情始末?自己一身都是屎,单说拿银子拖延案子这事儿,顾凡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刀锋传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脖子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 死亡逼近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却无能为力! “你真特么的疯了!我现在大吼一声,你活不了……” 古力低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开口不问话,就拿着刀子往下压,谁能受得了?! “顾凡,你还年轻……嘶……顾少,我真的不知道,我就一个小捕快……你想问什么啊!” “我说!我说!你把刀先拿开点儿!” 古力努力吞了一口唾沫,湿润干渴喉咙,快速说道,“这事儿真是意外,抵制美货那帮商人,到处宣扬……咳咳,刘家是做米国人生意的,这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 “刘进西找人准备杀了组织游行的卓越,具体令尊和令妹怎么搅和进去,还被刘家找的人杀了,我是真不清楚啊!唉唉,刀子刀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动手的有四个,都是刘家的护院,刘进西的心腹,主谋可能就是他,也可能是刘长戈,不过这两年刘家生意都是刘进西在打理,这事儿咱不敢管,也不敢问啊!跟我真没有关系!” “把你说的都写下来!” “顾少!顾大侠!你就饶了我吧,我这小身板碰不动刘家啊!那就是个庞然大物,耿师父不出面,你去报仇那就是送死!我上有老下……有相好,你要的答案我给你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顾大侠,你杀了我吧!不写,你杀我一人!写了,刘家会杀我全家!我再不孝,不能让老爹老娘陪着我送死啊!只可惜老爹老娘拉扯我这么大,我还没尽孝……我写,我写!” 煤油灯点漆,古力面色一变再变,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他不敢! 古力在四民武术社学过一段时间武术,知道耿大枪和一众国术高手的厉害,顾凡年纪不大,可终究是练过几年武术,反应比普通人快多了!他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敢反抗,那不是勇气过人,而是傻子! 长出一口气,磨墨添笔,压住脑中纷繁念头,古力开始迅速书写。 “那四人姓名来历,行事过往,住址家人!” 古力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回落,侧目打量顾凡,夜行衣打扮,不过未曾蒙面,灯光下似乎还能看出他脸上一层绒毛,皮肤略黑,青黑色头发刚刚盖住头皮,身材修长。 顾凡手中刀刃下压,古力再次运笔。 “说说刘家!” “刘家内部的事情,只有刘家人清楚。道上传说,刘家护院上百人,练过武的好手十几个,据说刘家偌大家业和名声都是刘长戈打下来的,但没谁见过他出手。你要注意刘进西和刘进北,他们是刘长戈义子。刘进西打理生意,无所不用其极。刘进北出面处理脏事儿,听说是入了暗劲的高手,行事不计后果,只听刘长戈指派!” “刘进东和刘进南呢?” “这个不太清楚,刘长戈对他们特别严厉,据说很少见到他们外出。不过刘进东读书落第后开始吸烟土,刘进南自小练武术……” 顾凡眼眸冰冷,手腕用力,胳膊一抽! 噗嗤…… 古力口中呵呵有声,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向顾凡,眼中全是惊骇恐惧之色! 看着古力无力倒地,顾凡叹息一声。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古人诚不欺我! 活在这个时代,终究要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吗? 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不!杀该杀之人!对作恶之人怜悯,便是对行善之人作恶! () 第11章 血债血偿风渐起 西斜的月早已消失,漫天星斗被乌云覆盖。 夜,深沉的可怕!凉风起,枝叶摇动,尘土飞扬。 黑暗中,一道人影若隐若现,穿街走巷,地面上留下点点湿润。 闪电横空,惊雷乍起,那道身形再也无法被黑暗掩饰,长枪枪头寒光闪烁,手中拎着的包袱更是有深色液体滴落,啪嗒……啪嗒……声音微不可闻。 轰隆…… 惊醒无数梦中人。 漆黑夜空,恍如白昼! 少年抬头,冰冷双眸在闪电下一闪而逝。前方宅院匾额,在闪电中映入少年眼眸,刘宅! 两米多高的院墙,掩不住宅院内传出的狗吠和人声,如惊雷,骤然而起又倏忽消失! 少年站立着,沉默着,凝视着。 电闪雷鸣渐密集,雨点落地,哗哗啦啦,再也听到其他声音! 少年扬手,手中包袱甩出,在空中滑过一个抛物线,落到院墙之内。 前倾身体,脚尖蹬地,身形窜出,临近院墙,膝盖一弯,整个人腾空而起! 脚尖点在石缝之上,伸手搭在院墙顶端,少年整个身子拔高打横,双腿一摆越过院墙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积水! 门房内透出昏黄灯光,几道人影映在窗子上,隐隐约约的吆五喝六声终止。 杀死顾影的青年侧耳,停下手中骰盅,“麻子,我听着刚才外面有动静,出去看看。” 麻子挠挠头上纱布,“虎哥,我这上午刚被那该死的家伙闷了一棍,伤口不能见水啊?” 虎哥眉头一拧,按住骰盅,盯着麻子说道,“出去看看!” 麻子无奈,伸手将桌子上自己的银子抓起,讪笑一声,转身朝房门走去。 虎哥笑道,“咱们继续,继续啊!麻子这把就不算了!” 喧嚣声压过房门在风中的颤抖声,融入哗哗啦啦的雨声中消失。 噗……麻子感觉喉咙一疼,视线中不知何时从房门上长出一截木头,意识模糊,消失。 啪……虎哥掀起骰盅,又猛然盖住,抬头扫视,“麻杆?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虎哥,别耍赖啊!是不是又是小,哈哈……” 砰,房门猛然开启,冷风夹杂雨点,席卷进房中,灯火闪烁,光影交错。 虎哥对面两人面带微笑,目不转睛盯着虎哥,丝毫没有关注背后房门! 虎哥一边抽匕首,一边大喊,“麻杆死了!真特么出事儿了!” 漆黑夜色中,一道人影比狸猫还要利索,一个闪身从房门中窜进来,手中银光一闪,那两个站在虎哥对面的人感觉后背一疼,就听到呲呲的血液喷涌之声! 虎哥面色狰狞,伸手掀起牌桌,大吼着持刀冲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火星在刀刃之间迸发,虎哥感觉手臂一麻,虎口发酸,根本握不住匕首! 带着惊骇,眼睁睁看着对方用短刀划过手腕,鲜血迸溅,可偏偏反应不过来! “啊……” 少年错步向前,双手双刀在灯火下拉出一道道银丝,虎哥赤裸着的身躯胸腹上皮肉翻卷,血液汹涌而出! 胡乱用双手抵挡,双臂伤口深可见骨! “小子,刘家不会放过你!”咆哮声被雷声掩盖,虎哥仍旧惨嚎着威胁,“敢动刘家的,没有一个能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小子,束手就擒,说不准刘爷还会赏你口饭吃!” 噗通……虎哥仰面倒地,躺在地上,冰冷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少年,夜行衣,青黑色头发刚刚遮住头皮,面庞稚嫩,莫不是和尚? “谁让你去杀游行的学生?” “学生?”虎哥瞳孔一缩,嘿嘿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是那七根手指的家伙的儿子?嘿嘿,那女孩就是你妹妹了?呵呵,他们可不是我们杀的!” “别不信,那女孩替卓越挡刀,我是捅了她一刀,可后面那一刀却是卓越补上去的!还有你爹,他打晕麻杆,我们刚打了几拳踢了几脚,他就被卓越给捅死了!哈哈哈……” 卓越?顾凡眼中冷色更浓,卓越跟卓婷什么关系?顾影为什么替他挡刀? “嘿嘿,反正你必杀我,我为什么骗你呢?”虎哥嘶嘶抽着冷气,眼中疯狂之色更浓。 顾凡将脑海中纷繁杂乱念头驱逐,冷着脸继续问道,“谁让你去杀游行的学生?” “嘿嘿……你想要什么答案?刘进西?刘长戈?有本事,你尽管去杀了他们啊!我真为你妹妹不值,为你老子不值!现在,也为你不值!老子在下面等着你,嘿嘿……” “刘进西在哪儿?” “哈哈哈……你连刘家都没有摸清楚,还敢来刘家!给我个痛快,我都告诉你!” “好!” “谁让我动手杀的人?刘进西吩咐我去做的,可刘进西是不是听了刘爷吩咐,这你就要去问他了!刘进西是刘爷义子不假,可说到底就是一条狗,他根本不在刘家住!他家在隔壁胡同,门前有两颗大白杨!” “刘爷是暗劲巅峰的好手,我估计你在他手里一招都走不了!若不是今天刘爷带着宅子里好手出去,你觉得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嘶嘶……不过,你跑不了,刘进西心思缜密,肯定会想到你身上,呵呵,十几个明劲,三个暗劲,我在地狱……” 短刀划过喉管,呲呲漏气声和血液喷涌声从虎哥喉咙中传出。 顾凡抽出长枪,走进大雨之中。 冰冷雨水迅速带走体温,让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愤怒冲昏头脑,便不存在理智!被虎哥说破,顾凡才恍然大悟,自己现在简直是在找死! 若不是这场大雨,若不是刘长戈恰巧外出,顾凡不敢再想下去,扭头看看逐渐亮起灯光的刘宅,转身打开大门,快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不管那人说的真假,这件事情终究与刘家脱不开关系!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看来只能继续杀下去!斩掉刘长戈的臂膀刘进西,然后徐徐图之! 老吴在雷声轰鸣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摸摸枕头下的店铺契约,他最终还是咬牙从床上坐起来,随意套上衣服,在妻子疑惑的目光中低声道,“我去去就来,甭担心!” 抄起雨伞,老吴打开房门,抖个机灵,撑开雨伞消失在黑夜之中。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耿继善双眼睁开,听到东厢房耿霞光房门打开的声音,雷声轰鸣,断断续续听到几个词语,不大会儿,就听见儿子的匆匆脚步声。 打开房门,暗夜之下,几个人影正匆匆忙忙从房间中出来。 “霞光,何事?” “师父!”众人拱手抱拳,立在廊下,相互对视一眼,耿霞光上前小声说道,“老吴刚才过来,说怕小师弟出事儿,让我们过去看看。” 耿继善微微眯眼,扫过眼前几人,缓声说道,“注意安全!切莫冲动!” 师兄弟几人身体微微颤动,抱拳应是,披着蓑衣便消失在雨夜之中。 屋檐滴水拉出一道道雨线,形成帘幕,仿佛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耿继善目光幽深,望着夜空,负手而立。 大雨滂沱,地面积水渐多。 邓云峰轻吹嘴唇,张口低声道,“灵堂内没人,咱们赶紧去刘宅!” 耿霞光急切道,“快走!小师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他不会直接去闯刘宅吧?” 刘彩臣冷笑道,“怕个球!既然是刘家动的手,咱们师兄弟直接杀过去,斩个鸡犬不留,替顾叔和小影报仇!老吴也真是,知道凶手也不说一声,这不是马后炮吗!” “你少说两句!刘家的人是那么好杀的?还是先找到小师弟,别让他再出了什么事情!” 几人都是练武出身,在四九城也熟悉道路,大雨滂沱,地面湿滑,暗夜视线受阻,对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影响,大步向前,急速奔跑,讯若奔马! 从火神庙到刘宅抄近路也要十多里地,一刻钟出头,几人便来到刘宅大门处。 刘宅大门洞开,院中正有人举着火把快速向着门口走来。 “隐蔽,先看看情况!”邓云峰处事老道,拉着几人隐蔽在一旁,透过雨幕观瞧。 只听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片喧哗,很快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院落大门处挤满人! 刘进东冷着脸站在大雨之中,电闪雷鸣好睡觉,任谁被从床上喊起来,心中都有气! 旁边管家为刘进东撑着雨伞,自己身子被雨水浇透,却不敢有任何言语。 “呵呵……哈哈哈……”刘进东忽然狂笑,目光从一个个护院脸上扫过,嘴角掀起,眼中冷光在火把映照之下,更显阴冷,“我爹刚出去,就出了这事儿,你说我该怎么交代?” 众人低头沉默。 刘进东冷喝道,“刘进北呢?” 管家战战兢兢道,“大少爷,四少陪着二少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没回来?刘家养他干什么吃的?!都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给我给我赶紧找!找不到凶手,嘿嘿,打狗还要看主人,敢杀我刘家的狗,我要让他……慢着!” 管家忙问道,“怎么了大少爷?” “先把宅子里搜一遍!我怕那人还没走!” 众人一哄而散,顾不得打伞,一个个钻进雨夜之中,快速朝宅子内四面八方行去。 “大少爷,要不你先到大堂坐会儿?别淋雨……” 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了管家一眼,扭头朝门房看去,“童先生,能看出什么来吗?” 弯腰蹲在地上的人起身,转头道,“大少爷,对方是练家子,先是偷袭杀了三人,郝虎反抗被虐杀,死前应该被逼供。从房中痕迹来看,对方应该比我略高,功夫应当在尚没有进入暗劲。大雨掩盖他的气味,留下的脚印也被雨水浸湿,再多就看不出了……” “你们是什么人!在刘宅外做什么?!” 一声大吼,从邓云峰几人身后传来,所有人都闻声一愣! () 第12章 搏命厮杀刘进西 地面积水尚未散去,荡起一圈圈涟漪,便又厚了一层,一时天地混沌难分。 两棵合抱粗的大白杨,竟然没有被战火毁去,依旧枝繁叶茂,葱葱茏茏,枝叶交错,遮盖天地,闪电辉煌在枝叶之间,与它却毫发无损。 顾凡站在树下,暴雨虽急却不成体统,能够让他抬眼观瞧而不虞被雨水浸入眼睛。 两米高的院墙上插满瓷片,铁钉,无声却森然,让人望而却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雨点在顾凡身上粉碎溅落。随着台阶,身形渐渐拔高,扎马出脚,砰的一声巨响,两扇寸许厚的大门轰然倒塌! 千斤巨力骤然爆发,扎在木门上的铆钉根本抓不住门框! 轰……院门坠地,水花四溅! 顾凡踩在倒地的木门之上,提枪前行,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湿润光滑,落脚有声。院中之人好像被雷声震的厌烦,大门被轰开竟然没有任何人来看一眼! 看院墙上的布置,刘进西会这么大意吗?做惯了亏心事的人怎么会不怕鬼敲门? 顾凡眼眸中多出一丝凝重,手中长枪攥紧,刚来到房门前的台阶下,就感觉脚下猛然一空,失重感乍起,身子坠落! 机关翻板! 脚下两块青石板,竟然是一道机关!人走到上面,重量加大,翻板骤然向下打开! 来不及多想,长枪打横,枪头枪尾正好挂在翻板两侧,顾凡吊在枪身之上,身体悬空。 叮铃叮铃的风铃声,从房屋当中传来,黑夜之中倍感诡异! 闪电枝丫横行,宛若从天际走向地面。 偷眼观瞧,坑洞深有三米,长宽有两米,此时已然布满积水,依旧能够看到积水中狰狞林立的竹枪,若是真的坠落下去,哪怕是化劲武者,也免不了被插穿脚掌! 阴毒!顾凡长出一口气,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回落,两手交错抓住枪身,向前挪动几下,脚尖如枪,踢进坑洞墙壁泥土之中,如此两次,双脚终于找到借力支出! 国术练到高深,可有秋风未动蝉先知般的本能!所谓高深,整个武林中也不过四人! 顾凡未入明劲,只能见招拆招! 脚掌用力踏在台阶之上,只觉脚下青砖台阶猛然下陷,顾凡来不及思考,脚下用力,整个人向着一侧扑去! 只是还未等他落地,就看到从廊柱上方射下三根弩箭!弩箭并非射向房门正中,而是从两侧廊柱,笔直射向前方半空! 能够从翻板机关下逃生,必然小心翼翼,若是此时踏在青砖之上,必然下意识躲避!而人最本能的反应,就是向一侧扑去!人在半空,难以保持平衡,弩箭近距离发射,不说百发百中,至少能让对方受伤! 弩箭上可是有着见血封喉的毒药!设计机关之人对机关之道,对人心把握可谓深不可测! 后发制人,防不胜防! 躲无可躲,丢枪抽刀纵劈,赤手空拳侧抓! 电光石火之间,顾凡手中短刀劈飞一根弩箭,一根弩箭落空擦着顾凡肋下飞过,在青石板上擦出一道花火!另一根弩箭箭头噗的一声穿进顾凡衣衫,顾凡左手抓在箭杆之上! 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胸口隐隐发凉! 江湖,终究是活人的江湖!武道只是三千大道之一,耿师父所言果然有礼,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亦能杀人! 抽出弩箭扔到地上,顾凡盯着廊檐下黑漆漆的房门,心中竟然多出一丝畏惧! 不管是古力还是虎哥,都言刘进西是刘长戈左膀右臂!一个身上没有功夫的人,只凭打理生意的本事,就能压住那些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 心机之深,手段之狠,恐怕才是他立足的本钱! 与这样的人为敌,若不能一击毙命,将留下诸多后患!可自己真能一击必杀吗? 呼…… 不来,不知,自然不畏!既来,既知,那就不能再退! 武是修身,更是修心!身有残缺也有可能修武到高深境界,可若心有所缺必将一事无成! 顾凡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不杀刘进西,今天一退,雨停说不得就会被找上门!而且一步退,步步退,还练什么武? “想来杀我,遇到这点儿困难,就退缩了?呵呵……”房中传出清晰的嘲讽之声,“三道机关,你已经破了两道,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刘进西!” “是我。你不会要求我出去与你决一死战吧?哈哈……那对不起,我会等你死在机关之下!进,机关挡路,退,心留阴影,我就喜欢让人进不得退不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顾凡捡起长枪,脸上多出一丝狞笑。 有笑之形状而无笑意是为狞笑!嘴角勾起,顾凡快步朝着廊柱走去! 我管你机关千万重,我自一力降十会! 咚咚咚…… 踢腿如射箭,乱箭齐发,木质廊柱从纹丝不动渐渐摇晃起来,房上瓦片坠落! 轰隆……雷声轰鸣,雨势渐小! “哇哇哇……” 房间中传出婴儿啼哭之声,紧接着便是被人闷住的呜呜声,再之后是妇女焦急的轻哭声和刘进西轻声的安慰和厉声的呵责! “不知我哪里得罪大侠,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房门打开,漆黑中探出一颗脑袋,盯着对廊柱拳打脚踢的顾凡,怨气冲天道,“大侠,有话好说,莫要惊了孩子!” 你还有脸提孩子?顾凡心中怒火迸发,手脚不停,身子却转到廊柱后面,侧着半颗脑袋露出廊柱,盯着房门! 刘进西凝视片刻,踏步从房中来到院中,将手中弓弩丢掉,哭丧着脸道,“大侠,要杀要剐你且动手吧,只求你放过我婆娘和孩子!” 廊柱移位,顶上倾斜。 顾凡持枪来到刘进西面前,攥枪的手掌上有青筋暴起! 闪电亮起,顾凡侧身一步,身子一晃,从原来的位置躲开。 可刘进西还是一脸苦笑,雨水汇集在下巴,他抱着拳,微微躬身,没有传说中的袖箭,也没有传说中的背弩! 只是抱拳躬身,像是在请罪,像是在求情! 顾凡感觉脸上发热,可心底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自从进入这个院子,一直被刘进西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人物再小心应对也不为错! 长枪点出,若蛟龙出海! 雨点碎在枪尖之上,风声渐息! 刘进西扬天长笑,看着枪尖来到鼻尖之上,眼中无丝毫恐惧之意! 顾凡心中稍微松气,枪如迅雷,近在咫尺,他不相信刘进西一个没有练过武的人能躲过! 刘进西确实没有躲过! 顾凡根本没有看清刘进西动作,只感觉枪头一震,眼前一花,胸口便如遭雷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长枪撒手,身子腾飞而起撞破房门,砸碎八仙桌落在地面之上,激起一片尘土! 哇……吐出一口鲜血,顾凡翻身扑向东屋帷幔! 哪有思考? 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以妇孺为人质,武人不屑为之,那是因为没有将武人逼到极致! 生死关头,电光石火,纵然思维瞬息万念,也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更不要谈自己行为的利弊! 下意识,肌肉记忆! “不好,娘子快跑!”房门外传出刘进西焦急的呼喝! 帷幔轻柔,顾凡撞碎房门跌倒,扑向帷幔,帷幔却纹丝未动! 身在半空之中,听到刘进西呼喝,顾凡没有来心脏猛地悸动! 抽刀猛然扎向地面,刀身刺入青砖地缝,胳膊被拉到笔直,刀身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指头粗半尺长的裂缝! 砰……顾凡再次砸落在地! 刘进西不会武功?他只是从来没有再人前显露武功! 顾凡脑子像是刚刚转过弯儿,只是不知为何,刘进西隐藏的很深!暗劲高手卑躬屈膝,不以武功显名,仅以心思毒辣就成为刘长戈左膀右臂,成为城东大名鼎鼎的刘家三少爷! 机关埋伏他能精通,不见得口技他就不懂! 刘进西站在顾凡杂碎的八仙桌残骸旁,手掌拍在一起,一下接着一下,不轻不重。 “有点脑子!不过,还不能让你坏了我的计划!” “咳咳……”顾凡再次吐出一口淤血,缓缓拔刀站起,在黑暗中凝视着那隐约的身形。 谁能想到,那看似单薄柔弱的身躯,竟然蕴含着难以匹敌的大力?! “呵呵,你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哈哈,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无所不用其极!”刘进西语气冷的让人冷颤,没有一点儿笑意,“我不喜欢废话,这就送你上路吧!” 抬脚,再落地,刘进西已跨过丈半距离,出现在顾凡身前!垂在身侧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五指并拢,朝顾凡两侧太阳穴拍去! 胸口疼痛,每次吸气都是莫大考验! 顾凡躲不开,也没有想过躲! 递刀!刀尖向前,无声无息! 你能拍碎我的脑袋,我能捅穿你的心脏! 以命换命! 黑暗中,本该难以视物,可刘进西仿佛能够看到顾凡动作,拍向顾凡脑袋的手掌往下一划,指尖划破顾凡衣衫,划破沙袋,砍在顾凡手腕之上! 砰声闷响,顾凡感觉腕骨失去知觉,连带着整个右手都像消失一般! 短刀落地,当啷有声。 说时迟那时快,刘进西双手入勾,探向顾凡两肋! 双肋与太阳穴一样,皆是人体最为脆弱之处,肋骨虽为骨,却难以锻炼加强,更何况刘进西根本没想过捏碎顾凡肋骨,他的手指会直接插入顾凡脏腑之中! 手腕被斩,身体晃动,脚下不稳,往前迈出半步,顾凡感受到肋下汗毛倒立,却根本没有躲闪的可能,他现在只想进攻! 踏出半步,两人之间便没了距离! 一直侧着的身子,猛然绷直,肩膀挺出,风声大起! 铁山靠!八极杀招之一,杀招,一招不中,便免不了被反制! 肋下剧痛如刀搅,肩上发力若靠山! () 第13章 路都是自己选的 立在屋檐下,耿继善脑海中总是多出纷繁杂乱的念头。 进入化劲,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既是指对力道掌握到入微,又是指精神能力明察细微,这种心思不宁,可是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雨线变成珠帘,珠帘又变成雨滴。椭圆形雨滴从屋檐落下,清晰映入耿继善眼眸,像是被放慢很多倍。坠地蹦碎的水花,砸出的凹陷,激起的涟漪,仿佛都在预示着什么! 暴雨倏忽而来,又匆匆而去。西方云开天有痕,银月半露世朦胧! 东方乌云消散,恍惚能够看到一丝亮光,藏在天极。 袁宫保,李书文,老佛爷,皇帝,新党旧党,路在何方? 老吴蹲在地上,靠着墙壁,双眼看着地面积水里的天空,黑的让人心悸,手里攥着雨伞手柄,紧了又紧,松了又松,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抬头看天的耿继善,“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耿继善看向院门,摇头道,“天,快点儿晴吧!” “唉,晴了也好,好开门做生意。耿师父,雨停了,我也帮不上忙,就先走了!” “他们回来了,再等一会吧,落个心安。现在最难求的就是心安啊!” “心安难求吗?”老吴抬头,看看耿继善负手而立的背影,口里嘟囔道,“能平安就能心安,咱老百姓被欺负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嘿,你们练武的,血热!” “老吴兄弟,练武的习文的,谁不是老百姓啊?血热点儿好,至少还能让人知道这世间还有温暖,不至于只剩下冰冷,让人活不下去!” “听不懂!”老吴哼鼻子吐出一口浓痰,站起来踢踢腿,“这狗日的世道,只能当坏人!” 老吴听到院外传来杂乱脚步声,探着脖子往外瞅。 院门被轻轻推开。隐隐绰绰看不清人脸,不过出去的几人,回来的还是几人,有两个被人驾着,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怎么着! “没找到那顾家子啊?”啊字音拉的很长,像是舒了一口气,又像是还在担忧。 门口几人微微一愣,才快步向廊檐下走来。 “师父,没找到小师弟。我们跟刘家的人发生了冲突,杀了他们十几个,不过张秀师弟和耿师兄都受伤了。”刘彩臣心直口快,根本藏不住事儿,也顾不得老吴在场,接着说道,“刘家有两个高手,一个听刘进东叫他童先生,另外一个应该是刘进北!” “嗯,伤的重不重?”耿继善轻声说道,“把他们带到屋里去吧,云峰去烧些姜汤,你们不要着凉了。” “师父,你就不说给我们去报仇?”刘彩臣诧异道。 “报仇?你们轻伤两个,杀了人家十几个,到底谁该找谁报仇?!” “你都没问问张师弟和耿师弟伤势……” “问什么?我不长眼睛的吗!赶紧回房间去,不要耽误天亮练武!” 师兄弟几人唯唯诺诺抱拳,一个个欲言又止。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路是他自己选的,谁能一辈子盯着他?武者不能制怒,纵然有一身高明功夫,那也是于国于家的莽夫!” 耿继善转身来到房门前,抬起的手微微一滞,随后坚定的推开房门,走进黑暗之中。 “师父真能黑暗中视物啊?”张秀半边身子搭在邓云峰身上,跟邓云峰回房,小声问道。 邓云峰微微摇头,“应该不能,不过师父能听到咱们脏腑律动,气息变化。你和耿师弟都伤的不重,所以师父才不担心吧。只是小师弟,唉……” “邓师兄,你照看着他们三个,我再去找找小师弟!” “刘师弟!”邓云峰伸手拉住刘彩臣胳膊,“你去找小师弟我不反对,可你到哪儿去找?” 耿霞光半边身子搭在另一位师弟身上轻声道,“师兄弟都看出来了,你是见猎心喜,还想给我报仇,不过刘进北可不见得跟你公平一战!刘家若是讲究江湖规矩,怎会一拥而上?” 刘彩臣脸上多出一丝讪笑,挠挠头,“我是真去找小师弟,找不见他,担心的很!” “我估摸着,刘家那几个门房就是小师弟动的手!听那刘进东话风,好像他们根本没找到人!小师弟若是去找刘家报仇,怎么杀了几个门房就撤了?” “幸亏他撤了!”邓云峰脸上多出一抹凝重,“那姓童老者出手,小师弟挡不住三招!” 耿霞光坐到炕上,“不错,都传刘家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刘家黑白两道通吃,不知今天咱们做的是对是错,会不会给咱们四民武术社带来麻烦?” “该来的挡不住。”邓云峰微微叹息,“唉,咱们武术社终究不是前几年了。” “怕个球!咱们咬死不认,他们还能咋地?” 邓云峰耿霞光几人闻言一愣,怔怔看着刘彩臣,刘彩臣摸摸脑袋,“咱们没报名号,天黑雨急,咱们几个又跟刘家人不熟,刘家家大业大肯定仇人也多,咱们不说,他们知道是谁?” “哈哈!刘师弟所言有理!我追上去跟老吴说一声,不要让他说漏了嘴。” 看着邓云峰快步离开,另一位师兄道,“那我去厨房给大家熬点儿姜汤去去湿气。” 张秀苦笑着对东张西望的刘彩臣说道,“刘师兄,你赶紧给我处理一下伤势,我感觉血都快流干了!” 三刻前,师兄弟五人正躲在巷子拐角窥探刘家动静,听了没几句话,就被身后一人喝破行踪,那人伸手矫健,喊了一嗓子就直接动手,耿霞光上去阻拦,交手没几招,刘家的人就蜂拥而出,大还喊“四少爷回来了”! 刀枪棍棒,五花八门的兵器一股脑朝着五人砸下,五人对几十人,其中刘家四少爷刘进北缠住耿霞光,童姓老者缠住邓云峰,五人处境可想而知! 好在巷子狭小,五人边打边退,耿霞光被刘进北打在肩膀一拳,张秀功夫最弱,黑暗中不知被谁在背上划了一刀! 五人中三个暗劲高手,一个明劲巅峰,一个初入明劲,竟然差点儿全部折在刘家手中! “你俩相互照应着吧!我去小师弟家看看,他要是还没回来,我就替他守着灵堂。他也真是……顾叔还没下葬,太冲动!” 你还有脸说别人?耿霞光和张秀看着刘彩臣背影,心中都不由吐槽,若不是邓师兄拉着,你还不跟刘家人打到天明?那才是真正的找死呢,双拳难敌四手! 顾凡斜靠在床榻之上,缠在腰间的床单此时已经被血液浸透。 看着被竹排扎成马蜂窝的刘进西,心中无悲无喜。 他要尽快恢复力气,离开这座宅院!外面传出的喊杀声,让他神经绷到极致! 双肋被刘进西两根大拇指捅出两个血洞,顾凡趁机用铁山靠靠在刘进西胸膛之上,胸骨碎裂的声音,哪怕顾凡双耳依旧在轰鸣都听得清楚! 暗劲强者的生命力确实顽强,顾凡能够肯定那铁山靠至少撞碎刘进西四根肋骨,可他吐着血,依旧战力惊人! 被斩中的右手腕刚刚恢复一丝知觉,便又被刘进西踢中小臂,连带着顾凡整个右胳膊瞬间脱臼,若非刘进西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杀死顾凡,被顾凡钻了空子,借力打力扔到帷幔之中,恐怕现在断气的早已是顾凡,而非刘进西!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让人来不及思考的恐怖,只能用最本能的意志去抵抗! 扛不过,纵然不似也会心有瑕疵!扛过去,细细品味,反复琢磨,终将见到另一层天空! 此时的顾凡亦是如此。 那种对死的恐惧,皆是源源不断的动力,催动着内心深处对生的渴望! 这种渴望爆发到极致,是力量,是浑身上下的通透! 明劲,水到渠成! 从受伤昏迷苏醒,到如今进入明劲,两个月,顾凡手上沾染十人鲜血,九人被他击毙在眼前,唯独那夜在城南老宅逃到巷子中的人,不知是生是死! 耿师父让我回想杀人时的感觉,不是让我回想怎么杀的人,也不是杀人后的紧张或轻松,而是劲道变化,那种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劲道变化! 国术,杀人术不假,可将之练到极致的虎头少保孙禄堂先生,好像真没杀过几人! 以杀人提升,那不是国术,而是邪术!宛如刘进西的修炼,那就是邪术!摈弃武道之心,以杀人为目的,终究算不得正道!练武,若只是简单地强身健体,若只是简单地打败或杀死对方,那练下去又有何意义? 练武,练的是精神,练得是意志,是不屈的脊梁,是迸发的志气! 帷幔之中,不仅仅有刘进西的尸体,更有一个婴儿的尸体! 婴儿全身铁青,骨头尽碎,浑身干瘪,早已死去多时,若不是刘进西所杀,又是何人? 刘进西招式迅疾阴狠,与国术大开大合不符,也与国术以柔克刚迥异,顾凡不认得他修炼哪门拳法,可那股邪气,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胡乱抓起几把散落在地上的银票,与短刀一起塞到腰间,将一件刘进西的长衫套在身上,将蜡烛点燃放在帷幔之下,看着火苗蔓延至帷幔之上,顾凡颤抖着,咬牙快步来到房门口,忍住剧痛直接跳过台阶,捡起地上长枪,快步消失在黑夜之中! 刘彩臣抬头看看院门上被风雨摧残的白色帷帐花球,心中叹息一声,推门走进院子。 顾远很喜欢刘彩臣,他没什么心机,对顾凡更是多有指点。而刘彩臣自然是谁对自己好,自己便百倍的对别人好! 可惜,转眼之间,物是人非! “小师弟?你回来啦?” 灵堂前,一人身穿孝袍背对大门,笔挺跪在蒲团之上。 () 第14章 谁一眼看透人心 “你不是小师弟?为何跪在这里?”刘彩臣来到那人身前,还没看到对方长相,便知道这人不是顾凡,顾凡的辫子早被他自己剪掉了,眼前这人带着孝袍上的兜帽,从背后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不是顾凡! 那人抬头,脸上花花绿绿,鼻青脸肿的模样让人想笑。 只是,这里是灵堂。前面两个漆黑棺材里,躺着刘彩臣心里亲近的人,他笑不出来! “我该跪在这里。顾影为救我而死,顾先生为救顾影而死,一切都是因为我!” 那人脸上多出两行清泪,声音沙哑哽咽,“救命之恩,我却无以为报!守灵,守灵,但愿这是封建糟粕里的一丝光明,他们真有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宽恕我!” 刘彩臣不觉悲从中来,伸手擦擦眼角,长出一口气,他盯着供桌上的两个牌位,缺笔少画的牌位,顾凡亲手用小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师兄弟知道那些字的意思,可却没见过那些字,可面对背上不能自已的顾凡,谁也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 “五更天,雨正大的时候。” 看看那人贴在身上的孝袍,刘彩臣微微颔首,不管其中内情如何,此人知恩,倒是让人敬佩! “可看到我小师弟?” “我不认识,不过半刻钟前,有个穿着素衣长袍进了里屋。”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推门人盯着门上合页,微微发愣,“前天爹刚修的门……” 愣愣看着顾凡发呆,刘彩臣鼻子发酸,心中的担忧和斥责,此时堵在嗓子眼儿,怎么也说不出来,那苍白枯槁面孔,那沙哑低沉的回忆诉说,像是钉子,扎进人心里,让人痛! “今天又开始响了!”顾凡抬头看看灵堂,再看看跪在蒲团上的青年,“卓越?” “没想到小影竟然对你说过我!你是小影的哥哥吧,对不起!” 卓越侧转身体,脑袋砰的一声磕在地上,抬起头,再次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刘彩臣看看顾凡,伸手拉住想要继续磕下去的卓越,此时卓越额头依然浸出一片血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小影是为了替我挡刀才被人杀死!我不该带着她一起去游行!不该……对不起!你若是觉得打我一顿,骂我一顿,能够好受一些,便动手吧!” “怎么回事?小凡,人死不能复生,纵然他有错,现在诚心认错,你就算不原谅他,在这里,顾叔和小影在天之灵看着,你忍心他磕死在这儿?” 顾凡面无表情,视线从刘彩臣脸上扫过,脸上是疲惫,眼里有担忧也有斥责。 刚才在屋里,顾凡听到刘彩臣说话,一句“回来啦”,然顾凡想到很多,那在刘家附近莫名响起的喊杀声。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自己去找刘家报仇,碰巧别人也去找刘家报仇? 大雨滂沱,天气凉爽,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称呼从小师弟,猛然变成小凡,还是让顾凡心中说不出的委屈! 同情弱者,可怜悲者! 可熟知弱者杀人不见血,悲者可怜却必有可恨之处! 这该是怎么样一个人?为苟且偷生,杀了救命恩人,竟然还有脸跑来跪求原谅? 莫说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自己是知晓原委的旁观者,心中都会有一股驱之不散的怒火! “小影……”卓越泣不成声,“你是小影的哥哥,以后便是我卓越的亲哥哥!我真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让我为顾叔叔和小影守灵三天,披麻戴孝……” “呵呵……”顾影眼中湿润,笑声如哭,看着青年鼻青脸肿却还能将惴惴不安展现的淋漓尽致,心头火气更胜,恨不能下一秒就将自己整个人都燃烧成灰烬! “我知你心中悲痛!顾叔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现在顾叔没了,我没办法报答他,只能守住你!小师弟,不要任性,让顾叔入土为安,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说!” 顾凡转身走回屋子,手中拿着一把锃亮的短刀,满头大汗的走出房门。 即使隔着一丈远,刘彩臣还是能够闻到那短刀上传来的血腥气,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气,凝神还能看到刀柄和刀身连接处的一层暗红! 杀机,轰然从顾凡身上爆发出来! 好像那是一把魔刀,能够吞掉人的理智! 卓越被顾凡盯住,像是坠入冰窟之中!三伏天穿着孝袍,纵然身上被雨水打湿过,可现在早已暖干,莫说是冷,刚刚还热的不行! 那个和颜悦色的顾凡,转眼之间,眉目依旧,人如恶魔! 啪嗒…… 卓越身子歪斜,手掌按在地上,以手拄地,张着嘴巴,喉咙中传出荷荷之声。 “你要干什么?哥,你没事儿吧哥?”院外传出一声娇喝,一道白衣身影快速奔跑到灵堂之中,站在卓越身前,怒视着顾凡。 那一颤一颤的蘑菇头,让顾凡心神恍惚,仿佛这是哪个坐在台阶上,一边吸溜溜吃着面条,一边笑话自己光头的小丫头! 刘彩臣大喝一声,“小凡,把刀放下!” 步子在地上一趟,人就来到顾凡身前,伸手捉住顾凡持刀的右手腕,微微用力,顾凡面色更白,手中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刘彩臣才看到顾凡的手腕,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婷婷,你闪开!这事儿归根结底怨我,他要杀要剐,我认了!你且告诉爹娘,我没有保护好小影,合该有今天的劫难!别让他们给我报仇,只是,以后你要好好的,莫让爹娘再操碎了心……” “你说什么呢哥!今天有我在这里,我看他能把你怎么样!小影参加游行,还是他鼓动的呢,他怎么有脸怪你!你还差点儿死了呢!要不是为了保护小影,你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卓婷怒目圆睁,瞪着顾凡双眼,那双茫然而内疚的双眼。 “是我拉着小影一块去游行的,她出事儿了,我也很内疚。这事儿跟我哥没关系,你不用找他麻烦,要杀就杀了我好了!我跟小影是好姐妹,到地下还能给她做个伴!” 少女说的气势昂扬,可越说,声音越低,眼中泪水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 “小凡,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刘彩臣心直口快,一切都表现在脸上,可他并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粗中有细,看到顾凡手腕,再看顾凡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被血水浸湿的孝袍,他哪能不知道,昨夜顾凡肯定受了重伤! “卓越是吧,赶紧去火神庙叫我师兄弟过来,让他们带着伤药!小姑娘,你也回去吧。” “我凭什么回去,我是来吊唁小影和顾叔叔的,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卓婷梗着脖子,泪水零零散散洒落。 “刘师兄,我没事儿。”顾凡推开刘彩臣上下摸索的手掌,脸上汗水又多了一层。 微微蹲下,用左手捡起短刀,顾凡缓缓直起身子,慢步朝着卓越走去。 卓越瞳孔猛然收缩,眼中惊惧一闪而过,二话不说,身体挺直往前一探,双手撑地,额头贴在手背之上! 完全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大义凛然,能胜的过看淡生死? 再大的罪过,用生命去偿还,那罪过也变得不值一提! 可这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这不是曾亲耳听到那层人皮下传来的野兽的嘶吼! “你干什么!”卓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可还是坚定的向前一步,站在顾凡身前,笔直的贴在顾凡身前,仰着头,瞪着眼! “顾叔叔是被我喊过去救小影的!不然他也不会死……”卓婷倔强的用手抹一把眼泪,“我知道小影以前只是你家的丫鬟!她不是你亲妹妹,你只是为顾叔叔的死而怨恨!” 顾凡手掌搭在卓婷肩膀上,能够感受到她的战栗。 冰冷的眸子盯着卓婷双眼,顾凡一字一句道,“小姑娘,我不怪你。也没有理由怪你。是,我同意小影去游行,出事儿那是天命。你去叫顾远救他,他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现在,就让我做一个兄长,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行吗!?” “那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呵呵,有什么关系?”顾凡眼眸渐渐血红,声音仿佛九幽地狱刮出的寒风,“小影为他挡刀,我不怪小影舍己为人!真的,我为她自豪!可小影不是死在刘家人手里!她胸口的一刀,顾远背后的两刀,全都是你这位诚心悔过的哥哥,动的手!” 卓婷一直瞪着的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张大,可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什么?”刘彩臣怒喝,一把拉住顾凡肩头,将他整个人扯进自己怀里,“你说什么?” “呵呵……师兄,你还觉得他可怜吗?” 灵堂中,三个人的视线,集中在卓越身上! 卓婷瘫倒在地,扯住卓越腰间孝袍,“哥,你说,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若他如此认为,我无话可说!”跪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有半分改变,“小影死了,我内心愧疚的要死!若是再让她兄长活在仇恨里,不若将我当做凶手,杀了,他能好好活下去!” 刘彩臣看看顾凡,再看看视死如归的卓越,盯着顾凡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你一定是被人骗了!刘家人穷凶极恶,根本不可能对你说出凶手,除非,是假的!” “我哥哥上次为了小影,被人用这么粗的棍子搭在脊背上,现在还都淤青着呢!”说着卓婷伸手拉开孝袍束腰,手忙脚乱的往上掀,“他怎么会杀小影?他哪来的刀?” 果然,卓越背上有一条小孩手腕粗细的淤青,足足一尺半长短,看淤青痕迹,已经半月有余! () 第15章 解惑问忧波澜扩 那淤青像是一根铁棒,狠狠打在顾凡心上!不需要更多语言,痕迹是最好证据! “若真的是他杀死小影和顾叔,现在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刘彩臣揽住顾凡脖子,“小凡,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更不要被刘家的人利用!” 卓越背上淤青真是因为顾影而受伤吗? 想要折磨一个人,难的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伙伴,这不就是诛心? “你也不信我?卓越,你说我冤枉你了吗?” “不知何人告诉你,我杀了叔叔和小影。这个观念深入你心,我说什么或别人说什么,都是强行改变你的想法,这难度不小于进行一场革命!我说冤枉,你信吗?” 不信!顾凡心中一万个不相信!相比死到临头只求一个痛快的虎哥,眼前这个表现的云淡风轻的年轻人,真的不敢让顾凡相信!江湖人或许诡诈,却很少玩弄人心,他们更喜欢在肉体上直接消灭敌人,干掉找麻烦的人,麻烦自然消失! 读书读歪的人,自以为看透几千年历史本质,知识和风度会成为他们最好的伪装,甚至用来骗过他们自己!至于内心隐藏着什么,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顾凡有被死人利用的可能,卓越就能摆脱杀人的嫌疑!? 道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卓越面无表情转身离开,走出顾家院子,他脚步越来越快,根本未理会跟在后面的卓婷。 卓婷像是斗胜的公鸡抬头挺胸走出顾家,看着匆匆离去的卓越,整个人佝偻下来。 赶走卓家兄妹,刘彩臣才有机会翻看顾凡伤势,胸骨微微下陷,至少骨裂,甚至可能肋骨断裂,双肋肋间留着两个血洞,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肿胀,手臂扭伤! 一个十五岁少年哪来的毅力坚持到现在?他感觉不到疼痛吗? 仇恨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让人脆弱,也让人强大! 刘彩臣硬拉着顾凡回屋,屋内方桌上放着各种伤药,地上扔着一条被血液浸透的床单和一身衣服,顾凡显然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 刘彩臣脑海中闪过刘进北击中耿霞光时的情景,一边迅速摆弄伤药,一边对顾凡说道,“这个仇我为你报!刘进北是暗劲高手,耿师弟都在他手上受了伤,你能逃得性命,厉害!” 刘进北打伤了耿霞光?看来昨夜刘家传来的厮杀声,真的是他们!本因为卓越不愿意理睬刘彩臣的顾凡哑着嗓子问道,“其他师兄没事吧?” 刘彩臣迅速将五人寻找顾凡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道,“这事儿没完!卓越我会去调查!” 迎着顾凡疑惑目光,他继续给顾凡上药,“我不喜欢读书人,总觉得他们浑身都是心眼,不实在。其实你不该在灵堂冲动,见血不吉利。” “那师兄为何要为他开脱?” “你杀气太盛,连我都心惊肉跳。再杀下去,你真的会变成杀人魔头!开脱?我只是想让你换个角度去想,他有嫌疑,不代表一定是他。人命不是草芥,你杀人杀红眼了。” 顾凡沉默。 一夜厮杀,特别是经历与刘进西的拼死搏杀,他真有些怀疑一切! 人心之诡谲,谁能看透? “师父重名,神枪李书文重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若杀错,他们谁都不会轻饶你!” 顾凡此时才发现,这个粗犷汉子,真的被众人小看了! “你确实是被仇恨蒙蔽了,哪怕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不是师兄变了,是你变了,你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可怕之处,习武修心,重在保持本心。” “多谢师兄教诲!” 刘彩臣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说道,“报仇的事情,师兄们不会拦你,师父也不会拦你!大丈夫若连杀父之仇都不报,如何立于天地间?你还是有些孟浪了,刘家没那么简单!” “确实!”顾凡点头,开口说道,“刘进西是暗劲高手,通过虐杀婴孩练功,精通机关,深谙人心,若不是我存了小心,恐怕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疼就喊出来,不丢人!刘进西?!” 看着顾凡点头,刘彩臣脸上惊骇之色渐渐消失,“传言刘进东读书不成,开始吸烟土,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可昨夜我们观察,传言未必是真。都说刘长戈有左膀右臂,刘进西刘进北,一文一武,现在看来,刘家的水比咱们想的都要深啊!” “现在想想,京师之地,藏龙卧虎,刘家一直屹立不倒,大家真都小瞧了他们!” “不错!不过,师父和神枪李先生,恐怕也小瞧了你啊!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浪迹天涯,磨炼武技,提升功力!” “闭门造车不是好办法!” “我也想跟着师父继续修行,恐怕……昨夜我杀了捕快古力。” “你杀他作甚?这事儿我得告诉师父!”刘彩臣话语出口,一拍脑门,“一个捕头,杀了便杀了,兵荒马乱的估计也查不到你头上,用不着浪迹天涯。” 灵堂之中传来耿继善的声音,“大清国风雨飘摇,可她一天不倒,法纪纲常便存在一天,威势便不是咱们能够触怒的。三年前兵部尚书兼顺天府尹事务徐会沣、府尹陈璧奏请裁改顺天捕盗营为顺天巡警,古力是巡警小队长,已经不是捕快。” “师父!” “免礼吧。”耿继善视线在顾凡身上扫过,接着说道,“巡警一律操习新式后膛枪,疏于练武。若真是前些年的捕头,你莫说能杀对方,哼……准备好狼藉天涯吧!现任顺天府尹李希杰一直在奏请设立巡缉马队。他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他必然会让手下竭力查办!巡警又颇为抱团,其中不乏在四民武术社练过武,不缺高手,再加上后膛枪……” 顾凡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清楚,可耿继善怎么会不了解大清国为限制武人而做出的变动? 当初裁改捕盗营,说是为维护治安,可新成立的顺天巡警会管洋夷的事情吗?街面上多少混混都成了巡警帮闲,说到底还是为了打压江湖人而已! “师父,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和小师弟一点儿都没察觉……” 刘彩臣讪笑挠头,血迹沾在头皮上也不以为意。刚才他可是说耿继善重名来着! “我过来看看。”说完,耿继善将手中木盒放下,转身离开。 重名?若非有这名头,四民武术社早就被取缔,一众友人恐怕也落不下好下场! 刘彩臣嘴角抽搐,“上次师父就说给你用这根老山参参须,被我阻止,没想到还是用在你身上!师父对你期望甚大,小师弟,切莫让师父失望!” 顾凡眼角湿润。耿继善没有替自己出手报仇,或许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能! 有人总结说:屁股决定脑袋,眼界决定境界。 虽未站在耿继善那种高度,但顾凡能够理解耿继善。 他的顾虑太多,非是舍不下,而是不能舍! 顾凡喝参汤,刘彩臣喝豆浆。 “小时候,能喝上一碗豆浆是莫大幸福。本以为学好武艺,喝豆浆吃油条便会平常,没想到,现如今依然难以常吃,还是感到幸福!你说,老佛爷早餐会吃点儿什么?肯定有参汤!她年纪可不小了,嘿,你这待遇,赶上老佛爷了!” “老佛爷也是人,高高在上不也得吃喝拉撒?参汤或许有,可不见得就没有豆浆油条!” 老佛爷,一个自诩不逊吕后武曌的女人。天下权柄手中握,高高在上如佛爷! 两人并不知,今天早上老佛爷的胃口并不好,只饮了几勺八宝粥,便再也吃不下! 八百年贵气氤氲为紫,六朝皇护卫森严为禁。 紫禁城,贵不可言,森严如狱! 禁宫之中,往日里被老佛爷发怒杖死的宫女太监不知凡几。今日因为一个宫女身死,老佛爷怒火滔天,紫禁城刹那间人人自危。 死掉的宫女平时颇受老佛爷喜欢,今日有幸喝到一碗老佛爷赏赐的银耳莲子羹。 那本该是今天老佛爷的御膳之一! 太医战战兢兢汇报完勘验结果,老佛爷视线便转到一旁试菜的小太监身上。 脸色苍白的小太监跪地求饶,却根本说不出一个理由,可那宫女实实在在是被毒死了! “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老佛爷身边侍立的李大监怒喝出声,“敢行刺老佛爷,这是谋反!尔等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禁卫统领脸色铁青,跪地听令,抱拳外出。 很快宫内与小太监亲近之人全部被捉拿,与此同时,禁卫们顺势围住御膳房! 御膳房少了一个叫张东堂的厨子,三年前入宫做菜,那道银耳莲子汤正是他亲手烹煮! 御膳房总领太监面无人色,咬牙切齿看着一众跪在地上的厨子,“找不到张东堂,说不清那碗银耳莲子汤,咱们谁也活不了!” 有人去调张东堂案卷。有人去查张东堂踪迹。 一个厨子颤抖着说道,“我常见张东堂最近耍冰块,他说是为了消暑。不知算不算异常?” 冰块?禁卫统领眼中寒芒闪烁,朝身边侍卫低语两声。 短短一个时辰,天色大亮。张东堂下毒手法被证实,用冰块包裹毒药,在冰块完全融化之前,汤肯定是没毒的,但却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让冰块藏在碗底。其对冰块融化时间的安排,妙到巅峰,显然对禁宫之中熟悉到让人发指! 但张东堂做完银耳莲子汤便偷偷离开皇宫,一直没有被找到! 全城搜捕的条子从禁宫传出,被同时发往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 () 第16章 巡警总长常尚义 禁宫,之所以被称为禁宫,那是因为它隔绝内外,不单是人,也包括消息! 老佛爷被下毒,虽未造成损害,其中内情也无需宫外家奴了解,他们只需去找人! 禁宫中传出的条子,没有宣旨太监,没有加盖谁的印玺,没有说明找人缘由,但它出自李大太监之手! 没有人敢轻视李大太监,这个站在老佛爷身后的家伙,一言一行,代表的是老佛爷! 不是也是! 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几乎倾巢而出,寻找那个莫名其妙的张东堂! 巡警总长常尚义一张脸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微微眯起的眼睛像是刀锋。 巡警小队长古力竟然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他常尚义在新任府尹大人面前丢了好大脸面! 今日就要看看,他古力到底还有没有将自己这个总长放在眼中! 寻人,那是公事。权威,虽是私事,却比公事更让常尚义上心! 私事不宁,何来公心? 心腹高然抱拳道,“大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古力昨晚回来,就没人见他出去!” 常尚义冷笑道,“开门!” 高然身后立刻有人站出来,微微助跑,翻过院墙,一声惊呼从院内传来,院门被打开。 常尚义大踏步走进院中,一眼便从打开的窗口看到正襟危坐的古力。 一具无头尸体,端坐桌前,笔墨散乱在桌上,一手手背上狰狞如蜈蚣的疤痕正对窗户,一手按住桌面上! 嘴角微微抽动,常尚义脸色更加难看,轻轻挪开脚掌,低头看着脚下一块石头。 “大人?”高然疑惑道。从那条疤痕,他也一眼认出古力身份,不过大人会调查吗? “既然不是古力故意落我面子,我不能不查!顺天巡警成立三年来,还从没有一个巡警被人暗杀!古力头颅被人割走,这是一个非常坏的开头!若不为他出头,谁还能服我?” 高然点头,“这块石头有问题?投石问路?我让他们找找院中有没有其他线索!” “石头出现在这里确实有古怪,但算不得线索!一场大雨,院子里还能有什么线索!?高然跟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仔细巡视一遍窗口,常尚义也不走正门,伸手按住窗台,从窗户轻轻翻入房中。 立在地上又将地面和四处打量一番,方迈开步子,来到古力身前。 高然紧随常尚义身后,捡起落在窗下的短刀,来到常尚义身边,一边打量现场,一边说道,“房内没有打斗痕迹,而且看他坐姿,凶手必定是熟人,他才能毫无防备被人斩下头颅!” 常尚义轻轻摇头,视线一直在古力身上扫视,“让他们去问问周围邻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些年,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必定是熟人?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何来必定!?” “房内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水渍,凶手是雨前进来的。尸斑倒是能够佐证古力死在雨前。”将视线从散落的血迹回到古力空荡荡的脖子上,常尚义继续慢慢说道,“高手!” 高然一脸茫然,看看那碗口大的伤疤,再看看微微发白的尸体,哪有尸斑? 伸手在砚台内点了点,看着漆黑手指,常尚义接着说道,“用刀按在脖子上逼供,然后出其不意,一刀割断喉咙,再一刀斩断头颅。古力可能真的认识凶手!扶着他!” “大人,逼供我能看出来,这高手又怎么说?一刀割断喉咙,普通人都能做到!” “是,但普通人一刀砍不断脖子!”常尚义指指整齐的颈骨,“这就是高手!” 常尚义蹲下身子,将桌子长凳下面都检查一遍,站起身轻轻抬起古力按在桌子上的手掌。 “大人,你要找什么?” “古力是第一批巡警,他祖父和父亲皆是捕快,他肯定留下了凶手线索!” “可什么都没有啊?他可能没想到凶手会杀他吧?” 常尚义看看桌面,面露疑惑,古力真的没有留下线索吗?桌面也太干净了! 不对!肯定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地方!身为捕头世家的人,他怎么会不留线索!? 用力翻转古力手掌,常尚义脸上的疑惑消失,小心从古力掌心取下两根大米粒长短头发! “这个是线索?”高然诧异道,“两根头发算是什么线索?就算是从凶手头上扯下来的,咱们也找不到凶手啊?” “不,这应该是古力从自己辫梢捻短的!这就是线索!”常尚义放下古力辫子,擦擦鼻子,疑惑道,“头发?两根?你到底要说什么?” “大人,这凭空怎么去找?” “哼!去问问古力手下的帮闲,最近他得罪了什么人,有没有头发特殊的!杀人,没有必要带走头颅,肯定是有大仇,非让他落个尸首不全,那头颅会被带去什么地方呢?” “大人,大人!”外面传来手下呼喊之声,“府里已经找到张东堂户籍册……” 常尚义长出一口气,迈步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走出屋子,“高然,让人收尸厚葬,先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张东堂是何方神圣,让府尹大人这么看重!有什么话就说!” 那手下站直身体,稳住背上长枪,喘着粗气涨红着脸,紧张道,“大人,户籍册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抢走了,他们也在找张东堂。” 高然窜出,一把拎住巡警衣领,“从你手里抢走的?你是干什么吃的!” “我……我……” “步军统领衙门也在找张东堂?”常尚义摸摸下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能够让顺天府尹找人,还能说是人情关系,可发动步军统领衙门,这后面有故事啊! 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都属于治安机构,顺天府一直被步军统领衙门压一头。可直接上手从巡警手中抢户籍册,这是见到功劳的味道啊! 到底是什么人要找张东堂? “大人,我知道张东堂祖宅在火神庙附近!”巡警紧张道,“三年前,张东堂入宫做厨子,当初就是我负责调查他的资料,户籍册上的住宅这两年卖掉了,说是为给他父母治病,好像也没救过来。不过户籍册上没记载他还有一栋祖宅在城西!” 入宫?常尚义猛然想起那个匆匆闯进顺天府的禁卫,他走了之后,府尹大人就火急火燎的召集所有人找张东堂!步军统领衙门也出动了,禁卫来顺天府,张东堂是宫里的厨子,肯定是宫里出事儿了?! 目光盯住巡警,似笑非笑到,“他没有婆娘孩子吧,父母双亡,倒是好人选!带路吧!” 巡警眼神闪烁,脸红苦笑,腰身微躬,不敢言声,赶紧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没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进入禁宫?更何况还没有父母!禁宫用人严格,这种没有牵挂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御厨!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张东堂的银子!巡警也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心中异常忐忑! “高然,让在城门的兄弟们都撤回来吧!步军统领衙门出动,那里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步军统领衙门欺人太甚!”高然咬牙切齿道,“凭大人你的功劳……” “闭嘴!让人拉网搜查城东,保证张东堂没藏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顺便让他们关注一下古力的事情!” 常尚义带着高然和那名巡警,快步向城西走去。 那里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地界,反倒不好带多少人过去,引起步军统领衙门注意,若是有所发现,轻则功劳被分摊,重则直接被抢功! 户籍册被抢走,现在看来倒是一件好事儿!吸引步军统领衙门注意力,正好我有时间去城西调查! “大人,前面封路了,咱们要绕道才行。”巡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常尚义。 “封路?那是刘家所在的巷子吧,步军统领衙门敢封他们的路,他们疯了?” 巡警看看高然,不知道他们他们的说的是谁,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自己从张东堂的事情中摘出去,一时忘了提醒常尚义,现在刚想起封路的事儿,三人已经到了巷子口! “刚才我听了一耳朵,刘家人在封路。昨天晚上有人找刘家麻烦,杀了十几个人呢!” 刘家?常尚义脑海中闪过刘长戈的模样,有他坐镇,谁敢找刘家的麻烦? 十几条人命,天子脚下,刘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按下去!? 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 “大人,要不要过去问问?” “江湖仇杀,民不举官不纠。管不过来的,能护住咱们自己这一摊子再说吧。” 三人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有人惊诧道,“常总长?” 常尚义看向身穿长袍的刘进东,微微一顿,抱拳道,“刘公子,有何事情?” “太好了!”刘进东脸上带着笑意,领着几个人快步来到常尚义身边,深施一礼,起身道,“昨夜有宵小之辈来我刘家闹事,杀了十几人,我们正要去报官,没想到常总长就来了!” 报官?常尚义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刘公子说笑了,刘家的事情,我们不敢管。” 刘进东脸色一整,朝紫禁城方向抱拳道,“难道我刘家不是大清国子民?” “刘公子自去顺天府,我还有府尹的命令,恐怕不能多待。” “府尹处自有王爷去说。听闻常总长断案大清国首屈一指,还请帮忙看看凶徒来历!” 常尚义手臂一摆,手掌正按在想要冲出来的高然,笑道,“既如此,那便看看!” () 第17章 推一把与藏一手 火神庙,火德真君神像之下,两个瘦削身影各持一杆长枪相对而立。 “李老弟将我引到这里,所谓何事?” “找个私密地方而已。”神枪李书文翻翻白眼,“你考虑的如何了?给个准话!” “我自横枪,肝胆昆仑!” “好一个我自横枪,肝胆昆仑!谭先生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终究不是在说我们武人!可惜了他和大刀王五老哥!”李书文抬头看着火德真君,脸上多出一丝落寞,“你既然下定决心,我不能不告诉你。” “你后悔了?”耿继善眼睛微微眯起,握住长枪的手掌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李书文破口大骂,“放屁!老子一生不悔!” “不悔为何犹豫!” “我……太心急!”李书文身体像是没了筋骨,扶着长枪蹲在地上,“害了东堂!” “东堂?张东堂?到底怎么回事!” 张东堂,耿继善怎么可能没有印象,一个习武资质非常好的苗子,整整在四民武术社学了一年武,只是还未等耿继善开口将他收为弟子,三年前张东堂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我李书文杀人,从不假手旁人,这是唯一一次,却害了东堂!” 李书文眼中泪水滑落,黝黑脸堂上满是心痛。 铁骨铮铮的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比受了灾的老农还要伤心! “袁宫保犹疑未定,我劝说东堂毒杀太后,太后若死……” “愚蠢老贼!吃我一枪!”耿继善只是听个开头结尾,哪里还不明白李书文意思! 太后若死,袁宫保便能带兵入京,保皇立宪,推动改革! 可李书文根本没想过,若太后被毒死,袁宫保第一件事恐怕是撂挑子避嫌! 爱名者,必将为名所累!他袁宫保一日还有抱负,便一日不能有弑杀太后的名声!否则,皇帝敢用他?百官能容他?若袁宫保真有杀光百官自立为帝的气魄,我为何至今才下决心? 一枪纵横四十载,寒光漫点神佛碎! 李书文看着被捅穿胸口的火德真君,那泥塑雕像胸口竟然喷出一股鲜血,正落在两人中间!嘴角微微抽搐,扭头,四十五度看着耿继善,“你为何不刺我?” 耿继善收枪,眼角抖动,“我不杀懦夫!” “懦夫?”李书文指指自己鼻子,眼中茫然之色一闪而过,“我知道你为何要刺他了!” 泥塑雕像身后,一道身影滑出,咽喉已然被洞穿! “多谢耿老哥教诲!你自己小心,我这就带东堂出城!” “东堂没死?”耿继善惊喜,看看泥塑雕像后的道人,又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没陷害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从不玩儿花花肠子!事情已经告诉你,你自己小心吧!” 李书文提着大枪,转身便走!身后传来耿继善的声音,“何苦来哉!伯仁无罪,我杀之!” “宫内能人不少,但一般不出禁宫。外面你要小心的唯有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顺着东堂,自然能查到我,查到我自然会查到你和顾凡!步军统领衙门还好,乌合之众。倒是顺天府,当小心常尚义!” 李书文将身形停在大殿门口,“替我照顾好顾凡!” 耿继善拖着死去道人的腋下,没好气的抬头看着潇洒离去的李书文,“你不帮忙?” “你早该除去这个探子的。要不,我杀了常尚义再走?” “滚吧!”耿继善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吐出一口唾沫。 两人交情算不得深。或许,这就是江湖! 耿继善若不能下定决心,李书文便不会告知他毒杀太后的事情。 李书文蹲在地上,手仍然握着枪,一枪在手,天下无处不可走!耿继善知道杀不了他,自然只能去杀躲在火德真君后面偷听的暗探! 暗探既然知道毒杀太后的事情,必然只有一死,耿继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照顾好顾凡说明李书文知道顾凡家人出事,但他不能去安慰。而照顾好的前提便是耿继善好好的活下去!自身不保,怎么照顾别人? 两人不是千年的狐狸修成人,但都是老江湖,一言一行,自有深意! 灵堂之中,顾凡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没由来,找不到! 因为新从城南搬家到此,顾远和顾凡又没有刻意结交周围邻里,自然没有人前来吊唁。 风俗自古如此。走的亲近,千里奔丧不为奇;关系陌生,事不关己躲着走! 一众师兄弟养伤的养伤,找风水先生的找风水先生,工作的工作,只留下顾凡跪在火盆前,将烧纸冥币等一点点丢进火焰之中。 本来刘彩臣师兄是要留下来看着顾凡的,可顾凡指指身上伤势,刘彩臣便也不再坚持,他答应顾凡去调查卓越,自然不会食言。 爹,小影,是你们在天上保佑,让我有命回来!你们放心,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师父说我不能活在仇恨里,可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我,顾凡,怎么能让这个世道欺负! 不管是重活一世,还是真的黄粱一梦,我就是我,是爹的儿子,小影的哥哥! 爹,你不用再怕被人嘲笑少了三根手指,以前接不上,现在不是给你接上了吗?就是我缝的有点儿丑!我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可拿着你的手指,总忍不住手抖的厉害! 不知道你当时怎么忍住的,我被针扎了手指,都是钻心的疼。 小影,这是你给哥哥剪的窗花,真漂亮!哥哥的这朵我烧给你,想哥哥了就拿出来看看! 顾凡将窗花分开,一朵扔进火盆,一朵揣进怀里。 “大人,刘家太嚣张了吧!”高然不忿,轻声道,“敢对你呼来喝去,要不是你拦着我,我真怕忍不住动手打死这个烟鬼!咱们真的要给他们勘查现场啊?” 常尚义脚步不停,脑袋微转,斜瞥着高然问道,“高然,你跟我几年了?” 高然一愣,“大人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在说刘家啊!我想想,七年多,具体记不清了!” “七年啊?!”常尚义微微抬头,“嗯,知道我为什么放心你吗?” “嘴严?勤奋?尊重大人?办事牢靠……大人,你别总是摇头啊,为什么啊?” “人一生有几个七年呢?七年啊,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都没有想到,看来还需要磨炼啊!” “难道……”高然满脸激动,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眼中全是兴奋,嗓子压到最低道,“大人要收我为徒,让我继承您的衣钵!?太好了,能够学到大人三分本事,也算有传家的手艺了,多谢大人栽培……” “噗嗤……哈哈……” 刘进东转身,看看常尚义,再看看一脸激动的高然,面无表情道,“我刘家如此,常总长很高兴吗?三节两寿的孝敬,常总长不是忘了吧?” 三节两寿,本来是感谢塾师的习俗,不知从何时至眼下,成为通行的送礼名目。三节指春节、端午、中秋,两寿指官员本人和夫人生日! 常尚义不想招惹刘家,固然有刘家树大根深的原因,更多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刘家编织的落网,你不进去,便只能被排挤出官场! “失态了,刘公子见谅。” 刘进东还想再说什么,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童姓老者抢先一步抱拳道,“恭喜常大人喜得爱徒,也恭喜高队长拜得名师!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一杯拜师酒!” 刘进东瞥一眼得意洋洋的高然,转身继续前行。 进入大门,走过二门,便看到庭院当中摆放着一具具被白布遮盖的躯体。 “大公子见不得血腥,我来为常大人解说。这四具尸体死在门房当中,这十三人死于追击凶徒们途中,这位……三公子死在自己家中。” 刚刚掀起第一张白布的常尚义闻言一愣,三公子?文豹武虎中的文豹刘进西?他竟然也被杀死了,刘长戈被斩断一臂啊! 偷偷打量一眼刘进东,常尚义继续掀起白布。 “因为没见现场,若有所疏漏,还请刘公子和童先生海涵。” 童先生对外名声不显,甚至不如刘家的管家出名,常尚义却知道此人来历,不敢轻慢。 刘长戈曾对府尹大人笑言:童先生则善解人! 童先生确实善解人意,也。因为他深谙人心,好色无比! 但善解人,人字后面没有词!配上童先生那一手杀气凛然的刀法和仵作的出身,再结合庖丁解牛的典故,善解人,只有一个意思,善于将人分解! 郝虎?虐杀?对方在逼供?这刀伤,不会是与杀死古力的是同一人吧?常尚义脑海中两条刀痕跨越时空,相互琢磨,最终影影绰绰重叠在一起! 为何这三具尸体都是一击必杀?郝虎就是对方的目标吗? 眼睛微微眯起,常尚义走向刘进西。 掀开白布,常尚义先是一愣,接着便去查看刘进西双手,脸色微变,微微摇头。 童先生笑道,“常大人看出什么来,还请明言。” “童先生,何必为难我?我能看出来的,我不信童先生看不出来!” “常大人过奖,我就是刘老爷身边一个狗头师爷,哪有您大清国断案高手的本事?” 常尚义微微摇头,对着刘进东说道,“刘公子,刘家主不在吗?” “你觉得我说了不算?” “不,我觉得对方肯定知道刘家主不在,否则没有人敢捋虎须来刘家杀人!” 刘进东眼眸闪烁,“常总长可是我刘某请来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京师卧虎藏龙,能杀死这些人的存在实在太多了!只要是暗劲高手,都有可能。而且刚才童先生言说凶徒不止一人,我实在难以缩小范围。” 童先生瞳孔一缩,此人果然非凡,刘老爷的安排果然没错! “不错,我们撞见凶徒时,他们并非在行凶途中,而是在院外窥视。其中三人暗劲,两人明劲,天黑雨急,他们又都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身形脸庞!” “京师是越来越乱了!怪不得府尹大人一直想要筹建巡缉马队!我听手下禀报说,城南城东昨日皆有一名武者死于仇杀,其中还有妇孺共三人,对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童先生面色不改,心中却在打鼓,常尚义看出什么来了? () 第18章 近在眼前江湖远 李书文从火神庙离开,手提大枪,快步向南城门走去。他既然能够将张东堂从守卫森严的禁宫之内带出来,自然有办法将张东堂带出如同筛子一般到处都是漏洞的京城! 先不说各处残破城墙,城南城西的大户宅里的暗道,就是从趁夜色从南城门混出去,对李书文来说也不难!南城门守将是八旗子弟李武,曾随李书文学过一段时间功夫,对李书文一应要求莫敢不从! 大清国风雨飘摇,对京畿之地控制还算严格,出去京畿之地,到两湖地区,朝廷的很多政令便失去大半威力,若到了闽粤之地,天高皇帝远,有权有势有财便是国法! 摆脱顺天府巡警和步军统领衙门搜索,一路南下去到闽粤地区,张东堂做的一手好菜,又有明劲功夫在身,根本就不用改名换姓,技艺在身,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书文脚下如趟泥,看似步幅不大,频率不快,可却见道上行人一个个宛如后退,皆被他轻松赶超。 李书文赶路,心中早有路线,往往拐弯变向毫无征兆,而且哪怕周边人流如织,他亦能保证任何时候不让人近身! 江湖,成名不易,想要保住名声更不易!哪怕对弟子,他也是稍有防范。 只是对朝堂之事,他倒只存了一腔热血,而少了这分小心谨慎。 再次突然变向,李书文快步走进一个巷子之中。 “我就说神枪李老弟必然会发现我们!”尹福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李书文身形稍晃,继续向巷子尽头出口走去。 巷子三十多米,两米左右宽度,左右两侧共四户人家。只是十几步,便来到巷子口。 “李先生,我与尹师傅特来相送,你就打算这般离去?路上盘缠可预备?” 站在巷口,看向另一端的尹福和宫宝田,李书文长舒一口气。 尹福师从董海川,一手八卦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有开宗立派的能力!跟在他身边之人,只是听脚步声李书文便分辨出,那是尹福名义上算是弟子的大内侍卫统领,宫宝田! 宫宝田如今是大内侍卫首领,最初师从尹福,后又被尹福推荐给董海川,如今也是化劲高手。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宫宝田入宫,在庚子(1900)年间,八国联军侵入华夏之时,护驾得力获钦赐黄马褂! 李书文自信尹福和宫宝田两人任意一人都不是自己对手,两人联手李书文亦是不惧,但若在这狭窄巷子厮杀一番,长枪施展受限,说不得最后两人重伤,李书文身死! “你们要拦我?” 尹福和宫宝田摇头,“送一送李老弟,你此番一去,海阔凭鱼跃,恭喜了!” 李书文沉默,他本是海鱼入了池塘,江湖壮阔,池塘安逸。 可这安逸之下,激流旋涡隐于无形,杀人无形,远比江湖更为凶险! “技艺在身,不缺吃喝。这般狼狈,让两位见笑了。多谢美意,不知还有何教我?” “江湖路远,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一面。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尹福向前走到李书文身前,将身上包袱解下来放在李书文五米之外,缓步退回! “李先生这番谋划,我等自愧不如。可如此狼狈退走,可甘心?” “太后无恙?看来是如此了!何来不甘心?东堂不负我,我怎么能负他?” 宫宝田哈哈笑道,“再看看这大好河山也不错,江湖弟子江湖老啊!我倒是羡慕李先生的洒脱,来去随心,来去随心……我欲要同李先生一起远游,不知可否?” 李书文看看这大内侍卫统领,稍微沉默,坚定道,“道不同,怎么同路?” 大内侍卫统领,出宫一趟已经不易,还要远游?尹福脸色微变,“少滦,你这是何意?” 宫宝田轻叹一口气,微微抱拳道,“师父,大清国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凉透心。我早有弃官归隐之心,偏犹豫不决,此番见到李先生潇洒入江湖,方才见真我!化劲已入巅峰,正需再走一趟江湖,见其波澜壮阔,方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何况,李先生在宫内好大谋划,我这个侍卫统领,捉他回去,便是于朋友不义;不捉他回去,便是于朝廷不忠,自古忠义两难全,古人诚不欺我。既如此,只能泛舟江湖,浪迹天涯。也好,无官一身轻,从此江湖快!” “唉,本是我们两人送书文老弟,如此倒成了你们弃我而去,也罢,江湖再见!” 宫宝田抱拳道,“师父,大清国不变,万民皆成亡国之人,若变,变向何方,终究免不了动荡。师父,保重!” 宫宝田看看对面空荡荡的巷口,李书文早已捡起包袱离开,“张东堂,从此名扬天下,说不得还能名垂青史。李先生此去看似狼狈,实则风光无限。反倒是我,挂印辞官,说的好听,倒是真狼狈!” “你若狼狈?我如何自处?李老弟风光无限,你急流勇退,我却是苟且偷生。” 宫宝田扯了扯身上包袱,微微摇头,“乱世谁不苟且?国家尚且如此,何况你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尹师傅莫要妄自菲薄。告辞!” “大智者苦,中智者悲,小智者笑口常开!”尹福苦笑,“我是打算终老在朝廷了。你此去有何打算?” “厌倦朝堂去江湖,江湖累了便回乡教拳!” “不怕朝廷找你麻烦?” “怕?李先生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宫宝田扬手后摆,消失在尹福视线之中。 李书文跨过半人高的土墙,走过刚被清理过杂草的院子,来到房门前。 正欲抬手敲门,眉头微皱。 这座院落是李书文早就租下的落脚之地,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 房间中没有呼吸声,连心跳声都听到。推开房门,桌子上放着一张便签,看字迹正是张东堂所写:我去老宅取东西,去去就来。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李书文将长枪插入地面,坐在凳子上嘬牙花子。 太后无恙,顺天府巡警和步军统领衙门大举出动,这小子怎么还往外跑? 大清动起来,一国之力,沛然难御,他哪来的胆子?还是说,他真的以为大清行将就木,就不将大清放在眼中了? 老宅?希望他天黑前能赶回来吧! 张东堂躲过几个路卡,心中越发忐忑不安,看路卡兵卒反应,今天有大事儿发生,只是不知到底是不是自己做下的那一桩? 巡逻设卡,排查搜检,哪有大厦将倾的模样?若是国事上有这般效率,何至于被洋夷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宁与外臣,不与家奴!? 转进巷子中,入眼便是门芯上贴着烧纸,门楣上悬着白色花球,大大的黑色奠字,看落款和内容,竟然是火神庙耿师父的弟子送给顾家的。 顾家?这院子何时换了主人? 张东堂微微驻足,透过敞开的大门观瞧。 一个平头少年背对大门跪坐在灵堂之中,往身前火盆投着冥纸。没有帮闲,没有亲友,两具漆黑棺材躺在灵堂之中,那背影显得颇为落寞寂寥。 一如当初父母病重,弃自己而去时的自己!一下走了两个亲人?我们同是可怜之人,本该吊唁一番,可惜眼下不能害了对方,还是先把父母骨灰取走要紧! 走过顾家门口,便来到老宅门口,看着门上带着锈迹的大铁锁,张东堂微微一愣,院门房门钥匙不知是落在宫里,还是早就丢掉了! 两米高的院墙上前几年为了防盗插满瓷片,现在倒是不好翻墙。 左右看看,巷子里称得上干净,想要找块垫脚的石头都没有! 转身从顾家门口拿起一把烧纸,张东堂来到灵堂之中。 “顾兄弟,节哀。”看着顾凡转过头来,张东堂将烧纸放入火盆,“我家就在隔壁,三年前也跟耿师父学过一年功夫。这家宅子本是我一族叔的,没想到竟然卖给了你们顾家。这么算起来,我们倒是挺有缘分。” 顾凡微微颔首,“我们两个月前搬过来的。” 两个月前搬过来的,当时再冷清,至少是三个人。现在的冷清,是真的冷冷清清! “人死不能复生,且节哀吧。你脸色不好,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何时下葬?” “多谢关心。明天吧,天太热,停灵太久也不好,邓云峰师兄今早找了风水先生去城西买地,等他回来自会安排。张兄这是外出刚归家?” 张东堂未报名号,又言这家宅子是他族叔的,当初宅子是从一名张姓青年手中购买,顾凡自然称呼张兄。这位两个月从未见过的邻居,到也热心。 “算不上外出,也谈不上归家。”张东堂苦笑,“说不清楚,一言难尽。这是一份心意,你收下吧。以后还请帮忙照看一下我的院子。” 顾凡看看张东堂,接过他递来的银票,一百两,足以买下这栋宅子了! “我钥匙早就丢失,打算从这边翻墙进去,还请顾兄弟行个方便。” “大孝在身,无法招待,张兄自去。” 咣咣咣…… “附近乡亲听着,全城搜捕张东堂,身高六尺,瘦削身形,面白无须,左眉藏痣,深眼黄瞳,双手掌中有茧。若见有形貌相似着,速报步军统领衙门,消息属实赏钱百文。缉拿送官者,赐银一两!咣咣咣……附近乡亲听着……” () 第19章 不将生死假他人 步军统领衙门最高长官便是一品武将,九门提督!该衙门设立于康熙十三年,主要负责城门守卫、巡夜、救火、缉捕、断狱等。1902年,肃亲王善耆任步军统领,支持军警分离,现如今正积极上书老佛爷,创设巡警部! 其职权比之顺天府,大了不止一筹!至少顺天府不能对在京外国人查验及管理! 常尚义这个巡警总长的顶头上司顺天府尹李希杰,更是没法与肃亲王善耆相比。所以常尚义对于手下户籍册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抢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足见步军统领衙门之威势! 步军统领衙门既是警察,又是军人!可见眼前这个张东堂必然做下不小的案子! 张东堂半蹲在地上,浑身肌肉绷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凡,好像要看透顾凡内心所思所想。可人心比海深,怎么是人随便能够探到根底的? 顾凡跪在蒲团之上同样看着张东堂,抖抖银票,将之慢慢塞进怀里,“我曾听刘师兄说,三年前耿师父想收你为弟子,你练武一年,若再坚持几天,耿师父便会开口。你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张东堂脸上一松,缓缓站起身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顾凡,“这一百两银子给的不亏!” 亏字字音入耳,顾凡就看到张东堂一脚朝自己胸口踢来! 生死大事,张东堂怎么会真的相信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顾凡左手扬起,手中纸钱若天女散花一般,双手叠在一起挡在胸前! 砰的一声脆响,顾凡双手拍在张东堂脚腕之上,跪在地上的身子直接站立在张东堂对面。 张东堂脚腕发麻,浑身劲力顿时消散大半,身子倾斜,勉力维持平衡,脚掌虚踩地面。 “生死大事不能轻信他人,这一脚看在耿师父的面上,你走吧!” 张东堂脸色凝重,眼中犹豫一闪而过,猛然抱拳躬身,“多谢!” 缓缓后退,双拳仍旧抱在胸前,看似是诚恳道歉,顾凡却知道,那是不信任自己! 来到房门口,张东堂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转身看向敞开的院门。花圈和帷幔,上面留着耿继善弟子的名号! 外面隐约能够听到多人脚步踩在地上的刷刷声! 顾凡重新跪倒,平复隐隐作痛的胸口。不再言语,更没有关注张东堂去向。 张东堂踢出那一脚时,顾凡正在犹豫要不要将对方带到家中密室! 现在顾凡看着张东堂退走,连一句提醒都不愿再说! “搜!”脚步声临近,一个粗犷嗓音传出,让整个巷子瞬间喧嚣起来! 很快,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中年男子,腰带长刀,出现在顾凡院落之外。 看着那一头短发,李文心中多出一丝厌恶。 看惯长辫子,猛然看到一个平头,作为正黄旗出身的正六品千总,李文怎么会不反感?变法革命,逆贼们移风易俗可以,但要绝了八旗子弟的生路,李千总怎么会有好感? 可看看花圈上挽联的落款,他只能将这份厌恶隐去! 耿继善,不是那么好惹的!人脉广阔,身手高强,这样的人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报告李千总,巷内共有十二户人家,除却这家和隔壁那家,所有人员皆被集中到巷内张家祠堂之中,无一遗漏。” “隔壁那家怎么回事儿?” “据百姓所述,那家主人张福成夫妇,两年前皆重病去世,这座宅院被他继子张小西继承,张小西外出做生意,已经两年没有归家,平时宅院也没有人。” “平时没人,不正是张东堂最佳的隐匿之所吗?!进去搜!另外,把那个地痞带过来!” 一个身穿短衫,眉眼带着谄笑的瘦弱青年被两位士兵夹着胳膊带过来,“千总大人,您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你确定看到一个与张东堂十分相像的男子,进入这个巷子?若是敢说半句谎话,我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千真万确!千总大人,小的不敢说谎!就算不是张东堂,至少跟张东堂有八分相像!” 李文微微点头,看向身边来报信的士兵,“张家祠堂里,有与张东堂相貌相似之人吗?” 士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条巷子原本皆是张家人所有,其中并无与张东堂相似之人!这顾家是两个月前搬到这里,与周围张家人并不熟悉。” “确定他们没有藏匿张东堂?张东堂可是姓张的,说不得都是一家呢!” “大人,除了正在搜查的张福成家,还有这顾家,兄弟们就差掘地三尺了!” 李文看了看地痞,转身摆手示意身边士兵跟上,迈步来到顾家院落之中。 顾凡面带惊愕之色的转头,然后匆忙起身,来到房门旁,微微躬身。像极一个被突然吓到的小青年。 李文摆手,“你是耿继善先生的弟子?可曾看到有人进入你家?” “禀报大人,我一直在守灵,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入我家。” “没有看到?那便是不能确定了?耿继善师父一生遵纪守法,想来他的弟子也不会差太多吧?”李文盯着顾凡眼睛,他看到了慌乱和犹豫,心中冷笑,接着道,“看没看到?” “大人,我真没看到!但我不知是否有贼人藏匿我家,还请大人手下兄弟搜查一番,我也好安心守灵!” “好!进去搜!小心不要碰坏人家东西!” 一众士兵汹涌而入,翻箱倒柜,敲墙砸地。好在动作有所克制,没有将顾家给拆了! 院外再次跑进来一个士兵禀报道,“大人,隔壁很久没有人住了,除了正堂摆放着张福成夫妇灵位,没有其他东西。” “没有?”李文轻轻捻动手指,“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 “报,大人,都搜了,这家也没有找到!” 李文将视线转移到地痞身上,“拉出去重大二十军棍,再问一遍!” 地痞哭嚎着被拖走,李文微微拱手,“说起来我也在耿继善先生创建的四民武术社学过一段时间,咱们还算师兄弟呢,今天多有打扰顾兄弟。奉上五两折仪,咱们走!” 亲卫士兵看着李文走出大门,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院外,“李文千总送折仪五两!” 顾凡低头,不敢看亲卫灼灼目光。此时他正在诧异,那张东堂到底躲在何处? “嗯?!你还不谢过千总大人!”亲卫喝声斥责,“千总大人给你脸面,莫要自误!” 折仪,又叫仪礼或者纸扎,就是白事儿的份子钱。顾凡看看一脸倨傲的亲卫,他双手空空,那五两银子你倒是拿出来啊?兵将皆如此,大清国哪有不亡的道理?! “谢过千总大人,小民铭感五内!” 亲卫冷哼一身,转身大步离去。 李文走进张家祠堂,一众张家老小在士兵刀枪林立包围之中瑟瑟发抖。 视线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确定没有与张东堂相似之人,他冷喝道,“那地痞招了?” 另一名亲卫站在身后苦笑道,“大人,那地痞已经被杖毙,他咬定看到一个至少与张东堂八分像的男子进入巷子!” “再去搜一遍!掘地三尺的搜!难不成他真的会飞?” 这次搜查,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各家传出老远,莫说搜查,就连抄家都没有他们凶残! 良久,那亲卫再次回禀,上上下下都仔细搜寻了,连巷子里的两口古井都有士兵跳下去搜查,还是没有找到! “看来运气不在我这边。”李文微微叹息,有气无力的摆手道,“让兄弟们撤吧!” 张家几十口人终于松口气,可想到被翻成一团乱的家,他们敢怒不敢言!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自古如此,能活命已经是万幸,怎么还敢奢求钱财那些身外之物? 李文腰垮松散,指挥着手下继续敲锣,懒散的往巷子外面走。 走到巷子口,他不甘心的回头看看,转身走两步,再次回头,总觉得有什么疏漏! “大人,折仪我已经给了那顾家少年。”亲卫见李文盯着顾家门上的白花,顿时凑到跟前小声解释,“那小子说‘谢千总大人折仪,小民铭感五内’。” “你闭嘴!”李文推开亲卫脑袋,摇摇头,再次转身,可转到一般,他突然盯住那名亲卫,急声问道,“刚才那两具棺材好像没搜查吧?!” “棺材?”亲卫一愣,紧接着脸色一变,快步向顾家跑去,“你们几个跟我来!” 另一名亲卫盯着那名亲卫背影,低声问李文,“千总大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搜出来,咱们的功劳一分少不了,搜不出来,得罪耿继善弟子,让他去就行了,还有转圜余地!” “大人很忌惮耿继善?” “忌惮个屁!?”李文嘲讽的瞥着亲卫,“老子是官,他是民,他忌惮咱们还差不多!不想招惹而已!我可不想大蛇不死反被其害!” “四民武术社初创之时,大内高手,京城名家几乎将火神庙当成切磋武艺的固定地点,其中前来学武的人更是数都数不清!粉面金刚耿大枪,你真以为他就会耍枪?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的江湖,还有人情世故的江湖!” “大人您与耿大枪有旧,何不请他做咱们的教头?” “有个屁的交情!人家是武林名宿,当初广开门庭开社授武,跟他学武之人差点儿将火神庙挤爆,我认得他,不见得他认识我!再说,教头的事情上头自有定论……肃亲王大人非要改革成军警分离,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 亲卫不敢插嘴。腹诽肃亲王可以,说出口,随时都有可能招来祸事!李文有正黄旗的底子,弟弟李武更是南城门城门守正五品的千户!他一个亲卫可什么都没有! “哎呀,大人看那人是不是耿继善?”亲卫惊呼一声,指着正在迅速走过来的一群人。 () 第20章 无可奈何退一步 李文扭头,脸色微变,伸手一把将亲卫手指按了下去,“武人好面子,不能指!” “他们不会是到那顾家去的吧?咱们可正在……” “怕什么?都说了咱们是官,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张东堂,谁敢怠慢?跟我一起拖延一会儿!”李文瞪了一眼亲卫,上前几步抱拳道,“啊哈,原来是耿先生当面,步军统领衙门千总李文,有礼了……” 话说李文亲卫带着手下匆匆闯进灵堂,顾凡仍旧跪在灵堂。 起身皱眉问道,“不知大人又为何而来?” “开棺!”亲卫不理睬顾凡,摆手让身后几人上前开棺! 顾凡一愣,接着脸色变得铁青,顿时迈步来到棺材之前,挡住那些士兵,冷冷看着亲卫,“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刚黑了千总大人五两折仪,又要开棺?你到底要做什么!?” 亲卫面孔狰狞,视线在士兵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顾凡脸上,“谁黑了千总大人折仪?” 顾凡沉默,凝视着亲卫。 “好好好,你要阻碍公务?” “开棺算是什么公务?辱及先人和至亲,谁还能忍?!” “好小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公务!此人私藏张东堂,给我拿下!” 顾凡双掌一推,将两个扑过来的士兵直接推的仰面栽倒,“你扣帽子的本事不小!我根本不认识张东堂是谁,跟他又没有任何关系,又如何会私藏他?” “你敢动手袭击官差,我看你是活够了!再敢阻拦,格杀勿论!” 顾凡心中怒火顿时被激起,知道此时官场黑暗,可没想到竟然黑暗到如此地步!长点儿脑子就清楚,哪怕想要藏匿罪犯,也不可能将之藏到停棺的至亲棺材之中! 闪过一名士兵劈下的长刀,顾凡伸腿错步,肩膀用力一顶。 那士兵脚下被顾凡绊住,后退不得,上身又挡不住顾凡身上大力,顿时整个人直接飞出两米开外,狠狠砸在地上闭过气去! 亲卫瞳孔一缩,后退两步狠声道,“一起上,将他给我剁了!” 脚尖在刀柄出一滑,往上一挑,伸手接住长刀,顾凡冷声道,“谁敢上,我就杀谁!” 几个士兵相互对视一眼,皆畏缩不前。 亲卫在后面喊道,“双拳难敌四手,你们一起上,他肯定挡不住!抓到张东堂,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士兵们吞吞口水,再次对视一眼,啊的一声,齐齐朝顾凡扑上去! 伸刀架住士兵长刀,顾凡脚下连踢,几个士兵知道顾凡力量,都慌忙后退。 两个士兵抱着小腿痛呼,看向顾凡眼睛越发不善! 其中一人揉着小腿大喊道:“哈哈,咱们是兵,他是民,难不成咱们要被他欺负,说出去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放心,咱们并肩子上,他不敢杀咱们!” 另一人同样怨毒道:“千总大人就在外面,他不敢杀人,否则就是造反,要诛九族!” “哈哈哈,诛九族?我孤身一人,无亲无友,一人便是九族!看看我敢不敢杀人!” 耿继善带着耿霞光将探子尸体处理掉,刚回到众弟子练武的地方,便有乡亲过来传消息。耿继善不敢怠慢,立刻叫上一众还留在火神庙练武的弟子,向着顾家匆匆赶来! 听着李文打官腔,又听到顾家灵堂之中隐约传出的厮杀之声,耿继善直接推开李文。 一个千总,他耿继善还真不怎么放在眼中!不少好朋友都在军中,各军各王府不少教头也都卖他耿继善几分面子! 养十年名望不轻用,一朝用名望做事,那便是名扬天下,无人能缨其锋! 现在正是用名望的时候! 看着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的士兵,和一众摩拳擦掌的弟子,耿继善盯住李文,“你确定要拦我?” 李文看见耿继善目光,只觉双眼被惶惶大日给照住,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一时间心神大惧,连忙摇头说不敢! 耿继善虽没有目击伤人的本事,可一双眸子也非比寻常! 化劲高手,精气神皆强大无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精气神的门户之一,双目凝视,杀机显露,李文一个几乎没见过血的千总怎么能抵挡得住? 李文咬牙跺脚,挥手让士兵散开,跟着耿继善一起快步走向顾家。 “杀人?说不得他看见血就会尿裤子!都给我上!” “上上上!咱们这么多人,他能杀死几个?!” “呵呵,我或许杀不了几个,但先冲上来的,肯定会死!” 亲卫大喊道,“只要捉住张东堂,功劳可以换几辈子的富贵!莫听他胡说,给我上!” 耿继善来到顾家门前,正看到顾凡正持刀与几名士兵交手,他孝袍被砍出两道口子,好在血迹不多,应该只是很轻的皮外伤。 一个士兵的右手被顾凡砍掉,跌落在地面之上。另外一个士兵的大腿被砍破,血液正喷涌而出,显然是伤到了动脉! “都住手!”耿继善一声大喝,身形纵出,一步跨过两丈距离,连续几步来到正交手的几人身边,或推或揽,三两下功夫,几名士兵便被甩出场外! “小凡,你没事儿吧?” “师父!”顾凡松口气,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没事!您怎么来了?” “你们赶紧给他们包扎一下,看看还能不能留下一命!小凡说说,怎么回事儿?” 顾凡赶紧将前后事情说了一遍,“还请师父做主!” “做什么主?!”李文上前一步,盯着耿继善说道,“今天耿先生不给我兄弟一个交代,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包庇朝廷罪犯,出手袭杀官差,这可是死罪!给我将这些人围了!” 刷刷刷……几十个士兵迅速将站满顾家院子! “袭杀官差?哼……你们办案为何要开棺?难不成那张东堂会藏在这两具棺材中不成?里面一个是顾凡父亲,一个是顾凡妹妹,你们觉得顾凡会将他藏在这里?” “既然不在,为何不让我们查看!”亲卫喝到。 “你闭嘴!我师父与李千总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你比李千总还大?” 李文一巴掌将亲卫扇到一边,“说什么废话!咱们是兵!我们要查你就要配合!没道理可讲!”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没道理可讲,便是拳头大说了算! “好一个没道理可讲!”耿继善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众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抓住李文脖子将之提起,“现在有没有道理可讲?” 李文已经尽量躲在几位亲卫身后,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耿继善! “你敢杀我?!我乃朝廷正六品千总,我弟弟乃正五品城门守千户,杀了我……” 李文威胁话语中断,脸色渐渐涨红,一个字儿也吐不出! “反了反了……” “放开李大人……” “一帮子逆贼……” 耿继善微微放松手掌,“你觉得我敢杀你吗?” “呵呵,若棺中真没有张东堂,今天这事儿便过去了!若张东堂真在其中,你就直接杀了我吧!” 耿继善看向顾凡,顾凡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李文,根本没有看到耿继善询问的眼神! 这小子不会真的将张东堂藏在棺中了吧? “人不在棺中,为何要开棺!” “真不在棺中?” “师父,我都不认识他,他怎么会在棺中?” 耿继善微微松口气,将李文放下,转头对顾凡说道,“你刚才问我怎么过来了?我怕你师兄弟粗心大意,过来检查一遍垫背钱,戒指,黄纸,五谷,被褥,有无其他金铁,丧葬大事,关乎你今后前程气运,未来成就,我是你师父,又是顾先生口中老哥哥,帮你操办检查,你不会有怨言吧?” 顾凡低头,凝视着脚尖,一言不发。 “也罢,那我就杀了他们,咱们师徒一起浪迹天涯!” “师父!多谢您为我操持我爹和小影的事情。若不是您,我还真不知道其中那么多讲究!” “李千总,站在这里应该能看到棺内吧?你要的面子耿某给你,希望你说话算话!” 顾凡来到棺材前,跪地磕头。 耿继善打开棺材,检查内部七星垫背钱,黄纸等一应事务。 李文扬手扇在亲卫脸上,“你不是说张东堂就躲在里面吗?嗯?你还要说什么?” 亲卫哪里不清楚自家千总的意思,不敢反驳,低头认怂! “耿先生,误会了!李文说话算话,这事儿了了!咱们走!” 坐在路边馆子当中,李文将脚踩在另一条长凳上,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山岩,你拿我帖子去一趟肃亲王府找武教习韩先生,将事情告诉他,让他帮忙转圜一二!你们且先回去吧!记得将外门关上,我有事情要与顾凡说。” 众位弟子离开之后,耿继善才抬头看向房顶,“东堂,下来吧!” 顾凡一惊,抬头看向房顶,张东堂躲在房上,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张东堂从房梁后钻出来跳到地面上,“耿师父是怎么发现我的?” 顾凡自然对张东堂没有好脸色,哪怕耿继善说是检查棺内物品,可顾凡怎么能不清楚,这是他对李文做出的妥协! 可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 让耿继善真的浪迹天涯?那是陷师父于不忠不义,一生好名,毁于一旦! 归根结底,这些事情都是张东堂惹出来的! () 第21章 守底线者难守命 “见过耿师父!刚才听顾兄弟言,张东堂实在愧对耿师父,只是如今无法回头……刚才是东堂孟浪,事关生死,我不得不出手试探,还望海涵!” 顾凡微微拱手。换位思考,顾凡自忖做不到张东堂那么狠辣,自己明确表示善意,他为求自保仍然要杀人!对于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哪怕他有千般理由,顾凡却没办法给出好脸色! 他顾凡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为了不开棺,顾凡拼尽全力,不惜一死!那是死者的尊严,更是生者的底线! 作为师父,耿继善天然有从底线旁边越过的权力,他代顾凡后退一步! 耿继善道,“或许你我没有师徒缘分吧。外面官府设下天罗地网,哪里都不安全,稍后你跟我一起去火神庙安身,等天黑我再将你送出城外!” 顾凡诧异,不过却没有抬头观看耿继善脸色。耿师父好名,经常接济江湖同道,可张东堂被步军统领衙门通缉,显然超出耿师父接济能力范围,他为何要揽麻烦上身? “多谢耿师父!我本想借道顾兄弟这边,去家中取了父母牌位再走,没想到官府的人这么快找过来!耿师父重情重义小子佩服,但却不能再给您添麻烦!告辞!” 将视线从张东堂背影上收回,耿继善低头道,“我知你性格执拗,极有主见,有傲骨傲气,今天被我逼着退一步,你可怨我?” 哪怕耿继善高风亮节,他仍旧逃不脱这个时代的束缚,封建家长的韵味颇浓!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此番话,看似询问,实则责问! 顾凡知道其中缘由,自己不退,便逼得耿继善不得不替自己退!耿继善退,便是顾凡退! 但耿继善确实是一个好师父!那一句“一起浪迹天涯”,让顾凡心动,却更为感动! 顾凡抬头,“弟子不怨!” “你接连遭逢大事,杀气汹涌而不自知,无法回归平常心,自然易怒易怨,纵然不怨,心中多少还是有怨气的。心有瑕疵,不知反思,是入了歧途。你且守灵,静心反思!” 耿继善心中暗叹,不要怪师父语气太重,实在是不想你参与到刺杀太后的事情之中!接连遭逢大事,莫说是少年,就是成年人又有几人能够承受的住?顾家只有你一个苗子,我还答应李书文照顾好你!你若反感我,那就反感吧,总好过最后卷进去丢了性命! 迈步来到房门口,耿继善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顾凡,“你的孝心,我明白,你诸位师兄弟亦是明白。可守灵守灵,守死者之灵,亦是守自身之灵!你不会打算时时刻刻跪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吧?如此作践自己,你应问问顾老弟在天之灵能否安心!” 耿继善的意思,顾凡明白。 顾远和顾影出事,众师兄弟对顾凡颇为关注,从昨日到昨夜一场血战,再到早上欲杀卓越,再到现在的中午,顾凡一直没有合眼休息不说,还重伤失血,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不是作践自己是什么? 耿继善不清楚,甚至躺在棺材里的顾远亦是不清楚。 顾凡每天疯狂练武,除了想要快速提升自己实力之外,他亦有逃避睡觉的想法! 每天一两个时辰的睡觉时间,那是顾凡想要顾远看到的。 真实情况,除了顾凡,谁也不清楚!顾凡无需睡觉!自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无需睡觉! 正是因为不睡觉,顾凡才能第一时间发现王四儿等人潜入家中,否则四更天本是人睡得最熟的时间,顾凡怎么可能一下子反应过来? 唯一一次睡意朦胧,还是当时再火神庙等耿继善和顾远回来,可刚入睡,便有声音在呐喊,有光影在交错,似乎梦里有人想要表达些什么,可偏偏顾凡看不清听不清,浑浑噩噩,难受异常! 可直到耿继善消失在顾凡家中,顾凡也没有起身。 因为跪在这里,是两个顾凡的意思。 十五岁的顾凡要斩断过去。跪着守灵,是他唯一能够心安的事情。 研究生顾凡要拾起血勇。跪着守灵,是对自己毅力的考验! 死人会不会有在天之灵顾凡不清楚。但顾凡内心的坚持,他清楚! 张东堂为什么被缉捕?耿师父又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仅仅是因为可惜一个好苗子?被缉捕的人不见得都是坏人,但杀人越货者却属于大多数! 出手狠辣,为求自保而不择手段,步军统领衙门的通缉,果真是不小的案子!师父匆匆出去,难道是去追张东堂了? 刺杀太后当然是天大的案子!城中三教九流,不知多少人在探查张东堂的踪迹! 常尚义小心应付着童先生试探,却见刘进北快步走入场中,将刘进东拉到一边耳语几句,两人便匆匆向着后院走去。 童先生脸上多出一抹诧异,深深看一眼常尚义,便拱手道,“尽管常大人未曾帮上什么忙,还是多谢常大人了!请回吧,刘家有事情要处理!” 常尚义同样拱手,转身便朝前门走去。 高然心中愤愤全写在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常尚义平静面孔下,眼眸中的深邃。 “大人,刘家实在是太无理了……” “人家有无理取闹的实力!不服?年轻时,我亦曾想干翻这个世道,现在我被这个世道干的服服帖帖!端多大碗,吃多大饭,护住咱们这一摊子已经不易,实在没办法管别的!” “咱们都被欺负到头上了……” “步军统领衙门整天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你不一样捏鼻子忍着?哈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古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高然苦着脸,跟在常尚义身后。他发现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为什么传说中铁面无私的常尚义,自从自己跟随他以后,就变了? 高然不清楚,传说的美丽,那是因为神秘!当走近它,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可能传说也就那么回事! 传说常尚义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可高然见到太多案子常尚义破不了! 传说常尚义为案子可以六亲不认?高然嗤之以鼻,常尚义为案子徇私情的事情,好多都是他高然在经手操办! 那他常尚义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他真的被这个世道给干翻了吗? “大人,咱们去火神庙应该往西走啊?” 常尚义停住身形,看看向南的道路,再看看身后的来路,微微点头。 “你说的对!高然,我怀疑杀死刘进西和郝虎的人,与杀死古力之人有关系。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刘进西的宅子看看,然后带着兄弟们,好好查一查古力这几天的行踪!” “大人,我想跟着你学办案……” 常尚义面色凝重道,“你跟着七年多,学了多少?经验别人告诉你,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并不算就是你的,还要去实践,去验证!现在正好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找出那个凶手!” “一个古力而已,大人何必那么在意……好,我马上去查!” “古力的祖父是我祖父和父亲的手下,古力的父亲是我父亲和我的手下,古力也是我的手下!虽然他烂泥扶不上墙,可毕竟是世交啊!我能不管吗?” 看着高然匆匆而去的背影,常尚义转身对手下巡警说道,“去张东堂祖宅!” 刚到城西火神庙附近,常尚义便不得不停下,沿路全是步军统领衙门设下的路卡,他已经尽量躲避,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对方的视线! “这不是常大人吗?来来来,喝口酸梅汤解解渴!这鬼天气,刚下完大雨还这么热!” 正六品千总李文,坐在路边茶馆之中,大声朝常尚义招呼。城西可是李文巡查范围,怎么能轻易让常尚义进入?不管常尚义能否在这里找到张东堂,那都是不给他李千总面子! 常尚义是正五品官职,可终归顺天府被步军统领衙门压着不止一头,李文的面子,常尚义不能不给! “常大人怎么出现在这里?”李文帮常尚义倒上一碗酸梅汤,责问道,“来看某笑话的?” 丢了脸面的人,总是感觉全世界都在关注他丢脸面的事情,李文哪里能例外。刚被耿继善威胁丢了脸面,又见到常尚义出现,他怎么会有好脸色? 常尚义端着酸梅汤一愣,“谁还能驳你面子?至于我,你也知道,正准备置办一套宅子,听说这边有空宅,便过来看看。说说,谁敢不给李千总面子?” “哈哈,我以为常大人要进入我辖区找人!误会误会!” “上头发话要找张东堂,我手下巡警全都撒出去,可不敢怠慢。李千总,步军统领衙门不会就出动你一个千总吧?看来你们不太重视上头的命令啊?” “嘁,常大人,谁不知道你喜欢查案子,真不是来找人的?” “真不是!不过,李千总,你们步军统领衙门抢了我手下的户籍册,看也看完了,是不是该归还了?上面是有张东堂的线索没有?” 李文眼睛一亮,低头喝口酸梅汤才接着说道,“唉,刚才有人说看到一个与张东堂相似之人进入了前面的张家巷子,我掘地三尺也没找到!走了走了……啪……我请常大人的!” 巡警清楚常尚义对手下向来宽严并济,对小事儿不在乎,对大事儿不马虎。看着匆匆而去的李文,坐到常尚义对面,给常尚义将酸梅汤满上,将李文碗中剩的一口喝完,一边给自己倒上,一边问道:“大人,怎么感觉李千总怪怪的?” 常尚义摸摸下巴,慢慢说道,“城东归千总王备管辖,抢走你户籍册的人应该就是他的手下。李文这是忙着去抢功劳呢!至于他说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呵呵……” “难不成真是张东堂?”巡警面带紧张扫视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可他为什么要告诉大人您啊,这里是他辖区,万一大人抓到张东堂,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 第22章 步步逼近的危险 “人啊,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常尚义似笑非笑的看巡警一眼,“不用变着法拍我马屁,你不是天桥下撂摊说相声的逗哏。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让步军统领衙门抢走户籍册,也不管你从张东堂那边捞了多少好处帮他改户籍……” “大人……”巡警脸色瞬间发白,冷汗顿时从脸上滑下来,发不出声来。 “本想随意转转,没想到张东堂真可能在这里!这可与你把我骗过来的目的背道而驰,”手指在下巴上滑动,常尚义接着道,“怎么,现在又想把我骗走?你不会故意放走张东堂?或者杀他灭口吧?” “大人……”巡警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头苦涩道,“小的不敢。” “以前真没发现,你李青还是个有脑子的,不过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以后就不要显摆了。张东堂啊,逃出去或者死了,确实比活着更好!” 巡警李青抬头,诧异的看着常尚义,“大人也想到了?” “总不能是有人想吃他做的饭菜了吧?全程搜捕,连个罪名都没有,没有罪名,才是最大的罪名。唉,走吧,去看看。” “大人,李文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咱们还是不要找了吧?” “怕了?手脚不干净的时候,把脑袋都弄脏了吗?”常尚义盯住李青,“找不到最好,找到了,正好为你除去后患!否则他逃了,你一家老小能逃了不成!” “大人你……” “咱们顺天府捕盗营改成巡警队有三年了吧?一开始的一百六十个老兄弟……” 李青仰头喝干酸梅汤,擦把嘴角,将脑海中那些因抽烟土,收贿赂,欺压良善、为非作歹的巡警身影擦去,涩声道:“他们与我一般,皆是自作自受,与大人何关?此事太大,大人还是不要参与进去!动辄抄家灭门,我……” “李青,这个世道,我是越来越看明白了!可我真的改不了,几代都是捕头,那股子好奇一辈一辈传下来,不是说不好奇就不好奇的!而且,我真想亲眼看看这个张东堂!” 李青擦掉脸上泪水和汗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为大人带路!” “张东堂其实是个孤儿,原名张小西,打小在张福成铺子里做伙计,五年前八国联军打进来,他为保护张福成夫妇,被洋人打了一枪。张福成夫妇无后,便将他收为义子。” 常尚义皱眉道,“只要看到张东堂户籍册,不难想到张小西就是张东堂吧?” “大人请看……”李青将一页书纸从怀中取出,上面正是更名记录、形貌记录! 常尚义微微摇头,“王备心细,宅院记录、张福成夫妇记录还在户籍册上,你撕了这页挡不住他多长时间!好在李文过去搅局。再说,张东堂说不得根本没到这里来。” “张东堂孝顺,他临走之前应该会来祭拜父母吧?” “嗯?”常尚义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子看向正跪在灵堂之中的顾凡! 李青转过身,问道,“大人,张东堂家就在前面,是这家的邻居,您有什么发现?” “走吧,去看看。” 顾凡听到隔壁传来模糊对话声,摇摇头便不再关注。 院子内地面上有不少刺刀留下的空洞。 步军统领衙门的装备并不比顺天府巡警队差,用的皆是最新款式步枪和刺刀。 房门虚掩,推开进去便能看到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满是脚印。 屋子中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柜子被打开,里面空空荡荡。 窗户还算完好,墙壁和地面上皆有被刺刀捅刺后的孔洞。 “还真是掘地三尺!这里还真没留下什么证据!” 常尚义点头,李青的脑子比高然好使多了! “至少,张东堂来过!”常尚义站在正当门的桌子前,指了指上面尘土中露出的桌面,“上面的牌位应该被取走不久!” 李青指指桌面上的原型痕迹,“这是牌位留下的痕迹,旁边这个是什么?碗?瓶子?或者是……骨灰坛?” “骨灰坛?”常尚义疑惑道,“张东堂父母病死之后,没有下葬吗?” “不清楚。我去问问这边的张家人,他们应该都知道!不过,这算是证据吗?” “入土为安!” “您是说,张东堂觉得父母有未完成的心愿?” “有这个可能,不过听说扶桑有供奉至亲之人骨灰的习惯。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去问问吧,我去隔壁看看,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 李青点头,快步走出张东堂祖宅,朝着张家巷子中的祠堂走去。 祠堂是一族重地,不管何时,都有人守着。落叶归根,祠堂中有祖先牌位,守祠堂的人肯定清楚张福成夫妇是否下葬! 顾凡看看突然出现在自家院中的中年,来到房门前问道,“你是谁?” 中年将视线从房顶上挪开,转过头看着顾凡,看年岁是十五六的少年,古铜色脸孔面色略显苍白,双手有老茧,身材健壮,宽大孝袍也难掩身上肌肉线条,身高五尺半,再过几年,必然是一个昂藏大汉! 只是那一双眼眸,却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与成熟! “顺天府巡警常尚义!你为何减掉辫子?” “违法?” “嗯,认真说起来,真违法!关于辫子,现在施行的仍旧是大清入关留辫不留头的法律。” “天热,长辫子不好打理。而且,现在那么多剪辫子的,也没见官府抓人啊!” “南方剪辫子的多,那是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住。京城剪辫子的,要么是海外归国的留学生,要么是洋夷。你应该两者都不是吧?” “都言归国留学生为大才,见贤思齐,不可以吗?” “有理!我以为你会说看破红尘,欲要出家修佛。”常尚义自顾自说着,指指屋里两具漆黑棺材,“去官府报备了吗?可是染了瘟疫?” 生死报备官府,自古如此。一家两口人同时躺在棺材里,这种情形可不多见! “已经报备,非是瘟疫。” 短头发,两口棺材?难道这就是古力要告诉我的?常尚义凝重的脸色微微释然,若是古力参与杀掉这少年家人,被报复杀掉,可以理解,但杀巡警的口子不能开! 更何况,古力的人头此时应该就在棺中吧? “尚未合棺吧?我要看一看陪葬品是否合规,有没有逾越。” 顾凡看着常尚义,没有动手开棺的意思。 “这是我的巡警腰牌!”常尚义将腰牌解下来,猛地扔向顾凡。 顾凡瞳孔一缩,对方扔出的腰牌实在是太快,显然用的力气不小,躲开倒是能够躲开,可自己能够躲开,屋内布置和棺木却躲不开! 啪…… 顾凡手掌微微发痛,吸着冷气将胳膊收回,手掌收到眼前。 铜制腰牌一面正中刻着一个大大的清字,边上刻着正五品巡警总长常尚义,背面则是防伪的花纹,大致能够看出是一个熊罴,倒是和正五品武官的官服补子上的图案一致。 明劲?常尚义眉头微皱,耸耸鼻子,大拇指顶在下巴上,食指弯曲在下巴胡茬上刮动,顾凡抓住腰牌瞬间,胳膊抖动后撤谢力,从铜制腰牌和手掌接触的声音,常尚义就能判断出顾凡的功夫! 明劲似乎还不能让古力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刘进西的尸体告诉我,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肋腹之上有伤,呼吸都要收着力气,贯穿伤吗?这血腥味应该是伤口崩裂留下来的。右手挥出时略显迟滞,除了手腕,胳膊也带着伤吗?若是昨晚淋雨受伤…… 不可能! 武人体魄健壮,但终究还是人! 尸体未发出腐臭,死亡应该不超过昨日,昨晚杀人,今天忍着伤痛守灵,不需要睡眠休息吗?精神意志强大到何种地步才能坚持下来? 巡警总长?来的好快,看他身手,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只是若要抓我,不是应该巡警们过来围捕?还是刚才只是普通试探? 亦或者也是因为张东堂事情而来?顾凡心中有鬼,见到巡警总长少不了心中忐忑。 “难道还不能确定我的身份?这块腰牌在京城可没有人敢伪造!” “请……”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拦我。” “刚才李文李千总已经看过,我知道自己拦不住的。” “你这屋顶,比隔壁可是高出不少,怎么屋里反倒比隔壁还要矮一些?” 顾凡猛然想起,张东堂当时藏在房顶之上,李文那么多手下围着巷子,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心思电转,顾凡平静道,“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做了两层屋顶。” “嗯,两层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上面没人吧?” “我刚才上去看了一遍,没人。李千总没找到张东堂,我怕张东堂藏在我家。” “我能上去看看吗?” 顾凡沉默。能不能,你不是已经到了房梁上了吗? 难道这就是耿师父口中的传统捕头?这身手,不比刘进西差多少啊! 常尚义从房梁上跳下来,看看顾凡双脚道,“你上去的?” 好犀利的眼睛!好细腻的心思!房梁在屋顶之下,光线晦暗,可一年最多打扫一回,上面肯定不少灰尘,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张东堂留下的痕迹,不是一句话就能遮掩住的! 脚印!应该就是所谓犯罪分子必然与案发现场发生的物质交换! “看来不是你上去的。”常尚义微微摇头,“张东堂去哪儿了?你为何要撒谎呢?” “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顾凡伸手将银票递向常尚义,常尚义目光在银票上一扫而过,耸耸鼻子道,“打开吧!” () 第23章 常尚义打昏顾凡 久在鲍肆而不闻其臭,久在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银票上淡淡的香料油脂气味,想来就是从张东堂身上沾染的吧? 哪怕顾凡亲口所说,因为张东堂给他一百两银子,所以他要替张东堂隐瞒行踪,但作为一个行事老辣的巡警,常尚义还是更为相信自己观察到的! 用视线,用嗅觉,用触觉,用听觉,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方式观察到的。 去验证真伪! 将棺材盖推到一边,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的顾远,面如敷粉,双目紧闭,神色安宁,肢体僵直。只是裸露在寿衣外面的肌肤,手臂脖颈和脸部都能看到黑色淤血沉积形成的尸斑。在脖颈上还有被人划破留下的翻卷伤口。 尸体从来不会说谎。常尚义看着翻卷的伤口,轻声道,“死于斗殴。” 对于常尚义的轻描淡写,顾凡有些气愤,沉声纠正道,“谋杀!” “我要看看伤势。” “不行!” 牌位上的字,似是而非,却比眼下字体更为简洁,是这个少年所创吗?常尚义将视线从牌位上收回,不等顾凡说话,轻轻推开另一具棺材盖,“你在牌位上写的什么?” “牌位上还能写什么?” 常尚义深深看一眼顾凡,将视线从顾影尸身之上收回。 在顾凡同意打开棺材的那一刻,常尚义已经明白,古力的头颅肯定不会藏在棺材之中! 应该没有人会傻到当着正五品巡警总长的面,展示出古力的脑袋! 在看到房顶张东堂留下的痕迹之时,常尚义就明白,自己进入了思维误区,杀死古力和杀死刘进西的未必就是同一个凶手! 相似的凶杀手法,有太多手段可以做到!不管是模仿,还是两个人师从同门都有可能! 这个少年,有杀死古力的嫌疑和能力!最重要的是能够和古力留下的线索对上! 手指在下巴上轻轻刮动,常尚义看着顾凡,“是你跟我走,还是让我动手带你走?”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勾结张东堂吗?”顾凡冷声道,“威逼利诱,我不同意就是死!” “或许吧。张东堂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古力的头颅呢?” “古力是谁?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坦坦荡荡的对视,顾凡面上疑惑之色恰到好处,语气真诚到找不到一点儿瑕疵。 “你能控制语气和表情,却控制不住瞳孔收缩!”常尚义走到顾凡面前,盯着顾凡的眼睛,冷声说道,“顺天府巡警队,有被开除的,有被军法处置的,有被同僚栽赃陷害的,甚至有被同僚阴死的,有在缉捕盗贼中死亡的,但从来没有人明目张胆暗杀他们!为什么?” 顾凡后退半步,双拳提起放在腰间,架子松散,疑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以为我在诈你?”常尚义眼睛依旧盯着顾凡眼眸,“你父亲和妹妹死亡跟古力有关系吧?古力的头颅难道不是最好的祭品吗?只要查清楚古力这两天的行踪,你将无所遁形!”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巡警总长的眼睛!顾凡心中暗叹,但想要几句话就让我放弃抵抗,不可能! 顾凡冷笑道:“那就是说你还没有查清古力这两天的行踪?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难道就因为你是官,而我是民?” “负隅顽抗没有意义,我的人已经在查了。你有义务配合官府调查案子!” “我有义务?呵呵,”顾凡心中说不出的讽刺,冷笑道,“那我的权力,你们何时尊重过?等你有证据之后,再来吧!”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见过官与民讲证据?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栽赃陷害都不屑使用,直接凭空臆测吗?那就放马过来吧!” “是不是在冤枉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常尚义不欲多言,迈步向前,手掌张开,一掌向着顾凡胸口拍去! 掌风微不可闻,风在掌前,掌在风后。足见他双手上的功夫,已然登堂入室! 推出掌风容易,只要速度够快,掌风自然出现,可真正困难的是掌风凝而不散,风中蕴藏劲力,让掌风冷厉若霜刀,有伤人于无形之效果! 风中藏劲! 进入暗劲,体悟劲道阴柔之变化,刚柔并济,可将劲力透体而出,蕴藏在与身体接触的任何事物之上,其中就包括掌风! 常尚义出右掌,与之相对而立的顾凡自然而然出左拳! 砰…… 气劲炸裂,灵堂之上的烛火摇曳,若被清风拂过! 两人各退一步。 这就是暗劲?顾凡嘴角沁出一丝血迹,身上雪白孝袍,两肋更是快速被浸成血红色!昨夜被刘进西劈中胸膛一掌,肋下又留下两个血洞,脏腑受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恢复? 力道不强,劲道变化却让人防不胜防!像是一种震动,更像是一股神秘莫测的气体! 双臂肌肉震颤,筋骨酸麻,拳苗无伤,整个胳膊却有些不听使唤! 常尚义同样右手发麻,轻轻颤抖。手掌像是被重锤砸中,那股力道生涩却凶悍无比,几乎没有变化,就是纯粹的巨大力量! 以拳对掌,看似顾凡吃亏,但硬碰硬之下,常尚义才是真正吃亏! “可惜一个好苗子!奈何做杀人勾当!”常尚义言语未落,人已窜出! 顾凡脚下用力,猛然后越,身在半空之中,双手拍向常尚义递过来的双掌! 再次砰的一声,常尚义止步,顾凡翻滚到院子当中! 从地上站起,顾凡一把死开孝袍,露出孝袍中鼓鼓囊囊的沙袋马甲,双臂之上更有沙袋护臂! 常尚义看着顾凡将沙袋一件件解下来,站在屋前台阶上,“你身上有伤,脱了束缚,依旧不是我的对手,这种反抗根本没有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那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瓦解我的反抗意志? 我想要拖延下去,等众位师兄或者师父赶过来,无凭无据,他自然无法带走我!难道他真的能够看穿人心不成? 常尚义突兀冲出,双掌弯曲成爪,向着顾凡撕抓擒拿而下! 莫说还手之力,顾凡连招架之力都无! 每次都堪堪在常尚义手爪临身刹那狼狈躲过,身上皮肤被劲风刮出一道道血红色印子! 院中被顾凡用来练武的木桩,被常尚义手爪扫过,砰的一声,木桩被抓下一块木屑! 被顾凡用来锻炼腰腹力量的婴儿手臂粗的木质单杠,在手爪之下,被直接捏断! 再看常尚义那双手,青筋遒劲,皮肤暗黄若角质!木刺木屑竟然没有在那双手掌之上留下任何痕迹! 久守必失!兵事如此,两人交手亦是如此! 顾凡动作被常尚义预判,胳膊被常尚义抓住一扯,感觉脖子一痛,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常尚义长出一口气,将顾凡拎到灵堂之中,查看完顾凡伤势,快步来到棺材旁,动手验看尸体! 常尚义没有发现,晕倒在地上的顾凡身体在轻微抽搐!或许是发现了没有在意。 一层细密红色苔藓覆盖在顾凡崩裂的伤口之上,苔藓如半凝固的血液。 伤口停止流血,或者说那些血液皆被苔藓覆盖吸收! 匀称而有力的肌肉像是再被未知蚕食,一点点干瘪,连带整个人都开始瘦削。 本该昏迷毫无意识的顾凡,好像或作一团光影,进入自己身体之内! 那血液的奔涌之声比之海浪潮汐还要壮阔,哗啦啦身体碎裂成一个个世界。 脑海爆炸,无数信息如同流星,沿着神经同道奔涌,流星一般,坠入一个个虚幻世界。 那世界在颤抖中一点点凝实,一个个人影出现在星球之上。 这些人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好像一直存在,却被隐去身形,无法被观看。 没有人类进程演变历史,没有星球诞生成长过程! 倏忽之间,他们存在,没有过去,亘古长存。 意识光团瞬间被吸入一条血红色幽深通道,经历过无尽翻转,出现在其中一个凝实世界之中。 入眼便是一个稚嫩少女,那少女穿着长袍,似乎在兴奋呼喊什么。 整个世界像是被人按下快进键,一个个画面飞速闪过,往日经历浮现心头! 直到,常尚义陡然看穿顾凡躲闪的虚实,陡然便爪为掌刀,切在顾凡脖颈之间! 顾凡昏迷,那意识光团仍旧存在,飘忽不定。 若悬浮在世界之外,全知全能,若停留在顾凡脑海之中,无法操控身体机能! 一个庞大世界阴影,笼罩而下,意识光团尽量缩小,比米粒还小,比针尖还小,却终究被那世界阴影吞没。 黑暗中,人声沸腾,嘈杂刺耳! 一道道人影在眼前晃过,他们发出各种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们做出各种诡异可笑的动作! 光影交错,那些人影在凝实和虚幻之间变换。 有的人被无限拉伸,成为一条线,可依旧具有思维意识! 有的人在光影切割中变成一抔血雾。 有的人化作猛兽,比猛兽更加凶猛! 有的人吞噬一切,却又被光影碾碎。 有的人吸收光影,成为光影的一部分!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无法分辨,无法理解! 像是一个杂乱的梦,一点点在消磨那比针尖还小的意识光团! 疼痛,看见是疼痛,听到是疼痛,嗅到时疼痛,感触是疼痛! 无处不在的疼痛,像是在被刀剁碎,像是在被针捅穿! 意识光团嘶吼,挣扎,那光影附在意识光团之上,灼烧、切割,粉碎着意识光团,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 顾凡想要操控意识光团逃离这个让人疯狂的地狱,可他无能为力! 意识光团是全知全能的神,怎么能够被一个凡人的意识操控?! 往日顾凡不用睡觉,是因为他害怕睡觉! 只怕一觉睡去,梦醒了,这个世界消失,他重新变回那个在实验室兢兢业业的科研狗! 那千篇一律的日子,一眼能够看到头,没有起伏变化,没有壮阔未来! 他喜欢这个破烂壮阔的时代! 他想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深入梦境,等待他的不是梦醒,而是恐惧! 无穷无尽,周而复始! 像是坠入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不,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之下的,那层,无间地狱! 顾凡晕倒,自然没有人阻止常尚义! “啊……”一声凄厉惨叫,划破时空,突兀出现在常尚义耳边! 正皱眉思索满脸疑惑的常尚义猛然打个冷颤,微微一愣,脸色一变,来不及将寿衣整理妥当,匆匆合上棺材盖,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顾凡一眼,冲出顾家,朝着张家巷子深处的张家祠堂而去! 那是李青的声音! 难不成李青遇到了张东堂?否则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袭击顺天府巡警? () 第24章 神秘高人担一切 顾凡睁开眼睛,只觉浑身舒畅通透,说不出的痛快! 低矮的房顶似乎触手可及,斜斜照进灵堂之中的阳光热烈而毒辣! 淡淡血腥味和汗臭味从身上传来,皮肤一片黏腻。 鲤鱼打挺,身在半空之中,顾凡便双手收回腰间,双目四顾,寻找常尚义的身影! 脚掌轻轻落在地面之上,直接拉开拳架,身体转动。 日影东斜,此时依然是下午! 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时辰!只是,我身上的伤势,怎么全都消失不见? 顾凡看看肋下本该残留血洞的地方,转动手腕,没有任何不适,好像从未受伤! 刚才躺下的地方,留下一个汗渍烙印出的人形。 那个人形要比顾凡身体大出几圈! 严重脱水?顾凡舔舔湿润嘴唇,还未来得及思考,腹中传出一阵轰鸣,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来! 顾凡捂住肚子,恨不能将胃囊攥住! 天色暗黑,外面喧嚣减少。院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顾凡坐在台阶上的屁股动都没动,脑袋微微抬起,手掌拖着的木盆也跟着向上,另一只手里的筷子迅速往嘴里扒拉着面条。 刘彩臣一愣,身形晃动,抬起的脚迅速落在身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顾凡,“小师弟?是你吗?” 顾凡仰头喝掉面汤,看看自己皮包骨头一样的手腕!盯住全身戒备的刘彩臣道,“你怎么了刘师兄?” 我怎么了?刘彩臣盯着顾凡,身上肌肉绷紧,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消瘦?已经不足以形容顾凡目前状态!他完全就是一个皮囊包裹着一具骷髅! 身上的肉像是融化一般,本来还算健壮的身形,此时像是一根麻杆! “师兄,等我吃完再说,饿死我了!”顾凡挣脱刘彩臣,快步向厨房走去,很快便端着一口比刚才装面条的木盆还要大的陶盆出现在刘彩臣身前。 浓郁肉香夹杂着一股人参的药香味,陶盆中堆满冒着热气的肉块! 刘彩臣鼻翼耸动,不停吞咽口水。可看着顾凡,他根本不跟凑近一点点,哪怕他从声音上已经确定那个皮包骨头的家伙就是顾凡! 顾凡将手中探入温热的汤汁之中,再拿出来,手上已经多出一条猪后腿,连带着一大块坐墩肉。 刘彩臣看着顾凡狼吞虎咽,只是不停吞咽口水! 不是他不想吃,实在是顾凡吃肉的劲头将他吓住了! 一个皮包骨头形如恶鬼的人,一手抱住陶盆放在膝上,另外一只手挥动的几乎只能够看到残影!吓不吓人? 陶盆中的肉,速度飞快减少。顾凡将肉炖的很烂,用嘴一嘬,基本不用咀嚼,那肉就能顺着喉咙进入胃里! 将脑袋深入陶盆之中,只听一阵呼噜噜声音响起,等顾凡抬起头,陶盆中连汤汁没有剩下一滴! 顾凡肚子微微鼓起!此时刘彩臣才发现顾凡竟然连猪骨头都嚼碎吞进肚里! 稍稍后退,刘彩臣盯着顾凡问道,“小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凡将李文过来被耿继善赶走,常尚义又过来要捉拿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等我醒过来,就成了这样!” 刘彩臣仍旧不敢靠近正在洗漱的顾凡,看向顾凡的目光诡异的吓人,“常尚义呢?” 顾凡一边清洗手上油渍,一边诧异转头看着刘彩臣诡异目光,“你不会以为我把他吃了吧?当时我昏迷过去,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刘彩臣再次后退两步,盯着顾凡皮包骨头的脑袋,“你不是真的把他吃了吧?” 不是吧?这都能够相信?顾凡看看满脸骇然的刘彩臣,再看看水盆中的影像,脸上没肉,整个人就像是骷髅头包裹了一层人皮! 天色暗淡,这么看着,自己都觉得恐惧,更不要说刘师兄了! “我去找乐老先生过来看看,他精通医术,肯定能看出哪里不对!” “师兄,上次昏迷过后,乐老先生就帮我看过,他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好在只是需要大吃一顿,并没有其他后遗症!你放心吧,我现在好得很!” “好的很?上次你醒来可没有变成这副鬼样子!你完全都瘦脱相了你知不知道?!”刘彩臣远远用手指着顾凡有皮没有肉的胳膊,“说你现在皮包骨头,那是一点儿不夸张!你知道你有多吓人吗?” 顾凡摸摸脸堂,心中同样疑惑,当初醒过来确实感觉很饿,但也没到今天这种程度啊? 难道与恢复伤势有关?根据物质能量守恒定律,这倒是可以说得通,通过燃烧脂肪,恢复伤势? 可肌肉都烧掉,只恢复这点儿小伤,是不是有点儿夸张? 左右绕不过这个话题,必须想个办法,将这事儿圆过去! “师兄,你真的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难不成你是饿死鬼投胎?反正我是不信你思虑过甚,昏迷过去醒过来就成了这样!” 越是多想,刘彩臣便越是害怕,他扭头看看灵堂之中两具漆黑棺材,口中发干,喉咙发涩,“不会是你昏迷的时候……” 志怪中,有厉鬼将人吸成人干的说法!可顾远和顾影怎么会害顾凡呢? 顾凡满头黑线,他看到刘彩臣目光,就知道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左右绕不过这个话题,必须要给刘师兄和众人一个说法,否则恐怕他们真会把自己当成厉鬼缠身! 顾凡低头沉思片刻,来到灵堂之中,让刘彩臣坐在棺材旁的草垫上,可刘彩臣说什么也不进屋子,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眼中皆是恐惧! 解开孝袍,露出干巴巴的肋骨,顾凡问,“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看来不说是不行了。刘师兄记得为我保密!看出什么没有?” 刘彩臣顺着顾凡手指看去,除了一根根吓人的肋骨,什么也没有! 见刘彩臣再次后退,顾凡指指刘进西留下的伤口位置,“早上你刚帮我包扎的,现在就不记得了?伤口全部消失,而且你看我的手腕,肩膀!” “真的不是鬼……” “刘师兄!我爹和我妹妹会害我不成?!再说这话,可莫要怪我跟你翻脸!进来!” “哦哦哦……” “这是我小时候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学的秘术,可惜当初他教我不少东西,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这种快速恢复伤势的办法!” “不信?我当初也不信,这还是第一次施展!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不过效果真的不错,本来至少要养几个月的伤,短短几个时辰便能恢复,实在是匪夷所思!” “真的?”刘彩臣双眼放光,看向顾凡的眼睛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热烈! “刘师兄,不知道效果之前,我还敢传给你试试,可现在知道效果,我可真的一点儿也不敢外传,那老道士说了,若没他允许将他教我的东西外传,他必然不会放过我!” “嗯嗯,你这是遇到前辈高人了!不能随意外传,不能随意外传!” “你记得要替我保密!” “你这副鬼样子,我怎么替你保密?” 邓云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顾凡转头,邓云峰怪叫一声,身形一晃退出一丈远,“你是人是鬼?” “我就说吧,现在天还未完全黑,你看把邓师兄吓的!” 顾凡苦笑,将刚才骗刘彩臣的那套说辞再次说了一遍,“邓师兄,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保密!这事儿就是怀璧其罪,迅速恢复伤势,而且没有后患的办法,谁不想要?我可不想被人惦记,打闷棍,哪有日日夜夜防贼的道理?” 邓云峰点头,皱眉想了一会儿,苦笑道,“都说思虑过甚,能使人一夜白头!以往我还真不相信,现在看到小师弟,才发现古人还是往轻了说的,何止是一夜白头,这一日之间竟能让人消瘦成如此模样!” 邓云峰脑子比刘彩臣可要活络多了,眨眼间便想到一个尚且说的过去的理由! “师父中午见过我,那时我还有伤在身。”顾凡苦笑道。 一夜白头,一日消瘦,可以理解,可一下午变成这副鬼样子,谁信? 邓云峰摊摊手掌,苦笑道,“那只能你跟师父解释了。反正我是没胆子骗师父!对了,墓葬地方已经找好,明天停灵够三天了,便让顾叔和小影入土为安吧。刘师弟,咱们去叫师弟们一起,今夜先把墓穴的事情安排好!” 看着两人要起身离开,顾凡苦笑道,“两位师兄,我怎么感觉你俩这是怕我呢?” 刘彩臣想到刚才顾凡狼吞虎咽,吞噬一切的模样,心中真真切切多出一丝恐惧! “咳咳咳,小师弟说的什么话!” “不错,刘师弟说的不错!这样,刘师弟你在这里守着,省的常尚义再找过来,我去安排其他事情……” “邓师兄……” “刘师兄,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说师父小话的事儿告诉师父!” “你只知道满城搜捕张东堂,都不知道他给太后下毒吧?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是神枪李书文指使张东堂下毒,我要赶紧找到师父,省的咱们被牵连啊!” “什么?”邓云峰和顾凡都是一愣,盯着刘彩臣,“你从哪儿听到的?” “今天到处在搜张东堂,肯定有好事者打听,后来禁宫不知是谁传出消息,说是太后被下毒,不过只毒死一个宫女,张东堂亲近的太监宫女和御厨全都被羁押到步军统领衙门了,唯独找不到神枪李书文踪迹!传言李书文经常与张东堂走动,他又是咱们师父好友,又收了你做记名弟子!因为这事儿,我连卓越的事情都没来得及打听!” () 第25章 顾凡反杀常尚义 玉兔西北澄碧湖,金乌东北出大渊。 天色微亮,顾家便热闹喧嚣起来。二十几个精壮,坐在长凳上围着方桌迅速进食,时不时议论一两声。 一家两口人同时出殡,这年头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乱世人命如草芥,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前段时间城东赵家杂货铺的一家五口不是同时被拉到乱坟岗了吗? 枯瘦如柴的人,往日里他们见过不少,大多烟鬼后期皆是如此,可枯瘦至顾凡这般皮肤紧致光滑,浑身又满是力气的烟鬼,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下葬一般在吃过午饭,主家谢过往来宾客之后,宾客随着主家一起进行下葬。这家倒是奇怪,大清早的下葬,这是找到了风水极好的墓穴啊?” “管事儿的说风水先生选定的良时,而且这家新搬迁而来,并无亲友。咱们莫要再论。管事儿的说了,出殡之后没有谢劳酒。亲朋邻里都不曾宴请,谢劳饭全都在早上这一顿,丰盛,白米饭,大鱼大肉,两坛好酒!都多吃点,且莫要喝多了!” 众人听到自家头儿如此说,便不再言语,喝酒吃饭,迅速夹菜。 出殡之前后,本都要谢劳。出殡前,壮劳力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抬棺。出殡后,帮着主家完成下葬,当然主家更要摆酒感谢。 这些人里除几个同门师兄弟,大部分是邓云峰专门雇来的拉棺材车马行和抬棺人! 原本下葬应该安排在午后,可看到顾凡变成皮包骨之后,耿继善也点头同意早些安葬! 神秘高人的传说不少,短时间无后患恢复伤势的秘术耿继善等人没听过,但是厉鬼吸食人类阳气的事情,坊间传闻不少! 一路吹吹打打,纸钱漫天飘洒。 填土封出一个大大坟茔,只待孝子一路不回头的到家,丧事便走完全过程。 去时热热闹闹,一如搬家与众师兄弟喝酒。来时冷冷清清,到符合顾凡现如今情状。 打开院门,顾凡来到院中,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微微皱起。 房门打开,常尚义从房间中走出,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顾凡道:“我以为你会逃走。” 顾凡抬头。常尚义感觉心中一紧,那对眼睛被皮包骨头的头颅衬托的太大太明亮! “你是来抓我的?” “暗杀巡警的口子不能开!古力之死,你尚有情可原,可李青何罪?你们不该杀李青!” “我不认识李青,也没有杀他。” 看着常尚义咬牙切齿的模样,顾凡沉默。 当初顾远和顾影死去,他比常尚义好不了多少!现如今顾远和顾影已经下葬,他仍然没有忘记复仇之事! 常尚义轻声道,“李青,你不认识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他和古力一样都是我的老兄弟!他是因为调查张东堂刺杀太后一案而死!” “我不认识李青,也没杀他!” 常尚义神色狰狞,盯着顾凡冷喝道,“我知道你没杀李青!但他的死终究和你们脱不了关系!昨日他就死在张家祠堂,临死前只说了一个顾字,我一路追查凶手到东交民巷,可惜那里皆是洋夷,走脱了凶手!你说,这张家巷子,还有别人姓顾?还有别人有众多师兄弟可以做帮手?你与张东堂没有关系?你与李青的死没有关系?!” 顾凡看着近乎情绪失控的常尚义,轻声说道:“看样子你是来杀我的!” “你在等耿继善他们?李文你应该记得吧,耿继善昨天该杀了他的,有胆子杀朝廷暗探,竟然放过李文!呵呵,此时李文和王备两位千总,已经带兵围了火神庙。耿继善和你的师兄弟不会来了!” “我没有想过让师父动手。” “是嘛?”常尚义哈哈大笑,冷眼瞧着顾凡,“若非耿继善昨夜动手,你现在已经躺在顺天府大牢之中!” “我师父不是暗下杀手的人!” “当然不是!他正大光明要杀我!杀一个堂堂正五品巡警总长!侠以武犯禁!哈哈,往日我还不理解府尹李大人为何要组建巡缉马队!张东堂,李书文,耿继善,哈哈,一群武夫,妄图刺杀太后,我真为你们的幼稚感到可笑!” 耿继善真的参与其中吗?昨天张东堂走后,耿继善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夜深才匆匆过来看了一眼,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什么也没说! 他同意早下葬,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不过顾凡仍旧感激耿继善,出手截杀常尚义,其中肯定有想要帮助自己的原因!至于他杀死朝廷暗探,这份胆量倒是让顾凡诧异! 与自己孤身一人不同,耿继善名声极佳,拖家带口,他怎么敢杀死朝廷暗探? “我本意回来捉拿你,就在不远处,”常尚义抬手指着东方,盯着顾凡眼睛一字一句道,“被耿继善拦住,将我打伤!” “我师父出手,你应该活不了!” 常尚义似乎眼中闪过一道枪影,那枪红缨飘飞,迅如闪电,哪怕他使出全部本事,也不过招架三招,躲过七招,若非尹福突然出现,以杀死暗探之事要挟,以保全耿继善以及四民武术社利诱,劝退耿继善,或许昨天他真的死了! “尹福先生救我一命,我也答应耿继善,不再调查张东堂和你。”常尚义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仰天长叹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回来?” 眼不见为净,顾凡不来,常尚义便不会去追杀,既然顾凡回来,且只有一人,那常尚义哪里还会客气? 破案的行家,自然对作案手到擒来! “这里是我家。你又为什么要来?” “祖上五代皆是大清国捕头,一代代沉淀下来的好奇,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要知道真相!好奇撼动不了这个世界,但这狗日的世道也不能撼动我的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吗?” “哈哈,确实,因为好奇,我惹出不少麻烦。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真的改不了。就像现在,我就非常好奇,你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一夜白头,一夜消瘦。思虑过甚,神伤身伤。动手吧!” “你在担心耿继善?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你根本去不了!” “总要试试!” 话音落地,顾凡缓缓迈开步子,朝着常尚义逼近! 常尚义缓步走下台阶,神色轻松从容,顾凡的武功昨天他已经见识过,力量巨大,速度很快,但对劲力变化刚刚入门! 加之他一夜伤神,消瘦成如此模样,有伤在身,就更加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捕头的谨慎,让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从没忘记! 面色轻松,步履从容,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顾凡眼睛! 眼睛是心灵得窗户,很多武者都能够通过对方视线落点,判断出对方攻击手段! 只是与昨日相比,常尚义自家事自家知,耿继善的大枪不是那么好躲的,被枪杆砸中后背,脏腑震动受伤,他现在一身实力最多只能发挥五成! 五成,他同样有把握杀死顾凡! 战斗一触即发,两人几乎同时采取硬碰硬的手段! 顾凡想要一力降十会! 常尚义想要用劲力破巨力! 一者莽撞如牛,却又灵活似猴。一者沉静如山,却又灵动如水! 砰砰砰…… 拳头碰撞,身体碰撞的声音,如同大锤敲击鼓面! 咽喉,下阴,双目,肋下,两人无所不用其极,出手皆是杀招! 国术,生死搏杀,自然是哪里最致命,便朝对方哪里招呼! 常尚义的鹰爪功,顾凡印象深刻,可没想到常尚义使出刀法,身形招式更为凌厉! 短短几招,常尚义便拽出腰间佩刀! 刚一交手,常尚义便发现今日之顾凡明显不是昨日之顾凡!常尚义知道李文和王备虽兵围火神庙,但尹福已经答应保全耿继善和四民武术社,顾凡已然知道自己动了杀心,若今日杀不了顾凡,以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说,还会被耿继善寻仇! 杀人,自然用刀更快! 开始顾凡还感觉常尚义留力,可常尚义抽出佩刀,顾凡才发现常尚义不是昨天那个常尚义了! 刀锋滑过宽大孝袍和里衣,露出里面精瘦的顾凡躯干! “这怎么可能?”常尚义惊呼出声! 一夜消瘦,怎么能消瘦成如此模样?! 顾凡后退身形急停,突进,右拳猛击常尚义面门! 横刀,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按住刀身! 当…… 精钢打造的刀身被顾凡一拳打断! 顾凡拳头上鲜血淋漓! 常尚义身形后退数步,在地上踩出几个脚印,脚掌滑过半尺,才堪堪站住脚步! “你的伤势全好了?一夜之间,怎么可能!” “没想到你竟然受伤了!”顾凡弯腰捡起刀尖,握住刀背,缓步向常尚义逼近。 “受伤了,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常尚义甩甩扔在颤抖的手,一手握住断刀,一手成爪,再次向前! 短短十几招,两人已经摸清对方虚实。 火星四溅,拳爪交错! 顾凡身上孝袍很快变成破布条,露出里面一件常尚义从未见过的破烂小背心。 背心自晋代便有,至眼下多为穿在外面,像顾凡这种贴在身上的,他倒是从未见过!只是那背心穿在顾凡身上,依旧显得宽大,刚才已经被常尚义划破! 常尚义鹰爪抓向顾凡肩膀,顾凡躲闪不及,被死死扣住肩胛骨和锁骨! 顾凡脸上多出一抹笑容,比常尚义笑的更为灿烂! 在常尚义发力之前,他手中断刀已经刺入常尚义右胸心脏之中! “这狗日的世道……噗……” () 第26章 退兵解围与背叛 两人从交流到常尚义被杀,不过短短一刻钟,此时皆是大汗淋漓! 顾凡站在地上喘息片刻,看看常尚义尸体,迈步走进房中,将金银细软收进包袱之中,最后拿起一朵沾染暗红血迹的红色窗花,提起长枪,腰垮短刀,从房中出来!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顾凡略微一顿,脚下加速,直接翻过墙头进入张东堂家中。 自家院门被轰然撞开,接着便是惊呼之声! 摇摇头,顾凡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息。 朝廷正五品命官死在顾家院子,还是顺天府巡警总长这样的实职,顾凡只有跑路一途! 不管他是否清白,没有第二种选择! 宅院是搬不了了,但人只能远遁江湖,也算随了顾远搬家的念头! 只是,走之前,还要对一些事情做个了结! 顾家院落中声音消失,急匆匆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凡打开张东堂家院门,快步离开。 来到火神庙外围,各个路口皆被肩背长枪的步军统领衙门官兵设卡,严禁任何人进出! 此长枪可是真正火枪,当前最新装备!日常执行巡逻任务等,可不让带在身上,只有重大任务出动,才会真正配备! 火神庙周围围满人群,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热闹,却少有人出声。都在支着耳朵听火神庙方向传来的动静! 四周一片安静! 顾凡所在位置距离火神庙内四民武术社尚有几百米远,根本难以听到任何动静! 耿师父若是拼死抵抗,现在恐怕早已沸反盈天,喧嚣四起。若束手就擒,我冲进去又能起什么用? 顾凡站在人群之中,一时陷入两难之地!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义而死,又有什么需要考虑呢? “站住!”枪口对准顾凡胸膛,设卡官兵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顾凡,本与耿先生学武三年,此次特来与他划清界限!” 顾凡身形枯瘦如柴,声音却如洪钟大鼓,远远传出! 火神庙紧靠什刹海,正门朝东,在地安门外大街之上,西侧是什刹海前海东沿,北侧是一条小道,南侧是前海南沿和马良胡同,此时具被官兵设卡严守,莫说爬高走低一路潜伏进去,就是靠近都难! 顾凡不会上天入地,又不想因为常尚义的事情牵扯耿继善,他只能出此下策! 火神庙本是明清皇家寺庙,自然修建辉煌大气! 周围院墙比之城中高门大户不遑多让。 耿继善连通十几个弟子堵在火祖殿与斗姥阁之间的门户之上,一众官兵站在火祖殿院中持枪与之对峙! 在火祖殿配殿之中,大小道士伸头探脑,看着自家主持董功林与千总老爷交涉! 董功林便是日后名满京城的美道人田子久之师,此时田子久刚六岁,还有六年才会出家! 董功林作着揖,“李千总慈悲,王千总慈悲!道馆内不可妄动兵戈啊!” 道家与佛家不同,佛家见面称阿弥陀佛和无量寿尊,道家一直未有称呼口号,一般见面直接称慈悲,或直接称好,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逐渐形成俗语福生无量天尊等。 “不能妄动刀兵?董主持,你这话可说的有点儿晚了!早知如此,你怎么就偏偏让耿继善在此开社授徒?!” “两位千总慈悲,真不能妄动刀兵啊!否则皇家寺庙庄严何在,火德真君颜面何在?若是惹来祸事,谁能承担?” “还有什么祸事与比刺杀圣皇太后更大?比朝廷颜面还大?你阻拦我等,莫非……” 董功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千总可莫胡说!耿先生为人正直,忠于朝廷,怎么会牵扯到刺杀……之事!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说了不算!”李文伸手推开董功林,“若再敢多说一字,便将你带入衙门。三木之下,你能受得住?” “耿先生,”李文阴阳怪气的道,“还请你跟我等到衙门走一遭吧。说清楚你到底和李书文、张东堂是怎么谋划刺杀太后的!” “李千总可不要胡乱扣帽子!我师父怎么可能刺杀圣皇太后?!” “确实,莫非李千总昨日丢了颜面,今日故意挟私报复?” “我等确实挡不住洋枪,可你们敢开枪试试!无凭无据,你们敢草菅人命不成!” 李文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草菅人命?火枪手,准备!” 火枪上膛声响起,双方一触即发! 耿继善推开众位弟子,站在枪口之前,背上汗毛不由自主竖起,身上肌肉更是不受控制一般的绷紧,一种极致的危险笼罩,让他额头上微微有细密汗珠透出! 众道士噤若寒蝉,官兵全神贯注,耿继善与众弟子则心如煎熬! 火祖殿院落之中,落针可闻!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清晰异常。 “顾凡,本与耿先生学武三年,此次特来与他划清界限!” 声音回响缭绕。 “哈哈哈……”李文仰天大笑道,“好一个顾凡!好一个识时务为俊杰的顾凡!让人将他放进来!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场大戏!” 站在耿继善身后的众弟子气愤填膺,青筋暴起,拳头握的咯吱响! “顾凡!好一个忘恩负义的顾凡!我真是瞎了眼跟他称兄道弟!” “耿师父昨天替他出头才得罪了李文,今天李文徇私报复,他倒是要撇开关系了!” “不当人子……顾远的棺材板儿都快压不住了吧……” “恬不知耻……” “入他娘的……真是好不要脸……” 耿继善脸色微变,侧头冷喝道,“都给我闭嘴!” 李文拦住顾凡,拍着顾凡肩膀,朝耿继善笑道,“顾小兄弟,你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指正耿继善参与谋杀圣皇太后,李某保你荣华富贵!” 顾凡面无表情,毫无情绪道,“李大人,昨夜耿继善已经安排众位弟子走动故交好友。你现在把他带走,到不了步军统领衙门,就会有人让你将他放了!”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顾凡……”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将你毙在掌下!” 往日里和颜悦色的师兄们,此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若非耿继善伸手拦着,他们早就扑到顾凡身上,将他撕碎! 李文脸上笑容收敛,手指捻动,看向顾凡目光变得无比阴冷,“你不会是来说情的吧?” “我跟随耿继善三年,他的人脉我很清楚。除非肃亲王亲自下令,但这个令肃亲王不会轻易下的,他府上不少高手都是耿继善好友!宫中御前侍卫尹福,大内侍卫统领宫宝田,名满海内外的虎头少保孙福全(孙禄堂),雄大师杨建候,武式太极拳郝为真,不胜枚举!” 李文面色变换不定,手指捻动更为用力,“那有怎样,大刀王五不还是号称朋友遍天下,最后不还是被砍了脑袋!” “你很清楚,不一样!大刀王五是造反,耿继善跟造反可没有一点儿牵扯!” “你怎知他没有牵扯!” “拖家带口,事发不跑,你且看看李书文和张东堂在何处?更何况,我手里有证据!” 顾凡伸手捂住李文手掌,“我今天与他做个了断。李千总回去打听一下他的关系,拖家带口,走不脱的!” 李文感觉着手中多出的东西,眼眸滴溜溜转动。一个耿继善,他还能压得住。但与他交好的武术宗师实在太多了,莫说是他一个千总,就是肃亲王都要慎重!侠以武犯禁,这些没脑子的武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可现在李文缺少一个台阶! 一个小太监带着两名禁卫从火祖殿院门走进来,视线在场中扫一遍,最后落在董功林身上,“董主持,不知这里哪一位是耿继善先生?” 董功林赶紧行李,“这位就是耿先生!” “嘎嘎……原来这位真的是耿先生!进得院子,我就觉得耿先生不同寻常!粉面金刚耿大枪的名头,那真是如雷贯耳!我干爷爷李大总管都对先生敬仰已久呢,这是尹福先生拜托我干爷爷给耿先生写的字儿,还请耿先生有时间多与宫中走动!” 太监瞥一眼李文和王备,将宣纸展开,上面写着“粉面金刚”四字! 不等李文反应,王备躬身抱拳,“见过这位公公,哈哈,都是误会,耿先生,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海涵。王某叨扰了,收队!” 李文一把将顾凡手中的纸卷攥到手里,同样抱拳笑道,“见过公公。我就说耿先生怎么可能谋反吗!误会误会,耿先生对不住,李文失礼了,改日定在八大楼的东兴居给耿先生摆酒赔罪!那我就不打扰耿先生与公公叙旧……” 见那太监微微点头,李文赶紧抱拳,后退两步,挥手转身离去! 太监压低声音说道,“耿先生,我干爷爷可说了,这次的事情可能是李书文做的,若再有下次,他可要发飙的!” 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死在他抢下的密探,耿继善抱拳道,“多谢李总管体谅,我这也是糟了无妄之灾啊!不知道李总管有没有好苗子想要练武的?唉,师门不幸,我本打算收顾凡做关门弟子,没想到他今天……” “关门弟子吗?”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回去就跟我干爷爷说!董主持,过两日宫里有几个伙伴到了年纪,还请收留一二啊。” 自古只有宫女到了年纪离宫的,哪有太监离宫的? 董功林看看耿继善,点头笑道,“公公放心,这毕竟是皇家庙宇,我保他们生活无忧!” “那洒家就不多留了,耿先生处理家事要紧。” “公公辛苦!”顾凡上前两步拉住小太监,将刚准备好的银票放在太监掌心。 “嘎嘎……你真是识时务啊,现在知道耿先生厉害了?哼哼,晚了!” 小太监看看手中银票,扭头朝着空出啐了一口,快步离去。 董功林摆手,带着一帮大小道士离开。 院中氛围顿时凝重! () 第27章 恨铁恨命恨无根 刘彩臣越过耿继善,一把拎住顾凡领口,将顾凡扯的一个踉跄,“顾凡,我真是瞎了眼!要是没有师父和这帮师兄弟,你爹你妹妹连下葬都下不了……” 张秀脾气不比刘彩臣好多少,挥拳便盖在顾凡脸上! 耿继善冷眼看着,不曾言语一句。 邓云峰上去将刘彩臣拉开,“都住手!彩臣,松开他!张秀别动手了!” 耿霞光更是拦在顾凡身前,张开双臂护住顾凡,可口水拳头脚掌还是不停落在顾凡身上! 他这是真犯了众怒了! 耿霞光龇牙咧嘴道,“小师弟,你赶紧解释啊!这都是你的计策对不对!” “不错,小师弟也想救师父,他不是背叛师门,都住手,都住手!” 众人一愣,收回拳脚,顾凡已经鼻青脸肿,他笑的灿烂,“我没有什么解释的啊,我就是来与耿先生和诸位划清界限的!” “你找死!”刘彩臣猛然跳起,一腿横扫! 顾凡伸手护住脖颈,砰的一声,他便被踢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耿继善闭眼,声音沙哑道,“都住手吧!顾凡,你跟我来!” 刘彩臣语带哭腔,“师父……不能心软!该杀!该杀啊!” “闭嘴!”耿继善冷哼道,“再说一个字儿,我就将你逐出师门!云峰,拿着!” 邓云峰快步走到耿继善身边,小心翼翼接过写着“粉面金刚”四个大字的宣纸,“师父,我去找人裱起来……” “裱个屁!拿去引火!” 顾凡诸位师兄什么时候见过耿继善这么发飙,一个个顿时不敢出声,不过看向顾凡的目光却比刀子还锋利! 还有什么比背叛更不能让人接受的! 跟着耿继善穿过斗姥阁,来到玉皇阁院落之中,耿继善负手而立,顾凡跪地磕三个响头。 “能够跟师父学武,弟子不胜感激……” “起来吧。”耿继善看着玉皇阁大殿中的神像,“他们这么误会你,你恨不恨?悔不悔?” “诸位师兄?他们对我爱护有加,我怎么会恨他们?我没有退路了,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还请师父将我逐出四民武术社!” 耿继善摇头叹息,“我本来以为你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帮我。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你是来辞行的,不管有没有李文这档子事儿,你都是来辞行的。顾家没了顾远和顾影,对你而言便是没了顾家。” “三年前,错过张东堂,我后悔了半年!可我怎么偏偏记吃不记打,呵呵,半年考验我告诉你了,你却等不了半年,我受你三个响头,你便算是我的弟子了吧!?” “现在说说吧,你惹了什么麻烦,竟然用这种自污的手段。以后你行走江湖,便再也没有人情可讲。我的江湖是人情世故,你的江湖便只剩下打打杀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老弟交代,不知道以他脾气,他日遇见你会不会直接一枪将你挑杀!还有你一众师兄弟,你让我怎么解释?顾凡啊顾凡,你看似成全了我,却不知只是成全了你自己!” 顾凡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耿继善又何曾这么唠叨过? “师父,我从墓地回来,常尚义便等在我家中,他要杀我,我杀了他!” “什么?!”耿继善猛然转身,盯住顾凡咬牙问道,“常尚义,他去杀你!尹福误我啊!李老弟走前曾言不能不防常尚义,昨日我本欲杀他,尹福却正好出宫来责问我火神庙监视我的暗探身死之事,唉……” 顾凡听常尚义说过其中因由,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种内情,耿师父放过常尚义,尹福请李总管写了一幅字,看来这一切皆不是毫无缘由的! 顾凡颤声道,“我不知师父暗中为我做过多少,但我却是不能再牵连师父,牵连四民武术社。人最难难在慎独,错不在您,不在尹先生,也不在常尚义和我,只能说时也命也!师父若是自责,顾凡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 耿继善猛然转身,一巴掌拍在院中石桌之上,石桌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还请师父与众位师兄及好友言明,将我逐出四民武术社!杀官如同造反,在这京城之中……弟子欲报完家仇再离开京城,免不了要杀人。还请师父将我逐出武社!” “你……呼……”耿继善仰头,背对顾凡,“江湖广大,一路小心!” “这里有些银票,多少可缓解师父目前之困境。顾凡无以为报,这等俗物让师父笑话了。” “先有刘进西,后有常尚义!我和李老弟真的都小看你了!滚吧,我一眼都不愿再看你!” “弟子……顾凡告辞!” 顾凡再次磕头,起身捡起长枪缓步退后,然后转身,大踏步向着斗姥阁走去! “你忘了心中的侠吗?” “一日不敢忘。但侠亦是人,亦有爱恨情仇!” “若让我知道你持强临弱,滥杀无辜,可不要怪我清理门户!” 报仇天经地义,我无法拦你。耿继善仰着四十五度角看天的双眼,有泪水湿润眼角,他在心中不停告诫自己,离开也好,离开也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让他活在他的江湖里,比他跟着自己更有前途! 可千万句自我安慰,挡不住想要转身的念头! 入目,顾凡背影说不出的孤单。有两滴老泪随顾凡脚步远去。 邓云峰和耿霞光拦住诸位师兄,正大声与他们解释:一切都是顾凡计谋,他年底就要成为师父关门弟子,怎么会这个时候与师父划清界限? 看着顾凡抬头挺胸从玉皇阁和斗姥阁连接的院门走出来,耿霞光想要拉住顾凡胳膊,却被顾凡轻轻一闪躲开。 耿霞光呆呆看着顾凡,这一躲,躲得是三年师兄弟情谊! 刘彩臣咬牙切齿,瞪着流泪的眼睛,看着顾凡躲开耿霞光,躲开邓云峰,快步向着外面走去! 耿继善阴沉着脸从玉皇阁走出,视线从一众弟子身上扫过,“顾凡有自己的路。” 邓云峰急切道,“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儿?小师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耿继霞盯着顾凡背影,缓缓说道,“或许人都是会变的吧。谦恭王莽未篡时!” 张秀点头,“两个月前与三年前相比,他变了很多。现在比两个月前,他又变了很多!” 耿继善沉着脸继续说道,“以后遇见,各走各路便好!不去惹他,不去……帮他!你们记住了吗?” 顾凡越走越远,隐约听到耳边传来耿继善的怒吼,“我问你们记住了吗?!” () 第28章 乞丐烟鬼与刘宅 夜空中传来两声凄厉惨叫,小乞丐缩了缩身体,将盖在身上的麻袋裹得更紧! 天很热,在麻袋里很闷,也很黑暗,可小乞丐却不敢将之掀开! 两只眼睛透过麻袋上的洞口,死死盯着不远处一家大宅。 宅院门上的那两个字他认识,刘宅! 小乞丐不敢打听,全凭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他知道那两个字念刘宅! 一笔一划,他在自己腿上临摹过无数次! 每次,都很用力!将肉呼呼的大腿划出红色痕迹! 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个年轻人,当时就被人抬进这座院子!那些人叫他二公子!后来出现在自家墙头上的那个大个子,是刘宅里的四少爷! 还有一个见过几次的瘦高个,听赵枫说,那是刘家的大少爷,赵枫家里人就是被他杀的! 刘宅里,都是坏人! 这一个月来,每天除了和赵枫一起吃饭,他总是和赵枫轮班呆在麻袋里,盯着刘宅进出的人! 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乞丐视线当中,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枯瘦如柴的家伙自我介绍说叫做烟鬼,如烟如鬼的烟鬼,不知为何来不知为何去的烟鬼! 烟鬼第一次过来,还被小乞丐吓了一跳,差点儿一脚踢死小乞丐! 几天接触下来,小乞丐对枯瘦如柴的烟鬼有了一些了解。只要有人从刘宅里走出来,烟鬼一定第一时间凑上去乞讨! 可每次烟鬼都要不到东西,总是被那些人轰走,偶尔还会拳打脚踢一顿! 小乞丐劝过烟鬼,这里是刘宅,可烟鬼乐此不疲,还更加卖力的吆喝! 自从烟鬼端着一个破碗过来之后,刘家外出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那些吆五喝六的家伙,每次出来都是结伴而行,小乞丐很难一下子记住那么多张脸! 烟鬼大部分时间会守在这里端着破碗乞讨,可偶尔也消失一下,等回来时,差不多都能掏出不少肉食!小乞丐有幸被分过三次,其中还有一块拳头大小肥瘦相间的猪肉块! “烟鬼,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走了!还有吃的吗?” 顾凡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一块碎肉,递给小乞丐,“小家伙今天记住几个?” 小乞丐脱掉麻袋,掰着手指头道,“早上出去四个,中午出去十个,下午回来好多好多,刚才出去两个。” “你每天记这些有什么意义?”将馒头和肉块递给小乞丐,烟鬼低头快速吃起从怀里掏出的其他肉食。 小乞丐沉默良久,“烟鬼,自从你来了之后,刘宅有十二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烟鬼扭头看着在低头狼吞虎咽的小乞丐,口齿不清道,“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沉默的吃着食物,都不再说话。直到过了半晌,夜更加黑了! 烟鬼靠墙箕坐,轻轻用破碗敲着地面,嘴里碎碎念着,“行行好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小乞丐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再看看烟鬼,缓缓说道,“烟鬼,其实我认识你。” 烟鬼道,“你怎么认识我的?我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 “你是刘宅人吗?” 烟鬼摇头,视线定格在刘宅两字之上,“你不是认识我吗?” “我爹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知道你不是鬼,你是烟土抽多了!那时候我刚从家里跑出来没多久,正好赶上下大雨,我就藏在那边的大树下,我看见你飞进刘宅!” 见烟鬼根本不相信自己,小乞丐有些着急,手舞足蹈,气急道,“真的!我还看见你打开门走出来,又去了那条巷子!天明时你从那家出来的时候好吓人……” 下大雨?六七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大雨夜更是数不胜数。可烟鬼脸色却变了变,很明显他知道小乞丐说的是哪一天! 烟鬼看了看小乞丐,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不要乱说。会出人命的!” “我真没有乱说!那时候你还不是烟鬼,比现在好看多了,就是闪电有点吓人!” “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 小乞丐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和我一样,都不是乞丐!” “我当然不是乞丐,是一只鬼……呜呜……” 小乞丐看着扮鬼脸的烟鬼,继续道,“你身上没有那种臭臭的味道!我身上虽然臭,但那是因为我不想洗澡!我怕被刘宅人认出来,他们打死了我爹。” “我要报仇!” “你凭什么报仇?” 小乞丐闻言安静下来,缓缓坐在地上,在月色里打量着烟鬼。 “我脸上长花了吗?” 良久,小乞丐一脸认真的盯着烟鬼,“我可以请你为我爹报仇吗?帮我杀了二少爷和四少爷,我就把我爹的秘籍给你!” 二少爷刘进南,据说一个月前已经进入明劲。 四少爷刘进北,自己杀死刘进西的那个夜晚,好像是他出手打伤了耿霞光! 烟鬼抬头,那皮包骨头的脸孔,此时比一个月前多出一些血肉,看起来顺眼不少。 他是烟鬼,也是顾凡! 离开火神庙,顾凡成为真正的无根浮萍,风中飘絮! 亲人逝去,割断友谊。除了心中的侠,顾凡再无所顾忌!他要复仇,要自私的为自己活! 官府在通缉顾凡,可那些巡警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却对烟鬼视而不见! 顾凡住在烟馆之中,每天巩固明劲,体悟明劲变化,锻炼身体,磨练武艺! 同时,他也在收集信息。 据说刘长戈外出归来大怒,发动官府和五湖四海的力量寻找凶手。有消息灵通的人传出,刘长戈第二天黎明时分回家时,两颊肿胀,布满血红色手印! 紧接着刘家便开始紧锣密鼓的配合朝廷搜捕张东堂和李书文! 一个月来,顾凡身上肌肉渐渐恢复,浑身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明劲运用更加熟练! 三天前,整个东城氛围为之一松,刘长戈带着不少高手外出,顾凡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打探消息的同时,寻找报仇的机会。 连同刚才下手杀掉的两个护院,三天里顾凡已经除去十四个护院! 顾凡确信所杀之人,没有一个无辜者!因为刘家本就没有一个人无辜,作为他们的爪牙,那些护院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此时刘家正风声鹤唳,连外出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 第29章 想不清与弄不明 暗劲高手刘进北,顾凡近距离看过一眼,便不敢再看。 武者直觉远比常人灵敏,被人盯着会生出感应! 顾凡所藏身的烟馆便是属于刘家,三天前刘进北带着两个人来巡视,从顾凡身前走过,顾凡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那种迫人冷冽! “我爹的秘籍很厉害的!当初那个二少爷根本打不过我爹!要不是四少爷出手偷袭,我爹也不会死。” “无缘无故,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爹?” “听我爹说,好像我爹没答应成为他们家教头,二少爷便要与我爹生死斗!”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当时躲在屋里,后来我爹打败了那个二少爷,那四少爷就出现在我家墙头上,我爹拍门。这是让我赶紧跑的暗号,只有我爹我俩知道。我从地道跑出来,想去找赵枫,刚走到半路就下大雨了,我当时就躲在那里,墙上有个狗洞。” 顾凡发现那个位置,确实能够同时看到刘宅和刘进西的宅子! 只是当时大雨倾盆,虽有闪电,可视线终究受阻,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二少爷和四少爷吗?我答应了!” “烟鬼,你答应我了!太好了!我爹的秘籍就在赵枫那儿,咱们赶紧过去取吧!” “你老是说赵枫,赵枫又是谁?” “赵枫就是赵枫啊。他家以前开杂货铺的,好多好吃的,可惜后来他爹娘,哥哥姐姐们都死了。听他说是刘宅动的手!前几天他淋雨病了,所以这几天都是我在看着刘宅。对了,你能不能也帮他杀了大少爷,我听他说就是大少爷的手下王三儿还是王四儿动的手!” 王四儿?顾凡脑海中猛然冒出那个被自己躲在屋中暗算死的家伙,张疤脸,吴大耳朵,王四儿,齐八指!爹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顾凡眉头轻皱,大拇指点在眉心揉动,为何我会觉得顾远早就知道,既然他没有告诉我,我是怎么知道的?顾远当时说是流盗,我记得非常清楚! 想不清楚,想不明白! 就如他不清楚当初辞别耿继善时,耿继善为何一眼就看穿自己的目的! 好似冥冥之中,有一种指引!微弱而微妙的指引,悄悄在推动一切! 自己想要报仇,刘长戈就带着高手外出! 遇到一个小乞丐,竟然是刘家仇人,让自己灭掉刘家变得更加正义,又牵扯出王四儿,以及他背后的大少爷刘进东! 百思不得其解,顾凡只能将之压在心底! “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逃走的?” “他没逃啊,被拉到乱葬岗他就醒过来了,后来又悄悄跑回来的!就是他告诉我要盯着刘宅,找机会报仇,我也是盯着刘宅的时候,才发现那天杀死我爹的人就是二少爷和四少爷!” 看着小乞丐黑白分明的眼眸,和那比内心更深之处散发的仇恨,顾凡心中莫名在痛。 这是一个多么畸形的年代啊!还有多少人身上背负着不该背负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 “何冲,气冲斗牛的冲,我爹说这名字大气!” “赵枫怎么和你说的,你们打算怎么报仇?” “赵枫说他要去火神庙拜师,让我也去。不过我不喜欢练武,练武太苦了。”何冲好像想到什么,两道晶莹泪珠滑落,将脏兮兮的笑脸冲出两道白色痕迹,在月光下十分刺眼。 “你们这一个多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何冲瘪瘪嘴,擦擦鼻子说道,“我家的钱都快花没了。你说我和赵枫怎么拜师啊,听我爹说,拜师要交很多钱的。” “你不是不喜欢练武吗?” “我想报仇!” 报仇不一定非要用武功!顾凡知道,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这个月,俄使要求库伦张家口铁路权利;抵制美货愈演愈烈;京剧大家谭鑫培在琉璃厂土地祠丰泰照相馆拍摄了黑白无声影片《定军山》。 权力,人数,科技、金钱,都能让人达到复仇的目的! 何冲选择武力,那是除了武力他没有其他选项!一个孩子的眼光只能看到打得过和打不过,而不会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顾凡同样选择最直接的武力,他不享受杀人的快乐,但他迫不及待要除掉那些让他看到都感到厌恶的人! 顾凡不愿意放过任何除掉或者削弱对方的机会! 夜色下,整个街道都陷入沉默。 两道人影,从刘宅走出,快步向着顾凡和何冲走来。 顾凡迅速用麻袋遮住何冲身体,低声道,“不要动,不要出声!” “大爷,给口吃的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一口东西了,大爷行行好……” 躲在麻袋中的何冲死死捂住嘴巴,这就是四少爷和那天在自家跟爹爹打架的二少爷! “乞丐越来越多了……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施舍点儿银子给他吧?” 二少爷看着四少爷,有些可怜兮兮的问道。 “二少爷,救不完的。”四少爷武虎刘进北按住二少爷的胳膊,“二少爷不要让我为难,不然大少爷那里我没有办法交代!” 刘进北一脚踢向顾凡,嘴里喝骂道,“滚开臭乞丐!一身霉运!” 这几天刘家颇为不顺,莫名其妙失踪十几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刘进东大为恼火,连带着刘进北被骂的狗血淋头,自然对这个护院口中的癞皮狗臭乞丐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凡手中的破碗陡然化作一道寒光,朝着二少爷刘进南面部砸去,同时他衣袖中划出一把匕首刺向刘进北小腹! 快,太快了! 刘进北脸上带着狞笑,双手下握,攥在顾凡匕首上,抬起踢出的腿直接弯曲提膝撞向顾凡两腿之间! 顾凡不退反进,两个膝盖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闷响,顾凡扔出去破碗的左手猛然扇出!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个街道! 被抓住的匕首一松,刘进北这个暗劲高手直接旋转着身体窜飞出去! 破碗撞在二少爷刘进南鼻子上,落地粉碎,他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口中传出微弱呻吟之声。 顾凡本欲踢出的腿停顿下来。 眼前黑影一闪,顾凡只看到一个小身板将麻袋猛地罩在这个诡异的二少爷刘进南头上,小拳头就如雨点一般朝着对方砸去! 那人痛呼求饶,丝毫不敢反抗! 这真的是那个明劲高手刘进南?哪怕武虎刘进北亲口喊他二少爷,顾凡还是不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几人能出淤泥而不染? 能与何冲他爹生死斗的人,虽不一定视人命如草芥,但决不会不闪不躲任一个小孩拳打脚踢?! () 第30章 对战武虎刘进北 顾凡快步朝武虎刘进北冲去。 刘进北在半空中勉力维持身形,落地后身体晃动,他嘬着牙花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老痰,摇摇头,手掌在被顾凡击中的脸上搓了搓,阴冷的看着顾凡冲过来! 刘进北身形雄壮,高大魁梧,比还没发育完全的顾凡整整高出一头,比此时枯瘦如柴的顾凡更是不知壮出几圈。 他严阵以待,顿时给顾凡带来一股无形压力!刚猛凌厉,锋锐阴冷! 顾凡右手持匕首直刺,左手握拳护在肋下,随时准备递出! 武虎不愧是武虎,看着匕首刺过来,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伸手再次将之攥住! 顾凡巨大臂力推动,让匕首再次往前递出几寸,可距离武虎胸口还有将近一寸的距离! 身高臂长,在肉搏中的优势显现的无比明显! 右拳握锤,当头朝着顾凡脑袋砸下! 囟门乃是颅骨相连之处,分为前后两个囟门,是防护较弱的人体死穴之一。 此时刘进北拳头盖下,那里还分前后,他身高臂长,拳头硕大,这一拳若是砸在顾凡头上,恐怕他的脑袋立马会变成一个烂西瓜! 顾凡藏在肋下的左拳自下而上,刹那击出! 身材矮小,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在近身缠斗之中,同等水平下,他们的腿脚拳臂总比身材高大的人先到指定位置,因为他们的运动距离更短,蓄力距离更短! 砰…… 顾凡脚下青砖地面碎裂! 刘进北冷笑出声,“呵呵,敢来刺杀我,你不知想杀我的人坟头草都比你高吗?我看你还能挡住我几拳!” 顾凡能够感觉出刘进北力量并不如自己,可刘进北完全是走的外功路子! 简而言之,顾凡力量大,但是没刘进北抗揍! 再次挡住刘进北一拳,顾凡五指如钩,猛然探出紧紧扣住刘进北拳头! 刘进北感觉拳头被一点点向内压缩,皮肉被紧紧按在骨骼之上,酸疼难忍! 好大的力气!义父说我有千斤之力,放在古代就是战场上的无敌猛将,没想到这小子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竟然力气比我还大! 两人各自一手持在胸前,握着匕首一端,各自一手放在顾凡头顶近尺之处! 刘进北踢腿,顾凡便踢腿,刘进北提膝,顾凡还是只能踢腿! 盖因踢腿尚能进攻到刘进北,但用膝盖,人小腿短,他实在是够不着! 说来可笑,听似漫长,这一切皆不过转瞬之间而已! “是你在猎杀刘家人吧,我早该想到的!不过现在也不晚,你死定了!” 脸庞被顾凡扇中,竟然丝毫看不出肿胀,刘进北吐字依然清晰无比! 此时顾凡没有心情和刘进北拖延,视线在刘进北双手之上一扫而过,趁着对方开口分心之际,顾凡突然松开匕首,一拳直捣刘进北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刘进北闷哼一声,丢掉匕首伸手去抓顾凡脖子! 顾凡势大力沉的一拳,竟然被刘进北硬抗下来! 那可是上千斤的一拳! 横练功夫!而且是比较高明的横练功夫练到暗劲! 后撤,撒手,再后撤! 顾凡躲过刘进北进攻,双目变得凝重起来! 打不动! 力量大速度快又如何,对方站着让你打,打不动!更不要说将对方击杀了! “天生神力?可惜了一个练武的好苗子!不过我就是喜欢摧残天才!” 刘进北狞笑着,再次向前进攻! 顾凡狼狈躲闪,刘进北则是一边进攻,一边不停贬低顾凡,“你是谁?功夫不错嘛,是师娘教的吧,软绵绵硬不起来啊……” “现在哑巴了?刚才要饭的时候不是嘴挺甜的吗?来来来,叫声爷听听……” “人家都是人模狗样,你这是猴模猴样啊,你爹是猴子还是你娘是猴子……” 顾凡知道刘进北这是故意在激怒自己,愤怒冲昏头脑,便失去理智! 没有理智,剩下的兽性还能做什么?拳打脚踢牙齿咬吗?这些对刘进北可没有任何作用! 顾凡双臂猛地一甩,然后捂着鼻子嘴巴,直接一个侧翻滚闪出几米之外! 一蓬五颜六色的粉末从顾凡双袖之中飞出,直接将刘进北笼罩! 混合辣椒面生石灰的粉末,对眼睛和鼻子都有莫大杀伤力! 用来对付刘进北这样的暗劲横练高手,确实恰到其份! “卑鄙……阿沁……咳咳……我的眼睛……” 粉末飘飞,顾凡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刘进北捂嘴捂眼,还不停对着四周拳打脚踢! “记住,杀你的人叫何冲!” “啊……”刘进北嗓音中听不出多少凄惨,但声音确实嘹亮厚重,莫说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哪怕在喧嚣吵闹的白天,这声惨叫也能清晰传到不远处的刘宅! “不可能,何冲那个小兔崽子……是了,我说怎么那个小崽子看着眼熟!你是他请的杀手?” 刘进北大声呼喊着,双拳不停在四周舞动! 威风吹拂,粉末四散消失。 左侧发声说话,右侧偷袭进攻! 顾凡脚下用力,整个人比猎豹还要快上一筹,猛然窜出,双脚腾空而起,整个人与地面平行,双脚朝着刘进北肋下踹去! 刘进北听到风声,胳膊横扫,可惜眼不能见不说,现在他还倍感呼吸困难,喉咙干痒难受至极!粗壮如铁棒的胳膊根本就是胡乱挥扫,胳膊擦着顾凡双腿扫过,正好将肋下露出! 砰…… 顾凡伸手在地面上一撑,下落的身子旋转,由脚掌对刘进北变成脑袋对刘进北,不过此时刘进北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他整个人被踹的横飞出去! 不待身体站直,顾凡便再次向着半空中的刘进北冲去! 踢腿如射箭,拳出如飞石! 砰砰砰声响不断,横飞出去的刘进北,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两三分钟时间是悬在空中的! 在这个自称为何冲报仇的人攻击之下,他根本落不下来! 伽利略发现钟摆原理之后,世人正是认识分与秒。利玛窦第一个将西洋摆钟进献给万历皇帝。西洋钟表真正普及并国产化是在清朝,此时人们已经熟悉分、秒等计时单位。 刘进北落地,口吐鲜血,他翻滚着,迅速用手掌将鲜血在眼上涂抹! “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何冲能够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顾凡冲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满地打滚的刘进北不远处,举着匕首的何冲使劲儿摇头! 那个二少爷不知被何冲打晕还是在装死,小家伙竟然捡起顾凡的匕首,准备偷袭刘进北! 刘进北可不是刚才那个二少爷! 对危险的感知,听风辩位等,恐怕何冲匕首还没有刺下去,就被刘进北杀了! 何冲怒目圆睁,月色下那双眸子黑白透明,却让顾凡心中多出一丝恐惧! () 第31章 杀虎方知山外山 美好的东西,只负责美好便是最好! 当美好的东西变质,内里不在单纯,空有美好外表,让人看着都会恐惧! 顾凡缓慢绕过刘进北,将麻袋从二少爷头上扯下来,此时二少爷紧闭双目,眼皮微微抖动,显然是在装晕! 顾不得理会这个冒牌货,顾凡提着麻袋,脚下无声,来到何冲身边。 何冲小拳头紧紧攥着匕首,双眼盯着不住翻滚的刘进北一眨不眨! 顾凡小心捏住刀身,可何冲身体竟然直接被扯动,他不松手! 微微叹息,顾凡并指如刀,用手刀在何冲脖颈间一磕,何冲便晃了晃,向旁边倒下! 伸手揽住何冲,将他轻轻放在地面上,顾凡用双手才小心翼翼取出匕首! 躺倒在地的刘进北挣扎着起身,一双血红色眼珠子根本看不清东西,但比之刚才完全不能视物倒是强上不少! 刘进北只感觉一个黑影扑面而来,速度飞快! 下意识身体微侧,双拳同时击出! 噗的一声轻响,双拳击打在黑影之上,但黑影却完全不受力! 刘进北难受的想要吐血! 这比一脚踏空传来的失重感让人更加难以承受! 本就脏腑受到重创的刘进北张口再次喷出一股血箭! 不对!刘进北视线逐渐模糊,猛然转身,可他此时才发现,竟然只有脑袋能够转动! 顾凡握住匕首,匕首另一端在刘进北后心之中! 漆黑血液顺着匕首和肌肉皮肤留下的缝隙缓缓渗出。 腥臭刺鼻! “卑……鄙……”刘进北艰难吐出两个字。 石灰粉辣椒面,匕首淬毒,刘进北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手段,今天死在这些手段之下,他真的心有不甘! 看着逐渐清晰的那颗皮包骨头的头颅,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麻木感蔓延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嗬嗬声从刘进北喉咙中传出,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流淌,他双眼之上蒙上一层阴翳,脸色灰白,手指微微抽动,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刘宅大门洞开,几十名护院手持刀枪棍棒呼啦啦朝着巷口冲来! 将匕首塞进袖子里绑在胳膊上的刀鞘之中,顾凡弯腰在刘进北双手之上一捋,双手之中便多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 刚才正是这双手套让刘进北手握剧毒匕首而毫发无伤! 横练功夫只是一种功夫,练到暗劲,仅仅能达到普通人刀砍一条白印,枪扎一个红点的境界,顾凡可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刘进北被震伤脏腑,一身横练功夫十去五六,哪里还能挡住顾凡匕首击杀? 转过身的同时,顾凡已经将手套飞速戴在自己手上。 将小乞丐何冲夹在肋下,将假二少爷提在手中,顾凡转身冲进胡同里! 黑夜不黑,银月如灯。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凡面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冒牌二少爷! 此人本名范训,河北一小地主,三年前家道中落,被刘长戈买进府里。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文不成武不就的范训直到进了刘府才知道刘长戈为何看重自己! 心中对父母遭难,家道中落也多出一分不敢言说的猜想! 一切皆因范训与刘进南长得一般无二! 长得像,或许才是家道败落的根本原因! 可他不敢深思,只能每天尽力模仿刘进南! 刘进北今夜要将他送到刘家背后靠山那里,替代刘进南做质子! 其他事情范训一概不知! “遇到刘长戈,紧接着家中便糟了流盗?呵呵,若说不是刘家动手,恐怕你都不信!” 范训箕坐在地,耷拉着脑袋无奈道,“不敢想,怕漏了马脚被杀人灭口。我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没想到被你掳来!” “借刘家靠山报仇?你还真敢想!刘家为何送你去当质子?他们不怕你乱说吗?恐怕你上了那座山活不到开口的时候,由此看来,他们早就有了背叛之心!再想想,这么多年没有质子之事,那靠山为何忽然要刘家送质子?因为刘家要尾大不掉,摆脱他们的控制!” “不可能!刘长戈曾说刘家就是那人的一把刀!刘家肯定不敢背叛!为何要质子……” “你不会说刘家在表忠心吧?呵呵,用假质子表忠心还真是闻所未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或许刘家找到比那座山更大的另外一座山呢?只要付出足够筹码,没人不能背叛!” 范训沉默,他只知刘家背后有座山,不知来历,不知高远,可既然是山,而且是刘家这座山背后的山,那必然让人高不可攀! 这人一番话,让范训彻底从复仇的幻想中清醒,自己成了一颗弃子! “呵呵……”范训抬头,黑暗中鼻青脸肿的,有点儿厉鬼模样,“你杀了我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再相杀?” “你不杀我,刘家抓住我也会杀我。刘进北死了而我没死,这就是罪名。” “那也要刘家抓到你再说!跟我走!” 杀了范训,顾凡在听闻范训讲述来历之时,他都绝了这个念头!杀无辜之人,他下不去手,更何况这人还与刘家有灭门之仇,毁家之恨。 放了范训?那要在完成复仇之后,顾凡自知无法看透人心,他需要时间了解范训,也怕早日放了范训,他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复仇者,比光明正大杀上门更让人恐惧! 提着小何冲在低矮的地道中穿行,顾凡忍不住疑惑:刘家做了什么让那座山愤怒的事情,刘长戈挨了巴掌还不算完,竟然让刘家送去质子? 院外,一群人站在院门之前。其中两人被紧紧护住,他们正在打量这座宅院。 “刘进西的宅子?”童先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转头看向刘进东,“大少爷怎么看?” 刘进西活着时,在刘家地位仅次于刘长戈,刘进东都要被他压制一头! 现在他死了,反而更让童先生忌惮,恐怕大少爷刘进东亦是如此想吧? 童先生也曾疑惑,为何刘进西在刘长戈面前挥洒自如?为何刘进西有单独的宅院安置?为何刘长戈对刘进西办事那么放心? 一个义子做到让正牌大少爷刘进东都嫉恨,这正常吗? 直到刘长戈那天黎明时分,脸上带着巴掌印归来,童先生和刘进东才明白一切原委。 () 第32章 复仇血与洗白血 刘进西来自刘家背后的那座山! 名义上是义子,实际上是带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所以刘长戈不但要深信刘进西,还要重用刘进西! 只是,刘进西死前,连刘长戈都不清楚刘进西是暗劲高手! 脸上的巴掌印,固然有刘家大张旗鼓有搅乱京城的嫌疑,张东堂用毒行刺太后,李书文与之牵扯不清,当时黑白两道都在追索张东堂踪迹,刘家背后那座山更是将这件事放在最重要位置,可偏偏刘家要黑白两道找杀死刘进西的凶手! 看似忠心,实则不顾大局,确实该打! 巴掌印落下,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座山也为损失刘进西这样的好手而愤怒! 文豹刘进西,刘长戈巴掌挨到脸上才清楚,心思缜密,手段毒辣那是文,暗劲的实力,才是刘进西真正成为那座山口中“文豹”的原因! 刘家除却刘进西,算上刘长戈、刘进北和童先生也不过九个暗劲高手,可就这九个暗劲高手,刘家屹立京城不倒,还能在城东呼风唤雨! 杀死刘进北的凶手逃进刘进西家中,这不得不让童先生多想一些! 杀死刘进北的人,会不会跟刘进西有关系?!哪有那么多巧合,他偏偏就进入这座院子? 先是刘进西,这次又是刘进北,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刘家? 刘进东脸色如月色朦胧,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真正想法,挥手向前一指,“围,攻!” 跟在身后的人群呼啦啦散开,有人撞门,有人向巷口跑去准备绕到院后! 刘进西的院子早就被刘家人搬空,清理干净。 顾凡看重这里,一来这里距离刘家不远,平时并无人照看;二来他要利用刘进西的机关给刘家人造成杀伤! 没有人会想到短短三天,顾凡恢复原有机关,更是做出了改进、增添和加强! 身上背着官府通缉,刘家势大如山,顾凡一个人可以抵抗三个五个,怎么能同时抵挡住几十上百人? 耿继善曾言,三千大道,武为其一。国术可杀人,机关亦可杀人,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江湖终究是活人的江湖! 顾凡有三十年后世生活的经历,在这个时代又失去亲情,割断友谊,少了束缚,自然便多出无数复仇的手段! 刘进西宅院中的机关是其中之一,生石灰加辣椒面配合淬毒匕首又是其一! 复仇或许包括高尚的为民除害,可归根结底还是复仇! 顾凡不在乎手段是不是狠辣,也不在乎武者要不要光明正大,他只是想要尽快完成复仇! 以一人之力对抗深不见底的刘家,这本就是不公平的战斗,顾凡哪里还会讲什么道义? 顾凡从未对武道有所动摇和懈怠,心中也不缺乏拼死搏杀的勇气和热血! 那是因为他心中分的很清楚,复仇的手段是术,刻苦磨炼的功夫才是道! 武者可养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武者可德人,意志强大,自百折不挠!武者可卫道,惩恶扬善,弘扬正气! 两国之战,两人之战,以人为本!人却以精神、意志、身体为本!强健三者,只有武道! 看着护院撞开刘进西院门,马上要冲进去,刘进东嘴角微微抽动。 刚才童先生小声提醒,杀人者可能会利用刘进西原来留下的机关! 刘进东明白这是童先生给自己制造邀买人心的机会!也是表明他投靠自己的决心! 毕竟刘家自老头子刘长戈之下,算得上三足鼎立,刘进西代表刘家背后的那座山,颇为强势;刘进东身为刘家大少爷,代表的是刘家脸面,经常处理官面上的事情;刘进北和刘进南则被刘长戈刻意培养,似乎想让两人接手刘家黑道的生意。 童先生本来只听老头子的吩咐,谁也不靠,尊重三方! 可现在文豹刘进西和武虎刘进北都折了,刘进南要被送入那座山做质子,他现在再不投靠,将来刘家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的地方就有纷争! 朝堂如此,家族如此,江湖亦是如此! 刘进东脸上表情有些古怪,狰狞中带着一丝犹豫? 这些人都是刘家花重金豢养的打手,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但他们不能不死啊! 老头子上个月离家办事,刘进西被人杀死,虽然经过调查,最终凶手指向顾凡,可毕竟没有捉到对方,这只是一种可能! 这次老头子离家办事,刘进北被杀死! 两次都是我坐镇刘家主持大局,老头子会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上次过来清理这个院子,不是童先生一个人来的吧?” “当然,还有其他四人。” “可为什么他们一窝蜂冲进去,没有人提机关的事情呢?刘家钱多,可是不养蠢货!” 童先生脑海中快速闪过上次跟随自己进入刘进西院子的四人,三天前他们就失踪了! 这件事情刘进东非常清楚! 凶手能够杀死刘进北,虽然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但以凶手身手恐怕早就逃走了。大少爷向来聪明狠辣,怎么会…… 聪敏狠辣?刘家钱多,不养蠢货? 童先生微微一颤,刘进东这是要断刘家五指,以证自己清白! 杀兄弟,争家产?刘长戈刘家主会原谅刘进东吗? 既然如此,童先生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刘进东,心中暗笑,那我自然乐意奉陪! 上前一步,童先生挡在刘进东侧前方,“还等什么?!冲进去拿住凶手,赏银百两!” 顾凡聪明并且不择手段,并不代表别人就傻,就有底线! 比起刘进东,顾凡纯洁的就像一朵小白花! 用手段杀人,可杀五人十人,了不起杀上百人! 用心去杀人,动辄便是十人百人,千人万人杀得,百万人千万人亦能杀得! 凄厉惨叫一声接着一声,打破夜色宁静。 那些月色下黑漆漆的血液,是顾凡在复仇,在替天行道,在为民除害! 炽热空气中的浓烈血腥味,刘进东在追索凶手,在寻找证据,在为自己洗白! () 第33章 背负伤痛的前行 月光下,两道人影快速穿梭在街道之上,偶尔躲避巡逻的士兵,打更的更夫。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到底还有多远?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咱们都跑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刘家人肯定追不上咱们了吧?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 另外一人尚未开口,背上便传来浅浅呻吟,“好疼啊……” 稚嫩童音,在清冷街道上仿若鬼声,让那问话的人忍不住颤抖一下。 别看这人背上的小家伙年龄不大,那拳头可是一点儿也不轻!最后拿刀盯着武虎刘进北的眼神,啧啧,想一想都让人背后冒凉气! “小家伙,你醒了。” “烟鬼?”那童声问了一句,便将视线定格在范训身上,“烟鬼,他怎么跟咱们在一起?” “烟鬼?这是什么破名字,大晚上的这么冷清,别乱喊,怪吓人的!” “先带我们到你说的那个庙里,我来到这附近,实在找不到你说的地方。” 何冲挣扎着从顾凡背上爬下来,退一步,再退一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泪花。 “你又怎么了?莫不是睡癔症了,现在在梦游?” “你才梦游呢!我清醒的很!”何冲大声叫嚷,“骗子!烟鬼,你就是大骗子!呜呜……” 顾凡上前一步,弯腰搂住何冲肩膀,捂住他的嘴巴道,“小点声,你想死不成?” 何冲奋力挣扎,眼泪啪嗒啪嗒滴落,鼻涕泡在鼻孔外膨胀收缩…… “有什么话,等到了你住的地方再说!我现在放开你,千万别叫,引来巡逻官兵咱们谁也跑不了!” 何冲用手背狠狠在眼上擦过,瞪着顾凡冷声道,“我不会带你去的!” “为什么?我怎么骗你了?我可是帮你报了仇!” 何冲用手指着范训恨声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打晕我?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杀了二少爷,我才能带你去找赵枫!” 顾凡无语。 “怪不得赵枫总是说不能相信别人!烟鬼,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不是二少爷……” “闭嘴!你们别想骗我!”何冲声音不自觉又高亢起来,“你的样子,你的声音,我每天做梦都能看到!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们别想骗我!” 顾凡起身,看着一点点后退的何冲,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月光,都那么刺眼,让人不敢直视,灼烧的人想要掉泪! “现在还不能杀他,我留着他有用!四少爷刘进北已经被我杀了,真的,用你的匕首杀的!当时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亲眼看着他咽气的!” 顾凡无比真诚,看着何冲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何冲接着一点点后退,盯着顾凡,“那你为什么打晕我?打晕我之前还摇头,不让我动手!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那就杀了他啊?” 顾凡点头,转身缓步走向范训。 范训想要后退,可双腿打颤,他感觉一点儿都动不了! “别别别……烟鬼……烟鬼,你听我说……小孩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 “刚才你不是视死如归吗?现在我就成全你!” “呃……我,我……” 千古艰难惟一死,过了刚才那种心灰意冷,范训心里哪还有一点儿要死的念头?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带你去拿我爹的秘籍!” 稚嫩的童声带着兴奋,那种催促让人心急,那种诱惑让人心动! 顾凡不再多言,抬手劈在范训脖颈之上。 伸手将范训尸体提在手上,顾凡转头走向何冲,“现在可以走了吧?” “烟鬼,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何冲眼中充满疑惑,盯着顾凡仍旧在后退! “这里距离你说的破庙不远吧?要是把尸体丢在这里,你和赵枫可跑不了!带到僻静无人处,我就把他埋了。” “你真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 何冲小手捏捏自己的屁股蛋,又掏掏耳朵,看着顾凡说道,“你抢走的我的刀子呢?我要扎他一刀给我爹报仇!” 范训尸体微微一颤。 顾凡甩手将他扔到地上,“刀子插在四少爷背上,我没来得及拔出来,你知道那里距离刘宅不远,四少爷叫的那么响,我刚杀了他,刘家人就追出来了!你可以试试他有没有呼吸。” 何冲向前一步,仰着的笑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烟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跟我来吧!” 顾凡暗暗长出一口气,轻轻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短短几句应对,他感觉比杀死刘进北费的力气都大! 很快,一大一小,两人出现在一座破败寺庙之前。 寺庙外墙基本全部坍塌,院中荒草有半人高。内墙上面有不少缺口,但还算完整。 庙宇房顶一个个黑漆漆大窟窿,像是一张张吞噬月光的妖魔大嘴! 何冲毫不顾忌钻进草丛之中,口中还不忘介绍,“烟鬼,就是这里!你真笨,竟然还找不到,咯咯咯……” 笑声过后,何冲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不过还是接着说道,“听赵枫说这里以前可热闹了!后来洋夷将里面的和尚道士全都杀了,就再也热闹不起来了。” 顾凡看着近乎荒芜的寺庙,没有门楼,没有院墙,他刚才从这里走过还以为是一片荒地! 沉默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内墙豁口。 月光下,一道身影站在院落之中,他手持一根木棍,正在对着空气不停劈砍! 一下,又一下! 那身影赤裸的上身泛着光泽。他紧紧咬着牙,艰难的抬手,然后狠狠的劈下! “赵枫!”何冲匆匆跑过去喊道,“我回来了!” 那道身影挥刀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便转过身,一把揪住何冲胳膊,“怎么回来这么晚?” 何冲呵呵笑着,伸手往外一指,“我的仇已经报了!是烟鬼帮我报的!烟鬼?烟鬼?” 赵枫拉住想要出去的何冲,将他挡在身后,手持木棍一点点挪动脚步,每挪动一下脚掌,嘴角便裂开一下,可他还是在不停向前! “烟鬼?你赶紧出来啊?”何冲站在赵枫身后,喊了一嗓子,忽然又紧张起来,他扯着赵枫裤腿,小声道,“赵枫,你说他不会真的是鬼吧?” 月光下,两道不大的人影在荒草地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 第34章 有代价无处不在 树影婆娑,天地萧索。 范训迈着近乎麻木的双腿,跟在顾凡身后不知多久,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离开?” 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到了地方,为何烟鬼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离开,若早有此意又何必苦苦寻找那个破庙?难道只是为了送那个小孩子回去? 顾凡淡淡道,“我怕了。” 美好的东西被变质成腐烂恶臭,顾凡无力去改变这个世道,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种悲剧。 何冲那双眼睛,赵枫那种坚持,让人心疼,也让人愤恨! “你害怕什么?杀死刘进北的时候你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了吗?” “你还没说为什么怕了?” “不知道。或许那小家伙太聪明,也可能是心智太坚定。会看穿我在骗他。” 范训撇嘴,接着轻声道,“这样也好,两个小孩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牵扯进来凶多吉少。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刘宅!”顾凡抬头看看月色,接着说道,“刘长戈不在家的机会不多!” “你疯了?!”范训一把抓住顾凡,“现在去刘家,不是找死是什么?!” “如果刘进东也如你这般想,那就再好不过!”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会回去!报仇也要量力而行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凡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范训,“你真的想要报仇,还是只想活命?” “我想报仇,更想活着!”范训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声音都微不可闻。 顾凡沉默一会儿。慢慢说道,“城北刘家别院知道吧?” 范训面带惊恐看着烟鬼,“你……不会是连那对老仆都不想放过吧?我知道他们,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我可下不去手,你……” “本来是打算杀掉的。刘家还有无辜之人吗?享受着刘家安逸,他们就不无辜!刘家用来供养他们的银子有多脏,他们就有多不干净!不过你说的也对,能不杀最好。去那里等我。” “我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模仿了三年,难道就不想用这些做点儿什么吗?” “你是说……”范训拍拍自己的脸,惊诧道,“假扮刘进南?” “等我今夜杀光刘家人,明天你就可以光明正大成为刘进南!” “我觉得做范训挺好!刘家树大招风,做刘进南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杀死了!你说,杀光?” “他们,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顾凡低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顾远和顾影下葬,顾凡曾一度想过,刘家参与杀死两人的只有刘进西和郝虎四人,四人以死,只要再调查清楚卓越有没有参与其中,便算是完成了复仇! 可调查刘进西到底是不是被刘长戈授意时,顾凡一度陷入纠结。 知道越多,对刘家了解越深,心中那股愤懑和仇恨便越浓!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亦或者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顾凡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家如山,背后更有不知多少山!这些山下压着华夏人的累累白骨,山顶坐着洋夷! 波澜壮阔的时代,阵痛的时代,屈辱黑暗的时代! 真正活在这个时代,真正见过这个时代,真正了解这个时代! 顾凡才发现,为何那么多仁人志士不惜用性命去换未来! 他早就清楚,复仇继续下去,便是与全世界为敌!因为他顾凡从无数纷乱之中撤出一根丝,扯的长了,丝变成更粗的线,而如今线变成了网,谁也不知道网后面会是什么?! 杀死常尚义被顺天府通缉的第一天,顾凡还想着离开京城这方寸之地,去见识天地广阔,江湖浩渺。 一个月倏忽而过,顾凡现在并不急着离去! 脑海中忽然闪过何冲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越是黑白分明,便越是让人感到无奈! 世上之人,从出生那刻开始哪里还有黑白分明?! 可混沌天地不还是被人从中劈开了吗? 杀吧杀吧,活在这个时代,顾凡真没其他选择! 苟且偷生?这一生苟且,便是让子孙苟且!这一世臣服,便是让后代臣服! 满清入关二百多年过去,现在谁又甘心剪掉辫子? 被洋夷压个二百年,恐怕华夏再无风流! 范训看着身姿愈发挺拔的顾凡,不知道他在这短短一瞬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气势越发凌厉,压迫的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刘进北那副手套是好东西吧?刀剑难伤,薄如蝉翼,听说是刘长戈花费莫大代价才从别人手上换来的,你逃命都不忘将他手套撸下来。” “确实很好!”顾凡点头,手指磋磨,感受着轻若无物的手套。 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这是任何年代的任何武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天蚕丝手套?顾凡自然不能与之失之交臂! 手套,既是兵器,又是防御物品!一副好手套,能够带来的作用太大了! 空手入白刃说的好听,可若有兵器谁愿意空手入白刃? 江湖厮杀,特别是国术高手之间厮杀,往往几招之内见生死!为何神枪李书文几乎枪不离手? 有了这双手套,便可以出其不意抓接对方兵器,同时还可以收发暗器不虞伤手! 若是在科技昌明之时,还能防止留下指纹掌纹等证据…… 顾凡看看千古未变的明月,心里在想,自己是不是弄几把枪械来? 枪械,是武者的噩梦。威力强大,上手时间短暂,正是他们出现,几乎断绝武者传承! 顾凡摇头,枪械不是大枪,枪械绝对属于朝廷严格把控的物资,顺天府巡警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非是重要任务,都不得携带枪支,足见一斑! 而且枪械需要精细保养,最无奈的是这东西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还真不如大枪好使! 三个月前清醒过来时,顾凡就想过找枪,可了解一番,他便抛弃了这个念头。 卡壳,炸膛,故障率实在太高!再加上管控严格,子弹难搞,费尽心力去搞一把自己不会使的枪,不如接着练枪! 1895年末,湖北枪炮厂完成重建并开始仿制德国步枪,即为汉阳造。 在此之前国外便出现左轮等短枪,位高权重或者势力庞大的国人亦可能有短枪傍身。 但最重要的是枪支用于偷袭和覆盖射击威力巨大,用于对面决战,它对国术高手的威胁有限! 国术高手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但子弹再快也快不过光线啊! 国术高手能够通过眼神变化,杀气程度来提前做出判断! 耿继善能够躲过暗枪,李书文亦是如此! 暗枪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正对面开枪! 月明千里,人影萧索。 顾凡刚从枪支想到李书文,此时的李书文却正在躲避枪支的偷袭! () 第35章 人与人的枪与枪 一路辗转,躲避着官府追杀,躲避着扶桑武者追杀,一个月时间,李书文护着张东堂也不过来到济南府地界! 李书文最重尊师,对弟子亦是如此要求,此时他正等待张东堂准备今日晚餐。 淡淡杀气笼罩而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四面包围而至! 背上如同烙铁靠近的灼热,让李书文根本不敢有任何大意! 砰…… 枪声如雷,在寂静夜色中传出很远。 山间回音缭绕,树林中无数飞鸟腾空,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枪声未熄,青石上火花四溅。 可那道手提大枪坐在青石上的李书文在一晃之间早已失去踪影! 树林中冲出八道黑色衣衫包裹全身的武者,手提太刀,直接朝着李书文扑去! “日本人?还真是阴沟里的老鼠,哪里都有你们!呵呵,夜行衣,有脑子!” 明月如镜,视线良好,穿着夜行衣偷袭,比举着火把更让人眼前一亮! 李书文脚下生风,迎着前方两人冲出! 刀光凛冽,一闪而逝。 两道人影喉咙中发着嗬嗬漏气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不管是他们两人,还是从另外三个方向围上来的武者,根本没有看清李书文手中大枪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那两位武者一刀劈下,连枪身都没碰到,只觉月光一亮,便咽喉中枪,血箭纷飞! 另外六人微微止步,李书文身子一退,便感觉一股灼热从身前掠过! 枪声再次响起! “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果然名不虚传!” 生涩国语从一名武者口中讲出,六人戒备着十几米外的瘦小身影,往一处汇合! “艺贵专精,用枪杀人便用枪杀人,用刀杀人便用刀杀人!不伦不类,最是可恨!” 恨字音落地,李书文身形再次消失! 砰…… 枪声第三次响起! 两把太刀一左一右斜斜劈下,刀光冰寒,速度飞快! 刀刃砍在枪身之上,长枪微微下沉,猛地绷直! 两个黑衣人只觉手中太刀不听使唤,手掌发麻,虎口疼痛难忍! “撒手!” 呜……呜…… 两把太刀离手,在空中拉出呜咽之声。 李书文身形斜纵,人在空中长枪往前一扎,落地刹那,双臂用力,枪身弯曲,一块两寸厚,半米见方的青石板被挑飞砸向另外两人! 被崩飞太刀的两人,此时一个人左眼变成窟窿,一个人右眼变成窟窿!长刀脱手的同时,他们便被李书文刺中,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便毙命于此! “不可力敌,快开枪!” 砰砰砰砰…… 被李书文挑飞的青石板上火花四溅,刚落地挑飞青石板的李书文却早已从侧方冲出! 身形晃动,人如幻影! 黑衣人枪口摇晃,浑身大汗淋漓,口舌发干,身体跟着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太快了!李书文的反应太快了! 国内那帮子愚蠢如驴的家伙,竟然还要正面与之对战? 这李书文是人能战胜的吗? 暗劲好手啊!四个暗劲好手在他手下撑了两招,一招用两条命填,这还是远处有抢手埋伏的情况下啊! 用枪都杀不死李书文!不知道那人的布置到底能不能成功!? 夜色带着土腥味,也带着血腥味和火药味。 李书文凝神,双眼微眯,不自觉的嘬着牙花子,哪里有一点儿高手风范! 这是第三波还是第四波日本人了?以前虽然也不堪一击,可从来没有动枪啊! 躲在暗处的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出手? 难不成已经逃走了? 刷刷的熟悉脚步声从树林中传来,李书文心中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却丝毫不敢放松! “东堂,别出来,暗中埋伏着抢手!” 脚步声未停,张东堂笑着道,“师父,刚才我听到枪声便赶了过去,这是那家伙的人头!师父,您没受伤吧?徒儿来迟,还请师父责罚!” 李书文侧目,张东堂手中确实提着一个人头和一把长枪,火枪!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李书文眉头轻皱。 “师父,您没受伤吧,刚才枪声密集,徒儿实在是担心您老人家!” “我没事儿!将他杀了便好。这些人越来越卑鄙了!”李书文接着道,“野鸡野兔烤好了吗?吃了东西咱们接着上路,老是这么提心吊胆不是办法,要摆脱他们才行!” 张东堂将人头和长枪丢在地上,快速朝着来路跑去,“我去拿!” 李书文长出一口气,缓缓走向一旁青石,刚才坐着的青石! 青石被子弹擦出一点小坑,小坑散发着淡淡焦灼气息。 火器大规模应用,必然逐渐压缩武者生存空间。一个月能够熟练用枪,就能杀死暗劲之下练了三五年的武者,若是偷袭,暗劲武者说不定都要吃亏! 十年苦练入暗劲,抵不住一个月练枪! 唯有信念坚定者,武道方能有所成就啊!东堂习武天赋不差,可惜意念没有顾凡坚定! “师父,你喜欢吃野兔肉……” 李书文看着递过来的兔肉,微微点头,将之接在手中,继续低头想着什么。 张东堂迅速撕扯着野鸡,狼吞虎咽,三两口便将吞下去半个! “东堂,这只兔子你吃了吧,今日没甚胃口,我换换口味,吃点鸡肉。” 张东堂微微一愣,“师父……这鸡肉我都啃一半了?要不我再给您打一只?” “不用这么麻烦!拿过来吧,赶紧吃,吃完赶路!” 张东堂无奈,对于李书文的不按常理出牌,他若有所思。 路线不定,目的地不定,吃饭也不定! 想要暗杀李书文的人真是倒霉! 李书文太谨慎了!这么谨慎一个人,怎么就忽然和耿师父交底,说出那泼天大的计划? 想不明白!将手中半只鸡递给李书文,张东堂接过兔子,继续大快朵颐! 前两天错过城镇,没有补充干粮,现在只能吃些野味,偶尔之下,确实美味! 慢条斯理撕扯鸡肉,将之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 “师父,我吃好了。我去给您打点儿水,洗洗手……” “不用……” 李书文像是被刺激到的兔子,浑身汗毛倒立,一股凉气从尾椎直升顶门! 他话没说完,身子已经猛地向一侧倒去! 噗……子弹穿过肌肉的声音,沉闷而迅疾,若非耳力惊人,根本难以捕捉! 张东堂呆愣愣站在那里,看看那个自己割掉的人头,再看看青石板上洒下的血液。 一时有些茫然! “在这儿等着!”李书文翻身来到石头后面,对张东堂喊道,“躲好,我去杀了那杂碎!” 一而再,再而三!这帮子日本武者,真是将李书文惹恼了! 身形如狸猫,借着树木山石阻挡,几乎三两个呼吸的功夫,李书文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张东堂听到李书文喊声,也不敢怠慢,翻身躲进一个石头后,脸上阴晴不定! () 第36章 总有人不可捉摸 顾凡急切。若想美好依旧美好,只能尽快将腐败部分剜掉。 救不了这个世界,顾凡想救那两个活在仇恨中的孩子! 他们背负着世道的恶意,活的太痛苦! 西斜的月拉长街上人影,寂静的夜放大行人脚步声。 长枪在手,腰佩短刀。顾凡枯瘦的身影落在地面上,映在自己眼睛中,显得高大! 刘家灯火通明,大门紧闭。整个宅院寂静无声。十几具尸体摆放在二进院子当中,其中死状甚残者众多。刘进北的尸体躺在大堂之中,满面血渍,死不瞑目! 刘进东坐在大堂之中,手持烟枪吞云吐雾,森冷目光落在童先生身上,“没抓到凶手?” 童先生微微拱手,“地道出口就在附近,青石板地面根本留不下痕迹!人手撒出去了……” “撒出去?”刘进东身形微正,接着说道,“报官,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都要报,把撒出去的人收回来,安排几个认识我二弟的人在城门守着!” “我这就去安排!” “不,你留在宅里!我怕那凶手会杀个回马枪!” “不会吧,刚闹出这么大事情,他逃走还来不及,怎么还敢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现在的刘家好像就你一个暗劲高手,护院十几人,哪里称得上龙潭虎穴?” 童先生微微点头,显然也早想到这点。 轰…… 前院传来护院惊慌失措的呼喝声。 刘进东抬手,烟枪指着护院首领说道,“把所有护院叫上,这次不能让他逃了!” 护院领命出去,童先生面色变了又变,轻声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先避一避?” 刘进东面不改色站起身,伸个懒腰,“你确定凶手不是刘进北的对手?” “确定!”童先生点头,接着苦笑道,“但我不确定这个杀上门来的是不是凶手啊?” “呵呵,不是刘进北对手,自然不是童先生对手!走,咱们也去看看!” 刘进东猛吸一口,翻翻白眼,脸色潮红,迈步向外走去。 “大少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刘进东不为所动,边走边说,“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大少爷,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家主肯定……” “刘家威严我不去守,又如何在刘家立足?走吧,我相信童先生的刀法!” 童先生面色凝重,伸手在腰间一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刃长只有一寸,刀柄堪堪有手掌宽,被童先生握在手中,不注意反而看不清楚! 顾凡闪身避过一个护院长刀,右腿往后一摆,一脚踢中那人胸口! 骨裂声伴随惨嚎,那人飞出五米开外,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进门短短两分钟,率先围过来的四个护院此时全都死在顾凡手下! 长枪挑死一人,砸死两人,刚才那一脚又踢死一人! 视线从包围自己的十二人身上扫过,顾凡嘴角掀起,刘家果然没有防备自己的回马枪! 十二人缓步向前,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顾凡手持长枪,直接向前冲去! 枪头晃动,闪出三点寒星,分指三人咽喉! 长刀劈下,斩在枪头之上,砰的一声巨响,那劈刀之人手中长刀便被挑飞。 千斤巨力,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挡的! 枪头穿进对方胸膛,另外两人却猛然扑上! 横扫千军,力劈华山! 长枪横扫,枪头上挂着一具尸体,将那跃起的护院拦腰砸飞! 伸手挡住另外一人横扫,手掌握住刀身,身体拧动,对方手中长刀被顾凡夺走! 背后几把长刀刺来! 顾凡手中长枪猛然后撤,枪头从尸体上拔出,枪尾横扫,便将递上来的长刀荡开! 手中长刀甩出,声音呼啸。 护院首领眼睛微眯,手中长刀被攥的更紧,手起刀落,顾凡甩出长刀便被劈飞! “好大的力气!”护院首领倒吸一口凉气,稳住略微发抖手掌,眼中多出一丝凝重,“一起上!” 顾凡右手持枪,左手持刀,再次与众人缠斗起来! 长枪横扫,势大力沉,短刀格挡,轻巧迅捷! 刘进东缓步来到院中,看着顾凡大开杀戒,丝毫没有一丝害怕。 “你是对手吗?” 童先生深邃双眸盯着顾凡,良久才轻声说道,“他未入暗劲,算不得入门!” “哈哈,未入门便杀了刘进北这样的暗劲高手?刘进北练得还是横练吧?” “大少爷,这人虽算不上入门,但也是明劲,看其枪势,恐怕力量巨大!” “我早就说过,时代变了!你们这些人还死守着这些把式,又能如何呢?!” “大少爷,要不要我上去杀了他!” “不不不,让他将这些废物杀了!你护住我安全便好!” 童先生缓声道,“若是损失太重,刘家主那边不好交代!” “他们死绝,后院的人不知道,只有你我在场,你不会告诉老头子吧?” 看着刘进东阴冷目光,童先生点头道,“那就如公子所言!” 顾凡将护院首领挑在枪上,转身看向刘进东和童先生。 “刘进东?没想到你竟然没跑!” “哈哈哈,跑?这里是刘家,该跑的应该是你吧?” 长枪一抖,将护院首领抖落,顾凡缓步向前,视线落在童先生身上,“童先生?” 这个被刘长戈称为军师的家伙,不会也是高手吧?难道他就是刘进东的依仗? 刘进东眉头微促,“你调查很仔细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童先生出手的!我看你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刘进东哪里来的底气?顾凡心中疑惑,面色变得更为凝重,背上伤口似乎更疼了。 “三个月前京师大学堂运动会,你调戏妇女被我阻止,然后我被你派人偷袭,打晕扔进河里!” “被我打晕扔进河里?”刘进东眉头更皱,“京师大学堂运动会,你是……顾凡!” 顾凡持枪向前,缓声道,“不错,是我!” “这就说的通了!”刘进东点头,“你这颗脑袋现在可值钱的很!”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办事拿走了!” 童先生身形微动,站在刘进东身前,面色凝重。 刘进东哈哈一笑,将童先生扒开,站在顾凡前方,“有本事你便来刺我!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顾凡头皮发麻,视线紧紧刘进东眼睛,一动不敢动! “你倒是动手啊!”刘进东嚣张道,“时代在变,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懂变通!枪里有五颗子弹,你觉得自己能够躲过几颗?” 童先生低声说道,“大少爷,还是将此人活捉交给那位比较好!” 刘进东眼珠微转,手中扳机扣下! () 第37章 没有人活成主角 左轮手枪威力巨大,枪声震耳欲聋。 枪声响起,童先生身体微微一颤。 顾凡本能晃了晃脑袋,只感觉一股炽热从耳边擦过,脸上火辣辣疼痛难忍! 这家伙就是疯子!他开枪根本就没有瞄准,眼中也未曾流出丝毫杀意! “哈哈哈,吓到了吧?看来还是我的枪更快一点,呼……” 将枪口青烟吹去,晃晃手腕,刘进东接着说道,“刘进西是谁杀的?” “我。”顾凡攥紧手中长枪,眼睛微微眯起。 “你?恐怕你还杀不了他!”刘进东面带不屑,“耿继善出手还是你师兄出手?” “与他们无关,确实是我动手,他死在自己机关之下!” “嗯……”刘进东面带兴奋之色,接着说道,“你说无关就无关吗?” “大少爷,刘进西确实死在机关之下。”童先生小声解释道,“他杀了刘进北。” 既然能够杀死刘进北,那么杀死与刘进北同是刘家主左膀右臂的刘进西自然有可能! 粉面金刚耿大枪可不好惹,据说一个月前宫内李大总管还送了一副字给耿继善,这个时候扩大打击面,并非明智之举啊!? “我觉得就是耿继善动手!”刘进东瞬间阴冷下来,“因为那位需要耿继善动手!” 童先生自然知道那位是谁,坚定保皇改革派,动耿继善便是在打李大总管脸面! 张东堂牵扯刺杀圣皇太后,李大总管更有发言权,所以那位只能退避三舍! 现在么?刘家不是跟那位关系闹僵了吗?刘家新靠山到底是哪方势力?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活啊!难不成就看着这个小家伙死在这里? 顾凡提着长枪的胳膊慢慢放松,一点点垂在身侧,长枪与地面平行,枪头正对刘进东! “听说你还跟李书文学过大枪?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哈哈,粉面金刚耿大枪,你说,他们能不能挡住我手中的枪呢?” “或许能,或许不能。”顾凡手臂微微后撤,枪身依旧与地面平行。 “这么说,耿继善真参与张东堂刺杀圣皇太后之事了!?” 顾凡手臂继续后撤,冷笑道,“杀了我,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长夜漫漫,总要找个消遣不是?你说呢童先生?” “大少爷,此人危险,不若我先把他制服……” “危险?哈哈,顾凡,把枪丢掉!” 猖狂大笑转眼之间变成阴寒如冰,刘进东双目灼灼,枪口微微下调。 顾凡面色略显苍白,紧紧盯着刘进东双目,“好啊……” 冬日北风凛冽,夏日南风熏人! 南风吹在顾凡背上,也吹在童先生和刘进东脸上,微凉,却来得正是时候! 手腕用力,握在手中长枪猛然向前窜出,几乎于此同时,顾凡整个人向着侧前方扑去,人在半空之中,一团粉末从袖口之中甩出! 砰…… 顾凡甩出的长枪擦着刘进东肩膀飞过,将兴奋他的吓出一身冷汗!手中扳机扣动,却早已失去准头! 童先生在顾凡甩出粉末之时便飞速后退,手中寸许长小刀在胸前空出一划,叮的一声轻响,一把匕首正出现在刀刃之上,还不及落地,被他抄在手中! “童先生!”刘进东面色狰狞道,“我让你站在我身边看热闹的吗?” 童先生看着指向自己太阳穴的枪口,脑袋轻轻摇晃,“不敢打扰大少爷雅兴……” 话未说完,被童先生接住的匕首电射而出,直直插进刘进东脖颈之中! “刘长戈不死,你刘进东死不死其实与我无碍。火枪确实厉害,但也要看握在什么人手里才行,几十年苦练,不是你这个烟鬼说侮辱就侮辱的!烟土害人不浅啊……” 顾凡手持双刀,诧异看着忽然转变立场的童先生,冲出去的脚步慢慢缓下来,在童先生几步之外停下脚步! 童先生手中小刀转动,“呵呵,你不会以为刘家只是灭了你顾家,没有其他仇人吧?” 顾凡自然不信刘家只有自己一个仇人,何冲,赵枫,范训,刘家是一座山,用累累白骨累成的山,那些尸骨里绝大多数都是无辜者! “那么你还是要拦我?” “常尚义,你竟然死在一个明劲武者手下,这个世界怎么了?我们的时代过去了吗?” 童先生愤懑,看向顾凡目光冰冷,“常尚义本该死在我手上,你杀了他!” 这是惺惺相惜,为仇人报仇?这话若是出自侠义之人之口,顾凡尚能理解。从以阴谋行事著称的童师爷口中,顾凡十分诧异! 月影更长,东方云重。 刘家向来霸道,周围住户未有半点动静传出。那些巡街士兵对刘家所在避如蛇蝎,哪怕寂静夜色中,枪声悠远,仍旧未曾有人过来瞧一眼! 刀光闪烁,人影交错! 一寸长一寸强,双刀在手,没有什么招式,速度够快,力量够强,哪怕对方是暗劲,顾凡不惧! 童先生手很稳刀很快,招式很诡异。速度似慢实快,动作从容不迫。身形在刀影之中穿梭,仿佛闲庭散步!寸许长小刀灵活闪动,正握反握,撩刺劈斩,用起来比之长刀更犀利! 移形换位,火花四溅。 顾凡能够清晰感受到那小刀划破肌肤留下的清凉和火辣,他挡不住! 比短刀更短的寸许小刀,很难一击致命,却能一片片割掉人的血肉! 护院留下的刀伤,被童先生片去的血肉,顾凡浑身鲜血淋漓! “弱,太弱!你就是没脑子的,就是废物!为何常尚义会死在你手中?!” 童先生的刀更快,语气也越发愤怒! 常尚义是捕快世家,他童先生是仵作世家!几代人,一代接一代,童家被常家压着! 进入刘家,是兵部尚书兼顺天府尹事务徐会沣做出的决定,是童家飞黄腾达的机会! 童家几代人期待完成压制常家的愿望,本该在他手里完成,可常尚义被杀,常家没了! 午夜梦回,童先生常扪心自问,兵部尚书兼顺天府尹事务徐会沣如今何在?府尹李希杰若是能建成巡缉马队,又能在顺天府尹座位上待多久? 他童先生继续呆在刘家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不能压制常家,出一口几代人积攒的怨气! 这怨气积攒太久,不断发酵,他童先生咽不下,消化不了!只能眼珠子发绿,到处找顾凡,那个杀死常尚义的凶手! 月光下,两道身影如舞。 没有人注意到,那四溅纷飞的血液,落在地面尸体之上,那些尸体渐渐干瘪! 血液如同苔藓,顺着尸体伤口钻入其中,等那些尸体完全干瘪之后,它们再次从伤口之中蠕动而出,在地面上流动,跟着不断变换方位的顾凡不断变换游动方向! () 第38章 死里逃生问卓家 里,这个姓并不多见。萨克达氏先祖舒赛在明万历八年归努尔哈赤,官居都统,管旗大臣,舒赛重孙里富哈把舒赛传记载入萨克达氏族谱,其后人为纪念里富哈,以里字为姓。 童先生,不姓童,而是姓里名立。仵作世家出身,几代人声名不显,自从出生便背负着摆脱仵作命运的家族期盼。期望美好,然而现实残酷,他人到中年已然难以立住! 谁会在意一个地位卑贱的仵作?哪怕他有一身的本事?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徐会沣一句话,便让里立纳头便拜。里立苦苦寻找出人头地机会,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徐会沣如今安在?顺天府里连常尚义这个最应该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不知道自己! 里立为何不放过任何刁难常尚义的机会? 捕快天然对仵作颐指气使! 日子,就是苦苦的熬,将整个人都熬成一团浆糊!里立看不到一点甜蜜希望! 黑暗之中,又有几人一直能够保持心如明镜? 标杆被毁,又有几人能够坚持前行的方向? 索性,便疯狂一把! 让一身本事不至于埋没在默默无闻之间! 里立身影闪烁更快,双臂舞出无数残影。 顾凡不知身上中多少刀,也不知多少血肉被那薄如蝉翼的小刀剥飞。他眼中只有一双黑色火焰炽烈燃烧的眸子,童先生那逐渐沉稳依旧疯狂的眸子! 血液让刀柄滑腻,失血让精神恍惚。 顾凡还是那个顾凡!刀依旧势大力沉,拳依旧凶猛无匹! “这副手套落在你手里却是宝物蒙尘!它合该属于我里立!刘长戈不舍得给我,将它交给刘进北那个蠢货,没想到转一圈还是要回到我手中!” 童先生胳膊一送,掌中小刀便朝着顾凡心脏扎去! 顾凡至少被割掉几十片血肉,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上百条,他竟然还能撑住!按照《洗冤录》记载,他早该流血而亡! 不能再拖延下去,解人刀法,擅长解人,不擅长杀人,但并非不能杀人! 里立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为不利,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做,很多现场要布置!没有足够实力,无法正面面对刘长戈怒火,他只能躲在阴影中小心潜伏! 顾凡眼眸微亮,身体微微后仰,伸手挡在胸前,抓向寸许小刀! 比速度,顾凡只有吃土的份,可比力气两个童先生加在一起也不是顾凡对手! 舍弃最为擅长的身法招式,是童先生最大失误! 这是顾凡苦等的唯一机会!手掌抓住寸许小刀刀身,在童先生惊骇目光中用力一拧! 嘣…… 当啷…… 小刀断裂,长刀落地! 童先生拔地而起,眼神错愕。 遍体鳞伤,血肉纷飞,顾凡怎么还有这么快的速度和这么强的力量! 剧烈疼痛从裆下传来,童先生接着便是意识一黑,他到死也没有想清楚,顾凡何时出脚! 顾凡仰面倒地,剧烈喘息。 疼痛如潮水汹涌,迅速蚕食神经。汗水如雨,身体颤抖无法控制! 一团黏腻包裹手掌,传出丝丝凉意。 血腥味散去。 天色渐亮,整个黑白世界变得色彩鲜明,仿佛从水墨画中活过来! 范训停下脚步,转头看看顾凡,背着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再次走动起来。 庭院地面上留下一圈不太明显脚印,范训像是拉磨的驴子,沿着脚印走走停停。 烟鬼衣衫破烂,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血迹和伤口!昨夜,他到底去没去刘家? 衣衫明显是被利器划破,烟鬼却完好无损站在这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天夜里还是皮包骨头,今天一早竟然变得丰神俊朗起来!听过有人一夜白头一夜消瘦,可范训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一夜变的肥胖! 一口吃不成胖子,那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昨天夜里那个烟鬼?为何看到他第一眼,便认定他就是昨天夜里那个人呢? 烟鬼,自然不是真名。他应该叫顾凡,刘家传言杀死刘进西和郝虎的顾凡,也是官府通缉的顾凡,传言他杀了常尚义,可官府只是将他当做凶徒通缉! 难道杀了刘家五人,他还没有熄灭心中仇恨怒火,非要将刘家连根拔起才算完不成? “呼……去找些吃的,我饿了!” “好……唉……”范训抱在胸前双手一松,搓着手掌讪笑道,“你不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我自己都不清楚,如何能跟你讲清楚?顾凡转身摆手道,“我以为昨夜你会逃走。” “我倒是想逃,城门还没开边上便有刘家护院守着,躲在这里我还能多活几天!你……” “安心躲好。等我出城自然会带上你!” “刘家怎么……” “去准备吃的吧。” 范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朝厨房走去,嘴里嘀咕,“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啊!” 童先生杀了刘进东,自己几乎与童先生同归于尽,这些顾凡都能说。可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势在恍惚之间消失,整个院落之中的尸体全都干瘪如木乃伊,这些顾凡怎么说? 饭桌上,范训难以下咽,顾凡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一共就这些粮食,你一顿吃完,咱们接下来饿肚子?” “我出去买。你替我盯着点斜对面卓家别院。” “卓家?”范训将馒头放在馍筐里,“昨夜我见人鬼鬼祟祟抬着几个箱子进去,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你确定那院子是卓家的?” “箱子?”顾凡扭头,看向卓家方向,“你想说什么?” “卓家善名与刘家恶名不同,刘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暗中不知多少人要掀翻它。杀刘家人是行侠仗义,你难不成是盯上卓家财富?” “箱子和财富有关系?你在刘家不是消息闭塞吗,怎么消息比我还要灵通?” “闭塞不是完全断绝!刘家又不是皇宫大内,而且他们让我假扮刘进南,总要让我知道京城风物,不然怎么假扮?你若不说明白,这事儿我不干!我胆小怯懦贪生怕死,却也不想做恶人!” 谁想做恶人?哪有天生的恶人!? 顾凡快速咀嚼咽下,起身说道,“你不想做恶人那是没有人在背后推你一把。” “你莫用言语吓我,”范训站起身跟着顾凡往外走,“我知道你不会在背后推我一把!你这是要出去?现在官府正在通缉你,不知多少人要拿你换赏钱,你还是先避一避……” “刘长戈快要回来了吧?有些事情要尽快解决。” “你还要杀刘长戈?!”范训一把拉住顾凡,“我不知你到底多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再说刘家有洋枪,你能挡住?” “洋枪?昨夜已经见刘进东使过,”顾凡从怀中掏出一把左轮,“威力不可小觑。” “刘进东手里的那把左轮?!你……我说的是十几把长枪!刘长戈外出时,十几人人手一把,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对刘家了解真不多,都是一些零散消息!” 顾凡眉头微皱,“刘进南也跟着刘长戈外出了?” “刘进南前段时间受伤,一直在家中休养,我没听说他外出。” 在家中休养?为何我翻遍刘家没有找到他踪迹,难不成趁着我和童先生厮杀他逃走了? 刘长戈身为暗劲高手,又带着刘家不少高手外出,到底所谓何事? () 第39章 见证者与刺杀者 黑暗中呼吸声被压到最低,一双耳朵支棱着,努力听外界传来的声音。 一点寒星闪烁,在呼呼吹气声中猛然冒出一朵火苗。 橘红色火焰映照出一张年轻俊朗面容,火焰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在黑暗中狰狞无声注视着正背对它的主人。 刘进南能够感觉到密室之中快速升高的温度。那不是火折子亦或刚点燃的蜡烛能够带来的温度! 烦闷感也并非缺少空气,他只是单纯的胸闷,感觉难以呼吸! 一夜嘈杂扰人清梦。在东城没有刘家摆不平的麻烦!何况刘进北和童先生护佑,几十个护院看护,除非是化劲高手闯进来,否则没人能够在刘家翻起什么浪花! 刘进北身死的呼声传来,刘进南有些茫然,仍旧躺在床上。 刘进北曾当着自己的面跟父亲保证,不会让自己受伤,可胸骨骨裂,胳膊和腿都被打折,他对刘进北怎么可能没有恨? 刘长戈这次外出时曾做些解释,可听在刘进南耳中依旧显得牵强! 生死之战见生死,方能有长足进步,这一点刘进南深信不疑。 可故意不让刘进北出手,让自己受伤,是为刘家大局考虑,这又从何说起?有假扮自己的范训存在,真刘进南不受伤岂不是更能增添刘家一份力量? 为刘家大局,刘进南可以忍。可当着自己面的承诺刘进北没有做到,刘进南不能忍! 刘进北死了?往日种种如云烟过眼,形成一幅幅画面快速消散。 直到枪声响起,刘进南才慢慢从床上坐起! 枪,他枕头下便有一把! 握着冰冷枪身,翻身下床,缓步来到院中。枪声再起。浓郁血腥味隔着老远传来,在略显清冽空气中刺鼻难闻。 能让大哥刘进东不停开枪,枪声本该响五次,却只响了两次,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将屋中略作收拾,刘进南关闭房门悄声离开。 未虑胜先虑败,刘进南相信隐约传出声音的童先生,至少能够挡住来人一段时间! 化劲高手速度都不见得有童先生更快!一手解人刀法,给敌人最残忍最痛苦的死法!刘长戈介绍仿佛昨日,可刘长戈此次离家已经过去六天,而非众人看到和听到的三天! 两个不断闪动的身形,他一眼便认出童先生,另外那枯瘦如柴之人,则从未听过! 童先生喊出里立之名,刘进南便是一愣,略一思索便清楚里立不就是童字吗?一向被父亲倚为臂膀的童先生,真名竟然叫做里立,而且言语之中对刘家颇有怨气!? 枪口抬起,随着两人不断小幅度移动! 忽然,刘进南发现地面上有很多阴影在不停移动! 抬头望天,月色皎洁,空中并无飞鸟! 再看那些阴影,它们缓慢融入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身体之中。肉眼可见,那些身体变得干瘪,很快便成了正在与里立交手那人模样! 一抹恐惧从心头升起,不断移动的枪口被刘进南轻轻放下。 听父亲刘长戈说,江湖上有修炼邪门功法之人,或是用活人练功,或是用死人练功,难道眼前之人就是用死人练功之类? 看着里立一刀一刀凌迟对方,可对方动作依旧犀利,浑似那些洒落血肉不属于他一般! 铁打身躯,钢铸筋骨,只要粉碎割裂,怎么会不疼痛? 只有死人才不会痛! 可死人的血……刘进南死死盯住那飘落在地的血滴,它们并没有浸入青砖泥土之中,在月色下反倒像晶莹珠宝,无形力量拉扯着它们相互靠拢,然后拉伸蔓延,覆盖在地面其他人血迹之上,等它们流过,地上便再也没有血迹,等它们从那些尸体上离开,本来新鲜的尸体便只能称作干尸了! 里立被偷袭而死,那人倒在地上! 这是开枪的最好机会!任你妖魔鬼怪,一颗子弹便将你送上西天,若是一颗不行,那便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枪口指向那枯瘦如柴之人,刘进南发现自己手在抖动,本来熟悉的左轮此时仿佛千斤重! 额头上汗珠滴在地上,啪嗒有声。在寂静夜色中比枪声还响! 一团团血,蠕动道那人身边! 刘进南长出一口气,他知道地上将会再次多出一具干尸! 他不用对着那未知的东西开枪了! 一口气没有喘匀,刘进南便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那些血液覆盖在那人身上,如同一层黑茧,能够看到茧内呼吸造成的胸口起伏! 刘进东变成干尸,里立变成干尸,那些从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液全都汇集在那枯瘦身影之上! 刘进南此时方才发现,夜色下本该有虫鸣,可此时他除了听到后院偶尔传出的窃窃私语,什么也听不到! 眼前一切,变成一副山水画,活着的山水画,只有黑白色彩,没有生机,更莫论声音! 独立于世界之外,那种恐怖比当初面对何振临死锤出的双拳更加让人绝望! 悄悄退走,一直退到刘家最隐蔽的暗室,刘进南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支棱着耳朵。 惨叫声响起,有妇孺,有儿童,凄厉的让人落泪。 刘进南不敢动,他在听脚步声。那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渐渐远去! 一个枯瘦如柴之人,踩出的脚步声比他更重! 不知过了多久,刘进南感觉越来越闷,闷的让人难以呼吸! 越来越恐惧,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住自己! 他吹亮火折子…… 爹,你再不回来,刘家真的要完了! 济南府,一座偏僻破败村落之中。几人大汗淋漓,用长枪枪托柱在地上,不停大口喘息。 小个子伸长脖子,努力张大嘴巴,“呼呼……该死,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强!” “渡边先生,这次恐怕咱们又要铩羽而归了。” 渡边扭头看着比自己将近高出两头的中年汉子,眼中光芒一闪而逝,摇头摆手,用略显生硬的语音道:“不不不,刘桑,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您的人全部战死,我刘家六位暗劲高手死了两位。用人堆不死,用枪打不死!他就是个妖孽,我可不想死在他那杆长枪之下!” “是人就会有弱点!此次南下,我可是立下军令状,必须杀死神枪先生!刘桑,你要退出吗?” 刘姓中年人面色变幻,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们许给他什么好处,但既然那位发话,我便配合你再刺杀一次!最后一次!” “这是一个明智选择!李书文活着,对谁都不是好事!我不会让你白忙活,李书文记名弟子,粉面金刚耿大枪弟子顾凡,我会将他擒住送给刘桑!” “跳梁小丑,微不足道!渡边先生还是说一下你的计划吧!” “计划?面对神枪先生,咱们只能随机应变!他太谨慎了!不过,那颗子弹应该会要他半条命,咱们会有机会继续出手的!” () 第40章 李书文路上教徒 李书文脸色发黑,闭目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 扶桑武士用枪,李书文能够理解,扶桑人特有的性格决定他们要么光明正大,要么卑鄙下流到根本没有底线,就如这次,他们竟然在子弹上涂毒! 子弹太快,灼热无比,怎么可能真的涂上毒药呢? 李书文百思不得其解。 武入化劲,血液本身腥臭大为减少,色泽更为明亮,不敢说馨香扑鼻,至少不该如现在血色发暗,还有一丝不同寻常且微不可查的腥臭! 身体出了问题,可李书文不清楚问题根源出在哪里! 那些人如影随形,仿佛能够看穿李书文思想,总能追踪到李书文和张东堂行踪! 这非常不对劲!可惜眼下也没有人能够商量商量,若是耿老哥在,他应能看出问题所在! 耿继善比李书文大两岁,同样以大枪本事出名,说起大枪上的造诣,李书文肯定不服! 但在为人处世上耿继善甩李书文八条街不止!这点李书文自己心里门清! 江湖经验并非打打杀杀,人心诡谲,才是真正江湖凶险之处! 不知道自己一走了之,会不会给耿老哥带来麻烦。不过以他圆滑,恐怕很难有人能动他! 耿继善确实圆滑,但麻烦不是圆滑就能躲过去的。 明面上他依旧是四民武术社社长,可实际上操持社务等一应日常,此时他都交给邓云峰处理。非是耿继善不喜处理小事,而是他必须做出让步姿态! 新出现在火神庙中的几个太监道士,看向耿继善的目光可总是能品出几分不善! 监视,几乎成为软禁! 自从大刀王五明确反叛以来,朝廷对武者的监视越发明目张胆! 四民武术社成立之初,可没有朝廷探子存在! 为何这几年武术社越发没落?有些眼光和手段的高手,谁不知道探子存在? 没有人喜欢将自己放在别人监视之下,哪怕对方明确表示他只是看看! 众弟子在一起练拳,耿继善在边上扎枪。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 啪的一声轻响,刘彩臣感觉手中一轻,长枪竟然被师父直接挑飞出去! 耿继善枪头在半空中一扎,往下一压,像是有粘性一般,刘彩臣飞出的枪一滞,接着便顺着耿继善手中长枪转起圈来! 耿继善长枪一抖,刘彩臣伸手握住自己长枪,“师父!” “练功便练功,你最近有些不对劲!说说吧,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见着顾凡了……” “我的话你忘了吗?”耿继善眼中光芒一闪,扔下一句话,提着枪转身离开。 “弟子没忘!不惹不帮,各走各路!”刘彩臣快步跟上,小声说道,“师父……” “不惹不帮,各走各路。他拦你路了?” “他没看到我,怎么会拦我路……我是在烟馆看见他的……” 耿继善扫了一眼刘彩臣,“你去烟馆作甚?” 刘彩臣语滞,重点不是我去烟馆,而是顾凡在烟馆好吧! 耿继善看看正在房中张望的小道士,心中暗叹一声。掣肘如此之多,他一介武夫又能做什么?就算想要学张东堂刺杀皇太后都做不到! 张东堂浑身是汗,来到李书文身边。 “师父,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再给您包扎一下,咱们必须去城镇中找个大夫才行!” “我练《易筋经》《洗髓经》,这点儿毒应该还伤不了我,可我总觉有些不对!如今到了济南府,远离京城,明日咱们便走大路!那些小鬼子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动枪!” “确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子弹可比箭矢杀伤力更大!” “你查看尸体有没有什么发现?昨夜冲杀,我感觉其中有不少人并非扶桑武士!” “师父,并无异样啊?难道是那两具身材高大之人?扶桑人大多矮壮,但其中不乏高大者,而且国人与扶桑人,但看长相还真看不出区别……” “长相衣着都是外物,自然可以骗过你眼睛。其中几人招式招法,确是地地道道的国术!” 张东堂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师父你名满天下,侠名远播,国人无不敬仰,还有人……” 李书文摆摆手,“你这马屁太露骨,我不喜欢!你对用毒颇有了解,可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毒?” “师父,我哪里称得上了解,不过是一知半解!”张东堂苦笑,“不过任何毒抛开剂量谈效果都是扯淡,子弹穿过胳膊,要么是您身上毒素剂量不够,要么是慢性毒药!” “哦?哦!是了,否则我早就毒发身亡!不过我还是想不清楚,就算宫里那老虔婆要杀我,应该也不会与扶桑人搅和在一起啊!而且宫中之人,武功路数我也熟悉……” “师父,莫忘了‘宁与外臣不与家奴’!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书文看看张东堂,缓慢道,“自京城出来一个多月,咱们虽未走大路,可多方打探,也没有听到通缉咱们的消息。你用毒之事,怕不是被她捂盖子了吧?” “我本来也没想因此名留史册,为国为民做些事情,足矣!” “我知东堂仁义!可此事透着古怪!想不通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想,时间一到,他们自会露出马脚!” “不错!走,去济南府逛逛大明湖!练武乃是修心,心有天地,武亦可囊括天地!这些年我四处游荡,见过东海波涛,西方沙漠,南方丛林,北方雪山,天地之广阔,也窥得一二,受用无穷,收获甚大!” “可惜我愚钝,一路跟随师父,竟然还不能进入暗劲!” “你的资质不错,不要妄自菲薄。当初我见到顾凡,他已经看见明劲门槛,可苦练月余,仍旧徘徊在明劲之外,倒是一身怪力越发强大!世人都言我有千斤力,就我这身板,哪有那股子力气,巧劲而已!若是对上顾凡,同境界怕是要落下风的!” “师父这是哪里话?” “别不信!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打架,首重力,再重巧。不然何来古人一力降十会之说?他未来成就可能要比我大!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天才如繁星,但真正成长起来的却寥寥无几,盖因多有依仗,而忘了刻苦之功。你当谨记,资质好,勤学多练,方能有所成就!” () 第41章 死而复生常尚义 顺天府办公房没有昔日喧嚣。房间中只有两人,一个躬身站在桌案之前,瘦高身形胸口补子上的孔雀振翅欲飞,他恭敬听着那坐在主位略显肥胖的中年吩咐。 中年头发一丝不苟,面净无须,可从他露出桌案衣服上的团龙便能看出,此人乃是朝上亲王。 孔雀面对团龙,只能安安静静立在地上! 肃亲王手上摩挲着顺天府尹银印,看向李希杰目光带着不善。 “城垣之内,皆是你顺天府管辖。正三品为何授银印,而非铜印,你不清楚?” 李希杰唯唯诺诺不敢吱声,他非常清楚!顺天府位置特殊,有直面皇帝之权,就算面对正一品直隶总督,他李希杰都能不卑不亢! 可眼下顺天府还是以前的顺天府吗?肃亲王担当九门提督,亲王身份,不用言语压迫,顺天府便被步军统领衙门压得抬不起头! 有些事情,他敢管吗?明明徐会沣离职之前,将里立的事情交代清清楚楚,李希杰上任,不还是看着刘家作威作福!? 大清,说到底与京城繁华热闹不同。京城繁华热闹属于华夏,哪怕李希杰也看不清这华夏最后属于何人。但大清,从建立之初就只属于那些入关之人! 正三品顺天府尹,亦不过是肃亲王一个奴仆,能够管些其他奴仆的奴仆。 “张东堂捉不到,顾凡捉不到,现如今连刘家都被人端掉,我要你何用?!” 声音不甚响亮,语气也轻松平常,可森森冷意让李希杰忍不住腿脚发软。 搜捕张东堂和顾凡,主力是步军统领衙门!但职责却在顺天府,步军统领衙门侵占顺天府职权,抢功劳扔黑锅,李希杰作为顺天府尹只能忍气吞声! “江湖人士自古不服管教,卑职一片苦心筹建巡缉马队……” “上面不同意,自然有不同意的道理!你要做的是找到那些无法无天之徒,将他们绳之以法!没有巡缉马队就不办公了吗?我大清二百多年都没有巡缉马队!” 这话让李希杰直接跪倒伏地,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 “常尚义现在如何?将他调入步军统领衙门吧!免得在你手下埋没!” “回禀王爷,常尚义还在养伤,国手乐先生亲手医治,但也只能让他恢复到以前五成……步军统领衙门高手如云,精英车载斗量,王爷为何看重他一个小小正五品巡警总长……” “步军统领衙门做个守备,比跟着你做巡警总长强上百倍。别想着不放,有本事之人,就该为大清效力!我看重的是他的脑子,不是那身可有可无的功夫!一日之间破案五起,新案好说,其中还有一件陈年旧案,就算包拯再世,施公复活,也不过如此吧!” 包拯不必多言,施公乃是施琅次子施世纶,民间素有“施青天”之称,乃是大清引以为傲众人之一! 武者,在肃亲王眼中连奴仆都算不上,只是工具!趁手便用一用,不趁手便束之高阁! 常尚义,大名早就在京城之中传扬,民间更有神捕之名。 可神捕却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顾凡手中!? 若非常尚义天生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胸之中,恐怕他再也没有翻身机会! 就算侥幸活命,常尚义一身功夫也十去五六。 顺天府尹李希杰抬头,看看肃亲王脸色,继续趴下。 肃亲王要人,他不敢不给! 哪怕他知道交出常尚义,巡警队便名存实亡! 世道越来越乱了,江湖人蠢蠢欲动,朝堂上也逐渐法度不存……看来放任里立任性而为,倒是走对一步。 李希杰亲眼看过刘家现场,他想起那些干尸,现在都感觉后背发凉! “明日让常尚义带着刘家案卷去步军统领衙门点卯。” 身居高位,气势自成。 常尚义看着不停忙前忙后的高然,捂嘴轻咳。 养伤一月,伤口已经愈合,但肺腑之伤却不是短时间能够愈合! 将手中案卷放下,常尚义缓声道,“你跟府尹大人亲眼看过现场,凶手可留下什么痕迹?” “大人,”高然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抖动,“这不是鬼神作祟?” 常尚义咳嗽一阵,将药一饮而尽,手指下意识搓动下巴上青黑胡茬。 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若真有神明先灵,怎不见他们在洋夷肆虐之时帮华夏子孙一把? 但只是看卷宗,他便感到此案棘手! 江湖上有不少修炼方式,让人称邪畏惧,但将人全身血肉抽干,他还从未听闻! “茅山有驱鬼之术,湘西有赶尸之人。外面盛传,刘家这是被邪祟……” “邪祟?那他为何只用邪祟手段抽干前院之人?而且仵作也曾言,这些人皆是死后被抽干血肉,他若真有邪祟手段,为何还要将人杀死再用?” “大人,咱们真的要查这桩案子?看到那些干尸我就发毛……” “我倒是想要躲清闲。可府尹大人传话你也听到了,肃亲王开口,我没有其他选择。” “肃亲王看重大人才华!可惜只是平调,正五品守备还不如在顺天府做巡警总长!” “我只是好奇,到底何人做下这桩惊天大案,他又是使用何种手段。” “肃亲王只是要一个结果,大人,要不……” “肃亲王那里好交代,可我想要的答案难寻!对了,还未找到顾凡踪迹?” “手下全力打探,目前还未有消息。恐怕他早已出城了吧?” 常尚义手指摩挲着下巴,闭目沉思。 逃离京城是顾凡最好选择,可顾凡真逃走了吗? “你们通缉顾凡的画影图形给我拿来一份!” “我这就让人去办。经过多方走访,画影图形可谓神形具备!” 片刻之后,一人捧着通缉令出现在卧室之中。 画上顾凡轮廓鲜明,一头扎眼短发。可与常尚义最后见到的顾凡,完全不一样! 那双长在皮包骨头头颅上的眼睛,大而明亮,常尚义记忆深刻! 皮包骨头?常尚义手中纸张抖动,眼中精光闪烁。 一夜之间伤势恢复,整个人变的枯瘦如柴!?这会不会与刘家新出现的干尸有关? () 第42章 同行者未必同道 刘家别院。二层木质小楼上。顾凡呆在窗口,目光落在卓家别院之中。 复仇,于死者何益?于生者又有何益?可不去做,胸中那口闷气却让人难以呼吸! 顾凡很清楚,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情感,而不是将一切都归根结底化成一串数字去表达!哪怕在人情冷漠的社会,一切都可以冰冷到用数字说话,情感依旧让人难以量化! 心有执念,行必有显。 刘宅一场大战,顾凡身体恢复原本模样,甚至更为健壮,力量凭空增大几分,就连速度和反应都有所加强。 这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凡很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挺过那段让人回忆都恍惚的时间! 传言泰山之下镇压着无间地狱,乃是惩戒恶人最为严厉之地,比之十八层地狱更让人痛苦。无间地狱,永远无解脱希望,受苦之外再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 永无休止,何谈结束? 比当初被常尚义打晕,更让人难以忍受! 顾凡内心深处,对睡眠、昏迷有着莫大抗拒! 这难道就是穿越附带金手指? 顾凡想不清楚,至少金手指这种东西很难能够用现有知识去揭开面纱! 疑惑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只是容貌恢复后很多事情顾凡再难以出面! 随便将齐肩长发扎成马尾,顾凡呆在二层楼已经半天。 此时他双腿弯曲,双手各拖着一张百斤石凳。 古铜色肌肤汗涔涔,亮晶晶,地面上一滩汗渍。 顾凡从未对练功松懈,现在他要用最短时间掌握着突然增加的力量,速度和反应! 院门被打开,范训探出半个身子,与买菜老仆耳语几句,范训回身看向窗口露出小半个身子的顾凡,接过东西便将院门关上。 顾凡不便外出,与刘进南长相一样的范训同样不便外出。问顾凡问不出结果,他只能另辟蹊径! 范训推开房门,视线不敢落在顾凡身上,“你把刘家人全都杀了?” “刘长戈不死,杀不杀刘家其他人并不重要!” 范训转过头,脸色涨红,口水喷出三尺远,“刘家妇孺,仆役随从何罪?!” 顾凡将石凳放下,站直身体,舒缓筋骨。 “我问你话呢?!他们何罪,你报仇,你杀刘长戈,杀他儿子,杀他义子,甚至是那些为虎作伥的护院,那是侠义,可妇孺何罪!?” “他们生活在刘家。” “生活所迫,他们有错?” “刘家搜刮的民脂民膏,他们享用一分,便多一分罪过!” “无稽之谈!狗屁不通!一派胡言……” 范训手指扬起,又讪讪放下。他此时才发现这个顾凡并非一个好人! 对好人他可以欺负,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可顾凡屠杀刘家老少妇孺,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这个问题顾凡早已想通透,心无愧疚!更何况昨夜他多出一个必须要动手的理由! 十几具干尸,会让他成为整个江湖,整个世界都觊觎的人! 隐患,能够扼杀在萌芽之中,便不要再任由其生长下去! 脑海中闪过妇孺哭嚎求情,磕头求饶的画面,顾凡别过头不看范训。 站在刘家对立面,他没有更好选择! “咱们不是一路人!告辞!”范训拱手,转身。干脆利落。 顾凡怅然,不身处其中,总有人会说“算了吧”! “你出去必死。恨刘家的人会杀你报仇,想攀上刘家的人会保护你到刘长戈回来。” 刘长戈回来会发生什么,范训清楚!再多想一点,顾凡会不会因为保密等原因杀死自己? “既然你已经决定苟且,那何处不能苟且?至少,我没有限制你自由,没有让你去送死!” 顾凡双腿不断交替高抬,速度越来越快。 “我不是刘进南……”范训声音越来越小,刚刚迈出房门的身体佝偻下来,“多谢关心。” 顾凡动作一顿,将视线再次转到卓家别院之中。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与卓越告别! 卓越留学归来一直住在别院之中,很少回家。 卓越父亲更是对这个“读书读傻了”的儿子不待见,卓越刚刚归国回来第二天便被卓越父亲断绝父子关系! 明眼人都能看清楚,这是商人本性,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卓越有大哥继承卓家商会,有小弟在美国留学,开枝散叶。 小妹在读女校,结交京城名媛贵妇。 卓越折腾失败,卓家自会养着他。若是折腾成功,卓家则更上一层楼! 日本人?顾凡眉头轻皱,看着两人躬身告别,心中疑惑,这是卓越留学德国时认识的吗? 卓越送到院门,中年人转身离开,他本来严肃面孔顿时多出一分压抑不住的欣喜! 拳掌啪的一声拍击在一起,脚步轻快,面带笑容朝房间走去。 顾凡视线跟随卓越,看着那房间沉默下来。 范训曾言昨夜有人抬着箱子进入卓越别院,这些人天亮时分依旧不曾出来! 出来一个日本人?卓越这是在做什么? 转过头去的顾凡并未发现,出了卓家别院的中年人,视线曾在顾凡身上停留几秒。 他眼珠转动,轻轻瞥一眼别处,若无其事快步离开! 一道身影从他瞥过之地出现,看身形长相,竟然是顾凡师兄刘彩臣! 刘彩臣看看古铜脸堂的顾凡,朝着那中年人离开方向快步追去。 调查卓越,刘彩臣并未因为顾凡被耿继善逐出师门而停止!这个中年人肯定知道很多卓越的事情,刘彩臣不止一次见过他与卓越碰面,今天要好好问一问他! 邓云峰是众位师兄弟中最为玲珑之人,他从耿继善手中接过银票之时,心中了然。安慰刘彩臣等人时便断言顾凡“背叛”另有隐情。 顺天府巡警上门询问顾凡下落,师兄弟们多方打听,刘进西身死,常尚义生死不明,哪里还不明白顾凡不声不响做下好大事情! 顾凡躲在烟馆之中花银子打探消息,自然瞒不过时刻关注卓越的刘彩臣! 只是刘彩臣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顾凡,一个比正常人还要强壮的顾凡! 前几日见顾凡还皮包骨头模样,几天不见,顾凡又变回以前那种让人羡慕身材,甚至个子(身高)都往上窜了一截! 真有高人秘术吗?刘彩臣想起那夜灵堂前一夜消瘦无人形的顾凡侃侃而谈,他不会连师兄弟都骗吧? 专注卓越的刘彩臣此时还不知道刘家多出十几具干尸的事情! 天空低垂,日光炽烈。街上行人匆匆,两边店铺迎来送往。 刘彩臣往前的脚步忽然停下,一走神的功夫,那个从卓家别院走出的中年人消失不见了! () 第43章 深究根底长见闻 刘进西想要杀死卓越,可最后卓越为何能全身而退? 卓越跪地求饶还是求死无从分辨,但郝虎绝对不敢轻易违背刘进西命令! 顾凡端着饭碗,坐在窗棂上,依靠着窗框,转头问道,“你对刘进西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刘家发迹之时,刘进西便是刘长戈义子。他是刘长戈左膀右臂,与刘进北合称文豹武虎,但地位比刘进北高出许多。刘家,能够左右刘长戈想法的只有刘进西一人!” 左右刘长戈想法?顾凡忽然想起范训要被送去当质子的事情。 “刘进西看似为人谦和,实则冷漠异常。听说很多时候连刘长戈面子都敢驳斥!” “他来自刘家背后那座山!”顾凡沉声说道,“只有如此,很多事情才能说得清楚!” 刘进西身死,刘长戈挨打,还要送质子到那座山! “啊?”范训抬头盯着顾凡,“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想要知道,还要做些调查。” “有些事情,有推测就够了,我不是来破案的!” 顾凡继续埋头吃饭,视线时不时落在卓家院子当中。 刘进西要杀卓越,是因为卓越组织抵制美货游行,挡了刘家财路,还是背后那座山发力? 山挡道,便搬山!海当道,便填海! “你对童先生了解多少?” 细细回想与童先生对战交谈,特别是童先生曾提到常尚义,状若疯狂,顾凡深怕从他身上再引出无数麻烦! 看刘进东临死前不甘模样,他作为刘家嫡子都不清楚童先生与刘家有仇,那将之倚为臂膀的刘长戈知道吗? 本来童先生应该是好的合作伙伴,可惜他一心杀我! 顾凡心中暗叹,等待范训回答。 “童先生为人阴沉,平时只听刘长戈吩咐,与刘进南接触较少,我对他没什么了解。刘长戈外出,家中事务一般交给刘进东打理,童先生与刘进东亲近。” “他姓童吗?”顾凡忽然问道,“大名叫里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里立?”范训皱眉,“里字在下,立字在上,不就是童字吗?童先生的大名莫说是我,刘进南和刘进北都不清楚,难道他姓里?” “还有姓里的人?”顾凡诧异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范训翻翻白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将里姓由来讲述一边,接着说道,“我听闻家父说过,他年轻时游历京城,就遇到过一位姓里之人,那人是仵作,精通《洗冤录》,对案件勘查颇有心得,乃是当时常总捕头手下得力干将!” “常总捕头?仵作?说说?” “时隔多年,我都忘了。仵作地位比捕头要低,一般是低贱之人从事,而且讲究家传。被你杀死的神捕常尚义,也是几代捕头,他肯定清楚里家来龙去脉……” 范训抬眼看看顾凡,拿起筷子继续扒菜,边吃边道,“没想到你做菜挺有水准?” 看来童先生非是叫童里立,而是叫里立! 看来其中还真有波折!只是这些爱恨情仇随着里立身死,便烟消云散。 “你早就想好,在这里躲刘家,同时监视卓家二公子?” 知道越多,范训对眼前这个少年越发畏惧。 “若想动卓家,这卓越应该算不得突破口,他早就从卓家分割出来……” 看着顾凡目光,范训再次住口。这些事情恐怕顾凡比我更清楚吧,怎就管不住这张嘴?! “若他无辜,我自然不会动他分毫。若……我必取他人头!” 顾凡看着空荡荡卓家别院,接着说道,“昨夜进去几人,你还记得吗?” “四口大箱子,至少八人。不知为何不见卓家烟火,难道那些人都不吃饭吗?” “有人送饭。” “他们躲在这里干什么?足不出户,难道卓越又要组织游行?”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在这里盯着,注意别被发现,我找机会进去看看。” “大白天进去?” “晚上月光比昨夜更亮,而且他们的警惕心会更强!” “注意安全……” 顾凡将匕首绑好,再次戴上得自刘进北的手套,快步离去。 站在卓家别院之外,顾凡左右观望,抬头看向立在窗口的范训。 范训双手按在窗台之上。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表示此时卓家别院之中无人。 轻轻一跃,顾凡按住墙头手臂发力,身子一摆,整个人便轻飘飘落到院子之中。 向前两步,靠近房间山墙,侧耳细听,房中隐约有交谈之声。 顾凡放轻脚步,转过山墙,跨步来到房前廊檐之下。 看看开始西斜的太阳,顾凡扫了一眼投在木质墙壁上的影子,再次向前几步,身形微蹲。 三间西屋并无隔断,空荡荡一眼便能看尽。 两个光着脊梁的汉子,正在大快朵颐,不时低声说上几句污言秽语,嘿笑不断。 卓越进入这个房间便再也未曾外出,暗室还是地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卓越看来还真的是有问题啊! 昨夜至少进去八个人,现在只有两个,看来还要再等一等! 悄悄后退,顾凡将其他房间窥视一遍,在范训指挥之下,翻墙而出,快步回到刘家院子之中。 刘进南停下脚步,看着一道陌生身影迅速打开别院大门,闪身进入再将大门关上,他心下骇然,转身便走! 此时的刘进南谁都不敢相信! 在密室之中躲藏半夜,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在刘宅多待!本想在这别院之中隐藏几天,等刘长戈回来再说,没想到刘家别院竟然被人鸠占鹊巢! 愤怒被他狠狠压下,快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范训拉开房门,将顾凡让进屋中,探头探脑向外观察一番,兴奋道,“有什么发现?” 顾凡平淡道:“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范训一愣,接着便说道,“没有发现就是最大的发现?!” “不错。” 七八个人,四口大箱子被抬进那座院子,现在没什么发现,那不是最大发现又是什么!? “这卓家别院不会有后门吧?” “有。”顾凡早调查过这座院子,“但想要出门,至少要从屋里出来。” “如果他们昨夜就走了呢?” “除了卓越和那个中年人,我未见其他人走出屋子半步。” “昨晚你睡觉的时候……” “我一直在盯着。除非我来之前,他们就走了?” 面对顾凡咄咄逼人目光,范训举手指天,“你来之前,他们绝对没走!” “送饭之人提的食物不少。”顾凡再次看向卓家别院,“他要做什么?” () 第44章 越发神秘的卓越 西方落日余晖尽,东方玉盘清光来。 刘家别院二层木楼上,顾凡和范训透过窗子,看着正敲响卓家别院院门的人。 那人一身店小二打扮,脚边放着两个木质大食盒。 店小二挠头敲门,挥手扇风。 今天捞着送菜美差,躲过酒楼最忙碌时间,还在路上遇到一个傻子! 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多么清脆,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听到,一路前前后后掉落将近十两! 十两银子,这可足够平常三口之家一年吃喝! 天降横财,店小二喜悦当然难以压制,但为了保住横财只能苦苦压制,所以他脸色古怪。 “张东堂对圣皇太后下毒,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连刘家都开始注意食物安全,没想到这个卓越如此大意!你也是心狠,十两银子啊!我在刘家一年也花不了十两银子!” 范训嘴角微微勾起,随手丢掉银子的感觉,让他恍然有种挥金如土之畅快! 他丝毫不觉,因为他丢银子引走店小二,顾凡才有机会将蒙汗药洒在卓越酒菜之中。 人的罪恶和毁灭欲望藏在心中,它轻易就能被引诱出来! 顾凡下午便发现,放风与配合下药的范训,哪里还有上午要与自己告辞的清高? 范训忽然转头庆幸道,“幸亏你没用毒药对付刘家,我能保住性命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一脸正色的范训,让顾凡倍感不适。好像刚才还得意于自己恶作剧的人,忽然正经起来!而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亦或说者本就有意,顾凡听着总觉范训在讽刺。 其实范训不知这蒙汗药严格来说并非毒药,也并非顾凡配置或购买,而是从刘家随手搜罗而来准备用在范训身上的! 不能杀范训,又不能随意将他放走。顾凡只能选择在自己有所行动时,用蒙汗药放翻他! “半个月前,我准备一车新鲜蔬菜和猪肉,贿赂专门给刘家供应蔬菜和肉食的贩子,贩子收了我的菜,却当着我的面,将那些蔬菜和猪肉倒掉!他说要靠刘家才能生存,见不得有人对刘家心怀不轨,也不想因为一点小钱葬送自己性命。他说他并未作恶,问心无愧!” 范训眉头皱起,“你杀了他?” “不是不想对刘家下毒,而是没机会!”顾凡摇头,看范训的目光和当初看贩子目光一样,“不是只有杀人放火才叫作恶,在我看来给恶人提供方便与作恶无异。” “卓越出来了……卓越出来了……” 范训转头动作无比生涩,就像他一次次转移话题一样。 顾凡侧耳细听,月夜下卓越声音并不高,断断续续能够听到他在质问店小二为何来迟一刻钟! 店小二吆喝惯了,嗓门大也不知压低声音,倒是让顾凡和范训听个清楚。 “卓公子,对不住您嘞,原谅则个。酒楼正赶上饭点儿,这还是我催着后厨优先给您做的,您体谅我在路上喘口气,走的慢了些,我这就给您提进去……” 卓凡打开食盒,眉头轻皱,“饭菜有些凉了吧?” “卓公子哎,中午您可是嫌弃饭菜太热,我才走慢些,寻思到您府上正合适下口。您不会是想退了吧?我可事先说明,这事儿真不赖我,你要与我东家说清楚!” 卓越拿起一双筷子,在饭菜之中扒拉几下。 “好狡猾谨慎!”范训咬牙,“这又不是皇宫大内,正常人谁会做出让人试菜举动来?不会露馅吧?” “哈哈哈,可不敢劳烦卓公子为我夹菜,我平时可吃不到这么好的菜!那我就替卓公子尝尝还热不热!您看夹那一块合适?” 店小二慌忙从卓越手中抢下筷子,探着头在食盒上方,手中筷子蠢蠢欲动! 心中有鬼之人,才会时时刻刻注意着别人会不会给自己耍手段! 见店小二欢天喜地离去,顾凡起身下楼,“我过去看看。” 当吃饭从分桌而食进化到围坐一起,吃饭的功能便不在单是填饱肚子! 顾凡早已换上素白衣衫,向着白天早已观察好的位置潜伏过去。 房间中仍旧只有两人,刚刚提着食盒进屋的卓越,此时不知踪影! “越哥也太谨慎了吧?一个店小二,知根知底也疑神疑鬼!” “小心无大错!越哥谋划甚大,这次越哥若能成为将要成立的同盟会元老,以后咱们吃饭之前也要找人试试菜,免得被人下毒暗害!哈哈……” “我可不喜欢吃别人吃剩的!你说越哥这次能不能成?我总感觉扶桑人不怀好意!” “肯定能成!哪有不付出便要回报的道理?越哥前前后后给他们送多少女人,若再不成,到哪儿说理去?” 屋内两人毫无防备,屋外顾凡却是眉头皱起。 1905年8月,中国同盟会在扶桑东京成立。现在进入筹备阶段,其中扶桑人拥有很大话语权。若扶桑人真心帮助卓越,他还真有可能成为中国同盟会元老之一!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是通过号召力和影响力,而是通过送女人? 不生活在这个时代,便不能理解先贤为何苦心孤诣去救华夏! 世人大多普通,他们的目光也看不了太远。折腾便是折腾,他们不会思考为什么折腾! 顾凡理解那些为华夏崛起不惜牺牲生命之人,不代表他理解卓越! 卓越没有资格成为中国同盟会元老! “成为同盟会元老,背后有扶桑人支持,若是推翻……嘿嘿,咱们便都是从龙之臣!失败也没关系,造反受招安,越哥一样能出人头地!这酒好大劲儿?才喝一杯就上头了……” “你这么一说……嗯……不好……” 两人栽倒在桌子上。 又稍等片刻,见两人真被蒙汗药放翻,顾凡推开房门走进屋中。 用两人腰带将人绑上,嘴里塞上衣服。 顾凡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三间西屋,除了一些装饰,别无它物。进来之前,观察过房屋长宽高低,此时在房内也瞧不出端倪! 房中没有猫腻,那猫腻肯定在地下! 天气正热,没有好通风设备,就算地下空间不比三间西屋小,人数一多也肯定闷热难当! 卓越几人至少在地下呆了一天一夜时间,他们就不怕闷死在地下!? 与扶桑人有来往,不足为奇。卓越表现的越神秘,越能说明他有问题! 巡视良久,顾凡才发现,屋中摆满酒菜的桌子四条腿竟然深入青砖之中! 将桌子挪开,凹槽之中,有两个吊环,拉动吊环,便有一个黑漆漆洞穴出现在顾凡眼前! () 第45章 痛快求死吴忠国 顾凡看看身上素白长衫在月光下拉出的影子,苦笑着拿起烛台,应该穿黑色夜行衣的! 方形洞口比桌面略小,洞口之内入目皆是青砖墙壁。 将烛台放入洞穴,借着火光能够看到一架木梯延伸进黑暗之中,消失在光线被黑暗吞没之处! 洞穴之中没有风,没有光亮!侧耳细听,隐约有抽泣和惨嚎之声。 不下去,心有不甘!持着烛台下去是活靶子,不持烛台下去是睁眼瞎! 卓越之小心谨慎,顾凡刚刚见识过,卓越之大胆从容,顾凡守灵时见过!指望这样一个人没在洞穴之中做其他防备,不如另想办法! 刘进西的机关给顾凡留下深刻印象,昨晚还用机关杀人,他怎么能不多想一些? 端起酒坛,将酒水浇在其中一人脸上,那人便呻吟着睁开眼睛! “我问你答,若是敢乱出声,我便立刻杀了你!听懂了吧?” “呜呜……”那人双目圆瞪,后脑勺砰砰砸在地上。 被顾凡扯开封嘴衣衫,那人大口喘息,眼中满是恐惧。 顾凡不应该早逃出京城了吗,这个悍匪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顺天府的画影图形神形具备,通缉令挂在大街小巷,顾凡十分确信对方认出了自己! 本来想用匕首进一步威慑对方,现在只靠着凶名便能让对方抖如筛糠! “你认识顾影吗?” “顾影……那个和卓婷一起的女孩?我知道她,见过几次面,话都没有跟她说过!游行那天,忽然冲出一帮人,见人就砍。大家都慌着逃命,后来我听卓婷说顾影死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听越哥说顾影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越哥还去顾家为顾影守灵三天呢!”那人见顾凡脸色阴冷,却没有阻止,便接着说道,“后来越哥到处打听动手的人,要为顾影报仇。只是不知为何,卓婷到现在都不怎么搭理越哥。” 守灵三天?打听凶手?顾凡脸色越来越冷,卓越在灵堂呆的时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哪里来的守灵三天?至于打听凶手,他卓越不聋怎么会听不到自己和刘师兄的争执?! 守灵和打听凶手之事,卓越为什么撒谎呢? “卓越曾经帮顾影挡过一棍?” “是,越哥当时就吐了一口血,后来背上留下一道淤青,十分吓人……” “你亲眼所见,他帮顾影挡的?他为什么帮顾影挡?” “当时游行的很多人都看见了,动手的就是被你杀死的巡警古力!哪有为什么,越哥对大家一直都很照顾,古力平时吃我们不少孝敬,那日不知发什么疯竟然下那么重的手……” “卓越和古力很熟?古力为什么要对顾影下手?” “平时都是越哥和官府打交道,古力这人很贪,只要钱给够,他可以对游行视而不见!为什么打顾影?谁知道那天他发什么疯!” “卓越喜欢顾影?还是只把顾影当做送给扶桑人的玩物?” “这……”那人脸上阴晴不定,吞吞吐吐道,“应该是喜欢吧,不然怎会拼命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顾凡一怔。 古力突兀发疯攻击顾影,卓越拼命挡住一棍? 棍?怎么感觉着一切都是卓越和古力在演戏?古力是第三代捕快,是新改编的巡警,一般出任务不能带着火枪,但至少腰间会配一把刀! 什么情况下会用棍? 捕快衙役只有在升堂和行刑时用棍! 传说他们打人,有三重境界。 第一层境界与普通人使棍子板子并无区别,轻打轻伤,重打重伤。 第二层境界需要常年苦练功夫,轻打稻草全碎,重打豆腐完好。 第三层境界最为高深,非是行刑和受刑之人,外人根本无从分辨。轻打可以皮肉泥泞筋骨无损,重打能够肌肤无伤筋骨粉碎! “卓越被打伤,请的是哪位大夫医治?” 那人明显松口气,张口答道,“越哥意志如铁,没请人医治!我们都还担心他受了内伤,可越哥坚持,我们也没有办法。那淤青半个月前才渐渐散去呢!” 一道淤青,让顾凡心存疑惑,让刘师兄坚决拦住顾凡! 心中已有定论,顾凡不得不怀疑,卓越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以用一道淤青换自己活命的机会? “说说卓越送给扶桑人多少女人吧!” 那人眼中惊恐一闪而过,瞳孔瞬间收缩。 过了良久,他叹气一声,缓缓说道,“越哥也不想送女人给扶桑人,可想要推动变革,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同情几个女人,怎么就不同情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亿万子民?越哥说,他不后悔做出的任何选择!” 顾凡好像看到曹操杀死吕伯奢之后狂吼,吼出的却是“宁让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卓越不是枭雄,他配不上这两个字! 至于英雄人杰更与卓越没有半点儿关系,他就是一个伪善小人! 淤青伤痕,顾影挡刀,灵堂雄辩,一桩桩一件件,落在卓越身上都是他服人的功绩! 眼前这人已经成为他狂热的追求者,连最基本道德观念都被卓越灌输的“大义”扭曲! 这人活的很痛快,为国为民不懈奋斗。但在顾凡眼中,他只是一场悲哀! “这下面是什么?” “一个早已经废弃的冰窖,里面什么也没有。” “卓越不在里面?我亲眼见他提着两个食盒走进这屋子。昨天夜里来这里的七八个人,四口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你们掳来的女人吧?” “你……都知道?” “今天中午从这里出去的中年人扶桑人是谁?” “越哥叫他伊藤先生,他是扶桑在华副使。” “冰窖有没有其他出口?卓越在这里布置过什么机关?” 那人抬眼,面带讥笑,“越哥往日常言对你颇为佩服,敢剪辫子,敢杀官,正是推动变革之助力,没想到你却这么迂腐。一家之仇,一人之恨,难道能大过一国之难,一族之危?看你眼神,便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你杀了我吧!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顾凡起身,盯着黑黝黝洞穴,轻声问道,“刚才还怕的要死,为何突然慷慨起来?” “怕,那是因为你凶名在外,我也怕死。不怕,那是因为你必杀我,我九死不悔!” “每个人都是这么矛盾。每个人都坚信自己正确。你如此,我也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激将法对我无用,我必杀你。你有资格让我听你的名字。” “……吴忠国……” () 第46章 事可解决不可躲 大日西去,人影东斜。天上无云,地上有血。 这是刘彩臣第一次与扶桑武士交战。 往日听闻最多便是李书文在袁世凯天津小站练兵之时,几枪便挑死四个扶桑武士! 真正交手很短暂,双方都没有兵器。可刘彩臣一双铁拳,那中年人两把手刀,并不比真正的钢铁弱多少。 拳出轰鸣,击打在中年人身上就能让他筋骨断裂。 刀出无影,切割在刘彩臣身上可以划破衣衫皮肉! 刘彩臣打断中年人一条胳膊,中年人在刘彩臣胸腹割出两道几乎能看见骨头的伤口! 血是刘彩臣留下的,他人就站在这里!短衫系在胸口,黑色中多出一丝湿润。 中年人不知何时离开,地面上还留着他踩出的几个半寸深脚印。 一招一式在刘彩臣脑海中反复演练,透过他眸子便能看到那刀光拳影的凶险。 留不下对方,自然憋在心中的问题依旧憋在心中,吐不出也消化不了! 北方,刘彩臣僵硬的转头,视线仿佛跨过无数屏障,看到正站在刘家别院木质二层楼上的顾凡,不是皮包骨头的顾凡,而是不知何时又多出一身让人羡慕的肌肉和皮肤的顾凡! 卓越有问题。 知道的越多,刘彩臣越愧疚。 京城之中,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拍花子拐卖人口者无从统计,被拐走抢走掳掠的女人小孩难以计数。 盯着卓越短短一个月,刘彩臣发现有七个失踪女人的去向线索,都隐隐约约指向卓越! 那个中年人对刘彩臣一言未发,但刘彩臣就是知道,他来自扶桑! 扶桑人与大清人,洋夷或许看着脸盲分不清楚,只能以辫子穿着来做推测。 可刘彩臣是大清人,他能轻易认出大清人,精神面貌,动作习惯,甚至是眼神。 见过的扶桑人不多,可刘彩臣还是能够认出扶桑人。 李书文与耿继善交流一个月,并非每天打完就走。 他们聊天,指导刘彩臣等顾凡的诸位师兄弟。 刘彩臣清楚记得李书文说过扶桑武士,自卑而傲慢,怯懦而勇决! 他们崇尚菊与刀,便也如同菊与刀。 中年人的手刀,是手,更是刀,杀起人来并不比武士刀逊色! 自从进入暗劲,刘彩臣从未打的如此酣畅淋漓,也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严重是对比以往,对刘彩臣而言这只是皮外伤,那中年人胳膊骨骼被打断,伤势比他更重!单从恢复时间上便可以看出端倪,伤筋动骨一百天! 转身向西。夕阳金黄,彩霞殷红。黝黑脸色微白,眸子更亮。 “我该找邓云峰师兄好好谈一谈,找顾凡好好谈一谈。憋在心里,太难受!” 被刘彩臣憋在心中的卓越,一个多时辰之后,提着两个食盒走进冰窖之中。 视线在一座座冰雕之上扫过,最后落在正哭泣和嘶吼的女人身上。 在女人身下,有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八字胡青年在纵马狂奔,他猖狂笑声,在冰窖之外都能听清。 女人泪眼婆娑望过来,眼中祈求和希望在看清卓越面孔时,变成愤怒和疯狂。 拴在女人四肢和脖颈之上的铁链被扯动,女人惨叫的声音更大。 饭菜摆好,众人围坐在桌子旁边。 赤裸着身躯开始手抓饭菜,带着腥臊味的手掌,仿佛能够让饭菜更有味道。 卓越眉头轻皱,举起的筷子一次次放下。 在众人讥笑声中,他站起身举杯道,“多谢诸位对我帮助和扶持,他日我若能成为同盟会元老,而又能在同盟会做出一番成绩,诸位今日之恩情,我必将百倍回报。伊藤先生之教导,卓越茅塞顿开!” “卓桑,”八字胡青年身体微微后仰,“我等在扶桑不缺钱,扶桑之富有不是你能想象的;我等也不缺权势,家中长辈皆是帝国肱骨之臣。嘿嘿,你说说你要怎么报答我们?” “哈哈,自然是投诸位之所好,大清国人口众多,女子不值钱!”坐在八字胡青年旁边的卫生胡青年哈哈一笑,盯着卓越说道,“卓桑以为如何?” “先生此言有理!还请满饮此杯,让我等为明日之贺!” “卓桑为何不喝?”八字胡将酒杯放下,继续抓菜,视线扫过卓越,忽然怒道,“你看不起我等?” “先生这是哪里话?我有何资格看不起诸位?我该多准备一些女子让诸位享受才是!” 卓越仰面饮尽,放下酒杯,微微拱手道,“只是猛然想起今日是我一位朋友五七之日,心下有些感伤。我能看到中国之未来,她却再难以看到未来之卓越!” 没资格陪酒的两个青年站在卓越身后,相互对视一眼,低头。 卓越,为推动变革做了太多牺牲!若非早就认识卓越,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恐怕我们也不会理解他! 或许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之所在! 顾影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行事越发狠辣,手段越发阴狠。可成大事者,哪个又不是这样一步步走过去的? “八嘎,你敢给我们下药……”八字胡伸手去扫桌上食物,可伸到一半,他便倒在桌上。 “这酒……”卓越低头看着酒杯,只感觉头脑发昏,碟影重重,杯影重重! “卓先生!” 两人向前一步,将向后栽倒的卓越一把抱住,再抬头,桌上正在吃喝的人全都倒下不省人事,唯有一个矮壮汉子,握着腰间短刀,双目森冷盯着两人眼睛。 “还有气,应该不是毒药!”其中一人将手指从卓越鼻子下拿开,视线扫过杯盘狼藉的桌面,定格在酒坛之上,“有人在酒里下药!好猛烈的药效,你赶紧出去取些冰块过来!” “不准走!”那矮壮汉子腰间短刀抽出一寸,“谁敢乱动,我便杀了他!” “酒里的药根本不是我们下的!难道你看不见卓先生也晕倒了吗!?” “饭菜是他提进来的,你说不是你们下药?!谁知道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你……好,你过来看着卓先生,让他出去取冰!” “取冰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酒里被人下了蒙汗药,用冰可以让他们早点儿清醒过来!” “还说不是你们下药!那你又如何知道酒里是蒙汗药!我看分明是你们在搞鬼!” “不好!”另外一人恍然大声说道,“下药的人肯定会找到这里!” “不会吧?我们身处地下,出口那么隐秘,而且卓先生刚才还开启了通道之中机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挡住他,我出去看看!若是我一刻钟之后没能回来,你带着卓先生先走!” “谁都不能走!”矮壮汉子将短刀抽出,向前逼近两步,“否则我杀了他!” “这……”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转头盯着矮壮汉子说道,“你说怎么办?” () 第47章 冰窖中枪声不断 吴忠国,吾忠国!求仁得仁,是人之大幸,也是人之大不幸! 血液蔓延无声,地面一点点被染红。 酒坛中酒水空了,杯中凉茶仍在。 凉茶微红。是杯子颜色,是月光颜色,也是地上的血颜色。 房中两人被束缚手脚,堵住嘴的衣衫被仍在身边。 血泊无声,原本放着烛台的位置,空空如也。 顾凡站在洞底,一手持着烛台,一手护住微风下摇曳的火苗。 微风中带着丝丝凉气,更有一股腥臊和血腥夹杂其中。 头上漆黑一片。 青砖墙壁上有一个一人高通道,光线难以照到通道尽头。 一道暗红色细线仿若长在通道之上,风便是从那里吹来! 争吵怒骂更为清晰。有男有女。 视线在墙壁上梭巡,手掌按在一块光滑青砖之上,那青砖内陷,通道中传来略显沉闷的咯咯声,那是齿轮转动和铁链摩擦的声音! 紧贴地面一层青砖,有一块微微缓缓突出,暗影之中,很难有人会注意到地面上那块砖。 脚步很轻,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响。每一步都很急促,也都很坚定! 矮壮汉子井上一郎,侧耳倾听着通道传出的脚步声,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紧握手中短刀,将背靠在青砖墙壁之上,视线紧盯着冰窖与通道的木门,凝神静待。 脚步被放的很轻,但通道之中太安静,声音回荡,依旧能够让人听得分明。 只有一个人,走的很急!不是卓越的人。 因为卓越的人有资格进入冰窖的,此时全都在冰窖之中! 不是伊藤先生。伊藤先生的脚步声,井上一郎怎么会不熟悉? 伊藤先生是他井上一郎的恩人,一个从来不因为他母亲是支那人而鄙夷他的伯乐! 伊藤先生脚步声,左脚比右脚略重,这是只属于他井上一郎的秘密,伊藤先生自己都不清楚! 一个人,又有什么好怕? 真以为在酒菜之中下药就能高枕无忧?!支那人还真是愚蠢的可爱! 井上一郎脸上带着狞笑和轻蔑,就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家伙,就将赵良赵益两兄弟吓得只敢躲在房间之中,不敢冒头? 支那,再也不是那个天朝上国!支那人懦弱无知,愚蠢自大,活该衰弱成现在这样! 脚步声在木门外一顿,厚重木门猛然被推开,房间中凉意汹涌扑出,在门口多出一层朦胧烟雾。 那烟雾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三伏天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避暑,确实不容易! 顾凡眼睛微眯,丢掉手中烛台,迈步朝冰窖之中走去。 一步迈出,耳边便传来一声大喝。 “给我死!” 一道黑影迎面扑来,侧转身子的顾凡正对那高高扬起的短刀! 那人身体高高跃起,脸上带着一丝惊愕。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顾凡会侧着身子,正面对着他进来! 亮银色左轮正握在顾凡手中,枪口正对着井上一郎! 砰…… 扑在半空之中的井上一郎像是被大锤击中,向前的扑出身子一顿,便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枪声在冰窖之中回荡,震得人头昏脑涨。 火药味蔓延,井上一郎身下的血液也在蔓延,他背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怎么会……” 看着被近距离打穿右胸的矮壮汉子,顾凡并未向他解释,矮壮汉子握着刀子的影子,被火把投射在房门之下! 冰窖之中火把众多,那影子并不明显,但它当时确实就在那里! 视线从矮壮汉子尸体上挪开,顾凡仔细打量冰窖。 冰窖有一间房子大小,一根根火把插在青砖墙壁之上,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一面墙下有一条长长漕渠,另外两面墙上挂着几条棉被帘子。 宛如贯耳魔音的哭泣和嘶吼声在枪响之时,全都消失不见。 丝丝凉意从墙壁之上冒出。 顾凡并不能分辨出关闭通道机关时,那忽然消失的争吵声到底从哪个帘子后面传来! 从生擒吴忠国两人,到顾凡进入冰窖,前后不过一刻钟。顾凡并不能确定真的能够将冰窖之中十人全都迷晕! 袭击的只有一人,他总不能与自己争吵吧? 补齐左轮子弹,顾凡倒持匕首,向着其中一块棉被帘子走去。 站在墙壁旁边,握住匕首的手手指捏住帘子猛然一扯,刺啦一声,那被钉在墙壁缝隙之中的棉被帘子便被撕扯下来,飘飞到一边! 地面上铺着一层干草,草上是一团崭新棉被,两个女人坐在棉被之上,各自紧紧抓住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有几条铁链从墙壁延伸进棉被之中。 披发赤足,微微颤抖。再无其他动作。 顾凡紧靠墙壁,匕首探进房间之中。 匕首上并没有任何人影,顾凡迈步走进房间,四处打量一下,转身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刚刚撕开棉被帘子,便有一股森冷从房间中传出,屋内漆黑被屋外火把驱逐。 一层层冰块,整齐码放在一起,堆砌一人高! 第三个房间中灯火通明,三个女人相互依偎,她们盯着顾凡。 “等我将他们都杀了,再放你们出去!” 第四个房间中的黑暗被屋外火把驱逐,一张八仙桌出现在顾凡视线之中。八仙桌上杯盘狼藉,几个人横七竖八倒在桌上地上! 砰砰…… 两声枪响,屋内毫无动静! 顾凡小心后退两步,再次补齐左轮子弹,回到房门旁边,又是两声枪响,再有两颗头颅被打碎! “别开枪!我投降,别开枪!”黑暗中传出声音。 影影绰绰能够看到有人紧靠在墙壁之上。 砰…… 枪声响起,那人身体一晃,接着便猛然向顾凡扑出! 顾凡后退一步,再次扣动扳机! 左轮手枪近距离射击,除非未击中对方,否则能轻易打断四肢,打爆头颅,打穿胸腹! 顾凡明明感觉第一枪已经将对方打死,可对方竟然还能扑出! 那人落在光线之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背上血肉模糊。 “咳咳咳……”一个身影捂着胸口,半跪在墙角暗影之处,赵良抬头盯着顾凡,“六颗子弹,你来不及重新上弹了!” 话音未落,顾凡便感觉脖子上一凉! “别动!把你的匕首和左轮丢掉!” 不知何时,顾凡身后出现一人,手中匕首正顶在顾凡脖子上! 顾凡感受着脖颈上匕首劲道,瞳孔微微收缩,他松开匕首。 身处暗影,赵良一直在盯着顾凡双眼,顾凡眼中闪过的狠辣,让他来不及思考,一把扯起刚拿进屋里还未及将卓越救醒的盛着冰块的铜盆挡在身前! 当啷……匕首落在青砖地面上。 砰……枪声再次响起。 子弹打碎冰块,穿透铜盆,和上一颗穿透尸体的子弹一样,再次钉入赵良胸口! 赵良举着铜盆,双臂发麻,碎冰铺在赵良身上,赵良屁股下压着昏迷过去的卓越! 顾凡松开匕首的手掌出现在自己脖颈边,将那搭在脖颈上的匕首死死攥住!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 第48章 赵良赵益战顾凡 “你找死!”赵益从愣神中清醒,手中匕首猛然用力,可那匕首像生了根一样岿然不动! 赵益心头悸动,一股冷气从尾椎直升后脑,松开匕首扭转身体刹那,枪声再次响起。 “快躲开!”赵良看到顾凡抓住匕首的同时,手中左轮枪口已经转到腋下,正对着赵益! 心慌,能够传染,赵良慌乱的刹那,在他对面的赵益尚未听到赵良喊声,便做出动作! 一股灼热从赵益肋间擦过,接着便有一股皮肉焦灼气息传来,此时他才感到肋间一片火辣辣疼痛! 来不及查看伤势,赵益双手架在胸前,脚步向后猛退,胳膊就像被大锤抡中,骨头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身形后退,双臂也在后退! 因为顾凡在出肘的同时,猛然向后迈出一步! 双臂压在胸口,赵益脚跟脱离地面,整个人脚尖拖地后滑,狠狠撞在背后三米外青砖墙壁上! 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赵益迈步向前,他背后的青砖上多出一个不甚明显的人形烙印! 顾凡手肘打飞赵益,手中左轮猛然向扑过来的赵良砸出! 赵良身上有两颗子弹,但两颗子弹都只是伤及皮肉! 第一颗子弹被赵良架住的人挡了一下,第二颗子弹被冰块铜盆挡了一下! 提醒赵益同时,赵良便从暗影中冲出,攻向顾凡! 左轮在空中发出呼啸声,眨眼便来到赵良身前。 赵良手掌在左轮侧面一擦,随着砰的一声轻响,他胳膊抖动,手腕转动,脑袋微侧,那势大力沉的左轮便擦着他耳边飞过,重重砸在青砖墙壁上。 顾凡冲出,拳出如箭! 赵良侧身滑步,手掌避过顾凡拳风,伸手去拿捏顾凡手腕! 于此同时,赵益一脚朝顾凡腿弯踢去。 冰窖面积不小,甚至比地面上三间房子更大,但冰窖大厅,只不过一间房子大小! 三人辗转腾挪,转瞬之间便交手十几招! 说是交手,其实是顾凡在进攻,赵良赵益两人联手破解! 声名不显的赵良赵益,竟然都是明劲巅峰的好手,最难缠的是两人修炼的功夫是太极,快慢配合,攻守互助,颇有一分心意相通的感觉! 赵良和赵益,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身手! 顾凡拳如流星,腿如乱箭! 两人以慢打快,以柔克刚! 顾凡空有一身力气,却难以发在实处! 赵良赵益两人配合亲密无间,身影闪动间,一人进攻便有一人防守! 无需语言,无需动作眼神暗示。好似一切浑然天成,顾凡面对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拥有两具身体的人! 顾凡一时难以奈何赵良赵益两人,可赵良赵益同样难以奈何顾凡! 刚才赵益趁着顾凡进攻赵良之时,一拳砸在顾凡背上,可闷响如雷,顾凡却浑然无碍! 不说顾凡一身巨力难以揣测,就是一身横练功夫,就让两人一时无策! 不虞防守的顾凡,进攻起来就是拼命! 赵良赵益只能攻其必救,被动防守。 “不愧是击伤常尚义的顾凡!不过今天你想杀卓先生,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常尚义没死?顾凡手上未停,心中惊讶差点脱口而出。 亲手将常尚义的断刀插进常尚义胸口,常尚义竟然没死! 这一个月来,顾凡一直想着调查刘家,调查卓越,倒是对常尚义之事和官府通缉并未上心,毕竟他看到通缉令的时候,周围一大片人,没有一个人认出他就是顾凡! “你现在一身麻烦,听说刘家也在找你,你又何必自找麻烦,非要与卓先生过不去?” “不错,你这道卓先生这些日子卑躬屈膝侍奉扶桑人,心里有多苦?” “断绝父子关系,组织游行,被官府警告,被混混辱骂,他就是想要让这天下变一变,不让这百姓再受苦……” “顾影根本不是卓先生杀的!他仍旧记得今天是顾影五七!” 赵良和赵益单纯防守,还是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顾凡根本不知道哪一句是赵良说的,哪一句又是赵益说的,因为他们两人的声音也几乎一样! 五七?顾凡的进攻缓慢一丝。五七,第五个七天,按说是要进行祭拜的。可头七顾凡便未曾祭拜。 顾凡曾以为没了顾远和顾影,自己便没了亲情。可赵良一个五七,却让他猛然明白,情在于自身,而不在于身外! 失去亲人,并非就失去亲情!亲人可以死,亲情却活在心里,死不掉! 赵良和赵益猛然后退,将房门挡住。 “我们虽然只跟随卓先生短短半月,但也知道他是个大丈夫真豪杰……” “你敢对着这些被铁链拴住的女人说一声!”顾凡嗤笑,“他也配做个人?!” “我们这是为全天下……” 赵良的声音低下去,看着这些女人说全天下,为何总觉得有几分别扭? “卓先生说,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她们的苦难并非白受,她们受苦便能让全天下……” 赵益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以往总觉得卓先生目标远大,能让自己兄弟热血沸腾,可今天看着对面那双麻木眸子,他的心越来越冷。 那个女人,昨天双眸还灵动无比。仅仅一夜一昼,她活着,却已经毫无生气! “卓先生不择手段,为的终究是想要救这个国家和民族!”赵良挺直身子,声音一点点恢复洪亮,“他自己都能做出那么多牺牲,让这些人为国为民牺牲一些有如何?” “歪理邪说!” 顾凡再次迈步冲出,他不是来讲道理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杀死卓越! 就算顾远和顾影不是死在卓越手里!顾凡也要杀他! 想要靠着女人往上爬并不可耻。 可掳掠女人送给别人当玩物,真的让顾凡心中怒火升腾! 无关律法。观念里的道德,让他遇到了不能不管! 赵良赵益向前一步,只是还未等再次交手,房间之中便传来一声惨叫! 卓越感觉浑身酸痛,脸上一片冰凉,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具具尸体! 浓郁血腥味刺激着大脑皮层,他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瞬间集中起来,那些让他热情招待的扶桑人,此时全都变成了尸体,赤身裸体躺在血泊之中!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越愤怒的咆哮,在冰窖之中徘徊。 他起身检查一个个尸体,最后将视线落在顾凡身上。 面孔狰狞扭曲,眼睛血红凸起,一字一句道,“顾凡,这是你干的好事儿?!” “醒了?你背上的那道伤,是古力配合你演给别人看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在问你,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回答我,是不是你!” “是你杀了顾远和顾影对吧?” “赵良,是不是他?那你们为何还不杀了他?”看着赵良微微点头,卓越额头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拳头,“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 第49章 狼和羊身份转变 “咳咳……”赵良按住胸口的手掌拿开,手上全是鲜血,“卓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赵良和赵益也想杀了顾凡,可是从刚才交手就能看出,他们两人拼尽全力也杀不了顾凡! 歇斯底里的卓越,与往日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样子,实在反差太大,面目狰狞的卓越让赵良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说话间语气都变得有些陌生。 卓越目光落在赵良胸口血液上,双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搓了几把,等他将手掌拿开,那个温文尔雅的卓先生便又回来了,只是眼中那一抹冷意,让他显得颇为矛盾。 “呼……”卓越长出一口气,将辫子甩到身后,语气平淡道,“我在顾影灵堂之上便说过,你先入为主认定我杀了顾影,我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你可以杀我,可你为何要杀他们?” “这些人皆是扶桑贵族,在扶桑家族势力庞大!你知不知道他们能给咱们国家带来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死将会成为扶桑侵略华夏的借口!?甲午之战近在眼前,你……” “卓先生快退!”赵良声音落地,人已经陪赵益一起和顾凡交上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凡,看在你是顾影哥哥的份上,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你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一而再再而三找我麻烦,难道我卓越就是好欺负的不成?!赵良赵益兄弟,你们拖住他,待我出去找人,今天就将这顾凡留在这里!” 赵良和赵益根本没机会说话,顾凡状如疯魔,进攻更加犀利,他们抵挡起来倍感辛苦! “我让你四两拨千斤!”顾凡挥出的拳猛然张开,一把扯住躲闪不及的赵益肩膀! 顾凡能够感觉到赵益肩膀的抖动,他想要卸力,可顾凡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手指如勾,抓住赵益的肩膀,将赵益整个人提起甩动! 赵良的脚撩阴脚踢在顾凡大腿内侧,可顾凡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抡起赵益朝着赵良砸下去! 赵良闪身避开,手掌拖住赵益身体,往外一旋一扯! 顾凡只觉脚下不稳,可他身体踉跄,硬是抓着赵益没有松手! “我让你以柔克刚!” 顾凡匕首猛然刺向赵益胸口! 劲风呼啸。 赵益只感觉肩膀疼痛难忍,半边身子都麻木起来,可顾凡这一下,他若挡不住就只能死! 噗……咔嚓……噗通…… 赵益挡在胸前的胳膊被匕首刺穿,接着骨骼被顾凡巨大推力折断,匕首带着断臂刺进赵益胸口半寸!他整个人被巨大推力直接推飞出去! 不是顾凡想要撒手,而是赵良的拳头砸在顾凡手肘麻筋之上,半个胳膊都没了力道,拿捏不住赵益! 赵益再次砸在青砖墙壁之上,然后落地。 顾凡反手使出太极撇身捶,被赵良躲过。 可赵良并没有注意到,脚下趴着矮壮汉子井上一郎的尸体! 身形踉跄,双脚无根,自然躲不过也挡不住顾凡踹过来的大脚! 赵良紧步赵益后尘,砸在青砖墙壁上,口喷鲜血! 顾凡迈步闯进存放冰块的房间,刚才卓越便是进入其中! 晶莹冰块散发着缕缕寒气,整个房间温度比外面要低上很多! “咳咳……冰室之中也有暗门吗?”赵良擦着嘴角鲜血,有气无力问道。 可是那血擦掉便再次流出来,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赵益靠在墙上,面色惨白,“卓先生从未说过冰室之中有暗门。”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冰室,只见一道钢铁大门,猛然从上方滑落,砰的一声巨响,便将整个冰室与冰窖大厅隔绝起来! 冰窖大厅温度似乎刹那间上升几度! “机关?卓先生……想法还真是深远……噗……”赵良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 “或许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噗……”赵益同样吐出一口鲜血,缓缓顺着墙壁歪倒。 两人竟然同时昏迷过去! 冰室中顾凡穿过一层层冰块组成的墙壁,根本没有看到卓越身影!等他反应过来,那钢铁大门已经轰然落下! “顾凡,你坏我大事!等你被冻成冰雕,我一定要将你粉身碎骨!” 卓越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空荡轰鸣。 此时站在冰室最内侧的顾凡,视线正落在十几座紧靠墙壁的冰雕之上。 那冰雕根本就是由赤裸裸的活人冻成! 有妙龄少女,有窈窕少妇;有面带恐惧,有脸含解脱;有清秀如生人,有破烂如泥塑! 十几条生命,无声无息彰显着人间罪孽! “你就这么确定这里能够困住我?” 顾凡将匕首深深插入墙壁缝隙之中,随着手臂用力,匕首迅速滑过砖缝,带出一层粉末。 不愿意和卓越多说,但不得不和卓越交谈。至少能够延长卓越停留在这里的时间! 冰室寒冷干燥,这些青砖长时间被寒冷笼罩,并没有卓越想象的那么坚硬。 而且就算是坚硬又如何,只有力量足够,手里有匕首,顾凡足以在冻死之前挖开一条道路! “不是困住,而是冻死你!一米厚青砖墙壁,用糯米水混合石灰建成,给你足够时间,你确实有一点点可能逃出去,可这里是冰室!你很快就会被冻死!” 不知何时出现在冰窖大厅之中的卓越,正在查看赵益和赵良的伤势。他眉头微微皱起,配合脸上的愤怒,整个人更显狰狞! 赵良赵益,卓越费尽心机,使尽手段,好不容易让这两人甘心卖命!今天竟然被顾凡打晕过去,眼看是要废了! 从顾家灵堂出来,卓越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高手保护自己! 可高手谁会看上被逐出家门的卓越?直到将街头卖艺的赵家兄弟收入囊中,卓越心中才多了一些安全感! “我明明看到你进来,为何现在你却不在这里?” “因为这冰室是我设计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你想找到暗门?看到墙上的铁环没有,拉开它你便能从中出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顾凡的声音平淡异常,好像根本没有把冰室放在眼中。 “出来又如何?等你出来,迎接你的会是谁呢?常尚义怎么样,据说他要成为步军统领衙门的守备呢,想来他对你非常在意!” 常尚义不是顺天府衙门的正五品巡警总长吗,怎么会成为步军统领衙门的守备? “你敢让常尚义到这里来吗?”顾凡讥讽道,“恐怕他第一个抓的会是你!” “嗯,说的有道理!毕竟二十几条人命呢!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那些扶桑人下手!” 卓越将赵良扶好,让他靠在墙壁之上,转头对着冰室铁门咆哮道,“我所有筹划,全都毁在你手里!你说,我要不要将顾影和顾远的尸体扒出来鞭尸呢?!”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不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杀的,用刀捅进他们身体,你能想象顾影死前的眼神吗?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每次想起来都倍感兴奋……” “你就因为这个,还记得今天是顾影五七的日子?” “今天是顾影五七的日子?也是,她比刘进西死的早一些……” 顾凡的手一停,接着再次挥动匕首,“那场混乱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我说刘进西怎么可能放过你!可我打听到,你当时向郝虎他们跪地求饶?” “总要做出一些牺牲不是吗?” 卓越脸上带着一丝莫名兴奋。 “冲突,只有剧烈的冲突,强烈的动荡,我才有出头之日!你不觉得没有冲突的日子太过于平淡吗?组织游行只是手段,名声才是我想要的!有了名声,便能有一切,我想你肯定深有体会。毕竟你以前的老师耿继善就是活生生的榜样!” “一开始,我找混混搅乱游行,可效果太差。再然后我买通古力,让他打我一棍,既能得到名声收拢人心,又能让小女孩顾影倾心,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去做?我拉着顾影逃跑……可受伤这样的事情太小,我觉得死人冲突才会更强烈!” “刘家需要阻止游行,毕竟他们靠着美货赚钱;我需要组织游行提升名气;而刘进西背后的大人物需要掌握哪些人不安分,一分投资,三分收益,这样的事情我为何不去做?” “果然,那次游行的效果很好!你知道我去你家做什么吗?哈哈哈,当时我就想看看你痛哭流涕,还对我感恩戴德的样子!可我没想到你比我还疯,竟然想要杀了我!多亏我那个傻妹妹和你那个傻师兄,不然恐怕我真被你杀了吧?” “我动手杀人的事情只有郝虎四人知道,你不动手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闭嘴,没想到你直接将他们杀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咬死不松口,你那个傻师兄便会拦住你!” “那次之后,想要游行的效果更好,我只能想其他办法!没想到伊藤竟然凑上来,扶桑人想要大清保持混乱,正好我需要制造混乱提升名气,他答应我会给我想象不到的回报!” “想要的回报越丰厚,我当然要投入的成本越多!我知道扶桑人淫贱,便想方设法掳掠女人供他们玩乐,没想到伊藤竟然要推荐我进入还没成立的同盟会!这是多好的机会?就像我给这些傻子说的一样,成了就能救国救民,不成还能接受招安!” “吴忠国一直坚信,你就是要救国救民,才会陪着你一起疯!想来赵家兄弟也是如此。” “当然相信!为何不相信!只要我站的足够高,自然要救国救民!可志向和目标总要定的高远一些,没想到这些傻子还真吃这一套!” 看着最后一层青砖,顾凡不禁感叹,披着羊皮的狼成了头羊,到底会将羊群带向何方? () 第50章 善言之人善人心 生在这个时代,太多人想去改变。哪怕不知道最终将会走向何方,但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迈出第一步! 卓越正是抓住这些人想要改变的心态,摇身一变就成了羊群中的头羊! 可说到底,卓越还是一个年轻人,他无法消化温文尔雅下隐藏的疯狂嚣张! 他不是王莽,没有足够耐性等到时机成熟,自以为有必胜把握便再也藏不住心中野望! 顾凡不禁想到后世常言:反派死于话多! 心中得意不说出来敌人怎么知道?又怎么会感受到自己布局落子的酣畅淋漓? 让敌人做糊涂鬼哪有让敌人做明白鬼心里更痛快? 不是死于话多,而是压抑扭曲的性格驱使,他们不吐不快! 时间对任何人都很公平。但总有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又总有人感觉度日如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觉,同样的人在不同时候亦是可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卓越的回忆并不漫长,短短一刻钟,他说的兴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本来昏迷的赵家两兄弟,不知何时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紊乱。 一刻钟,说长不长。但呆在冰室之中的顾凡,却感觉身体渐渐僵硬。 夏天的衣衫抵挡冬天的温度,当然不合时宜,哪怕顾凡是明劲,哪怕他有横练功夫在身! 扣动青砖的手指曲张已然没有开始时的灵活,身体上一层密集鸡皮疙瘩,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体内热量。 一尺长两寸宽一寸厚的青砖,相互纵横叠加编织,被糯米水和石灰粘在一起。 平常人用匕首捅进砖缝之中都困难,更不要说将青砖用手指抠下来! 粘合的力量,青砖承受的重量,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成年人用大锤夯砸,想要破开都困难! 怪不得卓越自信,一米后的青砖墙壁,虽不是钢筋混凝土或者更加坚硬的合金,但仍旧足以将人困死在冰室之中! 顾凡是人,但却并非普通人。不普通不在于他是明劲,而是昨夜忽然增加的力量! 经历无间地狱般痛苦折磨,被童先生削去的皮肉,流失的鲜血,全都恢复如初! 肌肤更加坚韧,速度更加灵活,力量更加巨大! 第一块青砖,在匕首划过四周缝隙之后,硬生生被顾凡用两个手指从墙壁上直接抽出来! 卓越说拉开铜环便是出去的暗门,顾凡却根本未曾考虑。一来铜环后面是不是其他机关顾凡不能确定,二来是卓越会这么好心将出去的方式告诉他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顾凡抠下第一块青砖时,并没有花费太大力气,他看到打通墙壁出去的希望! 所以顾凡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从第一块青砖开始,他知道这堵墙挡不住自己! “这些人是最好的帮手,只要让他们相信大义,哪怕是让他们去杀人放火,只要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他们便会自动想象出合适的理由,而且还不会报官。御下至术非是恩威并施,而是将念头放进他们的脑子里!哈哈……” 确实,植入思想比让人感恩和畏惧更加可怕! 而且从吴忠国和赵家兄弟表现来看,他们确实胸中有抱负,想要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些什么。可被卓越带着,他们手上却沾满无辜者鲜血! 理想或许纯粹,可用卑鄙手段去实现纯粹理想时,理想就被玷污了! 顾凡呼出一口寒气,略微活动脚腕。 一米厚青砖墙壁,顾凡只能一层层往下抠! 一层青砖,而且被切割过砖缝中粘合石灰,顾凡能轻易将之踹倒! 外面传出卓越惊讶喜悦之声,“赵兄,你们醒了,太好了!双生子果然有奇异之处!” 赵家兄弟缓声说道,“我们根本没有昏迷。” “没有昏迷?伤势不是太重?那岂不是更好?走,咱们到外面说话,正好商议一下该怎么与伊藤先生交代……你们莫非是听我说那番话心中不快?” 卓越声音压低,“刚才不过是随口戏言,你们切莫当真!赵兄,我为人如何,难道仅凭几句戏言便能断定?只不过是想要断了顾凡逃生之念……” “我该信你哪一句?” “不是你该信我哪一句,而是该观我行为!人常有失言食言,可行为才能真正认识一个人!我知二位侠义心肠,掳掠女子的事情,可曾让你们做过?掳掠女子供扶桑人玩乐,我知你们心中不快,可你们可曾见我凌辱其中一人?” “不曾!” “掳掠之事,操之我手。凌辱之事,从未为之!为何?我岂不知这些女人可怜?她们今日之牺牲,便如同那日顾影顾远之牺牲,非是我要故意为之,而是不得不为!变革,自古都是要流血的!她们今日之牺牲,换的是来日千千万万人不牺牲!” “哈哈哈……正说反说,全都是你的理!” “赵益兄弟!我卓越可以不择手段,但心中志向从未更改!你可以不理解,但你不能看不起!”卓越声音悲愤,大声斥责,“什么叫都是我的理?你兄弟二人若是不信,随时可以取我头颅!” 砰…… 碎砖抛飞,仅有的一层青砖,在被顾凡切割过砖缝的粘合石灰之后,被他踹出洞来! 寒气顺着洞口往外蔓延。 义正言辞的卓越脸上多出一丝惊愕,身体忍不住颤抖一下,“赵兄,变革之血便从我开始,你们快走,切记变革之事!顾凡……” 一把匕首插在卓越肩膀之上,他额头上立刻冒出汗珠! 赵良赵益对视一眼,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站起来,可他们受的皆是内伤,哪里还有力气? “你怎么不讲理!”卓越咬着牙,“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杀你,将你囚在冰室之中,不过是想要让你好好冷静一番!没想到你……” 顾凡将冰室墙壁清扫出一个足够穿过的洞口,一步步来到卓越面前。 略微发青的面孔,赤红色双眸,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一股寒气从尾椎直达脑仁,卓越身体颤抖的更厉害! “顾兄,在顾影和伯父灵堂之上,我便说过你是顾影之兄便是我卓越之兄……” 砰…… 卓越身子飞出,狠狠砸在青砖墙壁上,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他竟然诡异的露出笑容! “也罢,便让我早一步下去给顾影解释清楚,今日五七,倒是好相见。赵兄两人并无作恶,你放过他们……” “顾兄且慢!”赵良低声呼喝,“就算你要杀他,也先找到证据不迟……” 顾凡脚步依旧坚定,每一声脚步,犹如踩在卓越心头,让他脸色不停变换! 顾凡迈出七步,卓越脸色七变,视线始终定在赵良赵益兄弟二人身上。 “我师兄不是傻,他只是怕我杀人太多迷失心性。你妹妹卓婷也不傻,她为何不与你走动,你心里没数吗?这两兄弟确实傻,到现在还相信你的鬼话!” 卓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开口说话便是好事! “是不是鬼话……呃……” () 第51章 心死之人无好坏 语言可以翻来覆去,行为可以反复推敲。当用行为去验证语言时,哪怕慷慨陈词,激昂澎湃依旧显得无力。卓越能说也能做,可用他做的去推测验证他的语言,哪怕一番话他能说出花来,顾凡只认定与他行为相贴合的那一种! 行胜于言! 赵良和赵益闭上眼睛,眼中有清泪滑落。 “你们在为他流泪?” 两人异口同声,“为我们自己流泪!” “怕死?”顾凡嗤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该就这么死!不甘心就这么死!当初并非我们想要的当初,如此便是如此了……” 两人像是背书一般,说出的字一样,吐字的语气都一样! “你们为何装做昏迷?” “我也不清楚。”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睁开的眼睛盯着对方,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苦笑。 或许是怀疑卓越,或许是想要装死逃过一劫,不过这些跟顾凡已经没有关系! 杀死卓越,赵良赵益重伤,并不意味这事情已经做完! 他清楚记得吴忠国同伴交代冰窖之中有十人,可算来算去,矮壮汉子,卓凡,赵家兄弟,开枪打死四人,被赵良做盾牌之人也被打死,这才九人! 顾凡手持匕首,脚下无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益最初躲藏的房间。 这是唯一一间没有搜过的房间。 小心将棉被帘子扯飞,屋内并没有动静。顾凡贴在青砖墙壁上,伸手将火把取下。 赵益躲藏之时已经将房内火把熄灭,此时房内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有没有人! “别扔!”赵良看着取下火把的顾凡,喷出一口血,急忙说道,“里面有两个女人!” 顾凡犹豫一下,将火把探入房间之中,并无其他动静。 等顾凡将房间内火把再次点亮,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正站在房间之中看着顾凡! 身下一片泥泞,身上多处青肿。 布套套在两人脖颈和四肢之上,一条条铁链连接着布套,铁链另一端便是青砖墙壁。 “是你?”顾凡看向其中一人,脸上多出一抹诧异。 那女人也是一愣,声音嘶哑低沉,“你就是顾凡?” “我就是顾凡。”顾凡说着,拿着匕首凑近那女人,“别动,我给你割断。” 四月时京师大学堂召开第一届运动会,刘进东调戏这个女人,被顾凡阻止,当时两人并未通报姓名,但顾凡对这张脸却记忆深刻。 或许就是因为这张脸,顾凡才活在这个世界! “谢谢你帮我赶走那个纨绔。”女人声音更低,扯动身上锁链,“为什么才来?” 顾凡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解释? 因为我刚把刘家留守京城的人杀个精光,才抽出手调查卓越? 割断四肢布套,顾凡站起身,“我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匕首还未碰到那女人脖颈上的布套,便被女人躲过,她看着顾凡,“我叫佳佳。” “莫要再动……” “呵呵……你看过我的身体……你觉得我美吗?” 顾凡低声道,“美!” “你会娶我吗?” 顾凡沉默。十五岁,顾远已经娶媳妇。可顾凡可从没想过娶媳妇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佳佳一把握住顾凡握着匕首的手,将脸凑到顾凡脸上,“为什么,才来?” 贞洁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比性命还重!她问的是为什么才来,说的却是她悲惨的遭遇! 她在怨恨我?这个时代,仿佛能够从这个叫佳佳的女孩身上看到全部。顾凡感觉喉咙发干,说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一切都过去了,安心回家睡一觉,别让你父母担心。” “谢谢。”佳佳泪水流出眼眶,血红色的泪水顺着脸颊上两条血红色印记滴落。 她松开顾凡的手,转身。 顾凡伸手去抓佳佳脖颈上的布套,却抓了空。 砰…… 比手枪的声音更响,顾凡手中匕首落地。 佳佳缓缓倒地,额头上一片血迹,比她眼中的泪流的更快更汹涌! 顾凡手足无措,呆呆的看着佳佳头颅下的被子被血液浸湿。 “刚才见你,还想埋怨你为何不提醒一句有人埋伏……你为什么要死,明明现在最不该死的时候!?为什么才来?呼……” 赵益仍旧坐在地上,一次次擦着从口中溢出的鲜血,“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不都是你们造成的吗?”顾凡弯腰捡起匕首,转身去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我不想死……”那女人小声哭泣,“孩他爹肯定在找我……” “那就好好活下去!”顾凡割断她身上所有束缚,顾凡扯起地上棉被披在女人身上,她亦步亦趋跟在顾凡身后,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从第一枪打死矮壮汉子,整个冰窖中的哭嚎惨叫之声便停止下来,现在更是落针可闻。 顾凡视线凝固在火苗舔舐无数遍的青砖,青黑色细烟从火苗上升腾,扑在青砖之上,可青砖未曾有一点儿黢黑! 一米后的青砖墙壁,严丝合缝的铁门,卓越到底是怎么将身影传入冰室之中? 摇摇头,顾凡看向赵良赵益,这两人为虎作伥,却还罪不至死。卓越最后一番言语,固然是想要让两人为之卖命,可之前为自己辩解的话,却已经说明两人并未掳掠奸子。 顾凡拿着火把来到第四间房之中,五具尸体横在地上,顾凡看着被摔碎的左轮忽然问道,“冰窖之中怎么少了一人?” 赵益苦笑,“伊藤走了之后,冰窖之中只有九人。” 赵良轻轻点头,说话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痛苦,每吐出一个字都要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顾凡的拳头和脚掌不是那么好挡的!这还是两人都修炼太极拳,对卸力颇有心得,换做旁的明劲高手硬受顾凡一击,恐怕尸体早就凉了! 顾凡来到第一个房间,两个女人坐在棉被之上,低垂着头颅,隐约透过杂乱发丝能够看到苍白面孔。 顾凡伸手去掀两人棉被,她们手指死死扯着棉被,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没有哭喊,没有语言。只有发丝下一双近乎麻木的眼睛,幽幽看着顾凡! 顾凡用力扯开棉被,两人眼中惊惧更甚,坐在棉被上一点点往后挪动。 那恐惧无助模样,让人心酸。 顾凡割断两人束缚,两人并未起身,相互靠近,瑟瑟发抖,再无其他动作! 第三间房关着四个女人,顾凡走进去,能够从两人脸上看出欣喜,另外两人则是一脸灰白。 “跟我走吧。” 看着身后跟着自己走出的五个女人,顾凡转身向着通道处走去。 “请你给我个痛快!”赵良忽然开口说道,“我兄弟二人,该死!” “别杀他们,他们为我们说过好话……”一个女人拦住顾凡,“他们是好人!” () 第52章 活着的便是江湖 不知何处来的风,冰窖多出一抹阴冷。 顾凡迟疑的脚步再次抬起,举着火把向着通道走去。 赵良和赵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那个帮着他们说话的女人,稍微一犹豫,便迈步跟上前面几人。 女人身上穿着扶桑人的衣服,不合身却不耽误行动。她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攀住木梯,迅速向上爬去。 最后一个女人低头看向顾凡,“好人手上不该沾染好人的血。这个世界好人不多了,他们活着便多两个,你该救他们的。” 女人说完再未停留,很快火光蔓延至洞口。 顾凡脚掌踩在木梯之上,转身看向冰窖,赵家兄弟真的是好人吗? “别上来……”仓促的声音很尖锐,相信在黑夜之中能够传出很远! 顾凡另一只脚迅速踩在更上面的木梯之上,只是不等他继续,便有一个黑影从上方坠落下来! 顾凡根本没有躲避空间,松开火把双手往上一托! 砰的一声闷响,顾凡脚下木梯断裂,他狼狈坐在地上。 是那个最后上去的女人,此时她脖颈上正在喷洒鲜血,将顾凡浇个满头满脸。 顾凡推开那女人就地一滚,躲进通道之中,几乎同时,一个接一个黑影砸下! 刚才出去的四个女人,全都被人丢了下来,连带着被顾凡杀死的吴忠国和他的同伴! 整个通道几乎被堵死!从缝隙之中依旧能够看到,上面有东西不停跌落! 顾凡靠在通道青砖墙壁上,上面的喘息声和拖动重物的声音很快消失,只有沉重的砰砰声从通道中传来。 伊藤?吴忠国口中的扶桑副使? 就算对方不将洞口封死,顾凡也不敢轻易从洞口出去! 洞口不算狭小,可被堵住那边是活靶子! 顾凡并不着急,他将视线转到通道另一端,坐在地上的赵良,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和赵益相互搀扶着,两人手中各自持着一根火把,“顾凡,这边还有一个暗门……” “你们伤势恢复的倒是挺快!”顾凡来到两人身前,“伊藤知不知道?” “只有卓越和我们兄弟知道。我们兄弟在一起,伤势恢复比常人要快上一倍。” 跟着赵良和赵益来到尸体最多的第四间房,两人指指被顾凡左轮砸中的青砖,那块青砖有些凹陷,但若不仔细看却很难看出来。 “这里,推倒这片墙,后面就是通道,通向院中院门旁边的水井,平时水井上面有青石板,相信这些难不住你!” 顾凡向前双手按在青砖之上用力,手掌按住的地方随着力道增加,一点点下陷。 赵良神情沮丧,赵益眼角微微抽动。从顾凡试探的力道便能看出,他仍旧不相信两人! 两人只是跟随卓越,什么也没做就成了坏人。可他们想救顾凡,在顾凡眼中仍算不得好人! 好人比坏人更难做! 月上中天,卓家别院之中,大门一侧盖在枯井上的青石板缓缓移动。 顾凡从枯井之中跳出,持着匕首快步朝西屋走去! 两道站在房中的人影,各持着一杆长枪,视线正朝着顾凡看来。 石板摩擦井口的声音,在黑夜中显然没有逃过两人耳朵! “顾凡?你怎么在这里?” “小师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凡停下脚步,看着邓云峰和刘彩臣,一时有些疑惑,这两人品行他还算了解,绝对做不出杀死那五个苦命女人的事情! 可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说话啊!你怎么从井里爬出来,若非今夜月光明亮,我和邓师兄恐怕早就一枪捅下去了!你也是来调查卓越的?”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刘师弟今天跟踪一个从这院子出去的扶桑人,与他交手,双方都受了伤,下午便去找我商议,只是火神庙现在被朝廷探子盯着,我们只能晚上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凡点头,没理会正艰苦爬出井口的赵良赵益,缓声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啪…… 刘彩臣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再次扬起手臂时被身边邓云峰一把抓住手腕,“不必自责!” “怎么能不自责!若不是我当初拦住小师弟,那卓越早就死在小师弟刀下,他哪里还有机会害死那么多人!小师弟,这事儿怨我,师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说吧,需要师兄怎么补偿,刀山火海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不用,多谢你一直记得调查卓越的事情。” “我们来时,这里便是这副模样。应该是伊藤过来示警,看到你杀死的人,他受伤不敢下去,又不敢轻易离开,等那些女人上来,他便想动手,没想到还是被你逃过一劫!” “如此,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告辞了。”顾凡身体微躬,抱拳行礼。 邓云峰一拉还要开口的刘彩臣,抱拳道,“一切小心。” 顾凡转身,向着院门走去,赵家兄弟跟在顾凡身后。 “师兄,你拉住我干什么?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小师弟说……” “你说也要他想听啊!”邓云峰松开刘彩臣衣袖,小声说道,“他是怕给咱们带来麻烦。” “什么麻烦?常尚义不是没死吗,刘家现在……” “没死便没有仇吗?古力不是死在顾凡手中?刘家刘长戈不死便还是刘家!走吧!” “不是,我还没问他为什么跟刘进南在一起呢……” “他如果想说早就说了,也不会迫不及待离开!” 顾凡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赵家兄弟,“还跟着我干什么?” “不跟着你,我们又该去哪里?若非是你,我们还被卓越蒙在鼓里,我们虽未做恶事,却眼睁睁看着别人做恶事而不去阻止。我们想要赎罪。” 顾凡沉默,看着邓云峰和刘彩臣从卓家院子出来,两人向这边望了一眼,便朝着街道另一方走去。 “我自己都无处安身。” “我们会卖艺,不过要等伤养好才行,你下手太狠,恐怕没有十天半月养不好……” “我想要杀的人很多。” “只要该死,我们陪着你一起杀。” “顾凡。顾家的顾,不凡的凡。” “赵良!赵钱孙李的赵,良师益友的良。” “赵益!良师益友的益。” () 第53章 月夜之下战事多 树影参差,凉风习习。 三个人走在一起,顾凡仍感孤单,他始终感觉自己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有人甘愿为这个时代抛头颅洒热血,有人甘愿苟且偷生。 每个人活着都有目标和方向。 顾凡脑海中出现记忆片段时,他最先想到的是在这个国术璀璨的时代修炼一身强大国术! 这个念头现在仍旧毫无头绪占据着他的思想! 似乎来到这个时代,唯有国术才是顾凡的一切! 太多想不通,时常纠结在顾凡脑海之中。为何自己清醒过来之后,那么痴迷练武? 一个生活在现代的生物学研究生,连一千米身体素质考核都困难,竟然会痴迷练武? 这简直是开玩笑! 顾凡最该做的不是攀科技树,搞黑科吗? 直到从刘家顺手牵羊带回一包蒙汗药,脑海当中才出现蒙汗药主药曼陀罗花的内容?! 所有生物学知识好像全都被隔离在思想之外,而初高中学习的历史,本早就还给老师,忘个干净了,此时却总是能够时不时冒出来,给顾凡提个醒! 乐先生把脉时的怪异表情,那一句:若非你坐在我面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人! 仍旧偶尔回荡在顾凡脑海之中。 顾凡来自知识大爆炸时代,确实存在有人一生不用睡觉。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睡觉便会遭受无间地狱般的折磨!? 被人打晕,扔在河里,昏迷三天。被吴大耳朵和张疤脸打伤,两个月才完全恢复! 可与刘进西一战之后,被常尚义打昏,一夜之间血肉干瘪,身体竟然恢复? 前天夜里,刘家一战,体型恢复,可地面上多出十几具干尸! 何冲在大雨滂沱黑夜之中,能够看到几十米之外自己的长相? 跟在身边的赵家兄弟,只要在一起身体伤势恢复速度便比正常人快一倍!? 一个人撒谎,两个人撒谎,可燃烧的松脂火把明明时时刻刻在冒黑烟,却不会熏黑墙壁? 这是清末世界吗?还是说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有一点点皮毛? 复仇念头挥之不去。被通缉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跑,而是杀人! 这是人之常情吗?明明知道对手强大如山,还正面硬刚,这是英雄人物做的事情,可他顾凡往日明明只是一个苦情科研狗! 哪里来的万丈豪情? 生活,仍旧在围着绕着增强国术。 似乎离开国术,这个世界便会不复存在! 孤单是作为棋子的无奈。同时亦是眼光远超时代而无能无力的痛苦。 路,崎岖难行,可终要一步步走下去。走到尽头,或许会得到一个答案。 不管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至少有个结尾。 赵良和赵益对视一眼,心中几乎同时响起对方的心声,原来他就住在隔壁。 两人对京城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这是城东霸主刘家的别院! 不过以两人跑江湖的经验不难看出,这二层木质小楼高出周围房屋院墙不少,不但能够将卓家院子全部收入眼中,就连街头巷尾都逃不过这二层楼视线范围! 刚迈进院门,两人便是悚然一惊。 二层楼正对院门窗户上,站着一个人影,不,确切的说是吊着一个人影! 舌头吐出,脸色青紫! 月光打在两人脸上,两人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苍白如纸! 顾凡好像并没有发现那个人,依旧神思不属迈着步子! 赵良向前一步,一把拉住顾凡。 一个武人,本不该这么轻易被人近身! 赵良现在身体连普通人都不如,却轻易将顾凡拉住! 一抹亮光闪过,跟在两人身后的赵益猛然哀嚎一声,身体扑出。 鲜血从赵益胸口喷涌。 拉住顾凡的赵良几乎同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一个黑影,一把唐刀! 顾凡被抓住的胳膊反手抓住赵良,身形半转,赵良被他抡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 几乎在赵良被拎起瞬间,唐刀横空穿过,在空中留下几道幻影。 刺,变成横扫。 顾凡身形后仰,双腿如同扎根在地上,身体及大腿几乎和地面完全平行! 铁板桥! 顾凡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动作,被他轻易完成! 那长刀横扫到顾凡身体上方,再次一变,形成力劈华山! 快!比手持寸许小刀的里立不遑多让的快! 身形没有恢复之前,顾凡能够躲过第一刀,却绝对不会躲过第二刀! 而如今顾凡能够躲过第二刀,想要躲过第三刀,却显得有些困难! 铁板桥是顾凡第一次用出,哪里又了解这招式精妙变化? 招法套路之内,顾凡尚能凭着熟能生巧,多支持几招。若完全乱了招法,顾凡必将被这黑影占据先手,退到退无可退,便是顾凡身死之时! 手掌撑地,脚掌抬起,脚尖正对那持刀手腕! 可那人刀法显然比顾凡想象的更为精湛,手腕一动,那人手中正握长刀变成反握! 下劈刀式瞬间变成刺! 劈,用的是刀身。刺,用的是刀尖! 两者近乎差出一个刀身长度! 顾凡脚尖点中那人手腕之前,便会被躺倒刺入胸膛! 刀如风,脚如箭!箭快不过风! 长刀刺入顾凡胸口,顾凡脚尖点在那人手腕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身形急速后撤,刀留在顾凡身上,手腕呈九十度从小臂垂向地面! “疯子!”黑影倒抽冷气,怒声喝骂! 用贯穿伤换手腕伤,这样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黑影习武三十年,见过以命搏命,见过以伤换命,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以命换伤! 若顾凡还有后援可用,这以命换伤是英勇,毕竟击伤黑影,能给后援减轻压力! 可哪有后援?一人被捅穿胸口,一人是重伤之身!顾凡为何要如此惨烈! “顾凡!”赵良捂着胸口挣扎着扑向顾凡身边。 被顾凡抡开躲过一劫,赵良并非毫发无伤! 他告诉顾凡,和赵益在一起,伤势恢复起来比常人快一倍。可两人受伤,另外一人同样会受到影响! 卓越冰窖之中,顾凡用匕首穿透赵益胳膊,刺伤赵益胸口,身为明劲高手的赵良便恰好趟到矮壮汉子井上一郎身体! 非是看不到躲不过,而是忽然而来的疼痛感,让他来不及做更多准备! 被顾凡压着打,两人都能觉察顾凡之疯狂,如今见到顾凡被压着打,赵良才真正清楚,什么叫癫狂! 疯子!完全不要命!用敌人手腕受伤换自己挨上一刀,简直疯到极致! 人们总是哀叹命运之不公,绝不会怨恨命运给自己带来的幸运! 赵良此时脑海中想的,便是命运! 想要跟随卓越做一番大大事业,卓越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两人本该死在顾凡手下,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几句话,顾凡最终接受两人效力。 转眼之间,真的是转眼之间,赵良想要跟着顾凡一起做侠客的梦也要碎了! 未等赵良身子扑到顾凡身边,顾凡撑住身体的手臂弯曲,然后挺直! 身体像装了弹簧一般直立而起! “怎么可能!”身在半空之中,赵良目瞪口呆! 那一刀就算未曾伤到心脏,也肯定伤到肺腑,他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 脚尖蹬在青砖地面上,顾凡身形弹射而出,速度丝毫不比黑影慢,甚至隐隐快出一丝! 疾步后撤的黑影映在顾凡眼中,中等身材,卫生胡,板寸头,西装革履,两条手臂皆垂在身侧! 伊藤!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拳头沿着刀柄激射而出! “纳尼?”伊藤看着几乎身上插着长刀的顾凡,非但动作没有丝毫迟滞,竟然比刚才反应更快! 这顾凡不应该重伤垂死吗?哪有人身上插着一把刀,比没受伤还要英勇的? 剧烈疼痛沿着神经汹涌扑入脑海之中,如同火烧,如同冰冻,让顾凡几乎忍不住昏厥过去! 不用看长刀位置,顾凡知道长刀贯穿胸腔,他至少应该胸闷难以喘息! 可除了疼痛和想要昏迷,顾凡丝毫感受不到窒息! 死一次又何如? 这个念头刚才还在顾凡脑海当中盘旋,他失神恍然,便是在想办法验证一些疑惑! 刘进西手指穿透两肋,里立在身上片下上百片皮肉! 受一刀,又会发生什么? 长刀刺下来的那一刻,顾凡便压制不住想法! 念头生灭,顾凡无力阻止! 可冥冥之中,这个念头无声无息消失! 顾凡全力躲闪,至少能够躲过要害,可他迟疑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丢失了什么念头! 一刹那,长刀便已经贯穿身体! 像是一根针穿透一个盛满水的气球! 腿如钢鞭横扫,拳如铁锤猛砸! 扶桑武学与中原不同,他们更喜欢用高鞭腿和侧踢一类高位攻击方式。 华夏武学则讲究腿不过膝,用腿攻击时多选择对方脚踝等部位。 迎面骨,为小腿胫骨和腓骨,是人体最为坚硬骨骼之一。 高手练腿,绝大多数都是在练小腿,迎面骨坚如钢铁,并非戏言! 拳头砸在迎面骨上,两者皆为至强! 砰的一声闷响,伊藤身影旋转着飞出,狠狠砸在墙壁之上! 一口血雾喷出,月夜下似乎拉出一道彩虹! 伊藤倒在地上,不停咳血! 顾凡脚步未停,晃着略微发麻的手腕,一个健步窜出,人在半空之中,脚掌正对伊藤脖颈! “呵呵……”伊藤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寒光! 一股寒气从尾椎直达天门,顾凡全身汗水刹那间冰冷无比,汗毛处皆是鸡皮疙瘩! 在伊藤腋窝之下,是黑洞洞的枪口! () 第54章 血如琉璃见端倪 赵良双目圆瞪。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的赵益涕泗横流,可此刻也安静下来! 枪,从巡警装备之后,京城武林中人便收敛很多! 大刀王五爷,一身化劲功夫,在藏龙卧虎的京城之中也称得上一声名列前茅,不也被洋枪打死? 以前那皆是听闻,可冰窖之中,顾凡一枪爆开一个头颅,一枪打穿身体还能将子弹打穿赵良肌肉!这是赵家兄弟亲身体会的! 别说正被枪口指住,就是枪口朝向两人,两人便汗毛倒竖,浑身发麻! 不是麻木的麻,而是血液上涌进脑袋的麻! 若说刚才还对顾凡抱有一丝希望,此时看到黑洞洞枪口,两人眼中全是绝望! 江湖之人皆有梦!梦有长短,会醒! 顾凡也未曾想到,这伊藤手中会有枪! 偷袭之时他为何不用抢?因为手臂受伤吗?可他现在双臂皆受伤! 顾凡念头电转,发麻的手掌直接握住刀身,人在半空之中,便将插在身体中的长刀抽出甩向伊藤! 砰…… 枪声在寂静夜色中,传出很远。 刚离开不就的刘彩臣和邓云峰对视一眼,脚下如飞,快速向刘家别院赶去! 顾凡感觉一股巨力猛然砸在肩头,半空中好像有一只无形手指,狠狠点在肩膀之上! 灼热子弹穿透身体,他仿佛能够听到噗的声响! 本来一步下去,脚掌应该正落在伊藤脖颈之上!可在子弹冲击之下,顾凡踉跄踩在伊藤身前空地上! 胸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正洒在伊藤身上! 那血液晶莹剔透,落在伊藤黑色西装上,非但没有浸入其中,反而愈发显眼! 这些血液有生命! 顾凡被猛然冒出的念头吓一跳。 被长刀贯穿的伊藤,此时正在一点点干瘪! 肉眼可见的干瘪! 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刀并没有刺中伊藤要害,可伊藤只开了一枪,便再也无声息! 用刘彩臣打断臂骨的胳膊开枪,伊藤的手臂根本无法承受强大后坐力,仅仅一枪,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插进自己小腹! 长刀入体,冰冷灼热! 可这种感觉转瞬之间便被一股酥麻代替,那酥麻像是触电,瞬息之间传遍全身! 紧接着伊藤感觉困乏,极致的困乏,比战斗三天三夜还要疲惫的困乏! 顾凡落地,声音很响,可伊藤听不清,他的视野消失! “好悬,我们还能活着……” 赵良趴在地上的身体,再次松软下去,连头颅也重重砸在地上! 赵良昏迷之时,赵益呼吸平稳下来。 顾凡再转头,身前哪里还有伊藤身影,只剩下一具干尸! 和刘家出现的干尸一模一样! 不好! 顾凡头皮发麻,干尸出现,是不是意味着那无间地狱一般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紧随其后! 可黑夜之中,枪声肯定会引来巡警,甚至刚离开的邓师兄和刘师兄肯定也会回来! 伸手抓住干尸,本来健壮的伊藤,提起来很轻! 他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一丝血线从伊藤口鼻之中蜿蜒而出,晶莹剔透,宛若琉璃之蛇,毫无血腥之气! 那血线顺着顾凡手掌,飞快延伸到顾凡胸口和肩膀,刚才还血流如注的伤口,竟然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不敢继续耽搁下去,顾凡一步跨过院门,三步并两步出现在卓家! 枯井旁躺着被顾凡推开没多长时间的青石板! 将干尸丢进苦尽,手掌一手抓住青石板盖上,顾凡再次转身匆忙而去! 刚迈进刘家别院顾凡便是一怔,此时他才发现二层楼上面色青紫舌头吐出老长的范训! 范训应该被蒙汗药迷晕躺在二层楼才对! 顾凡临走之前,在茶壶之中放下了蒙汗药!而经过短时间接触,顾凡已经发现范训爱出汗的体质,这样的体质必然要多补充水分! 除非,范训和顾凡一样,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刘彩臣师兄在离别之时,故意高声问邓师兄的话,其实是在问自己! 难道范训被他当做刘进南杀掉了? 刘师兄和郑师兄会刑讯逼供,却不会勒死范训!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顾凡迅速撕开赵益衣袍,将他伤口草草包扎上,一手提着赵益,一手提着赵良,迅速从刘家别院离开! 顾凡前脚刚走,刘彩臣和邓云峰便持枪来到刘家别院门口,看着敞开的院门,两人一眼便看到挂在窗口的范训,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任何人进入这个院子,只要抬头就会看到范训! “小师弟?”刘彩臣尽量压低声音。 邓云峰迈步走进院落当中,“我们进来之后,肯定有人来过!” “废话,刚才枪声我又不是没有听到!不过他杀刘进南作甚?” 邓云峰蹲下身体,刚才还无比醒目的血迹,眨眼之间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用手指在青砖之上抹了一下,没有灰尘,也没有血迹! “你确定小师弟来过这里?有火药味,有血腥味,可这些血迹,这里……” 邓云峰指着墙壁上一层血迹和微微凹陷下去的形状,“有人交手!” “那就肯定是小师弟!我今天中午还看到他站在那个窗口!刚才应该问清楚的!” 邓云峰将墙上痕迹记在心里,转身看向挂在窗口的刘进南,他总不会是自杀吧? 太多疑惑萦绕心头,可此时他没有时间一一分析,巡警队很快就会赶到! “不好,你在这里处理咱们刚才留下的痕迹,我去卓家!” “去卓家作甚?” “常尚义还活着,卓家留下太多小师弟痕迹!” “哦哦哦,那我该怎么办?” “抹掉……”邓云峰咬牙,“放火将这里烧了!刘家本就是不义之财,咱们没法劫富济贫,烧了也算顺应天意!我去卓家……记住,枪痕!” 看着邓云峰一闪而逝,刘彩臣挠头,“根本没动手哪里来的枪痕?” 提枪向前,迈出两步,刘彩臣又突然倒退回来,他将长枪横拿,蹲下借着月光看向地面。 一个圆形痕迹,静悄悄躺在地面之上。 “枪痕?常尚义不会连这都能看出个花来吧?”刘彩臣嘀咕一声,用脚踩在上面捻动一下,快步走进木质堂屋。 青烟在火苗之上升腾。 刘彩臣看着挂在窗口的刘进南,叹气一声,长枪一甩,将绳索挑断。刘进南尸体落在地板上,“不管你是刘进南还是范训,人死如灯灭。安息吧!” 一楼火势窜上二楼,刘彩臣轻轻跃起,脚掌在窗棂之上一踩,他整个人窜出窗口,身形如同大鸟,在半空中滑过两丈距离,在院墙之上再次一点,整个人便飞跃进入卓家院子! 月如银盘横空。 火势扬起,周围亮如白昼。 邓云峰看到刘彩臣落下,猛然盖上石板,看看越来越亮的天光,他脸上神情明灭不定。 “师兄,你发什么呆啊,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哦哦,师弟,”邓云峰侧耳,耳朵微微抖动,“你引开巡警,我还要处理一下冰窖!” “一起……” “一起被堵在下面吗?赶紧去,记住不要让人盯上,别给师父惹来麻烦!” 顾凡提着两人,一路穿街走巷,很快便从刘家别院转到一片荒芜之地。 半人高草丛中隐约透着一道残垣断壁,那残垣断壁之后,有屋顶破开大洞的庙宇,那洞口像是恶魔之口,想要将整个月亮吞下! 窜进草丛之中,顾凡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除了这里,顾凡现在也没有好的落脚点! 用烟鬼模样租下来的安全处不少,可他现在是顾凡! 顾凡,袭杀巡警,全国通缉! 三个月前,顾远舍弃宅院铺子换来的清白,在他下葬之后,转眼之间被顾凡糟蹋干净! 活人死人,毕竟不是同一条路! 卓越活的虚伪,可有句话却没有说错,“总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这里是何冲和赵枫藏身之地,至少前天晚上还是。 从暗门之中爬出来,已经月上中天,过了凌晨! 夏日京城七点左右天黑,卓越等人晚饭在六点半,从顾凡潜入卓越院子,到杀死顾凡,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大多浪费在安抚那五个女人身上,非是顾凡安抚,而是那个让顾凡救赵家兄弟的女人一直在安慰其他四人! 这一夜发生太多事情! 顾凡脑海之中还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那些没有答案的疑惑暂且放下。 伊藤为何不一开始便用枪呢? 济南府。 张东堂看着身上插满银针的李书文,殷切道,“师父,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位先生怎么说?” 李书文撮着牙花子,闭目不言。他握住长枪的手掌,微微颤抖。 “师父,咱们走大道真的没有问题吗?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官府,凭借师父名望,江湖上多得是同道帮忙隐匿。麻烦的是那些扶桑人!” “扶桑人!”李书文冷哼一声,“那些可不见得全是扶桑人,还有我华夏的败类!卖国求荣,我必杀之,我必杀之!” “不要动怒师父,气大伤身!真搞不懂这些扶桑人,明明早就可以动枪,他们为何非要用刀?” “扶桑人怯懦而勇决,谦卑而自傲!他们若是能正大光明打败我,自然不会用枪!可一旦选择用枪,他们的便不会再有底线,什么卑鄙事情他们都能做出来!世上最骄傲的人可能是扶桑人,可最卑鄙的人一定是扶桑人!” “东堂,你不用伺候了。今天的拳打了几遭?我的话你都忘了?天赋不是资本,只有不断努力,才能取得更大成就!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 李书文睁开眼睛,冷光闪烁,盯着张东堂,“还不去练武!” () 第55章 悄无声息的变化 庙宇内墙缺口仍在,月夜下练武的那个少年已经不见。 顾凡并没有发现两个弱小身影正躲在神像身后,窥视者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人。 他手里提着两个人,仍能够健步如飞。 烟鬼!睁着朦胧睡眼的何冲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他被赵枫叫醒之时,嘴巴就被赵枫捂住! “别出声,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握住木棍的手掌,指节微微发白。 浓郁汗臭味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顾凡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环顾一圈,将赵良赵益放在干草堆之上。 “赵枫,何冲,出来吧!我知道你们还躲在这里!” 这是一个乞丐都嫌弃而不来的地方!除了两人哪里还有别人,更何况小院中杂乱脚印仍旧清新,庙宇内充斥着汗臭味。 两个少年,大的十二三,小的七八岁。 赵枫拖着何冲,从神像后面不情不愿走出来。 “烟鬼,你怎么来了?昨天夜里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他们是谁?刘进南呢?” 赵枫脸色苍白,双颊内陷,眼圈深重,看似身体瘦弱,可一身腱子肉在月光中却是非常显眼。 “那个不是刘进南,真正的刘进南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范训已经死了,刘进东也死了,你们知道吗?”顾凡翻翻一兜,看看地上躺着的赵家兄弟,“我出去弄点钱和吃的,你们照顾好他们两个!” “知道知道,所有人都在说呢!我告诉赵枫肯定是你动手,对不对?”何冲兴冲冲道,“赵枫,赵枫,你把我爹的秘籍拿出来吧,我答应烟鬼……” 小短胳膊挥舞,何冲可不相信范进不是刘进南!大仇得报,他便不用再费心练武了! 赵枫扯着何冲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刘家那夜出了大事,昨天一早他便知道。刘家所在巷子,被巡警和军卒封锁,内里安静无比。偷偷躲在经常观察刘家的位置,赵枫看到两具尸体!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尸体,那些尸体看着一点儿也不吓人,可每次回想,赵枫后背都会多出一层白毛汗! 何冲说一定是烟鬼杀了刘家人。 烟鬼模样赵枫听何冲杂七杂八形容过,可绝对与眼前顾凡模样对不上! 这个人不叫烟鬼,而叫顾凡!大街小巷贴满关于他的通缉令! 赵枫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他会不会把我们两个也变成干尸? “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顾凡摆手离开,很快消失在荒芜杂草之中。 如果没有赵良赵益两兄弟,顾凡不会选择躲到这里。 两人需要医治,更需要有人照顾。 耿继善师父那里不能去,他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这两个因为仇恨而相互结实的少年,可能会帮他。 顾凡少年身躯中装着的是成年人灵魂,却不知在耿继善眼中,哪怕他身材愈发高大,可仍旧是个孩子,十五岁的少年!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赵枫一个无知少年,不也在遭遇巨变之后变得坚强起来? 这个时代想要正规挣钱太难,头上顶着洋夷,官老爷和狗大户,平常人很难赚到太多钱。顾远做布匹生意,新铺子邻居吴老板做杂货,他们能满足温饱,一年到头剩不下多少钱财! 刻顾凡杀死刘进西,只是装些银票,便胜过顾远十几年经营! 到用烟鬼身份留下的安全处,便可以取到足够钱财。 有钱,很多事情便都简单起来! 看着乐先生搭手将赵良赵益抬入院中,顾凡心中长舒一口气。 忙活一夜,安排好赵良赵益和赵枫何冲,顾凡要返回破庙之中,他要睡觉!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按说痴迷武术顾凡早该挑战心中畏惧的睡眠,可他总是一次次因为畏惧而止步! 这很符合研究生顾凡性格,可研究生顾凡的好奇心却不知在哪里! 那光怪陆离世界,自己身处的这个清末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躺在干草堆上,顾凡闭上眼睛,眼皮偶尔微微抖动,他显然没有真正睡去。 克服恐惧不是脑子中想一想就能做到的事情! 恐惧来源好像更在潜意识之下,让人根本难以掌控! 天色渐亮,本该喧嚣起来的世界,此时仍旧显得平静。 庙宇荒芜太久,以至于阳光似乎都不愿意照射进这里。 打扮焕然一新的何冲出现在破庙之中。他径直爬到干草堆上躺下,丝毫不顾及一身新衣,“烟鬼,你睡着了吗?乐老先生说他们两个死不了,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顾凡睁开眼睛,“不是让你们保密吗?怎么把我也说出去了?” “赵枫也是不让说的。不过乐老先生是好人,为什么要瞒着他?你看,这是他给我买的新衣,还让人给赵枫和我洗澡了呢,闻闻我身上香不香?咯咯……” 何冲笑声停止,声音多些悲切,“自从我爹死了,他是第一个给我糖果的人……” 两个孩子抬着两个成年人大半夜敲门求医,乐老先生若是谨慎肯定会探查来历。 这孩子是谁家的?银票是从哪里来的?受伤的又是什么人? 本来顾凡早就交代好赵枫与何冲,可很明显在乐老先生询问之下,何冲早就将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似乎,从听闻范进死亡之后,何冲便少了一分戾气。 顾凡走到门口,四处张望一遍,才坐在门槛上问道,“赵枫为何没有回来?” “乐老先生要给他看病啊!好可怕,我看到乐先生拿着东西在他背上刮,赵枫整个后背都血红一片!乐老先生说那叫刮痧,如果我愿意学,他可以教我……” 何冲说着说着便睡过去,唯有看着他香甜安睡的样子,顾凡才觉得他是个孩子。 耿继善看着邓云峰给刘彩臣包扎伤口,脸上平静看不出喜怒。 刘彩臣小腿被洋枪打穿,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可常尚义带着李文和王备和他们的手下,此时就在院门之外。 顺天府正五品巡警总长,见到步军统领衙门正六品千总,就算不客客气气,至少不敢轻易招惹。而常尚义摇身一变,他的正五品官职没升,含金量却大为增加! 李文和王备偶尔眼神交流,眼中全是不甘和愤怒,任谁头上忽然多出一个太爷,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这个太爷前段时间还被王备抢了户籍册,被李文堵在路边喝了一碗酸梅汤! “还请师父责罚,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不过这洋枪真是厉害,一把两把还有机会躲过去,几十把洋枪指着,我感觉到处都不安全,躲不过逃不了,太邪乎了!” 刘彩臣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快速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耿继善微微点头,转身来到前院,看着病痨鬼一样是不是咳嗽一声的常尚义,他瞳孔微微收缩。上任第一天便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么? “常大人是来耀武扬威的,还是有什么事情?” 尹福为帮常尚义牵线和解来过几次火神庙,耿继善不信常尚义大张旗鼓过来敢抓自己! 宫内李大总管的“粉面金刚”大字虽然早被烧掉,可笔墨之香似乎还在。 江湖人暂且不论,朝堂中人谁敢不给李大总管面子?哪怕耿继善从未想过要借助李大总管威势,可他不能不承认,身上现在已经多出一个标签! “不敢,实在是不敢一个人过来,人最难慎独,悔不当初。耿先生事情过去便没必要提起,我今日过来是因为刘家众人被杀之事。” “你怀疑我?” 刘家留守京城之人除却刘进南不知踪影,其他人全被杀死,这消息昨日白天轰动全京城,耿继善怎么会不知道? 可知道刘家院中有十几具干尸的,却只有很少一部分! “此事必然与耿先生无关。”常尚义将自己见到的干尸模样讲解一番,接着问道,“耿先生,顾凡除了跟随您和神枪李先生学武,他还跟其他人学过吗?” 什么逐出师门,赶出武社,在常尚义眼中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罢了! 真正逐出师门的人最轻要收回武功,怎么收回?当然是将习武之人打残! “你怀疑顾凡?”耿继善眼中瞳孔收缩,“他自幼体弱多病,被顾远送到我这里学武,未曾听闻他有其他师傅。” 李书文现在还被暗中通缉,耿继善当然不会将李书文和顾凡牵扯在一起! “非是我无的放矢,耿先生知道顾凡一夜之间枯瘦如柴的情形,他那时便是活着的干尸!我不欲再追究他击伤我之事,可这件事情,耿先生不能不管!吸人精血,闻所未闻,但已经坠入魔道之中,以后他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能确定!” 常尚义咳嗽一阵,看着耿继善脸色微微变化,继续说道,“不求耿先生出手擒拿顾凡,顾凡涉及京城安危,还请耿先生及众高徒不要插手官府追查顾凡之事。” “呼……”耿继善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顾凡曾言,小时得一异人传授,燃烧精血可迅速恢复伤势,其他不少秘术则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文讪笑着问骑在马上的常尚义,“常大人,咱们就去告诉他一声?这劳师动众的……” 让人过来通报一声就是,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呢? 常尚义微微摇头,眼中精光闪烁,咳嗽两声,解释道,“江湖和朝堂终究有别……” () 第56章 路在脚下唯有走 “云峰……你怎么了云峰,发什么呆,赶紧回去照顾彩臣!” 耿继善眉头微皱,负手前行。 “师父……”邓云峰身体一颤,脸色略微发白,“顾凡他不会真入魔了吧?杀人报仇是江湖,可吸人精血……顾凡……” 邓云峰手掌微微颤抖,藏在卓家院子枯井中的那具干尸是不是顾凡所为? 耿继善停下脚步,“不惹不帮,各走各路!” 怎么可能不惹不帮?邓云峰低头跟在耿继善身后。 看常尚义来势汹汹,他难道真只是告知师父一声,步军统领衙门要对付顾凡? 慢慢进入梦境之中的顾凡,并不知道刚走马上任的常尚义正在到处拜访各位江湖高手! 鸟鸣虫叫慢慢消失,这个世界仿佛在慢慢剥离。 另一个世界缓缓降临,伴随着它的到来,是逐渐明显的疼痛,犹如无数厉鬼在脑海中一点点显现,他们阴冷,他们狰狞,他们看顾凡一眼,便让顾凡无法呼吸! 顾凡猛然从干草堆上坐起,张开大口剧烈喘息。 在顾凡睁开眼睛那一刹那,那个世界隐没消融,一张张人脸或喜或悲,淡淡飘散如青烟! “烟鬼,你要死了吗?”何冲不知何时站在干草堆下,“你的身体……” 顾凡低头再抬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何冲挠挠后脑勺,小脸几乎纠结成一团,“刚才你……好多血……” “哪里有什么血?不要乱说话!”顾凡站起身,胡乱用衣服在身上擦一把,赤着精壮脊背来到破庙门口,“你怎么没去乐老先生那边?” “可是真的好多血!”何冲双手比划,“我没有撒谎,我本来想叫你吃饭,可你身上忽然流出好多血,好多好多,从你嘴里鼻子里,到处都是!” 顾凡搓搓何冲小脑袋,“可能你看花眼了。再说我根本没有睡着,你凑近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一点儿感觉没有?” “没睡着?”何冲指着太阳说道,“可是现在已经中午了。” 顾凡抬头,神情愕然。躺下时还在早上,坐起来已经到了中午,中间睡着了吗? “你睡得可死了,就是不喘气。”何冲挠着脸,脑袋四处张望,“奇怪,今天怎么没有那些烦人的蚊子?以前我和赵枫住在这里,每天都要被叮上好多包。” 这是说因为我连蚊虫都退辟三舍吗?这个孩子聪明的人让人害怕。 顾凡身体一震,这种想法才是真正属于哪个研究生顾凡的想法! 难道是十五岁的顾凡在占据主导?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我!? 顾凡额头上冒出一连串汗珠,强迫自己掐断这个忽然出现的念头。 人类几千年没有研究透彻的哲学终极问题,不是他顾凡能够想明白的! 走下去,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一直走下去就会见到! 两人草草吃过顾凡昨夜带回的食物。 庙宇阴影处,顾凡拉开太极架势,何冲就站在旁边观看。 “你真不要我爹的秘籍?看你打拳犯困。”何冲猛然一拍脑袋,“乐爷爷说让你去一趟!” 顾凡收拳扎马,吐气开声,“不去。” “为什么?”何冲嘟起小嘴,“乐爷爷那么好,他不会害你的!” 乐老先生是中医国手,声名在外,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受人尊重。他既然会让顾凡去找他,必然不会报官抓顾凡,这点顾凡非常确认。 顾凡不想给乐老先生带去麻烦,这只是一个方面。顾凡也不怕乐老先生看出自己身上端倪,身为医者,而且是德艺双馨大国手,他不会透露顾凡身体状况给别人。 可不会透露,不代表没有人能从他口中得到消息。 常尚义留给顾凡的印象太深刻,古力凌晨被杀,到中午常尚义就找到顾凡! 高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有这种效率吧? 顾凡并不知道,常尚义那次真是搂草打兔子,赶巧了!常尚义和李青追查张东堂进入胡同,见到顾凡短发和两具棺材,他又有古力留下的线索,采取手段试探顾凡才引发接下来的事情。 乐老先生是顾凡接触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而且接触次数也不多。 一般人要查顾凡,肯定不会想到乐老先生身上,可常尚义不同! 顾凡知道血液能够将别人变成干尸,这比不眠不休,比一夜消瘦更不容于世! “赵枫说你是通缉犯,是个坏人。”何冲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和乐爷爷一样。” “不一样。”顾凡摇头,乐老先生救死扶伤,自己杀人放火,虽然那些人该死,可他顾凡又并非法律,放在任何时代,都不容与法律,怎么会一样? 顾凡问道,“你以后……要做什么?” 跟一个七八岁孩子谈以后,顾凡觉得自己是在扯淡,可这些话自然而然就到了嘴边。 “跟乐爷爷学医!他好厉害的,他用这么长的针扎在那个胸口有伤的人身上,另外一个人也能感受到!乐爷爷说如果我愿意学医,他可以收我为徒!那两个是什么人?” “确实,练武也不适合你。你太聪明,练武的人心思太杂,就不容易出成绩。是新认识的朋友,这是乐老先生要问的吧?你告诉他,这两人身家清白。那些钱让乐老先生收着,算是诊金和你的学费。钱是不义之财,但应该不会有问题。” 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可并不代表医生想要沾染一些不必要麻烦! “你真不去见乐爷爷吗?这让我怎么跟他说啊,我都答应他了!” 嘟着小嘴的何冲有几分孩子气,可看他滴溜溜乱转的黑眼球,顾凡总不敢将他当做一个七八岁小孩。他那双眼睛里隐藏太多东西,比成年人藏得还要深。 就算这个时代的人皆早熟,可一个七八岁小孩子,哪里有太多知识了解这个世界? “不去。” “你以后什么打算?”何冲盯着顾凡眼睛,“乐爷爷说活在仇恨之中的人,不是倒在仇恨里,就是倒在仇恨之后……” “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那么多心思。乐老先生我了解,他不是多嘴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关心。” 从卓越那里听到顾远和顾影死因,杀不杀刘长戈对顾凡来说已经不重要。 报仇就是报仇,哪怕将报仇标榜的更加高尚,仍旧改变不了本质。 仇人死了,仇恨便消散。 何冲说的对也不对,死在仇恨之中的人不少,死在仇恨之后的人却不多。 大仇得报,接着便是无尽空虚,这能够轻易将一个人击成碎片。 可顾凡并不空虚! 哪怕这条道路是冥冥之中有人为他选定,他也只能走下去! 等赵良赵益稍微恢复一些,为赵家兄弟指一条明路,与耿继善告别,顾凡便会离开京城浪迹天涯。 () 第57章 江湖风起人间魔 正午时分,京城八大楼之一东兴居,两队身背洋枪的军卒跟随刚刚走出的常尚义,快速离开。 寂静无声的东兴居突然喧嚣起来,在街上往来路过的人偶尔抬头,或是疑惑,或是惊讶。 怎么都在谈论这个顾凡? 顾凡,通缉令上说这十五岁少年,已经连杀多人! 昨日通缉令上的少年还算得上丰神俊朗,今日张贴上的另一张通缉令也是通缉顾凡,可上面画着的简直就是一只活在阳间的厉鬼! 双目深陷,皮包骨头,枯瘦如柴,他到底要吸多少烟土才能变成这样? 不多时,陆续有人打着酒嗝,剔着牙缝从东兴居走出来。 有人向东,有人向西。 一如大清早他们接到高然亲自送的请帖,从东西南北汇聚到这里一样! 一个消息悄然传遍大街小巷,顾凡是魔,人人得而诛之! 东兴居被常尚义抬过去的干尸是刘进东,躺在卓家枯井中穿着兜裆布的扶桑人干尸! 邓云峰被刘彩臣拍到肩膀,才反应迟钝般猛然跳开,“你干什么?” “怎么,吃一顿常尚义请的饭,就看不上咱们师父的窝头了?” 刘彩臣将窝头递到邓云峰面前,“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邓云峰面色阴沉道,“常尚义邀请江湖同道通缉顾凡……” “江湖是江湖,他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终归不同路,估计没人搭理他吧?” 邓云峰摇头,手中窝头握紧,“三个化劲,二十个暗劲,其中一半身手不比你我弱!他们全都答应了!顾凡,若是昨夜已经离开京城还好,否则,他没有机会了……” “什么?”刘彩臣将嘴里窝头强行咽下,猛然抓住邓云峰胳膊,“师父知道吗?” “师父……他没有办法插手。而且,现在咱们也不能插手!” “真不插手?那不是眼睁睁看着顾凡送死吗?!不行,我要过去劝劝师父,咱们吃的窝头,住的房子,都是人家顾凡拿的钱,咱们……” “彩臣!”邓云峰眼眸凝实,盯着刘彩臣,“不能帮!” “为什么不能帮?!” “呼……”邓云峰手中窝头几乎被攥成碎渣,“顾凡,他……能把人吸成人干……” 刘彩臣怔了怔,“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把人吸成人干。”邓云峰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墨汁,“昨天夜里,卓家枯井里躺着一具干尸,穿着兜裆布,肯定是扶桑人,可能就是你打伤的那个伊藤!” “什么样的干尸你倒是跟我说说啊?!”刘彩臣手指在脑袋上挠着,一遍又一遍! “顾凡的模样。” “什么叫顾凡的模样,顾凡……”刘彩臣眼珠子恨不能瞪出来,“皮包骨头?可那不是顾凡秘法吗,如果能够吸人精血,他自己怎么会搞成那副模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整个江湖都叫着喊着要除魔卫道呢,顾凡就是那个魔!现在谁站出来,就是与朝廷作对,就是与整个正道江湖作对!莫说是咱们,就是师傅出面也挡不住的!更何况,师傅不能出面,出面便是食言失信,而且最重要的是,顾凡或许真的是魔!” “师兄,你说什么胡话呢!哪里有什么魔鬼?你也不相信顾凡?我错怪他一次,让卓越害死那么多无辜!这次我选择相信!” “不一样!”邓云峰猛然喝道,“在家好好养伤,其他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同仁堂后院之中。 乐老先生看着伙计将一碗发红汤药灌入赵良口中,再次闭上眼睛手指搭在赵益手腕上! “奇也怪哉,我也遇到不少双生子,如他们这般却是一次也未遇到过!为何会如此?” 赵良缓缓睁开眼睛,猛然从床榻上坐起,张口呸了几声,才猛然停下,看着乐老先生,“你是?我们怎么在这里?” “醒了?我是同仁堂大夫,你叫我乐先生就好。昨夜两个孩子将你送过来的,呵呵……” “不是……”赵良一愣,两个孩子怎么能将两个成年人弄到这里来?应该是顾凡吧? 想起挂在大街小巷的通缉令,赵良识趣的没有说出“顾凡”两个字。 “刚给你灌了药,拿块冰糖,嘴里就没有那么苦了。你还好,你这位兄弟伤势比你严重许多,只是你俩,好像有种莫名联系,昨夜我给他扎针止血,你竟然也有反映!现在感觉如何?” 赵良从碗中捏起一块冰糖,含在口中,“多谢乐先生!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这只是皮外伤,嘿嘿……我弟弟若非被人捅一刀……” “我是哥哥……”赵益眼眸还未睁开,略显干裂嘴唇吐出几个字。 “哈哈,这兄弟之争,我在双生子身上倒是见过不少!以你们恢复速度,估计两个月左右便能痊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这体质当真奇怪!好好养伤吧,我去看看赵枫那孩子,唉,拖得太久,病气入肺!哦,他就是把你们送来的孩子之一。” “乐老先生……”赵良慌忙从板凳上站起来,“我们……没钱!不过你放心,我兄弟……” “诊金已经有人帮你们付过。”乐老先生笑着道,“安心养病,其他不用多想。” “乐爷爷……乐爷爷,”何冲跑进屋子,视线在赵良赵益身上一扫,快步走到乐先生身边,扯着他衣袖,等乐先生弯腰低头,他才小声说道,“乐爷爷,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顾凡!” “顾凡?他没事吧?”赵益声音微弱,却非常急促。 “哎呀!”何冲跺脚,声音再次小上几分,“有个叫常总长的人在东兴居邀请好多人要追杀顾凡,京城里所有人都疯了,到处都在找他!” “哦?”乐老先生站起身,“你没必要这么小声,顾凡既然送他们过来,这两人应该不会出卖他……” “赵枫说人心隔肚皮……” “这话我可没说过!何冲,你怎么什么都说是我教你的?!” “嘿嘿……”何冲露出天真无邪笑容,大眼睛眨巴眨巴,“顾凡说人心隔肚皮来着……” “鬼精灵!有什么话就说吧!”乐先生摸摸这个七八岁孩子脑袋,心中感叹,这段时间总是遇到怪事,先是三个月前的顾凡,昨天晚上又是这个孩子和赵家兄弟…… “很多人都说,都说烟鬼,不是,都说顾凡是魔鬼!说他能把人变成干尸……” “干尸?”赵枫身体一抖,想起兵卒从刘宅抬出的尸体,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乐老先生脸色数变,魔?古人多有魔鬼之说,可谁也不曾见过魔,见过鬼! 所有魔鬼都是人。可顾凡真的是人吗? 乐老先生三指微微颤动,好似就搭在顾凡寸关尺之上,那脉象说不清道不明! 一沉一浮,一张一翕,反而像直接攥住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我不相信!”赵良从床榻上爬下来,“顾凡在哪里,带我们去见他!” 何冲闪身躲到了乐老先生身后,“我看你们不是好人!” “好人?”赵良猛然愣住,他和赵益还真算不上好人! “你说顾凡是好人吗?”乐老先生手掌仍旧摩挲着何冲脑袋。 “烟鬼当然是好人!我没看到……”何冲忽然住嘴,“他帮我报仇,他当然是好人!” 烟鬼?乐老先生沉吟,顾凡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外号?能够吸人精血? 湘西有赶尸,世间有鬼神!难道,他真是魔? “他今晚过来吗?” “不来!我问他为什么了,他没说,估计是怕给您添麻烦。不来也好,乐爷爷……” “嗯,我知道了。这事儿先不谈。你俩好好养伤。赵枫,你带何冲回屋,我要给你号脉。” 走到庭院当中,乐老先生抬头,阳光炽烈而刺目,青天白日之下有魔在世也要被净化吧? “乐易,你去开门,顺便出去打听打听顾凡的事儿……” “乐老先生也对顾凡感兴趣?”院门被推开,常尚义走进院落当中,“没打扰乐先生吧?这两天多有胸闷,咳嗽增加,我来找乐老先生检查一下。冒昧进来,正好听到,老先生对顾凡也感兴趣?您好像只为他看过几次病,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哈哈,还未恭喜常守备,你这是龙入大海虎归山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谢多谢。”常尚义视线梭巡,盯在赵家兄弟所在东屋,“有病人?怎么没在堂里?” “哦,两个走江湖的年轻人。正好,到东屋坐坐。”乐老先生胳膊一伸,引着常尚义来到东屋,“两位,这位便是咱们刚才说到的常尚义,以前顺天府巡警总长,现在的步军统领衙门守备,你二人可要好好结实一番!” 常尚义捻动的手指握成拳头,轻轻捂着嘴咳嗽两声,眼睛却盯在赵益胸口纱布之上。 红伤和骨伤? “这两位,我也有些分不清,不过他们一个叫赵良,一个叫赵益,是闯荡江湖的艺人。半月前还在天桥下表演铁枪刺喉,有些功夫在身,只是不知为何昨夜受伤。来,常守备,我为你号脉……” “老先生不必为我解释这么多的。”常尚义若有所思道,“今日中午,我在东兴居邀请诸多江湖同道,共同追击顾凡。有常某私心,有上头命令,但更多其实是怕。我真怕他会祸害更多人!乐老先生见多识广,你见过或者听闻过,有什么功法能将人血肉抽干吗?” “血肉?”乐老先生周围,三个手指轮番抬起,示意常尚义换手,“不是精血吗?” “确实是血肉。我被顾凡打伤那天,他整个人就是皮包骨头,枯瘦如柴!他还活着。可刘家那些护院,刘进东和童先生,都死了。他们的血,肉全都消失不见,就像……就像蜡烛融化,可在现场,到处找不到一丝痕迹。” “常总长,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以前?”常尚义轻轻呼气,看看赵良赵益,再看看乐老先生,“年轻气盛,总想出人头地,拼命破案。当上总捕头时才发现破案并非真能终结罪恶。前段时间险死还生,我觉得错过好多,那些坚守的东西,有些好笑。” 常尚义沉默。 赵良忽然出声说道,“顾凡……他真的能将人血肉抽干?不可能!昨夜我们……” “你们认识顾凡?他现在在哪里?”常尚义转头,自然而然,毫无威势,却让赵良赵益心中发毛。 “常守备……” “呵呵,乐老先生,我阿爷除了找你看病,别人都不相信,我也是!常守备,守什么备啊,你叫我尚义或者小义就好。以前总觉得官做大了风光,死一次才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你啊你!”乐老先生挪开手指,“伤势还未恢复就劳心劳神,今天汤药喝了吗?” 常尚义手指搓动,视线在乐老先生和赵家兄弟身上流转,“遇见顾凡,让他走吧。如果他真能走出京城。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难得……” () 第58章 夜雨孤亭人来去 风一阵阵呼啸,将满院青草压低,再压低!连带着青黑色云朵,都几乎被按在地上! 飞鸟倦而归巢,鸣虫疲而收声。 一位身着白衫,手挽黑色西服,身穿西裤皮鞋的人背对荒草,正缓步远去。 那人脚下似乎踩着闪电和闷雷,随着脚步落下,东南方黑云弥漫,压城欲摧! 一道亮光在天际延伸,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整个世界为之光亮! 闷雷声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在闪电横空同时响起! 或许再有几秒,便有黄豆大雨点落下。 何冲站在庙宇廊檐之下,似乎能够穿过满院荒草,看到那个正在离开的少年。 燕子低飞,蚂蚁搬家。他便溜溜达达从乐老先生家中走出。 一身衣服再次变得脏乱,红扑扑小脸上被刻意抹了锅灰。 转圈,绕道,时不时回头观看,在人口稠密的集市之中钻来钻去! 等他来到破庙时,云彩已经非常低,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高然站在街头茫然四顾,街道上已然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个狡猾的小鬼头? 仰头看天,吐出一口唾沫,随着雷声,高然脚步更快,向着最近茶水铺子跑去。 常尚义在乐老先生家门口留下三人,另外两人跟着乐家外出仆役离开,高然无人可用,只能盯着这个可疑的小乞丐! 高然没有注意到,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正在一步步跟着他,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站住!什么人!” “你是不是眼瞎!”另外一位军卒猛然拉住说话之人,“高大人,马上下雨了,要不您先在这里躲一躲?这是有任务?” “你认识我?”高然掏出腰牌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也好,这鬼天气!辛苦各位兄弟,有空请大家喝酒!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吧?” “没有没有,除了他还真有人多可疑。”认识高然的高个军卒讪笑一声,握住刀柄向前两步,“先生,请你抬起头来,步军统领衙门有权调查在京各国使者及民众!” 军卒摆手示意身后八个端着长枪的军卒,其他军卒看到那下压手势,将枪口下调,视线却仍旧定在那人身上! 那人抬头看天,那张脸略显稚嫩,眼眸之中却满是沧桑,有着刻意隐藏却明显能被人观察到的傲气,“我滴,能不能,在这里,避一避!” 不是问话,因为他已经昂首挺胸迈着罗圈腿,走着外八字越过两人,向着路边小亭走去! “这……高大人,是个扶桑鬼子……” 高然上下打量那人,短发,黄皮肤黑眼睛,说话生涩,眼神傲气,鹰钩鼻几乎将一张还算普通的脸变得略显阴沉,行走之间有些罗圈外八字,显然正如军卒所说,是个扶桑鬼子! “大人,咱们虽有调查在京鬼子之权,可这些鬼子不好惹,要不……” 高然微笑点头,拍拍那军卒肩膀,“你说了算!小心莫要走脱顾凡。” 雨点落下,斜斜如针脚落在亭子之中,十个军卒和高然,扶桑人挤在半个亭子中。 军卒视线在顾凡身上一扫而过,对高然轻声道,“高大人,可有顾凡行踪?嘿嘿……” “怎么,你们兄弟也想分一杯羹?”高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着道,“顾凡此人不可以常理推之,常大人也不敢轻视于他,你们还是小心为好。” “高大人说笑,我们哪有能力参与进去。常大人都被他打伤……咳咳,不过听说若是能够找到顾凡切实行踪,至少有十两银子赏钱,这……” 高然一惊,“你知道顾凡在哪儿?” “大人,我哪里知道顾凡在哪儿啊!那可是至少一百两银子的消息!不过我前几天倒是见过他。”军卒猥琐一笑,“今日补上那张通缉令,我看着那人便眼熟,这不刚刚想起来!” “你是说,在城东烟馆见到过顾凡?”高然转头看着雨幕,“常大人早已知道这条消息。” 常尚义点卯之后,高然去各个国术高手那里送请帖,同时大把人手撒下去,拿着枯瘦如柴顾凡形貌画影图形去烟馆茶肆等人流量较大之处询问。 等常尚义从耿继善处离开,顾凡往日不少消息都已经汇集在常尚义手中。 顾凡,非但没有离开京城,反倒就住在刘家三座烟馆之中! 甚至还有居民为获得十两赏银,举报顾凡曾在某处租下某栋宅院! 大把银子撒下去,并非只有江湖沸腾,整个汪洋大海都在起风! “若消息属实,必然少不了你的赏钱。希望你的消息还能卖出价钱!” “啊?”军卒一愣,不是上报消息就有赏钱拿吗? “无凭无据,常大人岂会只因私仇而通缉顾凡?刘进东和刘进北死了,刘家护院却有不少人能够提供消息!何况顾凡当时并未刻意隐藏自身行藏。” 军卒猛然一拍大腿,面带懊恼之色急促道,“我早该禀报给常大人的!有人见过顾凡在刘宅外流连不去,而且每逢有人从刘宅中出来,他便会扑上去乞讨……” “这消息早在常大人手中,否则无凭无据常大人怎会推断出是顾凡是杀人凶手?” “哎呀,十两银子啊!”军卒垂头丧气,“那常大人肯定已经找到那个小乞丐了?” “什么小乞丐?”高然心中一突,常大人今日下午去乐老先生家中换药,出门便让自己带人守着乐家,常先生发现异常了? “有一小乞丐三个月前就蹲在刘宅不远处的巷子口乞讨,那日路过之时,我见过顾凡给小乞丐吃食。刘宅被血洗之后,我这两天倒是没有见过他了!” “七八岁大小孩子?” “这个还真不知,那小乞丐躲在麻袋之中,我哪里见过他长什么模样!”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与三个月前雨夜也一模一样。 “跟我走!”高然咬牙,挤出人群朝着雨夜之中冲去。 军卒犹豫一下,挥手带着其他人快步跟上。 雨,一直下。 亮银色闪电划出的亮光落在漆黑伞面之上,便被吞噬的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 一把伞,一个人,落在顾凡视线之内。 () 第59章 故人非故指明路 雨伞散落水花。水花融入雨中。伞下中年人衣角滴水。 风急雨大,一把雨伞又能挡住多少呢? 行至凉亭,那中年人忽然转一个九十度弯儿,向着凉亭内走来。 脚步停在三步之外,雨线斜斜搭在那人脚后跟草鞋上。 脚后是雨,脚前是风。风雨不遇。 四目相对,雷霆闪耀。 “顾凡,”中年人盯着扶桑人面孔,手中雨伞轻轻转动,“你为何还不走?” 就像邻里之间日常问候,平淡平凡。 落在那扶桑人耳中,好似堪比一声惊雷,他整个人微微颤抖。 中年人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对于一口叫破这扶桑人身份,十分得意! 他不能不得意!遇到顾凡,根本就是一个偶然! 可这扶桑人稀疏眉毛长短不一的长相,却印在他脑海之中,世上之人相似者有,可若是知道乐老先生与顾凡颇有些交情,再看那一双眉毛,中年人心中便有了猜测! 毕竟,这张人皮面具是他送给乐老先生的! 中年人并不知道,那扶桑人确实是顾凡,他微微颤抖并非被一口叫破身份,而是因为中年人自己! 中年人来到近前,顾凡才从雨伞下看到他的长相,四十岁左右,方面大耳,剑眉虎目,双目之中精光内蕴,身材比顾凡高出寸许,衣衫贴在身上,不见肌肉隆起,却能从他步幅步伐之中看到一丝高手痕迹! 看到这人长相脑海中便出现一个名字,霍元甲! 历史上的霍元甲顾凡没见过,可这个长相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唯有霍元甲! 或许五年后会再次出现一个与之长得一模一样的陈真! 难道我来到的是精武英雄电影世界?或者就是霍元甲?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霍元甲见面! 被后世塑造成大侠的人物,在顾凡心中地位不比李书文孙禄堂这等传奇人物低! 热血上涌只是刹那,毕竟见过李书文和孙禄堂,又早有见识其他国术大家的心理准备,顾凡迅速平静下来,只是心中疑惑更重,那语气和那眼神,这霍元甲分明十分确定就是自己! 难道这乔装打扮留有致命漏洞,否则他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乔装打扮后的我? 他也是因为区区五千两白银和屠魔虚名来找我? 魔?! 顾凡自己也弄不清身体当中流淌的血液,到底是不是魔! 可他非常清楚,自己不是魔! 顾凡微微抱拳拱手,直接承认身份,“原来是霍元甲霍大侠,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火眼金睛,这份火眼金睛之能,让顾凡汗颜!” 霍元甲,自幼体弱,其父霍恩第不让他练武。后来霍元甲练武,身体便愈发健壮,如今年入不惑,他已然进入化劲,是当世少有之巅峰高手! 少有,是与暗劲武者和明劲武者相比。毕竟是国术荟萃的时代,化劲高手少有,但却并非罕见。这些人皆有大气运,人发杀机龙蛇起陆,时局动荡,多有英雄应运而生! 能入化劲,皆非等闲! 霍元甲此时尚未与外国大力士交战,但他怒盗大刀王五头颅,让其身首合一之义举,早已在京津地区传开! 顾远当初送顾凡去习武,便是听闻霍元甲之事! 顾凡没想到今日会遇到他,难不成他也要为五千两银子折腰? “你如何认出我?”中年人嘴角微微翘起,语气中有些惊讶,“我可从没有与你见过!” 华夏之民数以万计,要想在人群中指出一个只听过名字,没见过长相的人,何其困难! 可偏偏这个顾凡,一眼便认出自己就是霍元甲!霍元甲怎么能不惊奇? “龙行虎步!神光内敛!正义凛然!霍大侠也是来追杀我的?” “区区五千两银子,还无法劳我动手!你拍马屁的功夫不错,说话像个书生。你觉得自己该不该被我杀?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人是魔!” 霍元甲身上气势攀升,本不算高大身形,此时却让人只能仰望! 小小凉亭,仿佛在此时自成一片天地。风雨雷霆,皆不能动摇半分! 顾凡盯着霍元甲双目,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眼瞳不被对方眼中精光刺伤。他缓缓道,“问心无愧,自认不该杀!至于魔?我若是魔,世上之人哪个不是魔?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为何我就成了魔?” “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为何修炼邪功!刘进东和里立尸体,干如枯木,形如厉鬼。据常尚义说,非但血肉,便是骨骼也脆而不坚,内脏消融!今日东兴居三位化劲,近二十位暗劲好手,皆亲眼所见,修炼邪功,危害江湖,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有何话说?!” 三位化劲?近二十位暗劲好手? 何冲可没有说那么详细! 本以为有乐老先生赠送的人皮面具,出城并非难事,此时看来并非如此啊! 不过从霍元甲说话以及神情来看,传说就是传说,活生生的人再英雄,也终究是人! 霍元甲淋雨也会湿衣服,雨天走路也免不了一脚泥! 想到此处,顾凡心中敬仰顿时少了大半,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虎头少保孙禄堂,哪个名头不比霍元甲更响亮? 非是顾凡不再敬重那些名家,而是将那份虚假敬重真实化之后,它自然而然缩水! 活在世上谁又能逃得过名利,何况霍元甲本就是极为重名之人! 耿继善曾言,他的江湖非但是刀枪剑影的江湖,还是人情世故的江湖! 纵观霍元甲一生,他的江湖却纯粹许多,他的江湖就是刀枪剑影,就是你死我活! “邪功?功法本无正邪,只有人才分正邪。何况,”顾凡摇头,“我怎么危害江湖了?” “功法确实无正邪,可有些功法修炼下去会降低人之意志,影响人之精神!这与武道背道而驰,与道相悖,便是邪道!屠戮妇孺,滥杀无辜,还不算危害江湖!” 语气若冰霜,闻声冷人心! 顾凡见到偶像激情彻底退却,活在这个时代,总有万般无奈! 有些道理在后世司空见惯,哪怕片面,总能够说的过去,可在这个时代,妇孺弱势群体天生便站在道德制高点,容不得杀之! 范训如此认为,霍元甲亦是如此认为! 这还是大清,还是五月份刚刚废除连坐,废除腰斩等残酷杀人刑罚的大清! 顾凡视线在霍元甲举伞的手上一停,双眼睁圆,苦笑着说道,“你的决定会因为我反驳而改变吗?武者本就心志坚如铁石,你又是化劲武者。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动手称量称量。” 见顾凡脚掌踏出,两脚不八不丁,两膝微屈,整个人一点点绷紧。 霍元甲向前踏出半步,垂在身侧左手握拳,猛然一拳捣出。 拳出近无影!无声且无息! 风势大出一分,雨线倾斜蔓延过草鞋后跟,走过脚掌,来到脚尖之上。 迷踪拳!速度快,招式巧,力量重。 出手便是杀招! 雷声轰鸣,拳声更重! 漫天风雨袭来,顾凡西服下白色衬衣紧紧贴在身上,雨点打在上面,留下点点痕迹。 看不清拳,见得到势!就如看不到风,却能看到满天雨滴飞扬! 霍元甲迈出那半步时,顾凡藏在肋间的双拳便已经击出! 常尚义自言在耿继善手中不过挡住三招,躲过七招!他可是暗劲巅峰! 霍元甲不比耿继善弱多少,顾凡很清楚自己挡不下一招! 可拳头长在自己身上,不打出去,敌人永远不会倒下! 拳头扯出一条直线,势如奔雷。 雨点打在拳头上,被崩飞出去! 霍元甲嘴角微微翘起,化拳为掌,手掌拍在顾凡拳头之上! 啪啪两声轻响,顾凡后退一步,站到亭外泥泞之中。 霍元甲后退半步。面皮抖动。手中雨伞却动也未动! 以快打慢。霍元甲先发后至,变攻击为防守,而且还瞬间用以一掌拼两拳! 硬碰硬,用掌对拳,力量分散者自然吃亏! “好力气!好速度!”霍元甲看着顾凡走回凉亭,“你是如何看出我不会杀你?” 顾凡抹去额上雨水,“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先生手中雨伞不收不放,哪是要取我性命啊!” “耿先生说你是好苗子,果真聪慧!刚才那一拳,我可没放水,你就不怕挡不住?” 根本就挡不住,何来怕不怕?顾凡抖落西服上雨水,手掌不经意在后腰左轮上滑过。 “霍先生收拳便是放水,否则我哪里还有命在!?” “不收拳?被你小子打中,我岂能免死!你这一身怪力,真是惊人!耿先生说你心思太重,我本不以为意,现在我信了!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对于武者而言,将疑惑压在心里并非好事。念头不通,诸事不顺,何谈境界攀升?耿先生年少时可从未说过所谓人情的江湖,热血上涌才是真正江湖,不从中走一遭,入不了化劲的!” “正要请教霍先生,难不成这人皮面具有致命漏洞?” “精致逼真,连细微之表情都能做到!要说漏洞,便是这双眉毛,经不住仔细观察!” 霍元甲将认出顾凡缘由解释一遍,接着说道,“常尚义以大势压人,江湖中人不知多少会被他鼓动。魔功不魔功,又有几人在意?不过都想抢到手里,让自己更能打,更能抗打而已!除魔卫道,唉,群魔乱舞谁能除啊!今日到东兴居的三位化劲,我无意出手,韩先生为耿先生至交,他虽是肃亲王府上教头,应该也不会出手。唯有最后一位,你不得不防。” () 第60章 面具虽好惑难解 “胡松柏,三十岁暗劲,五十岁化劲,现如今已是耳顺之年,为人亦正亦邪,三十年前成名于连杀三位暗劲,十年前一人挑落东鲁烟台黑风寨。其人额上川字纹,脸颊瘦且长,一字眉略显稀疏,单眼皮遮三角眼,悬胆鼻,雷公嘴,法令深沉,山羊胡!比我略高略胖,手腕之上有一个痦子。擅长查拳和戳脚。” 夜色如墨,霍元甲声音低沉,不轻不重,却能压下轰轰雷鸣之声,清晰传入顾凡耳中。 “他虽是化劲,但拳怕少壮,你也并非没有机会逃走。只是近二十位暗劲,他们兄弟朋友,师傅长辈,其中不乏有其他暗劲,甚至化劲武者。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一步!” 夏日之狂风暴雨,往往突然而至,倏忽而止。雨下的越急,持续的时间便越短。 顾凡看天上云彩,这雨最多下两刻中,而现在已经过去一刻。 霍元甲会不知道这些吗?他显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江湖人雨里来风里去是家常便饭,但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忍受风吹雨打! 回想刚才霍元甲九十度转身的动作,顾凡便知道这只是一场偶遇。霍元甲虽有急事,还是特意留下,透露一些消息。 这边是江湖豪杰之情义!顾凡感激,却没有办法将五年后霍元甲会遇到的比武说清楚! 一者交浅言深,二来无凭无据! 顾凡心中暗叹:若能活着,一定要阻止他的悲剧! 雨,如倾盆如瓢泼,十几米外便再难以看清事物。一个小小身影,头上顶着麻袋从雨幕之中窜出,他浑身已然湿透,狼狈无比。他抬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凡伸手拿下何冲头上麻袋,脑海中是何冲钻进草丛先走一步情形,“你又回来作甚?” 何冲打个冷颤,手掌在头上脸上狠狠擦一把,“不是想回来,而是我还没走!看天快下雨,我干嘛着急离开,睡觉正合适!呸,睡个觉都不安生!你没见军卒过去吗?” 顾凡一怔,刚才那位高大人与十名军卒冲入雨中是找何冲去了? “刚才还在这里设卡,一起在亭里避雨……” 何冲大眼睛中眼神幽怨,“那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报个信!我差点儿被抓到,你以为三木之下,我还能替你保守秘密?” 那位高大人与军卒一阵嘀咕,两人声音压得很低,加上雨声嘈杂,顾凡又为刻意倾听,自然不知他们为何发疯般冲入雨中。 嘴上埋怨,可顾凡并未从何冲眼中看出多少担忧! “你可能被我牵连了!”顾凡眉头轻皱,“你打算怎么办?” “我可不想随你浪迹天涯!有乐爷爷在,他们应该会给他几分面子。对了,刚才那个人是谁?看着有点儿面熟啊,离得太远没有看清,等我跑过来他都走远了!” “霍元甲。” “大侠霍元甲!”何冲脱口而出,“他不是在上海开精武门吗?怎么跑到北京来了?” 顾凡身体一颤,研究生顾凡曾了解过霍元甲,具体生年不详,但精武门却是1909年在上海创办的! 未来发生之事,研究生顾凡知道,可眼下这个少年儿童何冲,怎么会知道? “霍元甲生于天津静海,五年前因偷盗大刀王五首级而成名。从未听过他开什么精武门,而且上海距离京津之地几千里,往来一趟……” “没有精武门?”何冲一愣,挠挠头,“刚才雨水一浇,难道是发烧了?他们追过来了,我先走一步,找乐爷爷要点儿感冒药!” 雨势已然减小,何冲将麻袋顶在头上,再次钻入雨幕之中! 何冲,也是来自我那个时代么? 从第一次见到何冲,顾凡便感觉此人古怪。毕竟大夏天用麻袋裹住全身的人真少见! 直到何冲说出顾凡雨夜杀人之事,顾凡对何冲那双眼睛有些好奇,大雨之夜,看出几百米远,望远镜都难做到! 金手指! 怪不得总感觉让人有些害怕! 顾凡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有关穿越者遇到穿越者的场面,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这种场景! 好在目前来看,两人并无冲突。 何冲的金手指并非点在练武之上,而顾凡的金手指只为练武服务!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约莫三四分钟,大雨变成淅沥小雨,那位高大人与九位军卒已经来到亭外。 身上雨水滴滴答答,颇显狼狈。 顾凡收回思绪,只是未等他迈步从亭中走出。 八条黑洞洞枪口便指在他身上! 一位握刀军卒向前两步,“顾凡,没想到你竟然还没走!” 扶桑人身形微侧,面带恐惧,说话都有些磕巴,“你滴,说什么地干活!我乃扶桑外交人员,你等没有对我的执法权!” “别装了,我们在破庙之中找到你的脚印和换下的衣服!”军卒将手中短衫仍在顾凡脚下,“你去破庙干什么,还说不是顾凡!” 顾凡脸上害怕之色未变,大声说道,“支那滴古庙,比高野寺滴大大的不如……” 军卒一愣,转头看向高然,甲午之战之后,京城外国人比之往常倍增,各种稀奇古怪爱好,让大清子民增长无数见识!至于这扶桑人是不是顾凡,他还真不敢确定! 一些脚印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顾凡,只能证明这个扶桑人去过破庙! 高然紧紧盯着顾凡,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仪容打扮的样子,不管是气度还是神情! 这一身西装革履,配上他的头发和油光发亮的肌肤,正合适! “先带回去调查!” 顾凡神情依旧倨傲,嘴角扯动,向前两步,冷笑道:“你们滴,在给自己找麻烦!” “高大人,这……”握刀军卒苦笑道,“常大人不是说顾凡枯瘦如柴吗?刚才我看他表情,似乎也没有剧烈变化,可能真搞错了吧?” “有什么麻烦我担着,找麻绳捆上!宁可抓错不可放过!” “八格牙路!你们滴想死?”顾凡口中唾沫横飞,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左轮! 高然面色陡变,看着扶桑人洋洋得意模样,牙几乎被咬碎! 一名持枪军卒忽然出声说道,“奥那嘛爱哇囊待丝卡(你叫什么)?日语回答,你住在哪里?” 顾凡调转枪口指向那人,眼中光线明灭不定。他可不会什么日语,但地名他却能说出一个,“头可油(东京)!你滴会扶桑话?” “没用的,他若真是顾凡,敢装扮扶桑人,必然会些扶桑语!”高然眼角扫了一眼那位军卒,“让他把枪放下,否则你们立即开枪!” 握刀军卒后退两步,拔刀喊道,“准备!” 顾凡深吸一口气,在那位会扶桑语军卒扶桑语劝说下,缓缓弯腰放下枪。 砰…… “谁让你开枪!”握刀军卒猛然转头,恶狠狠瞪向那会扶桑语的军卒! 军卒几乎同时大喊,“他不是扶桑人,根本不懂扶桑语!” 枪响前一刹那,顾凡向右侧窜出,高然向左侧翻滚! () 第61章 正面冲突与包围 人皮面具是好东西,可短发在京城当中确实不多,伪装成扶桑人是最佳选择。 可顾凡根本没有考虑到他需要用扶桑语与人对话。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谁能想到在军卒之中会有人懂扶桑语? 似乎剪断辫子,一切都开始变得不顺! 风停雨住,枪声四起! 好险!高然身形落地,接连两个侧翻,人躲在一个木质摊子之后,手臂上火辣辣疼痛难忍,侧头便能看到被子弹擦出的一道手指般粗细的伤口! 肌肉焦灼,血液竟然没有直接喷射而出! 回想顾凡盯住肩膀肩膀刹那,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忽然在脑中出现,高然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闪身躲避,可还是没有完全躲开! 近距离射击,左轮手枪子弹威力并不比步枪小!若是被击中肩膀,恐怕不死也要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顾凡在地上翻滚,洋枪子弹打在青石板地面上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子弹乱飞! 洋枪不可小觑,可还要看到底掌握在何人手中! 五颗子弹全部射出,顾凡从地上弹起,几乎刹那之间便来到手握长刀的军卒面前! 长刀劈下,被顾凡轻易闪过,手掌挥出,掌刀砍在那人颈骨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头颅侧歪,手中长刀落地,身体软绵绵倒下! 顾凡眼睛微眯。杀死伊藤之后,身上力量又有所增加,加上上次,力道一时竟然难以掌控! 后世曾有人回忆霍元甲,说其能轻松抱起几百斤重大磨盘并将之甩出很远!足见其也是一位力量巨大之人,顾凡双拳能让运用化劲的霍元甲后退半步,足见力道之强! 能够被熟练掌控和运用的力量,才真正属于顾凡! 力量暴增是好事儿,可有时也让人烦恼,这一掌刀顾凡并未想过要杀人的! 忽然响起的枪声,导致火枪配合全部被打乱,那八人竟然在第一时间将子弹全部射出! 除却第一时间开枪的懂扶桑语军卒的子弹擦过顾凡,其他人子弹全部落空。 顾凡四发子弹打伤两位持枪军卒,皆是击中四肢! 就连第一枪也是瞄准高然肩膀射击! 能不杀人,顾凡也不想杀人! 他不是恶魔,不需要从杀戮中寻找存在感! 可有些事情并不会完全遵从人的意志。顾凡对于失手杀死那位握刀军卒有无奈,却绝对不会后悔,生死当前,你死我亡之刻,他没有选择! 矛盾,存在于理论,存在于现实,更存在于人性! “该死!”高然不顾身上伤势,在摊位之后站直身体,看着未被顾凡击倒的六人,有惊叫卧倒的,有握住刺刀自卫的,有手忙脚乱更换弹药的,有抽出刺刀悬挂的,有惊慌失措逃跑的,六人六相,一盘散沙! 三段式覆盖射击才是对付江湖中人最有效办法!可此时这六人哪里还有丝毫战力? 顾凡已经来到他们身前! 连常大人都不是顾凡对手,这些只会开枪的普通军卒又怎么能抵挡住顾凡攻击? 捂着肩膀,高然双脚几乎拉出一道道幻影,口中还不忘提醒另外四人,“跑啊!” 短短瞬间,十个人躺在地上五个!其中一人死亡,两人重伤,两人昏迷! 鲜血自西服上滴落,西服上竟然未曾留下任何血液流淌过的痕迹! 那滴血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落在地上无风自动,很快拉成一条长线,笔直朝着被顾凡失手杀死的握刀军卒冲去! 顾凡后退两步,眼中精光明灭不定。 昨夜他便知道这血液有怪异,似乎只要流出体外,他们便要吸血! 这中不可控制的东西,并非顾凡想要的,谁也不知道,这血液会不会失控,将顾凡自己吸成人干! 血液经过两位昏迷军卒,在顾凡屏气凝神之中,并未有片刻停留,直接来到那握刀军卒身边。似虚幻,似实体,血液蔓延进入军卒衣衫之中。 肉眼可见,那军卒快速干瘪,短短十几秒,整个人便只剩下一具干尸! 血液似乎并不满足,从干尸之中流淌而出,好像受到召唤一样,游走过地面上散落的高然血液,地面便再无一丝血液痕迹。 继续向前,是被顾凡左轮子弹打成重伤昏迷的两个军卒! 断臂短腿,可两人还有呼吸! 不要!顾凡心中一惊! 那地面上几乎粗了一倍的血液似乎能听懂顾凡心声,略微犹豫,开始返回! 顾凡向左迈步,它便向左转弯! 顾凡加快速度,它依然如故向着顾凡所在方位行进! 腰间被子弹擦出的伤口,灼热早已消失,顾凡伸手触摸,能够清晰感受到它正在快速结痂愈合! 只流出一滴血! 血液再次钻入顾凡身体之中,猛然有一种刚刚吃饱,强行再往嘴里塞美食的感觉! 肌肉震动,似乎力量又增加一丝! 来不及查看,在西天最后一抹亮光之中,顾凡转过街口,快步向着东交民巷方向走去! 刚才设卡之时尚有十名军卒,可现在随着“高大人”出现的只有九名! 他们上来便要抓人,那剩下的一人为何不见踪影呢? 穿过两道街口,两个设卡军卒举着火把,其余人子弹上膛,枪口对着仅允许一人通过的鹿角缺口,视线紧紧盯着一个个从路卡走过之人脸孔! 如临大敌,却并未去增援枪声传来的方向! 顾凡将子弹填满,昂首阔步走向路卡! 领头军卒视线从顾凡脸上扫过,挥手放行! 顾凡微微点头,再次抬头迈着略微罗圈的双腿离开! 几分钟之后,有军卒急匆匆赶来,对着守路卡的军卒耳语一阵,那人脸色大变! “你们守住这里,看到短发者一律扣下,若敢反抗,不论出身,全部击毙!刚才谁看到那个扶桑人去了那个方向?” 有人指出方向,带队军卒二话不说带着一部分人迅速冲出! 报信军卒早已离开! 又是几分钟过去,那带队军卒来到下一个路卡旁,劈头便问,“可曾看到有个短发扶桑人经过?那就是顾凡乔装打扮的……什么,没有经过,你带上几个人跟我一起去追!莫忘了安排人去其他路卡通知!” 顾凡站在路卡之后,面无表情,快速离开。 在通过上个路卡之后,顾凡便知道乔装打扮瞒不了太久,他直接从两侧房屋之上偷偷绕过第二个路卡,没想到还未等他走远,便被追了上来! 第二个路卡报信军卒脚步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转弯之时,巷口墙壁上正贴着一人! 顾凡一个箭步来到报信军卒身后,伸手打在对方脖颈之上。 那军卒身体向前栽倒,被顾凡扯住衣领,轻轻放在墙壁之上! 街道上马蹄声阵阵,脚步声不断,呼喝声越来越响亮! 绕过三道路卡,顾凡此时正躲在一座院落花园之中! 军卒们反应太快,顾凡无法继续前进! “大人,肯定是乐大夫通风报信,咱们要不要先拿了他!” 正在接受包扎的高然看着坐在马上的常尚义,疼的龇牙咧嘴。 “他是怎么将这人变成这样的?”常尚义马鞭指着地上干尸,“你们可曾看到?” 从接到高然消息,到出现在这里,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根据高然描述,从杀死三人(另外两人因无人救援,失血过多死亡)到顾凡离开,时间很短,不超过五分钟!五人发觉顾凡并未追赶,已经是三分钟之后,等他们返回,远远看见现场之时,顾凡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五人! 可能顾凡走的更早!常尚义瞥一眼高然,视线在地面上扫过,到底是什么邪功,如此迅速吸人血肉! “你懂扶桑语?为何还是一位普通军卒?” “大人,小人早年学过几句洋文……” “以后跟着高然,好好干,懂扶桑语这身本事不要落下!都通知了吗?” “禀报大人,接到高大人消息,我已经安排手下通知,想来现在那些江湖人已经开始动手!”李文呼呼穿着粗气,低头回禀,“顾凡并未往东郊民巷而去,他在前面路卡之后便消失了!” 高然挺直腰背,冷笑道,“李千户,你在质疑常大人!?” “你……”李文撇嘴,却并未多说,接着抱拳道,“常大人,你为何推断顾凡一定会去东郊民巷,他现在已经暴露,早点离开便多一分安全,他为何要去东交民巷?!” “早点儿离开他应该走南门!”常尚义拨转马头,“乐老先生那里不用你管!全跟我走!” “大人,万一那顾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躲在这里……” “那李千户便守在这里吧!” 马蹄声响,常尚义带人远去。 几分钟之后,第一道路卡,除却军卒,正有十几个江湖汉子七嘴八舌打听顾凡去向。 “大人,顾凡从这里通过之后,必然要经过后面三个路卡之一。可后面路卡全都没有顾凡通过,想必他就躲在这一片民居之中!”路卡带队军卒半跪在地,朗声说道。 常尚义闭上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捻动。 良久,转头看向那懂扶桑语的军卒,“你确定他中枪了?” “卑职确定!” 军卒咬牙,额头上有汗珠渗出。 “守好这里,两侧民房之上再各安排一人,等待命令!其他人跟我走!” 常尚义刚来到第二个路卡,便看到被人扶着走来的军卒,“大人,卑职惭愧,让顾凡偷偷从这里绕过,还被他打晕了传讯的军卒!” 嘴角掀起,捂住嘴轻轻咳嗽一阵,常尚义看向东交民巷方向。 杀死李青的凶手,便在东交民巷失踪!看来,上次不放过顾凡,真的没错! “让人封锁南城,挨家挨户搜查!让江湖人跟着,不过不要让他们参与搜查!这么短时间,他走不脱的!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 () 第62章 卓家忽闻隐秘事 这家院子在众多院子之中并不起眼,既不庞大也不狭小。前后两进,后院之中有一片人工种植的小花园。 躲在这里若还是被发现,顾凡便只能认命,杀出去! 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可没吃过猪肉,怎么也见过猪跑! 花费将近大半个时辰只绕过三个路卡,顾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下痕迹,可能否逃过专业刑侦人员常尚义眼睛,顾凡并不敢确定! 脚印还好说,可一路上留下的气味,肯定无法清除! 高然牵着缰绳,顺着常尚义指出路线前进。身后跟着几十个身穿短衫的江湖人士,他们或是赤手空拳,或是带着刀枪棍棒。 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是不是还指点一下坐在马上的常尚义! 京城神捕,名声在外,被顾凡掀翻下马一次,这次不知他能不能釜底抽薪,彻底翻身? “大人,这些江湖人……真能捉住顾凡吗?我看他身手,肯定不是明劲!” 常尚义睁开眼睛,手指依旧搓动着,看着高然背影,缓缓说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何况,刘家被灭门三天了吧?刘长戈就要回来了!” 高然身影微颤,“这么多江湖人都抓不到,刘长戈回来又能拿他怎么样?” “会找到顾凡踪迹的。”常尚义搓动的手指停住,侧耳道,“他们这不是已经想出办法了。” 狗吠声越来越近,很快几个江湖汉子出现在路口。 对着常尚义抱拳行礼,便急匆匆向着顾凡出现的亭子跑去! 匆忙之间找不到顾凡用过的物品,唯有一件军卒从破庙中带出的疑似顾凡的短衫! 那短衫此时就被仍在亭子前! 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比挨家挨户搜查要快得多! “好狗!真是一条好狗!”常尚义感叹道,“要训练这样一条好狗,不知道也多久!” “大人什么时候喜欢狗了?我给你搜罗两条细狗?” “哈哈哈,不用,被驯养过的狗养不熟的。要从小培养,这样的狗才会忠心,放出去也能回家。以前若是养两条还好,现在身体不行了,也没有那精力了!” 绕过花圃,顾凡来到后院房门前。 廊檐下挂着气死风灯,一条纤细人影坐在桌前,被房中将影子投射到半开的窗户之上。 不知范训死前有没有喝掉带着蒙汗药的茶水,但范训之死确实是被顾凡牵连! 难道今天又要牵连一人?顾凡看着窗户上人影的脑袋,眼神中出现一丝恍惚,蘑菇头? 那影子抬手,手中似乎拿着几页纸张! “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细微呢喃声,划破寂静夜色,传入逐渐接近窗户的顾凡耳中,听着有些熟悉,可声音嘶哑,一时难以分辨! 那人站起来回走动,时不时停下脚步,返回桌子旁边拿起纸张,扫一眼放下! “他怎么可能……我会不会被他报复?唉,看来今天又要做噩梦了……” 竟然是她! 顾凡看着眼前蘑菇头少女,鹅蛋脸,柳眉凤眼,明眸皓齿,竟然还是一个熟人! 卓婷!这里竟然是卓家? 再看躺在桌子上的,竟然是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顾凡的通缉令! 顾凡闪身躲在廊柱之后,房门被卓婷打开,反手关门,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摘下灯笼,迈着三寸金莲快步朝前院跑去。 卓婷忽然想起今日午间,有个短工说起北城刘家别院着火,刘家别院可是与自家二哥院子紧紧挨在一起! 会不会是顾凡做的,他可是一直将二哥作为杀死顾影的凶手怀疑! 卓婷啪啪拍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婷婷,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未休息?” “啊?我不知道大哥在见客人……真是,你为何不安排人在门口守着!” “这是我留学时结识的一位扶桑朋友藤原智仁,智仁,这是我妹妹卓婷,让你见笑了。婷婷,你有什么事情?” 卓婷眼珠转动,大哥卓超留学扶桑,二哥卓越留学德意志国,看来二哥身边的扶桑人是大哥介绍过去的! 卓婷对着藤原智仁微微点头,将卓超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今日午间,我听到有人说北城刘家别院着火了,二哥不会有事吧,毕竟那院子和刘家别院挨着……” 卓超苦笑道,“卓越早就被父亲赶出去,我告诉你不要与他亲近,怎么又问起他的事情?好了好了,我也听说了,安排人过去看过,那院子没事儿!” “二哥也没事儿?” “没见。毕竟……婷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通缉令上说刘家人是顾凡杀的,可顾凡对二哥有误会,上次在顾影灵堂……” 卓超脸色慢慢凝重,直到卓婷说完良久,他才展颜笑道,“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我找人再过去看看,你早点去休息吧。女孩子家,怎么整天风风火火的,赶紧走!” “我就知道找老哥肯定行!”卓婷放开卓超手掌,提着灯笼返回。 躲在暗处的顾凡一动未动,用眼角余光盯着卓超和坐在榻上的藤原智仁。 这个人和在冰窖之中死掉的八字胡,竟然有八分相像! 藤原,在扶桑可是顶尖家族! “卓君,卓桑不会出事吧,我二弟可还在他那里!” “智仁,毋庸担心,冰窖隐秘,就算地上房子全都点燃,他们也会无碍。” 关上房门,卓超坐到榻上,继续说道,“还要多谢智仁举荐二弟,否则就凭他在京城中这小打小闹,恐怕还真搞不出什么名头!” “卓君过谦了,有你为他出谋划策,他怎么会没有前途呢?以矛盾创造机会,卓君总结精辟!同盟会之事,非我一人出力。卓君只要让令弟招待好那些贵家子弟,这事儿定然能成!刚才之问题,不知卓君有何高见?” “恐怕困难。我知道其有极好研究之价值,甚至很有可能为扶桑带来意想不到之收获。可现如今常尚义发动一众江湖人……智仁,你也知道,日俄战争爆发以来,贵国在华夏人眼中便被视为仇敌……再有之前李书文枪挑伊藤教官之事……” “卓君,我是来向你问策,不是让你来分析。你要知道,只有扶桑才能救华夏!靠着你们自己,腐朽的朝廷,愚蠢的民众,不管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的变革,都不会给华夏带来希望,而希望就在扶桑,就在我们手中!” “是是,我定然为智仁想出一个得到他的办法!” 窗外顾凡暗暗思忖,这扶桑人又想从华夏弄什么? 需想办法将之破坏才行! “我是相信卓君智慧的!神枪李书文,呵呵,他活不了太久了!用卓君之策,以长远谋划,先是袁宫保麾下策动其谋反之心,再有张桑配合刻意亲近,此次南下,他必然丧命!只是可惜……” () 第6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雨收云散,可两人交谈落在顾凡耳中,仍旧犹如惊雷! 卓超不但知道冰窖,还是卓越背后的推手!用牺牲华夏无辜女子的方式来换取扶桑人支持? 张东堂对慈禧太后下毒也是他的谋划,仅仅是想借刀杀人,借大清之力杀李书文吗? “以矛盾创造机会!”这句话竟然来自卓超,那岂不是意味着卓越游行之举、勾结刘家之举,全都在卓超计划之中?! 一个混乱的大清,才是扶桑人真正需要的! 卓家经商,大清混乱对他们有何好处,卓超为何在其中出谋划策? 扶桑,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他们触手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以长远谋划?张东堂乃是孤儿,难不成他一直就是扶桑人埋在华夏的暗子! 不怪顾凡以阴谋论推测张东堂出身,实在是扶桑人在接下来的二战之中,却是用过这样卑鄙的招数! 一个暗子埋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事情对扶桑人来说并不少见! 为获取情报,他们甚至将扶桑人从小送到华夏偏僻之地,在华夏将之培养成特工! 张东堂替张福成夫妇当下的枪,是扶桑人开的!张东堂被张福成收为义子,他便开始跟随耿继善学武,然后转身去了大内当厨子! 这人生轨迹看起来确实诡异!说不定张福成夫妇之死,便是张东堂暗中下手! 常尚义曾言他手下巡警李青被人杀死在张家祠堂,最后凶手消失在东交民巷,看来张东堂回去并非单纯取回父母骨灰,而是和扶桑人接头啊! 这一切都是顾凡最阴暗之猜测,以结论推过程,阴暗狠毒却合情合理! 房间之中,卓超皱眉苦思,藤原智仁口中还在说着扶桑时局政事! “别动!”顾凡翻身从窗中进入,手中左轮指在藤原智仁脑门之上。 藤原智仁手中围棋棋子掉落在棋盘上,视线看向卓超。 卓超眉头轻皱,打量一番顾凡,伸手捻起一枚白棋,轻声说道,“智仁这手下的可并不高明!你就是顾凡?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我与智仁交谈不用扶桑语,而用汉语吗?从婷婷匆忙过来,我便发现其中端倪,你倒是能够忍得住好奇,现在才过来!” “故弄玄虚!”顾凡脚步向前,语气冰冷,“你倒是有些气度,可惜心思太过歹毒!” “现在外面步军统领衙门和江湖人全都在找你,你敢开枪吗?收起来吧,省的走火引起外面之人注意!从你进入院子,便被智仁发现了,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要谈论李书文,要谈论怎么得到你?说出你将人血肉抽干之法,今日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得到我?顾凡一怔,随即想起外界疯传的“顾凡是魔”,眼眸中多出一丝不屑。 不过藤原智仁会发现自己潜入这院子之中?难不成他是化劲高手? “看你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真以为我不敢开枪!” “你不敢!”卓超从榻上下来,视线紧紧盯住顾凡眼睛,“现在只有我们能够救你,杀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你未必就能杀的了我们!” “不错!看你这身打扮便知,只有扶桑才有机会将你送出京城,否则你必死无疑!” 藤原智仁双手整理衣服,正襟危坐,面上不屑之色比之顾凡更浓! 看两人站坐之姿势,显然是毫无身手的菜鸟!想要用大话吓住我,拖延时间,还真以为有条三寸不烂之舌便真能舌战天下? “你我并无仇怨,看你杀死刘家之人,想来也是有抱负之人。咱们合作,为这天下出一份力,我有见识,自负脑子比别人快一点儿。你有身手,杀伐果断。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藤原智仁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据说耿继善为人豪侠仗义,从不为非作歹,若是让他知道你滥杀无辜,你觉得他会不会追到天涯海角杀你?一把洋枪,似乎对化劲高手并无太大作用!” 顾凡手中扳机扣动,砰的一声,子弹瞬间将藤原智仁脑袋轰爆! “呃……”卓超面色大变,双眼瞪圆,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凡将枪口指向他的脑门! “卓家三兄弟,卓超卓越卓起,卓起这几年在外留学我不知道,但好像你卓超并没有学过武功!一把洋枪确实对化劲高手没多少作用,可杀你足够了!” 顾凡调查卓越日久,自然之道卓家大部分人情况。 卓超想要先声夺人,却不知顾凡早已摸透他的底子! 至于藤原智仁是不是化劲,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 “你既然看透,为何还敢开枪!”卓超怒声道,“难道你不怕引起外面江湖人注意?!” 藤原智仁啊,扶桑京都藤原家嫡子,地位无比重要,怎么能死在卓家! 顾凡暗道:小心无大错,何况你演的太过逼真,让人不得不小心!戏演过了,就要承受代价! 何况我小心太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枪声响起,便要再次面对铺天盖地的围捕! 可不杀这你们,真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愤怒! 念头电转,顾凡当然不会给卓超解释这些,他冷声道,“因为你们该死!张东堂是不是你们安插在耿继善身边的?他会用什么办法害李书文?常尚义手下巡警李青是不是你们杀死在张家祠堂的?”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卓超重新冷静下来,“说不说都是死,你何必浪费口舌!” “是吗?死是必然,你没有选择,可到底是痛快的死,还是受尽折磨而死,却取决你!” 顾凡手指在口中轻咬,将血液滴在藤原智仁爆开的脑袋上。 “呕……哇……呕……” 刚才只顾害怕和愤怒,此时稍一松懈,卓超哪里还能忍受着惨烈画面,挺直的腰身直接弯下去,吐得一塌糊涂!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那鲜血涂满整个眼睛的感觉,几乎让卓超不能呼吸! 顾凡眉头轻皱,看着那滴血混入血水之中,可藤原智仁身体并没有任何变化,地上血液仍旧在不停往外蔓延! 难道必须是别人伤我,才能起到作用?还是这金手指已经失效? “不要杀我,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张东堂确实是扶桑人安排,李青也是扶桑人杀死!” “为何现在又这般痛快?难道想要骗我,并且拖延时间?” 卓超擦嘴,“给我留个全尸,我不想死的太难看!” 顾凡示意卓超继续说下去。 “那日张东堂去与扶桑人碰面,正好遇到步军统领衙门千户李文搜查,张东堂只能用备用方案,将消息藏在张福成夫妇骨灰盒之中,我和伊藤先生去取消息时,正好遇到李青前去探查。那巷子靠近火神庙,伊藤先生便顺手杀了李青,意图嫁祸给耿继善,没想到常尚义就在附近……” “李书文保护张东堂南下,张东堂会在他食物之中下慢性毒药!沿途为扶桑武士和刘家人提供消息,外有追杀,内有毒药,李书文活不了的!前些日子说他们现在便在济南府地界……” “刘家?刘长戈?”顾凡明知卓超在拖延时间,可他不得不问:“刘家怎么又和扶桑人扯上关系,那个里立难道也被扶桑人收买不成?” “不错,就是刘家刘长戈!刘家背后本是肃亲王善耆,善耆乃是当朝亲王,又挂九门提督之职,统领整个步军统领衙门,没有他在背后刘家怎么可能在城东一手遮天?刘长戈眼看大清国将不国,一直想要及时抽身找个下家,刘进西之死,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刘进西是肃亲王善耆安插在刘家的眼线。而里立,就是那位童先生则是上一任兵部侍郎兼理顺天府尹事徐会沣安插在刘家之中的暗子。童先生原名里立,其父是顺天府一位故去仵作……” 还真是错综复杂!刘家能够发展到东城一霸的地位,看来刘长戈手腕比想象的更强! “扶桑人十多年前便开始有益经营华夏之情报,很多消息便是扶桑人提供给我,让我帮忙整理分析,因此我才能知道这些。顾凡,卓越该死,可我卓超可从未害过你,也从未害过其他人啊!扶桑人以大势压人,我没有其他选择!不要杀我,我有用,对你有用,对耿继善有用……” “现在常尚义肯定带人赶来,只有我出面吸引住他们,你才有机会逃走……更何况,扶桑人消息灵通,有我作为传声筒,你逃出京城机会更大……” 牵马走在街道之上的高然猛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常尚义,“大人,似乎前面有枪声……” 常尚义看着枪声传来方向,停下手指,那个方向并不在去往东郊民巷的道路之上! 难道是顾凡声东击西之策? 耿继善虽说不会出手相助,可顾凡到底是他的弟子!何况顾凡会不会有其他帮手,谁也不清楚! 乐先生,还要多谢你帮我引出顾凡! “王备,带人过去看看。高然,咱们继续向前走!” “大人……” “走吧,顾凡没有那么傻!现在全城都在搜他,他躲藏还来不及,怎么会故意暴露位置。”胡松柏以手抚须,直接打断高然,说道,,“我还是更相信跟着常大人,能够先找到顾凡踪迹!” 神捕之名,京城之中谁人不知,更何况常尚义推理合情合理! 高然不甘心道:“可刚才那帮江湖人牵着狗也朝那个方向去了……” 常尚义微微一怔,“不管是与不是,有人过去查看便好。继续走吧。” 卓家院外传来狗吠声和凌乱脚步声,顾凡正要扣动扳机,身上汗毛忽然竖起,来不及多想,翻身到一旁,一声枪响,顾凡肩膀一痛,甩手便是两枪! “呀……”卓婷惊呼,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打中顾凡,可她手中手枪却被顾凡一枪打落! “卓婷?!”稳住身形,顾凡看清来人,手中枪口微微调低。 “顾凡?你就是一个魔鬼!窜动小影去游行,却将一切罪责都归结在别人身上……” 说着,卓婷也不去捡地上手枪,两步跑到卓超身边,张开双臂护住他,“你是不是已经杀了我二哥?难道你要屠尽我卓家吗?那你开枪啊,让我看看小影哥哥到底是什么的魔鬼!” “婷婷!”卓超一把将卓婷拉到身后,视线紧紧盯住顾凡。 短短片刻接触,卓超便清楚,今天这一劫他逃不过!顾凡杀伐果断,连刘家老弱妇孺都没放过,怎么会在乎卓婷一个女子? 此时激怒顾凡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让他更凶悍! “一切与她无关!你不能杀她!婷婷,你听着,我和卓越都该死,我们策划游行本就不是为了救国救民,而是为了利益!你知道吗,我刚去扶桑留学,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可凭借大哥能力,很快就在扶桑混出名堂,结识众多扶桑大家族子弟,《马关条约》扶桑人为何狮子大开口?或许就因为我曾说过:大清虽富,但大清民间更富!” 卓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赤裸裸的卖国,可大哥说出来竟然还洋洋得意! “只是没有想到李鸿章竟然会因为那次刺杀而平白为大清省下一亿两白银和一个岛屿!凭着几个读书读傻的举子和那帮官僚真的能救华夏?不可能的!只有将这旧有一切砸烂,才有机会重整华夏!我知道扶桑人狼子野心,与他们合作是与虎谋皮!可借助他们力量将这一切腐朽砸烂,我们才有机会!扶桑不也是在欧洲人洋枪洋炮下觉醒吗?” “为何我们就不能学习扶桑之模式,让华夏觉醒屹立于强国之林?日俄战争就在眼前,你知道为何会在东北吗?两个国家的战争不是在无主之地,不是在他们国土之上,而是在华夏!可笑吗?不,一点儿都不可笑!我知道扶桑人在想什么,所以我会在适当时候提出符合他们利益的建议!而东北,现在便是破而后立的最好机会!” “哥,你在开玩笑!我不怕死!你这么爱这个国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扶桑人怎么会听你一个华夏人的建议,这都是假的,肯定都是假的!” 卓婷几乎窒息!两兄妹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凡肩膀上滴落的血液,此时已经将脑袋爆炸的藤田智仁变成一具干尸!而顾凡肩膀上的伤口早已愈合! 假的?未必!藤原智仁不就专门过来向卓超问策吗?扶桑人觊觎华夏这片富饶土地太久了!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可不会管这个建议出自于谁! 目的或许是好的,可这无疑是一条将华夏推进万劫不复之深渊的道路! 扶桑与华夏大不同!他只看到扶桑在列强压迫下觉醒,却看不到华夏五千年传承下来的韧性! 压迫下觉醒?现有的压迫已经让很多人觉醒,更多压迫只会让更多无辜惨死! 这不是在救国,而是在抽掉华夏民族之脊梁! 舌灿莲花,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卓超卖国的事实!不管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至少藤原智仁就在这里,刚才他们谈论的事情假不了! 顾凡嘴角勾起,视线落在卓超不时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睛之上! 卓超这是在说服卓婷,说自己有必死的理由已经无可救药,不值得卓婷为他挡子弹! 同时卓超也是在说服自己!用兄妹之情说服,用远大理想说服! 他不想死,否则何必多费口舌? 这就是他的聪明? 枪声响起,顾凡转身离去。 卓婷呆立,双目无神。 () 第64章 江湖之中的名利 黑狗狂吠,脚步声声。 龚承泽看看门户上匾额,急喘两口气,头也不回喊道,“枪声便是从这卓家传来,李师兄,咱们要不要现在闯进去?” 身后一人面不红气不喘,狂奔身形猛然停住。 李承海抬头看看院墙,略微沉吟,握拳沉声道,“当然要闯进去!常尚义不让我等进入宅院,一来是不信我等品行,二来是怕我等捉住顾凡扫了他颜面!但我李某相信各位师兄弟!丑话说在前头,谁敢乱动别人财物,不用常尚义收拾,我李某便不放过他!” “枪声响起,必然会让其他人赶来,李师兄你发话吧,师兄弟抓住顾凡,钱财名声什么都有,哪里还会缺女人?” 龚承泽手中狗绳缠一圈绕一圈,眼睛盯着卓家大门,急切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师兄弟没有外人,但规矩还是要立下的!待会大家都要出力,死伤那是命不好,但该有的那一份谁也不能少!五千两银子平分,顾凡身上若是搜出什么功法秘籍,咱们都摘抄一份!” 李承海双眼在火把下显得幽深而狂热,视线从众师兄弟面上扫过,“拿命换名利,谁若是敢不出力,不要怪大师兄翻脸无情!我和承泽走正门,尔等分散开前后左右,切莫让顾凡逃走,拖住他一时半刻,众师兄弟聚齐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今日也走不脱!” 话音落地,李承海手掌一挥,众人四散而去! 龚承泽小声道,“大师兄,我进去打开院门?” “不用,稍等片刻!等诸位师弟准备好咱们再进入不迟。那顾凡估计有枪,小心不要伤了我的黑将!” 时间一秒秒流逝,龚承泽度秒如年,只感觉手中黑狗一次次挣扎扯动,院内响起师兄弟们跳下墙头的脚步声,可大师兄还是没有发话! 李承海眉头微皱,侧耳倾听一番,朝龚承泽使个眼色,后退几步,猛然加速。 龚承泽双手单膝跪地,双手托在膝盖之上,在李承海脚掌踏上那一刹那,用力往上一抬! 身形越过墙头,李承海一个空翻稳稳落地! 砰…… 枪声再次响起,似乎就在前院之中! 李承海打开院门,示意龚承泽快点进来。 可刚才还凶猛无比的大黑狗黑将,此时却夹着尾巴,任凭龚承泽拖拽就是不向前一步! 又是一声枪响,李承海身形一颤,低声道,“在外面看好黑将!” 龚承泽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黑狗。看着大师兄消失在夜色之中,眼眸闪烁。 顾凡迈步走出房门,便看见院中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 来的好快!顾凡心下一惊,来不及分辨到底有多少人,持枪朝院墙东侧冲去! 枪声在黑夜之中如同惊雷,一声接着一声! 左轮仅剩一颗子弹被打空,捡的卓婷的手枪子弹亦是被打空! 那些包围过来的人影,速度飞快,往往在枪声响起之前,便或扑倒或翻滚,子弹打空,竟然只有一人闷哼一声停下脚步! 运动中打移动靶,顾凡并不妄想一枪一个,只要能拖延对方一点时间就好! 可几人显然不是善茬!顾凡枪口指左,左边之人慢下来,右边之人立刻突进,反之亦然! 六人皆是短衫布鞋,一个个动作敏捷迅速,而且配合无间,毫不惜命! 特别是其中两三人,左摇右摆,前扑侧滚,非但躲过顾凡子弹,竟然还敢迎着顾凡枪口前冲! 院墙尚有两丈远,身后六人仍在三丈外! 顾凡跑动脚步猛然加速,一步夸过一丈,第二步整个人近乎腾空而起,向着院墙扑去! “看飞刀!”侧面猛然传来一声冷喝。 顾凡心头一紧,一股冷风擦着顾凡鼻尖飞过,恍然间顾凡看到那飞刀刀柄上的红布条! “大师兄出手了!”其余六人惊呼,身形却没有丝毫停顿! 飞刀尚在墙壁上颤动,侧面猛然扑出一团黑影! 大师兄李承海并未第一时间冲上去攻击顾凡,而是在顾凡最外侧跑动,速度比之边开枪边跑动的顾凡还要快上一丝! 顾凡腾空而起之时,李承海同时扑向顾凡正前方! 长刀临头,破风裂空! 顾凡手掌托举,同时脚下猛然踢出! 砰…… 火花四溅,长刀砍在顾凡掌心之上,顾凡身形下沉,踢出去的脚掌却被那人用手掌挡住! “大师兄小心!”其余几人惊呼一声,再次扑上。 李承泽落地后退,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不停发抖的手掌! 趁人不备,暗中偷袭,还被顾凡寻机反攻伤了手腕,这确实丢脸! 不过这些努力并未白费,至少本该扑向墙头的顾凡落在墙角之下! 看着递到眼前的长棍,顾凡侧身迈出一步,手掌之中左轮猛然向前点去! 噗的一声轻响,那手持长棍之人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后退两步! “承湖……” 李承泽看的分明,无棱无刃的洋枪,硬是被顾凡捅进四师弟宫承湖胸口一寸深! 顾凡左臂半截衣袖耷拉着,仅剩下半圈仍旧连在衣服上! 毕竟皆是好手,顾凡又没有三头六臂,他哪里能够顶得住配合熟练的六位师兄弟同时进攻? 身后便是墙壁,手中只有左轮,以伤换伤便是顾凡此时最大底牌! 卓婷那把手枪,被顾凡托在掌中挡住李承海一刀,早就崩飞不知所踪! “左臂一刀!”划中顾凡左臂的三师弟王承江抽身后退,让出攻击位置的同时,不忘提醒众位师兄弟。 顾凡弯腰,身体折成九十度,躲过横扫而来的长棍和长刀,脚掌抬起在后面墙壁上一蹬,他整个人像是箭矢一般,直扑王承江! 快!比一般暗劲高手还要快上一丝!不过这中攻击方式,只是饮鸩止渴!身在半空之中,顾凡根本没有能力躲闪!这棍砸在顾凡后腰之上,纵然他是暗劲,也要下肢残废! 二师兄王承洋心中冷笑,手中长棍猛然下砸! “我看你怎么躲!” 顾凡根本没躲!左臂一摆,手中左轮飞出! 近在咫尺,王承洋哪里想到顾凡会用这样无赖招式! 又是以伤换伤!他不要命吗? 只觉一团黑影突兀出现在眼前,王承洋脑中传来一声巨响,脑袋后仰,鲜血喷涌抛洒,那下砸长棍,在面门被击中刹那便脱手而出,身体无力后仰砸在地面之上! 顾凡右手探出,伸手抓住三师弟王承江刺过来的长刀刀刃,向怀中一拽! 王承江脚步随着顾凡拉动长刀,向前迈出一步,仅仅是一步,便让顾凡空出的左手握拳砸在王承江小腹之上! 腹中如刀搅,一口气闷在胸口,王承江身体像是煮熟的大虾,双眼瞪的溜圆! () 第65章 四面皆敌无处藏 李承海放下宫承湖身体,双目血红,仰天怒吼,“顾凡,你该死!” 交手不过一个照面! 仅是这一个照面,四师弟宫承湖生死,二师弟王承洋生死不知,三师弟王承江重伤丢刀!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被逼急的顾凡,像是一头没有智慧的凶兽,只知道进攻! 他不管砍在身上的刀,打在身上的棍!只是力求一击便让一人丧失战斗力! 三师弟王承江可是暗劲啊!竟然挡不住顾凡一拳! 七师弟肩膀中枪,此时哪里还有战斗力? 这一个照面,便只剩下门外的老八龚承泽,院中五师弟李承溪,六师弟赵承池和自己! 李承海怎么能不怒? 这本该是十拿九稳的战斗!三师弟王承江和五师弟李承溪皆是暗劲高手啊,再加上自己,三个暗劲和四个明劲,竟然在一个照面之下折了一半! 一来太轻敌,二来师弟们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这让他这个大师兄怎么跟师父交代? 顾凡,必须死! 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承海掌中的飞刀,猛然甩出!红色布条在空中拉成一条直线,瞬间跨过两丈距离! 顾凡一个赖驴打滚躲过劈下的长刀和刺来的长枪,刚从地上站起,噗的一声轻响,肩膀上多出一柄飞刀, 握住刀刃的那把刀从手掌滑落! 脚尖踢出,那长刀尚未落到地上,便猛然向前刺出,速度比之李承海的飞刀更快! 李承溪手中长枪一抖,枪尖点在那柄长刀之上! 枪身弯曲继而绷直,李承溪迈出的步子重新落在地上,退后的一步! “小心他拼命!这厮力大无穷,以技巧缠斗!等其他人赶来!” 李承海一手持刀,一手捏着飞刀,在五师弟李承溪和六师弟赵承池身后游走! 这是一场惨烈的遭遇战,刚才不管是师弟们还是我都太过急迫,应该担忧时间来不及的是顾凡! “大师兄,不能让诸位师兄白白赔了性命!你为我和六师弟掠阵,伺机用飞刀,师弟咱们上!” 李承溪此时也杀红眼睛,哪里肯继续等下去! 这五千两银子是师兄弟用命拼来的,怎么能白白被人分去! 一人远攻一人近攻,再加上大师兄李承海在外游走,顾凡必死! 长枪点动,长刀横扫! 顾凡趁着李承海说话功夫,抽出肩膀上飞刀。 飞刀长约两寸,刀柄上坠着一根细红布条。 感受不到伤口黏腻,似乎飞刀从肩膀之上拔出来,那伤口便在痒麻之中快速愈合! 左臂被划破,胳膊上仍旧有未干血迹,抓住刀刃的手掌亦是如此,可古铜色肌肤之上已经找不到丝毫伤口痕迹! 不死之身?若真有这种金手指,那可要牛比大了! 顾凡侧身躲过长枪,伸手去抓枪身! 可李承溪毕竟是暗劲武者,手中长枪一抖,顾凡手掌刚刚贴在枪身之上,便感觉手掌震动被直接弹开,似乎有一股劲力要沿着手掌钻入体内! 暗劲?!一个月前与刘进西生死搏杀,顾凡进入明劲,当时对暗劲还毫无头绪,可经历过与常尚义的两次对战,他已经找到一点儿暗劲门道。 暗劲,可以附着在器物之上,阴柔而狠辣!比之明劲刚猛更让人防不胜防! 顾凡心下惊讶,变抓为拍,手腕发力,掌心吐劲儿! 手掌还未再次拍在枪身之上,赵承池一刀好似羚羊挂角,自下而上直挑顾凡手腕! 神秘莫测的血液能不能让断肢重生,顾凡不敢赌! 收回手掌刹那,长枪再次扎来。几乎同时,一柄飞刀出现在胸前! 眼前三人相互配合,竟然比刚才同时面对五人更为棘手! 身体后仰,脚掌蹬地后退。 腰肢几乎折成九十度,看着那红色布条在眼前一闪而逝,长枪在胸腹之上穿过。 顾凡手中飞刀也同时甩出!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大枪难练,便是因为大枪练的全面! 暗器收发顾凡从未学过,可手腕有力,发暗器他还是有些准头的! 长刀纵劈,长枪点扎!顾凡双腿一软,手掌拍地,脚下用力,在地上连续翻滚几次,猛然半跪在地。 小腿之上,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抽出飞刀甩出,顾凡缓缓起身,看着三人逐渐靠近,心中念头电转。 耗下去,这三人必死!顾凡有这个信心。毕竟他现在虽然是明劲,可一身怪力让霍元甲这种化劲高手都为之惊讶。比之暗劲高手,他差的只是领悟劲力变化,杀伤力并不差多少! 再加上这诡异身体,似乎不惧一般刀枪之伤,拼命他顾凡没有不赢的道理! 可顾凡没有时间! 这七人明显是师兄弟,只是众多江湖人之中的一批!出现在八大楼之一东兴居中的足足有近二十位暗劲,还有一位化劲胡松柏正在赶来路上! 就算战力一直保持巅峰,也难免被步军统领衙门的军卒用枪打成筛子! 这也是为何顾凡见到几人,第一选择便是逃跑的原因! 不跑不行,一旦被纠缠下去,面对的将不仅仅是眼前三人,而是无数洋枪和茫茫多江湖人! 怎么可能!他明明手臂肩膀手上腿上都受伤了,怎么动作还能如此迅速而不变形? 看着顾凡一边躲闪一边后退,李承海心中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地面上没有顾凡留下的任何血迹!似乎那血液只是覆盖在伤口之上,便不再流动! “魔?!小心他将人吸成肉干的魔功!” 李承海手中飞刀一顿,忍不住开口提醒两位师弟。从开始到现在,顾凡可还从来没有使用那种让人为之变色的魔功!未动的底牌,才是真正可怕的底牌! 亦或者说,那魔功早已经使用,他的伤口便是明证? 魔功?顾凡心里也是暗暗发苦,将藤原智仁变成干尸之后,似乎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再次失去那种汲取别人血肉的功能,刚刚受伤流出的鲜血,与自己咬破手指滴在藤原智仁鲜血中的血并无区别,似乎与常人鲜血也无区别。 长枪在墙壁上点出一串火花,顾凡窜起的身形手臂往后一勾挂在墙头之上,双腿抬起,长刀擦着顾凡屁股横扫而过! 飞刀再现! 顾凡空着的手掌猛然在身前横抓! 空中似乎还残留着手掌扫过的劲风,可那柄飞刀确实擦着顾凡手掌而过,插在顾凡肋侧墙壁之上! 他只来得及微微蹭到飞刀刀柄! 背部用力一挺,顾凡在墙壁上使出一个鲤鱼打挺,身体斜斜,双脚朝李承溪踏出! 此时李承海飞刀刚刚出手,距离李承溪和赵承池仍有两三步远。 赵承池手中长刀还未停下,李承溪长枪枪尖仍旧点在墙壁之上! 顾凡怪力,可这种发力姿势,也未必能够使出多少力气! 李承溪来不及收枪,弃枪砸出双拳! 碰的一声闷响,拳脚交击! 李承溪后退一步! 顾凡身体在空中一拧,本来仰面朝上,瞬间变成背对李承溪! 身形下坠,脚掌在地上一踏,双手在墙头上一按,整个身子拔高到一丈有余! 李承海手中长刀甩出,接着双手各自捏住一把飞刀甩出! 顾凡感觉后背一痛,身形急速下坠! 不敢用落地前滚翻卸力,脚掌在墙壁上一踏,在空中一个前滚翻,落地前冲两步,刚从后背上拔下的飞刀猛然向后甩去! 这是另一家宅院。 在顾凡落地刹那,房中灯火猛然熄灭! 一条恶犬从背后直扑顾凡! 顾凡在半空之中便看到守在墙下的恶犬,心里早有防备,哪里会被它偷袭成功? 甩出飞刀,脚步不停,猛然窜出,继续向着这家宅院东侧墙壁奔去! 两三个起落之间,李承海三师兄弟刚刚登上墙头,顾凡便再次翻过一道院墙,进入另一家! 一个人影手持中持着东西,靠在墙壁之上正偷眼打量着自家院子,只感觉黑影一闪,他只来及惊呼一声,那人便窜上另一边墙头,跳了下去! 路卡,顺天府巡警队,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江湖人! 不知我能在这举目皆敌的京城之中蹦跶多久! 不敢沿着大街小巷奔跑,顾凡只能在院落之间起伏! 可听闻枪声赶来的江湖人太多了! 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火把照耀,人声鼎沸! 偶尔在顾凡经过宅院中响起的惊呼,便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好在,今天并非月圆之夜! 顾凡抬头看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天是十七。十七十八,傍晚摸瞎! 必须要在月亮出来之前,逃脱追捕,否则便只有一个死字! 将白衬衫塞在西服之中,顾凡踩在屋脊之上的脚步愈发轻快! 黑暗固然让顾凡行路艰难,可正是黑暗掩护,他才能在摆脱那三师兄弟之后,让众人一时找不到方向! 黑暗之中,追击之人皆手持火把,顾凡远远将之避开,倒并不显得太过狼狈!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残月升空,大地之上往来人影不断。 常尚义低头看着被顾凡杀死的两人,搓动的手指微微快上一分。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见小利而忘生死!只要拖住顾凡,他们八人或许会有人受伤,但绝对不会有人殒命! 可现在非但留下两位重伤,两具尸体,顾凡也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大人,屋内发现一具干尸!”高然急匆匆从卓超房中跑出来,附在常尚义耳边轻声说道,“是扶桑人。据卓婷说,此人叫藤原智仁,是卓超之好友!” “扶桑人?”常尚义手指一顿,继续搓动,“让咱们的人封锁现场,警告李承海他们不要乱说!让卓婷也忘了那个扶桑人,把尸体带走。” 牵扯到洋夷,常尚义也是头痛。眼下大清都被洋夷压在身下摩擦,不出事还有洋夷找借口生事,现在出了事情,他们怕是会闹得更欢。若真如此,那就是他常尚义的失职! 扶桑人,上次杀死李青的那个也是扶桑人吧?常尚义脑海中闪过一道背影,手指搓动更急,如果顾凡真与扶桑人勾结,为何要对扶桑人下手? 谈崩了?常尚义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顾凡去东郊民巷,便是要用洋夷做挡箭牌? “大人,卓婷请咱们派人去找卓越,卓越宅子就在昨夜走水(失火)的刘家别院旁边。她怀疑卓越已经被顾凡杀死……” “让人去!顺便通知卓家家主过来。看来顾凡是真的入魔了!滥杀无辜,耿继善会不会出面难说,但京城之中有些高手会坐不住的!”常尚义抬头看向站在墙头上的胡松柏,“胡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 第66章 善恶人心不由人 夜,一点点加深。喧嚣之声渐渐隐去,万家灯火点点熄灭。 偶尔传出几声的狗吠,在主人呵斥之下也偃旗息鼓。 卓家,似乎人去楼空。月光之下,四处一片静谧。 卓婷房间之中,顾凡翻身从房梁之上跃下,引起隔壁一片狗吠。 在常尚义出现在卓家之前,顾凡绕过一个圈,重新返回卓家,躲在房梁之上! 人多眼杂,可人多也更容易出纰漏! 这便是常尚义为何不想让江湖人进入别人宅院之中的原因! 顾凡本就是江湖人,若是乔装打扮混在江湖人之中,很有可能造成灯下黑! 可常尚义却没想到,顾凡真的会利用灯下黑,重新返回卓家! 胆大心细,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毕竟还是少数。 顾凡凑在窗前,月光清冷,空气燥热。 现在出城只是下策,纵然路卡被撤,巡逻军卒肯定不会减少,而且守城军卒更不敢在此时懈怠。 躲在这里,静等常尚义撤回路卡? 勉强算是中策。 卓家发生如此大事,再等发现卓越等人尸体,必然再顾不上这处宅子。 常尚义发动全城搜捕,看似厉害,实则这种举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京城之中多有大富大贵之人,夜里吵吵闹闹不说,逼急凶徒还会铤而走险滥杀无辜。 九门提督肃亲王善耆也不敢长时间戒严!当初搜捕李书文和张东堂,不也只戒严三天? 或许之后是明松暗紧,但路卡确实会撤退! 路卡和拉网式搜捕,确实能让顾凡无所遁形,可造成的影响,花费的精力不是捉住一个顾凡能够媲美的!更何况肃亲王善耆觉察到刘家小手段,哪里还会费尽心思报仇? 只是屠尽刘家,杀人潜逃,顾凡确实打脸肃亲王,他又不得不出面! 顾凡在思索,骑在马上漫无目的行走的常尚义同样在思索! 一个月前大搜捕,张东堂仍旧潜逃无踪。但至少抓到几个在逃通缉犯,而且除去被杀的李青,张东堂并未再造成伤亡。 这次搜捕,他常尚义头上的压力太大,莫说是他,就是肃亲王估计都顶不住! 顾凡就在城中,可眼下京城看似防备森严,实则到处都是窟窿! 今天搜捕之人发现的那些乱窜的黑衣人,造成影响太恶劣,甚至比顾凡杀死卓超更恶劣! 常尚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些人八成是耿继善门下,顾凡那些师兄弟,他们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顾凡吸引军卒和江湖人注意! 或许只有今晚!可搜捕不亦是如此? 为恶之人无需考虑后果,可为善之人必须考虑后果! 抓捕顾凡是好事,可造成的这些影响必须消弭!只是京城不比他处,达官贵人成群结队,富商豪侠多不胜数,他常尚义消弭不了! 错过今晚,便没有这种搜查机会! 还是要让江湖人动手啊!捉到顾凡是功绩,捉不到顾凡,也能让这些无所事事的江湖人处于步军统领衙门监控之下,不再惹是生非! “常大人有何忧虑?区区顾凡,纵然是魔,也逃不脱常大人手掌才对!” “胡老谬赞。”常尚义叹气道,“京城太大,而且步军统领衙门不能搜查的地方太多。还要靠胡老等人出力,才能有机会抓到他啊!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和顺天府巡警队虽有火枪,可人数少挡不住他,人数多他又会潜逃。难办啊!” “确实!”胡松柏捋着山羊胡,“只是朝廷一直对江湖人多有打压,听闻顺天府尹李大人多次上书要建立巡缉马队,江湖人与朝廷不是一条心,这岂是错都在我等身上?” 常尚义瞥一眼胡松柏,见他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身体僵直,连点头都不敢! 顺天府尹李希杰前两日还是他常尚义顶头上司,现在他常尚义更是朝廷之人,怎么会赞同胡松柏言论?哪怕胡松柏说的有道理,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五品守备能够置喙的! “不过常大人放心,顾凡比李书文还是要差太多。耿继善不敢为之出头,他有无其他助力,他能够选择的潜逃路线并不多,只要他还在京城一日,我等便不会坐视他为非作歹!” “胡先生高义!若习武之人皆如胡先生识大体明大礼,当今天下也……呼,高然,让路卡都撤了吧,通知各位好手,明日我出资在东兴居感谢诸位。” “大人,难道不找顾凡了?”高然扭头,“肃亲王将近调到步军统领衙门……” “找当然要找!只是……希望明天我还能坐在这守备位子上。” 胡松柏手掌一顿,“常大人早料到如此,为何还要选择走这一步?” “呵呵……有别的选择吗?” 肃亲王被打脸,急需找回场子,他常尚义被点名侦破刘家被屠之案,找出凶手或者说嫌疑人他常尚义上任之前便做到,可抓住凶手却不是三两句话的事情! 马蹄声哒哒急如奔雷,吁的喝止声响起,一位军卒翻身下马。 “禀报大人,在卓家别院找到一具干尸……”军卒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可话说一半,便停住,将视线停留在跟在常尚义身后的一众江湖人身上。 “高然你过去看看。用我平时教你的手段,仔细勘验现场,一定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大人!”高然抱拳行礼,转身上马,跟在军卒身后打马而去。 一众江湖人继续跟在常尚义身后,却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卓家算是倒了大霉,三个儿子死了俩,顾凡为何与他们过不去啊?” “恶人作恶,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嘁,这位兄台不知内情便不要乱说。” “不错不错,这卓家和顾凡还是有仇怨的!我听闻,当初卓越曾为顾凡义妹顾影守灵三天三夜,皆因顾影曾帮他挡过一刀!可又有人传出消息,说顾影实则是卓越杀死!” “我也听到一些消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不过顾凡他爹和他妹妹的死,肯定是跟刘家有关系,不然为何死咬着刘家不放?”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三个月前顾家在城南也算小康之家,他们为何搬到城西?嘿嘿,别人不知,我岂能不知,刘家刘进东东爷,指使王三儿王四儿兄弟,欲要灭顾家满门,没想到那顾凡年纪轻轻,功夫确实了得,吴大耳朵张疤脸知道吧,都被他杀死!顾远,就是顾凡他爹,一路敲锣打鼓的去顺天府报案……” “你倒是接着说啊,卖什么关子!” 那人压低声音,只让身边几人能够听到,“案子是古力接手的,据说顾家送了两个门面,一座老宅,古力只承诺不追究顾家杀人。后来耿继善出面,古力才改口说继续缉拿凶手。可王三儿他们五个人早就被顾凡杀死,他怎么敢缉拿刘进东?” “我靠!怪不得顾凡要杀古力,拿人钱不办人事……” “你小点儿声!常大人当时可正是古力顶头上司!” “哦……” 几人心领神会的拉长腔调,看向常尚义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 “这么说,这就是官逼民反的戏码?” “那顾凡为何要等三个月后报仇雪恨?难道当时本领不济?不可能啊,他现在怎么说也是暗劲了吧,三个月前也是明劲,杀死古力应该不费事儿?” “据说顾凡一个月前才刚进入明劲!” “什么?” “那他怎么可能杀死李承海两个师兄,还重伤两个,要知道那王承江可是暗劲!” “少见多怪,一个月前他还差点儿杀……”说话之人下巴往上一扬,示意骑在马上的常尚义,见众人露出明悟之色,他继续低声说道,“据说刘进西也是他杀的,你想想文豹武虎,能跟刘进北齐名,刘进西还能差得了?” “不是,那到底顾凡为啥杀卓家人啊?” “这其中弯弯绕绕或许只有常大人清楚。通缉顾凡的文书,咱们天天见,上面可没说顾凡杀死古力的事儿,只说他打伤常大人,勾结匪类袭杀巡警李青……” “咳咳……” 轻咳声响起,并非来自坐在马上的常尚义,而是来自跟在常尚义身后的胡松柏! “常大人见谅,我这就训斥他们一顿!” “无用,堵得住一时,难不成胡老还能堵的住一世?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天下悠悠之口,你我堵不住,朝廷也堵不住啊!” “那常大人能否明言,这顾凡当真是无恶不作之徒?” 常尚义沉思片刻,缓声说道,“他已经入魔了!刘家妇孺何罪,他竟然下得去手?何况卓越与顾影之死有些牵扯恐怕也罪不至死,更遑论卓越大哥卓超呢?那些干尸胡老亲眼所见,难不成这也能作假?” “顾凡守灵之时,我打晕他。等第二天我再去顾家,顾凡便形如干尸,诡异的是他身上伤势全无!他能杀偷袭杀死刘进北不奇怪,可刘家那么多护院,还有童先生出手,刘进东开枪,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现场没有一丝血迹!” “今夜李承海讲述交手过程,胡老也在场。胡老,你见多识广,可曾知晓这是什么魔功?” 胡松柏略微低头,眼中精光闪烁,心头更加火热。 李承海说飞刀插入顾凡身体之中,长刀划破顾凡胳膊手掌,可顾凡浑然无事。胡松柏本以为这是李承海等人故意抬高自己战力,可现在听常尚义言语,常尚义必然是相信的! 京城神捕的眼光胡松柏不敢质疑! 一夜如干尸,伤势尽恢复!如果我能得到这种功法,非但杀人更快,恢复岂不是更快! “闻所未闻,更别说知晓!”胡松柏摇头,视线扫过身后一众江湖人,眉头轻皱。 () 第67章 一念疯狂止不住 天光微亮。耿家院子。刘彩臣和耿霞光几人不知在院中跪了过久。 酸胀麻木的膝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一夜未睡,加上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势,他们一个个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衣服上有淡淡汗渍痕迹,白色痕迹与黑色衣衫对比非常明显! 昨夜回来,看到立在院中的师父耿继善和站在他身后的大师兄,众人就知道要遭! 没有训斥,甚至耿继善都没有问这些人出去做什么! 语气平淡而寻常,却让师兄弟几人浑身冷汗直流。 比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用洋枪指着还害怕! “你们都入了暗劲,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高手。有资格出师历练。明天便走吧。闯荡江湖便要有闯荡江湖的样子,出去莫说是我的徒弟,生死自求多福!” 刘彩臣几人还未反应过来,邓云峰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师父饶过师弟们这一次!” 耿霞光脸色猛然发白,他第二个跪下,却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这下谁还不明白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闯荡江湖说的好听,不能提师门,生死自求多福,这不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逐出师门吗? 逐出师门和逐出四民武术社完全是两回事儿! 磕头端茶的拜师礼恍如就在昨日!逐出师门,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厮混? 天光大亮。街头巷尾到处是谈论昨夜搜捕之事。 “老板,给我来三斤油条,两碗豆腐脑。张老弟,昨夜有没有什么收获?” 那张老弟在这人对面,不屑道,“被遛狗似的遛了一晚上,屁的人影没见着!” “什么?难不成这顾凡还有飞天遁地之能,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 “找倒是找找了。就在城南,常大人身边那个小跟班,高然是吧,好像就是他发现的!” “高然可不是小跟班啊!他虽然没有品级,据说跟着常大人也有几年了,宰相门前……听你这意思是找到了,没捉到?那还真是可惜,五千两银子啊,让咱们吃一辈子豆腐脑都够了!那么多高手,就没有个运气好的?” “李承海倒是好运气,领着七八个师兄弟直接把顾凡堵在卓家……” “李承海?飞刀小李?据说他可是得了李老先生真传的,顾凡还能逃了?” “逃?你太小看他了!面对常大人他都不曾逃,还将常大人差点儿做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承海怎么会让他逃,”张老弟压低声音道,“据说李承海折了四个师弟……” “嘶,这么棘手?” “两位朋友请了。老板,一斤油条,一碗豆腐脑。”一个人将辫子盘在脖子上,打个招呼坐在桌子上,接着那人话说道,“何止是棘手,顾凡出道一个月,死在他手上的暗劲高手有几个你知道吗?至少四个,这还没算被打废的常大人!” 张老弟眼睛一瞪,“四个?我滴乖乖,讲讲,讲讲!” “城东一霸刘家知道吗?第一个就是刘家刘进西……” “刘进西我知道,是个书生啊,从来没听过他会武功……” “你倒是听我说完行不行?这刘家有文豹武虎……” “单是刘家,他就杀了三个!” “还有一个呢?” “剩下这个更了不得,昨夜就在咱们城北,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从卓家院子里找出一具干尸,我缀在两个军卒后面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什么?” “别卖关子,你倒是说啊!” “嘿,你们知道我快脚李向三吗?我以前混东交民巷的,那干尸虽然看不出形象,我还是一眼认出,那个是扶桑驻华副使伊藤!” “什么?” “嘘嘘,小点声!常大人早就封锁消息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吃完这顿饭,反正我是不认!这伊藤可是暗劲高手,据说前日在城南有人看见他与刘彩臣交手,两败俱伤!” 另外一桌,几个汉子支着耳朵偷听三人谈话,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轻声说道,“诸位,昨夜一个照面,交手不过三五回合,李承海折了四个师弟,其中就包括李承海三师弟王承江,他是暗劲高手!” 桌上在座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七人联手,三五合折了四人?” “不要泄气,那顾凡也不是完好无损,据说他至少被飞刀小李李承海射了三飞刀!我飞刀不如李承海,但飞针在这京城之中也小有名气,江兄有大枪,葛兄有双钩,李兄有链子流星锤,加上王兄一身金钟罩,远近轻重,进攻阻挡,那顾凡还能走脱?” “秦虎兄弟飞针确实一绝,轻身和追踪功夫不赖,”修炼金钟罩的王金眼睛一斜,“其他人嘛,我要先试试成色!” 被秦虎介绍姓江的年轻人冷笑道,“想要试试我的成色?嘿嘿,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金钟罩能不能拦住我手中大枪!” 李东冷声道,“链长三丈三,锤重六斤六,一锤下去,莫说是人的脑袋,就是石头我也让它变成碎块!三丈之内,说打哪打哪,说打你左眼绝对不会打到你右眼!不知道王金你的金钟罩能不能挡住我一锤?” 秦虎赶紧圆场,“江天小弟的大枪有幸得过神枪李书文指点,绝对登堂入室。葛勇老哥家传双钩我亦是见识过。今日这局便是葛勇老哥攒的,咱们还是听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我让秦虎兄弟邀请各位,不是让你们来怄气的!”葛勇吐气开声,“能坐在这里,至少我认为功夫不差!五千两银子,咱们平分还能每人一千两!更别说……咳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各位都切磋了解一下……” “唉……双钩葛勇啊,在咱们北城这一带也是名人!” “这一带有名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城南抓顾凡啊!” “这话你倒是当着葛勇的面去说啊!顾凡在城南最好,省的祸害咱们城北!” …… 最外围桌子上,一个头戴斗笠的货郎在桌上放下几块铜板,挑着担子快步跟上葛勇五人。 街面上熙熙攘攘,货郎时不时便能听到别人口中传出自己名字! 这货郎,赫然是昨夜还在城南卓家的顾凡!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常尚义无法长时间维持戒严,只能动用江湖人力量! 顾凡心中有了猜测,一个疯狂念头便再也制止不住! “等着你们来打我,不如我先把你们都打怕了!” 练武!练武!练武! 三个月前刚清醒便被植入脑海的念头,像是获得养料正在疯狂生长的藤蔓,要将顾凡整个人都缠绕包围起来! 顾凡对练武一日不曾懈怠,可似乎还达不到这个念头的要求! 顺着未知的路走下去,这是顾凡早就确定好的方向! 探索睡梦中存在的诡异世界无果,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 第68章 自家人知自家事 葛勇带着四人越走越偏僻,口中不住解释道,“各位见谅,京城居大不易,除却祖上留下一点儿产业,我不懂经营,日子越发困难。若非如此,安心练武就是,何必参合到这纷争江湖之中。” “至少葛兄还有祖产,饭食无忧。”跟在身后的江天接着叹气道,“我现在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又看不上力夫活计,若是此次不能拿下赏银,我便要返回河北老家了。” 其余三人脸色亦是一片黯然。想要出人头地岂是那么容易? 去达官贵人府上做教习?这几乎被那些成名化劲高手手下弟子垄断,他们无名无分,除了一身还算说得过去的本事,哪里有资格做教习? 王金恨声道:“不在京城闯出一番名头,我势不回家!为这一身本事花费多少精力,几乎家业败光,若是不能凭这身本事挣回来,我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 李东冷笑道,“饭都吃不上了,何谈颜面!要是真要面子,那你倒是自己去找顾凡啊!” “李东!”葛勇打断李东,拍拍王金肩膀说道,“话没必要说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树挪死人挪活,凭着王兄弟这身本事,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不错!咱们五人联手,若是能找到顾凡踪迹,将之擒拿,五千两银子啊!盘两个铺子,这辈子便吃喝不愁,甚至还能娶妻生子,给子孙后代留下份营生!” “钱是一方面!官府悬赏五千两,卓家昨夜发出悬赏,若是能将顾凡人头送至卓家,卓家自掏腰包五千两,所以秦虎兄弟你算错了!” 葛勇轻笑出声,继续说道,“名是一方面,顾凡恶名在外,滥杀无辜,江湖事江湖了,哪有牵连别人妻小之事?若能为民除害,不用咱们出头,自有达官贵人上门来求!” 秦虎低头咬牙,四处观望一番,才拉住葛勇衣袖,示意众人停下,小声说道,“那顾凡是不是魔暂且不说,但他确实有一种秘法,具有神鬼莫测之能!若是能得到他修习秘法,咱们兄弟五人,成就化劲也轻松的紧!” “什么秘法?”四人眼中精光闪烁,恨不能直接从秦虎脑子中读出那种秘法来! “你们知我擅长飞针,轻功和追踪,昨日我跟在一众江湖人之中,亲耳听常大人说的,顾凡一夜之间变成活干尸,身上伤势全部恢复!常大人与顾凡交手是一个月前,昨夜发现顾凡之军卒,李承海师兄弟,皆言顾凡体型健壮,又有刘家干尸,伊藤,还有卓家一具干尸,你们可以想象顾凡秘法之强大!” “掠夺生机,反哺自身?嘶……” “果真是魔功!” “难道顾凡以明劲杀暗劲,也是依靠这魔功?” “昨夜李承海射中顾凡三飞刀!他仍能从容逃走,至少这魔功能让防御更强!”秦虎低声道,“不过应该亦有其他限制,否则他根本不用逃走!昨夜我观胡松柏胡老神色,他显然非常动心!将这些说出来,非是先前故意隐瞒,实则各位太过悲苦,若是能获得者魔功……” “嘶……” 如果有这种功夫,五人眼睛发亮,相互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到对方双眼之中的灼热! 葛勇低声道,“这消息……” 秦虎无奈摊手,“瞒不住的,江湖上又有几个傻子?什么人!出来!” “后面竟然有人跟踪!”葛勇双眼一凝,与其他人使个眼色,缓步向着秦虎出声方向靠近。 一个箩筐出现,紧接着是一个带着斗笠的货郎。 几人长出一口气。 只是还未等他们将心放稳,那货郎便伸手往上抬了抬斗笠! “顾凡!”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南城!” “你还敢出来,到底意欲何为!” 顾凡手指在唇边轻轻一吹,“嘘,跟诸位做个交易。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这么没脑子的大喊大叫,招来其他人,你们或许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李东解下腰间链子流星锤,江天将长枪对准顾凡,秦虎左右双手各自暗扣三枚毒针。 赤手空拳的王金向前踏出一步,“你想和我们做什么交易?” 唯独没有将兵器带在身上的葛勇,身形未动,却冷笑出声,“我们有什么交易好做!?” “呵呵……”顾凡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今晚我去葛家找你们,一对五,你们赢,我的一切自然都是你们的,我身上的银票不比官府悬赏的五千两少哦。” 秦虎双目微微收缩,“若是我们输了呢?” “要你们性命何用?我只是为了磨炼武道,不过刀枪无情,拳脚无眼,死了也没办法!” “只是如此?”江天长枪一抖,摇出六七朵枪花。 “当然不止如此!若是你们输了,第一,以后不准再参与追杀我的事情。” 李东手中链子流星锤摇成一圈,“不可能!若是你以后还滥杀无辜……” 顾凡打断李东,说道:“那就仅限此次常尚义所谓除魔的追杀!” “你会这么好讲话?我不相信!”秦虎冷声道,“你是想各个击破,练习魔功吧?把我们当成你的养料了?你倒是敢想!” 顾凡一怔,抬头,视线紧紧盯住秦虎,“你知道魔功的事情?” “你还以为你能隐藏多久?”葛勇说道,“这个消息早就在江湖中传开了!” “呼……你一言我一语,看来我来早了。第一个条件我已经说完,第二个条件是不准向外透露我的一切信息。今夜我去葛家,到时看你们意思。”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去葛家!” “不错,既然遇到,咱们为何不出手直接将他拿下!” “拿下我?你们连各自招式都不熟悉,能有多好的配合?葛勇武器都没带在身上,我若是真想各个击破,就不会现身!若真想试试,那便放马过来!” 顾凡后退,身形消失在墙角。 “秦虎兄弟,你为何不用飞针射他?” “他站在拐角轻易就能躲开!而且,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一旦动手,他肯定会选择逃走,动静闹大,到时候咱们真可能什么也捞不到!” “既然他托大,看不起咱们,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到我家准备一番才是!这是生死斗,他不会手下留情,咱们也没必要跟这种恶人讲什么情面和江湖规矩!” () 第69章 来战 夜色下的葛家大院,灯火通明。 顾凡站在院外,将心头最后一丝犹豫掐灭。抬手敲门。 正站在院中闭目养神,调养状态的五人猛然睁开眼睛,相互对视一眼。 葛勇轻声道,“进来!” 院门被推开。不大的院落中,两棵树,五个人,一片火把。再无它物。 顾凡手提长枪缓步走进院中,“看来你们已经考虑好了!那便,来战!” 未等他站好,五人迈步向前,眨眼之间便将顾凡团团围住! 没有其他语言,没有多余动作!四人自四面发起进攻,秦虎在圈外释放飞针! 长枪点扎,铁锤飞舞,双钩劈扫,铁拳轰砸,飞针横空! 江天出生在河北这一武术名家盛出之地,自幼习武,练枪近二十年,多次被名家高手指点,其中就包括耿继善和神枪李书文这样的用枪名家!枪头如寒星,枪刃如月影!长枪虽长,在他手中却能犹如手臂一般灵活自如! 链子流星锤属于偏门兵器,可远可近,锤头伤人,链子亦可伤人!而且这种钝兵器,对于金钟罩铁布衫等硬功颇有威胁,往往一锤下去,外表无事,内里粉碎!链子亦能缠绕限制敌人行动,端的少有人将链子流星锤练到高深境界! 葛家双钩,在京城北城也算颇有名望,传至葛勇已经是第三代。任何能够流传下来的传承,都不可小觑!双钩在葛勇手中,如爪如刀亦是钩! 王金的金钟罩不用多说,一般有些传承,又愿意搜罗铁布衫金钟罩这类武学的高手,轻易便能搞到,但这是一门不易入门,亦不易学习的笨功夫!需要水磨工夫一点点磨,而且练习金钟罩还颇有禁忌,需要大量药材内服外敷,洗浴等。 但入了暗劲,这金钟罩比之同境界拳法,却更有优势!必将抗击打能力强,便是握住五成胜算,若再有其他进攻手段,平时与人对战总是占着不少便宜! 飞针细小如牛毛,练的便是一个眼明手快,当然手腕之力要十足!在夜色中交战,哪怕此时葛家院子火把林立,亮如白昼,对于秦虎来说仍旧占优极大优势! 众人攻击未到,秦虎飞针先到!迅捷而无声,微小而难查! 只是早上几人一番言语,早就暴露各自功法路数,加上顾凡刻意小心打听,怎么会不防备秦虎? 自从进入院落,顾凡视线便没有离开秦虎!一则他是这五人牵扯在一起的线,二来飞针对顾凡威胁不小,在不能快速解决其他四人情况下,面对飞针只有挨打的份! 枪身一摇,红色枪缨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形,宛如一道柔软盾牌,在叮当细小声音之中,三枚飞针落地不见! “撒手!”江天长枪探出,在顾凡枪身之上一搅! 李书文能够轻易将百十斤石磨盘从地上挑起,可见长枪练到高深发力之强,劲力之巧! 宛如两人正在戏台上打套路,两根长枪交织在一起,两人同时摇动,枪身画圆,连带着整个枪头画出一个更大圆圈!猛然看去,这哪是两根交织的长枪,分明是一条两人各持一端的长绳,正在不停舞动! 顾凡虽言不会故意取几人性命,但刀枪无眼,他亦是不会留手! 锤头呼啸砸向顾凡后背,身体两侧葛勇双钩和王金双拳亦是同时到达! 人无四手,故而双拳难敌四手! 顾凡向着左侧猛然迈出一步,身体向着葛勇双钩之上撞去! 求死?葛勇心头惊讶,劈扫的双钩却丝毫不曾停留半分,手上力道反而再次加重两分! 高手交战,大多出十分力,留两分以做变招防备。 顾凡名声在外,一个月连败常尚义李承海,击毙四名暗劲,葛勇哪还敢想下一招!只要撑住顾凡进攻,自然会有人帮他解围! 握住长枪前端的左手松开,照着迎面劈下的铁钩从侧面抓去! 对于扫向腰腹的另一把铁钩,顾凡只是弯腰吸腹,似乎想要借此动作将之躲过去! “你!”江天双眼圆睁,手中长枪舞的更急! 顾凡右手持枪,枪尾夹在腋下。交手之初江天还心中暗笑,这就是一个假把式! 可顾凡松开左手,右手单手持枪,依旧能将江天长枪搅在空中,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自负枪术的名家真传,在青年一辈当中出类拔萃,江天何曾如此被人小觑? 脸色涨红,枪在转动,人亦是抬腿迈步,想要往前逼近! 只是在他抬腿刹那,顾凡搅动长枪猛然发力!一手抓葛勇铁钩,手舞长枪发力! 场外秦虎看的分明,此时顾凡宛若魔临人间! 嘣……琴弦被绷断的声音猛然响起,江天只感觉双臂发麻,手中长枪竟被顾凡直接挑飞! 若是比武较技,此时江天便是输了!若是两人生死搏杀,江天或许接下来只能闪躲! 顾凡感觉后背发凉,似乎像似被虫子咬了一口,紧接着便有剧痛从那一点扩散开来! 噗嗤,钩刃滑过顾凡胸腹,衣衫破裂!葛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顾凡中招了! 身为暗劲高手,他怎么会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伤到人呢? 砰……铁钩侧刃砍在顾凡手掌之上,葛勇感觉刀刃下陷,可仅仅只一瞬,铁钩便被顾凡抓在手中! “撒手!”顾凡咬紧牙关,手臂上肌肉猛然拱起! 葛勇身形一阵,下盘不稳,向着顾凡迈出一步! 砰……李东的链子流星锤砸在顾凡后背之上,顾凡脑袋猛然在葛勇脑袋之上! 顾凡年不过十五,身高一米六,此时成年男子身高亦不过如此! 葛勇却比顾凡高出半个头!毕竟自有练武,不缺吃穿,营养锻炼跟得上。 顾凡前额砸在葛勇面门之上! 鼻子坍塌,鼻骨粉碎。葛勇闷哼都来不及,直接仰天向后栽倒!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凶悍而残忍的打法! 几乎不讲招式之巧妙,只用足够力量和足够速度! 喷出吐出一口鲜血,顾凡身形踉跄,猛然前扑,身形团空翻,落地转身铁钩挥扫!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场面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火把松油燃烧的细细声响。 葛勇昏迷,江天长枪被挑飞,李东击中顾凡后背,王金继续追击! 王金本在顾凡右侧发动攻击,可顾凡转身对付葛勇,王金便只能变换调整位置! 五人之配合,还是太过生涩!纵然皆是按照既定之计划行动,可终究不如李承海师兄弟相互熟悉!但误打误撞,李东的流星锤还是砸在顾凡身上,比之王金扑上来打两拳更重! 只是,让顾凡拉开距离,打乱他们原本计划! () 第70章 激斗 战斗不会因为顾凡击伤葛勇而停止。一如顾凡不会因为身中飞针而停下动作! 王金面对顾凡横扫而来的铁钩根本来不及闪避,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闪避! 扎马,竖起手臂挡在身侧! 砰的一声闷响,仍旧保持扎马动作的王金整个人斜斜向外滑动! 秦虎手中飞针再次甩出,“王兄弟怎么样?不要与他硬拼!” 衣袖崩裂!露出双臂之上的铁环,那铁钩正是砍在铁环之上! 铁线拳!臂上铁环便是兵器,攻可增加双拳力道,守可抵挡刀枪剑戟! 王金甩甩手臂,肌肉绷紧松弛再绷紧,铁环哗啦啦相互碰撞,转身再次朝顾凡扑去。 “无事!” 这点儿伤势对王金来说确实无事,可顾凡力气却让王金心底打颤! 暗劲卸力,铁环阻挡,竟然无法完全将顾凡铁钩挡住! 用技巧胜敌?王金倒是想,可他修炼的是金钟罩这种笨功夫,重在防御和直来直去的进攻,辗转腾挪这类轻巧功夫王金根本不会! 铁钩脱手,顾凡伸手挡在眼前,手掌传来一片刺痛,三根细如牛毛的针尖从手背上露出! 飞针直接穿透两层手套,扎穿手掌! 可顾凡浑然像没事儿人一样,抬手握枪,朝着再次飞舞过来的流星锤点去! 李东手中铁链一抖,那笔直向前的锤头猛然一晃,擦着枪身向顾凡继续砸下! 长枪抖动,枪身崩飞锤头,顾凡脚下用力,在地上蹬出两个浅浅土坑! 鞭类武器最忌近身,链子流星锤虽不是鞭子,却有鞭子的特性! 顾凡快,李东动作也不慢! 手中铁链往后一扯,那凌空而去的锤头在空中猛然回返,向着顾凡侧腰砸下! 身在三张开外,控制锤头如臂使指! 枪尾磕在锤头之上,锤头被崩飞出去。 李东手臂跟着往锤头飞出反方向一扯,那锤头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等飞到李东身前之时,李东手中长链已经缠好放在左手之中! 他右手探出,握住锤柄! 顾凡感觉身后恶风扑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尽力让身体向前挺起! 王金双拳砸在顾凡后背之上,如晨钟暮鼓! 顾凡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向前窜出,速度更快! 飞针穿透脸颊,从另一侧飞出。 李东迈步向前,手中链子一甩,在空中变成大小不同的圆圈,横的竖的,将他周身护的十分周全! 长枪点出,穿透一圈圈铁链,只是不等扎在李东身上,他手中锤头猛然砸下! 秦虎大声喝道,“不要硬拼!” 王金迈步跟在顾凡身后,“小心他的力气!” 力气?使锤使棒的哪个力气又小了?李东招式用出,他哪还有反悔余地? 砰…… 枪身弯曲,猛然绷直,李东双脚离地,身形向后飞退出近三尺才落地! 他手中铁链抖动,直接将长枪缠绕! “果然好大的力气!不过我看你没了长枪,又能如何!” 顾凡手中长枪后撤,铁链被拉得笔直!李东手背青筋暴起,双脚前后分立扎马,脚步在地上向着顾凡滑动! 王金再次扑上,不过这次他选择的是顾凡后脑! 从顾凡口中套出魔功,这确实是计划之中一环,可现在一个回合下去,葛勇被顾凡打晕,李东流星锤和自己双拳砸在顾凡背上,只见他吐血,不见他战力有半分减弱!这中情况下,唯有下杀手! 王金的拳头距离顾凡后脑尚有三村,只感觉胸口一痛,枪尾已经顶在胸口之上! 若非前面有李东扯住,恐怕这一下就会捅破王金的金钟罩! 腰间再次中了三枚飞针! 可惜左轮在昨夜交手中失落,否则顾凡绝对要最先一枪将秦虎击毙! 腰乃是力量之源,飞针入肉,每发出一份力,在肌肉牵扯之下便多出一丝疼痛! 手中长枪顺着李东力道往前一递,顾凡侧身扑出,躲过两人前后夹击局面! 翻滚之中,顾凡双手一合,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顾凡用手掌,直接将手掌上的三根针砸出手掌! 等他起身之时,腰上三根铁针已经被握在手中! 不等他将铁针甩出,背后冷风轻响,顾凡感觉胸口一痛,一根枪尖带着枪缨从右胸穿出! “你败了!”江天欣喜之声从顾凡身后传来,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李东手中铁链挥舞,将顾凡投掷而来的长枪扫开,握着流星锤,站在顾凡两丈之外! 王金长出一口气,不过脚步移动间,也来到顾凡一侧一丈处! 时间仿佛静止! 换个旁人,这一枪不管是捅穿左胸还是右胸,必然完全无活命机会! 江天既然能够捅穿右胸而不让顾凡发现,自然是有能力捅穿顾凡左胸! 那样顾凡便会一击毙命! 纵然有魔功,心脏被扎透,难不成还能活命? 暗劲力道随着枪身进入身体,疯狂侵蚀着它们经过的每一寸血肉! 剧烈疼痛像是失控的列车,在神经上飞速碾压! 一股股鲜血抑制不住从口中吐出,顾凡能够感受到肌肉急切愈合的欲望,可枪身就在身体之中,它们无法愈合! 败?顾凡脸上冷汗和着血液滴落,他的手猛然抬起甩出,脚尖在地上点动,身形沿着枪身朝后退去! “不好!”秦虎怒吼一声,双手之中的铁针同时飞出,“啊……” 顾凡三枚飞针之一,正刺入秦虎左眼! 持枪的江天也是一愣,他手腕抖动,欲要用长枪抖散顾凡血肉之躯! 被长枪扎出的洞口猛然扩大,可不等江天继续用力,顾凡后背已经贴在他握枪手掌之上! 一抹乌光自火光下闪烁,江天感觉手腕一轻,紧接着便是剧烈疼痛和喷涌不止的鲜血! 顾凡用袖中匕首切断江天手腕! 手腕自枪身滑落,尚未完全落地,已经变成一只干枯如鸡爪模样! 顾凡看到一个世界正从虚空中罩下!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他完全笼罩吞噬! 长枪自身体之中完全穿过,顾凡可以感受到那近乎茶杯粗的伤口,包括被震碎的肺叶,正在飞快愈合! “不!”江天后退,一步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腕断裂之处,血液喷涌不过一瞬! 干枯从伤口向着手臂飞速蔓延!此时已然到达小臂之处! 江天惊恐大吼,“我认输!快收了你的魔功!” 王金和李东本欲乘胜追击,可看到那跌落在地面上的手掌和江天的手臂,他们迟疑了! 魔功!这就是他们期盼的魔功! 可这样的魔功在身,顾凡又怎么会被杀死!? “你承诺过不会刻意杀死我等!我认输,快收了你的魔功!” 顾凡无语。在长枪被挑飞的时候,江天就该退出战斗! 更何况,这些血液根本不受他控制! “断臂!”躺在地上的葛勇不知何时清醒,鼻子坍塌,满脸鲜血,他将手中铁钩直接扔到江天身边,“或许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 第71章 魔功 此时不比后世,世人尚讲究承诺与信义!顾凡虽然来自后世,想的较多,却仍旧在努力坚持融入这个世界!无冤无仇,他的匕首上这次可没有淬毒! 或许是武者内心之中的信念,哪怕说“不用对顾凡讲道义”的葛勇五人,也是没有想起在兵器上淬毒!可以技不如人轰轰烈烈的死,卑鄙偷袭,而且是在一打五的战斗中,五人岂会如此没品? 断臂?顾凡也想知道,断臂是否能够阻止那带有魔性的血液继续吞噬江天血肉! 胆小怕死之人,练武磨炼一段时间,也会变的喜爱争强斗狠!更何况能十几年如一日坚持练武的江天?连死亡都不怕,他怎么会为一条手臂犹豫? 手起钩落,断臂落地,鲜血狂喷! 江天面色惨白如纸! 李东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白色药面洒在伤口之上! 直到药面全部撒完,那伤口出血才渐渐被止住! 地面上一根血线,在众人注视之下,缓缓游动到顾凡身上,隐没在衣衫之下! 面色惨白的顾凡恍然如吃了十全大补汤,脸上迅速红润起来! 秦虎捂着一只眼睛,血水从指缝当中流出,腮上肌肉控制不住的跳动。 所有人都在看着顾凡,看着他的前后透亮的伤口,伤口之中一条条血丝生长,相互勾连编织,很快形成一层薄膜,将伤口覆盖,然后这层薄膜慢慢变厚,形成血痂从顾凡身上脱落! 干枯手掌和手臂,迅速恢复的伤势,形成鲜明对比,强烈刺激着几人神经。 明确告诉五人,传言非虚,顾凡真有魔功在身!可传言再真实却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这还怎么打?长枪捅穿身体都不死,难道非要将他头颅砍下来或者将心脏掏出来才能杀死顾凡? 怪不得他总是选择这中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凶残打法! 顾凡将手掌伸到后背,捏住定在背上的针尾,将之揪出,“继续吧!” 江天附着在枪身上的劲力,此时早已消失在身体之中。但它给顾凡带来的感悟,却清晰印入脑海之中!暗劲似乎就在眼前,可眼前几人给的压力还不够,顾凡需要他们再添一把火! 秦虎后退一步,王金和李东拖着江天,与葛勇一块后退很远! “你要杀了我们才甘心?有魔功在身,近乎不死,这让我们怎么战?” “秦虎兄弟说的不错!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战斗,我们认输,你说的条件我们答应,你走吧!” “秦虎,葛老哥,就这样让他走?”李东握紧手中铁链,看向另外一个几乎没有受伤的王金,在场之中,唯有他们两人完好无损! 王金眼中闪过一抹炽热,可看看地上干枯的手臂,他亲不自禁颤抖一下。 “我是明劲,而你们都是暗劲,以五对一,这难道就公平了?”顾凡冷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杀了我,从我身上取走银票,魔功功法,用我的头颅换取悬赏,哦,还有卓家的五千两白银,你们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你就是一个魔鬼!”江天颤抖着嘴唇,声音轻的几乎难以听清,“他就是一个魔鬼!” “葛老哥你的伤就这么算了?秦虎兄弟的眼睛白瞎了?”李东上前一步,站在场中正对顾凡,“他并非不可战胜!若是刚才江天不手下留情,他早死了!顾凡,魔功功法就在你身上?” “确实。”顾凡点头,这倒不是骗人,所谓魔功就是这神秘莫测血液,就流淌在顾凡身体当中,只是连他自己都看不分明。 “魔功能够让我复明吗?”秦虎上前一步,松开手掌,此时只有一个空荡荡眼眶! 顾凡转身看向重新站起来的葛勇和向前一步的王金。 显然,他们还是压制不住心中欲望! 若是他们真选择认输,顾凡心里虽会不甘,却能确定他们会遵守承诺。 可只是几句言语挑逗,他们再次动心,可见这欲望多么强烈,还没有真正被打怕! “你呢?” 江天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用王金给他捡过来的长枪当拐杖,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 “各位兄弟,我断左臂,非是顾凡动手,他既然答应放我一条生路,接下来的战斗我就不参与了。我劝各位一句,魔功虽好,可要有命才能修炼。告辞!” “我以为你会继续选择战斗。” 江天视线从顾凡脸上挪开,“不再参与追杀,不向任何人透露你的情况,我说道做到!” 蹒跚着身体,江天慢慢走出葛家院门,越走越远,消失在黑夜之中。 “按照原来计划执行!”秦虎厉喝一声,迈步向前,填补江天留下的空缺。 计划?看来这一天他们都在磨炼配合,而且针对自己有了战术。 只是在近乎不死的身体条件下,他们的计划怎么看都显得可笑,除非他们能够保证不被自己的血沾到! 一字排开的四人,缓步向前,不再是包围一拥而上。 尚在三丈开外,李东链子流星锤和秦虎飞针就开始出手! 而葛勇与王金并不前冲,只是守在两人身前! 这是想放风筝放死我?顾凡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飞速向前扑出! 既然你们不来进攻,那我便攻上去!颇有一种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的愤慨! 黑夜之中根本看不到飞针,顾凡只能凭借秦虎脱手方向和感觉进行闪躲! 只是,手中没有长枪,顾凡的攻击变得有些无力。 靠近四人两丈,顾凡身上中了三针,这还是秦虎将大部分分针瞄准顾凡双眼,设计目标小,难度便会大很多,双眼不曾中招,脸上和身上中招对顾凡影响并不大! 眼前王金和葛勇拼命阻挡,稍靠后的秦虎忽左忽右释放飞针,李东链子流星锤更是前后左右都能进攻到! 四人全力防守,顾凡便只有挨打的份! 想要以伤换伤都找不到机会! 扑向葛勇,葛勇边退边打,其余三人便全力出手朝顾凡要害下手! 扑向王金,王金同样后退,葛勇便会再次扑上,从身后身侧发起进攻! 不贪功,以守代攻,这便是四人策略!打不动,那就慢慢磨,将你力气耗尽!只是刚一开始,他们都被顾凡那不要命的打法打乱步骤,用后背硬生生承受流星锤还能接着动手,这样的人他们何曾见过? () 第72章 绝望 面对五人,顾凡的战斗说得上是摧枯拉朽。可面对四人时,战斗却变得焦灼起来。 似乎江天与他手中长枪不在,他们配合更加紧密! 战斗,才是磨炼武技和配合的最佳法门!如果此时江天重新加入战场,顾凡相信,他绝对不会选择与自己硬拼,而他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会比李东和葛勇加起来更大! 战斗需要脑子么? 顾凡发现眼下的战斗真的不需要多少脑子!不是他不想动脑,而是作为研究生时的奇思妙想全都消失不见,他脑海中只剩下玩游戏一样的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回合! 这很不正常,但自从醒过来,从生活细节到自己莫名其妙揪住刘家和卓越不放,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最不正常的便是这谁也不能确定最后会变成什么的血液! 国术高手很少有将战斗拖延至精疲力尽的时候,但此时这场战斗明显正在一点点向着那个方向移动,似乎要把正在交手的五人拖入拼体力和精力的深渊。 谁先承受不住,动作慢下来,力量小下来,便会渐渐失去优势! 之所以不说直接丧命,那是因为对方也不会剩下多少力气做到一击必杀! 一刻钟,两刻钟…… 五人大汗淋漓,皆有脱力症状出现。 顾凡肌肉之中前前后后不知被秦虎飞进去多少铁针,举手投足稍微动弹便会疼痛难忍! 葛勇手中铁钩猛然停止,带着锋刃的钩子再一次勾住顾凡肌肉! 可这次他的动作比以往慢了好多! 顾凡身形晃动,匕首脱手而出! 流星锤砸在后背,王金的铁线拳打在腰肋!顾凡不知第多少次被打飞出去,扑到在地! 可内心中却有疯狂嘶吼,这种酣畅淋漓战斗的念头,似乎一直存在于骨子之中! 葛勇铁钩丢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晃,本就略显虚浮的步子此时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秦虎和王金的嘶吼声就在耳边,可怎么也听不清楚,渺茫而遥远。 我要死了吗?葛勇看着模糊火光消失,眼前是一片黑暗天空。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手掌和脖子,正在飞速干枯,就像水囊漏水一般,飞速干枯! “受死!”李东大喝一声,隔着一丈距离,将手中流星锤投掷而来。 锤风呼啸,快若流星! 顾凡侧头翻身,流星锤砸在肩膀之上,一股震颤力量砸断骨骼,穿透肌肉向着脏腑侵袭。 暗劲,这便是暗劲! 无数念头闪烁,顾凡奋尽全力伸手抓住流星锤后方的铁链。 剧烈疼痛刺激着神经,顾凡不敢闭眼,这一抓似乎突破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朦胧世界! 朦胧世界,恍然若清晰的画面再次变得朦胧。 趴在地上的身体被注入一股磅礴生机,顾凡脚尖蹬地,身形几乎平行地面向李东扑出! 速度显然不像经过两个小时激战的模样,甚至比刚才更要快出不少! 秦虎身形晃动,在火光下似乎留下一道幻影!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迈步之间便来到顾凡身前,匕首朝着顾凡囟门扎下! 囟门,三块颅骨交接之处,是颅骨防御最为薄弱之地之一! 叮……一串火花在铁链之上擦过,将满面鲜血的顾凡照的更为狰狞! 王金脚尖踢在顾凡肋间,仿佛踢中一块韧性十足的牛皮,巨大反弹之力将几乎脱力的他震得差点儿倒地! 顾凡向前扑出的身体在空中打横飞出。 身体落地,顾凡一手抓着铁链,一手配合双脚撑地,宛若在做单手俯卧撑! 李东拼命扯动手中铁链,想要打破顾凡平衡,可任他咬牙切齿,顾凡纹丝不动! 从葛勇身上返回的那道血丝,蕴含近乎磅礴的生机,身上伤势快速痊愈,连带着顾凡力量、速度和防御都更上一层楼! 明劲亦是更上一层楼,进入暗劲! 剧烈疼痛在受伤时是海啸,此时便是退潮! 从肌肤钻入体内疯狂肆虐的暗劲,渐渐缓慢下来,然后被血丝包裹融化,成为顾凡身体的一部分。 苦练良久的外功,此时终于踏入暗劲门槛。皮肤紧致而坚韧,肌肉流线而有力,甚至连内脏都有不同程度增强! 呼吸更加有力,心跳更加缓慢,胃部蠕动更加剧烈! 可饥饿感自从那血丝钻入顾凡体内,便转眼间消失,似乎它能够代替食物给顾凡提供巨大能量! 李东抖动铁链,可绷紧到极致的铁链却难以再扯动分毫,好像另一端拴在铁柱之上! 劲力一股股汹涌而来,沿着铁链覆盖顾凡手掌。 顾凡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劲力从腰肢出发,沿着脊背通过胳膊,出现在手掌之上! 那汹涌而来的劲力像是潮水遇到顽石,浪声阵阵,却无法撼动巨石! “恢复了?他又恢复了!”秦虎眼中多出一抹恐惧。 这还怎么打下去?眼前的顾凡,根本不是人,他就是一个恶魔! 他身上有自己匕首留下的伤,有葛勇双钩留下的伤,有王金打出的青紫和骨折,有李东砸碎的内脏!可他杀了葛勇,身上伤势便全部恢复,力量和速度比刚开始战斗更胜一筹! 那大大小小的伤口,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留在他身上! 顾凡收臂猛然往怀中一拉,扯着铁链的李东一个踉跄,手中铁链向顾凡滑去,他双手被带走一层血淋淋的皮肉! 单手撑在地上的顾凡如同捕猎猛虎,身形跃起一人高,眨眼之间便来到李东面前! 带着血的拳头,隐约还能看见黑色铁针尾部! 李东心下大骇,脱口而出道,“救我!” 可此时谁还有多余力气救他? 激战半个小时,神经绷紧,肌肉绷紧,此时三人都近乎脱力,谁能像顾凡一样转瞬间跨过一丈距离,出现在李东身边? 噗……拳头打在李东挡在面部的双臂之上,缠绕在双臂之上的铁链猛然陷入皮肉之中,胳膊断裂,砸在李东脸上,他整个人侧着身体腾空而起! 断裂骨茬裸露在皮肤之外,本该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像被无形空气阻挡,丝毫不见从伤口流出! 李东狠狠砸在地上,好像有一张无形巨口,正在快速吞噬自己的力量和意识! 双臂震动,肌肉颤抖,那附着在伤口之上的无形吸力猛然被暗劲突破,震碎,漫天血肉飘洒,半截手臂从手肘脱落,血如涌泉! 血雾在空中凝实,恍惚间顾凡看到一张属于自己的脸,平静而安详的脸! 那张面孔一闪而逝,化成无数血滴,滴落在地上,再次汇聚成一条细线。 细线缠绕在李东断臂之上,蜿蜒流过地面上血色斑点,再次回到顾凡体内! () 第73章 心思 “这到底是什么魔功?这根本不可能,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逆天的存在!” 李东脸色煞白,手指缝隙中不停有鲜血滴落,他双目之中没有疑惑,满是灼热。 顾凡拳头临近,毫不犹豫砸下,拳风吹动李东面部皮肉,整张脸都在刹那间变形。 噗的一声闷响,李东整个脑袋爆开! 顾凡本以为血线会再次将李东一身血肉抽干,可等了几秒,李东尸体没有任何变化! 转身,衣衫破烂如乞丐,身上满是污泥,用血做水沾染尘土形成的污泥。 “我认输!”秦虎退后两步,“我会遵从你说的条件。” 王金颤抖着后退,眼睛盯着顾凡脚尖,嘴巴微微张合没吐出一个字! 王金手臂上的铁环,有不少变形卡在血肉之中,金钟罩本该刀砍一道白痕,枪扎一个白点,可硬生生被顾凡用巨力将铁环砸进他肌肤之中! “一个明劲,就让你们这些暗劲好手低头?你们的武道信念何在?唯死而已,怎么能像为恶者低头!你们两个继续出手,我为你们掠阵!” 一声清喝从院外传来,一个身着短衫,脚蹬布鞋的山羊胡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葛家院门之前,他手中提着一人,那人有一条臂膀齐肩而断,哪怕看不清面孔,从身形和断臂上亦能看出这就是半个小时前离开的江天! 顾凡眼睛微微眯起,将视线从江天身上转到那老者面上。来人瘦长脸颊,额上川字纹,一字眉略显稀疏,三角眼精光闪烁,一只手抚着颔下山羊胡,身上无丝毫气势显露,但往那里一站便是如渊似海,如山似峰! “胡松柏!” 这个成名于三十年前的高手,擅长查拳和戳脚,十年前进入化劲,而今已经是耳顺之年! 年龄增长,必然让他气力减退,速度变慢,但他的战斗经验肯定也因此得到极大丰富! 霍元甲曾说,遇到胡松柏,顾凡有机会逃命! 只有化劲最了解化劲,身在化劲门外,谁也也无法理解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劲道! 不过眼下,顾凡想要试一试,化劲,到底恐怖道什么程度! “胡老?”秦虎一惊,视线落在被胡松柏丢进院中的江天,脸色数变,“你为何杀他?” “为何杀他?故意隐瞒顾凡踪迹,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助纣为虐说的便是他这等人!” 王金与秦虎并肩而立,嘴角微微抽动,“恐怕这老家伙是杀人灭口,他想独吞魔功!” 秦虎仅剩的一只右眼微微翻白。看破不说破,装傻充愣还有一丝活命机会,你这一句耳语,很可能激怒胡松柏,让他直接对咱们两人下杀手! 江天为拼杀顾凡丢掉一臂,这是助纣为虐。那我秦虎在你面前向顾凡认输,又如何自处? 顾凡转头看向王金,似乎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曾认输,心里仍旧念念不忘魔功嘛?! 江天丢掉手臂之时李东毫发无伤,他鼓动其他人继续动手。 现在李东身死,似乎王金仍然看不透形式,不到最后一刻他还不想放弃! 坚毅确实坚毅,可这种行为在顾凡看来完全是找死! 再拼杀一阵,不敌便认输,让顾凡遵守承诺放他一马?世间好事岂不是被他一人占尽! “胡松柏要给两位掠阵,那两位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当然要与你不死不休!身为正道人士,怎么会与你这邪魔妥协?你们两人可要想好,是要做英雄还是要做人人喊打的为虎作伥之辈!” “你什么意思?”秦虎手中扣着飞针,悄然后退,视线在顾凡和胡松柏身上来回移动,“我等何曾为虎作伥?为除顾凡我丢掉一只眼睛还不够吗?” “一只眼睛?哈哈哈……那你难道看不见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今日你若敢走,明日江湖通道便会像追杀顾凡一般追杀你!不知你又能躲过几天?” 发动江湖人追杀自己?秦虎苍白脸色更加苍白,胡松柏身为化劲,又赶上常尚义发动追杀顾凡的浪潮,凭着胡松柏这个名头,将为虎作伥的帽子盖自己头上,躲都躲不掉! “顾兄,你可是答应发我离开的!化劲不可力敌,但愿顾兄能逃过此劫!王兄走不走?” 王金略微低着的脑袋让人看不到他眼睛,只听他苦笑道,“走?秦虎兄弟你难道看不清胡老心思?他这是要杀人灭口,怎么可能会让咱们走!” “我看你是放不下魔功吧?明知他会杀人灭口,还想着浑水摸鱼?呵呵,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顾兄,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真要与他动手?化劲可不是暗劲……” 不能拉着王金一起分担胡松柏压力,秦虎也不恼怒,脚掌挪动,飞速后退! “想走?这是不给我胡某人面子么?”胡松柏迈步向前,身形晃动之间比精通轻身功夫的秦虎更快一筹! “秦虎兄弟,你的眼睛可是他顾凡打瞎的!”王金迈步闪开胡松柏进攻路线,气急败坏道,“顾凡逃走,胡老自然不会再进攻你,为了活命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秦虎手中铁针飞出,口中大声道,“顾兄,走也不走,拦也不拦,你就不怕我和王金继续出手对付你!?有化劲在侧,你定然难逃一死,顾兄……” 顾凡慢悠悠捡起地上自己的长枪,在空中舞出一连串枪花,迈步走向王金,淡然道,“我的事情不用别人操心,你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你要杀我?”王金退后一步,视线从胡松柏身上转移到顾凡身上,“真以为我怕你?!” “哈哈,顾凡,那怎么就先清场,在对决!”胡松柏轻笑一声,速度更快! 王金苦着脸道,“胡老,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送死啊!” 秦虎飞身来到墙头之上,甩手六根飞针刺向胡松柏,“想杀我便来吧!” 胡松柏冷笑一声,手指扣动。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正飞身跃起的秦虎身体一颤,从半空中猛然落下! “那我就杀给你看!姓王的小子,缠住他,我保你性命无忧!” “洋枪?”王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武林名宿竟然也要用枪杀敌吗? () 第74章 托大 这是一个国术高手最为璀璨的时代,也是一个国术高手最为悲哀的时代! 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勤学苦练,往往挡不住一颗子弹! 被秦虎揭破心思的王金,此时心中再也没有一丝侥幸!胡松柏确实是来杀人灭口的,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丝毫浑水摸鱼的机会! 看着顾凡长枪越来越近,王金朝一侧躲闪,口中不忘继续说道,“顾兄,你还要杀我?” 顾凡停下脚步,看向胡松柏,这确实就是霍元甲口中那个手段狠辣的胡松柏! 堂堂化劲高手,丝毫没有一点儿高手风范,他比自己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胡松柏面带冷笑,调转枪口指向王金,“既然他不杀你,那我来杀你!” “不……你就不怕枪声引来更多人,那样你就没办法独吞顾凡魔功!” 王金身形晃动,可他的晃动幅度,怎么能够跟得上胡松柏手中洋枪晃动的幅度!随着胡松柏扣动扳机,一声枪响传来,王金身体猛然倒地,他一个翻滚站起,看着胡松柏,脸上一片死灰,当一个高手完全不要脸,他再多小心思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都不值一提! 当啷……一截铁环掉落在地上。 “哦?看来你的运气不错!”胡松柏枪口指着王金,“枪声引起注意?葛家周边的巡警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全都被我调走,普通人谁敢管我闲事?至于其他江湖人,呵呵,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再说,这枪不是顾凡的吗?” 王金想闪开,想要再次用双臂护住胸前要害,可他的速度比胡松柏慢,眼睁睁看着那手指一点点压下,他躲不开,也来不及将双臂挡在胸前! 砰…… 王金捂住胸口倒退两步,血液从他指缝中流出。 看他捂住的位置,中枪的应该是心脏!就算不是心脏,左轮巨大威力之下,他的心脏亦是难以避免受到伤害,这一枪他显然必死无疑! 王金身体扑到在地,面部重重砸在地面上,掀起微微尘土。 “你好像一点儿不惊讶我竟然用枪?”胡松柏看着顾凡,手中左轮指向王金脑袋,再次扣动扳机! 砰……王金脑袋像是从二楼掉落在水泥地板上的西瓜。 果然狠辣,死人都要补上一枪! “我也用枪杀人。”顾凡话音落地,手中长枪已经到了胡松柏面前! 砰……胡松柏手中左轮最后一颗子弹也被射出! 顾凡左肩上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飞溅的血液和骨骼散落四处! 闪身躲过顾凡刺来的长枪,胡松柏迎着顾凡前冲! 枪头左右摇晃,胡松柏弯腰低头,枪身擦着他后背扫过。 探手,自下而上,一把抓住顾凡枪身! 快!或者不仅仅是块,而是一种近乎预知一般的能力,让胡松柏动作顺畅如流水,似乎顾凡一举一动皆在他意料之中! 顾凡手臂一紧,长枪猛然加速!一股劲力自收臂顺着枪身蔓延而上! 胡松柏手掌松开,再次向前两步! 可他并没有拉近与顾凡距离,他前进的两步,没有顾凡后退的一步距离远! “好大的力气!这也是魔功带给你的吗?呵呵,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长枪再次刺出! 胡松柏双手交错,一前一后,前掌拨开刺向中路的长枪,后掌探手再次将长枪抓住! 一股近乎螺旋的劲力顺着枪身传到顾凡手掌之上,肌肉似乎被无形巨力拧动,顾凡握住长枪的手掌差点儿脱手被胡松柏夺走! 化劲,刚柔并济,防不胜防! 看来霍元甲还是留手了! 手中长枪抖动,巨力之下,枪身弯曲,胡松柏单手抓住长枪,竟然直接被顾凡挑起! 不待顾凡甩动长枪,胡松柏伸手化刀,掌刀劈在枪身之上,能够硬碰钢刀而不折的白蜡杆枪身,咔吧一声断为两截!枪头在胡松柏手中,枪杆在顾凡手中! “听说你与耿继善和李书文学过大枪,可你真比他们差远了!招式劲道,完全只有其形而无其神!若是李书文的大枪,天下还真没几人敢接,你的大枪么,哈哈哈……” 化劲高手这么强吗?在这种对手之下,没进入暗劲的我哪里有逃脱的机会?可以霍元甲的眼光,定然不会无的放矢,这胡松柏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 顾凡手中枪杆第三次刺出! 胡松柏手中枪头拨在顾凡手中枪杆之上,砰的一声闷响,枪杆擦着胡松柏身侧滑过。 握住枪头的手微微颤抖,气息也急了半分! 顾凡的力气竟然没有因为身中一枪而减弱!这大大出乎胡松柏意料! 躲开顾凡的枪,他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轻松! 顾凡的长枪速度快,力量大,一旦让他使出招式,胡松柏空手对长枪必然落入下风! 第一次抓住枪身,他便感觉到顾凡进入暗劲,只是对于暗劲似乎并不熟练,连最基本的以劲道覆盖枪身都不会! 枪在顾凡手中只是一杆枪,而并非顾凡手臂的延伸! 可即便如此,枪身上附带的巨大力量,依然让他心下惊骇! 不是他想撒手,而是他不得不撒手!与顾凡角力,他心中没有一丝胜算! 第二次顾凡的长枪被他拍飞,再次抓住,这次看似轻松,可他竖掌为刀的手拍飞枪杆时亦不好受!自家人知自家事!枪杆和枪头交击,胡松柏占着距离近,更易发力的优势,但也仅仅将长枪枪杆拨出,还差点让不过,险些身体被枪身捅上! 胡松柏向前迈出一步,手中枪头点向顾凡胸口。空中残留一声枪刃划破空气的嘶吼。此时胡松柏才恍然发现,顾凡被子弹击中的肩膀,竟然没有多少血迹!这怎么可能?洋枪的威力胡松柏知之甚详,这可不是飞刀小李李承海的飞刀,那一枪明明打在顾凡肩膀上!? 顾凡抬手抓向枪头,同时脚下踢出,拦截胡松柏踢来的脚尖! “空手接白刃?你倒是敢!”胡松柏感觉顾凡这是在侮辱他,手中枪头更快上一分! 锋利枪刃被顾凡握在手中,手掌丝毫无伤! “天蚕丝手套……你怎么会有这种至宝?” 回答胡松柏的是砰砰闷响,一声接一声!相比使用长枪,顾凡更喜欢近战!或许真如胡松柏所言,长枪在顾凡手中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反而不如拳脚厮杀起来更为畅快! () 第75章 身死 或许在顾凡意识之中便知道自己长枪用的不好,但又没有其他好的武器选择,他用枪,却从没有将枪当做身体的一部分,自然无法理解神枪李书文为何一枪在手便无惧天下! 正如耿继善和李书文所说,心思太杂,脑子活泛的人往往练不好武。因为很多武能解决的事情,他们会其他更为省时省力的办法替代。长此以往,纵然有些意志,能够坚持练武,也无法将武功练成本能,将招式和技巧练到骨子里! 顾凡心中念念不忘的武,是纯粹到极致,只余下身体的武!久而久之,对于练枪虽然不曾懈怠,却总是差着一层窗户纸无法点透。这便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别人说的念的,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却始终无法拿到手上。 枪,是工具。这不是顾凡将枪练到极致的返璞归真,而是没有真正入门。 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岂是扎三年枪架就能体悟出内里精髓的? 拳掌交击,脚腿相撞! 顾凡越打越兴奋,拳头更快,发力更迅速,连辗转腾挪都在飞速进步! 反观胡松柏,进攻速度却慢下来,防守招式逐渐增加! 化劲不可轻辱!哪怕胡松柏年至耳顺,招式之中依然暗藏风雷! 拳脚打在顾凡身上,筋断骨折不说,还会有一层劲力在附着在伤口之上,延缓顾凡那变态的恢复速度! 那劲力震颤血肉骨髓,每一次震荡,便会让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崩裂! 经过多次磨炼,伤势带来的疼痛对顾凡动作影响越来越小,哪怕臂骨碎裂,顾凡亦是不曾后退半步,左臂断了,便用右臂继续进攻! 他这是将变态恢复特性发挥到极致! 再强的劲力,被打出去之后,总会慢慢消散!每震散一次顾凡的愈合,便会弱上一分! 如此往复,顾凡健壮身形渐渐消瘦下去,而他依旧毫发无伤! 拳依旧势大力沉,脚依旧迅猛如箭! 胡松柏闪身避过顾凡肩膀,后退两步,气喘吁吁看着顾凡。 “这便是魔功的副作用?它不但能够吞噬别人血肉,也会吞噬你自己的血肉?” 顾凡不言不语,扬起双拳继续进攻! 如果血肉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能量,那么顾凡体内血液便是燃烧血肉的发动机,为顾凡提供动力,同时改善顾凡体质!但若顾凡不能为之提供足够燃料,又渴盼发动机提供更多动力,那血液便会燃烧顾凡自己! 李东碎裂头颅的尸体就在胡松柏身后,这是场中仅剩的一具完好尸体!王金被打爆头颅的尸体早已被顾凡血液抽干! 所谓人老成精,胡松柏这些年风风雨雨,一眼便看穿顾凡心思,他怎么会轻易让开。 耗下去,不停击伤顾凡而又不让顾凡有足够血肉补充,等待顾凡的必然是自溃! 到时候顾凡生杀予夺全在胡松柏一念之间! 魔功,果然魔性!若是能够得到,那更进一步便不再是奢望! 胡松柏忘了,激战太长时间,他的动作开始微微变形,他的发力逐渐力不从心! 在巨大利益面前,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忘记自己并没有将之占有的能力! 拳头依旧是拳头,可挡住拳头的人却不再是原来的胡松柏! 咯吱咯吱的骨裂声,在拳头与身体撞击之下不断响起,胡松柏的动作更加缓慢! 交手之初,胡松柏能够轻松通过抵挡和化劲分散顾凡的攻击,可此时他有些力不从心! 严格来说,胡松柏不是在和顾凡交手,而是在和王金、葛勇、江天的一条手臂集合成的顾凡在交手!他可以轻松击败四人联手,却无法一击将四人杀死! 磨掉顾凡的气力他需要让顾凡将四人血肉全部燃烧完! 顾凡每一次落在胡松柏身上的攻击都会给胡松柏带来一点伤害,这种伤害一点点积累,再加上胡松柏年事已高,他的动作变形,发力便愈发不畅! 比技巧,顾凡只能望胡松柏项背。但技巧不能杀敌时,胡松柏落入下风早已预见! 战斗,从一开始便是在比拼消耗!现在谁先撑不住,便最有可能丧命于此! 胡松柏并未发现,他撕扯掉的顾凡耳朵,落在地上时,便不再是一只耳朵,而是一团红色血球!一如当初化名童先生的里立从顾凡身上片下的血肉,落地时便没有肉,只有血! 中医国手乐老先生说不上顾凡脉象变化,顾凡却在一次次战斗中有个猜测,或许他这具身体都并非是常人意义上的肉体,而更像一具体内血液集合成的“人样子”! 血液能够在身体各处流动,按说每处伤口之中流出的血,都应该具有那种抽干人血肉的功能,可事实上并非如此,这血液更像有自己的意识,它觉得顾凡需要补充便会拥有魔性,它觉得吃饱喝足,哪怕顾凡内心之中十分期盼它再次抽干对方,它不为所动! 耳朵化成的血球落地变成一条血线,向着李东已经凉透的尸体游动。 胡松柏身后李东无声无息干枯,一条血红细线从李东留下的干尸之上浮现。 忽然之间,顾凡进攻愈发急切,他逐渐干瘪的肌肉再次变得充盈,拳上力量更强一分,身上防御也更强一分! 砰的一声闷响,胡松柏双脚离地而起,身形尚在半空之中,顾凡拳头再次落下! 胡松柏的身体再次高高扬起!他挡得住顾凡拳头,却挡不住那拳头蕴含的巨大力量! 进入暗劲,顾凡拳头打出去的力量越发磅礴! 心中暗暗叫苦,胡松柏却不敢将之表现在脸上。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被打在空中落不下的身体,形成剧烈反差! 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无处卸力,胡松柏一次次在顾凡拳头和脚掌攻击下飞起。化劲不可轻辱,顾凡凌厉攻击仍旧被他防的滴水不漏。 好在院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逃不掉的!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洋枪之下,你只有一死!” 顾凡拳头再次打出,咬牙冷声道,“我死之前,你肯定先死!” 胡松柏下落的身体猛然一团,膝盖顶在顾凡拳头之上,他的身形斜斜飞出,“顾凡在这!” 胡松柏落在院门旁边,转身就要逃出葛家院子。 他已经看到巷子口骑着高头大马逐渐逼近的常尚义! “顾凡在这,常大人……呃……” 牵着马的高然脚步更快,军卒们一个个奔跑中开始检查洋枪和子弹! 一颗拳头,从胡松柏胸口透体而出,拳头之中,正攥着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脏! () 第76章 魔威 温热从手臂之上传来,顾凡每个毛孔都在呼吸着浓郁血腥。胡松柏本就干瘪的躯体,此时以更快速度干瘪下去。不见有血液喷溅,却在转瞬之间变成皮包骨头的骷髅模样。 怎么可能?常尚义坐在马上,身形微微晃动,习惯性搓着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划破皮肉在自己手上拉出两条血痕。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脏几乎静止的震颤。 这还是人么?一拳贯穿胸膛,这需要有多大力量?普通人打在别人身上,最多让别人后退两步。高手能够将别人打的双脚离地。可一拳将胸膛贯穿,普通化劲高手也做不到,更不要说被贯穿的那个人,还是一位化劲高手。 仅有力量肯定做不到贯穿,毕竟人的身体不是长在地上的树木,放在地上的砖瓦,说用拳头砸碎就用拳头砸碎。除了极致力量,还要有极致速度。力量是破开化劲本能防御的关键,速度是让胡松柏身体定在地上,而不直接飞出去的关键! 常尚义家学渊源又见多识广,可残忍场面还是让他一时失神。 曾为顺天府巡警总长的常尚义尚且如此,其他人,不管是跟在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身后的江湖人,亦或是那些军卒本身,哪有不瞪大双眼屏住呼吸的?哪有不脑子一片空白的? 军卒脚步仍在向前,可迈出的腿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他们每一步比刚才缓慢一丝,跨过距离比刚才短了一毫,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比刚才轻了很多。没有官军的堂皇威严,反倒像是被发现急匆匆逃走的小贼,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许多军卒双手打着摆子,手中洋枪枪口指在自己人身上仍不自知。甚至有胆小者,身上开始散发出尿液酸骚。 高然瞳孔急剧收缩,塌陷成一点针尖大小。他迈出的脚步此时与甩出的臂膀猛然成了一侧,落在地上的脚掌宛若踩在云端。若非手中牵着马缰,踉跄之下他会直接栽倒。 魔!果然是魔!洋枪对人尚且不能尽全功,对魔呢?刘家怎就招惹了这个魔鬼! 一众江湖人眼睁睁看着,一股寒气从心底散发而出,旁边的人无法带来丝毫温暖!由内而外的寒冷,比由外而内的冷更让人难以忍受。甚至两个没见过血腥的家伙,直接趴在地上狂吐起来,不敢再抬眼看前方情形! 胡松柏尸体扑倒在地,如同空中落下的破麻袋,噗嗤一声,没有一点儿刚劲之声。 顾凡攥在手中的胡松柏心脏,一点粉末都未曾留下,完全消失无踪。 “诸位亲眼所见,想来已经能够证明,我常某所言非虚!顾凡就在眼前,一万两白银悬赏,顾凡一身功夫来历,谁若是能够拿到手中便属于谁,官府绝不插手!” 常尚义声音洪亮,却颇为中气不足,一句话说完,坐在马上开始轻咳,继而重咳。 一万两白银,昨日卓家发出五千两白银暗花,加上官府五千两白银悬赏,不正是一万两!最重要的是,常尚义说顾凡一身功夫来历,全都归属将顾凡拿下的人! 魔功杀人让众人胆气为之一滞,可这魔功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天下哪里不可去的? 神功,这是任何时代都被人觊觎的存在!对练武之人而言尤为甚之! 神功近在眼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下还有比这更重的赏金吗? 在众多江湖人心中,顾凡杀人魔功,只要不落在自己手中,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功!若是落在自己手中,那就是神功!越级杀敌,成就江湖无上传说的神功! 高然手掌摩挲在衣衫之上,努力擦掉掌心汗水,转头看着常尚义问道,“大人,为何不直接开枪击毙?” 击毙顾凡,魔功有极大可能被杜绝。这种功法,估计没人会舍得留下秘籍! 江湖人举着火把,带着兵器,红着眼睛,越过挡在身前的军卒,朝着六十丈外顾凡冲去! 常尚义冷笑道,“你尚且如此惧怕,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高然低头沉默,不用看那些军卒脸色,他亦能感受到军卒心中恐惧。与武者不同,这些军卒更非百战精英,他们只是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普通人,他们意志比常年练武之人脆弱许多,与百战余生悍卒更是没法相提并论。 惧怕,手中洋枪准头可速度都会受到影响,速度慢些还无碍,若是失了准头打在这些江湖人身上,恐怕头上顶着一堆麻烦的常尚义麻烦更大! “如果真有人得到……” “你见过乌鸦抢肉吗?”常尚义摆手催促军卒向前逼近,将缰绳从高然手中扯回来,继续说道,“顾凡是第一只抢到肉的乌鸦,吃不上肉的所有乌鸦都会追逐他,明白吗?” 奋力厮杀的江湖人,在常大人眼中只是乌鸦吗?那刘家在他眼中又是什么? 高然并未顺着常尚义思路想下去,反而想起京城留守之人被屠满门的刘家! 六十余丈,是顾凡逃走的机会! 打破霍元甲预测,杀死化劲高手,并没有让顾凡兴奋到失去理智。与胡松柏交手时,顾凡便知道他比化劲高手还是要差上许多,若非王金与李东留在地上的尸体,哪怕有变态恢复力,今夜也只有两种结果,自己被杀或者被擒! 暗劲便能够对付诡异血液吸食,李东能够保住半条手臂,便是用暗劲震散顾凡血液! 化劲高手的劲力能阻挡伤口愈合,破坏恢复能力。面对化劲高手,顾凡恢复特性便不再是王牌。与这些江湖人交手,顾凡自忖可以乱中取胜,但却会将底牌暴露在常尚义面前! 江湖盛传顾凡修炼魔功,可魔功具体如何修炼,又有那些作用,谁也不知! 交手越多,暴露越多!顾凡可不相信自己能够杀光眼前这些江湖人! 将胡松柏衣袖中掉落的书籍拿起,顾凡转身向院内冲去。 进入葛家之前,顾凡早已将周围地形打探清楚。用来防备葛勇秦虎等人使诈的手段,此时用来撤退却更为合适! 几十号江湖人一拥而上,街道一时为之拥堵。翻身上墙,翻身上房者大有人在。 没有人注意到,百多米之外树枝上,站着一位清瘦中年,他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扫过落在地上变成干尸的胡松柏,一代化劲高手,就这样惨死在一位新进的暗劲好手之手,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魔功?那人无声叹息,目视顾凡从葛家院墙上跳下,消失在视野之中。 () 第77章 原因 常尚义让军卒封锁周边,在众多火把之下,一点点勘查着葛家院子中痕迹。 “大人,这里还有一具尸体,是北城飞针秦虎!” 高然声音从院外传来,将常尚义思索打断,北城飞针秦虎?他没有被顾凡吸成干尸吗? 蹲在地上,常尚义仔细打量。 高然小声道,“大人,看来他是被顾凡用枪支打死的。这顾凡还真是阴险……” “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吗?”常尚义站直身体,四处观望,捂着嘴轻咳一阵,才缓缓说道,“顾凡有没有用枪我不知道,但胡松柏肯定开了不止一枪。他手上残留着极其浓烈的火药味,这秦虎很有可能是胡松柏开枪打伤。” “大人,是打死。”高然在一旁纠正道,“胸口中枪,不是立即毙命也是失血过多而死!只是他这只眼睛似乎伤在他自己飞针之下……” “呼……”常尚义长出一口气,拍拍高然肩膀,“就你这种猪脑子,我怎么就让你跟在身边了呢?秦虎颈骨是被人拧断颈骨而死,脖子上那么明显的痕迹你都看不到吗?” 高然看看秦虎脖子上越来越重的青色指痕,眼中全是不解。 “找找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出现的痕迹!想要伪装成谋财害命?呵呵,恐怕没有那个毛贼会把痕迹处理的这么干净。看来还是有人暗中照拂顾凡啊!” “大人……” “呵呵,他教出一个好徒弟,这么辉煌战绩,怎么能不让他亲眼看一看呢?” 常尚义抬头,看看天上月亮。问清顾凡逃走方向,骑马带人追去。 喧嚣从葛家院子这偏僻之地,逐渐向京城之中蔓延。黑夜中越来越多江湖人从床上爬起。 鸡飞狗跳一直持续到天色微亮街上开始有行人出现。 常尚义坐在一家早点铺子前,脸色略显苍白,淡淡黑眼圈十分显眼。听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消息,他面色始终未曾变化一下。 高然将食物咽下去,抬眼看着常尚义双眼,“大人,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重伤未愈,劳神费力,就是有乐老先生开的药您也撑不住啊!” “咳咳咳……”常尚义将碗中黑乎乎药液一饮而尽,喝口豆腐脑压下口中苦味,才缓缓说道,“你说顾凡为何留在城中?” “嘎……大人您是说,顾凡留在城中有其他目的?也是,我怎么没想到!以前有官府通缉,他还能藏在民间,毕竟京城之中大多数民众谁也不愿意招惹麻烦,即使看到他也不一定会举报。可现在江湖上,民间皆是顾凡是魔的传言,若非亲近之人,肯定不会为他隐瞒!” “他早该逃出城去,到时候水滴在海里,谁还能找到他踪迹?可他偏偏留下来,报仇?!刘进南,一定是他想要杀死刘进南!大人,难道您有刘进南踪迹?” “终于长点儿脑子了!不过,他恐怕未必是为杀刘进南。何况昨日便让人暗中散播消息,刘进南早就出城……” “刘进南早就出城了?大人,为何这个消息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高然一惊,放下手中刚拿起的油条,幽怨道,“难道是我办事不利索,大人开始嫌弃我了?” 常尚义闭眼沉思一会,才睁开眼睛说道,“高然,步军统领衙门与顺天府巡警队不同,你若还不长进,恐怕你不知道的事情会更多,也会慢慢离开我所在的圈子。” 顺天府巡警队,常尚义说一不二,在整个顺天府当中,府尹李希杰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可步军统领衙门是肃亲王善耆坐镇,常尚义只是五品守备,头上一堆大小官员! 高然默然将豆浆油条吃完,站起身抱拳道,“多谢大人教诲,请大人看我以后行动。我这就去把胡松柏老先生遗体送给耿先生过目,有枣没枣先打上三杆子!” 将胡松柏遗体送给耿继善过目?常尚义眼睛一亮,看向高然目光更加玩味。 常尚义不想再次招惹耿继善,哪怕他现在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可耿继善也成了禁宫之中李大总管的人!肃亲王比李大总管高贵不假,但若说影响力,李大总管可是直接影响老佛爷的,这是肃亲王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见到胡松柏干尸,耿继善会做些什么呢? 看着常尚义微微点头,高然直起身子,扔给早点铺子老板一粒碎银子,带上人马离开。 “一个有能力的人,日日夜夜装成草包,刘家倒是很会用人啊!”常尚义看着高然背影,心中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禀报大人,在东交民巷失去顾凡踪迹!” “东交民巷?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常尚义点头道,“那些江湖人什么反应?” “他们……被洋人火枪队拦在外面。不过有不少好手已经潜入进去。” 连最为血性的江湖人在眼红魔功悬赏的情况下都忌惮洋人? 常尚义将手中勺子扔在碗里,心中怅然,官被打怕了,民被杀怕了,这是都怕了啊! “我是说,这一夜他们有什么收获,都在谈论些什么?” “收获?”军卒诧异看一眼常尚义,再次低头想了一会儿,“大人,顾凡都逃走了哪有收获?除了一路鸡飞狗跳闹得民众怨声载道,好像没有其他收获啊。他们谈论的都是顾凡不可力敌之类的。” “呼,那就说说昨夜共损失多少人手。” 报信军卒赶紧稳住常尚义马头,等常尚义上马才接着说道,“咱们军卒损失不大,顾凡一路逃跑,好像也无意杀人,只有六人身受重伤,都送去医治了。在东交民巷外顾凡被江湖人堵住时,共杀死十一位江湖人,两个暗劲高手,六个明劲好手,还有三个未入明劲。听那些江湖人说,顾凡已经入了暗劲,身手更加厉害了!大人,咱们不去东交民巷吗?” “步军统领衙门有稽查在京洋人之权我清楚,可东交民巷是法外之地,洋人不会让咱们进去搜查顾凡的!既然如此,还去东交民巷做什么?让人在四周设卡,重点严查身高不差一寸,黄皮肤,短发,这三条之中符合任意一条从东交民巷出来的人。告诉各国领事,让他们小心戒备,特别是扶桑领事,都是亚洲人,莫要让顾凡钻了空子。我不信顾凡还能躲在里面一辈子?咱们回衙门,我这守备恐怕是要当到头了……哈哈……” 顾凡目标不会是扶桑人吧?常尚义抬头看向东郊民巷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惊愕。 () 第78章 安排 火神庙。 听完高然解释和请求,耿继善铁青面色稍微缓和,他仔细查看胡松柏尸体,尸体胸口上一个前后透光的巨大窟窿,像是一张恶魔巨口,将他瞳孔锁定。 细微交头接耳声从弟子群中传出,让耿继善俯下的身子仿佛背着千斤重担。 “这是顾凡做的?看来耿师父将他逐出四民武术社是对的!听着高大人所说,这位可是胡松柏啊,与耿师父一样的化劲高手!没想到这武林名宿都死在顾凡手下……” “不可能吧,我看不见得是顾凡杀了他?人的拳头怎么能在别人胸口上打出这样的伤势?那岂不是比耿师父……不遑多让?他被逐出武术社的时候不才刚进明劲没多久吗?” “你这消息早就过时了!顾凡已经杀死好几位暗劲高手了!飞刀小李李承海听说过吧,他三师弟王承江就是暗劲,昨日中午重伤不治身亡,就是顾凡下的手!” “顾凡……他挺文静一个人啊,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唉……”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更何况魔功怎么能以常理推测?吸人血肉,这血肉哪去了?还不都变成顾凡自身养料?能够以明劲击杀化劲,有魔功在身,他怎么能控制住不杀人?” “你是说,顾凡在用人命练功?也是,魔功不都是用人命来修炼吗。你说顾凡这魔功,耿师父会不会?除了耿师父和神枪李书文,顾凡没有其他师父吧?” “闭嘴!没有的事儿不要瞎说!如果耿师父会,怎会不传给耿师兄,那可是他亲儿子!昨日我就问过耿师兄,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昨日你为何没告诉我?难不成想独吞……嘿,你就不怕耿师兄恼羞成怒杀你灭口?” “你以为谁都是顾凡啊,杀人不眨眼,耿师兄有家有业,怎会杀我?” 高然低声对身边军卒吩咐一声,军卒向前将诸多围观之人驱散更远。 又过了片刻,耿继善叹息一声,站直身子说道,“看来顾凡是真的入魔了。既然是常大人意思,这事我不能不管。张秀,你去我家中将邓云峰、刘彩臣和耿霞光唤来!” “是师父!”张秀抱拳快步离开,心中算是为三人松口气,此时三人可还跪在院子中呢! 等三人来到火神庙,胡松柏尸体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靠着张秀,三人才勉强挤进去。 高然目光一凝,在三人身上扫过,低声道,“耿师父,我看三位高徒脚步虚浮,似乎还有伤在身,让他们出马会不会不太合适?” “顾凡虽未正是拜入我门下,但也跟我学过三年。此人我也算了解,重情义,知恩仇。他们三人昨夜切磋下手重些,今日还未完全恢复,但面对顾凡足够了。你们三个,知道该怎么做吧?” “师父……”刘彩臣眼中带着不忍之色,还要继续说下去便被邓云峰拦住。 邓云峰上前一步,抱拳对高然道,“高大人放心,我等遇到顾凡必然不会留手放水!还请高大人告诉我们,顾凡现在去处,我等全力以赴……” “邓师兄客气,顾凡已经躲进东交民巷之中,”高然抱拳回礼道,“如此有劳邓师兄三位。耿师父,那我就带胡先生离开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早点儿让他入土为安了。告辞!” 火神庙之中,耿继善坐在房间之中,与神台上的神像一般,威严肃穆。 “没想到昔日之顾凡,会变成如此模样!”耿继善缓缓说道,“常尚义当初逼着咱们不能插手,现在又忽然让高然带着胡松柏尸体前来,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邓云峰点头道,“师父放心,弟子明白。若无其他安排,那我们现在就去捉拿顾凡。” 出了火神庙,刘彩臣和耿霞光仍旧将不满写在脸上。 邓云峰揽住两人肩膀,轻声说道,“朝廷探子无孔不入,说不准就藏在神像之后,有些话师父不能明说,但咱们不能不理解。师父为何让咱们出手?常尚义将军只是面上的事情,师父若不想理会,顾凡便是将天捅个窟窿,闹与咱们何干?” “顾凡毕竟是咱们小师弟……” “彩臣,你若是真认这个小师弟,就得为他考虑!咱们师兄弟出面,放水只要做的不是太过,终究有顾凡一条活路,顾凡在京城中得太大,这里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他必须离开京城。否则朝廷面上过不去,一旦让宫内那位李大总管发话,不但四民武术社要解散,师父恐怕也会有牢狱之灾!” “谁敢动师父一根毫毛,我让他来的去不得!” “你要造反吗?”拍拍刘彩臣肩膀,邓云峰继续解释道;“师父不是让咱们去拿师弟,能够杀死胡松柏的顾凡,岂是咱们能够拿住的?他是让咱们去给顾凡帮忙啊!” “啊?” “现在想明白了吧!” “邓师兄,你不会是故意曲解师父意思吧?我看师父好像根本没有放过顾凡的意思。” “放屁!”邓云峰一把推开刘彩臣,揽着耿霞光说道,“耿师弟,你给他解释解释!” “刘师兄,你是太关心顾凡,所以没想明白其中关窍。师父若真不想帮顾凡,坐视那些江湖人和步军统领衙门出手就是。为何从头到尾只有胡松柏一个化劲高手出动?为何师父只是罚咱们,却没再提将咱们逐出师门的事儿?为何师父让咱们三个与顾凡最为亲密的人捉拿顾凡?这么一说,你可想明白了?” 刘彩臣沉思,想明白,他在耿继善放过三人时,便模糊感觉出耿继善意思,可耿继善太重名利,这顾凡怎么说也是一个污点,师父他怎么忽然就不重名利了呢? “想不通便不要再想了!”邓云峰挥手道,“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东交民巷,顾凡还是太年轻。昨日常尚义便猜到他要去这里,怎么会没有一点儿防备!” 耿霞光扭头道,“那常尚义真有这么神?” “推理罢了。高官巨富家中都有好手,京城之中最好的藏身地便是法外之地东交民巷。” “顾凡不傻啊,他怎么就想不通这点儿呢?咱们早点去找他……” “人都在那儿了,急有什么用!恐怕他是奔着扶桑人去的,说不准他父亲和顾影之死,与扶桑人牵扯在一起。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怎么就这么急呢!” () 第79章 屠杀 顾凡站住脚步,看着房顶上,墙壁上突然出现的江湖人,街道上严阵以待的洋夷巡逻队和慢慢从身后靠近的追兵! 还真是宁予外贼不予家奴!一万两白银,一身诡异莫测的魔功,看来洋夷之中并非只有扶桑人心动啊! 若在东交民巷之外布置这样的天罗地网,洋夷岂有丝毫插手机会? 顾凡脸上冷意越来越浓,想要在京城之中,找到一个不会因为厮杀、开枪牵连无辜民众的地方,这东交民巷再好不过! “你倒是跑啊!”李文手握刀柄,站在房顶之上,居高临下冷笑道,“顾凡,没想到老子早就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吧!这么多暗劲高手,上百杆洋枪,你倒是再跑一个给我看看?哈哈……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你们不该放我进来的!”顾凡双手各自握着一把长刀,视线落在身前洋夷枪队之上,“我期待这个机会,真的好久了!” 出现在秦虎面前,顾凡便已经做好暴露准备!或者说,顾凡在以自身为饵,吸引江湖人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在葛家那般偏僻的地方进行决战! 除了尚未完全揭开那越发诡异莫测血液的真面目,一切尚在顾凡意料之中。能在葛家杀死化劲高手胡松柏,算是去掉顾凡心中一块心病。无化劲高手出手,这些暗劲明劲江湖人和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手中洋枪,根本不被顾凡放在眼里! 打怕江湖人,不是三三两两击败他们。人的胆气会随着数量增加,只有让他们聚在一起,一次将他们杀怕,让他们仍旧不敢再提围杀,那才算真正将他们的胆气打散! 至于洋夷,眼下生活在京城之中的洋夷,不说全都是参与八国联军进京的那些,但也说不上无辜。侵略者即使手上不曾沾染华夏人之血,但也绝对靠喝着华夏人之血而生存! 李文目光一凝,腰间长刀缓缓抽出,“最后再说一次,束手就擒!” 长刀缓缓扬起,只待刀身落下,迎接顾凡的必将是上百杆洋枪打出的子弹! 哪怕血液神秘莫测,顾凡也不想承受这种伤害,未完全摸清诡异血液底线,顾凡不敢将小命寄托在未知之上,非要害之伤口愈合或许不成问题,可心脏与脑袋会不会成为致命弱点,顾凡没有心思在这里赌一把。更何况,受伤带来的疼痛总归无法避免! 顾凡脚掌在地面上一蹬,整个人在空中拉出一道幻影,身形向着侧面扑出,肩膀狠狠撞在青砖墙壁之上! 轰隆……半尺厚青砖墙壁上出现一个人形大洞! 顾凡身形一闪,穿过人形大洞,出现在院落之中。 撞塌一堵普通墙壁,对任何暗劲高手来说都不困难!可撞出人形大小洞口,而墙壁不塌,撞墙之人不受伤,还能在第一时间进入墙壁洞口之中,这却不是一般暗劲高手能够做到的! 撞开墙壁,力量和速度,缺一不可!第一时间进入墙壁,那就要承受撞墙的全部反震之力,相当于硬生生用身体抗住暗劲高手全力一击,化劲高手都不敢如此托大! “哈哈,你以为我在墙内就没有其他布置吗?”李文哈哈一笑,“动手!” 刚进入墙壁之中,顾凡便看到几个江湖人快速向自己扑来! 他们的呼吸声早在顾凡耳中,顾凡怎会不知院中有人守株待兔。 面对这些人,总比直接面对外面洋枪队要好。更何况顾凡计划中根本没打算现在就直接面对他们! 身形一顿,一步跨出近三丈距离,三步之后,顾凡已在十丈开外! 墙头上,屋顶上的暗劲武者视线跟随顾凡身形移动,身体亦是在快速调整方位。院子中不乏暗劲高手,可顾凡速度实在太快,贴着墙壁窜出的身形只是一闪便是三四米,他们本就距离顾凡有些距离,此时更是跟不上顾凡! 顾凡肩膀再次顶在墙壁之上,整个人随着墙壁朝外面扑倒! 这次他撞塌一截墙壁! 正在外面严阵以待,等院中江湖人将顾凡逼出院墙准备开枪的洋夷,只觉耳畔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道黑影扑入洋枪队之中! “不好!”李文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顾凡目标一直都是洋枪队! 这狭小巷子,非但没有成为顾凡累赘,反而成为顾凡助力! 洋枪虽厉害,可只能打直线上的东西!看不到人,隔着一堵墙,怎么开枪?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洋夷毕竟是洋夷,若是他们出事,该怎么跟常大人交代,若无法交代,恐怕肃亲王也顶不住洋夷压力! 四十余人的洋夷洋枪队,在顾凡扑入其中之时,恍然若一滴水滴落滚烫油锅! 哗的一声,洋枪队再也谈不上阵型,谈不上纪律! 洋夷脸上的鄙夷和傲然,此时全都变成恐惧! 来不及开第一枪,便再也没有机会开枪! 因为顾凡已经身在其中! 顾凡如虎入羊群,左手一刀劈下,那身高马大的洋夷横枪挡在身前,却连枪带人被顾凡劈成两半!右手挥刀横扫,靠近顾凡的三个洋人直接被拦腰斩断! 速度快,力量大,在不善近战的洋枪队之中,顾凡手起刀落便至少收割一条人命! 根本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各色语言哭爹喊娘,呜哩哇啦响成一片。高矮胖瘦你推我搡,左冲右突乱成一团! 这一刻,洋夷们恨不得爹妈给多生两条腿! 眼前这个顾凡真的不是人!他双眼没有任何感情,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悸! 那些被杀死的同伴,没有一个尸体完整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血肉落在地上,仿佛全都被融化蒸发一般,在快速消失!空气中散发着浓郁血腥味,可地面上却见不到丝毫血迹! 站在墙壁上屋顶上的江湖人,一个个停住脚步,张大嘴巴,瞪圆眼睛,连李文呼喊都没有听到! 怎么敢!这个顾凡疯了不成!义和团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他怎敢杀洋夷,而且还是屠杀! 确实是一面倒的屠杀!洋夷之中不是没有人想反抗,可越靠近顾凡,死的越快! 江湖人厮杀,多为单打独斗,就算群起而攻之也鲜有这种场面出现! 哪怕手上有几条人命,可谁也不曾见过顾凡这般干脆利索的杀人!手起刀落,便至少有一人殒命!死在他手上的好像根本不是人,而是待宰羔羊! 从顾凡杀入洋夷人群之中,短短几十秒,死在他手中的已不下二十人! 快!挥舞双刀的速度有多快,便是杀人速度有多快!他仿佛不知疲惫,不需要休息! 要知道,据军卒传来的消息,顾凡可是与五位暗劲好手厮杀半个时辰之后,又与胡松柏厮杀良久,才被人追着来到东交民巷之外,在逃进来之前更是与围堵的江湖人发生一场拼斗! 不眠不休,不停厮杀!这便是魔功吗? 众人视线扫过留在地上的干尸,眼中多出一抹炽热! 有魔功在身,当真可以肆无忌惮! “都还愣着干什么!”李文怒吼出声,任由顾凡这般砍瓜切菜般杀下去,恐怕这队洋夷一个也活不下去!将身边正在发愣的暗劲高手一把推下屋顶,李文怒吼道,“若是走脱顾凡,尔等一个也别想活命!” “啊……”那暗劲武者惊呼一声,伸手在墙壁上一搭,调整身形,落地翻滚起身,“李大人,洋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在京城造下滔天杀孽,被顾凡杀死,管我们什么事情!” “是啊大人,这是洋夷自己要参与进来的,他们想要分那一万两白银,就要承受顾凡怒火!” “不错,天下哪有白给的午餐!看他们狗咬狗也好,至少能对顾凡武功招式更多些了解!” “那些洋夷狼奔豕突,我们下去若是误伤他们,李大人难道能兜得住?不如让顾凡杀个痛快!” 其他武者仿若从噩梦中惊醒,打个冷颤,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个出言推脱! 官府在江湖人眼中尚且有些威严,洋夷,只要心里还有江湖,便没有不痛恨洋夷的江湖人! 大刀王五死在洋夷枪下,八国联军进京城掠夺多少好东西! 顾凡可以不顾忌洋夷性命,他们这些江湖人却不得不顾忌洋夷性命! 反而那些正在奔跑的洋夷不会顾忌这些江湖的人性命!更不会对他们有感恩之心! 洋枪,此时早就被丢的满地都是! 身在巷子另外一头的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此时全都双股战战,手中长枪都拿不稳! 顾凡身在洋夷队伍之中,莫说是普通军卒,就连李文都不敢下令开枪! 洋夷想要逃,可两侧坚硬高大墙壁,让他们只能顺着巷子往前跑! 选好的伏击地形,此时成为他们逃跑最大障碍!更何况,他们的速度太慢了!哪怕危急之下,他们将吃奶的劲儿全都用出,也快不过顾凡的节奏! 单论追逐,顾凡能将这些人甩开八条街!就算一边追杀洋夷,一边防备江湖人进攻,顾凡杀人的速度也没有降低多少! 最后一个洋夷被顾凡削去头颅,不算太长的巷子,此时地面上铺满干尸! () 第80章 围杀 几乎就在两三分钟之内,近五十洋夷的洋枪队,再也没有一个人活着! 李文劝说江湖人动手的话都没有说上第二句。他站在屋顶之上,身形微微打斗,后背被冷汗打湿。 李文不是常尚义,甚至不是他弟弟李武,连半个江湖人都算不上,靠朝廷千户身份去压江湖人,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若是真吃这一套,也不会有“侠以武乱禁”这种说法了! 江湖人可以不管不顾,可李文知道,朝廷无法不管不顾!哪怕是洋夷见钱眼开主动参与进来,近五十条人命,洋夷岂会善罢甘休?今日捉到顾凡还好,若真让顾凡逃了,那他李文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被洋夷逼着低头的朝廷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你们……”李文眼中冷光一闪,只是不等他开口,随着最后一位洋夷倒下,众多江湖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个从高处跃下,将顾凡围城一团。 顾凡手中双刀除了卷刃,没有丝毫血迹。锃亮刀身,散发着无穷冷意! “皆是我华夏大好男儿,我不想杀你们!未动手之前,你们还有机会离开……” “哈哈哈,真是天大笑话!莫说你刚刚进入暗劲,就是化劲高手在我等齐心协力之下,也必然丧命!你真以为有魔功便让我等怕了!”有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冷笑,“离开?除魔卫道,乃是我等江湖正道之本分所在!我劝你不要再造杀孽,束手就擒!” “不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我等哪个皆不比你弱,你哪来的自信能杀了我们?” “离开?我看他是怕了吧!顾凡,你也知道我等是华夏大好男儿,那你为何滥杀无辜?” “说这么多作甚,咱们跟着魔头还有何道义可讲!且一拥而上将之剁碎爽快!”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 一声声呐喊,带着凌厉气势将顾凡包裹。顾凡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李承海手掌扬起,手中飞刀尾部的红色细布条垂在半空,“你笑什么?今日诸位豪杰替天行道,我更要为我师弟们报仇!无论如何,你难逃一死……” “我笑你们满腔热血,却跪着做人!洋夷杀了多少人,你们为何不找他们报仇?我为何杀人,你们不知吗?你们报仇便是天经地义,我报仇便是入了魔道?没有这么讲理的吧?贪恋赏银,贪恋我的功法,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是魔,你们就不是吗?” “一派胡言!我等杀你,是因为你滥杀无辜,因为你吸人血肉,因为你不修武德!” “不错,谁阻止你报仇了?可你不该修炼魔功!” “闭嘴!”顾凡抬头,眼中一片血红,努力压抑着心中愤怒,冷声说道,“我滥杀无辜?刘家哪个人无辜?哈哈,刘家你们哪个不知,为何他们为非作歹,灭门抢财,你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杀恶人,便是魔吗?” “那卓家呢!就算卓越该死,那卓超又怎么说!” “卓家?哈哈哈……”顾凡笑道更厉害,可脸上颜色却更冷,“卓越该死,卓超更该死!抢掠我华夏之女子为扶桑人提供淫乐,这种人不该死?为达到自己目的,拼命怂恿扶桑人发动侵略华夏,甚至建言扶桑在《马关条约》中狮子大开口,刺杀李鸿章,卓超比卓越更该死!” 哗……一众江湖人一个个长大嘴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审判者忽然发现,被审判的人站的比他们更高,这中感觉并不好受! “你有何证据?” “证据?卓越家中冰窖你们进去了吗?死在里面的女人你们看见了吗?卓超所作所为乃是亲口所说,当时他妹妹卓婷亦是在场。” “那你为何杀葛勇他们?” “江湖较技,生死各论!” “胡老可从未有恶名,你却将他吸成人干!” “未有恶名?为了夺我身上功法,开枪射死秦虎和王金,这算不算恶?想要杀我不算为恶,那被我反杀,我便恶了?” “伶牙俐齿!诸位,咱们是来诛魔的……” “牙尖嘴利,改不了你是魔头的本质!” “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呵呵……江湖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顾凡再次将众人打断,“未动手之前,想离开的还有机会!” 没有人离开,相互对视之中,每个江湖人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灼热和坚定! 哪怕顾凡说得都是真的,他们今天也不会放过顾凡!魔功?落在自己手里便是神功! 站在屋顶之上的李文微微点头。 一张张大网猛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朝着顾凡等人笼罩而来! 李文竟然丝毫不顾围住顾凡的江湖人,直接开始进攻! 这渔网皆用桐油浸泡过,丝线坚韧结实,若真将顾凡网实,哪怕顾凡恢复能力超强,又力大无穷,恐怕也难以逃脱被捕命运! 渔网出现,不但顾凡发现,在场江湖人更是第一时间发现! 他们出现,围住顾凡,等的便是渔网出现! 李承海手中飞刀甩出,红色布条在空中拉成一条直线!紧随飞刀射出的,还有飞蝗石和透骨钉等多种暗器! 战斗一触即发! 前天夜里一场战斗,顾凡多次被李承海飞刀刺中,其中有偷袭,也有正面出手!当时顾凡能看清飞刀,却躲不过飞刀! 进入暗劲,顾凡不觉眼力有多大提升,但李承海甩出的飞刀在顾凡眼中却是慢上许多! 顾凡身形晃动,朝一侧墙壁直接撞去! 渔网,确实是对付的他的利器!但在这种巷道之中,顾凡并不怕渔网! “拦住他!”李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刚才撞碎墙壁能够逃走,这次可不见的就还有机会! 墙壁之后,四人正张网已待! 站在顾凡身侧两人,对头上落下的渔网不管不顾,一人手中持棍,当头朝顾凡头顶砸下。一人持刀拦腰朝顾凡砍来! 他们连顾凡撞破墙壁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顾凡冲出的身形不停,一手持刀劈向持棍之人,一手挥刀反扫持刀之人! 体内积蓄的血液太多太多,顾凡正需要通过受伤来发泄旺盛的生命力! 李承海手中飞刀再次射出,同时身形快速后退,大声喝道,“闪开!” 这种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手段,在场众人全都听李承海说过,可亲眼见到,还是被恶心的不行! 完全不防守,你劈我一刀,砸我一棍,我便砍你一刀,还你一刀! 这不要命的打法,谁见到都会头大! “哈哈,早就防备着你了!”持棍着哈哈一笑,侧头挺肩,竟然要用肩膀硬接! 那持刀之人更是对挥扫过来的长刀不管不顾! 顾凡冷笑,真以为盔甲就能挡住? () 第81章 应对 自从洋枪开始列装,盔甲便开始逐渐走出历史舞台。毕竟几层铁皮无法阻挡子弹带来的巨大杀伤力。但铁质铠甲,在此时仍然属于朝廷管制物资。从看到李承海第一眼,顾凡便知晓非但是眼前持刀者和持棍者,估计所有人身上都穿着朝廷配备的铁甲! 这些暗劲高手行动间确实无铠甲铁片摩擦之声传出,但这个时代国术武者,又何曾身材臃肿?精瘦才是他们本该有的身体状态,否则刘彩臣和耿霞光哪里还会羡慕顾凡练出的一身健美肌肉? 顾凡手中长刀比持棍者的棍和持刀者的刀更快,风声呜咽,后发先至! 砰砰闷响从卷刃刀身之上传来,持刀者感觉腰肋仿佛多出一只烧红烙铁,一股巨力击打在腰肋之上,整个身体自然而然跟着顾凡出刀方向而向内凹陷。 身形扭曲,双脚不稳。 铁质铠甲在顾凡刀下,几乎与纸糊的没有区别! 噗……刀刃不锋利,可始终是刀刃! 长刀划破持刀者衣袍,切开持刀者半个身子!持棍者肩膀被长刀劈中,鲜血从肩头飙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持刀者的刀划破衣衫,砍在顾凡皮肤之上! 刀刃下陷,紧接着一股反弹之力从刀刃与肌肤接触之处传出,让处于弥留之际的持刀者再也把握不住手中刀柄。 双眼怒睁,仿佛过去几十年如云烟,恍然间形成一段并不精彩绝伦的故事,在眼前快进! 同样是腰肋之间中刀,顾凡用肌肤承受刀锋毫发无伤,持刀者用铠甲阻挡刀锋徒劳无力。 “怎么可能!他的速度好快!”李承海眼中瞳孔收缩,这还是后发先至,若顾凡直接发动进攻,那几乎让人难以看清的动作,该怎么防备! 铠甲?在交手第一瞬间已经被证明,根本无法阻挡顾凡手中长刀!若是连刀都无法阻挡,那更无法阻挡顾凡砸下的拳头和踢出的脚掌!铠甲对钝器的防御效果还不如对利器的防御! 自古锤棍之将,皆凶猛无匹!那是因为钝器或许无法一击打碎铠甲,却绝对能将穿着铠甲的人震成重伤或者直接震死! “好强防御!”一个修炼金钟罩铁布衫武者,手掌情不自禁在自己肋下滑过! 他自负一身外家硬功能够站在普通人之中,任由他们刀劈斧砍而不留伤痕,可绝对做不到用身体接住暗劲武者砍出的一刀! 那一刀或许并非持刀者全部攻击力,可临死爆发,与全盛状态下砍出一刀没多少区别。 “怪不得他总是选择如此!”另外一人惊呼,立在墙头上的身体微微颤动。 顾凡面对众多武者,第一时间选择以伤换伤打法,并非紧紧依靠他变态恢复能力,而是有其他依仗存在!肉身防御强横,承受刀劈棍打的能力更强,以命换命确实对顾凡更为有利! 持棍者身形向下一矮,左半边身子垮塌,一声声骨头摩擦的咯吱声从左肩蔓延至脊柱,再通过双腿传至地面之上。他此时全身肌肉绷紧,脸颊被汗水布满,嘴角有鲜血溢出。 真正硬生生接住顾凡这一刀,他才明白李承海口中所谓力大无穷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顾凡挥舞的长刀,或许在顾凡眼中根本就不是刀,而是锤,而是棍! 铁甲护肩比腰肋处要坚硬许多,顾凡长刀砍碎铁甲护肩,便再也谈不上刀刃如何,只剩下一股巨力砸断持棍者锁骨,但并未让他第一时间丧失战斗力,手中长棍顺势劈下,在一片棍影呜咽之声中,狠狠砸在顾凡肩头! 砰的一声闷响,不见顾凡身形矮下去,好像那棍子不是砸在他身上一般。 长棍颤动,从中间猛然折断!暗劲高手倾尽全力一棍,这专门打造而成的长棍竟然承受不住巨大力道,直接从中间崩断!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李文站在屋顶,眼角微微抽搐。他虽然不是暗劲武者,但身为步军统领衙门千户,也是一位明劲好手,自然不缺乏眼力。 一刀换一刀,一棍换一刀!看似顾凡毫发无伤,持刀者和持棍者一死一伤,可从出刀出棍目的上来说,输的还是顾凡。速度很快?力大无穷?刚猛无双?逃不出这特制渔网,便只能在网中挣扎,束手待毙! 被两人阻挡,顾凡已经没机会撞破墙壁!更何况,勉强撞破墙壁又如何,墙壁后同样有渔网在严阵以待! 确实来不及再撞碎墙壁! 顾凡抽出长刀,双臂猛地向上一甩,同时侧身迈步一把抓向持刀者! 在刘家与一众护院大战,顾凡稍稍适应这种人数众多的乱战。 上次能够抓住一人当做武器和盾牌,此次他亦是可以如此选择! 不过在选择武器和盾牌之前,必须先解决从空中落下的渔网! 双刀刀身水平,速度快若流星,猛然撞入渔网之中!刀身继续向上,渔网下落之势微微一滞,挂在往上铅块铁块带着渔网继续下落! 网柔软而不受力,刀太轻太小,对渔网迟滞作用并不大! 李承海手中飞刀寒芒一闪,朝顾凡菊门飞射而出!今日之顾凡,已经不是前日夜晚之顾凡!李承海虽被江湖好汉尊一声飞刀小李,却并不自大,持刀者长刀尚且只能在顾凡肌肤之上留下一道血红色浅伤,他的飞刀更快更锋利,又能将顾凡怎样? 顾凡那如魔般受伤不死,身体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李承海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闪身躲避投掷而来的各种暗器标枪等,在一阵丁零当啷之声中,顾凡伸手抓住那持刀武者衣领! 被长刀贯入半个身体,此时那武者却并未身死! 暗劲带来的强大生命力,让他忍着常人无法忍受之剧痛,双指点出! 二龙争珠!双指如勾,直刺顾凡双眼! 手指在空中摩擦的清凉和灼热,持刀者感受无比清晰!可他却眼睁睁看着,双指距离顾凡双眼越来越远! 面对持刀者进攻,顾凡不曾躲,也不曾抵挡! 抓住持刀者衣领的手臂向上一甩,轻描淡写间,那持刀者身体便腾空而起,斜斜从顾凡头顶向着更远更高处飞去! 笼罩在顾凡头上渔网,猛然向上凸起一个大包,这人形大包拉扯者渔网向斜上方挣脱。 四个明劲好手合力甩出的渔网,重量超过两百斤。加上下坠之势,重于千斤! 顾凡先是甩出两把长刀阻滞渔网下落,再甩出一个暗劲武者! 那渔网哪怕上面坠着铁块铅块,也未能挡住顾凡巨力甩出的阻挡之物! 头上猛然一空,顾凡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昨夜一连三番厮杀,未探出诡异莫测血液根底,却让自己收获不少好处! () 第82章 各方 “什么?”李文站在屋顶上的身形一抖,脚下踉跄,差点儿从屋顶之上滚下来! 仓促之间,顾凡想出的破局招数,出乎李文预料! 非但是李文在惊讶,在场所有武者都在惊讶!他们能够想到顾凡撞破墙壁继续逃遁,却怎么也想不到顾凡会用这样招数破开渔网! 以人为兵器,这几乎从来不曾出现在众人脑海之中!毕竟,普通武者哪怕精瘦,也一百多斤,暗劲用巧劲儿又能将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扔出多远? 苦心孤诣想出的抓捕方法,竟然被顾凡在瞬间想到破解方式。李文心中怎么能惊慌,在场确实有不少暗劲武者,群起而攻之尚有抓住顾凡的机会,可这个机会,在李文听到胡松柏被顾凡击杀之时,便在一点点缩小! 刀枪不入,快若奔雷又力大无穷!这还未算上顾凡使用魔功之后,那种变态恢复能力! 连续鏖战一夜,三场战斗,能够坚持活下来便是多少暗劲武者求之不得的事情!可顾凡硬生生依靠魔功,非但坚持下来,还都颇有收获! 在葛家的五人,至少有两人死在顾凡手中。与胡松柏的战斗,顾凡全身而退还从胡松柏身上获得一本秘籍。在不久前的东交民巷之外,更是杀死两个暗劲高手和不少明劲好手! 化劲不出,谁还能制住顾凡?李文扭头看向在巷口排好阵列的洋枪队。这是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足有五十多人!可想到刚才顾凡砍瓜切菜般杀死将近五十名洋夷的情景,李文心中惴惴不安! 洋枪确实让化劲武者都为之忌惮,可对付顾凡,似乎效果并不好!除非一枪命中顾凡头脑要害,否则在顾凡变态恢复能力之下,比之武者一击严重不了多少! “唉,他们该躲开的!”李承海心中暗叹一声,看着持刀者身影在空中洒落片片血花。 空中渔网纷纷坠落,与暗器打在顾凡身上又落地的叮当之声相互遮掩。 厮杀在渔网落地之时,变得更加激烈! 暗劲,在普通人眼中是了不得的大高手,在明劲武者眼中却只能是高手!在化劲武者眼中,也是好手!可说到底,劲力变化并非完全是战力。 一个人有多能打,并不是看对武的境界领悟有多深,对劲力变化感悟有多深! 速度,力量,防御!正如叶问所说,何为武,我站着,你躺下,一横一竖便是武! 双拳难敌四手。顾凡速度快,比之胡松柏也不遑多让。可还不能快到让暗劲好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场中并非“四手”,而是十几个四手!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打法凶残,却无法一击将完全防守的暗劲好手打散战斗力。 兵器拳脚,暗器绳索,哪怕顾凡不凡,也难以在有了防备的一众暗劲好手攻击下建功。 再次一拳轰飞一位暗劲好手,顾凡背上腿上同时至少受到四种攻击! 战斗,进入胶着。 日头一点点升高,往日热闹喧嚣的东交民巷,此时呼喝不断,更像忽然变成练武场! 肃亲王府原本位于东交民巷之中,八国联军进京城之后,肃亲王府损坏严重,后经过修缮成为扶桑使馆。 此时站在三层洋楼之上,田中冈本正在侧耳倾听街道上传来的声音。 三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扶桑武士,将身体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掌按在刀柄之上,目光灼灼看着田中冈本。 “等那边分出胜负,你们再过去!这个顾凡,一定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田中冈本脑海中一遍遍闪过顾凡资料,语气愈发深沉,“他击杀伊藤桑和藤原桑,若不能将之绳之以法,我不能给国内交代,你们也只有一个选择!” “嗨依!田中君放心,我们已经在周围布置人手!无论如何,不会让顾凡逃走!” 田中冈本点头,挥手让三人离开,迈步来到办公桌前,点动数字,转动轮盘,开始拨号。 电话,在三年前便出现在京城,虽然每年都在增长数量,可此时亦不超过两千部,主要分布在使馆区,大清政府衙门,和极少数达官贵人家中! 放下电话,田中冈本脸上严肃表情终于缓缓消散。 在电话另一端,肃亲王善耆将电话挂断,一把将手中攥着的,他最喜欢的鼻烟壶给狠狠砸在地上。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愤怒咆哮声穿过窗棂和门户,让正在快步走出肃王府的常尚义微微愣神。 常尚义一手握在短刀刀鞘之上,一手轻轻揉着印着四只指印的脸颊。 立在肃亲王府门外的高然和王备,见到常尚义迈出府门,顿时迎上前去。 “大人……您这是?” 听说肃亲王气急之下,在刘长戈左右脸颊之上皆留下一个巴掌印,没想到今天常大人也免不了走这一遭。巴掌印是生气,那常大人手中短刀便是鼓励了! 进入肃亲王府,哪怕常尚义是肃亲王最近看好之人,也没有资格佩刀!更何况这短刀一眼便能看出,是扶桑短刀,刀柄上用金丝镶嵌而成的雏菊图案,说明出自扶桑王室,肃亲王手中怎么会有扶桑王室的刀? 高然微微低头,眼中瞳孔急剧收缩。他想到这把刀的来历! 八国联军攻入京城之时,肃亲王正在家中守孝。后来受命于圣皇太后老佛爷,与联军代表进行交涉。当时出面的联军代表,是扶桑人川岛速浪!后来便听说肃亲王与川岛速浪拜把子,这柄刀,应当是川岛速浪送给肃亲王的! 常尚义摩挲着脸颊,视线从高然身上闪过,落在仍旧处于惊愕之中的王备身上,“顾凡那边怎么样了?” “禀报大人,外围路卡已经布置完毕。不过大人算无遗策,顾凡应该被李千户给抓……” “未见结果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常尚义挥手让军卒将马匹牵来,翻身上马,“过去看看。这次不能让他再逃了!” 确实不能让顾凡再逃了!看看跟在身后的韩先生,常尚义便知道肃亲王动了真怒。 韩先生身为肃亲王府武术教头,一般从不参与江湖与朝堂之事。他与耿继善更是至交好友,此时要亲自出手捉拿顾凡,可见肃亲王之怒! 脸上微微发痛,常尚义脑中思索着在肃亲王府经历的一切,握住断刀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这是逼着我拼命啊!咳咳咳……顾凡,我给过你活命机会,可惜你太不识时务! “大人,”高然骑马跟在常尚义身后,低声将今日耿继善的反应事无巨细全部汇报一遍,刺缓声说道,“由此推测,昨夜出现在葛家院外杀死秦虎之人,应该就是他。” “明知是他又如何?”常尚义扭头对面色严肃的韩先生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证据!” 高然点头,视线扫过常尚义手中短刀,岔开话题道,“大人手中这把短刀可是不凡!” 王备点头道,“确实不凡!据说王爷爱不释手,没想到今日将之赏赐给大人,恭喜大人!” 常尚义视线扫过两人,在高然身上略微停留,继续策马前行。 这柄刀声名在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刀。可它是短刀啊,扶桑人用来切腹的肋差! () 第83章 惊诧 英国大使史密斯听着手下传来的汇报,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站在洋楼之上观察着正在激战的中国武者,嘴角微微抽动。当初若非这些迂腐愚蠢的华夏人不了解火器威力,好手如云的义和团能够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便会大上很多! 街头巷尾,身手矫捷,洋枪在这种城市地形中,并不能真的让这些无法无天的武者束手! 战争,说到底不在于火器,不在于经济,而是在于人! 史密斯问道,“汤姆,如果让你对上这个顾凡,你会怎么办?” 洋枪队近五十人,抵不住顾凡五分钟便被屠杀殆尽,这种战斗力,确实让人吃惊!可这些洋枪队士兵死亡史密斯一点儿都不心疼。一群由仆从组成的杂牌军,没有战斗力情有可原,用他们的命换来插手顾凡之事的理由和借口,并不吃亏! 汤姆耸耸肩膀,壮硕如熊的身躯微微晃动,瓮声瓮气说道,“他不是我对手,正面我便能杀死他,根本不用使用步枪和各种阴谋诡计!” “呵呵,你可不要看轻他!我看他的力气不见得比你小,身形比你更加灵活,似乎还练了华夏的金钟罩一类的外功,你哪里来的自信?” “就凭我曾是上一届全英最厉害的拳手!”汤姆傲然道,“他们这些花拳绣腿挡不住的!” 史密斯并未再说什么,视线紧紧盯着顾凡。 一个拥有传说中吸血鬼和狼人一般恢复能力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啊! 一众江湖人挤在东交民巷巷口,唾液横飞,口若悬河。 守在巷口的一队洋夷似乎听不懂话语,只是用洋枪指着众人,示意众人若敢跨过界限,便会立即开枪!地面上已经躺着三个武者,两死一伤。其中一死一伤是想要冲进东交民巷之中,另外一死则是无妄之灾被流弹打中! 步军统领衙门军卒亦是不停劝说在场江湖人,让他们赶紧到各个路卡守株待兔! 耳聪者已隐约听到使馆区传出的战斗之声,怎甘心费劲千辛万苦却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此时十几个暗劲武者,正站在枪口对准顾凡的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身后一个拐角之处,偷眼打量着正在发生的战斗。 顾凡拳出如龙,脚踢如箭。拳头打在那些全力防护的暗劲高手双臂之上,被击中的暗劲高手,情况好的身形蹬蹬蹬往后连退,稍微差点儿的便会双脚离地或者直接在地面滑行后退。再差点儿的,承受顾凡一击便会退出战斗! 顾凡没有武器,那是因为他全身都是武器!拳脚膝肘,头肩背胯,没有不能进攻的地方! “老大,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这一会儿功夫,有五分钟吧,至少五个人退出来了!” “等!他们退出来不假,可到底有没有受伤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老大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聪明!想要浑水摸鱼的恐怕不止场中之人和我们,看到对面那里没有,嘿,扶桑小鬼子的忍者!利用光影变化,达到潜行藏影的效果,狗屁忍术,学了点儿老祖宗们传出去的皮毛,就夜郎自大以为天下无敌了……” “中正不亏是弓马娴熟!但是这份眼力便让我佩服!” “都闭嘴,好好观摩顾凡战斗,这种几乎可不常见!”那老大发话,继续探头观察。 屋顶之上的李文视线在于顾凡交手的一众武者和军卒身上不停转换,后槽牙越咬越紧。 “我期待这个机会,真的好久了,”顾凡被包围时的话语出现在脑海之中,再回想自己与常尚义的关系,李文感觉早就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一片冰冷。 抓捕顾凡,这不是一个小功劳!刘家可是肃亲王一手扶植起来的,屠杀刘家便等于打肃亲王脸面,更何况还有卓家暗中使力,有扶桑驻华副使伊藤身死!可自己与常尚义关系并不好,他怎么会把这天大功劳让给自己? 到底是常尚义在算计顾凡,而是顾凡在算计常尚义?一个想要抓人,一个想要修炼魔功! 可为什么我特么要出头!这些人恐怕真不是顾凡对手啊! 邓云峰三人吃过早餐,顺便沿路打听顾凡昨夜情况。吃饭慢条斯理,是因为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想要吃饱吃好,只能将食物咀嚼成最为容易消化的状态。同时,他们亦是想通过周围环境,获取一些顾凡情况。走路不快不慢,是因为他们要调整身体状态,毕竟跪了一天一夜,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他们丝毫不知顾凡已经与二十几位暗劲交手,尚有十几位暗劲潜藏暗处,其他各国使者留下的后手虎视眈眈。 顾凡侧头躲过一根刺向眼睛的透骨钉,只觉后尾椎一震,脊骨都传来咯吱声响。 剧烈疼痛让他顾不得再攻击身前之人,不由自主身形猛地向上窜起。 回头便发现一位手持长枪的武者,枪尖仍在颤抖!刚才那一枪,明显不是冲着尾椎去的! 皮肤未破,可尾椎传来的疼痛还是让顾凡心有余悸,若是那一枪真形成“千年杀”…… 这些暗劲高手,生死搏杀之中可没有一点儿高手风范!插眼睛掏耳朵,踢裆打头袭菊花,只要能给顾凡造成伤害,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脸面! “开枪射击!”站在屋顶之上的李文,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顾凡! 几乎在李文吼声落地刹那,蹲在前排的军卒同时抬起枪口对着身在半空之中的顾凡,扣动扳机! “不要让他下来!”李承海眼中一亮,近战有暗劲武者,远攻有洋枪,看你怎么应对! 跃上半空,顾凡便心知不妙,等李文声音喊出口,他更是心中苦笑。 近二十杆长枪同时开枪,在这狭小巷道之中,有没有任何可以借力之处,除了被动挨打,真的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他的身形确实快,跃起之时众多武者少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可盯着他的还有心心念念要弄死他的李文啊! 砰……枪声如一! 子弹穿透身体的感觉,顾凡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他尽力团起身体,可仍旧有三发子弹打中他,两枪在胸口,一枪在大腿! 子弹穿透身体,拉出三道血线! 血线窜出身体,并未化成漫天雪花,而是一端连在顾凡身体之中在空中飘荡!像是衣服脱线撤出的线头! “上帝!”史密斯手中单筒望远镜一抖,眼睛正的更大,“这还是人吗!这肯定不是人!魔鬼,他真的是魔鬼!上帝,世间怎么真的有魔鬼!” 子弹速度太快,已经逃出人眼捕捉极限,可那三条正在飞速缩回身体的血线,还是让一众暗劲武者为之茫然!子弹是穿透顾凡身体,可他好像看上去毫发无伤!普通刀枪,哪怕附着暗劲在上,也很难打破顾凡防御,这还怎么打? 二十多人,有一半都仰头看着顾凡下落,丝毫没有了动手的意思!深深无力感和恐惧感,让他们忘却一万两白银和魔功诱惑。一万两白银很多,魔功很厉害,可杀不死顾凡便无法得到!顾凡可以杀死吗?继续下去恐怕死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吧? 李承海见识过顾凡诡异,心中不为所动,在喊出不让顾凡落地之时,便翻滚来到顾凡将要下落之处! () 第84章 被伤 李承海伸手从地上立起一杆长枪,枪尖向上,枪攥立地,就待顾凡自动落到枪尖上! 不是他不想挥动长枪直接将顾凡捅个透心凉,而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做出多余动作! 哪怕顾凡有金刚不坏之身,若是被人穿了菊花糖葫芦,也免不了重伤! 又是一阵枪响,顾凡身上再次多出几道血线。团成一团的身体仿佛被子弹打开,顾凡身形一展,整个人近乎平铺在半空之中,枪尖几乎就在顾凡丹田之下! 顾凡心中一凛,丹田是人体要穴之一,更是关乎练武气劲,若是丹田受损,轻者重伤,重者直接死亡!哪怕从没有感受到所谓真气在体内流动,顾凡亦不想李承海手中长枪扎透丹田! 身在半空之中,顾凡躲不开,唯一能做的便是挡住! 手臂猛然伸出,手掌握住枪尖枪刃,下坠身体带来的势能全都被一只手臂支撑。 身形猛然滞留在半空之中! 再给顾凡一个呼吸,他便能将身体从长枪之上腾挪下来! 可毕竟有近十位欲杀顾凡的暗劲好手近在咫尺,没有人想放过这个难得机会! 一人猛然跃起,手中长枪不扎不刺,在半空中抡圆,狠狠砸在顾凡背上! 顾凡身体下沉,枪尖死死顶在顾凡丹田之上!支撑顾凡身体的长枪弯出巨大弧度,宛如一张无弦之弓! 不待长枪绷直,又有一人手中铁锤砸在顾凡肩胛骨之上,身体再次下沉,紧绷长枪再也支撑不住,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顾凡重重朝半跪在地上的李承海砸去。 刀枪剑棍,一件件砸在顾凡身上,传出擂鼓般轰鸣! 李承海身体一侧,来不及松开手中长枪,右手自身后猛然甩出,三指夹着两柄飞刀奋尽全力刺向顾凡双眼! 一寸短一寸险,飞刀不是近战武器,可用来近战,却更能给人带来危险! 好像早就看透李承海招数,顾凡手掌向前张开! 两柄飞刀穿过顾凡手指缝隙,顾凡手掌合拢,手中传出骨头碎裂之声! “他防御破了!”一声惊呼让正在进攻众人眼中一亮,顾凡被刀劈剑砍的后背,皮肉翻卷,晶莹如玉的骨骼在血液之中若隐若现! 短短一瞬,顾凡不知承受多少攻击!本就被洋枪打出的伤势尚未完全愈合,便伤上加伤。 手中枪刃甩出,顾凡手掌在地上一撑,用后背后脑顶着无数攻击,猛然站直身体! 李承海手掌被抓,身体随着顾凡站起,不待顾凡做出下一步动作,松开长枪的手掌中多出一柄飞刀,飞刀猛然在手臂之上划过,李承海左臂自手腕而断! 鲜血尚未喷涌,便见一滴晶莹血珠猛然钻进伤口之中,手腕伤口处好似传来一股无穷吸力,想要将李承海灵魂和血肉全都吸干! 手腕往上的小臂,肉眼可见的枯瘦干瘪正飞速往上蔓延!李承海手掌死死压住小臂,脚下猛然后退,转瞬之间便从进攻顾凡人群之中脱离出来! “不要被他的血沾染!”面色苍白如纸,李承海手如铁箍,死死攥住小臂,可那干枯之症并未因为他用手箍住手臂而停止! 不是所有人都会想到,用鼓动劲力来催发伤口的!李东初出茅庐,不知鼓动劲力之危害,歪打正着将顾凡血液震散,可算得上老江湖的李承海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劲力鼓动伤口,便是为血管再次加压,让血液喷溅威力更胜一筹!不死,也会失血过多! “啊……兄弟,斩断我小臂!”李承海脚步踉跄,眼眸坚定中带着无穷恐惧,对正在观望的一位暗劲高手喊道,“快,斩断它!” 壮士断腕,断一次是机智是勇气,断两次,那就需要第一次十倍的机智和勇气!李承海没有这样的勇气,他只能让旁人帮忙! 场中顾凡心中不由闪过一抹佩服,李承海战斗经验十足,若非他及时断腕后退,迎接他的将是顾凡狂风暴雨般打击,然后他会成为顾凡攻击其他人的武器! 念头一闪而过,顾凡身体猛然向前窜出,砰砰两声闷响,两个拦在顾凡身前的武者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他直接撞飞出去! 运动起来,利用武者之间快慢差别,逐个击破!这本就是顾凡想好的策略,可惜渔网和子弹连续打击之下,顾凡根本没有机会施展,现在忍着无尽疼痛,他咬牙做出选择! 被围着打下去,无穷疼痛包裹,顾凡不知道自己的意志会不会坚持到将所有人击杀! 伤口并不能要顾凡性命,可伤口带来的疼痛却并非作用在肉体之上,而是作用在精神之上!人的大脑在承受到极限痛苦时,会选择自我保护性昏迷。唯有钢铁一般意志,能够抵挡住大脑这种自我保护,可顾凡不确定,自己的意志是不是真的如钢铁般坚硬! 可惜,周围暗劲武者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二十多个! 在顾凡防御被破开之时,所有犹豫再次被压下,脑海当中闪现的一万两白银和魔功占据上风,所有武者都在出手! 想要冲破包围圈,太难! 两把峨眉刺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凡腰侧,狠狠扎进顾凡腰腹之中! 顾凡前进身形猛然停止,手臂挥出,太极撇身捶! 撇身捶本是太极攻击侧后方敌人下阴的狠辣招数,此时被顾凡用出没有隐蔽而狠辣,只有凶悍和果决! 砰……一柄九环厚背刀砍在顾凡挥出的手臂之上,顾凡突然感觉手臂不受控制,紧接着一股剧烈疼痛钻入脑海,让顾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一刀直接斩断骨骼,顾凡手臂仅有一层血肉相连! 腰间峨眉刺传来的疼痛比后背伤势更痛,可手臂骨骼被斩断,传出的疼痛比腰间更甚! 血如凝胶,自伤口往外蔓延,连接在伤口两端,然后一点点收缩拉动伤口愈合! 吸收五十个洋夷积攒的生命力,本让顾凡有种浑身发胀的感觉,似乎下一刻身体便会直接由内而外膨胀爆炸,可伤口的出现,让他如漏气的皮球! 伤口愈合,消耗生命力!顾凡心中长出一口气,正在恢复的手臂,再次向后甩出! 握住峨眉刺的那位暗劲武者,正努力搅动峨眉刺,以盼给顾凡带来更大伤害! 手持九环厚背刀的汉子,脸上一抹惊喜还未散去又多出一层惊愕! 骨骼被斩断,顾凡的手臂宛如链子锤,拳头狠狠砸在手持峨眉刺武者胸口之上! 一声闷响,那武者身体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宛如喷泉,落地便再无声息! 峨眉刺本就是两头带尖儿的武器,在正中央有让手指穿过的铁环,便于抓握。那武者被击飞出去,插在顾凡身上的峨眉刺自然跟着他飞出。 两道拇指粗细伤口,喷溅出两道血花,将手持九环厚背刀的汉子胸膛染红。 是血花,并非血线!似乎此刻顾凡真正开始受伤,血液已经不再拥有魔力,至少那个吓得呆住的持刀汉子,除了感觉血液的黏腻,并未有其他不适! () 第85章 身死 自这些暗劲高手开始动手围杀,除却被顾凡扔飞的持刀武者生死不明,受伤的暗劲武者不过五六人,包括咬牙斩断小臂的李承海和被顾凡用刀砍中肩膀的持棍武者在内,还皆能够继续战斗,手持峨眉刺的武者成为第一个死者! 盖因他身上并未穿着铁质铠甲!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着甲,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顾凡身侧,将速度发挥到极限,将手中峨眉刺刺入顾凡腰肋!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保留了速度,放弃了防御,伤到顾凡,自身惨死。 李承海将布条勒紧,身上汗水将全身衣衫打湿,嘴唇干裂,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他双眸死死盯着场中,视线自持着九环厚背刀的武者身上扫过,嘶哑着喉咙大声喝道,“魔血似乎只能从伤口进入身体!将赵二兄弟尸身拖走,不要给这个魔头继续补充血液的机会!他伤势恢复速度在变慢,继续进攻下去,他肯定会撑不住!” 伤口恢复速度变慢?顾凡心中暗笑,不是速度在变慢,而是刚才吸收近五十位洋夷之后,伤口恢复的速度太快,或者说全身血液之中皆是生命力,后背几乎被砍碎,血肉模糊,都没有一滴血液滴落出身体!起点太高,两相对比之下,才显得恢复速度变慢。 若是与昨夜同葛勇五人战斗时相比,伤口恢复速度已经快出一倍。若是与胡松柏战斗相比,那现在恢复速度至少是当时恢复速度十倍! 暗劲并非不能伤到顾凡,而是作用微弱,一股暗劲进入顾凡身体,便会被无穷血液包裹抵消,造成的杀伤力自然微弱!血液与劲力相克,宛若水火,谁基数更大便占据上风! 局中者迷旁观者清,李承海能够看到一些血液诡异之处,但这也只是一些! 连顾凡都不清楚诡异莫测的血液到底有多少能力,什么时候能够发挥效用,更不要论李承海。有自身变成枯瘦如柴模样先例在前,血液肯定能够吸食活人血肉这点毋庸置疑! 喷溅在那持着九环厚背刀汉子身上的血液,为何没有发挥效用,顾凡便真的不知。隐约猜测与体内积蓄生命力多少有关,但不能量化,没有对比,顾凡不能肯定。 拖走手持峨眉刺被李承海称呼为赵二的家伙,对当前状态下的顾凡并无多少影响! 一杆长枪倏忽而来,枪头点入顾凡后背之中半寸,便再也难以存进! 顾凡继续向前迈步,枪头染血。 李承海在场外的呼喝,给在场所有人都打上一剂强心针!他们不怕顾凡硬功刀枪不入,也不怕顾凡力大无穷,真正怕的是未知,是无论如何都杀不死! 吸人血肉之谜一点点被揭开,哪怕顾凡仍旧在快速愈合,哪怕顾凡速度没有降低,防御依旧强大,力气仍旧骇人,可他对众人威慑力却在一点点下降! 看着迎面挥来的长刀,顾凡伸手抓向刀身! “他手上的蚕丝手套刀枪不入!”李承海再次喝道。 这在第一次与顾凡交手之时,李承海便知道,这是王承江用生面换来的信息。李承海并未说出过,此时见到杀死顾凡机会,终于再也忍不住! 只有将顾凡一切都摆在明面之下,才能让在场之人心中恐惧一点点消失! 武者本就意志坚定,大多数并不怕死,怕的只是未知! 断臂求生,让李承海想明白,报仇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师兄弟或者再加上师父能够做到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战过后,蚕丝手套的事情便不再是秘密! 持刀劈下的武者耳中听闻李承海话语,脸上凶悍猛然一变!心中忍不住暗骂,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早说?怪不得顾凡敢丢掉兵器,他那一双肉掌配合刀枪不入的蚕丝手套便是他最为强大的兵器! 刀刃砍在顾凡手掌之上,顾凡五指捏住刀身往外一抽。 那持刀劈下的武者只觉一股强大力量从刀身蔓延到手掌中刀柄,身体不由稍微踉跄。 顾凡单臂举在身前,侧身跨步,几乎被斩断右臂垂在身侧,右肩撞向持刀劈下武者胸口! 八极铁山靠! 两人距离只有一米半,顾凡速度迅捷,那武者根本来不及躲避!空着的左手猛然挡在胸前,可八极铁山靠本就是八极拳中刚猛杀招,岂是他能够挡住的? 砰的一声,那人左臂碎断,双脚离地身体倒飞而出,胸口发闷,在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若非身穿铁质铠甲,胸口迸发暗劲,顾凡这一招便能要他性命! 那持刀劈下之人尚未来得及庆幸,顾凡宛若奔马,跨步间便来到其身侧,手指握着刀身,猛然朝那人胸口刺下去! “不!”持刀劈下的武者,没想到几乎从未追击过别人的顾凡,会对他乘胜追击!铁质铠甲挡不住顾凡手中兵器,这早已被第一个持刀横扫顾凡的人验证! 呜……长棍横扫划破空间的呼啸声出现在顾凡耳畔,脖颈上一圈汗毛刹那间倒立而起! 顾凡若继续扎下去,便要用脖颈承受这一击!若是抵挡,便无法扎下去! 你不是喜欢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吗?那就用他的命来换你的伤吧!持棍横扫武者心中冷笑,手上再加两层力气!就算顾凡抵挡,这一棍也要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重新被扫回包围圈之中! 持棍横扫武者或许没有高估自己力量,但还是低估已经“受伤严重”的顾凡! 顾凡挺肩硬抗长棍,左脚正踹在那正在下落的武者胸口! 砰……顾凡身形踉跄向侧后退一步,那下落武者再次口中喷血,狠狠撞在青砖墙壁之上。 倚着墙壁滑落的武者,眼眸之中逐渐多出一层灰色雾气,视野模糊,最后完全变成黑暗! 场中,第二个身死的暗劲武者! 侧身闪过侧面刺来长枪,顾凡手掌探出,握在那人长枪之上,用力往自己一拉! 那人知道顾凡巨力,不敢与顾凡争夺,直接松手! 握住长枪半截枪身的手臂从身侧滑过,顾凡手掌微松,长枪枪身在巨大惯性之下,摩擦着顾凡手掌向后方那持棍横扫武者刺去! “废物!”持棍武者嘶吼一声,脚步错动,长棍自上而下砸向枪身! 顾凡单手抓住枪攥紧靠腰肋,猛然一转,长枪横扫,周围围攻而来的武者一个个闪身后退,刹那间形成一个半径三米的空白圆圈! 顾凡立在圆心之上,武者站在圆圈之外! “你为何松手!只要托住他一瞬,我便能打断他脖子!”持棍横扫武者怒吼道。 那用枪汉子双目盯着武者,“王阳,你想用我的命给你换一次进攻机会?你特么也太不是人了吧?刚才赵寅为何会死,就是因为你见死不救!若是你挥棍救人,他哪里有机会杀人!” “都闭嘴!大敌在侧,你们还有闲工夫斗嘴!”站在屋顶上的李文出声怒喝,“继续上啊,不要给他休息的机会!二十多位暗劲,若是再让他走脱,你们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混!” 李承海嘶哑着嗓子喊道,“不错,各位,一万两白银,咱们就算平分也能得到五百两,更何况还有魔功!若无魔功,顾凡狗屁不是,若是我等得到这等神功,驱除洋夷,报效朝廷,正该如大鹏乘风而起,扶摇直上,大丈夫,当如是!” “杀……”不知从何人口中喊出,众人再次一拥而上! () 第86章 杀法 众人并未发现,被九环厚背刀砍断的顾凡手臂,此时已经恢复如初!都言伤筋动骨一百天,更遑论伤到脏腑。后背几乎被刮去一层皮肉,手臂尚留下一层皮肉便被砍断成两截,一般人莫说恢复,最好结果便是趴在床上等死! 可这种伤势,在顾凡身上,短短几分钟就再也看不出痕迹! 二十多位暗劲武者同时进攻,或攻击头脑,或攻击下三路,顾凡纵然再多出两条手臂,速度再快上一倍,也无法应对这种攻击! 化劲武者尚可被不懂武功的莽汉一阵乱刀劈死。哪怕诡异莫测血液让顾凡看起来如神似魔,可他毕竟不是神魔!速度再快,仍旧有个极限,力量再大,敌得过三人五人甚至十人,不见得能够抵挡住二十人。防御再强,一次次承受攻击,也会破碎! 身形闪动之间,顾凡身上不知又被击中多少次。顾凡长枪之下已经有三人殒命! 顾凡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墙壁,哪里能够撞破墙壁? 武者可以跳起自上而下攻击,顾凡却只能立身在武者之间,他一旦跃起,迎接他的必然是洋枪子弹,上两次开枪没有被击中头部是幸运,再次跃起会不会被一枪爆头,顾凡可不敢赌! 拐角处,正探头观看的众人,眼中炽热一点点熄灭,为首之人低声问道,“中正,你眼力最佳,说说这顾凡现在状态如何!” 名为中正之人视线紧紧盯住场中,脑海之中念头飞速转动,张泰这话,未必就是真正想了解顾凡状态吧?顾凡虽看起来仍是龙精虎猛,可到现在为止,他并未再次出现吸食血肉的情况,好像将李承海断臂吸干之后,这种能力便消失了。 顾凡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杀不死?二十个暗劲杀不死,再加上我们这近二十个人,不见得就杀不死!辗转腾挪之间,看不出顾凡速度是否真的变慢,力量是否正在减弱。 张泰年近四十,一身功夫就差半步便进入化劲,他眼力岂会比我更差? “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上?” 张泰转头,视线在中正脸上一扫而过,“我想知道这顾凡是否真的不能杀死!” “不能杀死?这世间就没有不能杀死的人!除非顾凡不是人,否则一定能比杀死!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弱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消磨他战力!” “毒!”张泰低声喝道,“或许咱们可以用毒试试!” 中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用毒非正道所为,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顾忌,觉得用毒有失正道风范!”张泰环顾一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拔掉上面木塞,将黑色液体滴在刚撕下的衣角之上,衣角顺着刀刃擦过,他继续说道,“顾凡若是不用魔功,莫说是抵挡这么多人,就是三五人他也难以挡住!” “刚才顾凡身上遭受的攻击,每一下都能让一位暗劲武者丧失战斗力!可他承受了多少?上百下还是上千下?他杀死一人,便至少承受六次对我们而言必将致命的攻击!现在他仍旧不显疲态!咱们难道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残杀同道?” “老大说的不错!我李贺赞成用毒!老大,将衣角借我用一用!”一位汉子向前两步,将长枪横拿,接过张泰手中衣角,开始擦拭枪头,“他不仁不能怪我等不义!” 中正接过李贺手中衣角,抽出腰间箭壶中的箭矢,挨个擦拭,“对魔头有何仁义可讲?老大,这是什么毒,无色无味,不知会不会对顾凡有用?” “尸毒!”张泰自得一笑,“得自一位茅山道士,据他所言,此毒非一般毒药,而是阴邪之气凝练而成,中之如跗骨之蛆,中毒者伤口腐烂,非有道修真出手,绝对无法医治。” 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响起,众人脸上闪过一抹忌惮,眼中慢慢消失的灼热再次燃烧起来。 三层洋楼之上,趴在栏杆扶手上的史密斯侧头问道,“你还觉得他不是你的对手吗?” 汤姆闻言沉默,握着单筒望远镜的手掌微微发抖。 良久,汤姆长出一口气,沉声问道,“怎么才能杀死他?一个顾凡不可怕,若是几十个顾凡,上百个顾凡,他们有能力横扫天下!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顾凡选择来东交民巷,这在各国使者眼中,便是挑衅,更何况顾凡对洋枪队肆意屠杀,已经完全表明顾凡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 “能够杀死他的方法很多!”斯密斯从汤姆手中拿过单筒望远镜,继续观察着战斗,“饿死渴死,烧死淹死,电死吊死……这些华夏人用的是最笨的方法!” 不远处,扶桑使馆之中,田中冈本听着手下汇报,脑海中也在思索怎么才能杀死顾凡! 洋枪队是有能力杀死顾凡的,机枪火炮炸弹,哪怕顾凡恢复能力超强,只要会受伤,便会死亡!通过血液吸收别人的生命力,如果不提供血液呢? 或许用细菌污染血液,也能让顾凡身死。 田中冈本扭头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杀死他?” 半跪在地上的忍者立刻出声回道,“禀报大人,顾凡并非不会受伤,我们用忍术完全可以杀死他!力量大速度快,看不到我们,他便只能一次次承受攻击!将他血肉一点点剥离,他肯定无法活下去!” “看不到?”田中冈本微微眯眼,“烟雾丸会阻挡他的视线,同样会阻挡你们的视线!如今条件下,也只能先试一试了!若不能活捉,一定要将他杀死,无论如何不能让其他人得到活着的顾凡,最好连一滴血都不要给别人留下,明白吗?!” “嗨依!” “既然他敢来这里,便留在这里吧!”田中冈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挥手让忍者离开。 天光大亮。今日的东交民巷依旧喧嚣,可与生活气息浓郁的喧嚣不同,这分喧嚣在一点点吞噬生命! 汗水从顾凡身上滑落,他近乎赤裸的身体之上,被血液涂满。有他自己的血液,更多的是那些围攻他的暗劲武者的血液! 死在顾凡手中暗劲武者已经超过十人,剩余暗劲武者哪怕已经杀红眼睛,此时也渐渐生出一种不可力敌的念头! 围攻顾凡的他们,此时成了被顾凡追杀的对象! “开枪!”李文双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而干涩,“开枪,谁再敢靠近军阵一步,开枪!” 边打边退的武者闻言皆是一愣,李文竟然让军卒开枪射击顾凡!或者说,开枪射击所有人!他怎么敢!这里不是一人两人,院落之中还有人正在观望,他怎么敢开枪! 被逼急的兔子还咬人,何况被逼迫到生死边缘的李文! 张泰走出拐角,提刀抱拳,对正在屋顶上的李文喊道,“大人且慢!我等愿助各位同道一臂之力!还请大人撤回军卒,让我等通过!” “让他们过去!派人去请常大人,让他赶紧增援!”李文看着将近二十人出现在军卒背后,脸上多出一抹冷汗,若是这些人冲进军卒之中肆意砍杀,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中正跟在张泰身后,将包裹着刚从地上搓起的尘土的手绢塞进袖口,轻声问道,“老大,咱们这时候出去是不是有点儿早?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这些人若真的被杀散胆气,咱们冲上去也没用了!” 能够躲过洋夷守卫潜入东交民巷的人,胆子够大,身手更是不赖!这近二十人皆是暗劲高手,其中像张泰这般半只脚踏入化劲的都有三人! 只是,刚才围杀顾凡的暗劲好手,人数比他们更多,此时却只剩下一半! () 第87章 计划 看到又有人出现,顾凡手中长剑刺入一人胸膛之中,向前追击的脚步一停。 这时候仍敢出现,恐怕没有一个是弱手! 继续正面厮杀?那与自己选择东交民巷的初衷并不相符!将洋夷裹挟进来,在杀散江湖人胆气的同时,杀死更多洋夷,让他们知道华夏人之血气,华夏人之勇武! 刚才杀死那么多洋夷洋枪队人员,顾凡从交手中便知道那些人只是炮灰! 十几丈距离,在顾凡脚下不过是五六步,在其他暗劲高手脚下也不会超过二十步,若是谨慎些,绝对不会超过三十步! 张泰一步迈出便是近丈远,“还请各位兄弟拖住他一分钟!” 腰间插着双匕,中正手中长弓举起,一边飞速前进,一边伸手从箭壶之中抽出一根箭矢。 完全由钢铁打造而成的箭矢,箭尖闪烁着寒光! 中正没有吕布百五十步(大概在200多米)辕门射戟的本事,但也称得上闪射,短短四五十米距离,他自信能够一箭射中顾凡头颅! 箭矢如闪电,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画出一道略带弧度的黑线,眨眼之间便越过众人,擦着几位武者身躯飞向顾凡! 武者胸口中剑,一时仍未断气,眼睁睁看着顾凡伸手抓住自己脖颈,猛然向外甩出! 只觉后背再次一痛,眼前顾凡挥剑,一根箭矢被长剑崩飞,猛然扎如青砖墙壁! 被中正弓箭瞄准之时,顾凡便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浑身汗毛竖立,这中感觉与被胡松柏用左轮指住时分毫不差! 这只箭,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按理说,弓箭没有洋枪子弹威力大,可冥冥之中带给顾凡的感觉,却比洋枪更重! 被箭矢穿过身体的武者扑倒在地,背上箭矢留下的伤口,流出一团黑血! 毒!而且是一种相当剧烈的毒! 顾凡昨天曾将血液滴入砒霜之中,本该凝结的血液仍旧晶莹剔透!作势喝下剧毒砒霜都不曾有心中预警,可这根箭矢让他丝毫不敢轻视! 闪身避过第二只箭矢,身前武者身上已经隐约有尸体腐烂的恶臭传出! 箭矢之上有毒,那这些新出现的武者兵器上就很有可能同样有毒! 心中已有打算的顾凡不敢再等,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向着侧后方倒退,速度竟然不比那些冲过来的武者慢! 脚掌落地刹那,再次用力,身形折返向着另一侧侧后方飞出! 有弓箭有洋枪,顾凡可不敢将后背留给这些人! “不能让他走脱!”李文站在屋顶上,急的跳脚,顾凡速度太快,一旦开始逃跑,恐怕化劲武者都难以追上他! 刚才李文就看的分明,撞碎墙壁,三步迈出十丈远,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能跑之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墙壁,顾凡手中长剑猛然朝李文甩出,肩膀狠狠撞在墙壁之上。 弓箭和洋枪,虽然能够远距离攻击,但却只能走直线! 张泰从头到尾观战,见顾凡撞向墙壁,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手臂抓住中正后腰衣衫,猛然向上一提,口中大喝道,“中正上墙!” 上墙,视野更宽阔,箭矢覆盖面积更广! 身在半空之中,中正再次射出一箭!箭矢黑光一闪,瞬间出现在李文眼前,砰的一声脆响,顾凡甩出的长剑被箭矢崩飞出去! 李文大吼一声,翻身从房顶之上滚落下去。 李承海一边后撤一边大声喊道,“洋枪队后撤,小心顾凡从侧面杀出!” 其实不用李承海招呼,刚才亲眼见过顾凡杀入洋夷洋枪队的军卒,见到顾凡撞破墙壁,此时已经慌乱后退!他们可不想被顾凡突入近人群之中,二十多个暗劲高手都挡不住顾凡,他们只靠洋枪击杀敌人的普通人,更挡不住! “他想逃遁!”身形在墙头尚未稳住,中正便喊道,“他向右前方去了!” 又是几道身影跃上墙头,被顾凡追着打的武者,此时好像又来了心气,跟在新出现武者身后,穿过顾凡撞塌的墙壁,向前追击。 前面宅院墙壁,再次被顾凡撞塌穿过,此时就是站在墙上的中正也看不到顾凡身影! “追!”张泰脚步飞快,距离墙壁顾凡撞塌的第二堵墙尚有一丈远,便腾空而起,脚尖在墙壁上点动一下,整个人出现在墙头之上,“李大人,顾凡朝哪个方向去了?” 正好落在巷子里的李文,瘸着腿扶着墙壁,指着另一堵墙壁说道,“原肃亲王府方向!他跳进美国使馆院子中了。” 从墙上跳下的张泰闻言一顿,“李千户,洋人到底什么意思?” 莫说是他,就是一开始与顾凡厮杀的二十多位暗劲,也没有想到洋人到底什么意思! 一边派兵堵住东交民巷不让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和一众江湖好汉进入,一边派兵配合李文布置陷阱准备射杀顾凡。他们到底是如何想法,事关能否继续在这里追击顾凡! 顾凡杀死卓超那夜,将无数人家闹得鸡飞狗跳,已经让民众看江湖人和步军统领衙门军卒面带不善,此时得罪洋人,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尽管追,出了事情我负责!”李文话音未落,隔壁院落之中便传出阵阵枪声! 顾凡闯进美国使馆时,十几名使馆护卫士兵,已经站成队列! 不知何时拎了两块青砖的顾凡,不等护卫士兵转身,手中青砖便呼啸砸出! 两砖,便是两个护卫士兵脑浆迸裂!等军卒举起洋枪,顾凡已经站在众人身前!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顾凡身体飞过。顾凡冲进护卫士兵人群之中,双手成爪,一手抓住一个士兵脖颈,拎着两人向四周砸去! 在一片筋断骨折和哀嚎声中,顾凡捡起两把带着刺刀的长枪,朝使馆洋楼冲去! 洋楼上传出女人惊呼和男人大喝,紧闭的房门被顾凡一脚踹开! 一楼并无人员,楼梯上站着两位手持左轮,西装革履的洋人,枪口对准顾凡,用英语喊道,“这里是美利坚使馆区,请你立即离开!” 话出口的同时,他们已经扣动扳机! 顾凡手中洋枪横砸而出,身体闪躲出一个不规则“之”字,躲过两人子弹,迎着枪口,一步跨过楼梯,出现在两人面前! 洋枪虽然厉害,但还要看在什么人手中!同样是使用左轮,胡松柏的左轮能轻松杀死修炼金钟罩的王金,顾凡在明劲之时左轮能轻松杀死同样为明劲的矮壮汉子井上一郎。可左轮在刘进东手中,只能对顾凡造成一些威胁! 眼前两位洋人,刚躲开顾凡扔过来的长枪,只感觉身前一花,顾凡已经出现在眼前! () 第88章 攻防 李文站在美利坚使馆院墙之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哀嚎的护卫士兵渐渐失去生命,听着使馆洋楼内传出的枪声和惊呼,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坍塌,自己灵魂在下一刻似乎就要被吸入一个无穷无尽黑洞之中! 疯了,疯了!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脸上,李文想要证明这只是一个噩梦! 列强,八国联军两千多人便用洋枪洋炮打破京城,若是再来一次,这大清国还剩下什么? 大清国世风日下,确实有很多人为非作歹,可这般屠杀洋人,除两三年外闹得轰轰烈烈的义和拳,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义和拳“扶清灭洋”,尚且被洋人逼着朝廷灭掉! 一个个暗劲武者越过院墙,出现在使馆洋楼之前,他们可没有李文心中担忧,他们心中只有魔功和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顾凡手中刺刀如同幻影,闪电般连刺两下,正举着左轮手枪的两位人高马大的洋夷,喉咙上多出一个血红色窟窿,有嘶嘶漏气之声和血液流淌声音从喉咙中流出。 两个站在楼梯后方拿着凳子准备偷袭顾凡的洋夷,此时手中凳子滑落,人也委顿在地。 无穷恐惧将两人包裹,眼睁睁看着顾凡步枪再次闪动,根本不给他们说话机会! 院外传出武者从墙壁上跳落的声音,急促脚步声证明有很多人正在一步步逼近。 捡枪搜子弹,动作干脆利落,等两个暗劲武者刚迈步冲进一楼大厅,便感觉浑身一冷,仿佛进入凛冽寒冬之中,身上冷汗止不住往外流淌。 他们视线之中,是顾凡站在楼梯口,脚下两具大头朝下趴在楼梯上的洋夷,鲜血正从楼梯上一层层往下流淌。 两把亮银色左轮,被顾凡持在手中,黑洞洞枪口正指着一楼大厅房门! “枪!”来不及喊出口,视线看到,身体便在本能之下做出反应,张泰冲进来的身形没有任何停顿,整个人直角拐弯,向着右侧顶梁柱扑去。 枪声响起,两股青烟从两把左轮枪口冒出,木质地板上多出两个黢黑孔洞。 身形尚在半空之中,张泰手中长刀猛然提起横在胸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枪声再次响起,横在身前的长刀狠狠撞在身上。 身形落地往前一滚,张泰肩膀狠狠顶在水桶粗顶梁柱之上! 平滑黝黑刀身之上,凸出半节小拇指大小圆包,在另一侧,一个黄橙橙弹头卡在刀身上! 好险!心中暗道一声,张泰转身看向随自己一起冲进房间的另外一位暗劲武者。 张泰向右,那人向左,左侧更靠近另一根顶梁柱,可那人明显没有躲过第二颗子弹,此时正趴在地上,殷红血液正在木质地板上一点点扩大边缘。 握在暗劲武者手中的洋枪,比握在普通军卒手中的洋枪更难以防范。 若非张泰一直盯着顾凡枪口,又深谙射击之道,恐怕他此时也如另外一人一样。 张泰靠在顶梁柱上,根本不敢冒头,大声道,“小心,他有洋枪,从楼上进攻!” 枪声响起,紧跟两人身后的武者已经躲开一楼大厅正门,此时看到另外一人躺在地上,哪里还不明白顾凡站在楼道口居高临下射击! 洋楼前后皆有木窗,窗户上镶嵌着彩色玻璃。 几个身手矫健的武者,或是从地上直接跳起攀住二楼窗台,或是从墙壁上直接扑向窗口,更有人站在三楼房顶,在屋檐之上倒挂金钩想要进入三楼! 楼道口脚步声渐渐消失,张泰身形一闪就要冲上楼梯,可他看到的却是顾凡冰冷眼神! 顾凡根本没有离开楼道口,那消失的脚步声,不过是顾凡故意放轻脚步做出的假象! 我命休已!张泰红润脸色猛然苍白,黄豆大小汗珠从脸颊之上滑落。 躲!脑海中有千万个念头在沸腾,可身体却不听指挥! 看到,躲不掉! 顾凡扣动扳机之时,张泰身体直挺挺向后倒下。 这是张泰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可击锤撞击的啪嗒声已经传入耳中,张泰仍旧没有感觉到身体受伤,后背狠狠砸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发麻的身体里力气在一点点恢复。 身上没有中弹,楼梯口也不曾传出枪声。可那股让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的杀机,仍旧锁定周身,难道顾凡手中的枪没有子弹了?可这杀机又该作何解释? 赖驴打滚,张泰趁势从地上站起,在抬头,楼梯上已经没有顾凡身影。 窗户碎裂声,脚掌踏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四面八方将顾凡包裹。 狭小房间之中,顾凡手持两柄刺刀,三两步跨过通向三楼的楼梯,出现在走廊之上,视线之中,走廊左侧一位身穿青色短褂,黑色长裤,脚蹬草鞋的青年正撞碎窗户,上半身仍在窗户外。 走廊右侧一个身着白色短褂长裤,脚蹬布鞋的中年汉子,他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顾凡,猛然加快脚步,左手在前掌心对着顾凡,右手握刀在后。他不能不冲上去,另外一人尚未完全进入走廊,若是被顾凡偷袭,他将独自面对顾凡!救人便是救自己! “顾凡在三楼!”中年汉子双眼死死盯住顾凡,脚掌擦着木质地板游动。 能够在二十几位暗劲好手围攻之中,杀死其中近半,中年汉子承认顾凡身手不弱。 不管是东交民巷巷口之战,还是刚才巷子中乱战,中年汉子都全程旁观,顾凡比一般暗劲强大,但强大有限,让人忌惮之处,唯有顾凡配合超强愈合恢复能力采取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而已。 只要拖住顾凡片刻,中年汉子自信能够保证自己毫发无伤,又能砍中顾凡一刀! 一刀,便能知道尸毒有没有张泰说的那么玄乎! 顾凡并未冲向走廊左侧,而是直接冲向走廊右侧中年汉子! 他要打怕这些江湖人,而怕的人不会发起冲锋! 狭窄走廊之中无法展臂挥刀,中年汉子手中长刀猛然刺向顾凡肩膀。 在他意识当中,顾凡并不会选择躲避,更大可能是直接用刺刀反击自己!这才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是属于顾凡擅长的凶悍战法! 顾凡眼神凝重,视线在刀刃之上一扫而过,中年汉子刺出长刀之时,他心头再次升起那种危险感觉,被胡松柏左轮瞄准,被那个擅长弓箭的暗劲高手瞄准的感觉! 顾凡左手刺刀在身前一拨,将中年汉子刀身拨开,迈步向前递出右手刺刀! 中年汉子后退一步,脸上多出一丝冷笑,“你不是喜欢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吗?怎么忽然就怂了?” 顾凡刺出的刺刀脱手而出,冷声道,“你没有资格让我用伤换命!” 中年汉子心下一凛,慌忙侧身闪过顾凡刺刀。他没想到顾凡右手根本不是刺,而是甩! 这种把兵器只当做兵器的做法,中年汉子还真不习惯。一般江湖人,不管是练刀练枪还是练剑练其他兵器,很少有人会轻易放弃手中兵器! 毕竟,长期习练之下,兵器可以说武人身体的一部分,怎么可以随便丢弃? () 第89章 尸毒 巷子中,顾凡将双刀丢出去,将整个人丢出去,将长枪丢出去,将长剑丢出去,中年汉子看在眼中,却并未深思,此时顾凡猛然丢出刺刀,才终于让他恍然。顾凡似乎并不擅长使用兵器,他更喜欢用双手,一双带着刀枪不入蚕丝手套的手! 顾凡左手刺刀猛然劈下,为躲避顾凡丢出的右手刺刀而脚掌尚未完全落在实处的中年汉子脸色一变,脚掌落下同时,右手长刀架在身前,左手按在刀背之上。 当啷一声脆响,中年汉子感觉双臂发麻,刀背向着身体压来,布鞋鞋底无声无息之间,陷入木质地板之中。 顾凡右腿横扫而出,中年汉子抬脚蹬在顾凡迎面骨之上,只觉脚掌一麻,半条腿都失去知觉,心中暗道不妙,中年汉子眼中精光一闪,猛然喝道,“砍他头颅!” 无声无息出现在顾凡身后的身着青色短褂的青年脸色一变,劈向顾凡脑袋的长刀慢了半丝,他不清楚这种时候中年汉子为何要喊破他行踪! 顾凡右腿不曾落地,与中年汉子脚掌硬碰一下,便向后甩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更是一面镜子!顾凡早就从中年汉子双目之中看到准备偷袭的青年。 接连两声闷响,青年身形卡在门板之中一动不动,右肋已经完全变形,半边身子撞破门板,引起房中阵阵惊呼。 中年汉子借机后退,转身朝着窗户扑去。没有交手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可只是与顾凡过了一招,他便胆气俱丧,连后背永远不要留给敌人这种最基本的忌讳都忘记了。 顾凡手中刺刀一闪,刀柄留在中年汉子背后,刀身已然穿透他左胸!中年汉子正在向前飞奔的身体踉跄一步,扑倒在地。 捡起两把刺刀挂在腰间,伸手拿起中年汉子长刀,在中年汉子脖颈之上一划,伤口流出漆黑血液,血腥恶臭,而且本来细小伤口,在顾凡注视之下,一点点往外腐烂! 好剧烈的毒!怪不得一直让我心头预警! 顾凡手腕在刺刀之上一划,晶莹血珠凝聚在伤口之上,随着顾凡甩手滴落在那中年汉子脖颈之上。 仿佛有兹拉之声从中年汉子脖颈之上传来,淡淡黑烟从中年汉子流出的黑血之中升腾而起,晶莹血珠所在之地,黑血渐渐转变成暗红色,向外蔓延出鸡蛋大小范围,便开始往回缩小,直到源源不断黑血将晶莹血珠包裹,再也看不到一丝属于血液的红色! 顾凡心中略微松气,诡异莫测的血液似乎对这种毒同样有效果,只是相比砒霜这种毒更加剧烈,它似乎能与诡异莫测的血液相克。诡异莫测的血液能够解毒,但要消耗的血液数量定然不少!仅仅划破一丝皮肤,便让一滴诡异莫测的血液束手无策,最后还竟然被完全吞噬。 如果后来出现的近二十位暗劲好手手中兵器都淬有这种毒? 顾凡眼中疯狂一闪而过。 抬脚踹在青年身体之上,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连同青年尸体一起飞进房间之中,砰砰一阵乱枪过后,顾凡闪身进入房间之中,三个青年女洋夷正挤在窗前瑟瑟发抖。剩余五个洋夷正在慌忙更换左轮弹仓! 手中长刀划出一道亮光,五只握枪手掌跌落在地。 “啊……你这个魔鬼……”洋夷抱着手腕痛苦嘶吼,漆黑血液滴落在地板之上,浓郁血腥味瞬间将房间填满,本来被阳光照透的房间多出一丝阴冷。 洋夷脸色从红润变成苍白,然后变得青灰。恶臭从断腕传出,断腕血肉如同被煮沸的沥青,一点点向上蔓延! 顾凡迈步走向三个女人。 被最后斩断手腕的头发灰白的老年男洋夷,哆嗦着嘴唇,黄豆大汗滴不停从他脸上落下,将地面打湿,他躺在地板上,口中喃喃道,“不要杀她们,我们投降,我们要求享受俘虏待遇……该死……她们并未作恶,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看着三个女人脖颈处流出的暗红色血液,顾凡视线落在刀刃之上,阳光之下,刀刃上有细微如发丝般黑烟升腾,黑烟阳光升起又消散。 这种毒怕光?心中猜测,顾凡手中长刀再次划过正在喋喋不休的老年洋夷脖颈,血液暗红,伤口并未腐烂。 顾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迎着老年洋夷视线,轻声道,“她们未作恶?当初多少华夏人跪在你们面前求饶,他们又何曾作恶?可你们又放过几人?生在这个年代,生在你们国家,或许这边是最大的作恶!” 其他四人正在不断从断腕伤口处往上蔓延的沥青般腐肉,速度一点点变慢,最后在肩膀处停下,地面上留下一滩漆黑,散发着黑色烟雾,臂骨干枯无色泽,像是陈年腐骨一般。 老年洋夷眼眸之中蒙上一层灰雾,映照着正从衣柜中拿起西服的顾凡身影。 顾凡将身上布条撕下,快速换上一身西装,将鞋带系紧,用碎布条擦净手枪上漆黑液体,收拾一番,顾凡双手持枪,衣兜中装着几十发子弹和三个装满子弹的弹仓,腰间两把刺刀,缓缓起身。 楼梯上,走廊上,房顶上,到处都是脚步声! 破空声从窗外响起,紧接着便是窗户上彩色玻璃碎裂,顾凡刚直起的身体一动未动,一根铁质箭矢,从顾凡耳畔飞过,咄的一声钉在墙壁之上! 瞄准顾凡眉心的一箭,竟然射偏了!院落围墙之上,中正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长弓之上已经再次搭上一根铁质箭矢。 顾凡抬手,中正脸色一变,脚掌向后一错,在顾凡枪声响起之时,他已经落在院墙之外! 李文立即从院墙上跳下,背靠院墙,心有余悸,刚才那一枪顾凡若是瞄准他,恐怕自己没有机会躲过! “都还愣着干什么,从正门进去,给我开枪!瞄准开枪!”李文一巴掌拍在一位军卒脑袋上,指着美利坚使馆大门说道,“赶紧去!” 中年汉子喊出“顾凡在三楼”时,张泰心中松口气,示意其他武者进入一楼大厅,他则迈步朝着楼梯冲去,楼梯上两具尸体,走廊上两具尸体,两把没有弹仓的左轮。 几个武者正站在通向三楼楼梯之处,面带犹豫之色。 张泰深深吸口气,快步走到几人身边,“我先上!” 握着长刀,张泰后退两步,紧贴墙壁,脚掌在墙壁之上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步跨上楼梯转角之处平台,脚掌在墙壁上一蹬,墙壁上留下一个脚尖形状凹陷,他则双臂抓在三楼楼梯铁质栏杆之上,身形一甩,出现在走廊之中。 其他几人脸上一红,迈步快速踩着楼梯冲上去。 三楼走廊之上,一位中年汉子的尸体倒在地上,灰白颅骨泡在一滩恶臭漆黑液体之中。 一位中年武者蹲在三楼窗户之上,看着那尸体,正努力捂住嘴巴,喉咙耸动。 “老大,这就是尸毒?”李贺凑到张泰身边,小声问道,“太邪性了吧!” “再邪性有顾凡邪性吗?再说我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尸毒,不要乱说!” 枪声从房间之中传来。张泰身形微微一颤,身体紧紧贴住墙壁,露出半颗脑袋观察枪声传来的房间。顾凡那双眼眸再次出现在脑海,杀机或许并非来自左轮,而是来自顾凡双眼! 李贺同样将身体从走廊上缩到楼梯拐角,“老大,他在那间房中,咱们要不要冲上去?” 张泰脸上多出一抹苦笑,“他手中有枪,咱们冲上去送死?” () 第90章 惜死 中正视线从对面墙壁上碗口大小的凹洞上移开,三十米距离,这手枪威力确实远超弓箭,不谈论准头的话,或许子弹能在几百米外杀人!而史上最强弓箭呢?中正不由苦笑,或许史书中记载的床弩和腰背大弓方才有这样的威力! 站在墙上与顾凡对射,那是找死!只能找机会放冷箭,就是不知道这尸毒会不会对顾凡造成伤害。视线落在手中箭头之上,中正眼睛微微眯起,擦在箭头上的尸毒,似乎在太阳下正在快速蒸发! 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在李文带领下,快速来到美利坚使馆大门处。敞开的大门已经无人守卫,军卒或站或蹲,一个个托着洋枪,枪口在各个窗口移动,就待顾凡显出身形,扣动扳机。 现在还不是为一个小卒浪费一颗子弹的时候,顾凡从窗口闪开,贴着衣柜朝房门靠近。 房门外寂静无声,仿佛刚才一声枪响让所有围攻而来的武者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下来! 顾凡弯腰扯起一位洋夷,甩手将之扔到门外,噗噗之声随两把长刀一杆长枪一闪而逝。 门外之人到底是怎么压制住心跳和呼吸的?这么近距离,怎么可能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一道火光从门外投进房间,随着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灯身,铜制灯顶和灯底的精美煤油灯,碎裂开来。一股浓郁刺鼻煤油味随着轰然而起的火焰掺杂进房间恶臭气味之中。闷热房间更热,空气更为污浊! 门板连同镶嵌在门板中的青年武者尸体被点燃,不待顾凡动作,便又是三个煤油灯从两侧扔进房间之中,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房间中木柜、衣物和尸体都在燃烧! 滚滚黑烟慢慢扩散,开始充斥整个房间。 火攻,在华夏历史上屡见不鲜,不管是演义、稗官野史还是正史之中皆有记载。《三国演义》中周瑜火烧赤壁,诸葛亮火烧藤甲兵,陆逊火烧连营八百里,亦或者明朝朱元璋鄱阳湖之战,皆是火攻名篇,脍炙人口。 煤油灯,又称洋油灯。自19世纪中期传入中国,此时京城之中不少大户都在使用。使馆之中虽然已经安装最新电灯,但煤油灯仍是照明必需品。 顾凡扯起地上一具仍在燃烧的洋夷尸体,再次扔出房门。于此同时,顾凡身形半蹲,脚掌在木质地板上一蹬,整个人几乎擦着地面朝对面房间撞去。 长刀砍在洋夷身体之上,长枪穿透洋夷脖颈,顾凡手中左轮一左一右,扣动扳机! 刹那之间,顾凡双手各自开出三枪。两个人影恍然后退,胸口爆出一团血花。 随着嘣的一声轻响,一枚筷子长短弩箭闪电般射出! 浓郁危机从心头升起,可根本来不及躲闪,弩箭钉在顾凡肩膀之上,一股剧烈到灵魂颤抖的疼痛,从肩膀传入大脑。来不及思考,顾凡微微侧身,肩膀撞在房门之上,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翻入对面房间。 一把匕首猛然从房门一侧刺出,在顾凡腰肋滑过,将崭新西服划烂,却只伤到一层表皮! 房间之中,早有埋伏!顾凡左肩发麻,手臂几乎不听使唤,右手左轮再响,那持匕首偷袭顾凡之人,紧跟顾凡身后,在顾凡举枪射击之时,身形一扭,身体几乎贴在顾凡脊背之上,匕首再次朝着顾凡脖颈扎去! 顾凡向前探出的脑袋后仰,后脑撞在那人前额之上。顾凡脖颈一凉,多出一道浅浅伤口。 那人痛呼后退,顾凡脚掌蹬地,右手左轮向着前方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木质窗户连开两枪,哗啦,窗户破碎,顾凡合身扑向窗外。 好机会!中正刚跃上房顶便见到右前方窗户破碎,枪声破空,一道人影腾空扑出。弓箭或射击高手,没有眼力差的,见到那身西装革履,中正毫不犹豫引箭搭弓。 弓如霹雳弦惊,一道黑影划开长空。 顾凡尚在半空之中,只觉右臂一痛,一只铁质箭矢不知何时插在右臂之上,若再高上一寸,便会插入脖颈之中!视线右侧,一人正从箭囊之中抽箭,准备继续搭弓。 双臂之上疼痛直入灵魂,淡淡黑色烟气从伤口不停散发! 毒药!顾凡想起自己血液滴在尸毒血液之上的情景,诡异莫测血液应该能够挡住吧? 砰的一声,顾凡落地,脚掌发麻,一股巨力自下而上蔓延,让腿部骨骼咯吱作响。 一根铁质箭矢破空扎在顾凡身前,中正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从两丈多高三层楼上跳下来,顾凡竟然没有采取向前翻滚卸力,用半蹲方式硬生生承受下坠力道,这完全在中正意料之外,让他射出的带有提前量的箭矢完全落在空处。 眼中精光一闪,顾凡在怕弓箭亦或者说在怕箭上尸毒!宁愿落地受伤,不愿再中一箭,箭矢能够轻易破开顾凡防御,非是箭矢锋利迅疾,而是因为尸毒! 中正手掌在箭囊上擦过,三根铁质箭矢被夹在四根手指之间,指腹按在弓弦之上,长弓瞬间如满月。只是不等中正松开手指,只觉耳畔擦过一道炽热气流,缠在脖颈上的辫子传出一道烧焦难闻气味,三声近乎练成一线的枪响从顾凡左手之中传出。 顾凡并未举枪,可枪口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中正。三声枪响过后,顾凡将左轮插入腰间,双手攥着一长一短两支箭矢,迈开大步朝中正冲去。 枪响之时,中正身上多处一层细密冷汗,子弹速度竟然比声音更快!不及多想,中正手指一松箭矢射出,翻身落向墙外。身形在地上一滚,刚站直身体,只觉一声轰隆传入耳中,抬眼才见砖石飞舞,尘土弥漫,一道灰影已经出现在面前。 那灰影肩头插着一直箭矢,箭尾在身前,箭尖在身后! “这么快!”中正面上多出一丝恐惧,蹬地扑出,左手长弓一抖,以弓弦为刃朝灰影脖颈割去,右手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锋利匕首扎向顾凡丹田。 绷紧的弓弦或许没有刀剑锋利,却一样能够轻松杀人! 顾凡在尘土弥漫之中看到袭来的青年,迈步迎上,左手较长箭矢如剑刺向那人胸口,右手短箭矢如匕首倒持,伺机而动! 以命搏命?中正眼中多出一抹悲哀之色,那就以命搏命吧! 不是中正不想逃走,而是他清楚自己没有机会逃走!顾凡速度实在太快,翻身从墙头落下最多不过三秒,可顾凡已经跨过十来丈距离,撞破墙壁出现在面前! 中正手中匕首被顾凡箭矢拨开,弓弦划过顾凡脖颈,却连一丝白色痕迹都不曾留下。 感受着胸口传出的剧痛和恶臭,看着顾凡脸上的惊讶,中正长出一口气,视线落在顾凡肩头,“尸毒也能挡住……” 中正僵直身体向后仰天栽倒,一只箭矢正插在他胸口之上。 “可惜这血勇用错了地方!尸毒……”顾凡继续向前,头脑一阵晕眩,肩膀上铜钱大小伤口终于不再往外蔓延,缓缓渗出的黑色烟雾变少,伤口漆黑之色正在渐渐变淡。 几道身影自三楼窗口窜出,几人手脚并用,沿着墙壁左蹬右攀,眨眼之间来到地面之上。 张泰看着顾凡落地之处留下的漆黑液体,脸上多出一抹喜色。 尸毒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哪怕顾凡又强大自愈能力,恐怕也不能支撑多久吧? “老大快追啊,那顾凡还在追杀中正呢!中正……”李贺狂奔到墙壁缺口处,脚步猛然顿住,整个人向前栽出,口中嘶吼道,“老大,他杀了中正!” 怎么可能?中正怎么会与顾凡正面战斗?张泰身形一颤,速度快到极致冲向墙壁缺口。 灰头土脸的中正躺在地面之上,一根铁质箭矢躺在他身旁,腹部烂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 第91章 忍者 顾凡站在另外一条无名小巷巷口,略微打量,小巷两侧是两米多高的青砖墙壁,左侧墙壁内种着几颗大树,树枝伸出伸出墙外,在小巷里遮蔽出一段段阴影。右侧墙壁里是使馆洋楼,高有三四层,几个木质窗户上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 小巷长五十米左右,宽不过四米,地面由青石板铺就,巷子中空无一物。 听着不远处传出的军卒呼喝和武者惨痛呼号,顾凡感受着渐渐消退的眩晕,快步朝小巷另一端走去,手中左轮打空的弹仓被装进西服衣兜,同时填满子弹的弹仓装在左轮之上。 树荫带来一丝清凉,连中尸毒带来的眩晕都有所降低。 顾凡眼睛微眯,一步迈出近丈距离,出现在树荫之外,阳光照在身上,非但没有暖洋洋的感觉,反而有种冰冷,让肌肤微微颤栗,骨头都在发痒! 将装好子弹的左轮插进腰间,顾凡动作猛然一顿,侧头看向身边墙壁。 一把太刀,无声无息出现在墙壁之上,在顾凡转头刹那,朝顾凡脑袋横扫而来,一声怒喝从太刀之后传来,紧接着一道黑色人影,从无到有,出现在顾凡眼中! 尸毒降低了我的感知?暗劲武者感知灵敏,一个大活人藏在身侧,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可这忍者打扮的家伙在发动攻击之前,顾凡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现! 太阳炽热,阳光温暖,走出树荫,那种凉滋滋的感觉并非是阳光,而是杀机! 在进入小巷之前,g顾凡丝毫没有感觉到小巷中无处不在的杀机!眩晕感消退,顾凡才猛然发现,这个小巷并非空无一物,杀机弥漫若蛛网,将他包裹其中。 可攻击已经开始! 发动攻击之人完全是影视剧中忍者打扮,黑衣黑裤黑鞋,黑巾蒙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感情,哪怕他在挥刀杀人,双眼亦平静如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 太刀如匹练,刀光散寒气! 忍者?顾凡左手抓出,右手抽出刚插进腰间的左轮,对着突然出现的身影就是一枪。 那黑影脚步不动,腰肢一扭,上半身向着一侧倾斜,与下半身几乎错开一个身位,扫向顾凡脖颈的太刀,顺势躲过顾凡抓来的手掌,扫向顾凡腰间。 子弹打在青砖墙壁之上,整个世界为之一静。军卒的脚步声,江湖人的呼和声,皆在这一刻停息,墙壁上多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碎砖崩飞,打在顾凡与那黑影身上,血腥味从那忍者腰背之间传出,显然是被碎砖打入肌肤之中,可忍者却连呼吸都不曾加重半分! 枪声再响,那忍者斜着的上半身继续下弯,右脚抬起,左脚支撑在地面之上,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衡,于此同时他左手之中,猛然甩出两道黑影。 近在咫尺,顾凡依旧看清这两道黑影模样,忍者手里剑! 手里剑,是忍者最为常用暗器,有十字手里剑,六角手里剑,八方手里剑和“卍”字手里剑等多种,从黑影手中掉落的便是最常见的十字手里剑,成薄片状,有四个尖,尖两侧往后皆开刃,中间略厚,有一个圆形孔洞。 手里剑旋转着刺向顾凡双眼,呼啸之声惊魂夺魄。 顾凡扭腰侧身,十字手里剑从眼前飞过,漆黑剑身之上隐隐有腥臭气息传出。 淬毒! 那忍者太刀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腰肢发力,伸直的右脚向后甩动,蹬在墙壁之上,身形斜着向顾凡身后滑去,手中太刀横在横在胸前,抹向顾凡脊背。 反应确实很快,可再快也无法快过子弹!不知何时将枪口对准忍者的顾凡扣动扳机,随着枪声响起,那忍者闷哼一声,胸口黑衣上多出一个手指粗细孔洞,血肉自忍者身后喷涌而出,血液沾染黑色衣衫,黑色更黑。忍者太刀脱手,身形栽倒在地,略微抽动之后再无动静。 忍者打扮,太刀配合手里剑?顾凡眉头蹙起,神枪李书文讲述过他亲身经历的多次扶桑人暗杀,从未有忍者出现,难道李书文活在历史中,而我活在梦幻里? 忍者,不应该是通过光影变化来实现隐藏目的吗?可为何这个忍者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就紧靠在青色墙壁之上便能瞒过自己双眼和感知呢?中了尸毒,头脑晕眩,但我眼睛不瞎,空荡荡巷子之中,贴墙站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光学迷彩还是未知手段?顾凡眉头微微蹙起,仔细打量巷子两边墙壁,空空荡荡无人影,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机却愈发浓郁。 顾凡向前一步,胸膛贴在墙壁之上刚才忍者出现之处,左轮贴着墙壁向前开一枪,扣动扳机之后,顾凡在墙壁之上一个翻身,朝着来时方向再次开枪! 这时一声惨叫传来,随着一声“八格牙路”,一道人影从树荫下的墙壁之中浮现而出,与刚才死掉的忍者同样打扮,左手握刀,右手捂着肩头,鲜血从指缝之中渗出滴落在地上。 他距离顾凡不过五米远,可在忍者中枪之前,顾凡视线毫无阻碍看到巷口,他不曾看到那位忍者存在,更不曾听到到忍者心跳和呼吸之声。 “顾凡,枉我敬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没想到你竟然用枪!”忍者面色渐渐苍白,扭头看一眼伤口,索性松开手掌,单手握刀,朝顾凡缓步前进,“请与我光明正大一战!” 忍者讲光明正大?顾凡抬手一枪射中那忍者胸口,那忍者太刀柱地,双目之中怒火恨不能将顾凡点燃,口中呕着鲜血,还在用生涩华夏语说道,“你滴,不是,真正的勇士!” 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那才叫勇士!顾凡上前一步,一脚踢在忍者胸口,将他摇摇晃晃的尸体踢出五六米远。 顾凡此时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五十米多长的巷子中间。 故意将自己放进巷子? 看不见的敌人,往往比看的见的敌人更为可怕!顾凡没有时间更换弹仓,将打空子弹的左轮插向腰间,准备拔出两把刺刀。 树荫之中,一道亮光一闪而逝。一个黑衣忍者双脚挂在树枝之上,手中长刀朝着顾凡头顶囟门猛然刺下,随着他动作,树枝微微下沉,阳光从晃动的树叶之间照射在微微抬头的顾凡眼中,让他双眼一片洁白,近乎不能视物。 还真是神出鬼没!刚才树上明明没有人存在,他们到底是怎么隐藏自己的? 自从知道尸毒之事,顾凡可不敢随意中刀,更何况忍者手里剑上淬毒,刀刃还用想吗? 微微眯起双眼,顾凡一步退出。那忍者身形一荡,勾住树枝的脚尖一松,从斜上方刺向顾凡面门。 招式花样挺多,但速度实在太慢!顾凡刺刀横扫,将忍者手中长刀拨开,一腿踢出,那忍者手掌在顾凡腿上一按,胳膊弯曲,竟然借着顾凡踢出之力,身形向墙壁飘荡而去。 脚掌蹬在墙壁之上,忍者手中太刀再次刺出,顾凡闪身避过,太刀刺在对面墙壁之上,那忍者脚尖落地,抽刀便欲转身,只是顾凡手臂一伸,手中刺刀插入忍者后背,从其身前窜出。 那忍者轻哼一声,停下转身动作,一手撑住墙壁,一手倒持太刀往身体之中一送,刀尖贯穿他小腹,朝身后顾凡扎去! “生命力真是强悍!”顾凡暗道一声,看看腰侧再次被刺破的西服,将刺刀抽出。随着顾凡动作,装在衣兜之中的备用子弹,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暗劲武者就算伤及脏腑,也会保留一击之力,据说忍者训练使用的便是压榨人体极限之法,有这样一击,顾凡并不意外,只是他不曾想到,忍者会用自己身体为掩护发动这一击! 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扶桑之国,一国皆变态如此。 只是这忍者动作还不够快,力量还不够大。 忍者出刀之际,顾凡并未感受到危机,直到看到那一抹刀光,才感觉有危机恍然临身,只是这危机感并不强烈,与当初胡松柏用枪指着和被中正用弓箭瞄准的感觉完全无法相比。 自从身体在诡异莫测的血液吸收那近五十个洋夷血液之后,顾凡自己都摸不清防御到底有多强!在美利坚使馆三楼被人从背后偷袭,那人匕首连续刺中肋下和脖颈,均未造成伤害。 防御增强,同等攻击带来的伤害减小甚至不能造成伤害。但灵觉会对这样的偷袭视而不见吗? () 第92章 现形 有人起害我之心,行害我之谋,纵未有刀剑临身,陷阱在前,张网待动,我亦知之! 这便是灵觉,玄而又玄,秋风未动蝉先觉!防御增强,体质增强,怎么会降低灵觉?或许灵觉无法发现正张口想要咬自己的蚂蚁,却绝对不会不能发现砍向自己的太刀! 顾凡心头一凛,肩膀上伤口是恢复了,可对危机的感应似乎仍旧停留在接触尸毒之时! 从血液上升起的黑色烟雾,密闭房间,五个洋夷手掌向上蔓延的漆黑色沥青般血肉?好像当时在杀死八个洋夷的房间之中,便听不到房门外守株待兔的武者心跳和呼吸! 当时并未被弩箭射中,顾凡眼睛微眯,脑海中闪现出尸毒黑烟消失在空气之中的场景。难道尸毒黑烟还有迟滞感觉的能力? 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可理喻。连尸毒这种鬼片当中的东西都出现了!我到底进入一个什么样世界?霍元甲已经出现,难不成还会遇到九叔? 清末民国,清末民国,为何脑海之中念念不忘的是练武,而并非跟随九叔修道呢? 顾凡呆在原地,脑海中无数念头起伏。 身在局中,顾凡并未对自身超强灵觉感到诧异,他却忘了化劲高手的灵觉,也很难达到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地步。顾凡此时灵觉显然已经超出暗劲,甚至比大多数化劲更为灵敏。这灵觉来自于诡异莫测的血液,可尸毒黑烟弥漫在房间空气中被顾凡呼吸进身体,灵觉便在一点点降低,仿佛被蒙上一层黑纱,影影绰绰不在灵敏。 头脑晕眩便是尸毒入脑之症,只是这神秘尸毒与诡异莫测的血液相互克制,对顾凡作用不大。顾凡看不到,一道道肉眼不可见黑色烟气涟漪,自他七窍弥散而出,进入空气。 两道身影自顾凡身后墙壁中浮现而出,相互对视一眼,双手拨动,一枚枚手里剑接连飞出,形成一片,将顾凡后背左右上下皆笼罩在内。手里剑打出虽有先后,但飞在空中宛若齐头并进,让人难以察觉出先后。 两个忍者向前一步,四米宽小巷,一步迈出,身形便在顾凡身后左右两侧。 手里剑临身刹那,顾凡只觉背后汗毛竖起,冷汗顺着毛孔喷涌而出。 顾凡呆立不动的身形一晃,向前一步迈出,脚尖点在墙壁之上,身形向上一提,紧接着第二步迈出,大半脚掌在墙壁借力,宛若躬身地面行走,顾凡身形继续向上,一枚枚手里剑擦着顾凡脚后跟击打在墙壁之上,有的钉入墙壁,有的崩飞而出。 丁零当啷响声不停,身下脚步声忽然一重,两道寒气渗透西服,划在顾凡脊背之上。 随着第三步落下,顾凡身体已经与地面平行,与墙壁垂直,脚尖点在墙头,身形凌空倒翻,此时方才看清,偷袭自己的两个忍者,斜向上指的长刀,正在迅速收回。 两个忍者身高不足五尺,臂长加上太刀对凌空倒翻而起的顾凡无可奈何。两人仰头看着顾凡,转身刹那,双眼之中闪过一抹喜色,迈出脚步慢上一丝。 另一侧墙壁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位高大忍者,那忍者身高六尺有余,莫说在扶桑,便是在眼下大清,这超过一米八的身高,也称得上一声“大个”。此人腰间左侧挂三把太刀,两长一短,短刀便是肋差。左手握在最下面肋差刀柄之上,右手握在第二把长太刀刀柄之上。 顾凡此时正背对高大忍者,身形正迅速下落,眼看双脚便要落到墙头高度。 高大忍者黑色面巾微微抖动,细长双眼之中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看着近在眼前的顾凡后背,低吼一声,右手握住太刀抽出,自下而上,斜斜斩出,刀光闪烁,宛如匹练横空。 刀光凛冽如寒霜,斜撩而上气成罡!拔刀术!刀出无影,一刀两断! 日川先生的拔刀术果然犀利!地面上仰头观看顾凡的忍者,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心中皆多出一丝自豪之感。华夏京城之中武者暗流涌动,抓捕顾凡之人不知凡几,却被顾凡杀的落花流水,而日川先生出手,这顾凡恐怕一刀之下,便要被斩成两半吧? 顾凡视线一直盯着地面两位忍者,并未发现对面洋楼彩色玻璃上突然映照出的人影。可两个忍者眼中一闪而逝的亮光,和腰侧生出的阴寒,还是让顾凡发现身后偷袭之人! 背后之人给顾凡带来一丝强烈危险感觉,偷袭之人的刀能够破开皮肤,带来伤害!顾凡心中一紧,这不会是一个化劲忍者吧?自身防御有多么强大,顾凡心知肚明,单纯论防御而不提反震,顾凡相信就是修炼金钟罩进入化劲,也不见得比自己更强! 诡异莫测的血液毕竟是最像金手指的东西,提升的防御岂是金钟罩铁布衫这般修炼而成的防御能够比拟的?顾凡精神和身体承受的痛苦,可比单纯修炼外功强大无数倍! 背负一个世界,抵御一个世界,哪怕那只是一个模糊朦胧的世界,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若非脑海中练武念头坚不可摧,顾凡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一次那种痛苦。 顾凡左臂上提,左手刺刀横在腰间。刺啦一声,太刀刀身擦着刀刃向上滑行,对面彩色玻璃上闪烁一连串火花,纵然再阳光普照的白天,依旧十分惹眼! 太刀刀刃撩在刺刀护手之上,一股巨力从刺刀刀柄上传出,锋利气劲擦着顾凡蚕丝手套飞过,落在西服之上,让西服破开一层丝线。顾凡本迅速下落的身形微微一滞,平衡打破,身体歪斜朝前方落下。 身在半空之中,腰肢发力身形倒转,顾凡只见一道黑影携着一抹亮光刹那来到身前。不及多思,顾凡右手刺刀举在身前,当啷之声从太刀与刺刀撞击出传来,顾凡下坠更快,那黑影一脚踢出,脚尖直指顾凡胸口! 挡在身前刺刀下斩,左臂一甩,手中刺刀脱手而出,射向黑影小腹。 就这般反应,若无魔功存在,怎么会敌得过二十多位暗劲武者?高大忍者日川武眼睛看都未看顾凡射向小腹的军刺,握住肋差的手一抽一送,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刺刀崩飞出去,而肋差已重归刀鞘。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不过,顾凡脚后眼看就要捣中地面!莫说顾凡只是一个暗劲武者,就是化劲也难以用脚后跟发力,更不要说承受住身体下坠与被人纵劈两者合一的强大力道。 顾凡瞳孔收缩,心下哑然,这高大忍者左手刀竟然比右手刀更快更有力! 似乎已经看到顾凡双腿折断,一屁股坐在地上,尾椎受伤,脏腑移位吐血的模样。同样正在下落的日川武轻蔑道,“顾凡你不过如此!除了卑鄙手段,实力大大滴不行!” 日川武话音未落,顾凡脚后跟接触地面刹那,屈膝上抬,甩出刺刀而空出的左手在墙壁上一拍!砰的一声巨响,被他手掌拍中青砖向内凹陷飞出,墙壁多出一个前后透亮的空洞。 顾凡下坠身形向外倾斜翻转,顾凡收回双腿伸出,脚尖在地面接连点动,侧身与地面呈三十度夹角,快速向后退去。 “八格牙路!”顾凡动作出乎意料,日川武恼羞成怒般大骂一声。握住肋差的手松开,手掌朝顾凡一甩,两枚棒型手里剑自衣袖之中射向顾凡,他微微弯膝,脚掌落在地面之上,身形往前一倾,脚尖蹬地直扑顾凡! 棒型手里剑,便与华夏所说飞镖相差仿佛,不过多是短剑小剑样式,比盘式手里剑更易携带,却比盘式手里剑更难练习,精确度也比盘式手里剑难控制。但棒型手里剑杀伤力比盘式手里剑更甚,大多数情况下穿刺伤总比割擦伤更重,非是高手不用棒型手里剑! 眼前这高大忍者,确实有资格使用棒型手里剑。纵然顾凡不知他身份,但从身手便能判断出这人身份不低!至少是暗劲巅峰的武者,这种人在哪里身份都不会太低! 此人刀出劲至,力道刚柔变化随心所欲。刀招势大力沉,收刀迅疾轻松。没有万千次练习,没有强大向武之心,他绝对难以取得如今之成就! 但,他是扶桑人!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顾凡心中不曾升起半点钦佩或惺惺相惜之感,反而有无尽战意与杀意,自眼眸之中流露而出! 好浓郁杀气!但只有你有吗?正在前冲的日川身上气势更胜,一股凌冽杀气将顾凡包裹! () 第93章 重围 顾凡眼中战意更胜,心中怒火熊熊,浑身血液沸腾。 顾凡能够感受到高大忍者身上杀气,却不相信,这些杀气是从扶桑带到华夏的。 杀气似乎在那忍者周身凝聚出一层模糊血雾,可以想象死在此人手中的华夏人,绝对比顾凡杀死的武者多出几倍甚至几十倍! 华夏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可哪里有上百成千个暗劲好手给他杀? 死在高大忍者手中的武者肯定有,但绝对不会比死在他手中普通百姓更多! 金陵大屠杀五个字在脑海当中一闪而逝,累累白骨无声,座座青碑有名! 未入化劲,或者半只脚踏入化劲门槛,这般强大而又难寻的对手,不正是磨砺武道最好人选? 杀了这个忍者,便是这个忍者活着最大的价值! 日川却不知,展露雄浑杀气,反而更加坚定顾凡杀死他的决心! 手里剑很快,转瞬之间便出现在顾凡身前。 只是今日之顾凡,已不是那日对战李承海师兄弟的顾凡。 手里剑虽快却逃不过顾凡眼睛,在顾凡眼中却轨迹清晰,落点可见! 顾凡手中刺刀左拨右挡,当当两声轻响,两枚手里剑刺入两侧青砖墙壁之中。 顾凡手掌在地面一拍,倒退身形一震,身体从斜着直接变成直立,脚掌蹬在地面青石板之上,皮革在石板上摩擦出一道黑色痕迹,转身迎着高大忍者冲去。 “杀你者,日川武!”高大忍者日川武怒喝一声,双手握刀,迎着顾凡一刀劈下。 “死人没有必要给我通名!”顾凡刺刀格挡向身前上方,“特别是扶桑人!” 太刀与刺刀在空中一触即分,刺刀之上再次多出一颗豆粒大小缺口。 顾凡左掌拍在日川武左手紧紧握住的肋差刀柄之上,让日川武刚刚拔出一点儿的肋差重新回到刀鞘之中! 拔刀术,快而难防。但若不让他拔刀便不用再防! 顾凡向前一挤,肩膀撞向日川武胸口! 日川武勾扫而出的脚掌猛然收回,侧身收刀横扫,怒喝连连,“八格牙路,卑鄙!” 日川武不得不退,他能够提前踢中顾凡小腿,可顾凡防御之强,恢复能力之强,他亲眼所见,踢中顾凡小腿不过给顾凡造成一点儿小伤。而顾凡若是撞在他胸口,恐怕立刻会让他筋断骨折,顾凡力气之大,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他怎会不清楚! 顾凡不再言语,行动比语言更能给敌人造成伤害。 对扶桑人顾凡更愿直接将他们肉体毁灭,而并非一次次打击他们精神,让他们自我崩溃! 太刀横扫而来,顾凡身形微微后仰,脚尖绷直踢出,撩阴脚! 日川武身体一侧,让过顾凡撩阴脚,扫出太刀猛然一顿,朝顾凡面门劈下。 于此同时,他手掌握着的肋差抽出,一抹寒光抹向顾凡脚腕之上! 顾凡攻击速度快,力量大,但本身并非没有缺点。 全程观看顾凡在东交民巷之中的厮杀,日川武早就知道,顾凡对硬碰硬很拿手,小巧手段的战斗经验却十分缺乏! 若是日川武面对自己横扫而出的太刀,绝对不会选择后仰! 不是因为他身体太高,后仰下腰幅度太大,而是因为后仰本身便是将空门漏在对手面前,视线又因为角度而无法捕捉对手动作,看似可以用撩阴腿发动进攻,实则是自取败亡之道! 胸前有太刀下劈,脚上有肋差横扫,我看你怎么防守! 日川武眼角多出一丝皱纹,细如丝线,锋利如刀。 他眼中欣喜近乎压制不住,此时此刻,顾凡将死在我的刀下! 华夏武者并不弱,只是脑袋不太好用,用技巧能够轻而易举战胜顾凡,偏要选择硬拼,徒留下十几人性命,真是愚蠢透顶! 顾凡跟随耿继善学武三年,又跟神枪李书文练枪一月,顾凡岂会不懂战斗之技巧? 有句话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化劲师父指点,暗劲师兄弟过招,顾凡什么猪肉没吃过?更莫说跑着的猪,就是坐着躺着站着的猪,他都见识过! 硬碰硬能更快速有效杀死杀伤敌人,有强大恢复愈合能力,顾凡当然直接采取硬碰硬打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招式技巧。 若对招式技巧陌生,恐怕他早就死在胡松柏手下,哪里还有今天这一场场厮杀? 顾凡此时非但没有收腿,反而右脚继续向上,点向日川武胸口,身体上身下压,拉长太刀攻击距离,右手刺刀柱地,左手探出从左侧抓向太刀刀身,左脚踢向日川武脚腕! 一柄刺刀,支撑顾凡身体,让他悍然发动反击。 日川武或许会削中顾凡右腿,但他手中太刀会被顾凡抓住,右脚会被顾凡左脚踢断! 又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凶悍战法!日川武心中怒吼,眼中多出一抹无奈。 日川武自信招式技巧胜过顾凡,可厮杀又不是单纯比武,对方倒下或者打到对方,对方便输了。 这是技巧、力量与速度的综合战斗,他胜在技巧,想以技巧取胜,却不能阻止顾凡想要以力量取胜! 东交民巷一场战斗,持续近半个小时,日川武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从顾凡手中夺走兵器! 天蚕丝手套刀枪不入,被顾凡抓在手中的兵器,不管是刀枪剑棍,还是飞刀透骨钉和飞蝗石,只要不是顾凡自己丢出,想凭借角力与顾凡争夺兵器,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太刀,是武器,更是日川武之信念! 是他形影不离,安寝亦要搂在怀中的伙伴,纵然明知手中太刀锋利,可日川武仍旧不敢赌能不能斩断顾凡蚕丝手套和手掌。 这柄刀来历不凡,象征意义重大,丢刀比丢命不遑多让,他不敢冒险。 手臂一缩,刀身后撤却并未收,继续斩向顾凡小腹和双腿之间!同时向侧前迈出半步,躲过顾凡左脚,手中肋差刺向顾凡右脚脚背! 两人对战,手脚齐动,非是两人一心二用乃至一心多用,乃是如卖油翁倒油,油过铜钱钱眼而铜钱不湿一般,孰能生巧。 武者习武,练桩功练招式,两者皆是基础。 招式被刻进身体肌肉记忆,刻进骨子里,便无需通过大脑思考对方招式如何破解。 自然而然,对方出招身体便做出反应。 目光无距,入目皆明。 念头千转,不过瞬息。 可对方攻击招式入目成信号,入脑成念头,总是需要时间,哪怕只是一个瞬息! 生死搏杀,瞬息足以决定是站着活下去,还是躺着死掉。 将招式熔炼进身体,哪还要想手脚之配合? 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出脚时就出脚! 地面和墙面之上留下数道刀痕和拳印脚印。 三招过后,两人位置互换,顾凡脊背暴露在偷袭他的两个忍者眼前。 两位忍者毫不犹豫发动偷袭,伸手从腰间捏出手里剑,朝顾凡后背甩出,握刀冲向顾凡。 手里剑脱手刹那,顾凡背后有眼睛一般,身形横着一闪,脚掌在墙壁上一蹬,从侧前方扑向日川武。 “八格牙路!”日川武早已将肋差插入刀鞘,双手持刀在身前横扫,将顾凡躲过却对他能够造成威胁的四枚手里剑挑开,任由两枚手里剑从身侧飞过,口中叽哩哇啦说出一串扶桑语,同时挥刀格挡顾凡刺刀! 攻少守多,可日川武仍不想别人插手这场战斗。顾凡以他为磨刀石,他有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顾凡最善乱中取胜,群战无敌,两个忍者加入战斗,又能给顾凡带来多少压力? 两个忍者前冲身形停下,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凝视日川武一眼,在身前丢出一颗烟雾丸,青色浓烟暴起,两人走进烟雾之中,身形模糊,继而随着逐渐变淡的烟雾消失。 嘣……刺刀刀刃上再次多出一个豆粒大小豁口。 顾凡扫向日川武小腿的脚掌再次被他躲开。 视线余光越过日川武,看向他身后巷口。 面色苍白的李承海,一帮暗劲武者,乱糟糟正在排兵布阵的步军统领衙门军卒。 结合刚才看到的巷子另一端手持弩机的中年人,顾凡哪里不清楚,自己这是又被包围了! 忍者袭杀不过一两分钟,这些人便再次跟上来! 日川武冷笑一声,脚步后退,“顾凡,希望你不要死在接下来的追杀之中!今日暂且将你头颅寄放在你脖子上……” 想走?顾凡身形窜出。 一枚烟雾丸凭空出现,砸在日川武身前,青色烟雾瞬间将日川武包裹。 顾凡屏息冲入烟雾之中,视线一片模糊,入目皆是浓郁烟气,让人眼睛发酸。 烟雾中除却顾凡自己心跳声,再无其他声息。 一步跨出,穿过范围不过三米的烟雾,烟雾之中传出日川武阴冷声音,“来日我必斩你祭刀,为伊藤副使和藤原桑报仇雪恨……” 浓烟转淡,日川武身形消失,声音戛然而止。 日川武背部紧靠墙壁,眼睛半睁半闭,眼眸中无一丝情感,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面。 只是他左手紧紧握住肋差刀柄,手上青筋暴起,显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漠然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凡脸庞,他屏气凝神,将抽出肋差的念头压下。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等一等,再等一等! 日川武并不知道,他想要的不是等,而是他真的没有任何把握杀死顾凡! 真正与顾凡对战,他才明白顾凡速度与力量的变态。这场战斗非但不曾磨砺他意志,反而让他武道之心蒙上一层阴影,来自顾凡的阴影。 顾凡面带茫然,双目扫动,眼角余光却从未放过身旁一动不动的隐约身形。 随着晕眩消失,顾凡能够感受到自己灵觉在快速恢复,本来在视野当中空无一人的无名小巷,隐约有二十道杀机自不同方位出现,最近的就在咫尺之处。 来吧,我给你杀我的机会!只要你左手肋差够快,真有机会能够取我性命! 他知道此时这隐约身形也一定在全神贯注盯着自己,贸然出手,很难建功,只有让对方放松警惕,或者以自身为饵让对方上钩,才有机会一击必中,击杀日川武! 暗劲武者全力防守,用技巧周旋,顾凡自知很难一招将之击杀。日川武一只脚跨过化劲门槛,此时全身戒备,顾凡就算逼出日川武身形,也很难在几招之间杀死他。 () 第94章 击杀 忍术,似乎并非真的能让人凭空消失。顾凡念头百转,余光看着那隐约人形一点点挪动身体,远离自己,顾凡看向手持弩机的中年男子。 张泰提着弩机,眼中多出一丝疑惑。中正一眼便能看穿忍者隐藏的行迹,就算是自己仔细搜寻之下,也能看到一些端倪,可顾凡好像对那个身影视而不见? 在场之人,眼力好的不少,飞刀小李李承海,擅长打透骨钉的王丁,擅长飞蝗石的大汉老王,众人盯着日川武消失,仔细搜寻怎会看不到那忍者,只是顾凡好像真的看不到! 双目茫然,面带戒备,全身绷紧,似乎只等待那高大忍者出手,顾凡便会立刻反击。 顾凡真的看不到吗?念头升起,众多暗劲武者凝神看向场中。 日川武远离顾凡近丈,身形微转,侧着身子迈开脚步,加快速度远离顾凡。 张泰手中弩机托起,弩箭箭尖微微晃动,一层淡不可见的黑烟自箭头之上升起消散。 李承海手中多出一把飞刀,刀柄上系着的红色细布条,随着他手掌微微晃动而摇动。 距离顾凡三丈远,日川武看看巷子两端全身戒备顾凡的武者,面巾微微抖动,视线在顾凡身上一扫而过,他动作缓慢,悄无声息跃起,伸手攀向墙头。 日川武双脚离地,顾凡脸上茫然刹那消散,眼眸中冷光迸发,宛若猛虎捕食,倏忽而至。 顾凡一动,张泰手指扣动,弩箭射出。 李承海飞刀脱手,刺向顾凡菊门! 在场众人,若说对顾凡之恨,李承海绝对身在前列。 他被废掉一只胳膊,却坚持跟随众人击杀顾凡,足以见他恨有多深! 恨到极致,便不会在乎颜面,更莫说跟在他身后众多武者,早已没有任何颜面可言。 攻击菊门,是李承海唯一能用飞刀给顾凡造成伤害的方式。 师兄弟之仇可以不报,一万两白银可以不要,断臂之仇和魔功,李承海却怎么也放不下。 杀死顾凡得到魔功,断臂未必不能再生。刚才围杀战斗,李承海亲身经历,顾凡脊背烂成一片肉泥,片刻间就恢复,若说魔功能使人断臂重生,不见得就是妄想。 好快! 一声声感叹在众人心头响起,都是好手,皆在江湖上混日子,众人有着相同或相似判断标准,顾凡从静止到扑至日川武跟前,只是身形一闪。 紧紧盯着,方才能看到他冲出身形,瞬息之前还在三丈开外,瞬息之后便已经到了日川武背后,好像他本来就站在那里,本来就已经举起刺刀刺出,而日川武却跳起身形迎向刺刀! 张泰射出的弩箭与顾凡擦身而过,射向对面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洋枪队列之中。 李承海飞刀本就照着日川武身后而去,顾凡出现,反倒像自己把自己送到飞刀之下。 只是刺向顾凡菊门的飞刀,从顾凡双腿之间飞过,插在日川武小腿肚子之上。 “叽哩哇啦……”一声怒喝响起,似命令,又似提醒。 话音落地,一道道忍者身影从墙壁之中出现,他们或是打出手里剑,或是持刀冲向两侧巷口,或是扑向顾凡。 可在顾凡灵觉之中,仍旧有两道若隐若现气机,并未移动分毫。 忍者们扑出之前,日川武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已经再次绷紧,他握在肋差刀柄上的左手拉出一串残影,肋差宛若一道闪电划过空间,撕裂空气,呲呲之声方起即落。 或许是因为动作过大,日川武本来隐约不可见的身形显现,手中肋差扫向顾凡刺刀。 他快!顾凡蓄谋已久的攻击更快! 刺刀与肋差碰撞,竟然再次撞击在刺刀刀身豆粒大小的崩口之上。 刀身微微一颤,大部分断裂坠落。 顾凡手持寸长刀身插在日川武胸口正中。 怒吼从日川武喉咙之中传出,他身体在顾凡巨力之下砸中墙壁,顿时胸口发闷。 松开刺刀刀柄,顾凡并未撤回手掌,任由肋差插进自己胸膛之中。 手掌在刺刀尾部狠狠一拍,断刀护手连同刀柄被拍进日川武身体! 日川武并未断气,被顾凡攥住的肋差死命挣扎,却再也难以深入顾凡身体一分,更不要说拖动肋差,给顾凡切腹! 顾凡血液顺着肋差往外蔓延,眨眼之间便攀附到日川武伤口之上。 “我等不到来日再杀你!”顾凡丝毫不理会射中脊背的忍者手里剑,盯着日川武双目,一字一句道,“杀你者,叫顾凡!” “魔功!他的魔功又能用了!”李贺咬牙,转头看向张泰,“老大,那东西不管用吗?” 张泰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太邪性,哪里还有一点儿人样子?” 无名小巷,鼻息之声渐渐加重,心跳声仿佛擂鼓一般。 一柄太刀无声无息出现,穿透墙壁,穿透日川武身体,刺进顾凡小腹! 顾凡引以为傲的防御,在这柄慢悠悠的太刀之前,似乎毫无作用! 化劲特有的阴柔刚猛劲道变化,随着刀身传入顾凡小腹,让纠结在伤口的肉芽再次绷断。 顾凡松手后退,那无声息的太刀几乎同时向着右侧猛然一划。 日川武半边身子被划破,却丝毫不见有血液流出! 青砖墙壁另一侧,是一道熟悉气机。刚才一动未动的两道气机之一,是个化劲高手! 日川武视线死死盯着顾凡,脸上血肉飞速减少,再过几秒就会完全变成一具干尸! 自从顾凡进入东交民巷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可除了死人,死人,再死人,顾凡仍旧生龙活虎,不显一丝疲态! 接连五个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被突然出现的忍者杀死,李文手中握刀,迟迟不敢挥下。 现在花钱走走门路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若是杀了扶桑人,得罪肃亲王,恐怕还会牵连到身为城门守的千总弟弟李文。 而且,李文在等,等洋夷精锐洋枪队出现在楼顶!若是洋夷精锐洋枪队出现在楼顶,便是在左右两侧院子之中做好布置,到时四面合围,洋枪配合暗劲武者,顾凡或许会死吧? 一众武者或挡或躲,飞向自己的忍者手里剑。 一声枪响自步军统领衙门军卒之中响起,紧接着枪声响起一片。冲向两端巷口的忍者顿时有人中枪,站在巷口另一端的张泰等人再也不敢停留,身形闪烁,躲开巷口。 子弹噼里啪啦打在巷口对面墙壁之上,整个世界刹那间沸腾一般。 脚步声杂乱而急促,自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弥漫在巷子中本该散去的杀机多出一丝焦躁。 树叶中响起一道声音,正在冲出的忍者脚步不停,手掌翻动,一颗颗烟雾丸在巷中爆开。 青色浓烟顿时将大半截无名小巷笼罩。赤红色子弹在烟雾边缘中拉出一道道青烟。 一柄太刀划破烟雾,准确出现在顾凡头顶。 终于动手了么?感受着包裹周身的浓郁杀机,顾凡错步闪身,并指如刀插入浓烟。 浓烟卷动,烟雾变淡。一道模糊刀影斩在顾凡身侧,刀身完全嵌入顾凡身体。 顾凡半只胳膊插在那道人影胸膛之内。 此人若是一心隐藏,有浓烟遮蔽,加之算得上神秘的忍术,顾凡还对他没有办法,可此时想趁乱出手,浓郁杀气却暴露了他自身位置! 杀气最易通过双目泄露,因此想要偷袭高手之人,很少敢直视高手。 杀气最为强烈之时,便是动手之时!因为出手,杀气便再也无法遮掩。 “这动静有点儿大吧?”擅长飞蝗石的老王,左手掂着几颗石子儿,右手紧紧握着匕首,视线落在李文身上,“李千户,这顿乱枪之下,顾凡肯定活不了了吧?” 两侧巷口武者与李文所想不同,身为武者,哪个不是性格桀骜之辈? 普通人怕洋夷,朝廷怕洋夷,他们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武者,可不怕洋夷! 就如追杀顾凡,追杀顾凡便有被顾凡反杀危险,常尚义早在东兴居讲明,他们岂会不知? 让洋夷插上一手,他们本就不高兴,现在李文明显要等洋夷精锐洋枪队到来。 洋夷出手,他们获得魔功的机会便会更少。 追杀形势从昨夜顾凡杀死胡松柏,就变了。 被京城近半暗劲好手追杀,顾凡应该仓皇而逃,可将顾凡被堵在东郊民巷之外时,他哪里有逃走意思,更是在这东交民巷之中,面对李文陷阱,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今日顾凡若不死,他们所有参与追杀顾凡之人皆会寝食难安! 追杀顾凡,开始或许是因为魔功,因为一万两白银赏银,可随着顾凡杀死一个个武者,他们就多出其他理由,比如复仇!比如恢复手臂! 若没有仇怨,没有断臂,那杀死顾凡也可解决后患! 没人想单独面对顾凡,因为那是死路一条。几十条人命将众多江湖人的心拧成一根绳,是杀死顾凡最后的机会! 恐惧,有时比仇恨更能蒙蔽人眼睛! 人心,若被获得神功、实力提升、称霸天下蒙上一层灰尘,又被金钱蒙上一层,再被仇恨蒙上一层,最后再被恐惧支配,人哪还有理智存在?! “他们哪里还有准头?”王丁拍拍老王肩膀,低声说道,“你以为李千户愿意开枪?” 老王两眼一翻,露出一双白眼球,不过却没有反驳王丁话语,“这烟雾缭绕的,你说顾凡会不会逃走?” () 第95章 服部次郎 青色烟雾渐渐散去,仅有零星枪声响起。 李承海捂着简单止血的胳膊,眼球凝固在眼眶之中,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洋枪一度是武者噩梦,哪怕入了化劲又能如何?义和拳中并不缺少化劲高手,可他们如今安在?还不是一个个被洋枪打死,落得与马蜂窝一般下场? 是了,刚才根本就是乱枪!顾凡防御抵不住子弹,恢复能力再强也终有极限!李承海视线扫过仅仅因为扣动几下扳机便显露虚脱之状的军卒,眼眸中失望变成坚定的不屑,隐隐有一层淡淡欣喜隐藏其中。 一顿乱枪,怎么可能杀死顾凡?他可是在二十多位暗劲武者围杀当中,亲手斩杀不下十人的存在!顾凡没死,还有机会! 李文指节发白,架在军卒脖子上的刀微微颤抖,锋利刀刃划破军卒皮肤,疼的半跪在地上的军卒龇牙咧嘴,他看着脚下洋枪,高举双手解释着,“大人,我没有开枪,我没有开枪……” 一柄刀,无法阻止步军统领衙门的军卒,哪怕多出几条被李文就地行军法的尸体,大多数军卒还是在死亡威胁下,将洋枪里的子弹全都倾泻在无名小巷。 烟雾升腾之前,隐约有忍者中弹。烟雾弥漫之后,本就没长眼睛的子弹,到底有没有杀死那些扶桑人,有没有射中顾凡,便不是这些军卒思考的事情,他们全都在恐惧与慌乱中,失去思考能力,否则怎会对李文停止射击的命令充耳不闻? 巷子另一端,张泰看着探头观察巷中动静的李贺脸上失望之色,张泰不由暗叹一声,这顾凡也太难杀了吧? 转过巷口,视线落在巷中唯一站立之人身上。 此人身高不足五尺,长刀仍旧保持劈砍姿势,露在黑色衣衫外的一只手掌干枯如鸡爪。本来合身的衣裤,此时显得颇为空荡,胸口衣衫破碎,一个前后透亮的空洞贯穿忍者身体,忍者包裹脑袋的黑巾软塌塌挂在脖子上,露出一张骷髅面孔。 他虽然站着,但却已经成为干尸!比自然风干的干尸更为恐怖的人为干尸,没有血肉,比完全失去水分,更加干瘪。 本该因血肉消失而松垮的皮肤,稍显干枯,色泽暗淡,却依旧紧致。 视线移动,一具具扑倒在地的尸体映入张泰眼帘之中,其中不少都已经变成干尸。 这场烟雾,非但没有杀死顾凡,还让他有机会加快恢复! 自昨夜顾凡杀死胡松柏,便跟在顾凡身后一路追杀,张泰岂不知,血肉不尽,顾凡难死?! 啪嗒。一滴汗水自李文鼻尖滴落青石板上,尘土轻扬,刺啦一声轻响,水汽升腾。 李文身体抖如筛糠,眼中恐惧如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将他心中仅有一点儿希望碾碎成沙。 青烟散尽,巷中并未有顾凡!若只是如此还好,可那横七竖八的忍者尸体,他心头发憷! “人呢?顾凡人呢?”李文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头的江湖人,“向哪边跑了?” 老王微微一愣,在手中抛接的石子落在掌心,安静下来,他视线从小巷收回,看着愤怒至面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李文,略一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清冷,“未见顾凡越墙。” “未见?都就是一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堵,除了翻墙而逃,怎么会不见!” 王丁拍拍老王肩膀,微微抱拳道:“李大人,我等亦是怀疑顾凡会翻墙逃走,所以才跃上墙头观察,或许是我等上来太晚,真未曾见到顾凡越墙。大人冲我等发怒,不如赶紧四处搜寻,想来短短时间,顾凡也不会逃远。” “再逃他能逃哪儿去?两丈高的围墙,四周全都有人把守,他肯定还在这使馆区内!”老王不屑道,“找到又能如何?军卒没有子弹,洋枪与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使馆区自从被各国占领并派兵驻防之后,外围便修建有六米高墙。正片区域内不允许华夏人居住,顶多有商贩走卒进入其中经商。 “你们若有本事,哪里会让顾凡从南城逃到北城,从北城逃到这里!”李文长刀指向在场武者,语气怨毒如旷妇,“若非你们无用,我岂会让洋夷插上一手!若非常尚义看重你们,顾凡刚出现在东郊民巷便被乱枪击毙……” “大人小心!”李承海紧紧抱住断臂的胳膊甩出,一柄两寸长短飞刀擦着李文颈侧飞过,将李文油光闪亮的大辫子割断一半。 叮当一声,飞刀崩飞。一枚手里剑划破李文衣衫,撞在铁质铠甲之上。 “真是东亚病夫!”一道忍者身影自地面跃起,迎着李文转过来的脑袋,不屑道,“敢射杀我大扶桑忍者,你们会付出代价……” 李文扭头四顾,视线最后落在身前半跪军卒小队长身上,“他在说什么?翻译一下!” 若是顾凡在此,便能认出这人,正是用扶桑语诈出他易容后真实身份的那个军卒。 此时,这军卒已经被常尚义任命为小队长。 军卒脸色铁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愤怒道,“这鬼子说咱们都是东亚病夫,射杀忍者,要付出代价!李大人,这是在威胁咱们呢……” “什么?东亚病夫?小鬼子,你再吱一声试试?特么的,顾凡能杀的你们屁滚尿流,我老王就不能不成?”立在墙头之上的老王一把丢掉掌心石子儿,怒目而视道,“上来受死!” “嘿嘿……我上去又如何!” 那忍者加速,脚掌在墙上一蹬,手掌攀住墙头,手臂用力挂在墙头之上,脚尖蹬着墙面,一点点将上半身拱到墙上,弯腰夸腿,等他站到墙壁之上,巷子两端传出轰然大笑。 “这便是忍者?扶桑武者中的精英?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小鬼子嘛,主要在于一个小字,两米多的墙,对他而言实在太高……” “就这身手还有脸嘲笑我等东亚病夫?他刚才上墙的样子让我想起茅厕中的蛆虫……” 在场皆是暗劲好手,两米多高墙,对暗劲高手而言不过一个加速跳跃,再借助手掌之力,便能轻松上墙。可看那个忍者笨拙模样,他们不能不笑! 李文眉头皱起,视线紧紧盯着那忍者面巾,感觉脑海中总有什么抓不住。 老王倒持匕首,迈步走向忍者。 那忍者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狞笑一声,沿着墙头冲向老王。速度不快,身形左摇右晃。 周围再次传来一阵阵哄笑,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军卒,皆忘了顾凡一般,对忍者评头论足。 三丈,两丈,一丈。眼看两人便要撞在一起,李文猛然脱口而出,“服部次郎!” 老王微微一愣,服部次郎是什么鬼? 站在老王背后不远的王丁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大,视野之中仍旧停留着一抹刀光。 李承海后退一步,手中握着的飞刀当啷一声落地,脸色更加苍白。 张泰手指一紧,装在弩机上的弩箭咄的一声钉入青石板缝隙当中。 老王感觉脖颈发凉,伸手摸向脖子,只是未等他手掌触碰到肌肤,头颅便冲天而起! () 第96章 话中有话 在场暗劲好手不下三十人,可看清服部次郎如何出刀收刀的却寥寥无几! 身形摇晃的服部次郎右手握住刀柄,似乎从未拔刀。可老王的无头尸体又该如何解释? “扶桑拔刀术!”洋楼楼顶之上,收回视线的顾凡一字一句,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口中挤出这五个近乎无声的字。 忍者,擅长偷袭暗杀。日川武身手算得上高明,比之在场大多数暗劲好手也不差,特别是最后左手肋差削断刺刀刺中我胸膛,他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实力。只是,他违背了忍者初衷,光明正大的战斗,并不是忍者最擅长的。这位服部次郎便深谙偷袭之道。不说对我之偷袭,先是以言语激怒众人,而后以笨拙动作轻慢敌人之心,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出狠辣手段! 果真阴险啊! 顾凡斜靠屋顶围栏,西服破碎如破布,他任由炽烈阳光照在赤膛之上,视线穿过茂密树叶,落在那自称老王的无头尸体上。 一道巨大伤口自顾凡左肩延伸至右肋,肉芽从伤口两侧生长,但刚刚长出一段,未来得及纠结在一起,便会迅速萎缩下去,化成血液滴落在胸腔之中和小腹之上。 被破成两半的心脏在胸腔之中跳动,半截肺部随着呼吸而鼓胀收缩。 断裂的胸骨和肋骨不见踪影。 浑身上下无处不酸麻痒痛,深入骨髓直入灵魂的疼痛一轮轮侵袭着顾凡神经与脑海,让他刚放松下来的身体难有力气站立。 将拔刀术这种偷袭招数练到这种境界,颇有一股光明正大之气。顾凡不得不承认服部次郎刀法了得!似快实慢,似慢实快! 隔着墙壁刺穿日川武,险些将顾凡切腹的一刀,便是服部次郎动的手! 青色烟雾之中,服部次郎好像根本不受影响,来无影去无踪,哪怕顾凡灵觉超强,也被服部次郎偷袭三招,才以重伤为代价,铁拳砸中服部次郎肩头,才有机会从青烟之中逃离。 顾凡以手掌为兵刃杀死偷袭自己的武者之时,墙壁另一侧的服部次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在顾凡身侧,一刀斩出,杀机弥漫如愁云,血腥扑鼻迷人心! 眼不能见,灵觉犹在!顾凡右手探出,一把抓向那慢腾腾太刀。 慢枪比快枪更难练,正如神枪李书文所言,快抢再快又如何快过子弹?慢不是出枪速度慢,而是让敌人反应慢!慢枪不慢,只比敌人更快! 慢,是为震慑,是为迷惑,是气势之升华,是蓄力之爆发。说慢,还是在说快! 枪如此,刀剑棍棒亦是如此,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太刀在顾凡眼中很慢,可顾凡一向自诩速度不弱于胡松柏这种化劲,伸出抓刀的手,落在自己眼中却缓如慢动作,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那慢腾腾的太刀。 不是顾凡速度变慢,也不是太刀速度快到极致。 而是化劲气势笼罩之下,顾凡精神意志皆受到影响,身体反应或许并未比平时慢,但神经反应却比平时慢上不少! 第一刀划破顾凡咽喉,第二到刺穿顾凡胸膛,第三刀差点儿将顾凡劈成两截! 若是普通暗劲武者,哪一刀都能致命!可落在顾凡身上,紧紧是第三刀让他重伤! 正面对战,服部次郎再快也不会让顾凡毫无还手之力。说到底,能够三刀皆重伤顾凡,那是因为偷袭,每一刀都是偷袭! 烟雾掩藏身形,出刀前克制自身杀机杀气!服部次郎将忍者忍术发挥到极致! 顾凡若是全力躲闪周旋,哪怕服部次郎能够在未出手时隐藏杀机,靠着烟雾隐藏身形,也很难连续重创顾凡。 受伤挨打,险些被切腹,顾凡心中怎会没有怒气? 化劲高手又如何,顾凡又不是没有杀过!靠诡异血液这种外挂杀人胜之不武? 诡异血液只是保证顾凡能够快速恢复,连避免受伤都谈不上,被砍一刀,破了防御,顾凡一样疼的钻心入骨。忍术,这种东西出现在现实世界,难道就不算外挂? 只是服部次郎太过狡猾,被顾凡一拳打中肩膀,凭着化劲卸力,又抓住两个惊慌失措忍者挡在身前,才勉强应付顾凡紧随铁拳而至的八极拳杀招。 顾凡逃走,不是因为服部次郎是化劲高手,而是因为围在外面的暗劲武者手中有尸毒! 重伤之下再被尸毒侵染,顾凡想想都觉得可怕。而且在顾凡计划之中,杀死追杀他的华夏武者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手段。 非是以德报怨,妇人之仁,而是确无必要。在被围攻之时,顾凡亦不曾留手。 血液晶莹如琥珀,汇聚在胸骨之上,慢慢凝结变色,从赤红变为莹白,那消失不见的胸口和肋骨,仿佛重新长出一般,迅速成型生长,然后又被附着于伤口之上的化劲震散。 散落的胸骨肋骨落在皮肤和胸腔之中,重新化成晶莹如琥珀的血液,只是这血液好像被凭空蒸发过一般,每次都要变少一些。 胸骨肋骨如此,心脏肺叶亦是如此!心脏上有一道长长伤口,可这伤口并不影响它的跳动,好像血液流通不会经过它泵压一般。肺叶残缺小半,亦是未曾影响顾凡呼吸半分。 还真是不死之身?嗯,残缺版的不死之身!顾凡额头汗滴一滴滴落在伤口之上,更加刺激着他多次锻炼粗壮无比的神经。 嘲笑声消失,巷子两端皆是一个个粗重喘息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赤红色血液,像是一只无形巴掌,将众人脸颊扇肿,满嘴牙都打落。 李贺哆嗦着嘴唇,想问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这真的是那个笨拙上墙的忍者吗? 张泰凝视着服部次郎后背,心中震撼一点点平复,可那份惊讶,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好快的刀,他的身体如何能够负荷那种极致爆发带来的压力? 强大!不单是速度,还有现在爆发出的气势!化劲忍者么?只是他脸上的血难不成是顾凡给他造成的伤害?李承海看着颜色略微加深的面巾,心头刚升起的那抹欣喜,渐渐下沉,胡松柏死的不冤!难不成顾凡真的杀不死? “哈哈哈……咳咳咳……”服部次郎一把扯下黑色面筋,略显苍白面庞上有一丝不正常红润,他张口吐出一口淤血,牙齿血红,目光中闪烁着凛冽杀意,“你认得我?” 李文腿脚打颤,直到那个懂扶桑语的小队长轻轻推他一下,他才恍然抱拳躬身,恭敬道,“有幸见过服部先生与川岛速浪先生出入肃亲王府。服部先生,这些江湖人疏于管教,言辞无礼,还请多担待。不知顾凡现在何处?”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我等可是奉常大人之命配合你捉拿或击杀顾凡!不是你的手下,难不成你还想管教我们不成?” “不错!看你这卑躬屈膝的样子,真是为华夏人丢脸!” “真当我等武夫没有一点儿血性不成!服部次郎小鬼子侮辱我等,侮辱大清国,诸位能看的下去吗?对这种侮国辱人之辈,我等何必再与他讲什么道义,他早已受伤,我等一拥而上,必能将他杀死,此处皆是我大清子民,众口如一,法不责众,扶桑又能拿我等如何?” “果真是东亚病夫!一人为龙,众人为虫!想杀我?恐怕你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们放心,顾凡跑不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敢闯入使馆区杀我军民,他该死,你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真以为,我扶桑国忍者性命,是尔等贱命般不值钱?” () 第97章 疯狂 服部次郎心声,顾凡自然听不到,此时他视线从伤口移开,正远眺使馆区六米高围墙。 角楼上守卫士兵不知何时从两个变成六个,堆在上面的沙包上出现一挺重机枪,黝黑色泽沉默中透露着一股狰狞,宛若米粒大小枪口正对着使馆区内。 排列整齐的大檐帽在墙壁之间时隐时现,刺刀倚在大檐帽一侧,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 随着大檐帽不断推进,靠近无名小巷时已经将道路布满,漆黑帽檐如残月,更似镰刀! 心脏上的伤口缓缓合拢,残缺的肺叶和消失的骨骼快速成型。随着疼痛一点点减弱,意识越发清明,那隐约笼罩而下的朦胧世界不再向前推进,背负世界的强大压抑感缓慢消散。 诸多武者七嘴八舌,怒骂和嘲讽服部次郎之声穿过茂密枝叶,飘进顾凡耳朵,声音虽然响亮,却总有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掺杂其中。 服部次郎使用拔刀术一招击杀老王,对众人震撼实在太大,哪怕被称作“东亚病夫”,众多武者口上不留情,怒骂嘲讽不断,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出头鸟,与服部次郎战上一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服部次郎此时身上有伤。 那一刀不但杀死了老王,也将众多武者心中热血斩去一半! 张泰听着李贺窃窃私语,念头飞速转动。 服部次郎显然是青色烟雾弥漫小巷之后出现的,他的伤势一定是顾凡所留。化劲忍者偷袭之下,顾凡就算愈合能力强大,恐怕也会身受重伤,难道这便是服部次郎眷恋不去的原因? 李承海额头正中那根青筋越发显眼,苍白脸色平添一份狰狞,他抱住断臂,身体微微颤抖,视线从怒声呵斥军卒的李文身上扫过,身体一点点挪移进一众江湖人之中。 借助与老王口角转移众人注意力,以笨拙动作轻慢众人防备之心。等攀上围墙,拼着伤势加重一击斩杀老王,震慑众人,此时服部次郎最好的选择不是继续挑衅,而应该转身离开!可他偏偏没有离开!? 服部次郎嘴角漾出一丝鲜血,他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嘴角掀起一抹狞笑,俯视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慢悠悠开口道,“顾凡被我重伤,必定就在附近,你们还有闲心与我置气?” “被你重伤?”顾凡开口朗声道:“先是挑衅众人,再用我转移注意力。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服部次郎,你在这里留恋不去,是怕被我找到机会击杀吧。” “你果然还在这里!”服部次郎转头看向房顶,略微发白面孔变得更加严肃。 确实如顾凡所说,隐匿在暗处的几个忍者无法为他挡住顾凡,离开华夏这三十多个暗劲武者,他很可能会独自面对顾凡!偷袭顾凡三刀,被顾凡砸中一拳半,现在顾凡中气十足,而他喘息都会让胸口微微发痛。 “哈哈……我一直在这里!”顾凡居高临下,看着对众人而言同样居高临下的服部次郎,接着说道,“李千户,你觉得服部次郎会让你们为射杀这些狗屁忍者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李文闻言面色一变,扭头看向服部次郎,早该布下天罗地网的洋夷精锐洋枪队,为何没有出现?难不成…… 顾凡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恐怕,服部次郎就没打算让诸位或者从东交民巷活着出去!” “你会好心提醒我们?”李文面色一变再变,眼中除却恐惧便是疑惑。 顾凡杀人不眨眼,会提醒这些追杀他的武者?李文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他更相信这是顾凡危言耸听,想要挑起这些人与扶桑忍者的战斗! 这些武者若是死在顾凡手中,顾凡确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毕竟,不杀这些人,这些人便要杀他!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利用,被围杀,死在洋夷手中,顾凡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想尽一点同胞之义,还是不忍心这样的磨刀石被人粉碎! 李承海此时已经退到一众江湖人身后,闻言额头上汗珠更急,向后迈出的脚步越发虚浮。 李贺抬头盯着顾凡,“顾凡,休要挑拨离间。你是怕一个化劲忍者加入到追杀你的队伍,你逃不掉吧?想让我们大打出手,你再坐收渔翁之利?” 怕他?我若是怕他,便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顾凡冷笑出声,“服部次郎,你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 李贺还想再开口,却被张泰一把抓住胳膊。张泰面色阴沉,轻轻摇头。 屏气凝神,双眼微闭,张泰清晰感受到地面在颤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无到有,愈发响亮,空气中多出一股浓郁杀气。 李贺不解道,“老大,顾凡肯定在说谎!扶桑撮尔小国,在列强中并不算强大,怎么可能让使馆区护卫士兵听他调遣?你看,顾凡想要逃走!” “想逃他早就逃了!”张泰语气平淡,松开李贺胳膊,倒退的脚掌还未落下,消失楼顶边缘脱离众人视线的顾凡,猛然从楼顶跃下! 身如大鹏展翅,形如巨枭凌空! 他在找死?!许多军卒仰头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四层楼高,他就这么冲下来!? 疯子!张泰脚掌落地,转身迈步挤进武者人群,不顾一众武者诧异眼神,快步离去。可他脑海中顾凡凌空而下的身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四丈高度,就算自然下落,也会将人摔得粉身碎骨! 明明知道洋夷精锐洋枪队包围而来,还不顾形势扑杀服部次郎,这个顾凡真疯了! 凌空攻击,本就是武者大忌,服部次郎又是化劲高手,魔功真的让顾凡强大到不死?! “老大?你这是……”李贺紧跟张泰,向前跑动。若真有危险,老大不该出言提醒一声? 难道老大想让这些人当垫背的?由他们拖住洋夷洋枪队的话…… 顾凡与服部次郎的战斗或许会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可他没理由继续看下去。张泰之所以是中正和李贺心服口服的老大,除了武功出众,一只脚迈入化劲门槛,更重要的是他脑子快! 天真!老夫这一刀,便要将你劈成两半!服部次郎将脑海千般念头全部压下,眼中只剩下越来越近的顾凡! 矮小身躯,迸发出一股凛冽如寒风般的气势。 一众武者汗毛倒立,都能感觉到浑身肌肤在颤抖,鸡皮疙瘩不由自主从皮肤上拱出来! 树叶微微晃动,斑驳光点在地面上游弋。本该温暖的阳光,刹那间变得如月光一般清冷。 那个矮子落在众人视线之中,身形仿佛在一点点拔高。 气势,这便是化劲武者的气势!厚重若山,雄浑若海!让人肌肤有感,让人不敢直视! 扶桑化劲忍者如此,那胡松柏自是不会比他弱多少,顾凡是怎么在这种气势之下,还有勇气进攻,还能最后击杀胡松柏?李承海挪移目光,视线扫过快速奔跑离开的张泰和李贺,也立即转身奔跑。顾凡站的高看得远,恐怕晚一点儿便真的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本是生死之敌,顾凡又出了名的不遵守武者武德,杀人不讲手段,喜用洋枪左轮。可此时李承海还是本能的选择相信顾凡!服部次郎眷恋不去,与李文约定好的洋夷精锐洋枪队迟迟未出现,逐渐弥漫小巷的杀气,一切都在证明,顾凡所言非虚! 莫名的,李承海心中隐隐觉得顾凡不会死在服部次郎刀下!忍者最擅长的战术是偷袭,看似顾凡此时凌空跃下,先手全无,可他已经将服部次郎最强大手段“隐匿”废掉了!忍者不能隐藏在暗处,顶多算是武者! 东郊民巷之外。 常尚义站在一众外国使者面前,脸色铁青,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一次次搓动,那一块皮肤被磨的渗出血丝,他恍然未觉。 “既然九门提督大人让我配合诸位,我常某自是听命,不过还请各位先将使馆区内军卒和一众好汉放出……” 话音未落,一众洋夷斜乜着常尚义开始叽哩哇啦,口水四溅,腥臭扑鼻。 常尚义转头看向通译,那通译面色涨红,臊眉耷眼,目光闪躲不敢看常尚义眼色。 身为驻华夏大使,怎么可能不懂华夏语?可这些洋夷偏偏便不与常尚义讲华夏语!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肃亲王,九门提督,你真不该下这样的命令!看似洋夷后退一步,实则他们的目的恐怕全都达到了!索要赔偿是假,借机震慑蠢蠢欲动的朝廷和江湖人是真!让洋夷捉拿顾凡无所谓,可一众军卒与江湖人仍在使馆区之中,就这般弃他们性命于不顾,这不是自绝于民心吗? 一次软弱,次次软弱,这还是乾隆爷口中的那个天朝上国吗? 常尚义仰头看天,眼眸湿润,水汽充盈眼眶。 视线之中,一道人影自高高洋楼之上一跃而下,那身影刚一出现,便填满一片天空,将人视线紧紧抓住! 顾凡?!他疯了! () 第98章 朦胧世界 距离东郊民巷不远,三个缓慢前行的矮壮汉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着这次围杀顾凡。 他们步伐像是被测量过一般,每次迈出脚掌的距离,都隐隐与上一步分毫不差! 只是三人步履之间,还是稍显浮动,有些下盘不稳模样。 这正是休息一段时间,缓解腿部血脉因长时间跪在地上造成的酸麻胀痛之后,赶来东郊民巷的邓云峰三师兄弟。 “小师弟!”刘彩臣目光一凝,抬手指向前方天空,那抹影子宛如流星,虽未有流星闪烁的光芒,可刘彩臣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顾凡! 邓云峰眯眼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的洋楼,转身看向发神经一般的刘彩臣,“眼花了吧?” 顾凡又不傻,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站得高看得远不假,可站得高也更容易被别人发现,正在被人追杀,顾凡哪会如此高调?! 在邓云峰心中,顾凡偶有惊人言语,他有一个十五岁孩子该有的迷茫和冲动,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一个成熟稳重之人,不会做出将自己置身于险境的事情。 他理解的顾凡,只是顾凡让他们理解的顾凡!而真正的顾凡,没有谁比刘彩臣更为了解! 在刘彩臣眼中,顾凡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迷茫于何去何从,又执着于疯狂练武!他对顾影亲如同胞,却支持顾影参与游行。他尊重生命,却又杀人如麻。他像一个没有方向,左冲右突想要找到一条路的疯子,却又能理智的将仇恨压在心底! 武德不能约束顾凡,甚至世间律法和道德亦是不能约束顾凡!他谦卑的言语和动作之下,隐藏的是对整个世界的疑惑和蔑视! 两次遭遇巨变,顾凡已经不再是跟随师父学武三年的顾凡!细数顾凡近来种种,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矛盾如乱麻却又井然有序的世界! 耿霞光慎重道:“不管是不是顾凡,光天化日之下,我们都不能出手!” 顾凡不会对他们出手,这点三人心中坚信。 对顾凡出手,他们无法全力以赴,又不能故意放水。毕竟追杀顾凡的暗劲武者不少,眼力强大之辈大有人在,他们不得不为师父耿继善的名声考虑! 色彩斑斓的世界,刹那间被定格成黑白色。 顾凡眼中的服部次郎依旧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矮子! 那凛冽如寒冬犀利如刀锋的气势扑到顾凡身前,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扰! 服部次郎气势只能与胡松柏比肩,与津门大侠霍元甲气势根本无法比拟! 那夜离开破庙雨停之中遇到霍元甲,霍元甲气势攀升,便让顾凡仿佛感觉雨停之内自成一界,其身形刹那如凡间之神! 可就是这样的霍元甲,顾凡亦能从容应答,悍然出拳! 顾凡灵觉比一般暗劲武者更强,甚至不必化劲武者差,他对气势的感受更清楚。 可多次承受朦胧世界笼罩而下的压力,莫说霍元甲不是凡间之神,即便是,也不能比得过一个世界笼罩的威压! 顾凡是初入暗劲,无法散发气势威压,可论承受气势威压能力,国术大成的虎头少保孙禄堂和神枪李书文亦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服部次郎太刀能够伤到顾凡,不是因为意境和气势,而是因为偷袭,因为足够快! 看到洋夷在围墙之上架设重机枪,顾凡便知道,生活在使馆区的一众洋夷大使,恐怕早已经从这里撤离! 与这些追杀自己的暗劲武者们,纠缠的时间太长,而那些洋夷又太过怕死! 这点倒是与顾凡所想有些出入。计划再好,却赶不上变化! 在楼顶之上,顾凡回味一场场战斗,便知道又是脑海中那“练武”念头在作怪,它无时不刻不在影响自己的决定,潜移默化,无形无迹。 就如这次从楼顶跳跃而下,念头一起,顾凡便再也忍不住! 那个科学严谨的科研狗顾凡,在顾凡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影子。 越出洋楼,顾凡心头也曾有一丝后悔,可那念头转瞬之间便被疯狂取代! 化劲高手如何?十几米高度如何?有近乎不死的能力,便要将战力发挥到极致!难道眼睁睁看着这扶桑忍者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若是那些洋夷大使还在使馆区,去杀他们更为合理,可此时那些洋夷大使明显已经撤离。 路,似乎不需要顾凡寻找,上天已经为他指定!顾凡没有逆天的决心和勇气,他只能顺着茫茫雾气,一点点前行!既然你想要让我疯狂,那我便疯狂给你看! 身为棋子,便在棋盘上先杀出一片空白,再说跳出棋盘的事情!若是连棋子的价值都让执棋之人看不到,或许连棋子都做不得! 太刀比刺刀长,长出两个刺刀长度!服部次郎相信,一个刺刀长度,足以决定眼前胜负! 一道亮光升腾而起,宛如星海银月一抹光华跨空而来! 清寒,冷冽!这个世界,仅剩下一刀!斜撩而上,劈向顾凡胯下的一刀! 刺刀,从来不是顾凡不可丢弃的武器,一如从他手上丢出过长枪,丢出过长刀、太刀甚至是左轮手枪! 众多暗劲武者,只觉眼前一亮,便看到那雄浑如山岳的服部次郎,刹那间崩裂成碎片! 黑白色世界,在轰然巨响之中开始运转。 青砖墙壁碎裂,烟尘四起,一团半人高黑影悍然站立在烟尘之中一动不动。 服部次郎不足五尺的身体后仰飘飞。他胸口多出一个空洞,前后透亮! 狰狞脸庞上凝固着惊讶,一双细如刀锋的眼眸,此时睁的滚圆,眼角有血液缓缓流淌! 王丁手中透骨钉甩出,钉入那人影后背之上。 砰……服部次郎撞在小巷对面墙壁之上,身体缓缓滑落,口中鲜血一股股漾出,他胸口剧烈起伏,视线盯着那团黑影一动不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文茫然转头看向身边武者,可李承海离开,周围武者同样是一脸茫然,服部次郎出刀吸引着视线,顾凡到底如何应对,他们根本没有看清! “顾凡到底死没死?” “应该死了吧?服部次郎的那一刀太快了,他不可能躲过!” “王丁的透骨钉钉在身上都没有反应,想来应该是死透了吧,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一个个压的极低字眼,恍然如天外之音,缥缈如九天之云。 那因伤势恢复而消散的朦胧世界,刹那将顾凡包裹。 野兽的嘶吼,神魔的战斗,天地在崩碎毁灭,宇宙在繁衍诞生! 灵魂上仿佛有无数锉刀,在一点点剐蹭,将灵魂化成一蓬蓬粉末。 那世界愈发真实! () 第99章 主意不定 有人一拳崩碎天空,有人张口吞噬大地! 人,不见得就是人! 那缥缈如鬼魂的身影到处可见,他们往人的后背一贴,便融入人的身体之中,等他们从人的身体上离开,唯独留下一具干枯如骷髅一般的身体。 前一秒还在欢笑宴饮的美人,酒杯凑近嘴唇刹那,已然成为绝世风流潇洒的公子! 一张张面孔有熟悉,有陌生,在这个朦胧世界之中闪烁。 顾凡感受不到身体所在。唯有灵魂承受的无尽痛楚,在一次次提醒他,这就是他要走的路! 一众武者看向狼狈从墙头跌落的王丁,在场之中,似乎只有他看清顾凡是如何应对服部次郎那惊才艳艳的一刀! 王丁瘫在地上,双手一次次搓动脸颊,怎么也无法抹去脸上骇然之色。“疯子!他就是一个疯子!” “你到底看到什么?赶紧说啊,他到底死了没有?”有武者上前一步,将王丁从地上提起,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还有什么比他会魔功这件事情更让你惊讶?就算你说他突然变成神,我都相信,可你特么的倒是说啊!” “说什么?”王丁僵硬肌肉抽动,他摸着被扇了巴掌的脸,眼中尽是疑惑。 “顾凡有没有躲过服部次郎那一刀,他现在是死是活?你那一枚透骨钉……” 一个个问题,宛若秋风之下的落叶,铺天盖地,将王丁从迷茫之中拉扯出来。 “有没有躲过?”王丁嘴巴张合,吐出两个字,“疯子!” 王丁一直紧盯着顾凡,并未注意到服部次郎那一刀有多么惊艳!顾凡靠近服部次郎刹那,伸手抓向服部次郎太刀,同时将手中刺刀甩出! 刺刀穿透服部次郎胸口,太刀被顾凡抓在手中刹那,急速下坠带来的庞大力道已经让服部次郎持刀双手扭曲。顾凡根本没有任何停滞和借力的办法,他硬生生砸向墙壁! 近尺厚的青砖墙壁,砸出一个不下五米长的缺口! “呼……好了,你差点儿就被迷了心志!”那扇他耳光的武者松开王丁衣领,语气平和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儿,顾凡有什么绝招,让他自信从十多米跳下来还能击杀服部次郎?” “绝招?他的绝招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众人皱眉,其中几人脸上显然有怒色闪过。 王丁在人群之中扫视一眼,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断臂的李承海不见了,油滑的张泰也消失!顾凡拼死一击,到底是想要吸引住这些人,还是让这些人警醒赶紧离开? 现在想走,希望不会太晚!王丁听着四面八方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嘴角多出一抹苦笑,“顾凡根本就没躲!他用手抓住了服部次郎的刀,把手里的刺刀当暗器甩了出去!可以让一让,让我缓口气吗?” “恢复能力?不可能!他又不傻,这不是拿命开玩笑吗?” “不错!难道他就不怕咱们趁机将他杀了,恢复能力再强,砍掉脑袋,他还能活下去?” “赶紧说实话,大家还能想想破解之法!对了,他到底死了没有?” “你说呢?”王丁伸手指指正在向烟尘之中蜿蜒前行的血线和干瘪枯瘦的服部次郎,缓声吐气道:“他是不是拿命开玩笑我不知道,可他现在没死!他真的没有其他动作,就直直砸在墙壁上!” 人群像是被无形大手推了一把,刷的一声整体往外挪移出近丈距离。 场中仅留下王丁一人。 “这样都不死?他真的是人吗?” “魔功,果然是魔功!此子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不做任何防备,没有任何后手?他就这么直挺挺从那么高跳下来?果真是疯子!” “没死?恐怕也离死不远了!待我上前取他头颅!疯子又如何,死了便疯不起来了!” 王丁盯着那武者冷笑道:“你真以为能杀了他?!胡松柏老先生当初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刚才想要杀他的服部次郎,你看不到么?靠上去,就不怕成为他重新恢复的血食?”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瞪着眼睛看死他?” 王丁拍拍巴掌,待众人视线落在身上,他脸色凝重道:“你们就没想过,顾凡本来可以逃走,为何出声提醒我们?杀人吸血,可自杀死刘家人开始,顾凡真的无恶不作吗?” 李文手中长刀指向王丁,“你要为他辩解?他可是朝廷重犯……” 王丁大有深意的目光投进李文眼眸,他冷笑道,“言尽于此,告辞!” “你不怕顾凡报复,要知道他可是睚眦必报!” “不错,最好现在杀之以绝后患!” 喊得倒是响亮,可你们倒是冲上去杀了他啊!顾凡,但愿你因为我今天这番话,饶过我一遭!王丁身形一晃,迈步冲向墙头,手掌在墙顶一按,整个人飞身跃进院墙之内。 砰……枪声响起,墙头多出一团烟尘。若是王丁再晚上一丝,便会中枪! 李文冰冷视线扫过众多军卒,“谁开的枪?找死不成!” 此时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和一众江湖人混杂在一起,若是惹怒这些江湖人,哪怕这些军卒手中洋枪全部装填子弹完毕,近距离乱战之下又能射杀几人? 此时这些江湖人神经早已绷到极致,再挑动他们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刚被常尚义提升为小队长的军卒颤抖着手,指向对面巷口,结巴着说道:“大……人……” 李文抬头,一个个洋夷出现在巷口,此时正在排列枪阵! “你们要为射杀我大扶桑忍者付出代价……” “李千户觉得他会让你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恐怕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想过让你们活着离开东郊民巷!” 服部次郎的话,顾凡的话,刹那间无数次响在李文耳边,每响起一次,便让他脸色白上一分。 一众江湖人视线从王丁消失之处挪开,看向巷口。一个个洋夷或站或蹲,手中洋枪正对着众人。 “李大人,这就是你请来的洋夷?他们是不是洋枪走火了?” “我最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还请李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不要怪我等出手!” 有武者向前一步,阴冷道:“你们瞎了不成,看清楚再开枪!” 砰砰砰…… 那武者低头看着身上飙血的弹孔,缓缓转身,距离他较近的三个武者,正在缓缓扑倒。 “他们不是来杀顾凡的?”一个武者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视线迅速在四处移动起来。 李贺紧跟着张泰跑了,李承海跑了,刚才王丁也跑了! 王丁根本不敢靠近那五米长的墙壁缺口,翻墙而逃! 李文手中长刀当啷一声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投降,我们投降!” “现在想投降,晚了!”汤姆上前一步,双手交叉握住肋下左轮,面带冷笑道,“使馆区大门上的牌子,写的还不够清楚吗?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你……”一个武者刚张开嘴便被身旁师兄一把捂住,那师兄轻声耳语道,“被骂上一两句死不了人,你若敢做出头鸟,恐怕立即变成被儆猴杀死的那只鸡!” “汤姆先生,我等入使馆区是扶桑大使批准的,再说我们并未伤害一位他国人员……” “扶桑大使批准的?那你让他过来吧这些扶桑人撤走?”汤姆转身看看身后扶桑士兵,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顾凡呢?把他行踪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李文抖如筛糠,面色苍白如纸,他缓缓转头,视线落在顾凡身上,眼中冷厉之色慢慢变成无尽悔恨,我就不该从常尚义手中接这个任务! () 第100章 李文的求生欲 能够在波云诡谲江湖上活下来,并且进入暗劲称得上一声高手,在场之中哪有笨人? 服部次郎说的含糊不清,顾凡提醒是心存不良,他们尚且可以犹豫,有理由犹豫。 可先是张泰李承海离开,后有王丁话没说完便撒丫子开溜,现如今这个叫做“汤姆”的洋夷把话挑明,他们若是还不清楚眼前情况,那就是真的傻子?! 只是眼下再想逃走,与刚才情况又有不同。 随着汤姆话音落地,众多武者不由自主转头看向那逐渐消散的烟尘。 并未有人注意到,刚被洋夷打死的三位武者,身体虽未干瘪,可从身体中流出的鲜血,却以远超寻常的速度浸入青石板之中。 顾凡是死是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哪怕洋夷洋枪所指,这些武者仍旧想要一个答案。 若说服部次郎斩杀老王的那一刀斩去他们一半血性,那顾凡从天而降不做任何防备的疯狂,却让他们胸腔中的热血一片冰冷! 若顾凡只是单纯的亡命之徒,众人心中自然不会有多少畏惧,大不了被顾凡杀死变成一具干尸,混江湖的那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场众人哪个又不是亡命之徒呢? 可顾凡有屠人满门的劣迹在前!祸不及妻儿,罪不及家人,对顾凡根本无效! 刘长戈四个儿子被顾凡杀死三个,孙子孙女妻妾儿媳,顾凡可是一个都没有放过!卓越该死,卓越大哥卓超又如何得罪他顾凡? 可让他们现在上前给顾凡补上一刀,他们真没有这个胆量!哪怕聚在一起仍有三十多位暗劲武者,可胆气这种东西,被杀散之后,想要凝聚便不是随便被人鼓动几句就能恢复的。 兵败如山倒,气溃如山崩。自古如此,又有几人能够刹那间重拾勇气与决心? 王丁走前一句“上前成为顾凡恢复的血食”,如魔咒一般印在他们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哈哈哈,看来你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汤姆看着渐渐清晰的顾凡面孔,插在肋下的双手拔出,两把左轮黑洞洞枪口指着眼前众人,“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扳机扣动! 他虽然在华夏生活五年,对华夏颇为了解,可仍旧没有学到华夏人开展之前,先摆明大义的做法。他是来杀人的,用最快速度将这些人击杀便是! 跪在地上的李文在刹那间仿佛被凶兽盯住,本能一歪脑袋,子弹擦着他太阳穴飞过。灼热气流将头发烧焦,耳畔多出一道血色痕迹。 随着汤姆枪声响起,一众在巷口两侧排列好阵型的洋枪同时响起。子弹交叉飞过,打在墙壁之上,砰砰有声,烟尘四起。 除却大不列颠国使馆武官汤姆先生,以及他瞄准的李文和不知生死的顾凡,其他一切活物皆是射击目标! 本就杀机四溢的小巷,刹那沸腾如油锅!枪声如雷鸣,子弹击打墙壁上砰砰有声,武者呼喝,军卒惊呼,洋夷猖狂大笑! 早有心理防备的一众武者,在汤姆拔枪之时,就开始做出动作,或是匍匐在地,或是跃向墙头,或是拉住别人挡子弹,或是学顾凡撞向墙壁,或是冲向顾凡撞塌的墙壁缺口。 只是距离洋夷太近,小巷之中无处躲藏,开枪之人又皆是洋夷精锐,哪怕身为暗劲武者,对危险有莫名感应,能够提前一步做出反应,一轮乱枪之下,还是有近十人死在洋夷手中。 一颗颗子弹划破长空,空气中充斥着浓郁残留火药味。暗劲武者能躲过一次致命威胁,两次致命威胁,却终究躲不过如成灾飞蝗般的所有子弹。中了一颗子弹,哪怕不是要害,便很难再躲开第二颗子弹,更何况子弹并非只有两颗同时瞄准一人! 与武者相比,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表现更为差劲。哪怕其中不少军卒手中洋枪已经换好子弹,可洋夷枪声响起之时,还是一片混乱,完全是狼奔豕突模样。 跪地求饶的,举手投降的,躺地上装死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所谓大清精锐,活像一群无用乱民。寥寥几个军卒想要举枪还击,只是未等他们扣动扳机,身体就被打成筛子!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李文趴在地上叩首,口中急切道,“汤姆先生,肃亲王安排常尚义与扶桑大使沟通过的,我们并非擅自进入使馆区,一切缘由皆在顾凡!对顾凡,他就在这里,我们把他交给汤姆先生,不要开枪!” “你的命还真大!”汤姆吹散自枪口飘出的火药青烟,低头看着李文,“太久没有练枪,有些生疏了。顾凡本就是我们的,还用你交给我?说说吧,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饶你一命?” “肃亲王他老人家……” “肃亲王已命令常尚义听从我国大使斯密斯先生命令。再说,使馆区乃是大清承认法外之地,你们王爷的面子在这里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李文额头上血液混合着脸上汗水滴落,他偷眼打量小巷之中。能够站立的武者越来越少,侥幸翻过墙头,冲进顾凡撞塌墙壁缺口的武者先是传出一声声怒吼,紧接着便是密集枪声响成一串,怒吼变成惨嚎,然后短短几秒便消失无踪。 “使馆区早已被包围,就算能够从这里逃走,也不会有机会冲出去的。”汤姆轻笑道,“无非是多浪费几颗子弹的事情。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银子!一千两……不,一万两……汤姆先生,十万两银子买我的性命!” “nonono,李千户怕是还不清楚,作为对各位的惩罚,你们的家产现在属于各国使者。” 钢牙咬碎,李文眼眸之中凶悍一闪而过,拼死拼活为大清卖命,没想到最后被大清被肃亲王卖的干干净净!他可是八旗子弟出身,大清最为忠贞的维护者,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汤姆先生,留我一条性命,我一年便能给您赚回十万两银子!”李文向前爬动,来到汤姆身边亲吻向他的鞋面,“我宣誓向您效忠,一个掌握实权的千户,还有我弟弟是正五品城门守千总,对您对贵国来说,都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往日高高在上的李文,哪怕面对能够一招将他击杀的耿继善都不曾如此卑微,他继续道:“贵国的利益,始终是贵国的利益。那不是汤姆先生您自己的。在华夏有句古话,真正装在兜里的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汤姆先生……” 汤姆沉默的看向巷中,此时已经无一人站立,就连那不知生死的杵着半截身子的顾凡,都在不知何时扑倒在地,呻吟和惨嚎充斥整个小巷,迷人的血腥味一点点往外蔓延。 一个正六品千户和一个正五品千总的效忠?在《辛丑条约》之前,汤姆会欣然接受。可现在,明知李文所言不假,一年便能给他带来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可汤姆仍旧看不上李文! 十万两银子,汤姆想要,根本用不上一年,甚至只需要几句话功夫!有太多商人想要给自己这些“洋大人”送礼都找不到门路呢! 汤姆抬脚踢在李文肩头,看着满面不解的李文,轻笑道,“连自己祖国都能背叛的人,毫无忠诚可言,你这样的效忠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有什么资本?” “资本?资本……”李文浑身湿透,脑袋一阵阵眩晕,喉咙发干,嘴巴发苦,他急声说道,“我生于斯长于斯,对华夏对大清非常了解,我可以为汤姆先生参赞事宜……”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不堪一击。这是你们华夏的老话吧?想要什么,我们自然会动手去取,谅朝廷也不会说个不字。若是没有,我要开枪了!” “顾凡!我知道顾凡的秘密,能够不死的秘密!只要你答应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京城神捕常尚义都不敢如此信口开河!”汤姆手中左轮对准李文,食指缓缓扣下。 () 第101章 血茧 空气中血腥味夹杂着火药味,让小巷变成一片人间地狱模样。 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一个个狰狞恐惧面孔,一双双灰色毫无生机的眼眸。 这是一场屠杀,在华夏人完全丧失斗志情况下,不接受投降,不接收俘虏,不允许逃走! 近五十个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手中洋枪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洋枪,近三十个暗劲高手赤手空拳能一个对付五个洋夷精锐军卒! 在华夏京城这天子脚下,本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华夏人,一样都没有掌握在手中! 李文睁着的眼眸中多出一丝解脱。跪地求饶,不需要消耗体力,看似非常轻松,对精神的折磨却远胜酣畅淋漓的战斗! 在汤姆食指扣下之前,李文还是不甘心的动手了。只是他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身高惊人的洋夷,他拼尽全力的速度,落在汤姆眼中缓慢无比。 青灰色眼眸中生机一点点淡去,比包裹顾凡的烟尘散的更快。 眼眸当中,顾凡扑倒在地面的半截身子,正在一点点膨胀! 能够模糊看清顾凡身影时,所有人都曾发现顾凡的肌肤正在一点点干瘪。 魔功反噬?身死道消?只是一个个猜测再也没有讨论的机会,被永远埋在心底。 此时,顾凡干瘪的身躯,已经恢复原样。姿势狼狈,灰头土脸,仍有几分丰神俊朗存在。 “我为何看他从来没有过如此顺眼?”最后一抹念头被黑暗笼罩,小巷彻底安静下来。 汤姆左轮指向顾凡扣动扳机,单调而节奏明显的枪声,在顾凡后背之上掀起一朵朵血花, 血花绽放,妖冶异常。不是迸溅四散,而是如同胶质凝固在伤口之上,形成中间凹陷,向四周溅射形状的花瓣。没有花蕊,没有花粉,只有一片晶莹剔透,然后血花缓缓收缩。 接连两颗子弹打在顾凡头颅之上,将半边脑盖骨都掀开,没有红的白的脑浆,只有血花! 向前迈步走动的汤姆,停下脚步,视线紧紧盯住顾凡,一股凉气自尾椎升至大脑。 难道真需要传说中能够克制狼人和吸血鬼的银质子弹或者利刃才能杀死他? 恐怖传说,真的能够给人带来无尽恐惧,未知未解的恐惧。 “汤姆勋爵,你看……”一位士兵枪口微微抖动,颤抖着声音提醒汤姆。 本该铺满小巷,溅射四周墙壁的血液,此时宛如一道道血红丝线组成的蛛网,笼罩着地面,笼罩着墙壁,而顾凡就趴在蛛网中间,就像一个妖怪,正在等待进入网中的猎物。 血液会呼吸吗?在看到这一幕之前,汤姆绝对会一巴掌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扇飞!可现在,那一道道蛛网,确实在呼吸,如同血管一般极有韵律的鼓胀和收缩。每完成一次呼吸,蛛网边缘便会往中心缩小一截。 “他没死?”汤姆快步后退,踩在蛛网之上,如同踩在地面上一样,那血液在他脚掌落下踩踏之时,除却不曾粘在他脚上,不曾凝固,不曾有血腥味,与血液一样会散开。 没人能够给汤姆答案。 “汤姆勋爵,现在怎么办?”那士兵刚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勋爵若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这么惊恐,自己真不该多嘴问这一句,万一勋爵让自己去查看呢? 汤姆退出蛛网笼罩范围,看着一层血茧渐渐将顾凡包裹,他下令道,“射击!” “不要追那些逃走的武者吗?他们很可能会对使馆区造成巨大破坏!”葡萄牙大使馆武官手指捻着络腮胡须,向前一步,“汤姆,咱们直接派人将他抬走就可以了。” 匈牙利大使馆武官整整军服,面无表情道:“不错,万一那些狗急跳墙的华夏人打砸抢烧,大使们可是承诺过,使馆区内一切皆有咱们负责,到时候咱们怎么跟大使交代?” “好!抬走!”汤姆挥手,只是本该听他命令行事的各国士兵,此时一个个低着脑袋,显然不想接这个差事。 一个黄皮肤矮个子自人群当中挤出,鼻子下一抹卫生胡随着嘴唇抖动,只听他用扶桑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顿时有四个扶桑士兵点头应是,迈步走向包裹顾凡的血茧。 血茧一层层加厚,手掌按在上面光滑柔软,可韧性十足。 其中一名士兵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在血茧之上,锋利匕首虚不受力,没有在血茧上留下半点儿痕迹。那名士兵扭头看向卫生胡,转身示意身边另一名士兵开枪。 子弹打在血茧之上,声音沉闷如同击中地面。血茧上荡起一片涟漪,未曾留下半点弹痕。 “我知道顾凡与你们扶桑有大仇,可现在不是做实验的时候!”汤姆面色难看的扫视一眼卫生胡,接着说道,“中村先生,收起你那点儿小把戏,若不是你们扶桑贪得无厌,顾凡都不一定出现在这里!” 卫生胡中村先生弯腰鞠躬,眼中凶厉之色一闪而逝,他抬头示意那四名士兵将顾凡抬走。 一人架住血茧一脚,四名士兵使出吃奶的力气,可血茧仍旧纹丝不动。 中村叽里呱啦一阵,扭头看向汤姆和其他几位各国武官,“血茧光滑不受力,而且异常沉重,非是人力能够抬走的……” “废物!”葡萄牙武官抹了一把胡子,示意本国士兵上前。 有扶桑士兵打头,各国士兵知道没有危险,自然不会在畏惧这看似恐怖的血茧。 只是随着一个个士兵将血茧包围,一只只手掌拖住血茧,仍旧无法将血茧从地上抬起。 汤姆沉声说道,“你们带人去搜捕其他华夏人,我在这里守着!血网一直在收缩,等它们消失,或许就有机会将这血茧抬走了。” 几位武官相互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卫生胡中村,在场不止当时攻入京城的八个国家,可官职最低的便是中村。副使伊藤,参赞藤原智仁,武官服部次郎,全部死在顾凡手中,除了扶桑大使,勉强拿出手的他不过是一个士兵队长。 匈牙利武官宛机器般一板一眼道,“汤姆勋爵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由你扶桑引起,现在合该由你们扶桑负责扫尾解决。” 赶走扶桑人,众人目不转睛看着士兵用刺刀挖掘血茧周围土地。血网收缩,被血网笼罩的尸体,一个个变得干瘪形如骷髅。 果真如那位士兵所言,随着地面一点点被挖开,血茧如同从地下长出来一样,深入地下。 若是顾凡清醒,便会告诉众人,血茧包裹全身,并不会因为他双腿深陷碎砖和地面青石板就只包裹他上半身! 对外界毫无知觉的顾凡,灵魂本只剩下一点灵光。宛若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那朦胧世界越发真实,灵魂便越发痛苦。若朦胧世界靠近,是用锉刀在磨,那被朦胧世界笼罩,便是在用菜刀切割,等朦胧世界清晰如画面时,顾凡感觉灵魂被扔进绞肉机之中! 无尽痛苦,无法忍受,无法逃避。 在那朦胧世界之中,仿佛每一秒都是千百年。顾凡不知时间过去多久,那朦胧世界再次一点点朦胧,清晰画面渐渐模糊,最终整个世界慢慢远离,顾凡终于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体。 自胸部以下毫无知觉,感受不到心脏跳动和肺部呼吸。 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之中,只是那温泉是由钢针组成,温暖,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的痛!哪怕顾凡明知自己身体都是一团血液组成,也禁不住这般想。 () 第102章 妖怪顾凡 视野渐渐清晰,入目一片血红。身体被什么紧紧包围,像无数双手在能感知到的全身各处按摩。轻重缓急恰到好处,胸口一下的身体好像凭空出现,感觉逐渐恢复。 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有新的生机注入身体,每多出一丝生机,身体皮膜便坚韧一分,力量感便厚重一层。 “血茧在收缩,大家退开!”汤姆大踏步离开血茧旁边,脸色严肃与匈牙利武官有的一比。此时他哪里还有与顾凡一较高下的心思,汤姆不惧任何人,不管是华夏的化劲武者还是扶桑的化劲忍者,对东方所谓修行者,他从未畏惧。 可顾凡还是人吗? 汤姆可以肯定的说,不是!没有人能够在脑袋被子弹掀开的情况下活着!他就算不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也必然是东方传说中的妖怪! 随着血茧一层层被肌肤吸收,顾凡视线之中终于出现其他颜色。 此时他才恍然想起,一念疯狂之下,自己到底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情! 跃下之前,他竟然连对付服部次郎的招式都没有考虑过!可服部次郎偏偏就这样被杀死! 化劲不可轻辱,顾凡却用最轻狂的动作侮辱并且杀死化劲高手! 入目是一片死灰色,一张完全看不出模样的脸,右侧嘴角有一颗痦子,右耳仅剩下半截。 这个人顾凡知道。此人因为参与围杀顾凡,被顾凡削掉半截耳朵。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黑色的军靴,浓郁的火药味,一具接一具的干枯尸体,刹那间,死灰色世界变得无比立体,色彩恢复,阳光温暖。 身体被枪口对准之处传来一丝灼热和疼痛,顾凡抬头,手掌按在两块碎砖之上,稍微用力,被各国士兵挖掘疏松的土壤抖动,他身形拔高,跃出地面,地面留下两个空荡荡黑洞。 步军统领衙门军卒,暗劲武者,此时全都躺在地上,变成干尸,仅能从衣衫和少有一些特征能够辨别他们身份。 顾凡抬头看向汤姆,他并不认识这个身高超过两米,两把左轮插在腋下,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气势的洋夷,可在场众人唯有他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感觉最重。 晕眩随着动作而加剧,顾凡眉头轻轻皱起。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就是因为中了尸毒,他才被扶桑忍者包围在这里,被服部次郎偷袭,然后有了那一念疯狂! 尸毒!这么多血肉,无法克制尸毒吗?地面上铺满干尸,比死掉的那五十个洋夷洋枪队占地面积大出很多,可晕眩感竟然依旧存在。 随着记忆画面一幕幕闪过,天地崩碎,宇宙诞生于毁灭的画面开始模糊不清,然后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一般,消失在脑海之中。 顾凡双目幽深如无底深渊,让紧盯着他的汤姆为之失神。 世间有神魔吗? 传言神的目光悲悯而和蔼,魔的目光贪婪而凶恶。 汤姆眼中如魔一般无二的顾凡,眼眸并未有任何感情色彩。 “别动!顾凡,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葡萄牙武官手枪顶在顾凡太阳穴之上,“只要我扣动扳机,你的脑袋便会砰的一声爆炸……” 灵觉能够感受到枪口带来的危机,太阳穴隐隐如针扎一般。可这距离一枪爆头的危机感还差了很远。 顾凡视线扫过围城一圈,枪口对准自己的洋夷,嘴角微微翘起。人员如此密集之下,这些士兵真的会开枪吗?恐怕一旦枪声响起,死在子弹之下的绝对是他们其中之人! “闯入使馆,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匈牙利武官手枪指着顾凡赤果果胸口,“不要想着反抗,这会给你的祖国带来灭顶之灾!你知道我们有覆灭大清的实力!” 汤姆嘴角微微抽动,脸色铁青。到底是没有见过这个恶魔发威,不然你们肯定不会有眼前这般高傲!大清?他现在站在大清对立面,唯一的方式不是再挑动他神经,而是交好他! 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最好将他变成朋友!哪怕不能将他变成朋友,至少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敌意! 汤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顾凡,我们已经将追杀你的杂碎赶尽杀绝,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刚才这两位与你开个玩笑,大不列颠帝国非常希望能够与先生成为朋友!” 威胁和怀柔并用?开玩笑会用手枪顶着我的脑袋而到现在还不放下?狼子野心的洋夷会帮助自己? 顾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不可能! 与其与这些洋夷成为朋友,顾凡更愿意让他们成为干尸! 是为民族大义,也是为治疗自己所中尸毒!诡异莫测的血液与尸毒相克,此时眩晕,想来是所需要的血肉还米有达到完全将尸毒从体内祛除的地步! 我需要更多血肉! 我是一颗被扔进这个世界的棋子,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人能够把我当成一枚棋子看待! 感受着自顾凡身上散发而出的浓郁杀气,汤姆面色大变,后退一步,双手交叉从肋下抽出左轮,枪口指向顾凡双眼,口中大喝道:“开枪,快开枪!” 本来一米六出头的顾凡,此时身高已然达到一米八!脸型未有变化,身体显得修长壮硕! 顾凡身形晃动,并未直接扑向汤姆,而是闪身之间,跨过四丈距离,宛如瞬移,出现在一众洋夷队伍之中! 又要开始了吗?汤姆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亲眼见过顾凡屠杀近五十人仆从军,汤姆知道被顾凡近身的可怕。 而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顾凡的人,比那个自己亲眼见到的顾凡更为可怕! 他的速度太快了!眼前残影还未消失,人已经闯入人群之中! 顾凡拳头打出,空气发出一声暴鸣,挡在他拳头前方的洋夷眼中还带着一丝茫然,最为坚硬的脑袋已经爆炸开来。 拳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 匈牙利武官手中攥着手枪,毫无表情的僵尸脸终于动容,他怒吼道,“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怪物!他根本就不是人!跑,快跑!不要抵抗了,快跑啊……” 眨眼之间,那顾凡便杀死四人!拳头打爆脑袋,腿脚拦腰截断身体,肩膀撞塌胸骨。 死在他手中之人,没有一个能够落下完整尸体! 碾压!不需要任何解释,这根本就是恶魔屠戮人间! 葡萄牙武官手中捏着一把从下巴上扯下的胡须,呆愣愣看着虎入羊群的顾凡。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匈牙利武官和汤姆,根本都来不及开枪! 威胁与怀柔,对这个顾凡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作用! 闯入人群之中的顾凡,就像割草机到草坪上,所有杂草被卷进其中便免不了被搅的粉碎! “啊……”汤姆怒吼一声,手中枪口随着顾凡快速移动,食指几乎按在扳机上不曾松开! 误伤士兵?他现在只想再次打爆顾凡的脑袋! 恐惧,能让人束手待毙,同样也能让人愤然拼死一搏! 热血上头,生死皆在一念之间,哪里还有恐惧?只剩下将对方杀死这一种念头! () 第103章 谁是魔鬼 东郊民巷之外,邓云峰开口拦住正与设卡阻拦武者进入的军卒交涉的刘彩臣和耿霞光,面色凝重道:“事情已经不是咱们能够插手的了。彩臣,霞光,省点儿力气吧。” 常尚义愤怒的咆哮,隔着几十丈根本瞒不过在场一众武者耳朵。 肃亲王派人传达的命令也在第一时间被众人弄清楚,“一切听从斯密斯大使安排!” 在大清国土之上,一切听从一个外国使者安排,这般命令显得无比荒唐而又理所应当。 若只是不让常尚义进入使馆区抓捕顾凡,他的脸色会如此铁青吗? 刘彩臣闻言,松开洋枪枪杆,扭头转身迈步,肩膀靠着墙壁站住,沉默不言,视线梭巡。 城中之城,国中之国。莫说是他刘彩臣,就是肃亲王来了又能如何? 顾凡,修炼魔功,终究不是魔。一日不是魔,便还是人,只要是人便有被杀死的可能。 枪声逐渐减少,惨嚎愈发渗人。 常尚义双目紧闭,眼泪无声无息滑落。为被屠杀的武者和军卒悲哀?或许有些,可常尚义却更为这个国家悲哀。任何案子,任何凶犯,从未让常尚义这般无力。 对顾凡,常尚义无惧,他相信这个国家亦是无惧。 面对这一面六米高的围墙,他无力,这个国家有力却不会使出半分,非是不想而是不敢! 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世界之中心?常尚义裂开嘴巴想笑,可声音出口,莫名悲戚。 这一刻,他忽然不想顾凡就此死去。死人会成为杀人的借口,却无法杀人。 围墙外,那些高矮参差胖瘦各异的各国使者,咄咄逼人,盛气凌人,他们仿佛站在半空之中,天生便比大清人高人一等。他们俯视着这片土地上芸芸众生,俯视着大清。 列队的军卒,束手的武者,一片沉默。设置陷阱围杀顾凡是常尚义的主意,现在众人被围杀于使馆区之内,按说他们应记恨常尚义陷他们于险地。 可看着这位脸色铁青的京城神捕,无人开口指责。 常尚义,堂堂七尺男儿,京城神捕,正五品步军统领衙门守备,大庭广众之下沉默泪流。 院墙上,洋夷士兵不知在讲些什么,偶尔投来一道鄙夷目光,也不愿在众人身上多待。 围墙之内,一队队士兵沿着大街小巷快速奔跑,偶尔有落单武者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便是子弹如雨招呼过去,很少有武者能够在枪林弹雨中逃得一命。 使馆区内愈发安静。 无名小巷的喧哗在安静之下往外蔓延,吸引着一队队巡逻士兵快速投入其中。 五十多米长,四米宽度的巷子,随着一队队洋夷士兵进入其中,早该人满为患。 可当一队十五人的洋夷巡逻队再次进入无名小巷,它渐渐沉寂下去的喧哗重新恢复。 早该人满为患的巷子,确实人满为患,只是这些人,绝大多数已经没有呼吸。 第一队支援出现,汤姆嘴角还能勾起,当时他便想告诉顾凡,这里是使馆区,哪怕顾凡将这些武官和士兵杀死,依旧无法逃走! 现在,汤姆恨不能告诉所有士兵,远离这里,能有多远便走多远! 离开使馆区,离开京城,离开大清!这个外强中干的神秘东方国度,它的神秘面纱一点点掀开,露出的并不是黄金白银丝绸瓷器,而是妖怪,是魔鬼,是一切凡人的灾难。 精锐士兵?他们训练刻苦,枪法精妙,身体强壮,在面对大清士兵和江湖人之时,能够以极小伤亡全歼对方,这样的士兵确实算的上精锐! 可顾凡出手,他们表现的和杂牌仆从军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人能挡住顾凡砸下的拳头、踢起的脚掌。 这些士兵刚才的屠杀,需要瞄准,需要扣动扳机,需要重新装填子弹。可顾凡对他们的屠杀,举手抬足是屠杀,收手落脚亦是屠杀! 近百位士兵屠杀八十人,仍有人能够逃走。可顾凡一人屠杀近百位士兵,却没有人能够逃走!逃到最远的,或许就是自己吧,距离那无名小巷大概有三百米? 汤姆眨眼,眼睛干涩,淡蓝色瞳孔似乎无法收缩,让他看起来异常平静。可现在,自己仍旧留着一条残命在无名小巷之中,那些士兵还有几个活着? 汤姆知道,自己这条残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终结自己的,是自己想将之终结的顾凡! 顾凡,活在人间的妖怪,魔鬼! 曾为大不列颠最为强大拳击手的汤姆,面对顾凡同样弱小如婴儿!? 他自诩如山崩海啸的重拳,打在顾凡身上,比打在石头上更让他难受!石头不会喊痛,顾凡同样不曾,但拳头能够砸碎石头,打在顾凡身上除了让他肌肤微微下陷,什么也留不下! 汤姆自傲迅疾无影的出拳速度,跟在顾凡身后不停出拳,也不过打中顾凡十之一二! 顾凡的对手应该是汤姆,可顾凡并未选择直接面对汤姆。 拳出无影狂风起,脚踢无形霹雳落。动起来的顾凡,用速度一个人包围一百士兵! 对大多数人而言,速度快便意味着进攻力量收敛,否则根本无法灵活变招。 或许顾凡也属于这大多数之一,收敛着力量,可收敛力量之后的顾凡,一拳一脚不再打爆士兵,依旧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身高增加近二十厘米,跨步之间便多出一丈有余! 最为让汤姆不能接受,认定顾凡为妖怪的理由,是现在的顾凡刀枪不入! 不是红缨长枪和厚背大刀,而是洋枪和刺刀! 左轮手枪近距离射击,威力不比步枪小,可子弹弹头前端钻进顾凡皮肤,弹头屁股却卡在肌肤上难以寸进! 顾凡走到汤姆身边,近乎赤果的身体,将流线型肌肉展示的淋漓尽致。 只有眼珠能够活动的汤姆,淡蓝色眼球努力上翻。 居高临下,刚才他便是这般看着顾凡。此时,靠在墙上,他却成了被看之人。 顾凡尚未开口,汤姆便感觉一股羞怒自心头升起。魔鬼的对手应该是天使,是上帝,甚至是其他魔鬼。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汤姆从未想过,他们侵略华夏之时,便被称呼为“鬼子”。 他们在华夏普通百姓眼中,比之恶魔妖怪更为恐怖,至少存在于传说中的恶魔妖怪,没有杀人,没有将华夏国宝抢走。 死不瞑目? 顾凡站在巷口,回望小巷,已经无法看到铺满地面的青石,各色衣衫和头发,混合着干瘪肌肤和脸颊,让小巷无处落脚。 眩晕感并未因为让诡异血液吸收更多血液而减轻。 可从内心散发出的痛快,还是让顾凡为之驻足观赏自己留下的“杰作”。 “或许,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我便已经入魔了吧?” () 第104章 听闻茅山高人 张泰贴在墙角,偷眼打量拐角后的小巷,耳朵竖起。 李贺紧跟在张泰身后,握住长枪的手掌指节发白,缠在脖子上的辫子,只留下很短一截。他张大嘴巴喘气,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两人躲过无名小巷一场屠杀,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颗子弹擦着李贺脖子飞过,将他辫子打断。洋夷从未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使馆区,那点儿劫后余生的兴奋被追兵追缴,现如今他李贺心里只有恐惧。 不知何时,洋夷在使馆区布下天罗地网。大街小巷,各国使馆门前屋后,全是持枪站立的士兵。使馆区不小,却难以找到一个可以完全躲过搜捕的地方! 张泰和李贺躲在暗处,亲眼见到好几个身手不错的武者死在洋枪之下。 两人可以躲避的空间,被洋夷压缩到极致。 “奇怪,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活着?老大,再躲下去,咱们就又要到使馆区外围了。” 使馆区外围,本该是两人心中的希望之地。六米高的围墙,两人合作,能够轻松翻越。逃出使馆区,才算真的逃得一命! 两人动作慢李承海一步,亲眼看着李承海被子弹撕碎,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外围碰运气! 三百米外机枪一响,拇指般长短弹头,铺天盖地而来,如狂风骤雨,让人无处躲藏。 子弹轻而易举穿透两寸厚的青石板,犁出一道道沟壑。 莫说是本就重伤的李承海,恐怕修炼魔功的顾凡,都会被撕成粉碎! 张泰从袖中掏出几颗石子,选出一颗正要丢进小巷,来一次投石问路。 凭借此招,张泰带着李贺躲过两次必死局面。 李贺伸手抓住张泰手掌,面色严肃道,“老大,活着的武者越来越少,没有他们吸引火力,咱们不可能一直躲下去的。” 张泰低声说道:“我也没有想过一直躲下去!只要等到天黑,咱们想走谁也留不住!” “这样被人追的像狗一样活着,我更愿意战死。身为一个武者,不应该怕死!” “我不怕死!”张泰转身拎住李贺衣襟,面孔凑到李贺面前,双目盯着李贺眼睛,他一字一句道:“像李承海那样冲出去,算是战死吗?那是在用死亡逃避洋夷的追杀!一死百了?不从洋夷身上撕下一块肉,我不甘心!” “至少重伤的李承海用飞刀杀了两个洋夷。”李贺抓住张泰手腕,嘴唇微抿,“咱们除了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什么都没有做。” “你以为我想这样?”张泰面色一冷,松开李贺衣襟,冷笑道,“你以为李承海想杀那两个洋夷暴露自己?没有人让你一直跟着我,你想去杀,尽管去杀便是!” 老大,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李贺后退一步,微微抱拳,笑道:“那我为老大探探路!” 身形刚转过拐角,李贺只感觉后背一紧,一股巨力扯着他重新回到张泰面前。 “中正死了,你也想死?你想死我不拦你,可你不能就这么出去,这样会把洋夷引过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没忘。” 张泰看着李贺后背,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抓住李贺后背的手慢慢松开,转身快步离开。 “傻子!中正是傻子,你李贺也是傻子!”张泰声音微不可闻,略带哽咽,随着身形越去越远,声音更加坚定,“只要活着便有希望逃走,只要逃走便能给中正报仇!” 李贺距离枪声越来越近,一道踉跄身影一步跨过拐角,将全神戒备的李贺吓了一跳,手中长枪瞬间点向那人咽喉! 我命休矣!王丁只觉亡魂大冒,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躲在街角偷袭他! 转瞬之间,枪头点在王丁喉咙之上,锋锐气机让王丁感觉喉咙一凉,一丝温热传出。 “王透骨?”李贺诧异道,“是你在猎杀洋夷?杀了几个?” 王丁看清来人面貌,长出一口气,将枪头拨开,“猎杀洋夷?能逃得一命已经是万幸,谁还有胆子去猎杀洋夷!你……张四刀呢?” 张四刀张泰。四刀,既是说张泰刀法中有四招十分凌厉的杀招,又是在说张泰为人比两面三刀更多一刀,心思通透,为人圆滑! “我和老大分开跑。你受伤了?” “被子弹咬了一口,你这是要去……” “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位人物,如此英雄了得!” 王丁咬咬牙,点头道,“反正难逃一死,那就过去看看!对了,你杀了几个洋夷?嘿嘿,死在老子受伤的最少有两个,还有三个不知生死!就算死在这里,也值了!” 李贺沉默。跟着张泰东躲西藏,不用动脑子,不用动手,很安全,也很憋屈。听着王丁炫耀,他越发觉得,只有喊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张四刀,枉我和中正那么信任你! 两人刚转过拐角,迎面拐出一队洋夷士兵。 洋夷士兵举枪便射,子弹擦着两人飞过,将两人重新逼回拐角之中。 “特么的!就是这队鬼子追的我!现在怎么办?” 李贺抬头看看墙壁,咬牙道,“你在这里吸引他们注意,我翻墙过去解决他们!” 王丁神色一滞,看向李贺目光多出一丝疑惑。 李贺微微一笑,再次开口道,“说错了,我擅长近战,吸引他们注意,你翻墙过去偷袭!” 王丁嘴巴蠕动,想要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不管谁过去,另外一个都可能成为诱饵! 两人尚在犹豫,巷子对面传出一阵砰砰之声,异常沉闷,像是拳头砸在人的胸膛之上! 惊呼声乍起,紧接着便是几声惨嚎。 清晰脚步声自巷口蔓延而来,单调诡异。 王丁探头,又立马缩回脑袋。 李贺扯了扯王丁衣衫,轻声说道,“王透骨,你特么倒是说话啊!” “顾凡!” “什么顾凡?顾凡还没有死?怎么可能,服部次郎可是化劲忍者,顾凡他……” 李贺瞪大眼睛,看着身穿洋夷服装,完好无损出现在眼前的顾凡,喉咙耸动,吞咽唾液。 仍旧面对墙壁,陷入震惊的王丁尚且不知顾凡已经出现在巷口,颤抖着声音说道:“对洋夷咱们还有出手的机会,对上顾凡,咱们十死无生,李贺……顾凡……” 王丁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笑容,眼珠转动,颤声说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我记得,你好像是与那个使用弓箭的家伙一起出现的吧?尸毒的解药在哪里?” 李贺微微一怔,开口说道,“没有解药。尸毒是我从一位茅山高人手中所得,没有解药。” “茅山高人?”顾凡微微一愣,转身朝东交民巷外走去。 王丁后背贴在墙上,冰凉墙壁让他微微清醒,口中喃喃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们?” “他怎么,一下子长高这么多?”李贺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划着距离,“这真是顾凡吗?” 王丁探头,看着那道背影拐进另一条巷子,疑惑着点头道:“是,化成灰我都认得那张脸!刚才有人跟我说就算顾凡成了神,他都不会惊讶。可现在……我还是很惊讶!” “咱们怎么办?” “跟上去!” “你就不怕他杀了咱们?!” “怕死,我就不会准备和你一起杀洋夷了!跟着他走,或许才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两人追上去,可顾凡已消失在小巷之中。 () 第105章 等结果的众人 太阳升至最高,人影缩到最短。空气中没有一点风丝儿,安静沉闷的让人难以呼吸。 最后一次枪响和惨叫,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斯密斯先生,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葡萄牙大使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瞄了一眼太阳,“这该死的鬼天气,该死的大清人!” “是啊斯密斯先生,再待下去,我恐怕就要中暑了。”扶桑大使田中冈本抹了一把额头,用和服宽大衣袖不停扇风。西方人毛发浓密,体味浓重,空气中充斥的腥臊让他呼吸困难。 沙俄大使安德烈面带不屑,瞥着田中冈本,瓮声瓮气说道,“东亚病夫!” 沙俄刚与扶桑在华夏东北地界上打了一丈,最后还吃了亏,此时看田中冈本颇不顺眼。 田中冈本对安德烈讽刺无动于衷,现在各国公认的东亚病夫是华夏人,可不是扶桑人! “汤姆先生的围剿已经落下帷幕,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战果通传?” 汤姆杀的太兴起,忘了通传?斯密斯眉毛一抖,视线落在肃亲王府武术教头韩先生身上。 在场之中,唯有韩先生最为特殊。身份上的特殊,还不被斯密斯看在眼中。只是站在太阳下两个时辰,韩先生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从头到尾,身形未动,滴汗未出! 韩先生睁开眼睛,双目精光一闪。斯密斯眼眸一痛,不敢再看韩先生。 这便是神秘的东方修行之法!那被无数武者觊觎的魔功,斯密斯闭目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再等一等,会有结果的。不要让华夏人看了笑话。” 德意志大使睁眼,看了看斯密斯,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被人看笑话?斯密斯在华夏呆了太久,已经开始沾染华夏人的恶习!利益,才是他们来华夏的目的! 法兰西帝国大使微微点头,“还是等战果通传出来,再做决定不迟。枪声已经停息半个小时,想来通传的士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顾凡?追杀顾凡的武者和军卒?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中! 贪婪和恶意?韩先生眉头轻皱,转头看向常尚义,“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站在韩先生身边汗流浃背的常尚义,拿开捂嘴的手帕,攥在手中,涨红脸庞渐渐恢复苍白。随着手指不自觉搓动,攥在手中的洁白手帕偶尔显出一丝殷红。 “杀鸡儆猴。夺取魔功。进入其中的,”常尚义伸手一指前方使馆区大门,“都是被杀的鸡,而站在这里的咱们,还在肃亲王府的王爷,躲在紫禁城的老佛爷,都是猴!咳咳咳……” “为何不去棚子里歇歇?”韩先生轻声道,“这样下去,你的伤会更严重。” “或许他羡慕你一身化劲功夫,所以才会目露贪婪。”常尚义轻笑着摆摆手,“当然,他们若是能够得到顾凡修行的魔功,自然不会再对你有恶意。” “两个时辰了,事情有些不对。”韩先生看着常尚义,“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 常尚义点头,却并未解释。韩先生能够看出的东西,他身为京城名捕,自然早发现端倪。 提醒洋夷?常尚义此时恨不得洋夷全都被杀光,自然不会多说一句。 “又来一个!步履轻盈,速度很快。”韩先生轻声叹息一声,“唉,希望他不要想着冲出来,机枪威力竟然恐怖如斯,化劲武者称雄天下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选择从正门往外冲,是最傻的选择。”常尚义眯眼,视线扫过使馆区内主干道上两滩碎肉,自言自语道:“可惜,不管他们是等下去还是冲出来,都难逃一命。机枪,火炮,个人武力国战之中,微不足道。” “是啊,”韩先生脑海中全是两个人被打成碎肉的画面,抬头看向大门两侧角楼,此时上面十二个士兵,皆哈欠连天,面带困倦,狰狞而沉默的枪管依旧指着主干道,他喃喃道:“懒洋洋扣动扳机,便能让辛苦练武十几二十几年的武者丧命。” “顾凡?”常尚义手指一停,双目之中精光闪烁,转头看向韩先生,“是不是顾凡?” “面目与通缉令上一般无二,只是这身高足有六尺?” 随着人影迅速接近,常尚义双目瞪圆,“他要干什么?以肉体硬抗机枪?呵呵,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魔鬼,可以刀枪不入不成?” “常先生似乎并不想顾凡就这么死了?” 常尚义抬起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肋差,他低声道:“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嘿,伙计们打起精神,又一个活靶子送到面前!这次杰森你可不要跟我抢!”左侧角楼上的格瑞恩最先发现顾凡,他一边出声提醒其他昏昏欲睡的士兵,一边飞快调整枪口角度。 “哈……”被称作杰森的右侧角楼机枪手,打着长长哈欠,将枪口调低一些,“给你个机会,让你先开枪!哈哈,这家伙不会是打算用对咱们投掷标枪吧?” 杰森一句话然守在角楼之上的众人轰然大笑,步枪都难以打中两百米外的目标,更不要说顾凡此时距离角楼至少三百米,他手中长枪能投出一百米吗? 躲在遮阳棚下的各国大使,动作整齐划一的坐直身体,双目炯炯,盯着几百米外那个人形物体。 斯密斯从怀中取出单筒望远镜,按在眼上,视野之中,那张脸正是顾凡! 可这个顾凡,浑身上下透着不协调,感觉与之前的顾凡完全是两个人! 刘彩臣身形一闪,紧贴在设卡军卒枪口之上,眯着眼睛看向使馆区大门内的那道身影。 邓云峰同样上前,盯着那道驻足不前的身影良久,才缓缓说道,“不是顾凡!” 身高六尺,洋夷士兵服饰,怎么可能是顾凡!拍拍刘彩臣肩膀,邓云峰对着设卡军卒微微拱手,扯动刘彩臣,准备让他离开。 “是顾凡!”刘彩臣目不转睛,低声解释道,“他手里提着长枪!” “顾凡身高只有五尺多……”耿霞光看着那道身影扬起手臂,“他没有这么傻吧?” “我能感觉到,那就是顾凡!”刘彩臣执拗道,“我们要救他!” 韩先生诧异道,“他要将长枪投掷百丈?这怎么可能!” 身为化劲,掌握着最为精妙的发力技巧,韩先生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将长矛投掷出去三十丈!更何况顾凡手中的不是长矛,而是长枪。 长枪,枪身沉重,根本不适合投掷!更何况是在百丈开外投掷! () 第106章 不敢相信 常尚义瞥了一眼身旁韩先生,心中暗道,一个未入流武者在机关重重之下杀死暗劲武者,这在以前也是不可能。顾凡未杀死刘进东和里立之前,谁又知道世界上竟然真有吸血魔功?不可能?太多不可能都被顾凡变成可能! 韩先生惊呼像是一道号令,让正襟危坐的各国大使为之动容,纷纷起身向前靠近。 “他怎么还活着!”田中冈本揉揉眼睛,凝神细看,疑惑道:“汤姆率领的那些士兵,为何对顾凡出现在这里视而不见?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斯密斯将单筒望远镜从眼睛上取下,扭头看向田中冈本,沉声问道,“田中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汤姆是我大不列颠武官,不是你们扶桑人能够随便侮辱的!使馆区闯进那么多华夏人,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扶桑,现在你反倒要怪罪我们大不列颠不成?” 安德烈竖起大拇指,在斯密斯眼前晃了一下,手掌转到田中冈本眼前,拇指翻转朝下,讥讽道:“各国士兵精锐全都参与围杀闯入使馆区的贼人,我记得田中先生手下有一支精锐忍者小队,为何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出现呢?” 田中冈本没想到一句话会引来各国大使怒目而视,顿时俯身作揖,退后两步,不敢辩解。 德意志大使冷声道,“事已至此,还是先看看这位顾凡先生的表演吧。” “不错,我也想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想把长枪投出三百米远!真是天大的笑话,修炼魔功之后,他便真的以为他就是神魔了?” 常尚义转身作揖道:“劳烦韩先生帮我问顾凡一句,那些武者和军卒现在如何了!” 韩先生扫了一眼挤到身前的各国大使,微微点头,气沉丹田,沉声缓缓道:“对面可是顾凡,我且问你,那些武者和军卒现在如何了?” 声音洪亮若钟鸣,沉稳有力,中气十足,响在耳边清晰异常,却又不让人感觉刺耳难受。 各国大使微微色变,快步远离韩先生与常尚义。刚才情急之下,他们竟然忘了,华夏武者最善近身战斗! 斜指向天的亮银色枪头微微一顿,顾凡朗声道:“我是顾凡。你是何人?也是为我而来?” 韩先生脸色微囧,声音中多出一丝怒气,“我乃是粉面金刚耿大枪至交好友,肃亲王府武术教头,化劲高手韩勋!耿继善教的好徒弟,你会不认识我!” 顾凡怎么会不认识韩勋?当初耿继善可是打算让韩勋做收徒顾凡的见证人!只是认出一回事儿,回答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与自己牵扯上关系,并非明智之举!顾凡不想牵连韩勋,却没想到韩勋反而觉得顾凡故意不给他面子! 顾凡略微沉吟,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朗声道:“除了我,这里应该找不出十个活人了。” “什么!?”韩勋身体一震,扭头看向常尚义,明知洋夷会大开杀戒,可听到如此结果,早对进入使馆区人员有所了解的韩先生还是忍不住心惊,进入使馆区的武者和军卒不下百人,找不出十个活人,岂不是说,十不存一? 常尚义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韩先生,顾凡说的是找不到十个活人!不是说华夏人!” 田中冈本猛然转身,三步并两步来到常尚义身前,扬手便要扇常尚义嘴巴,怒声喝道,“放屁!就凭他顾凡,难不成能够杀死近千各国士兵,何况,还有服部次郎忍者小队!” 常尚义挥手抓住田中冈本手腕,双目之中有森然杀机闪烁。 韩先生几乎在常尚义抓住田中冈本手腕之时,抓住常尚义手腕,“稍安勿躁,我再问问!” “不可能!”安德烈扭头看向常尚义,“他说的是你们华夏人!” 斯密斯轻蔑道:“一人杀死上千精锐士兵,你倒是敢想,京城名捕不过如此啊!哈哈……” “哈哈……”德意志大使脸色一片冰冷,笑声说不出的诡异,“真是一个好笑话!就算是扔进去一千头猪,也不是顾凡一日能够杀尽的!” “顾凡,莫要吹牛贻笑大方!我问你,华夏武者和军卒伤亡如何,洋……外国人伤亡……” 不待顾凡回答,一道声音从顾凡身后拐角处传来,随着声音响起,两道相互搀扶的人影出现在顾凡身后不远处,只听其中一人张口说道:“顾凡所言非虚!除了我们,使馆区恐怕真的难以找到十个活人了……哇……” 那人弯腰便吐,连带着搀扶着他的另外一人也俯身呕吐起来。 李贺和王丁一路追寻顾凡,沿途所过,皆是尸体!特别是忍者围杀顾凡的那条无名小巷,简直就是一幅人间地狱最为真实的写照! 残肢断臂铺满整条街道,鲜血涂满两侧残存墙壁! 各国大使为之愕然,一个人说谎,三个人同时说谎? 斯密斯脑袋摇的向拨浪鼓,“无稽之谈!” 田中冈本转身看着那两道呕吐着的身影,声音冷的让他自己为之打颤,“服部次郎呢?” 李贺还要张口说话,王丁猛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后退两步,随时能够躲进巷子拐角。 顾凡身体后仰,长枪猛然投出! 空中闪烁出一道亮银色闪电,刹那间便来到角楼之上! 早已调整好射击角度,只待大使斯密斯发令便要扣动扳机的格瑞恩,只觉一股冷风铺面而来,那枪尖在眼前一晃,架在沙包上的几十斤重的机枪像是被炮弹击中,砰的一身轰然炸成无数零件,四处飞散! 长枪脱手,顾凡静止的身形骤然发动! 被踩踏的青石板轰然碎裂,站在顾凡身后不远处的李贺和王丁面色骇然,扑打到两人身上的碎石子疼的他们龇牙咧嘴,可双目仍旧不愿离开顾凡身影! 韩勋微眯着的双眼猛然睁大,倒吸一口冷气,呆愣愣看着不远处钉入地面半尺的长枪! 跨过百丈距离,准确击中机枪枪身,而后又穿透角楼木质地板,插入青石地面半尺! 这怎么可能!百丈,就算是辕门射戟的吕布,也不过射中百五十步外的方天画戟上的小枝!用弓箭和直接投掷,完全是两回事儿!眼力,臂力,控制力,要强大到何种境界,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直盯着顾凡的常尚义嘴角翘起,声音中带着莫名畅快,“我说过,他已经成魔!” 韩勋转头看向重新恢复平静无波的常尚义,嘴角微微抽搐。 当初常尚义抬着刘进东和里立尸体在东兴居号召江湖人围杀顾凡,便放言顾凡已经成魔!可直到刚才,谁会认为常尚义口中的魔,是神魔的魔! 百十人追杀一个能够屠戮近千洋夷精锐士兵的人,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开枪,打死他!”斯密斯抬头对着杰森冷喝道,“还在等什么?!” 田中冈本双目发红,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枪,指向越来越近的顾凡。 短短一个愣神功夫,顾凡距离使馆区两侧角楼已经不足百米! 机枪响起,无数子弹铺天盖地卷向顾凡,几乎封锁每一寸空间。 顾凡身形腾空而起,左手长枪不知何时交到右手之中,脱手而出! 正扣动扳机的杰森仰头看着几乎比角楼高出一丈的顾凡,面色呆滞,忘记调高枪口。 () 第107章 魔临人世间 一个正在拆弹药箱的送弹手双手停止,仰头看着空中那道身影,目不转睛。 另外一个拖着弹链的送弹手双手托举,弹链从其手上滑过,完全被机枪扯进枪管,而他微张着嘴巴,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时准备给机枪枪管泼冷水降温的士兵,手中水桶倾斜,水流自水桶之中倾泻而出,却连一滴也没有浇到枪身之上,全都浇在自己双脚之上。发红的枪身随着一颗颗子弹摩擦,开始赤红变形。 长枪如黑色闪电,刹那间让一片天空黑暗下来。 而跃在空中的顾凡,宛若神魔,一道身影将那方天空充斥的满满当当,没有留下一丝缝隙,硬生生将所有人眼睛吸引,将所有人视野遮盖! 韩先生喉咙之中有嗬嗬之声发出,心中正在疯狂呐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身为化劲武者,他已经是站在世间战力最高的最顶尖一批人之一,可他奋力一跃不过能跃起一丈,而眼前的顾凡,听常尚义说不过刚刚进入暗劲,他怎么可能跳的这么高! 一个个盛气凌人的外国大使,手掌抬起,手背在眼睛之上摩擦一阵。人能跳的这么高!? 常尚义翘起的嘴角凝固在脸上,眼中瞳孔一缩再缩!他真的成了神魔?!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之人? 杰森眼睁睁看着枪尖一点点移动,收缩如针尖麦芒大小的瞳孔,刹那间放大,趴在沙包上的身体一颤,看着枪尖刺入肩膀,枪身,枪攥全都透体而过,他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儿疼痛! 咔咔咔……空弹链自机枪一侧出现在机枪另一侧,扳机击锤再也敲不出一点儿火花。 赤红色弹道消失,在地面上犁出的沟壑停止生长。一片烟尘之中,有一人凌空如神魔,俯视众生! 天地为之安静,空气为之焦灼。 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刹那静止,树叶凝滞,烟尘无声,人声戛然,万物失声! 唯有顾凡双脚在空中迈动,仿佛空中有一条无形阶梯,承载他着脚掌! 一步,身形拔高一丈!一步,向前迈出一丈! 顾凡身形如巨枭,视野之中大地辽阔,天空高远,人如蝼蚁,角楼如在眼前! 身体升至最高点,宛若触怒一只无形大手,开始迅速坠落。在空中划过一道陡峭抛物线。 落地刹那,顾凡翻滚卸力,再次长身而起,已经在五丈开外。 被按了静止键的世界,此时方才有时间重新流动! 杰森“啊”的一声痛呼,伸手捂住肩膀,扭头看向角楼地面上长枪留下的浑圆孔洞。 田中冈本手指扣下扳机,子弹漫无目的向前抛洒。 斯密斯歇斯底里,口中唾液在炽热空气中不停喷溅,“开枪,快开枪打死他!” 一直挑衅田中冈本的沙俄大使安德烈眼中熄灭的火焰重新燃起,他仿佛从顾凡身上看到另一个世界,另外一个让沙俄站在世界之巅的世界! 韩先生机械的扭动脖颈,有轻微咔咔声从颈椎上传出,如闷雷响在常尚义耳边,让他凝固的脸庞刹那脱相,脸上肌肉不由自主跳动,组合出写满恐惧惊骇的面容。 “这就是你说的魔?” 不是人失去理智和冷血嗜杀的魔,而是自另一个世界降临,俯视芸芸众生的魔! 常尚义感觉舌头打颤,他想说是,这就是他说的魔,与神对立的魔!可他不知如何开口! 世间有魔,魔名顾凡! 顾凡身形在地面拉出一道残影,突入到角楼两丈远时,脚掌在地面上一点,地面两寸厚青石板轰然碎裂,他再次腾空而起,身形如发射出炮口的实心弹子。身在半空,右腿横扫而出,宛如抡圆的战斧,锋利而狰狞,似乎将天空都划出一道缺口,在空中留下一片阴影。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支撑角楼的一根水桶粗圆木被拦腰斩断! 碎屑溅射如子弹,落在沙包之上噗噗有声,呆滞的杰森等六人,粗大毛孔显露的面庞刹那间血肉模糊。 断裂圆木尚未将整座角楼拉扯倾斜,顾凡身形在空中横转三百六十度,左脚踏在下半截圆木之上,留下一个近寸深的脚印,合身直扑使馆区大门左侧格瑞恩所在角楼! 第一个发现顾凡的格瑞恩,此时正抱着自己被机枪零件砸中而筋断骨折的手掌。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的惊呼惨叫和怒斥谩骂还在口中,身在三百米外的顾凡已经出现在他身前,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右侧角楼坍塌,顾凡在烟尘中冲进左侧角楼。 大不列颠数得上的机枪手,面对华夏武者,连躲避都做不到! 两个本该将步枪枪口对准使馆区外围的士兵,此时枪仍旧搭在角楼栏杆之上,脑袋和身体呈九十度,看着那个如神如魔,出现在角楼之中的华夏武者,嘴巴张的能够吞下一个鹅蛋,而瞳孔收缩的却比针尖麦芒还要更小! 往日还算矫健灵活的身体,此时僵硬的像在三九天赤身落地冻了半宿! 随着噗噗轻响,两只拳头穿破两人胸口。碎肉横飞,鲜血喷洒。 干燥的让人汗流如雨的空气之中多出两蓬血色烟雾,有血滴凝结滴落在使馆区之前青石板地面之上,啪嗒啪嗒,就像钟表的秒针在跳动,发条转动时的轻微声响。 顾凡双腿肌肉微微打颤,嘴巴半张,呼出的浊气让隔壁飘过来的烟尘猛然绕道。 尘土如烟,缭绕视线。顾凡如魔,顶天立地! 顾凡手掌按在角楼栏杆之上,赤红色血液从衣袖滴落凝固。 随着顾凡视线移动,各国大使像是被鹰隼盯住的兔子,手忙脚乱的往后倒退,刹那间拥挤成一团,缩在常尚义和韩先生身后,就像躲在老母鸡翅膀下的小鸡仔一般,无助而惶恐。 失神的刘彩臣,右手握拳狠狠击打在左掌之上!眼中爆发出的精光,让太阳都为之失色! “强!太强了!这种爆发力简直超越人体极限!师父常言古人能飞檐走壁,我今日算是真正明白,飞檐走壁到底是何种境界!有如此实力,天下何人还能奈何顾凡!” 与刘彩臣兴奋欣喜不同,邓云峰脸上却多出一抹凝重。 超出别人一等,那是勤奋刻苦;超出别人两等,那是天赋惊人;可超出别人三等,超出别人无数等,便不再是人! 武者尚有武德约束,可一个不是人的人,该由什么去约束? 失去约束的强大武力不是天下之福缘,而是天下之祸源! () 第108章 超越时代 顾凡视线如刀,扫在人面孔之上,让人布满汗珠的脸颊像是利刃切割一般! 韩先生双目落在顾凡微微颤动的小腿之上,心中努力说服自己,顾凡的爆发并非没有代价,而是在透支生命!以损伤肌体为代价,或许自己也能爆发出远超寻常的实力! 可念头刚刚升起,尚未完全将跳动如擂鼓一般的心脏平复下去。另一个念头便将这个念头压下,碾碎!顾凡可以肆无忌惮的爆发,损伤肌体?据常尚义而言,肋下又两个血洞的顾凡,通过使用魔功,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肌肉撕裂拉伤又如何与血洞这种伤势相比? 一股沮丧由内而外散发而出,脊背挺直的韩先生,在这一刻仿佛老了十几岁。脊背仍旧挺直,垂在身侧的手掌却在微微颤抖,身上凌厉气势中充斥着日薄西山的暮气。 武者,能够成就化劲的武者,哪个皆能够称得上一声“宗师”,有开宗立派的能力! 他们莫不是心志坚硬如铁,用一个“铁石心肠”来形容他们对武道之执着,毫不过分! 洋枪普及,大刀王五被乱枪打死,世间只有化劲能够杀死化劲的传言被破,高高在上,神秘无比的化劲武者,揭开一层面纱,不再神秘。 面对洋枪,韩先生尚能镇定自若。毕竟清廷红衣大炮是从朱明一朝手中抢来的! 朱明之时便有红衣大炮能轻易击杀武者,更何况现而今将大炮缩小而成的火铳洋枪? 可此刻,哪怕韩先生武道信念如钢铁,也如顾凡跃起之前踩踏的青石板一般,碎裂开来。 天地无穷时,人力有时尽! 可在顾凡身上,韩先生看不到一点人力穷尽之时! 诡异莫测的魔功能够让顾凡不惧伤势,甚至能够让他不眠不休而精力充沛!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缺点可以利用?还有什么破绽可以攻击? 斯密斯大使抬头看着顾凡,脸上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如心脏跳动一般,一次次抽动。 握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不知何时跌落地面,碎裂的玻璃片散落一地。 口中比填了一把黄连还要苦涩,干燥的喉咙似乎随时能够燃烧起来,他只能一次次努力吞咽苦涩无比的唾液,唾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清凉,也带着一丝砂石摩擦般的疼痛。 轰隆隆…… 右侧角楼完全坍塌,从六米高的围墙上坠落,躲在其中的六名士兵,仅有杰森一人腹部趴在围墙之上,躲过一劫。被长枪扎出的伤口鲜血喷溅,自墙壁之上往下飞速蔓延。 常尚义能够感受到韩先生气势中的心灰意冷,在第一次从李承海口中听到顾凡战斗经过的时候,他便隐隐有这种不妙的感觉,此时亦是难免哀叹! 顾凡练武三年!如今年不过十五六,已然站在人世间巅峰!他超越的不止是年轻一辈,中年一辈,和老年一辈,他超越的是整个时代,是整个人世间! 如飞来之峰,落地便是让人仰望,落地便是让人震惊! 躲在小巷拐角之处的李贺与王丁快步走出,奔跑向常尚义。在经过使馆区大门时,两人脚步放缓,近乎无声,抬头看着那如魔如神,居高临下,顶天而立的年轻人,忍不住抱拳俯身作揖,才敢快速而无声的穿过使馆区大门。 “这便是你要派人进入使馆区追杀的顾凡?”田中冈本双目赤红,包裹在眼眶中的水汽宛如血泪,他寸许长的短发根根竖起,盯着常尚义,口水四溅,话语如机关枪一般脱口而出:“常尚义,今天你若是不给我扶桑,不给各国大使一个交代,我不但要善耆扒了你这身皮,还要让你全家老少,九族亲友为你陪葬!” 不待常尚义回答,田中冈本向前一步,拦住想要穿过众人的李贺与王丁,“服部次郎呢?” 出使华夏,伊藤家的嫡子,藤原家的族亲,本该是他最大助力,却全都死在这片充满腐朽气息的土地上!无疑让田中冈本得罪了扶桑近乎大半政治家族,可他田中并非没有靠山! 服部家族,不显山露水,但在扶桑的影响力却远超伊藤与藤原,与宫本家族一样,是忍者世家,代表的是扶桑天皇手下最高战力!伊藤和藤原之死,他还有辩解机会,服部次郎若死在这里,他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王丁目光中仇恨一闪而逝,但其中隐藏的不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屑隐藏。 “服部次郎?”那个扮猪吃虎,一刀便将好友善使飞蝗石的好友老王击杀的服部次郎? 李贺同样看向王丁,他跟随张泰离开时顾凡正从高空跃下,他并不知晓战斗结果。 “死了!”王丁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被那位爷从四长高的洋楼上跳下来,一拳砸成肉泥!然后被吸成人干!” 视线偷瞄站在角楼之上俯视众人而无其他语言动作的顾凡,王丁抬头,似笑非笑的扫过场中众人,包括正在轻轻咳嗽的常尚义和脸颊布满皱纹的韩先生,他接着说道,“都死了!追杀顾凡的人死在洋夷洋枪之下,洋夷死在顾凡手下!那一条无名小巷,被尸体填满……” 李贺一拉王丁衣袖,看了一眼常尚义和韩先生,微微点头,扯着王丁快步离去。 现场一片沉默。虽然早就从李贺与王丁口中知道,使馆区之中活人百不存一,可还是心头震撼!追杀顾凡的华夏武者和步军统领衙门军卒会死,所有人心知肚明。可那些围杀华夏人的洋夷,会被顾凡屠杀殆尽,这确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十人敌常见,百人敌罕有。千人敌只是捕风捉影,万人敌存在于传说! 捕风捉影,可空穴来风,今日终于见到其因。一个活生生的千人敌,就站在那里! “你要做什么?”韩先生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苍老和疲惫,“划下道来吧。” 顾凡手抚栏杆,两腿缓缓屈伸,视线扫过一个个洋夷士兵,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和武者,最后落在那些各国胖瘦不一高矮参差的大使身上,他缓缓道:“你是代表谁在问?” 韩先生拳头一紧,面色微微发红。他韩勋,何时被人如此轻视,竟然要借别人名头行事? 化劲不可轻辱,可今日这顾凡却一再侮辱!他不清楚,被田中冈本十分在意的服部次郎是化劲,被顾凡踢飞头颅的汤姆同样是化劲! 顾凡的意思他很明白!若是代表耿继善在问,顾凡或许会回答。若是代表肃亲王在问,恐怕顾凡会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回答,甚至连开口都懒得开口! 刚才询问顾凡,他不是佯装不认识自己么?现在这种反应,倒是符合他一贯的目中无人!难道他听不出我话语中服软的意思,非要我代表肃亲王低头认错不成?可惜,我能代表耿继善,能代表在场一众武者,甚至能够代表常尚义和一众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唯独代表不了肃亲王!因为肃亲王是大清的肃亲王,他本身便代表着朝廷,我如何能够代表朝廷? “见过韩师叔!”邓云峰三人距离韩勋尚远,便开始抱拳问安。 看着越来越近的三张熟悉面孔,顾凡视线落在常尚义身上。 在顾凡踢断使馆区大门右侧角楼柱子之时,常尚义便扯过一个军卒耳语几句,紧接着那军卒一路狂奔出现在邓云峰师兄弟三人面前,将他们从路卡之后带到这里! 顾凡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下去,将在场洋夷屠戮殆尽,等的便是三人。 三年传业授道之恩,顾凡不敢忘。当是风气如此,未来做科研狗的顾凡脾性亦是如此! 韩勋侧身抱拳,再次转头,不过他没有再抬头看向顾凡,视线同样落在常尚义身上。 “杀人,是为了修炼魔功?现在的你,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可大清,亦不是你能够匹敌的!顾凡,我承认抓不到你,杀不了你,但并不代表大清拿你没有办法!” 顾凡微微颔首,他的血液可以诡异,不见得别人血液就不可以更加诡异!何况这个世界,有着那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漏洞! 尸毒,便让他现在还感觉头晕目眩!只有集中全部精神,方能够压制一二! 何冲,那个双目拥有神奇能力的小孩,几乎可以确定是从未来穿越而来! 这个近乎虚假,却又真实无比的世界,就算真的有漫天神佛之中的存在出现,顾凡也不会太过于惊讶!可纵使漫天神佛出现,那又如何? () 第109章 顾凡想做什么 路的尽头是未知,路的方向是未知!既然无力看的更远,那便埋头前行! “既然大清有办法,那便让大清拿出来吧!”顾凡沉声说道,“你眼中的大清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我无意屠戮华夏同胞,你们走吧,不要妨碍我杀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常尚义指节发白,努力让自己向前迈出一步,抬的头更高,仰着脖子,盯着顾凡双眼,“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与魔头何异?难不成你就是一个魔头?” “我是魔头又如何!不是你说的吗?在东兴居!”顾凡讥笑道,“怎么,怕了?以为把我以前的三位师兄叫过来,我便会心有顾忌,真的不会杀人?!” 常尚义气势一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可他无路可退,手中握着的肋差冰冷刺骨,向前一步还能落个忠贞为国,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顾凡!”邓云峰不习惯的扭扭脖子,面对耿继善,他都没有这样抬头仰望过。 “师父从来未想过会将你怎么样!我们三个过来,想必瞒不过常大人,瞒不过韩先生,可师父还是让我们过来了!他不想让你多造杀孽,你可明白师父一片苦心?” 刘彩臣一愣,邓云峰所言非虚,他们出现确实瞒不过常尚义和韩勋,可这种话此时说出来,对这个小师弟真的有用吗? “小师弟,顾凡,能不能告诉刘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往日你确实极有主见,可自从顾叔将家安置在火神庙附近,你变了。师父看不透,我更是看不透。只觉你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我看的是一个浑浑噩噩却又痴迷练武的顾凡,你活在这个世界,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想要做什么?顾凡一愣,他想过无数次,可他想不明白! 科研狗不是狗,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骤然出现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他脑海中唯有练武一个念头!保家卫国?曾经想过,也想要有一番作为,哪怕利用远超时代的眼光赚钱,活成一个商界传奇呢? 可家安在?国又是谁的国? 在这个时代,他找不到一点儿归属感!他努力想要做顾凡,十五岁的顾凡!想要将自己的一言一行融入这个世界,真正成为整个世界的人! 可做不到!他看不惯,他忍不了!他憋屈,一如这个时代的的憋屈! 突破明劲之前,他想着能躲则躲。所以他从未怀疑顾远口中“流寇袭击顾家”的说法。他想着顾影既然喜欢游行,那便去游行,了解这个时代的黑暗,哪怕不去做出改变,多知道多了解,至少可以多出一双可以看穿时代的眼睛! 突破明劲,练武念头便愈发让他举止失措。在完全不了解刘家实力的情况下,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被愤怒冲昏头脑还是真的因为愤怒而冲进刘家,击杀郝虎几人,击杀刘进西! 被常尚义打昏之后,他看到另外一个世界,无间地狱的世界!可活在大清末年,岂不是同样活在无间地狱之中? 复仇,是为了练武!这个念头他从未质疑过!可练武又是为了什么?强身健体?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练武! 人的价值体现在贡献,体现在与社会,与人的交互。可练武本身没有交互,没有贡献!哪怕练成化劲,练成化劲之上传说中的罡劲,抱丹,见神不坏,与他自身而言却是厉害了,可对这个社会,对其他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复仇,便是顾凡选择的交互,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脚印的办法!通过复仇,来融入这个时代,这个本身便充满矛盾和漏洞的世界! 此时被刘彩臣喝问,到底要做什么? 顾凡脑海中出现一个实验室,一个略显肥胖的青年正在教授呼喝声中将培养皿中的新型菌株从保温箱之中取出,手忙脚乱的将菌株放在载玻片上,可慌忙之下,盖玻片却被镊子夹碎一角,划破了他的手指。 被教授支配的痛苦,发现新型菌株的喜悦,或许才是真正的活着! 要做什么?大概是想要回去吧,回去那个熟悉的世界,可以努力的活,可以轻松的活,可以有大把选择怎么度过余生的世界! 而练武,复仇,杀人,只不过是想要回到那个世界,而做出的一点点努力? 或许将组成身体的诡异莫测血液研究透彻,才是真正回到原来世界的钥匙? 太多疑惑,太多念头,宛若交织在一起的乱麻,顾凡脑海中没有快刀,斩不断,理还乱! 他只有坚定念头,一步步走下去,穿过迷雾,迈过坎坷!只要不死,便脚步不止! 任何阻拦在前方的,不管是困难,还是制造困难的人,统统都要被粉碎! 怯懦贪生的顾凡,在见识到那个朦胧世界时,就在一点点狠辣无情。 今日见过神魔,听过宇宙爆炸,天地碎裂,顾凡心中再无恐惧,再无疑惑。 向前走,不停。便是他要做的事情! “要做什么?”顾凡迷茫视线逐渐坚定,“要见识常尚义口中大清的办法,要肆意念头不再活的憋屈,要一点点掀开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蒙着的面纱!大概便是如此吧……” 众人沉默。见识常尚义口中的办法?那岂不是还要杀人?肆意念头活的不在憋屈?那岂不是要杀尽所有不让他痛快的人?掀开世界蒙着的面纱?怎么掀开? “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中,对肃亲王也算是有个交代。”常尚义手中肋差向顾凡一甩,嘴角微微掀起,“不过今天你大杀四方,确实让我也感到痛快!” “常大人慎言!”邓云峰瞪着常尚义,视线重新投降接住常尚义肋差的顾凡,他张张嘴,口中发出啧啧之声,良久才继续说道,“我不知该如何劝你,也没有实力阻挡你。当初在火神庙,你刘师兄问师父,练武十几年抵不住一颗子弹,练武何用!?你说的什么,你忘了吗?” “我更坚信!”顾凡抽出肋差,盯着刀面上映出的模糊面孔,沉声道,“可惜‘大侠’只能活在理想之中,而不可能出现在世间。” “‘大侠’?你应该努力让它从理想中走出来,而不是只将它看做理想,而不去实现。” “你之‘大侠’之说,确实振聋发聩,可看你行径,莫说大侠,与侠义完全背道而驰!” 韩先生好像笃定顾凡不会对他动手,身上暮气渐渐收敛,对顾凡嗤笑道,“难不成你要杀光这些各国大使?以此来救大清?杀了大使,还有将军,杀了将军还有士兵,杀了士兵,还有千千万万洋夷,你能都杀尽不成?杀了常尚义,杀了我,杀了刘长戈全家,你能杀了肃亲王,杀了老佛爷,杀了皇上不成?” “不!”顾凡摇头,嘴角微微翘起,声音铿锵有力,坚定异常,“我不会杀常尚义,不会杀你韩先生,但我可以杀了大使,杀了将军,杀了士兵,杀了千千万万敢到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的洋夷!杀了肃亲王,杀了老佛爷,杀了皇上!” 哗…… 沉默的军卒和武者,惊慌若鸡崽儿的大使们,全都目瞪口呆,惊呼出声! 韩勋嘴巴微张,忘了呼吸。 正欲再劝顾凡的邓云峰和刘彩臣也呆若木鸡,视线盯着顾凡,脑海一片轰鸣。 “只要我不死,我便可以一直杀下去!杀的洋夷不敢踏足华夏,杀的不能为百姓谋福利的大清改朝换代!我或许无法杀出一片朗朗晴空,杀出一个新世界,但我活着,便会杀下去!” “你这是造反!”韩勋想要抬起手指,可他现在连喊出“造反”两个字都显得有气无力! () 第110章 杀不得与杀得 韩先生从耿继善口中听过顾凡关于侠义的豪言壮语,当时感觉热血沸腾,心中把能够发出如此感慨的少年高看一眼。可此时顾凡说出要杀尽天下的言语,却让他浑身冰冷! 千夫所指,千万人在前,我亦不惧,豪言不改,壮志脱口,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顾凡飞身自角楼之上一跃而下,常尚义呆若木鸡,韩先生身中定身咒。 若是别人说出要杀尽天下的言语,他们难免心中要嘲笑两声。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一个国家?洋夷洋枪大炮如此先进犀利,不仍旧无法彻底覆灭大清吗? 可现如今,拥有让大清为之失声的洋枪大炮的洋夷,被顾凡杀的噤若寒蝉! 顾凡对上大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几乎可以预见! 一人敌国!人难死,国好灭!世间再无第二人有如此能耐! 无需发动所谓政变,无需挑动民心生乱,一人可灭一国! 抓不到杀不死,便要永久承受顾凡一日杀千人的痛苦,千日之后,万日之后,国终要灭! 顾凡是匹夫,上天却给他一套魔功,让匹夫一怒,亦能流血漂橹,天下缟素! 有道是,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 顾凡有屠得万万人的实力! 各国大使面色苍白,随着顾凡脚步挪移,大声斥责者,厉言威胁者,转身逃走者,寄希望于常尚义与韩先生者,不一而足,却都诉说着同一份惊恐! 一跃如神魔临空,挥枪若闪电雷霆! 他们未曾亲眼见到顾凡屠杀上千精锐士兵造成的尸横遍野,血浪滔天。仅仅是顾凡顷刻之间突破两个角楼的所作所为,便让他们脑海多出一具凛然不可直视的高大身影! 见过杀戮的武者想起残尸遍地场景也要忍不住狼狈呕吐,他们简直不敢想象当时场景! 那种强大,让人失声!让人发自心底的惊叹,同时又发自心底的恐惧! 想到顾凡,脑海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神魔,神魔降世,天下无敌! 刘彩臣压下心中热血,跟随邓云峰和耿霞光向前一步,拦住顾凡。 内心之中,他是赞成顾凡杀出一片朗朗乾坤的。可他理智告诉他,朗朗乾坤从来不是杀出来的!杀人若能解决落后挨打之局面,大清岂会落到今日之地步? 邓云峰面上震惊之色犹存,掐捏自己大腿的手拿开,胳膊伸直拦在顾凡面前,努力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顾凡!你不能杀!” 耿霞光搓了一把脸,同样伸手拦住顾凡,“不能杀,会天下大乱的!” “为何不能杀?”顾凡视线越过两人,看向越来越多开始逃走的各国士兵,沉声问道。 “朝廷昏庸,洋夷强势,至少有一个规矩在,天下万民还有一口生机可活。你大开杀戒,洋夷定然要再起战端,大战一起,烽火四处,会有千千万万百姓牵连其中,毁家丧命!你一家之毁,便要让千万家同毁吗?” “洋夷要起战端?杀尽洋夷,他们如何起战端?” “洋夷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我大清千万百姓?你有魔功,千万百姓可只有一条命!” “千万百姓?他们可以忍洋夷欺压,为何不能见我欺压洋夷?!” “顾凡不要意气用事,杀人不能解决所有事情!洋夷发兵,不单单是洋夷与大清之战,战乱一起便是草莽四起,群雄争霸,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啊!这难道是你想要的天下?” “说的有道理!”顾凡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落到刘彩臣身上。 “我站在师父这边,他若是阻止,我便阻止。他若是放任,我便放任……” 顾凡点头,推开耿霞光与邓云峰胳膊,迈步向前。 “没有大乱,便没有大治!我从未想过做皇帝,群雄并起,龙蛇争霸,谁若是苛待天下百姓,我便杀了他,让他王图霸业一场梦!杀一个,不能阻止,那便杀十个百个!天下百姓生死?”顾凡一顿,“他们现在不也是生不如死吗?” 没有人敢对顾凡出手,华夏人,不管是武者眼中高高在上的韩先生,还是步军统领衙门军卒眼中的常大人,他们不敢下令阻止顾凡! 至于各国大使,各国洋夷士兵,见识过顾凡如神魔一般的强大,他们连枪都握不住,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屠杀!一人对成百上千人的屠杀! 靠近顾凡抵不住他举手抬足,远离顾凡挡不住他随手扔出的各种武器! 使馆区外,洋夷惨嚎不断,华夏人沉默无声! 田中冈本一边飞速迈动小短腿,一边不停怒吼,“顾凡,大扶桑帝国不会放过你!今日你杀一个扶桑国民,来日便要让大清死掉百倍千倍!” 斯密斯终究是习惯养尊处优,跑动一会儿便感觉胸闷气短,他呼哧着粗气,扭头看着顾凡忽东忽西,击杀那些逃离使馆区的士兵和大使,色厉内荏的大喊道,“误会,我们从没有想过杀掉你,只是好奇你的魔功而已,顾凡,停手吧,我们可以给你补偿!” 德意志大使站在常尚义身后,整理西服衣领的手掌微微颤抖。 “不错,停手吧,你想要什么?做华夏的皇帝吗?我们可以出兵帮你镇压清廷,让你成为华夏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威逼利诱,不单是从邓云峰和耿霞光口中说出,亦是从每个想要活命的洋夷口中说出! 可顾凡的杀戮,却并未因为各种威逼利诱而停止! “韩先生?”常尚义脸色灰白中透露着一股死灰,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忽然想起读史时,陈胜吴广喊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怕明知大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可他仍旧难以压制心中的蠢蠢欲动! 他是官,应该站在清廷这边镇压顾凡。可他亦是人,他亦是武者草莽!作为人,作为武者草莽,看朝廷被洋夷欺压而无动于衷,心中总有一股怒火在灰烬之下燃烧! 他心中燃起一股杀戮欲望,不管是杀洋夷,还是杀顾凡,只要让他动手,便会畅快! 一个月前肺腑被顾凡所伤,哪怕他是暗劲武者,又有中医圣手乐先生为他调养,可他毕竟不是顾凡,没有顾凡变态恢复能力,这两日劳神费心,又多有郁结之气藏于胸中,此时伤势愈发严重。 韩勋何尝不是如此? 可他不敢开口!不是他优柔寡断,而是整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形成的规矩和束缚,让他无法挣脱! 顾凡可以没有武德,顾凡可以肆无忌惮,那是因为顾凡拥有魔功,拥有可以撕破规矩的实力!他韩勋虽身为化劲武者,在肃亲王面前也能说上一两句话,可他没有足够实力! “顾凡,住手!”邓云峰和耿霞光跟在顾凡身后,招式频出,动作狠辣。 顾凡如两人预料一般,从未对两人动手!任由两人招式落在身上,只是躲闪,不曾防御! 只是,两人迅捷动作并不能如顾凡一般持久,坚持短短一两分钟,便只能徒然跟在顾凡身后,再也无法攻击到顾凡一招半式! “呼……你要将师父一世英名丧尽?” “邓先生慎言,我顾凡未曾拜师耿继善先生。更何况,历史皆是胜利者书写!” “你的胜利便是屠杀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洋夷?” “他们面对我确实毫无还手之力,可当初他们屠戮京城百姓华夏同胞之时,也如此吗?” “如此只会给华夏带来灾祸!你能躲得过洋枪,能躲得过洋炮?顾凡,收手吧,你不可能成功的!大清民心仍在,洋夷实力惊人,不是一人能够掀翻的!” “是不是,掀一掀才能知道!纵然无法掀翻,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有掀翻他们的心思!万民不言不语,我自言语!万民不敢呐喊,我自嘶吼!万民甘受欺凌,我自不忍!你们今日阻我,明日若掀翻清廷,屠尽洋夷,耿继善先生无需爱名,自成天下大名!” () 第111章 魔屠忠义 逃出三百步,躲不过顾凡扔出一杆洋枪。逃出三百步,快不过顾凡几十个跨步。 顾凡身形如一道旋风,自东到西,自南到北,纵横洋夷人群之中。 旋风所过,一片腥风血雨,徒留残肢断臂,血浪滔天,尸横遍野! 如耕犁翻地,泥土翻飞,沟壑纵横! 逃?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 顾凡一步四五丈,动作迅捷如风雷,逃得越快,死的越快!反倒是人群之中,左冲右突,宛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士兵,一时没有被顾凡特意下手击杀。 斗志消散,胆气丧尽,洋枪和烧火棍没有任何区别,士兵与没有智慧的野兽一般无二。 使馆区外,华夏武者失魂落魄,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屎尿横流。 一个人怎么可能屠杀上千人? 顾凡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在场所有人,一个人,只要速度够快,足以轻松屠杀上千人! 无需快的超过人的眼睛捕捉极限,只需比逃走之人更快,便让所有逃走之人无处可逃! 使馆区外地势宽阔,洋夷士兵可以向四面八方逃走,可顾凡同样有更大空间发动速度! 威胁顾凡的田中冈本被顾凡一言不发击杀,与杀死一个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各国大使再也不敢出言威胁,哪怕他们心中恨不能将顾凡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们仍旧抽搐着脸颊,不停抛出一个有一个诱人条件! 身为大使,他们从华夏获得无尽财富,可现在这些财富,很难买回他们一条性命。 韩先生视线随着顾凡移动,声如蚊讷问道,“肃亲王会来吗?” 常尚义早就派人去请肃亲王,为的是救回使馆区内一众步军统领衙门军卒和江湖武者,可传讯军卒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复命。肃亲王会不会来,常尚义不敢确定,可他心中清楚,哪怕肃亲王来了,也不可能阻止顾凡大开杀戒! 顾凡是魔,没有魔的疯狂,怎么会想着粉碎大清,屠尽洋夷? 杀一人是罪,杀万人是王!?可人不是机器,人的理智和情感,会在无尽杀戮之中崩溃! 此时的顾凡,哪里还像人?他确实不曾对邓云峰和耿霞光出手,可两人出手亦是不曾对他造成任何麻烦啊?他拳头打爆的不是木石砖瓦,腿脚踢碎的也不是沙包木桩,那是一条条性命! 洋夷的性命,罪大恶极的性命,依旧是性命! 血液飞溅,生命凋零!闻者震惊,见者丧胆! 可顾凡这个动手之人,无动于衷!他的动作不曾因哀嚎苦求而慢上一丝半点,他的眼神不曾因生命凋零而闪烁慈悲怜悯! 与其把顾凡比作杀人机器,常尚义更愿称顾凡为魔!一个有灵魂有身体的人怎么会是钢铁机器?可他偏偏没有人性! 这一刻,天地为之失声!这一刻,骄阳为之暗淡! 脚掌踏在血肉之中,血肉成泥。 脸红并非气喘,而是沾染太多鲜血!缓慢并非疲惫,而是再无一人逃生! 顾凡一点点靠近,常尚义能够感觉到转到自己身后,抓住五品守备熊纹官服的斯密斯,浑身都在颤抖,气息从鼻孔之中传出,宛若拉动的风箱! “神捕先生,你一定要挡住他!抓捕顾凡是肃亲王安排给你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咦,斯密斯先生原来会华夏语啊?通译,过来翻译一下斯密斯先生的意思?” 常尚义挥手将斯密斯抓住官服的手掌打开,侧身看着这个往日高高在上,而今面无人色的大不列颠大使,扭头呸了几声,朝一旁趴在地上狂吐的通译喊道。 此时场中,除却顾凡,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忍住不吐! 神经坚韧如常尚义,功夫高深如韩先生,担忧生死如各国大使,与顾凡关系亲近如刘彩臣,隔阂如各位武者和军卒,无一人能够免俗! 他们见过各种杀戮,见过八国联军进京城时百姓被杀死的惨状。可呕吐像是能够传染,血腥味刺激,加上各种呕吐物的气息,以及正在狂吐的众人,谁还能忍得住? 通译闻言抬头看一眼常尚义,嘴巴张开,哇的一声吐出一团污秽,再次低头狂吐。 “神捕先生!”斯密斯伸手去抓常尚义,声音急切如机关枪,字正腔圆的华夏语从他口中汹涌而出,“那两位先生所言,神捕先生会想不到?顾凡确实能够杀死我们,可大不列颠人口几万万,各国能够动员士兵上千万!顾凡能不能砸烂大清是个未知数,被惹怒的各国却一定能够将大清砸成粉碎!你怕顾凡,就不怕我大不列颠发兵灭国屠城?” 斯密斯所言确实有理有据!可常尚义仍旧微微摇头,“斯密斯先生,指挥权早就在你手中,顾凡之事,是你在负责。” “法克!那是说的使馆区内!使馆区内你明白吗?这里不是使馆区,这里是大清的国土!你们要为我们的安全负责,这是你们的义务,你明白吗!就算是我负责,你有协助之权,要听我命令行事,你现在要抗命不遵?就不怕被肃亲王抄家灭族?!” “哈哈哈……肃亲王?”常尚义忽然想起刚才从肃亲王府过来的传令兵,想起被洋夷屠戮殆尽的进入使馆区的一众武者和军卒,他沉声说道:“等肃亲王躲过顾凡,再提他不迟!” “你……”斯密斯踉跄后退,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常尚义,视线却落在韩先生韩勋身上。顾凡一步步逼近,对顾凡出手的邓云峰和耿霞光还在一片碎肉之中呕吐!除了韩先生,斯密斯实在想不出谁还能拦住顾凡! 非但斯密斯,各国大使都在盯着这个发出一声,便让众人惊讶闪躲的肃亲王府武术教头! 韩勋感觉身上压着千钧重担,让他身体死死钉在原地!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唉……” 常尚义未曾回答肃亲王会不会来。韩勋便没有理由留下一命为肃亲王挡住顾凡片刻! 声音落地,韩勋向前迈出一步,脚掌落在呕吐物之上,不曾有半分滑动,他停在宛若分开河流,不断在步军统领衙门和武者后退中前进的顾凡面前。 拦不住,他也要拦上一拦!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哪怕肃亲王有千般坏处,对他韩勋却有敬为西席之恩! 常尚义被肃亲王送了一把肋差,那把肋差是他韩勋放在常尚义手中的!现在常尚义不言不语,必然有让他韩勋试探顾凡的心思,有报复他韩勋协助肃亲王将他常尚义逼上悬崖的心思! 常尚义心中不满,可以不出手。他心念坚定,不能惜死! “你要拦我?”顾凡双眸之中隐隐带着一丝血红和灰白,眉头微微蹙起。 这番杀戮,身体之中诡异血液并未再次出动。可那诡异尸毒带来的眩晕仍旧未曾消失! 他说过不杀韩先生,那是韩先生不插手他杀洋夷的前提之下!既然韩先生站出来,顾凡便不会留手!耿继善的至交好友,不值耿继善几分面子! “受大清之恩,承肃亲王之情,端王府碗,吃王府饭。不能不站出来!今日,便让我见识一下,魔功魔性!” “我承诺不杀你,饶命之恩,也不能抵消?”顾凡努力集中精神,缓缓道:“忠义有大小,忠于大清,义于善耆,看似大忠大义,实则不值一哂。忠于民族国家,义于天下百姓……” “至少我有忠义!”不待顾凡说完,韩先生冷笑出声,“你莫说忠义,我现在连人性都无法从你身上看到一星半点!我是小忠小义,总好过你毫无人性,毫无忠义可言!” 你的人性是对谁而言?善耆,还是那个坐在禁宫之中的老佛爷? 顾凡心中暗叹一声,凝视着眼前清瘦中年,沉声道:“想好了,不让开?” “我找不到让开的理由!”韩勋嘴角微微翘起,“杀人盈野,杀人如麻,你还为我可惜?” () 第112章 谁的道理 同情可怜弱者,似乎是人的本性。相对而言,一旦实力差距过大,而自己成为实力对比中的弱者,便天然觉得需要被同情和可怜。大不列颠帝国大使斯密斯如此,沙俄大使安德烈如此,就连韩勋都从未想过成为化劲之后,有一天也会有这种感觉。 面对神魔一般的顾凡,哪怕是化劲高手,站在世间战力最强一撮人之列,韩勋亦是找不到一点强者该有的自信。 古今中外,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无数。在地势平坦,巷弄纵横之地,以一人围杀千人,逃生者寥寥无几,近乎全歼。 却找不到任何一例! 楚霸王英勇无敌,垓下之战又亲手斩杀几人?吕奉先战力超群,白门楼前也未曾将曹刘大军杀的心寒胆丧! 夜斩五个暗劲好手,击杀化劲高手胡松柏。一路追逃之下,东交民巷之外一战,东郊民巷之中一战接着一战! 就算是铁打的身躯,钢铸的意志,此时也该疲惫倦怠了吧? 可顾凡在使馆区连屠千余人,眼下又杀千余人!这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引颈待戮的妇孺,而是各国最为精锐的士兵! 而他们想逃都逃不掉。 这种战斗力,称得上万夫不当之勇。这种杀伐之心,铁石心肠以不足形容。 顾凡,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颤抖。 用武者标准去衡量顾凡吗? 劲力变化对顾凡而言毫无意义。 未入明劲,斩杀刘进西!未入暗劲,斩杀胡松柏! 乱拳可以打死老师傅,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一直用乱拳打死一个接一个老师傅? 一次是侥幸,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甚至每一次皆是如此! 乱拳便是神拳!足以让天下人侧目而视! 顾凡进入明劲,可以说是三年习武厚积薄发。进入暗劲,可以说是生死危机下的顿悟爆发。谁又能肯定,经过一夜和一上午厮杀,此时的顾凡有没有一步登天,成为化劲高手? 哪怕顾凡仍是常尚义口中那个昨夜刚突破暗劲的武者,他的力量和速度根基太深,底蕴太厚,宛若神魔,远超常人! 以武者标准去衡量神魔,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心脏提到嗓子眼,鼓声阵阵,急促若万马奔腾,汹涌若浪潮迭起,可韩勋仍感慢上半拍。双目凝视顾凡冰冷无情双眸,顾凡眼中的韩勋肌肉绷紧,蓄势待发,可仍显准备不足! 以凡人战神魔,任何时候,都是准备不足! 他韩勋能够站出来,这份勇气便足以傲视天下! 顾凡抱拳,缓缓拉开拳架,面色凝重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何来可惜。至于杀人?我自认所杀之人,无一人无辜!刘家可以对我顾家杀人夺财,我为何不可屠灭他满门?卓超卓越,他们算计顾影,出卖华夏利益,我杀之亦是不曾后悔!” “至于这些洋夷?看看你们身后的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哈哈,他们从未将华夏之人看做人,我眼中他们亦如畜生恶魔,杀之唯有酣畅淋漓,哪有半点愧疚!” “我顾凡是魔?或许生在这个时代之前,我便是魔!任你张口仁义道德,闭嘴天下苍生,我既然是魔,又何必在乎?我不可惜你,可惜的是你一身功夫,眼中却只有朝廷王府!说到底,还是太多人觉得我势单力薄,实力不够掀翻这个世界,觉得我不自量力,螳臂当车!觉得你们站在大多数人一边,便是站在正义一边……” 常尚义轻轻摇头,叹息着向前一步,面带灰白,眸似寒星。 瞥一眼被顾凡说的哑口无言的韩先生,常尚义一脸严肃,沙哑着嗓音沉声道,“你这是杀人还要诛心?为何我们站在大多数人一边,而你形单影只?不是我们标榜正义,而是你路走偏了!无数仁人志士,呕心沥血建设的大清,哪怕纵有千般不是,至少生你养你!” 常尚义咳嗽一阵,吐出一口黑血,继续沉声说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你想砸烂这个国家,陷万民于水深火热,就不对!有错可以改,有罪可以赎。仗一身魔功,便想重整河山,杀尽天下?我等正义与否暂且不论,至少你不站在正义一方!” 见顾凡神色未动,常尚义继续说道,“未曾杀一个无辜?无罪而杀之,死者皆无辜!你有何颜面定论被杀之人是否无辜?追杀捉拿你,是官府之职责,是武者之义务,这些军卒武者尽本分,执国法,何过而杀之?千般憋屈,万般冤枉,有司失之公平,世道污浊横行,便是你杀人的理由?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图你报效这个国家,贡献于这个民族,你唯想破坏,杀人了事,便是正义?” “顾凡,收手吧!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人心不定,变化万千,哪有朗朗乾坤?”邓云峰和耿霞光相互搀扶着,来到顾凡身后,目光凝重,“世间有两人,便有两个心思,难道你要将天下人杀光斩尽?” 非但常尚义韩勋,就连邓云峰和耿霞光,此时都在不自觉间,承认顾凡的实力! 杀尽天下的实力!无人可以做到,顾凡能够做到,顾凡便不是人!是魔! 道理自古如此! 耿霞光擦掉嘴角一点呕吐物,苦口婆心道,“是啊顾凡,收手吧!师父名扬海内外,亦有烦恼忧愁,你非王侯将相,焉知王侯将相为这个国家而呕心沥血之痛。你的道理有理,常大人的道理难道便是无理?你曾说,侠,不凌强欺弱,不以力服人。你要把自己的道理凌驾于常大人道理之上?你忘了习武的初心吗?” 顾凡指节发白,指尖陷入皮肉。被武者围杀,被朝廷通缉,哪怕天下皆敌,他亦未有此时心痛。别人可以不理解他顾凡,可邓云峰和耿霞光,代表着耿继善说出这番言语,却让顾凡心中一片冰冷。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我这是为你好”!不能见顾凡道理凌驾于常尚义道理之上,便要让顾凡退后一步,让常尚义道理凌驾在顾凡道理之上吗? 邓云峰代替耿继善管理四民武术社大小事务,会不知刘进东杀人夺财之事?他代为整理顾远衣冠,会不知道顾远死时惨状? 杀父之仇,自古便是不共戴天!古力,卓越,刘家之人被杀不是天经地义吗? 顾家差点儿被刘进东爪牙王三儿王四儿兄弟带人灭门,顾远只能选择送宅院铺子给顺天府巡警古力,求个息事宁人,为何古力郝虎等人身死,常尚义一天未隔便找上门去缉拿顾凡? 刘家是肃亲王善耆暗中扶持的势力,古力有着顺天府巡警的身份。他们天然要高人一等? 顾凡想起后世之中,有古文老师说“百姓”一词,指的并非平民百姓,而是世家士族! 有司失之公允,世道污浊横行,不想着拨云见日,还想着做一个缩头乌龟不成? 换成研究生顾凡在此,或许真的会选择先做一个缩头乌龟!可眼前顾凡,就连顾凡自己都说不清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整日缭绕在脑海之中的“练武”念头,推着他一步步向前,身为棋子,若不能表现出一个棋子的价值,恐怕便再也没有在棋盘上生存的资格! 活着都成问题,顾凡哪里还会顾忌世俗眼光?能快意恩仇,为何不去快意恩仇? 只是华夏先贤太多,理论太多,大道理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顾凡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渐渐升起的愤怒,低声喝道;“来战!” 道理千万,最终还是由拳头决定对错!他顾凡是说过不恃强凌弱,不以力服人,可他同样说过,武可以护道,武可以铲除世间不平事! 既然你们习惯不平,而我看不惯不平,那便用拳头说话! 杀人诛心?不需要,斩人斩道,杀人杀业,人死道消业亦消! 邓云峰面上多出一抹冷厉,“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顾叔和师父想一想!你有如此实力,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得,为何非要再造杀戮?你能杀千人,却会有万人因你而死……”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魔行人世间,不就是来杀戮的吗?”顾凡声音冰冷下来,“你们眼中有大清朝廷,有俗世道德,所以你们是人,而我却是魔!来战!” 声如九幽寒冰,气冲天际斗牛! 烈阳悬空如冷眼,青天遮顶若黑幕! 常尚义一把抓住韩勋胳膊,他并没有韩勋所想那么黑暗阴狠,不想眼睁睁看着韩勋送死! 韩勋是化劲,可死在顾凡手中的化劲,至少有两人,胡松柏,服部次郎!韩勋可以击败胡松柏,击杀服部次郎,却绝对无法在几十个暗劲武者围攻之下存活! 而顾凡可以! 他非但活着,还毫发无伤! 场中尸横遍野,血流漂橹,顾凡在这里战斗,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与一个不可能打败的对手交战,除了死还有其他可能吗? “我无路可退!”韩勋面色严肃,脚掌踏出一步,如弓如马,身上凌然气势爆发。 常尚义手掌仍旧抓着韩勋胳膊,沉声道:“只要想退,身后有千万条路!为这些洋夷而死,不值!” 韩勋能够听懂常尚义意思,他并不看好自己!顾凡不会因为他韩勋身负大义,因为他韩勋是耿继善至交好友而留手半分! “我可以战死,而不能低头认输!”韩勋轻轻拨开常尚义手掌,“想退一步,太难!” () 第113章 最强战士 常尚义哪里不懂退一步太难?意气风发的他,退一步,仍旧是京城神捕,可心中那股干劲儿却再也提不起来,脑海中不再终日想着案情,多了无数人情世故,尔虞我诈! 退一步,他不再铁面无私,活成自己最为厌恶的官油子模样! 看顾凡大杀洋夷,常尚义想要迈出曾经后退的一步,可他迈不出!眼睁睁看着韩勋踏出一步,常尚义并未阻拦,不是要报复韩勋,也不是要借韩勋之手试探顾凡,而是不想韩勋如自己一样后悔终生。 等着韩勋死?刚成为京城神捕的常尚义或许会说上一句求仁得仁。 可现在的常尚义,不忍看着韩勋死。 能够成为化劲武者,哪个不是有大毅力大气运之辈?韩勋真退了,或许就无法成为化劲。 常尚义抓住韩勋胳膊的手被迫松开,斯密斯抓住常尚义衣襟的手却并未放下。 “韩先生一定会杀死顾凡的吧?”斯密斯密密麻麻布满汗珠的脸颊,写满期待,他手掌轻摇,努力压低声音,“我已经派人去大营调兵,只要托住顾凡一时半刻,他插翅难逃!” 沙俄大使安德烈努力将棕熊一般的高大身子藏在常尚义身后,躲避着顾凡视线。 德意志大使和匈牙利大使相互对视一眼,皆能够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常尚义闻言,灰白脸色更加阴沉。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顾凡是贼是匪,哪怕战力惊人杀心震世,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对普通民众出手!可洋夷士兵进城,可以预见,又将是一场八国联军进京城的惨案! 万人围杀一人?京城街道纵横,巷陌交错,万人进入其中,恐怕更大可能是被顾凡蚕食。 斯密斯常年带兵,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吗?不过是用洋夷士兵威压清廷,让清廷出手对付顾凡的手段而已!城外洋夷士兵是各国大使立身华夏高高在上的资本,斯密斯怎会轻易让他们出手?一旦围杀顾凡失败,迎接他们的不止顾凡疯狂报复,还有大清的反噬! 扪心自问,眼下大清还有胆气反噬吗?常尚义摇头苦笑,既然肃亲王让自己一切听从斯密斯大使安排,自己又何必替他们操心? “顾凡或许从未想逃,他想要的是杀死你们!与其说他插翅难逃,我还是劝你赶紧逃命。” “韩先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韩先生可是华夏最为强大的战士!” 当真是看到一点儿希望便将之当成救命稻草不成?能够成为大使之人,在生死攸关之际,也难以保持应该有的风度和智慧啊! “韩先生是最强大的战士,可顾凡已经是人间之魔!人怎么会是魔的对手?” 德国大使轻声问道,“那他为何还要出手?用言语拖住顾凡,等待援兵到来岂不是更好?” 动手惹怒顾凡,还不能战胜顾凡,德国大使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华夏人心中所想! 常尚义无意多做解释。这些洋夷自诩中国通,可通的只是文字语言和点滴民俗俚语,五千年之文化,岂是他们研究几年便能够弄通透的? 视线投到邓云峰和耿霞光身上,脑海中想的却是派去请耿继善的军卒。 “顾凡,韩先生是师父至交好友!你不能杀他!”邓云峰大声喊道,“你是魔,便要忘恩负义?置师父于不忠不义之地吗?” “我不用你求情!唯一死而已!”韩勋怒目,大声斥责道,“战死无憾,低头可耻!” 顾凡趟泥前行的右腿微微一滞。蓄势待发的拳头略微松开。 韩勋阻拦他杀人,他便要杀了韩勋,若是耿继善此时站在身前呢? 他顾凡就算是魔,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魔啊! 韩勋看出顾凡破绽,身形向前一突,右拳悍然砸下! 如上古凶兽般凶悍嗜血气息,自其周身散发而出,将方圆丈许笼罩在内! 被气势包裹的常尚义,感觉空气如泥沼,举手投足都受到莫大限制。鼻息毛孔之中凭空多出一丝血腥气息,让人闻之头脑发胀,气息滞涩。 紧靠着常尚义的斯密斯眼中闪过一抹血红,似乎理智都在一点点消失。 化劲高手,明悟劲力变化比暗劲更为深刻,对劲道变化掌握更为圆润自如。更重要的是对精神意志打磨磨砺远超暗劲,能够以将精神意志形成气势,对敌人造成气势威压! 气势对绝大多数暗劲武者而言是大杀器,能够直接影响暗劲武者精神意志,延缓其出手速度,减弱其攻击力量。 化劲不可轻辱,便是因为化劲高手气势一展,便能够轻易让辱人者自取其辱! 可一个人的气势再强大,也是对敌人精神意志造成影响。 背负过朦胧世界,忍受过无间地狱,见识过宇宙生灭,听闻过神魔嘶吼。韩先生宛若上古凶兽临世的强大气势,在顾凡眼中不过清风拂面,阳光遍洒! 恢复能力是顾凡最大底牌?在常尚义等人和洋夷眼中却是如此。 可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恢复能力强,不代表受伤便没有疼痛。一次次受伤后的疼痛和那个朦胧世界磨砺出的灵魂和意志,才是顾凡最为强大的底牌! 韩勋并未想过气势便能将顾凡降服,毕竟接连屠杀两千人,眼神都没有变化的人,心志多么坚韧,不用想也知道!更何况在顾凡身周,近乎有一层血色杀气凝固成型,在悄然抵挡着气势入侵。 可韩勋却想不到,在气势笼罩之下,顾凡竟丝毫不受影响! 面对韩勋悍然砸下的拳头,顾凡伸出手掌,挡在拳头之前! 砰的一声闷响,拳掌相撞。 一股劲力如拂尘细丝,顺着顾凡掌心向其胳膊内蔓延。 劲力刚中带柔,柔中含刚,刚柔并济,转换圆润自如!如牛毛细针尖锐,如蚕丝蛛网柔软,绵延不绝,蜂拥而至! 劲力所过之处,疼痛若针扎刀割。 顾凡筋骨皮膜震动,一股巨力自肩膀往小臂蔓延。 劲力无形,巨力有迹。 随着肌肉抖动,胳膊微微颤抖,那些冲入顾凡肌肤之中便如同陷入泥沼,缓慢向上蔓延的劲力,像是一头撞在滔天巨浪之上,随着巨浪一层层拍下,再无丝毫冲劲儿,转眼之间被磨成细粉,被肌肉骨骼排出体外。 汗毛乍起,有呲呲之声自毛孔喷涌而出! 韩勋收回拳头,凝视着顾凡,“你这是何意?” 顾凡伸出手掌,并非拍出手掌!在顾凡手掌之上,韩勋能够感受到反震之力,可那微弱反震之力,只是肌肉骨骼在受到打击之后自发的应激反应! 顾凡掌上没有丝毫力气!韩勋打进顾凡手掌之中的化劲,宛若泥牛入海,只能让顾凡胳膊上毛孔乍起,肌肉皮肤如波纹般荡漾一阵!不能给顾凡造成其他任何实质性伤害! 化劲高手出手,他竟敢如此大意试探?莫非真以为天下无敌不成? 一个个围观武者,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无力。神魔,神魔,顾凡此时便是神魔啊! 神魔轻视化劲武者进攻,到也说的过去。 邓云峰和耿霞光长出一口气,提起的心略微放下。还好,顾凡没有直接下杀手! 顾凡身形一闪,直接撞向韩勋! 以胸膛对敌?韩勋一愣,顾凡会露这么大破绽任由自己攻击?这有违武者攻守之道啊!不知顾凡打的什么主意,韩勋却不会放过这样的进攻机会! 他这是要干什么?刘彩臣瞳孔一缩,狮子搏兔亦尽全力,面对化劲高手,顾凡怎么可以如此托大?不想与韩勋对战,闪避着他便是,怎么能用这样的招式! 黑虎掏心!韩勋闪身避开顾凡撞击,变拳为爪,掏向顾凡心口。 指尖风声呜咽,隐约间能够看到有刀锋般利芒在其上闪烁。 若是寻常化劲武者被这一爪抓实,韩勋自信也能够将其胸膛抓出一个血洞!他本身便是主修形意拳法,对虎形掌握尤为精深。莫说是人,就是青石在韩勋一抓之下,都要粉碎。 面对着近乎致命一招,顾凡却丝毫不曾防备! 顾凡并指如刀,手掌向着韩勋脖颈砍去。大有一副你抓碎我心脏,我砍断你脖颈的气势! 这就是顾凡最为凶悍的战法?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虎爪落在顾凡肌肤之上!韩勋眼中冷光一闪,肩膀向上一挺,要以一条胳膊为代价换顾凡心脏! 疯了!顾凡是疯子,韩先生怎么也如此?顾凡恢复能力惊人,他既然敢以胸膛破绽为饵,定然不怕受伤,韩先生怎么还会上当? 电光石火之间,能够看清两人动作的武者,皆是忍不住心头呐喊。 () 第114章 一招击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莫说面对韩勋,就算面对耿继善,他们出手想要击杀顾凡,顾凡也应该全力以赴,至少不会选择引颈就戮,坐以待毙! 顾凡自称为魔,甚至他的身体就是魔躯。顾凡却坚信灵魂仍是自己的灵魂,人的灵魂。 魔可以肆无忌惮,人不能没有底线。掀翻这个世界,是魔躯给他的力量和勇气。守住人的底线,是灵魂寸步不让的坚持和担当。 魔躯人魂,终究是以人魂为主。世间千万人指责,师兄弟不能理解,让他愤怒心寒,却不能让他丢掉底线,真的去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事! 击杀韩勋不难,难的是如何面对耿继善和一众师兄! 一众师兄不仁?顾凡便要不义?顾远和顾影身死,脱离四民武术社,顾凡曾一度认为自己孤独活在此世,举目无亲,斩断了亲情与友情,世俗对自己再无牵绊。 情感,与疼痛一样,都在证明顾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灵魂属于人! 他斩不断亲情,哪怕只是一段没有守住的亲情,逝去之后,在顾凡心底依旧牢牢占据一片天空! 死者长已矣,生者长戚戚。若真的亲情因死亡而消散,生者又如何会常戚戚? 韩勋五指如勾,威猛甚至胜过手枪子弹!犀利气劲破开肌肤,手指钻入顾凡肌肤。他想要一鼓作气,将顾凡心脏从胸膛之中掏出来,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人心! 可任由他继续鼓动劲力,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甲仍旧将尾巴留在肌肤之外。劲力能够破开顾凡肌肤,却无法破开顾凡胸骨和隔膜。 像是抓在胶泥之中,顾凡伤口无一丝血液流出! 难怪他敢用胸膛做诱饵!常尚义瞳孔收缩,搓动的手指不自觉变成鹰爪手势。 顾凡的防御实在是太强,他的肌肤似乎比牛皮更为坚韧! 不好!韩勋脸上疯狂之色一敛,抓在顾凡胸膛的手掌往下一按,劲力自掌心吐出,在顾凡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收臂回撤,想要阻拦顾凡掌刀。 他的反应快,速度快,可顾凡反应同样不慢!诡异莫测血液在吸收他人血肉之时,不但能够增强防御,同时能够加快顾凡攻击速度和增大攻击力量! 未曾领悟化劲,缺少化劲发力收力的技巧办法,可顾凡此时速度比化劲武者,一点不慢! 掌刀眼看要落在韩勋肩膀之上,顾凡手掌略微翻转,一巴掌拍在韩勋肩头之上! 扎马稳固下盘的韩勋,只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肩膀刹那间失去知觉,一股暗劲堂而皇之顺着肩头向脖颈和胸口传去! 他努力想要稳住身形,可脚掌还是忍不住向着一侧平移滑动! 地面被鲜血浸染之后太过湿滑?!化劲高手扎马出拳,若是因为脚下有血液,便能被人轻松一掌打的移动开来,那还算什么化劲,恐怕连暗劲都不如! 肌肉骨骼颤动,劲力自全身各处散发而出,朝着顾凡留在体内的暗劲包裹而去。 巨大震动连带脏腑,让韩勋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顾凡的暗劲并不强大,强大的是顾凡的力量!一掌之下,摧枯拉朽,让人防不胜防! 若顾凡真的用掌刀砍在肩头?韩勋视线扫过红肿不成样子的肩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恐怕比被人用刀在肩膀上砍上一刀还要严重几分! 果真如此么?常尚义暗叹一声,闭上双眼。韩勋一招落败,出乎他意料。顾凡强大不容置疑,可与顾凡拼疯狂,以伤换伤,韩勋一开始便选了最错的一条路! 只是韩勋被顾凡一掌扫开,他常尚义便要直面顾凡! 常尚义双手垂在身侧,五指如钩,鹰爪蓄势待发,可他没有任何出手的心思和念头! 顾凡能够在最后关头变招,拍飞韩先生。常尚义心念电转,唯有赌上一把。 赌毫无人性的魔,依旧有人性,会遵守诺言!绕口,可笑,却是他唯一活下去希望所在。 对大清的失望,对肃亲王的失望,强不过对顾凡的好奇!他现在不想死,他活下去,苟且偷生也罢,光明正大也好,他想要看看,顾凡能做到何种地步! 一代代身为捕头,积攒下来的好奇,让他想要了解真相和结果,比自己的生命更看重几分! 被韩勋拍在胸口,顾凡后退一步,略微舒缓,长出一口气,看向调整好姿势,仍旧准备随时对自己发起进攻的韩勋,他开口说道:“邓先生,耿先生,拦住他吧。我不想杀他。” 不想杀,并非不能杀!一次绕过对方,是惦念耿继善与自己的师徒情谊。 面对一个想要杀死自己,却又有实力杀死自己的人,顾凡真不想让他有第二次出手机会! “韩先生!”不待邓云峰和耿霞光过来,一直站在顾凡不远处的刘彩臣上前两步,一把扯住韩勋胳膊,生拉硬拽将他拖到一边,给他查看和处理伤势。 “神捕先生!”斯密斯松开常尚义衣角,仓皇后退,视线半刻不敢离开顾凡,口中却言语不停,“神捕先生,挡住他!顾凡,顾先生,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愿意做出赔偿!” 沙俄大使安德烈同样在后退,与斯密斯方向成九十度角的后退,向着一众暗劲武者之中挤去。如棕熊一般庞大身躯,后退时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德意志大使站在那里,低头盯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逃?那个华夏最强战士韩先生若能够拖住顾凡一时半刻,他们还有一丝逃走的机会。可韩先生连一招都没有挡住! 华夏最为强大的战士,不是顾凡一招之敌!并非韩先生不强大,而是顾凡太过变态! 顾凡目光在常尚义身上一扫而过,迈步擦着常尚义肩膀走过。 一滴汗水滴进斯密斯眼中,他眼皮抖动,却丝毫不敢闭上眼睛,更不要说伸手揉一揉。 法兰西帝国大使看着越来越近的影子,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顾凡屠杀各国士兵之时,他便做好死的准备。可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恐惧,以至于在顾凡尚未完全靠近他之时,他已经失禁瘫软在地上! 被华夏百姓成为“鬼子”的他,在面对真正魔鬼时,亦如待宰羔羊,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念。 顾凡脚掌踢出,咔嚓一声,法兰西大使脖子扭曲成诡异角度。 “不,你不能这样!”斯密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交替在身后支撑身体,快速向后倒退,“不要杀我,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有话好好说,对,有话好好说……我可以把死后的灵魂卖给你请你不要杀我……” 顾凡走过德意志大使身旁,低头看着地面的德意志大使身形一震,缓缓瘫倒在地上。 意大利大使跪地祈祷:“请仁慈万能的主降下圣光,净化眼前的魔鬼!我愿以余生侍奉……” “西方的上帝似乎管不到东方的魔鬼?”顾凡俯视着意大利大使,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西方存在吸血鬼、狼人和圣骑士吗?” 意大利大使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看着顾凡,这个魔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回答? 吸血鬼和狼人传说自中世纪便长盛不衰,可没有人亲眼见到过他们。圣骑士自然有,可圣骑士是人,不是神圣! 顾凡手掌拍在意大利大使头顶之上,暗劲一吐即收,大使脑浆被震成一团浆糊。 随着顾凡一步步走出,场中大使和副使一个个身死。 或许明白顾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接连几个大使被顾凡杀死之后,他们便不再保持沉默,一个个宛若骂街的泼妇,各种恶毒语言和诅咒,或是用母语,或是用华夏语,朝着顾凡倾泻而出。 唾液横飞,面红耳赤,与刚才斥责常尚义时那么相似。 只是顾凡不是常尚义! () 第115章 肃亲王到来 顾凡举手投足都在收割人命,一步杀一人,心如寒铁,手似利剑。 生命之花凋零,本该是让人叹息之事。常尚义从顾凡眼中看不到一点情感,顾凡双眼如渊,深邃到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有无边黑暗笼罩而来。诅咒谩骂无法让顾凡怒火升腾,哭泣求饶也不会让顾凡心生不忍。 躲藏的被揪出来,奔逃的被追上去。挥手,抬足,动作不疾不徐,力道不大不小。 又是一个!心中默念一句,常尚义将视线投到坐在地上,缓慢向后挪动的大不列颠帝国大使斯密斯身上。一条微黄水迹自斯密斯身下蔓延而出,腥臊扑鼻。 一个个武者,一个个军卒,宛若扎在地上的木桩,心如擂鼓,目不斜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满脸汗水不敢抬手去擦。他们不敢多看顾凡一眼,更不要说做出一点点动作! 有魔行走人世间,有魔收割洋夷命! 魔的目光,有魔性,与其对视一眼,便要把心提到嗓子眼。浑身汗出如浆。口干舌燥。 高高在上的洋夷,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丑态百出。最爱看热闹,最喜欢见别人倒霉,天性根植在骨子里的华夏人,此时心头也生不出一丝喜悦。 谁也不知道魔会不会信守承诺,屠杀了这些洋夷之后,会不会对他们动手!生死皆在别人一念之间,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够高兴起来? 常尚义看着顾凡一步步走向斯密斯,放在胸前的手指下意识搓动起来。魔,以杀人为乐,以玩弄人心为乐,屠戮人世间,魔应该是疯狂的,是阴狠毒辣的!可顾凡是魔,平静如水。 难道在他眼里,这些洋夷真的宛如畜生一般,无法让他升起一丝怜悯之心? 坐在地上一点点挪动身体,想要远离顾凡的斯密斯,双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他躺在地上,侧头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顾凡,茫然四顾,除了瘫软在地的他自己,周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呼吸的洋夷。 他亲眼看着顾凡杀死一个又一个,却不曾注意到,一个又一个之后,他成了最后一个。 心脏想要从嗓子眼跳出。斯密斯忘了呼吸,忘了动作和语言,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脑海思绪一片混沌,双目之中有祈求有恐惧。疯子,顾凡就是一个疯子! 自称为魔,不容于世,顾凡还会在乎一个疯子的称呼? “住手!”一声怒喝自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越发震耳欲聋。 斯密斯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肃亲王来了,援兵还会远吗? 顾凡抬腿踢出,砰的一声闷响,斯密斯身体在地面上滑动,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马蹄闯进使馆区前的空地之上,声音戛然而止。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人居高临下坐在马上,看着面前一具具洋夷尸体横七竖八将空地几乎铺满。 长期身居高位带来的气势,猛然一滞,眼中瞳孔忍不住剧烈收缩起来。 肃亲王善耆身后,一人跃马而出。此人名叫多格,乃是正黄旗副使,刚才那一声“住手”,便是出自他口。多格三十出头,身材健硕,方面大耳,浓眉大眼,面净无须,身着亮银铠甲,腰佩长剑,手提长枪。高头大马左侧配着得胜勾,右侧挂着一把洋枪。 多格视线扫过,握枪的手微微抖动。场中只有洋夷尸体,大略有上千人之多! “这都是顾凡所杀?”蟒袍中年人声音有些颤抖,抬头看向身高六尺,鹤立鸡群的顾凡。 “王爷,一人屠杀上千人,看似战力无双,非人力能为,实则不然。没有洋枪之利,洋夷身高马大,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失去战意,满心恐惧之下,恐怕连一丝像样抵抗都不会有,莫说是顾凡,恐怕随便一个暗劲,都能做到!” “韩勋常尚义,这么多人就眼睁睁看着顾凡杀人?”蟒袍中年人声音中多出一丝怒气,扭头看向多格,“你去问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恐怕他们亦是被顾凡所震慑,胆气俱丧!”多格点头,招呼一声,打马窜进无数尸体之中,转眼之间便来到常尚义身前。 铁血之气,自一众骑兵身上扩散四周,呆若木鸡的一众军卒和武者,此时才敢略微活动身体。韩勋捂住肩膀,低头看着地面上仍在不停向外蔓延的血渍。常尚义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天。两人竟然对多格到来,无动于衷! 无形之中,顾凡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无敌种子。常尚义和韩勋清楚,顾凡在自己心中留下了阴影,可他们却无力将这片阴影驱逐!顾凡,真的能够战胜吗?顾凡战力绝伦,却仍旧未曾超越人的范畴。最为难缠的是,顾凡近乎杀不死,而且可以一直保持近乎巅峰的战斗力! 多格目光如刀,将在场众人扫视一遍,视线落在手持肋差的顾凡身上,“常大人,这便是你办的差事?贼寇就在眼前,你为何不将他拿下?” “肃亲王善耆。”顾凡抬起眼皮,盯着远处雍容华贵的中年,似疑问实则肯定的问道。 “大胆!王爷名号是你一个贱民能够称呼的吗?”多格长枪一摆,枪尖指向顾凡,“贱民,你便是顾凡?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常尚义搓动的手指一停,面上表情说不出的诡异。这位多格大人就算不清楚顾凡的战力,难道没有眼睛吗?这满地尸体就入不了他眼睛,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带脑子出门?顾凡本就有意要杀光皇族官僚,此时触怒顾凡,他这是嫌弃顾凡杀人之心不够坚定吗? 多格不傻,只是对顾凡预估不足!他想要通过侮辱顾凡,来提升在场众人心气,重新找回面对顾凡的勇气,却不知在场众人面对顾凡已无勇气可言! “常尚义,尔等为何对他行凶视而不见?!”多格双目一瞪,手掌握住长枪枪身,威势自显,“顾凡,本官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顾凡上前一步,肋差脱手而出! 空气猛然一滞,刚刚恢复一点儿活力的武者和军卒,再次呆住。一句话没说完,便要动手杀人?坐在马上的可不是洋夷,而是正黄旗副使,二品武将多格! 这是又一场屠杀要开始了吗? 这种往日难得见上一面的大人物出现在眼前,不应该先挫败其锐气,打击其信念,然后堂堂正正出手将其斩杀于马下吗?战力无匹,不惧生死,一言之后便要动手偷袭杀人? 勇武不显于人,不亦是锦衣夜行吗? 骑在马上的多格长枪点出,枪头摇曳如繁花。叮的一声轻响,肋差崩飞,多格双腿一紧,座下骏马长嘶一声,倒退一步! 好大的力气!但是甩出的兵器便有如此巨力,若是全力攻击,恐怕力量还要提升近倍! () 第116章 多格 握枪的双手微微发麻,虎口发酸。多格收起眼中故意显露的轻视,面色变得凝重。 若是传言为真,顾凡修炼魔功,能够快速恢复伤势,恐怕京城很难有人能够制住他了! 顾凡身形如电,肋差脱手之后,整个人亦向着多格扑出!杀人就是杀人,废话又有何用? 多格双腿轻轻一夹,静止不动的战马长嘶一声,迅速向前冲出。几乎同时,跟在多格身后的骑兵,亦是举枪策马,朝着顾凡冲出。 一时间,马蹄如雷,长枪如林。如浪潮席卷,如狂沙漫天。铁血杀意,充斥天地之间。 大清最为精锐骑兵,也是整个世界上最为精锐骑兵!阵势铺开,人数虽少,杀气冲天! 能够让韩勋受伤,多格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人便能将顾凡杀死!哪怕他亦是化劲武者,可他更是一个将军,阵前斗将,怎好过大军掩杀而上? 他要用这一战,展示骑兵之勇武,他要用这一战,提升在场之人的胆气! 不可战胜?只要是人,便没有不可战胜一说!恢复能力强,那便将之踏成肉泥! 和战马对冲?多格看着顾凡伸出抓向长枪的手,脸上多出一抹狞笑。长枪夹在肋下,凭借战马冲势,世间何人可以挡住?真以为有几分力气,便能挡住战马? 多格右手持枪,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将洋枪自得胜勾之上取下,枪口正对顾凡! 扳机扣动,多格只觉顾凡身体一扭,自己正在前冲的身体一轻,紧紧夹住马身的双腿竟然刹那间自马身之上脱离,双脚挂在马镫之上,身形腾空而起! 子弹擦着顾凡身体飞过,冲到近前的战马朝着顾凡胸口撞来! 顾凡右手握住枪头,长枪微微弯曲,多格肋下夹着枪攥,被顾凡举在半空之中! 画面似乎在一瞬定格,早就瞪大双眼的武者和军卒,此时嘴巴亦是张的能够吞下鹅蛋! 难道是战马还未完全提起速度?顾凡竟然真的能够正面撼动冲锋的多格大人!多格可是化劲武者啊,站在世间最强之列,借助马力,仍旧无法战胜顾凡吗? 顾凡左手握拳,一拳轰在战马额头之上。最为坚硬的马头,瞬息被铁拳凿穿。 正在快速前冲的战马一滞,一股生在皮毛之上的波浪自马头开始向后蔓延,转瞬推到马背之上。战马后蹄扬起,脖子折断,马身在空中一顿,向后抛飞出去! 多格压下心头惊骇,不停扣动洋枪扳机,脚掌在飞起的马身之上一踏,夹住长枪的手臂猛然发力! 跟在多格身后的骑兵,长枪平举,向着顾凡扎下! 顾凡手中长枪震动,被攥在手中的枪尖几乎要脱手而出!来不及将长枪抡起,右臂一收一推,握住的长枪连带着多格斜斜向着骑兵身后上空飞出! 砰砰……长枪扎在顾凡胸口,枪身弯曲,紧接着绷断开来! 顾凡后退半步,视线仍旧盯着使馆区外空地边缘的蟒袍中年人。 “刀枪不入!”常尚义语气中并无多少惊讶,此时的顾凡,越发不像一个人! 韩勋面无表情,低声道,“王爷不该来的。不知世间还有什么人能斩杀此獠!” 不来便能躲过顾凡吗?常尚义看着虎入羊群一般的顾凡,心中叹息,战马速度快力量大,可顾凡速度比战马更快,力量比战马更大!以骑兵对付刀枪不入的顾凡,尚不如用洋枪射击。 身形如鬼魅。双手若幻影。顾凡所过之处,枪断刀折,人马皆死!双方刚刚接触,大清最为精锐的骑兵,就近乎崩溃! 万夫不当之勇,莫过于此! 身形在半空之中略微调整,多格双脚将青石板地面震碎,身形向后滑动,长枪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近丈长沟壑,才缓缓止住后退之势。 不待身形停稳,多格拖枪快速冲向顾凡!战马无法发挥出预想威力,骑兵面对顾凡一触即溃。这出乎多格意料,却仍不能让他俯首认输!这些骑兵都是他一手训练出的精锐,他可不想任由顾凡屠杀下去! 精锐,需相对而言。面对其他江湖人,这些骑兵或许能够轻易镇压斩杀对方,面对顾凡这种刀枪不入,偏偏又力大无穷,速度超绝的对手,个体战斗力并不强的骑兵,被近身之后,结果可想而知! 肃亲王善耆看着立在场中无动于衷的韩勋和常尚义,眉头皱的更紧。两人看到自己,竟然不第一时间过来行礼问安。现在多格出手对付顾凡,他们为何就能好整以暇在旁观看? 屠杀士兵?顾凡从未想过特意去杀这些士兵,哪怕他们确实站在自己对立面,听从清廷吩咐对自己出手! 哪怕不刻意去杀,下手之时亦不曾留情半分!既然他们选择出手,就要承受出手的代价! 几十人骑兵小队,短短几息时间,便被顾凡凿穿。 一杆长枪迎面刺来,枪花闪烁如寒星。一枪点出,笼罩顾凡周身,面孔,咽喉,胸膛甚至下阴,全都在其攻击范围之内! 枪出如蛟龙,气势撼人心! 用枪的高手,顾凡见识过不少。单以长枪战力而论,多格给顾凡的感觉不在神枪李书文和粉面金刚耿大枪之下。或如李书文所言,未分生死之前,谁也难分高下! 骑在马上的多格,和站在地上的多格,完全是两种状态! 长枪临身,顾凡周身汗毛倒立,自枪尖枪刃散发出的凌厉劲力,似乎随时都能割破皮肤! 化劲不可轻辱!韩勋的手指能够轻松破开顾凡肌肤,多格长枪可要比韩勋的手指更锋利! 多格给顾凡的感觉,危险而压抑。远比面对胡松柏之时更浓的危机感,萦绕在顾凡心头。 顾凡感应到多格带来的危机,并非说明多格就一定能够杀死他!感应危机,属于灵觉,而身体反应,则是属于本能。一具称得上魔躯的身体,顾凡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尔等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多格怒喝一声,长枪扎拿拦扫,让顾凡难以近身。 若是采取以伤换伤的打法,顾凡有信心在几招之内解决多格!毕竟长枪虽利,带给顾凡的感觉虽危险,却恐怕还无法真正将顾凡杀死!不怕受伤,顾凡能够获得太多近身机会。 一旦被顾凡近身,什么枪法技巧,都是空话! 可面对如此用枪高手,顾凡哪里会放过如此难得的磨砺机会? () 第117章 长枪在多格手中,宛若蛟龙在世,摇头摆尾,撕咬抓拿,枪尖如寒星闪烁,枪缨似红绸漫天,随着多格举手投足,移形换位,枪尖挑扎扫搅,枪攥戳拦砸捣。 长枪所到之处,气劲成片炸裂,空中暴鸣不断。场中尘土飞扬,青砖四散。 长枪每一寸都在进攻,每一寸都在防守!是多格手臂之延伸,是手臂之加强! 常尚义受伤未愈,眼力仍在。此时的顾凡,相比一个月前,与他交手之时,已全然脱胎换骨。以常尚义最为傲人眼力,竟然只能勉强看清场中两人交手细节! 要知道,顾凡不过是昨夜刚入暗劲! “短短三月,进步如斯,当真恐怖令人畏惧!”常尚义转头看向捂住肩膀的韩勋,若非韩勋选择与顾凡硬碰硬拼上一招,恐怕也不会被顾凡一招击败! 一掌之下,肩膀骨骼碎裂,虽大半战力还在,却终究是丢了面皮,无颜再次出手。 韩勋双眼微眯,眼中两道人影泾渭分明,枪势招法清晰可见,顾凡辗转腾挪亦有迹可循。 此时的战斗,虽有骑兵偶尔插入其中,攻击顾凡,却更像两个人在擂台之上单打独斗。 多格枪势如龙,顾凡双掌如门。龙枪左冲右突,却难以打破如门双掌上下防护。 枪身震颤有蜂鸣,枪尖闪动有寒星。可全力防守的顾凡,掌脚齐动,上下翻飞,泼水不进! 顾凡招式之间越发连贯,举手投足,除却没有强大气势散发,已经渐渐有半分宗师气度!若说他此时已然是暗劲巅峰,韩勋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恐怖!却是不知,到底是魔功恐怖,还是此子武学天赋恐怖!” 常尚义感叹和目光,韩勋自然听到看到,难免脸色微红,忍不住解释道,“看其动作招式,不出太极八极形意八卦四种拳法,相互杂合,信手拈来,杀招连绵不断,未有一招出人意表,却招招皆是出人意表……” “回想此子经历,当真应了那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场场血战,对其武道磨砺作用之大,超乎想象。魔功,似乎没有招式,只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而并非直接提升其战力。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能见微知著的京城神捕常尚义都看不透顾凡心思,更不要说在场其他之人。 震慑天下?顾凡在屠杀使馆区外的洋夷士兵之前,已经做到让所有人为之心惊胆战。现在与多格交手,又有何意义可言? 若是让顾凡解释,他现在做的,便是他最想做的! 莫名进入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他没有方向和目标,只有莫名深植在脑海中的练武念头。 一念起疯狂难止,一念落迷茫四顾。 练武,让顾凡的生活单调成血红色,似乎只有杀与被杀一条路可以走。练武念头,左右着顾凡很多选择。自从进入这个世界,顾凡连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没有过多思考,唯有练武念头占据身心。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一步步走到现在,到底为何会有练武的念头顾凡没有搞明白,反倒是对这个世界,对朦胧世界和一身诡异莫测的血液认识更多。 短短几个月时间,从不入流到成为暗劲武者,甚至战力不比化劲武者弱上多少。这放在任何人身上,足以自傲。可对顾凡而言,这些收获却显得微不足道。 他非此界之人,非此界之身。这些成就,似乎来自上天,他的努力只占很小一部分。 找到脚下要走的路,是顾凡这几个月来最大的收获。坚定信念,一步步走下去。 认清当前形势,此时的顾凡就是一个没有资格“说不”的棋子! 谈理想谈信念,太扯!发挥价值,在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黑手眼中的价值。活下去,走下去,最终不管是彻底臣服,还是要疯狂一把“逆天而行”,他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力! 朦胧世界清晰过一次。纵然将练武进行到底,成为传说中的“见神不坏”,又如何能够抵挡住那一吼崩碎天地的神魔?在此世,他顾凡勉强称得上一个“魔”,若是在那朦胧世界之中,他顾凡就是一个“活不过一集的龙套”! 强大一星半点,便多出一星半点安身立命的本钱! 韩勋低声自语道,“他对自身力量和速度的掌控,越来越强了!” 力量和速度,武者最为基本属性之二,或许无法决定武者境界,却对武者战力至关重要。 空有强大力量,叫做蛮力。蛮力惊人,对战力有一定提升,却很难成为制胜关键,国术虽有一力降十会之说,但以巧破力的技巧更是数不胜数。 速度快,掌握不了,控制不住,或者使用时无法细微掌握。出拳快速,却无法把握出拳距离和速度,一步跨出没等打到敌人,自己已经到了敌人身后。这样的速度逃跑合适,对战力提升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能被细微控制的力量和速度,才真正属于武者自己。明劲暗劲化劲,说到底也是掌控发力的法门和技巧。只是劲力变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深切体会其中变化,别人说破天,也不见得顾凡就能够领悟其中玄妙! 初练国术讲究一个眼到手到,眼睛看到,不管是武器还是身体,便能确定攻击距离,发力角度和程度等。等国术再加深一步,便是意到身到。心有所感,身有所行。 交手三五分钟,多格和顾凡对战上百招。多格点出的枪仍旧迅速有力,扎破一片空间,暴鸣嘶吼之声凌厉不绝。可他面对顾凡,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多格动作幅度在不自觉变小,扫出的长枪在尽量节约每一份力量。招式若行云流水,却多了一丝刻意和匠气。本该寒暑不侵的身体,此时额头鼻尖已经多出点点汗珠。 反观顾凡,面不红气不喘,动作依旧大开大合,双手劈砸,每拦住长枪一次,眼中便会多出一丝亮光,身上无匹战意昂扬一分! 常尚义目不转睛,口中亦是赞同道,“舍弃最为擅长的硬碰硬打法,凭借变态体质,将战斗时间拖长,化劲高手亦是唯有落败一途!” “不落败又能如何?毕竟,他自始至终都立于不败之地!”韩勋叹气道,“尚义,你观察良久,可曾发现他有什么弱点?” 何为立于不败之地?不管用什么方式方法,不管用多少人手推上去,可以使之退却,却无法将之击败,更不要说将之击毙! 常尚义微微摇头,人总是有弱点的,或在自身,或在身外。可此时的顾凡,形单影只,感情弱点便无从提起。至于顾凡本身不惜死不易死已让常尚义为之头大,再加顾凡皮糙肉厚,战力强大,其本身哪还有缺点可以利用? 车轮战?一涌而上?顾凡又不是傻子,恐怕立刻会采取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有血肉支撑,谁能拖得过顾凡?自昨夜到此时,顾凡不是在逃走便是在战斗,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不还是生龙活虎,与化劲高手斗的有声有色? 多格近乎命令的招呼,韩勋和常尚义为何无动于衷?他们心中很清楚,就算场中武者全都上去围杀顾凡,徒增伤亡不说,还会让多格迅速落败,甚至身死! 下意识之中,两人已经认可顾凡拥有杀尽天下的实力!所以对肃亲王的见礼,两人亦是没有丝毫兴趣。肃亲王还活着,可在两人眼中,已经死了! 多格身形晃动,趁着顾凡躲避骑兵刺杀之际,脚步连退,闪出骑兵包围,腾空坐上战马。手掌微微抖动,大夏天呼出一股股白气,白气若匹练,凝而不散! 一个个骑兵,围绕顾凡迅速旋转着,每当有人转到顾凡身后,便会毫不犹豫刺出长枪! 只是大多数进攻顾凡之人,都只有一次进攻机会! 长枪扎出,顾凡背后长眼一般,总能迅速做出应对,或是直接以肩膀撞向马匹士兵,或是伸手夺过长枪! 纵然扎中顾凡,却难以在其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而顾凡一撞,一拍,长枪一扫,却罕有骑兵能够活着接下一招! () 第118章 阳谋 “王爷,耿继善来了。”使馆区门外广场边缘,身着白色长衫,手持折扇,中年文士打扮模样的罗世业策马向前凑了两步,靠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头顶黄色伞盖的肃亲王善耆,轻声说道,“要不要让他也出手?” 肃亲王侧转身体,便看到被骑兵阻拦而无法过来的耿继善,此时他正双目灼灼盯着顾凡。 “世业,你说韩勋和常尚义,为何坐视多格出手而不上前围杀顾凡呢?” 罗世业略微沉吟,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接着说道,“韩教头面色苍白,手捂肩膀,显然已经受伤。恐怕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心中有所顾忌。毕竟……” 肃亲王顺着罗世业视线扫过广场上一片尸海,“多格不是说,他亦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击杀上千精锐洋夷,多格大人能够做到。”罗世业抬眼看看肃亲王脸色,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多格大人恐怕无法让这上千精锐士兵丧失斗志。而且,自接到消息赶过来,前后不过半个小时,顾凡杀人的速度绝对远超多格大人。” “如此说来,多格恐怕不是顾凡对手!”肃亲王再次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粉面金刚耿大枪声名在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战力。只是此人却是顾凡授业恩师!一个顾凡就闹得京城腥风血雨,若是耿继善反戈一击,加上他名下徒子徒孙,京城形势恐怕会瞬间出现不可掌控之变化,这绝对不是肃亲王善耆想要看到的。 罗世业好像能够看透肃亲王所想,低声道:“顾凡如今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耿继善既然出现,王爷一声令下,他不动手也要动手!一声爱名,必被名声所累。顾凡可以肆无忌惮,他耿继善家大业大,如何敢不遵从王爷命令?” “他若是还不能拿下顾凡呢?魔功!若是我大清早有此功法,安能落得今天田地?不知报效家国,敝帚自珍,这帮武者真是该死!李希杰成立巡缉马队的事情,看来要提上日程了!” 罗世业点头,策马后退几步,招呼一个骑兵来到近前耳语几句,便再次将视线投入场中。 此时跟随多格前去捉拿顾凡的骑兵,已经折损十之七八。但精锐就是精锐,哪怕剩下十之一二,在多格指挥之下,十余人亦是死战不退,轮番上前攻击! 以骑兵对步兵,本该天然占据强大优势。可此时就算在多格带领指挥和配合之下,十几个骑兵却仍然难以给顾凡带来伤害! 骑兵冲撞?顾凡比骑兵更喜欢冲撞!一撞之下,人飞马死,包围立刻出现空白。 长枪偷袭?多格的长枪足够犀利,嗤嗤气劲爆发之声,站在上百米外的广场边缘都能清晰听到。可顾凡时时刻刻盯着多格,多格根本没有机会偷袭,进攻就是硬碰硬。连马匹冲撞都不怕的顾凡,会怕与多格硬碰硬吗? 其他骑兵马术精湛,在马上腾挪翻滚不是问题。可长枪扎在顾凡身上,白点都留不下! 与其说是多格带人围杀顾凡,不如说是顾凡在拿多格和一众骑兵练武!围杀顾凡的骑兵被他一点点蚕食,顾凡武艺却愈发精湛。交战一来,顾凡可从未用魔功吸人血肉! “参见肃亲王!”耿继善抱拳行礼,眼睛余光却始终盯着顾凡。 肃亲王面上严肃一收,展颜从马上跃下,伸手将耿继善扶起,“耿先生教的好徒弟啊!” 耿继善只觉一股沛然大势自周身扫过,背上汗毛刹那倒立而起,若非对肌肉控制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步,恐怕他会本能跪下叩首求饶! 非是肃亲王武艺强大,肃亲王精通骑射武艺,却只是一个暗劲武者。他身上乃是长期身居高位,一言而决天下事,养出的强大气势! 其气势如山水之厚重灵活,如雷霆之轰鸣,如雨露之无声,如和风铺面,如细雨润心! 肃亲王的气势,便是大清的气势!或许只是其万中之一,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挡住的。 “顾凡不是草民弟子。”耿继善顺势直起身形,余光扫过肃亲王,直视场中,不再言语。 常尚义命人传他前来,可没有说肃亲王会在此!而且看场中死尸遍地,血流成河,耿继善觉得自己就算咬牙装病,彻底得罪常尚义和肃亲王,也好过出现在这里! 对顾凡出手?韩勋抱臂而立,多格束手无策。他耿大枪上去就能按下顾凡? 师父败给徒弟不丢人,可顾凡自始至终没有入他耿继善门下! 爱名好名,必被声名所累。耿继善未虑胜先虑败,已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肃亲王脸上笑意收敛,瞥了一眼罗世业。耿继善是个老狐狸,不上套,他作为高高在上的肃亲王,此时还抹不下脸直接下令,让江湖人替朝廷解决问题! 罗世业上前一步,对着耿继善微微拱手,“耿先生何必自欺欺人?顾凡一身武艺可是学自四民武术社。就算不谈香火之情,耿先生乃京城有名武术大家,还能放任魔头肆虐京城?” 魔头肆虐京城?耿继善心中哂笑,若顾凡是魔头,恐怕死在这里的就不单单是洋夷了!? “我已着人去请京城其他名家,若是诸位不出手拿下顾凡此獠,恐怕洋夷又要来一次攻打京城,到时生灵涂炭,万民惨死。耿先生忍心吗?再说,先生不出手,顾凡只能落到洋夷手中,必然九死无生啊!就算为顾凡考虑,耿先生也不得不出手!” 耿继善面色未改,罗世业却能猜到其心中已然意动,接着说道:“宫内好手暂且不提,此时在京城之中的化劲好手可不少,一人两人不是顾凡对手,十人八人下场,恐怕就算顾凡有魔功在身,也难以抵挡!耿先生莫非以为王爷号令不动众人?洋夷之中可也有高手存在的。” “呼……”被十几个化劲高手围攻,耿继善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要知道此时京城可谓名家荟萃,与他交好之人暂且不论,其他武馆镖局,各达官贵人府上划拉一圈,找到十个八个化劲武者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听罗先生意思?”耿继善双目如电,直刺罗世业双眸。 罗世业眼皮微微下塌,似笑非笑看着耿继善,他罗世业虽名义上是肃亲王幕府之中的师爷之一,可手上也是有功夫的!耿继善他并未交过手,可与耿继善交好的韩勋,却与他半斤八两!他岂会怕耿继善的目击? 所谓目击,乃是以强大气势融入凌厉目光之中,震慑人心,使其斗志涣散,胆气全无。 “非是我罗某人的意思,这事儿还要看王爷的意思。” “我没有把握能够拿下顾凡。”耿继善转头看向肃亲王,“最多只能将之驱逐出京城。” 肃亲王来回扫视两人,心中念头飞速转动。罗世业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听耿继善意思却是坚定站在顾凡一边。驱逐出京,那洋夷的事情又该怎么交代? 罗世业也不回避耿继善,低声解释道:“王爷,顾凡出京也可。至少洋夷没有借口和理由进京。到时能不能杀死顾凡,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更何况,使馆区之事,乃是……” 肃亲王眼睛一亮,当时传给常尚义的条子,可并非只给常尚义和使馆区各国大使,还有驻扎在城东的洋夷将军摩西!若是顾凡出城……只是洋夷会给大清解释的机会吗? 无理还要闹上三分,此时被顾凡杀死如此多士兵和使馆内工作人员,洋夷会善罢甘休? “顾凡不死,洋夷未必敢威逼王爷。” 肃亲王略显诧异道:“一个顾凡便有如此威能?那为何不将他收入囊中?” “他是魔!宫里那几位,未必愿意见他活下去。”罗世业苦笑道,“那才是大清底蕴。” 大清底蕴?那几个杂毛老道?耿继善若有所思。肃亲王和罗世业在算计顾凡,可却是堂堂正正阳谋,让他耿继善无话可说,毕竟在他看来,此时顾凡离开京城才是最好选择! 天大地大,离开京城,洋夷追兵少了,会被顾凡反杀。追兵多了,顾凡一个人能跑能躲,活命的机会远比在京城之中要大上许多! 若是惹动宫里那几位杂毛老道出手,事情到底会走向何方,他耿继善还真是未知! () 第119章 怨气 自古正邪不两立。 大清作为天下正统,天然象征着正义一方。换而言之,顾凡一日没有翻天之功,就一日是邪魔之流。一个王朝,人口几万万,岂会没有几个奇人异士? 天下哪有无敌之人?就算是魔,也不见得真就天下无敌! 耿继善朝肃亲王和罗世业微微抱拳,脚掌迈出,人已在三丈之外。 好像知道肃亲王心中所想,罗世业回头招呼一声,与另外两人同时跟上,速度竟然不比耿继善慢上多少,四人如离弦之箭,转瞬之间便来到顾凡与多格交战之处。 此时多格座下第二匹战马已经躺倒在地,硕大马头被压在马身之下,生机全无。 多格正狼狈应付着顾凡凌厉杀伐,脚步一退再退,长枪上下翻飞想要护住周身,却仍旧阻挡不住顾凡渐渐逼近。多格握住长枪的手背上涂满自虎口崩裂处流淌而出的鲜血。 顾凡一掌拍在多格横在胸前的长枪枪身之上。枪身下陷,弯成长弓模样,多格双臂微微颤抖,陷入青石板地面的脚掌迅速向后滑动,在地面凿出一条沟壑。 见到顾凡并未紧跟而上,多格长出一口气,枪攥柱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大口喘息着。 顾凡看向到来的耿继善四人,感受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恐怖杀机和气势,暗暗握紧拳头。 加上犹有战力保存的韩勋和多格,此时场中已然出现六个化劲高手! 单打独斗,顾凡不惧其中任何化劲高手,哪怕面对的是声名在外的粉面金刚耿大枪! 面对两个化劲高手同时进攻,顾凡凭借强大恢复能力能够勉力抵挡,付出足够代价甚至能够重创两人。 同时面对三个化劲高手,莫说是他顾凡,就算是神枪无敌李书文在场,也要落荒而逃! 一加一,并非一定就要等于二!两个化劲高手同时出手,能够发挥的战力至少是一个化劲高手的三倍,而再加上一个化劲高手,世间罕有人能够战而胜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同时抵挡六只手! 若是六个化劲高手同时出动,恐怕会比同时面对六十个暗劲好手更加可怕。罗世业等人站在那里,目光扫视之下,顾凡心中危机感接连提示他赶紧转身离开。若非身处此地,顾凡绝对会遵从内心指示,第一时间选择逃走! 耿继善手中没有武器,可他站在那里,便是一杆大枪。身上凛然枪势,要比拼斗许久的多格更胜一筹,隐隐有一种顶天立地之感,刺入顾凡眼中,难以拔出。 罗世业和另外两人同样如此,单凭气势镇压,一般暗劲好手恐怕连抬头观看其脸色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至少此时的常尚义和其他暗劲武者,都在一步步后退,远离众人! 化劲武者交手散发的气劲余波,都能够对卷入其中的暗劲造成伤害。刚才留给多格和顾凡的交战圈子,显然太小! “耿先生,”顾凡躬身抱拳,面无感情开口道:“你也是来拿我的?” 罗世业上前一步,轻笑道,“听你口中颇有怨气,耿先生不该来拿你吗?” 收起心中淡淡失落,顾凡身上宛若实质的杀气近乎凝固成一件血色披风,冷目如电瞥向罗世业。那是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波动,隐约能够从中看到一片尸山血海。 “你……”罗世业何曾被人如此轻视侮辱,就算肃亲王也要对他客客气气!只是罗世业手指刚刚抬起,站在对面的顾凡已经一拳轰出! 身上无气势,拳上无气势。可顾凡轰出的一拳,却宛如炮弹出膛,以拳带身,有进无退!包裹在顾凡周身的惨烈杀伐之气,被顾凡撞碎,在其身后形成一件血色披风! 非是浓郁杀气破碎,而是凝聚在周身的杀气跟不上顾凡的速度! 面对多格,顾凡尚且说一言,可面对突然插话的罗世业,顾凡却只容忍他再吐出一个字! 似乎,这一拳是愤怒,是失落,是全部的精气神! 宛若被死神凝视,罗世业心神近乎为顾凡凶悍气势所夺,后背刹那被冷汗浸湿,这一刻他面对的不是顾凡,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口如血盆,爪胜龙虎! 这不是试探,是一招分生死的动手!不顾自己生死,也要将他罗世业置之死地的一拳! 无畏,无我。唯有向前出拳! “不好!”站在罗世业左侧化劲武者低吼一声,双目圆瞪,双拳紧握。 站在罗世业右侧的化劲武者同样一声大吼,可他与左侧武者一样,根本来不及反应。 顾凡的速度太快了!比他们化劲蓄力已久的攻击,都要快上一分! 没有人能够想到,面对四位毫发无伤,联袂而来的化劲高手,顾凡还敢悍然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分生死的决然招数! “躲?往那里躲?哪里来的及躲!?”罗世业心中苦笑,化劲布满双臂,抬起护在胸前! 左右两侧化劲武者一人出拳,一人出脚,全都袭向顾凡空门打开的左右两肋! 砰……噗…… 罗世业只觉一股沛然大力,凶悍难以阻挡,自顾凡拳头传至双臂,又从双臂传至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常尚义口中的怪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攻击落下,顾凡旧力尽去,新力未生,同样只来得及用双臂防护住双肋,便被两位化劲高手同时砸在双臂之上。 劲力入体,如刀如针! 顾凡身形晃动,后退一步,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呸,再敢多嘴一句,我必杀你!” 凶悍!常尚义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心中暗叹一声。 韩勋感觉肩膀一痛,原是按住肩膀的手掌不知何时多用了一丝力气! 罗世业双脚落下,踩在一具洋夷尸体之上,将那具尸体踩得肠穿肚烂,脚步接连后退。 在空中已然喷出一口鲜血,此时又是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形成一团血雾。 “这他么就是一个疯子!”心中痛骂,双目如勾,可罗世业却没有再发一言。 顾凡这拼尽全力的一拳,他罗世业心中很清楚,非是顾凡恨他插嘴,而是顾凡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非是对他罗世业的怒,而是对耿继善的怒! 罗世业精通人心,耿继善有何曾差了半分?他又如何听不出顾凡心中怨气? 耿继善比罗世业更熟悉顾凡,此时却也发现一丝不妥之处。 按说血气满盈,战力无匹,顾凡应该红光满面,至少肌肤色泽应该光彩照人,可偏偏,顾凡身上肌肤多出一层灰暗之色。 中毒?让他的脾气变得更为暴躁,近乎失去理智了吗? 传闻顾凡魔功威能盖世,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的事情? () 第120章 劝离 眼眸之中多出一丝复杂之色,耿继善歉意的朝韩勋微微点头,视线自邓云峰三人身上扫过,目光落在顾凡身上,上下打量着,身上气势渐渐散去。 “你若是怨我,尽可以对我出拳。三个化劲就已经让你如此狼狈,你哪里来的底气,杀完人之后还不赶紧逃走,偏偏要继续逞能?” 顾凡能够听出耿继善语气中的关切,也能感受到耿继善收回气势的善意。可他此时心中却难以有半分感动,他只有十五岁,却不想再被人用对孩子的语气说话。 “十二岁,顾远带着你来到四民武术社。三年,已经强大如斯。”耿继善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似乎脑海中正在回忆顾凡跟随他学武的一幕幕,口中带着一丝叹惋,继续说道,“魔功,到底让你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怯生生不懂也不知道问的少年了。” “我不会对你出手。哪怕是你要杀我,我顾凡亦不会做杀师的下作之事。” 顾凡声音很是冰冷,其中真诚却不容置疑。 耿继善微笑点头,“我相信你能够说到做到。我又何尝想过杀你呢?怎么中毒了?” 不待顾凡回答,拄着长枪的多格持枪向前,“耿先生,肃亲王不是让你过来叙旧的吧?” “我和耿先生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资格?!” 顾凡扭头,声音不大,气势不彰,可偏偏让盛气凌人的多格为之气势一滞! 与顾凡交手多时,他心中并未多高看顾凡一眼!以暗劲战化劲,这样的事情不多见却也并非绝无仅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情都有,何况顾凡是暗劲呢? 可顾凡悍然对罗世业轰出的那一拳,确实让多格心惊!能够轰出一拳,便能够轰出无数拳,这便是顾凡的可怕之处!更何况顾凡还拥有被两位化劲高手联手击中,宛若没事儿人一般的强大防御。 若是将这股疯劲儿一开始就用来对付自己?多格忍不住心头打颤。 气势一落,话被堵在嗓子里,再难以说出口! 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要用实力讲话!全盛时的多格不惧耿继善,可此时的多格,挡不住! “本事大了,脾气也见长。”耿继善似笑非笑扫了一眼顾凡,心中却多出一抹愁苦,收敛表情,严肃着对多格微微点头,“多格大人见谅。肃亲王早有安排。” 罗世业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对另外两位化劲高手使着眼色,呸的一声吐出口中淤血。 感受着空气中愈发弥漫的杀机,耿继善浑身汗毛竖起,扭头看罗世业一眼,转头继续对顾凡说道:“你不用对我抱有如此敌意。哪怕你杀了刘家人,杀了卓家人,杀了洋夷无数,肃亲王同样没有想过非要置你于死地。走吧,出城,以后都不要回来。” 韩勋和常尚义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浓郁不解。肃亲王是这样的人吗?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肃亲王是九门提督,同时是大清,他会如此好讲话? 刘家留在京城之中的人被杀,威逼顺天府府尹李希杰,让他限期破案的可就是这位王爷! “你是肃亲王的说客?” “呼……随便你怎么说吧。出城,这对你,对大清,都是最好的结果!” “出了京城,天大地大,又何处可安身立命?我若是想要出城,早就逃出城外。现在杀了如此多的洋夷,出城,京城百姓恐怕会骂死我。” “你在乎吗?”耿继善高声厉喝,“你连顾远顾影都从未在乎,更不要说我耿继善,何谈在乎这京城百姓?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顾凡诧异,抬头看向耿继善,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耿先生么? “在乎,不是你以为,而是知道我以为!可你真的知道顾远和顾影的我以为?真的知道我耿继善的我以为?顾影若非迁就你,会去女子学堂?会参加那劳什子游行?顾远若非迁就你,会留在京城这个并非良善之地?我若非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以为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只有这几个化劲?” 顾凡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看着耿继善。 “我想让你继承衣钵,将武术发扬光大,却从未想过让你杀人如麻,磨牙允血!如今人不像人,魔不像魔,你活成了什么样子?对的起顾远顾影,对得起关心你的所有人?” “这不像我认识的耿先生说出的话。呼……”顾凡长出一口气,身形渐渐后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顾凡!”邓云峰上前一步,“不要荒废师父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一片关心!顾凡可以理解,却并不赞同! 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顾凡早已连人都做不成,又何谈人的自私自利? 顾远顾影迁就,耿继善和一众师兄迁就?顾凡何尝不是在迁就他们?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顾凡,不是跟随耿继善学武三年的顾凡!他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科研狗顾凡!他的眼光不是这混乱清末,而是在未来! 哪怕他努力去适应去做顾凡,可先天的灵魂,天生便带着一丝高傲与超前! 这个世界,漏洞百出,让他格格不入!他可以改变自己,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顾凡决定融入这个社会时,便是在改变自己!可最终的结果,很失败! 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尝试改变这个世界,无人能够理解! 或许,那个叫做何冲的小孩能理解。 “顾凡,早已不是那个顾凡。”刘彩臣拍拍目瞪口呆的耿霞光肩膀,迈步走向耿继善。 顾凡变了,变得让与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师兄都不认识! “呼……”长出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耿继善眉头微皱,看着顾凡心中暗道,刚才的我却是不似平常! “出城吧,你留在城中,反倒会害了这一方百姓。大清对自己的子民可以投鼠忌器,洋夷却不会将人命看在眼中。” “我在,还可以多杀几个洋夷。我不在,所有人会坐视洋夷杀人。” 罗世业手背抹过嘴角,看来一眼带血的手背,缓步向前。 罗世业一动,两个随他而来的化劲武者迅速移动,连带着持着长枪的多格都在快速行动。 四个化劲高手,转瞬之间,将顾凡,耿继善和其身边的邓云峰三人都包围在内。 () 第121章 轰然 四道气势,四根擎天之柱,立于四极,分割天地清浊。气势凝结,时空如静止,天地若凝滞。是死亡前最后一丝清明的画面定格,是出生后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朦胧映照。 化劲不可轻辱,四位化劲联手,天下间更无人可辱! 被气势笼罩的邓云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腮部肌肉如波纹荡漾;与他并肩而立的刘彩臣双拳握的吱吱有声,有血丝自其手心缓缓渗出;耿霞光浑身肌肉紧绷,身体僵硬若木桩,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 长期跟在耿继善身边,三人亦是从未被四位化劲高手同时爆发全部气势和杀意针对!好在他们都是暗劲之中的好手,对气势也颇为了解,模样虽狼狈,却还能扼制住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迸发出的强烈出手欲望! 围在耿继善脖子上的黑油长辫,辫梢本该垂在胸前,此时却如被磁铁吸拽的钢针一般,想要脱离长辫飞出而不能,唯有根根挺直。 双目灼灼如烈火燃烧,衣衫烈烈如巨浪滔天。耿继善看着罗世业,气势紧紧包裹住自己,眼中有惊愕,更多却是怒意,身形如长枪,连带目光都如长枪一般! 耿继善声音冰冷若九幽之风,在静止画面中卷起排空而去气浪,“你确定要对我动手?” 京城之中,自紫禁城飘出“粉面金刚”四个大字,何人还敢对耿继善动手? 声名在外,或许只是江湖,而庙堂之高何曾怕过江湖之远?但声名在内,在紫禁城内,便是政治!哪怕耿继善只是一个江湖人,亦无人敢小觑半分!罗世业不敢,肃亲王同样不敢。因为杀人是为政之争最后的底线,没有人愿意轻易打破。 自顾凡后退一步,不听从耿继善劝解,事情已经出乎罗世业预料之外!让洋夷捉拿杀死顾凡,是下策!让耿继善劝解顾凡出城,是中策!直接动手捉拿,逼问魔功,掏出秘密,到时是杀是剐全凭肃亲王一句话,才是上策! 只是上策的前提是弄清顾凡底细!顾凡愤怒一拳,击伤罗世业,也让他自认看清了底细! 强大到变态的恢复能力和近乎刀枪不入的强大防御,是顾凡早就暴露的底牌,暴露的底牌价值恒定,无法被再当做底牌使用! 能够杀的上千人为之胆寒,毕竟是上千普通人!面对四个化劲高手,顾凡根本无力反抗! 罗世业绞尽脑汁未曾想清,顾凡脑子有多大的坑,放着最有利条件不选,反而非要死扛? 前番耿继善关心也好,大骂也好,逃不过邓云峰所谓“苦心”,可偏偏顾凡不领情! 无需耿继善动手捉拿顾凡,他只需耿继善不再捉拿顾凡时捣乱!以大势凛然压下,威慑耿继善立刻撤走,中策变上策,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罗世业灵活机变,身为肃亲王头号智囊,可他同时也是一名武者,心中亦有武者之贪! “耿先生若不想出手,请速速后退,我等没有太多时间与他纠缠不休。” “你真的不走?”耿继善转回头,重新看向顾凡,眼中关切一闪而逝。 缭绕顾凡周身的血色杀气,在强大气势压迫之下,渐渐形成实质血红色气罩,血色流转,殷红如光,气罩紧贴破烂衣衫和裸露肌肤,宛若给顾凡套上一件血衣! 双目赤红,肌肤染血。顾凡摇头,坚定道:“不走!” “好,你不走我走!”耿继善摇头,扫了邓云峰三人一眼,转身迈步外走去。顾凡对耿继善有怨气怒气,耿继善此时何尝对顾凡没有怨气怒气?顾凡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耿继善仁至义尽,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他又能如何? 不知何时,使馆区外围广场上,多出一个个沉默身影。有身穿长袍者,有身穿短衫者,身上无一丝武者气势,面对肃亲王以及周边军卒,却泰然自若。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越过路卡,出现在这里。 他们偶尔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视线却从未离开顾凡周身半点。细细一数,竟然不下二十余人,其中赫然包括与顾凡有一面之缘,方面大耳的霍元甲! 远处路卡,人声鼎沸。一个个秃脑盖大辫子,相互拥挤着。 热,挡不住热闹!更挡不住华夏之民看热闹的心! 路卡能够拦得住人,却拦不住消息,更何况京城之中哪里有秘密可言? 此时王丁和李贺正站在路卡旁边,周围听众惊呼不断,一遍又一遍要求他们讲述追杀顾凡,被洋夷屠杀,顾凡屠杀洋夷的经过! 而相关消息,却比长了翅膀的飞鸟更快,向着它们该去的方向传去。 站在使馆区广场外边缘的二十余位高手,多能与耿继善论上一些交情。使馆区杀气冲天,早在各位高手关注之中,接到耿继善前来的消息,他们个个皆是欣然而来。 相信的,不信的,都想过来亲眼看一看,顾凡这个“魔”到底有多魔性! 化劲武者,说到底哪个又是安分之人?其中不乏明眼人,有心人,想见识魔功的,想刺王杀驾的,想趁机揭竿而起的,其中形形色色,谁又能说清另外一人心中所想? 至少,大多数化劲武者清楚,能够屠杀洋夷近两千人,顾凡之不凡,远超他们预估! 杀死毫无胆气的两千人不难,可将两千人杀的毫无胆气,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百姓有兴高采烈者,有捶胸顿足者,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化劲武者却沉默的看着场中,不少人想从顾凡身上看到一丝曙光,驱逐洋夷出华夏,恢复我大好河山的曙光! 仗义每多屠狗辈,心怀家国热血人!世间还有多少人,比化劲武者更为热血呢? 魔?若是杀洋夷杀败类的就是魔,那么他们其中多数愿意冠上一个“魔”字! 一人敌一国?荒唐可笑,却让众人心中热血为之沸腾! 大清国,无法指望,各地联络的小打小闹无法指望,家族无法指望。他们哪一个不是被这个时代压抑到极致,憋屈到极致!此时能够看到一丝希望,哪怕是朦胧没有根源,可笑之极的希望,他们都不想放弃! 耿继善通透人心,却身在局中,无法看透那一层窗户纸,自然想不到顾凡真有翻天可能! 这与其子耿霞光所言刘彩臣关心则乱,异曲同工。 肃亲王脸色微变,着人耳语一阵,抬头看向场中,心中却暗暗责怪罗世业多事。 不战,大清对这些化劲武者尚有强大威慑之力。一战而胜,则天下武者莫敢冒头犯禁。若是此战不胜,大厦将倾的朝廷,将会以更快的速度跌落尘埃! 霍元甲看着场中五人,低声与身边之人说道,“魔功果真不凡!” “同时抵挡四个化劲散发的气势,不见得能够挡住四个化劲出手!你对魔功有兴趣?” “刘兄不知,前天夜间,我见过顾凡一面,当时此子不过刚入明劲,却能挡住我气势。一拳之力,纵然是我也不敢小觑!没想到,转眼之间他已经是暗劲高手!” “你如何看?”被称作刘兄的人扭头正色看向霍元甲,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哪怕他有一丝翻天的机会,拼上身家性命,我也助他一臂之力!” 秀才之反,三年不成!武人之反,从早到晚!秀才想的多,总觉准备不足。武人却根本懒得去想,哪怕有一丝希望,念头一起,便要杀一个天翻地覆,至于能不能成,不再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动手,就在一念之间! 顾凡闪身躲过多格手中长枪,右腿拦住另外一人之腿,后背硬受化劲武者一拳,身形直扑罗世业,悍勇比之刚才一拳,非但丝毫不逊色,反而更加凌厉半分!借助后背受击之力,他的速度更是快上一分! “莫要让他走脱!”多格话音未落,手中长枪点向顾凡后背! 罗世业当然不想顾凡逃出包围圈,可他更不想硬接顾凡不顾生死轰出的拳头! () 第122章 强大 只有真正面对顾凡,才会发现顾凡的打法到底有多凶悍! 多格长枪刺出,空气为之嘶鸣,顾凡看不到听不到,难道还感受不到那凛冽杀机吗?化劲武者刺出的一枪,哪怕将外功金钟罩修炼到化劲的高手也不敢硬接! 顾凡不曾多浪费一丝力气去调整身形躲闪,也不曾直接回身抵挡!完全无视那比子弹更为凌厉,完全能够贯穿他胸口的长枪! 明知会被一枪穿胸而过,却不躲闪不抵挡,只为击中面前之人,这比不怕死之人更可怕! 顾凡身上没有化劲武者般的强大气势,却仍旧让罗世业为之震撼莫名! 魔功,似乎燃烧顾凡理智,同样在压制他身体本能反应! 罗世业收束念头,右手折扇落下,左手上托在扇身之上,啪的一声轻响,两根牛毛细针飞向顾凡双眸!他矮身侧转,躲闪顾凡拳头同时,手中折扇点向顾凡小腹。 那平平无奇折扇,此时两根主扇骨之上已然多出两柄锋利小刀。 刀长寸许,气劲凌冽。 以攻对攻,这是仓促之间,罗世业唯一能够想到的阻拦顾凡的方式! “给我穿!”多格怒喝,手中长枪刺向顾凡后心。缭绕在枪尖之上的气劲,刹那间撕开顾凡后背血色杀气,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划破顾凡肌肤,钻向体内脏腑。 顾凡脑袋一低,躲过两根牛毛细针,身形腾空而起,越过罗世业头顶,刹那远去! 霍元甲紧皱的眉头一松,“看他悍不畏死,真怕他与四位化劲硬拼!逃出战圈,拉长战线还有得打,嗯?!” 跑了?罗世业为之一愣,那一往无前之势,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逃走?他是瞎子不成,选择这个方向突围,还不如直接退进使馆区之中! 防御强大又如何,不同样不敢被我扎上一枪!多格心头冷笑,长枪一搅,崩飞两根细针。 不是说不让顾凡冲出包围吗?他要对耿继善动手不成?另外两位化劲武者同样心念电转,看着顾凡落地再次前扑,一时摸不着头脑。 霍元甲身边刘姓武者摇头道:“我看未必是为了拉长战线!否则他该转身应敌!” 背对几人,正快步远离的耿继善只觉一股恶风自背后袭来,脚步迈出,人已在三丈开外。只是不等他转身,一道黑影自他身侧两米之处一闪而过,出现在他前方,“顾凡?” 霍元甲眉头再次皱起,视线随着顾凡向前移动,一个身穿蟒袍的雍容中年人闯入眼帘。 韩勋瞳孔收缩,按住肩膀的手掌再次用力过猛,剧烈疼痛让他倒吸冷气,“保护王爷!” “保护王爷?”罗世业脑海轰然炸响,身体反应远超念头,飞身扑向快速突进的顾凡。 多格手中长枪脱手而出,身体如离弦之箭,向前射出,口中喝道,“拦住顾凡!” 刺王杀驾?耿继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唯独剩下顾凡正在远去的那道身影!哪里还听得到多格的呼喊。 长枪横空,似流星斜坠!呼吸间来到顾凡身后,刺破因快速移动而拉动成红色披风的杀气,刺入顾凡后背,贯穿前胸! 化劲高手含怒一击,身在半空之中的顾凡能够感知到,却根本没有机会躲闪和抵挡! 劲力爆发,伤口崩裂,粘稠若糖浆的血液,自伤口一闪而逝。 “中了?”多格身形一个踉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后背对敌,顾凡会有这么大意吗? 快速向前冲出的罗世业长出一口气,肺部火辣辣疼痛,步伐比刚才慢上半分!以本能操控身体,无法配合念头,一瞬间让肺部超负荷运转,就算他是化劲也不好受! 霍元甲身边的刘姓高手叹息一声,“唉,这种伤势,恐怕十死无生了。” 贯穿伤,而且是贯穿胸口这种致命的地方!哪怕长枪没有擦到一点儿脏腑,迸发的气劲足以将顾凡体内搅碎成一团烂肉!没有人能够在这种伤势之下活下来! 无数叹息之声汇聚,失望之叹,兴奋之叹,悲伤之叹,落寞之叹,千百个人千百种情感,不约而同汇聚成一叹,像是上苍在感叹,响彻整个广场之天地。 看着顾凡被惯性带着继续向前滑行的身体,常尚义咳嗽一声,又强自忍住,张口吐出一口血色唾沫,顾不得擦掉嘴角血迹,他喃喃自语道,“怕就怕,这样还杀不死他啊!” 韩勋苦笑道,“如此伤势,哪怕他恢复能力变态,也无法恢复!哪里还有杀不死之说?善泳者溺善骑者坠,在四个化劲高手追击之下,还想着刺王杀驾,他的心太大!” 顾凡身形在空中一滞,落地稍显踉跄。 “这就完了?”有人不屑道,“不是说他杀了两千多人吗,怎么被一枪穿死了?” “就是就是,这就是闹的京城沸沸扬扬的顾大魔头?这丫也太名不副实了吧?” “还想看个热闹,没想到二分钱买个小猪仔,就拇指头这么长!” “唉,没啥看头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叹息之后,人声鼎沸。宛若菜市场。 顾凡脚掌在地上一踏,再次向前扑出。身在半空之中,手掌握住胸前枪身向外一拉。血液如赤红皮冻自枪身滑落,缩回顾凡体内,又被后续枪身带出身体! 这是要发动临死一击?霍元甲目测顾凡与肃亲王之间的距离,再看肃亲王身边之人,他摇头叹息无声。以身代之,霍元甲自忖如此情形之下,自己就算能够突进那么远的距离,也无法杀死肃亲王,跟在肃亲王身边的两人可不是好惹的! 都言民间藏龙卧虎,此民间所指乃是朝廷紫禁城之外清廷国土之地!人口基础太大,当然藏匿这不少奇人异士。可天下能人至少半数在京城,京城能人至少半数在达官贵人府上! 肃亲王身边跟着六个化劲武者,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哟,还不甘心呢?临死蹦跶一下有啥意思?他要是能跑,他身上那杆长枪我吞下去!” “使枪的那个乃是朝廷二品大员多格大人,正黄旗出身,功夫高深莫测,有他在,还想杀王爷,这顾凡大魔头,做梦没睡醒呢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顾凡一动,稍微松口气的肃亲王身边的两个化劲武者,心再次提起来。枪攥钻过胸口,枪身粗细的伤口前后透亮,竟无一丝血液喷溅! “这怎么可能?”站在场外二十多位化劲武者齐齐呆住! 诧异之声瞬间席卷四周,广场为之一静!所有人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目瞪口呆看着那个飞速向前的身影。 眼力差的人看不到伤口,却能看到本该躺下挺尸的顾凡,仍旧在全速向前突进! 眼力好的看着伤口一道道血丝在长枪离开之后,飞速勾连,然后崩裂再次勾连,等顾凡奔驰上百米,胸口那前后透亮的伤口哪里还有一丝痕迹? 肌肉线条分明而不突兀隆起,皮肤略黑未曾沾染半点血迹! 宛若身在梦幻之中。此间一切刹那失真。 “魔!”霍元甲眼角微微抖动。人,没有任何可能活下来! 韩勋转头看向常尚义,嘴唇抖动,眼睛溜圆,喉咙上下耸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呼,远超想象吧?比我第一次见更让人震撼。”常尚义第一次见,是指顾凡被打晕之后,他隔天再回来时顾凡已经枯瘦如柴,浑身伤势却全部恢复! 很多人都听闻顾凡恢复能力强大,可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此时他们才清楚,这种强大超脱人想象力极限,近乎无法用言语形容,让人心中难有半分与之敌对的勇气! 这种强大,不属于人间,不属于人! () 第123章 形势 顾凡身后,已经无人再能够给他造成威胁! 肃亲王骑在马上,屏气凝神,衣衫轻微抖动着。在其马后,有手提长枪的骑兵,有翻身下马跪地准备射击的龙骑兵,既骑马步兵。肃亲王身前四五丈处,站着两个身穿长衫的中年,衣摆扎在腰间,各自站桩扎马,严阵以待。 两人皆是京城之中有名有姓的高手,皆是师承高人,声名鹊起之辈。 左侧中年名为王林,八卦宗师童海川先生门下弟子。其面容清瘦,双耳兆丰,眼窝深陷,眉骨突出,个头略矮,身穿宝蓝色长衫。右侧中年名为张海,武式太极拳二代弟子之一。身穿藏青长衫,身形胖大,络腮胡扎在脸上,倍显凶悍! 顾凡来来势汹汹,两人严阵以待!只是不待双方接触,肃亲王身后不远处的一人扣动扳机,一阵枪声响起,一发发子弹自龙骑兵枪口之中射出,直指顾凡! 枪声大作之间,恍然能够听到子弹打在顾凡身上的金铁交鸣之声! 顾凡前冲的身体像是被人按了一把,速度骤然下降。在顾凡身后百米开外的耿继善面色大变,呼喝一声,身形左躲右闪。跟在耿继善身边的三个弟子亦是同时扑倒在地。 倒是陪在常尚义与韩勋身边的不少步军统领衙门军卒,被他们同僚流弹射杀! “怪不得他能屠杀上千洋夷!”多格躲过射向自己的流弹,眼中精光一闪,“没有洋枪的洋夷士兵,甚至正面厮杀难以抵挡我华夏步兵,更不要说面对他这个魔头!” 看着顾凡,非但多格,就连罗世业和另外两位化劲高手也是一阵后怕! 顾凡打法凶悍,但确实有凶悍的资本!幸亏刚才面对顾凡时,没有大意选择硬拼!就算刺上一枪,打上一拳又能将顾凡如何?若是被顾凡打上一拳,恐怕就不好受了! 罗世业目光扫过身侧耿继善,继续迈步向前,“有时间感慨,不如赶紧追上他,那两位不见得能够拦住!” “不错,王爷安全重要!”与罗世业同行的一位化劲高手同样迈步向前。 另一位化劲和多格对视一眼,眼中都能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忧。顾凡不怕枪林弹雨,他们四个可是肉体凡胎,挡不住子弹!向前冲没问题,难道不应该让龙骑兵收枪吗? “你说他能成功吗?”常尚义轻声道,“韩先生站在这儿挺长时间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韩勋心中同样没底。常尚义吃的是公家饭,他韩勋可是吃的肃亲王的饭,若是顾凡杀了肃亲王还好,若是杀不了,恐怕他韩勋只能退隐江湖! 好在被顾凡打伤一臂,有个借口,否则免不了要被“江湖正义之士”追杀挑战,成为别人扬名的踏脚石。 顾凡护住双眼的左臂拿开,自身上扣出几颗弹头,攥在手心之中。 晕眩感阵阵上涌,头重脚轻的感觉愈发严重。 “保护王爷!”不待肃亲王做出反应,跟在其身后的骑兵已经上前将之拦在身后,龙骑兵指挥千总同样上前,扯住战马缰绳就要往后拉。 顾凡以肋差为暗器射向多格的场景,他们可历历在目。此时顾凡手中有长枪有弹头,万一当做暗器使,谁能拦得住?就算能够拦得住,也不能让肃亲王为之冒险啊! “我乃大清王爷……”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王爷!”千总根本不顾肃亲王铁青面色,应是拉着战马掉头转身,向着远离顾凡的方向快步而去。 此时顾凡手中弹头甩出,右手持枪,已然向着两个严阵以待的中年人冲过来! 铁甲发出叮当之声,两个骑兵连弹头影子都没看清,只觉身体一痛,就从战马上栽下来。 一枪点出,迅疾如电! “快则快矣,缺少变化。”刘姓化劲高手目光瞥向正在向广场侧方转移,却仍旧盯着顾凡的耿继善身上,“传闻顾凡跟随耿大枪学枪三年,又跟李书文学枪月余,没想到……” 霍元甲冷哼道,“哼,没想到才对!这小子已经妖孽到这种地步,若是三年就将大枪练得如臂使指,出神入化,那才是真的不正常!神枪的枪,也不是一年两年练成的吧?” 刘姓化劲高手摇头失笑,看着顾凡与两个中年人交手,脸色忽的又严肃起来,“你真的要动?这条路有去无回,纵然成了,咱们一介武夫,恐怕连个将军都当不成!”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思前想后有什么用?当初王五老哥的头,若非我动手,只怕现在还在城头上挂着呢!若是顾凡真能在困难重重之下杀了他,我豁出一条命又如何?” “世间可以有个顾凡,就可以有第二个顾凡!清廷统治华夏二百余年,搜罗多少奇人异士,埋藏多少底蕴不为人知,贸然出手不是血性,而是无知啊!” “刘兄,本我痴长你一岁,但为何称呼你为兄?非是你是武举人,而我是白身!只因你重侠重义,心有热血,让霍某佩服!若非有一个顾凡站出来,天下谁知华夏人之血性?” “也罢!只要顾凡能杀了他,又有心实现诺言,那为兄就舍命陪君子,杀上一杀!” “枪是这么使的吗?”耿继善脸皮微微抖动,他能够感受到一道道投射过来的目光,其中蕴含的戏谑让他近乎恼羞成怒!以往还觉得顾凡枪架扎实,基础牢固,套路熟练,可今天一看,可不就是扎实牢固,套路熟练么,从顾凡枪法中根本找不到一点儿灵性! 邓云峰耿霞光闻言低头不语,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耿继善。刘彩臣轻声道:“师父,你不会上场吧?说来,韩师叔常尚义似乎都很看好顾凡呢。” “看好?”耿继善举目四顾,然后又将视线投入场中,“为何如此多化劲在场,却没有人上前帮着肃亲王挡住顾凡呢?他们还不至于怕成这样吧?有话就说,唯唯诺诺什么样子!” 刘彩臣接着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顾凡真的杀了肃亲王,杀了皇帝呢……” “怎么可能!清廷看似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可破船还有三斤钉,岂是他能够撼动的……” “师父,若是昨日我跟你说,顾凡能够一日之间屠杀两千洋夷,你必然不信!他变了!” “你什么意思?”耿继善眼珠转动,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真魔也好,假魔也罢,想要杀死他,恐怕不容易。杀不死,抓不住,他能一直杀下去。” 耿继善看着顾凡背上伤口转瞬即逝,喃喃道,“他连四个化劲高手联手都挡不住……” “四个化劲高手,现在六个化劲高手围攻,不也是没能将他怎么样吗?” “可恢复总有个极限吧?”耿继善想起顾凡枯瘦如柴的模样。 “传言不是说,他的血液能够将人变成干尸吗?这里这么多尸体,可都是他恢复身体的良药。一时半会难分生死,时间长了,顾凡不死,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都知道?” 刘彩臣视线扫过广场边缘越来越多的化劲武者,挠头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至少他们现在没有站在顾凡对立面,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杜兄为何不出手祝肃亲王一臂之力?” “呵呵,宋兄,你这个王林的师兄弟都没有动手,我哪敢越俎代庖,这不是打童老先生脸面么。倒是宋兄,为何还不出手呢?我看再战下去,顾凡赢面越来越大了。” “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常尚义一句‘诛魔’葬送多少好儿郎?咱们不吃他肃亲王的饭,没必要给他肃亲王卖命不是。更何况,谁知道这么多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看不清形势乱出手,丢了性命是小事儿,惹来滔天大祸就不值得了!” () 第124章 神来一枪 六个化劲武者围攻,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在场不管是化劲武者,还是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心中震撼莫名! 外行只看到六个人围着顾凡打,顾凡愈战愈勇。 内行却能够发现,被压制到极限的顾凡,仍然有足够的还手之力! 双拳难敌四手。挡住前面,躲过后面,很难同时封住左面右面! 顾凡虽有近乎不死的身躯,却没有近乎神明的攻击和闪躲手段。 躲不过,他同样要挨拳头。挡不住,他同样会受伤! 单论速度和力量,顾凡确实远超常人。可化劲武者哪个不是速度和力量远超常人之辈? 顾凡力大却劲力变化少,速度快但毕竟是一对六! 他哪里有什么优势可言? 长枪在手,顾凡并未增加多少战力,反倒是让周围不少用枪的大家都为之皱眉。 按说一杆长枪抡开,前后左右上下,还不是指哪儿打哪儿。 不说攻击别人,至少能够将自己周身护个泼水不进才是! 可长枪在顾凡手里,就是一杆没有任何生命的长枪! 苦练三年,对长枪顾凡已然入门,但也仅仅是堪堪入门而已! 这种枪术对付普通人,一枪一个自然不在话下。对付同级别暗劲武者,就显得有些鸡肋,尚不如顾凡挥动拳头更为犀利。用来对付浸淫武道多年的化劲武者,只能算贻笑大方! 尽管顾凡一直被压着打,可这场对战,还是让所有人认清楚顾凡到底有多么妖孽! 长枪穿透身体,顷刻而恢复!那是躯体强大,被六个化劲武者围攻,悍然而上,接连重伤而不退,这种意志上的强大,更加妖孽! 足以扫断水桶粗树干的鞭腿,打在人身上还不是筋断骨折? 顾凡浑身上下无处不曾遭受攻击,被击中之处亦是不停传出骨骼碎裂之声。 就算是铁人铜人,在六位化劲高手轮番进攻之下,恐怕就算不四分五裂,也要被砸成饼饼! 然而,顾凡战力并未因为骨骼碎裂之声传出而减弱半分! 应对六位化劲高手围攻,恐怕国术史上也罕有如此画面出现! 疲于应付,手忙脚乱,就是顾凡此时真实写照! 乱,却悍然不退。忙,却狠辣向前! 他选择的战法一如既往凶悍,面对围攻,他也没有其他更好应对办法。 化劲武者毕竟不是暗劲武者,对付暗劲武者绰绰有余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对付化劲武者虽然依旧有效,却很难发挥出对付暗劲武者的时那种摧枯拉朽的效果! 顾凡枪法如此差劲,为何却选择一直用枪对敌?恐怕他抡开双拳,也不只是眼前这些战果吧?一分多钟,围攻顾凡的化劲武者那个没有使出上百招。可顾凡才扎出多少枪?只是轻伤两人罢了! 耿继善想不通,霍元甲想不通,在场很多人都想不通! 生死之战,不该选择自己最为擅长的吗?手中有武器,却发挥不出武器的威力,甚至不如没有武器,为何不弃掉呢? 常尚义目光偶尔扫过不断后退的肃亲王,心中默默算着顾凡与肃亲王的距离。 噗……顾凡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只是不等他后退一步,后背之上再中一拳! 看着那在人群之中隐约闪现的蟒袍终于停止下来,顾凡挂着血丝的嘴角猛然翘起。 六人六招,不分先后,击中顾凡!这是罗世业多格他们围攻开始之后,第一次做到! 刚才还左冲右突的顾凡,一瞬间放弃全部抵抗,似乎认命束手一般。 面对化劲武者,还敢分神他顾?!顾凡的心,真是足够大! 多格手中长枪砸中顾凡肩膀,罗世业手中折扇自顾凡腰间剜掉一片血肉。王林的八卦棍扫在顾凡小腿之上,张海的太极剑扎在顾凡肩头,另两位化劲武者的拳脚亦是打中顾凡后背。 使馆区外的广场,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顾凡口喷鲜血的声音不曾静止。 可惜了!不知多少化劲武者心中叹息一声。至于是叹息顾凡还是叹息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弄清楚。 可惜了!耿继善身形向前迈出一步,嘴巴张开想要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 可惜了!霍元甲手掌紧紧攥着衣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对自己的嘲讽。 常尚义手指搓动更急,脸上多出一抹潮红,双眼亮光让扭过头来的韩勋都感觉难以直视。 “怎么……”只是不等韩勋话音落地,常尚义就激动道:“要开始了!宛若神魔在世的一枪,你忘了么!?一枪刺出,天地失色的那一枪!” 常尚义话音未落,顾凡身体冲天而起! 韩勋脑海中闪过顾凡毁掉使馆区角楼甩出的一枪!那一枪,说是宛若神魔在世,一点儿也不夸张!速度和准头,让人无可挑剔!正是那一枪,让在场上千洋夷精锐胆气尽丧! 张海太极剑险些脱手,剑尖自顾凡肩膀向下拉动切割,自上到下,从顾凡脚面脱离!这道伤口近乎将顾凡一分为二,顾凡四分之一身体差点直接被斩掉! 顾凡脸上有痛苦之色,眼中却有万道金光迸发!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少有人见过传说中的大鹏鸟到底是什么样,可他们今天见到的顾凡,比那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更加让人震撼! 在这种情况下跃起,与找死有什么区别?跃起容易,想要毫发无伤的落下,不可能! 只是,顾凡跳的好高! 化劲武者腾跃丈许很正常,有精通轻身功夫者甚至能够腾跃两丈高! 可此时的顾凡,高度绝对超过两丈! 这还是在被人近乎用长剑剖开身体的情况下! 万众抬头观顾凡,心无旁骛见神仙! 晴空无雷,霹雳声响! 在身体即将升至最高点时,顾凡身形如弓后仰,胳膊扬起拉直,手中长枪斜刺天空! “不好!”罗世业面色骤变,转头看向躲在人群之中的肃亲王,“王爷……” 罗世业想要提醒肃亲王躲开,想要提醒肃亲王身边的人保护好他,可他的话语还是慢了! 长枪若暗影,飞度不逊光! 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便发现胸上多出一个前后透亮的大洞! 等罗世业定睛看清场中情形,整个人顿时呆滞下来。多格的长枪,一把精致名贵而犀利的长枪,穿着三具尸体,钉在地面之上! 殷红鲜血若溪流,顺着枪身流淌而下,在枪缨出汇合,将地面浸湿。 最后一具尸体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悦,鲜艳华丽的蟒袍被前面两句尸体挡的严严实实! 被拥护在人群之中的肃亲王,在顾凡攻击刹那感受到危险,他虽身居高位,却精通骑射,是暗劲好手。可他左右前后皆是保护他的人,他没有任何空间可以躲避! 顺手将一人拉在身前,这是肃亲王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一枪,太急,太猛,太犀利!穿透骑兵,穿透两个挡在肃亲王身前的人,又穿透肃亲王身体,枪尖没入地面!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除了早有预料的常尚义,根本无人想到顾凡会发动这样一击! 上百米外,凌空跃起,顾凡不曾投出长枪之前,没有人想到他要在重重包围之中刺王杀驾!而且还真能做到一击必中,一击必杀! 不善使枪的顾凡为何坚决不弃掉长枪?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或者说准备制造这个机会! 若是肃亲王没有一纸命令伤透常尚义的心,或许他会退的更远!若是肃亲王没有亲自前来现场,顾凡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六位化劲武者同时击中,哪怕是顾凡也不好受! 那一刹那,朦胧世界侵蚀而来,几乎让顾凡全身找不到一点儿力气! 更不要说腾空而起容易下落难! 凶悍!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凶悍!非是顾凡清楚自己不会死,而是他真的没想过生死! “王爷……”多格喃喃,继而化成一声悲呼,“王爷!” 罗世业手中折扇坠落,主扇骨吐出的小刀正好钉在青石板缝隙之中。 王林,张海,另外两个化劲武者亦是面色铁青,浑身颤抖! 六个化劲武者,上百精锐骑兵,上百龙骑兵,重重保护之下,顾凡刺王杀驾成功! 微风起,白云动,日光烈! 身在半空之中,俯视众生。众生非如蝼蚁。仰着的头甚至还未来及转动! 顾凡下坠如流星!长啸出口,天地愈发静! “好!此枪宛若神来之笔!”霍元甲大喝一声,身形晃动之间,直扑围杀顾凡的六人! 跟在霍元甲身边的刘举人神腿刘百川,苦笑一声,亦是向前一步迈出,速度比施展迷踪步的霍元甲更胜一筹! “哈哈哈……”耿继善笑声震动四野,其中有欣喜有嘲笑,他喝道,“掀翻清廷,就在近日!” 几乎同时,有近十位化劲武者向着呆住的骑兵和龙骑兵冲去! 韩勋惊讶,常尚义抬头看天,眼中有泪水滑落。 轰然落地的顾凡,身形一顿,眼中疑惑和不解一闪而过,刹那间变成欣喜。身形晃动,朝着在场骑兵和龙骑兵冲去! “怎会如此?”罗世业眼中惊骇仍在,身体抖如筛糠。 () 第125章 乱世 厮杀来的毫无征兆,很多骑兵尚未曾从顾凡那一枪之下回过神来,便身死落马! 冲出去的顾凡,手掌比刀更为锋利,所到之处,血液四溅。只是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血液,未曾重新落地,便被顾凡伤口吸收。 “耿继善!”多格双目赤红如血珠,咬牙切齿道:“尔等要造反不成!” 回答他的是霍元甲的迷踪拳和刘百川的少林腿法!两人没有武器在手,一招之下亦是让手持长枪的多格为之狼狈。顾凡可以同时面对六个化劲武者,并不代表多格可以同时面对霍元甲和刘百川。 与顾凡战斗良久,本就筋疲力尽,同时面对两个不比他弱的化劲,多格顿时落入下风。 “宋师兄,你要对我动手不成?”王林苦笑一声,手持八卦棍向后退去,看着成掎角之势威逼而来的宋虎臣和杜心五,心中苦涩异常,“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张海将手中长剑倒持,脸上亦是写满疑惑:“肃亲王惨死,大清犹在,你们这是?!” “王师弟,张兄,就是因为大清犹在,我们才要出手!如今民不聊生,外有洋夷欺压,内有官僚腐败,是该变一变天了!顾凡让我们看到一丝希望,我们不想错过!” “一个肃亲王代表不了清廷!”王林痛心疾首道,“自古哪有一个人推翻一个王朝的……” 杜心五解释道:“所以我们站出来了,想必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亦是会站出来!” “太平天国如日中天,而今何在?捻军声势浩大如今又何在?义和拳还打着扶清灭洋的口号,如今又安在?两位师兄,诸位先生,你们看到的那里是希望,完全是灾祸之源啊!” 张海声泪俱下,抱拳作揖。 杜心五微微摇头,向前一步,“时不同,势亦不同!这么说两位是要坚持动手了?” “不错,失败大不了一死,好过如此憋闷的活着!武者热血不曾凉,只手擎天又何妨?!” 张海与王林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一个持棍后退,一个倒持宝剑。虽未有言语,但两人行动已然表明,不再插手众人之事。 当江湖厮杀中死了朝廷大员,这就已经变成正制之事,不是他们这些江湖人能够参合的! 不管是骑兵还是龙骑兵,在开阔地想要击杀化劲武者并不难!骑兵有速度,龙骑兵有洋枪,都能够给化劲武者造成极大麻烦! 可在这个广场之上,骑兵失去了速度,龙骑兵失去了阵型!化劲武者闯入人马群中,那真的是虎入羊群,杀起人来宛若砍瓜切菜般容易,罕有人能够挡住他们一招攻伐! 城东,各国联合军营。 摩西将军接到斯密斯大使的求援信息,第一时间召集各国领兵将军。此时他高坐主位之上,看着圆桌上其他各国领兵将军,脸色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 当初打破京城,就是他带领两千余人。现如今两千余精锐守护使馆区,竟然被人一锅端了!?看来杀尽义和拳还不足以震慑这个神秘国度,还要将华夏人胆气全部杀尽才行! 将消息通报下去,摩西阴鸷的脸上写满狠戾,让与会众人心中杀意愈发难以控制。能够成为大使,特别是在华夏当大使,那个不是国内顶尖豪门?他们领军在外,除了从华夏攫取足够利益,便是为保护各国大使,而如今大使生死不明,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几乎无需多做谈论,一个决议便在一只只高高举起的手掌之下通过!整座兵营刹那间沸腾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洋夷,飞速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和行囊。装备是用来杀人的,行囊是用来装财宝的!他们脸上有愤慨,但更多的是贪婪的笑容! 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几乎不用费多少力气,死不了几个人,便能闯进那个华美城池之中,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抢不完的美女!最后华夏清廷还要答应他们无数条件,赔偿天价战争费用!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乐家后院,药草味道浓郁扑鼻。 躺在床上的双胞胎赵良赵益,透过半遮掩的房门看着院中,侧耳听着几人谈话。两人实在没有交流必要,他们几乎不用开口,就能知道对方意思,一时间病房倒显得十分沉闷。 七八岁扎着牛角辫儿的何冲,穿着一套崭新学徒服装,正在给乐老先生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倒茶水,小脸上庄重严肃的很,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将仙风道骨老道士量个遍儿。 成为乐老先生记名弟子,何冲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儿愈发掩藏不住,此时虽在端茶倒水,但却一点儿没有怯生,反而颇有一分主人气度。 据说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乃是有道高真,是坐镇京城为皇帝讲经说法的。单是这鹤发童颜的外貌,淡然出尘的气质,就吸引的何冲半天挪不开眼睛。 老道士似笑非笑,偶尔瞄一眼何冲,双目精光闪烁,也不说破何冲的无礼,与乐老先生有一句没一句闲谈着,说的都是医道上的事情,什么望闻问切,君臣佐使之类。 时间不长,乐老先生被家仆唤走,说是有急诊要外出。老道士也不离开,就坐在院中开始与何冲闲聊,问东问西连何冲生辰八字都没有放过! 正在饮茶的老道士手指一紧,手中茶杯悄然碎裂落地,无声无息间茶水四溅。 非但将插科打诨的何冲吓了一跳,就连躲在屋里听两人闲聊的赵良赵益两兄弟亦是一惊。 捏碎茶杯,修为入了明劲就能够做到!但似老道士这般轻描淡写,恐怕暗劲都难做到。 老道士身形站起,双目精光闪烁,望向紫禁城方向,左手拇指掐动,在其余四指指节上拉出一团残影,右手手中拂尘搭在左臂臂弯之上,如枯树根般手指微微颤抖。 老道士抬头望天,西坠烈阳普照,天上仅有几朵不大云彩悄然移动,他却看的十分认真。 何冲身形一退再退,直到退出三丈开外,才张大嘴巴开始喘粗气。老道士身上悄然散发的气势,差点儿将何冲吓死当场!恍惚间让他看到满天神佛成泥塑,世间众生如蝼蚁! 哇……老道士身形一抖,像是被人一掌重重拍在胸口,他后退半步,身形弓起,一口鲜血喷在石桌上,面无血色,眼角额头周围刹那间更深更浓! 何冲小心翼翼躲在一旁,脸上纠结良久,才开口问道:“道长爷爷,你没事儿吧?” “当真是多事之秋啊!”老道士摇摇头,喃喃道。他扫一眼三丈之外的何冲,直起身形准备离开,可他的脚掌迈出却又重新收回,视线回到何冲身上。挂在脸侧的雪白长眉毛微微抖动提起,眉心皱成一个皮肉疙瘩,眼中充满疑惑,手指再次快速掐动起来。 一个稚嫩幼童,为何会让我生出如此诡异之感?心中暗叹,老道士手上动作更加急促,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洁白如雪的发丝渐渐干枯,脸上皱纹延展,沟壑更深。 老道士手上动作越快,脊背越发佝偻,像是肩上压着一条不断增加重量的担子。 何冲稚嫩的脸上笑意慢慢收敛,眼中瞳孔散发着幽幽毫光,隐约有星光流转,日月交替,非是他眼中本就有这些奇异景象,而是映射自老者浑浊却又透彻的双目! 老道士再次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整个人宛若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何冲,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用道家之言而说,肃亲王贵为皇室贵胄,自有天命在身,此时骤然横死,当有天象变动。老道士称得上有道修真,自然有几把刷子,可他能推算出肃亲王之死,却推算不出行凶杀人者是何来历! 世间一切自有定数,可那逆天而改肃亲王之命者却仿若跳出三界外不再五行中! 老道士本想亲眼去看看,他也必须亲眼去看看。身为大清底蕴,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可他看到何冲时忽然心有所感,不得不停下来再推算一次,只是这次推算,却让他心头真更为震惊!缓了良久,声音沙哑若铁片摩擦,老道士吐出四个字:“天外邪魔!” () 第126章 张东堂之死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淮河秦岭,当为天南地北分界线。 在济南府呆了一段时间,李书文脾性变得更为怪异。自济南府只淮南地界,说远不远,接连遭遇两次围杀,让李书文愈发沉默起来,路上再也未提过督促张东堂习武之事。 追杀两人的扶桑武者好像被杀怕了,已经有几天没有出现。 李书文看着张东堂一步跳到对面河滩之上,脸上闪过一抹纠结阴沉之色。 “师父?”张东堂紧了紧背上包袱,心头惴惴的问道。 自从济南府出来,一路上李书文可没有给他好脸色。虽然不曾督促其练武,但张东堂却越发不敢懈怠,每天勤练不缀,几天下来功夫倒是颇有起色。 李书文攥了攥手中长枪,盯着张东堂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东堂面上多出一抹疑惑,眼珠左右转动,余光却始终未离开李书文面庞。他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哪里不清楚李书文早就开始怀疑他,可他还不想死,所以他不敢逃!逃,李书文不会放过他,就连背后的扶桑人亦是不会放过他! “师父,弟子愚钝,还请你明示。” 李书文问与不问,心中都已经有答案,可是他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放走张东堂。张东堂面上不动声色,可急剧加速的心脏跳动声,早已将他底细暴露。 “先生,你还要不要下船,我这可要回去了,对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过河呢?”艄公脸上多出一抹苦笑,若非李书文长枪搭在肩头,他哪里会只搭乘两个人过河? “也罢,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你行囊中有银两,我就将你送到此处吧,从此你也莫要叫我师父,我也没有你这个徒弟。若是你有为非作歹撞在我手中,大枪无情!” 张东堂身形一软,跪在地上,脸上豆大汗珠噼里啪啦落在沙滩之上,顿时面无血色。 有些话无需说的太明白,身为当事人两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只是张东堂没有想到,杀伐果断的神枪李书文会放过他?!脑袋磕在沙滩之上,张东堂闷声道:“东堂不孝,让先生失望了!此去江湖路远,还望先生保重身体……” “哈哈哈……”李书文仰天长笑,恐怕最不愿让我保重身体的便是你吧?只是一年多的交往,哪怕明知张东堂不再是自己初见时的那个张东堂,李书文还是下不去手! “艄公,咱们回去吧。放心,少不了你的银钱!” “好嘞,您站稳,小老儿这就开船!” 小舟自滩涂慢慢滑向河中心,留下一片泥浪在河边翻滚。 张东堂跪在地上,后背被太阳炙烤着,上面渐渐多出一层盐花。张东堂耳中船桨击水声慢慢远去,他缓缓抬头起身,眼中全是挣扎之色。渡边大人和刘家,此时应该在岸边安排一队火枪手的!这是杀死李书文的最佳机会,他们为何还没有出现? 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活着的李书文永远是扶桑人心中的痛,只要能够杀之,付出那么点儿代价,他们就退却了不成? 张东堂并不知道,此时刘长戈已经接到京城刘进南发来的电报,获悉京城中发生的一切。渡边先生自然也已经知道顾凡连杀扶桑副使伊藤和武官藤原智仁的事情。他们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关心追杀李书文之事? 颤抖着手,张东堂将包袱扯到胸前,伸入其中,握住枪柄。冰冷的触觉让他头脑一清,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抽出手枪指向河中越来越远的小舟。此时李书文持枪站在船头,艄公双手划桨,正劈波斩浪向着河对面快速行进。 张东堂没有想过一把手枪就可以杀死李书文,但他清楚,只要杀死艄公,或许就能杀死李书文!据李书文所言,他从未学过游泳,对水性一无所知!不会游泳,更不要说操舟!艄公若死,李书文很有可能要死在这淮河之中了吧? 水流算不得湍急,但河面上亦能看到半尺高的浪花翻滚。 张东堂知道,哪怕不是用枪对着李书文,他也没有时间耽误下去。化劲武者对危机感应十分灵敏,哪怕用枪指着的是艄公,李书文也有心有所感! 扳机扣动,击锤声响。枪火闪烁,弹头破空而去,青烟升起,枪声大作。 张东堂接连扣动扳机,直到将弹夹之中子弹全部打空,不敢等待结果明朗,立刻转身向着河边芦苇丛中钻去。 操舟艄公身形一震,缓缓转身,视线瞥到一个黑影远离,身形斜斜栽近淮河之中。 李书文叹息一声,并未转头观看,而是向前一头栽近河水之中!浪花翻涌,转瞬即逝。 小舟顺流而下,飘飘荡荡,宛若一叶。河边滩涂之中,猛然有片黑影,一个人手持长枪自滩涂一跃而起,轻松落在岸边,只见他脚掌迈开,宛若瞬移,刹那远去。 半刻之后,芦苇丛中传出一声凄厉惨叫,扛着长枪的李书文自芦苇之中钻出。 人贵在知足常乐。饭菜之中下毒,暗中传递消息给扶桑人,饶你一命,我已百般不愿,为何不多加珍惜呢?多少人都是栽在一个贪字上,没想到你亦是如此!李书文望淮河而叹,天下知你张东堂义勇,人死留名,这或许是你最后的选择吧?! 至于那个被杀死的艄公,李书文确实没有半分同情。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个艄公可不是什么善茬!李书文向来小心谨慎,怎会不打听艄公生平呢? 杀我不成,将脑袋缩回龟壳,我便奈何不得你么?李书文冷笑一声,纵身跃入河中。 身背长枪,人如大鱼,速度竟然比操舟更快上一筹! 扶桑人将他李书文当成丧家之犬追杀,他心中怒气早已难以压制。现如今,无需顾忌张东堂,他这口气便更压不下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真以为他神枪李书文,没有雷霆震怒的手段?! 自京城一路尾随追杀,现在想走,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 第127章 京城非善地 李书文自河水之中跃出,已经远离淮河北岸小码头。走上河堤,入目便是一片树林。 一位慈眉善目和尚正闭眼盘坐林子边缘树下,手中禅杖横放膝上。一身百衲衣干净整洁,头上戒疤略显暗红,颔下黑色长须飘动,看上去颇有几分得道高僧模样。 和尚显然是在此等候李书文多时,他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李施主为何去而复返?” 痴悟和尚,李书文在禁宫之中大半年,怎会不认识。 李书文长枪柱地,冷笑道:“我倒是想问问痴悟大和尚,你不在皇宫之中为皇帝太后讲经说法,尾随我一路向南,到底是何居心呢?” “阿弥陀佛,李施主何必明知故问?你本该一路向南,为何偏要回头找老僧麻烦?” “若非你不是要找我麻烦,何必千山万水一路到这穷乡僻壤之中?痴悟大和尚,我要回京,你要拦我?” “李施主在京城做下那般滔天大事,还是在外躲一躲为妙,还请莫要让老僧难做。” “你若是有心,早该将追杀我的那些人杀掉,否则我早已过江,岂会有今日诸多事?” “出家人不善杀生。何况他们亦有恶报临身。李施主,无需返京,此时京中并不太平。” “哦,比我回去还不太平?江湖中人都被达官贵人供养起来,不太平,皇帝反了太后?” “阿弥陀佛!”痴悟和尚膝上禅杖竖起,双腿发力,直接从盘坐之姿站立而起,他双目之中精光闪烁,良久才开口道:“李施主,京城本非善地,你有何必要参合一脚呢?” “被人向追的像兔子一样近一个月,我心中这口气发不出去,会憋坏的!你真要拦我?” “唉,我若是能够拦住李施主,就不会一路跟随到这里了。你想回京杀人却是不必。贫僧身为皇家供奉,虽身在外,多少还是能够知道一些京城消息。李施主新收下的弟子顾凡,倒是胆气不比李施主更弱,在京城中大开杀戒,已然屠戮不少扶桑人。” “顾凡?”李书文一愣,迈步走下河堤,自老和尚身边走过,“边走边说。” 痴悟和尚脸上多出一抹苦笑,可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他既已为你出气,你又何必回返?” “他杀扶桑人,那是扶桑人该死,与我何干?莫不是追杀我的扶桑人他都会杀了?大和尚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不敢拦我,咱们便一道回京吧。” “李施主养伤这两天,京城好不热闹。据说顾凡入魔,现如今人人喊打。你当为何扶桑武者和刘家人快马加鞭返回京城?那是因为……” 李书文越听越是欢喜,嘴角高高翘起,“这么说,脚程快些,咱们还能赶上一场热闹?” “就怕李施主自己好不容易自泥潭中脱身,又要陷进去。”痴悟苦着脸跟在李书文身后三四丈,两人声音不大,脚下飞快,却能清晰听到对方语言! “刘家,杀的好!若非顾忌肃亲王,李某早将他刘长戈和四子杀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与扶桑人勾结,前来追杀我,当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李施主,顾凡入魔,人尽皆知,你就不怕他六亲不认……” 李书文脸上笑意不减,朗声道,“不认我李书文无所谓,只要认得我手中这杆大枪就好!” “以力服人何若以理服人?!” “拳头大就是道理!说来说去,还不是要以力服人?你在给我说说顾凡的情况……” 两人谈论的顾凡,此时正缓步走向罗世业。上百骑兵和龙骑兵,此时死的死降的降,场中唯有罗世业一人,自始至终没有明确表态! 常尚义和韩勋早在耿继善注视之下表明不会阻拦众人,其他化劲武者亦是看热闹的看热闹,退走的退走,刹那间广场之上,反倒是顾凡说了算! “杀了肃亲王又如何?”罗世业不知何时已经捡起折扇,轻轻在手掌之中拍打着。 顾凡看了看被血丝抽成干尸的多格,再扫一眼满地洋夷尸体,心中不由多出一丝庆幸。 诡异莫测的血液,吸收一定血肉之后,便会达到饱和,这是他早已知晓的事情。但诡异血液对身死良久,血液几乎凝固的尸体无法发挥作用,这倒是出乎顾凡意料之外! 若非在六个化劲武者围杀之下发现这个问题,他恐怕真要被六人一点点磨死当场! “今日断其一臂,明日就可斩其头颅,你说如何?” “就算你杀了太后皇帝,那又如何?这个天下会更加混乱,你一人能管得了这个天下?” 霍元甲将咬在口中的布条一头吐开,扫了一眼自己包扎的伤口,“何必废话,天下大乱,也比现在要强!罗先生,说吧,你是要死要活?” 罗世业眼中黯然,抱拳后退,“罗某退出江湖如何?” “好!”韩勋向前两步,挡在罗世业面前,“此事我可以为罗先生做保!” 顾凡看着朦胧世界越来越远,开口说道:“不行!若是你有心退出江湖,早该开口!若非这位先生要一直防备着你突下杀手,霍先生也不会被多格临死刺伤!” “还是要杀我?” 顾凡道:“跟我一起去杀洋夷,你能不能活下来,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你这是让他去送死!”韩勋冷声道:“你不怕死,不代表别人不怕死,洋夷洋枪,在场除了你,谁又能抵挡的住?” 耿继善皱眉看向顾凡,“此时不应该杀向皇宫,将老妖婆杀死,让皇上重登大宝吗?” 刘百川亦是点头,“不错,此乃当务之急!不然等皇宫做出反应,我等怕再难以有机会!” 顾凡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要黑了。” 天要黑了,恐怕现在洋夷已经得到消息,马上要大军开拔进入京城了吧? 顾凡不知兵,并不知晓,摩西得到消息之时尚在下午,只是大军开拔并非一句话的事情,其中弹药粮草,兵力安排,太多事情要做!而且此时行军,除了骡马便是要靠双腿,洋夷就算要连夜行军,来到城下也要到子夜时分! 只是顾凡留在这里,便从未想过让洋夷再来一次八国联军进京城,他岂会干等下去? 听众人争吵不休,顾凡伸手抓住罗世业衣领,扫了一眼众人,扯着他便向外走。 “你们要从龙之功也好,要重整寰宇也罢,我要先杀洋夷,再入禁宫!” () 第128章 大厦将倾 顾凡要走,无人敢拦!不管是仍旧颤颤巍巍保持着路卡的士兵,还是站在一旁的耿继善,只是看着顾凡拖着罗世业迅速远去。 “哈哈,既然顾凡说要先杀洋夷,那我霍元甲就陪你先杀洋夷!” 耿继善叹息一声,拦住霍元甲道:“霍兄弟,清廷高手无数,若给他们时间做出反应……” 霍元甲推开耿继善胳膊,快步向前,同时解释道:“顾凡不去,靠我等十几个化劲,上百暗劲和这些军卒,就能挡得住禁宫之中的高手和侍卫不成?” “难道你想趁机出城逃命?”杜心五脸色微冷,“大家拖家带口,可不是来耍性子的!” 霍元甲能走,毕竟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卫津,对其家人无妨,可在场不少人都有家室弟子在京城之中,他们出去击杀洋夷,京城之中会放过他们家人吗? 耿继善拍拍杜心五肩膀,“既然跳出来做了,哪还有这般诸多顾忌?常尚义,我能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放心,让他们三人跟我一起,我将诸位家室弟子都带出京城!只是还需诸位给我一个信物,否则口说无凭,恐怕要浪费不少时间。” 常尚义开口,众人眼睛皆是一亮,场中可不止有他耿继善的弟子,他们亦是不少人都有弟子在此,或被设卡士兵拦在广场之外! 围观百姓早已一哄而散,此时想要封锁消息定然不可能,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抓紧时间,在禁宫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家人全部带出京城,解决后顾之忧! 武人,终究是武人,纵然如耿继善般通透人心,做起决定来也远比常人果断!若是文人在此,他们岂会不考虑好后路,就这般参与一场可谓造反的事情? 李希杰听到肃亲王被杀之时,手中茶盏顿时跌落地面,他想要立刻整合巡警队,可常尚义刚被调走两天,此时哪里还有得力手下统管顺天府巡警队? 派人通报禁宫?他第一时间便做了,可等禁宫做出反应,恐怕一切都要持了!至于就在京郊的军卒,说实话,李希杰根本就看不上眼!能够轻易屠杀近两千洋夷,岂是乌合之众般的八旗军卒能够挡住的?此时的八旗,早已不是入关时的八旗! 再说调动八旗军卒,那是需要肃亲王这个九门提督的虎符的,虎符肃亲王岂会不妥善保存?没有虎符,那个将领敢擅自带兵入京,那可是要杀头抄家的! 李希杰长叹:“本就大厦将倾,这档子事儿一出,恐怕顾凡便是整个清廷的掘墓人啊!” 夕阳斜坠,霞光如血。本有欢声笑语的乐家后院,此时药味依旧,却多出一丝肃杀。 何冲眨巴这双眼,看着这个忽然面色狰狞如魔鬼的老道士,身形不由自主开始后退。 躺在屋中一直观看院中两人的赵良赵益,此时亦是挣扎着自床上下来,快步走向房门。两人受何冲救命之恩,哪怕伤势在身,也要冲出来!至于“天外邪魔”是啥,他们可不在乎! 老道士双目略显浑浊,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他哆嗦的胳膊仍旧指着何冲,一步接一步向前逼近,“天外邪魔,天外邪魔……” 谁能想到刚才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看一眼何冲就变成如此要吃人模样?哪怕何冲不信鬼神,此时也心中感觉一阵发毛,他带着哭腔问道:“道长爷爷,你要干什么?” 对于何冲所问,老道士充耳不闻,口中呢喃不断,脚下速度更快!老道士看似行将就木,可一步迈出,却仍有一丈距离!只是一步迈出,他亦是口中再次吐血! 接连三步,老道士来到何冲身前。非是何冲不想逃,而是被老道士盯住,他不敢转身! 干枯手掌扬起,朝着何冲脑门拍下。何冲只觉一股劲风刮下,头上的小辫都被刮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自何冲身后台阶之上扑出,狠狠撞在老道士身上,那道身影与老道士一起滚成一地葫芦。何冲转身,此时赵良正捂着伤口快步走来。 “快躲起来!”与赵益合力将将赵益扔出去的赵良,此时并不好受,额际已有冷汗滴下。 何冲二话不说窜进两人养伤的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赵良继续向前,此时赵益已经无法控制住被他锁住的老道士!这还是老道士并未攻击赵益,一心想要爬起来继续追赶何冲,否则赵益怕是会伤上加伤,难以活命! 按不住,就算赵良上前,两个年轻力壮的明劲武者,不顾伤口崩裂,全力爆发,亦是按不住那挣扎着要起身的老道士!他周身仿佛有一股劲力能够将两人力量直接震开! 咳嗽声自另一间房屋传来,赵枫的问话声和脚步声出现在房门口,“何冲,又怎么……” “快来帮忙,这老道士发疯要杀何冲……嘶……” “放开我!放开我!天外邪魔,天外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啊!” 老道士本为皇家底蕴之一,一身功夫更是登峰造极,乃是化劲中的顶尖高手!只是接连两次被推算反噬,他此时已然被迷了心窍,实力难以发挥十之一二!否则重伤的赵良赵益无法控制住他不说,还会在他一掌之下丢掉性命! 天外邪魔?赵枫抄起顶门棍,快步走向滚成一团的三人。 顶门棍乃是在房门后放置的鸡蛋粗细长棍,夜间用来顶住房门,同时也算防身兵器。 长棍扬起,狠狠砸下。赵枫苦练多日的技巧,此时发挥淋漓尽致,快准狠兼而有之! 砰的一声闷响,正在挣扎的老道士身形颤抖,眼白上翻,躺倒在地。血也染红其头上白发,缓缓流淌在青砖地面之上。 “我……”赵枫手中顶门棍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激烈咳嗽起来。 赵良赵益对视一眼,伤势较清的赵良强忍着疼痛,自地上爬起,抓起赵枫丢掉的顶门棍,砰砰砰砰,接连几棍砸在老道士四肢关节之上。 非是两人心狠,而是两人走惯江湖,又经理卓越蒙骗一事,心中难免多存一分小心! 这老道士可不是普通人,他捏碎茶杯之事可被两兄弟看在眼里!用绳索是很难捆住化劲高手的,不能第一时间将老道士杀死,他们只能出此下策,打断其四肢,让其再无反抗之力! () 第129章 迎战 自顾凡击杀肃亲王,到他出现在城门之外,已经悄然过去一个小时。夕阳将一种化劲武者影子拉得老长,看着飞速关闭的城门,顾凡嘴角微微勾起。 城头上站立的是一位与李文八分相似的高大千总,他按在女墙上的手掌正在微微发抖,后背一片黏腻,脸上挂满汗珠,注视着顾凡,眼中说不出的复杂纠结。 按说李武应该关闭城门挡住顾凡,可他不敢!一跃三丈,关闭城门对顾凡而言造不成任何阻拦!哪怕明知兄长李文之死与顾凡脱不开关系,李武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凡带领一大帮化劲武者迅速穿过城门。 跟随李书文学过大枪,知道化劲武者能耐。可此时的顾凡比他眼中宛若神魔的李书文更厉害,因为传言之中,顾凡自身就是神魔!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中说书先生口中的段子,出现在现实当中,他李文作为城门守千总,在没有上级明确命令之前,又能做什么? 为兄报仇,李文据说是死在洋夷手中,而顾凡几乎将城中使馆区洋夷赶尽杀绝,他想要报仇找不到顾凡头上!为国尽忠,肃亲王确实是被顾凡所杀,可他代表不了国,哪怕能够代表清廷,他李武带着一种军卒冲上去,除了尽忠,又有什么作用? 李武很清楚,顾凡想要出城,没有人能够拦住!所以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化劲武者速度全开,在城中还稍有掣肘,到了城外,速度愈发恐怖。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顾凡已经带领一众化劲武者消失在李文视线之中,而去的方向,真是洋夷大营。 摩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各国联合军队汹涌自营盘之中冲出,脸上愈发冷酷。 “将军在担心什么?只要将兵马开到京城之下,轰上几炮,恐怕清廷立刻大开城门……” “这段时间太过安逸吗?这比我预计的要慢上不少。清廷就是拴在柱子上的小羊羔,什么时候薅羊毛吃羊肉,确实是咱们一句话的事情。但顾凡恐怕早就逃了吧?” 沙俄将军为之一愣,诧异的看了一眼摩西,难不成你还真是为了一个顾凡而发兵? 先头部队已经燃起火把,紧跟其后的中军护卫着诸多大炮机枪等重武器。摩西灰色眼珠来回转动,手掌从未离开过腰间左轮枪柄,幽幽道:“作为士兵,脑海中战斗之外的东西,都是累赘!他们是震慑大清的武器,却渐渐失去了本身该有的锐气。” “哈哈哈,摩西将军哪里话,只要他们往城门之下一站,这便是锐气!”沙俄将军摇摇头,拍马离开。 各国联合军队,说是以摩西将军为首,实际上还是各管一摊。毕竟利益面前,什么都是虚的,早一步进入京城,便意味着收获比别人多上一分! 摩西看着沙俄将军离开,视线扫过其他几个面带兴奋的各国将军,眼中多出一抹忧虑。仅仅在清廷呆了几年,这些最为精锐的士兵,已经堕落成眼前模样,他们还有多少战力?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前头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好一会,后续部队还未完全从大营开拔。队伍越拉越长,行进之间,那些军卒愈发兴奋,吵吵嚷嚷之声,几里外都能听清。 顾凡停下脚步,良久,跟在其身后的一众化劲武者全都赶上来。 这是一片不大的树林,众人正站在树林边缘,盯着眼前大路,各自调整呼吸。蜿蜒若火龙长蛇的队伍,正在快速接近。 “咱们人数太少了,他们恐怕不少于三万人,就算站着让咱们杀,咱们又能杀死几个?”罗世业苦笑着,再次将从肃亲王那里了解到的各种洋夷士兵信息解说一遍,“不是谁都能如你一样,可以不死的。” 最为支持顾凡的霍元甲,也沉默下来。万人,千人,在此之前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概念的数字,可真正看见队伍长度,他才真正清楚,顾凡的想法多么可笑! 耿继善瞥着沉默的顾凡,心中亦在打鼓。在场一共只有十位化劲,加上顾凡一共十一人!就算三万洋夷士兵站着不动,让他们砍杀,他们每人也要杀死三千人!杀死三千人,不是简单地挥刀三千次,更何况持续挥刀三千次也不是场中众人能够做到的。 刘百川和杜心五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眸之中看到一丝心悸。杀十人八人,他们可能会毫不留情,可杀上上百人,恐怕就算他们意志坚定如铁,也会吐的! 宋虎臣长出一口气,“黑夜之中咱们还是占优势的!先偷袭杀上一阵,延缓一下他们?” 看着队伍一点点接近,众人争论停止,看向自始至终没有发言的顾凡。此时的他笔挺如枪,双眸平静无波,似乎对对眼前的洋夷士兵和众人的谈论无动于衷。 脚步声愈发响亮,轰隆隆若闷雷。叽哩哇啦的各国语言,虽听不懂意思,却能听出他们话语中的兴奋。 “罗先生随我上前杀敌,你们随意,以保护自身安全为主,感到疲惫就迅速脱离战场。” “那你们呢?”耿继善急切道,“找机会在其饭菜之中下毒,比直接杀上去效率更高!” 罗世业沉默,手中握着顾凡塞到他手里钢刀。对付不懂武功的洋夷,用刀当然要比折扇更快。其他九人有选择的余地,可他罗世业无法选择,顾凡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暴起斩杀顾凡或者其他人呢? 耿继善有家有业,他罗世业何尝不是?顾凡可是有杀人一家老小的前例! “呼,看来想的还是太简单了!”霍元甲也不避讳,开口道,“能杀多少是多少吧,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早特么的看这些洋夷不顺眼了!” 真的杀死一个够本吗?苦练几十年功夫,就为杀死几个洋夷?他们是武者,而且是身居气运颇有成就的武者,以性命换军卒性命,那不是用车换对方的卒吗? 气氛更加沉默。明知是螳臂当车,还非要飞蛾扑火,这种行为傻吗? 或许站在一边看,场中皆是傻子!若真的下场之后,才知道根本没有选择! 活在这个时代,没有值与不值。 顾凡向前一步,身形跨出树林,“各位保重!我先行一步!” “呸,够狠!”宋虎臣忍不住啐口唾沫,拍掌叫好,只是想要迈步出去,却被杜心五一把拉住,“他不怕洋枪洋炮,你也不怕洋枪洋炮?人家那是勇武过人,你这是没长脑子!” “等顾凡杀进去,咱们在边缘猎杀,这样既能为他分担一些压力,又能随时脱离战场休息。诸位,来都来了,今日若是不做出些什么,反正我是不甘心!” 其中一个化劲武者,自身上切下一段布条,将之刀柄和手掌紧紧缠绕在一起,他接着说道:“血液会让刀柄打滑,这样便不会轻易脱手。相信我,杀人还是用兵器更快一些。” “李某的拳头不逊任何兵器!不过,能省点儿力气,还是省点儿力气,待会老子抢两把刺刀再说,嘿嘿……” () 第130章 硬战 天渐渐黑暗。能够感觉到周围气温正在一点点下降。洋夷大军未到近前,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已经将周围全部弥漫包裹。几万人快速行进的动静,让林中飞鸟尽数振翅。 “真特么是个疯子!”罗世业一边用布条绑手掌,一边努力调整自己呼吸,口中不住骂骂咧咧,“我特么也是疯了!他没脑子,你们也没脑子吗?都特么是一群疯子!” 耿继善呵呵一笑,将沉重气氛略微缓解,看着几乎要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顾凡,手掌狠狠在衣衫之上擦了几把,“罗先生,顾凡此时可没有看着你,你怎么不赶紧离开?” 罗世业探头用牙咬住布条,含糊不清道:“我特么也是个疯子!没脑子的货!操!” “哈哈哈……”众人笑声连城一片眼中隐约有泪花闪动。 天光昏暗,却挡不住化劲武者的视线,更莫说逐渐靠近的火把亮光已经投射过来。 “这帮子洋夷也特么该死!”此时的罗世业哪里还有往日文质彬彬的样子,张口满是脏话,嘴巴根本停不下来,“都特么要进攻别人都城了,也不知道派个斥候,真特么……” 斥候是大军眼睛和耳朵,侦测敌情,封锁我军消息。大军行进,将眼线铺开,略懂军事的人都能想到。带兵的据说是五年前带兵攻入京城的摩西,他也算一员宿将,岂会不懂? 因为在所有洋夷心目当中,从未将清廷当做是真正的对手!这场战争,不是大军对垒,而是三十岁壮汉欺负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这就是我要跟着顾凡来这里的原因!”霍元甲沉声咬牙,“这帮子王八蛋,侵略者!洋夷早就把他们当成清廷之上的太上皇了……” “太上皇?那岂不是说禁宫之中那位老佛爷……嘿嘿……李某想起来就想乐!” “呸,真脏!老佛爷都七老八十了,怎么可能禁得住洋夷折腾,据说……” 耿继善哭笑不得,化劲武者那个不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此时他们怎么反而更像市井之间那些八卦小民呢?不过这么多化劲武者聚在一起,好像也就四民武术社刚开始那一两个月吧,好像沉默许久的雄心,正在一点点加速跳动! “马上就要干上了!”刘百川低喝一声,瞪着眼睛看向前方。顾凡已经出现在火光照耀范围之内,本来缓步前进的身形,在一刹那间提到极致,向着排成行列,端着洋枪的洋夷士兵猛地撞去。他宛若一头猛虎,可刘百川更觉得他就是一只没有脑子的野猪! 黑暗正在被火把一点点驱逐,但在场之中,谁都知道,随着洋夷前进,带来的并非是光明,而是更加浓郁的黑暗。 顾凡撞进人群之中,就像一把烧热的尖刀扎入黄油。枪声噼里啪啦响起,只见一道身影宛如箭矢,飞速向着人群内部钻去,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不管是人还是骡马,都被撞开! 呼吸只见,便让各国联军先头部队乱成一团!殷红血液,四处抛洒,不见顾凡有多大动作,人群愈发混乱! 能够对化劲武者造成威胁的洋枪,在顾凡冲进人群之前并未发挥作用!主要是各国洋夷几乎没有任何警惕,等他们发现顾凡的时候,想要开枪已经来不及! 此时躲在树林之中的化劲武者终于知道,顾凡到底是怎么将广场之上一千多洋夷屠杀的! 对别的化劲武者而言,一刀一条命,持续不断,这就算高效率!可对顾凡而言,握住两条马后腿,以马当武器,一圈抡下来,周围一片瞬时便被清空,而那些洋夷士兵真的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对于射向自身的子弹,顾凡不挡不躲!全力进攻的顾凡,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一个魔! 化劲武者没有弱者,抡起一个人当武器,他们也能够做到,但是他们无法像顾凡这样轻描淡写!而且从长久考虑,他们并不会选择这种进攻方式,犀利确实犀利,但他们的身体负担不起长时间的爆发,他们可没有顾凡那变态体质! 手中的马扔出去手中的人扔出去,手中刺刀长枪扔出去!抢到手是兵器,扔出去是杀器。 霍元甲调侃道:“看来除了一双拳头,他真的不会用武器!” 耿继善微微发窘,接过话头,“或许说,他自己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众人为之一愣,近乎刀枪不入的身体,一双刀枪不入的手套,快速的反应,强大的力量,面对这样的顾凡,面对顾凡这种打法,他们这些人全都一拥而上,能不能挡住? 六个化劲武者围杀顾凡,罗世业亲自参与其中,耿继善霍元甲等九人亲眼所见。可那时候顾凡明显分心关注着肃亲王,否则他找不到机会投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枪! 此时顾凡到底有没有留手,众人并不清楚,因为顾凡他们根本看不透!可就算如此状态下,六个化劲武者围杀顾凡,恐怕最后也要被他一一反杀!太强悍了,没有找到顾凡弱点之前,无法击杀,而再严重的伤势,对于顾凡而言不过是几秒钟就能恢复! 耿继善看着愈发接近众人的火光,缓声说道:“他应该怕毒。不过怕的不是一般的毒!你们不用这么看我,现在的顾凡虽然疯狂,确实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可你们想过没有,这是三万人,不管他成功还是失败,手上沾染那么多鲜血,谁能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化劲高手,破坏力强,可化劲高手面对大军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化劲,不是天下无敌! 可眼前顾凡,或许不是天下无敌,面对大军却如砍瓜切菜一般! “自昨夜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大战小战不断,进攻愈发犀利,防御更加强悍,耿先生,你到底教出一个什么样的徒弟?真特么的变态!” “人是铁饭是钢,他自己就是钢铁!不,比钢铁还强,就算是钢铁,被六个化劲武者围攻,恐怕也要磨成铁屑,他可以说毫发无伤,战力未损!” 洋夷太多,向左是洋夷,向右是洋夷,向前向后皆是洋夷!周围没有任何一人不可杀,顾凡不用思考,甚至闭着眼睛挥舞手中兵器都是在杀人! 刺刀,太刀,匕首,各种各样的兵器并非攻击不到顾凡,不少人开枪,子弹也能够打中顾凡,毕竟他的躲闪空间太小!可就算攻击到又如何?顾凡不还是在大杀四方? () 第131章 强弱 近战无敌! 不管是正在被顾凡摧残杀死的洋夷士兵,还是躲在后方树林之中尽快调息的化劲武者,都十分确定!面对近战的顾凡,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听到消息赶来的摩西,站在几百米外,单筒望远镜观察着顾凡。短短三五分钟,顾凡所过之处,地面上已经铺上一层尸体!此时下令让士兵拉开距离,发挥洋枪射击威能,几乎根本不可能!士兵的反应速度与顾凡根本无法相比,想要退,先要征求顾凡意见! 显然,杀的兴起的顾凡没有任何让这些士兵拉开距离的意思,哪里人多,他往哪里冲! “传令,外围保持距离,布置枪阵!”摩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接着说道:“让士兵拖住他!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了,反正左右逃不脱,我就不信他能够挣脱开!” 传令兵带着消息出现在战场四周,带着十几个人叽里呱啦一阵呼喊。 “他们在说什么?”耿继善转头看向罗世业,若是在场之中谁能够懂洋夷语言,恐怕只有这位肃亲王看中的狗头军师了! “不知道,不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对付顾凡的办法!看,嘶,这下顾凡麻烦了!” “用人命堆!嘿嘿,刚才罗先生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 “姓李的,想到又如何,谁会这么不要命扑上去?任由顾凡打杀,你愿意吗?六人围攻,若是肯有两人牺牲,或许真的能够制住顾凡!不求将他击杀,至少能够锁住他!只要锁住,便好对付了!饿死渴死,烧死淹死,看来顾凡也不是杀不死啊!” 霍元甲咳嗽一声,“咳,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他们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顾凡,同样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咱们!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不求击伤击杀,只求抱住一条胳膊一条腿,咱们应该怎么应对?还有,赶紧给顾凡想个办法!” 此时顾凡已经疲于应付!这些洋夷像是被人打了鸡血,失去理智一般疯狂扑上来,抱腿搂腰,竟然要以人为绳,将他锁捆! 罗世业叹息一声,“没有什么好办法!古代勇猛之将,不一样能够人堆死?我去了。” 别人可以不动,他罗世业不能不动!除非他能够十分肯定顾凡会死在此处,或者能够被洋夷活捉!可他想不出破解之法,却不敢奢望顾凡想不出破解之法。顾凡硬受六人一击,也要找到机会腾空而起,这是正常人能够想到的办法么? 罗世业身形晃动,在树林之中快速接近百米之外的战场! 耿继善看了众人一眼,“我们也上吧,最好三人结成一组,这样相互有个照应!三万人,确实杀不尽,可他们同时又能有几人可以对我们发动攻击?只要不陷入重重包围,想来以咱们的身手,逃走应该不难!” 众人点头,脚步迈出,晃动之间,自动形成三个小团队,向着洋夷杀去。 罗世业杀入场中,让进攻顾凡的洋夷士兵为之一滞,趁此机会,顾凡终于摆脱被围攻局面,再次开始迅速击杀周围士兵! “一个人,再强也是一个人!呵呵,真以为他是神魔?摩西将军,留个千人队足以击杀他们两个,我看还是不要在耽误咱们前进了吧?” “急什么?京城又没有长腿!看看暗中还有多少人!”摩西扫了一眼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其他几国将军,再次将眼睛贴上镜筒,“传令,让两个百人小队到前面探探路!” “没有必要!清廷火力布置皆在咱们监控之中,这里一马平川,咱们根本不惧任何埋伏!” “要不要你来指挥?” “额……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探路啊!真是特么傻子,不知道行军前要派斥候么!” 顾凡一举一动皆有洋夷士兵死在其中,可架不住洋夷实在是太多,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他,又能用上几人?他根本没有突进到先头部队中间,更不要说闯入中军之中! “这么杀下去不行!”罗世业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挥动多少次刀,又杀死了多少人,他能够感觉到体力正在快速流逝,气息已经微喘。与顾凡战斗一番,又经过长途奔袭,不是歇息几分钟,缓口气就能恢复过来的!更何况还要应对如此高强度战斗! “继续往里闯!动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将你的杀伤力发挥到更大!” 顾凡闻言一亮,伸手抓住两个洋夷士兵递出的长枪,手掌握在枪杆之上,左右挥动,完全将之当成棍子再使用,“跟我走!” 顾凡罗世业移动,洋夷包围的圈子也开始移动! 他们一直在杀人,可围住他们的圈子始终没有任何缺口! “你该手握两把大的斩马刀!”跟在顾凡身后,罗世业轻松不少,不过嘴却没有停下。必死之人,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顾凡不会杀他,那是因为他没有逃走! 斩马刀,连马都能一击斩成两段,更何况是人!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顾凡还是在用他的老办法!后面有罗世业挡住一面,他现在又开始游刃有余! 一位洋夷士兵冲上来被顾凡一脚踹飞,砸倒一片。只是一片之后又是一片! 倒在地上,他们有的站起来继续往前扑,有的爬着去抓顾凡的腿脚,更有的已毫无声息。 猛然,一个洋夷士兵抱住顾凡腰肢!其他洋夷见到有机可乘,顿时一拥而上! 顾凡一只手扯住那洋夷衣领,另外一只手在身前挥动!凑上来的洋夷被拳头砸中,被前面的洋夷砸中,便只有一个后果,便是倒下!如此人数之下,倒下便意味着死亡! 抱住顾凡腰肢的洋夷士兵口中大喝一声,努力伸长脖子,似乎临死也要从顾凡腰上咬下一块肉。只是他搂住顾凡腰肢的双手,尽管十指相扣,紧紧锁在一起,可仍旧无法抵挡顾凡撕扯! 一个壮汉锁住另外一个壮汉,很容易。一个青少年,锁住一个壮汉,便要费些力气。一个婴孩,锁住一个壮汉,根本不可能!此时的力量对比,洋夷士兵与婴孩又有何异? 想要以人为绳?顾凡若是会怕这个,怎么敢于二十多位暗劲武者周旋不断? 那洋夷士兵只觉脑袋一晕,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身上骨骼传来噼里啪啦撞击声。 他知道,他成了顾凡手中武器!被顾凡抓住脖子,甩动着的武器!而成为顾凡武器的,不管是人,还是马,最后都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大谷将军,派人去通知肃亲王吧,让清廷发兵,这样下去咱们的损失太严重了!” () 第132章 枪阵 短短几分钟接触,死在顾凡手中的士兵已然超过上百人,如果再算上游离在战场边缘不停收割士兵性命的那几个人,此时敌人无一人伤亡,而己方已经损失过两百! 战争从来没有不死人的,而士兵死在战场上也算是一种荣誉。伤亡两百,对三万这个基数,看似微不足道,可这种近乎被屠杀的战斗,摩西却不愿发生在自己带领的军队之上,这是巨大的耻辱! 耿继善手中长枪已经被鲜血染红,手掌握住的枪身一片湿滑。战斗刚刚开始,死在他手中的洋夷也不过十几个,可他沸腾的鲜血正在一点点平复,心也在慢慢变冷! 杀十几人尚且如此,那杀死上百人,杀死几千人的顾凡到底如何感觉?耿继善不敢细想。 偷眼打量陷入包围的顾凡和罗世业,耿继善手中的枪刺的更快更急,舞的更狠更重。无法慢下来,慢一点不是他耿继善死,就是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好友亡!无法不狠,对敌人有一点儿仁慈,便是对自己,对身边两位好友最大的残忍! 霍元甲不知何时抢到两把刺刀,左劈右砍,像极九十年代港片中的古惑仔!宗师风度,高手风范?到处都是敌人,在这样的战场上招呼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杀死眼前敌人,或被眼前敌人杀死!谁更快更狠,谁才能活下来! 刘百川顾不得擦掉溅射在脸上的鲜血,任由它将自己变成一个大红脸,双目精光闪烁,张口道:“不能再向前突进了,如果被包围,咱们想要脱身恐怕就不容易了!” 另一位化劲武者喊道,“不是咱们在向前突进,而是洋夷在向后包围!招呼他们一起,边退变打,但不要完全脱离战场,不然洋夷会直接开枪射击!” 霍元甲声音中带着一丝亢奋:“想要留下老子,那要看看他们用多少条命来换!” 有人杀的心发冷,便有人杀的心发热! 摩西视线扫了一眼在战场边缘不停徘徊的九人,视线重新转回顾凡所在。那九人杀伤力同样不俗,但是与第一个冲入队伍的人相比,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他们九人杀的士兵加起来勉强与那一人杀的一样多! 扶桑领兵将军大谷吩咐手下前去通知肃亲王,举起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摩西将军,等清廷肃亲王过来,恐怕至少要一个时辰……” “大谷将军,我记得扶桑有个忍者战斗小队就在军中,据说战斗力惊人,为何不让他们参与战斗呢?强大的战士不应该放在战场上,接受敌人的考验吗?” “摩西将军,忍者小队大部分时间驻扎在城里……”大谷声音一滞,自从听到摩西将军传回的消息,他便第一时间派人去称城中打探消息,只是到现在为止,打探消息的人仍旧未曾回来! 各国使者面临顾凡屠杀,一直与大使在一起的忍者小队想必已经全部玉碎了吧?! 大谷将军将猜测道出,周围猛然安静下来。 摩西叹息道:“诸位有什么好的想法,提出来吧,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杀下去了!不为这些士兵性命考虑,我想诸位也不想为之赔付天价抚恤金吧?等清廷派兵过来,不知要何时呢。” 好的想法?除了用人堆死对方,哪里能有什么好的方法,难不成直接用大炮轰击?哪里可只有几个敌人,而有着无数的士兵! 沙俄将军皱眉,“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度的,我不相信他能一直保持这种高强度状态……” “伊凡将军,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可不该是你应该说出的话啊?你想要累死他们么?” “或许,”大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直接开枪射击!他只是出其不意攻入人群之中……” “好像包围顾凡的没有扶桑士兵吧?”摩西扭头看向大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抛弃我的士兵!若真到了那种地步……” 杀戮一直进行。夜色万分喧嚣。 罗世业跟在顾凡身后,看着顾凡衣衫之上血如雨下,将他走过的地面全部打湿!视线所过,周围全是洋夷士兵,他们喊杀声震天,前仆后继向着两人扑上来。包围两人的圆圈厚度,随着顾凡杀戮正在一点点变薄。 “特么的洋夷都不知道害怕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崩溃?这种战损,他们早该崩溃了啊!” 没有人回答他口中的谩骂,甚至顾凡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周围全是叽哩哇啦的声音,他杀人尚且显得有些顾不上,哪里顾得上罗世业一直在碎碎念什么? 敌人在减少,不是将敌人斩杀殆尽,也并非敌人退却,而是剩下的敌人正在布置枪阵,根本没有继续上前支援,在包围圈之外,是一片三十米宽度的空白,空白里密密麻麻躺着成片尸体,空白之外,便是一个个举着洋枪的洋夷,围成巨大的包围圈! 若非手掌和刀柄绑在一起,罗世业现在真的要握不住刀了,汗水和血液混合,让刀柄滑腻异常,而且每次挥刀都消耗一丝力气,现在他的肺部已经开始变得灼热,“你不会打算一直这么杀下去吧?他们马上就要用枪了!” 顾凡拎着一条断腿,左右乱砸,将周边洋夷全部砸开,“当然不会一直杀下去,杀光他们我自然会停下。怕了,现在可以自己离开!” “离开?我特么倒是想离开!上了你的贼船,你一句话就能下去?跟在你身边还有活路,离开被他们打成筛子吗?你真特么心狠,就没有想过让我活着是吧?” “跟着我就闭嘴!省点儿力气还能多杀几个洋夷!等我杀光洋夷,你来去自由!” “豪气倒是不小!可到现在也有一刻钟了吧,咱们十一个人一共才杀多少?大概也就五百人!就算你一分钟能够杀十个,三万人你要杀多长时间?三千分钟,五十个小时,两天两夜还多!再说,洋夷又不是傻子,你不怕洋枪,难道还能挡得住洋炮?” “能不能挡住,你在边上看着就好!”顾凡冷笑一声,身形晃动,宛若一辆坦克,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鸡飞狗跳,根本无人能够挡住他的冲撞! “我早就想特么的在边上看着!刚才是你不给选择,现在是这些洋夷不给我机会!我怎么在边上看着……冲出这些洋夷包围,恐怕他们会立刻对我开枪,我可挡不住子弹!” “至少圈子里洋夷没有完全死亡之前,他们多少还有一些顾忌,再等下他们死光了……” “你特么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活着吧!”罗世业一刀砍下一个洋夷士兵肩膀,抬脚将之踢飞,后退一步跟在顾凡身后,“向着洋夷过来的方向冲,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顾凡挥手将手中残肢抛飞,双拳挥动,向着东方继续冲去! 包围两人的洋夷士兵,见顾凡向东而去,非但没有追击,反而第一时间向着四周跑去!他们已经完成拖延顾凡的任务,可不想死在自己人枪下! 跟在顾凡身后的罗世业见状,猛然扑倒在地,瞬时枪声大作,几个跑的慢的洋夷身体抖如筛糠,身上血雾四起。 迈步狂冲的顾凡,此时身形正在快速向前翻滚! 三四十米的隔离带还是太窄,而洋枪的威力也不足够大! () 第133章 崩溃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武功再好一枪撂倒!自从火器大规模列装,个人武力在战争中的作用愈发微小。至少在当前时代,没有人能够挡得住洋枪洋炮!化劲高手可以凭借灵感躲过几只甚至十几只洋枪射击,却绝对无法正面与军队冲突! 以士兵为诱饵,纠缠住顾凡,然后重新布置枪阵,这是摩西他们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枪声四起,地面上泥土一抔抔掀起,灼热的子弹自空中划过,在夜色火把之下光芒闪烁。 不是正经拽光弹,又不是电影,子弹怎么可能真的在空中发光?哪怕他们确实能够超音速,也无法达到这种地步吧? 念头一闪而逝,顾凡贴地扑出。一颗颗子弹击打在全身各处,宛若重锤,让他身形震动,往前突进的速度都大为减缓。只是三四十米的距离实在太短,哪怕每时每刻至少有三发子弹击中顾凡,巨大动能阻止他继续向前,可顾凡亦是在四步之内,窜到枪阵之前! 趴在地上的罗世业手指死死勾住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流淌无数血液的地面,本该泥泞不堪,可那些血液竟如同被大地吸收一般,地面依旧坚硬。 枪声停止,周围再次响起洋夷士兵惨叫。罗世业眼中挣扎之色闪烁良久,咬牙从地上站起,握着手中长刀,向顾凡所在之处冲去。 装死,或许无人能够发现,只是众目睽睽,到处都是敌人,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小!与其等着被其他洋夷合围,他跟在顾凡身边更安全! 沙俄将领脸上汗涔涔的,低声朝摩西将军说道。“先头部队两千人,全被裹挟进去了!让他继续杀下去,我怕士兵会直接崩溃!” 摩西听着身边之人的汇报,脸色愈发铁青,摆手让其离开,开口解释道:“顾凡杀不死!” “世上怎么会有杀不死的人?”大谷将军冷声道,“只要付出足够代价,就算是神魔……” “他就是神魔!”摩西伸手指着迅速靠近的顾凡,“你说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 大谷将军握紧手中太刀,“各国士兵轮换上前,就算他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也能把他磨成粉!再或者用炮,血肉之躯再强大,又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摩西将军看着大谷将军,心中暗骂愚蠢。刚才凑近他身边的人,汇报了城中发生的一切! 沙俄将领不屑道:“用炮?你敢用炮试试?不用顾凡杀过来,恐怕你就要被手下士兵碎尸万段!他们是卖命的,可却不会容忍这种死法!” “他们没有选择!三万人若是被一人杀退,我们还有何颜面回国?诸位,咱们还有其他退路吗?威逼清廷?若是清廷真的想要拿他,想来他很难有机会出城吧!?” “大谷将军,”摩西长出一口气,“难道你就没想过,不是清廷不想捉拿他,而是根本拿不住么?不怕告诉诸位,我刚才收到消息……顾凡杀不死!” 众人瞪着眼睛看向给摩西传递消息的士兵,目光仿佛千斤重,让本就浑身战斗的士兵,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消息经过传递,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要么递减,要么递增。而顾凡杀不死这种近乎谣言,却真实存在的信息量,根本没有递减的可能! 众人眼神之中皆是迷茫,良久大谷眼中才闪过一丝坚毅,“诸位,刚才我已明言,我们退无可退!他痛恨咱们,不可能让咱们活着!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你有什么办法?用炮这种没脑子的方法就不要再说了!” “继续用人命堆!同时准备绳索渔网,限制他的行动!杀不死,不代表挡不住!” 命令一层层传递,很快有人开始从骡马和大车之上拆解捆绳。 却如大谷所说,面对顾凡他们无路可退!失败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从清廷这片土地上攫取半文钱的利益不说,可能还要被清廷反制,吐出原有利益!这一仗他们不打也要打! 至于用人牵制顾凡,其他人去城中挟制清廷和百姓?他们可相信顾凡真的会在乎清廷士兵和百姓的性命!一如他们当初看清廷和百姓如猪狗,此时顾凡看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凭借强大军事实力比清廷高人一等,顾凡凭借杀不死比他们高出一等! “就怕等不到困住对方,士兵就会崩溃!”沙俄将领眼中尽是担忧,他已经能看到不少先头部队的士兵,此时正在悄悄脱离线头部队队伍! “行军法!”大谷咬牙切齿道:“后退者死!我知道诸位不想擅杀本国士兵,可现在还有好的办法吗?逃跑?你们很清楚在这片土地上,咱们只要露出颓势,恐怕就和过街老鼠没有任何区别,咱们谁能有机会逃出这片国土?” 天色渐渐放亮,耿继善靠着树干,喘着粗气,眼中一片麻木。握在手中的长枪,一层又一层血浆干涸在上面,枪身已经完全变成黑褐色。 此时与他一起的还有五人,个个带伤,筋疲力尽。他们已经完全脱离战场,或者说战场随着顾凡突进,已经慢慢离他们而去。 “真羡慕罗世业!”霍元甲倒吸一口冷气,扫了一眼正在给他包扎的刘百川,“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身上都没有受什么重伤!” 刘百川脸色雪白,疲惫面容中却全是兴奋之色,他左手五指此时已经没了无名指和小拇指。他竖起手掌,看着三根手指道:“羡慕个屁,咱们才是真特么痛快!我至少杀了三百个!” 五人实在太疲惫,受伤最轻的杜心五,都被人在腿上砍了三刀。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本该血流漂杵的战场,此时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竟然异常干净。 宋虎臣屁股下的一滩血渍,正在飞速浸入地面,他喘着气道:“老刘说的对,反正我是不羡慕他!呸,死在他手里的才有几个?狐假虎威的货!” 杜心五将腿上伤口用布条勒紧,双目无神的看着东方一抹亮色,“有什么好骄傲的,怎们九个联手杀了一夜,折了四个,竟然不如人家顾凡昨天半个上午杀的多!到现在,死在他手里的也有五六千人了吧,为何这些洋夷还在死战不退?” 战损近乎三分之一,这种情况下,洋夷士兵就不知道害怕吗?就算有人用枪在背后顶着他们后脑勺,此时也该大规模崩溃才对?! () 第134章 不讲理的世界 “洋夷为何还在死战不退?呵呵……”耿继善近乎赤果的身上,缠着几根布条,握在手中的长枪都在微微发抖,似笑似哭,疲惫声音中带着诡异的兴奋:“有什么道理好讲,这个世界还有道理可讲?你见过被洋炮正面轰中,半个身躯都被炸飞,杀人的动作都没停……” 几人闻言皆是沉默。九人之中,有两人被当时场景惊呆,被洋夷士兵偷袭杀死! 昨日,顾凡被多格一枪贯穿胸口而不死,已经被众人惊为天人,直到顾凡被炮弹击中,他们才发现,与炮弹相比,多格那一枪简直不值一提! 一条腿立在地上,一只手拎着洋夷还在攻击,那个模样的顾凡,在黑夜之中实在太恐怖! 前后上百个洋夷士兵扑上去,将顾凡压在地上,最下面的士兵几乎都被压成肉饼,可顾凡应是顶着几千斤重量,从人堆里完好无损的钻了出来! 被炸飞的半边身体,短短几分钟时间,恢复如初。这样的世界哪有什么道理可以讲? 杜心五沉吟道:“史书上记在,光武帝刘秀在昆阳以三千兵大败王莽四十万大军,当时有天降陨石,乍听便觉其如魔似神。可他与顾凡一比,感觉还是要低了一个档次啊!” “刘秀是借助神魔之力,而眼前的这位本身就是神魔!”霍元甲看着遍地尸体,疲惫道,“至于说这个世界有没有道理,至少洋夷士兵会死,我们会累。不退,或许是杀红眼了吧?” 杀红眼?成千上百人围着一人喊打喊杀,只有中间十几人能够出手攻击,这种情况若是都算杀红眼,那另外两个死掉的化劲武者确实算不得贪功冒进,只能算杀的失心疯了! “魔,确实。”耿继善苦笑道,“现在我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说掀翻一切。” 眼睛被流弹击中,半边脑袋掀开,红的白的抛洒一地,这种情况都能继续杀敌,这便是顾凡的底气所在吧!就算所谓清廷底蕴出手,又能将顾凡奈何? 霍元甲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其他四人:“休息的如何,要不要再冲上去杀上几个?” 刘百川一把拉住霍元甲,“你就不要再逞能了!留条命看看这个顾凡到底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咱们上去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一夜厮杀,他的防御速度和力量,都在增强,刚才练洋夷的实心炮弹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咱们上与不上还有什么意义?” 顾凡重伤一次,强大一次!五人撤出战场之时,正好有洋夷用实心炮弹击杀顾凡,可面对抛飞而来的铁球,顾凡只是伸手,便将之拿在手中! 那炮弹打在城墙之上,可是轻易能够打出一个窟窿来的! 宋虎臣摇头失笑,拍拍自己仍旧颤抖不休的大腿,“何止顾凡,一场厮杀下来,我都感觉长久没有进步的功夫,竟在一夜之间提升不少!尽管此时疲惫,可劲力变化的感悟却做不得假!神经绷到极致,当时哪里顾得上体悟劲力?”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度过去,或许更上一层楼,度不过去,那四位恐怕已然尸骨无存。” “敢来,谁又想过活着回去?”霍元甲重新坐下,“我只想痛痛快快杀一些洋夷。” “我还想着看他重整乾坤呢!”耿继善用手擦了擦自布条上渗出的鲜血,“就是不知,他还存不存在理智。死在我手中的也有三五百人,说实话,我都不敢再杀下去了!” “那是你还把洋夷当人看!”杜心五冷哼一声,“清廷兵马为何还未到来?” 刘百川问道:“你希望他们来还是不来?他们来了估计也没有胆子去杀洋夷吧?” 话音刚落,几人耳中已经出现杂乱脚步声,五人打起精神,手中兵器握紧,看着西方。 常尚义身边跟着上百武者,其中近半皆是暗劲好手。众人趟着尸体,沉默着快速向前。 带领众人安排好一众武者家眷,常尚义吩咐留人继续配着武者家眷向南,自己则带人快速沿着顾凡离开方向追去。自从看到第一具尸体开始,他们已经走过两里路,被尸体铺满的两里路!刚开始,他们还充满兴奋和得意,可此时已经完全沉默下来。 前方隐约传来枪炮声和喊杀声,常尚义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踩着一具洋夷尸体,迈向另一具洋夷尸体,“喊杀声仍旧在,而且咱们一直没有发现几位尸首,想来他们都平安。” 众人身后两里,装备齐整的清廷士兵刚停止行进。身穿黄金锁子甲的将领看着一路蔓延向前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畏惧。他也是打过仗的人,可见到这些尸体惨状,亦是不免心惊。 跟在将领身边的四匹白色骏马之上,各自坐着一位一身道袍的老者。他们本来半睁半闭的眼睛,此时全都睁开,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此处依然是战场边缘,可他们竟然感受不到空气中残留的杀气和煞气! 自星象之中推算出的天外邪魔,不是已经被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况? 说起天外邪魔,四人心中皆是叹息。他们都没有想到,身为化劲高手的天师道老道士,竟然会被两个重伤之人加上两个幼童杀死,他那一身功夫和道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诸位道长,这里可是被天外邪魔布下了什么诡异阵法?大小战场我经历不少,这样的还从未见过!诸位请看,尸体上血液已经干涸,只是这地面,也太过干净了吧?” 四位老道相互对视一眼,其中最靠近将领之人开口道,“未曾发现天外邪魔气息。传闻顾凡能够以自身血液为引,吸收他人血肉,这些尸体明显不是干尸。” “不错。大意了啊,这才几天,整个天下都被他搅成一团乱麻!我等早该出手的!” “走吧,这里并无任何阵法痕迹。百闻不如一见,不管他现在是生是死,我们过去看看!” () 第135章 溃逃 洋夷执法队士兵,杀自己人杀的心都麻木了。他们是执法队,可他们身后还有执法队!不直接面对顾凡,他们心中万幸,可他们不敢手软,因为他们身后的执法队不会手软! 层层压力向前传导,冲在前面直接面对顾凡的士兵,崩溃一次又一次,已经忘记理智所在,他们张牙舞爪冲上去,被眼前这个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人杀死,眼中都有一丝解脱。 不是没有人想要反抗,只是反抗的人都被执法队杀了!死在顾凡手中,至少他们家人有机会得到抚恤金,而死在执法队手中,那边是真的白死了! 很多士兵在顾凡杀过来时,不再扑上去,而是直接躺倒在地,任由顾凡一脚下去踩死。但杀死一个躺着的人似乎比杀死一个站着的人更为费时,很多人因此躲过顾凡,躲过执法队,在顾凡将战场移开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狼狈而逃! 顾凡杀了一夜,各国洋夷将军熬了一夜,他们是最后一层执法队!他们不退,前面的一层层执法队和士兵,想退却退不了!死在顾凡手中的洋夷士兵有七八千,而死在一层层执法队手中的洋夷也有成千人! 溃败或许就在下一瞬,可这种维持溃败的场面,已经持续半个多时辰! 摩西感觉嗓子肿痛异常,声音沙哑,“杀死,不,重伤一次,强大一次,这还怎么打?” 子弹打不死的化劲武者有很多,可如顾凡这般硬接炮弹而不死的人,摩西是第一次见,他相信在场之人都是第一次见!毕竟那个场面太过震撼,而且造成了第一次的士兵崩溃!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沙俄将领伊凡嘴角微微抽搐,一夜厮杀,三万大军已经少了三分之一!而那个早该耗尽力气的顾凡,杀人的速度非但没有变慢,还在一点点加快! 大谷双目无神,盯着战场,心思却早已不在战场之上,他见过很多惨烈战场,可这种一人对三万,还能将躲在最后方的他们杀的胆寒的事情,他真是第一次经历! “还能怎么办?投降的人也会被他杀死,他根本不会接受俘虏!” 美利坚将军瞪着大谷,“我们早该逃跑的!虽然身为一个军人说逃跑非常耻辱,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追杀又能杀死多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片土地,就看这些士兵的造化了!诸位,告辞!” 话音落地,美利坚将军招呼一声,带着自己上百人亲卫,掉头朝着卫津方向冲去。他们只要跑的比其他快,便不会被顾凡杀死,他们只要跑的比士兵溃败的消息快,便会一路畅通无阻!毕竟积威太深,他们在华夏人眼中还是高高在上的洋大人! 有第一个人离开,就有第二个!沙俄将军伊凡逃出手枪,一枪将还在呆滞的大谷半个脑袋崩碎,冰冷眼神扫过大谷身边侍卫,冷哼一声,“这样的长官,你们不敢杀,我替你们杀了!再敢瞪眼,连你们一块杀!叫上咱们的人,直接向着北方出发!” 摩西将军将军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跟身边的使了个眼色,一勒马缰,朝着美利坚离开的方向迅速而去,他手下亲卫中两个人迅速冲向前方战场,口中吆喝不停。 一声吆喝,带来一片喧哗,紧接着便是无数士兵欢欣鼓舞。 跟在顾凡身后的罗世业早已筋疲力竭,若非顾凡两次被炮击时,他距离稍远,恐怕他早已被这些洋夷踩踏成为肉泥。此时听到洋夷士兵高声呼喊,他的心不由为之一沉! 战损三分之一,而且是面对顾凡这种如魔似神的对手,这些士兵的神经难道是铁打的不成?他们早该崩溃了,为何现在还能欢呼出声?顾凡厮杀一夜,洋夷士兵熬了一夜,可不见得就真的厮杀一夜,顾凡只有一个,同时面对顾凡的只有十几人而已! 一人退,百人退,千人万人都在后退!罗世业看着顾凡迅速前冲,手中的刀插在地上,半跪着剧烈喘息。他身边还有很多洋夷,可这些洋夷无一人敢对他出手! 黑夜之中,洋夷士兵只觉得很多人被顾凡杀死,可天光渐渐放亮,他们入目所见,顾凡所过之处皆是尸体,他们才明白,一夜之间到底有多少人死在顾凡手中!很多人举目四望,发现身边站着的跑着的,真的没有几个认识的! 耿继善五人与赶来的常尚义等人回合,在一众人关心之下,被重新包扎伤口之后,向着顾凡移动的东方快速赶去。一来是为了杀敌,二来是为了应对后面紧随而来的清廷兵马。 没有顾凡在身边,他们可应付不来成千上万的清廷军卒,更何况其中还有几位颇为让人惊叹的老道士! 在京城日久,平时接触的也多时达官贵人,清廷那点儿藏着掖着的家底儿,在八国联军进京城之时,早就暴露,有心人又有几个不清楚呢? 两万人四散逃走,顾凡速度再快,又能杀死几人?满地遍野都是哭爹喊娘,仓皇逃走的洋夷,顾凡想要追杀都难以找到头绪!顺着主干道追杀一阵,洋夷再也不敢走主干道,树林田地中追杀一阵,主干道上便又推挤踩踏起来。 “你特么追个屁啊!”罗世业已经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掌一次次去拆解绑住手掌和刀柄的布条,可一个活扣,他扯了很多次,仍旧没有扯开,握住刀柄的手掌已经僵硬,另一只手使尽全身不多的力气,根本无法让弯曲的手指伸直! 顾凡停下脚步,隔着两百米看向罗世业,“你还活着?” “我特么一直在你后面给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罗世业梗着脖子,“你特么现在问我还活着?瞪什么瞪,有种你弄死老子!” 顾凡身形晃动,两人之间距离迅速拉近,罗世业躺在地上,望着越来越亮的蓝天。 他真的没想过,能够活下来,可他偏偏活下来了!他为顾凡挡住很多洋夷的攻击,可顾凡为他挡住的更多!他不相信,此时的顾凡会真的杀了他,就凭他一夜杀死的洋夷,顾凡也没有理由杀他! 人就这这么奇怪,在意生死的时候,往往选择权不在自己手里,等自己有权决定生死的时候,却又偏偏看淡了生死。 “站起来,跟我走。多谢你为我挡住无数攻击!只是事情还没完!” “没完?你追上去又能杀死几个?你是铁打的,我可是活生生的人!我动不了了!” “清廷兵马来了!”顾凡站在罗世业身边,看着京城方向。 此时在罗世业眼中,顾凡整个人都是红的!他身上并没有鲜血,可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气,近乎实质一样,包裹着顾凡! “哈哈哈……好!顾凡,没想到你真的将这些洋夷都杀退了!刚才还谈论他们什么时候崩溃呢!痛快,痛快!”霍元甲大笑着迎上来,手掌狠狠拍了拍顾凡肩膀。 耿继善和杜心五对视一眼,领着众人站到顾凡身后,耿继善才开口道:“杀死皇帝,再造乾坤,天下百姓真的要承受无数无妄之灾,不若以朝廷名义发动变革。有你在,无人敢……” “耿先生,积重难返,从来没有不流血的变革!”顾凡沉声道,“莫再劝我,我意已决。” () 第136章 四位道长 茅山天一道长看着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凡身上。年轻面庞的人有很多,可宛如杀神一般的,在场只有顾凡一人!史书记载,白起坑杀赵国四十多万大军,是为杀神。可白起只是下令,他又亲手杀了几个,亲手埋了几个? 一路所见尸体,可绝大多数却都是眼前这人所杀!若是算上城中被他杀死的两千洋夷,近百武者,恐怕死在这顾凡手中的至少有万人之多!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现实就在眼前,那顾凡身上杀气,宛如三尺气墙一般,将他包裹在内,贴近身体的杀气,凝结成血液,在其周身流转游走! 整个人都是血红色的! 金甲将领视线自满地遍野逃跑的洋夷身上收回,看到顾凡的刹那,便感觉浑身汗毛倒立,心头一阵阵悸动,宛若被人用枪将全身上下都锁死一般。 顾凡看着几十米外的众人,“你们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杀这些洋夷的?” 金甲将领很清楚,他是带兵来杀顾凡的!可杀洋夷,这白捡的功劳,他真不想丢掉! “这位将军,”耿继善微微拱手,“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道理想来你非常清楚,若是任由这些溃兵逃走,恐怕沿途大清子民都将被他们屠戮一空!还请立即发兵,同时通知……” 金甲将领手中马鞭一指,“你是何人?朝廷如何做事,还要你指手画脚不成?” 耿继善为之语滞,杜心五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将要开口的话重新压回去。杜心五,霍元甲,刘百川和宋虎臣都能理解耿继善,他出言是为金甲将领以及这些士兵着想,可对方不领情,他们又何必苦口婆心去劝解? 自古变革,哪有不流血的?顾凡说的一点儿没错,就算按照耿继善意思来,也要先将这些人杀怕,顾凡才真正有资格站在幕后,而让这些牵线傀儡听话! 顾凡眼睛微微眯起,“这么说来,你们是来杀我的?” 金甲将领转头看向四位道长,茅山天一道长和捷一道长,龙虎冲云道长,武当敬元道长。 他虽是领兵之人,可真正的话语权却在身边四位道长口中。这四位代表的是皇室,是老佛爷,他们的意见,左右着金甲将领的行为! 四位道长相互对视一眼,金甲将领看过来,便已经在内心当中做出决定,他们何尝不知? 杀退进犯洋夷,斩敌一半,俘虏一半,恐怕这样的功劳,谁都不想错过!至于说这些洋夷是顾凡杀退,他们不说,士兵不说,就算这些江湖人说破天,朝廷又岂会相信? “若是来杀我的,恐怕你们来的人数有点儿少!”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顾凡如魔似神,他们听得耳朵早已起了茧子,可真正见到死在这里的上万洋夷,他们才明白,就算传言在夸大一些,说的仍旧是事实!五千兵马,纵然比没了洋枪的洋夷士兵更能打,却也不敢说能够挡住一万洋夷士兵! 普通士兵杀顾凡,已经被证明根本不可行! 天一道长缓声道:“大局为重,将军且带人追杀洋夷,同时派人传信宫中。这里交给我们就好。顾凡,你可愿归顺朝廷?” 金甲将领也不多言,领命抱拳,紧接着挥手让身后军卒跟上,迅速朝洋夷逃遁方向追去。 “不愿!”看着挡在身前的四位老道士,顾凡接着问道:“四位可愿归顺与我?” 四人闻言皆是一愣,龙虎冲云道长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朝廷乃人间正统,你有何资格用归顺二字?倒是他们,附逆,恐怕逃不脱朝廷捉拿!” “冲云道长且住。”武当敬元道长打个稽首,看向顾凡说道:“你已人间无敌,实力与你还有何意义?实力无意义,势力便无意义,你若是想要追求长生,我武当可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传你正统道功,让你延年益寿……” “敬元道长且慢。我不相信,你看不出顾凡已然身中尸毒,此毒唯有我茅山一脉可解,顾凡,你不愿归顺朝廷,可愿归顺我茅山,我师兄可代师收徒,收你如茅山门墙!” 顾凡身后众人盯着顾凡后背,心中诧异皆表现在脸上。要知道,面对皇室子弟拜师,他们这些老道士都要挑三拣四,而顾凡可是“天下公认”的魔!他们的行事不像道,反像佛! 尸毒出自茅山?顾凡抬头看向天一道长和捷一道长,他们二人皆是着青色道袍,道袍制式图案一样,倒是不难分辨出处。 “我师弟捷一所言,你可同意?尸毒乃是天地阴气长期受尸气浸染而成,若无茅山秘法,无解。入我茅山门墙,我等自会为你解毒。否则,天长日久,尸毒入心,恐怕你恢复能力超强,也要落个身化尸水的下场!” 感受着越来越强的天地排斥意愿,顾凡问道,“茅山最善抓鬼炼尸,请问道长,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鬼,又有没有僵尸?” 龙虎冲云道长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冷笑道:“有无鬼怪,与你何干?茅山有尸毒,我龙虎有符箓,武当有玄阵,你杀能杀的了别人,可不见得能够从我们手上讨到好处!我劝你,还是归顺朝廷,当然,如他们门墙也可,反正我龙虎不收你这种恶贯满盈之人!” 顾凡视线未动,依旧盯着茅山两位道长。 “湘西有赶尸,茅山能抓鬼。世间传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要学抓鬼炼尸之法?” 世间还真有抓鬼炼尸之法?顾凡闻言一愣,在这个世界三四个月,他真的没有弄清,这到底是历史中的清末,还是影视剧中的清末!这个世界太假,让他潜意识之中便少了许多代入感。活在这里,他太压抑。 没有目标,没有追求,只有脑海中一个念头作祟,懵懵懂懂走到现在,他才坚定下来。 只是夜尽天明,他却朦胧中感知到,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更不知以何种方式,只是他现在尚有一些事情没有收尾。耿继善等人的追随,让他必须多做些什么,否则他离开这个世界,恐怕这些武者都会不得好死! “你们四个拦不住我,让开吧!”顾凡迈步向前。 “三位,这小子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咱们还是与他做过一场吧!” 冲云道长右手并指如剑,有赤红色光芒在其手指之上闪烁明灭,随着手指移动,赤红光芒如墨汁一般,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图案,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那图案猛然闪烁,向着他身上扑去,融入其身体当中。 一层金光若隐若现,将冲云包裹在内,他手掌一按马鞍高桥,身体轻飘飘自马上跃下。 于此同时,茅山两位道长亦是自马背飘落,而造就翻身下马的武当敬元道长,正在地面之上快速勾勒着什么,看样子,很快就能完成一个完整图案。 顾凡身形一晃,瞬息之间跨过十余丈距离!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昨日下午见顾凡,速度快是快,可好像还没有快到这种地步吧?难道他会传说当中的内功轻功?十余丈距离,这是一个化劲武者想都不敢想的距离! 化劲已然是武道尽头,虽然有人提出罡劲抱丹与见神不坏三个后续修炼境界,可众人谁又见过罡劲高手?莫说见过,就连听说过的罡劲高手都没有一个! 这么快?冲云道长腰间长剑尚未来得及拔出,顾凡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拔剑,便要面对顾凡正面一击。传言顾凡力大无穷,冲云道长不敢有丝毫犹豫,双手在面前一架! 砰的一声闷响,宛若惊雷。将震惊当场的众人惊醒,只见冲云道长身形半仰,脚尖刮地,正在飞速向后退去,好似有人正用绳子在他身后飞速拉动! 硬接顾凡一拳,看他双手与面色,似乎除了被巨力打退,他竟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他卸力技巧如此高明吗?就算顾凡力量无有一丝长进,可速度在那里啊! () 第137章 道术 冲云道长面色未变,心中却是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顾凡一拳之下,他并非真的毫发无伤,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他第一时间选择后退卸力,可他的双臂仍旧骨裂不止!宛若冰面被重击,一道道裂纹正在骨骼之上飞速延展开来! 身为化劲武者,又第一时间使用了门派内最强大的防御符箓,可他还是挡不住顾凡一拳! 平平淡淡的一拳,配合上迅捷无比的速度和势若万钧的力气,还怎么平淡?可看顾凡脸色和接下来的动作,这一拳对顾凡而言确实十分平淡! 龙虎道,最善用符箓对敌,只是其中攻击符箓大多失传,而少数如五雷符之类的攻击符箓,就算他这个龙虎道掌门也无法修习,其中诀窍早已淹没在历史当中。唯有辅助防御符箓,在对战当中还能发挥一些作用。他第一时间给自己使用的便是防御符箓中的极品,金刚符。 金刚符,闻名而知其意,能够让使用者全身上下,坚若金刚,皮肤韧性增加,肌肉弹性增加和骨骼坚固增加,可谓是瞬间将使用者防御能力全面提升几个层次! 捷一道长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之色,“冲云道长在符箓一道之上浸淫多年,现在愈发深不可测!师兄面对刚才顾凡那一拳,恐怕咱们两个联手也难以抵挡吧?” “抵挡?咱们恐怕连躲闪都做不到!顾凡速度太快了,几乎超出眼睛捕捉极限,若是他给咱们来这么一下,唉,准备动手吧!敬元道长,还请你快点儿,我怕冲云牛鼻子撑不住!” 武当敬元道长最后一笔落下,地面之上出现一个半径三米的圆圈,圈内流光闪烁,金色光芒在清晨时分显眼,只听他淡淡说道:“时间紧迫,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困阵能够限制他的速度,防止他逃离,现在将他引入阵中,咱们联手……” “你没有携带阵旗?”捷一双目圆瞪,他刚才就想问敬元道长,为何不用阵旗布阵,现在听其意思,他好像根本没有携带阵旗!阵旗是阵法布置基础,拥有阵旗,布阵是顷刻之间,哪里还需要敬元道长下马亲自去刻画? 看着敬元一脸尴尬之色,天一道长手中拂尘微微颤抖,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这种困阵只能用在偷袭埋伏之中,他们又不是瞎子,顾凡又不是傻子,再说他速度如此之快,我们怎么将他引入阵中?你这是在布阵,还是在画地为牢?” 话音未落,捷一道长已然自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青烟自葫芦种升腾而起。青烟直上,凝而不散,刹那间在天一道长身前形成一个模糊人形。捷一道长口中念念有词,那青烟微微颤动,刹那间消散与天地之中。 冲云道长退的再快,也无法赶上顾凡追击的速度!好在冲云道长第一时间在身上又拍了两张黄色符箓,符箓拍在身上,无火自然,看起来无比诡异。他更是趁机抽出腰间长剑,手腕抖动,剑花朵朵,照顾凡当头笼罩而下。 一切皆在电光石火之间,耿继善等人仍在诧异之中,顾凡已经冲入剑花之中。 道术道法,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东西,还是具有莫大威慑力的,至少让准备紧随顾凡冲上去的霍元甲等人心存忌惮,第一时间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 困阵是什么众人不懂,但是冲进武当敬元道长阵中肯定不会有好事儿他们却心知肚明! 天一道长食指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指肚上留下牙印,殷红血液自破口出流出,他身形一晃,来到一具死尸面前,凌空比划一阵,食指点在尸体眉心之上。那死尸略显蜷曲的身体猛然僵直,随着天一道长手指离开其眉心,他直挺挺自地上站起,朝着顾凡冲去。 长剑刺中顾凡心口,像是扎在一堵钢板之上,剑身弯曲,剑尖上闪烁着白色毫光,却只能讲包裹顾凡周身的杀气破开,甚至无法在顾凡周身留下一道白色痕迹,更不要说刺入其中! “比金刚符还厉害?”冲云道长闪过顾凡砸过来的拳头,惊声喊道,“快来帮忙!” 平时各派道人可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让冲云道长开口求救可不容易!对冲云道长而言,面子里子,此时都没有他性命重要,若是其他三人再不出手,哪怕他给自己使用了轻身符合巨力符,恐怕仍免不了被顾凡杀死! 在顾凡攻击之下,他连躲闪都难以做到,更不要说挡住顾凡攻击,趁势反击顾凡! 自捷一道长葫芦种飘出的人形青烟,瞬移一般出现在顾凡身后,朝顾凡身上扑去。在接触到顾凡周身血色杀气之时,众人似乎听到冥冥之中有一声凄厉惨叫。 “师兄,他周身煞气太浓郁,傀影无法附身啊!”看着一瞬间淡薄许多,近乎透明的人形青烟,捷一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心痛。 “你是瞎子吗?”天一没好气道:“操控耿继善,他不会对耿继善动手的!” 天一话音一落,正在攻击冲云道长的顾凡猛然转身,舍掉冲云,朝茅山两位道士扑来! 顾凡速度太快,哪怕是耿继善几人都有些看不清楚!霎时间,顾凡身体厚度像是被无限拉伸拉长,直到那些残影消散,诸多暗劲武者才发现,那是残影! “敬元道长!”天一拂尘一甩,那扑向顾凡的死尸停住脚步,挡在顾凡前冲路途之中。 “哈哈,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呢!”敬元道长双手在空中虚按,随之双臂一摆,只见地面上的光圈,猛然移动将顾凡包围在其中! “你们先走,待我解决这四人,我便前去皇宫与你们汇合!”顾凡脚掌在地面上一踏,那光圈中生出一层层涟漪,而他想要腾空而起的身体,却仍旧立在地上,好像一脚踩下去,踩中的不是土地,而是一片虚空! 虚空无法借力,自然无法让顾凡腾空而起! “噗……”冲云道长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宛若秋风之中的落叶,飘飘荡荡向着敬元道长阵法而来,“快,多布置几道阵法,我怕这根本挡不住他!” 当然挡不住!耿继善和霍元甲等道术门外汉看不懂,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却十分清楚。顾凡那一脚毕竟不是冲着攻击阵法去的,可就算如此,也让敬元道长阵法险些崩溃! 现在四人倒是希望能够用阵法先唬住顾凡! 冲云道长伸手在道袍之中掏出一叠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符文,他手掌一扬,那符纸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向着其他三人飞去。 () 第138章 破阵 “这便是清廷底蕴吗?”耿继善喃喃自语,冲云道长凌空画符,符箓无火自然。敬元道长以指为笔,不见其用脚步丈量周围土地,便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径三丈的阵法!茅山两位高人亦是诡异,不管是死人复生还是那人形青烟,都让他为之心惊! 道术,并非是传说!他们这些化劲武者,看似已经站在世间巅峰,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面对化劲武者,他们能够应付自如,而面对着诡异道术,他们一无所知! 顾凡立在阵中,嘴巴张合,却无法传出半点儿声音! 天一道长所言用那名为“傀影”的人形青烟附身其他人,会造成何种后果!?众人不敢想,看着青烟再一次消散在空中,一众武者根本不敢停留,撒开脚丫子向着两侧树林逃去。 顾凡是魔,不能得罪,但是这些会道术的家伙便能得罪了吗?傀影,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谁敢让它附身,万一成为捷一道长操纵的傀儡,顾凡真的不会对他们出手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耿继善,更何况顾凡也不见得不会对耿继善出手! 符箓飞到三人眼前,迅疾去势为之一缓,如离弦之箭的速度猛然变成落叶般,这种速度迅速变化的诡异感觉,让人看着都头皮发麻!这不是巧劲能够做的事情,而是道术! “金刚符,能够增强你们防御!不过小心这小子的攻击,他的力量非常大,一击之下,我双臂骨骼已经骨裂!敬元,快点,不要藏私了!” 说是不让敬元道长藏私,可冲云道长视线却紧盯着天一道长与捷一道长。显然两人仍有后手没有使用!他们之间再熟悉不过,谁又几分手段又岂会不清楚? “尸毒有伤天和,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天一道长摇头道,“我多费几滴精血就是!” 耿继善逃遁的速度很快,可再快又怎么能够快过捷一的道术?忽觉背后一凉,耿继善便感觉浑身僵硬,正在快速逃走的身体直接栽倒在地,不待邓云峰上前将之扶起,他便和那被天一道长复活的死尸一般,直挺挺自地上站起,只是那死尸站起时面朝上,而他则是面朝下! 此时的耿继善双目迷茫无神,因失血过多而十分苍白的脸色,却一片铁青,像是被冻在冰窖之中良久的尸体,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 伸手扶住耿继善的邓云峰感到一股大力自耿继善胳膊迸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甩出去,等他好不容易调整姿态落地,耿继善已经迈开步子,向着顾凡所在阵法冲去! “怎么可能,耿大枪杀的人不少啊,不说鬼怕煞气吗?”宋虎臣吼道。 无人回答,因为不管是霍元甲和刘百川,还是杜心五和常尚义,都不动道术! 陷入阵法之中的顾凡,一开始还能看到阵法外的众人,可随后眼前便是一阵模糊,先是脚下土地变成一片虚无,紧接着四周景物飞速模糊,周身所处,皆是一片混沌! 无有上下,一切皆空!顾凡心念电转,身形微微转动,脚步向前迈出。 “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顾凡心中叹息,敬元道长布阵时他便多为留意,可谁能想到仙风道骨的茅山道士心眼那么多,故意说阵法无法移动,让他一步踩进陷阱之中! 脚掌抬起落下,周围仍旧是一片虚空,不曾上升下降,好像如平常一般迈出一步! “能困住多久?”天一看着满头大汗的敬元,“他不会从阵法中冲出来吧?” 敬元嘴角上挑,“刚才他还有机会,陷入时间越长,恐怕越发没有机会了!多亏此地死气杀气充盈,否则恐怕还真挡不住他!只是阵法能够困住他一时,难不成还能困他一世?” 冲云道长长出一口气,“能够困住一时便好!你再多加几重阵法,然后让朝廷在此处修建一个镇魔台,将此魔封印在此,千百年下去,他必然成为一堆枯骨!” “不错,此次倒是辛苦两位,我与师弟承两位一个人情!”天一打个稽首,笑道。 此次镇压顾凡,他和捷一道长虽然出手,却没有花费多大力气。敬元布阵,冲云出符,损失可要比他们两人多了许多,此时得了便宜当然要承人家的情。 视野不可见,双耳不能听,可顾凡仍有记忆!他脚尖点在虚空之中,那种虚不受力的感觉并无刚才强烈,十分力气倒是能够发挥出一分效果! 换成旁人,四周一片混沌,先不说到处皆是虚不受力,就是这份景象恐怕都能将之吓傻。而顾凡可不管这些,见识过朦胧世界,这样的虚无混沌景色,根本无法给他多少冲击。他脑海中正在一点点还原敬元道长刚才站立的位置! 脚尖在地上一点,顾凡身形猛然向前冲出!砰的一声闷响,周围景色轰然炸裂。 敬元笑容凝固在脸上,隐没在阵法之中的顾凡,正以极快速度冲向他! 拳风凛冽如刀,身形迅捷如电!敬元只来得及本能的侧头避过顾凡拳头,胸口便被顾凡身体撞中!咔咔声响,包裹在周身的一层符文刹那碎裂,他整个人向后抛飞而去,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不好!”其余三人惊呼一声,马上各自施展手段! 冲云一脸肉疼之色,手中一枚玉片以暗器手法砸向顾凡后背。那玉片之上,流光溢彩,有白色毫光闪烁,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这是保留在龙虎道中的少有几枚攻击符箓,纯阳烈焰符,击中目标之后,能够释放纯阳之火,沾染之后,无物不然,除非以纯y之气方能扑灭,否则便会一直燃烧至纯阳之气消耗殆尽! 顾凡正欲追上去彻底结果敬元这个布阵老道,可背后忽然升起的危机感,还是让他下意识身体躲避一下。那股危机,比之昨天被弓箭高手中正用涂抹了尸毒的弓箭瞄准更甚! 玉片如有灵性,在空中弯出一个弧度,砸在顾凡右臂手肘之上,顿时一股烈焰升腾而起,灵魂被灼烧的感觉,让顾凡脸上肌肉为之抽搐。 几乎瞬间,手肘之下小臂便从身体上断裂下去,而火焰仍旧沿着胳膊往上灼烧! 白色火焰覆盖小臂,地面都被点燃,近在咫尺,可顾凡却从火焰上感受不到一点儿热气! 左手并指如刀,手掌挥动,右臂齐肩而断! 无血液迸溅,断裂之处一片血红,肌肉骨骼清晰无比,正在以极快速度向前蔓延生长! “壮士断臂,你倒是好勇气!”冲云恨声说道,“可惜老道一枚纯阳烈焰符!” 捷一手中葫芦正在喷吐打量青烟,可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念咒语,盯着顾凡肩膀,惊呼道:“断肢重生!看来你真的是天外邪魔无疑!没想到杀了一个小邪魔,还有一个大邪魔!” “何冲是你什么人?”天一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丢掉手中拂尘,自袖口之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将其中似烟非烟,似水非水的东西倾倒在手掌之上,双掌一撮,右手向后,左手向前,手掌错开之时,他右手之中依然多了一把如寒冰雕刻的长剑! 丝丝黑气,自长剑之上升腾,让天一身形都为之变得模糊。 “阴气法剑?天一你藏得真深啊!咳咳,噗……”敬元道长在十几丈外冷笑道。 顾凡驻足,冷声说道:“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不然你们恐怕没有机会了!” “休要让他拖延时间!”冲云朝天一和捷一喊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 第139章 诛杀邪魔 “何冲死了?”顾凡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第一次被炮弹击中之后,半边身体碎裂,顾凡脑海之中莫名多出很多信息,其中不少片断便是自己与何冲交流的画面,只是那画面角度,却是以何冲为主,以顾凡为次!只是何冲的念头为何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天外邪魔?!自己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天外邪魔,而且必然与何冲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天外邪魔,人人得而诛之!” 阴气法剑在手,天一道长略微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手中阴气法剑一引,那停留在阵法之外,欲要挡住顾凡去路的洋夷士兵死尸,再次向顾凡扑去。 “传闻僵尸不再三界,超脱五行,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乃是天地之间至阴至邪之物。这好像并非是传说中的僵尸啊?有些名不副实啊?!” 洋夷士兵死尸速度不下于化劲高手,动作僵硬,虽青面獠牙,十根指甲如勾似匕,模样恐怖,却还不能对顾凡造成什么威胁。顾凡右腿如钢鞭横扫,洋夷士兵死尸未抓到顾凡胸前血肉,便被顾凡一腿击中腰肋,整个身体抛飞出去! 天一道长扫了一眼捷一道长眼前正在飞速变厚的青烟,看都不看那洋夷士兵死尸一眼:“此乃活尸,初生之时便能与化劲高手不相上下。无思无念,不惧疼痛伤害,若是经过长期秘药妙法祭练,再经过海量天地阴煞之气养育,方能变成僵尸!” “天一捷一,与他费什么话,等他断肢恢复,将会更难对付!”冲云道长在一旁喝道,“现在不是显摆你茅山道术的时候!赶紧将他擒拿,我等好回禁宫交差!” 活尸身体撞在水桶粗杨树树干之上,树干被拦腰截断,掀起一片尘土。那活尸自地上站起,穿过弥漫烟尘,肠穿肚烂,骨头穿出,它速度不减半分,再次向着顾凡杀去。 顾凡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腿,似乎除了让他身形扭曲,真的不曾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天一当然不肯轻易将手中阴气法剑祭出,诛杀顾凡重要,可保命比诛杀顾凡更重要!阴气法剑是底牌,能够亮出威慑顾凡,却不能轻易祭出击杀顾凡! 能够被长枪贯穿胸口而不死,谁知道顾凡能不能被引起法剑杀死? “莫要着急!我与捷一在此,定然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两位道兄!”扫了一眼在一旁催促的冲云,天一看向重新开始念动咒语的捷一,此时捷一手中葫芦上方,已然多出一个近乎实质的青烟之人,其身形高大,面目清晰。 顾凡身形晃动,宛若瞬移一般出现在活尸身后,手掌一扫,那活尸头颅自脖颈之上掉落。 低头看着仍旧不住对空气撕咬的头颅,顾凡一脚将之踢飞,看向天一,“僵硬笨拙,无一丝灵性,只是一个牵线傀儡罢了。炼之又有何用?” “对你无用,不见得对其他人无用。活尸对你无用,僵尸未必对你无用!以精血为引,操纵天地阴煞之气灌注其身,以意念为绳,操控死尸对敌,此乃茅山炼尸秘术。此地煞气四溢,死气浓郁,尸气萦绕未散,若不用炼尸加以消耗,恐怕今后必出妖魔!” 敬元道长开口道:“道兄所言不错!人需五谷之精,日月之华。尸需阴煞之气,怨毒之念!你难道看不到那活尸鼻翼翕动,有淡淡白色烟气被其吸入腹中?牙若猛虎之獠,手若雄鹰之爪……” 顾凡瞥了一眼重新站起欲要布阵的敬元,再看向飞速向着场中重来的耿继善,哪里还不知道此时的耿继善已经被捷一所谓“傀影”控制! “闭嘴!”顾凡直接打断敬元,看向捷一,开口道:“放耿先生离开,我饶你们一命。” “师弟准备的如何了?”天一道长嘴角掀起,看向顾凡的目光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 顾凡需要拖延时间恢复断肢,他们何尝不需要时间来完成道术呢?道术不是武功招式,说用便用。这片战场被死尸铺满,煞气死气弥漫四溢,借助此地,倒是无需开坛,可想要使用道术,亦是需要小心谨慎,毕竟朝阳欲升,阳气渐重! “师兄尽管动手,我让傀影配合!两位道兄还请到我身后,我护你们周全!” 捷一手中人形青烟,缓缓落地,负手而立,背对众人,看向顾凡。 天一道长微微点头,右手手腕抖动,胳膊一甩,手中阴气法剑若离弦之箭,迅速冲向顾凡,所过之处,一片黑色烟气形成风矢,空气荡起一层层涟漪。 顾凡正欲闪身躲开这给他带来浓重危机感的阴气法剑,只觉一双臂膀猛然抱住自己,一股巨力自臂膀之上传来,似要直接将自己勒杀! 那具无头活尸,此时竟仍在天一操控之下!活尸初成,便能与化劲高手不相上下!僵尸初成,杀化劲高手如壮汉杀幼儿一般容易!天一却是没有说谎,单凭这活尸一身巨力,就能够与化劲高手厮杀一番! 只是就凭此想要困住顾凡,天一却是想多了!此时顾凡被自己斩去的右臂,已然重新长出,非是白嫩肤色,而是与顾凡身体肤色一样的古铜色!好像它并非新生长出来,而是根本没有断裂一般! 那阴气法剑刹那间出现在顾凡身前,剑尖直指顾凡心口,阴寒之气若凛冬之风,刺在顾凡肌肤之上,让他能够抵挡子弹炮弹的皮肤为之隐隐作痛! 剑风如此,法剑威力如何便不言而明!肩膀一抖,双手抓住无头活尸手臂用力一扯,身形半转,那无头尸体双脚离地,身形与地面平齐,身体扫在阴气法剑之上! 阴气法剑,是阴气,是法剑。受意念操控,速度迅疾,让人防不胜防!本该被无头活尸身体挡住的阴气法剑,此时却如一团气体,直接自无头活尸身上穿过,刺入顾凡身体! 顾凡只觉一股寒气自胸膛穿过,一股冻结灵魂的感觉自那股寒气所过之处迅速向周身蔓延,似乎要将之冻结成为一块人形坚冰! “此乃我祭练多年的阴气法剑,冰寒异常,有形无形皆在我一念之间,你抵挡不住的。最后再问你一遍,顾凡你可愿入我门派?” “天一道兄,莫要与他废话,先将他解决,收取此处煞气尸气为重!”敬元手指不停勾勒,似乎要重新借助天地间煞气死气布置一座阵法。 冲云道长冷眼站在一旁,右手紧握长剑,左手暗扣一枚纯阳烈焰符,心中冷笑,看着天一与捷一在那里喋喋不休,敬元在那里布阵。 将无头活尸从身上扯下来,随手朝着一旁冲云道长丢去,顾凡未曾理会在自心口向四周蔓延的寒冰,脚掌抬起,冲向天一。 阴气法剑确实厉害,能够伤害灵魂,冻结肉体,但这些对付鬼神或许有效,对付顾凡却仍旧不够资格!顾凡的灵魂岂是一瓶阴气能够伤害的?至于他的身体,更是一具活生生的魔躯,天一还是太高估他自己的道行了! 身形晃动之间,顾凡出现在耿继善身前。这被傀影控制的耿继善,面色铁青,正挡在天一面前!天一几乎无法看清顾凡动作,只觉眼前恶风一起,挡在身前的耿继善已经被顾凡丢飞出去,而顾凡已经几乎与他贴在一起! 天一不退反进,身形狠狠撞向顾凡,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 顾凡双拳齐出,拳头瞬息间穿透天一身体。身上血色杀气刺拉拉一片炸响,宛若水滴落入滚油之中,那天一面色狰狞,恍然变成一团烟雾,继续向着顾凡身体之中扑去。 不知何时,自捷一葫芦种放出的人形青烟,已经变成天一模样,他手指一引,那消失不见的阴气法剑,自顾凡背后再次刺入! “道术果真玄妙!”顾凡脸色微变,身形僵直。 阴气法剑往返穿梭,在顾凡身上留下一个个白点。那白点儿飞速蔓延,很快将顾凡周身包裹,丝丝阴寒之气自顾凡周身散发,若是仔细查看便能发现,那哪里是白点儿,分明是一层薄冰! 此时人形青烟化作的烟雾已经完全钻入顾凡身体之中。 顾凡只觉身体当中似乎猛然多出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意识。何冲的意识! “此乃我师兄二人斩杀天外邪魔,连夜祭练而成的傀影,纵然你亦是天外邪魔,恐怕也难以逃脱!只要你答应入我茅山门下,我等刚才提出的条件仍可成立!” “废话连篇!”冲云道长脚掌一点,身形亦是刹那跨过十几丈距离,出现在顾凡身侧,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向着顾凡眉心点去,“杀了他,还不是任由你们炮制?” 敬元道长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凝而不散,向着地面之上扑去,在接触地面刹那,迅速形成一块红色地毯,向着四周蔓延而去,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道:“你们且闪到一旁,看我将此獠诛杀!”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似乎四人三方,都不愿顾凡死在另外之人手中。 此时顾凡对外界一无所知,那能够冻结灵魂的寒冷,愈发微弱。他感觉天地之间的排斥感觉愈发强烈。 天外邪魔何冲的灵魂意识,非但没有早脑海中作妖,反而迅速融入顾凡意识之中,仿佛他本来就是与顾凡一体。 天一面色难看的看向捷一,此时捷一双手齐动,各种手决不停,脸色比天一更为难看! 一具好的尸体,对茅山而言作用巨大。可若是顾凡真心归附茅山,作用比成为尸体更大! “师兄,那天外邪魔已经无法控制!” “罢罢罢,一切自有因果!既如此,那边让两位将之诛杀,再做讨论。” 长剑刺中顾凡肌肤,剑身弯曲,不得寸进。冲云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看向飞速蔓延而来的红色阵法,咬牙将暗扣在左手之中的最后一枚纯阳烈焰符拍在顾凡身上! 纯阳烈焰符与天一道长的阴气法剑相生相克,冲云清楚,可他却不能让茅山再得到顾凡尸体!一个天外邪魔灵魂,一具天外邪魔尸体,鬼知道茅山会将之祭练成多么可怕的东西! 白色火焰升腾,冲云身形飞退。 包裹在顾凡周身的白色坚冰,飞速融化,水汽升腾,白色火焰迅速蔓延顾凡周身。 那血色阵法仿佛有意识一般,迅速将顾凡四周包裹,仅留下顾凡驻足之地。敬元将手中木盒倾倒,一妹妹细如牛毛的小针落在血色阵法之上,飞快融入其中。之间那血色阵法之内迅速升腾起团团红色雾气,隐约有一柄柄利剑在雾气中穿梭。 透过包裹顾凡的红雾,能够看到此时顾凡正在飞速干瘪。那六尺多的身高,在白色火焰燃烧下,一点点收缩,很快变成五尺出头,身体更是干瘪如骷髅一般。 “冲云道兄好狠的心!这可是纯阳烈焰符,恐怕龙虎山上也没有几枚了吧?” “捷一道兄!”冲云扭头,“我等身家性命已与清廷命运连接一体,清廷不在,咱们身死是小,恐怕各自门派也要衰落百年!这等罪责,你茅山可担当的起?烧成飞灰,断了你们念想,我看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烧成飞灰?就算他变成一抔飞灰,我亦要将之镇压在杀阵之中!让其灵魂日夜受杀阵砍斫之苦!”敬元道长瞥了一眼茅山两位道士,心中冷笑,我武当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从天外邪魔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火焰无声,四野寂静。东方朝霞愈浓,天色更为明亮。下一刻,便是日出。 尚未完全合拢的阵法,近乎变成七八岁稚童身高顾凡,忽然传出一声叹息。 冲云道长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未死透?这怎么可能?!” 敬元道长倒是想要直接将阵法合拢,可火焰不熄灭,他的阵法亦要被纯阳烈焰灼穿! “看来此魔来历真的非凡!且等纯阳烈焰熄灭,师弟,用尸毒吧。” 顾凡身形微动,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何冲意识完全融入顾凡意识之中,他才发现,顾凡并非真的就是顾凡,何冲也未必就是何冲! () 第140章 此间成神 纯阳烈焰仍旧在顾凡周身燃烧,隐约能够看到一丝丝黑气自火焰之上升腾。 顾凡自从中了尸毒,就显得昏沉的脑袋,随着烈焰燃烧而越发清明。灵魂的灼痛愈发强烈,身体似乎已经被完全碳化,只需一阵清风,就会变成漫天飞舞的尘埃。 忙了大半夜论文工作,顾凡本该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可教授突然打来的电话,还是将他从床上拖起。顾凡带着满身疲惫,走进实验室之中。跟随教授的另一个研究生请假回家结婚,教授只能将他拉过来打杂。 按照流程检查实验设备,清洗实验用具,记录实验数据。这是一个不算劳累的工作。 在教授叮嘱声中,顾凡打开恒温箱,小心的用镊子将里面一块殷红的棉布夹出一丝,放在载玻片上,可在用镊子夹盖玻片的时候,他用力过猛,直接将盖玻片夹碎一角。然而这并不影响盖玻片使用,在教授催促声中,他关上恒温箱,将载玻片放在显微镜下。 浑浑噩噩,被教授指挥的晕头转向。等教授离开时,他几乎困得无法睁开眼睛。 顾凡记得自己趴在实验台上,要稍微休息一下。毕竟实验室中有空调,比宿舍凉快许多。 等顾凡醒来睁开眼睛,已经换了人间。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清末世界,他成为无数中描述的穿越者,无需睡眠,每天比别人至少多出三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而且拥有一身诡异莫测的血液,那血液让他近乎不死,他是老道士口中的天外邪魔。 天外邪魔?!或许说的便是研究生顾凡的意识,毕竟顾凡土生土长十五年,他在这个世界经历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有据可查,都能够从脑海中翻到相应画面和声音,就像记录在电脑中的实验数据一样,随时可以翻阅查询! 只是不知何故,本该完整的研究生顾凡意识,在降临这个世界之时,竟然一分为二,夺舍了十五岁的顾凡不说,同时还成就了七八岁的何冲! 何冲不是穿越者,与顾凡不同,何冲没有研究生顾凡的主观意识,却拥有研究生顾凡绝大部分知识。顾凡绞尽脑汁也无法响起的生物学知识,全都储存在何冲意识之中! 顾凡和何冲,两道意识相容,没有主动与被动,就像两杯清水倒在一个水盆之中,自然而然不分彼此,他们本质相同,都属于研究生顾凡! 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人在下棋。研究生顾凡意识未曾降临之前,这个世界就真实吗? 想起这几个月来种种经理,顾凡叹息一声,眉头轻轻皱起。 冲云道长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未死透?这怎么可能?!” 敬元道长倒是想要直接将阵法合拢,可火焰不熄灭,他的阵法亦要被纯阳烈焰灼穿! “看来此魔来历真的非凡!且等纯阳烈焰熄灭,师弟,用尸毒吧。” 将脑海中无数纷繁杂乱念头掐灭,顾凡抬头看向四位神色紧张的道长。随着他脖子动作,包裹周身的纯阳烈焰,缓缓消失,他仅有七八岁孩童身高的躯体,一点点拔高。 敬元道长手指在空中划动,周围天地之间,不可见不可闻的煞气死气,随着他手指动作而迅速沸腾,最后凝聚成一个巨大旋涡,朝着他布在地上的阵法灌去。 顾凡视线之中的血红色屏障,刹那间膨胀起来,将他仅有的一点空间也挤占掉。视野之中再也没有道士,只有一片血红,血红中藏着凛冽杀机,有一道道剑影自其中闪烁! 一道道漆黑长剑,像是中描述的飞剑,在血红空间之中往返穿梭,一点点逼近顾凡。 捷一道长嘴角带着一丝尚未擦去的血丝,祭练何冲这个天外邪魔的时间太短,他已然遭到反噬。他小心翼翼自衣袖当中掏出一个瓷瓶,将之交给天一道长。瓷瓶中装的便是尸毒,这种毒,在阳光之下很快便会挥发殆尽,阵法未出结果之前,他不敢轻易打开瓶盖。 天一道长对着手中瓷瓶念念有词,那阴气法剑无声无息钻进瓷瓶之中。瓷瓶毫发无伤,表面多出一层露水,那露水迅速凝结成白色冰粒。 天地之间阳气越发浓郁,遍布四周的煞气被敬元道长利用一部分,其他的正在缓慢消散。阴气法剑,虽为法剑,可同样具备阴气特质,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会降低威能! 顾凡脚下落了一层十分细腻的黑色灰尘,随着他身躯逐渐拔高,灰尘逐渐变厚。 飞舞的长剑终于将顾凡完全包裹,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从顾凡周身传来。 敬元道长自木盒之中倒出的法器,根本无法对顾凡造成任何伤害! 时间一点点流逝,躲在远处的武者遥遥观望,没有法眼,不懂道术,他们不知那血色帷幔之中正在发生何事,却知道顾凡仍旧活着。顾凡若是死去,这层帷幔或许早该消失才是?!他们希望顾凡活着!顾凡活着,他们才能活的更为舒心! 黑灰被飞剑带动的气流扇动,漫天飞舞。顾凡双手伸出,自空中握住两把飞剑,那三尺青锋,在入手刹那,变成一枚牛毛细针大小,凝目能够看到上面刻画的阵法纹路。 脚步抬起,一步迈出,周围无数牛毛细针像是发疯一般,形成一股飞剑龙卷,不断切割赤身裸体的顾凡,可无论它们速度多快,仍旧无法撼动顾凡一根汗毛。 “动了!”躲在远处的霍元甲将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放下,看着快速移动的血红色帷幔,“他真的没死!没想到,传说中的道术竟然真的存在,清廷底蕴,名不虚传啊!” “呸,只要杀不死顾凡,一切都是虚的!”宋虎臣紧紧盯着左右移动的血色帷幔,“快点破阵出来,杀了这四个杂毛老道……” 杜心五忧心忡忡道:“我们对道术一无所知,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四人若没有手段对付顾凡,恐怕现在早就逃之夭夭了!他们面上虽有忧虑,可仍旧不慌不忙,顾凡想要杀死四人,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百川看看自己缺失手指的手掌,叹息一声:“若是有一把长弓,我真想一箭射死他们!” 常尚义眼眸一亮,看向尸体遍布的战场,“长弓没有,但是地上的长枪应该仍旧能用!只是不知这些长枪是否能够将他们杀死!能够挡住顾凡一拳而毫发无伤,符箓之强,不弱于将外功炼到化劲极致啊!” “先将长枪收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杜心五咬牙道:“顾凡若是被他们镇压,咱们谁也逃不掉!掀翻清廷更将成为一个笑话!” “能否将尸毒融入阵法之中?”捷一道长擦掉嘴角鲜血,视线自耿继善身上收回,“冲云道兄是否还有其他符箓可以攻击?” 敬元道长无暇开口,随着天地煞气关注阵法之中,他身上压力越来越大。冲云道长面色严肃,微微摇头,“若是尸毒也无法镇压此魔,恐怕这天地真要变了!” 顾凡动,阵法动!左冲右突,仍在阵法之中!身上有万钧之力,可打在空中,威力百不存一! 太阳升起,追杀洋夷士兵的清廷军卒零零散散开始回归,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有淡淡尸臭味道传出。 无数自京城而来的民众,站在战场之外,探头探脑看着一片蔓延无尽的尸体,又是恐惧又是兴奋,相互谈论着。 清廷禁宫之中,老佛爷坐在椅子上,双眼满是疲惫之色,立在他身后的李大总管,努力将哈欠压下去,眼皮却在上下打架,“老佛爷,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都一夜了,身子金贵,有消息传来,奴婢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睡不着!”老佛爷声音有些沙哑:“让御膳房弄些吃食儿吧。小李子,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吗?” “就算有魔,也挡不住老佛爷您的威势不是?不然他为何第一时间逃离京城呢?四位供奉都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肯定能降妖除魔,老佛爷无需担心的!” 老佛爷瞥了一眼李大总管,她倒是不想担心,可那毕竟是魔啊!昨日下午宫门本已关闭,可仍旧被顺天府尹叫开了,消息传到老佛爷耳中,那种震惊她现在想起都为之发颤! 四位皇家供奉齐出,五千兵马调动,可她的心仍旧惴惴不安! 邓云峰躺在红色帷幔阵法之外,嘴角鲜血不停浸出。打伤他的,是他想要解救却无法解救的耿继善,被捷一道长操控,完全身不由己的耿继善! “顾凡!快点破开这劳什子阵法吧!再等下去,恐怕师父真要出事了!” 正在左右移动的阵法轻轻一颤,此时阵法当中已经没有飞剑,所有飞剑都被他抓在手中,化成一根根牛毫细针!飞剑速度很快,可仍旧逃不脱顾凡抓拿!被纯阳烈焰焚烧之后,顾凡一切再次增强! 何冲最后一缕意识完全融合在灵魂之中,顾凡双眼略微酸涩,等他闭眼重新睁开,眼前世界猛然变得陌生。血色空间仍在,可构成血色空间的是一道道血色纹路,他们若隐若现,将整个空间布满,缠绕顾凡周身。 这便是何冲的金手指?顾凡皱着的眉头重新舒展,透过血色空间,看到躺在阵法旁边的邓云峰,看到站在捷一道长身前面色铁青的耿继善。 看到四位模模糊糊的道长,看到血色空间之外的世界,仍旧是一片血色! 双手探出,在空中虚握,顾凡脚步抬起,向前迈出。 正在引导煞气的敬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 眼前血色帷幔,真的像是一层帷幔,顾凡就那么掀开,就那么走出!一切都是如此轻描淡写! 早有准备的天一道长身体为之一阵,他手中瓷瓶轰然炸裂,一道黑色光影,倏忽不见。 顾凡脚掌一停,手掌向前一探,那消失的黑色光影,被他握在手中,不停挣扎扭曲。 那是一双古铜色手掌,覆盖手掌的天蚕丝手套,早已消失不见。 黑色光影是一团气,是一把剑,不停变换,却无法挣脱顾凡手掌。 迈出的脚步,停在空中,并未重新落在地上。顾凡眉头再次皱起。在阵法之中,那种被天地排斥的感觉消失,他打开阵法之后,那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顾凡看着周围血色世界,血色的树,血色的土地,血色的人影。这一脚若是踩下去,恐怕他真的要从这片天地离开! 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或许是,或许不是! 顾凡脚掌收回,手中仍旧撑在空中,他淡然道:“你们输了,还要继续么?” 声音明明不大,却如雷霆一般,响彻整个天地。 马上要进入河北地界的李书文和痴悟和尚抬头,看向万里晴空。 “世间怎会有如此高手?”痴悟浑身颤抖着,看向同样面带恐惧之色的李书文。 李书文沉默良久,方才吐气出声:“这是顾凡的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老佛爷手中汤匙当的一声落在碗中,她扭头看向李大总管。可李大总管同样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答案,那声音,似乎从九天之上传来,他如何得知是何人所说? 天一道长四人面如死灰,神情之中皆是惊恐。他们寄予厚望的尸毒没有杀死顾凡,还无法让他们如此恐惧。只是顾凡一开口,便如天音,他们怎么能够不恐惧? 魔?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魔!亦或者说,所有人都错了,他就是一个活在人间的神祗! 一里之外,藏在树林之中的一众武者,手中握着洋枪,面面相觑。他们看到顾凡撕开阵法,听到顾凡声音,可他们却生不出一丝欣喜。从顾凡声音之中,他们听不到一丝感情! 此时的顾凡,不再是人。那么他还会不会履行诺言,带领众人杀入皇宫之中? 一言落下,举世皆闻!这个世界都在刹那间静止,无数人抬头四顾,想要找到说话之人。 () 第141章 今夕何年 秋风呜咽。漫山绿叶黄。偶有鸟鸣兽吼。天无边,地起伏,山雄壮! 青山藏道观,道观破败。围墙坍圮,房屋倒塌,野草荒芜,蛛网密布。 神像色彩斑驳,神台灰尘遍布。积水存留于青砖地面,干草铺就在房中角落。 一道视线透过坍塌房角,看向湛蓝天空。入目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空气中带着青草与泥土气息。 躺在干草上的身形,六尺左右,不胖不瘦。一身麻布仅能遮蔽身体,古铜色肌肤微红。黑丝散乱压在后脑之下,眉如剑挑浓如墨,眼似刀锋斩晴空。阔额高鼻,方面大耳。 良久,微眯的双眼猛然瞪大如铜铃,那人一个折身,自薄薄的干草堆中坐起。 顾凡修长双手按在脸上使劲儿揉搓两把,双腿一曲,双手一按,整个人直立而起。若非此景太过破败,若非此衣太过寒酸,若非打扮太过另类,单看相貌身形,还算的上一个翩翩公子! 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清末之事,在顾凡脑海中显得有些模糊。 顾凡努力回想脑海中一切,同时不住打量全身上下。与在实验室中的自己相比,身形健美许多,而且力量感十足,最重要的是近乎六百度的近视眼,此时竟然无药自愈! 全身上下检查一遍,顾凡口中呢喃:到底是一个梦,还是又换了人间? 不知这个世界是否仍旧漏洞百出?亦或者清末民国是梦,而如今才是真的穿越? 从未经历过这般玄奇之事,顾凡心中也不敢下定论。他记得实验室中昏睡,记得自幼长在山村之中,家中父亲打猎,母亲耕种,无有赋税,生活虽然贫苦,邻里之间倒也和睦,一家人平安喜乐,年不知年,更不知人间,宛若生活在世外桃源之中。 摇摇头,将脑海中各种念头甩出去,上下打量一眼残破看不清面目的神像,顾凡微微躬身,拿起放在干草之中的弓箭和长刀,快步向房门之外走去。 他是来打猎的,父亲病重,母亲在家照顾,一家吃喝拉撒全都依赖他一人,若是没有猎物带回,恐怕这个冬天不太好过!若是大雪封山,天寒地冻之下,御寒之事还好解决,毕竟他早就提议父亲在家中建好火炕,可这吃食,才是大事! 山地贫瘠,粮种低产,紧靠母亲种的那几亩田地,恐怕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更不要说还有父母两人,说不得还要接济村中穷困一二! 往日种种,恍若流星闪烁,心中知道度过十七八年,却说不上每天到底是如何过的!好似一切皆平淡如水,无波澜起伏,无惊涛骇浪! 顾凡此刻脑海无比清醒,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忍受这十七八年的清苦生活的。没有网络,没有娱乐,甚至连与外间交流都近乎断绝。 与世隔绝,与世无争。外头世道纷乱?外头是何外,山外有山,无人谈论今夕是何年! 据父母所说,时代如此,虽清贫,却安逸。好过乱世挣扎,人命如草芥,生活如猪狗! 睡醒之前的顾凡,和睡醒之后的顾凡,已经不是一个顾凡。 不管清末是梦,亦或者这仍旧在梦中,顾凡觉得路还是要走下去。身为万千穿越者之一,哪怕没有傲人金手指,他也不该过这种清苦生活!搅动风云,拨弄日月,才是一个穿越者该做的事情,毕竟,知识大爆炸时代的雄厚知识积累,便是资本! 道馆之外,红霞漫天,山林之上有薄雾笼罩。 “已经到了傍晚?”顾凡诧异一声,脚步迈动,宛若车轮,在荒草之中拉起一层浅黄波浪。手掌在残破围墙之上一按,身形飞跃,待脚掌落地,他已窜入山林之中。 只是顾凡并未直接冲向自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而是呆在山林边缘,疑惑不已。 他的速度很快,但与梦中却无法相比,毕竟梦的尾巴他现在仍有模糊印象,他已然在那清末世界成神,言出法随,神力无边! 那是梦?为何这具只能算得上壮硕的身体,能够爆发如此速度?若非梦,那此时脑海之中出现的国术修炼之法,又该从何说起? 看看天色,再看看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顾凡双目一凝,缓缓拉开拳架,在林间大起拳来。拳是太极八卦,拳是形意八极!招式顺手拈来,动作行云流水!拳如射箭,腿如刀斧,目光凌厉若鹰,双耳敏捷如狐! 一切,似乎都在醒来的那一刻变了!好像实验室意外之后,现在的顾凡,才是真的研究生顾凡!而那个在此间活了十七八年的顾凡,只是一个躯壳,一直在等他的灵魂入住。 拳断树干,脚崩碎石!身形矫健,步伐稳重,不像猎人,反倒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武者! 武者?虽不知今夕何年,但顾凡却十分清楚,村中老人都提过,外界有人能与丈外挥掌,掌风狂野,落叶飞舞,青草漫卷,青石碎裂!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顾凡却清楚,这个世界,有着后世传说中的江湖!江湖中有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一身傲人武艺,或用来为非作歹,或用来行侠仗义。 夜幕自东方覆盖而下,蔓延无际。天星在头顶摇摇欲坠,伸手可摘。 念头电转,心思杂乱。顾凡手握劲弓,腰佩长刀,肩头扛着一根木棍,棍上尚带着三分青涩湿气,棍的尾端分开两叉,有山鸡两只,野兔五只挂在其上。 今天收获算不得丰盛,没有猎到大型野物。秋来冬近,非是人要储存食物,就连山林之中鸟兽,也开始渐渐隐没。 沿着一条不是路的山路,顾凡步履飞快,如履平地,迅速向傍晚看到袅袅炊烟之处赶去。 那是一个仅有十几户的小山村,村中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三十余人,与顾凡同龄者二三,却皆以丧命在这山野之中。 爬高就低,再翻过眼前山头,便要进入村落之中。只是越行,顾凡心中便愈发不安起来。往日静谧如鬼村的小山村,此时竟隐约有厮杀之声传来。 呜咽秋风之中,隐约夹杂着一丝烟火气息,那不是炊烟的烟火,而是铁血的烟火! 心急之下,顾凡脚步更快。黑夜之中,宛若一道鬼影,在山林之中迅速闪烁。起落之间,已然攀上山头。 山阳之侧,树木被砍伐殆尽,唯有碎石木桩,在夜色之下宛如鬼影林立。 一道冲天火光,自小山村而出,火光之侧,能够看到宛若三寸高矮人影,骑在野兔大小的马匹之上,来回奔驰,猎杀着一个个自火光之中冲出的人影。 () 第142章 出山寻仇 寒星闪烁难掩火光之芒,残月如勾不损热浪排空! 立足山巅,顾凡长发飞舞,衣袂猎猎作响。一股怒气自胸肺之间升腾而起,不及细想,肩上木棍跌落,腰间长刀出鞘,顾凡身形若一道山风,迅速自山头向下吹去。沿路树桩乱石或稀疏或浓密,排列杂乱,毫无规律可言,顾凡行走其上,速度竟比在山间小路更快上三分! 若在小路之上行走,难免要七扭八拐。可在树桩乱石之上行走,只需一道直线! 高低错落的树桩乱石,入目刹那便被超越而过,或是脚掌点中,或是飞身越过!好似无需计算测量,脚掌落下,树桩乱石或来或去,顾凡身形快如疾风,起伏之间宛若猛虎! 有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此时顾凡这下山速度,比之上山可要迅疾数十倍! 在此间十八年,从未有山贼进犯,否则这小山村哪里称得上世外桃源之说? 可若非山贼,这平静了几十年的小山村,为何会有此无妄之灾? 就算山中男女老少,左邻右舍,不是亲友。顾凡也无法压下心头这股怒火! 草菅人命,如屠猪狗!梦中活在清末的顾凡看不惯,活在实验室中研究生顾凡更看不惯! 几十年隐居,山村之中人员老了一茬,死了一茬,还有几人仍是当初迁移而来?就算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数十年下来,难道这种仇恨还不能磨灭,非要灭人满门? 几十个呼吸,顾凡腾空跃起,身形掠过一块巨大山石,落地一个翻滚卸力,直起腰身,继续向山村冲去。 此时他已经看清火光周围骑士,一个个膀大腰圆,身材健硕,黑衣黑裤,肩背劲弓,腰佩长刀,身下骏马身高体长,颇为俊逸雄壮。火光之下,黑衣人红光满面,双眼如血。 曹英目光之中火光闪烁,可视线扫动之间,却带着无尽冰寒。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之人自火光之中冲出,他嘴角勾起的冷笑,比秋风更寒上一筹。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小山村毫不起眼,谁能想到在此处能够找到让皇宫大内都为之震惊的宝贝呢?露白于外,而无实力自保,与三岁幼儿持金闹市有何区别? 若是在繁华城池之中,曹英自是不敢行这杀人越货之事。可此处偏僻,常年不见有人往来外界,就算他将这山村屠戮一空,谁又能将他怎样? 一匹骏马奔驰而来,在曹英面前仰天长嘶,双蹄高抬,又轰然落下,马上骑士不等骏马停稳,已经翻身而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持弓,低头高声道:“禀报督主,全村三十五口,皆以诛杀,还请督主示下。” “可惜他们不知种植之法,此次仅得到三颗!”曹英挥手示意骑士起身,叹息一声,拨转马头,手中马鞭在马屁股上一甩,啪的一声轻响,骏马长嘶,身形电射而去。 骑士翻身上马,口中打个呼哨,紧随曹英身后,紧接着又是三个骑士,自村落周边快速跟上,五人五骑,绝尘而去! 顾凡速度不下奔马,可毕竟山头距离山村太远,等他感到山村近前,周围哪里还有人影。 火势汹涌,热浪扑面。尚未山村半里之外,顾凡头发蜷曲,口鼻发干,身上热气升腾。 嘶吼之声如野兽,咆哮之音若龙虎!抵不过秋风低声呜咽,抵不过烈火炽烈燃烧! 火光下顾凡面如重枣,眼泪尚未完全流出眼眶,已经被腾腾热气烘干。 顾不上追踪那些绝尘而去的骑士,他迅速向着村落东北角赶去。 那里是他的家,有一对中年男女,其中男人叫顾堂,左腿折断卧床不起。女人无名,唤做顾赵氏,村中之人大多称呼顾家嫂子。两人无大本事,一个能打猎,一个能种田,从无与邻里红过脸,村中地位不高不低,倒是因为年轻,还颇受村中尊敬。 那是顾凡父母。顾凡依稀记得父亲黝黑脸堂,母亲日常唠叨。 研究生顾凡家庭美满,不缺父母之爱护,对这对夫妇谈不上多深情感,但毕竟三人生活在一个院落之中,他们又是顾凡此世生身父母,顾凡心中倒是比其着急村人更甚一些。 三间正堂茅草屋已有大半燃起烈火,顾凡居住的西屋此时已经完全被烈焰吞噬。 木头灼烧的烟气,黢黑而刺鼻。一人高的土墙在火焰之下龟裂爆皮,吧啦有声。 此时顾凡喉咙已经嘶哑失声,呼喝之间,气息浓重,嘴巴喊不出心痛,眼睛流不出悲伤! 抬头扫视一眼烈火,顾凡向前两步,肩膀在土墙之上一靠,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顾凡已经在烟尘之中冲入三间正堂茅草屋的东侧,这本该是父母居住的卧室,里面有刚盘没几年的火炕。 只是此时尚未燃烧起来的房中,一片凌乱,空无一人!一身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顾凡身形晃动,头脑晕眩,手掌撑在炕沿上,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纵使村前有溪流,纵使顾凡速度快,又能如何? 蹲在地上,泪痕犹新。顾凡手背青筋跳动,双眼之中有烈火熊熊,那是山村的火,那是心中的火。山村的火,将山村燃烧殆尽,自会熄灭。心中的火,将自身燃烧殆尽,无法去除! 身前马蹄印零落,碗口大小,将田中荒草碾碎。 大火燃烧一天一夜,被一场秋雨覆灭。 空中寒气更胜,面目黢黑,脸皮爆裂的少年,在马蹄印前蹲了一夜,站了一天! 无数念头闪烁,压不住自身体深处散发而出的悲伤!无数念头闪烁,压不住自灵魂之中爆发燃烧的愤怒! 无言无声。火焰无言,秋雨无声,马蹄印旁的十八岁少年难掩悲痛。青山不复在,黄衣若孝袍。溪流黑灰色,倒影显萧条。山村旧址孤魂游,长立不见亲人笑。念头如麻暗磨牙,青筋遒劲血如烧! 黑衣黑裤,腰刀背弓,骑术精湛,骏马如龙,行止有序,纪律森严!不知为何而来,不知因何杀戮!仅有三五根箭矢,无铭文,无刻痕,漆黑铁铸,入手冰沉。 顾凡转身,向着山外行去。此一去,不再回返,此一去,风起云涌! () 第143章 蝙蝠子 乱石树桩之中,几道身影或坐或站,无人知晓他们何时出现,在此处又为何停留。 其中一位锦衣青年,面目敦厚,长相异常普通,他坐在青石之上,脸上尽是落寞之色。 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少女,面带轻纱,碧绿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痛惜,面纱微微抖动,一道清灵之声响起:“少爷,要不要我在他脑海之中再留下一道种子?” “或许天命如此。”青年自青石之上站起,眼中闪过一道冷色:“我就等他三年!” 锦衣青年话音刚落,站在树桩之上的青衣人,对他微微拱手道:“朱少爷,赵姑娘移魂大法既然已经用完,为何还要将这少年放走?他这一身气血,用来让我解解馋岂不更好?” 少女赵姑娘转头,冷声说道:“蝙蝠子,少爷做出的决定从未有人敢质疑!” 锦衣青年朱少爷转头,茫然双目倒映着青衣人瘦削脸颊,他摆手示意少女不要开口,缓缓开口道:“未必无用。树林之中痕迹你也看到。鬼算先生说他身居大气运,你就不怕反噬?” “鬼算,嘿嘿,我根本就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气运反噬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你们朱家才会相信,我这种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将来也要死在江湖的人,一点儿不信!” “以后你会信的!”宛若老农的中年,向前迈出一步,“现在你也算不得江湖人。” 若是顾凡在此,定然会吃惊的合不拢嘴巴。因为这说话的中年与他记忆中顾堂长相完全一样!只是此时中年人,非但没有受伤,反而看起来颇有宗师气度! 被称作蝙蝠子的青衣人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若非这中年人出手擒拿,他仍旧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他蝙蝠子自认轻功无双,当世少有,可对上这天下有名的宗师级人物,亦是难逃魔爪!一朝失手,一世走狗,他不怕此人才怪! 视线掠过山野树木,落在那渐行渐远的少年身上,蝙蝠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气血旺盛之人,对修炼蝙蝠功的他而言,有着致命吸引力! 那种被猛虎盯住的感觉,渐渐淡去,顾凡脚下速度却越发迅捷。 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之上,这种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此时他已经完全想起,山中道观之中发生的一切。不是他想要睡在破败道观之中,而是有人将他打晕在道观之中! 这又将会是怎样的世界?看衣着打扮,倒是更像电视剧中的明朝时期。只是梦中的清末未必就真的是清末,此时的明朝,难道就是真正的明朝? 不知翻过多少座大小山峰,走过最后一截崎岖山道,顾凡终于看到一条夯土而成的大道。 三天,降了两场秋雨,天气愈发寒冷。那些骑士留再山道上的马蹄印完全消失。他差点儿完全迷失在无尽山林之中! 看了一眼身上装扮,将心中忐忑和疑惑收起,顾凡视线自夯土大道上的青衣人身上收回。 青衣人尖嘴猴腮,面带阴邪,看其动作,似乎已经在此处等待自己许久。 终究是躲不过么?顾凡自腰间抽出长刀,缓步向前,“我以为山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嘿嘿……我就说那小妖女的移魂大法根本没有屁用!小子,你的速度有点儿慢啊,没想到爷爷这一把还真赌对了。结束?不将你的血吸干,哪有什么结束!” 话音落地,青衣人身形窜出,拉出一道青色屏障,双手如勾,抓向顾凡咽喉。 没有吸到顾凡身上鲜血,这三天对蝙蝠子来说真的是一个折磨!普通人的鲜血,只能解决最基本温饱,想要美食,他只能冒险对武林之中江湖人士下手。 只是,他现在不是纵横天下的青衣蝙蝠子,而是朝廷走狗蝙蝠子!他不敢做违背朱少爷意思的事情,毕竟身上毒药的解药在朱少爷身上! 没想到今天过来碰一碰运气,竟然真的等到这傻乎乎的家伙自投罗网! 顾凡双目紧紧盯着青衣人动作,手中长刀斜撩。 那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自看到青衣人第一眼,便从心底迸发。顾凡试探一声,却没想到眼前青衣人真的是山中盯着自己的人!本想要继续从青衣人口中套话,却没想到对方动手如此急迫!对方动,顾凡自然要动,哪怕明知不是对手,亦是要动! 挥刀有风,刀风或许连落叶都难以卷起,可偏偏将青衣人整个身体都吹动。 长刀上撩,青衣人身体向上升腾,宛若展翅向上的大鸟。气流涌动,拔地而起。 “嘿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几分本事,不过这种三脚猫的本事,就不要拿来丢人现眼了!燥起来吧,心有恐惧,血液才会更加美味!” 吸血?顾凡猛然想起中的一个人物,却又不敢确定,毕竟现在他连自己身处什么世界都弄不清楚! 蝙蝠子身形晃动,宛若戏弄老鼠的狸猫。对于美食,他渴望已久,可并不急于下口。美食满足的只是口腹之欲,可精神上的愉悦,要通过折磨对方,才能享受到! 三招五招,顾凡动作依旧凌厉,可蝙蝠子却渐渐失去耐心。因他无法享受到精神的愉悦!他想要顾凡产生恐惧?可顾凡心中有诧异,有愤怒,唯独没有恐惧! 路就在这里,就在脚下。活下去,自然义无反顾的往前走,活不下去,一切又有何恐惧? 身形一闪,蝙蝠子来到顾凡背后,右手猛然探出,向着顾凡脖颈抓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他不是狮子,他是蝙蝠子。气血之力旺盛,毕竟只是气血之力,空能提高力气反应,又不能增加内力!对付这样一个身手不入流的小子,他手到擒来,又何必多浪费一丝力气!? 爪如鹰爪,指如铁钩! 顾凡手中长刀后削,身形向前一窜,在夯土大道上一个翻滚,便重新正面看向蝙蝠子。蝙蝠子的速度很快,可顾凡自认速度并不慢!可转身之后,入目山林野草,唯独未见其人! 脖颈一凉,宛若寒冰放在肌肤之上,顾凡感觉全身力气都在刹那失去,手中长刀落地。 () 第144章 嘴炮求生 “小子,嘿嘿,还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你还太嫩一点儿!”蝙蝠子身形向前一凑,鼻子在顾凡脖颈之间嗅了嗅,口中喷出一股臭气,差点儿将顾凡熏晕过去。 这股臭气,与一般口臭之人的臭气不同!顾凡强忍恶心,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清末世界到底是真是假,为何此人口中的臭气,与梦中的尸气完全一致。按说此人身有内功,身上不该有这种臭气才对,难道因为长期吸食他人血液? “你不在山中动手,肯定是有顾虑吧?你就不怕你口中的小妖女,兴师问罪!?” “我既然敢动手,自是不怕!好久没有品尝这种美味了!多么雄浑的血气啊,吸溜……” “如何才能放过我?杀我除了能够让你满足一些口腹之欲,似乎没有其他好处。收起你的恶行恶相,这些东西吓不到我。” “吓不到么?你的心跳可是比刚才动手时还要快上半分!”蝙蝠子伸手在顾凡后心点了点,继续说道:“就算你装的再镇定,心跳却无法逃过我的耳朵!江湖上的人,给爷爷一个绰号,蝙蝠子,你道为何?嘿嘿,不是因为爷爷眼瞎,而是因为这双耳朵!” “你修炼的功法需要吸血,可吸血并非长久之事!我有办法能够让你恢复正常,甚至战力更上一层楼!你现在并不需要吸血,”顾凡脑海中想象着青翼蝠王韦一笑寒毒发作时的情景,飞速整理着思路:“让我活着,或许比直接杀掉吸血,你能得到的好处更大!” “嘿嘿,爷爷我可没有说直接杀掉你!将你养成血奴,什么时候馋了,便饱餐一顿!以你气血旺盛程度,想来应该活三五年。你能帮我?小子,爷爷行走江湖之时,你还在撒尿和泥吧玩儿呢!就连唐古那该死的家伙,身为宗师,都无法帮我,你凭什么说能帮我?再说,现在落入我手,生死在我一念之间,你就算有办法,那也是属于爷爷我的办法!” 顾凡心中略微松口气。别人穿越都是系统金手指,就算那说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清末世界,他都有依仗可言。可经历三天,他做过多次实验,自身血液普普通通,根本没有一丝诡异特性,连一只兔子都无法吸动,更何谈吸干别人? 有知识在身,他自信能够活的不差,可开头就是地狱级难度,让他如何不恼怒?不恐惧,不代表情绪不失落,不代表自己就愿意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蝙蝠子?青翼蝠王韦一笑是你什么人?”顾凡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寒,咬牙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此时多知道一点儿关于此世的信息,或许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青翼蝠王韦一笑?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蝙蝠子手掌重上三分,“小子,你真的记起自己身份了?这不可能吧,那小妖女信誓旦旦,怎么这么快……” 刚才蝙蝠子说小妖女的移魂大法无用?此间猎户顾凡被人打晕过去之后,被人用了移魂大法?就是不知是《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还是特么《大话西游》之中的移魂大法! 蝙蝠子知道明教,这应该就是一个江湖世界,可这移魂大法的效果,似乎有些过于牛叉,直接将在实验室中睡着的自己,从另一个世界拖了过来?顺路还在清末逗留一段时间? 顾凡强忍疼痛,道,“我一直是我,难道我还有其他身份可言?” “那你是如何得知明教青翼蝠王之名?这个名字,已经有几十年不曾被人提起了!太祖横扫六合八荒,将天下关于明教的书籍记载全部焚毁,你父虽为……户部侍郎,就算他清楚,似乎也没有必要说给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听吧?” “下次想要诈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有那么大破绽,亏你还自诩老江湖!” 顾凡感觉脖子上的手掌又是一紧,他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想象到的更多!将我培养成血奴,你只是多一个血奴,将我培养成一个高手,你就多一个手下!” “呼……小子,你怎么听出破绽的?”蝙蝠子伸手在顾凡身上连点几下,掐着顾凡脖子的手往前一送,顾凡身形在空中一转,砰的一声躺在地上。 虽然我没有研究过心理学,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说话明显停顿,诈你一下不是正常操作吗? “这是我的秘密,告诉你,你也不见得学会!” “你不说,怎么知道爷爷能不能学会?!” “你就不怕我故意说个错的,让你本就有瑕疵的功法,缺陷更加厉害!” 在江湖上纵横近十年,蝙蝠子自忖也是一个老江湖,可不知为何,与这小子一比,明明对方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可为何说上几句话,便让自己感觉一直处于下风呢? “嘿嘿,爷爷我修炼的可不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功法,吸血,是为了提高功力,而不是抵御寒毒,小子,想要从爷爷口里套话,你真的还是嫩了一点儿!” 通过吸血提高功力?这特么怎么感觉与清末时候的自己,是一个操作呢? “气血越旺盛,便越能提高功力?那你更没有必要吸我的血!因为我可以将一身锻炼之法,传授天下,到时你随便抓到一人,便不比现在的我更弱,普天之下,众生皆是你的食物,那岂不是更妙?” “不得不说,你说的爷爷有些心动!可爷爷现在就想喝你的血,你说咋办呢?” 若是真被他在脖子上咬一口,恐怕能用武功点穴止血,也会感染而死吧?毕竟整个时代的细菌……细菌,顾凡脑海中闪过一个恒温箱,里面的培养皿中有一层血色细菌! “从身上割开一个口子,放点儿血给你,我倒是不介意。难道你就不怕,我的血有毒?” “哈哈,血液之中有毒?小子,你懂不懂毒?你以为你是毒王,全身上下无处不毒?” () 第145章 套话偷袭 “茅山道门之中,有人擅长捉鬼炼尸,其中有一种毒,名为尸毒,乃是自僵尸身上取下,我不知你是否听过?据说身中此毒,先入血液,后入脏腑,若无解药,最后中毒之人会变成活尸,再经过祭练,阴气养育,便会成为真正的僵尸!” “尸毒?”蝙蝠子脸色一变,身形不由一晃,看到顾凡眼中多数一抹喜色,他猛然俯身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子,这是我踏入江湖一来,听到的最大笑话,活尸祭练成僵尸?道门之中有高人,我不否认,可你这牛皮吹的实在太大!爷爷实在是忍不住啦啊……哈哈……” 没有尸毒?或许真的是一个纯粹的武侠世界吧,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名字几十年没有人被人提起,现在是朱棣还是他的子孙在做皇帝?擦,要是当初学历史就好了,至少能够弄清时代状况,可特么要是世界,反而更加不讲道理,弄清时代状况也没有屁用! 毒王,全身上下无处不毒,这根本没有一点儿科学道理好吧?同样是一个心脏,两个腰子,凭什么别人血液被污染就要死翘翘,你毒王血管里就能流淌剧毒?哪来的道理? 蝙蝠子双手自腰间一抹,双手中指插入一个铁环之中,等他手再提起,手中已然多了两把峨眉刺,两把中空的峨眉刺,看起来像是专门用来放血的铁签! 顾凡感受着被蝙蝠子点中的位置,心中思忖,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似乎除了被点中之处有些酸麻,并不能完全阻挡自己的行动啊?难道点穴对我无用,这便是金手指? 金手指,按照中的说法,那是一众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不受世界限制,更是毫无道理可讲,若是真有点穴无用这种金手指,似乎对当前局面也无太大用处吧? “慢来!蝙蝠子,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都是真的!你接触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还想胡言乱语干扰爷爷兴致?”蝙蝠子冷笑着向前两步,蹲在顾凡身边,“你的来历过往,爷爷一清二楚,想要骗我,你还是绝了这份心思吧!” 峨眉刺在蝙蝠子手中宛若活物,似乎成为他身体一部分,不见手腕抖动,在其手掌之中上下翻飞,舞成一团黑影。 蝙蝠子耳朵微微抖动,咧嘴轻笑道,“小子,害怕了吧,你的心跳的太快?” 蝙蝠子手掌一伸,峨眉刺插入顾凡手臂之上,尖锐若针头的峨眉刺尖,穿过皮肤,插入血管之中!这种刺痛,本该十分强烈,甚至能够让身体本能痉挛。顾凡微微一愣,他感受到疼痛,可这种疼痛连被盖玻片划破手指表皮的痛感都比不过! 血液穿过峨眉刺,从另一端喷出,在空中拉出将近一尺长的弧度,在蝙蝠子鼻子下方滑过,坠落在地面之上,将黄土打湿。 蝙蝠子鼻翼扇动,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小子很能忍嘛!嗯,闻着就带有一股清香啊!” 顾凡看看被刺中的手臂,再看看蝙蝠子陶醉模样,眼眸之中流露着痛楚,面上却带着一丝倔强。凑上来吸一口,会让你好好过瘾的! 蝙蝠子嘴巴前凑,对着血液一吸,那呈抛物线的血液,顿时像收到一股引力一般,化作一团团晶莹血珠,向着蝙蝠子口中落去。 血液入口,蝙蝠子手指一按,正在喷涌的血液顿时停止,他砸吧嘴品尝一番,脸上多出一抹销魂猥琐模样,张开被鲜血染红牙齿的嘴巴,“尸毒?啧啧,除了美味,还是美味啊!哈哈,放心小子,爷爷不会杀你,我还要将你培养成血奴呢……” “真的没有毒?尸毒乃是从僵尸身上提炼出来,无形无色无味,你能够品尝出来才怪!” “若说饭菜之中,爷爷或许不敢保证,可若说对血液之了解,爷爷自认天下第二,没有人敢认天下第一!就连神医白曹生都要甘拜下风!” 那我就放心了!顾凡右手猛然扬起,一蓬尘土扑向蝙蝠子面庞,顾凡握紧的拳头紧随而上,向着蝙蝠子面门砸下!此时的蝙蝠子蹲在地上,正是最难发力,最难躲避的时候! 蝙蝠子确实被顾凡动作吓一跳,受惊之后本能瞪大双眼,却被沙尘迷了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拳风,他微微侧头,气急败坏将另外一只峨眉刺朝地上插下! 双目虽不能视物,可看其峨眉刺下落的位置,却正在顾凡心口,不偏不倚! 顾凡若是继续出拳,心脏便要被对方捅穿!这峨眉刺异常尖锐,不像蝙蝠子的武器,更像他吃饭用的一双筷子!可筷子落在武林高手手中,与兵器何异? 内力关注之下,摘叶飞花尽可伤人!蝙蝠子或许无那般造诣,但精铁打造的峨眉刺,想要捅穿顾凡心脏,还是不用费什么力气的! 若是真有不死魔躯,老子这一拳说什么也要将你打个满脸开花!顾凡脚后跟在地面之上一蹬,身形像是被人猛然拽了一把,呲溜一声,向着前方滑去。 感觉手中峨眉刺并未刺中顾凡,蝙蝠子身形一震,扶摇而上,刹那间跃起两丈有余,脚掌在空中一踏,仿佛将空气当成借力阶梯,他身形一晃,人已经落到六七丈外! 这就是内功?比之国术果然强大不少,没有冯虚御风强大,却仍旧无法讲理! “小子,你这是找死!”蝙蝠子双目紧闭,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痕迹,耳朵一抖,瞬间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顾凡所在之处扑去! 终日打雁,今天这点儿被雁儿啄了眼睛,蝙蝠子怎么能不怒?他见顾凡身无内功,点穴之时非但没用内力,就连力气都少用了三分! 可顾凡一身国术似乎也不平凡,能够将三流武者定住的点穴,竟然对他无效! 从蝙蝠子口中套话,然后趁其不备,下手偷袭!顾凡做到了,可偷袭效果却几近于无! 看着再次扑将上来的蝙蝠子,顾凡身形晃动,直接闯入旁边野草从中!在他看来,双耳灵动,却难比双眼,在夯土大道之上与对方厮杀,根本不占便宜,钻进草丛之中,虫声草声,都会影响对方感知,完全对自己有利! () 第146章 追命崔略商 蝙蝠子脑袋微侧,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停住身形,并未继续动作。尘土不是生石灰,一时半刻能够迷住眼睛,待眼中多流几滴泪水,他自然能够恢复视线。 顾凡以为自己动作足够迅速,才能偷袭蝙蝠子,却不知,若是蝙蝠子不分神他顾,他连挥洒尘土的机会都没有! 夯土道路,本是朝廷官道,可此处官道太过偏僻,新近又被废弃,此时本不该有人骑马而来,可马蹄声愈发近了,随着马蹄声转过山林,一个沉稳厚重呼吸声,出现在蝙蝠子耳中。 江湖人,而且是跑单的江湖人!这才是真正的美食,这几天他可从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至于顾凡,蝙蝠子嘴角翘起,山林之中,让顾凡撒开脚丫子跑,又能逃得过他追踪不成? 更何况,那小子自作聪明,听到马蹄声,非但没有逃走,似乎还想伺机偷袭? “前方拦路者何人?快快让开,爷有急事要办!”马上骑士速度不减,朝着蝙蝠子冲来。 蝙蝠子嘿嘿一笑,向着马上骑士扑去:“在爷爷面前,还敢自称爷?这好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今日爷爷正好饱餐一顿!” 马上骑士手中马缰一紧,正在奔驰的骏马猛然直立而起,仰天嘶鸣,两条后腿在地面之上向前滑动,前蹄踏空,向着扑将而来的蝙蝠子胸口蹬去! 蝙蝠子手掌在马蹄之上轻轻一拍,身形拔高,又在马脸之上一拍,他身形已然超过直立而起的骏马,头下脚上,向着马上骑士抓去! “好俊俏的轻功!一身青衣,莫不是蝙蝠子在前?”马上骑士赞叹一声,手中马鞭向前一甩,朝着蝙蝠子脸上抽去,“蝙蝠子,你要与六扇门作对不成?” 蝙蝠子手中峨眉刺轻轻一点,正点在马鞭侧面,笔直马鞭顿时像是被掐住七寸的长蛇,疲软下来,而这一点之下,蝙蝠子身形倒转,脚尖落在马头之上,金鸡独立。 “原来是六扇门走狗,怪不得认识你家爷爷!黄泉路上,你就知道爷爷敢是不敢!” 骏马停住脚步,长嘶一声,马头摆动。可蝙蝠子宛若脚尖扎根,任由那马头摇晃起伏,蝙蝠子站在马头之上,与那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马屁股上的骑士,相对而立。 躲在草丛之中,顾凡手掌按在被蝙蝠子峨眉刺扎出的伤口之上,透过草叶观察两人。 骑士身材算不得健硕,长发簪在头上,颇有几分俊逸放荡之感。一身黑色长袍,上面嵌着红色丝线织就的云纹,腰间挂着一个铁牌,身形晃动,看不清上面刻字。 那骑士目光自草丛之中一扫,看向蝙蝠子,“今天爷急着收账,没工夫与你闲磕牙!蝙蝠子,别人怕你,我追命可不怕你!抓紧时间滚开,不然爷就将你绑回去换赏银了!” 追命崔略商?他顾凡眼中惊讶一闪而过,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已经被蝙蝠子证实,这他么不是金老爷子的《倚天屠龙记》衍生出来的世界?为何会出现温瑞安《四大名捕》之中的家伙?这是一个电影世界么? “追命?!”蝙蝠子为之一怔,紧闭着的眼皮微微抖动,“操特么的,原来是你这个龟孙!想要让我让开,门儿都没有,爷爷正有一肚子气要撒,你拿命来吧!” 朱少爷是朝廷之中,追命这个六扇门挂单的江湖人也算半个朝廷众人。他奈何不得朱少爷,难道还奈何不了追命?传闻追命之轻功天下少有,可他蝙蝠子不同样是轻功闻名于世?! 追命手中马鞭横扫,不见动作,身形已然向着后方退去,冯虚御风,颇有几分高手气度! “藏在草丛中的那位,我已经发现你了,还不出来么?” 弄巧成拙了!顾凡本想与迷了眼睛的蝙蝠子来个灯下黑,却想不到连追命都瞒不过!武功,内功,真特么一点儿道理不讲啊!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用研究生思维来考虑这些! “崔大侠,非是小子想要偷袭你,而是这蝙蝠子想要喝小子鲜血,迫不得已,小子才躲在这里!没想到被崔大侠一口叫破行踪,罢罢罢,这条命看来要被蝙蝠子取走了!” “嘿嘿……还需这龟孙叫破行踪?”蝙蝠子扑向追命,两人身在半空之中,一人前进,一人后退,中间始终有着近丈距离! 地球都特么没有引力吗?牛顿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你俩?顾凡心中吐槽一句,伸手从背上解下长弓,弯弓引箭,朝着背对自己的蝙蝠子就是一箭! 之所以将叫破行踪按在追命头上,顾凡这不是怕追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追命若是离开,他一个不懂轻功之人,怎么跑得过蝙蝠子这家伙? 君子可欺之以方。就算追命不是君子,可他好歹是一个正面人物,心中有着温良恭俭让的家伙,总比蝙蝠子这种一听名声就知道是反派的家伙好对付! 因为反派不讲理,只讲拳头! “你小子竟然认识我?蝙蝠子,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非要找我麻烦,我可不客气了!” 蝙蝠子,江湖上有名的恶心人物,打不过就跑,没事儿搞偷袭,除了吸血臭名在外,倒是少有杀人作恶之举,追命真不想与他对上! 蝙蝠子可不想放过追命,若是能够逼问出追命的追命腿法,他相信轻功必然更上一层楼! 半推半就加入朱少爷麾下,为的是什么?喝血随时有,功法功劳换,这可比在江湖上厮混强多了!可就算朱少爷手上武功无数,追命腿法这种高明轻功,恐怕也难找! 追命视线之中,箭矢破空,眼看就要射中蝙蝠子,他双目一凝,喉咙一颤,张口吐出一股水箭,浓烈酒气刹那四散,水箭在内力推动之下,朝着蝙蝠子面门射去! 他不想找麻烦,不代表他就怕了蝙蝠子!追命腿法在身,打不过他还可以逃!短距离之内,蝙蝠子肯定无法追上他,距离拉长,变数增多,他身为六扇门中人,还怕蝙蝠子? 蝙蝠子双臂一抖,左臂背在身后,伸手拿捏顾凡射出箭矢,右手挥动,本来并不宽大的衣袍,顿时宛若凭空肥大几圈,衣袖翩翩,宛若舞蹈服饰。 青色衣袖扇在水箭之上,砰的一声闷响,衣袖上多出一片散发着酒气的水渍! “武当流云飞袖?蝙蝠子,你麻烦大了!”追命哈哈一笑,身形落地刹那,脚尖在地面之上一点,落在路边一颗古树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面色发青的蝙蝠子。 追命骤然偷袭,情急之下,他非但将偷艺的流云飞袖用出,还没有抓住顾凡射出的箭矢!那箭矢力道之大,远超蝙蝠子预料,他失手了!此时箭矢微微晃动,正插在他左边屁股之上,入肉近寸,疼痛异常! () 第147章 仍旧是魔 难道真有气运之说?蝙蝠子脸色一变再变,伸手将屁股上箭矢拔掉,甩手朝顾凡投去,脚尖在地上一点,向着站在拇指粗细树枝上的追命扑去。 “麻烦?将你们两个都杀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你给我死来!” 追命脚下踩着的树枝微微一沉,他身形拔高,视线自狼狈躲开蝙蝠子箭矢的顾凡身上挪开,朗声道:“小子,骑着我的马去前面城中报官,在衙门之中等我过去!” 顾凡看着两人在古树之上翻飞腾挪,眼中多出一丝羡慕之色,这江湖,有点儿意思! 一步从草丛之中跨出,身形向前一扑,顾凡稳稳坐在马上。弯腰伸手,想要拉住马缰。 那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后蹄弯曲,身形窜出,扭头摆尾,竟要将顾凡从马背之上甩下去! 顾凡双腿夹住马肚子,双手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手忙脚乱,冷汗直冒! 这特么就尴尬了!我不会骑马啊!而且看样子,追命这匹马有灵性,还特么认主! 扭头看向追命,可本该在树上缠斗的两人,此时早已消失不见! 任由那骏马撒蹄子尥蹶子,顾凡仍旧死死攥住鬃毛,双腿夹住马肚子! 他并不知晓,正是因为他双腿太过用力,手上抓的太紧,才让那骏马疼的发疯! 不会骑马,上马之后自然会有些紧张。可现在的顾凡,毕竟不是研究室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凡,一身国术,他的力气并不小,双腿一夹,那骏马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会不疼? 骏马嘶鸣,顾凡呼喝。幽静山林顿时热闹起来! 地面上马蹄印错乱,马蹄上偶尔能够看到一撮一撮带血的鬃毛! 草。追命骑得,蝙蝠子踩得,为何老子到你背上,你就撒丫子尥蹶子?我还真不信了,老子就不下去,看你能够奈我何?跟骏马较上劲的顾凡,双腿愈发用力,搂住马脖子的胳膊之上青筋都开始显露。 骏马嘶鸣停止,挣扎愈发强烈。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骏马双蹄一软,栽在地上。 “这回服软了吧?”顾凡手掌按在马背之上,双脚从马镫中取出,双腿扬起,避免被马身压住,“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赶紧给老子起来,追命还等着我搬救兵呢!” 嗯?一声两声,一脚两脚,顾凡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儿,他脚掌踩住地面,颤颤巍巍从马背上下来,看着马肚子上两道清晰压痕,脑袋之中闪过一丝不妙。 骏马口鼻埋在尘土之中,地面上一片血色。顾凡浑身大汗,感觉凉风更冷! 伸手在压痕上按了按,顾凡像是触电一样,脸上无比尴尬,马肋骨被双腿夹断了! “让你服个软,怎么特么的这么难?我该如何跟追命交代?” 良久,顾凡迈开步子向着前方跑去,速度竟不比奔马慢上多少! 此时他脑袋一片混乱,时不时用视线扫过被蝙蝠子峨眉刺扎中的手臂,上面无一丝伤痕。 不知狂奔多久,顾凡停住脚步,看着前方身形踉跄的身影,“追命?” 那身影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过头来,面上带着戒备之色,直到看清是顾凡,才略微放松。 “我不是让你去报案了么,你怎么才走到这里?追风呢?你不是骑马走的?” “呃……蝙蝠子被你杀了?”顾凡向前两步伸手搀扶住追命,“我倒是想要骑马走,可你的马不听我的话啊,它自己跑了!” “没有!蝙蝠子功力比我深厚许多!”追命长出一口气,将狼狈之色掩去,脑海中闪过与蝙蝠子的对战,重新恢复原来浪荡潇洒模样。 他狼狈,蝙蝠子比他更狼狈!短短一个时辰,两人都身心俱疲!若非最后蝙蝠子拿出一块腰牌求和,恐怕追命还要与对方耗下去! 将手掌在衣袍之上擦了两下,食指弯曲如勾,塞进嘴里,一声呼啸,震惊四野,有归林之鸟,振翅而飞。接连三声之后,追命侧耳倾听起来。 “崔大侠,你这是……在打暗号?周围还有六扇门的人存在?”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顾凡能够猜出追命这番动作的意思,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曲解,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给追命解释,毕竟电影《四大名铺》之中,追命是个死要钱啊! “我倒是忘了追风有灵性!”摇摇头,追命继续解释道,“我三声口哨,它若是还在附近,肯定会立马赶过来!我走之前,看你好像不会骑马,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那蝙蝠子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吧?呸……咳咳,土大,土大,吐口唾沫!” 我特么没事又提“马”干什么?顾凡心中一万个后悔! 追命眉头微皱,蝙蝠子这种人,他是打心底里不相信! “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先去衙门报案,拿着我的腰牌!省的蝙蝠子再追上来!” 两人谈论的蝙蝠子,此时正站在与顾凡分别之处,沿着地上蛛丝马迹向着草丛之中钻去。顾凡已经十分认真的清理了痕迹,可依旧难以逃过他的眼睛! 只是当他看到被树枝覆盖的马匹之时,他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此时的骏马,半边身子干枯如木,另外半边却血肉丰满,看起来异常诡异! 顾凡推开追命手掌,“崔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将你放在这里不管不顾?我背你!” “这……”追命看着躬身挡在身前的顾凡,心中仅有的一点儿戒备也消散,他为难道:“还是你先走,我还能拖住蝙蝠子一会儿,这样咱们都能活命,你背我,若是他……” “无需多言!崔大侠,赶紧上来吧!”顾凡扭头,脸上愧疚之色一闪而逝。 “咳咳,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追命伏在顾凡背上,心中想着,若是蝙蝠子真的追上来,无论如何也要救这小子一命,“不要叫我什么崔大侠,叫我追命就好!还没问,小兄弟怎么称呼,蝙蝠子为何又找上你?” “我叫顾凡,顾恺之的顾,平凡的凡。倒霉呗,这蝙蝠子到底是何来历,与韦一笑什么关系啊?我不相信他们两个都靠吸人血的家伙,会没有关联!” 追命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种介绍姓名的方式,他还真是闻所未闻,不引经据典,简单明了,直白清晰。他还知道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这个名字,师门记载中都不多见啊! 顾凡双手一提,揽住追命双腿,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追命眼中诧异之色更浓。他从顾凡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内力存在,可顾凡奔跑的速度,委实不慢,甚至可以说很快!有这种速度,就算不骑马,他也早该道前方城池之中了,为何耽误到现在? “蝙蝠子,据说是韦一笑徒孙。不知顾小兄弟师从何门何派,这一身气血,当真雄浑!” 不愧是六扇门出身,这家伙现在是不是在诸葛神侯手底下当捕头?怎么我还没从他口中套出几句情报,他反倒套起我的来历了? “我就是山中以猎户,哪有什么门派!元末家族隐居,有些关于江湖的记载,韦一笑就是从书上看到的!追命大哥,我对江湖十分向往,不知现在江湖上都有哪些大侠,哪些恶人?” “猎户?元末就隐居了,知道韦一笑倒也正常!向往江湖?江湖有什么好向往的,好好过日子,不要卷入哪些纷争,才是正理!至于说大侠,恶人,这个还真不好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想躲也躲不开啊!追命大哥,你就说说吧!?” () 第148章 一团乱麻 听着追命介绍,顾凡感觉脑海之中更加糊涂。这特么是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乱一点儿,还能接受,可特么那些自己知道的机缘,要么时间没到,要么时间早已过去,这还让他怎么在江湖上混? 剧情混乱的,他脑子根本理不清头绪! 明教被朝廷打压,残余势力组成一明一暗两个魔教,明着的在黑木崖,暗着的在昆仑?听到黑木崖这名字,顾凡顿时想到东方不败。暗着的魔教顾凡一时没有想起,直到追命说出江湖新秀李寻欢,顾凡才想起,似乎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也有一个魔教! 八大门派,四大山庄,护龙山庄,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根本就不再一个时间线上,这些东西为何纠结在一起?像是杂乱记忆被揉吧揉吧团在一起一样,不管怎么理,到处都是一团乱麻! “捉鬼炼尸,巫蛊之术存在吗?”顾凡近乎麻木,张口问道。 “巫蛊之术,在苗疆倒是存在,十分神秘,不过五毒童子之名,在江湖上倒也响亮。捉鬼炼尸,这个太过捕风捉影,据说茅山擅长。可此时朝廷看重的是龙虎和武当,没听说过!” 不待顾凡继续询问,追命接着说道,“江湖太大,隐秘无数,谁又能说清楚。至于说江湖中有名的恶人,这个,站在朝廷立场上而言,不服管教的皆是恶人,我倒是没法细说!” 没法细说?你再细说,我特么脑子都得爆炸!还好这就是一个江湖世界,暂时没有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传闻有鬼算,铁口直断,能知过去,能断未来,不过我并未见过其人。又有百晓生,知晓江湖诸多隐秘,大小事件来龙去脉!江湖,诡谲凶险,我还是建议顾小弟不要涉足其中,稍不注意,就会丢命。不过,你说的也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涉足,唉……” 奔跑良久,顾凡身上见汗,速度却仍旧未曾降低。追命看看天色,脸上诧异愈发浓重。 轻身功夫消耗内里,能够提升速度,可这顾凡凭借一身气血,速度如此之快,当真不可捉摸,难道他是魔教众人,修炼之法诡异莫测,与中原不同?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和李寻欢的小李飞刀,那个更厉害?” 追命身体一僵,刚才他说了江湖新秀小李探花,可并没有说陆小凤啊,这小子完全初出江湖的样子,怎么知道四条眉毛陆小凤呢?据说月前,陆小凤才在江湖上显露头角,使用的便是灵犀一指,传闻任何兵器都难逃他双指一夹,这…… 四大山庄出来了,不是陆小凤,就是三少爷和燕十三,可顾凡宁愿是陆小凤,也不想使三少爷啊,燕十三的第十五剑,这根本就是玄幻,而不是武侠! “累了,歇一歇吧!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算蝙蝠子追上来,想来也奈何不得咱们两个!” 顾凡看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城池,松开手掌,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珠,“他们两个谁厉害?” “我怎么知道!”追命一阵头大,“他们又没有交过手,一个号称例无虚发,一个号称无物不夹,这便是江湖,名头震天,或许两人对上,活下来的那个,才能正名!” “蝙蝠子是明教余孽?那肯定是属于明魔一脉?” “什么明魔暗魔的,朝廷叫大明,以后说话注意点儿!黑木崖一脉,叫做日月神教,而暗中一脉,名为西方魔教!蝙蝠子,虽然是韦一笑徒孙,但也算不上魔教一脉,当初明教四分五裂,教主张无忌远走波斯,大明建立,他们归隐的归隐,投靠的投靠,说不清!” “张三丰还活着吗?” 对于这个传奇人物,后世很多人说他活过一百五六,此时大明建国几十年,还真有可能仍旧存在!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宗师级人物,后世被吹上天的存在! “武当创派祖师张三丰?”追命感觉一阵牙疼,说这顾凡对江湖一无所知吧,他偏偏问出一些江湖上的隐秘事儿,说他深知江湖,可他这一脸小白模样,实在太真实! 看着顾凡一脸求知欲,追命琢磨一阵,才缓缓说道:“武当十三峰,高人无数,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也不少,可这张真人,近几十年还真没有消息传出,他应该是死了吧?” “对了,追命大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无情盛崖余?”看着追命诡异脸色,顾凡念头一闪,接着问道,“盛崖余双腿残疾我知道,可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有,他或者她,到底有没有异能,就是能够通过意念控制飞刀飞针什么的能力?” “你真的是初出茅庐?”追命那丢掉的戒备,再次提起,他听不懂顾凡口中的“她或者他”到底有什么区别,可盛崖余这个名字,响起来才多久,顾凡怎么可能知道? “咳咳,别觉得不合理!这个世界我都觉得不合理!有些事情说不清的!” “女的。意念控制飞刀,这玩意儿听起来厉害!”追命沉思一会,理解顾凡话语中的意思,接着说道,“她擅长暗器不假,不过应该是通过内里控制的吧,这个我真不知道!” “你……”顾凡上下打量追命,这就是电影《四大名捕》中的人物啊,“诸葛小花,不是,诸葛正我,诸葛神侯,在江湖上大概能够排到什么位置?战力!” “诸葛神侯会武功吗?”追命扭头看向顾凡,“你这乱七八糟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战力排位?据说百晓生三年前想要推出兵器谱,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写出来!” “咳咳,或许早已经写出来了,但是他不敢公布!”顾凡看着一脸疑惑的追命,接着说道:“百晓生嘛,或许就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之中的一枚棋子。兵器谱,排的说是兵器,实际上说的却是人,排名这种东西,很容易引发江湖混乱!低的想要高点儿,高的想要更高!”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顾小兄弟,我看你知道不少江湖隐秘,思维……天马行空,有没有兴趣加入六扇门!要知道,六扇门是庞然大物,威压整个江湖,加入其中,行走江湖就多一道护身符,一般没有人敢对六扇门的人出手的!” 没有人敢对六扇门的人出手?顾凡想到截杀追命的蝙蝠子,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他本来就对电影中的很多剧情一无所知,现在又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物,加入六扇门?江湖上的势力如此庞大,投靠朝廷一方,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可反过来说,不投靠朝廷,凭着他这一身国术,在江湖上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我该怎么办? () 第149章 不入门的江湖客 看电视,又有几人能够将剧情大概完整复述下来?这本就是一个消遣,谁会耗费心神记忆那根本就是故事的内容? 或许有人天生记忆不凡,看过一遍,多少有些大致印象,可顾凡不是这样的人啊! 下一步要走,可下一步要往哪里走,顾凡却有些迷茫。 “顾小兄弟,你囊中箭矢,是从何处得来?这种铁箭,似乎只有黑衣箭队之人在用?” 顾凡闻言一愣,向前迈出的脚步顿下,将箭囊之中仅剩的一支箭取出,“追命大哥,你确定它属于黑衣箭队?这怎么可能呢,山村与外界并无连通,他们怎么会到哪里杀人……” “杀人?”追命若有所思,拍拍顾凡肩头,“世事无绝对,慢慢查证吧。加入六扇门的事情,考虑好了,就到京城之中找我。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对了,追风怎么还没过来?” 顾凡点头摇头,心中却如何也想不明白,黑衣箭队为何要到山村之中杀人,而蝙蝠子为何要出现在那里,难不成,这其中又有其他关联,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真的能够加入六扇门?不需要武功么?” “哈哈,不要开玩笑。你这一身耐力,奔跑速度,不下于一般江湖好手,怎么就没有功夫在身呢?六扇门是破案缉拿凶手,又不是单独与江湖人物厮杀,无碍的!” “好,那我加入六扇门!不知一月有多少工资,咳咳,俸禄?”顾凡脸色窘迫,看向追命,“我现在手上没钱,不知追命大哥能否先借我十两银子,从我俸禄中扣除怎么样?” “十两?!”追命后退一步,上下打量顾凡,脸色异常严肃,“就算你要加入六扇门,也要到京城报备才行,我有推荐之权,确无批准之能啊!十两,这大概是一年俸禄吧!” 一年俸禄?不是说明清时期,白银大量流入华夏,银子不值钱了么?一年俸禄才十两? “我身上空无分文,你要借钱,我只能卖马,可追风跟我多年……再说,它还没回来……” “那追命大哥有没有来钱快的路子?你看,这马上就要天黑,我到了城中,怎么着也要吃饭住宿,这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啊!要不,咱们找家为富不仁的,先来个劫富济贫?” 行走江湖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钱?就算没钱,怎么可能没有来钱的门路? “顾凡,咱们是六扇门的人!劫富济贫?就算有人为富不仁,咱们有何权力,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劫掠他人钱财?这不是知法犯法么?你是不是对行走江湖,有什么误解?” 看着顾凡一脸懵逼,追命再次将手掌搭在顾凡肩头,脸色郑重而严肃:“江湖从来不是善地,混江湖从来不是一句话!若是比好好过日子更逍遥自在,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去混江湖,谁还种地,谁还经商?说句难听的,混江湖,大多是迫不得已,才去混江湖!” “到城里找个地方窝一夜,等天亮之后,你再找点儿短工混个生计,攒够路费,到京城之中寻我,我推荐你进入六扇门!若是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你还有机会加入六扇门么?” 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顾凡欲哭无泪,这与自己想象中的江湖,真是天差地别!说好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呢?怎么到了我这里,连温饱都成了大问题? “追命大哥,我哪里窝一夜都行,你怎么办?你这堂堂六扇门捕快,混的有些落魄啊?” “物价上涨,生计艰难啊!否则你以为我着急干什么去?捞点外快,帮别人催账啊!好了,先不说了,今夜若是要不回银子,我恐怕要跟你一样露宿街头了!” 追命迈开步子,向着城池之中快步行去。哪怕他动作很快,顾凡还是看到他脸上尴尬! 追命很快消失在城门之中,顾凡扭头看看来路,再看看那黝黑城门洞,难免叹息一声。 “站住!你就这么入城?”守城士兵,手中长枪向前一指,将顾凡拦住,“不说点啥?” 顾凡嘴巴微张,看看身上弓箭,再看看腰上长刀,“这位……军爷,要我说点儿啥?” 那士兵上下打量顾凡,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你是江湖中人?哼,好好日子不过,为何踏入江湖这个大泥潭!你是何方人士?将你路引和户籍文书拿来!” 为何从这位士兵口中,听出一股对江湖人浓浓的鄙夷味道?路引?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哪有混江湖的整天带着这个玩意儿,我是江湖人,不是赶考的士子!户籍文书?我特么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哪里来的户籍文书! “我是山中猎户,元末之时家族隐居,非是江湖人,这位……军爷,我没有户籍文书!” 顾凡话音一落,那旁边另外三个士兵,立马持枪上前,将顾凡围在其中。那拦路士兵笑道:“没想到今天还抓住一个逃户!小子,没有户籍文书,没有路引,谁给你的胆子,敢从这里走,当兄弟们都是瞎子不成?给我捆了,送入打牢,等候明天老爷处理!” 卧槽!这特么不就是一个身份证丢了的问题,怎么成了逃户?看这意思,问题还不小? 两个士兵上前,将顾凡双手背在身后,另外一个转身去取麻绳,眼看就要将一脑袋浆糊的顾凡捆个结实,押入大牢之中! “慢来慢来!”顾凡肩膀一抖,将抓住双臂的两个士兵甩开,向前一步迈出,伸手揽住那拦住自己的士兵,扭头对另外两人说道:“放下!我给你们头儿说两句!” 被揽住士兵感觉肩膀之上多了一道钢箍,任他将吃奶的力气用出来,脸色憋得通红,也难以挣扎开来!士兵脸色涨红,张口大声喊道:“逃户只需坐牢,知县大老爷派人查明身份,就会给你补发户籍路引,你这挟持官差,罪过可就大了,你想清楚,还不给我放开!” 将士兵拖到一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顾凡低声道,“看清楚,这乃是我的身份证明!此次隐瞒身份而来,就是为了抓捕一个恶人,若是因你而乱了六扇门的谋划……” 那士兵接过铁牌仔细打量,再看看顾凡,脸上写满疑惑,隐瞒身份与出具路引冲突吗? “这牌子,不会是你捡的吧?冒充朝廷官差,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我劝你还是从实……” “呸!这关乎身价性命的事儿,你给我捡一个看看!我知道你的疑惑,可你要想清楚,放我入城,顶多算是失职,可不让我入城,让贼人再次作恶,你非但失职,还妨碍公务!” “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没有路引,户籍文书,那是因为我们六扇门出门,从来不带那些玩意!若非你今日多此一举,我连腰牌都不会给你看!放还是抓,你看着办吧!” 顾凡松开士兵,将追命腰牌重新揣到怀里,“赶紧给个准话,我们时间紧迫!” “这……你到此是为了抓采花大盗田伯光?” “呵呵,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赶紧,给个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啊!这位……你好歹能让我们交差啊,这若放你进去……” 交差?顾凡心头一喜,脸上露出一抹肉疼,道:“这样,我把这支箭压在你这,纯铁打造,算是我的信物,你一定要保管好,待我出城,可是要找你索要的!” 士兵看看铁箭,再看看顾凡,一脸为难,伸手指指顾凡怀中,“要不,还是留下这个铁牌吧。非是故意为难与你,职责所在,这是我能给出最大方便,要不,咱们一起去见长官……” () 第150章 套路与遇人 “客官,你看来点儿什么?”铁匠铺子老板,停下手中大锤,将铁条塞入火炉之中,扯下肩膀上布巾擦把脸上汗珠,提着锤头迎上来,视线却始终落在顾凡腰间。 “将你这最好的刀拿来!”顾凡点头,迈入铺子之中,四下打量:“生意兴隆啊掌柜的!” “客观说笑,我就一铁匠!好刀我这里倒是有几把,只是,客官好像没有带银子吧?” “你还怕我付不起银钱不成?你最好的刀,又能值几个钱?” 铁匠面色有些不虞,脸上笑容开始勉强,“上好百锻钢刀,纹银五十两,少一文不卖!” 顾凡将身上刀鞘解下,“看看我这把刀如何!” “你是来砸场子的?”铁匠接过顾凡手中长刀,面上笑容消失,看看顾凡,再看看手中刀鞘,咬牙抽出长刀,长刀入手微沉,刀面漆黑,刀刃略卷,铁匠将手指放在刀柄之前,一边检测刀身平衡性能,一边开口道:“百锻钢刀,有些年头,刀刃有损,刀头略重,比我手艺差些!说吧,你是哪家派来的!” “掌柜莫急。我刚从师门出来,这是师父的刀,我用着不习惯,想换一把顺手的……” 铁匠脸上严肃淡去,重新变成笑容道:“旧刀换新刀?那你要填补二十两银子才成!” 顾凡盯着铁匠憨实面庞,心中大骂黑心,一把刀,要价五十两,而成为六扇门的人,一年俸禄才十两,这难道就是追命说的物价飞涨?这涨价涨得也太过分了吧? 顾凡不知,刀剑这种江湖客用的东西,本来就不便宜!追命不提醒顾凡卖刀,那是因为武器是江湖客的第二条命!而且他不信顾凡的刀值钱,百锻刀,在江湖上那也是上好兵刃, “填补二十两?掌柜的,你这意思,我这百锻钢刀只值三十两?” “我王铁匠,一句唾沫一个钉,从不说谎!这个价,真没给您往高了要!” “好!”顾凡一拍巴掌,手掌往前一伸,“刀给你,三十两拿来!” “你……”王铁匠一时弄不清顾凡意思,瞪着双眼,看着顾凡,“你要卖刀?可我这里不收刀啊,前面有典当行,你到那里去典当吧?” “就卖给你了,你稍微修理一下,卖五十两不成问题,白赚二十两,这生意你还往外推?” 可特么我一把崭新百锻钢刀才能卖三十两啊!王铁匠脸色异常难看,可想起刚才信誓旦旦的“一口唾沫一个钉”,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同福酒楼,灵石县城最大的酒楼,紧挨着县城中仅有的一座风月场所。十几间临街铺面,内里纵深七八米,三层高,清一色条石铺地,红漆刷遍,此时天色将暗未暗,正是酒楼生意最红火之时,屋内蜡烛高点,一片喧嚣沸腾! 顾凡扯扯身上崭新长袍,迈步走去其中。刚入店门,便听到一声惊堂木,抬头,店小二已经来到身前,白抹布搭在肩头,一身灰突突短衫,身上一股子油烟味。 在小儿招呼之下,找个位置坐下,顾凡才有空打量台上说书先生。其人看起来五六十岁,一头白发,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小姑娘,此时正在讲江湖趣闻。 “辟邪剑谱下落无踪,江湖一时风起云涌!那福建林家福威镖局,自此一蹶不振,偌大牌面轰然倒塌……” 青城派余沧海已经将林平之家干掉了?这段故事,顾凡倒是模糊记得,可他双目盯着那个白发老者,影影绰绰与小李飞刀中的一个人物重叠在一起! “天机老人孙白发?”口中喃喃,顾凡视线朝着那说书老人手边旱烟烟杆看去,长约两尺,倒是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 正在说书的老人,身形一震,略显浑浊视线陡然清明,一道冷光朝着顾凡扫来! 他行走江湖多年,如这般被人一口叫破来历,还真是头一遭!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顾凡不知,他话音虽轻,屋中亦是热闹异常,可天机老人是什么人,内功异常深厚,他说书,可不单单是说书,亦是在搜集江湖消息!同福酒楼之中的任何声响岂能逃过他的耳朵? “说书的!今天这段儿说的不好!没有什么悬念,平铺直叙,一点儿也不吸引人!再说,这林家灭门,我早就知道了,再来一段精彩点儿的,说说江湖秘闻!” 顾凡扭头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其人年岁不大,面目俊朗中带着一股憨厚,举止略显轻浮,却仍有一份潇洒气度,只是这份潇洒,怎么看都有些假! “华山令狐冲?” “客官,你说什么?我们这里不卖狐狸羹,那东西骚气太重,做出来也没法吃!” 顾凡声音不重,店小二并未听清,还以为在与他说话,他勉强笑着应付一句,看顾凡的目光多出一抹难以理解的诧异,这客官口味真是够重的啊,狐狸肉都能吃得下去? “小二哥,”顾凡将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这里是什么地界?当朝又是哪位帝王?” “客官,莫开玩笑,你这让我有点儿害怕……” “你只管说就是!小爷我前几日脑袋被人打了,记忆模糊不清,说的好,这银子……” “我倒是想要挣这些银子,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与客官说啊!这里是陕西地界,距离华山不远。我哪里知道皇帝是谁,反正是朱家的天子。要不,我找掌柜的过来给您说说?” 这特么就是古代!顾凡摇头,挥手让店小二离开,知道地界就好,至于说皇帝,他顾凡又没有想过做官,管他谁做皇帝!反正这就是一团乱麻,知道皇帝也不见得就能理清头绪! 怪不得令狐冲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原来距离华山不远!只是,这不远,到底是多远,有空还得好好打听一下,这时代三五百里到底算不算远? “这位小哥请了!”说书的天机老人,不知何时来到顾凡桌上,也不客气,直接拉着小女孩坐下,“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顾凡看看孙白发,再看看孙小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屋子中这么多人,他怎么就找上自己呢? “顾凡,顾左右而言他的顾,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凡。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 “咳咳……先生二字不敢当?我一个说书的糟老头子,小哥明知顾问啊,咱们见过么?” “没有没有!老先生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连江湖在哪里都没找到,怎么会认识您呢?” 顾凡一时想不到该如何与天机老人接触,索性扯个谎先否了对方在说。结交?他初出茅庐,在江湖上无名无姓,哪里有什么资格与天机老人结交? 上杆子的不是买卖,他需要先谋划谋划。电视剧之中,天机老人确实厉害,可只有武器,想来没有提到他的功法,顾凡倒也没有想过从他身上获取好处! “说书的,你们认识?这位兄弟请了,在下华山令狐冲,遇见既是有缘,不知能否和兄弟喝上一杯,交个朋友?”令狐冲抱着酒坛,一屁股坐在顾凡桌上,“我有酒,他有故事!” 这特么还真是一个自来熟!这意思就是让我出菜钱呗?看看令狐冲桌上空荡荡的酒碗,顾凡心里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小时候尚觉得令狐冲很酷,侠义重情,长大了,偶尔看到一两集《笑傲江湖》,便再也不觉得令狐冲是个好人,网上皆言“笑傲无侠”,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令狐冲,称不上一个侠,他选择走的路子就特么是歪的,怎么可能立身就正了呢? 不过,结交令狐冲,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此时华山之上,思过崖之中,那些秘籍应该还没被令狐冲发现吧?学独孤九剑?这事儿真心费脑子,顾凡一时还没这么大脑洞! “小二哥,再来四个招牌菜,上两壶好酒!令狐兄弟,不知华山是否还收徒,我想拜入华山,不知你是否能够给令师岳先生引荐一下?哦,老先生,小姑娘,吃菜吃菜!” () 第151章 无趣与有趣 孙小红似乎是个傲气性子,如此被顾凡冷落,她心头有气,见到爷爷面色不改的伸手捏起一粒花生,她腮帮子鼓鼓,狠狠瞪一眼顾凡,撇过头去,盯着天机老人不说话。 “这……”令狐冲迷离双眼中清明一闪而过,心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儿,这还没认识呢,就要拜入华山门下,真以为现在华山势弱,就是什么人都能拜入其中?江湖门派,收弟子那个不是要严格考察的?就算劳德诺这个带艺投师的二师弟,也是来历清楚明了,其他华山上下那个不是身份清白?喝顿酒而已,你想拜入华山,想屁吃呢你? 天机老人笑呵呵与令狐冲对视,口中嚼着花生豆,越嚼越香!这顾凡,一口道破他身份,这江湖经验让人哭笑不得,倒也算的上一个有趣之人。 “是我孟浪了!拜师之事,改日再说,今天喝酒,只谈江湖趣事秘闻,不谈其他!” 顾凡心中一突,将沉默气氛打破,将店小二刚送上来的杯子筷子分发下去,“孙姑娘,吃菜啊,这整天东奔西走的,别饿着肚子!” “这小姑娘姓孙?这么说,说书的你也是姓孙了?”令狐成抱着酒坛,倒上四碗酒,将酒坛放下,“顾兄弟,拜师之事他日你自去华山。来来来,孙老头,孙姑娘,顾兄弟,咱们先干上一碗,润润喉咙,再说其他!” 令狐冲仰头咕咚一声,将酒碗放在桌上,再次倒上,“怎么,三位看不起我?” “哪有的事儿!令狐少侠名声在外,我一个说书的,怎么会看不起你!”天机老人将碗中酒水喝干,拍拍孙小红肩膀,扭头看向顾凡:“看来小哥果真认识我!可我对你并无印象。” 顾凡端着酒碗的手一顿,猛然想起,刚才这天机老人似乎真的没有介绍他姓什么! 卧槽!还是太不谨慎了!这些混江湖的不都是令狐冲这种二愣子,还有天机老人这种老江湖啊,一句孙姑娘,这是暴露了啊,我该怎么解释才能合理? “这不就认识了吗?喝酒喝酒!我先干为敬!”顾凡仰头就干,只是酒入喉咙,他顿时面色一变,扭头一口喷了出来,“呸,这特么是什么酒?一股子带着辛辣的馊味!” “啪!顾凡,你什么意思!”孙小红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顾凡冷声道:“我爷爷都喝了,你还先干为敬,我可一点儿都没看出你哪里有什么敬意!爷爷,咱们走吧,这种人根本不配跟咱们喝酒!” “呃……孙姑娘这是发的哪门子火?我说顾兄,这可是上好的烧刀子,八百文一斤,你这么糟蹋,有点儿过分了吧?” 我特么倒是不想糟蹋,可真是喝不惯啊!顾凡面露苦涩,解释道:“抱歉抱歉,太长时间没喝酒,一时不能适应,还请令狐兄弟见谅,还请孙先生孙姑娘见谅!我自罚三碗!” 令狐冲狐疑的看着顾凡,“你不会想趁此多喝三碗吧?好,我陪你一起罚!孙姑娘,你要不要一起来,今日可是人家顾凡请客,都在江湖上混,没必要闹僵不是?” 除了结账,这一顿酒,喝的分外没有意思! 顾凡还没有学会拉下脸面求人,虽偶有谎言出口,可他自认那些都是迫不得已!因为认识天机老人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难道来一句:我认识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令狐冲醉醺醺离开,口中似乎还哼着小调。 天机老人被孙小红掺着走出门口,“爷爷,为何你对他这么感兴趣?你在江湖上久有名望,一时被人认出,也不是没有可能吧,看到他那副嘴脸,我就气得慌!” “呵呵,小红啊,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样的人,咱们不是见得多了?” “不知道咱们身份,我倒也不会生气!可他明明知道你,还故作不认识,什么意思?看不起您,还是看不起咱们孙家?一点儿该有的尊重都没有,还想混江湖,我看,入了江湖也会不得好死!这样的人就欠收拾,您今天不拦着,我非让他难堪不可!” “我倒是觉得他很有意思!行走江湖,而且是咱们这种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还要什么尊重?有些事儿可以较真,有些事儿没必要较真。小红,你这性子,还要再好好收一收……” 顾凡躺在酒楼房间之中,耳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娇笑细喘,心头阵阵莫名烦躁!这同福酒楼,简直就是一个炮房,这特么的还怎么休息? 喝一肚子馊酒,没有喝醉酒的难受,倒是心里分外不舒服!这样的酒怎能喝的痛快? 这几日,脑袋中一片混乱,又多在山林之中穿梭,吃不好睡不好,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星空,顾凡怎么也无法入睡!一脑袋浆糊,扯不清,理还乱。 在山林之中穿梭三天,他以为是那紧张环境之中,自己无法安然入睡,可现在躺在尚算舒适的床上,他仍然无法入睡,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头了! 再想到那忽然恢复的伤口,半边身子变成干尸的追风,顾凡猛然从床上坐起,真的? 难道清末之行,是真的?无需睡眠,诡异莫测的血液,都是真的?可为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那就是一个梦!这次穿越,为何没有十七八年来的记忆? 看来事情还要找到蝙蝠子身上,那个小妖女到底是何许人也,移魂大法,九阴真经? 夜更深沉,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愈发显得安静。 哒哒哒哒……房顶之上传来细微脚步声,转瞬之间,脚步声便远去。 时间不长,一个更加细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草,还特么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个都特么是夜猫子啊!”顾凡思路被打断,忍不住嘟囔道,“这特么就是我向往的江湖,难道就差我一腔热血一头再进去,才能看到其中美好?” 房顶上脚步声一顿,脚步声重新响起,略显沉重,似乎刻意如此,上面的人似乎在徘徊! 清末世界之中,到底是怎么成神的?顾凡眉头再次皱成一团,他思考良久,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从天地出现排斥,到天地完全排斥,是被龙虎冲云老道用符箓打中之后,又被武当敬元老道用阵法困住之前,这其中,似乎只有一件事情,能够与天地排斥略微牵扯! 那就是何冲的意识融入脑海之中!难道,这个世界也保留着我的另一份意识?可是这几天翻遍脑海,似乎除了没有记清这个世界涉及的剧情,并无其他记忆丢失啊? 何冲莫名其妙杀了一个老道,又莫名其妙被其他老道杀死,还被祭练成傀影,这才有意识融合一说,不管这个世界有没有所谓道术,可特么大海捞针,怎么找另一部分意识? 田伯光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太原府做了一个案子,就被无争山庄的高手缀上了! 逃,逃,逃!连续逃了一个月,他仍旧不曾摆脱身后追兵,他不知来的那个年轻公子姓甚名谁,只知道自己不是那人对手,就连轻功都稍逊对方三分!最可怕的是,那人似乎有一双能够看透黑夜的眼睛,哪怕他暂时摆脱对方,第二天夜里,对方总能找到他! 无争山庄自宋代便存在,已有三百余年历史,朝代更迭,其威势已不复从前。就算如此,提起无争山庄,田伯光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逃!他是一个采花贼,不是江湖侠客,更不想与那深不可测的无争山庄对上! 看到江湖中的美好?原随云在屋脊上散步,头微微抬起,双眸黑亮。江湖之中根本没有所谓美好,好在我是一个瞎子,看不到那些不美好的东西!田伯光,这次就暂且放你一马,若是再敢在太原犯案,我无争山庄必将你捉拿归案! “我说够了啊!有完没完!房顶上那位兄台,你不睡也不能扰我清梦啊!我这思路全都被你打断了,你到底想要干啥?” 顾凡话音刚落,只觉打开的窗户一暗,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房中! 顾凡翻身下床,瞪着眼前之人,“几个意思?说你两句,还生气了?” “一腔热血,一头栽近江湖,就真的栽了!江湖之中,除了杀伐,从来没有美好!还有,没有实力在身,就不要大呼小叫!因为江湖之中,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更不要说你口中污言秽语,肆意招惹不能招惹的存在!” () 第152章 蝙蝠公子 上下打量这个自言不能招惹的存在,顾凡一屁股坐回床榻之上,不论轻功,自己不是这年轻公子对手!他对这年轻公子有三分熟悉,却无论如何也认不出对方到底应该是谁! 这个江湖太乱,顾凡记性太差,从电视剧中记住的人物面孔太少,而且很多人物,哪怕异常出彩,不曾用心去记忆对方长相行事,也真的是看过就忘了! “为何见到的人,都劝我莫要进入江湖?越是这么说,我对江湖倒是越发感兴趣!不入江湖,不入江湖,找不到出路啊!你看着不像那种会随意杀人的人,我却知道,你真能做出随意杀人的事情。” “你认识我?我从你眼神之中看到了疑惑!”年轻公子面对顾凡,眼皮开合,似有精光闪烁,“我既然已经下来,你就不怕死不成?” “死,我倒是不太怕。关键是怕疼!”顾凡目光自年轻公子身上黑色披风上挪开,眼神一时有些迷茫,听这家伙语气,看其气度,像是古大笔下人物,说话转折突兀,行事莫名其妙,自身傲气逼人。 “既如此,你是束手待毙了?你真的不适合江湖!”年轻公子身形一闪窜出窗户,黑夜之中,披风展开,宛若一只黑色蝙蝠! “蝙蝠公子原随云?”顾凡眼眸一亮,凑到窗前,口中喃喃,“专门过来装个逼?” “你果真认识我!你到底是谁?”那身影在空中一个盘旋,身形一折,脚尖钩在房檐之上,头下脚上,黑色披风将整个窗户遮住,把所有星光全部挡在窗外。 卧槽……忘了他耳朵比狗耳朵都灵!顾凡脑海之中闪过莫名其妙找上自己的天机老人,难道他也是听到自己的呢喃,才特意找上自己? 古大中的人物,大多极端,恶的极端,善的极端,可不管善恶,都各有风度! 说穿越者在古大中难混,主要是他们性格太过明显,主要是这里武功少讲功法,多讲意境,而且太多乱七八糟的毒药,让人防不胜防! “顾凡,顾命不凡,无名小卒,难入蝙蝠公子之耳。” “蝙蝠公子?”年轻公子原随云明显一愣,“哈哈,我可不就是一只游走在黑夜之中的蝙蝠!好好好,就凭这四个字,我今日给你个痛快!说吧,你如何认识我?” 他原随云三岁瞎眼,苦练功夫十余年,月前踏入江湖,无争山庄大名鼎鼎,他原随云却称不上人尽皆知,这个身上无内力,气血却异常雄厚的少年,却认识他,这事儿不有趣么? 难道他还没有自命蝙蝠公子?我这又超前捣乱剧情了?蝙蝠公子原随云,那楚留香肯定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我明明记得金大中的人物颇多,为何出现的大多数古大中的人物?不会再出现魔师庞斑,覆雨剑浪翻云吧? 黄大之中,武力值明显要比古大之中更高,而古大武力值比金大又高!至于温瑞安的《四大名铺》,电视剧《天下第二》,这些倒是无法细论。 “见到了,自然就认识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你就住在我脑海之中,你信吗?非但是你,很多人,见上一面,聊上几句,本不认识,可说认识,忽然就认识了,没有理由!” “好一个没有理由!这果真是最好的理由!”原随云手掌一落,朝顾凡脑袋猛然拍去。 那手掌在内力灌注之下,血色充斥,凭空大上一圈,正是原随云所会的三十三中功夫之一,江湖上赫赫有名而又少有人练到登峰造极的朱砂掌! “这不像傲气渗进骨子里的原随云!你不是温润敦厚吗,对我出手,这不像你气度啊?” 顾凡并无惧色,挥拳砸向原随云脑袋!对于迎面而来的朱砂掌,不管不顾!你打我一掌,我砸你一拳,看似公平,实则顾凡将砝码都放在属于自己的天平一端!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顾凡并无利器,但他莫名感觉自己腰杆子很硬,不是因为将家传的破刀卖了三十两银子,兜里有了钱,而是因为那个不知是不是梦的清末世界! 这一拳,如流星坠地,如飞石穿空!力从腰起,劲从身发,传到拳头之上时,劲力浑然一体,拳风凌冽如疾风,拳势沛然若骤雨!一拳,打出一片空白。 “杀你,还需要理由吗?”原随云张口吐气,面上诧异一闪而过,身形被拳风吹的向后扬起,轻飘飘躲过顾凡一拳,“你似乎真的不太怕死!这种招数,真够无赖!” 左脚脚尖勾住房檐,右脚脚掌抵在房檐之上,原随云身形完全与地面平行,潇洒惬意。 他温润敦厚,他气度非凡。可他同样初入江湖,一个对初入江湖的他了如指掌的家伙,若说不是长时间关注他,怎么可能?他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暗中关注他的人很多,但能不被他发现的很少,他不介意用最大恶意来推测,这种不被发现的暗中关注! 更何况,这年轻公子对“蝙蝠公子”四个字,喜爱到骨子之中,初一入耳,便不想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本该属于他,而只能属于他的四个字!贪心一起,杀意难抑! 顾凡将原随云杀他的理由,全都交到原随云手中,他又为何不动手?这就是江湖! 地球都特么对你们没引力!更不要说牛顿的棺材板早已被掀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前方的好汉,快拦住这采花贼!”一声清喝,自远处遥遥传来,声震四野,轰然如雷。 一道人影正飞速向着此处而来,那声音一响,正在屋檐上飞奔的身形猛然一个转折,身形起落,“该死的!无争山庄的高手都奈何不得老子,你特么算个屁啊!多管老子闲事!” “他如此败坏你无争山庄名声,你不去追他杀他,却因我一句抱怨要杀我,原随云……” “多说无益,杀了你,我自会将他杀掉!”原随云脸上怒气一闪而逝,抵住房檐的脚掌一松,身形荡回窗户,双手向前一拍,内力透过手掌,轰然而出。 这一招,这两掌,他已然用了全部功力!内力离体而去,窗棂猎猎作响,轰然破开! 卧槽!顾凡心中惊讶刚起,内力已经成排山倒海之势,砸在他胸膛之上! 内力,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早该防备的!这不是清末,更何况清末那种末法世界都有道术存在,此界江湖,他为何还想凭着一具不死身躯称雄称霸? 别人内力一吐,根本连靠近对方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打飞,纵然不死,又如何取胜? 双脚离地,口喷血箭,身形急速后撤,顾凡心头警钟长鸣,一枚细梭自原随云手中甩出,两头尖尖,破空裂气,转眼之间,转眼之间出现在顾凡胸口之前! 唐门暗器!原随云,三十三中武功之中,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顾凡念头一转,手掌一抓,身形砰的一声撞在房门之上,房门碎裂,身形抛出,将对面木质房门再次撞碎。右手握拳挡在身前,拳中空空,心头飙血。 撕心裂肺! 原随云嘴角翘起,在房门被撞碎之前,他听到两个声音,很轻微,很清晰!一声是飞梭刺入身体,拉出血液的声音,一声是飞梭穿过身体之后,穿透木门时的咄声! “这就是江湖!无争山庄名声,谁也不能玷污!哪怕我,也不能,所以只有请你去死!” 年轻公子脚尖一松,身形急速下坠,空中一个横折,脚掌在墙壁之上一蹬,比离弦之箭更快,向着那采花贼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道雄壮身形,左手握刀,右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男童。那雄壮身形看向采花贼离去的方向,而那八九岁男童,则看向那个黑衣人离开的破碎窗户。 “一刀,我追上去看看,你去那边等我,没问题吧?!” 看似问话,可语气之中的冷漠和命令,却根本不容那八九岁男童反驳! 男童点头,松开雄壮男人手掌,脚步挪动,身形如箭,向着顾凡所在酒楼赶去。若是顾凡还在窗口,必然能够发现,这男童在房顶奔跑速度,竟然不比他背着追命奔跑时慢上多少! () 第153章 谁不杀人 房间中尖叫声停止,面色惨白的小娘用被子拥住身体,青丝散乱,浑身抖得簌簌作响。 身形赤裸的中年人,身形缩在墙角成为一团,根本不敢抬眼看那团撞入房间的黑影。听声音,看其撞入房间气势,这家伙肯定死的不能再死!老子出来找点儿乐子,都特么遇到这样的倒霉事儿,天杀的江湖客,天杀的江湖人! 顾凡身形砸在青砖墙壁之上,墙壁为之凹陷出一个人形。疼痛如浪潮,占据顾凡所有思想,他机械的从墙壁之上挣扎下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朝两人扫了一眼,才低头看向胸口。心口位置,崭新衣衫上有个拇指大小破洞,光线昏暗,看不清是否有血! 松开紧攥着的右手,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抓到蝙蝠公子打出的暗器! 迈步向前,脚步仍旧平稳,身体之中有咔嚓咔嚓之声传出,骨骼在剧烈摩擦。 “你撞碎房门,就这么走了还讲不讲理?!”女子尖利嗓音,让房中灯火为之闪烁。 她还想再说什么,那个缩在床角的中年已经扑了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口鼻,“说笑了,说笑了,大侠自去,些许损失,我自会赔偿,自会赔偿!” 顾凡身形一顿,脸上多出一抹纠结,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枚足有五两重的银子,丢到床上,才继续迈开步子,向着破烂房门走去,“我也是受害者,本不该赔偿,本着人道主义……” 中年人木然点头,盯着床上银锭,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混江湖的,受了伤还记得赔偿,江湖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他们不是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看不上朝廷,看不上一切么? 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这就是江湖,果真是只有杀伐,而没有美好!可作为一位长期行走在实验室之中的研究员,为何实验室中的谨慎,到了这个世界全都消失不见? 谨慎?顾凡心头苦笑,在实验室之中,似乎自己也不是那么谨慎! 伸手在背后摸了摸,顾凡并未感受到血液的滑腻,将手掌挪到眼前,借着走廊上灯光,确实未曾看到一点儿血丝,可在被打飞之时,喷出的血色,仍旧存在于房门窗纸之上。 一道矮小人影,自远处房顶之上一跃而起,横跨三丈,越过长街,在空中漫步而来! 这是一个面色冷厉的八九岁孩童,嘴角似乎仍旧带着绒毛,一头刚刚齐肩的头发,飘扬飞舞,他停在窗子对面的屋脊之上,隔着一条街道,看着狼狈走入房间之中的顾凡! 又来?就算是江湖,也不该有这么多夜猫子吧?他们与我一样,都不用睡觉的吗? 蹬蹬蹬,脚步声顺着楼梯攀沿而上,很快,面带苦笑的同福客栈掌柜,和一个店小二缩头缩脑出现在走廊之上,那掌柜手掌微微颤抖,一脸肉痛似乎能化成水滴下来。 “这位客官,你看……”那勉强挤出的笑容,影影绰绰之下,比青面獠牙的厉鬼好看不哪儿去,顾凡目光一扫,掌柜的话音一顿,缩了缩脖子,吞口唾沫,“要不要为你换个房间?” 刚才似乎没有必要给对面那对房客银子?顾凡眼中同样多出一抹肉痛,五两银子,这可是一个六扇门捕快,半年的俸禄啊!自己装什么江湖豪客,明明是受害者好吧? “不用,我怕换一个,会再被打烂!前面那小哥请了,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三种行走江湖的人最好不要轻易招惹,女子,孩童,僧道!他们敢孤身在江湖中行走,而且还能不死,必然有着过人之处!哪怕眼前只是一个童子,顾凡仍旧不敢大意! 在酒楼吃饭大意,被天机老人惦记上,刚才大意抱怨两句,差点儿被原随云杀掉! “没死?”被雄壮中年人称为“一刀”的孩童,面带戒备之色,稚嫩嗓音中含着一股看尽世间沧桑的冷漠:“打烂这些东西,你应该赔偿!” “你过来专门说这个事情?”顾凡转头看向掌柜,此时他正被对面中年房客拉住胳膊,在一旁耳语,“江湖之中,并非皆是为非作歹之辈啊,至少还有人想着行侠仗义!” “如果你死了,我会代为补偿。如果你没死,又不愿补偿,那我会杀了你,再补偿!行侠仗义?”那孩童一愣,接着开口道:“我只是为磨砺刀法,找个理由!” 顾凡无语,那掌柜脸上肉痛收敛,向前一步:“多谢这位小哥,多谢这位客官!他刚才已经拿出五两银子,这位客官也是受害者,莫要再多生事端……” 掌柜的说着,举起右手亮了亮其中的银子,“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就不打扰了。还请小点儿声音,不要打扰了其他客人!快走快走!” 掌柜的拉着店小二快步离开,留下那中年房客,诧异的看着顾凡。 “在下顾凡,不知小哥又如何称呼?刚才追杀采花贼的可是你?” “归海一刀!”那孩童撇撇嘴,报上姓名,转身,加速,跃起,腾空,远去。 “江湖上的人,都这么个性么?冷冷的说话,很酷?” “咳咳,酷?再酷也没有刚才大侠扔银子的时候酷!你伤势无碍吧?在下万三儿,不知能不能与大侠交个朋友?江湖人我见过很多,可如大侠这般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扔银子的时候很酷?顾凡转头看看中年人,眼睛落在对方胡子上,两撇八字胡,此时只剩下一撇,另一撇挂在嘴唇上方,随着他嘴唇抖动而抖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你见过被人打的如此狼狈的大侠?” 万三儿跟着顾凡走进房间,也不客气,找把椅子就坐在上面,“谁还没有狼狈的时候?刚才我这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岂不是比你更狼狈?杀人打伤人,扔下银子,我看来一点儿也不酷,毕竟东西都是他们打烂的,赔偿不是应该的吗?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这被打了,受伤了,还能不温不火,扔下银子的,才是真大侠!可惜,江湖上,找不到几个你这样的大侠了,哪怕那些名门正派高手,也少有几人在乎普通人想法!” “哦,这么说你也是江湖人?似乎与其他江湖人不太一样啊,你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就不能行走江湖了?你不也一样不会武功!”万三儿脖子一梗,抬杠道:“我当然是江湖人,行走江湖多年了!见过的大侠恶人数不胜数,说句难听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说起江湖,这些年,愈发诡谲凶险,群魔乱舞,群魔乱舞啊!” “刚才那个归海一刀,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他不过八九岁,身上杀气不小啊!” “想要套我话?切,你还别说,这归海一刀我不知道,倒是江湖上有个归海百炼,是个用刀高手,想来这归海一刀,应该与他有些关联,毕竟归海这个复姓实在少见。对了,刚才将你打伤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你招惹的仇家?” “我说以前根本不认识对方,你信吗?” “无缘无故对你出手?我就说,现在的江湖愈发诡谲凶险!就没点儿原因什么的?” “理念不合?我认为江湖中有美好存在,他认为江湖中只有杀伐!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看二傻子的眼神!”万三儿继续看着顾凡:“江湖之中有个屁的美好!今天见识了?混江湖的那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望他们创造美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江湖如此险恶,那你为何还要再江湖之中厮混?” “我?”万三儿挠头,“我就是想要见识这个江湖中的恶!” “见识恶,是为了善吗?这个江湖,我看不懂,你见识多,说一说,为何怎就这般恶呢?” 万三儿缩缩脖子,眼神之中有些迷茫,自己见识多?对面这个少年还真相信他吹牛了?现在江湖上还有如此单纯的人?他哪来的自信,就这心智还想混江湖? “为何?我哪里知道!反正是高兴了杀人,不高兴了杀人,喝醉了杀人,清醒了杀人!不杀人,哪有人会怕他,不怕他,他怎算混江湖?不管是正派还是反派,在江湖上有名的,哪个不杀人?没名没姓的杀人扬名立万,有名有姓的杀人巩固地位!” “这江湖,与我想的不一样!我想改一改,杀人可以杀人,但不应该如此杀人!” () 第154章 如何学武? 清晨,天色微亮,街上传出吆喝声。 并不知如何泄露身份的万三千,正在喃喃自语,随着他呢喃出声,便有一道道缥缈声音出现在他耳中,他强忍扭头欲望,继续迈步向前,心中暗道,有趣,当真是有趣! 飞梭穿身而过,衣衫前后皆破,偏偏顾凡身上无伤!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足以称奇,可与这顾凡比起来,似乎还差点儿味道! 更有趣的是,昨夜闲聊过后,这名为顾凡的少年,竟然在大街小巷贴起文书告示,其字缺笔少画,好歹能够让人看懂,看其意思,却是在败坏无争山庄名声! 混江湖,名声有时比性命更重要!捅无争山庄的刀子,这需要多大勇气?据说江湖顶尖剑客薛衣人,都不敢到无争山庄放肆。顾凡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少年,公然打脸无争山庄,这样不怕死的江湖人,当真是十分有趣! 这顾凡看似并无任何出色之处,可那也只是看似,湘西四鬼观察的比他更为仔细认真!其人言谈行止,所作所为,处处透着不凡。 掂量着手中精致铜钱,顾凡看着背着箱子快步离开的万三儿,脸上神情颇为精彩。这江湖不是围着自己在转吧?刚出道这才几天,为何遇到如此多熟悉人物?万三儿,万三千!千变万化,神龙见首不见尾,湘西四鬼常伴其身! 万三千的铜钱,可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可以拥有的,能工巧匠,奇人异士,武林高手,能获得万三千认可之人,无一不是精英人物! 持此铜钱,到万家钱庄之中,便能让万三千尽最大努力帮忙一次,江湖之中不知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他顾凡初出茅庐,刚入江湖,便获得一枚铜钱,这事儿到哪儿说理去? 脑海中很多剧情都已模糊,可其中不少出彩人物,仔细回想还能记住一些名字和事件,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记住二十几个出色人物,这乱七八糟的江湖世界,便有二百余人在脑海之中,如此算来,说江湖大,那是整个天下,说江湖小,江湖就在脑海之中啊! 收起铜钱,将同福酒楼掌柜叫过来耳语一阵,递给对方十两银子,那掌柜就把胸脯拍的震天响,承诺最迟后天,最早明天,便能给顾凡弄来一套朝廷正规户籍文书和路引! 吃过早饭,在县城之中转了一圈,检查一遍自己半夜的工作成果。顾打听着,来到只有寥寥几匹瘦马的马市,一问价钱,顾凡只得苦笑一声,扭头便走。一匹劣马,竟然要上百两银子!策马扬鞭,笑傲江湖,听着潇洒,真正去做,似乎并不容易! 拿万三千的那枚铜钱去换钱?顾凡倒是在县城之中看到有万家钱庄,可这么用了那枚铜钱,他觉得有些可惜,把这枚铜钱交给追命,补偿他那匹追风,才是顾凡心中所想!追命或许不会将追风之死算到顾凡头上,可耐不住顾凡实在,不想心中藏着愧疚啊! 户籍文书和路引的事情要等一两天,追风的事情也想好该怎么给追命交代。唯独练武一事,顾凡仍旧没有头绪。 去昆仑山寻找张无忌埋藏《九阳神功》之处?到天牢之中找古三通学习“金刚不坏神功”?找小李飞刀李寻欢未婚妻林诗音骗《怜花宝鉴》?去终南山活死人墓挖《九阴真经》? 看似简单一句话,真正实施起来,却万分艰难! 灵石县城不大,他晃晃悠悠转了一个上午才转完,此去昆仑山,山高路远不说,没有准确定位,昆仑山人烟稀少,问路都找不到人,他到哪儿去找张无忌当初埋藏经书的地方? 此时古三通刚被朱无视关押不久,对任何人都有莫大戒心不说,顾凡连通往天牢第九层的密道在何处都不知道,他可不相信自己有成是非那种运气! 至于骗林诗音手中的《怜花宝鉴》,去终南山活死人墓挖《九阴真经》,看起来更扯! 通过正经渠道拜师名门大派?这拜师礼肯定不能少,关键是这些名门大派,入门之后也不见的就能立马学武功,谁知道有没有三年挑水,三年劈柴的心性考验?就算这些都没有,一门武功,从入门到大成,他要练多少年才能学成下山? 修炼国术,他还有几分资质,可端大枪架三年,长枪也不过刚刚入门!如果没有诡异莫测的血液,成为化劲不知需要多久,更不要说,那些存在传说之中,谁也不曾见过的罡劲、抱丹,见神不坏三个境界! 继续修炼国术,这条道路顾凡不会放弃,可一条腿走路,在这江湖世界,并不妥当! 时至正午,顾凡返回同福酒楼。酒楼之中,客人不少,可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天机老人和孙小红在台上说书,台下响应者寥寥无几。许多人都在低声谈论,忽然出现在灵石县城之中大街小巷的告示。 原随云,很少有人知道,可告示上说的清楚,原随云是无争山庄少庄主!灵石县属陕西地界,无争山庄位于山西太原府,两者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江湖上谁不知道无争山庄? 原随云精通三十三中武功,这种事情大家惊讶,可说不出什么,毕竟无争山庄地位摆在那里,三百年下来肯定收罗不少武功秘籍!可告示上说,原随云师从前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一脉!韦一笑何许人也告示上没说,但是明教这个名字,许多江湖人却不陌生! 何况在告示上,还点名原随云师兄乃是江湖恶人蝙蝠子,一个靠吸血提升功力的魔头! 至于原随云自称蝙蝠公子,靠着吸取女人元阴提升功力,更是让大家为之愤慨!千里独行田伯光的采花贼名声,便是蝙蝠公子按在田伯光头上的? 找不到原随云,打不过蝙蝠公子?这并不妨碍顾凡使阴招手段,败坏原随云名声! 无争山庄名声,谁也不能玷污?无缘无故要打杀顾凡,原随云已经玷污了无争山庄!顾凡不介意再给他添上一把火,至于原随云会不会找上门来,顾凡死都不怕,会怕他? 顾凡刚坐下不久,台上的天机老人就拉着孙小红凑到顾凡桌上。 “今早我见掌柜的叫来木匠,听闻昨夜你遇袭,没有受伤吧?这灵石县怕是要风起云涌,真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胆,挑衅无争山庄,不知又有多少江湖人将为之遭殃!小兄弟怎么看?” 把遇袭和挑衅连在一起,你几个意思?我瞒不过万三千手下湘西四鬼,难道你也清楚? “小二哥,好酒好菜招呼上!”顾凡招呼一声,才洒脱道:“坐着看,站着看也行。反正明天或者后天,我就离开这里,风起云涌管我鸟事。你们打算留下来凑热闹?” 天机老人吧嗒一口旱烟,透过烟雾看着顾凡,淡然道:“我们这两天也走!你要去哪里?” “京城,寻摸个差事混口饭吃!顺便琢磨着看看能不能找个高人拜师,学点儿武功!” “我们正好要去保定府,咱们一起搭个伴儿?” “好是好,就怕赶不上你们脚程。我可不像两位,有功夫在身,要不,孙先生先传我两套轻身功夫?放心,不白要,我以江湖秘闻跟你换!” 孙小红似笑非笑,“比如,谁在败坏无争山庄名声?挑起武林争端?” “这算不得什么秘闻,或许三五天之后就会有人找出幕后真凶。我有更劲爆的消息。” “昨日你还说不认识我们,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怎么就认识了?” “孙姑娘这话说的!你们有消息渠道,就不准我有?” 三人正说着,令狐冲兴匆匆自门外走进来,略一打量,便迈步走过来,抓起桌上酒壶,便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才一屁股坐下,压低声音说道:“灵石县城出大事儿了!” “有人挑衅无争山庄?”顾凡用筷子一扫,“所有人都在谈论呢!” 对这个自来熟,顾凡看不上,但也不愿随便得罪!华山势弱,那是相对其他大门派而言,其实力放在江湖上,那也是不容小觑!昨日从万三千口中,顾凡可是又知道不少江湖之事,比如华山此时分为男女两脉,掌门仍是岳不群不错,可女脉主持却是枯梅大师! “都知道了?”令狐冲讪笑一声,“那昨夜千里独行田伯光现身灵石县城,被人追杀出城,现在音讯全无的消息,你们也知道了?” () 第155章 常识秘闻 天机老人吧嗒着旱烟,示意令狐冲继续说下去。 “无争山庄少庄主,那蝙蝠公子原随云自太原府一路追杀千里独行田伯光,已经月余!昨夜田伯光在城中似又要作案,被一个隐藏城中的高手发现,昨夜我还听到有人呼喝,‘拦住采花贼’,想来就是那隐藏城中的高手在追田伯光!你们难道没听到?” “按照两人脚程,他们应该比消息传播速度更快吧?追杀月余。你消息从哪里得到的?” 顾凡话音出口,便见三人投来看二傻子一样的目光,难道我又说错话了?不应该啊?这年代没有电话电报,消息传递肯定十分缓慢,月前的消息,谁能肯定真假?更何况消息之中说原随云追杀田伯光月余,谁看到了?谁传的消息? 令狐冲面色尴尬的痛饮一杯,解释道:“江湖上有种职业叫做风媒,他们专做消息买卖之事。明暗探子无数,消息传递全用飞鸽。无争山庄少庄主出山,这在江湖中不算小事,自然有人关注。这消息大概是从风媒口中传出吧,他们以消息谋生,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田伯光和原随云都是擅长轻功之辈,自太原府到灵石县城,他们全力赶路,一追一逃,或许用不上十天!这最基本的江湖常识你都不知道,还想用秘闻换我爷爷的轻功?!你那些所谓秘闻,不会就是些随口编纂用来骗人的假消息吧?” “秘闻换功法?”令狐冲往嘴里塞两筷子菜,含糊道:“顾兄弟,功法向来是各门各派……不对,孙先生会武功?这怎么可能,咱们见过那么多次,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你一个酒鬼,没看出的东西多了!”孙小红不屑道,“这是你该关注的重点吗?” “是是是!顾兄弟,功法之事,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开口了,这在江湖之上是犯忌讳的!” “昨夜我也听闻那声呼喊!那人功力深厚,声音洪亮,恐怕半个县城都能听到!嗓音沉稳,应该是个中年人。吧嗒……呼……难道他口中‘前面的好汉’指的就是原随云?” “这谁知道?我估计,这城中告示,很有可能就是田伯光贴的!你们想啊,被原随云像追兔子一样追了一个多月,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田伯光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就是不知,上面的东西是真是假,三十三种武功,这也太吓人了吧?他双眼不是瞎了,怎么练会这么多武功?” “酒鬼!你说话怎么总找不到重点!?习武奇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天才作恶!原随云若是真如告示上所言,师承青翼蝠王韦一笑一脉,又通过吸取女子元阴提升功力……” 孙小红忍不住打个寒颤,“他想要为自己正名,难啊!名声这种事儿,一旦染上污点,想要洗清可不容易!恐怕连累无争山庄都要被人抹黑!” “我倒不觉得多难!”顾凡咽下口中菜肴,“生擒蝙蝠子,然后公审,杀之!这样自然破掉师承一事。抓到田伯光,然后再将苦主找来指认,采花贼之事也能大白天下。至于吸取女子元阴之事,说实话,无争山庄家大业大,他自己培养鼎炉,也比在外采花强吧?” “说的轻松!蝙蝠子和田伯光是那么好抓的?”令狐冲反驳道:“若不能尽快正名,以讹传讹之下,哪怕原随云是冤枉的,恐怕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要变成过街老鼠!” “名声这种东西,”天机老人轻轻摇头,“有些人视若生命,有些人却根本不在乎。”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是因为没有足够实力,空有名望在身,这是取死之道!若是实力够强,背后有人议论难免,可谁敢当面指责?江湖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有人折腾一辈子,在江湖上还是无名小卒,有人尚未出道就已经名动天下!要知道,他背后可是无争山庄啊!” 几人压低声音闲聊的同时,也都在支棱着耳朵,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 同福酒楼,灵石县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天然附带消息集散功能! 天机老人身形一滞,转身看向酒楼门口。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进酒楼之中。 前面那人身材高大,身上气势凛然,宛若一把出鞘宝刀,浑身气势强大雄浑,让人不注意都难!只是此时他气息略显虚浮,身上染血,脸上稍显苍白。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八九岁孩童,一脸冷色,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正是与顾凡有着一面之缘的归海一刀! 两人走进酒楼,那身材高大之人一把推开上前招呼的店小二,站在门口不进不退。 跟在后面进来的归海一刀,抱着一把不比他矮多少的宝刀,四下打量,然后伸手一指顾凡所在角落,低声道:“师父,身穿宝蓝色长袍的少年就是顾凡!” 只是他这低声,在酒楼寂静之下,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至少在角落之中的顾凡听得清楚! “归海一刀?”顾凡放下筷子,对方找自己做什么? 雄壮中年人迈步,整个酒楼视线都被他牵引,向着顾凡看去。 天机老人在桌子上磕了磕烟杆,“小兄弟,你得罪了霸刀?莫非昨夜袭击你的人是他那徒弟,在你手下吃了亏?这事儿我们不参合,你自行解决吧!” 令狐冲听到天机老人所言霸刀,手中筷子掉落在桌上,扭头看向顾凡,眼神之中满是犹豫,他想要躲,可又觉得此事躲开,太过不够义气! 霸刀,绝情庄主,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功夫不逊他师父君子剑岳不群和师姑枯梅大师,这样的人,他令狐冲往日只能仰望,就算想要招惹都找不到门。何况他有胆子招惹,但华山派怕是没有能力给他擦屁股啊! “顾凡,昨日袭击你的人是谁!?” 童音清冷,酒楼之中嗡嗡的交谈声刹那安静下来。 呼……令狐冲长出一口气,看来对方只是来问消息的,他倒是不用纠结是否要躲开了! 霸刀?归海一刀不应该是跟随他父亲归海百炼学习的刀法吗?怎么又弄出来一个霸刀,连天机老人都不想招惹,这操蛋的江湖,就特么是一团浆糊! 顾凡坐着没动,抬头看着霸刀和归海一刀两人,这种被人颐指气使的感觉,很不好! “凭你也能在他手中活下来?我乃绝情庄主,霸刀!说吧,那人来历,与你有何仇怨?” “霸刀?”顾凡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肴,“抱歉,我不认识你!不想与你说话!” 哗……推桌子的,蹭板凳的,扫了盘子的,坐空凳子的,随着顾凡一句话,整个酒楼似乎重新鲜活起来,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众人看向顾凡的目光都带着诡异! 不给八九岁孩童面子,在场之人大部分自觉能够做到,哪怕霸刀就站在那孩童身边!可不给霸刀面子,这顾凡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要知道,这可是霸刀,绝情绝性的霸刀,为练功杀友杀亲杀天地,除了他,江湖上还有何人敢叫霸刀? 天机老人拉着嘴角含笑的孙小红再次后退两步。 令狐冲刚摸着酒杯的手一抖,将一杯酒全洒在桌面之上! “顾凡,霸刀前辈不过问个消息,你将知道的告诉他就是!” “我凭什么告诉他?昨夜见了这归海一刀一面,他出言便要拿我磨炼刀法!求人也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吧?怎么,他霸刀在那人手下吃了亏,就该迁怒于我?江湖规矩这么写的?” “师父,我来!”归海一刀上前一步,手掌握住怀中刀柄,“顾凡,那人是谁?他袭击你,肯定与你有仇,你没有必要替他隐瞒吧?” 将菜肴塞进嘴里,顾凡丢掉筷子,咀嚼吞咽,虎口滑过嘴唇,脑袋微微扬起,虽是坐着,气势却不输站着的霸刀。“是没有必要隐瞒,可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们不是?” “还是太年轻啊!江湖规矩?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规矩,他不会真是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吧?现在傲的越狠,恐怕等会栽的跟头越狠!唉,枉我还觉得他这个人不错!” “爷爷年纪大了吗,还不准有个老眼昏花的时候?我早就说,这样的人就不适合江湖!” “你若不认识他,我们也不与你为难!你若认识而不说,那咱们就要说道说道了!”归海一刀再次上前一步,怀中刀鞘拉到身侧,点在地上,宝刀自刀鞘抽出一寸,刀身寒光凛冽,他身上杀气四溢。 “你师父都不认识,你觉得我会认识?”顾凡稍显诧异,归海一刀不是冰冷性子,怎么听他话里话外,有点儿给自己送台阶的意思? 归海一刀扭头看向霸刀,霸刀伸手将归海一刀拨到一旁,伸手握住归海一刀手中刀柄。 “我觉得你会认识!说吧,我耐心有限,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他是谁?” () 第156章 狐假虎威 他觉得顾凡认识,顾凡不认识也要认识!因为他是绝情庄主,霸刀! 杀人就是杀人,不管是友人还是仇人,只要霸刀想要杀,便不再多虑,便从不留手! 被那人打伤,他确实觉得没有面子,可更让他觉得没有面子的,是眼前这个少年! 一口叫破他被人打伤,一口要与他讲江湖规矩,又一口不认识便不想与他说话! 更何况,与他霸刀相对,那少年竟然还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 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敢挑衅他了!这种面对挑衅的感觉,也很久没有出过! 他霸刀还未曾收刀,他霸刀还不是将死!他无需其言也善,他更不会一笑而过! 今日,他要让这少年知道,这少年认为的,并不是他霸刀认为的!他想,不如他霸刀想! 霸刀,强就强在一个霸字,这就是他霸刀的江湖规矩! 霸刀气势提起,整个酒楼淡去颜色。 他欲出手,天地皆不敢发声! “起开起开,衙门办事,闲人回避!六子,那个六扇门的大人就在这里吗?哪儿呢?” 霸刀感受着将要推到后背的手掌,他本该转身,转身之时一刀劈下,可对方那句“衙门办事”,却让他饱满气势为之一滞。 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除非孤家寡人,没有人愿意公开站在朝廷对立面! 强大如不败顽童古三通,一身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神功,不敢公然说朝廷是非! 强大如白云城主叶孤城,一招世间难有人敌的天外飞仙,半隐居世外,也不敢提不尊朝廷号令! 他霸刀霸道,绝情绝性,可他还是绝情庄主,还是霸道门主! 有庄,就有牵挂!有门,就要守住! 更何况,铁胆神侯,诸葛神侯,保龙一族,朝廷根本无需发动江湖名门大派。 只要朝廷想,便没有他霸刀想的机会!朝廷,足够强大,说镇压便镇压,还要背负恶名! 顺着那吆喝的捕快,身形微侧。被他盯着的少年,嘴角掀起,露出一抹嘲讽! “铁铺头,那个少年,就是那个少年!” 顾凡听着熟悉嗓音,脸上露出一抹诧异,这声音,正是昨日在城门拦住他的士兵! 古代,士兵与捕快,不是两种职业吗,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 铁铺头似乎也感觉出场中诡异气氛,转头看看须发飞扬的霸刀,再看看那好整以暇的少年,他伸手打在那喊话的六子后脑勺,对着少年抱拳道:“什么少年,要叫大人!多谢大人出手,让县城少一桩惨案!不知,大人该怎么称呼,可有什么需要我们灵石县衙效劳的?” 说着,铁铺头脸上笑容收敛,带着一抹阴沉看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霸刀。 “你是六扇门的人?”霸刀冷声道,“六扇门又如何,江湖事江湖了!你说与不说?” 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此时霸刀的气势比之刚才下跌至少一半! 怪不得,怪不得! 酒楼之中不管是江湖汉子,还是走商游客,皆是心中了然。 那少年背靠朝廷,又属于六扇门这种江湖上臭气熏天的衙门,霸刀再霸道,也不敢公然出手对付他啊,因为若论护短,江湖上的名门大派有一个算一个,最多能数到第二! 天下最为护短的,向来是是朝廷!朝廷衙门之中,最为护短的,就是六扇门! 狠辣无情,护短无理,他们一脚踩在江湖之中,一脚踩在朝堂之上,黑的比江湖人更黑,白的比文武官更白!这是六扇门生存之道,少有人甚至没有人敢挑衅六扇门! 霸刀牛气哄哄,还一句话的机会?呵呵,今天这脸,怕是圆不回来了! 虽无言语,可众人那种看二傻子一般的目光,已经从顾凡身上偷摸转移到霸刀身上! 坐在顾凡身旁的令狐冲,如坐针毡,脸上汗珠滴落! 若顾凡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他可以坦然自若,可对方是六扇门的人啊! 江湖上,没有人愿意与六扇门的人做朋友! “江湖事,天下事,都是朝廷的事!”铁铺头见顾凡抱拳还礼,便将抱在一起的双手散开,冷声道:“你知眼前大人是六扇门之人,可知这位大人等级?” “等级?看他年纪便知,顶多不过一个铁牌捕快,有何等级可言?” 天机老人点头,看顾凡年纪,再考量他没有丝毫内力的身体,铁牌已经不简单了,因为很多六扇门的人连一块牌子都难以得到! “铁牌?”那铁铺头冷哼出声:“哼哼!铁牌确实是铁牌!可却不是普通铁牌,你懂么?” 铁牌还分等级?顾凡努力将脸上求知欲收敛,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已经做好被霸刀一刀劈成两半的准备,这突然出现的铁铺头,还真给他长脸,追命,不简单啊! “玄铁暗捕?”归海一刀声音中带着一丝诧异,可他在第二个字便将那诧异压下去,重新变得清冷,“诸葛神侯亲自颁发的铁牌,据说朝廷待遇等级与银牌捕头相同!” 朝廷之中,仅有三位金牌捕头,皆是朝廷御赐。皆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存在! 诸葛神侯以忠心和智慧,拥有一枚。六扇门总捕头号称神捕,威压天下,拥有一枚。刑部总捕头金九龄破案无数,号称神探,拥有一枚! 玄铁暗捕,并非六扇门中人,乃是诸葛神侯麾下神侯府中人!具体有多少,只有诸葛神侯和朝廷少有几个大佬知晓,其文字文书,皆在皇宫大内,寻常人无法得知!但江湖上有两个暴露的玄铁暗捕,以前皆是六扇门中人,冷血冷凌弃,铁手铁游夏! 同样是铁,玄铁暗捕,比刑部和六扇门的铁牌捕头,要高上两级!铁牌之上是铜牌,铜牌之上是银牌,江湖上银牌捕头,无一不是一省或多省总捕! 追命这铁牌有玄机啊!顾凡看众人眼神就能想到,可其中到底有何玄机,想问却不能问! “呦,小家伙年纪不大,见识不少!”铁铺头呵呵一笑,转头看向顾凡,“大人,您一句话,我便将他捕了!看他气势,咱们这些人手或许拿不住他,可他敢还手杀人,嘿嘿……” 这是赤裸裸的威逼!光明正大,将道路就给你摆在脚下,向左向右都是墙角! 反抗就是拒捕,除非将在场之人全部杀光,否则霸刀必被朝廷通缉,难免落个惨死下场!不反抗,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以后他霸刀又如何在江湖上混? “我还有一句话的机会?哈哈……”顾凡仰天大笑:“好一个江湖事江湖了!” 顾凡此时才感觉,追命说的那句威压天下,到底不算虚言!六扇门的威势,今日他见识了!蝙蝠子敢对追命出手,那是因为知道追命身份之前,他已经出手!而且当时并无其他人在旁,莫说是玄铁暗捕,就算是金牌捕头杀了也就杀了,无人知晓不是? “好好活着,三年后,我到绝情山庄找你,决高下,分生死!现在,你,给我滚!” 狐假虎威,但是这种挥斥方遒的感觉,确实让人有些上瘾! 有人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又有人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原来,实验室里教授训斥自己时,感觉是这么爽!特么的,怪不得总不得他好脸儿! 霸气!大丈夫当如是!无数人心中为之一赞,仿佛坐在霸刀对面的那少年是他们! 混江湖,谁人不曾被欺凌?走商路,哪个不曾被勒索? 可那就是江湖!而今天,他们却看到一个稍微不一样的江湖! 同样是盛气凌人,同样是持强临弱,可他们就是感到兴奋! 同为江湖人,兔死狐悲?不,因为霸刀太高,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往日只能仰望的存在,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脚踩进泥地里,不能抬头! 他们不是那踩人的少年,可他们是见证者,他们就算看热闹,也感觉热血沸腾! 霸刀身上气势完全收敛,双目冷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藏!明眼人都能看出,气势藏在体内,杀气却更加强盛! 浑身汗毛倒立,顾凡后背被汗水浸湿,可他面上仍旧带着讥笑,看着霸刀,寸步不让! 实验室中的生活算不上被欺凌,可清末世界活的实在是憋屈! 现在,他想换个活法,他想混迹江湖,死不了,难道还求不得一个痛快? 昨日被蝙蝠子捉住,他尚想着苟下去。可追风之死,让他清楚,他有资本,腰杆硬。再苟下去,怕是腰杆会折,怕是再也找不到痛快,再也寻不着酣畅淋漓的爽快! 传闻霸刀为练刀,而绝情绝性,顾凡这般威逼,真的是好事儿?天机老人眼珠转动,今日霸刀可以退走,明日顾凡还能有命走出县城?看来不能再与他一路去京城了啊! “一刀,走!”霸刀面色铁青,机械转身,只是他尚未迈出脚步,便听闻一道略带浪荡之声,自窗外传来:“顾凡?你竟然还在这里!对了,我的腰牌还在你手上吧?” 追命将腰牌给顾凡,是想让顾凡道县城之中搬救兵!可他没想到顾凡接过腰牌揣进怀里,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直接在他身前半蹲,非要将他背着!一路交谈,他说的兴起,倒是忘了腰牌的事情,后来顾凡又要问他借银子,他哪儿还记得腰牌啊,赶紧溜之大吉! 今日入城,摸腰牌之时,才恍然想起,腰牌仍在顾凡那里!这可不是普通腰牌,否则他也不敢说用一枚腰牌,就能取信灵石县城一众官差! 追命入城,第一件事便是打听顾凡去向!而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便是灵石县城最大酒楼,尚未走到酒楼之中,透过酒楼窗户,正好看到顾凡坐在酒桌之上! 这才有那一声呼唤。 () 第157章 憋屈霸刀 腰牌不是六扇门普通的铁牌,追命可不想刚得到便丢掉,心急,自然注意力不在场中! 追命这一声,霸刀脑海之中一片空白,非但是他,就连天机老人这个久经江湖的老人,脑海之中也是一蒙,更不要说此时坐在酒楼之中的其他看客! 本就十分紧张,将屁股挪了又挪的令狐冲,闻声脑袋一空,忘了控制力道,条凳一头扬起,他则一屁股蹲在地上! 腰牌不是那少年的?!那少年并非神侯府玄铁暗捕?!那他哪来的底气如此呵斥霸刀?! 一条条疑问,一道道信息,像是有人用簪花小楷写在脑海之中,像是有人用雅言一字一词塞入耳中!清晰明了,简单直白,想要理解却要花费一些时间! 只因追命那一句“我的腰牌”!顾凡形象轰然崩塌,他们脑海一片空白,思维为之停滞! 转身仿佛千斤重,吐字宛若舌僵直!那是上一刻的霸刀,不是这一刻的霸刀! “死!” 声若龙吟九天,声若虎啸山林! 震耳欲聋,响彻半个县城! 酒楼之中,功力低微之人,尚未从震惊之中清醒,便觉脑海轰鸣,身形发软。 归海一刀只觉手中一轻,抱在怀中的刀鞘仍在,藏在刀鞘之中的宝刀却已经消失! 雄浑气势自霸刀身上迸发而出,酒楼震颤,房屋中有尘土飞扬,房屋上有灰尘簌簌而落! 身在半空之中,霸刀身上气势收敛,那平平无奇的洁白刀面,猛然变得晶莹圣洁! 一道匹练自长刀之上蔓延而出,房顶破碎,空气撕裂!匹练握在霸刀手中,长,无边际! 卧槽!还特么能不能好好的装个逼! 浑厚气势压在身上,顾凡丝毫不觉,见霸刀二话不说,拔刀转身,纵起一刀劈来,他早就做好准备的脚掌,猛然发力,肌肉刹那间自放松到绷紧,然后猛然爆发! 砰……刀气坠落,顾凡身前方桌碎裂,身后墙壁破开,头上房顶崩塌,脚下土地被犁出一道沟壑! 身形在地上一滚,顾凡余光扫过那一刀之威,后背晾干的衣衫,再次有被打湿的迹象! 真猛!这就是传说中的刀气?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少年忘了,刚才狐假虎威,让霸刀滚的时候,他比这刀气更不讲道理! 蹲在地上的令狐冲看着自空中飘落的发丝,看着地上沟壑之中被削掉的鞋底,浑身打了个冷颤,差点儿没有憋住喷薄而发的尿意! 游走江湖,仗剑饮酒,他潇洒,他浪荡,他遇到过毛贼,见识过高手。 可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这一刀,他感觉心神已经坠入无边深渊之中,若非没有被刀气劈中,他将继续坠落,再无机会看这美好世间一眼! 躲开了?天机老人握住烟杆的手掌微微抖动,只是他来不及继续惊讶疑惑,霸刀身形已经到了顾凡身前,手中长刀横扫而过! 刀厚半分,刀宽寸半,刀长三尺,刀气过丈! 廊柱红漆上多出一道圆形痕迹,坐在方桌上的酒客头上发髻散开,簪子掉落,乱发纷飞。 本想翻身而起的顾凡,撑住地面的胳膊一松,身体躺在地面之上,凛冽刀光擦着肩膀,斜斜落在地面之上,扑簌,轻微而震鸣,地板分开,墙壁上多出一道寸宽斜斜痕迹! “且慢!” 窗外,追命脸上惊喜变成诧异,紧接着变成愤怒!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他一个新进玄铁暗捕的面,当街杀人毁物,现在的江湖人都这么猖狂了吗? 霸刀手上动作慢上一丝,再次变得迅捷无匹! 少年双脚在地面上一蹬,借助反震之力,身形直立而起,双臂做腿,在地面上接连几步,差之毫厘再次躲过霸刀一刀! 霸刀,比蝙蝠子动作更快,气势更沉重! 可少年也不是昨日的少年,半匹马的血肉,让他动作更迅捷,反应更灵敏。 但也只能让他躲过霸刀三刀而已! 凛冽刀气再次临身,顾凡旧力用尽,新力未生,显然已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霸刀看着顾凡脸上诡异表情,心中怒气更胜,手中刀气更长! 那是嘲弄,赤裸裸的嘲弄!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人! 刀气临身,肌肤裂开,若是再进,少年便要被霸刀一刀两断! 顾凡眼前身影一闪,追命凌空踢腿,腿如劲弓,内力如箭矢,砰砰之声,在空中炸响。 空气之中掀起道道波纹,那凌厉刀气先是停滞,继而刹那崩碎,化作漫天洁白光点,消散在空中。 这就是内力比拼?顾凡身形后退,躲到追命身后,饶有兴致看着两人对战。 接连几招,追命嘴角溢血,身形倒返,落地踉跄后退。 顾凡伸手想要抵住追命后背,一股巨力自追命后背之上迸发,胳膊一震,少年身形倒飞! “果真是毛头小子!”看着在空中翻折,努力想要调整落地姿态的顾凡,天机老人摇头暗叹,“真不知他这身体,到底是如何练就。躲过霸刀三招,他就觉得可以挡住追命后退?没有内力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内力,还要做这种好心却害人害己的事情!” 躲和挡,向来不是一回事儿!追命若是想躲,霸刀恐怕一时三刻也奈何不得他,可只是挡住几招,他就已经受伤! “追命腿法?六扇门追命!没想到你竟是诸葛神侯麾下暗捕,此事与你无关,你要挡我?” “呸……霸刀?”追命虎口擦过嘴唇,看了眼手上血迹,脸上多出一抹苦笑,“江湖仇杀,按说不归六扇门,也不归神侯府过问,可你这当着我的面行凶,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过分?那是你不知,他用你的腰牌,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追命脸上苦笑凝固,他扭头看向跌落地面的顾凡:“你用我腰牌干什么了?” 顾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尘土,笑道:“追命大哥,我真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难道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梦,你还没干什么? 许多人嘴角都在抽搐! 令狐冲颤颤巍巍自地上站起,强自稳住心神,听闻顾凡话语,脸上不知为何多出一抹幽怨神色,去你妹的没干什么!我差点儿被你连累死!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狐假虎威,打脸霸刀,你还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混江湖的人,面子有时比性命更重吗?! “追命大哥,你也知我来历,昨日进城……结果今日这铁铺头过来……我真没做什么啊!” 霸刀身上原有伤势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仔细想想,顾凡似乎除了折了他霸刀的面子,还真没做什么! 可再想一想,铁铺头为何敬重这少年? 特么将采花贼田伯光赶走的明明是自己,因为此事受伤的明明是自己,为何到最后一腔怒气的还是自己? 霸刀感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怜悯! 追命扫了一眼缩头缩脑的铁捕头,他现在真想直接让开,让霸刀将顾凡杀掉!昨日惹了蝙蝠子,今日就招惹霸刀?去你的追命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小弟! 可作为亮明了身份的玄铁暗捕,追命哪怕心中怒气冲霄,他也不能真的让开,让霸刀动手! () 第158章 一举多得 “就这么让他走了?追命大哥,你可是六扇门玄铁暗捕,对方当街行凶啊,打烂这么多东西不用赔的吗,至少也算是扰乱治安,应该行政拘留吧?” 顾凡看霸刀大步离去,只觉胸中一口闷气,怎么也发不出!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人? 同福酒楼掌柜,一脸死了爹妈的凄惨模样,站在梁柱旁边,可怜巴巴看着顾凡和追命。 他做的是江湖人生意,可却从来不喜江湖人行事! 打砸一通,转头就走,这损失怎么办? 顾凡脸上多出一抹愧疚,他能够理解酒楼掌柜的无奈,可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啊,这钱不会还让他出吧? 他身上可是没有几两银子了! 只是不出这笔赔偿,掌柜的会不会将办理户籍文书的钱给吞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个年代,人心说淳朴,那是真淳朴。说黑,找不到一点白! 本来还算喧嚣的酒楼,此时依旧坐满人,可众人再也没有交谈兴致,全都在有意无意打量两人。 一个是假借玄铁暗捕身份拨弄是非,一个新近曝光的玄铁暗捕,哪个都稀奇的很! “你还有资格说别人?” 追命直接从柜台拿起一个五斤的中等酒坛,身体靠在柜台之上,斜瞥着顾凡,“我可没有本事拿他!治安拘留什么玩意儿我不懂,但你,冒充玄铁暗捕……” 追命的话没说完,举起酒坛开始往口中倒去。确实是倒,别人是鲸吞牛饮,他直接倒! 这与他修炼功法有关,能将酒水储存在体内,关键时刻,以内力激发,自喉咙之中喷出,威力不小!昨日面对蝙蝠子之时,他就用过此招! “掌柜的,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够你损失吗?”顾凡连带怀中钱袋一起丢给掌柜,“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受害者,赔你银两,真是人道主义,你也别过分,见好就收吧!” 掌柜手掌掂量一下,脸上哭丧表情一收,抱拳躬身,转身对店小二喊道:“还愣着作甚,该收拾收拾,另外,给顾大侠好酒好菜招呼上,算我请!” “昨日王家遭贼,不是你小子下的手吧?”追命提着酒坛,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出言诈道。 这个顾凡虽然惹事本事不小,可这种被人揍了还记得补偿酒楼损失的做法,确实让他高看一眼,莫名觉得对胃口! 江湖人,是人,但重在江湖两字! 何谓江湖?何为江湖人?吃霸王餐是,打烂东西就走也是! 不敢抬头看庙堂,不敢低头看民生,这就是此时的江湖人! 顾凡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他的思想根基在实验室之中,不在这个江湖世界。 可看到追命眼中那抹诧异,顾凡确实不快,劫富济贫的事情,他倒是想做,可现在不还是没做么? 王家遭贼,与他何干,追命这是有些看不起人啊! 可不管如何,他必须要承追命人情,蝙蝠子之事,追风之事,加上霸刀之事,虽多不如少年意,可他确实欠着追命! 对这个江湖有些失望,对这个武侠世界有些失望,少年声音自然有些低沉落寞。 “昨日将家传的百锻钢刀卖了,身上就剩这下银两。本打算到京城投奔六扇门,呵……” 追命仔细盯着少年,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脸上严肃略微收敛,吊儿郎当扫视场中众人。 令狐冲见两人沉默下来,见缝插针向前抱拳,“顾小兄弟,我师门还有事情,今天就先行别过,以后江湖再见,必请你把酒言欢,告辞!” 少年双手抱在一起,一声道别尚未出口,令狐冲已经直接转身,逃也似的窜出酒楼大门! 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憋在心中,少年脸上表情略显诡异! “你新认识的朋友?六扇门威压江湖,江湖名声自然不好,他能过来与你道别,倒也值得交往,阴差阳错冒充玄铁暗捕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致使我身份暴露,我需将你带回神侯府,给朝廷一个交代,最后是杀是囚,亦或者无罪释放,还要看神侯意思!” 天机老人点头摇头,心中冷笑,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啊!押解入京?怕是想要保护他入京吧,若是离开追命,这小子估计没命活着离开灵石县城!真以为霸刀说的“今日放过他”,便是不找麻烦,重点在时间上,而不是“放过他”上! 顾凡心中虽有疑惑,可欠着追命天大人情,他可以作死,故意去连累追命,这就有些不厚道! “追命大哥……” “停!交情归交情,国法是国法!别喊大哥,喊大哥我也无法揭过此事!” 卧槽,谁特么对我用传音入密? 顾凡脸上诧异,听着传入耳中的声音,偷眼打量一眼嘴唇微动的天机老人,脸上阴云消散,复又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脑子反应很快啊!追命看着顾凡点头不语,岔开话题说道:“你是怎么得罪原随云的,原随云袭击你,明显是敌非友,你为何还要为他隐瞒?” 顾凡眼珠子一转,脸上悲苦,将昨夜情况如实道来,“……若是没有满城那大街小巷的告示,我说与霸刀无妨,可现在你让我怎么说?得罪霸刀一个,总好过得罪无争山庄吧?” 可你已经说了!我真不该多嘴问这一句!追命瞥了一眼顾凡,仰头喝酒!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就这点儿城府,还想混江湖?他就不怕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众人都觉的顾凡是因为不爽霸刀问话方式,而故意置气不告诉对方,可现在看来,这少年似乎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作死啊! 酒楼之中,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倒是无人将顾凡与贴告示联系在一起! “我就说,能得到追命大人认可,这少年必定不凡!此番原委,到愈发显得其智勇双全!” “莽撞是莽撞了些,可这份热血,江湖上还有几人?” “蝙蝠公子原随云,不会真的如告示上所言那般吧?只因这顾凡抱怨两句,就要杀人?” “现在想想,这事儿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敢告诉霸刀啊!无争山庄,可不是开玩笑!” “这江湖,真操蛋!没有实力,什么都要忍着!这少年厉害,有勇有谋,能屈能伸!” 顾凡心中暗喜,面对霸刀之时,他哪儿想这么多?纯粹是看霸刀盛气凌人不爽好吧! 现在找个理由糊弄追命,没想到竟然一举多得! 坐实原随云品格,还将告示上的事情更深入人心;为自己作死找到一个好理由,树个正面形象;最后在追命逼问之下交代原随云,这是知恩重义! 啧啧啧!众人的夸赞,让他都有点儿飘飘然! 顾凡能够听到,追命自然能够听到,他将酒水全部倒入喉咙,轻咳一声,“咳,原公子为人儒雅敦厚,或是追缉田伯光月余,想来心中有气,顾凡说话又直,这事儿还是不要再提了!” 除了顾凡,谁敢搭话追命?他是地地道道的玄铁暗捕,能不沾身,谁也不愿与之打交道! “来来来,追命大哥,坐!孙先生,孙姑娘,你们也坐!让掌柜请一回可不容易!” “顾小兄弟,我们就不坐了,刚才也吃的差不多了,就此别过吧。” 天机老人略有深意的扫了顾凡一眼,这小子命好,认识追命这心存侠义的人!可先是招惹原随云,后又招惹霸刀,这惹祸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还是早点儿躲躲为妙! 出得门来,孙小红轻声疑惑道:“爷爷,这顾凡怎么知道那人是原随云的?” 原随云出世入江湖,这并非隐秘,只要想打听,风媒那里有大把消息卖给你!可知道名字,和将名字与本人对号入座,没有几分本事,还真做不到! 更何况,顾凡连风媒都不知道! “我就说这小子有趣!一眼认出我身份,一眼认出原随云,追命又死命护着他,他很有可能就是朝廷扔进江湖的搅屎棍啊!这惹事儿的能力,呵呵,以后的江湖要精彩了!” “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无功夫在身,怎么搅动江湖风雨……” “霸刀出手没留情,可他不毫发无伤么?你忘了,他想要用秘闻换取咱们轻功身法的事情了?没钱没武功,有秘闻在身,他便能获取无数资源!” “就算不是朝廷,也是名门大派出身啊,否则,他哪来的消息,要知道风媒情报,可有限的很!说起来,若无追命那声叫破身份,霸刀可就转身走人了!” 天机老人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道路另一端。只见人群如同被分开的水流,一声声尖叫自人群之中传出,一个青衣人显露出身形。 看到那人形状,天机老人瞳孔收缩,脸上诧异之色更浓。他本诧异,为何传入耳中的脚步声如此诡异,轻重差异太大,轻时几不可闻,重时宛若擂鼓! 他本以为是两个高手自背后联袂而来,可看清,那就是一个青衣人! 天机老人伸手拉住孙小红,转身复又朝同福酒楼之中走去。 () 第159章 蝙蝠子寻来 追命喝酒,顾凡吃菜。这一桌气氛仍旧带着诡异, 顾凡偷偷左右打量,见四周在无人关注两人,顿时偷偷摸摸自怀中取出一枚铜钱,他轻轻将铜钱按在桌面之上,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点在那铜钱之上,朝着追命滑去。 追命瞥了鬼鬼祟祟的少年一眼,“我追命爱财,取之有道!怎么,你还想一文钱收买我?我追命就值这个价钱,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只待我追风回来,咱们立刻上路回京!” “咳咳,追命大哥,追风怕是回不来了,两次救命之恩,追风之命,这是一点儿小意思。” “追风死了!?”追命云淡风轻表情一收,脸色十分郑重的将酒坛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道,“追风价值千两白银,救你两次性命,就值一枚铜钱?顾凡,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 顾凡干笑一声,“追命大哥,咳咳,追风应该是被蝙蝠子下了暗手……你先看看这钱!” “蝙蝠子?”追命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画面,视线落在铜钱之上,粗看与市面上铜钱无异,可仔细打量,却发现上面文字竟不是朝廷年号,而是“万事如意”四字。 假钱?顾凡难道与京城之中扑朔迷离的假钱案有关?可这假钱也太假了吧,稍一打量就能辨别真伪,难道这枚钱币,还有其他作用? 回想与顾凡结识种种,追命愈发觉得眼前这少年不简单,“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顾凡啊!你不知这枚铜钱来历?” “我应该知道这枚铜钱来历么?” 好像在“天下第一”世界之中,也鲜有人认识这枚铜钱来历,此时万三千还是个毛头小子,想来江湖上关于他这种铜钱,还真不多见,追命不知晓,倒也在情理之中! 江湖隐秘众多,哪怕是六扇门也难以全知全明! 顾凡压低声音,“持这枚铜钱,可以在任何一处万家钱庄寻求帮助,不论金钱还是其他!” “遍布天下的万家钱庄?”或许是受顾凡影响,追命声音压得很低,“任何帮助?” 顾凡点头,至少万三千那个家伙当初给他这枚铜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万三千对自己的观感,顾凡倒是没有在乎,送给他的东西,他自然有权处置! “我不能要!”追命摇头,心道这小子不会是万家钱庄少东家吧?我追命也有这种好运气?随便救了一人,结果还是一个富家大少? 顾凡再向前推了一把,“追命大哥,这是你应得的,我不想心怀愧疚。” 追命眼睛有些挪不开,“你就不怕我将京城之中,万家钱庄一次取空?” 取空关我什么事儿,这是万三千该头痛的事情好吧?追命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将铜钱硬塞给追命,顾凡心中终于畅快不少,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这才是江湖啊! 追命面色复杂的将铜钱郑重揣入怀中,重新提起酒坛。只是不等他喝酒,便见一片青衣出现在酒楼门口,视线挪移,追命提着的酒坛一晃,身形站起,面带惊骇。 青衣之人,气息十分奇怪,萎靡中带着亢奋。身上死气浓郁,却又生机盎然! 他一半脸庞丰盈肿胀,一半脸庞干瘪枯瘦,一身青衣,左侧肥大宽松,右侧瘦小紧绷。 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不协调,像是把一胖一瘦两人各自劈开之后,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却组合错了身躯,将那瘦的一半和胖的一半组合在一起! 江湖中,何时出现如此怪人?他身形虽踉跄,可脚步轻健,显然是功夫不弱! 只是这卖相?追命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好想并未得罪这等人物,为何他盯着我? 青衣怪人斜斜站住,左脚上的鞋子歪歪扭扭挂在脚上。他眼睛转动,视线扫过追命,扫扫过酒楼掌柜和在场诸多酒客,最后停留在顾凡身上。 那目光复杂无比,左眼是绝望,右眼是期待!左眼是狠辣,右眼是温情! 顾凡顺着追命看去,身形一震,同样站起,眼前青衣人,蝙蝠子?他也变成这副鬼样子? 诡异鲜血还有追踪定位的能力?为何我感觉他与我之间有着一种莫名联系存在? “顾凡!”声音沙哑沉闷,其中惊喜和恐惧并存,“将解药拿来!” “此人又是来找你麻烦的?顾凡,你到底招惹多少人?” “追命大哥,你没看出来,这家伙就是干掉你追风的蝙蝠子!” “蝙蝠子?怎么可能,他化成灰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昨日我与他对战将近一个时辰……” “追命,让他将解药交出来!” 鲜血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提升功力最迅速的丹药,而顾凡的鲜血,则是血之中最!仅仅吸了一口,便让他感觉浑身生机浓郁无比! 昨日与追命一番大战,最后亮出护龙山庄腰牌,非是蝙蝠子无力继续战斗,而是蝙蝠子不想让顾凡从手中逃脱,他第一时间赶往与顾凡分别之处,想要循着顾凡离开的蛛丝马迹,将顾凡抓住,可看到那匹骏马惨烈模样,他愣住了。 世间邪功无数,他吸血提升功力,已经算是站在邪功顶端,可那匹骏马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神震颤,内力本就消耗大半,他只觉腹部一阵颤抖,紧接着便是剧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盘膝打坐,努力用内力压制那股突然出现的痛苦,一夜之后,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想过顾凡所说的尸毒,可尸毒这种一听就觉得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如何可信? 顺着体内血液牵引,他一步步向前,想要揭开变成如此模样的谜底,直到他看到顾凡! “你真是蝙蝠子?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毒?顾凡,你给他下了毒?解药呢?” 别人不知蝙蝠子身份,可他追命知道啊!那护龙山庄腰牌做不得假,虽然腹诽护龙山庄招兵买马良莠不分,可蝙蝠子毕竟算是半个朝廷中人,他追命还真没法见死不救! “他咎由自取!”顾凡冷声道:“追命大哥,蝙蝠子何德何能让你开口?圣母也不能这样吧,他可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亲人朋友不负责!” 蝙蝠子?霸刀牵着归海一刀,就站在同福酒楼门外,脸上依旧冷漠,心中却开始思量。 他刚出城就遇到眼前这怪人,一路跟随而来,没想到对方也是来找顾凡的! 天机老人嘴角抽搐,他能够感受到蝙蝠子身上旺盛的生机和浓烈的死气,可天下间还有如此奇毒么?顾凡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 () 第160章 其中因由 “你的面子,玄铁暗捕的面子,我敬重。可我的面子,该如何找补?” “我在这里,肯定不能让你杀人,霸刀,我帮你问出你想要的答案,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霸刀沉吟良久,努力将眼中杀气压制下去,冷笑道,“说出答案,我今日便饶他一命!” 追命自认后退一步,同样,霸刀亦是后退一步! 追命问顾凡,与霸刀问顾凡,同一个问题,结果却截然相反。他于顾凡有救命之恩! 追命脑海之中闪过霸刀临走之前的场景,可看到将自己逼得近乎内力枯竭的蝙蝠子变成如此凄惨模样,又想到顾凡硬塞给他的一枚“万事如意”铜钱,他反而有些怀疑,就算没有自己出现,顾凡便会真的任由蝙蝠子拿捏?任由霸刀拿捏么? 原随云出手之后,顾凡不还是活蹦乱跳,霸刀可都伤在原随云手下啊! 越是深思,追命越是觉得没法张口!可屁股决定立场,他不能眼睁睁看霸刀对顾凡动手,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蝙蝠子死在顾凡手中,谁让他是新进的玄铁暗捕? 蝙蝠子眼珠转动,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血气,或许这次能因祸得福,小妖女给我吃的毒药,竟然被那诡异血液全都吸收炼化,得到顾凡解药之后,鬼才会再回护龙山庄! 眼见追命面色纠结,顾凡面带冷漠,蝙蝠子伸手入怀摸到一块铁牌,干枯手臂如同麻杆,却仍旧能活动自如,这并非那诡异血液手下留情,而是他一身内力近乎全部用来压制对方,若无内力在身,蝙蝠子想起那匹骏马,忍不住打个冷颤! 蝙蝠子左眼合不上,右眼肿胀成缝隙,眼中精光闪烁,最终还是没有将腰牌掏出,掏出腰牌,可就算真正将护龙山庄给彻底得罪了! “顾凡,我乃朝廷中人,交出解药,我可以既往不咎,就此揭过!否则,杀了也就杀了!” “他何时成了朝廷的人?一刀,为师现在才算看明白,呵呵,朝廷才是最大的江湖!” “师父,待我出师,定要成为朝廷中人!都言朝廷不自由,却仍旧比江湖中人更为自由!” “不错!没想到此人是蝙蝠子,昔日我与他有一面之缘,尖嘴猴腮还有个人样,现在……” 孙小红瞥了一眼霸刀师徒,轻声问道:“爷爷,这到底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卑鄙歹毒?” “天下奇毒无数,我又哪里全都认得!精通用毒之人,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就有好几个,毒医,王怜花,鬼医,五毒童子,啧啧,能够将人变成如此模样的毒,闻所未闻!” “顾凡会交出解药吗?”这蝙蝠子可是朝廷中人,当着追命的面,蝙蝠子所言会有假?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我可摸不透这小子脾性,怪的很啊!” “威胁我?”顾凡左腿向后一扫,将条凳踢开,直接迈步走向蝙蝠子:“原随云威胁我,霸刀威胁我,你蝙蝠子也威胁我,真特么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不成!” 果然,距离蝙蝠子越近,那种血脉牵引之感便愈发强烈! 蝙蝠子右侧嘴角勾起,他想要挤出笑容,可左侧脸皮紧贴骨骼,他不敢做出一点夸张表情,一路走来,他袖中胳膊,和衣下左腿,皮肉已经崩裂数次,若非内力包裹,恐怕他现在早已失血过多而死! 想要扑出直接捉住顾凡,可随着顾凡脚步迈动,他内力压制的那诡异血液,躁动到几乎要破体而出,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硬的不行,蝙蝠子只能来软的! 天机老人言有人重面子,有人不重面子,而活在江湖之中,蝙蝠子显然就是后一类!否则被朱少爷随从唐古捉住,他也不会答应成为护龙山庄之人,亦不会吃下毒药,受其驱使! “追命,同为朝廷之人,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啊!停下,再向前走,我就爆了!顾凡,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求你!求你将解药给我,我认栽!我道歉!求你绕过我这一遭吧!” 我特么今天就不该过来找顾凡!不对,昨天就不该认识顾凡!追命郁闷,还是开口。 “顾凡,要不你就饶他一遭,这蝙蝠子虽有恶名,但并非大恶之人……” “饶他一遭?追命大哥,你不要插嘴!饶你一遭?哈哈,说的轻松,全村被屠被焚,我能饶你,那些亡魂在地下能够饶你?” 黑衣箭队为何屠杀全村,顾凡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可将之牵扯到蝙蝠子身上,也并非全无因由,至少蝙蝠子当时肯定在场,见到蝙蝠子第一面之时,顾凡已经确定,山林破败道观之中出来,给他带来危险感觉的,绝对有眼前蝙蝠子这人! “全村?”蝙蝠子一愣,脸上表情更加诡异,“你……小妖女的移魂大法真的有用?” “屁的移魂大法,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黑……”蝙蝠子一顿,黑衣箭队也是不能得罪的大佬啊,若是仍旧回护龙山庄还好,可现在打定主意不回去,自然也不能再提黑衣箭队,他接着说道,“黑灯瞎火之下,那么大火势,你所见确实不假!可那村子,明明与你无关啊!” “不可能!生于斯长于斯,我会认错父母不成?你说不是便不是……” “真不是啊!为保证移魂大法效用,小妖女要贴近现实,在你脑海中编织过往经历,那山村不过是恰逢其会,你脑海之中过往经历皆是小妖女依照山村为模板而口述,我当时就在旁边,其中漏洞不少,你若仔细想想,便能发现,与世隔绝,盐铁之物何来?我们又怎么能找到?那些黑衣人又如何能找到?” “移魂大法?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妖法?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不是妖法,而是一门高深内功!”天机老人面色郑重,传音入密给孙小红解释道:“宋时,大儒黄裳阅万卷而编纂《九阴真经》,移魂大法乃是其中一篇,涉及内力与精神运用之道!” “就算如此,这门功法也不该存在于世!编织过往,爷爷,你能想象,站在你身边的我,记忆之中全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吗?甚至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啊!” “存在就有道理,天下间武功无数,超乎常人想象的还少么?” “假的?”顾凡摇摇脑袋,可当时明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移魂大法也太邪门了吧? “确实是假的啊!你是我从灵石县城监牢之中设法掳走,为配合小妖女使用移魂大法,还专门给你配了一把百锻钢刀和一把劲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在山道上等你?她让我完成任务之后,顺便收拾手尾,我还能如何?” “呼……你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了?” “不敢当,可我真是花钱费力,没讨到任何好处啊!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不再找你麻烦,其他你也别问,能说的我都说了,再说下去,你饶了我,有些人也不会饶我性命。顾凡,顾爷爷,我有恶名,可并非无恶不作,到现在为止,我可一个人也没杀过啊!” () 第161章 小人物的可悲 蝙蝠子仍旧滔滔不休为自己辩解,将责任全都推脱给那被称为“小妖女”之人,至于“小妖女”到底是何许人也,背后又是朝廷哪个衙门,蝙蝠子却闭口不提! 霸刀饶有兴致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追命,你不是想要保他?我倒是想要知道,顾凡身份曝光,你又将如何!玄铁暗捕,自诩正义?呵呵,那就将你行使在我身上的正义,行使在顾凡身上吧!大庭广众之下,自打自脸,或许比被人折了面子,脸上更痛! 囚犯?这或许不假。但无人天生是囚犯。有心人想要让小县城监牢之中多一个囚犯,有太多办法!顾凡,蝙蝠子,移魂大法,追命,似乎有人在布置一盘大局啊!天机老人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霸刀和归海一刀,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蝙蝠公子原随云! 不能怪天机老人多想,谁让蝙蝠子坦言他是朝廷中人呢!侠以武犯禁,太祖之后,朝廷对江湖的管制,这些年愈发松弛了啊!据说皇家宗室朱无视不久之前成立了护龙山庄! 久在江湖,见惯朝廷与江湖之间的是是非非,天机老人可谓见一叶而知秋,一个顾凡,让他弯弯绕绕想到许多,却从未想过,一次巧合便能衍生无数故事! 难道是护龙山庄在布局谋划?追命瞥一眼蝙蝠子,他或许连马前卒都算不上,又如何知晓其中内情缘由!宗室朱无视,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了不败顽童古三通,难道这第二把火就要将整个江湖烧一遍?第三把呢? 顾凡或许确实是蝙蝠子自监牢之中掳走,但因何入狱?移魂大法,编织过往?为何不当时便杀人灭口,偏偏要在我回程之时?蝙蝠子,档案记载,与此时相符,与那日偷袭自己时刻并不相符啊! 酒楼之中众人议论纷纷,稍有见识之人念头纷杂。 囚犯不囚犯,来历不来历,少年并未如其他人那般关注。出生于何种家庭,甚至生活在什么世界,这不是少年能够决定的!村庄被屠,黑衣箭队滥杀无辜,哪怕与少年无关,他心中提起的那股愤怒,也并未就此消散。 追寻出身来历之事他并不着急,杀黑衣箭队宣泄心中愤怒之事同样不急。至于探究是否有人以少年为棋子,布局天下,牵动朝堂江湖,少年略有所感,并不在意。 有实力跳出棋盘做棋手,没实力安居棋盘做棋子。无关外人布局,只应本身实力! 少年耳中已无蝙蝠子絮絮叨叨,他全部心神,皆在体内诡异血液之上。冥冥之中,他总觉只要再靠近蝙蝠子一步,那被蝙蝠子喝掉的血液,便会被他吸附出来! 血液,仍旧是那么诡秘莫测。不知何时正常,也不知何时会不正常!顾凡身形一颤,若是原随云飞梭穿透心脏之时,血液不曾发挥作用,自己会不会死? 诡异血液是少年面对霸刀的勇气来源,可此时他才发现,血液也不见得真就那么靠谱!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踏足的江湖。它不是那么好,也没有那么恶。有人正义凛然,有人臭名远扬,不真正掀开一层层面具,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是善是恶。一脚踏入,满身泥泞。一朝入江湖,百年难回头!” 少年面色郑重,“追命大哥,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那是你一腔热血未冷,心中还有侠义!在江湖中走上一遭,你就会发现,你想不想不重要,我想不想也不重要,江湖就是这个江湖,它从来不因某个人的意思而改变。” “能杀了他么?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经地义吧?” “在我面前,不能!而且我要带你回监牢,调查你案卷身份!我也身在其中,不得不小心谨慎啊!你对我胃口,可还是那句话,国法是国法,人情是人情!” 蝙蝠子沙哑声音略显阴冷,“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我解药了?” “这副模样我觉得也挺好!你又何必苦求解药?”诡异血液,似乎有着无穷妙用,可它本身并不受控制!两人再次拉近一点儿距离,顾凡可以从蝙蝠子身体之中吸附出那些血液,可蝙蝠子是死是活,顾凡决定不了! “何必苦求?何必苦求?!”蝙蝠子缓缓转身,眼神之中满是落寞。他有不想求,可没有解药,他一身实力全部用来镇压那诡异血液都费尽,何况还要维持左侧身体运转? 威胁?少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受不得一点儿威胁! 求饶?他蝙蝠子足够低声下气,可同样换不来一粒解药! 他是蝙蝠子,江湖上颇有名气,被朝廷抓住利用,他反抗不得,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可被一个囚犯,自己亲手从牢里掳走的囚犯,这般把尊严碾在地上,他委屈! “顾凡,将解药给他吧,罪不至死而杀之,与滥杀何异?何况辱人者人恒辱之,不值得!” 蝙蝠子身形回转,眼中有热泪流淌。他承追命的情,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蝙蝠子,你的希望注定破灭!从来没有希望,是求来的!你现在还有个人样么?” 一道声音,冷漠无情,宛若丝线,钻入蝙蝠子耳中,让他双眸之中的热切为之渐渐冷却。 霸刀嘴唇微动,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多出一丝玩味。久不玩儿这些阴谋怂恿,他近乎忘却,杀人有时未必要动刀,哪怕他走的路是一刀在手,前方必然一片坦途! “见好就收吧,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逼迫,有些过了!” “爷爷你说什么?都不是好人,狗咬狗才好!” 顾凡不知几人心思,他苦笑道:“追命大哥,没法给!他吸血之前,我便告知……” “去你吗的没法给!”一声怒吼自蝙蝠子喉咙之中爆发,他左侧脸颊崩裂,洁白骨骼清晰可见,青色血管干瘪,宛若久未使用的灶台上的蛛网! 垂在腰间的双手同时甩动,右手之中峨眉刺脱手而出,左臂却连同峨眉刺一起飞向顾凡! 肩膀处,白骨森森,皮囊干枯,无血无肉! 他蝙蝠子,不是不要名声!他要的很少,只要还有一线余地,他都可以满不在乎! 可当少年将他最后一丝希望碾灭,霸刀声音将那最后一线清明淹没,他想杀人,便有一双峨眉刺和一只手臂凌空而去!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上的小人物! () 第162章 身份暴露之后 蝙蝠子怒喝之声尚未落下,少年耳畔传来追命大喝,喝声震耳欲聋,少年无法理解其意。 峨眉刺中空,呜咽之声凄厉。少年被死神盯住的感觉一闪而逝,两道黑色流光,擦着少年身体飞过,劲风扬起发丝,身后传来酒坛破碎之声和猎猎风声! 这一击,毫无征兆。奋尽全力,失了准头!顾凡和追命没机会封挡躲藏,蝙蝠子同样没刻意准备瞄准! 若是平时,少年与蝙蝠子相距不过两丈,峨眉刺断然不会刺空。万念俱灰,满腔怒火燃烧,蝙蝠子未曾考虑双臂与平时大不一样,右臂肥胖难以弯曲,左臂干枯内力不畅!他手臂尚且不能如臂使指,峨眉刺更不会成为身体之延伸,哪能刺中目标呢? 蝙蝠子一愣,弯腿发力,身形向斜上方窜出,粗壮如大腿的右臂,悍然砸下! 顾凡脸上无奈之色瞬间变成冰冷,非是他不想帮蝙蝠子“解毒”,而是他自己尚未弄清这血液神秘之处,又如何帮助蝙蝠子“解毒”? 少年顺从本心,感受着骤然强大到极致的牵引,右臂抬起,轻飘飘向前挥动。 不见内力爆发,没有劲力透体而出。腾空扑来的蝙蝠子惨叫一声,如被利剑穿心,胸口衣衫碎裂,一道血箭喷涌而出,身形震颤,悍然气势消弭无形。 这是什么功夫?霸刀凝神看向少年攥紧拳头的右手,血箭落入少年掌心,轻轻一抓,五指并拢,没有内力流淌之时的轰鸣,也无劲力爆发之后的痕迹,血液被无声无息攥成虚无。 霸刀重新看向后继乏力的蝙蝠子,眼中瞳孔收缩,牵住归海一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归海一刀怀中刀柄之上,内力走经过脉,运转不息,气势收敛压缩,引而不发。 蝙蝠子左半边身体碎裂,满天灰尘飘飘洒洒。右侧半张人皮松松垮垮,青衣皱纹如波浪起伏,吐出一块块洁白晶莹的尸骨,飘落地面,层层叠叠,若秋叶无声。 天机老人握着烟杆的指节发白,双目之中精光闪烁,心中震撼难以压制,彻底表露与外! 修为境界不到,看不出造成蝙蝠子如此变化的玄妙,可天机老人与霸刀,显然眼力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一掌将人打死,甚至打成四分五裂的奇功绝艺不少,可将人生机一招之下,泯灭于无形,哪怕是霸刀和天机老人,都自认难以做到! 不下死手挫骨扬灰,哪能将一个人生机全部泯灭?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死了?害人不成反被杀,也算是活该!谁看清那少年到底用的什么武功!?” “天下间哪有这般奇怪武功?我看必然是火毒一类毒素,将蝙蝠子全身都烧干了!” “毒?不见得,传说南苗十万大山之中,有炼蛊之法,蛊虫微小几乎不可见,中蛊之人,浑身血肉骨骼皆被蛊虫吞噬,似乎与蝙蝠子死状颇为相似!” “这少年不简单啊!莫忘了,这世间有两门相似功法,吸功大法和吸星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凭借一手吸星大法,打遍天下无敌手,镇压大半江湖!吸功大法乃是不败顽童古三通拿手绝活,曾一举吸干八大门派一百零八位武林高手!” “胡说八道!吸星大法和吸功大法都是内功,这少年并无内功在身!” “不错,听少年半句言语,似乎蝙蝠子吸他血液而中毒,我倒觉得,这少年很有可能是毒医传人!天下至毒,莫过毒医,浑身上下,无处不毒,这血中藏毒之法,只有他会!” 为避免蝙蝠子一双峨眉刺伤及无辜,追命出手拦截,酒坛碎裂,酒水四溅!他手指抹过额头上酒水,丢掉酒坛上沿圈口,看向顾凡目光颇为复杂。宗室朱无视,或者说护龙山庄到底在谋划什么!?这种被蒙在鼓里,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磅礴生机灌注进少年体内,泥牛入海,波澜不兴! 顾凡俯身捡起一枚铁牌,刚将上面文字印入眼帘,手中一空。 “走吧!”追命上前,一手按在少年肩头,一手将铁牌取走,“这是证物!” 不管护龙山庄想要在江湖之中掀起什么血雨腥风,他都有责任阻止! 神侯府游离于朝堂与江湖之外,乃是维持朝堂与江湖平衡的关键。刑部总捕头金九龄与江湖近乎一体,关系亲密,讲人情大过讲国法。六扇门总捕头捕神与江湖完全割裂,几乎对立,只讲国法,不讲人情。可人情与国法,并非不能兼容,神侯府要的就是其中平衡! 顾凡瞥了一眼酒楼掌柜,“追命大哥,能不能让我好好吃完这一顿?入了监狱……” “收起你嬉皮笑脸!若是早知你身份,昨日我就将你送回监牢,在外逍遥一天还不够?” “若能逍遥,谁愿意住在监牢之中?我愿意跟你回去,是想弄清我到底是何身份!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顾凡此去前途渺茫,若是以后有缘再见,定当与诸位把酒言欢!” 看着少年抱拳四顾,追命一把将之推个趔趄,“以后?你就不怕有去无回?快走!” 行至酒楼门口,顾凡扭头喊道:“对了,掌柜的,东西保存好,有空我便回来取走!” 追命推着少年走出门外,没有枷锁,没有捆绑,也不曾点穴。 秋日正好,神清气爽!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孙小红轻声问道:“以他惹是生非之能,灵石县能关的住才怪!” “呵呵,能不能关的住,还要看他背后之人让不让他关的住!护龙山庄,谋划不浅啊。” “师父,咱们要不要闯入监牢,将他杀掉!” “等我养好伤,再做打算!他不会被关在灵石县的!咱们走吧,去京城,护龙山庄!” “你不紧张?马上失去自由之身,你为何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追命大哥,认识唐古么?” “认识!皇家供奉高手,宗师级人物。你为何有此一问?” 皇家供奉高手?蝙蝠子是护龙山庄之人,昨天追命似乎说为成立护龙山庄,皇帝给朱无视不少支持,这么说,“小妖女”肯定也是朱无视的人了! 移魂大法?朱无视难不成只是那我做实验,他真正想要施展移魂大法的对象是素心? “随便问问,追命大哥,多谢你出手替我解围。咱们就此别过,京城再见!” “别过?还没犯人能从我手中逃走!我不管你是谁,你必须跟我入京,听候神侯府发落!” 念头电转,顾凡苦笑道:“王爷交代的事情,我还没办完,怕是不能跟你入京啊!” “你果真是护龙山庄之人?江湖平静不久,我不能坐视你再起波澜!王爷谋划,我不管,你是犯人,我是捕快,仅此而已!” () 第163章 出城 顾凡不想失去自由之身,可想要从追命手中逃走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追命爱财,可相比钱财,追命对朝廷律法更为看重,要是能够用钱财收买,那他追命也成不了四大名捕之一! 顾凡刚想到编织一个护龙山庄暗探身份,谁知追命根本不接招!而且顾凡自知,他不会武功是个天大破绽,护龙山庄暗探哪有不会武功之人? 一路沉默,少年认命一般跟在追命身后,先是看着追命拜会灵石县令,然后又跟随铁捕头取来顾凡相关案卷,少年想要趁机看看自己真实身份,谁知追命根本不让! 不管顾凡是不是护龙山庄暗子,这份案卷是要交到神侯府做证物保存的!万一顾凡趁机损坏,追命怎么跟神侯府交代?他现在身份被顾凡曝光,回去免不了吃挂落,哪敢不小心! 念头转动,脚步飞快,两人来到城门。 顾凡停住脚步,看着坑坑洼洼的夯土大道,扭头看向追命:“咱们就这么走回去?从陕西到北京城,千里迢迢,追命大哥,不如你买两匹骏马,咱们还能快一点儿……” 追命上下打量顾凡,“你真是护龙山庄之人?” “这还能有假?我敢与你回北京,自是不怕被你送入监牢。若非怕连累你吃挂落……” “蝙蝠子还有个腰牌,你呢?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说个护龙山庄,你就成他们人了?” “追命大哥,护龙山庄有天地玄黄四大密探职位,你可知晓?我乃是其中地字第一号,护龙山庄草创,高手难觅,只能让我暂代……” “哈哈哈……顾凡,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特么搞笑!护龙山庄草创不假,高手可不少!皇室之中有两大供奉任由王爷驱使,你……哈哈哈……” 哪里露馅了?刚来这个世界两天,以前一点儿记忆皆无,就算想要编故事,也难啊! 既然开了头,顾凡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拍拍追命肩膀,面色严肃道:“你说唐古?” “呦,你知晓宗师唐古,不错,他乃是两大供奉之一!蝙蝠子告诉你的?” 老江湖真难骗,这都能猜到!?顾凡指着自己鼻子问道,“还用他告诉?我是密探!” 密探?追命收住笑意,你顶多算护龙山庄随意布在江湖上的棋子!成事无功,事败无命! “好,就算你是密探,那你倒是说说,这护龙山庄建在何处,规模如何?” “明知故问!我不信你不知道!”顾凡双手一摊,“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还是说回北京之事吧,你到底买不买马,买辆马车也可以,要不你背我,反正我是不走回去!” “顾凡,现在是大明天下!” “我知道,皇帝姓朱!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京!那是元大都,太祖追亡逐北,将蒙元赶回草原,定都金陵……” “金陵?南京啊,怎么了?” 这点儿历史知识我会不知?燕王朱棣,明成祖,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没怎么,京城是金陵,你为何张口闭口回北京?” 京城金陵?顾凡扭头看向憋着笑的追命,感觉一阵发蒙,这个武侠世界,朱棣没迁都? “哈哈哈……哈哈哈……我追命,堂堂玄铁暗捕,差点儿被一个初出茅庐混小子骗了!” “咳咳,我确实是护龙山庄之人,移魂大法忘了么,王爷布置在江湖的暗手!” “废话少说!”追命脸色一正,“赶紧走,我知你速度耐力,不比我轻功赶路慢!” “真要走回北……金陵?” “有了马,你也跑不了!反正我是没钱!你若是能找到钱财买马买车,我倒是不介意!” “那枚‘万事如意’?” “那是证物!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来钱的办法,时间不等人,再不出发,就要错过宿头了。” “追命大哥,这里并无外人,你非要带我入京,是怕霸刀杀我?” “你杀死蝙蝠子之前,我确实如此想!现在,形势变了!” “你就不怕入京之后,我反倒更容易被人放出来?” “天牢!遇赦不赦,没有当今圣上圣旨,无人能从中提出犯人,哪怕是死的也不行!” “天牢?”顾凡眼中精光一闪,“你能把我关进天牢?” “听你这语气,你似乎很期待进入天牢?小兄弟,你向往江湖我还能理解,你这向往天牢,是什么意思?江湖中人,无不闻之变色,那里防守森严,阴森诡谲,比之江湖更凶险!你向往什么?!” 对了!不败顽童古三通被朱无视囚禁在天牢第九层,乃是绝密,除了他并无其他人知晓! “据说里面关押无数江湖巨擘,武林高手,若是进入其中,我便有机会学一身高明功夫!” “进天牢学功夫?哈哈……”追命摇头,脚步迈出,“学一身功夫,出不来,何用?” 天色擦黑,两人行至灵石县城东一百五十里外,顾凡放缓速度,张开大口剧烈喘息。 “追命大哥,追命腿法你不教我,好坏教我一点儿轻身技巧,跟不上了,真跟不上了!” “怪胎!”要知道,顾凡可并没有内力,全靠一双腿!追命轻声呢喃一句,他如何看不出顾凡一切都是装的?晚上休息之时一定不能大意,这小子太能跑了! 短距离冲刺,他速度要比顾凡快上不少,可长途奔袭,顾凡竟然比他更强!顾凡不停下,他也要停下了,一路爬山过河,他内力消耗比补充速度快许多,此时内力不足一半,再继续赶路,恐怕顾凡迈开步子就能逃脱他的追捕! “起风了,今日夜间应该有雨,再向前走走,看看有没有住宿之处!” “不是有计划好的宿头?听风就是雨,这本事怎么来的?” 你小子跑得太快,坚持的时间太长,计划住宿的地方早就过去了!追命摇头,“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讲究,风餐露宿,乃是家常便饭,有山就有洞,淋不着你!听风就是雨?你不会看天气么?就你这样还闯荡江湖?” “不是,追命大哥,咱们为何不走大路?翻山越岭实在太累人!” “走大路?你是犯人,我是捕快,你觉得走大路合适?要不要我给你带上枷锁,捆上麻绳?再说我问过路,走小路要比走大路快上一天!” 两人抹黑向前,顾凡眼珠乱转。 “别想着逃走,我的追踪术绝对能找到你!”追命声音不疾不徐,“前面有灯火,似乎是家野店,正好过夜,快跟上!” 一刻钟之后,两人出现在灯火附近,一连串四个大灯笼,自上而下写着“山野客栈”!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客栈?我看十有八九是家黑店!追命大哥,咱们……” “闭嘴!咱们来路是翻山越岭,那边便是一片平野坦途,你还不明白!以后不懂不要乱说!昨夜一句话差点儿被杀的事情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如原公子那般手下留情的!” 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反正老子不怕死,你既然要住,那就陪你住! () 第164章 路见不平 讲究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明朝,山野之地有这么一家客栈,灯火通明,顾凡心中总有几分期待,遍观影视,这客栈酒楼都是事端多发之地啊! 掀开布帘,客栈之中为之一静,顾凡伸头观望,客栈之中有七八张竹桌,七八盏灯笼。八个客人,一个掌柜两个伙计,十一人皆是扭头看来。不待他仔细打量,店小二手掌在肩头抹布上一擦,迈开小碎步迎上,将少年视线挡住。 店小二看看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少年,再回头看看屋内客人,笑道:“客官您几位?吃饭还是住店?外面湿气重,快到店中喝杯酒暖和一下身子……” “两位,你倒是进去啊!”追命一推顾凡肩膀,跟在其后步入房中,视线扫过,在其中两人身上略微停留,转身走到一旁坐下。 住店吃饭之前,观察周围环境,这不是闯荡江湖的基本操作吗?这八人,其中四人一看便是江湖客,凶相写在脸上,佩刀带剑,目光冷厉。另外两人,一个小年轻和一个猥琐中年人,怎么两人看人的目光,那么意味深长呢? 埋头喝酒的那位倒是风神俊朗,一副书生意气模样,呦,还真是个书生,脚边放着书箱,只是这闷头饮酒,不需要来个花生米下酒么? 最后一人坐在角落之中,灯影之下!别人都向亮堂的地方坐,他反其道而行之,明显有鬼啊! “两位客官,来点儿什么,我们这有上好的土烧,山中野味,竹笋时蔬……” “先切五斤牛肉,再来一盘红烧肉,两只烧鸡,一坛老酒……怎么了,没有?” 少年扭头看到店小二后退一步,面带惊恐,顿时扭头看向追命,只见他亦是身体后仰,瞪着双眼看自己,再看其他人,一道道目光,让少年脑袋发蒙,点个菜还特么能出问题? “客官,别的还好说,这个牛肉,真没有!”店小二看看自家掌柜,一脸为难道,“您换个?” “咳咳,不要听他胡说!”追命轻咳一声,将店小二视线吸引过去,“一只烧鸡,一坛老酒!” “不是吧,追命大哥,跑了一下午,你一只烧鸡就能吃饱?把牛肉给我换成两个肘子!真是,这么大客栈,连牛肉都没有!” “闭嘴!私自杀牛,那是死罪!一只烧鸡,是咱们两个吃!小二哥快去!” 杀牛是死罪?我《水浒传》又白看了?貌似《笑傲江湖》之中也是这么点菜的吧? 少年讪讪,后世似乎还真有“杀牛犯法”这个说法。 “追命大哥,你这是虐待啊,哪有不管饱的道理?” “你有钱么?”追命一拍桌子,恨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嘎……”少年摸摸衣袖,再掏掏怀中,最后视线落在追命腰间钱袋之上。 不待少年开口说话,店小二看了一眼掌柜,一溜烟跑向后堂。 酒菜尚未上来,顾凡侧身骑在条凳之上,大大咧咧打量几人,因为一个眼神招来杀身之祸?追命在此,等会万一真大打出手,那不是正好有机会逃走?没有事端,他还想挑起事端,更何况这几人看来不像没有事端的样子! 啪……追命自筷笼之中抽出两根竹筷,敲在顾凡肩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老铁,我们给你机会,你有何不能说的?这件事你不给个交代,休怪兄弟们翻脸无情!” 我去,现在就有“老铁”这词儿了?不过听这人意思,接下来这是要“扎心了”? 双目一亮,顾凡胳膊架在竹桌之上,看向四人,竖耳细听。 身侧桌上四人,其中三人皆是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盯着其中一人,那人背对顾凡,可刚才一番打量,顾凡知晓此人身形彪悍,满面虬髭。 老铁身形明显一震,举起酒碗,仰脖灌了一碗,将酒碗放下,才瓮声瓮气道:“易兄弟,你想让我说什么?翁老大对我情深义重,你们既然认为是我,那便是我好了!” “有种!那你为何要逃,众兄弟跋山涉水,就是要为翁老大寻个公道,今日既然在此遇到,那便分个生死!算我金风白瞎了眼,竟然一直将你当做兄弟!” 坐在老铁身旁自言名为金风白之人,拿起桌上长刀,抽出半截,刀刃朝上,脸上坚毅之色一闪而过,撩起衣袍,放在刀刃之上,手中刀鞘一抬,衣袍轻飘飘落地,“动手吧,分个生死!” “金兄弟……”虬髭大汉侧头,盯着地上那片衣角,声音有些呜咽。 顾凡很难想象,这么雄壮一人,竟然会当众流泪! 金风白,易兄弟,老铁?江湖无名小辈,怕不是追命一合之敌!顾凡侧转脑袋,看向另外两人,两人倒是皆未携带兵器,此时正饶有兴致的偷眼打量老铁四人。 顾凡目光投过去,那猥琐中年人顿时将视线放在顾凡身上,脸上似笑非笑。 坐在猥琐中年人对面的年轻人,手指在胡子上轻轻抹过,余光亦是落在顾凡身上。 这少年自进入酒楼,便带着吸引人目光的特质!甭管是掀开布帘打量众人,还是坐下之后大大咧咧的点菜,这没心没肺外表下,似乎藏着深沉心思啊! 就不能来两个成名大侠?昨天夜里都能遇到原随云这种大反派,难道今天就没了运气? 认不出猥琐中年人,顾凡看向年轻人,对方长得不算俊朗,至少没有那位喝闷酒的书生好看,可他倒也耐看,特别是唇上两撇小胡,修的十分精致! “小兄弟,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年轻人举杯,吱一声,将酒杯放下,仍旧看着顾凡。 “这位兄弟请了,他初入江湖,不当之处还请见谅!顾凡,莫要惹事!” 不待少年发话,追命手掌落在顾凡肩头,五指轻轻一扣,衣衫内陷,目带警告。 顾凡顺势做个痛苦表情,回头歉意笑笑,侧头打量另一侧喝闷酒的年轻人,书箱上布帘半掀,透过房中微光,能够看到几个人形木雕零散摆放在几本书籍之上。 那年轻人微微抬头,扫了一眼顾凡,接着闷头喝酒,眼神迷离,似乎醉意上头。 追命果真是老江湖啊!顾凡心中暗叹一声,看似随意选的位置,坐在身侧的追命竟然能将全场客人皆收在眼底!自己当时怎么没想那么多,倒是没法不动声色打量身后另外一个独行客! “追命大哥,你不管管?”压低声音,顾凡挤眉弄眼,示意追命关注旁边四人。 这都要动手分生死了,你一个六扇门,不对,神侯府的玄铁暗捕,就这么看着? 话音刚落,金风白一道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追命和顾凡桌上,“中原八义办事,哪里用你们插手!再敢出言不逊,小心自己舌头!” “我……”顾凡身体一挺,脑袋尚未转过去,刚吐出一个字,肩上就是一痛,耳中传来追命低沉声音,“怎么,故意给我找麻烦是吧?” “‘中原八义’是什么鬼?你还怕这个?追命大哥,人家都快指着鼻子骂了,你能忍?” 在少年看来,中原八义并不在记忆之中,想来与那些自封的什么“太行五虎”差别不大,估计与“嵩山十三太保”这类二流货色相比,还要再差一两个档次! 少年不清楚,追命就在江湖,又遍览六扇门内部资料,如何不知“中原八义”之名?! 江湖之大,又有几人能声名在外?一时没有将资料与名字对起来,并不代表追命此时还不知对方身份!金风白金老四,易兄弟想来就是中原八义排行第二的易明堂,那位老铁,追命凝神一想,结合四人口中的翁老大,顿时知晓其身份来历,铁甲金刚铁传甲! 眼见金风白手中刀已然离鞘,追命赶紧抱拳,“对不住,他口无遮拦,我在这里给大伙赔个不是!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小二哥,酒菜怎么还没上来!” “管好他的嘴!江湖险恶,祸从口出!今日我不与他一般见识,他日说不得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哼!铁传甲,你若再不出手,我可要不客气了!” 金风白转头看向虬髭大汉,“二哥,三哥,你们为何还不拔刀!” “铁传甲?”顾凡呢喃出声,伸手挠头,这个名字他倒是知道,怪不得那个‘易兄弟’称他为老铁,原来如此啊!可铁传甲不是小李飞刀李寻欢的仆人么? 是了,《多情剑客无情剑》之中,小李飞刀出场,已然是人到中年!这个江湖乱七八糟,现在的小李飞刀刚出道,名声还未传遍江湖呢! 铁传甲?铁传甲!顾凡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有什么故事,连小李飞刀之中的主要剧情都记不得,他哪里会记得在铁传甲身上发生了什么! 正在顾凡皱眉苦思之时,右侧肩头之上忽然又落上一只手掌。 追命不是在左侧么?顾凡扭头,拍肩膀的却是那个与猥琐中年人坐在一桌的小胡子年轻人,他手掌按在顾凡肩头,视线却盯着追命,“兄弟,你似乎被人胁迫啊?说说?” “我可没有胁迫他!”追命提起内力,全神戒备,“不要多管闲事!” “哈哈,我又没问你!兄弟,你倒是说句话,我这人生平就爱打抱不平,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咱们不妨说道说道!若是无辜而被人胁迫,这事儿你不让管,我也得管一管!” 少年向左看看追命,再向右看看小胡子,怎么回事儿,我这还没开始挑事儿呢,就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过来帮忙了? () 第165章 野马无缰 追命盯着顾凡,手上愈发用力,他现在算是明白,这小子为何能一天一夜招惹那么多人!就凭他这没个正行的坐姿,不知道江湖上就有多少人看不惯,更何况还盯着人家四处打量,因为一个眼神杀人,这样的事儿在江湖上可并非虚言啊! “呵呵,在下顾凡,这位兄台请了!误会,这是我大哥追命,玄铁暗捕……” 喝闷酒的年轻人举着酒壶,坐在一边看热闹的猥琐中年人夹着鸡屁股,身侧四人都慢慢回转头颅,看向追命! 追命真是一巴掌拍死顾凡的心都有!玄铁暗捕,暗捕啊!你这见人就嚷嚷,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我是暗捕,到底是几个意思? “哎呦……追命大哥你轻点儿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这位兄台,嗯,一看就是好汉,不像那些什么‘八义’‘五虎’之类的无名小辈,对了,兄台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玄铁暗捕?追命?!”金风白牙关紧咬,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他转头看向坐在桌上的另外两人,见两人脸上犹豫之色更浓,哪里不知今天想要杀铁传甲,铁定泡汤! 六扇门威压江湖,可不管你是不是江湖仇杀,只要你当着捕头的面杀人,那肯定要被通缉!新成立的神侯府同样是朝廷衙门,又会差到哪里去?铁手和追命,在江湖之中的大名,可也是靠着抓捕一个个江湖同道,而蹿升起来的! “咳咳,既然是误会,那就再好不过!”小胡子面带尴尬,将手掌缩回,顾凡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颇为修长白皙,看上去似乎比无名指和小拇指要略微粗壮! “铁传甲,今日算你命大!两位哥哥主意不定,其他兄弟并不在场!”金风白长刀入鞘,端起酒杯转身,对着追命举了举,仰头灌下,转身就走! 易兄弟和另外一位,亦是深深打量追命一眼,起身离开,向着客栈门口走去。 “唉,兄台别走啊!”顾凡伸手扯住小胡子年轻人,似乎并未看到年轻人忍的非常辛苦,“相聚既是有缘,这酒菜也上来了,不妨坐下喝一杯,是吧追命大哥!”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我是捕快,你是囚犯!咔嚓,追命手中竹筷断裂…… 场中愈发安静下来。 “我又说错什么了?”少年低声嘟囔。 “呵呵……”小胡子年轻人脸上尴尬尽去,朝猥琐中年人隐蔽打了个眼色,转身坐下,微微拱手,“小兄弟,兄台那是秀才文人之间的称呼,在江湖上倒是少有人这么说!” “哦?”少年扭头扫一眼书箱和喝闷酒的青年,转过头朝店小二喊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各样上一份!我请客,这位兄弟付钱,没问题吧?” 小胡子年轻人点头,伸手取出钱袋,从中摸出一个碎银子,扔到桌上。 这特么是什么人?你请客我付钱?我闯荡江湖以来,何曾吃过这种亏?!若非这玄铁暗捕,不对,这人不见得就是玄铁暗捕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这才是我想要的江湖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来来,追命大哥,别摆个臭脸啊!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兄弟,不对,大哥,这位大哥,我大哥追命,大名崔略商,精通轻功,追命腿法!” “久仰久仰!” 追命脸上带着尴尬笑容,抱拳行礼,视线落在顾凡身上,犹豫着是不是要点了这家伙哑穴!他自认自己已经很能说,可这少年用一路接触证明,比他更能说!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还能说些什么! 追命看过少年案卷,可案卷之上东西并不多,只说乃是因无路引而入灵石县境内,具体身份,仍旧是一团迷雾!下午这少年一边奔跑,一边絮絮叨叨,可是无意中说出不少江湖秘闻,其中大部分,就连六扇门之中都没有记载! “哈哈,那是当然!无情盛崖余,铁手铁游夏,追命崔略商,冷血冷凌弃,四大名捕啊!” 小胡子眼中精光一闪,看向追命,笑嘻嘻问道:“四大名捕?铁手铁游夏,冷血冷凌弃,我倒是知晓,今日又见追命兄弟真容,只是不知这无情盛崖余,何许人也?” “额……”少年脸上笑容一滞,看看追命,我似乎说的有些多啊,这个江湖上不会根本没有四大名捕之说吧?追命不反驳,那先让我痛快了再说! “四大名捕之事稍后再说!大哥这身打扮,倒是让我想起一人!” “哦?顾兄弟想起的又是哪位故人?” “故人算不上,神交已久!哈哈,四条眉毛陆小鸡,不知大哥听说过没有?出身来历未知,精通轻功,爱管闲事,灵犀一指,无物不夹!咦,你不会就是陆小凤吧?” “咳咳,”小胡子年轻人似乎被酒水呛了喉咙,“哪里,在下复姓司空!” “复姓司空?”少年盯着小胡子看了良久,转身看向那猥琐中年人,“司空摘星?” 猥琐中年人不为所动,继续吃酒夹菜,似乎并未听到少年言语! 追命扭头上下打量猥琐中年人,眼中羞恼慢慢变成笑意。司空摘星,在江湖上的名头可比新秀陆小凤大多了! 这少年初入江湖,这双眼睛到底是怎么练的,说是火眼金睛也不为过,一眼认出原随云不算,还一眼认出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要知道这三人他追命都不是庐山真面啊! “咳咳,小兄弟认识陆小凤?” 少年仰头喝下一杯浊酒,“你不就是!爱管闲事,灵犀一指!四条眉毛,司空摘星!” “我陆小凤已经人尽皆知了么?”陆小凤脸上带着疑惑,“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没见过不代表不认识啊!”少年转头看向喝闷酒的书生,脸上笑容更浓,“李寻欢,你考中探花了吗?” “唔,你认识我?”书生抬头,眼中迷离之色尽去,“我们似乎也不认识吧?” “哈哈,没想到竟然在山野小店之中认出两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 少年不顾别人惊讶,仰头再喝一杯,“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灵犀一指,无物不夹!” “我就算不得大人物?”猥琐中年人一拍桌子,愤然起身,“我比陆小鸡名头大吧!就连这铁传甲,都比陆小鸡有名,你为何认识他们两个就高兴成这样!” “不错!两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而已!”客栈角落之中,灯影之下,传出一声不屑。 追命身体顿时坐的笔直,一字一句道:“向问天?!” 日月神教,被江湖正道称为魔教,自然是朝廷重点关注对象!自入了酒楼之后,追命注意力大部分都在那灯影之下的中年人身上,只因那时他唯一认出的人物,天王老子向问天! “天王老子向问天?” “哦,你也知道老子名号?”那人举杯,面带笑意。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好像就是一个活不过几集的配角!这里有陆小凤,有李寻欢,还有追命,你哪来的胆子自报家门,就不怕被这帮小年轻给“除魔卫道”了? “追命大哥,魔教不是人人喊打么?”顾凡扭头看向追命,“这家伙也不怕死?” “再不怕死,有你不怕死?”追命无动于衷,举杯饮酒。 “正邪不两立,两位不准备动手干他?”少年又看向陆小凤和李寻欢。 () 第166章 煽风点火 少年目光灼灼,两人视而不见! 少年没脑子,他们可不是愣头青,混江湖的没人愿意无缘无故结仇。日月神教,与魔教一脉相承不假,可现在顶多算是一个江湖势力。昆仑魔教尚且未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何况在中原大地扎根几十年的日月神教?而且此时,他们顾不上关注向问天! “杀我?哈哈……许久未动手杀人,江湖上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家伙都能冒头了!来来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让我看看你们手段,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灵犀一指,无物不夹,我自号天王老子,已经够狂妄,没想到你们比我还狂!” 向问天伸手抓起放在旁边条凳上的兵器,一根两尺长的铁棒,前头镶着尺长的弯月,弯月两面开刃,外侧如刀,内侧如勾,整个兵刃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点儿的问号! “陆小鸡,李寻欢,你们一起上吧!” 李寻欢不声不响自书箱之中拿起一个未完成的木雕,手掌一翻,一柄三寸长的小刀,不知如何出现在手中,手掌未动,五指宛若蝴蝶飞舞,灵动翩然,舞成一团幻影。 这手速,不当键盘侠亏了!少年眼中羡慕之色一闪而逝,扭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手指缓缓在胡子上滑过,眼眸之中一片平静,仅有李寻欢一人身影。 听到小李飞刀之名,陆小凤就一直在打量对方,心中莫名对小李飞刀生出一丝恍惚。 例无虚发?不败顽童古三通还号称不败呢,现在不同样被朱无视打成渣渣?名头这种东西,谁不是往大了吹嘘? 他昂扬向上,李寻欢骨子里似乎流露着一股颓废;他爱管闲事,李寻欢好像怕麻烦沾身;他一介武夫,李寻欢却是士林探花郎;这些似乎都在隐隐相对,可仍旧不是陆小凤厌恶感觉来源。 武者,内力修行到一定火候,灵觉提升,对周围事物变化,异常敏感。李寻欢手中小刀一动,那中恍惚顿然清晰,厌恶之感随之而来! 陆小凤相信,此时的李寻欢对他同样有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却又真实存在的厌恶! 无法诉诸于口,无法隐藏于心,就这么不上不下卡着,陆小凤哪有功夫管向问天? 向问天成名是早,名号是响亮,可与这宿命之敌一比,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若任我行依旧是日月神教教主,向问天依旧是日月神教向左使,他陆小凤不敢小觑半分。时移势迁,此时的向问天面对黑白两道追杀,豪情虽不减,却惶惶如丧家之犬,精气神皆不在最巅峰,胜之如何,败之又如何?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早晚之事耳! 陆小凤感觉一点儿不错,在他被顾凡引起兴趣,目光投向李寻欢之时,李寻欢比他还要早上半分,生出那种厌恶感,只是李寻欢并非纯粹江湖人,他是个书生,是个进士,自然不会将这一切表露于外,飞刀雕刻,静心凝神,这是他采取的办法! 李寻欢却不知,飞刀出现在手掌之时,陆小凤才忽觉宿命之敌降临。 归根结底,两人武功皆是重意不重形。虽有内功心法,招式练法,但这些却始终排在第二位。对他们而言,武道意境才是首位。武功练到高深处,意境越发深邃高远,自身气势杀机可以收敛,可这模模糊糊的意境,他们还无法收发自如! 之所以相互厌恶,那是因为两人意境之争,一个重攻杀,一个重防守,攻防自古皆矛盾! 同时也说明,两人功力浑厚程度相近,武道意境深远程度相近,否则断难生出此种感觉! 年轻高手,武林新秀,毕竟不是久经江湖的天机老人,他们做不到云淡风轻,返璞归真。 武林中有人因一言而奋起杀人,也有人面对挑衅视而不见! 虽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正视惨淡的人生,可面对一些挑衅,有些人就是提不起兴趣,就好像此时的李寻欢,兴趣全在手里的小刀和木雕之上,而陆小凤的兴趣则全在李寻欢身上! 相比向问天,他们并非真的功力不及,招法不狠,新秀就怕了老江湖,而是提不起兴趣! 陆小凤和李寻欢是同一种人,他们相互矛盾对立,却仍旧是同一种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只感兴趣自己感兴趣的!李寻欢可以不远万里躲麻烦,陆小凤可以千里迢迢管闲事,他们愿意躲,愿意管,才会去躲,才会去管,一旦他们不感兴趣,谁又能奈何? “哈哈,怕了?正道培养的小崽子,真是一个德行,满口仁义道德,满嘴鲜血淋漓啊!我们神教行事,说杀人便杀人,讲究心口如一,意念通达!你们么,将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贯彻的很正道啊!无趣,真是无趣!小子,我看你还算对胃口,可要跟我走两招?” “不愧是未来名动江湖的大侠!”顾凡大拇指竖起,脸上带着三分不屑,电视剧当中,他们三个哪个不是意气风发,怎么见到这“真人”之后,有些失望呢? 向问天倒是一如既往的豪气,只是这豪气看似爽朗,却带着真小人的针尖麦芒! 陆小凤和李寻欢没工夫搭理顾凡和向问天,追命却一直关注着两人,将少年表情尽收眼底,他心中愈发哭笑不得。你这是不屑个什么劲儿?那可是在六扇门挂名已久,大名鼎鼎的天王老子向问天,有本事你倒是上啊,正好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若是要实力没实力,要背景没背景,那才真是搞笑呢! 追命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摸透顾凡作死的性格,可现在才发现,他作死起来,超乎想象! “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铁传甲砰的一声将酒杯顿在桌子上,结实耐用的竹桌,仿若没有筋骨一般,刹那间散架,他长身而起,扫了一眼三人,怒气冲冲瞪着向问天,“有本事冲老子来!这小兄弟一看就是个嘴没有把门的,你一个江湖前辈,跟他计较什么意思!” “铁传甲!”向问天眼睛微微眯起。 与顾凡不同,他向问天可是老江湖,对铁传甲这种成名人物,自然颇为了解! 传言铁传甲一身外功出神入化,刀枪不入,此子颇为重情重义,刚出道时,便单人独身追杀一伙流盗月余,仅为一个普通人讨还公道,后又大小十数战,对手皆是江湖中名头不小的家伙,虽胜负皆有,可其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这铁传甲麻烦缠身,若是将他收服,手下便多出一员猛将,找到和救出教主的机会大大增加啊! 瞳孔收缩,向问天哈哈一笑,手中兵器往桌子上一插,那铁棍无声无息破开桌面,插入方桌一条竹腿之中!他迈步向前,“我不占你便宜,你要出头,就让我看看你实力!” “不用!老铁我浑身上下皆是兵器,你若是不用兵器,反倒是我以大欺小了!” 竹制地板在向问天脚下嘎嘎作响,铁传甲双拳攥紧,青筋暴起,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竹楼之中,两股凌冽气势轰然撞击,有风声渐起,门户布帘飘飘,桌椅似乎皆在摇晃。 “你不管管?”少年将鸡腿塞进嘴里,三两下吞入腹中,又伸手拿起一个肘子,嘴巴开合,似乎不用咀嚼,呼哧呼哧,那肘子上的皮肉肉眼可见的消失在少年口中。 追命举杯自饮,似笑非笑,“肘子都堵不住你的嘴?就算他们都大打出手,你也没有逃跑的机会!抓紧时间吃,等会就没有机会这么痛快了!” 油腻腻大拇指一竖,少年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实验室中的顾凡何曾有这种厚脸皮啊,面对教授唾液横飞,指手画脚,他可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在前,破口大骂在后! 只能说,那似真似幻的清末世界,实在是将他压抑的太狠,性格都在不自觉间改变! 面对追命这种老江湖,少年这些小花招本就没打算瞒过对方!能不能跑掉是一回事儿,努力不努力,那是另一回事儿! 少年自一开始便叫破追命玄铁暗捕身份,为何?不是用来恐吓众人不要惹是生非,而是将追命推到众人对立面!只是这阳谋几乎在实施之时,便破产! 六扇门,或者说朝廷,威压江湖,真不是一句空话!昨日他还觉得,江湖势力如此庞大,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江湖纠结在一起,朝廷定然有心无力,可现在看来,其中自有平衡,江湖实力增强,朝廷实力同样在增强啊! 挑起是非,一方面是让追命精神疲惫,制造逃走机会。另一方面,则是想要通过这些有名有姓的江湖人,更加深入了解这个江湖的整体实力! 成与不成,少年都乐在其中!穿越者,不就是要无事生非,各种作死么? 没实力作死那是真作死?少年不禁笑了,打不过大不了一死,原随云一招飞梭穿透心脏,震碎多少脏腑,他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至于诡异莫测的血液失效怎么办,少年岂能没想过,非到迫不得已,谁又甘心去死,他可是连牢房都不愿意去! 实验室中除了学知识,少年也学会不少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若是面对不了解之人,他不敢如此莽撞,可陆小凤和李寻欢,这两个人,用“君子欺之以方”形容可能不太合适,但也说的过去,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向问天杀人? 少年相信他们人品,若是江湖之中这仅有的几朵光明之花,都无法欣赏,那这个江湖,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拿起你的兵器,我不占你便宜!”铁传甲瓮声瓮气,声音愈发震耳欲聋! 小李飞刀的刀仍旧在雕刻,陆小凤的手下意识摩挲着胡子。司空摘星饶有兴致的看着向问天和铁传甲,抓耳挠腮,似乎想要找个人赌上一把。 他们不关注两人对战?并非如此!他们相信自己的实力而已! 习武至高深境界,能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难说,但身处血雨腥风,我自岿然不动,这种自信还是能够达到的! 向问天摇头晃脑,打定主意不用兵器,看似步伐散漫,实则每一步每一次摆动手臂,都恰到好处,随时随地,他都能爆发出最强一击! 这种本事,不是任何江湖人都有的!面对黑白两道追杀,他向问天活着,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没有几分本事,他敢自号“天王老子”?江湖中狂人无数,活着的才是真有本事! “慢着!”顾凡扔掉手中猪骨头,缓缓起身,“你们出去打,这客栈要是被你们震塌,晚上我住哪儿去?另外,老铁,向问天,打架就打架,你们毁坏人家东西干什么?我就看不起你们这种没品的人,出去别忘了留下银子,饭钱和赔偿,一分不能少!” “噗……哈哈哈,你小子有趣!比陆小鸡还有趣!有没有兴趣赌一把,他们会不会听你话出去打,会不会留下钱财?” 嗜赌成性,可这家伙好像不是什么人都对赌的吧?似乎只记得他与陆小凤打赌翻跟头? 怪人!少年如此想着司空摘星,却不知其余六人,皆是如此想他! 这特么都要打起来了,你还关心这竹楼,关心晚上住哪儿还能理解,可这饭钱和赔偿跟你有什么关系,也不能说没关系,可人家铁传甲可是替你出头啊! 向问天身形一滞,看向顾凡的目光越发浓郁!若非这少年张口闭口皆是似真似假的江湖秘闻,他早一掌将其劈死! 现在又来说风凉话,他不怕死的? 铁传甲面色一红,怔怔看着顾凡,他忽然有点儿后悔,为何要替这小子出头? 若说山野客栈之中,谁还能有一丝赞同和高兴,那就只能是掌柜和两个伙计了! “哦,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顾凡手臂一伸,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气势,“你们等我们打完赌再动手!” “你还要添什么彩头?”司空摘星兴致大起,忽然想起少年让陆小凤掏钱付账的无耻,顿时补充一句,“我身上可没有银子!” “那岂不是正好,我也没有银子!这样吧,若是我赢了,你传我你的拿手轻功!” 司空摘星五指一紧,竹桌微微摇晃,冷声道:“要是你输了呢?” 我会输吗?拼着放弃这次逃跑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输!少年眼珠一转,笑道:“我输了,便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做了这件事,以后你让陆小鸡做什么,他肯定做什么!” “不可能!”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同时开口! “而且你根本没有赢得可能!”陆小凤扫了一眼两人,“你把他们得罪死了,还想赢?” “别管这些!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好!”司空摘星咬牙,“你说你赌出去还是不出去,给钱不给钱!” 第一次见这种傻子!就算为了面子,这向问天和铁传甲也不可能配合你,最多两人不打,对赌一事不分胜负!否则你开口选择,便是输定了! “我赌他们会出去,而且赔钱!” () 第167章 后知后觉 “小子,你真是有胆!老子混江湖这些年,还从未有人敢拿老子当赌具!” 向问天双目冷光如电,浑身杀意四起,宛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欲要择人而噬! 铁传甲面上同样带有不快之色,这少年也太不识好歹了吧?还混什么江湖!翁老大死了,我在错误的时间,结实了错误的人,背负如此之多,江湖,呵呵,我站起来面对向问天,不就是求死个痛快吗?可为何听这少年言语,哪怕心有死意,仍旧愤愤难平? “哈哈,好,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 司空摘星,贼王之王,号称天下没有他偷不到东西!前几日遇到陆小凤,他倍感此人有趣,可今日竟然又遇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家伙!不过与陆小凤的有趣不同,陆小凤有趣,那是让人喜欢的有趣,这个名为顾凡的少年,有趣是让人厌恶的有趣! 没有武功,靠着大哥追命是玄铁暗捕,就指手画脚,搬弄是非,这种人真是讨厌! 李寻欢的刀在指间跳动,木雕已然成型,一个眉清目秀,衣衫飘飘的少女,栩栩如生。手中把玩着木雕,李寻欢看向少年,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对江湖人,他一向如此! 可这个少年,还是让他关注!中探花,这件事在士林之中是大事,在江湖之中却不见得响亮,毕竟他刚开始游历江湖,本身名头就不算响亮。 看的越多,他对这个江湖越失望,可这种失望非但没有让他下定决心离开,反倒愈发想要深入其中,想要找到让他失望的根源所在!大侠沈浪,奇侠王怜花,也是对这个江湖失望,而浮舟海上吗?在声名最盛之时归隐,这是多大的失望啊!? 这少年玩世不恭的坐姿,唠唠叨叨的假象,都在隐藏着心中那抹失望,他能感受到!可失望就是失望,隐藏掩盖的再好,仍旧存在。他嗜酒,是失望,这少年多嘴,何尝不是如此?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他只是一个看客,看失望一次次出现,消失! “赌约既成,你们赶紧出去打啊!磨磨唧唧半天,俗话说,能打就别叨叨……” “铁传甲,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为这种人出头,我现在颇有些看不上你!怎么,心生死意,借我之手痛快死去?哈哈哈,你现在痛快吗?” 若是一开始,向问天摸不清铁传甲出头原因,可刚才几步,盯着铁传甲眼睛,他心念电转,哪里还想不到铁传甲为何站出来? “非常不痛快!比我吃了霸王餐,比被人冤枉,还不痛快!小子,我们不打了,钱也不会多出一分!老子连夜出去伐竹,明日给掌柜做上两张新桌子!” 陆小凤微微点头。追命脸上笑意欣然。李寻欢手中小刀不知何时消失,举杯示意铁传甲,仰头干杯,酣畅淋漓。他们是江湖人,可他们还是与其他江湖人不同,重“江湖”,是江湖人的本分,可更重“做人”,才是他们日后能够名动江湖的品格基础! 司空摘星面带无趣,这样必赢的打赌,就算是赢了,也真无趣啊!现在唯一有点儿兴致的便是那赌注,少年会说一件什么事情?若是真的以后让陆小鸡乖乖听话,想想就兴奋啊! 掌柜脸色多云转晴,不打好啊,不打好!做不做桌子,赔不赔钱,能不打,就好! “打不打,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顾凡看看满手油腻,伸手扯过店小二身上抹布,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说道,“向问天……” “闭嘴!小子,我本就没想过如何铁传甲,倒是对你,早就看不顺眼了!” 向问天一步迈出,停在少年身前,手掌不知何时已然伸出,抓向少年脖子,“打扰老子喝酒的兴致,还不敢与老子正面一战,真以为有个玄铁暗捕的大哥,就没人敢动你!” 少年没想到向问天真敢出手,玄铁暗捕的威势似乎并不能压迫向问天分毫啊?他根本就没考虑过,此时的向问天被黑白两道好事者追杀,还怕得罪朝廷?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更何况,他真将顾凡杀了,也不见得就得罪了朝廷! 这少年不够分量,或许加上玄铁暗捕追命,也不够分量!更何况,屁的四大名捕,他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这少年说出来就一定可信? 顾凡双手一扯,抹布顿时绷直,双臂以上一下,自左而右,以抹布为轴扫向向问天手臂! “眼力不错!能看清我三分功夫的动作!”向问天口中轻松,实则身体已然绷紧,随时都能爆发出全力,看不起这几个小年轻不假,可战斗时不做防备,不留余力,那不可能! 向问天确实只出了三分力气!他三分力气防备追命出手相助顾凡,二分力气防备陆小凤对他下手,剩下四分力气防备那个闷头喝酒的书生! 追命与少年关系亲近,出手可能性很大,三分力气不为过! 这陆小凤不知来历,被少年吹的神乎其神,实则没有显露半分功夫,而且刚才少年强拉住陆小凤坐下喝酒,陆小凤就面露不快,差点直接出手将少年甩飞!何况少年还让陆小凤出钱结账,他出手可能性不大,实力未知,二分力气应该足以应对! 那个小李飞刀,不简单!别的不说,刚才他到底手中如何出现一柄飞刀,向问天没看清楚!藏刀的本事很厉害,雕刻的本事很厉害,他的飞刀可能真的很厉害!四分力气防备,一点也不过分! 只用三分力气,对付这少年,足以!侃侃而谈,吹嘘不断,改不了少年不会武功的事实! 抹布上满是油渍,还带着汗腥味! 向问天真不想去抓,可若是继续伸手,必定要碰到抹布!这少年没有内力在身,可动作确实足够迅捷,有些超乎预料的快!变爪为掌,掌心内力一吐,绷直的抹布传出撕裂之声。无名指和小拇指弯曲藏于掌心,食指中指并拢,点向少年胸口大穴! 杀了少年?一招足以,可现在还不能杀!或许这少年知道一些他需要的江湖秘闻呢? 李寻欢眼睛微微眯起,提着酒壶的手停顿在空中。 陆小凤好整以暇的笑容消失不见,看向少年的清澈眼眸多出一丝疑惑! 此时,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一件很不对却很有趣的事!? () 第168章 两退无伤 少年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三言两语点破两人身份,这让两人心中惊讶,却还难算有趣。 少年挑拨是非,言明正邪,激怒向问天,怂恿三人出手,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少年终止比斗,订立赌约,藏着什么心思,两人无心探究,谈不上对错,是否有趣! 李寻欢虽内心认定自己是个书生,谁闯荡江湖还背个书箱?又不是游学!可近来经历,身处江湖,他哪能不受江湖气息感染,身上怎么又没有几分江湖习气?毕竟独身在外,喝闷酒解心愁,这就不是一个书生该干的事情,偏偏他李寻欢做的理所当然! 陆小凤十四岁入江湖,摸滚打爬七年,如今才有几分名声在外,满身皆是江湖气!这股江湖气浓重异常,否则如何会与追命这个玄铁暗捕同坐一桌?不可否认,顾凡强行拉住他是一方面,可谁知陆小凤有没有趁机结交追命的心思? 身染江湖气,或身为江湖人,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顾凡当做江湖人。或许在少年心中,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江湖人!可实际上,包括尚未反应过来的追命,都错了! 自我标榜是江湖人,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人! 江湖人讲江湖,是必然,也是最重要的条件,可还有一个不成文,很容易被人忽略,却实在是江湖人必备的条件,那就是武功! 不入流的武功也是武功,没有武功,算什么江湖人? 有一个喊大哥的追命,就算江湖人了?李寻欢和陆小凤不是傻子,哪有小弟如此坑自家大哥的?叫破身份或许可以称之为性格张扬,可挑拨是非这事儿是一个小弟该做的么?两人或许曾经是兄弟,但现在关系绝对冷到冰点! 说来说去,他们忽略的不是少年不是江湖人这件事,而是铁传甲和向问天气势对冲,少年无动于衷! 武者气势爆发,凌厉异常,普通人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刚开始向问天气势并未针对顾凡,少年面不改色尚且说的过去。现在向问天对顾凡出手,气势排山倒海而来,少年仍旧岿然不动,他神经应该多粗壮?这件事很不对,同时也很有趣! 修炼外功如铁传甲,练到高深处,由外而内,内力自生,循环不息!若是初练,身上也该有几分凌厉气息才对,怎么会如少年这般呢? 若是两人知晓,顾凡一路长途奔袭,速度竟不比追命慢,靠的就是怪物一般的身体素质,恐怕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在这个江湖世界,可没有什么国术修炼之法!就算与外功,也全然不是一回事儿! 顾凡身上没有气势么?他显露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是要掩盖身上的气势! 自从将追风半边身子吸干,少年在上个世界积累的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气,在一点点回归! 面对原随云,他不曾用出,那是他知道留不下原随云,用与不用,结果都一样! 面对霸刀,他没有爆发,那是他知道追命必然出手阻拦霸刀,没有必要爆发,那样好不容易与追命经营的一点儿信任,也会轰然崩塌! 面对蝙蝠子,他根本无需爆发,挥一挥手就解决的事情,非要弄得众所周知? 现在同样如此,没有必要把握,他不想让自己没心没肺,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形象崩塌! 那杀气虽然还未如清末世界那般浓郁雄浑,可毕竟还是杀气!没有杀人,没有杀足够多的人,怎么会有杀气?眼前这三人,陆小凤,李寻欢,追命,他们可都是正派人物! 何况,向问天气势真的很强大么?少年根本没有感受到压迫好吧! 吸收蝙蝠子一身精血,少年虽然未曾学会内力,可身体机能同样在提高! 若非不想如清末世界一样,活的憋屈,少年估计自己大杀特杀,同样能通关全世界! 只是幕后黑手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他杀戮么? 融合何冲意识之后,少年看似少年,实则不年少了,他是实验室中兢兢业业的科研狗啊! 面对向问天点向胸口的一指,顾凡手中抹布甩向向问天脸庞,手掌抓向对方手指,同时一拳轰向对方胸膛! 不知何时,骑坐在条凳上的顾凡,脚掌已然发力,身体非但未曾后退,还因为前倾略微向前半分,身体微躬,屁股离开条凳,发力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有点儿速度,就真以为可以抹平咱们之间的差距?小子,你太天真了!有内力和没有内力,完全是两回事儿! 向问天手腕一抖,肩膀半旋,手肘半旋,手腕半旋,双指点向少年掌心,同时手背砸向少年胸口大穴,至于少年那毫无章法的一拳,他根本不屑理会! 打人打穴,这最基本的江湖常识,眼前少年都不知道,他如何得知这些新秀长相面貌,拿手招式? 招式凌厉,念头电转,应对少年,向问天仍有不少余力,能开口说话,能分心他顾! 江湖上成名的人很多,成名的人功夫也很有名的却要减少一半,因为功夫越有名,被针对的可能性越大,陨落的概率理所应当也提升不少!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两个短句,八个字,将李寻欢一身功夫囊括殆尽,知晓这八字,谁还不防备其飞刀? 灵犀一指,无物不夹!同样如此,灵犀一指或许厉害,但也只是一指! 听其名,想其招,破其功!这在江湖上,稀松平常!所以说,这些毛头小子混江湖,还是太嫩,有些能够显摆,有些不能显摆啊! 砰……一声闷响,两拳一指皆中! 少年身形仍旧保持原本姿势,脚掌在地面之上向后滑动,喉咙耸动,显然在吞咽上涌鲜血。在陆小凤等人眼中,看似无碍,实则受了内伤!而少年自知,看似无碍,确实无碍! 很疼很痛,可比起脏腑被震碎搅烂,这点儿疼痛确实不算什么! 向问天身形踉跄后退半步,脸色涨红,双目杀机陡增! 他倒是未曾受伤,内力护在少年拳头击中之处,怎么会受伤?只是这少年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蛮力仍旧是蛮力,可足够大的蛮力,为了避免硬抗受伤,向问天还是后退一步! 天王老子,这个称号就看出向问天到底有多么狂妄!这一步退出,他没受伤,却比受伤更觉得难受,不是受伤的那种难受,而是丢了面子的那种难受! 被一个无名小卒打退一步,已经足够丢人,可若这无名小卒还不会武功,还证明对敌,还是自己率先出手,哪怕有顾忌其他人出手而留有余力的因素,哪怕有未起杀心,本就想活捉对方的念头,可还是丢人丢脸!眼前三人,可皆是小有名头的江湖人! 六扇门追命,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好友陆小凤,击杀太行五虎的李寻欢! 他向问天未认出三人之前,就记在心中的名字啊! () 第169章 输赢难辨 还真能沉得住气!你们三位就不知道伸手帮忙?顾凡咧嘴一笑,牙齿之间尚能看到血丝。 “慢……”少年刚吐出一个字,向问天侧身跨步,凌空一掌劈向顾凡胸口! “你刚才废话连篇,却有一句在理,打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你说了不算!” 气劲四溢,掌风呼啸。似有千重叠浪,在花光之下汹涌而出,波涛无尽,连绵不绝。 顾凡怪叫一声,身形扑出,在竹制地板上一个赖驴打滚,翻身半蹲,口中迅速道:“待会再动手!先把你和铁传甲的事情解决清楚,咱们再痛快打上一场!” 该死!与我交手,还敢分心他顾!真以为老子拿你没有办法不成?向问天出手愈发凶悍,在他看来,顾凡远离竹桌,是最错误的选择!因为与追命三人拉开距离,他向问天自然可以将用来防备三人的精力,抽出一部分用来攻击! 不管是暗器,还是飞身来救,距离增加一点儿,他可以做出的反应就增加数种! 司空摘星一边摆手,一边将酒杯凑到唇边,笑嘻嘻道,“小子,赌品既是人品,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快说,如何才能让陆小鸡俯首听命,任我作弄?!” 顾凡左躲右闪,险象环生,可仍旧开口应道:“司空摘星,好饭不怕晚,你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他们两个的赌约可还没有结束呢!向问天,暂停!卧槽,让你暂停!” 少年左冲右突,每每在毫厘之间躲过向问天的攻击,向问天心头火气,招式愈发迅捷。 少年怒喝一声,沉腰扎马,右拳悍然轰出!拳是最普通的国术起手式,平平无奇,却是少年在清末世界修炼最多的招式,直来直去,无曲折变化,一往无前,无半分留手! 本将拳力提升至五成的向问天嘴角勾起,眼眸闪过一丝冷酷之色,瞬间更增一分内力! “啧啧,好酒!小子,再不说你可没机会再说了!”司空摘星捻起一颗花生,食指拇指相扣,正好将花生夹杂两指之间,轻轻一弹。 花生飞起,在空中剧烈翻滚。司空摘星张大嘴巴,探头伸脖。 砰……两拳交击,轰然如雷,气劲炸裂,发丝舞动。 少年仍旧保持着出拳姿态,一股沛然大力,自皮肤之上渗入肌肉骨骼,比之内劲更为迅猛,更为凝实,破坏力更强,衣袍自袖口往上,寸寸炸裂,翩翩飞舞,宛若蝴蝶。 皮肤掀起一层波浪,穿过手腕,沿着小臂涌向手肘。波浪所过,肌肤崩裂,血液流淌,肌肉裸露。右臂血肉模糊,右肩狠狠向后错动,隐隐有骨骼崩裂之声。 向后滑动的身形停止,少年嘴角有血丝缓缓延长,滴落胸襟之上。他仍旧笑意不减。 天王老子向问天收拳摊掌在眼前,凝神盯着手背,血滴自指骨溢出,相互汇聚在指间,滴落在竹制地板之上,啪嗒有声。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一股诡异劲力在骨骼肌肉之上肆虐! 与内力不同,这股力量不走经脉,一时难以化解,它破坏一切挡住它前进的东西! “原来你会武功!”向问天声音之中没有刚才的半分豪迈,带着浓郁杀机阴冷。 司空摘星并未用嘴接到空中落下的花生豆,他此时与众人一样,皆被顾凡那一拳震撼! 空中似有电火花闪烁,陆小凤等人都能从其他人眼中看出疑惑,顾凡真的会武功吗?刚才一切交手,他们全神贯注,拳头交击那一刹,除却向问天迸发的内力,并无第二股内力出现!可依靠蛮力打破内力防御,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 江湖人眼中的武功,是内功,是招式,甚至是两者相互结合!少年沉腰扎马出拳,用的真是武功么,为何在他们认知中并无哪个门派有招式如此? 内力附着手掌之上,与那股诡异劲力惨烈厮杀,很快将渗入肌肉的那股诡异劲力全部驱逐。可向问天微微颤抖的手仍未曾停下,只因那股劲力尚有几丝遗留在骨骼之上! 向问天内力不弱,可内力必须沿着经脉流动,很难进入骨骼,自然难以驱逐顾凡打出的内劲!好在内劲离体,无时不刻都在减弱,向问天能够感受到疼痛在迅速减缓! 六成内力爆发,两拳交击刹那,向问天已然察觉不对,拳头表面似乎有千万根钢针,顺着肌肤和毛孔,瞬间钻向体内!他汹涌彭拜的内力,对于那钢针的抵抗作用竟然很微弱! 再想提升功力,已然来不及,他只能硬生生承受这怪异一拳! “呸……”顾凡吐出一口血沫,扫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右臂,甩动两下,才开口说道:“我又没说我不会武功!向问天,你还想不想救出任我行?我知道他被东方不败囚禁在哪里!” “你说什么?”向问天甩掉手掌上血珠,本欲再次动手,闻言为之一滞。 陆小凤闻言眼神一凝,心中似有大浪滔天。他朝司徒摘星看去,却见老贼头微微摇头,示意他也不知此事! 江湖盛传,任我行让位给东方不败,然后游历江湖,可现在看来,权力的更迭,哪有平缓交接一说?武功强如任我行,都被东方不败囚禁了么? 在场之中,若论谁最八卦,非陆小凤莫属! “出去,赔钱!打不打我不管,等你回来,我告诉你答案!铁传甲,你的麻烦,我可以替你解决,让我赢了这场赌注可好?司空摘星的轻功啊,那可是武林中绝顶的轻功!” “小子!”司空摘星起身,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你使诈!这不公平!” “我也没有禁止你用别的招数啊?有本事,你将两人留在客寨之中?” 我特么怎么讲两人留在客栈之中?杀了他们?司空摘星看看追命,口中犯苦,本以为这是必赢的赌局,怎么被这小子三言两语一搅和,眼看着就要输掉? 少年仍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吟吟一脸欠揍的模样,“你找了任我行几年了?” “教主已经失踪六年!”向问天倒是并未隐瞒,毕竟这事儿在江湖上不少人都知晓。 “哈哈哈,六年,我想想啊,”少年苦思《笑傲江湖》中的情节,东方不败囚禁任我行多少年来着?卧槽,只记得是西湖牢底,连那四个家伙住的山庄名字都忘了! “教主神功盖世,如何会被东方不败囚禁?” “不用套我的话!出去,赔钱!我告诉你任我行在哪儿!别想着动手,他们不会看着你杀了我的!嘿嘿,若是我不说,你至少还要寻找十年!啧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吸星大法》,可惜了啊!” 少年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十年之后,真当任我行会传你《吸星大法》?想屁吃呢吧! “你……我不相信!”向问天后退一步,他被少年那似有深意的眼眸刺痛,感觉浑身所有秘密和想法,皆在那一眼之下暴露无余!“你如何知晓……” “本来不知晓,见了你自然而然就知晓了。” 原来他想学《吸星大法》啊!看来所谓忠心任我行,也不见得全是忠心!众人皆是心思通透之辈,就算铁传甲,看向问天的眼神也含着一股原来如此的味道! “他根本就是骗你的!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他又能从哪里知晓这等绝密?东方不败不是傻子,更不会让被人知晓任我行囚禁……不对,东方不败根本打不过任我行,如何囚他?!”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就算他骗了你,你又如何反制呢?这三个小家伙,可不会眼睁睁看你下杀手!所以,向兄弟,我劝你不用听他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说了,你少十年奔波辛苦,一句话换一个机会……” “好!我信你一次!你若是骗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亦不会放过你!”向问天沉吟良久,伸手扯下腰间钱袋,朝柜台一扔,迈步走向门帘,“这是给你的赔偿!” “还真信了?”司空摘星瞪眼,“铁传甲,你也要出去?他连‘中原八义’都不知晓……” “终归是个机会!我多走两步的事情,为何不试着相信一次?” 司空摘星捂胸后退,铁传甲那看二傻子的目光太犀利,扎心了! 撕拉,向问天直接将门帘撕碎,山间薄雾顺着门洞向客栈中流淌,他站在门外盯着少年。 “司空摘星,要不要让他们再过上两招?嘿嘿,认赌服输,挨打要立正,态度要端正!” 陆小凤仰头大笑,“哈哈,老贼头,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过瘾,实在是过瘾!绝地翻盘,妙!妙不可言!” “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老前辈?哎呦,我的老腰……” “老前辈?谁知道你这副模样是真是假?”顾凡故作怒色,“你要赖账?” 司空摘星面色一滞,他这人最重赌品!他在意的不是轻功,而是顾凡那一句“模样真假”,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现在是易容后的模样,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好!我认输!稍后我就将轻功秘籍默写下来!” 李寻欢半醉半醒间,轻声笑道:“顾凡,轻功没有内功心法配合,给你又有何用?!” 顾凡一愣,扭头看向司空摘星,只见他本来一脸肉疼的模样渐渐收敛,接着仰天大笑,动作比陆小凤更夸张,拍桌子,跺脚,笑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卧槽!大哥,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顾凡眼神中满是幽怨,看的李寻欢为之发毛。 少年不知,李寻欢之所以点破内功与轻功,也是为他着想!内功向来不可大意分毫,万一这输的不服的司空摘星,故意颠倒顺序或者写错穴位,恐怕少年难有好下场! “现在可以说说,东方不败如何能够囚禁教主了?” “这个消息不再我承诺范围之内!”少年摇头,见众人皆是一脸失望之色,顿时没脸没皮的哈哈一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诸位可知《葵花宝典》?你们给个反应啊!?” 场面一时颇显尴尬,在场谁没听说过《葵花宝典》?东方不败成名绝学,江湖上随便找个人都知道,可这个知道,与顾凡所说的知道应该不是一回事儿吧? 李寻欢一个病句,挑的众人言语组织能力,顿时上涨几个层次。 “东方不败修炼了任我行给他的《葵花宝典》,修炼之后,提升功力很快,身法如电!任我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完了?”追命看白痴一般看着顾凡,这说的没有任何说服力啊! 陆小凤摇头,“咳咳,我还以为有什么江湖秘闻在其中,也不过如此啊!说了等于没说!” 李寻欢举杯,“这酒为何能值八百文一斤?因为这酒五十文一两!答非所问啊!” 有江湖秘闻可听,谁也不愿意错过啊!毕竟这种绝密消息,即使花大价钱也无法买到! “哼!说的不够清楚?任我行为何不练,又为何给东方不败?因为,他想要毁了东方不败,而东方不败因祸得福,决心毅力远超任我行想象!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所以,任我行被东方不败囚禁,一点儿不冤,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真的假的?东方不败也是一代枭雄,他会修炼这种功夫?”追命第一个拆台。 “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哈哈,你说的我差点儿都信了!”司空摘星干声道。 李寻欢和陆小凤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他们注意到,门口的向问天,脸色变得很古怪,似疑惑,又似明悟,“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好,现在可以说教主在哪里了!” “这你都信?”司空摘星嘴巴张的老大。 铁传甲同样一脸骇然,他尚未从“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中清醒过来! 向问天当然相信!在场之中又有何人比他更了解东方不败呢?杨莲亭,东方不败,哈哈! 在神教内部,他向问天一败涂地,可此时他却没有一点儿沮丧!顾凡说的很对,对自己如此之狠,怪不得任我行斗不过东方不败! “传闻,葵花宝典是前朝宫中流传而出,是专门为太监修炼的功法。”顾凡咳嗽一声,将众人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举世瞩目的感觉! “掌柜,准备纸笔!”向问天突然开口,“诸位,事关我教教主,还请见谅!” () 第170章 交换功法 在向问天强烈要求之下,顾凡在客栈柜台之前,提笔写下“西湖牢底”四个字。 向问天勉强能够认出少年宛若狗爬一般的文字,一阵嘀嘀咕咕,塞给少年一个布包,他在门外凝视顾凡良久,咬牙迈步消失在夜色薄雾之中。 掌柜带着店小二欢天喜地的重新将门帘钉上,大手一挥,表示要请各位好汉喝酒! 少年捧着破破烂烂的《太极拳经》,脸色颇为怪异的坐回原位,向问天竟用一本绝世秘籍,让我将这个消息保密一个月?他真以为找到关押任我行的地方,就能将之救出? 追命目光落在《太极拳经》之上,淡然道:“这东西可烫手的很!幸亏你是入狱,不是入江湖,否则单凭这本太极拳经,怀璧其罪不说,武当就会不留余力的追杀你!” “这本太极拳经有问题?”顾凡重新将包裹合上,“向问天从武当派抢的还是偷的?” “拳经没有问题,向问天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本拳经来历很是不正!”陆小凤眼中带着一丝艳羡,“太祖立国,各大派或明或暗皆在支持,唯有明教全员反对,他们自然站在武林正道对立面,决裂之后,连番大战,这本拳经据传是三丰真人亲笔所书,后被日月神教第一代教主抢走,你可以想象,若是武当知晓,这本拳经在你手中……” “而且,这本拳经并不属于向问天,他属于日月神教所有!换而言之,这本书给你,日月神教和武当都会找你麻烦!天王老子,呵呵,真是好算计啊!” 顾凡又不是傻子,哪里还不清楚向问天用意。说是让顾凡保守秘密的酬劳,可实际上这也是在转移黑白两道注意力,好让他从容将任我行自西湖牢底救出!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顾凡咬牙切齿,可就是舍不得将这本拳经交给追命,作“呈堂证供”。向问天或许从少年与司空摘星的赌注上,窥探到少年对功法的渴求,这是一个饵,少年明知吞下去麻烦不断,也不得不闭眼吞下去! 可惜向问天根本不了解少年,若是他知道原随云打杀少年,第二天灵石县城街头巷尾出现无数“蝙蝠公子”的黑料,或许他会思量一二,再做打算! “或许过不了几天,江湖上就会盛传,三丰真人手书拳经在你手中……” 少年眼珠一转,面露后悔之色,略微沉吟,才略显不安道:“那岂不是连累追命大哥,要不大哥先带着拳经回京,入牢之事咱们押后再说?” 一个不像犯人的犯人,一个不像捕快的捕快,倒是也能解释的通!陆小凤若有所思,余光看到司空摘星正在泼墨挥毫,笔走龙蛇的书写轻身功法,他轻飘飘转移话题:“顾凡似不习惯用毛笔写字?” 陆小凤观察细致入微,哪怕未曾看到顾凡书写的内容,可见顾凡肩头抖动,和最后握笔的姿势,便知这张口“兄台”的少年,恐怕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 少年不以为耻,反倒面上略带得色。顾凡当然会写毛笔字,不然灵石县城大街小巷几十张告示是怎么来的?他不过是在误导追命而已,没想到连带陆小凤也一块误导了! 追命依旧云淡风轻模样,“入牢还有押后之说?你瓦舍的传奇故事听多了吧?!” “怎么没有?”少年将拿着布包,嘴上飞快解释道:“监外执行,保外就医,缓刑……若是你带着这本太极拳经回去,我就算是重大立功减刑……” “无稽之谈!”追命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酒坛,拍开泥封,仰头开始往喉咙之中灌酒。 顾凡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动两下,忽然拿起酒杯,邀陆小凤共饮一杯,才笑嘻嘻开口道:“陆哥,听说你十四岁入江湖,七年打磨,方才成名,不知真假?” 陆小凤眉头轻皱,江湖上什么消息都有,可绝对不会有他这种消息!他现在是小有名声,可还没到风媒费尽心思挖他出身来历的地步!少年从何得知?而且,陆哥,这是什么称呼,小二哥还是小哥?啧啧,这少年当真让人看不透! “默认了?”少年给陆小凤倒上酒,挪屁股,伸脖子,探头,压低声音道:“这么说你肯定没有高深功法了?这本拳经你抓紧时间记一记,回头把灵犀一指传给我怎么样?” “呸!”司空摘星扭头呸了一声,“你想得美,他就是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写你的功法吧!就你聪明!”陆小凤扭头笑骂一句,心中思量,口中说道:“你想让我分担压力?说实话,武当这牌子太大,别说我,就算是江湖成名高手也扛不住!而且功法这事儿,并非越高深就越好,适合自己的,练到巅峰,打破前人窠臼,更进一步,便足以横行江湖!就像他的轻功,最简单的草上飞……” “慢着!草上飞?”少年坐直身子,双眼之中还有着一丝茫然,怒道:“陆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提醒他随意糊弄我?谁不知道司空摘星轻功和易容术乃是武林一绝!神蛛凌空,银丝虚度,你现在跟我说他就会草上飞,骗人也不是这个骗法吧?” “我说了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陆小凤微微摇头,喜怒形于色,这种人真不适合江湖,就算我是骗你,你这般问,摆明不信,我还怎么解释? 追命摇头:“是不是草上飞我不清楚,不过陆兄弟所说关于功法之事,却是不假!” 李寻欢点头:“若是功法强大,人就强大,世间哪还有这么多功法流传?从来没有强大的武器,强大的功法,向来只有强大的人!贪求功法,不如择一而精!” “神蛛凌空,银丝虚度?”司空摘星面前白纸上多出一团墨迹,他喃喃两声,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好好好!好一个神蛛凌空,银丝虚度,老子以后再偷东西,就留下这两句!南留香北摘星,他楚留香踏月留香,老子直接凌空虚度,比他还要高明半分!” “不过,顾凡,陆小鸡可并未说假话,我修炼的轻功确实是草上飞!”司空摘星面色郑重,扬手捻起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我司空摘星一向认赌服输,非但连身法练法,就连内功都给你写上了,咱混江湖的,不像读书人那样,满肚子花花肠子!” 瞥一眼仍旧喝酒不止的李寻欢,司空摘星笑呵呵道:“不过这功法你在牢里好像没法修炼啊?啧啧,白瞎我这份神功秘籍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拆台!你老是这么提醒追命,我下面还怎么逃跑? 少年将陆小凤面前酒杯一把端起,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杯放下,不理目瞪口呆的陆小凤,转身看向李寻欢,脸上再次挂起那没心没肺的贱笑:“李哥,你看不看太极拳经?文武不分家,这可是三丰真人集儒释道三家精华写成,非但能提高你的武学见闻,想来亦能让你在文学上更近一步……” “你想要飞刀秘籍?”李寻欢似笑非笑,“没有师父点头,内功无法教你,但是飞刀手法,我倒是可以教你,若是同意交换,那就丢过来吧!” 我去,小李飞刀李寻欢年轻的时候这么好讲话?少年大喜过望,屁颠屁颠跑过去,“哪能丢啊,这可是三丰真人心血,更何况,丢过来不礼貌!武学之道,在于交流,取百家之长,去自家之短,闭门造车哪能有什么大成就……” “拿来吧,等我看完,就将飞刀修炼之法写下来!” 少年点头,见李寻欢低头看书,挠挠头,坐回位置,这李寻欢什么都好,就是总打断人说话,这点儿有些不好!电视剧上的他好像没有这个习惯? 少年不知,李寻欢就是怕他喋喋不休,才故意如此! “像你这般没脸没皮的人,我还真是少见!”陆小凤轻轻将酒杯推开,重新拿起一个新的,倒酒,喝掉,才接着说道:“不过似乎感觉还不错!” 还不错?顾凡点头,陆小凤成名之后,不就是典型的厚脸皮么? 追命放下空酒坛,拍拍肚皮,“好了,酒足饭饱,去休息吧!” 再让这小子纠缠下去,鬼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还是给他留点儿颜面吧! 顾凡不为所动,“这才什么时辰?子时末休息,辰时正起床,一天休息四个时辰还不够?难得遇上几位江湖上有名的豪杰,就这般错过,岂不是太过可呃……” 追命放下竹筷,“呼……终于能让你闭嘴了,从出城到现在,我耳朵都快疯了!” 这是哑穴还是什么穴?我现在该不该动一下?感受着肌肤触痛感,少年嘴巴张合,努力压制住想要说话的欲望,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崔兄,他所犯何罪?”陆小凤倒也不避讳顾凡能够听到,跟顾凡认识这小半个时辰,别的没学会,陆小凤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什么江湖禁忌,什么非礼勿言,他现在不在乎! 两人说说笑笑,举杯邀盏。 司空摘星落下最后一笔,捏着一叠纸张,拍在顾凡胸口之上,向追命诧异道:“你不是点了他哑穴,怎么他全身都不能动了?” “莫要理他!”追命抱拳,示意司空摘星坐下,同时邀请铁传甲和李寻欢同坐一桌。 顾凡长出一口气,伸手按住纸张,将之整理一下塞入怀中,甩开腮帮子开始吃饭! () 第171章 少年听江湖 清末世界同样有点穴,可比起这个江湖武侠世界,清末的点穴称呼为打穴更合适!没有内力,以劲力或者用物体直接击打人体穴道,达到重伤敌人的目的。 与打穴相比,点穴显然更为玄妙。身在江湖,不会几手点穴解穴的功夫,那就只能说明混的太差,层次太低!若追命这般点哑穴,在江湖中是经常使用的手段。点穴,妙用无穷,可以用来止血,可以封闭内力运行,可以限制行动,可以限制说话。 顾凡曾被蝙蝠子点穴,只是蝙蝠子作死,现在已经化作飞灰。世上再无二人知晓,点穴似乎对少年不起作用! 还是那诡异神秘的血液组成的躯体?少年边听五人交流,边胡吃海喝思量着自身诸事。 太极拳经,在别人眼中是烫手山芋,对于无事还要生非的少年而言,却正和心意! 逃跑总有机会,就算被关进天牢,有不死身躯在,也不见得就没办法出来。 如何从追命那里看到卷宗,了解一下幕后黑后给安排的身份?如何让一个不许睡觉的人装睡,还能瞒过追命这样的高手,才是少年正在费心思量的事情! “李兄不怕惹麻烦?”陆小凤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太极拳经。 太极拳经,虽然是残破的,可仍旧是三丰真人亲笔所书!只看封皮上四个斑驳字体,便能感受到一股武道意蕴包含其中,若是能仔细研读,哪个江湖人愿意放过这般机会? 研读并非就要学习拳经上的武功内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是一方面,了解太极拳妙法是另一方面,单单是将文字上蕴含的武道意境理解几分,那就是大收获! “怕,不过我更怕顾小兄弟没完没了说下去!这拳经上的武道意境刚柔并济,宛若太极运转,与我意境并不相符,看了能增长见闻,了解武当武学精妙,除此之外似无他用!区区飞刀之法,真不值换来观看此书的机会!” 陆小凤点头,李寻欢小李飞刀是攻伐之道,而自身灵犀一指便是防守之道,太极刚柔并济,攻防一体,看似可以提炼其中武道意蕴,实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太极分阴阳,可阴阳分开还算什么太极?小李飞刀除了进攻就无防守?还是说他灵犀一指除了防守无法进攻?两人功法侧重点根本不在太极之上,如何提炼太极真意?陆小凤相信李寻欢和他一样,都是少见的武学天才,可正式因为天才,才能明白,这份真意的玄妙! 他们终究不是三丰真人,也很难达到三丰真人的境界,可以学习,可以模仿,却难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非是他们看不出其中好坏,乃是其中好坏相互交杂,他们无法分割! “武当,日月神教?诸位不说,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诸位说出去,几个人相信?就算他们找上门来,又如何?” 书生终究是书生,三分江湖气,七分书生意,凛然不可直视,恍然若飞刀凌空! 江湖趣闻,武林秘史,当然不会从几人口中说出,他们说的是当今江湖,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不管是陆小凤还是李寻欢,总能从不同角度做出推测和评判。追命同样如此,不过他站的角度永远是朝廷,所以他偶尔一针见血,便只顾喝酒。 铁传甲视线落在少年身上,他还等着少年给他指点如何破解当前局面的办法。 司空摘星不能当着追命的面吹嘘自身偷盗之术,说的也多是江湖上正在发生的大事! 少年除了吃,就是听。不过他倒是发现,正北位置的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筷子各掉了一次! 掉筷子,这在江湖高手中可并不常见,哪怕是无意蹭掉也很少!司空摘星是左手持筷,陆小凤右手持筷,两人坐在一条条凳之上,筷子打架这种事都未发生,筷子如何会掉?只是为何两次掉的筷子都是陆小凤在捡? 少年并不知道,陆小凤捡筷子的时候,追命怀中的铁牌,已然在司空摘星手里转了一圈! 偷王之王也是人,追命坐正南为之,与他相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对方身上的东西,没有陆小凤掩护,他哪儿能做到?要知道桌上可是坐着小李飞刀与追命这种高手! 只是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有陆小凤两次掉筷子捡筷子,他还真就做到了! 桌上没有一个傻子,谁都知道有猫腻,可偏偏谁都没有看出到底是什么猫腻!这就是司空摘星手段高明之处! 最近武林上盛传的几件大事,倒是让顾凡颇为下饭! 不败顽童古三通被宗室朱无视杀死,朱无视应皇帝之命,筹建护龙山庄,平衡保龙一族,东西两厂和锦衣卫势力。诸葛正我的神侯府逐渐浮出水面,听追命意思,是致力于平衡朝堂与江湖,同时协同刑部捕快制衡日渐做大的六扇门。 福建福威镖局被人灭门,林震南一家三口不知所踪,辟邪剑谱下落不明。 新一届五大剑派会盟,嵩山左冷禅成为盟主,纠合五派实力,勉强跻身江湖第九大派之列,可若说真正实力有几分,未曾与其他门派起争端,还真难说。 峨眉四秀出师入江湖;白云城主踏足凡尘入王府;少林妙僧无花辩经败无相、陆竹…… 江湖四大杀手组织之一的黑石爆发内乱,顶尖高手细雨叛走,罗摩遗体再起波澜。 武当木道人让出掌门之位,游戏人间。梅真人接掌武当,却一心修道,甚少理会武当诸峰之事,现在武当一应外务,多为两人师弟冲虚真人应付! 刑部总捕头金九龄再破惊天大案,不过他已经放出风声,似乎要在近期让位新人,退隐朝堂江湖,甘心做一个富家翁。 一桩桩一件件,有些少年脑海之中还能翻出几点模糊印象,但是有些却一点儿印象也无! 明侠张柏,精通中原与波斯功法,一身内力浑厚无匹,传闻其人乃是明教最后一代教主张无忌和波斯明教圣女小昭之孙,他此时正在西昆仑挑战魔教教主,欲重整明教,再战江湖! 墨侠屠飞,一柄无锋剑,半条江湖路!此人月前曾与嵩阳铁剑比剑,未分胜负,他不热衷挑战,却从不拒绝挑战!身在江湖,更在市井之中,宛若秦汉墨家游侠! () 第172章 天赋与风化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先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运转轻功,结伴而去。不久李寻欢写好飞刀练习之法,背着书箱进入后院。铁传甲拿到少年写的便签,一脸木然,注视少年良久,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便签飘落,被追命抄在手中瞥了一眼,他微微摇头。 顾凡连事情具体经过都不知,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替铁传甲解围?竹纸上条理分明的一二三,实则都是空话,宛若书中记载的大道理,空泛难以操作!换做旁人,被这般欺骗,恐怕立马炸毛,可铁传甲太过实在,他离去时的身影倍显落寞萧索。 一排竹屋约莫有七八间,两排相对而立,总共约莫十五六间。竹制回廊自客栈后门开始,围城一个长方形,形成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院。掌柜和店小二拖着疲惫身躯,径自走向正南方的三间“正房”,追命推开竹门,房内一片昏暗。 燃起灯火,顾凡方才看清,这完全由竹木组成的房间,布置十分简单。无床无榻,墙角叠放两套整整齐齐的被褥,一张竹木小几,两个蒲团相对放置。一翁清水,两个竹碗,一个竹筒制成的水勺,别无它物。 灯火昏黄如豆,一少年坐在桌旁,手中捧着几页密密麻麻写满字体的纸张。 滂沱秋雨倏忽而止,又倏忽而去,转成淅淅沥沥,敲打在房顶之上。 两人交谈两句,追命铺开被褥和衣而睡,不过三五分钟,便有轻微鼾声传出。 少年偶尔抓耳挠腮,似乎看不懂纸张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去读,努力想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这年头没有塑料袋,想要携带几张质量并不算好的纸张行走江湖,说不得什么时候上面的字体就全都晕开。 一夜在少年胡思乱想中过去,门缝之中依然透出几分晨曦。院中细碎脚步声似乎将少年惊醒,他飞速将灯火吹灭,把纸张揣入怀中,伸个懒腰,按住小几,缓缓起身。 想象之中的腰膝酸软并未出现,少年动作幅度愈发增大,竹木地板传出咯吱之声。 “你不用睡觉吗?”追命翻身坐起,扫了一眼仍旧完整放在墙角的被褥,神色之中尚有三分疲惫,“武功之道,张弛有度,习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啊!” “追命大哥所言不错!”少年点头,迈步走向房门,拉开门栓,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东方,“小二哥,打盆清水来,我待会要梳洗一番!” 古代吃不着食物添加剂,绿色有机吧,可真到了这江湖武侠世界,顾凡才发现生活在这里有诸多不便!最基本的暖水瓶没有,洗澡的热水没有,甚至就连擦屁股的卫生纸也没有! 饭菜无甚滋味,酒水寡淡浑浊。衣服穿脱麻烦。远行就是受罪! 店小二在客栈掌柜冷厉眼神之下,噘着嘴低声抱怨着去打水。心中将少年骂个狗血淋头。 就算大城之中,繁华客栈,也少有这般指使店小二的啊!打水,你自己没有手脚么?再说了,三两天不洗漱不是很正常吗?店小二搓了一把脸,你哪像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不会是哪家公子哥偷跑出来的吧?还要别人伺候着,真烦人! 少年迈步走入院中,拉开拳架,开始打拳。 “太极?”追命脸上平静无波,倚在门框之上的身子悄然绷紧。少年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动作连贯如流水,招式衔接无缝隙,虽无内力爆发,招式与太极拳经之上记载也似是而非,可其中若隐若现太极韵味,如何也骗不了人! 一夜苦读,他就学会了太极招式?这也太妖孽了吧?心中波浪起伏,追命看的愈发仔细,可越是细看,越是吃惊! 另一间房门不知打开,李寻欢站在门外一步,少年打的心无旁骛,书生看的光明正大。 太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天赋,好悟性! 掌柜赔着笑脸正欲打招呼,李寻欢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赶紧去打开店门做生意! 一连打了三趟太极,仔细体悟其中快慢变化,少年收拳,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木盆,朝李寻欢微微点头,伸手解开衣扣,在李寻欢和追命诧异眼神中,脱掉衣衫,露出光洁脊背。 肌肤宛若古铜,肌肉分明,不胖不瘦!此时天色大亮,薄雾退散,空气清新,鸟鸣风轻。金灿灿阳光照在肌肤之上,少年看着宛若身上能够发出圣光,又如修行有成的得到高人! 少年咧嘴一笑,拿起毛巾浸入木盆溪水之中,捞起毛巾开始擦汗身上汗珠。 “不利养生!”追命迈步走下台阶。 “不拘小节!”李寻欢轻轻摇头,转身回房收拾书箱。 吱呀一声,又是一道房门打开,一声女子惊呼传出。 顾凡扭头看去,印入眼帘的是个貌美女子,一身青衣遮不住凸凹有致的妖娆身段,她柔荑半掩樱桃口,面上神光焕发,杏眼直勾勾盯着少年精壮身体,琼鼻微红似有汗珠凝结,呼吸略显急促,黛眉高挑入云鬓,天鹅颈上几缕青丝,肌肤愈发如瓷。 她双眸之中,似有无数钩子,想要将人的神魂自双眼之中勾出! 少年纳闷,你这眼神让我想入非非啊!现在不该掩面而走么,几个意思? “姓杨的追过来了?”屋内一声爆喝,一团清影自女子身边缝隙中挤出,挡在女子身前。 顾凡扫了一眼面色白净的公子哥,此人长相俊朗帅气,发髻散乱带着几分不羁,面如刀削斧砍,线条分明,身上腱子肉在青衫之下隐隐跳动。只是那一双微黑眼袋,让他失分不少。 一对后有追兵,私奔出逃的情侣?这女子怕不是个好惹的!江湖之中,老人,小孩,女子,是最为招惹不得…… 公子哥看到少年,长舒一口气,可回头看到女子眼睛似乎都要长到少年身上,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那少年!光天化日,赤身裸体成何体统!不知有伤风化吗!还不快穿好衣服,平白污了我家娘子的眼睛!” () 第173章 出卖狗男女 “你还有脸给我谈有伤风化?私奔出逃,在这个年代被抓住,是要被浸猪笼的吧?” 少年毫不客气一句怼回去,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心中暗道,不是说古代女子皆是温婉如玉么?这又不是某某梅的世界,怎么出来这么一个人物? “咯咯,”声若黄鹂脆鸣,那女子娇笑道:“少年郎,我家郎君吃你的飞醋呢!我们可不是私奔出逃,而是惹了厉害仇家,不得不躲避一二!” “闭嘴!你还不穿上衣服!”公子哥低声喝了那女子一嘴,继续督促顾凡穿衣。 “等我洗完,自然会穿!眼睛长在那女的身上,你非要管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顾凡话音刚落,便见那公子哥脸色一冷,手腕一抖,两根牛毛细针向着少年眼眸刺来。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这对狗男女找死!少年眼神一凝,手中湿毛巾蓄势待发! 眼前寒光一闪,只听两声细微叮叮之声,咄的的一声轻响,一柄飞刀扎在顾凡身侧古树之上,刀身完全没入树身,仅有寸长刀柄,留在树皮之外。 李寻欢背着书箱自房中走出,“一言不合便要坏人双眸,这位兄弟心肠太过歹毒了吧?” 公子哥阴沉脸色变得凝重,“与你无关,再敢插手,休怪我连你一双招子一起刺瞎!” “那你倒是大可以试试!”顾凡拧掉毛巾上的水,将之丢在一旁木盆边沿之上,一边穿衣袍,一边冷笑道:“比暗器本事,恐怕你在修炼十年,也不是这位的对手!” 女子盯着李寻欢俊美脸庞,脸上痴色更浓,“好俊俏的书生,竟然比你还要好看!” 李寻欢眉头轻抖,脸上厌恶之色一闪而逝,“管好你家娘子!再敢出手伤人,我不饶你!” 公子哥捏住飞针的手微微颤抖,脸上阴云刹那消散,抱拳拱手,一言不发拉着女子回屋。 “你拉我作甚?姓花的,认清你的身份,你可不是我……呜呜……” “你找死不成!现在咱们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那个人我招惹不起,你觉得人家会看上你?别做白日梦了!现在我松开你,别再给我找麻烦,离了我,你在江湖上活不过三天!” 房门虚掩,两人压低嗓音的对话,仍旧被少年和小李飞刀听得一清二楚! “多谢李哥援手!一起吃点儿早餐?” “是我多事!早餐就不吃了,今天着急赶路,带些干粮在路上便走边吃吧,告辞!” “告辞!”追命抱拳,朝顾凡招呼一声,“还呆着干什么!” 三人前后两拨出现在客栈大堂之中,李寻欢在柜台取了酒水和干粮,转身朝门外走去。 布帘掀开,呼啦啦闯进客栈中十几号黑衣大汉。为首之人方面大耳,浓眉阔口,一脸络腮胡子,一看便知是混江湖的好汉。 他上下打量李寻欢两眼,开口问道:“书生,你可见一男一女,男的面白无须,女的……” 顾凡正埋头喝粥,闻言抬头看向李寻欢,这大汉口中一对男女,说的正是刚才两人! “未见,我还要赶路,请让一让!”李寻欢背着书箱向前,对挡在身前的人墙视若无睹。 “让开!都堵在这里作甚,你们几个去后院,你们几个去后面!这次说什么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逃了!掌柜的,我且问你,可有一男一女再次借宿……” 掌柜唯唯诺诺,脸色煞白,盯着络腮胡子腰间佩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要害怕,我乃杨五常,陕西黑道总把头杨清宇乃是家父!你只管照实说来……” “不要为难这掌柜的啦,那对狗男女就在后院十二号房之中!再慢,他们可要逃走了!” 少年开口解围,呵呵一笑,回头便看到追命正冷眼盯着自己,耸耸肩,埋头继续喝粥。 一言不合便要刺瞎我双眸?若非追命就在一旁看着,老子上去将你锤成肉饼!草! 人群呼啦啦朝后院涌去,一对中年夫妇,躲在门边,瑟瑟发抖。直到杨五常带人闯入后院,那对夫妇才快步朝客栈大门走去。 顾凡抬脚一踢,一条竹制长凳呼的一声砸在中年夫妇面前,两人脚步一顿,转头看来。 “追命大哥,不是我要惹事儿,实在是看不惯这伤风败俗的玩意儿!杨五常,你找的人要跑,还不快来!”少年开嗓吼道,“人家都在你面前了,还看不到,活该你找不着啊!” “在哪儿?”后院传出杨五常怒吼之声,那对中年夫妇脸上尽是慌乱之色,男子扬手,袖中一蓬飞针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射向追命和顾凡二人,他则拉着女子向外跑去。 顾凡手中竹筷一甩,呜咽之声大起,朝着男子后背刺去。 追命手掌在桌面之上一拍,筷笼之中的竹筷蹦跳而起,长袖一扫,劲风铺面,竹筷飞舞,咄咄之声不绝于耳,追命身体后仰,脚尖在桌面之下一点,竹桌飞起,挡在顾凡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追命一连串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少年暗叹一声,追命连假死的机会都不给啊!按照他昨夜的性子,此时不应该管我才对,为何要挑起桌子替我遮挡呢? 那中年人后背仿若有眼睛,竹筷尚未临身,他身体轻轻一扭,那竹筷擦着他身边飞过! “小子,以后别让我再遇到你!” “易容术不错,不过心性不怎么样,连我诈你都看不出来,我看你也没什么以后了!” 两位黑衣壮汉掀开布帘,持刀劈向中年男子,男子衣袖一挥,黑衣壮汉惨叫出声,捂脸倒地,嘶吼之声震耳欲聋。 两人正欲夺路而逃,杨五常自后院飞奔而来,一脚踢飞挡在身前的竹桌,飞身扑出,凌空一刀劈向中年人后脑,“狗男女给我死来!” 客栈掌柜趴在柜台之下,听着外面传出的乒乒乓乓之声,心中将少年骂个体无完肤!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事不关己,你还不高高挂起,我店中的损失找谁来陪? () 第174章 陈仓难度 公子哥易容而成的中年人感觉身后恶风扑来,想也不想,手臂甩动,那被他牵着手掌的女子,身体腾空而起,砸向那股恶风。 被杨五常踢飞的竹桌砸在女子身上,她痛哼一声,一双勾人眼眸,似有无数双手掌探出,想要抓住那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面对这一刀,根本没有躲过的机会!所以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劈出这一刀的杨五常身上。 长刀擦着女子青丝而落,在地面劈出一道沟壑,碎竹乱木飞舞。杨五常怒吼一声,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形再次向前扑出,叮叮两声轻响,杨五常身形在地面上一滚,撞破竹楼,扑出客栈,落地一刀横扫向中年人腰间。 “满意了?两条人命!”追命拍拍衣服,扫了满身是粥的少年一眼,语气颇为不善。 顾凡摇头,“哪有满意不满意?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人放到江湖之中,也只会草菅人命,不如先一步除去,除恶既是行善啊!” “人之本性,谁能一眼看透?行善作恶,是非对错,不是你一言而决,你置朝廷律法,人心道德何在?!你焉知其中是否有其他隐情,你之好恶,加之别人之身,真就对吗?” 少年没心没肺,起身走向正在激战的二人。那女子挥手撕下面上人皮面具,楚楚可怜的盯着追命,手掌轻柔被竹桌砸中的胸部,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 顾凡俯身,手指勾起女子下巴,“美女姓甚名谁啊?” “奴家林仙儿,见过少侠……” 少年手指一滑,脸上多出一抹惊讶,原来是此女啊!不过,她还是太年轻了!印象之中的林仙儿,人前是仙女,人后是魔女,哪是这般搔首弄姿的模样?电视剧中的她能与李寻欢斗的有来有往,将阿飞和荆无命玩弄于股掌之中,据说还和大反派上官金虹生了女儿! “少侠认识奴家?若是少侠伸手祝我一臂之力,奴家愿意以身相许……” “林仙儿,我对你真的很失望。见人就这般风骚,这副皮囊,你最大的武器便不值钱了!以身相许,我信你个鬼!就你这天使容貌,魔鬼身材,天下谁人有资格让你以身相许?” 少年口中词汇颇为怪异,却并不妨碍林仙儿理解,她眼中得色一闪而逝,面上愈加楚楚可怜,“奴家只有几分姿色,若还能入得少侠眼眸,奴家心甘情愿……” 少年抬头扫了一眼正在激战的杨五常和年轻公子哥,两人打的有来有往。公子哥似乎全身上下都是暗器,举手投足,辗转腾挪,各种暗器无声无尽! 杨五常手中长刀舞动如风,水泼不进,宛若在身前立起一道大盾!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一个个黑衣大汉,将激斗的两人围在圈中,跃跃欲试。 看样子两人一时难分高下。 “不,你心甘情愿嫁给的根本不是人,江湖豪杰,高官巨富,书生武夫,贩夫走卒,你都不会喜欢!你可以嫁给神功秘籍,可以嫁给神兵利器,可以嫁给权势金钱!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因为你最喜欢的不是人,而是操纵人,玩弄人心与股掌之中!” 女子一愣,眼中无数手掌为之一滞,缓缓收缩,看向顾凡的目光带着一份畏惧。 “你很有资本,可现在似乎还不太善于利用资本啊,男人啊,呵呵,女人!” “不愿救我就滚!你怕是得罪杨五常吧,说这么多,好掩饰你内心的恐惧么……” 这生涩的激将法,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含金量!顾凡摇头晃脑,朝两人激斗处走去。 杨五常或许防守严密,可进攻力度太小,战斗节奏几乎皆在那公子哥控制之中!围住两人的黑衣大汉,此时越发稀疏,躺倒在地者一个个面色发黑,身体抽搐,口吐白沫。 不知何时战场已然转移到山林之旁。公子哥嘴角轻挑,身形一旋,无数暗器自其周身甩出,仅有几个黑衣大汉舞刀弄枪,竭尽全力抵挡,哪还有心思再去弥补包围圈的漏洞! 杨五常目光一扫,眼中焦急之色更浓,身体纵出,想要先一步堵住对方逃生之路。 公子哥脑海之中,闪现过李寻欢那一柄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刀,手中扣着的一柄飞镖,抖手打出,寒光一闪即逝,颇有追风赶月之势! 失算了!杨五常身在半空,长刀挥扫。刀身宽厚,狠狠砸在飞镖之上,火花四溅。 杨五常面上喜色一滞,右臂宛若被蚊蝇叮咬一口,紧接着整条右臂迅速失去知觉。 长刀脱手,身形踉跄委顿。 原来那枚飞镖之下,暗藏三根飞针!暗器脱手,飞刀在前,飞针在后,防不胜防! 那公子哥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恨声道,“姓杨的,这是你逼我的……” 杨五常眼眸一闪,盯着公子哥眼眸,冷声道:“杀我?天涯海角你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微微点头,心中给杨五常点了个赞!顾凡弯腰躬身,脚掌蹬地,尘土飞扬之间,少年宛若出膛炮弹,空气炸响,衣衫烈烈! 追命站在客栈门口,看看少年冲出方向,轻笑摇头,迈步跟上。 “那日你是没命看呃……” 公子哥只觉身后劲风呼啸,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沛然大力轰击在后背之上,一口鲜血喷出,他形如断线纸鸢,飘向倒地不起的杨五常! “多谢小……”杨五常愣住了,这少年好快的脚程,好笨的轻功!俊俏轻功讲究踏雪无痕,而这少年,脚掌踏在地面之上,宛若擂鼓,尘土纷飞,哪有一点儿轻功的样子? 顾凡突下辣手,一招之后,撒腿狂奔,根本没有半点儿留下与他攀谈的心思! 山林无尽。满目青黄。 追命应该追不上了吧?少年一口气不知跑出多少里,停下脚步,回身望去。 将公子哥偷袭击倒之后,顾凡头也没回,向前奔行三五十米,转身钻进竹林之中,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一路尽是挑选崎岖难行之地,他并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果真无人?为何心中有股被人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你在找我?”声音自身侧传来,让顾凡身体为之一僵,追命笑道,“昨天下午,你保留不少实力啊!啧啧,这一路风驰电掣,我都差点儿追不上了!” 追命并非虚言,若非少年在山林之中奔行,他还真不一定能够追上! 顾凡耐力和速度,皆十分惊人!只是顾凡在地面之上奔跑,要闪避树木沟壑,寻找落脚发力之处,而他在树顶奔行,只需提起轻功在枝叶之上借力便可! 扭头,追命正站在身边一株枯木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手中还提着一股绳索! 顾凡还想插科打诨,追命根本不给他机会,自枯树枝上飘落,伸手点在顾凡膻中穴之上。 “我……追命大哥准备把我背回京城?反正我是一步不愿意走了!” 背你?不让你背我就不错了!追命将少年双手绑住,自己牵住绳子一头,伸手在顾凡后背一拍,一股内力透体而入,眨眼之间被强大血肉消融于无形。 “走吧,多走十几里山路,何苦来哉?!” “这样一路穿街过市不太好吧?追命大哥,我保证不跑了还不行,松开我怎么样?” () 第175章 制造机会 少年自知逃跑计划并不高明,很难躲过追命追踪。毕竟四大名捕,没有易于之辈! 试探追命底线,同时一次次加固追命对点穴的信任,这才是少年要做的事情! “我以为你是刻意结交杨五常,要混些钱财,甚至马匹车辆?为何要逃?” “叫破两人行踪,甚至出手偷袭,都是为我自己报仇,与杨五常无甚关系。结交?” 少年语气颇为不屑,心中念头转动。混些钱财,一路畅通,岂非让你有更多精力盯着我? “呦呵,你还看不上人家杨五常?你勉强半只脚踏入江湖,只能算是无名小卒,人家可是一省黑道总瓢把子之子,在江湖之上分量可不小……” “黑道再重义气,也是黑道啊!我不想让追命大哥牵扯其中,毕竟你是玄铁暗捕!” 你若是为我着想,为何到处宣扬我是玄铁暗捕的事情?为何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我信你个鬼啊!天知道你小子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很看不上林仙儿?听你言语,我觉得她才是真正适合混江湖的人!” “所以说现在的江湖有些畸形啊!” “靠你去改?哈哈……” 少年看看手上绳索,面上适时露出三分苦笑。 一路前行,时值正午,少年扯扯绳索,停步喊道:“追命大哥,该吃午饭了吧?” “午饭?你小子我愈发看不透了!让店小二去打水,还想一日三餐?你以为自己是高官巨富之家的公子哥?咱们江湖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能管你一日两餐,你还想午饭?” 卧槽!这个时代连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吗?少年腹诽,难道我穿了一个假的江湖世界? “这不正好在山间么,野味甚多,山鸡野兔打打牙祭也好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我去你去?你去,我怕你跑了!我去,点上你穴道,我怕你被野兽吃了……” “你跟我一起不是正好?” “生火做饭,至少要耽误一个时辰,而且极有可能错过宿头,你愿意多吃一顿,还是愿意在山中过夜?顾凡,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你跑不掉的!” “追命大哥,话别说那么死,什么叫我跑不掉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跑……” “闭嘴,前面有动静!”追命轻喝一声,扯着绳索,小心前进。 少年脚掌踩在枯枝之上,咯吱有声,惹来追命回头怒视,才稍微收敛几分。 可毕竟无轻功在身,少年脚步比之常人要重不少,更不要说与追命这种轻功高手相比。 追命抬头,扫视一圈,回身点中顾凡穴道,提着他跃上树梢,三两下之后,将僵硬的顾凡放在树杈之上,“稍等片刻,我看看前方发生何事,立刻回来接你!” 少年脸色一苦,“先不说蛇虫鼠蚁,你确定能找会来?四周尽是山野,没有坐标指南针,能够分出东西南北就算不错了,万千树木皆是一个模样,万一你找不到我,我岂不是要饿死在这荒野之中?” “闭嘴吧你!”追命在少年哑穴上一点,一股内力透体而入,让少年喉咙一阵发痒。 脚尖在树上一点,追命身形飞出,越过三丈距离,在一根粗壮树枝上一点,身形拔高,三两下攀上树顶,他脚下踩着一根柔弱树枝,半个身子高出树冠,举目四望。 树枝不过筷子粗细,可追命脚尖点在上面,任它左摇右摆,就是不会掉下来! “轻功!”少年呸了一声,看着追命迅速踏步远去,树顶之上,如履平地,心中羡慕。 此时他哪里还不清楚,早上钻进山林之中,恐怕追命就是这样一直吊在身后不被发现的! 脚掌在树叶之上轻轻一点,追命下坠之势重新弹起,如此反复,很快行进一里。 身形下坠,追命不慌不忙,伸手向前一抓,在一根枪杆粗细的树枝上稍微借力,身形飘荡,闪身无声无息躲在树冠之中,朝前方打量过去。 一眼看过去,追命面上多出几分惊讶,竟然看到几个熟人! 铁甲金刚铁传甲和小李飞刀李寻欢,两人靠背而立,正与易明堂和金风白等人对峙! “顾凡将小李飞刀吹的神乎其神,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早上,追命见过小李飞刀的飞刀,可那一刀平平无奇,代表不了小李飞刀真正的实力! 花姓年轻人的暗器功夫一塌糊涂,那两枚飞针实在太慢!李寻欢为何要说一句“是我多事”?顾凡这个不会内功的人都能看清形迹,这样的暗器还算哪门子暗器?暗器的精髓都未掌握到,那花姓青年也就只能与杨五常那般勉强三流的武者斗一斗,怪不得挡不住顾凡偷袭! 一刻钟之后,李寻欢的飞刀终究并未出手,先是铁传甲与金风白交涉,随后双方动手,李寻欢拳脚功夫亦是不赖,那“中原八义”之人,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然后他们愤愤不平的留下几句狠话,转身就走! 真是无趣!颇为失望的追命在脑海中点评一番,转身欲走。此时前方树枝之上,盘亘良久的一条鸡蛋粗细,丈许长短的环纹花斑长蛇,盘在树枝上的身体猛然探出,张开血盆大口,带着粘液的两颗獠牙,闪电般咬向追命胸口! 长蛇暗中偷袭,还能给追命造成一点儿小麻烦,般正面放对,简直与找死无异! 真是不知死活啊!追命不闪不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双手,左手握住长蛇三寸,止住长蛇扑击之势。右手握住长蛇七寸处,掌心内力一吐,将其心脏无声无息震碎! 自始至终,那条长蛇连身体都不曾完全弹出! 这下子连午饭也准备好了,但愿顾凡没遇到我这种情况!追命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股笑意,刹那间便消失无踪,一股凛冽杀意,不知何时直指心脏,让他周身汗毛倒立! 躲?锁定追命的那股杀意,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追命双手持蛇,脚掌踩在树枝之上,身体随着山风微微晃动。汗水自毛孔之中汹涌而出,心脏跳动一次比一次强烈,片刻之间,汗水已经将后背打湿! 暗中还有什么高手,竟然无声无息间迸发出如此强烈杀意?追命脑海之中拼命嘶吼,目光不断在树影之中梭巡,期待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那个隐藏在暗中的高手。 “树上的朋友,还不下来一见吗?”李寻欢略显懒散的声音入耳,追命身形一滞。 铁传甲瓮声瓮气的问道:“李少爷,这里还有其他人?” 李寻欢淡然道:“有!刚才我感觉到一股杀意,现在我已经将他锁定!再不出来,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这般窥伺别人,想来我出手也算合乎江湖道义吧?” “李探花!”追命苦笑道:“没想到你感知如此灵敏,我不过杀条蛇罢了!” 李寻欢闻言一愣,杀意消散,追命自树上落下,手中还提着一条长蛇。 “一里之外听到此处有动静,便过来查看一番,没想到是铁兄和‘中原八义’的事情。我真无恶意,还请两位见谅啊!”心中疑惑,李寻欢为何卷入铁传甲的事情,可追命知晓,这样的事情,对方不说,自己却是不好细问。 “无妨!”李寻欢微笑点头,“事情已了,我们打算离开,追命兄弟要不要一起?” “不了,顾凡还在山间等我,如此,两位,告辞!” 铁传甲一言不发,显然因为昨夜顾凡糊弄他的事情,迁怒到追命身上! () 第176章 逃出生事 原随云脸色铁青,握住包袱系带的手掌上青筋暴起。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一步,进了山林,又该如何去追?他可以策马在官道上狂奔,却很难施展轻功,在山林中穿梭! 山野客栈老板战战兢兢,不敢正眼打量那个站在门外的年轻人!那人身上气势太过强大,布帘无风自动,桌椅板凳遍地扑倒!双目死灰,似有无尽深渊蕴藏其中。脸颊涨红,似有滔天怒火显现其上! 原随云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几乎将他烧成灰烬的愤怒,一夜秋雨,非但没有浇灭半分,反而让心头火焰愈发熊熊! 一路追杀田伯光月余,原随云下定决心打算放弃,未料到田伯光反倒自己送上门来!眼看他就要将这个采花贼毙于掌下,谁料先发后至的那个绝世刀客,刀法犀利远超寻常,两人都与将田伯光斩杀,交起手来,反倒让田伯光趁机逃走不说,他还受了一点儿小伤! 在山野之中疗伤一夜,返回灵石县城,没想到尚未进城,就听到很多人在谈论“蝙蝠公子”,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高谈阔论,入耳少有赞扬,多是街头巷尾妇女间嬉笑怒骂,是非八卦般的语言,比刀子更为锋利,将他一颗心搅的痛彻骨髓! 一路听,一路打听,原随云手中捏着一张告示,脚步颇为蹒跚,走向同福酒楼。 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告示肯定与昨夜击杀的少年有关!世上本无“蝙蝠公子”之名,自从那少年说出口,蝙蝠公子四个字便萦绕脑海,让他心头再无一丝光明! 无争山庄少庄主很喜欢这种感觉,双目皆瞎,他的世界本就是一片黑暗! 原随云疗伤时就在想,如何打造一个黑暗的江湖和世界,可计划尚未孕育却已胎死腹中! 一盆污水浇在他原随云头上,不能污染他半分骄傲,他或许连一丝火气也难以升起,毕竟被人异样目光看多了,他早已不在乎。可浇在无争山庄名声之上,哪怕他知道这很难让无争山庄有半点儿损伤,心头怒火也近乎无法遏制! 江湖上,并没有几人认识原随云,所以没有人特别关注原随云眼眸之中的怒火! 肢体僵硬,身形疲惫,原随云脸色铁青的能够滴下水来,流言蜚语入耳,刀光剑影在心! 半天之后,脸色怪异的原随云打马狂奔,向追命和顾凡离开方向追去! 小小灵石县城,无人知晓,无争山庄少庄主,重新来过,带着滔天怒火趁夜冒雨而去! 追杀千里独行田伯光,是为江湖道义,追杀那个本该死去,却仍旧活着的少年,是为心中一口恶气!前者,他说服自己放弃,用了一个月。后者,只需要一秒,他便决定绝不放弃! 一夜秋雨天更凉。灵石县城,城门口,一大一小两条身影,迎着朝阳,脚步如飞。 京城,藏龙卧虎,霸刀以前甚少涉足,可现在他眼中满是决绝,要将弟子送给朱无视! 若是脚程够快,或许还能在半路之上,将追命和那顾凡斩杀!一夜,他不想再等下去! 追命沿着崎岖山路前行,山林倒退如飞,砰砰跳动的心脏,一时难以平复。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今早见过的那柄飞刀发自李寻欢之手,却绝对不是“小李飞刀”! 认真说来,那一柄飞刀也算不得虚发,毕竟一刀斩断两枚比牛毛还细的暗器。 被李寻欢锁定的感觉,实在太可怕,追命苦苦思索,将追命腿法发挥到极致,或许有一丝机会,能够不被李寻欢锁定。被锁定之后再躲过去,他想都不敢想。 感受着后背一片清凉,追命摇头将那一刀阴影甩出脑海,脚掌踏地,身形拔高,脚掌连续蹬在几棵树干之上,须臾之间,人已在树顶之上,无需辨别方向,踏树而行,仿若御风! 不过里许,跃上枝头,追命不至于找不到放置顾凡的地点,可他觉得这般返回,能对少年造成一些震慑,绝了对方逃走的心思! 还没到?片刻之后,追命停在树顶之上,举目四望一阵,挠头继续向前。 又是片刻,追命脸色有些古怪,他看着树干上半枚脚印,一次次说服自己,眼前这棵树就是自己放置少年的那颗,可被点穴之后的少年,却不见踪影! 地面之上并无脚印,周围树上也没有断枝,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无尽山林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算他追踪术炉火纯青,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追命踩着碎石,一步步走到十余丈外的溪流之中,凝神打量丈许宽的溪流水底,碎石遍布,看不出任何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多谢少爷收留!”铁传甲抱拳,灰暗眼眸之中多出一丝亮光,李寻欢便是这江湖中的光,让他满是失望的心,无声无息之间多出一丝希望! 李寻欢摇头,“别少爷不少爷的,我现在又不是书生,是个江湖人,哈哈……” “顾凡……顾凡……你给我出来……” 回音缭绕,山林震荡,将正在交谈的两人打断,两人草草埋上刚升起不久的火堆,迅速赶往追命离去方向。 “老铁,我先过去看看!”李寻欢一马当先,身形闪烁之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少年隐约听到身后传出的呼喊之声,脸上多出一丝笑意。趟在河水之中的步伐愈发轻快。 顾凡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出乎意料,这种机会若不抓住,岂不是要天打雷劈? 神侯府会怪罪追命?这事儿以后再做补偿吧,反正追命将自己带回京城,估计也是为了让诸葛正我了解那根本不存在的朱无视的阴谋! 能考上研究生,顾凡或许算不得聪明,可绝对不傻!一门心思钻研一个影视剧中的人物,他能比别人看的更清楚! 自树上跃下,落在一块青石之上,顾凡头下脚上,双手为足,自然不会留下脚印! 连续腾挪两次,在溪流旁仔细打量一两分钟,他才如水,挑大块石头落脚而去! 顺着溪流一路向下,不过里许,溪流范围就扩大一倍,水更深,溪更宽,速度更快! 易明堂脸上带着一块肿胀紫青,双眸之中满是纠结,视线偶尔扫过满脸愤恨之色的金风白,有一肚子话堵在肚里,想说又不能说! 溪流叮咚作响,他心里乱糟糟一片!他们自号中原八义,抱团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可他们真的是义吗?或许以前,对自己兄弟是“义”的,将翁老大之死怪罪到铁传甲头上之后,这最后的一点儿“义”,似乎也变了颜色! 告诉金风白,翁老大并非死于铁传甲之手?其本身也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光明正大,义气为先?实则是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伪君子? 怎么开口?!他易明堂心渐渐瞎了啊! “嗯,那小子怎么在溪里?”老三霍然起身,因为牵动腰上伤势,痛的龇牙咧嘴。 易明堂扭头看去,竟然是昨夜山野客栈之中出现的少年! 金风白将手中石子投出,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水漂,朝着少年飞去。 “小子,为何在此处偷听我等兄弟谈话!” 顾凡早就看见几个落魄汉子,可他们与自己何干?没想到他还没出言讥讽,对方就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偷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是一个好词儿! 他一路来的小心翼翼,走的战战兢兢,可那是对追命而言。对这几个江湖人,他哪有偷听?转过山脚,顺溪而下,必将经过这片溪流,你们坐在这里咋咋呼呼,还用偷听? 简直强词夺理!昨夜还怕追命怕的不行,现在一转眼,没看到追命身影,就要欺负自己? 这里,不是清末世界,也不是实验室! 少年伸手啪的一声,将小石子拍飞,迈步朝岸边走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在路上交谈,还怕人偷听?莫非说的皆是隐私歹毒之事?” 老三一把扯住金风白衣袖,“追命呢,让他出来吧,我们与你无话可说!” 还看不起老子? “我倒是有话与你们说说!我答应铁传甲帮他解决麻烦,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们,说说吧,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到底如何才能化解!” “呵呵,没想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插手我们中原八义之事!”金风白一把甩开老三,迈步向前,“我就说那书生不可能那么巧,正好在我们围杀铁传甲时出现!原来根子在你这里,小子,是你的意思,还是追命的意思?” 什么意思?少年念头一转,李寻欢自塞外入中原,铁传甲便是他的仆人,根由在这?这么说来当时追命要查看的“前方”,是这几个家伙?我是不是把铁传甲坑的太惨了? “这么说刚才你们没谈妥?那正好,咱们接着谈,省的以后你们再去找老铁麻烦!不用害怕,追命大哥接到飞哥传书,有事儿先走一步!” 老三眼中阴狠之色渐浓,跟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飞速朝少年反方向跑去。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易明堂嘴巴开合,伸手在半空之中,可坐在青石之上的身形像是被人定住,怎么也动弹不了! () 第177章 江湖道理 “我们的梁子,你扛不起!”老三跟在金风白身侧,成犄角之势,挡在顾凡身前。 “没有我扛不起的事儿!昨夜听你们意思,那个翁老大被铁传甲杀了,所以你们要找他报仇?我实话告诉你们,此事不是铁传甲所为,你们找错人了!” 顾凡对铁传甲这个人物很模糊,可却知道他不是《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反派。主角光环照耀之下,哪怕身上略有污点,在李寻欢光环照耀之下,那污点也算不得污点了! 顾凡倒也不算胡吹大气,毕竟在追命口中,这残缺的中原八义,顶多有两三人算是二流武者,比之今早见到的杨五常稍微厉害一点儿,这样的对手少年会怕?面对原随云,面对霸刀,少年都不曾缩头后退! 易明堂眼中多出一丝光亮,“找错人了?你可有证据?若是你能拿出证据,今后我们自然不会再找铁传甲麻烦,若是你信口雌黄,休要怪我等下手无情!” 易明堂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他希望少年拿出证据,也害怕少年拿出证据。 “二哥?”金风白诧异的看了易明堂一眼,“昨夜之前,他都不认识咱们,哪能有证据?” “确实,我没有证据!你们就有证据?但我相信铁传甲为人……” “三哥,五哥向前查探一里有余,没有见到其他人!”刚才离开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个返回,脸上还带着点点汗珠,显然一路跑的不慢。 “三哥?要不要?”金风白眼中冷厉之色愈发浓郁,“那书生咱们对付不了,这小子还不手到擒来!杀了他,替翁老大收点儿利息也是好的!” 这就是中原八义?听江湖诨号是正派人物,可这一言一行,似乎行的都是黑道?自言黑道的杨五常,似乎都比他们正义?! “四弟!”易明堂起身,眼中纠结尽去,“无冤无仇,咱们还是不要……” “无冤无仇?那书生将咱们打伤,他与书生一样阻止咱们追杀铁传甲,怎么无冤无仇!?这仇比山高比海深,今日杀了他,省的他以后插手咱们追杀铁传甲!” 这一套一套的,怎么有我的风格?似乎我跟追命解释林仙儿两条人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连自己也看不上?少年挠头,我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并非如此!对不讲理的人我才会讲拳头,对讲理的人我只会讲道理! 金风白话音落地,手中长刀出鞘,凛冽刀光一闪,在胡思乱想的少年脖颈之上,留下一道红色划痕,血液流出,将少年惊醒。 金风眼眸一凝,“躲过去了?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江湖险恶……” 少年身后捂住脖颈,感受着气流,感受着血液,那诡异的愈合能力并未出现! 长刀落下之时,少年本能身体后仰,拉开三寸距离,刀尖擦着喉咙滑过,刀风将肌肤割裂,说起来只能算是很轻微的皮外伤,他可不相信对方手下留情了! “江湖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才变得险恶!”顾凡迈步出拳,威势一时无两! 既然对方决定杀他,那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毕竟,讲道理,讲的也是他顾凡的道理! 金风白闪身躲过:“就这三脚猫功夫,想来也不是名门大派出身!此地风水甚好,死!” 这就是二流武者的实力?与霸刀和向问天根本没法比,比蝙蝠子都差上许多! 少年侧身闪过。拳如流星乱箭,腿如山崩海啸。 交手片刻,少年浑身气势越打越胜,那金风白却越打越弱! 金风白对铁传甲下手最很,李寻欢自然对他下手最很! 平常时候,金风白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出手伤人杀人之事,可被人揍了一顿,谁心里还没有点儿火气?他混江湖的,手下岂能没有几条人命?杀心一起,哪里还顾什么伤势! “点子扎手!三哥快来帮我,被那书生打伤,我一身实力之余三四,拿不下他!” 除了顾凡,四周都是自家兄弟,金风白哪里还会客气!至于以多打少有违江湖道义,他们中原八义本是一体,面对顾凡是六人其上,面对千军万马同样是六人齐上! 再说了,与仇寇讲什么江湖道义?活下去,才能讲道义不是?! 一番交手,少年对自己伸手也算有个清晰认识,严格算来,他现在应该勉强算三流巅峰! 毕竟这个世界,一切都讲内力,而且是那种动不动都能离体而出的内力,他只靠一身蛮力,能够跻身三流巅峰,已属不易! 两人联手,杀伤力陡增,可少年依旧能够应付自如! 时间缓缓流逝,最后六人皆出手,将少年围在中间,刀剑暗器,下手狠辣! 中原八义中的六人,个个带伤,内力损耗严重,一身实力都难以发挥一半,一时哪能拿下少年,虽然不时能够在其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可少年根本不管不顾! 时间拖得越长,六人脸上惊讶越浓!他们没有从顾凡招式之中感受到内力存在,可那股持续不断的蛮力,那纯粹身体爆发连绵不绝的速度,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胎? 溪流滩涂之上,血液遍洒,除却顾凡,仅有金风白和易明堂还能颤颤巍巍站住身形! 四具尸体,无言伏地。有脖颈折断的,有胸骨塌陷的,有四肢撕裂的,有下体碎烂的! 浑身浴血的顾凡小腹之上,插着一柄短剑,前后贯穿,血流不断。 交战时间被拉长,主攻的就不再是受伤的六人,而是顾凡!他付出一定代价,击杀四人。 内力这种东西,虽然练出来之后便是自己的,爆发力极强,杀伤力超大,可似乎续航能力不太乐观,还是说这几个家伙,水平太差? “疯子,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易明堂喃喃,手中断剑几乎握不住。他进入江湖之后,凶险厮杀无数,从来未曾见到这般凶残的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不知道痛么?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身上这么浓厚的杀气,会是一个少年该有的吗?金风白无声惨笑。 () 第178章 幕后黑手 顾凡脸色煞白,躺在地上,他分不清自己身下到底是溪流旁边的滩涂,还是眼中看到的破碎星空。每一个细胞都被碾碎,灵魂被一点点压缩。这种熟悉的疼痛,让他回想起清末世界,那朦胧世界又真实了么? 有人沐浴万钧雷霆,有人挥手山河破碎,有人抬脚星空无距!?这就是路的尽头吗? 无尽黑暗纠结,无数璀璨爆发,朦胧世界,就在眼前,就在脑海之中! 脚步声声,听不真切,耳中交谈模模糊糊,有些熟悉。似乎是霸刀和原随云再次相遇。 神魔在脑海中怒吼,妖鬼在身边盘旋,少年勉强能够保持脑海之中一丝清醒,唯有双耳,还可以断断续续从外界捕捉一些信息。 脚步声远去,交谈声仍旧存在。 要打就打,磨磨唧唧岂不是耽误老子恢复?顾凡心头多出一丝抱怨,而后感觉身体被强大气劲抛飞,砸落在河水之中,随着河水流动,漂浮远去。 溪流之中有游鱼,游鱼环绕少年周身,在血色之中若隐若现,而后鱼肚朝上,顺流而下。 天色将黑,山野逐渐安静,溪流滩涂之上多出三道身影。 李寻欢站在溪流之旁,面色铁青,双目随着追命勘查现场的动作而缓缓移动。 铁传甲双膝跪地,背对李寻欢,手上抱着半具残尸,泪流满面,无声哀嚎。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滩涂之上,少年睁开眼睛,僵硬起身。 河流之上,有点点星火移动不休,稍显瘦弱的身躯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少年脸上多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脚下是几条干枯的鱼,与一只干枯的野狼。 良久,顾凡意识才从那消失的朦胧世界拔出,混乱而强大的世界,神魔遍地,妖鬼横行,给少年的印象太深,那一幅幅画面深深印入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以抹平,难以遗忘。 河流之上灯火渐近,尚未完全靠近岸边,上面爆发出一团烈火,一段河面亮如白昼。 一道人影狼狈窜入河水之中,良久才有一颗人头在水中露出,快速划向岸边。 一口热气呼出,顾凡才意识到自己仍旧活在武侠世界之中,河流中的那个人,熟悉! 少年调笑道:“陆哥,这是几个意思?一天未见,干起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事情了?” 河流之中那人一顿,冲天而起,朝岸边扑来,身若流星,刹那而至! 一股焦皮味扑面而来,陆小凤衣衫之上似乎还有火烧过的痕迹,模样颇为狼狈,他上下打量少年,手指在小胡子上来回滑动,眼眸转动不停,并未开口说话。 “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离开,没想到你反其道而行之,我现在真捉摸不透你啊!” 顾凡指指河流之上被烈火吞噬的舟船,“那又不是我点的火,我为何要离开?难不成你要杀人灭口?据我所知,你陆小凤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当然不是你点的火,那是我点的!”陆小凤后退两步,“藏得真深,谁能想到是你?” 顾凡一愣,收回胳膊,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尖,而后又指指河上,“你怀疑我?” “不怀疑!”没等顾凡松口气,陆小凤接着说道,“因为我确定就是你!” “火是你点的?”少年挠头,“我现在都被你绕晕了!到底几个意思?” “若非迫不得已,我当然不会放火烧船,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逼的!动手吧,别再演戏了,穿着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挺难受,赶紧打完收工……” “陆哥,你……”少年颓然放下手指,入目四周一片荒芜,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影。 陆小凤不等顾凡说完,出言打断:“你的伪装太拙劣,露出的破绽太多!三天前,江湖盛传,任我行重出江湖,足以证明很多东西!拖延时间,等待我毒发身亡?” “任我行重出江湖关我屁事?!陆哥,你中毒了?那还不赶紧盘膝坐下,运功逼毒,我为你护法!等你恢复之后,咱们再聊不迟!不对……” 少年身形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陆小凤说的是“三天前,江湖盛传,任我行重出江湖”,我到底在昏迷过去多久? “束手就擒了?我可不会相信!”陆小凤并指如剑,伸手点向顾凡额头,凌厉气劲在指间迸发,空气嗤嗤作响。 少年身体躺倒,头颅枕在干枯狼身之上,强忍着腥臊味道,“你还是先疗伤吧,想杀我,怎么也要让我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我现在是一头雾水!” “你……”陆小凤凝视着手指,愤愤然收手,“现在还心存侥幸!那我就揭开你真面目!” “再好不过!我现在都没弄清楚,我到底该是如何面目!” 少年看着星空,想起被追命带走的那份卷宗,身世真的重要吗? “你一直在追踪我!”陆小凤说的十分笃定,“刚才开口便说‘一天未见’,呵呵,刚从河水中爬出来,恐怕你并未仔细思考,咱们上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前灵石县东百五十里的山野客栈!我未见你,而你却见我,不是追踪又作何解释?” 少年嘴唇蠕动,作何解释?我特么也想知道,说了解释你会不会相信! “无话可说了吧!三更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城池之中,不是道路之旁,周围一片荒芜,难不成你是没事儿过来散心看月亮?你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掉呢!” 卧槽!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样,这可是在灵石县城买的成衣啊! “你身后至少有个大型情报组织,否则你根本不可能一眼认出司空摘星,他千变万化,就算我也难以分辨,我刚与他结实,你为何张口便道破他身份?” 我从书上看来的,而且你张口复姓司空,有脑子的不自然而然想到司空摘星吗? “为了逃走诬陷追命,我可以理解。但屠杀马家满门……顾凡,起来,与我一战!” “战个屁啊!我要是能打的过你,还在这里听你逼逼叨叨?” 顾凡不得不怒,他若是有堪比陆小凤的实力,哪儿还会让中原八义这等勉强算是二流的武林团体差点儿打死?最后更是被霸刀和原随云交战的余波给震入河中? 可是这话停在陆小凤耳中,却又变了另外一种意思。陆小凤满脑子都是案情脉络,顾凡说的每个字都要仔细斟酌,这话一出,听在陆小凤耳中却相当于承认了身份! 陆小凤面上多出一丝笑容,这半个月,他每天神经都绷到极致,现在终于水落石出! 少年起身,双目灼灼,“我不是你所谓的幕后黑手,也没有诬陷追命大哥!陆小凤,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别在这里瞎猜!” …… 天色渐亮,两人的对峙仍旧未曾结束。 通过陆小凤断断续续的追问,顾凡总算弄清楚几件事情。 半个月前,江湖上出现追命是玄铁暗捕的消息,而后两天,更有无数消息自风媒手中散出,言说追命身上有得自顾凡手中的奇毒,有得自向问天身上的太极拳经,更有一件防御至宝金丝甲! 十天前,太原马家,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被人灭门。朝廷派遣朱无视亲自带队前来调查,在案发现场找到顾凡半年前留下的文书,文书之中满是愤恨言语,扬言要屠杀其满门! 陆小凤当时在调查一个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青衣楼,传闻青衣楼共分一百零八楼,每楼之中皆有江湖一流高手坐镇!他们贩卖情报,受雇杀人,同时也做一些无本买卖! 恶名昭彰,臭名昭著,不是陆小凤调查他们的原因,真正原因是与司空摘星的一个赌! 九天之前,陆小凤在太原府遇到追命。可惜两人未来得及把酒言欢,便有人追杀而来! 动手之人功夫高深,而且人数不少!好在两人皆是轻功超绝之辈,才算勉强逃走! 至此之后,陆小凤每天都活在追杀之中,只因追命曾告诉过他一个消息。 消息是什么,陆小凤没说,顾凡没有头绪,自然也猜不到一点儿。 “你有陷害追命的动机,更有陷害追命的能力!”陆小凤脸上多出一层黑气,毒气愈重。 “先疗毒吧,再拖下去,我怕你会毒发身亡!”顾凡活动活动肢体,缓步走向河边,“若是我想动手,早就动手了!而你一直未动手,想来身上受伤不轻。疗毒吧,我为你护法!” “呵呵,原来早就被你看透了!”陆小凤不再推脱,直接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正午时分,天气阴沉。 陆小凤睁开眼睛,并未看到顾凡身影,不过他却清楚,此时顾凡并未离开,他现在满鼻子都是烤鱼的焦味! “你真的没有动手?”陆小凤看看递到眼前的烤鱼,“不会是在鱼里下毒了吧?” 顾凡一屁股坐在陆小凤对面的石头上,三两下将手上野兔吞下去,才缓声道:“追命大哥身上有宝的消息,是以我的名义卖给风媒的,这浑身是嘴我也说不清啊!” “你说不清的事情太多了!”陆小凤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敢说!” “我敢说,也没有人敢信啊!”少年擦手,抬头,“去找追命大哥,既然有人追杀他,肯定就有线索可循!对了,追杀他的人,不会就是因为你调查青衣楼而起吧?” 陆小凤一愣,追命之前确实在被追杀,可那些杀手为何一直追着自己不放?青衣楼! “凭咱们三个,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少年沉声说道,“咱们去找剑神西门吹雪!” “你认识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剑神?呵呵,怕是这个名头他还不敢当!神仙魔鬼,那是超脱常人才敢用的称号,西门吹雪的剑法不错,可江湖上比他更厉害的有很多!风清扬,木道人,叶孤城,薛衣人,他敢称神,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咳咳,这都是旁枝末节!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不过我相信,他应该认识你!” 陆小凤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与他认识?是了,你一直在跟踪我,自然知道我前几日去过万梅山庄!顾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可不愿意,把后背留给一个不信任的人!” 信任,这种东西,很玄妙。有些人相交一辈子,彼此之间没有一点儿信任。而有些人见过一面,就能将后背交给对方! 陆小凤在江湖上摸爬打滚七年,见过西门吹雪一面,便心声信任,这很难得!但若想让他将这种信任放在顾凡身上,真以为他七年的江湖生活是白混的不成? 这并非是一个单一的江湖世界,再加上顾凡脑海之中电视剧的剧情本就模糊,他现在只有开动脑筋,自己想办法去打动陆小凤! 陆小凤,楚留香,是中最爱管闲事的两个主角! “我脑子里有很多消息,仔细筛选之下,能找到几条与你有关!”少年仔细斟酌语句,缓缓说道:“我知道青衣楼的老大是谁,也知道青衣楼背后的存在,帮我,等于帮你自己!” 青衣楼背后还有人?陆小凤面色不改,心中却又滔天大浪,能够操纵青衣楼,这个老大已经让人不敢直视,若是他背后还有人,那还能是谁? 朝廷的嫌疑最大,可也仅仅是嫌疑最大!朝廷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符合朝廷的风格! 那岂不是说,暗中有个组织,能与朝廷分庭抗礼?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顾凡不会就出身那个组织吧,不然为何他会知道如此隐秘的消息? “明知追命是玄铁暗捕,还敢追杀,江湖上存在这样的组织吗?” 陆小凤盯着少年良久,咽下口中食物,才缓缓说道:“光明正大动手的几乎没有,可暗中下手,谁又知道?你真以为朝廷就能在江湖中呼风唤雨?往大说,朝廷只是江湖一部分!” “奇毒?太极拳经?金丝甲?”少年嘴角渐渐勾起:“奇毒之事在灵石县,太极拳经不用说肯定是向问天在散布消息,金丝甲,这玩意儿熟悉啊!” 金丝甲,这不是特么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始时出现的宝物么! “你有头绪?”陆小凤起身,来到火堆旁,翻烤上面的野兔,“还是说你背后的组织?” 屁的组织!聪明人就是喜欢乱想!要是真有组织,我会混的这么惨? “有没有李寻欢的消息?楚留香的消息?咱们两个怕是顶不住那幕后黑手啊!” “应该能够在风媒手中得到。不过说服他们很难。你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 第179章 合作与赶路 少年当然不知道所谓幕后黑手是谁,但若是将所有大反派势力一路横推过去,想来总有一个是幕后黑后,既能救了追命,还上恩情,也能让江湖变得符合自己心意一点! 想要与陆小凤一起行动,首先要解决信任问题。直接抛出自己的模糊记忆?霍休厉害,那是在只有陆小凤的世界之中,谁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又有什么变化? 还需要一点点证据支撑,否则空口白话,很难取信陆小凤这家伙啊! 要说霍休,就要说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他们都是大鹏王朝出身。霍休青衣楼赚钱无数,最终钱款流向,又牵扯到小老头吴明的“隐形人”组织。这中间弯弯绕绕,说不准还要与叶孤城参与的某个王爷造反,绣花大盗金九龄和红鞋子等事件相互交织…… 等把这一系列事情都解决完,恐怕追命那边也不用插手了! “我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但青衣楼也不是你能够解决的!你帮我救追命,我帮你解决青衣楼,这样大家有了合作基础,想来你能相信我了吧?” 共同经历血雨腥风,了解多了,信任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少年低头沉思,如果追命不一根筋非要将自己带入神侯府,或许跟在追命身边和陆小凤身边并无不同。 追命有身份优势,同时也善于查找案情线索。相比之下,陆小凤完全是野路子出身,但脑袋更聪明,擅长抽丝剥茧,顺着蛛丝马迹刨根问底,而且有几个好朋友,能够出力不少! 至于说让少年独身闯荡江湖,他心里有江湖,却一时半会找不到江湖的大门朝哪儿开! 合作就有信任?陆小凤嗤之以鼻,江湖上与虎谋皮的事情太多,他经历过很多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的事情,现在他陆小凤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了! 陆小凤抬头看向少年,目光灼灼,若是你将护龙山庄全盘谋划和盘托出,或许我勉强能相信一二!这就是追命告诉他的消息,同时也是希望陆小凤能够转告神侯府的消息! 青衣楼,怕是护龙山庄早就想铲除的江湖毒瘤!这种事朝廷来做,不若江湖来做!你一个护龙山庄安插在江湖上的暗子,这般搅风搅雨,为的不是救人,而是杀更多人! “不能!信任,玄之又玄,无法衡量。我没有办法欺骗我的内心!不过救追命这件事可以合作,你为何要救追命?我找不到你要救他的理由,他是朝廷玄铁暗捕,你呢,一个囚犯!” 囚犯救捕头?而且是救一个知道自身根底,要使囚犯阴谋败露的捕头?陆小凤以前想都不敢想,他觉得更多的是少年想要回身杀人灭口,而不是什么救人! 未曾想过,一时半会儿自然毫无头绪。不过救人,这正是他陆小凤想要做的事情! 江湖人救朝廷玄铁暗捕,想想就觉得有趣。若是这一次完美完成任务,既能交好朝廷,又能卖好江湖,名利双收,一石二鸟,这样的买卖,别人想要去做都找不到门路啊! “囚犯?这是上天给我安排的身份,我能有什么办法?”少年轻声呢喃一句,接着提高声音说道:“追命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而且,他对我胃口,像是一面镜子,能够看到我内心之中诸多缺陷。救他,我才能无愧于心。” 少年点头,他差点儿被自己的理由说服。心头默念,参与江湖大事,见识光怪陆离,融入江湖之中,奋力改变江湖格局,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用逃跑来回报救命恩情,这种做法当真稀奇!” 陆小凤闭眼沉思,自从追命口中知晓“顾凡的身份”,他很多想法似乎都在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这种状态总让他隐隐感觉不对,可偏偏他无法察觉不对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见顾凡是在山野客栈,顾凡是个囚犯,他知晓很多江湖隐秘,向问天借助他的消息,帮助任我行重出江湖! 第二次谈到顾凡是九天之前,追命将自身猜测坦言相告,只是很多细节未来得及理清,杀手就找上门来,两人不得不各自逃命。 第三次见到顾凡,便是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之下。 很多证据都在表明追命猜测是真的。脑海之中一条条线索相互勾连,也能佐证追命猜测,可隐隐约约,陆小凤就是觉得很不对!这次见面便将顾凡当成敌人,亦是诸多因由相互交织的结果!顺着冥冥之中的第六感,陆小凤想要找到所有可能中的一丝不可能! 合作,那便合作!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与虎谋皮,谁是虎,不到最后一刻,难说啊! “费心尽力逃出追命手掌,我还要赶往京城?”少年满脸诧异,“那不是自投罗网?” “你若是追命,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陆小凤身形如电,快速前行,声音拧成丝线传入顾凡耳中。 顾凡紧跟陆小凤身后,他没有传音入密的本事,只能边快速奔跑,边提高嗓门,“怎么做?飞鸽传书神侯府,说明情况同时求情派遣高手接应,与此同时去找官府,调动捕快衙役,甚至调动朝廷精兵,将追杀而来的江湖人一网打尽!” 陆小凤眼中精光闪烁,少年似乎对江湖人颇有便见,追杀追命便要将江湖人一网打尽?这倒是符合他护龙山庄暗子的身份! “笑话!没有证据他能说的清楚?我说过,朝廷亦是江湖!而且,他一个玄铁暗捕,没有被正名的玄铁暗捕,捕快衙役给他三分面子配合调动,不给他面子他屁的办法都没有!至于调动精兵强将?你想什么呢,真以为朝廷就是江湖?一块铁牌就能调兵,朝廷早就乱了!” 朝廷是最大的江湖,可它也不是江湖!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追命一定会往京城逃!追命不是傻子,那些追杀他的人也不是傻子,他还会往京城跑?我觉得咱们去京城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陆小凤,你忽悠我!” 少年十分笃定,陆小凤就是在忽悠自己!可除了去京城,他现在又有何处可去? 索性顺水推舟,去京城就去京城!或许报了追命的救命之恩,神侯府会网开一面呢?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想来护龙山庄一定会插手,小妖女啊,真想真正见识一下移魂大法! 不得不说,少年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他并不知道,在朱无视眼中,他就是一个试验品! 鬼算铁口直断,断定少年前程不凡,却也断了少年进入朝廷的门路! “何谓忽悠?大家精诚合作,你若是不愿,自可离去。”陆小凤眼珠斜瞟,郑重道。 “忽悠就是坑蒙拐骗!卧槽,你是笃定我会去救追命,才故意这么说!我告诉你这些,是点明我也不是好忽悠的!大家合作,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开诚布公?你满肚子阴谋诡计,让我开诚布公?还是到神侯府之后,你与诸葛正我说个分明吧!陆小凤闷头赶路。 一连两天,两人风餐露宿,赶出四百余里,已经出了山西进入河北地界。 “自山西入河南,再走安徽进入江苏岂不是更近?” “近不代表安全!前方便是邯郸三水步县,稍作调整,打听消息,咱们再继续前进!”陆小凤淡然道,“或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三水步县?不知所谓!古今地名相差太大,而且顾凡对省份省会还稍有了解,对下面县市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速度减缓,两人整理衣衫,拍打尘土,清洗仪容,转向官道。 少年心中若有所思,陆小凤与追命见过面,说不得两人在分别之时就做了计划,陆小凤为何只字不提?说好了开诚布公的合作,这将我瞒在鼓里,几个意思? 下午时分,前方出现高大城墙。两丈高青砖筑就,加上城门楼至少三丈半,古风古色! “比灵石县城稍微高大一些!”少年轻声自语一句,一把扯住陆小凤衣袖,“我没有身份文书,也没有路引证明,咱们怎么进城?” 江湖,不是策马扬鞭就完事儿了!这几天见闻,让少年颇为感慨,生活在古代,很麻烦! 吃的吃不好,睡得睡不暖,赶路很辛苦。最痛苦的是拉屎都找不到纸! 陆小凤得知少年将李寻欢和司空摘星书写秘籍的纸张用来擦屁股,惊讶的都合不拢嘴! “你的屁股真是金贵!”陆小凤当时颇为艳羡的说道,秘籍不珍贵,珍贵的是纸张! 少年摊开字迹完全晕开的纸张,看着手上墨迹,苦笑道:“留着就是用来擦屁股的!可惜上面太黑,若是白纸还算凑合!” 当时陆小凤的脸比纸张更黑!白纸,用来擦屁股?只有脑袋被驴踢了的家伙才会如此! 知识,在这个年代,是最不容亵渎的东西之一!江湖上闹得诡谲凶险,少有人刺杀朝廷官员,一是对朝廷的敬畏,一是对知识的敬畏!毕竟书生秀才直流,天生代表着知识! 之中,对赶路往往一笔带过。电视剧之中更是镜头一转换了地点。 可真正在华夏大地上徒步走上一遭,才明白地大物博真不是吹的!混江湖的人,潇洒?他们比那些田间劳作之人更为辛苦,朝不保夕不说,想吃口热乎饱饭,都困难!入了江湖,行走江湖,便三分时间在睡觉,三分时间在赶路,剩下两分花天酒地,一分吃饭,一分打架! 身在江南之人听闻山陕之地有神功秘籍,等赶过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这还要说他们一路乘车骑马,或水陆并行,速度飞快!若是完全靠一双腿,那真是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想起实验室里连轴转般的生活,顾凡觉得生活在古代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吃的至少纯天然,民风尚算淳朴,江湖上的勾心斗角也多能一眼看透,最重要是生活节奏异常缓慢! 没有手机电脑,是一种莫大痛苦,可何尝又不是一种莫大幸福? 三水步,少年看着城头牌匾,怎么就是个涉字呢? 这是两人沿途进入的第一个县城,前两个皆是绕城而过,连干粮都没有补充! “我从没见过,行走江湖,还背着一口铁锅的!”陆小凤鄙夷道。 谁愿意做背锅侠?若是能够买到战术头盔一类的东西,谁愿意背着这玩意?说的难听,烧开水煮东西的时候,你不同样屁颠屁颠? 看着陆小凤轻车熟路拿出路引,下面夹着一块散碎银子,递给守城门的士兵,两人毫无阻碍进入城池之中,少年摇头,快步跟上,腐朽的根子不是一天两天扎入文化深处的! “我身上只有几十个铜板,还够咱们一顿吃食,必须要想办法弄些钱财来!” “劫富济贫?”少年眼睛一亮,“找家名声不好的,咱们杀上门去?!” “屁的劫富济贫!江湖仇杀,朝廷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敢劫掠大户,这江湖分分钟教你做人!先不说大户都是结社而居,就说他们有钱有粮,怎么会没有几个好手做护院?” 不是吧?那些穿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混江湖的人,都是最底层的!” 少年出声反驳道:“白云城主叶孤城?蝙蝠公子原随云?小李飞刀李寻欢?” “呵呵,江湖上有几个白云城主,又有几个蝙蝠公子?又有几个小李飞刀?他们出道便是名动江湖,靠的仅是武功?鬼才信啊!武功高强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名动江湖的?钱粮,权势,缺一不可!混江湖,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挣上一分家业!” “那你说怎么来钱?”少年反问道。 “在城里转转,若是能遇到小偷扒手,黑吃黑可以弄到一些。不过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城中地头蛇,颇为不智。剩下的靠江湖朋友接济,可惜咱们两个谁都不认识。接官府或者大户悬赏,帮他们解决麻烦,耗时太久,咱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剩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少年生无可恋的说道:“打短工?” 这是进入灵石县城之前,追命交给他的赚钱办法! 谁能想象,陆小凤这种名动江湖的豪侠,为了一口吃的,去帮人扛麻包? 或许名动江湖之后,他可以刷脸吃饭,可现在他不是在江湖上仅仅是小有名气吗? 名气换不来饭吃,那就只能用力气换饭吃!劫富济贫,那是万不得已才会选的路子! 陆小凤强忍脸上笑意,微微点头!打短工?混江湖的人若是没钱都去打短工,朝廷还忌惮江湖个屁啊!他说的办法是直接找个不大不小的江湖门派,上去露一手,化缘弄些银子! 不过若是少年想要打短工,他倒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口口声声想要改变江湖的家伙,又是怎么打短工的! “扛麻包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活我是不干,有损江湖形象!若是街头卖艺,我一个人耍不来,挣钱这事儿还得落到你头上!”陆小凤拍拍少年肩膀,“一路上吃的喝的,甚至买擦屁股的草纸,都是我在付钱,现在也该你露一手了吧?” “擦屁股的草纸大部分不都是你用了?而且你还经常用来擦嘴!” 少年将手掌伸到陆小凤面前,“把剩下的铜板拿出来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钱生钱,才是最快的来财路子!走,前头带路,去最大最好的酒楼,看我给你露一手!” () 第180章 一文钱难倒穿越者 “吃霸王餐?”陆小凤诧异道:“我宁愿饿着,也不做这种事情!” 少年不屑道:“我是这么低级的人?卖一两个菜谱给酒楼而已!” 陆小凤以手敷额,卖菜谱给酒楼?你烤个鱼都能烤焦了,会个屁的做菜啊!就算你有菜谱秘法,酒楼大厨都是传承有序,你这么上门卖菜谱不是打脸么,别说卖菜谱,恐怕说出这话,就会被酒楼轰出门去! 拉住少年一阵嘀咕,少年满脸错愕,穿越中的主角卖菜谱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行不通的话,卖诗文如何?”少年绞尽脑汁,搜刮出几篇自中学时代学习的诗文,满眼期待看向陆小凤:“绝对的传世名篇,要不我给你吟诵一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唐宗宋祖……一代天骄……还看今朝!” “没想到你还有这番才情!大气磅礴,傲气无双!不过,这诗不像是你做的啊!就算是你做的,你要是敢挂出来卖,恐怕立马被人扣上一个题反诗的名头!” 当然不是我做的,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是?抄后人诗篇,这不是穿越者都在做的事情吗?换名头换金钱,为何在我身上就行不通?反诗,卧槽,忘了文字狱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兴起! “那我换一首写情情爱爱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你怎么就不明白,诗能用来卖么?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这种事情哪能充满铜臭?我就问你,诗词挂出来,谁买?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买首诗用来充当门面?” “秘籍总能卖吧!我有太极拳经,卖出去既能换来银两,同时也能帮追命吸引一些江湖追杀的势力!”少年看着陆小凤诡异目光,声音渐低:“不能卖太极拳经,卖司空摘星的草上飞和小李飞刀的飞刀修炼之法也可以啊……” “打住!卖太极拳经?且不说你写出来的和三丰真人写出来的差异多大,你搅动江湖的心思还是没有熄灭半分啊!至于草上飞,那是烂大街的轻功,你随便抓个江湖人,差不多都能知道,你卖给谁?至于小李飞刀的飞刀修炼之法,无凭无据谁敢乱买乱修炼?” “得罪李寻欢是一方面,不能证实修炼之法没有漏洞,谁会修炼,不怕走火入魔吗?” “那只有一种办法了!”少年眼神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变得颇为坚毅,“设擂台!” 陆小凤一个鼓励眼神下去,少年开始滔滔不绝解释起来,“先弄两个布幡,左面写上拳打河北无敌手,右面写上脚踩江湖一条龙,然后摆开阵势,江湖人肯定看不惯,咱们再说明打擂交钱,若是赢了你,咱们给他纹银百两,若是输了,那报名费概不退回……” “你知道河北有多少江湖名家?你知道在这三水步县有多少江湖门派总舵分舵?拳打河北,脚踢江湖?呵呵,还交报名费?你就不怕上来就被人围殴致死?顾小兄弟,你到底有没有正儿八经的来钱路子?没有,那你只能去扛大包了,天色不早,估计这个时辰,这样的活也难找,再晚一点儿,咱们晚饭还有着落,可住宿这种事情,只能找个破庙废宅将就了!” 我特么一脑子生物学知识,说出来你懂个屁,分分钟给你弄出来青霉素,你怕不怕!早知要穿越到江湖武侠世界,说什么也要多记住几本穿越爽文啊!若是在清末世界,学一些洋夷技术,说不得也能换来一笔钱财!卖拐,整个人忽悠瘸了?啧啧…… 陆小凤站在一旁催促道:“挠头没用,你倒是抓紧时间想办法啊!还有什么能卖?你这一身健壮体格,两天奔行四百余里,仍旧不显疲态,说不得……” 顾凡打个冷颤,让我去卖肉?卧槽,这个江湖这么诡异的吗? 卖?对了,卖消息!从向问天那里卖消息不是获得一本太极拳经吗,卖消息给风媒,应该能够换取不少银两!真以为老子这个穿越者一无是处啊! “卖江湖秘闻可不可以?”顾凡笑的很是灿烂,“我脑子里江湖秘闻多得是,应该值不少钱吧?” 陆小凤转头,脸上颇为不耐烦神色,“这一个小小县城,你知道风媒的门朝哪儿开?你有秘闻,也要找到买家啊,难不成就在街上吆喝?不是哪个人都如向问天一般好讲话的!” “卧槽,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少年擦把鼻子,“肚子饿了,先去最好的酒楼吃饭,而后再想办法吧!我知道你有办法憋着不说,想要看我笑话!但我告诉你,活人不可能让尿憋死,今天我还非得给你弄出些银两来!” “嗯,那我拭目以待!”陆小凤拉住身边路人,塞过去一个铜板,打探两句,在前带路。 少年背着铁锅,抓耳挠腮,苦思怎么才能弄到一些钱财! 合作,地位平等才能合作!这两天他从陆小凤口中知道不少草上飞轻功的修炼要诀,说起江湖事,更是只有听的份儿,若不显露一手,他还有什么脸说合作的事情? 钱是人家出,功夫没有人家高,几条还记在脑海之中的江湖秘闻,没有一点儿证据,而且也不能轻易说出去,搅乱剧情没啥好处不说,换不来想要的利益才是根本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自己没有价值,不就是猪一样的队友? 顾凡为何一定要强调最好的酒楼,还不是在这种酒楼之中,遇到江湖有名人物的概率最大!虽然不知这些江湖人物,怎么行走江湖还能赚钱的,但并不妨碍他们吃香喝辣! 陆小凤将与追命约定之事赶出脑海,重新开始思索少年行径。 身体异常强大,不会武功,此乃铁定事实。护龙山庄真的会派一个对江湖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来搅动江湖风云?把任何一丝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朱无视傻了? 一路行来,少年从不避讳他知道江湖秘闻之事。他的秘闻到底是怎么来的?就算是朝廷,也不可能知道东方不败囚禁任我行的地点,可他偏偏知道! 用奇毒杀了蝙蝠子?灵石县城,传言蝙蝠子乃是蝙蝠公子原随云师兄?得罪霸刀,承诺替铁传甲解决麻烦,而后中原八义中的六人死无全尸,铁传甲的麻烦可不就解决了? 太极拳经啊!他都不知道用防水油纸包裹一下么?一件武林瑰宝,就这么被水泡烂了,他不心疼,反而还用来擦屁股,心得多大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记住内容有个屁用,真正的瑰宝是三丰真人手书,那种蕴含在字里行间的武道意蕴,谁能模仿出来? () 第181章 送银子的来了 “要不我在酒楼说段传奇故事?想来应该能够换来一些银两吧?” “说的精彩,能够混顿饱饭,靠这个赚钱,很难!我不觉得你能说的对这些酒客的胃口!” “怎么什么赚钱的办法到你嘴里就变得一文不值?想要从我嘴里压榨江湖秘闻?没门!” “我确实是江湖秘闻最大的买家,不过我身上没钱!”陆小凤看了一眼少年,缓声道。 我有不是傻的!少年白了陆小凤一眼,你对我瞒来瞒去,我会对你敞开心扉?陆小凤是个好人,这点儿顾凡确认,可好人就一定会办好事儿吗?他坑起朋友来,可让人哭笑不得! “两位里边请!”店小二向前招呼,一番询问之后,喊着菜名开始重新迎接新的客人。 一个中年说书先生,正在酒楼大厅之中说三国。 等菜的功夫,陆小凤小声道:“一般来说,这些说书先生都是与酒楼有合约在身的。外来的说书先生酒楼根本不让进!想要接宝地赚钱,你想屁吃呢吧?” 顾凡目光梭巡,专门盯着像江湖人的家伙看,期待能够遇到一两个自己熟知的家伙! 啪,陆小凤一巴掌拍在少年肩头,压低声音说道:“收起你的眼神,很容易引起误会!” 看一眼犯法么?不犯法!但是有些人,你看他一眼,他就会跟你过不去!这江湖很现实,想要扬名立万的人多如过江之卿,他们起家之时难免有几分恶名,等名头起来之后,才会做些行善积德,接济他人的事情,将底子洗白! 少年被追命提醒过很多次,又亲身经历过原随云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心中怎么会不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儿,他迫切想要赚银子才是心中当务之急! 至于得罪江湖人,给陆小凤带来麻烦?少年觉得酒楼之中还没有人能真正给陆小凤带来麻烦,大麻烦不会出现,小麻烦他出手就能解决,还怕什么? “教你个乖,打量人要用眼睛余光,这样不会引起注意!有些高手对目光十分敏感,你看过去,他便能够感应到,若是心情好的时候,自重身份他们自然不会在意。若是惹到心情不好之人,啧啧,这里不是山野客栈,这些酒客也不是我和李寻欢等人!” 你的热血都去哪儿了?最爱管闲事找麻烦的家伙,这般缩头缩脑,像是陆小凤吗? 古龙先生笔下的人物,真正变成有血有肉的存在,也不全然就如书中所写那般啊! 笔锋一转,岁月千百天。可现实就是现实,这千百天里的人物,又不是死了,该生活还是要生活的,不是浓墨重彩,也不见得就真如流水账一般寡淡无味! “刘正风还没金盆洗手?”顾凡小声问道,“福威镖局都被灭门好久了吧?” 陆小凤自然也听到旁边酒客谈论,他瞥了一眼顾凡,亦是轻声说道:“福威镖局灭门和刘正风金盆洗手有关系吗?一个衡山派二当家,一个靠祖宗余荫活下来的镖局,有牵扯?” 说没有牵扯,两人当然也没有牵扯!可说有牵扯,那肯定是有牵扯的!都是《笑傲江湖》中的人物,而且在很多穿越者之中,大部分主角都是在获得辟邪剑谱之后,转而到回雁楼宰了田伯光,再到金盆洗手大会上干掉嵩山派一众反派的! “若是刘正风花钱买个朝廷参将,又被人杀死,朝廷会不会管?” 笑傲江湖世界,传旨之人刚走,刘正风一家老小便被嵩山派给干掉了,这事儿在这个江湖上应该不会发生吧?毕竟朝廷威势不小,不管官儿是不是买的,总是个官儿啊! “参将?”陆小凤略微沉思,这少年为何会有此一问,难不成刘正风真的买了个参将?他可是衡山派数一数二的人物,就算退隐江湖,也不会参与朝堂之事吧? “挂名的参将,连个举人都不如!有宋一朝到现在,武人地位低下,乃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有人上告,朝廷为了颜面自然会管,若是无人提起,就算当地县衙知府皆心知肚明,也不会管这些事情!这还要说他金盆洗手能够成功,若是未成功,那归为江湖仇杀,更无人管!” 怪不得嵩山派也将刘正风满门老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是怕朝廷追究吧? “衡山派乃是五岳剑派之一,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宗门,可也算是大派,谁会去杀他?” “我不告诉你!”少年拿起筷子,夹菜,盯着铁质酒壶,眼中亮光一闪而逝! 若是将蒸馏酒弄出来,想来应该能换不少钱!可惜自己不是能工巧匠,单是一套蒸馏设备,就会让自己扯下一把头发! “少年郎,你如何得知,有人要杀刘正风?” 一个身材瘦长脸色枯槁的老者,提着胡琴来到桌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盯着顾凡。 少年同样盯着眼前老者,不过他不是看老者长相,而是看老者手中胡琴!莫大先生? 顾凡可认不得莫大音容笑貌,不过对莫大用胡琴,琴中藏剑这件事情还是一清二楚! “莫大先生?我何时说过有人要杀刘正风?”少年眨眨眼,将疑似莫大之人上下打量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他发白衣衫的胸口,哪里鼓鼓囊囊,似乎放着不少银子! 老者眉头微皱,轻轻点头,默认了自己身份,轻声开口道:“刘正风真的花钱买了个参将!这件事仅有他和我知晓。还请少年郎如实相告,事关我师弟身家性命,不得不防!” 陆小凤一愣,同样扭头看向少年。一眼认出莫大先生?就算眼前老者形象鲜明,可江湖上这般打扮,提个胡琴的人不在少数,难道是因为对方询问刘正风之事?这么说来,顾凡早就认出莫大身份,询问自己,反而是故意为之? 潇湘夜雨莫大先生,衡山派掌门!传言他与刘正风颇为不睦,游戏江湖,乃是被刘正风排挤,而现在江湖之中也有传言,说刘正风退隐江湖,正是莫大相逼,看来并非如此啊! 刘正风买官这等要事都告诉莫大,他们关系会不睦? 少年赧然,“这……莫大先生,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陆小凤目瞪口呆,他要将消息卖给莫大先生?衡山派掌门,你不上前交好,这般开口问银子,真的好么?多次见识过少年的骚操作,陆小凤还是难免心中惊讶,对待江湖正派代表人物之一,顾凡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儿该有的敬畏吗? 莫大一愣,伸手解下腰间钱袋,将钱袋轻轻放在桌子上:“你要让我买你的消息?风媒?” 此时莫大同样反应过来,他久在江湖漂泊,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咳咳,这条消息可不止这么点儿银子吧?”少年刚要开口继续说,我半卖半送告诉你! 谁知莫大先生伸手入怀,再次拿出一个钱袋,“足金二十两,纹银三十两,够了吧?”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少年脚背之上,却换来莫大先生一记冷眼。 “陆哥,见好就收吧!莫大先生乃江湖前辈,你怎么好意思压榨他呢!再踩我,我也不会涨价了!缺钱是缺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顾陆小凤涨红的脸庞,顾凡伸手将两个钱袋拿到身前,自足金钱袋中捏出一枚元宝,看着金灿灿的小元宝,他脸上笑意更浓!没想到说话功夫,就有人送钱来,哈哈! 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少年不是怀疑金子是假的,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陆小凤嘴角微微抽搐,看向莫大先生眼神之中满是委屈,我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货! 莫大开口道:“少年郎不信我?老夫说是足金,肯定是足金,不用验证!” “咳咳咳,莫大先生说笑了!我只是喜欢把玩金银而已,这个还给莫大先生,此去衡山山高路远,总要带些盘缠!剩下的虽然不多,但勉强算是够消息费用了!” 带着口水和牙印的金元宝递到莫大身前,莫大看都没看一眼,盯着少年。哪家的风媒,如此不会做生意?就算你要卖好给我,也不用用这般近乎打脸的方式吧? 少年将足金揣进怀里,又将银子扔给陆小凤,身子微微前凑,尽量压低声音说道:“莫大先生,若是消息不尽不实,你也莫怪,毕竟我亦非能先知先觉之人!但我告知你的,绝对不是随口编造……” “你尽管道来!这些银子权当江湖救急,若是消息属实,你便是我衡山派之恩人!” “刘正风与日月神教长老曲洋交好,此事莫大先生可知晓?呜,看来是知晓了……” 莫大转头看向陆小凤,眼中闪过一抹杀机。顾凡轻轻敲敲桌子,“莫大先生,这种事情瞒不住的!刘正风与曲洋两人皆是音律爱好者,合作谱出一篇绝世篇章,名为《笑傲江湖》!”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知道谁欲杀他,为何杀他!?” “左冷禅!理由是刘正风勾结魔教!他不会等刘正风金盆洗手,而是打算在金盆洗手大会上动手!到时五岳剑派皆在,他宣布刘正风与曲洋苟合,估计无人会出手阻止!” “不可能!左冷禅身为五岳剑派盟主,怎么会杀刘正风,这不是在削弱自己力量吗?!” “陆哥,你不知其中内情!想来莫大先生应该明白,左冷禅想要五岳并派……” “住口!消息可确实?” “应该确实!未发生的事情,谁敢肯定?”少年想了想当今乱糟糟的江湖,并未把话说死,接着说道:“左冷禅其人,心狠手辣,枭雄性格,他必然会以刘正风家人为要挟,逼迫刘正风说出曲洋下落!刘正风这人呢,估计是一根筋,不会轻易出卖曲洋,这样……” 随着少年一字一句,陆小凤和莫大皆是沉默。 “要想破局,也很简单!”少年自觉愧对莫大先生这些银子,索性多说一点儿:“杀了曲洋是一个办法,杀了左冷禅派过去的费斌等人也可!再或者,直接转移刘正风家眷,提前谋划,矢口否认与曲洋关系,想来嵩山派就算拿出证据,再有莫大先生在,他们也难杀人!” “你连左冷禅会派出费斌都知道?”莫大先生冷声道。 少年挠头,嵩山十三太保,他记得费斌和乐厚两个人名,连外号都叫不出!乐厚去没去记不清,但是费斌被莫大先生杀死,这事儿绝对没跑啊! 莫大先生急匆匆离开,走的时候顺手将桌上带着牙印的金元宝带走了! 陆小凤看的顾凡浑身发毛,连拿筷子的姿势都觉得别扭。 “你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嵩山派有你们组织安插的探子,而且等级不低,十三太保之中的谁?”见顾凡根本不搭腔,陆小凤边沉思,便说道:“果然下得好大一盘棋啊!” 台上中年说书先生不知何时停下说书,酒楼之中嘈杂,顾凡又未可以倾听周围往来脚步声,直到那说书先生坐在位子上,他才发现对方似乎来着不善! 中年说书先生,目光冰冷,盯着两人:“朋友哪条道上的?” 陆小凤眉头轻皱,他知道,这个说书先生很可能就是驻扎在三水步县的风媒之一! 风媒,都是有组织之人,他们传递江湖消息迅捷,靠买卖消息为生,不管其组织大小,都不好招惹!顾凡在这里买卖消息,显然是抢了对方饭碗,怪不得人家找茬! 少年看向陆小凤,混江湖的人都是这么问话的吗?不该是用切口说什么蔓(wan)儿吗? “那位是我们朋友!不牵扯道上生意!”陆小凤轻轻摇头,盯着说书人,良久才说道:“正好我这位兄弟有生意要找风媒,不知你又是那条道上的?” “有生意可以做?”中年说书人眼前一亮,也不在纠结对方是不是在买卖消息,看向顾凡说道:“大小消息皆有,根据时限内容,价格不同,你要问点儿什么?” 少年张口就来,“谁发布消息陷害追命?” 陆小凤鼻孔长长出气,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将少年拍飞!有这么问的吗,消息还没问出来,你快把自己底子都抖露光了!陷害?这一个词儿暴露多少内容你不清楚吗?! 说书人眼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的打量少年一番,才缓缓轻声开口道:“这算不得问题。我可以免费告诉你,江湖上传言是顾凡散布消息言说追命种种,是不是陷害,我不知晓。” 少年还欲张口,结果陆小凤直接将他制止,“兄弟,我与他有话要说,还请你回避一二!” “呵呵,好,若是要买消息,记得找我,价格绝对公道,而且会说的比较全面!” 说书人离开,少年轻声问道:“我还没问完呢,你怎么让他走了?” “你是不是在哪里能够找到追命?这种消息他若是知道,追命还有命活着么?风媒一个个都是鬼精灵,你知不知道刚才虽然你在问,可透露的消息,却比问题本身更值钱!”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回归原位的说书先生,“陷害?” “不知内情,谁会知道追命是被陷害的?既然知道内情,他会不知道你是顾凡?” () 第182章 杀手组织 “酒有问题?”少年低头,桌上青菜无声,酒楼之中交谈声刹那远去,天地一片寂静。 指肚大小酒杯,在陆小凤两指之间轻轻摇晃,酒液旋转,高出杯壁,满而不溢。 酒杯倾倒,凝聚成线,落在陆小凤面前小碟之中。原本绿意盈盈的青菜,在沾上酒液之后,眨眼之间变成黑色,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散发而出。 “我喝酒,你吃菜!”陆小凤悄无声息倒掉黑色青菜,仰头饮酒,眼珠停留在眼角,微微颤动。 混毒?酒水无毒,青菜无毒,结合在一起便会成为剧毒?有点儿意思!少年低头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桌上只剩下杯盘狼藉。 酒楼掌柜满面笑意在打着算盘,噼里啪啦之声,透过一片嘈杂清晰可闻。 店小二厚重脚步起起落落,吆喝声一声连着一声,听不出任何诡异。 酒客或是在高谈阔论,或是在低声耳语。少年余光遍扫,将身前和左右全都打量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只是这种混毒,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桌上! 陆小凤抹着嘴巴,一道拧成细线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我正前方三人。” 少年并未扭头看陆小凤所说三人,他刚才一番打量,早已将三人容貌动作记在心中,左侧靠近自己的那位,因为角度此时看不到容貌,不过进入酒楼之时,少年打量过这个青年两眼,是个眼角有一块指甲大小弯月形伤疤之人。 正中位置中年酒客侧脸对着少年,鹰钩鼻十分突出,红黑色脖颈上有一个小小痦子。 正对顾凡那位青年在容貌上找不到一丝特点,普普通通,扔进人海立刻消失那种类型。 少年满目疑惑并未得到陆小凤进一步解释,“好酒!咯呃……顾小兄弟,咱们今日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小二哥,小二哥呃……” 若非莫大先生临走提醒一句,恐怕今日真要栽个跟头!只顾得观察酒楼掌柜和小二,倒是忘了下毒高手并非只有接触到酒菜,才能下毒! 少年看不到三人里正中位置那人指甲内暗藏的粉末,不代表陆小凤无法发现! 对少年表现,陆小凤还算满意,他却不知,顾凡费尽心力,才勉强压制住心头好奇,不去扭头“肆无忌惮”打量三人! “不要轻举妄动,回房间再做商议。” 看着转瞬之间醉意朦胧的陆小凤,顾凡忍不住心中点赞,这装醉的本事,真牛逼! 脸色涨红是以内力催动气血上脸,这说话语气,身形晃动,与酒鬼真是一般无二! 草木皆兵的少年侧耳倾听店小二脚下步点,脸上笑意盈盈,心头却渐渐警惕。 这店小二确实是一个普通人,可他骤然粗重的呼吸,还是露出不少破绽。 支付银钱,少年搀扶着醉醺醺的陆小凤朝楼上走去。 “这店小二也是杀手?听到招呼之后,他呼吸比平时加快不少,肯定心怀鬼胎!” 少年声若蚊蝇之呐,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陆小凤,脸上不动声色,眼眸之中带着得意。 陆小凤醉眼中闪过一丝嗤笑,他打着嗝,蹒跚脚步,将身体重量都压在少年身上。嘴唇微微抖动,震动嘴边空气,又用内力包裹声音,凝聚成线,传递到少年耳中。 “何以见得?” 步步登高,走上二楼,少年才压着嗓子,声若吐气,自顾自解释道:“传闻青衣楼杀手无数,身份来历更是一团迷雾。他们或许是与你饮酒共醉的朋友,或许是与你讨价还价的商贩,或许是给你端茶送酒的店小二!最普通,最不起眼的杀手,才是厉害的杀手!” 见陆小凤面上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少年接着解释道:“杀手不是战士,他们杀人不择手段,正面杀敌只是最愚蠢的策略,下毒,陷阱,引诱,种种手段,防不胜防……” “一派胡言……”陆小凤脑袋砸在少年肩头,身体一软,整个人像虫子一般没有筋骨。 少年手忙脚乱拖住陆小凤,一道身形,脚步无声,自两人身边走过,正是陆小凤口中三人,刚才背对顾凡,脸上有月牙形伤疤之人! 那人径直越过两人,走到前方拐角处,拿出号牌与门上号牌对了一下,推门走进房间。 少年来到三楼,推门入屋。这里不是山野客栈,房中布置比山野客栈更像一个客栈! 白色细帐笼罩床榻,锦被棉布单,踏脚凳,八仙桌官帽椅,茶壶茶杯,条几香炉,中堂神仙图,木盆衣架,毛巾肥皂,应有尽有! 檀香味清淡而醒神,屋内洁净一尘不染。 少年回手关上房门之时,陆小凤刹那间恢复生龙活虎模样,屏气凝神,迈步落地无声无息,将窗户打开,一次次挥掌拍打身前空气,沿着房间走了一圈,才长出一口气。 “有问题?我就说那店小二不是个好东西!为何不在下面动手?” 陆小凤微微摇头,凝神细听片刻,才坐在桌上,压低声音说道:“店小二没问题,你跑一天不停脚,也会喘粗气。这里檀香可不是杀手点的,而是上次住客点的!” 看着少年满脸疑惑不信,陆小凤压低声音解释道:“杀手如何知道咱们要住在哪间房子?掌柜可以安排,但他们如何知道咱们住在哪家客栈?甚至,他们如何知晓咱们会停留在三水步县?若是每个县城,每个客栈,每个房间,他们都造作安排,恐怕全天下杀手组织联合起来,亦是难以做到此种程度!何况,咱们两个,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陆小凤手指一次次滑过小胡子,眉毛轻轻抖动,眼眸黑亮,宛若深渊。 “在客栈之中动手,那咱们不真成吃霸王餐了?江湖自有江湖规矩,实力没有强大到挑战规则的时候,咱们只能遵守规则!” “不是吧?霸刀为何敢在灵石县城同福客栈之中大打出手?” “霸刀?绝情绝义,绝天绝地的霸刀?一来他足够强大,而来他足够不要脸!我是体面人,至少眼下是个体面人,收起你那怀疑的目光!” “杀手能动手,咱们就不能动手,这是屁的江湖规矩啊!?” “咱们也可以下毒暗杀,暗器杀人,关键是你会这些手段吗?能无声无息将人杀死吗?” “他们是青衣楼的杀手?”少年不再纠结这些,轻声问道:“在这里等你?” “江湖之上有四大杀手组织近乎浮在水面,青衣楼明面上排名第一而已。青衣楼,血刺客,鬼影杀手,黑石!暗中还有多少,实力有多强大,不得而知,无人可知!是不是青衣楼我不清楚,就像你说的那样,鬼才知道杀手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杀手自有情报组织配合,提前在此布局,不足为奇,说不得县城之中,其他客栈亦有杀手盯防!” “你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不值得他们如此追杀吧?”少年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脑海中思索的却是陆小凤口中的杀手组织。青衣楼霍休,霍休之后被谁接手没记住。《剑雨》世界的黑石,能够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跻身前四?细雨,魔术师,用针的那个高手,转轮王太监,他们有什么资格跻身前四? 至于血刺客和鬼影杀手,少年一无所知!不过陆小凤世界倒是有个幽灵山庄,庄主老刀把子,是刚退位不就的木道人,这家伙绝对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楚留香世界有个薛衣人,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亦是杀手组织首领,不过他们的组织叫什么,顾凡真心没记住! “追杀我只是连带的,他们的目标恐怕还是追命!神功秘籍,神兵宝器,滔天权势,美人财富,江湖人的四大追求,杀掉追命便能同时得到两个,谁不心动?杀手不见得非要别人雇佣,才会对人下杀手,毕竟杀手也是江湖人,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贪欲?” “追命大哥什么时候能到?今夜咱们是不是先清理一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 第183章 来袭 泡在大木桶之中,少年闭着眼睛,脑海之中一遍遍体悟草上飞精髓。 草上飞,号称能够在草尖上飞掠。但真正将之练的出神入化,恐怕只有司空摘星一人! 用内劲刺激穴道,少年亦是能够通过草上飞提高一些爆发力。可惜这种爆发比之内劲催动更为短暂,而且对肌肉疲劳损伤程度很大! 将运功路线吃透,学不会草上飞,因为少年没有内功可以练习! 太极拳经之中有太极拳和太极剑练法,唯独没有武当基础内功!就算太极拳是内外同练,天长日久自有内功生生不息在体内循环,可少年得到太极拳经本就残缺,怎么练习? 内功与内劲不同,内劲是从身体上打熬出来的体魄精髓,而内功则是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两者都涉及穴道,可毕竟不是同一种类。内家拳练错了,容易伤残不容易致死,而内功练错了,致死率比伤残率可要高上许多! 一柄小刀在少年手掌之中上下翻飞,锋利刀刃偶尔划破少年皮肤。 小李飞刀修炼之法,重意境强精神,并不代表不需要内功!李寻欢传给少年的飞刀修炼之法,只是飞刀修炼之法,涉及发力吐劲等多种内容,可唯独没有相配合的轻功! 所谓武功,分为内功与招式。招式在江湖上都被各门各派势若瑰宝,秘而不宣。内功比招式更重要,想要活的内功的难度可想而知! 令狐冲直到逐出华山,都没有机会学到紫霞神功,足见内功在江湖人眼中多么重要! 要知道令狐冲可是岳不群和宁中则两人自小抚养长大,对门派忠诚度那是百分百! 连酒楼的厨子都讲究传承有序的年代,想要学一身好功夫,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带艺投师,说的好听,可看看劳德诺在华山派混成什么模样,就知道带艺投师的结果! 陆小凤为何不先下手为强?江湖上真有什么看不见的规则不成?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欺之以方啊,就像锁头是防好人的道理一样,规则限制的终究是好人。对于那些不择手段之人,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内功!内功!内功!就算将脑海中所有消息都卖出去,也难换到内功啊! 江湖太大,消息用在刀刃上,换一本内功绰绰有余。可遇到这种机会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今日遇到莫大,少年亦是想过以消息换内功之事。少年思量一番,换金银财宝容易,别说换衡山派内功,就算换衡山派的剑法招式修炼之法,估计莫大马上会转头就走! 这还是往好了说,莫大是正派人物,不会轻易出手伤人。若是遇到一个正邪难辨,性情无常之人,恐怕换功法的想法说出口,对方立刻动手杀人! 觊觎,本就是一种罪! 隔壁房间之中,陆小凤似睡非睡,脑海中一条条线索,延伸进无尽黑暗。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在屋顶,有细细灰尘自房顶落下,在灯光下,十分显眼。 轻功还是差了点儿!而且太心急了!洗澡的时候最没有防备,可比睡熟之后还是警惕的!陆小凤轻笑一声,拿起毛巾搓澡,嘴里哼着不知名小调。 窗外无月,夜色不深,人已安静。街道上偶尔传出两声卖宵夜小吃的叫喊。 隔壁那小子不会睡着了吧?来了!陆小凤眼睛余光之中,白色窗纸上多出一个黑点。 过了片刻,一截竹管穿进房内。陆小凤伸手拿肥皂,一颗黑色药丸顺势丢入口中,同时用湿毛巾盖在口鼻之上。 先下手为强?可以除掉一些明面上的杀手,却会让隐藏在暗中的杀手藏得更深!而且,只要等在这里,这些杀手会想扑火的飞蛾一样,源源不绝找上来送死! 烟雾自竹管之中喷出,无声无息融入空气之中。窗外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和心跳,略重。 顾凡怎么还没有动静?他不会在澡盆子里睡着了吧? 少年当然不会睡着,因为他根本无需睡觉!在与陆小凤一起赶路的两天里,他伪装的很辛苦!好在有太极拳经这门武功让他琢磨,否则他都不知道夜里该做些什么! 没有多少古文知识,了解穴道经脉,却很难读懂那些佶屈聱牙的道家特有词汇,能够连蒙带猜将记忆中的文字都认全,少年已经倍感荣幸,谢天谢地的将少年时练习毛笔字的辛苦全都一股脑扔在脑后! 隔壁传出的轻微声响并未扰动少年沉思,他现在满脑子想着如何弄到一部绝世功法! 思来想去,少年最中意的是去找不败顽童古三通。金刚不坏神功是一方面,逃得不够快,把身体练得足够抗打,不能将敌人放风筝,直接横推一样可以取得胜利!毕竟轻功比较吃天赋,一本大路货草上飞,能被司空摘星玩儿的登峰造极,不见得就一定被自己练到炉火纯青! 除了金刚不坏神功,古三通精通诸多江湖门派武功,什么大力金刚腿之类的! 若是说服古三通,那内功招式便能一次性解决! 见到古三通便是一个巨大难题,天牢第九重,专门为古三通而设计,可见一斑! 说服古三通?有成是非和素心要挟,有阻止朱无视阴谋篡位的大义,加上古三通受伤无法痊愈,再配合自己几乎不死魔躯,倒是有很大机会成功! 可怎么才能见到古三通?就算被神侯府送入天牢之中,也无法见到古三通啊! 成是非是通过皇宫内的太监招募处,钻地道进入其中。可那是十九二十年之后的事情,现在鬼知道有没有地洞存在!而且顾凡可不打算应聘太监,万一真被切掉呢? 能不能恢复是一回事儿,被切掉就是不行!任何男人,哪怕他本身不举,也不行!吧? 去找朱无视,自愿当卧底? 反正按照古三通传功给成是非时所说,朱无视经常派人下去诱骗他的神功绝学? 卧底同样不好当!如愿以偿见识小妖女移魂大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蝙蝠子最后奉命清理手尾,到底是要将自己重新送入灵石县城牢房还是要杀掉自己? 以素心要挟朱无视?她现在应该在天池冰窟之中吧?这个还真记不清,不过三颗天香豆蔻,此时在不在皇宫之中?万一皇帝刚弄到手,我告诉朱无视,他苦求皇帝,而皇帝大手一挥将天香豆蔻全都赐给他怎么办? 利用反派可以,若是真让反派达成所愿,哪怕这个愿望只是得到一个女子,并未增强任何实力,顾凡也满心不情愿!毕竟,心魔难除,素心可不就是朱无视的心魔吗? 上官海棠现在还是个小娃娃,没有天下第一庄,投靠朱无视只能去护龙山庄,颇为不妙! 青烟飞速融入空气之中,良久,窗户向上掀起,一道黑影闪身进入房间之中,落地近乎无声,可他开窗进入房中时,窗外冷风还是将烛火摇曳,房内顿时明暗不定。 黑影一把毒粉挥手洒出,安静躺在木桶之中的陆小凤扬手劈出一掌! 掌风呼啸,粉末倒卷。那黑衣人慌忙扑向一旁,躲过毒粉同时,挥手打出一枚透骨钉! 我看你如何应对!黑衣人蒙面巾下,嘴角微微翘起。在他看来,洗澡的人比睡熟的人更不设防!人内心深处的羞耻感,不管武功修炼到何种地步,都难以抹除,特别是对正道人而言! 不能离开木桶,甚至不能起身,陆小凤如何能够躲过这枚暗器? 黑衣人双眼陡然睁大,站在木桶之中的陆小凤,身上竟然穿着一条短裤! 还有人洗澡,都不脱衣服的?有衣蔽体,还有什么羞耻感可言?这又不是在大街之上?! 嘴角勾起,陆小凤双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轻轻一夹,那快似箭矢,猛如流星的透骨钉,像是被磁石吸住,躺在陆小凤双指之间,宛若飞鸟入林归巢,自然而然,波澜不起! “你再不出手,水都凉了!”陆小凤伸个懒腰,“去隔壁的那位是你带的新人?脚步太重,破窗的声音太大,水平实在是太差!让我死个明白,在哪个组织高就?为何杀我?” 黑衣人脚步后退,冷眼注视着陆小凤,不言不语。 陆小凤手中透骨钉猛然甩出,窗户上多出一个破洞的同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道人影持剑撞入房间,来人身形高大,剑上血槽暗红,似乎饮过太多鲜血,血液已经浸入钢铁之中,再也无法擦净,“我听到你说隔壁?呵呵,那小麻烦我替你解决了!” “还真是看得起我!”陆小凤伸手在湿毛巾上一拧,哗啦啦水声响起,门栓被人以内力震动,缓缓拉开,一个身穿宽大袍服之人施施然走入房间,“我需要他的人头换追命片刻心神震动!两位给个面子如何?” 心神片刻震动,足以决定生死!而追命若死,他身上的奇毒、太极拳经和金丝甲,都会落在眼前身穿宽大袍服之人手中! 第一个出手之人,缓声道:“我需要他的人头换解药。” “呵呵,那我是不是也要用他的人头换些什么才合适?”持剑之人冷笑道:“不知所谓!” “黑石彩戏师!”宽大袍服之人伸手自腰间撤出两把燃烧着火焰的弯刀,语气森冷。 第一个黑衣人倒退两步,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畏惧。黑石,名列杀手组织第四,彩戏师乃是黑石四大杀手之一,据说实力仅次于黑石转轮王,就连第一杀手细雨都无法压下他! 持剑黑衣人嗤笑一声,“黑石彩戏师?呵呵,这手戏法不错!可惜在我眼里还不够看!血刺客,三号!你呢,被毒药控制的可怜人?” “竟然没有青衣楼的人?我都快将他们老底儿掀开了,他们竟然不来追杀我?” 陆小凤将毛巾搭在肩头,脸上满是诧异,黑石和血刺客,追命面对的追杀也太强大了吧? 急促脚步声在走廊之上响起,一声压抑低呼响起,接着便是杯盘跌落的声响,店小二脖颈带血,半个身子出现在门外,扑倒在地。 彩戏师身形一闪,错开门口。 一道人影,落脚无声,轻飘飘迈步,身形出现在顾凡门外,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脖颈被人划开,鲜血被烧灼的刺鼻腥臭,慢慢充斥走廊。 他微微摇头,伸手提起黑衣人,向前两步,出现在陆小凤房门口,向内看了一眼,将黑衣人扔进去,一脚又将店小二踢进去,才迈步入房,挥手将房门关上,插上门栓,看向彩戏师,“你做的?咱们是杀手,杀人于无形,把尸体留在外面,不太合适吧?” “我只管杀,不管埋!这么说,你也是来抢食的?他可没有什么油水啊!” “血刺客三号,黑石彩戏师,你们都来了,怎么能少了我青衣楼!嗯,或许那个还是鬼影杀手的人!呵呵,陆小凤,你不该招惹青衣楼!剑客,见过三位同道。” “惹都惹了,现在说对不起管用吗?我很好奇,我的头颅只有一个,你们怎么分?” 三号冷声道:“活着的人才能分。不过,你肯定看不到那一刻!” 彩戏师和剑客皆是点头,唯有第一个出现的黑衣人,眼中满是悔意,他身形倒退,几乎贴在墙上,被剑客扔进房间之中的那个,正是他带的新人之一! “我可不可以退出?” “退出做什么?你下毒的本事不错,说不得等会我们鹬蚌相争,你有机会渔翁得利呢?” 陆小凤早已认出眼前黑衣人,他正是在吃饭之时下毒的那人,而被扔进房间的那个黑衣人,依稀能从身形上看出,是脸上带着月牙形疤痕的青年。 三号冷眼扫过黑衣人,挥剑刺向陆小凤! 几乎于此同时,彩戏师攻向黑衣人,剑客手持匕首刺向陆小凤! 战斗被限制在很小范围之内,三个顶尖杀手,浑身杀气缭绕,却不曾溢出半分! 陆小凤亦是紧守身上气势,一人独斗两个顶尖杀手,丝毫部落下风! 隔壁房间之中,少年听着若有若无的乒乒乓乓之声,终于从沉思之中清新过来。 随着少年长身而起,身下丁零当啷,水花激荡,一缕冷风打在少年身上,让他打个冷颤。 窗户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孔。 少年正欲上前查看,屏风之上,陡然多出一道影子,那影子倒持弯刀,轻手轻脚而来。 少年倒退一步,肩头上顶,正撞在那下落人影手肘之上,当啷一声,人影手中弯刀落地! 手肘后击对方胸膛,砰的一声,那人惨嚎一声倒飞而出,砰的一声砸在房门之上! 江湖上也不都是高手啊!这家伙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嗯,店小二?怎么是他? () 第184章 谁是老江湖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老天既然让我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为何对我又如此残忍?我是店小二,是客人最不可能防备的“熟人”,为何他听到隔壁动静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附耳在墙,还能看到身后的我?悔不该恶向胆边生,想救老娘没救成反而将自己搭进去! 口中嗬嗬有声,血沫溢出,店小二出气多进气少,双眼充血,瞪得溜圆,倒影少年身影! 顾凡怀疑过店小二不是好人,可陆小凤将少年的新发现否决了!少年嘴上不忿,心中还是相信老江湖陆小凤眼光的,可现在看来,老江湖的眼光也有走神的时候啊! 少年未曾理会隔壁打斗,他相信能够算计陆小凤这个年轻的老江湖之人,不会做出如此没品之事!偷袭暗杀,木道人、老实和尚,金九龄,他们出手,陆小凤绝对危险,但他们不是杀手!凑到墙壁上听动静?有点儿江湖经验就不会如此选择! 顾凡凝神看向房门,门栓依旧,夹在门缝中的两枚铜钱并未掉落!若是有人推门而入,铜钱落地,声音清脆,他早就从沉思中惊醒! 怪不得没有听到店小二进门的声响,原来他送完洗澡水,根本没有出去!大意了,只顾防备门外,却漏了门内房中!若对方是身手高强的刺客……少年低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心中十分膈应,我岂不是被店小二看个精光? 陆小凤耳朵抖动,眼眸之中担忧之色一闪而过!隔壁还有杀手,一击致命么?为何少年没有其他声响传来? 面对血刺客三号和青衣楼剑客,陆小凤依旧显得游刃有余!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将他轻功底子展现的淋漓尽致!要知道,与司空摘星这个偷王之王比轻功,他只是输掉一筹! 偷眼打量与彩戏师斗成一团的黑衣人,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九节鞭,鞭身抖的笔直,彩戏师双刀浴火,身形如蝶,左劈右砍,一时却没有办法拿下那黑衣人! 黑衣人的功夫实则不高,传闻抖直九节鞭至少要十年苦功,可内力火候到位,高手须臾之间便能做到。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半圈,陆小凤便明白彩戏师心中所想,对付最弱之人,待陆小凤、三号与剑客三人分出胜负之后,才是彩戏师杀死黑衣人最佳的时机! 陆小凤的头颅只有一颗,自他们进门开始,明争暗斗已经开始!语言交锋,身份对比,对手选择,彩戏师隶属黑石,三号是血刺客,剑客属于青衣楼,他们怎么肯能真心联合? 都是杀手同道?有着共同敌人?这些都不会成为他们联手的理由!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杀手同道之间最真实的想法吧!至于敌人,他们是杀手,杀手的敌人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他们哪有敌人?只有目标! 三号的剑血腥扑鼻,剑法如血雾透出虚空。剑客的拳威猛无双,拳掌如山岳势大力沉! 陆小凤比三号的剑更快,比剑客的拳更迅!招法精妙,拳势惊人,打不着目标皆是无用! 躲很轻松,反击很困难!杀手失了隐秘,不见得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 三号拔地而起,身体与地面平行,迅速旋转,以剑为钻,刺向陆小凤胸膛! 刺客本该用最阴险最毒辣的招式,可三号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他想要看看,陆小凤何德何能,能够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 三号是刺客,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身体里流的是浓郁化解不开的江湖血,那血液天生带着名利的味道! 点点灰尘在三号周身甩出,扬起,在摇曳烛火之下微不可查,融入空气。 顾凡通过和电视剧知道,陆小凤灵犀一指无物不夹,李寻欢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然而现在两人只是江湖上刚刚扬名的少年侠客,除从顾凡口中听过这番言论之人,谁知道他们的绝招呢?!追命旁观李寻欢和铁传甲斗中原八义之中六人,为何会心生轻视?不信顾凡而已! 剑身旋转,气如凝丝!剑尖之上,一道黑色内力蔓延而出,宛若细针,宛若金刚杵! 陆小凤双眸瞳孔收缩,左手探出,双指如刀,非是劈人的长刀弯刀指刀,而是剪刀! 一把能够剪断烦恼丝,剪断离愁恨的无物不剪的剪刀! 双指合并,黑色剑气停滞不前! 陆小凤右手双指出现在剑身之上!快速旋转的剑身并未能够将他双指搅碎,那血色钻头,在双指合拢之后,重新化作一柄血色长剑,寸寸崩裂,铁片四散飘飞,若漫天采花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江湖上有起错的名字,绝对没有起错的外号!剑客,号称剑客,他最强的当然是剑法! 可联手三号对攻陆小凤,他一直用的是双拳!指可以有指剑,但拳绝没有拳剑! 三号血色长剑崩裂刹那,原本砸向陆小凤的铁拳猛然被身体带动,剑客身形旋转,铁拳变成铁掌,又变成一只握剑最稳的手! 那只手在腰间一抹,青色布条腰带瞬间绷直,剑气在布条之上吞吐不定,那布条比之精钢长剑更锋利!一剑横扫,无声无息!柔软的布条,比最凶猛的毒蛇更迅速,更狠辣! 陆小凤嘴角勾起,后退一步撤出战圈,因为剑客的那一剑刺的是三号,因为三号在进攻之时就开始下毒! 分数不同族群的凶狠恶狼,见到同一个猎物,大概也会做出同样选择,他们不会先杀掉猎物,而是会先将另外的恶狼赶走,留下猎物而后独吞! 一只肉掌,悄无声息出现在陆小凤身侧,在他感知到时,再也来不及防备。 他算到三号和剑客会偷袭对方,却没算到还有人趁他心神最放松念头最得意之时偷袭他! 神来之笔,意料之外!出手之人,才是真正的杀手。因为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掌,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一掌!陆小凤聪慧机变,思维灵活,轻功身法超绝,灵犀一指号称无物不夹,也无法挡住和躲过这一掌! 谁也想不到青衣楼杀手布局如此之深,谁也想不到那早无气息的店小二会在此时出掌! 剑客走进房间之前,房内有陆小凤这个年轻高手,有两个顶尖杀手和一个下毒杀手,四人都探查过两具尸体,因为出现在房中之人,哪怕是尸体,也不能有任何轻视! 可尸体就是尸体!确认之后,谁还会理会一具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尸体?敛息术还是龟息功?谁会怀疑一个被剑客杀死的店小二,不是真正的店小二而是剑客的帮手? 念头电转,全身功力不由自主在刹那沸腾,自丹田汹涌而出,穿经走脉,在百分之一秒时间,来到陆小凤腰间。经脉火辣辣疼痛,空气异常粘稠,周遭一切都在放缓! 系在陆小凤腰间的布条轰然炸裂,短裤飘飞,腰间肌肉因经脉内堆积大量内力而膨胀,像是腰间又长出一只没有手腕,五指不分的拳头,它主动迎在那只肉掌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和布条划破肌肉的声音同时响起,黑衣人的惨叫紧随而来! 陆小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侧飞,撞碎墙壁,落在顾凡房间之中。 黑衣人头颅冲天而起,赤色火焰带着鸡毛烧焦的糊臭,在他头颅和脖颈之上熊熊燃烧。黑衣人两分,一个火球,一支蜡烛! 三号伸手捂住手臂,脚尖在地面上一点,窜向被他进来时撞碎的窗户。兔起鹘落,眨眼窜进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电光石火之间,似乎胜负已分。没有人惨叫,没有人留下狠话,房间之中安静的诡异。 少年半条腿挂着开裆裤踩在地上,一条腿抬起准备继续穿,两只手提着裤子,弯腰弓身,姿势颇为妖娆,目瞪口呆的看着落在自己身前的赤条条陆小鸡。 “噗……你洗澡不知道穿个短裤?江湖险恶,万一别人在你洗澡时偷袭怎么办?!”陆小凤扭头喷出一口血雾,感觉双眼模糊,入目的画面实在太辣眼睛! “呵呵,大哥不说二哥啊,小鸡!”少年呵呵一笑,被店小二看光的心头阴霾一扫而空,“什么情况,几个三流杀手就将你弄得这般狼狈?” 陆小凤翻身跳起,脚尖点在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砖之上,身形一瓢,落入白色纱帐之中。青砖粉末尚未落地,一股劲风自纱帐之中扑出,将之扬起,陆小凤腰间裹着棉布被单,脸色赤红,劈头盖脸便问:“谁小?” 古人身穿长袍,里面要么没有裤子,要么就是开裆裤!顾凡倒是想要弄出合裆裤,可在灵石县城买成衣时,店铺掌柜问了一句怎么拉屎撒尿,少年就偃旗息鼓了! 长袍不改,合裆不出! 少年虽然趁机将裤子提起,可丁零当啷仍显露在外,他蔑视的一笑,抬头看向墙壁破洞。 破洞之中,冷风阵阵,两道人影正在合力进攻一个身穿宽大袍服之人! “那是黑石四大杀手之一的彩戏师,将武功与戏法融合为一,招式诡异莫测,出招防不胜防!另外两人时青衣楼的顶尖杀手,相互配合,还特么的使阴招偷袭!刚才还有一个血刺客三号,我又不是神仙,能勉强不死已经是万幸!” 陆小凤轻轻吐出一口血沫,伸手去拿衣架上少年的青衣,他手掌微顿,终将青衣穿上。 剑客亦是一身青衣,看款式做工,竟与少年一身衣袍极为相似!不名贵,亦没有任何特点,普通到任何一家成衣铺子都能买到! “店小二”一掌拍在彩戏师宽大袍服之上,那黑色袍服轻飘飘扬起,再落地之时,彩戏师身在窗外,一手抓住不知上端系在何处的绳索,凌空而立,面色微微涨红,抹去嘴角鲜血,冷声道:“今日这一掌,我彩戏师记住了!呸……” “吓唬谁?”剑客手中布剑横扫,一道月牙般气劲,离剑而出,清晰若月光挥洒! 空中息息索索落下一段绳索,外面哪里还有彩戏师身影! “失传已久的神仙索!”剑客脸上带着一抹震惊和兴奋! 店小二打扮的青衣楼杀手,伸手指指顾凡和陆小凤,张口道:“阿巴阿巴!” () 第185章 去来皆不速之客 少年轻声问道:“彩戏师那么牛,为何还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打的落荒而逃?” “名不见经传?呵呵,做杀手的并非越有名望就越厉害!”陆小凤嘴角勾起,透过墙壁上的破洞与剑客两人对视,“更何况,青衣楼剑客之名我不知道,但这个人开口出声之后,我却能猜测一二!真以为我调查青衣楼没有一点儿收获吗?他叫哑八,不是哑巴!青衣楼第八楼楼主,你还觉得他是小人物?一个将伪装深埋到骨子里的家伙,怎么会是易于之辈!” 少年清楚陆小凤意思,小人物不可能成为青衣楼第八楼楼主,因为非实力智慧高绝之辈不可能压住青衣楼中无法无天的杀手!哑八,将名字化成伪装,藏得确实很深! 顾凡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青衣楼除了霍休还有能拿的出手的杀手?而且看这哑八指手画脚,似乎地位犹在那青衣人之下,他就是陆小凤口中剑客? “几流?”少年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收敛,开口问道。 “什么几流?”陆小凤向前一步,挡在少年身前,开口道:“杀手不是武者!而且江湖上很少分什么三流二流一流,因为活下去的不见得就是功夫高的!论武功那剑客与我相当,比哑八稍微强上一分。论杀人手段我怕是拍马难及两人,他们都是少有的一流杀手!” “好见识!你的名头,比你的实力低了不少,可惜……”剑客面色不改,声音清冷,嗓音尖细,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在打鸣,让少年听着倍感不舒服! “你不值得青衣楼这般劳神费力吧?陆哥,两个高手,你又受伤,我不是对手,怎么办?” “我可没有听出你半分担心的意思!有什么杀手锏赶紧使出来吧,否则没有机会了!” 陆小凤脑海之中浮现出江湖上一则传言,关于追命的传言。传言说,追命自顾凡手中得到一种奇毒,能够轻易将人化成飞灰的奇毒!生死攸关之下,顾凡会不会使出这种奇毒? 站出来的太早,我该再等一等! 混迹江湖多年,陆小凤终能功成名就,就是因为他总能在错误中总结和提升! “我也没有从你语气里听出担心啊!”越过陆小凤肩头,少年看着迈步逼近两人的两个一流杀手,眼眸之中并无担忧之色。无非拼命而已!或许再死一次,就能知道,那诡异血液是不是每复活一次威力就减少一点!上次复活,足足用了半个月啊,错过太多太多! “阿巴阿巴!”哑八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拦住剑客,脸上神色异常凝重! 剑客目光如剑,狠狠刺向顾凡瞳孔,“毒?不可能!我一直盯着他,他没有下毒的机会!” 哑八嘴唇微动,身形悄悄退向窗口。 “你便是以奇毒杀死蝙蝠子的顾凡?”剑客黄色瞳孔微微收缩,终于从暗自运转的内力之中感受到一丝滞涩,他略微停顿,才看向陆小凤,“三号下毒!” “三号的毒,不见得毒的过顾凡的毒!”陆小凤似笑非笑解释道:“我受伤,你中毒,公平!” “我说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就退出战圈,而不是与我合力击杀三号,原来你早就发现他在下毒!陆小凤,楼主大爷真是低估你了!不早日将你铲除,你必成祸患!” “杀意水头很足,可惜今天你很难再动手了!”陆小凤凝视剑客双眼,“早晚有一天,我会揭掉你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那是哪个高明剑客才有的容貌!” “阿巴阿巴!”哑八呼喊两声,纵身跃入黑暗之中。 门外传来脚步声,酒楼掌柜正在吵吵嚷嚷询问店中小二,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巨响! “很好!我亦是期待与你正面对决的那一天,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与我比肩而立!” 剑客缓缓后退,来到破碎窗户旁边,嘴角勾起,手中布条猛然向前方空处一刺! 一道剑光喷涌,射向陆小凤胸口!剑气犀利,内力雄浑! 剑客相信陆小凤有能力躲开,陆小凤的轻功非常高明!可他更相信陆小凤不会躲,因为顾凡就站在陆小凤身后,陆小凤能够躲开,顾凡必死! “阴险!”陆小凤双指停留在胸前,指间一抹亮光缓缓熄灭。直到剑客消失良久,他才噗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直接窜入纱帐,盘膝而坐,“替我护法!” 我一直以为,那剑客和哑八是老江湖,能够笑到最后。没想到真正的老江湖还是你啊! 感觉身下凉飕飕,顾凡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甩开。陆小鸡,我管你是不是试探,反正我没有害你的心思,护法就护法,不过要先给丁零当啷护法啊! 裹着被单,扔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吩咐掌柜几句,将之打发走,少年来到窗边。 窗边有一个系着绳子的竹篮,陆小凤曾说这是专门用来买宵夜的! 清末世界有宵禁,这个世界听追命说亦是有宵禁。可宵禁似乎对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小县城并无太大束缚,卖混沌的,卖栗子的,卖面片汤的,吆喝声乱七八糟! 两间房变成一间房,少年将一把铜板丢进竹篮,将竹篮放到离地面一米左右,朝街头挑担子的老者喊道:“大爷,给我来二斤混沌!” 那老者明显一愣,抬头看看破碎的窗户,将扁担放下,伸手指指自己鼻子,“大爷叫小老儿我?哎呀,大爷面前可不敢称大爷,二斤馄饨?我这馄饨都是论碗卖,二斤?大爷可吃不完!?” 莫不是我遇到一个傻子?买酒打二斤,称肉剁二斤,买馄饨也有论斤的?生的二斤煮出来五六斤,熟的二斤也有三四碗啊? 年纪大喊声大爷还不对了?我这小年轻反倒成了大爷?顾凡一愣,这操蛋的世界,不是后世论资排辈严重的实验室,那卖馄饨的亦不是快递员!这是江湖世界,这是古代世界! “称二斤馄饨馅儿,包上煮好,我提上来!” 老者闻言又是一愣,二斤馄饨馅?那至少要四五斤白面吧?煮出来要多少?他快步走到竹篮旁,看看里面铜板,足足有几十个,顿时眼睛一亮,“大爷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包!” 一个三楼少年郎,一个地上挑担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卖栗子的那个女人多大岁数?” “脚上是不是穿双红鞋子?” “她要是自称熊姥姥那我就肯定认识啊!” “哦,原来是离你家不远的陈四儿的老娘啊,我说声音怎么显得中气不足呢!” ……半个时辰之后,少年嘴角微微抽搐,将大半篮子馄饨提上三楼。 “没事儿,我就喜欢吃干的!没汤就没汤吧……” 吃馄饨没有汤,算吃的什么馄饨?老者挑着扁担,气呼呼又兴冲冲的快步离去。地面上落下一滩汤水,映照刚窜出云头的弯月。 “熊姥姥是谁?”一个声音自房梁之上响起,三分不羁,三分清冷,还有四分疲惫。 少年抬头,昏暗之中看不清楚说话之人模样,不过他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 “几天没好好吃一顿了吧?下来,我请你吃馄饨!我不过离开你散散心,这才几天,你就混的如此凄惨!唉,情路坎坷,江湖路难,你也没谁了!” 一道人影自房梁之上跳下,身上还有几处伤口仍在渗血,可他却浑然不在意。 “咒谁呢?我情路可一点儿也不坎坷!”似乎想到什么,他嘴角轻轻勾起,又骤然放下,“你似乎对我出现一点儿也不惊讶,你不可能早就发现我的!?” 我经历的事情,比你的追命腿法更诡异,我要不要向你解释一遍?少年撇嘴,伸手捞竹篮之中的馄饨,只是还不等他将馄饨塞进口中,手腕便被追命一把抓住! “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一点儿好!”馄饨落在桌子上,一根银针插在馄饨上,银针并未变色,少年正欲开口讥讽两句,谁知追命又从腰上解下一个布袋,放出一只小老鼠…… () 第186章 疗伤 少年眼皮微跳,那只老鼠皮毛凌乱,身上带着同类留下的血色抓痕,个头虽小,模样颇为狰狞。黑豆小眼之中,寸光都带着一丝狠辣之色。 追命泛着血丝的双眸多出一丝笑意:“若非你提醒我,恐怕我早就被人毒杀了!” 银针试毒,是当前江湖人常用的手段。顾凡在闲聊之中,曾给追命提过一嘴,这玩意儿并不牢靠,想要试毒用老鼠都比用银针强,老鼠好抓又好带,毒不死老鼠,一般便毒不死人! 没想到追命还真的带着老鼠在身上,他难道忘了我说过的细菌之事? 见少年一脸八卦神色,追命微微摇头,似心有余悸,他一边查看身上伤口,一边缓声解释道:“八只老鼠,被两天之内被毒死六只,希望这不是第七只!陆小凤伤势如何?” “我正要叫他一起吃点儿馄饨,刚才晚餐只顾得防备杀手,他只喝了一壶酒……” 追命动作稍稍停滞,瞥了一眼隔壁纱帐中隐隐端坐的陆小凤,你还有心思关心陆小凤饿不饿?我伤成这副模样,你怎么才想起来看看我的伤势? 陆小凤啊陆小凤,你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想要试探顾凡,也不用如此拙劣吧! 试探顾凡?他陆小凤不相信任何人,当然谈不上试探,他刚才确实在疗伤,至少现在伤势已被控制,能保持巅峰状态下七成实力! “不用叫他!他入定颇深,运功疗伤正在关键时刻,贸然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内力穿行经脉,犹如水流奔行于江河,稍有不慎便是江湖溃堤,一发而不可收拾。轻者经脉寸断,武功尽废;重则包体而亡,尸骨不存!呵呵……你们怎么在一起?” 顾凡一边解释,一边轻轻将血色衣衫自伤口之上剥离。 良久,追命长出一口气,“老鼠还活着,馄饨没毒!这三天三夜没合眼,我还能撑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实在饿死我了!短短三天,他们就像疯狗一样,袭杀我三十多次,真不敢相信,我现在还能活着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馄饨!陆小凤,你不吃我们两个可就开始了!” 说陆小凤正在疗伤,追命语气郑重。说三十多次袭杀时,他又重新恢复那份洒脱不羁。 追命一把揪住老鼠脖颈上的皮毛,将之重新塞进布袋之中,话风一转道:“顾凡,你不该灭掉太原马家满门?呃,你轻点……” “我倒是想要轻点,血迹一干,衣服粘在皮肉之上,不撕下来怎么上药?陆小凤试探我,我忍了,毕竟大家不熟,而且第二次见面的地方颇为尴尬。你这般生硬的试探,还不信我?我又不认识马家的人,对了,我的案宗你还带在身上吗,我到底是谁?” “马家大小姐的娃娃亲!”陆小凤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追命,你骗我!” 追命曾亲口告诉他,顾凡很有可能是护龙山庄安插在江湖上搅动风云的暗子!想要为江湖保留几分元气,必须讲顾凡送入神侯府,只有完全洞悉朱无视打算,才能阻止他! “他叛逃了?”陆小凤嘴唇微动,声音凝聚成丝线,隐蔽而疑惑的看了追命一眼。 “不知。有你在,他不敢轻易害我!”追命同样嘴唇颤动,似乎被少年扯动伤口疼的。 “你对他很是信任啊!” “我更相信你!你可看出有何破绽?” “破绽?”陆小凤脑海之中一条条线索相互交织,组成一团谁也解不开的乱麻,“他浑身都是破绽,可我找不到想要的那个!” “伤势如何了?”顾凡并不知两人暗中的交流,他继续开口道:“找掌柜的多送两件衣服,另外,拿些鱼肠和烈酒,再弄根铁针过来!我要把他的伤口缝上……” “缝上?我这是皮肉,不是衣服!你不是故意在折磨我吧?” “我很乐意看他折磨你!”陆小凤扫了一眼追命腰间装着老鼠的布袋,转身走向房门。 “鱼肠这么粗,到底怎么制成手术线的?”少年挠头,看向陆小凤,“能不能将他们劈开,然后再重新拧起来,就像搓麻绳那样!” “你到底会不会治疗伤势?再不止血,他就要血尽而亡了!”陆小凤指指地上血迹。 “顾凡,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我从未听说过用针缝身上伤口的,你根本也不会缝……” “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就算撒上药粉包扎上,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陆小凤看看手中菜刀,再看看宛若细线一般的鱼肠,瞳孔收缩在收缩,将一股鱼肠劈成八股,少年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将内力附着在菜刀之上,薄如蝉翼,又将一截鱼肠抖直,陆小凤开始下刀! 气劲过处,鱼肠分开,桌面半分不损! 此时少年开始重新处理追命身上小伤口,“真不能传功疗伤?” 外伤他凭着记忆,勉强还能处理,哪怕追命身上两处伤口很大,长有三寸,深可见骨。 内伤这种东西,少年还真没办法手术!他解剖过很多小动物,不代表他就会治疗小动物! 以内功治疗别人伤势,这在影视之中常有的桥段,听陆小凤和追命一番言论之后,少年竟然无法反驳!就算修习同一种内功之人,也很难为别人以内功疗伤,除非修习的功法特殊,否则让陆小凤帮追命治疗内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能!”追命紧咬牙关,“能不能别用酒水冲洗了,太特么疼了啊!消毒,我没中毒!” “不懂别吱声!这跟你中毒不中毒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我给你说过的,细菌,都忘了!万一发炎,啧啧,轻则截肢,重则身死!听我的没错,我还能害你不成?” “顾凡,你跟谁学的治伤?不行了,我最多只能将鱼肠劈成四股!内力消耗太大了!” “酒水清洗,盐水稍微浸泡,”少年扫了一眼桌面上散乱的鱼肠,“然后两股搓在一起,连接起来,穿道针孔之中,我马上要用!” 顾凡想说是跟那个整天到晚训斥自己的教授学的,可他们两个知道教授是谁? “以后受伤,就用我这种方式处理,恢复的快,而且几乎不留后遗症!” “你能不能别吃了?我看着恶心?”陆小凤一边搓鱼肠,一边扭头斥责道。 少年将嘴里馄饨咽下去,瞥了一眼陆小凤,继续用酒精擦拭伤口。 半个时辰之后,少年满头大汗坐在官帽椅上,看着歪歪扭扭,形如蜈蚣的伤口,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若是老子会分辨血型,你睡上一觉醒过来就能好上大半! 武者生命力太顽强,失血如此多,外伤加内伤,追命竟还能保持清醒!或许不用消毒…… 内力这玩意儿看样子还是要好好修炼才行!单是能够补充生命力就让人羡慕啊! 顾凡根本不知道,陆小凤和追命两人,无时不刻都在用传音入密,商量着关于他的事情! 案卷就放在八仙桌之上,上面很多字迹被血水晕开。 少年木讷开口道:“这么说,我叫做凌晨,父母就在川蜀之地?可我还是喜欢叫顾凡!” 陆小凤眼神诡异,“你似乎并不打算认你父母了?呵呵,有人求之不得,有人弃之不顾!” “叫什么都无所谓!”追命声音有些冷,连父母都不认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哪怕凌晨确实是凌鹰收养的孤儿,可养育之恩比之生身之恩又能差到哪儿去? “移魂大法真能洗去一个人的记忆不成?” “会不会洗去一个人的记忆难说,但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不假!”追命并未说,原来的凌晨,瘦弱而怯懦,脑子一根筋,不知变通,与现在的顾凡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 第187章 漫漫长夜 将伤口处理完,少年闭眼靠在椅背之上,眼皮微微抖动,眼珠缓缓转动,念头如电。 怎么总感觉这两人有什么事情再瞒着我?鬼鬼祟祟的不说,满满的都是基情味道! 少年听不到传音入密,却不是瞎子,两人在这半个多时辰里眉来眼去就没断绝! “我休息一阵,天亮之前就会离开,跟你们在一起,咱们谁也活不了。” 追命脸色苍白,声音中也少了那三分洒脱不羁。一己之力,面对大半个江湖阴暗面,纵然他是追命,也只有逃命的份,而且能不能逃的一命,他自己都没有半分把握! 隐隐绰绰,他觉得这件事与朱无视必然有关。可现在他没有机会调查,好在铁手铁游夏和冷血冷凌弃已然出发北上前来接应,而无情已经展开暗中调查! 陆小凤靠在床头之上,一条腿在床上,一条腿在窗下,手指来来回回在胡须上抚摸。 青衣楼已经足够麻烦,而且他已经招惹了这个麻烦,在没有处理干净之前,再招惹一个更大麻烦,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成名的方式有很多种,卷进朝廷与江湖的旋涡之中,却是最凶险的一种,可收益远比在江湖上破获一个大案来的更快更凶猛! “我陪你一起,救命之恩不能不报!”顾凡睁开眼皮,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追命:“有我在,你活下去的几率会增加不少,关键时刻,你自管逃命就好,我死不了!” 跟你在一起?他估计会死的更快!陆小凤鼻孔轻轻哼出一声,“没有人死不了!” 江湖上每年都有新星崛起,也每年都有豪杰死去!从来没有死不了的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无敌于天下!古三通嚣张一时,不败顽童,不也是被朱无视杀死?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确实未有败绩传出,可那是因为他窝在黑木崖,少有外出! “没有?”少年指指自己,“蝙蝠公子原随云在灵石客栈杀我一次,在山中无名溪流之中杀我一次,可我不还是活生生在你们眼前晃悠?江湖奇功绝艺无数,话不要说得那么死!” “哦?这么说,我杀了你,你还会活过来?”两人皆是兴趣大起,他们还真想知道,有什么奇功绝艺,能够让人不死!不死,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事情! “有一门上古神功,名为天蚕九变!不修内力,只修肉体,每次身死之后,肉体便上升一个境界。每次死亡都是新生,不过第二次死亡要比第一次痛苦,之后每次亦是如此!我可不想让你们在我身上做实验,二层我尚未修行圆满,说不得被杀了就真死了!” 两人眼中精光闪烁,天蚕九变?为何江湖上从未有此传说,可看少年信誓旦旦,应该不会有假?吧?专修肉身,不修内力,倒是与当前少年古怪身体相符合! 两人都与顾凡同行过,那里还不知少年肉身的强大! 步行奔走,速度不下奔马,耐力不逊骆驼,这比什么内功都强啊! 见将两人全部镇住,少年朗声一笑:“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多个人便多分力量,有什么不好?你还没有成为四大名捕之一,现在死了岂不是太过可惜?这个江湖本就黑暗,若是再少了你们几个发光发热,恐怕这江湖真没法混了!” 少年说出蝙蝠公子原随云之事,也是提前做个防备,否则以后见了原随云,传出他杀不死的消息,再解释这些东西,还有谁会相信?追命背靠神侯府,陆小凤朋友众多,他们两个会自觉不自觉的询问别人,天蚕九变,相信不久之后,很多人会讨论起来的! 蹭陆小凤和追命两个热点,不如慢慢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热点啊! “还是不行!陆小凤会一路护送你回京,我会为你们吸引开注意,铁手和冷血已经北上,由他们二人接应,我想来应该无事。事关朝廷和江湖平衡,不可大意!” “不错!”陆小凤吐气开声,“你活着回京,意义更大!” “屁的江湖平衡!”少年不屑道:“我一个无名小卒,有能力搅动江湖风云?聪明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到了神侯府你们让我说什么?我现在全都告诉你可好?!” “你是某个家伙安插在江湖上的暗子,而那个人又对江湖有莫大企图!” 追命抬起手掌,制止陆小凤,“他嘴里说出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敢相信,他很会骗人!” 少年一愣,某个家伙和那个人?陆小凤口中的消息估计是来自追命,而追命的消息又是来自自己的谎言,只是这个谎言被蝙蝠子掺和进去之后,连自己也难以分辨真假! “追命大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听到你落难,我与陆小凤一路前来,你还不信我?” “我怎么信你?我更相信证据!而很多证据都在表明,你就是搅动江湖的那个人!蝙蝠子之死,原随云蝙蝠公子的由来,霸刀出手,你神秘消失的半个月,很多东西,你无法解释!” “我在灵石县城听过鬼算之名,为何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们就不怀疑?我是知道一些江湖绝密消息,可这就证明我不怀好意?这是什么逻辑,阴谋论?” “鬼算从不参与江湖和朝廷之事,你现在身在江湖,而对朝廷动向一清二楚。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是一种罪过!江湖是这样,朝堂是这样,你还有何话说?” 少年仍旧保持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只是眼眸之中,一点火光渐渐昏黄。他何尝不知追命说的很有道理,被坏人怀疑,少年兴奋,被好人怀疑,他很难过!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或许江湖,从来都是如此,否则那长篇大论的,那一集连着一集的电视剧,有怎么会出现? “追命大哥,陆小凤,开诚布公吧,这么绕来绕去,很费脑子!你们问,我答!现在不信,难不成我入了神侯府,大刑伺候之下,说出的话你们就信?” 两人皆是沉默,他们商议半个多时辰,却没有料到少年会在此时摊牌,真牌假牌? “你这些绝密消息,如何得知?” “遇见陆小凤和李寻欢那晚,我就说过,看到了就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解释?生而知之,你们信吗?我说是鬼算之徒,精通卜算之道,你们就要问我有何证据,这种无解的问题,还是不要在问了!来点儿实际的,比如某个家伙的阴谋之类!” 追命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道:“想要套我们的话?大家都不是傻子!” “套个屁啊!”少年有气无力,“你们说的是朱无视吧?这乱七八糟的江湖,真糟心啊!” “既然你想说朱无视,那就说说吧,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无视,皇家宗亲。不败顽童古三通师弟,也说不上是他的师弟,因为他们武功虽然都学自奇侠天池老人,却只是得到传承,而未有拜师之礼。” 陆小凤眼睛瞪大,看向追命。不败顽童古三通和朱无视武功同出一源?这怎么可能? 追命是神侯府中人,对这个算不得绝密的消息,自然知晓,他微微点头,“继续。” “朱无视为何要杀古三通?传言乃是不败顽童古三通惹得天怒人怨,成为江湖一大毒瘤,朝廷不得不除,八大门派响应朝廷号召,出手配合!” “不是传言,而是古三通确实惹得江湖大乱,到处挑战高人,抢夺武功秘籍,已入魔道!” “武痴而已!挑战中杀了几人?八大门派出手,是为了不让武功外传,朱无视出手,呵呵,是为了一个女人!若说朱无视对江湖有什么阴谋,他的阴谋早就实施完成了,还用你们阻止?八大门派一百零八位高手,全部惨死,他一时还敢再掀什么风波?” 追命眼皮颤动,露出一道缝隙,血色眸光如刀,“八大门派高手是被古三通杀死的!” 事关朝廷颜面,追命不得不做出解释。说动陆小凤帮忙不易,他不能将这个帮手让顾凡推到江湖那一方去! “胜利者的粉饰。他们死于朱无视之手!” 轰……两人感觉脑袋都在刹那之间爆炸,八大门派高手死于朱无视之手,此事若是为真,恐怕整个江湖都会造反! “证据!”陆小凤气息粗重,双目狠狠盯着顾凡,不知这个消息哪里戳到他痛点! “没有证据!不过这就是事实,只要做了,仔细查找之下,相信你总能找到证据!天池老人留下两本奇功绝艺,金刚不坏神功和吸功大法。当初在山洞之中,古三通使诈,让朱无视相信了金刚不坏神功只有童子之身可以修炼。怎么使诈,朱无视为何傻傻相信,我不知!” “山洞之中分秘籍,你如何知晓?说的好像你亲身经历一般,言之凿凿,却真假难辨!” 我从电视剧上看的,没记住到底怎么回事儿,但事情大致经过就是这样!就算这是个混合多个武侠故事的江湖,可关于朱无视这事儿,应该不会有假吧?! “约战古三通当日,朱无视提前送信给八大门派高手,而信上日期却比约战之日早了半天,等古三通出现之时,一百零八位高手,早已被朱无视杀死,吸干内功!” “一派胡言!朱无视何德何能能够挡住一百零八位高手!”追命怒火冲天,双眸如血! “问的好!”顾凡长身而起,“我也好奇,就算古三通玄功通神,他又如何杀死一百零八位高手?这八大门派高手都是傻子,眼见不敌,还上去送死?你们相信,我可不信!” 陆小凤皱眉沉思,追命嘴巴微张,亦是无法言语。确实,一百零八位高手,想要逃走,怎么也会有几个能够逃走吧,为何到最后只剩下朱无视一人? “朱无视当然不是一百零八位高手的对手,可他是对付古三通的发起人,谁会防备他?杀人不一定非要一个个打死对方,他可以用毒,可以分而化之!不然如何解释?” 陆小凤声音十分干涩,“你如何知道?” 少年可以看出,此时的两人,心神都有些错乱!如何得知,他已经解释过,不过现在他愿意再解释一遍,“听到朱无视的名字,我就知道了!呵呵,你们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两人沉默良久,陆小凤才开口问道:“你不是朱无视的暗子么,为何将这种事抖露出来?”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朱无视,自然没有为他保密的需要!而且不怕告诉你们,我有事儿求他,这件把柄在我手里,他不敢轻易杀我!” “移魂大法到底将你变成了什么怪物!你还要求朱无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追命咬牙切齿,狠狠盯着顾凡,“或许这本就是朱无视混淆视听的手段!以后再有人提出类似疑义,他早做准备总不会错!” “有可能!”陆小凤看向追命:“此事为真,那更能说明朱无视对江湖心怀不轨!” 卧槽,聪明人就是难忽悠啊!就算十成十的干货,他们也不相信!那就要来些猛药了! “太原马家被人灭门,调查之人是朱无视,而凶手是我。追命大哥被人陷害,连带陆小凤也被无数杀手组织追杀,这事儿你们不觉得奇怪?”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继续编下去!拿着我一块腰牌,你都能说成是玄铁暗捕,见了蝙蝠子的铁牌,你立马想到护龙山庄,顾凡,你整天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累么?” 陆小凤打断追命,“我们洗耳恭听,继续!” 说的够多,他们就能得到更多信息!虽然一时没有证据,可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神兵秘籍吸引人,但是杀死一个没有被证明,但确实是玄铁暗捕的玄铁暗捕,江湖会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怕惹怒朝廷?是,看似动手的江湖人可以得到神兵秘籍,可你们想过没有,朱无视是护龙山庄之主,而玄铁暗捕属于神侯府!” “打击对手?神侯府只关注朝廷和江湖大案,打击神侯府对护龙山庄有什么好处?” “追命大哥,神侯府和护龙山庄都是朝廷手中的刀,两把刀只剩下一把的时候,这把刀又暗中有了自己的思想,你想过会如何吗?只有你们才会着眼江湖,朱无视看的更高!” “龙椅!”陆小凤倒吸一口冷气,不能否认,顾凡说的是一种可能! “朱无视为何让蝙蝠子料理手尾?”少年仰着脖子,不让两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你说太原马家,是朱无视在陷害你?蝙蝠子死了,而你活着,他亲自出手清扫手尾?不对,若是如此,他在用移魂大法的时候,就可以将你杀死!” “不愧是陆小凤!”少年终于有了接下来的思路,他缓缓开口:“他本来很相信移魂大法,或许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觉得移魂大法不可靠了呢?” 追命摇头,“杀你,比用移魂大法更方便!而且不会在江湖引起一点儿波澜!” “我说过,朱无视杀古三通,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才是我能活下来的关键。” 用全部真实内容来遮盖谎言,这些真实也就不再真实了!少年现在只能将谎言继续编织,“素心,是她的名字。古三通和朱无视决斗之时,半斤八两。一个金刚不坏,一个刚吸收一百零八位高手内力,难分上下,这时,素心闯了进去!古三通收招,朱无视辣手,一掌之下,古三通输了半招,另外半招打在素心身上。” 两人聚精会神,想要找出话语中明显的漏洞。可顾凡话语中的漏洞太明显,两个高手过招,一个女子怎么有机会闯入其中?朱无视爱那个素心,又为何继续下手? “素心喜欢古三通,朱无视喜欢素心!素心受伤昏迷,移魂大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这才是朱无视当时留我一命的原因,他想要看看,移魂大法效果如何!” “故事很精彩!我信了大半!不过没有证据,你还是要去神侯府!”追命长出一口气道。 () 第188章 取信于人 信了,所以才要让顾凡继续去神侯府!顾凡活着,朱无视就要忌惮三分,不是么? 顾凡想起实验室中的生活,教授看不过眼的时候会指着鼻子骂,看的过眼的时候会不吝夸赞,没有所谓勾心斗角,这个江湖不是实验室,有着别样的黑暗和精彩! “追命大哥,无情盛崖余的身世你知道,我也知道。” 追命瞳孔剧烈收缩,身形闪电般出现在顾凡身前,脚尖抵在顾凡脖颈上,“什么意思?!”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证明,我知道很多事情!虽然可能会有偏差,可大致脉络不会错!就像我知道陆小凤会和司空摘星做朋友,会和西门吹雪一见如故。” 陆小凤亦是瞳孔颤动,亲眼见过,才会震动!面对一个对你所有隐秘一清二楚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就像赤身裸体站在他的面前,这种感觉没人会喜欢,谁都有秘密! “知道很多事情?京城之中肆虐的假钱案,凶手是谁?” 追命不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从未想过少年会说出凶手,因为少年连京城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京城假钱案?无情带着冷血和铁手,追查良久,没有任何结果,少年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屁的生而知之,顾凡嘴里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或许,他不敢相信,提起无情盛崖余,他心有愧疚! “安老板。名字我不知道,但他很有钱,学过西域妖术,能够把死人利用到极致!” 陆小凤眉头一皱,“安老板?京城之中有名的安姓富户?安世耿么?安家自安世耿祖父,一直经营西域商道!将死人利用到极致,什么意思?” 安世耿?好像是吧!我知道神兵,可具体怎么造出来的,我真不知道!那种长在尸体上的花叫什么来着?尸香魔芋,不对,这是《盗墓笔记》还是《鬼吹灯》里的东西,乱了乱了! “消息都是有价值的!”少年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现在能够相信我了吧?” “我信你个鬼!”追命收腿,看向窗外:“天快亮了,我要走了!陆小凤,他很狡诈,你一定要小心!对了,半个月前,我点中穴道之后,你怎么逃掉的?” “点了穴道,我还怎么逃?蝙蝠公子原随云将我杀死,弃尸河中,我醒来正好见到陆小凤烧船,好心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把我当做青衣楼的杀手!” 陆小凤摇头,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一团乱麻,想要相信顾凡,可却偏偏不敢相信!这一切,得到的太容易,容易道让人觉得虚假! “你知道青衣楼楼主,知道青衣楼背后之人,不妨说出来看看?正好我也有几个猜测!” “灵犀一指!” “天蚕九变可以修炼内功?”陆小凤眉头皱起,刚才少年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天蚕九变和修炼内功冲突吗?我好想并未说过吧?我只说天蚕九变专修肉身!” “你不怕我在功法之上做手脚?” “我相信你!而且,我知道几个关于你的消息,忘了么?嘿嘿,其中有一条,啧啧,我不说,你绝对会后悔终生!不交易就不交易,大家还是好朋友,你若是作假欺骗我……” 陆小凤心头惴惴,猛然出声,“顾凡,没有人愿意给你做朋友!除非你将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没有人会与一个知道所有自己秘密的人做朋友!” 追命点头,谁也不远赤身果体面对一个陌生人! 这就是人心啊!若是你们几个都无法放下防备,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可以做我朋友!少年心中暗叹,脸上多出一丝落寞。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江湖,一腔热血哪里够? “到底怎么才能信我?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杀恶人我不留手,杀你们我很不想!” “就你三脚猫……”追命忽然停顿,若是顾凡说的是真的呢? “信你,不是看你说了什么,而是看你做了什么!”陆小凤心中疑惑,这少年为何总是高看自己和追命一眼,还有李寻欢?他口中的江湖,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追命补充道:“不错,你所作所为不值得我的信任!” “不值得?”少年脸色一变,站起身,怒目而视,“听陆小凤说你有难,我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做了什么?陆小凤说出回京城,我便知道他要带我去神侯府,我说什么了?让他开诚布公,他还吞吞吐吐。你们不信我,反倒将事情都推到我头上,过了吧?”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早就将顾凡当做朱无视阴谋的一环,确实未曾换位思考过! 现在听完顾凡解释,再回过头来看顾凡作为,他好像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值得信任?! 先入为主之下,为何他们现在还是不敢相信顾凡?难道陆小凤所言,顾凡知道太多,他们内心之中的偏见愈加根深蒂固,顾凡说的越多,就越是难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去神侯府等我!” “跟着追命,你就是个累赘!跟我回神侯府,或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信任这种东西,很便宜,一见如故便是信任!可它同时也很珍贵,白首如新不正是如此? 追命和陆小凤都不是三岁小孩,他们见识过江湖险恶,知道有种计谋叫计中计,局中局,他们身在局中看不透,不代表诸葛正我看不透!暂时的相信,并不能将他们的计划打乱! “糖炒栗子,又大又甜的糖炒栗子……”一个苍老声音从楼下传来,“朱老三又骗我,哪有人要糖炒栗子,害我白等半天!可惜了我这精心炒制的糖炒栗子!” “是个高手!”陆小凤看了顾凡一眼,“熊姥姥是谁?” 顾凡穿过墙上破洞,来到破碎窗户之前,低头朝下看去,一个老妪提着竹篮,在秋风下瑟瑟发抖! 夜深人静,若是她一路吆喝而来,怎么会逃过陆小凤和追命的耳朵? 无声无息出现在楼下,若说不是高手,那还真是见鬼了! “陈六儿家老娘?”顾凡探头,“卖混沌的老头儿让你过来的?” “是卖混沌的朱老三让我过来的!”老妪抬头,苍老面庞上带着惊喜,“我可没有六个孩子,陈四儿是我幺儿,你要吃栗子不?又大又甜,还热乎着呢?” “抬脚我看看。”少年笑道,“若是我满意,全买了,让你早点儿回家歇息!” “那实在是太好了!听朱老三说,你喜欢看红色绣花鞋?我特意回家换上的,出嫁时传过来的,好些年都没穿过了,还跟新的一样呢!”老妪笑靥如花,皱纹能够夹死苍蝇。 “别告诉我你本家姓熊,是陈熊氏?” “我本家还真的姓熊啊,少年郎认识我?几十年没见过家乡人了,少年郎,你买不买?” 世俗之狡狯,她演的淋漓尽致! “熊姥姥到底是什么人?”陆小凤传音入密。 顾凡猛然扭头,传音入密,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刚才他俩眉来眼去的,肯定在传音入密!卧槽,太阴险了吧,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来说,非要瞒着我?! 陆小凤一脸疑惑,这是又怎么了? “你的栗子一颗最多能毒死三十个人,毒性太小,我要吃毒死五十个人的!” 追命和陆小凤相视一眼,眼中都是惊骇,一颗栗子毒死三十个人,她到底是谁? () 第189章 公孙大娘 “熊姥姥,一个十分可怕的女人!传说,她一颗糖炒栗子,能够轻易毒杀三十人!”少年神色郑重之中带着一丝纠结,纠结到底该怎么形容公孙大娘。剑法高超,貌美身妖,红鞋子组织大姐?记住公孙大娘这个名字是因为熊姥姥卖栗子,更是因为薛冰,因为叶孤城! 薛冰是陆小凤一辈子的不圆满,是公孙大娘公孙兰的八妹。叶孤城的剑是陆小凤灵犀一指也难以接住,叶孤城杀了公孙大娘!红鞋子组织,到底为何而存在,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少年模糊记忆之中哪有答案? 一颗糖炒栗子,就算再毒,有如何毒杀三十个人?总不会把一颗栗子分成三十份,每人吃一份吧?追命和陆小凤两人面面相觑,追命开口道:“这么说来,她也是来杀我的?” “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么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卖栗子也说不定!” 陆小凤凑到窗前,低头打量老妪,“熊姥姥,所为何来?” 若是真为追杀追命而来,陆小凤说不得要先擒下对方在说!追命面对的压力,比他想象的要强大许多,再放任对手继续集结下去,恐怕三人真的没有活命机会了! 熊姥姥声音沙哑苍老,“听朱老三说,有个少年郎认识我,特意过来卖栗子……” 到底这个熊姥姥是不是公孙大娘?少年手掌按在破碎的窗框之上,低头喊道:“公孙大娘,做个买卖如何?” 公孙大娘?追命眼中疑惑一闪而逝,这名字很熟悉,可是偏偏一时想不起江湖上到底有哪位叫做公孙大娘!他看向陆小凤,陆小凤轻轻念叨,“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少年郎,老婆子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妪颤颤巍巍向前迈出两步,花白头发掩盖着低下的头颅,注视着地面的浑浊双眼却宛若琉璃般清明,冷冽目光比残月之辉更清冷! 熊姥姥,她第一次使用这个身份行走江湖,为何那个少年如此笃定自己就是公孙大娘!而且对方还特意提到红鞋子,组织刚刚组建完成,除姐妹八人之外,并无第九人知晓这个消息!可这些隐秘似乎都早已被三楼的那个少年看破!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之人? 心乱如麻,熊姥姥并未注意到,自己衣领之下,不知何时露出雪白肌肤! 易容术可以讲外露皮肤伪装成任何年龄该有的特点,可却很难将全身肌肤全都覆盖!脖颈之后,藏在衣领之中,很难被人发现,也少有人去特意伪装后背! 可少年在三楼,熊姥姥在一楼,这一点儿破绽,还真没逃过少年目光! “公孙大娘……”顾凡眼珠一转,此时的陆小凤小有名声,那这个本该隐藏在幕后的红鞋子组织大姐,会不会还没有成为公孙大娘?乱七八糟的江湖,变量实在太多,纵然是实验室数据,也没有这般麻烦! “公孙兰姑娘,上来一叙,我保证对你有好处而无坏处!” 公孙兰?陆小凤闪开窗口,脑海中搜索数遍,还是没有找到公孙兰到底是何许人也! “看到了,就知道了!”追命喃喃自语,神情诡异,眼中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人吗?看到你,便将你五脏六腑,脑海心头全都看透!这样的人,就不该存在于世间!就算存在,也如陆小凤所言,没有人能够与他做朋友!甚至连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他半分! 老妪抬头,浑浊双眸盯着笑的没心没肺的少年,缺少牙齿的嘴巴嘟哝良久,才缓缓吐气开口,声音若黄鹂出谷,清脆悦耳,只是钻进人的耳朵,就让人在脑海中生出一个绝世无双美貌女子的容貌和身材! “少年郎好眼力,看来我的易容术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啊!”熊姥姥提着竹篮,在地上轻轻一踏,身形瞬间拔高,在破碎窗户上一按,人已经站在顾凡面前! 老年人身上特有的腐朽味道,钻入少年鼻息之中。 再进步,估计就不能成为易容术,而是应该叫变身术了吧?少年笑呵呵让开身形,指着陆小凤两人介绍道,“陆小凤,追命,想来公孙姑娘已然知晓。我是顾凡,两位哥哥,这位,公孙兰,据说是唐代公孙大娘之后,一手剑法不弱于西门吹雪!” “咯咯,少年郎对我很是了解啊,不知你从何处得来消息?” 公孙兰是个妖娆女子吗?为何这声音如此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少年摇摇头,“这些待会再说,你手中情报不少,不知眼下追命大哥情况如何?” “还用我说?”顶着老妪面孔,声音若少女清脆悦耳,房中三个大老爷们儿都倍感别扭,“在我看来,他这次是十死无生了,分开逃是对的,这样你和陆小凤还有活命的机会!” “看来你都听到了!”陆小凤眉头轻皱,他不能的有些不喜欢这个公孙兰! 或者说,他对于隐藏在暗中的家伙都不喜欢!不将之拉出来自阳光下晒一晒,很不舒服! “你想杀人灭口?咯咯,若是追命无伤,我可不敢上来!”公孙兰重新恢复苍老沙哑声音,背后是黑魆魆天空,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冷恐怖! 她敢上来,就有把握离开!一个陆小凤,还不足以将她留下,至于顾凡,她看不上眼! “若想杀人灭口,他不会等你上来!”追命扭头看向顾凡,“把她叫上来有什么用?我面对的追杀,不是一两个高手能够解决的!” “那铁手和冷血来了又有何用?”少年张口反问,“既然如此,我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 “你把我当筹码?!”公孙兰继续将三人交谈全部听在耳中,她本身又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哪里还不知道顾凡将她叫上来,根本就是让自己给顾凡助拳! 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妙!若是顾凡不能说出点儿什么,她不介意用最狠辣的手段,将这个少年杀死! 顾凡笑道,“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当做筹码!追命大哥,你考虑清楚了!” “你有价值!超乎你本身想象的价值!”陆小凤轻声呢喃,眼神有些空洞。 江湖上有个百晓生,号称江湖上大事小事,无所不知!可百晓生却不是个风媒,至少明面上他不是一个风媒!而另外一个名扬江湖的风媒,传奇人物组合,大智大通,太贪财! 消息的价值,远超少年的想象!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当助手,破案还不是手到擒来? 追命一直要让自己把顾凡送入神侯府,他不会也看重少年的情报能力了吧? 看到了,就知道了!这简直就像传奇故事之中的神仙人物才有的神通! () 第190章 杀气爆发 “我去休息一阵!”追命血红眼眸扫了一眼三人,快步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陆小凤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还有两个时辰天亮,你还是先将她搞定再说!” 顾凡原本房间之中,少年与公孙兰相对而坐。 “你对我有什么价值?出手帮你们,我还没有疯狂到要与大半江湖为敌!” “你多大了?”顾凡挠头,电视剧中的陆小凤都年过三十了吧?而现在自己认识的陆小凤才二十一岁!那这个时候的公孙兰有多大年纪?是花季雨季还是已经过了二十? “咯咯,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永远不要问女人的年龄!” “有些事情我知道,有些事情别说是我,就算那冥冥之中的执笔之人,或许都不知道!” 古龙先生到底有没有在书中记述公孙兰的年纪?电视剧之中好像没有提到这个吧?! “你信命?”老妪伸手捏起一颗栗子,手指一搓,栗子坚硬的外壳便脱落开来,她送入口中,“我的栗子可没有毒!我很好奇,一颗栗子怎么能毒死三十个人?泡水喝么?” 我特么怎么知道一颗栗子怎么能毒死三十个人!这句话是在形容你很毒,歪楼了好吧? “玩笑话而已,说不得今后你自己就能找到答案!你觉得我提议如何?追命是玄铁暗捕,陆小凤是年轻俊杰,此时雪中送炭,他们肯定领情,以后你有事儿求到他们头上,我就不相信有救命之恩,他们还会推脱!” “知恩不报,甚至恩将仇报的人数不胜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推脱?何况,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用我的命拼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那你为何上来?” “我想要听听,你口中说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多两个朋友,这还不是好处?常言道多条朋友多条路,你一下子多出两条路……”少年脑袋向前凑了一点,有迅速缩回去,“看你顶着这张面孔,挺别扭!你容貌不比江湖上所谓的几大美人差,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这就是你说的好处?两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路可言?” “他们非但不会死,今后的成就还会极高!别不相信,我虽不是鬼算那般铁口直断,但说出的话应该假不了!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我能给,我肯定毫不吝啬!”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出什么!现在是你求我,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两条人命!”少年闭目沉思一会,睁开眼睛,认真说道,“你们姐妹中的两条人命!”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内心颤动,公孙兰捏住栗子的手指用力过度,将整个栗子都捏成粉末! “我可以提前预付一条消息,而追命安全回到京城之后,我会再支付一条消息!” 公孙兰盯着少年,眼睛一转不转,眼中有些错愕,“仅仅是两条消息?” 少年点头,他现在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消息,“有这两条消息,就能换你们两条命!” “咯咯,哈哈……小子,你消遣老娘呢!”老妪猛然站起,杀气凛冽如寒风,烛火摇曳。 顾凡并未料到公孙兰会做出这种反应,浑身汗毛被杀气一激,顿时倒立而起,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凝聚如血液的鲜红色杀气,陡然爆发,少年整个人刹那之间变成一个血人! 老妪后退一步,目露惊骇之色!这杀气凝而不散,只是依附在少年体表,可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摇曳,难以保持内心之中的平静! 少年长出一口气,念头飞速转动,那迸发而出的杀气,刹那间消失于无形! 椅子上的陆小凤,眼睛还没睁开,人已在半空之中,双手微微颤抖,扑向顾凡房屋之中。 躺在床上轻声打着鼾的追命,身形一滚,双手在床沿上一拍,贴着地面窜向墙壁洞口! 他们两个闯荡江湖多年,从未有刚才那般感觉! 从隔壁爆发而出的杀气,实在太浓郁,浓郁到让他们几乎不敢想象,一个人要杀死多少人,才能积累如此强大的杀气! 他们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感知力强大,哪怕少年身上杀气并未完全散发而出,仍旧躲不过他们本能的侦查! 公孙兰身形闪烁,人已经到了窗边,双手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双短剑,剑柄之上拴着红绸,或者说缎带,她眼眸之中满是警惕,死死盯着出现在破洞之中的陆小凤和追命,还有那个稳坐桌子之后的少年! 心脏扑通通跳动,公孙兰现在非常后悔,她不该如此轻易就上来!她自信陆小凤和受伤的追命留不住自己,可从未想过,那个不起眼的少年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追命眼眸之中血色稍退,盯着浑身上下毫无破绽的老妪,轻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道对方叫公孙兰,知道熊姥姥只是一张人皮面具,可却不知道那浓烈杀气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就算开国功勋大将,身上也不会有那么浓烈的杀气! 陆小凤抬头看向房顶,“不是她!那个人在房顶!隐藏的太深了,若非杀气一闪而逝,咱们恐怕还真是难以发现他!” 少年挠头,隐蔽的扫了公孙兰一眼,这一眼,让公孙兰张开的嘴巴重新闭上。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她同样抬头看向房顶。在顾凡杀气暴露刹那,房顶上有一道轻微心跳,到现在仍旧不曾停息! 剑客站在屋脊之上,眼睛之中闪烁着无尽剑光。他凝视着十余丈外的黑暗,影影绰绰站着的那道人影,便是刚才与哑八缠斗在一起的三号,哑八呢? 两人离去之后,飞速寻找疗伤之地,却不曾想到他们竟然被三号缀上! 三号也盯上了追命,这并不能让他心神出现破绽!甚至哑八死了,也就死了,他不在乎! 可刚才自房间之中,一闪而逝的杀气,还是让他心脏陡然快上两拍,一身杀气亦是被激发出来!浓郁杀气,让他宛若黑夜之中的冲天火炬,莫说不远处的三号和房间之中的陆小凤等人,恐怕就连酒楼方圆半里之内,功夫在二流及以上的人,都会发现他! “还来?让不让人安生的休息一晚?”少年嘟囔一句,向公孙兰谄笑道,“合作的事儿?” 公孙兰不敢看少年眼睛,她抬头看着房顶,同时防备着窗外,“我答应了!” () 第191章 胡乱猜测 剑客与三号相对而立,屋中四位则是仰头望着房顶。 气氛颇为凝重。 追命脸上隐隐有汗珠流淌。那个爆发杀气的人,似乎惊鸿一瞥之后,便消失无踪! 三百米外,一个独门小院之中,一身黑色披风,包裹着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他按住披风的手背之上,缠着隐隐渗出血迹的纱布。在他对面,站着一位身形雄壮的中年,中年单手持刀,左臂无力下垂,冰冷面孔同样朝向酒楼方向。 不管是剑客,还是三号,都是一流高手,他们相继激发身上气势,宛若在黑夜之中点燃一团篝火,让正在激斗的二人,为之停手! 半个月的交手,霸刀愈发觉得疲惫。他以蝙蝠公子原随云为磨刀石,可磨来磨去,霸刀发现自己的刀愈发钝口,而作为磨刀石的原随云却渐渐有锋芒透出! 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向来是武林的宠儿,一举一动莫不在各大风媒关注之下,可两人交战半月有余,消息流传并不广,只因江湖上出了追命这档子事儿! 神功秘籍是江湖人血液里都渴望的东西,打压朝廷威望,重塑江湖权威,更是无数武林大豪想要趁机做的事情,追命,是江湖人,也是朝廷的玄铁暗捕,他牵动太多人眼球! 这其中说起来还有霸刀三分力气,追命身怀奇毒的消息,就是霸刀以顾凡身份卖给风媒! 在追命身上丢了一次脸面,霸刀怎么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果不其然,很多人与他想法不谋而合,他放出了追命身上有奇毒的消息,当天下午就有人放出追命得到了《太极拳经》! “好凛冽的气势!”霸刀轻咳一声,丝毫不避讳蝙蝠公子,交战半月,他无时不刻不再提醒自己,原随云是个瞎子,可每当动手之后,他却怎么也无法将原随云的缺陷变成自己的优势!原随云的强大,超乎他的预料! 顾凡气势一发而收,两人身在百丈之外,自然无从感知,可此时哪里组团爆发的气势,却让两人无暇继续交手! “不止!”原随云轻轻摇头,视线仿佛能够穿透黑夜,越过剑客,看向西方更远处。 眼睛的缺陷,让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灵觉,在那两个屋顶之人更远处,同样有着不弱于屋顶上两人的气势,轰然爆发! 月如钩,星光冷淡。此时的三水步县,前所未有的安静! 一道有一道气势爆发而出,一个有一个身形,越房穿街,朝着酒楼方向赶去! 江湖人,从来都不是省心的,何况他们聚集在此处,本就是纯心想要找到追命蛛丝马迹,从而有机会从他手上抢到《太极拳经》和金丝甲! “我们是同道!”三号低声解释一句,视线看向陆小凤房间的破碎窗口,哪里本就是他撞碎的,他更是从那里穿行而出。 剑客低头看向脚下,实现非仿佛能够穿透屋脊和房瓦,看到房间之中的四人,“是同道!” 两次交手,三号忌惮剑客的剑,而剑客忌惮三号的毒!当谁都奈何不得对方的时候,他们再次选择联手!江湖就是这样,利益为先! “现在突围还有一丝活命的可能!”公孙兰依旧顶着一张老妪面孔,可声音清冷的让人浑身打颤,身处风暴中心,她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气机! 高手,不止一个高手!他们正在飞速赶来,目的不言而喻! 公孙兰感觉自己还未死透的心,正在重新焕发生机!浑身血液灼热,让她想要月下起舞! “没想到他们会去而复返!”陆小凤脸上多出一丝苦涩,扭头看向追命,“我想都不敢想,这几天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呵呵,刚才说过!”追命疲惫之中的洒脱忽然绽放,房间之中的黑暗都在一刹那之间凋零,“八只老鼠两天被毒死六只!说明我一顿饭也没有吃上!三十几次刺杀,呵呵,每个时辰平均一次,我自己也想不到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突围吧!”少年猛然扭头看向追命,“你们三个先走,我为你们断后!” “好!”公孙兰脱口而出。不是她怕死,而是她自觉看透顾凡的真面目,在她脑海之中,那些飞扑而来的杀手和高手,或许真不是眼前这少年对手!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气,她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这也是为何她忽然转变口风,答应顾凡的原因之一! 陆小凤看向顾凡,眼眸之中全是不解,这种情况下突围,和正面对战有什么区别吗?这不是被军阵合拢之前,外面出现的都是江湖高手,如此距离之下,逃跑有什么意义? 追命摇头,“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性命,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择机逃走!” 以一命换三命,这是无解中的最优解! “陆小凤,你不希望咱们的对战,被别人插手吧?”剑客清淡声音在屋顶响起,“我对追命和他身上的东西没有兴趣,只想与你好好战上一场!” 陆小凤颇为无奈道:“你不该选这个时候,我的伤势还没有恢复!” 剑客轻声笑道,“我觉得很公平,毕竟我现在是个杀手!杀手正面对敌,无疑是自斩一臂,配合你的伤势,公平公正,我不觉得沾了什么便宜!” 公平?陆小凤眼眸微微凝滞,盯着房顶,一动不动,这个剑客,一句话之中提到两个公平,他对公平很在意?天下怎么有杀手会在意公平,他们只会在意目标死还是未死! 顾凡扭头看向陆小凤,眼中带着疑惑:“我不知道他是谁!” 少年发现,不但陆小凤,就连追命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诡异,而公孙兰的目光则全是疑惑,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为何让两人都不太相信? “让我猜一个人的话,我才是屠飞!”顾凡双手一摊,“你们别把我神话,我也是人,天下如此之大,我怎么可能全都认识?见到了,就知道了,那只是对少数高手而言!” “为何是屠飞?”陆小凤眼中亮光一闪,他隐隐觉得,顾凡的猜测,不,或许顾凡根本不是在猜测! “没有高手是随随便便冒出来的!墨侠屠飞,是用剑的高手!墨家,最讲公平。” “就凭他的一句话?”追命问道。 “混江湖的没有人淡泊名利,可屠飞很是淡泊名利!要么是他是圣人,要么他有背的身份!别管他是谁,都是敌人,陆哥,有没有把握?” 追命拍拍陆小凤肩膀,“去吧,至少能够牵制一个大敌!其他的人交给我们解决!” () 第192章 死人复活 屋中三人交谈,并未刻意隐瞒房顶之上的剑客,可剑客的心跳在追命三个高手耳中,并无一丝变化,可见对方并非就是少年口中的屠飞! 陆小凤单手提起八仙桌,猛地朝房顶砸去,八仙桌破开房顶刹那,他身形跃出。 “老江湖!”少年没心没肺的夸赞一句,“趁着那些人还未到,公孙姑娘护送他悄悄离开!我相信一两个杀手应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你错了,任何一道目光,都是很大的麻烦!”公孙兰全身戒备,那些高手越来越近了,“血刺客的三号,不是三招两式能够解决的,战斗一起,引来的关注更多!” 倒不是公孙兰和追命不想按照顾凡的话去做,而是房上有剑客,不远处有三号,少年的计划幼稚的可怕,两人离开,或许最安全的反而会成为顾凡! 公孙兰可不在乎追命能不能活命,她想要揭开的是顾凡身上的神秘面纱! “不止!那个惊鸿一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我生平从未感受过如此浓郁的杀机!” 剑客脚步后退,看着木桌撞碎房顶,看着陆小凤轻飘飘站在屋脊之上。 听到房中对话,他蒙面的黑巾轻轻抖动。房中的追命在再猜那个杀气冲天的杀手,而他亦是再猜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与追命和陆小凤不同,他知道那个杀气冲天的人就在房中!可房中除了陆小凤,仅有三道气机,一个追命,一个顾凡,一个年轻女子! “血刺客三号?”少年打开窗户,看着那个站在房顶,抱剑而立的高大身形。 “既然你想与我公平一战,那就跟我走吧!”房顶传出陆小凤刻意改变嗓音的声音,乍一听,很难分辨是出自陆小凤还是出自追命! “追命大好头颅在此,有本事尽管来取!”陆小凤一声清喝,响彻方圆几里,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如箭矢一般,飞跃而出,剑客紧随其后,并未拆穿他的谎言! 三号在屋脊之上,看着露出半个身形的少年,一动未动。 正在赶来的身形,或是加速追向陆小凤和剑客,或是继续向着此地飞奔! 身形起落之间,黑色的夜仿佛都在一点点退却! 叮当两声轻响,房门被公孙兰打开,她扫了一眼在地上滚动的铜钱,苍老面皮越发阴森。她心思缜密,眼光毒辣,在开门之前,还真的没有发现门缝之中夹着两枚铜钱! 追命视线自顾凡身上移开,迈步跟在公孙兰身后。他依旧不信任顾凡,更谈不上信任这个顶着苍老面孔的公孙大娘,可他现在一身武功仅能发挥三四层威力,逃命都难! 不信任,却无法再拂顾凡好意!他唯有按照顾凡想法去做! 抱着剑的三号,轻轻将剑垂在身体一侧,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 顾凡忽然问道:“三号,你知道一号或者说你们血刺客老大的身份吗?” 三号动作一滞,抬头看向顾凡,“认识!” 不知道顾凡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他想要知道答案!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他家里有比他更厉害的剑客。” 对方不是在问,而是在平铺直叙的陈述事实!三号眼角皱纹一闪而逝,他握剑的手更紧,身上的气势更胜,“你不可能认识一号!血刺客之中仅有三人知道一号真实身份!” “看来我猜测的不错!血刺客,呵呵,这个血字用的好啊!别管追命了,否则我立刻将一号的真实身份公布天下!我想,很多人大吃一惊之后,他的伪装根本经受不住调查!他一旦身份暴露,意味着天下虽大,你们血刺客再无立身之地!” 三号长剑缓缓出鞘,“这个消息只有你知道?那我还真不该再去管什么追命!” 事关组织生死存亡,三号不敢有丝毫大意!少年看似没有说多少,可是剑客,和更厉害的剑客家人,以及一个特别点明的“血”字,已经让三号明白,少年真的全都知道! 走到楼梯旁的追命,眼皮抖动不停,心中惊骇让他感觉手脚都在发麻。顾凡知道青衣楼楼主,知道青衣楼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或者组织,现在连血刺客一号都清楚!天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剑客,屠飞,到底是随口一猜,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不愧是击杀成千上万人的家伙,他知道的隐秘太多了!公孙兰此时心中亦是无法平静!经营情报,才会明白想要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到底有多难!而像自己刚组建的红鞋子组织,这种隐秘,江湖上本不该有人知道,就如血刺客一号的真实身份,从来不该有人知道一样! 顾凡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到该在的位置。心中亦是在暗暗庆幸,幸好血刺客是薛笑人的杀手组织,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牵制住三号!三号对追命动手,有公孙兰,追命性命无虞,可其他高手一拥而上,就算公孙兰也抵挡不住啊! 薛笑人是个很厉害的剑客,可他的哥哥薛衣人更厉害,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薛家庄血衣人,当今天下剑法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血刺客的血,是血衣人的血,也是薛家庄的薛! 三号手中剑鞘脱手而出,笔直朝窗前少年射来,同时他脚掌在屋脊之上一踩,身形拔高,一剑刺出! 若是陆小凤和剑客在此,肯定会发现,这个时候的三号,比刚才袭击陆小凤之时,武功凌厉了何止一筹两筹?三号,血刺客之中第三高手,他的实力乃是当世一流! 少年闪身躲开窗口,“追命在此,不怕死的尽管来找爷爷拼命!” 剑鞘一闪而过,咄的一声钉在窗户对面的木门门框之上。 “你们一帮见不得光的江湖宵小,你们追命爷爷混江湖的时候,你们还特么躲在尼玛怀里吃奶呢!跟你们师娘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追杀爷爷,你师父知道么?” 剑光划破窗口,三号一闪而入,身形如电,剑法如电,一剑刺向顾凡咽喉! 追向陆小凤和剑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围向酒楼的高手仍旧不少。顾凡不会内功,全凭内劲催动声带,扯着嗓子大吼,声音确实无法与内力加持之下的传播速度和广度相比,可这些出现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弱手,顾凡的辱骂他们又怎么听不到,听到了,便怒火中烧! 百丈之外,正欲重新交手的霸刀和原随云身形皆是一颤,他们同时扭头看向酒楼方向! 这个讨厌的声音,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霸刀为此丢了面子,原随云为此让无争山庄平白被人泼了一盆脏水!他们怎么可能会忘?可此时,两人皆是身形一颤! 顾凡明明死在他们两人眼前,而且霸刀的徒弟归海一刀亲自确认,这不可能有假! 可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明明就是顾凡!一个在眼前死去的人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他们怎么会不震惊! 霸刀发现蝙蝠公子原随云的披风在随风飘荡,身上气势节节攀高!少年心性,平复太慢! 他哪里知道,原随云此时又想起在灵石县城同福酒楼的那一枚飞梭!穿透顾凡身体和心脏又打在房门之上的飞梭!他可以肯定,第一次杀顾凡之时,他就没有失手! 可第二次遇到顾凡,仅仅是在三天之后,当时的顾凡浑身浴血,胸口却无任何伤势! () 第193章 接踵而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是武林! 接二连三遇到高手,少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或许就如那神秘莫测的鬼算推断,他有大气运!从山中出来,就遇到《四大名捕》的主角之一,这或许说明不了什么,可紧接着便遇到原随云,归海一刀,天机老人,陆小凤,李寻欢等人,这足以证明鬼算推断! 入目皆是高手,那么高手也就不见得高了!对比不出高低,少年对高手还有什么畏惧? 三号的剑很快,青钢剑笔直刺向顾凡咽喉,剑尖撕碎空气,却无半点声响传出! 顾凡感觉不到三号带来的杀气,可剑尖已经出现在眼前,面带讥讽的三号,狰狞的脸愈发清晰,顾凡可以看到对方眼中自己诧异的目光! 如果你仅有这点儿本事,怕不能为追命拖延半点儿时间!三号留有三分余力,应对顾凡可能做出的任何反应,不管是闪躲还是阻挡,他接下来的攻势将会如同狂风骤雨,笼罩少年! 噗的一声轻响,将顾凡诡异脸色定格,长剑穿透咽喉,擦着颈骨滑过,剑尖出现在脖后! 三号很是错愕,少年本该躲过这一剑的,谁的拳头能比剑还要长?这连以伤换伤都算不上,纯粹是找死!他看着愈发无力,却始终向着自己胸口推进的拳头,想笑却笑不出! 咽喉乃是人体最为软弱之处,被刺透之后,就算一时无法毙命,也难以奋起余力伤敌,毕竟眼前的少年身上连一丝内里都无,他为何如此执着? 陆小凤临走之前迷惑众人一句,他留下仅仅是求死? 想不通,错愕一刹那,拳头接触三号衣衫,而后衣衫紧贴肌肤!一股古怪劲道,轰然爆发!骨骼碎裂之声骤然响起,三号双目圆睁,紧闭的嘴唇被血水冲出一道缝隙。 一股风自三号后背产生,将衣衫鼓起鸡蛋大小一块,随之消失无踪。 “为什么?”三号瞳孔收缩成一个点,而后扩散开来,口中喃喃有声。 他想挥动手臂,横扫剑刃,将少年半边脖子割裂,可他现在手臂根本不听使唤! 顾凡爆发的寸劲,在接触到衣衫之时,便横冲直撞,将三号心脏崩碎。周身内力如同决堤的河流,全部一拥而上,想要将碎裂成几片的心脏重新包裹,可这仅仅留给他说几句话的力气,无法让他继续杀敌! 那缓慢拳头爆发劲力太快,他连提起内力保护内脏的机会都没有! 大意?不存在!能够成为血刺客三号,他比世上绝对大多数杀手都要谨慎! 那一剑太快,快到他没有停住身形,与其说少年一拳打中三号,不如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半都是三号自己越过,他撞在了拳头上! 他连高手的拳头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个死人的拳头? 三号仰天栽倒,剑缓缓自顾凡脖颈抽出,剑尖离开肌肤,血液浓稠如糖浆,兵不血刃! 顾凡嘴巴张合,嘶嘶漏气之声自咽喉响起,脖颈之上的伤势,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一道人影自破碎窗口闯入,来人身材矮壮,肌肤泛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须发皆张,满脸横肉。 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自其周身散发而出,凌乱花白头发,无风自动。 少年仔细打量对方,还没有瞧出一个究竟,外面便传出一阵浑厚嗓音,“日月神教任教主在此,请诸位回避!” “你就是追命?果然好手段!”任我行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三号,哈哈一笑,“交出自顾凡身上得到的奇毒,我今日饶你一命!” “天王老子向问天?任我行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让我们回避?” “不错,一个被东方不败赶出魔教的丧家之犬,他有何资格独占神兵秘籍!” “杀,大家各凭手段!” 一道道怒喝响起,顾凡终于将眼前之人与记忆对上号!既然挡在外面的是向问天,那这个人无疑就是自西湖牢底脱困的任我行! 张口就要奇毒,看来他并无把握可以对付东方不败! 兵兵乓乓之声不绝于耳,惨叫之声接连传出。顾凡倒是想要说话,可皮肤表面恢复,他的声带可仍旧没有恢复!剧烈的疼痛依旧盘旋在脑海之中。 “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为何不答?”任我行一脚将地上尸体踢出窗外,“你想死不成?”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探出,抓向顾凡肩头!顾凡眼珠一转,跨步冲拳。 少年心中很清楚,任我行这样的高手,足以隔空以内力将自己五脏六腑震碎。 任我行哈哈一笑,探出的手掌猛然落下,一把抓住少年手臂。一股劲力宛若针扎,让他差点儿脱手,可他面色不改,内力一吐,便将那古怪劲力全部震散。 “这些年,已经少有人敢对老夫出手了!你不是追命,他去了哪里?” “教主!”向问天带着满身血迹,闯入房中,一边抵挡几位高手进攻,一边凑向任我行。 攻击他的原本有六人,现在被他杀死两人,其余四人联手之下,他连招架之力都在减弱!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一流高手速度更快或内力更强,始终是人!双拳难敌四手! 任我行空着的手掌凌空一抓,一个正在进攻的蒙面人,身形一个踉跄,腾空而起,飞向任我行,被他一把攥住脖颈,咔嚓一声轻响,那人周身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气。 任我行手臂膨胀一圈,瞬间恢复如初,可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势,比刚才更为强大! 将手中尸体丢掉,他一掌拍出,雄浑内力爆发,屋中板凳条几等,皆吱吱乱响! 那是它们移动之时,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被手掌正对的另外一个蒙面剑客,横剑挡在身前,掌劲打在剑身之上,长剑弯曲,那人身形爆退,眨眼之间自三楼跌落而下! 顾凡的另外一只拳头落在任我行胸膛之上。任我行的张狂笑声一滞。 他看到了那只拳头,却并未在意!谁让他是豪气不减当年的任我行呢? 抓住少年之时,他便知道少年根本不会武功!那种古怪劲力,古怪是古怪,却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可古怪劲力自顾凡拳头上爆发,比在胳膊上爆发去强烈十倍百倍,他在胸前布置的内力屏障竟然无阻挡! () 第194章 众生相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攥紧,剧烈疼痛让任我行差点儿内力失控,脸色涨红,尽力运转不太灵动的内力,他才勉强驱散停留在心脏之上的古怪劲力。 抓住顾凡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任我行后退一步! 向问天欣喜脸色微变,对拦住自己的两人出手更加狠辣,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几道人影仍旧在酒店之外的房顶上交战,或是剑气凌空,或是刀气四溢。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电射而来。前者若蝙蝠横空,后者若长刀纵劈! 顾凡撞破墙壁,身体出现在窗外。可不等他下落,一股强大吸力自身后爆发,让他身形为之一滞,衣衫撕裂,少年穿着开档裤落下,丁零当啷,冷风嗖嗖。 砰的一声,双脚踩碎青砖,陷入地面之中,少年双腿发麻。 “教主,你没事儿吧?”向问天手中弯月扫断一人手臂,胸前再添一道伤口,他撤出战圈,晃身来到任我行身边。 围攻向问天的两个高手,其中一人窜向窗外,另外一个被斩断手臂之人,肩膀上鲜血如喷泉,喷向任我行手掌,任他双指点动,努力想要止血,仍旧不起作用! 任我行轻轻摇头,抬头看向电射而来的两人,我才离开江湖几年,为何涌现出如此多高手?多年气血亏空,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补足! “教主,追命怕……” “怕什么?”任我行冷哼一声,“若是诸葛正我那个老匹夫出面,我还忌惮三分,一个玄铁暗捕,杀了也就杀了!你去追人,我留下来拦住两人!” “那人好像并非追命,而是顾凡!还请教主从长计议。” 顾凡指点向问天救出任我行,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向问天不想对顾凡出手,天王老子向问天,心黑手狠,却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何况他看不透顾凡,对东方不败的大仇未报,他不想节外生枝,再去招惹一个神秘莫测的顾凡! “顾凡?”任我行迈步来到窗口,视线尽头,一抹阴影正闪身拐入街角。 “追命大爷在此,你们这些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碎,想要杀我,再回胎盘里修炼几年……” 少年扯着嗓子大吼,脚步飞快,劲风嘶嘶作响。 酒楼不远处的一个隐僻角落,一个老妪双手幻化出一道道残影,抚摸着身前之人。 那人乍看是三十出头,可转眼之间,已经满面皱纹,岁月仿佛加速流淌,印刻在他脸上。 “你在担心他?”老妪声音沙哑,“刚才还对他百般不信任,现在有机会逃得一命……” “你不懂!这与信任无关!”追命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怒与悲。 “注意你的声音!任何破绽都会将我的努力付诸东流!记住回合地点,咱们分道而行。” 追命疑惑的看向眼前老妪,那老妪眼眸如月,眨眼间又变得昏花,“他还欠我东西!” 这只是一个借口,公孙兰知道,追命同样知道! 顾凡中气十足的声音,街头泼妇般的谩骂,实在太吸引仇恨,至少现在无一人追索两人! “两位留步!”任我行飞身落在酒楼旁的一座低矮房屋屋脊之上,吐气开声。 原随云身形在半空之中一晃,背后披风鼓风,身形转个方向,落在另一座屋顶之上,霸刀紧随其后,一往无前,一道足有三四丈长的刀气,凌空劈下! 一刀在手,无坚不摧!他的刀在原随云身上的磨的更钝,所以让被杀之人更痛苦! 霸道,狂妄!这是任我行面对刀气的第一感觉,他仿佛看到执掌日月神教时的自己! 心中生出一抹厌恶。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所以回首过去,更讨厌那时的自己! 举火燎天,一掌拍出!气劲炸裂,掌劲与刀气同时崩裂在空中! 霸刀停住脚步,双眼如刀,看着眼前矮壮老者,“任教主要阻拦我?” “本教主恩怨分明,顾凡对我有脱困之恩,我不能不报!”任我行声震四野,他在告诉霸刀,同时也是在告诉原随云,告诉周围一切武者,甚至是正在逃遁的顾凡! 教主变了!向问天站在三楼破碎墙壁之前,无声叹息。往日那个任我行,绝对不会解释半句,他要么不说话,直接动手,要么开口伤人,回上一句“那又如何”! 或许,现在的任我行,才是自己更想要的,吸星大法! 追命不是被接连刺杀,已经身受重伤了么,为何还能如此逃遁?缀在陆小凤和剑客身后的江湖高手,一个个心头诧异。天黑月晦,他们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形,不知在前逃遁的根本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追命,而是与追命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陆小凤! 是的,追命和陆小凤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仅仅是一颗揭露阴谋,平衡江湖的心相似! 此刻的三水步县,群魔乱舞!捉对厮杀,围攻偷袭,陷阱埋伏,不一而足!战场一处接着一处!有的稍触即分,已有人横尸街头。有的不死不休,刀光剑影不断。 江湖,始终是江湖,如一盘散沙! 很多人都在追杀追命,可很多人亦是在借着这个机会了结仇怨!神功秘籍,神兵利刃,是江湖人的追求,恩怨情仇又何尝不是? 霸刀气势强绝,可他遇到的是任我行,被压着打的那个反而是他! 刀气犀利,刀招狠辣,可对内力的消耗也大!反观任我行,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爆发拳罡掌劲,加上有吸星大法骚扰霸刀内力运行,霸刀本身内力就消耗近半,哪是任我行对手? 原随云并未继续追击顾凡,因为他能感觉到,此时酒楼之上仍有一人盯着他! 将后背留给敌人,而且是一个内力不弱的敌人,这是非常不智的选择! 追命感受着脖颈之上的森然杀意,双眼仍旧盯着那双昏花眼眸,声音从嗓子眼挤出,“给我一个答案!” “世上很多事情没有答案!你不能去,仅此而已!别逼我动手,你知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不能死!再耽误下去,他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死不了!你该感谢老天爷,让你在危难时刻,还有两个不惜身死而帮助你的朋友!” 追命很想说,陆小凤和顾凡都不是他的朋友,他的友谊非常昂贵!可他感觉脖颈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他说不出口,不是怕死,而是太违心的话,他说不出口! 积压在喉咙中的酒液,随时能脱口而出,形成箭矢,可他没有把握伤到眼前之人!他虽重伤,可仍有十之三四的实力,却无法在这老妪手中走上一招!由此推断,就算他全盛之时,也断然难以在公孙兰手中支撑半个时辰! 转过一道街口,顾凡猛然停住脚步。在他面前的街道之上,一个尚未来得及收刀的武者,正缓缓转过身形,刀上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很清晰,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肌肉神经正在抽搐,屎尿味和血腥味混杂,刺鼻难闻。 倭刀!昏暗月光和灯笼光芒之下,那一抹反光很是抢眼。 两个刀鞘,尚且还有一把刀挂在那人腰间。中等身形被黑色衣衫包裹,让黑暗更黑。 少林妙僧无花的弟弟还是朱无视手下的柳生但马守?亦或者是其他东瀛高手? 顾凡念头还未熄灭,那人身形跃起,在房顶三五个跳跃,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 () 第195章 离间计 顾凡一头雾水,不管使用倭刀的高手到底是谁,他杀人行径被撞见,他不该杀人灭口吗? 破风声响起,一道又一道身形出现在街道两侧房屋之上,森冷杀机近乎将半条街道凝固。 彩戏师仍旧是原来一身宽大袍服,他站在周围房屋最高处,将所有人动作尽收眼底。犀利目光之下,他一眼认出,在一片尸体当中忙碌的家伙,并不是他一心想要杀死的追命! 追命可以在尸体身上查找线索,却绝对不会东翻西捡,甚至将尸体的衣服都扒下来穿上! 很多出现在房屋之上的人,看着顾凡,都认出他不是追命。可从头到尾没有一人离开。 纵然不是追命,也定然与追命又关系,否则他如何会替追命吸引诸人目光?而且出口成脏,不杀他,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荆无命轻轻点头,自上官金虹旁边一跃,落地有声。 顾凡抬头,目光扫过周围房顶,七八道身形相互戒备,又都对他虎视眈眈。 那手持倭刀的高手,或许本想杀我,但他没有把握在这些高手围攻之下逃命?这算不算狐假虎威?少年自嘲一笑,将翻出的钱袋塞进怀里,看向不远处的剑客。 夜色深沉,灯光昏暗,无法阻挡少年平淡目光。这位剑客身形挺拔,左侧佩剑,目光坚毅,面色沉静。他淡然开口道:“何必做这些无用功!你没有机会再花出去。” 顾凡眉头微皱,对方一句话,便让他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有没有命花,这是我的事情。但白捡的钱不要,这会遭天谴的!你们都是要杀我的?” “小子,追命到底在哪里?”不怪彩戏师有此一问,实在是今夜诸多战斗都爆发的毫无头绪,先是在酒楼之上三号和剑客杀意爆发,紧接着四周出现无数高手。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追命任何消息!或许,除了三号和剑客,以及出现在顾凡房中的公孙兰,其他人并不知道追命身在三水步县,这也是为何顾凡敢让公孙兰带追命离开的原因! 剑客被陆小凤引走,彩戏师与陆小凤之前见过面,一眼便看破他的真实身份。 三号被顾凡杀死在酒楼之中,就算任我行这个第一个闯进顾凡房间的人都未见到追命! 顾凡必须死,而能够在他临死之前,从他嘴里掏出一些信息,这无疑是几人心中所想! “彩戏师?黑石四大高手之一。”顾凡一语点破对方身份,“你不知道江湖人最厌恶的就是你们杀手吗?你不怕被群起而攻之?要知道我根本不会武功,又能逃到哪里去?” 荆无命抬头看向屋顶,上官金虹轻轻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彩戏师方向,“荆无命守着他,等咱们解决彩戏师之后,再讨论这少年到底如何归属?” 黑石,甚至是四大杀手组织,在上官金虹眼中,都是必须要被拔除的存在!他前几日遇到天机老人,一招未出,不是怕失败,而是感觉自己积蓄的力量,还不足以称霸江湖! 他找到了年轻剑客荆无命,同时开始加速自己在江湖上的布局。 彩戏师冷笑一声,“哼,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其余几人身形一滞,目光不自觉投向刚才出声的上官金虹,无声无息之间,他已经成了诸位之首,似乎他身上天生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在场没有傻子!”上官金虹声如金铁交击,铿锵洪亮,“挑拨离间是真,他说的更真!” 在江湖上,除了需要杀手杀死仇人,就算雇佣杀手之人,也不会喜欢杀手!因为只要给钱,这帮该死的鬣狗,会把任何人当做刺杀的目标! 荆无命?顾凡仔细打量眼前剑客,而后扭头看向发话之人,三十左右,一身非凡气度,看不清眼眸,无法证实是否如中描述那般,他的眼中是无数双手! 交手自那气度非凡的中年扔出一枚环状兵器开始,骤然爆发! 一道道身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彩戏师扑去!寻常时候,他们可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杀黑石的人!黑石能够成为四大杀手组织之一,一来是超高的任务完成度,另外一个则是任何江湖组织都具备的特点,足够护短! 打了一个名门正派的年轻人,会引出一连串高手,杀了一个杀手,会引出无数杀手! 非但是黑石组织的人会出动,恐怕其他杀手组织同样会派出大量精锐!维护杀手的颜面,就是在维护当今江湖黑暗之中的无形规则!越是身在高位,越是遵守规则,因为他们本身便是制定规则之人! 然而今夜之事,又该另当别论!一来法不责众,二来有人背锅,三来杀手彩戏师必死! 果真是龙凤金环上官金虹!少年视线紧紧盯住被上官金虹收回的环形兵器。 荆无命是上官金虹被天机老人惊走之后才培养的杀手,他现在不是正在蛰伏,筹备金钱帮吗?也是,筹备又不是隐居,他怎么可能不参与江湖大事,不收拢手下,他的金钱帮又如何在一夜之间遍布大江南北? 上官金虹培养荆无命,是为了护住身上一个破绽,若是有了金丝甲,他的身后的破绽还用整天跟着个影子吗?若我是上官金虹,恐怕听到追命手中有刀枪不入的金丝甲后,也会第一时间出手啊,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都会变,而金丝甲只是一件器物,不会背叛! “上官金虹得到金丝甲,他就不会再培养你!你的快剑,你更犀利的左手剑,都会成为一个笑话!”顾凡面色郑重,轻声说道,“所以你必须放我走!” 荆无命一怔,看向顾凡的目光更冷,他感觉此时内心一切,都被少年看透!见过他左手剑的人,唯有上官金虹一个人还活着!他心志坚硬如铁,自不会被顾凡一句话离间,更何况顾凡的话不会瞒过上官金虹的耳朵,要知道此时的上官金虹可并没有参与围攻彩戏师! 可这句话还是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荆无命软肋之中,就连关注战斗的上官金虹都为之转头俯视而来!他同样难以掩饰内心惊讶,少年一句话,暴露太多,培养荆无命的目的,这个少年如何得知?要知道他背后有一个破绽,这种事情仅有他一人知道! 他感觉此刻的风有些冷,浑身衣衫像是根本不存在,至少遮不住内心的隐秘! 彩戏师感觉包裹自己身的强大压力出现一丝缝隙,再也不敢停留,一招逼退其他几人,几个烟雾球扔在四周,黑烟浓雾出现,刹那将他身形隐去。 上官金虹手中龙凤金环再次飞出,半空之中传出一声惨叫,一条持着火焰刀的手臂自半空落下,烟雾被围攻彩戏师的几个高手掌风吹散,可现场早已失去彩戏师的身形! “跑了?”其中一人呢喃一声,猛然扭头看向上官金虹,“你若出手,他没机会逃走!” 怨愤!少年听出了浓郁怨愤,要知道倡导击杀彩戏师的人是上官金虹,可自始至终他只出了两招,一招引动众人出手,一招留下彩戏师一臂! 彩戏师逃了,意味着在场所有人,都会面临无穷后患,他们怎么可能不怒?! “逃了便逃了!一个小小黑石,我还不放在眼中!”上官金虹面色不变,看着逐渐围拢而来的六人,冷笑道:“你们杀了我,彩戏师就不会找你们麻烦么?天真!你们有一条活路!” “活路?是你把我们引向死路!杀了你,主谋已死,彩戏师重伤,黑石自然不会找我们麻烦!”此人道出众人心声,手中长剑已然递出。 荆无命飞身而起,刹那间来到上官金虹身边,拔剑刺出! 剑光一闪,两个剑尖碰撞在一起!荆无命倒退一步,而那人的剑只是被引导偏开! 上官金虹一掌拍出,雄浑掌劲印在那人胸口,将之劈飞,衣衫碎裂,胸口塌陷,尚未落地,便已经气绝身亡!这还是上官金虹留有三分余力,防备身边的荆无命! 此时的两人,显然还没有小李飞刀面对两人时的默契! 少年嘴角掀起,一根种在心里的刺,会吸收信任成长,它越是壮大,信任越少! () 第196章 工具的价值 “你下去看住那少年!”上官金虹的声音更冷,仿若寒冬腊月的风,听在耳中都让人微微冷颤。他平淡目光扫视一眼,便止住其他人继续出手,“归顺于我,我保你们性命无恙!” “投靠你?”其中一人讥笑道,“若是愿意成为别人走狗,护龙山庄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不错,我们怕黑石,但面对黑石并非十死无生!可成了你的狗,你以为你是谁?东方不败还是魔教教主?你功力是高,但我们豁出命去,你也得不了好!” “呵呵,刚才这剑客,一直护卫在他身后,他背后必有破绽!诸位,咱们联手杀了他!” 出言之人不知,这胡乱说出的话,非但能够起到提气的作用,更是一语道破上官金虹隐秘,让他心中爆发无穷杀机! 上官金虹眼眸转动,双手握住龙凤金环,身上气势轰然爆发,凌冽气劲让围上来的五人衣衫烈烈,发丝飞舞!这一刻,上官金虹甚至连荆无命都想直接除去! 荆无命扭头飞身落地,身在半空之中,一剑刺出,没有丝毫剑气,却有无穷剑意! 天下能躲过荆无命快剑之人不少,但在荆无命眼中的少年,绝对不是那些人之一! 上官金虹是让荆无命看住,可荆无命觉得只有死人才不会逃走,而且只有死人才无法动摇他心志!死了这个少年,他一样能够找到追命! 呼喝之声在房顶不绝于耳,少年抱胸而立,对荆无命刺出的一剑视而不见! 草草草!一夜被人杀死两次!幸亏第一时间来到这些死尸中间,有着打量血肉补充,应该能够很快恢复过来吧?学习内功的事情,必须加紧速度,这才来到江湖上几天,连续要死四次,若是真有天蚕九变这种神功,我现在岂能这般倚重那诡异血液? 去往京城的脚步从未停止,追命遇险,少年怎么漠不关心?何况,在河边遇到陆小凤时,就已经注定他不能抛开追命,陆小凤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没事儿人一样离开! 杀了我!让上官金虹再也无法信任你!能够有一次不听话,就会有无数次不听话,上官金虹这种枭雄,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影子有思想! 以命换命,或许有些过,可以命给上官金虹留下破绽,也值! 当……荆无命的青钢剑自中间断裂,前半截擦着少年脖颈飞过,钉在旁边木柱之上! 顾凡一直瞪大的眼睛,勉强看清,那是一枚环,属于上官金虹的环!面对五位江湖人,他非但一直关注着荆无命,还有机会出手阻止荆无命! 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之中,上官金虹死于小李飞刀之下,可并非他不是李寻欢对手,而是他太自大,非要尝试接住小李飞刀,这已经失了江湖人“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本心! 此时的上官金虹显然功力还未达到最高峰,可纵然如此,少年也觉得比之现在的陆小凤,至少要强上一筹!在江湖上,莫说一筹,就是一丝一毫,都可能决定胜负生死! “信任出现一丝破绽,随着时间推移,这破绽不会消弭,反而会越发壮大!他今日可以一言不发出手阻止你杀我,明日便可以一言不发出手杀死你!为这样的人卖命,不值!” 荆无命鼻息粗重,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无形无迹间,上官金虹已经将战场引导至十余丈之外!交手之中,可他仍能听到少年言语!他朗声笑道:“为我卖命不值?纵然他不会成为我的影子,我也会将他打造成最顶尖的剑客!想要得到首先付出,莫说江湖,就算耕田种地不亦是如此?”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们四个拖住他,我去杀了那个少年!”其中一人大喝一声,身形闪躲,就要撤出战圈,可另外四人显然不信任他,此刻没有为他打掩护,反而同样后退! 联手之势骤然瓦解,一柄飞环无声无息出现在那人胸前,他的刀来不及阻挡,金环就透胸而过,身形自房顶之上跌落! 江湖上的武功高低,确实不分几流,活着的就是高手,死了的就是低手! 其余四人收手,眼睁睁看着那人死亡,还不是怕那人将他们当成傻子? “逃不了的!”其中一人吞了口唾沫,“若是再不相互信任,咱们唯有死路一条!” 其余三人亦是点头,眼前这人的功夫太高,联手尚且只是平手,若是将后背留给这人,这人远近皆能进攻,恐怕真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另外一人说道,“我武功最低,你们三个联手拖住他一时半刻,我出手解决那两人!” 金铁交击之声再次响起,三人联手竟然被上官金虹压制! 那自称武功最低之人,飞速朝顾凡和荆无命扑去。 顾凡老神在在,嬉皮笑脸,“荆无命,你的习武天赋高绝,少了上官金虹的培养,一样能够成为高手!何必为他卖命,你们接触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他这个人不爱美女金钱,唯独对权之一字放不下,这种枭雄人物眼中,你只是一个工具!” “你在我眼中亦是如此!”荆无命冷声道,“说出追命行踪,你就毫无价值!” 言外之意,他荆无命是个工具,可他的价值远在顾凡之上,永远不会没有价值! “美女她就不香吗?金钱它就不香吗?杀手的江湖地位你看不到听不到,刚才彩戏师的待遇你还能视而不见?你所谓的价值,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看刀!”一人凌空跃下,一刀劈向荆无命! 荆无命手中无剑,功夫就被废了一半。手中有柄短剑,一身剑法尚能发挥七成!可此时的他,还不是上官金虹的影子,就算手中长剑无恙,也不是此人对手,更遑论手中断剑? “荆无命,活下去的人才有价值!”上官金虹放缓进攻速度,让围攻他的三人终于有一丝喘息之机,“最惨烈的厮杀,是最迅速的进步!这就是我对你的培养!” 上官金虹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个人杀死,抱的便是这个目的! “缠住他!”围攻之人怒喝一声,再次围攻而上!他们怕上官金虹的龙凤金环,但更怕与荆无命厮杀的那个家伙,被上官金虹一环打死! 可惜,他们一开始就错了!上官金虹若想杀他们,在他们五人联手之时,就有机会!现在兵分两路,看似可以以荆无命甚至是顾凡要挟上官金虹,实不知错的离谱!顾凡和荆无命只是工具,分兵之后,他们的进攻力度更小,上官金虹杀他们也更容易! 破绽被人知道,他当然要杀人,可这些人死之前,也要为他贡献一点儿价值,帮他磨炼武技,弥补破绽!得到金丝甲,确实比培养一个影子要强。 可金丝甲终究是死物,怎么能比得过直接把破绽炼化?周身无一丝破绽,岂不是比得到金丝甲更强大?一个被荆无命深知而印在脑海中的破绽,一来可以测试荆无命的人心,二来可以成为他布置给其他江湖人的陷阱! 顾凡扭头看向远方,哪里轰隆之声不断,刀影闪烁,两道模糊人影正在一追一逃! 群魔乱舞,我又该如何抽丝剥茧?顾凡对身边的刀光剑影视而不见,迈步离开。他出现在三水步县,不是单纯为了救追命,毕竟救一命治标不治本,他和陆小凤是来揪出幕后之人的,可现在到处都是战斗,出手之人数不胜数,他反而更加没有头绪! 霸刀此时满心后悔,任我行竟然想要用吸星大法吸走他一身内力!他以原随云为磨刀石,任我行以他为内力储存器,不得不说,江湖和人心一样混乱! 向问天血染胸襟,双目注视着原随云双眼。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原随云,江湖多有传言,说霸刀和原随云多次交手,不死不休的那种交手!原随云怎么可能与霸刀联袂而来?原随云是个瞎子,眼眸之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可怕的光? 原随云依旧云淡风轻,他关注着向问天,更关注着正在激斗的任我行和霸刀!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再想前进一步难如登天,这种高手生死对决,很难遇到! 半个月,他从霸刀身上学到很多!可任我行和霸刀这短短一刻钟的交手,他学到更多! () 第197章 顾凡的阴谋论 按理说,每件事情的发生,巧合之下必有阴谋! 成名的江湖人物,不管是谁笔下的,亦或者是电视剧中的,没有阴谋,剧情便无法推动! 楚留香系列,陆小凤系列,李寻欢系列,天下第一电视剧,四大名捕电影,剑雨电影,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后续,这么多世界综合在一起,有谁能够推动阴谋发展,而又能把握其发展的方向? 追命被人陷害,可以理解成江湖对朝廷压制的反抗,毕竟六扇门已经算的上威压天下,现而今刚公布成立了神侯府,转眼又成立护龙山庄,朝廷将武林看做隐患,武林又岂会任由打压? 毕竟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立国之前,是手足和心腹,立国之后是犬马和国人,现而今朝廷与江湖,显然是草芥与仇寇啊! 但反过来想,顾凡并不觉得自己告诉追命的话有假! 护龙山庄,这个本该在二十年后闪耀江湖的朝廷机构,此时太过于活跃了! 以宗室朱无视为庄主,皇帝目的不言而喻,皇帝是对六扇门,神侯府,东西两厂和锦衣卫并不信任啊!?要知道这是明朝大背景,血缘胜过一切! 打压江湖,制衡朝堂,层峦叠构,皇帝才能居中平衡,挥斥方遒啊! 甚至,护龙山庄直接出面推动武林,两者皆有插手,也未可知啊! 翻来覆去,这事儿就算不能归结到皇帝身上,恐怕还真与意料之中一般,脱不开朱无视! 顾凡走的很快,可是那刀客和荆无命的交手始终不离少年周身。而上官金虹与另外三人的交手,亦是随着顾凡脚步移动! 四人之间的战斗,完全被上官金虹主导,他动,三人必须随之而动,否则便只有一个死字临头! 去找铁胆神侯朱无视,必须要先洗清太原马家血杀案!可现在一无功夫,二无人手,更被麻烦缠身,又该怎么将杀死马家的真凶找出来? 太原马家被人血洗灭门,顾凡原本并未当做一回事儿。 他感叹马家之惨,痛恨凶手之残忍。 可这件事情与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山村被烧,至少是当着他的面,至少在记忆里他是山村中人,那里生活着这具肉身的父母和乡亲。马家,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半点儿感情没有,连福威镖局都不如,福威镖局还有一本辟邪剑谱牵动江湖,马家有什么,顾凡又关心马家干嘛?还真去娶那个娃娃亲女子不成? 可若是不洗清嫌疑,他怕自己连朱无视的面儿都见不到!铁胆神侯朱无视,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是位高而权重!就算他为维持形象,而刻意亲民,可亲的民终究不是普通百姓,同样也不可能是一个被朝廷通缉的囚犯! 搅和江湖风云,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少年不同样是为了扬名?参合进追命之事,不同样是为了接近朱无视? 见不到朱无视,进入天牢也不会被关在第九层,又怎么图谋不败顽童古三通的奇功绝艺? 最重要的是,江湖上奇功绝艺不少,心甘情愿直接传功于顾凡的,顾凡找不到啊! 内功武技或许可以得到,可凭空多出的几十年内力,又去哪里找? 噗通……进攻荆无命的刀客,身形狼狈落在顾凡身前,阻住他前进道路。 顾凡转身看向荆无命,此时的荆无命胸前背后皆已挂彩,鲜血淋漓。可他比那个刀客好上不少,至少他四肢俱全,而那个刀客,此时左臂齐肘断裂不说,胸前还明显塌陷! 荆无命气喘如牛,双目死死盯着刀客!他知道,虽然上官金虹言明不会插手,可上官金虹在旁边,与自己交手的刀客,十成功夫最多用出八成! 上官金虹来无影去无踪的龙凤子母环,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太大,推己及人,他相信这个刀客必然无时不刻不再防备上官金虹! 留有余力当然也防不住,只要上官金虹出手,正面对敌尚难当一招,何况是被偷袭? 可心中有活下去的贪念,他就算想要全力以赴击杀荆无命,本能也会让他留两分余力! 一个缩手缩脚,一个拼命,两者内力武技皆相差不大,生死或许早已注定! 刀客狼狈起身,恨恨扫了一眼荆无命,转身狼狈而逃! 辜负了其他三人的信任?他命都快没了,还会在乎另外三人的信任?他巴不得三人拼命拖住上官金虹,他能活着就好! 上官金虹嘴角勾起,他骤然加快进攻速度,将三人进攻招式同时破开,手中金环一震,那将后背留给荆无命的刀客,飞奔的身形拔地而起,又轰然坠落! 顾凡抬头看向上官金虹背影,此时的荆无命显然没有再战之力,顾凡伸手就能将他打死。 “臣服,或者是死!” 上官金虹,会留下三人性命吗? 被注视的上官金虹伸手虚空一抓,一枚金环出现在他手中,正是他打杀那名逃跑刀客的金环!他向前挥手劈下,金环消失。 正在犹豫的三人,其中武功最高之人,举剑挡在头顶,可青钢长剑根本没有挡住金环,因为那枚金环早已到他头顶之上,在他举剑格挡动作做完的同时,他的脑袋轰然炸裂! 当啷……其中一人将手中大刀丢开,双膝跪地,“别杀我,我愿意臣服!我愿意臣服!” 另外一人转身跳起,想要从房顶之上跃下,可此时上官金虹手中仍有一枚龙凤环!何况就算无环,他将后背留给上官金虹,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二只龙凤环脱手而出,上官金虹上前两步,微笑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时出手,虽死犹荣!再不出手,没机会了!”顾凡口中喃喃,将荆无命视线引导到那跪着的人影面前,上官金虹抬起手掌,劈杀用剑高手的龙凤环在他手上消失不见。 上官金虹拍拍那刀客肩膀,扭头看向荆无命和顾凡,脸上带着一抹嘲讽,你说杀我便杀? 可他并未从少年脸上看出一丝失落,只从荆无命神情中看到一丝放松! “你错了,他需要很多手下!”荆无命跟随上官金虹,并非只为武功,他更多是被上官金虹心中的宏图霸业所打动!他自认比顾凡更了解上官金虹,所以他才会开口! 啪……那刀客满头大汗的脑袋栽倒在房顶之上,死尸翻滚落向地面! “可惜,你连自己的内心都能背叛,又怎么会效忠与我?!”上官金虹补充一句,看向荆无命,“我对你有些失望,你是否对我也很失望么?” “我相信你是对的!”荆无命瞳孔收缩,后背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再次被汗水黏在身上! 上官金虹微微点头,举目四望,此时三水步县已经渐渐恢复平静,少有几处交手仍在,可终归是不复刚才群魔乱舞的模样! 残月如勾,上官金虹抬头负手而立,“你想要救他一命?在他心中种下一颗仇恨种子?” 荆无命扭头看向顾凡,他知道上官金虹这句话并非对他所言。顾凡那句话未曾半分掩饰,他相信那个刀客同样能够听到,可他想不明白,上官金虹为何最后还是痛下杀手? “你创立金钱帮,确实需要很多高手!估计那个刀客你还看不上眼,他的身手还不够高!与其留着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不如直接将他杀死!更何况,荆无命才是你要培养的人,他不需要有意志!只有将他的意志完全粉碎,他才会真正成为你的影子!” 连我要创立的帮派名字都知道?这些事情,除了我收拢的绝对心腹,江湖上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与追命搅和在一起? “现在可以说追命的行踪了吧?”上官金虹飘然跃下,站在顾凡一丈之外。 顾凡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他收回第二只龙凤环,也就是龙凤子母环的母环!可上官金虹不可能不收回,这不是小李飞刀的飞刀,任何一个铁匠铺都可以打造!这是奇门兵刃,锻造难,修炼难,练成绝世高手更难!可他到底何时收回的? 上官金虹不愧是上官金虹!顾凡觉得他是自己在这个武侠世界当中,见到的第一高手!陆小凤李寻欢之流,比他还是要差上一些!至于任我行和霸刀,单从气度上来说,也要弱上一丝!何况后两者顾凡并未真正见他们与高手厮杀!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追命何去何从!”顾凡双手一摊,“不过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没有资格与我做交易!若再不说,你的价值便没有了!” 与霸刀的霸道不同,上官金虹的霸道,让人从内心开始叹服!至少此时的荆无命,已经双目满是狂热! “你知道我的价值远不是追命行踪和一件金丝甲可以比拟的!”顾凡神色郑重,“而且我有办法,将他真正打造成你的影子!一个完全遵从你思想的影子,形影不离,无念无想!” 上官金虹微微一愣,余光瞥向荆无命,荆无命后退一步,看向顾凡的目光比刀子更锋利,“不需要你的办法,我一定会成为最合格的影子!你,办法再好,终究不能左右我所想!” 办法再好,只要他还活着,谁又能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上官金虹微微摇头,荆无命还是太年轻,若是异位而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逼着自己和顾凡做交易吗? “你说荆无命为我卖命不值,你为追命卖命就值吗?呵呵,朝廷!说吧,然后交易!” () 第198章 高手齐聚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上官金虹第一个字出口,手中已然出现一枚金环,等最后一个字声音落下,紧接着就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当啷一声脆响,黑暗之中闪现一团火花,一个老妪身躯狼狈后撤,或者说被金环砸的倒飞而去!她握住断剑的手,虎口已然开裂,可她终究用一柄短剑,挡住了上官金虹一枚金环! “藏头露尾之辈,你是何人!”上官金虹转身看向老妪,同时视线上移,因为在远处战斗的两个高手,此时正在飞速靠近,而在两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同样是高手! 四人之中,最弱的那个,也比刚才自己杀死的用剑高手强上一分! 公孙兰,她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追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顾凡嘴巴微张,终究没有出声,刚跟上官金虹说不知追命行踪,反口就问公孙兰,恐怕上官金虹会立刻动手杀了他! 有公孙兰在,顾凡还有什么价值? “这位官人好大的火气!”公孙兰苍老声音响起,“老婆子不过听个墙根,值得你大动肝火?咳咳,既然官人不愿,那我就走远点儿便是……” 上官金虹的龙凤子母环握在手中,不发一言。 脚步声清脆,老妪越走越远,可那四位高手,却越来越近!他恍然想起,刚才跟在顾凡身后,那个使用倭刀的高手,头也不回迅速离开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面对那六个高手,就算加上一个彩戏师,他浑然不惧!可新出现的五人,一个老妪,一个任我行,一个霸刀,都不是易于之辈,他没有把握挡住这几个家伙! 砰……霸刀脚掌深陷地面,向后滑出半丈有余,身前地面上留下一道半尺身的沟壑! “任我行,你不要太过分!杀我,你也会付出代价,到时你还有命活着回黑木崖?” 任我行举起的手掌缓缓放下,不付出一定代价,他杀不死霸刀!若无几年囚牢之苦,他相信就算不付出代价,也能将霸刀毙于掌下。世上没有如果,几年囚牢,身体亏损严重,莫说保持巅峰,就算恢复到巅峰,都需要时间和名贵药材调养! 霸刀绝情,杀人无算,可在江湖上的名声,比他任我行好多了!此时若非大半个江湖都被追命搅动,他估计自己想要轻松走到河北境内,根本不可能! 没杀死东方不败,他怎么会轻易涉险? 原随云并未点破他两次杀死顾凡之事,而是侧头看向上官金虹,“龙凤子母环,先生气度雍容,内力高绝,想来便是大名鼎鼎的龙凤环上官金虹先生了!” 无争山庄,名为无争,可又怎么可能无争?几百年前之所以无争,那是江湖上它一家独大,无需去争,也没有什么值得它去争!可几十年没落,无争山庄怎么可能还是无争?若是无争,原随云又岂会踏入江湖,若是无争,他们散布在江湖上的耳目又为何不收回? 上官金虹?老妪脚步一顿,接着缓缓后退!公孙兰亦是知晓上官金虹,乃是前几年风头最盛的年轻高手,一双龙凤环,从无败绩!师承来历不详,横空出世! 传言上官金虹挑战薛家庄庄主薛衣人,早已死在薛衣人剑下,他怎么还活着? “上官金虹?薛衣人没有杀了你?还是说他老的拿不动剑,杀不了你了?” 任我行眼角微抖,刚才遥遥观望,上官金虹出手,那一环之上的功力,不在他此时之下!尽管内心千万种不愿意承认,任我行仍旧知道,此时的上官金虹实力仅次于巅峰时期的他! 任我行被囚之前,上官金虹才出道两年,一路挑战高手无数,从无败绩传出!直到他扬言去薛家庄挑战薛衣人,江湖再无他半分消息!而后不到半月,任我行便被东方不败囚禁! 上官金虹依旧面无表情,“若非东方不败出手将你囚在西湖牢底,你早成为我手下败将!” 提起薛衣人,上官金虹心中便隐隐作痛!他为何销声匿迹好几年?不是他败于薛衣人之手,而是他败于一场刺杀!他去薛家庄的路上,遭遇的一场刺杀!他躲过毒药,躲过陷阱,却躲不过两位绝顶剑客联手攻伐! 他可以付出重伤代价击杀其中任何一人,却无法以命换命同时杀死两人!那不是普通的剑客,任何一个拿到江湖上,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连薛衣人的面儿都没见到,便失败了!而且是重伤逃遁,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他负伤逃走之后,一边疗伤,一边苦思冥想!等伤势痊愈,他念头仍旧无法通达!他想到薛家庄的薛衣人,想到无争山庄的原东园,想到渤海孙家孙白发,想到白云城主叶孤城!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不是武功高绝,而是他们身后都有强大势力!他说要挑战薛衣人,转头便遭到埋伏刺杀,若是他背后也有强大势力,谁还敢刺杀他?一开始他想要成立一个杀手组织,可当时青衣楼已名满天下,血刺客也强势崛起,他不甘人后! 金钱帮的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金钱一响,人头落地!他不要威压一时一地,而要威压整个天下,成为大权在握的金钱帮帮主! “放肆!你安敢如此与我家教主说话……” 任我行摆手制止向问天,他不是被囚禁前的那个任我行了,一两句侮辱他还受得了! 身份和武力平等,他可以讽刺几句上官金虹,可若是向问天出言,那就不是讽刺,而是激怒!此时激怒上官金虹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他还想借上官金虹一把力,杀了东方不败,重新执掌日月神教呢!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最看好的武林新秀!但是这份雄心壮志,便不比我当年逊色半分!不过想要打败我,你的眼光还是太高了一点儿!被东方不败阴谋算计,囚禁在西湖牢底几年,老夫武功自巅峰跌落,功法运行又多次出现差错,就算这样,我依旧不逊你半分!” 阴谋算计?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少年白了任我行一眼,他恐怕不是被东方不败阴谋算计关起来的,而是被堂堂正正打败之后生擒关起来的!以葵花宝典诱惑东方不败,而后又被东方不败反杀,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说的就是任我行啊! 原随云微微点头,见微知著,他近距离观战,又远远“看见”上官金虹与众人的交手,心中自然有一番评定。心知肚明,可他不能诉诸于口。比起两人,他是无争山庄少庄主,是朝廷册封的县男,同时一身功夫只是稍逊半分,抵不过两人,逃走却不成问题!他有资格开口评价,却不能轻易开口评价,他毕竟是真正的武林新秀,毕竟是无争山庄少庄主! 原随云眼珠转动,看向缓缓后退的老妪,他能够闻到老妪身上腐朽的味道,可听到的确是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可不管如何说,这老妪很不简单! 上官金虹的龙凤子母环不是随便来个人便能接住的!一双短剑,让原随云有些熟悉! 霸刀在一旁默默恢复内力,并未插嘴两人言语!今天与任我行的战斗,让他的霸道稍微收敛!此时他脑海中想的却是要不要修炼世间最歹毒的刀法,“雄霸天下”! 归海一刀之父归海百炼,一身刀法江湖绝顶,可不是凭空得来的!归海百炼是霸刀师叔的徒弟,一身所学亦是霸刀门功法!他霸刀修炼的霸刀,很是霸道,若是与“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相比,终究算门内二流功法! 归海百炼死于修炼雄霸天下,这几年他更是在江湖上遍寻“磨刀人”,可几年来刀法未有寸进,以前未遇到高手,他就是高手,可接连遇到原随云,然后是任我行,他的霸刀,已经不足以用来彰显他的霸道! 绝情绝义,绝亲绝友,绝天绝地,绝不了江湖,绝不了胜负心,那就是还不够绝!门内“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够绝,可太绝了,练了这两种刀法,已经走向以刀驭人的歧途,再无半点反悔余地! “决胜负,不分上下。分生死,你死!”上官金虹不知客气为何物,继续开口道,“我的武功每天都在进步。你或许可以重回巅峰,可巅峰之上的风景,你看不到了!” 任我行眼中落寞之色一闪而过,他何尝不知上官金虹所言非虚,可想要让他承认,不可能!他任我行,一生不弱于人! “我已知巅峰所在,正所谓破而后立,巅峰之上,不足为道!你也要截杀追命?外物不足为道,这岂不是失了本心?我年老体衰,你正值当年,正应该勇猛精进,为何……” “若在出言破我武道信念,咱们今日便真要做过一场了!”上官金虹嘴角勾起面带不屑! 自从被两位绝世剑客联手偷袭之后,他的武道信念就愈发坚固,怎么会被人一言动摇? “我要保他一次!”任我行沉声道,“解救之恩不能不报!上官金虹,霸刀,那位老妪,还有这位小友,想要找追命,并非只能从他口中得知消息吧,这个面子,诸位卖还是不卖?” () 第199章 出乎意料 教主终究不是昔日的教主了!往日他何曾求过别人半点儿? 霸刀转身就走。身形颇显落寞,此番行走江湖,他找到一块好的磨刀石,却没有磨刀成功,他仍在犹豫不决,是不是真的要走上以刀驭人之道! 原随云身形后退,来到另一处房顶之上,并未言语。不过动作已经表明,他不会出手,但若是有人不卖任我行面子,他会留下来看热闹! 近距离观察高手交战,往日苦求而不可得,今日有机会见到,他怎么会轻易离开? 上官金虹眼睛微眯,他不是看向任我行,而是看向顾凡!此时场中知道他背后有一处破绽的,仅有顾凡和荆无命两个人,可荆无命不会说破!若是他与任我行动手,顾凡一定会说破!功夫不下任我行,可并不高于任我行!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天王老子向问天虎视眈眈! 荆无命根本连向问天一招都抵挡不住,若是任我行和向问天联手,他只能再次败退而走! 若因为任我行一句话便抽身退走,这不是他上官金虹该做的事情! 杀死顾凡?就算有任我行出手阻拦,他仍有信心杀死顾凡!可这种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任我行说的不错,没有顾凡,追命也逃不脱!杀了顾凡得不到金丝甲,杀不死任我行,便平白增添一个大敌! 一个顾凡,甚至追命,还不值得上官金虹与任我行反目成仇! “卖你面子如何,不卖你面子又该如何?一句话就让我退走,那我上官金虹面子何在?” “卖我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卖我面子,咱们只好如你所愿,做过一场!” 任我行向前一步,向问天手持兵刃同样向前一步,不过比起任我行的云淡风轻,他紧张的手心冒汗!卷入教主这等高手之间的交战,哪怕他亦是一流高手,可仍旧十分危险! 荆无命手持断剑,缓缓离开三人中间。他并未站到上官金虹身后,因为现在的他还没资格替上官金虹挡住身后的破绽!如果真过去了,反而逃不过任我行这个老江湖的眼睛! “好一个如我所愿!”上官金虹亦是上前一步,“不过在我想法之中,此时不是交战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个面子,任教主,不知你是否也给我三分薄面?” 若非向问天站在身边,任我行可真不想与上官金虹对战!任我行同样暗松一口气,“说!” “三招!咱们对攻三招,我转头就走,不问一字,不伤他分毫,这个面子任教主给不给?” 任我行哈哈一笑,“那我就领教你三招!不过此地不是交手之处,咱们且去城外。” 原随云微微摇头,“顾凡不出三水步县,我不动他分毫!” “哦,这位青年才俊,我如何信你?”任我行横眉冷对,他对原随云印象不好,一来原随云和霸刀是同时出现,二来霸刀都走了原随云还留下看热闹! 可他亦是不愿轻易得罪对方,这青年才俊的功夫,很是不低,轻功高,内功深! “我……” “让我来说可好?”上官金虹出言打断原随云,“蝙蝠公子原随云,无争山庄少庄主!” 原随云揭破他的身份,他岂是吃亏的人?自然要回敬一二! “原随云?”任我行内力聚集在双目之上,目光穿透昏暗,投射在原随云双目之上,“无争山庄少庄主不是双目失明么?后生可畏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身有缺陷,仍能将功夫练到如此地步!原老庄主果真是深藏不露啊!既如此,我信你!” “你是信他原随云,还是信无争山庄的名头?” “这等挑不离间的言语就不要再说了!他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信他就是信无争山庄!宛若我是日月神教教主,看不起我,便是看不起日月神教一般无二!” 言语交锋,是战前必须要有的吗?少年缓缓后退,将战场留给两人,脑中思索,两大高手的交锋似乎并非只有三招之约!他们的精气神都在随着言语变化,而缓慢提升! 武道之心?国术修炼需要,可惜在清末世界我一路平推,到底没弄懂武道之心是什么玩意儿,现在修炼内功同样需要武道之心,看来以后修炼的时候要多加注意才行! 任我行不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为何对我青睐有加?难道他被囚禁的时间太短,心性尚未完全扭曲?记得电视剧之中,他脱困之后,可是把令狐冲扔到牢笼之中替他受过来着! 亦或者说,他有求于我?顾凡眼眸一凝,嘴角悄悄勾起,脸上浮现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以日月神教压我?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上官金虹内心嗤笑一声,侧头以余光观察那个仍在缓缓离开的老妪,若是想走,她早就身在五六里之外了吧? “敢问这位婆婆,江湖上何时曾出了你这么一位高手?我和上官金虹的面子,买不买?” 买不买和卖不卖,乍听一样,可稍一思考,便知其中不同!买卖由心,成为卖者自然占据主动,成为买者天然弱势!用俗语说,刚才任我行一意孤行,是卖方市场,卖不卖要看别人意思!现在他和上官金虹约定一战,自己成了卖方市场,他要卖,公孙兰敢不买? 同时得罪两个高手,只要不是傻子,就会做出正确选择! 原随云可以一句话取得两人信任,公孙兰可没有无争山庄当靠山,她只能快速离去! 声音遥遥传来,“老婆子熊姥姥,靠卖栗子为生,可不想参合你们这些江湖大事!我亦是承诺,只要顾凡不出三水步县,我不动他分毫,你们可信?” 看着消失于黑夜之中的老妪,任我行朗声道,“就凭你一身不弱于上官金虹的本事,我信你一遭又有何妨?若是你敢反悔,等我回到黑木崖,重掌神教,自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非你们参合搅局,我早已将她毙于环下!” “我知你留有余力,可你怎知那老妪装扮之人,又留了几分力气?走吧,去城外!” 高手交战,不是那么好看的!没有资格,要么被清场离开,要么被将要交战的高手联手杀死。有资格的不是背景深厚,便是功夫高绝,而原随云两条都占,自然可以观战! 任我行最后看向顾凡,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想要看出这少年到底是如何发出那古怪劲力! “呵呵,多谢任教主回护之恩。咱们现在算是两清,既然已经与我无关,我就先走一步?” “两清?小子,你倒是好算计!别忘了向左使可是给了你一本太极拳经!你保护不好,反而被追命得去,也太不把向左使放在眼中了吧?不过这些账,咱们有时间慢慢算!” 顾凡扯着嗓子喊道,“任教主,说起这个,我不得不提,太极拳经人家追命可从头到尾没有看一个字儿!但江湖上忽然出现太极拳经的传言,而且还是以我的名义散布给风媒的,向左使,你营救任教主心切我理解,可为何栽赃追命大哥?我欠你,还是你欠我?” 向问天看了一眼正在远去的任我行,视线自原随云和荆无命身上一扫而过,对顾凡回道,“这事儿怨我,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风波!可今天教主救你一命,如你所言一切两清!” 话音落地,向问天提着兵器同样快步离去。一时之间,场中除了死尸和兵器,唯有顾凡。 与上官金虹想要做的交易尚未来得及出口,不过调查太原马家惨案这种事情,似乎交给楚留香和陆小凤更合适?不知道陆小凤那边此时情况到底如何? 情急之下,当时剑客与三号现身,顾凡并未与追命和陆小凤约定下次相见地点。看来只能先去往京城方向,若是路上能够遇到,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遇到,又该如何传消息给陆小凤? 自始至终,少年不曾想过陆小凤会被剑客杀死!不管剑客是不是江湖上的墨侠屠飞,陆小凤始终是陆小凤!他打不过的人很多,可能跑过他的人确实不多! 被顾凡惦念的陆小凤,正风驰电掣向前,剑客紧随其后,更后方是一道道身形,几乎排列成一条直线!像是一只锋利箭矢,在旷野之上一往无前。 陆小凤偶尔回头,勾起的嘴角挂满得意。与剑客公平一战?穿破房顶,用追命之名喊出那句话,阳谋已经形成,不管剑客会不会直接开口叫破他的真实身份,总会有人跟上来! 无法分辨剑客话语真假,想要追命的命,这些跟上来的人只能拼命的追! 剑客再也难以保持翩翩风度,心中怒火中烧,轻功是陆小凤强项,这么追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感觉在前方的陆小凤就是在溜鱼,而自己不知不觉成了那枚鱼饵! 剑客呼啸之声响彻原野,“陆小凤,给我站住!” () 第200章 诈破公孙兰 三天后,时至下午,天色昏沉,似乎有雨将落。自三水步县至双木州城的官道上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亨通客栈店小二在老板眼神示意之下,迅速钻出门帘,遥遥招呼道:“客官,大雨将至,可要留宿一晚?” 马上晃晃悠悠的黑衣少年闻言勒住马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揉了揉大腿内侧,扫了一眼周围地势,两侧山势无尽,树木凋零,枯叶乱飞。 这神情疲惫的黑衣少年正是顾凡,他问道,“小二哥,这是哪里?到双木州城还有多远?” “往前五十里是任家镇,双木州城那还远着呢,估计客官快马也要走一天!自这里往前三十里是毛岭沟,最近不太安全。客官不如留宿一晚,明日与住在这里的镖客一起赶路。” 顾凡眉头微皱,这三天可把他折磨的不轻!先是租了一辆马车自三水步县离开,一路南下,可只是坐了半天马车,他就感觉屁股被颠的受不了!索性在一个小镇之上,配备马鞍,弃车骑马,一路边学边走,还走错两次路…… 扬鞭策马,仗剑江湖,好歹手上还留着一柄青钢剑没有当出去,可扬鞭策马太难了! 亨通客栈四个字颇显斑驳,门柱上有刀劈剑刺的痕迹,少年问道,“为何在此开店啊?” 店小二一愣,解释道,“这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周围地势平坦……客官放心,咱们可不是黑店!不过像您这般独行的,多是走江湖的侠客。一般都是结伴而行的,毕竟前边……” “毛岭沟有山匪?”顾凡手提宝剑,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店小二,交谈两句,少年掀开门帘,走进客栈之中,外面秋风肆虐,内里温暖如春。 灯笼如雪,光焰如昼。整个大堂,有一半坐着同样衣服的人,胸口和背后都有一个大大的镖字,想来是店小二说的镖客。 有一桌坐着三个书生模样的家伙,面黄肌瘦不说,满脸都是颓丧。 剩下三桌是三五成群的江湖人,他们个个执刀佩剑,肆无忌惮说笑,高声喧哗劝酒! 门帘掀起的凉风,引起几人注意,不过看到手提长剑的是个少年,便都开始各自吃喝。 与掌柜交谈几句,顾凡坐到最后一张空桌之上,趁机用余光打量周围众人。扬威镖局?在大堂之中的就有四十余人,看来这个镖局不小。那是三个上京赶考,而后落地的秀才举人? 掌柜的吆喝上,江湖人的交谈声,恍然仿佛置身于黑白电视之中。 其中一桌客人正在谈论三天前三水步县的事情,可听到对方言语,顾凡不免有些咋舌。人家一天便从三水步县赶到这里,而自己足足走了三天! 顾凡并不知晓,正是因为他走错路,才让追踪他的蝙蝠公子原随云失去他的踪迹! “客官,您的酒菜,请慢用!”店小二端着托盘,将一道道菜肴摆好,放下酒壶。 顾凡悄悄将酒菜倒入随身携带的竹筒之中,听着周围江湖人交谈,并未着急吃菜。 任我行和霸刀的交手,任我行和上官金虹的三招之约,陆小凤和剑客的生死大战,突然插手两人决战的小李飞刀,追命的行踪之谜,一桌五人说的津津有味,朗朗上口! 没人提起那个东瀛高手,也没有人提起惊鸿一瞥的熊姥姥。很多人死在三水步县,可同样有很多人在三水步县扬名天下!比如顾凡,传言找到他就能找到追命,任我行和上官金虹的三招之约就因他而起!据说他与陆小凤关系匪浅! 最重要的是宗亲朱无视调查太原马家被屠一案,锁定真凶就是顾凡,因爱生恨,因恨杀人!朝廷通缉令和江湖悬赏令已经散布天下,想来不日就要身首异处! 卧槽,怎么感觉风媒传播消息的速度,比现代网络差不了多少?这穷乡僻壤之中,都能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晃了晃竹筒,听到其中传出的轻微吱吱声,顾凡才开始狼吞虎咽。 这具不死魔躯,在清末世界便百毒不侵。可现在顾凡仍旧随身携带几只小老鼠! 没有内力,无法通过味道分辨酒菜之中是否有毒,几只小老鼠,说是试毒,不如说是试探是否有人对他有敌意!在这深不可测的江湖之中,暗藏一张底牌,很有必要! “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可是闹了一个大笑话……五岳剑派,啧啧,八大门派和朝廷估计都不想看到第九大门派出现吧?他们想的倒是挺美,可惜五岳终非一家,一盘散沙啊!” “据说莫大先生的消息,是从顾凡口中买到的!这才有机会救了刘正风一家老小性命,可惜刘正风死不悔改,最后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据说朝廷会插手这件事情,东厂的黑衣箭队已经前往嵩山问罪嵩山派左冷禅,不知有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说起顾凡,三日前他传出那个消息,不知众位可知晓?哈哈,说起来就想笑,千两纹银让风媒传话天下,言说让陆小凤替他洗清太原马家被屠的冤屈,他必有厚报……” 酒足饭饱,秋雨磅礴。顾凡起身在小二哥带领之下来到独门小院,三间正堂,三间西厢房,东侧是茅草搭成的马厩,此时马匹已经拴在其中,槽子里放着精饲料。 顾凡吩咐店小二准备洗澡水,脑海之中则回忆着最后一桌江湖人。 他们只有四人,三男一女。男人似乎是某个门派长老,那女子称呼他为师父,可另外两人却称呼女子为师娘,称呼那个长老为师父! 这让顾凡有些目瞪口呆,在那女子眉眼之下,差点儿露出丑态,江湖上还可以这么玩儿? 另外两桌对四人明显颇为畏惧,显然四人之中有高手存在,可他们到底是谁? 店小二提着冷水和热水进来,大浴桶很快被倒满,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准备离开。 顾凡脱下外套,看着水面,忽然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处等我!” 店小二身形在房门处一顿,“客官与我说话?” “何必再遮遮掩掩?”顾凡自顾自将外套仍在屏风之上,既不转身,也不扭头,“易容术精妙,终究不能变成另外一人。轻功不错,不知你是何时从三水步县出发,又等我多久?” 店小二四处打量,房间内亮如白昼,可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顾凡可以与之交谈的对象! “咯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易容在此两天,从未有人看出半点儿破绽!”银铃般的娇笑响起,店小二反手关上房门,“油烟味,身形站坐行走,耳洞咽喉,全身肌肤,气息……” 顾凡解开内衣带子的手一抖,将活扣拉成了死扣!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诈,毕竟这个送水的店小二,刚才在大堂之中他并未看见,是生面孔,没想到竟然把公孙兰给炸了出来! 江湖这么大,为何会再次遇见她?莫非她与自己有缘?顾凡心头一片火热,谁不爱美女?这银铃般的声音,听过一次便无法忘记,何况两人才分别三天! “我的易容术到底有什么破绽?你为何总能识破我的伪装?” 毫无破绽!简直就像大变活人,若是你再坚持两句话,我怎么可能认出你?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顾凡转身,“顶着别人面皮太无趣,不知能否得见真容?” () 第201章 坦诚相见? “咯咯,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就这么想要看到我长什么模样,看不如不看啊!” “相见不如不见么?呵呵,说实话,看着你这副模样,我实在没有与你交谈的兴致!”顾凡伸手继续解死扣,似乎要当着公孙兰的面沐浴洗澡。 公孙兰不以为意,走到床边坐下,斜靠床头立柱,脚踩脚蹬,摆出最舒服的姿势,斜眼瞥着顾凡,让少年心中一阵阵恶寒,哪怕明知她是个绝世美女,可这张店小二的面皮,配上这个稍显妖娆的姿态,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看吧看吧,反正我不吃亏!顾凡咬牙,背对公孙兰,脱掉上衣下衣,缓步走进水桶之中。 “你洗澡不穿小裤的么?万一有人偷袭你怎么办?”公孙兰诧异道。 这是重点吗?少年低头看着水中影影绰绰的黑暗,重点这么突出,你为何视而不见? “咯咯,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啧啧,真以为杀了一个自称血刺客三号的杀手,就厉害了?我从三水步县离开的时候,真正的三号,可正满世界找你呢!说说吧,都坦诚相见了,你到底是谁?为何非要把我拖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顾凡闭目不语,努力将脑海中的绮丽念头赶走,压制蠢蠢欲动的桃色念头。 房中一时沉默。店小二似笑非笑的嘴角慢慢抿起,眼中有凶厉狠辣目光一闪而过! 此时出手,他能不能多开?面对上官金虹和任我行,他面不改色,到底有何依仗?那血色杀气……公孙兰努力压制着一剑刺出的想法,她不敢贸然出手,顾凡太神秘! 三天来,红鞋子全力开动,同时花费无数金钱,购买顾凡的全部消息。可是纸面上的顾凡,与自己看到的顾凡,完全就是两个人!一个瘦弱懦弱,一个强壮强势! 就算移魂大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可又怎么可能改变一个人的身体形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谦卑瘦弱少年,变成一个自信昂脏少年,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事情? 在江湖上喊话陆小凤,这种主意他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连不断,让聪慧的公孙兰,无论怎么都看不清顾凡!哪怕顾凡不曾易容,哪怕顾凡赤身果体在她面前,她仍旧看不清,就如同浴桶之中升起的迷雾遮挡少年身形,有无数迷雾遮挡着真正的顾凡! 对杀气十分敏感的顾凡,脑海之中全是苦笑。他除了一动不动装深沉,又能如何?说多错多,做多错多,公孙兰一旦弄清他的底细,恐怕会毫不留情的下手干掉他!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这般死在公孙兰手中一回,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没有人愿意在美女面前掉份儿不是?骗得了一时是一时吧,或许骗着骗着就习惯了呢?最好能够骗她一辈子,让这个悲情的神秘人物多出一丝改变! 不换装露出真面目,打死我也不说话!不行,或许可以稍微刺激她一下! 念头转动,少年缓缓开口问道:“你在这里两天,想来一定清楚那四人来历?” 公孙兰身形坐正,拳头紧握,用店小二的声音冷笑道,“你是关注四人,还是一人?怎么还想着那个崆峒派的妖女今夜来敲你的门不成?” 吃醋了?崆峒派怎么这么熟悉?八大门派之中好像就有一个崆峒派。广成子成仙于崆峒山,不知这崆峒派是天下第一电视剧中的崆峒派,还是剑雨电影中的崆峒派? “说话!”公孙兰厉声说道,“那女人一个眼神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不成!” “不至于,我相信她绝对没有你美,更不要说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闻听少年吞咽口水的声音,公孙兰冷哼一声,“你未见过我面貌,如何得知我什么模样!” 顾凡并不搭茬,而是转变话题说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能勾人的女子,大概是林仙儿,啧啧……” 当着一个绝世美女说另外一个绝世美女,顾凡心中竟然波澜不兴,他全部感知都在注意着公孙兰的心跳和呼吸!可公孙兰是绝世高手,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都不曾波动半分! “江湖上新出现的妙衣仙子林仙儿?斩杀杨清宇,阉割田伯光的妙衣仙子怎会认识你!” 妙衣仙子林仙儿?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她开挂了不成?卧槽,我折腾来折腾去,反倒不如她往地上一躺,赚名声的速度快!?有时间得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认识我,是很高贵的事情吗?我反倒觉得耻辱!一个y娃dang妇而已,千人骑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认识她我还觉得脏了眼睛呢!” “哈哈哈……”公孙兰笑的非常开心,她是绝世美女,自然看不惯其他绝世美女,听着妙衣仙子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窑鸡,她如何不高兴,不过她话风一转,还是冷声道,“若是你敢在江湖上说出这番言语,怕是无数青年才俊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草,一激动说话的方向搞错了!顾凡微微摇头,继续转换话题,“你们约定的在哪汇合?” 公孙兰又变成了店小二,一言不发。顾凡可以用消息要挟她,她为何不能用消息要挟顾凡呢?关心追命,好啊,说出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再说!她公孙兰想来不是一个认吃亏的人,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可都给少年记在心里呢! 半晌无声,顾凡动手搓澡,身形不知何时慢慢转动,变成正对店小二。 “那杨威镖局押送的什么东西?人手不少啊,莫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奇功绝艺?” “晚上睡觉小心点儿,我总觉得今晚必有大事发生!亨通客栈,物极必反,名字太顺利,事情就不会太顺利!啧啧,你去西厢房休息,说不准晚上真有艳遇呢,那崆峒派女子……” 身上一紧,少年立马住口,继续转变话题,“你们红鞋子现在几个人了?薛冰在么?” 八妹薛冰,针神薛老夫人之孙女,她加入红鞋子的事情,顾凡也知道? 公孙兰终于忍不住话语,只是尚未等她开口,顾凡便自顾自说道,“薛冰,薛衣人,他们什么关系?” 店小二一呆,嘴巴微张,合上,又开口说道,“这里可没有什么杨威镖局,你在大堂看到的旗子是“镇远杨威”旗的后两个字而已,这次押镖的总镖头是常漫天,他出马,自然是很重要的货物!你怎么知道薛冰和薛衣人有关,这件事情据薛冰说很少有人知道!” 真有关系?我就说么,都姓薛,怎么可能没有关系!顾凡心中得意,却不知两人都出自古龙笔下,却根本不是一个中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有关系?也就是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很多剧情似是而非,犹如少年记忆一般,模糊古怪! 常漫天很厉害么?一个总镖头而已!顾凡更在乎的是薛冰和薛衣人的关系! 不过旁敲侧击可以,问的太直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不该泄露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我问你话呢!刚才你不是很能说么,现在怎么又成了哑巴!” 处于被动地位,公孙兰很是不忿,可对顾凡,她倒是愈发忌惮!薛冰,薛衣人,一个是针神薛老夫人的孙女,一个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剑客血衣人,谁会把他们父女联系在一起?可少年偏偏知道,天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扬威镖局?屁的扬威镖局啊,三岁小孩都知道,常在东南走动的镇远镖局名动天下,他会不知?江湖隐秘皆在他胸中,这江湖常识他会不知?鬼才相信啊! 洗去满身疲惫,少年终于再次开口,“我要出浴,你确定要看?哪怕知道你是绝世美女,可看到店小二这张面孔,我还是感觉很是吃亏啊!” “呸!不要脸!”公孙兰扭头,心中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往日,若有人如此作践她,她早将对方一剑劈成两半了,可对顾凡,她真是摸不清脉络,又怎么下手? “恢复本来面目吧,上天给你绝美的容颜,你自该让世上所有人知道!敝帚自珍……” “谁是扫帚?!”店小二横眉冷对,又猛然双手捂眼转头,模样中有一丝娇羞! 顾凡迅速穿上衣服,他心中有些得意,可更多的是膈应。 “说正事儿!不是让你跟着追命么,他现在重伤之躯,没有人保护,怕是走不到京城!” 有公孙兰这个高手在侧,顾凡也不怕隔墙有耳。若是有人偷听,公孙兰自会发现,就算不曾发现,有公孙兰在身侧,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将他顾凡怎么样? “与你合作的事情我已经做到,带他离开酒楼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承诺!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要知道那两条消息!说吧,我洗耳恭听,你的消息到底能救谁的命!” () 第202章 香艳战斗 顾凡挠头,江湖传言,金九龄马上要退休,他大概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筹备化身绣花大盗了吧?可绣花大盗一日不出,我说薛冰会死于金九龄之手,公孙兰会相信么? 至于公孙兰死于白云城主叶孤城之手,平南王府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我都不清楚啊!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二十几天,可昏迷顺着河道漂流就半个月,少年也是两个耳朵一双眼,他怎么可能在几天的时间,便将整个乱七八糟的江湖了解透彻,他是穿越者,不是神啊! “你骗我!”公孙兰双手在腰后一抹,两把带着缎带的断剑出现在手掌之中,她的声音愈发冰冷,让房间之中的温度都为之降低,“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凡面色郑重,手指竖在唇间,伸手指指外面,此时有细碎脚步声响起! 一道细如蚊呐之声,清晰入耳,“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饶不了你!” 公孙兰自然听到外面脚步声,甚至听出,那脚步声就是崆峒派的女子发出! 难道一语成谶,这女子真要倒采花?公孙兰剑尖一点,房间之中数根蜡烛熄灭,她已经轻飘飘落在房梁之上,少了部分亮光,那处房梁到成了最不容注意的死角! 轻微声响传出,那女子已经翻墙而入!我还有这样的桃花运?可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啪啪轻扣房门之声响起,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很是细微,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少年郎,快开门!” 顾凡打开房门,本来道姑打扮的女子,此时已然换了一身衣服,雪白肌肤半露不露,若是她手中没有提着长剑,说是一枝红杏出墙来,顾凡绝对一点儿都不会怀疑! 女子顺着门缝挤进来,挤到顾凡怀中。眼眸含春,嘴角带笑。 可这最美的面容,落在顾凡眼中,却是春寒料峭,讥讽狠辣! “我美么?”女子娇声若呻吟,吐气如兰,手指不知何时勾住少年下巴。 美则美矣,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要勾引人,也不能这么直接吧,真把别人都当傻子,我看着像傻子吗?少年心里骂了一句,脸上挂着痴笑,仿佛把魂儿都揉进那女子身体当中,他喃喃回答道,“美,太美了,我的魂儿都被勾走了!” “咯咯,那你还不抱我……”女子用脚一勾,房门轻轻关上,屋内温度迅速上升! 女子提着剑鞘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剑柄之上。 顾凡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汗毛倒立而起!公孙兰躲在房梁之上,眼睛微眯,她将女子一切动作都看在眼中,若是顾凡真敢抱她,公孙兰绝对不会出手!不是出手打杀顾凡,而是不会出手救顾凡性命!那女子的剑,已经无声无息出鞘! “抱!马上抱!”宛若呓语,顾凡双臂张开,猛地将女子拥入怀中! 公孙兰看的真切,被顾凡抱住的刹那,女子脸色变了!先是毫不掩饰的冷笑讥讽,可紧接着就变成惊慌失措神色!顾凡的双臂似乎马上就要将女子腰肢勒断! 姿势很是暧昧,可两人的杀意,都再也无法掩饰! 女子的剑本该刺穿顾凡后心,可她被抱住的刹那,身上便使不出力气! “哎呀……你弄痛人家了……”女子呻吟销魂,其中有着一股疼痛,闻者心痛! “呵呵,弄痛你了?我恨不得直接弄死你!”顾凡冷笑一声,“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 女子身体一僵,努力运转内力,想要吧顾凡震开,可顾凡双臂犹如铁箍,怀抱杀依然如故,不曾松懈半分,含有暧昧之意的话语,听起来满是杀意! “人家亲戚来了嘛,咱们到床上去好不好?” “不好!”顾凡手臂继续用力,同时轻声开口道,“你再不出手,我可要硬来了!” 女子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她张口喊道,“救命啊,非礼了!” 话音出口不过两秒,顾凡小院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外面灯火渐渐亮起,人声鼎沸! 这是要给我玩儿仙人跳?可这特么是我花钱住的院子,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公孙兰显露出的身形,再次隐没在黑暗之中!软香温玉在怀,我看你很享受么!被人捉奸在房,我看你如何解脱!最好被崆峒派长老当场格杀才过瘾! 公孙兰不出面,顾凡勒杀女子显然要花费一些周折! 砰,房门被人在外面一脚踢碎,两道手持长剑的男子闯入房中,看到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顾凡发现两人的眼睛刹那间都红了!不知是嫉妒还是仇恨啊! “放开我师娘!”一人开口道。另一人几乎同时开口,“放开我师妹!” 放开?顾凡怎么可能放开!就算碎裂房门劈头盖脸砸下来,他都没有放开!背后冷气森森,可不止公孙兰的目光,还有森然剑气,放开女子,他免不了要死上一回! “呃……”女子痛苦哼唧,被抱住那一刹,她已经无法呼吸,连番出气不进气儿,她现在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只觉得顾凡箍住的下半身已失去只觉,而脑袋开始轰鸣! “师娘,你没事儿吧,徒儿这就来救你!”说话之人,灼热目光盯着女子雪白大腿! 另一人吞咽着口水,目光不舍得离开女子肩头,“师妹忍耐片刻,我这就将他双臂斩断!” 呼啦啦一群人正飞速赶往小院,顾凡连滚带爬,左躲右闪,身上已经被两名男子的长剑割出好几道口子,可他怀中的女子同样不好受,背部衣衫被割裂,雪白肌肤上多出道道伤痕! “卧槽……活宫啊这是!”院中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滚来滚去的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确实太暧昧!两个崆峒派弟子投鼠忌器,迟迟无法拿下顾凡!这场打斗太过香艳,呼朋唤友之声,啧啧评价之声,不绝于耳,院中人越来越多! 男子与女子的打架,似乎向来比男人同性别或女人同性别之间的打架更吸引人! 被顾凡抱在怀中,压在身下的女子已经没有一点儿挣扎之力! 少年偷眼打量,除了镇远镖局众人,顾凡竟然没有看到那个本该出现的崆峒长老! 这里沸反盈天,房顶都快震塌了,为何身为女子丈夫的崆峒长老仍未出现?被人制住了还是说他另有图谋,自己成为别人计策中的一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身体一转,顾凡将女子挡在上方,两位崆峒弟子劈下来的长剑顿时停住。 镇远镖局到底押送的什么货物?为何其他几个江湖人都没有出现?常漫天若是很厉害,此时应该已经发现端倪了吧? 顾凡再次一滚,双臂微松,抓住女子肋下,猛然朝两人砸去,同时喝道,“有人劫镖!” 房上正在看热闹的公孙兰猛然一怔,侧耳倾听,隔壁的隔壁院子,似乎脚步声杂乱起来! 看热闹的诸多镖局趟子手同样一愣,劫镖?怎么可能,这可是镇远镖局的镖,而且是总镖头常漫天亲自押镖,谁敢劫镖?他们嘻嘻哈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继续看热闹! 坐在镖车之上的常漫天猛然睁开眼睛,视线之中,围墙之上,不知何时出现几道身形!在亨通客栈大厅之中吃饭的江湖人,读书人,竟然都是劫镖之人! 这些人被叫破行踪,恨恨咒骂着,飞身扑向镖车。他们准备顺风洒下药粉的计划,已然来不及实施!镖局众人居住的院子之中骤然传出呼喝之声,“快来人,有人劫镖!” 声音浑厚响亮,将整个夜幕都震碎!话音落地,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之声接连响起! 卧槽!若非我提前开口,怕是会被这帮镖局的人误会吧?崆峒派这行事章法真特么奇特! 少年并不知晓,非是劫镖之人行事没有章法,而是他怀中的崆峒派女子太过小看他了! 顾凡是计划外的人,他注定只有一个身死的下场!可利用死人做伐,岂不是正好? 原本计划之中崆峒派女子是要杀人的,而后两个崆峒弟子聒噪一阵,以人命案吸引众人注意,从而达到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目的,可那崆峒女子太相信自己魅力,却低估了顾凡内心的坚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少年还没有饥不择食到随便被两个媚眼勾一下,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地步!何况,在少年房中,还有一个身手比陆小凤高超,长相被女子更漂亮的公孙兰! “你对付他,我去对付其他人!”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出声之人攻向顾凡,另一人飘向院中! 这女子活的真是失败!顾凡扫了一眼瘫倒在地女子,闪身躲过崆峒弟子长剑! 他不会武功,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在隐藏,不想在我面前暴露!躲在房梁之上的公孙兰,一直关注着顾凡动作,可自始至终,她没有看到顾凡用出内力! 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有如何杀死成千上万之人?不亲手杀死成千上万之人,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浓郁的杀气! () 第203章 劫镖事件 镇远镖局总镖头常漫天或许很厉害,可普通护镖的趟子手有怎么比得过崆峒弟子? 一个是在江湖上不如意的趟子手,一个是名门大派资源喂出来的精英!实力强弱可想而知!崆峒弟子拿顾凡没办法,一来是投鼠忌器,二来是想故意拖延时间,三来顾凡可比这些趟子手的反应快多了,四来屋内狭窄,他们剑法难免施展不开! 喊杀声一阵接着一阵,顾凡侧耳倾听,不止一人在进攻镇远镖局! 此时顾凡丑态稍微收敛,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那崆峒派弟子与他打斗,竟然还敢分心! 一拳轰出,直捣黄龙!拳势无双,威如山岳! 那崆峒派弟子脸色微变,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只要顾凡继续出拳,肯定要被剑刃劈开! 手指伸开,变拳为掌,擦着剑刃下方滑过,手背上挑,脚步前踏,提膝破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那崆峒弟子长剑抛飞之时,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身形骤然拔高,脸色血红欲滴,紧接着便是苍白如纸,落地之时已死不瞑目! 裆部血流如注,很快将地面浸湿!膝撞之下,非但他命根子粉碎,下身骨骼也全部碎裂。 顾凡抬头望去,房顶轰然被砸出一个破洞,一道人影狼狈落下,他身在半空之中,仍在挥剑,因为打压着他下来的人剑法更快更猛,他若是慢上一丝一毫,身上就会留下几个窟窿! 砰,那道人影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可上方的那柄剑慢了许多,因为持剑的正是崆峒派长老,他的视线被躺在地上的赤果女子吸引,“小青!你罪该万死!” 好快的剑!比快剑荆无命的剑更快!顾凡眼中剑光闪烁,身形只来得及朝旁边跃起! 衣摆无声无息被切掉,顾凡腰间多出一道白色印记。真特么的神经病,你不好好与常漫天厮杀,忽然攻击我是什么意思? 躺在地上的人,嘴角溢血,鲤鱼打挺而起,挺剑刺向崆峒派长老! 顾凡亦是揉身扑上,双拳连反砸下! 那长老双目血红,连续挥剑,左挡右支,一手紧紧抱住那女子,将周身护的水泼不进! “攻击尸体!”顾凡冷喝一声,一拳砸向崆峒派女子后心! 疑似常漫天的镖局趟子手白了顾凡一眼,手中长剑刺出朵朵剑花,笼罩向崆峒派长老周身上下! 江湖人厮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继续残虐尸体,便不是正道所为! 公孙兰好整以暇,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舍不舍得将那如花似玉的尸体打碎!在她的字典里的道义,只有胜负生死,能够杀死敌人,采取一些过激手段,她并不反对! 迂腐!生死格杀,你特么还要什么面子,活着的人才有机会要面子! 崆峒派长老身形半转,竟然以后背硬接顾凡一拳。同时手中剑笔直刺出! 崆峒长老内力遍布后背,他自信反震之力就能将那个卑鄙少年杀死! 那疑似常漫天之人,剑花耍的漂亮,速度却比崆峒派长老慢多了!一剑在趟子手身上留下四五个血洞,崆峒派长老身形一震,脚步踉跄向前,遍布在后背之上的内力,依旧如网如盾,可击打在自己身上的古怪劲力,却如针如丝,内力对古怪劲力的防御效果很是微弱! 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他正欲回身一剑将那少年枭首,可身形一滞,他握剑之手探出,一把将纱帐撕下,将名为小青的女子包裹,狠狠扫了顾凡一眼,窜出房门,杀向院中。 此时院中那名崆峒弟子已经身受重伤,看热闹的镖局趟子手实在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他的崆峒剑法犀利,可趟子手手中的大刀也不是钝的割不动肉啊! “我掩护你,快走!”崆峒派长老手中长剑挥洒,剑气遍布,却罕有人死在他剑下! 毫不犹豫杀死趟子手的家伙,会有慈悲心?崆峒派长老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联想刚才一闪而逝的杀机,顾凡哪里不清楚是公孙兰的气机,让崆峒派长老感觉得了危险! 他对着房梁微微抱拳,动作颇为随意,“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哈哈,多谢了,若不是你,我怕还真顶不住这崆峒派长老进攻!啧啧,这个常漫天也不怎么样嘛?” “这个是常漫天师弟疾风剑李曼风!身为总镖头,这种时候常漫天不会轻易离开镖车。现在想起来谢我,刚才你抱着那个女人很是享受么,丑态毕露,色与魂授,你为何不杀了她,莫不是怜香惜玉,舍不得?!” “丑态毕露我承认,她可没有你的魅力,色与魂授从何说起?没死,她的心脏明明停止跳动了……” 顾凡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缩头缩脑,完全一副店小二模样的公孙兰,微微皱眉道,“你为何还不卸掉易容?” 在你怀里,死没死你会不知道?公孙兰冷哼一声,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店小二眼睛微眯,两个嘴角微微上挑,视线随着那崆峒派长老飞速逃遁的身形飘入黑夜之中。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镖局之人居住的院落之中,传出一声大吼,紧接着几道身影兔起鹘落,如离弦之箭,眨眼之间窜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拦住他们,斩尽杀绝!”院中又有人影飞出,兵器交击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好黑话!这才有点儿江湖的味道!心里感叹一句,少年问道,“你可知镇远镖局押的是什么镖?崆峒派长老连脸面都不要了,他们想要抢夺什么东西?” “不知。你在找什么?”店小二眉头微皱,看着顾凡干净利落的翻检两人尸体,开口问道。只是言语出口,她便想起一事,眼前这个少年可比守财奴还守财奴!在三水步县连夜翻检不知多少具江湖人尸体,别说尸体上的银票银两,就连别人的武器都不曾放过! “我可不像你们红鞋子家大业大,衣食住行干什么不需要钱?”顾凡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有白捡的机会不抓住,难不成还要去劫掠别人?” 你说的好有道理!店小二翻个白眼,“这些都是镇远镖局的战利品,你这是自找麻烦!” “手快有手慢无,哪条规定写了属于他们?这崆峒派弟子还是我杀死的呢!嗯,李曼风怎么怀里还携带信件?就这保密意识,还押镖走江湖?” “你就不怕有毒!”公孙兰出言讥讽道,“不看还算置身事外,看了信件你怎么跟镇远镖局解释,押镖之人不能透露货物和雇主信息,这是江湖规矩……” 屁的江湖规矩,从那个崆峒派女子出现,就无法置身事外了!顾凡不管不顾,低头一目十行,“你会在自己怀里的信件上下毒,傻子也不会这么做吧?张大鲸……” 单说崆峒派和小青,顾凡不知对方来历,可若与张大鲸联系在一起,顾凡哪还不清楚?!崆峒紫青双剑,可不就是师父糟蹋了徒弟,老牛吃嫩草的典范么? “押送的什么?”店小二抢过顾凡手中信件扫了几眼,“没写!可我怎么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 第204章 罗摩遗体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给大美女公孙兰解释,却不想给一个平平无奇,扔到人海之中不起眼的店小二解释!” “咯咯,等你解决了镇远镖局的事情,我就恢复容貌,不过你要先告诉我!” 顾凡瞥了一眼店小二,公孙兰聪慧,可太过好奇,若非她因为太好奇而洞悉了平南王的造反计划,恐怕也不会被叶孤城弄死!可是此时的叶孤城还会造反吗? 陆小凤系列之中,叶孤城造反是因为无趣,可这个江湖乱七八糟的,高手层出不穷,他怎么会无趣?看来给公孙兰的消息还要仔细斟酌一下才是!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估摸着,镇远镖局押送的应该是半具罗摩遗体!” 店小二双眼冒光,“罗摩遗体?传说蕴藏着可以使人生残补缺容颜永驻的罗摩内功运转之法的罗摩遗体?半具,你还知道什么?剩下的半具罗摩遗体在哪儿?” 卧槽,刚才还说这女人聪慧,怎么一下又就变成傻子了?这种传说都敢信,你是公孙兰,不是转轮王吧?少年自动忽略了“容颜永驻”四个字对女人的吸引力! “你这是什么眼神?觉得我傻?呵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是毫无根据,江湖上岂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寻找罗摩遗体?黑石第一杀手剑雨为何叛逃?” 公孙兰自知顾凡不会告诉自己消息来源,也不再纠结顾凡如何得知,接着说道:“少林妙僧无花和陆竹为何行走江湖?都是因为这具罗摩遗体!可罗摩遗体不是被细雨带走了么,半具?” 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轻松惬意。可有时候费尽口舌,也无法让聪明人相信!公孙兰是聪明人,眨眼便能想到细雨手中有半具,却不知细雨得到的更可能是一整具罗摩遗体!电影中并未交代张大鲸手中半具罗摩遗体怎么来的,可是细雨铺满地面的黄金是怎么来的?两相结合,顾凡推测这半具或许就是细雨卖给张大鲸的! 不过罗摩遗体真的这么神奇?剑雨电影之中根本没有体现出来啊!争来抢去,死了无数人,最后又归了和尚,这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个阴谋呢? “妙僧无花,陆竹,呵呵,谁知道罗摩遗体是不是少林扔到江湖上的一块毒肉,看着很香,大家都去争相抢夺,尸山血海之后,少林还是执武林牛耳的少林,那些争抢之人安在?” “你……”公孙兰一怔,她觉得顾凡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可又觉得这胡说八道太一本正经! “从来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罗摩内功,反正我是不信!收收心吧,场面太小,我都不屑参与进去!” “江湖上从来没有无敌的人!”公孙兰低声反驳道,“如此神功,你一点儿都不觊觎?为何你说的话让我一个字儿也不敢相信呢?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找罗摩遗体可就难了!” “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妙僧无花,踏月留香,青衣楼主,多少人都在盯着罗摩遗体,他们都是傻子不成?觉得我在骗你?追杀追命的人不少,可若是有罗摩遗体具体消息,恐怕隐藏在黑暗中的巨鳄更多!” 神功我当然想要,可我有更好的选择!少年白了店小二一眼,低声回道,“刚才还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心有灵犀的感觉?武功再玄妙,也讲究个契合吧?那个江湖人不知道少林《易筋经》《洗髓经》很牛逼,可少林有那个高手练成了?你功夫这么高了,红鞋子这么有钱了,没有必要参合进去吧?” “底蕴你懂不懂?这种好东西就算不能修炼,留在手中也是一笔莫大财富!” “花不出去的铜钱只是一堆破铜!财富动人心,可德不配位的后果你考虑过吗?有多大饭量端多大碗!乖,听我的,我有的是办法帮你弄到奇功绝艺!这捕风捉影的事儿就别再纠结了!” 公孙兰双眸闪亮,盯着少年双眼,低声郑重道,“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说话算话!不过,我说的是公孙兰哦,不是熊婆婆,也不是店小二!” 公孙兰低头,手掌不知何时捏住了衣角。 隔壁的交战之声渐渐停歇,院子中呻吟的趟子手们正相互扶持着站起来,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仇恨。在他们眼中,这两人就是劫镖之人!否则他们为何不出手相助? 一道道眼神交织,一点点信息传递,趟子手们轻声耳语着,时不时看向两人。 “有高手过来了,希望他不是找麻烦的!” 一道人影自黑暗之中跃出,落在院落之中。那人手提滴血长剑,他环顾一圈,院中护镖趟子手死伤情况比镖车周围也差不哪儿去了! 这就是常漫天?满脸沧桑,眼神犀利中带着一丝疲惫,气势不弱,杀机隐现! 顾凡打量常漫天,常漫天亦是在打量顾凡和他身边的店小二! 公孙兰后退一步,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将店小二这一形象表演的活灵活现!却不知她这一退,让常漫天更关注他!店小二轻易不会和客人并肩而立。普通江湖人遇到这种情况躲还来不及,这少年又为何还留在这里? 嗯?常漫天瞳孔猛然一缩,鼻翼翕动,他看到店小二手中拿着李曼风身上才有的信件!张大鲸所用纸张乃是最上乘竹制,洁白如雪,薄如蝉翼,墨不浸染,折叠无痕,上面还有特制熏香,隔着老远,周身血腥,那熏香依旧瞒不过他的鼻子! “两位是什么人?今日之事可是出自两位手笔!?” 此次被袭,货物虽未丢失,可镖局趟子手死伤近半,实力大损,就连师弟李曼风都被杀死,常漫天正怒火冲天,看到顾凡手中拿着李曼风怀中之信件,哪里还能平静?虽在问话,可语气中的强硬却让顾凡感觉非常刺耳! “常总镖头,就是那个少年与那不要脸的女子偷情,才让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错,那个高手刺死李大镖头之时,他还见死不救!” “侮辱李镖头尸体,罪该万死!这店小二是和他一伙的,刚才就藏在房中……” 顾凡还未开口解释,院落之中护镖趟子手便纷纷开口。 公孙兰冷哼一声,顾凡眼睛也是微微眯起,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这些人为何颠倒黑白? 常漫天斥责道,“住口!你们还有脸说!少年郎,你到底是何人,他又是谁?” “本人梵谷,这是我妻子。她易容打扮乃是方便行走江湖!”顾凡侧身搂住店小二,不顾她挣扎,将之完全揽入怀中,忍者膈应,继续解释道,“常总镖头不会怀疑我们与劫镖的崆峒派有关吧?我们……” 腰间一紧,顾凡还未看向店小二,细若蚊呐的声音在顾凡耳边响起,“他们不知道崆峒派!” 镇远镖局的人不知道崆峒派?卧槽,那我该怎么解释我是如何知道崆峒派的? 常漫天悄悄攥紧手中剑柄,体内内力加速运转,身上稍微收敛的气势完全爆发! “行走江湖谁还不认识几个人?那老者和女子,乃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崆峒紫青双剑,我正好见过。我若是劫镖之人,又怎么会出言提醒呢?” “反其道而行之,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犹未可知?!” 卧槽!你特么这话与刘慈欣大大《三体》中的猜疑链为毛如此相似?这让我还怎么解释?亨通客栈之中的相遇,就是黑暗森林的互相发现吗? 镖局接镖,不问雇主身份来历,不问所押何物!一旦达成交易,人在镖在!那封信上有雇主信息!镇远镖局的名声,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啊!常漫天双目冷冽如刀,恨不能看透少年心肝脾肺肾,“少年郎,我师弟的信为何在你手中?这些兄弟亲眼所见,亲口所说,你又如何解释?” 大家都是受害者,凭什么你就能这么理直气壮找我要解释?无事还要生非的顾凡,自然懒得给常漫天解释!可他不解释,被他搂在怀中的公孙兰却是开口了。 “尸首就在这,你可以自行查看,死人不会说谎。” 声若黄鹂出谷,清脆悦耳,让常漫天这种老江湖都为之一愣。这确实是店小二发出的吗?怪不得要易容,单是这声音就能推断出其容貌必定是沉鱼落雁啊! “那女子过来想要杀人,被我夫君识破,两人缠斗在一起,才有之后种种。这名劫镖之人乃是被我夫君杀死,你们亲眼所见,为何要污蔑我夫君呢?至于这封信,说实话,我们也是拆开之后才知道他是你们镖局的人,常总镖头,这就是一个误会……” “常总镖头,不能信她啊,他们肯定是与那些匪徒一伙的!不然如何知道崆峒派?不然如何这么巧?不然为何会翻李镖头尸体?” “不错,常总镖头法眼无差,见微知著,肯定相信我等兄弟并无半句虚言!” “常总镖头,大家刀头舔血,求个温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缘无故为何污蔑他们啊?” “到现在,他们可没有说出一点儿实在东西,姓甚名谁,来去之地!若是光明正大,何必易容?鬼鬼祟祟,必然心怀鬼胎,总镖头,下令吧,你一声令下,兄弟们拼了这条命也要留下他们!” () 第205章 真聪明假聪明 顾凡挥手制止公孙兰,“你看不出来么,为了推卸责任,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没有必要解释,就算为了邀买人心,常漫天也要站在这些趟子手那边!划下道来吧!” 趟子手们指天跺地,谩骂诅咒之声,阴毒狠辣之色,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他们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你们不解释,直接让我划下道来,看样子必然是与这件事有关了!为免大水冲了龙王庙,两位还是留下名号吧!” “留下名号?好让你把这件事情全都栽到我们头上?亨通客栈的人应该死绝了吧?崆峒派你们又不敢轻易招惹,我们既是劫镖的替罪羊,又是此次损失的背锅侠!常总镖头,老谋深算说的就是你吧?你也看不上他们?他们确实不是合格的趟子手!” 不理会趟子手们的指责,顾凡收回手指,再次看向常漫天,“我说的可对?” 常漫天眼角微微抖动,他感觉内心一切都被眼前少年看透!可看透之后这他为何说破?显示自己很聪明,将死之人聪明不聪明还重要么?聪明人会不知越是聪明的人死的越快么? “你就不怕良心不安?天下还有这般道理,你受了损失,我糟了无妄之灾,大家都是苦主,你强我弱,你便心安理得的拿我来弥补你的损失?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解释,而是一个出手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们是谁还重要么?反正你都要出手的!” 换位思考,顾凡可以理解常漫天。可理解归理解,被屎盆子扣到头上,谁会感觉舒服?! 公孙兰诧异道,“你怎么不装了?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更适合你!” “马上就要见到大美女了,必须要经营一下自己的形象不是?对别人可以没心没肺,对你可是要一百个真心,谁让我喜欢上了你呢!” “我信你个鬼!”公孙兰娇声斥责道,“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 确实,就算古龙大大在中有描述,顾凡又怎么会轻易喜欢上公孙兰?可说到底,哪个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哪怕明知甜言蜜语之下是陷阱,她们也跳的甘之如饴! 没心没肺的形象可以适当改变,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形象一定要保持住才是! 公孙兰眼眸之中,冷光一闪而逝,心中冷笑,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想要三言两语把老娘变成你的免费打手,你想的倒是很美,我且看看你怎么让老娘出手! 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才最可怕,毒蛇显出身形,再毒也能被人杀死!你身手再高,常漫天试探不出底细,总有人试探出深浅不是?想利用我继续遮掩,门儿都没有! 利用公孙兰?顾凡确实是这么做的,不过不是用甜言蜜语忽悠晕公孙兰,让她出手挡灾。而是在她身上磨炼恋爱技巧……这番骚操作若是连公孙兰这种聪慧过人的家伙都能瞒过,以后追求女人岂不是无往而不利,手到擒来? 你们若好声好气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我常漫天会无辜牵累你们?还敢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既然你们不给我留脸面,那我又何必再给你们留性命? 江湖不是过家家,道理不再口中,而在拳头之下啊! “哈哈,你一个无胆匪类,连名号都不敢留下,还有什么脸面提‘道理’二字?以邻为壑的事情,我常漫天向来不做!可坏我镇远镖局名声,砸我常漫天饭碗的人,我却不能放过!说,你们到底还勾结了什么人,毛岭沟的山匪是不是也早已被你们收买?” 常漫天话音落下,手中长剑一挺,刺向站在顾凡身后的公孙兰! 久在江湖,谁不是一双火眼金睛,顾凡看似主导着一切,可实际能够一眼被人看透,而躲在后方,易容成店小二的那个人,常漫天却怎么也看不透! 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么?公孙兰面色大恐,颤抖着移动身形,把顾凡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几个意思?常漫天傻,你也傻?少年愣神功夫,常漫天手中长剑已经在他身前三尺之处! 有人喜欢用剑气刀气攻击,有人却更喜欢直接用刀剑本体攻击!非是他们内力不足以支撑以刀剑之气伤人。一个人一个性格,江湖上什么人都有!使用刀尖本体攻击,或是功法限制,刀剑之气攻击力更弱更消耗内力;或是喜欢刀剑斩破身体的声音;或是不想将声光效果造成太大影响,使攻击更加隐秘。 两者声光效果不同,可最终的目的都是打败或者击杀敌人,如何选择,存乎武者一心! 常漫天的剑,就是最单纯的剑,不求快,不求诡,只是很稳,堂堂正正,四平八稳! 若身后是一个普通女子,顾凡绝对不会选择躲闪,将本该降临在自身上的死亡转嫁。可公孙兰从出场之时就证明她太不普通! 从气势上来说,常漫天似乎也就是蝙蝠子这种水准!在追命的评价之中,蝙蝠子比他稍微强些,算是一流之中的弱者。扣除追命话语中的水分,这常漫天绝对算是二流高手! 江湖不分层次,可武功高低总要有个对比不是?拼上一条命,顾凡有信心将常漫天重伤,可现在他觉得根本无需拼命,毕竟剑刺在身上他也感觉疼啊! 顾凡身形向外窜出,双手在地上一按,一个翻身扭头,准备继续赖驴打滚,可常漫天的剑却仍旧勇往直前,根本不曾追击他!他正准备好整以暇的看公孙兰出手,没想到公孙兰眼珠一转,踉跄移动,脚步急促奔向自己,“夫君救我!” 她到底什么意思?这还没恋爱呢,智商已经自动归零了? 三天前刚用天蚕九变忽悠过追命和陆小凤,难道还要忽悠一次公孙兰? 顾凡挺身而出,挡在公孙兰面前,“常总镖头且慢!我交代……” 他要交代什么?他不是已经看透一切?难道说他真参与谋划此次劫镖?常漫天的剑停在顾凡咽喉之前,尚差一寸就能将少年捅死,而少年腰间的拳头紧握,神情非常紧张。 () 第206章 谁被看穿 帷幔被人从里面撩起,少年拳头握紧,血水滴落在浴桶之中,他耷拉着的眼皮抬起。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五官精致的像是艺术品。暗红灯光下,看不出一丝娇羞,淡淡轻笑比这场正在下着的秋雨让人感觉更冷。红色衣衫,穿在她身上多出一丝英气。 顾凡似乎仍旧未从沉思中清醒,他语气十分笃定,“很美!为何不恢复本来面貌。人皮面具美则美矣,却无法将最细微的表情展现的淋漓尽致。你知道我能看穿你的易容!” 公孙兰莲步轻移,站到少年身边,一双明媚双眸,死死盯着少年面孔,“看穿易容?” 长长睫毛忽闪忽闪,少年感觉打在脸上的热气,比腊月寒风还要冷。 谁看穿谁的伪装?公孙兰脸上的不屑更浓,“真后悔在你面前,卸下所有伪装。” 少年心跳忽然快上一拍,他没有侧头仔细观察,而是伸出带血的手掌,在公孙兰诧异目光中,捏住了公孙兰吹弹可破的脸颊,脸颊在双指之间变形。触感滑腻而温热。 公孙兰傻傻看着少年,一时竟然忘了拔剑将这个家伙刺穿!她何时被人如此轻薄过?! 看穿易容,他凭什么看穿我近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易容!一切都是假的,就如他忽然出言分常漫天的心那般,都是在使诈!自己竟然傻乎乎的信了? 此时公孙兰眼中氤氲,不是泪水,而是杀气。 顾凡非但没有松开手掌,反而将面孔愈发凑近,轻而易举将嘴唇贴在公孙兰红唇之上。 啪……清脆耳光过后,公孙兰后退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两把带着缎带的短剑。 从房顶大洞之中滴落的雨水,似乎在这一刻都凝滞下来,空气变得十分沉重。 顾凡手掌上的血,全都抹在自己脸上,他笑的很是尴尬。 眼神迷离,憨态可掬,不是让我亲吻么?为何反手一巴掌不算,还要拔剑相向? “开个玩笑,不要生气!大不了我让你重新亲过来!” 大义凛然的话刚落,公孙兰的剑已经刺出,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带伤的手掌探出,抓住剑身,一如他刚才抓住常漫天的剑身一般,让公孙兰的剑再难以寸进。 “对不起,对不起,你长得实在太美了,一时情不自禁……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脑海中还是那一抹温存,顾凡此时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强吻了公孙兰…… 血水滴落之声掺杂在雨水滴落之声里,让人分辨不清。雷霆乍起,门窗上印出几道身影。 “你为何不躲?”公孙兰双眸依旧冰冷,她视线落在少年肩头,那里插着另外一柄短剑。 顾凡好像此时才感到疼痛,他低头后退,以伤手捂住肩上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 噗呲,短剑拔出,血水喷溅,顾凡心里满是后怕。还在流血,那诡异血液真失效了不成? 面对常漫天刺出的必杀一间,少年喊出一句“且慢,我交代……”,在常漫天分神的刹那,他探出手掌握住场面的剑身,侧身挤步出拳,然后狂风暴雨般的拳头,将常漫天打的鼻青脸肿,最后更是一个锁喉,让常漫天失去最后翻盘的机会。 可他的手掌被破开之后,本该很快恢复的伤口,直到他控制住常漫天,也没有恢复! 嘴上心里多次提醒自己,不能依靠诡异莫测的血液,可真当依靠不在,少年惶恐不安,思绪如一团乱麻,一时差点儿失了分寸,彻底杀死常漫天! 公孙兰看着呆在那里的顾凡,脸颊上多出一抹红润,她迈步向前,伸手拉着少年来到桌旁,开始给少年包扎,“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两条消息!说说你的想法吧,为什么不趁机离开,反而非要受制于人?” “啊?”顾凡抬头,这种疼痛虽然清晰,可他若是想要忍住,几乎不能占用他一点儿心神,脑海中闪过与常漫天交谈的画面,他出言解释道:“你不是想要罗摩遗体吗?” 公孙兰脸上红润更浓,可手上却也重了几分,“你不是说罗摩遗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吗?收起你这副嘴脸,我怕忍不住一剑在你心脏上刺个窟窿!”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无风不起浪,万一传言是真的,就这么错过岂不是可惜。” “以常漫天为要挟,似乎你早就拿到罗摩遗体了吧?你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受制于人?”顾凡扭头,看到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那长长睫毛,忽闪的更快,他解释道,“刚才你换衣服的时候,不是已经冲开了穴道?” 若非如此,我今夜又怎么能看到你的真容? 公孙兰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分析出眼前少年脑子里在想什么,只得快速处理伤口。 “按照我往日脾气,常漫天他对我不仁义,我确实该直接下狠手!”顾凡缓缓吐出一口气,可是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下狠手。你不出手杀敌,几十个镖局趟子手对付我一个,若是诡异血液不给力,我怕这次死了就真的活不过来了啊! 公孙兰见少年又陷入沉思,轻轻拍了一下,脸上娇羞一闪而过,她还等着少年的“但是”呢,谁知少年竟然有闭口不言,吊人胃口! “怎么?”少年扭头看向公孙兰,不知她为何有此一拍,眼中满是疑惑,“你生气都是那么好看!以后就用这副面容行走江湖吧,上天赐给的美貌,为何要遮遮掩掩!” “再对我口花花,小心你的脖子!”公孙兰冷声说了一句,“你不知红颜祸水吗?” “商朝亡了怪妲己,周朝亡了怪褒姒,呵呵,到底是红颜引来祸水,还是君主昏庸?你的实力在这里放着,江湖上又有几人能够奈你何?更何况,还有我……” 啪……公孙兰抽手,一巴掌拍在少年手掌之上,“再动手动脚,我可真要杀人了!你自己找地方休息,我要去睡了!” 公孙兰转身走进帷幔,砰砰乱跳的心方才舒缓一些。 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子?刚才那一剑明明刺向他心脏,最后关头怎么就刺到了他肩头呢?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试探我,若是我真下杀手,恐怕死的一定是我,他隐藏的太深了! 一日不能揭开他的真面目,我一日不能松懈啊!若是夜里他要上床,怎么办? 轻轻抚摸红唇,公孙兰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刚才只是不注意,若是他得寸进尺,纵然是死也只能拼了!我不会让他再有机可乘,若是他不能兑现承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坐在椅子上,少年看着手上缠绕的布条,咧着嘴傻笑。 良久,没心没肺的笑容之中渐渐多出一抹甜蜜的苦涩,我咋感觉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呢? 镖局众人居住的小院,常漫天将含在口里的酒水吐出来,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总镖头,咱们真的不杀他们?留着怕是一个后患……” 常漫天倒吸一口凉气,忍住脸颊上的疼痛,手指轻柔脖颈,“若是杀得了,我岂会留手!” 那少年已经如此棘手,那尚未出手的店小二身手恐怕更在少年之上,怎么杀? “要不要在他们饮食之中下药……” 常漫天扭头瞥了一眼这个手下,将那丝心动狠狠压下,他何尝不知,对方敢主动提出被点穴,甚至被捆缚,显然点穴和捆缚无法真正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不知他们如何破解自己独有的点穴,可江湖人哪个会心甘情愿将生死交在别人手中? “叫兄弟们收拾一番,等雨停咱们就立刻出发!若是他们非要跟上,那只能放手一搏了!” () 第207章 用针高手 公孙兰自床上翻身坐起,透过帷幔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顾凡,他坐着睁着眼睡着了? 少年头微扬,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透过房顶上的破洞,欣赏漫天雨后的星辰。 “你安心休息,我为你守夜。”顾凡听到床上动静,轻轻说了一声。 公孙兰听着外面传出的动静,平静开口道,“他们要走了。” “走就走吧。我伤势还没好,咱们等天明再出发。” 顾凡岂会听不到外面动静?守在房外的四个趟子手悄然离开却没有通知两人一声,常漫天心思他早已看透: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么?此时跟上去,怕是真的要分生死了! 这点儿伤势会影响你的身手,骗鬼呢吧?!说好的为我夺罗摩遗体呢,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一句话一个字儿都不能相信!公孙兰愤愤然重新躺下,翻来覆去的动静愈发响亮。 良久,亨通客栈之中再无一丝声响,车轮的咯吱声也消失不见。房间里的沉默,暧昧中多出一丝凝重和怨气,烛火灯花,噼啪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何时睡的朦朦胧胧的公孙兰骤然起身,双手抄起两把短剑,骤然刺出,眼前黑影身形稍退,躲过短剑,轻声开口道:“是我!嘘,有高手过来,我去查看一下。” 我怎么就睡着了?公孙兰心里自责一声,侧耳倾听,可外面除了树叶树枝上滴落的水声,什么声音也没有,黑暗之中,她眼眸里满是疑惑,什么人能躲过她的耳朵? 黑夜之中,两双眸子对视。没有含情脉脉,没有苦大仇深,两人注意力都在外面。 “你为什么不用传音入密?”公孙兰声如蚊呐,诧异道,“对我有必要如此隐瞒?” 我隐瞒什么了?顾凡挠头,不再出声,她似乎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就脱口说了那句话! 少年不过是想看看公孙兰是否盖好被子,帮她掖掖被角啊!谁知道公孙兰会突然拔剑! 情急之下杜撰有高手出现,总比说一句我过来替你掖被角有面子吧? 心跳声清晰可闻,呼吸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帷幔轻轻震动,气氛愈发暧昧。 “你不是说要出去查看一下么?” 顾凡点头,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向房门,动作很轻柔,可落在公孙兰眼中和耳中,却是破绽百出,她眉头轻轻皱起,他真的是个隐藏很深的高手? 公孙兰翻身下床,无声无息来到房门前,比顾凡更快。因为在刹那前,她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近乎不可查觉,若非大雨过后,地面和房顶湿滑,她还真的听不到这些动静! 那人似乎停在镖局众人院落之中。 “我去看看!”公孙兰不等少年回答,身形半转,一步跨出,在浴桶之上轻点,顺着房顶上的破洞窜出,无声无息潜行向远处。 少年长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手指轻轻按住伤口,疼痛感竟然消失了! 直到东方泛出大片亮光,消失的公孙兰才安然返回,她依旧是一身红衣,却背上了一个小包袱,看上去更是英姿勃发。 “回来了?我去为准备早饭,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 公孙兰一愣,将要出口的话重新咽下。 江湖人都能打猎烧烤,可真正说做饭,还真没有几个人拿手,更何况是为女人做饭! 打开房门,伸个懒腰,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院落,顾凡摇摇头,走向客栈寻找厨房。 小半个时辰之后,公孙兰坐在客栈大厅之中,品尝四热四凉八个小菜。 少年感觉玩火自焚,把自己陷进去了,公孙兰何尝不是有此感觉! 天色大亮,残破亨通客栈显得颇为阴森。旁边山野之上,昨夜多出几座无碑新坟,清晰车轮印记尚有泥水停留在凹陷之中。 据公孙兰所说,昨夜出现的高手似乎也是冲着镇远镖局而来,在镇远镖局居住的院子查看一番之后,便循着车辙迅速追了上去,公孙兰跟到毛岭沟便折返而回。 顾凡牵马,公孙兰白色纱巾蒙面,坐在马上指路,眼神空洞,不知再想些什么。 少年速度越来越快,坐在马上的公孙兰感觉奔马在被少年拉着奔跑! 五十余里,不过小半时辰。 “按照你的脚程,不说骑马奔行,你早该到亨通客栈,怎么大半天的路程你走了三天?” “我看你伤势似乎一点儿也不影响赶路啊?昨夜为何不随着镇远镖局一起出发?!” “转过山脚,便进入毛岭沟。毛岭沟长约十三里,入口还颇为开阔,出口极为狭窄,仅能通行马车。据说山匪最喜在出口处设伏,劫掠来往客商。” “昨夜跟随那黑衣人到了这里,我便折返回去。从轻功身法来看他武功怕是不在我之下。崆峒派能够发现镇远镖局押送的罗摩遗体,恐怕别人亦是能够发现!这个江湖上,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便算不得秘密了!” 听着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马上的公孙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话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就不表示一下?再隐藏下去,还有什么用! 少年全神贯注查看着两侧山势,防备着传说中的山匪。 尚未行到半段,路面上已经开始出现尸体,看血渍干枯程度,显然不会早于昨夜。从身形打扮上来看,死掉的应该是所谓山匪,粗布麻衣,手带老茧,身有疤痕。 “他们都是山匪,从他们身上翻不到钱财的!”公孙兰轻声喝止想要继续翻检尸体的少年,“你很缺钱吗?这种死人财一点儿都不忌讳?” “我不是在找钱财,这玩意儿够用就行。我在查看他们的伤势!” “哦?你可看出什么?” 少年眉头微皱,“黑木崖就在河北地界?” “确实就在河北!你怀疑这些人是死于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不可能,日月神教黑血神针必然淬毒,这些人虽然死于针下,我看更像是暗器高手所为,不一定是日月神教的人吧?” “从死状来看,他们似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动手的必然是大高手!可你描述的人是身材高大,满面虬髭,这有些不对啊!?” 他们难道不是死在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下?除他之外,江湖上谁还是用针的高手? 越是前行,两侧崖壁越是陡峭,所谓出口能够通行马车,顾凡目测也不过两三米宽而已! 尸体渐多,除了山匪的粗布麻衣,偶尔也能看到身穿镇远镖局服饰之人! “江湖上用针做暗器的高手不多,最出名的便是神针薛老夫人,除此之外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别的高手或许也能用针击杀这些人,但我却不知对方是谁。” 镇远镖局?常漫天?少年牵马前行,脑海中无论如何搜索不到与两个名字有关的剧情。 “你有没有头绪?”公孙兰看着前方“一线天”,轻声问道。 “用针最厉害的是东方不败!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为了半具罗摩遗体动手!” “东方不败?怪不得你要问黑木崖!你为何如此肯定?罗摩遗体,谁不觊觎,生残补缺,容颜永驻,这种功法还不会让东方不败动心么?” () 第208章 路遇东方不败 “天下间怕是能够让东方不败动心的武功不多了!”少年扭头看了一眼公孙兰,她明明是个反派人物,为何我会心中纠结,对她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果然,男人的骨子里总是有着好色的基因。她给了一点儿好脸色,帮她牵马也不能弥补那一点歉疚,更不能抵消那莫名的爱慕。不等公孙兰再问,顾凡接着解释下去。 东方不败修炼的是葵花宝典,出处来历未知,但最终追求的是性别转换,天人化生。而就算传言是真,罗摩遗体包含的内功是用来生残补缺的,抛却雄心壮志,一心绣花学女人的东方不败,又怎么甘心重新做回污浊不堪的男人,毕竟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不是? 听完顾凡所述,公孙兰心中波澜四起,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异的武功,又有如此狠心的人! “我怎么听着你语气中满是讽刺?难道不该庆幸天下又多一位巾帼英雄吗?权势这种东西要来何用?我觉得东方不败才是真性情!好一个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 公孙兰抚掌而叹,更是忍不住将牵马的少年批驳的体无完肤! 两人并未发现,毛岭沟出口之处,一个正在查看地上死尸伤势的粉衣女子,此时被斗笠遮住的面容,嘴角勾起,眼眸弯曲。 “哈哈,我以为天下尽是臭男人,没想到还有人知我懂我!这位姑娘,你可愿入我神教?” 娇媚女声响起,顾凡感觉眼前光亮刹那退去,谷口被一抹粉红色取代。一道身形站在那里,两侧崖壁不再陡峭,一线天也不在昏暗,她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 未有迫人气势,却能瞬息将人精神意志全都吸引过去!这需要多高的境界和功夫才能做到?在《笑傲江湖》电视剧之中,任我行,向问天,令狐冲,任盈盈和另外一个魔教上官长老,五人联手,最后还依靠任盈盈折磨杨莲亭而取胜。 前几日顾凡见过任我行功夫,绝对称得上江湖一流中的好手,由此可见东方不败的强大! 顾凡不由想起电影中的东方不败,林青霞版本的东方不败,那是红衣大炮都打不死的存在!绝世妖娆,风华盖世! 粉红纱幔自斗笠垂下,看不清东方不败相貌。可听其声音,观其身材凸凹,称呼她显然比称呼他,更为合适!难道这是电影版的东方不败?可那是在她坠落黑木崖之后的事儿啊? 顾凡眼中迷茫之色一闪而逝,微微抱拳,“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东方姑娘,幸甚幸甚啊!” 传言之中东方不败久居黑木崖么,深居简出。可电影之中,她可是出现在东南之地青楼之中,体验做女子的快乐呢!难道她是在追杀任我行和向问天?放下功名利禄,她哪里还有杀心杀性?为何将这些山匪和镖局之人屠戮一空,莫不成我猜错了,她不想做女人? 电影和电视剧中情节,混乱模糊,少年一时也无法分辨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个绝世狠人! 被那粉衣女子扫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公孙兰便是身形一僵,她感觉浑身汗毛都在一刹那竖起,冷汗瞬时将后背打湿!她向抽出短剑架在身前,可在那女子目光下,她一动不敢动! 怎么可能!我和顾凡距离谷口尚有百丈距离,说话之声不大不小,她竟然能一字不落全都听在耳中!若非她主动出声现身,我灵觉之中,竟没有一丝感知! 太可怕了!好一个东方不败!公孙兰略微低头,视线扫到挥洒自如的顾凡后背之上,她心中顿时又是一颤,莫不是顾凡早就发现东方不败身形,才在谷中故意提起对方? 顾凡说过的每一个字,说每个字的语气,都在脑海之中回放,公孙兰豁然发现,少年话语讽刺嘲笑里,竟然反而有一丝期待!他在期待什么,与东方不败交手吗? 不怪公孙兰高看顾凡一眼,实在是顾凡一身杀气太过唬人!公孙兰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有人杀气会凝练如血色衣衫!史上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霸王项羽垓下突围杀伤无算,又有迦楼罗王朱粲生性残暴,吃人无数,可记载之中,也没有说过他们的杀气如此强大吧?让人见而生畏,感而心惧! 将脑海中纷繁念头驱逐,公孙兰抱拳,开口问好,“见过东方……姑娘!” 面对顾凡的东方姑娘四字,那粉红身影颇为不屑,可听到公孙兰的称呼,她还是发出娇笑,“咯咯,妹妹怎么称呼,可愿意入我神教,我让你做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如何?” 光明左右使,地位仅次于教主与副教主之下!东方不败做过光明左使,叛教而出的天王老子向问天当时亦是光明左使!换而言之,此时日月神教还没有左使! “这……”公孙兰看向顾凡,眼中颇为踌躇。说到底,公孙兰骨子里是一个大女子主义!创办红鞋子,最大目的是维护世间女子利益,若是能够成为日月神教左使,她无疑会距离目标更近一大步! 只是此时的日月神教,已经不是任我行在位的时候。东方不败很强,可日月神教很弱! “这是你的小情郎?哼,你一身武艺也算高明,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废物?” 一声冷哼宛若闷雷响在耳侧,震得顾凡头脑发昏,周身杀气无法抑制的爆发而出,血红光芒一闪,宛若多出一件血色长袍,其上光芒流转,杀气铺天盖地而出! 狭窄峡谷之中,空间凝固,时间静止。 公孙兰胯下马匹哀鸣一声,四蹄一软,瘫倒在地。坐在马上的公孙兰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身上气势随即被激发,她脸上诧异之色浓郁,苦苦抵挡顾凡爆发的气势! 若说东方不败无声无息间夺人心神,那顾凡就是光明正大以势压人! 东方不败头上斗笠无风而动,紧接着爆裂开来,露出一张惊愕姣美容颜。非是不男不女的丑陋样子,倒是更像电影中的那个绝代芳华之东方不败! 相距百丈,气势交锋,东方不败稍微处于弱势! 弯月般双眼微眯,她向前一步踏出,天地仿若都在这一刻震动起来,被顾凡气势包裹的峡谷,刹那间沸腾,仿若无数闷雷接连响起,让公孙兰身形一退再退! “哈哈哈……”很难想象,一个娇柔女子,竟然会笑的如此豪迈! “世上皆言我日月神教是东方魔教,我东方不败是天下大魔头,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更适合‘魔头’之名之人!不知又有多少江湖豪杰,死在你手下,为何声名不显,隐藏身份?” 顾凡努力想要压制浑身杀气,可现在他气势与东方不败相互交织,不是他想要压制便能压制的!面上不动声色,可顾凡还是能够感觉出,东方不败的气势之强大! 若非朦胧世界一次次降临,将精神意志磨砺的无比强大,怕是有杀气支撑,顾凡也会陷入层层幻境之中!笑傲第一高手,怕是在这乱七八糟的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啊! “不多!我亲手杀死的,能够称得上高手的江湖人只有蝙蝠子一个!倒是死在我手下的洋夷不少,三四万还是有的吧?” “洋夷?”东方不败双眸一凝,“你是明侠张柏?” 若说江湖上,与洋夷打交道最多的,当然是自波斯归来的明教最后一代教主,张无忌之孙,明侠张柏,可传言他率领波斯高手与西方昆仑魔教鏖战,准备重掌光明顶啊?! “三四万?”公孙兰感觉心脏都在这一刻停止!常言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三四万人,那是什么概念?她一身内力称得上江湖一流,平均一秒一个,一天杀上六个时辰,才能杀死四万多人,这还要说那些人不列阵,不反抗!可军队哪有不列阵不反抗的? 江湖被朝廷压制,一方面是朝廷收拢的江湖高手足够多,另一方面则是军队! 面对千人步卒,公孙兰有信心将之杀光斩尽!可面对万人步族围杀,她仅有信心逃走! 三四万,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顾凡!”少年掷地有声,“东方姑娘,收了气势吧,咱们无冤无仇,没必要针锋相对!” 东方不败气势可以收发自如,他的杀气此时却只能放不能收! 东方不败娇笑一声,气势收敛,刹那之间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粉衣少女,可她手中却是寒光一闪,“任我行与上官金虹有三招之约,今日见猎心喜,不若咱们也对上三招如何?” 去你妹的三招之约!少年心中呐喊,可东方不败话音落地,手中绣花针便已经刺出! 飞出的是一针,凌空的却如一剑!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百丈距离,刹那而至,顾凡只觉银光一闪,眉心一痛,连绣花针影子都没有看到! 快,太快了! 东方不败眉头微皱,在她视线之中,面对自己全力出手的一针,那少年竟然不闪不避! 银针穿脑而过,少年眼眸如昔,丝毫波澜不起! () 第209章 强大的绣花针 毛岭沟入口之处,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是个络腮胡子大汉,满面愁容。 车内传出一道稍显虚弱的声音,“东厂黑衣箭队也动手了,怕是追命这次真难逃一死了!” 另外一人正在认真雕刻手中木雕,闻言手掌微微一滞,他看向面色苍白的陆小凤,“既是你不说,很多事情我也知道!那日与我一同出现的老者,乃是渤海孙家家主,比沈浪沈大侠成名更早的天机大棒孙白发!他几乎见证顾凡出现在江湖的一切作为!” 陆小凤眼眸一转,想起那个说话颇为幽默风趣的老头,和对李寻欢很感兴趣的小姑娘,瞳孔微缩,“明知是大麻烦,李兄还席卷进去?你是朝廷探花郎,似乎颇为不智啊!” “我是朝廷探花郎,所以才要插手。倒是你,显得颇为不智!” 陆小凤闻言脸上多出一抹苦笑,他已经被卷进去了,根本没有办法跳出来! 若非李寻欢出手,他怕是已经死在剑客手下!子母剑,太特么阴狠了!剑客剑法高绝,内功浑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杀手的谨慎和阴险,剑中藏剑,谁能想到? “护龙山庄,东厂,江湖已经够乱了,希望咱们携手早日理清头绪。顾凡传话之事……” “我这副样子,还怎么去太原?我已经传讯司空摘星,让他代为帮忙,这次代价不小!” “我越是琢磨,越发觉得亨通客栈之事不简单!咱们怕是又要遇到麻烦了!” 陆小凤点头,脸上满是凝重,看痕迹,便知道动手之人身手不错!关键的是,动手的人很多,单打独斗两人不惧,可若是被人一拥而上,李寻欢飞刀再厉害,陆小凤灵犀一指再牛逼,也逃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啊!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这几天,他们都是如此度过。若非李寻欢护持,恐怕陆小凤早就死在层出不穷的杀手之下!此时车中,可是有几节装着老鼠的竹筒! “少爷,陆哥儿,前方有尸体!”铁传甲勒马,掀开布帘说道,“看样子是山匪!” 两人钻出车厢,陆小凤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仍旧重伤未愈。李寻欢面带疲色,第一时间过去查看地上尸体,“应该是山匪,他们被杀之后,也有人经过此处。” “看来咱们不用为毛岭沟山匪而烦恼了!用针高手,江湖上以绣花针为武器的不多吧?神针薛老夫人,唐门暴雨梨花针,日月神教黑血神针,可这些显然都不是!”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同时抬头看向前方,一丝微弱杀气自前方蔓延而来,抬眼间,似乎能够看到前方峡谷内一片血红!可视线所及之处,距离两人至少五六里之远,他们竟然还能感受到杀气!出手之人,气势之强,说一句冠绝当今江湖,丝毫不为过! 陆小凤双目圆瞪,他竟然在这股气息中感受到一丝熟悉,出现在客栈中的神秘高手! “走!”对视一眼,两人抛下铁传甲和马车,运转轻功,飞速而去! 峡谷出口处。 公孙兰柔荑遮住红唇,眼眸之中满是惊骇!“顾凡……你没事儿吧?” 绣花针穿脑而过,顾凡为何不闪不避?身为绝世高手的他,能够让东方不败全力以赴,怎么连一枚绣花针都躲不过?固然东方不败那一针看似无视空间和距离,可她都能躲开,都能挡住,甚至能够接下东方不败百招而不死,可为何顾凡不去做?! 眼眸之中雾气氤氲,公孙兰心中莫名悲伤,喃喃自语,“你还欠我消息,欠我罗摩遗体,你怎么能救这么死了!” 关心则乱,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凡身上庞大生机,并未因为那一针而消磨多少! 此时的公孙兰,像个无助的可怜小姑娘! 东方不败粉衣飘飘,宛若仙子临尘,双眸瞳孔一缩再缩,她看不透少年的招式招法! 因为本该立刻死亡的顾凡,此时仍旧生龙活虎,浑身庞大生机,不曾有半点减弱! “为何不挡?”东方不败手指之中再次多出一枚绣花针,凝视着顾凡,“该你出手了!” 公孙兰为之一愣,该顾凡出手了?他还没有死?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在脑子被破坏的情况下还活着!可东方不败会看错吗?她收拾心情,再次看向顾凡! 顾凡手掌抬起,并指如剑,滑过额头,光滑没有一点儿血迹! 还好,那诡异血液这次没有掉链子!这东方不败真特么妖孽,去特么的三招之约啊!老子倒是想要躲开,想要挡住,可特么我躲不开也挡不住啊!出手,怎么出手? 天蚕九变怕是无法应对眼前这种情况了,如果说是乾坤大挪移被修炼到巅峰,怕是东方不败更会把自己当做是明侠张柏吧? 顾凡云淡风轻的摆摆手,“无冤无仇,何必生死相向……” “你看不起我?”东方不败再次踏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二十余丈! 卧槽!你特么倒是等我把话说完!少年面上多出一丝无奈,“你已经天人化生?” “尚差半步!”东方不败站定,“出手吧,莫做这些无用之谈!” “半步啊!?”顾凡满眼深意的扫了东方不败一眼,我要不要就此认输?这种大boss应该是在最后才推平的,怎么我还没出新手村就遇到了?认输不丢人吧?肯定不丢人! “怕是葵花老祖亦是无法与你相提并论了!福建福威镖局林家,有一部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同出一源,想来应该能够给你一些启发,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辟邪剑谱?”东方不败如何不知辟邪剑谱,林家因此被灭,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林平之拜师君子剑岳不群,这些消息她可是一清二楚! 顾凡说同出一源,根本未经过深思熟虑,他现在只想把东方不败尽快打发走,哪里想过辟邪剑谱岂是只是残缺变异版的葵花宝典而已! “同出一源又如何?如你所言,我已走出葵花宝典桎梏,辟邪剑谱与我无用!出招吧!” “我认输!”顾凡双手一摊,“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莫忘了你不是以前的东方不败了!” 东方不败脸色愈发难看,顾凡推脱之语,在她耳中无比刺耳,要知道,她首先听到的不是公孙兰的夸赞,而是顾凡的讽刺和嘲笑啊!本就不好的观感,此时更差! “你不出手,那我就继续出手好了!妹妹啊,委屈你了!不知你这小情郎是不是真爱你?” 娇笑响起,手臂挥出!银光乍现,针影无踪! 顾凡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因为这一针根本不是刺向他,而是刺向呆愣愣的公孙兰! 为了逼迫顾凡出手,东方不败也是费尽心机!当然,也有以此拐带公孙兰的意思! 卧槽!念头飞速转动,顾凡双眸飞速抖动,终于捕捉到一丝为不可见的波动!在波动尽头,是一道宛若发丝的细线,细线的尽头,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绣花针!浑身肌肉一刹那间剧烈抖动起来,内劲爆发,草上飞轻功以内劲催动,运转到极致! 顾凡速度本就不逊平常状态下的追命,此时全力爆发草上飞轻功,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自极静到极动,时间似乎都为之静止!半丈距离,宛若瞬移,原地的残影尚未消散。 钻拳如枪,愤然而出! 公孙兰似乎亦是想要看看,顾凡到底能为她做到些什么,呆愣着,根本没有擎出一双短剑,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半分,一双眼眸,全在顾凡身上! 拳头之上,凝聚一层白色荧光,与血色杀气相互交织,空气之中传出一阵暴鸣! 银针刺破荧光,速度不减,在东方不败视线之中,完全没入顾凡拳头! 绣花针在皮下穿行,若游鱼在海,劈波斩浪,勇猛向前!剧烈疼痛一路蔓延而上,顾凡一条条肌肉被贯穿,一道道迸发而出的气劲被刺透。 绣花针瞬间穿过手肘,沿着大臂一路向上,速度终于比刚才逊色半分! 怒目圆睁,顾凡左手并指如剑,挥舞成一团残影,一次次点在手臂之上,一道道劲力撕破肌肤,传入右臂之上,一点点消磨那枚一往无前的绣花针! 血肉在爆裂,骨骼在爆裂!顾凡熟视无睹,动作如故! 东方不败手中捏着绣花针,眉头皱的更厉害,第一枚绣花针,他还没有看透顾凡所用招式武功,这应对第二枚绣花针,顾凡采取的办法太笨太傻!以他轻功速度,不比自己慢多少,完全可以将之弹飞!到现在还看不起我,不出真功夫么? 绣花针穿透肩胛骨,顾凡身形一转,将之夹在左手双指之间。 背对我?东方不败心中怒火更胜,可她不屑向此时的顾凡出手! 她是东方不败!正面就可以打败任何敌人!她的绣花针是武器,而不是暗器! 公孙兰脸上感动之色一闪而过,视线停留在地面的血液之上。此时顾凡脚下除了血液和脚印,已经多出一层碎步,除了右臂之上的,还有双腿之上的! 赤裸的右臂和双腿,鲜血淋漓。可他仿佛不知疼痛,笑的依旧没心没肺! “咯咯,怪不得妹妹不愿加入我神教!不过他如此隐瞒着你,似乎也没安好心呢!这天下男人,又有几个真懂我们女儿心思,甜言蜜语信不得,妹妹你说呢?” 公孙兰双手一晃,身形闪动,人已经站在顾凡身前!浑身气势爆发,双目死死盯住东方不败身形,一言不发,不是她不想发,而是她不敢发!面对东方不败,任何破绽都是致命的! () 第210章 联手对敌 气氛愈发浓重,顾凡一点点收敛身上杀气,耳中脚步声愈发清晰。那不是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而是踩在空气上的脚步声!来人毫不遮掩,轻功之高,当属武林一流! 终于要认真起来了么?气势凝儿不发,比暴露出来更有威力!至少在东方不败这样的高手看来,气势无法压制对手时,暴露气势不如全神贯注以内力和招式取胜! 绝顶高手,哪个不是精神意志坚固如铁?此时的顾凡,在她看来,终于有点儿认真的样子!可视线之中,两个飞速靠近的年轻高手,却是让她颇为不喜! 手中两道绣花针射出,她视线似乎能够穿透公孙兰,再次看向露出半个身体和一个脑袋的顾凡,此时顾凡眼中的犹豫和恨意,让她心神渐渐提起,颇为满意! 天下间值得她东方不败出手的屈指可数,可这些高手不是如她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无法单独约战!前者如华山剑仙风清扬,后者如新崛起的护龙山庄庄主朱无视!今日遇到一个顾凡,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闭门造车不如出门合辙!与高手交战,压力之下,她才能勘破最后半步,真正天人化生! 任我行,在此时的东方不败眼中,不说一文不值,但也如蝼蚁无甚差别!此番北上,她根本不是去寻任我行,因为任我行恨他入骨,自会送上门来找死!她是去找朱无视! 传言之中,朱无视打败杀死不败顽童古三通,这怎么不让她感兴趣? 要知道不败顽童古三通,可是与她有过交手,只是那时的东方不败比之现在要弱上一筹!两人未分胜负,主要是古三通打不到她,而她无法打破古三通防御! 飞奔而来的李寻欢瞳孔一缩,手腕一翻,面前多出一柄三寸长飞刀,去势无双! 当啷一声轻响,飞刀折返而回。李寻欢手掌探出,拇指食指捏在寸长刀柄之上。飞刀刀尖之上,赫然插着一枚绣花针!与他的飞刀一样,普普通通的材料,仅有针孔在外! 跟在李寻欢身后十几丈的陆小凤脸色更显苍白,可他亦是没有依靠轻功躲藏! 最近江湖盛传,李寻欢比他陆小凤武功略高一丝,救命之人,护持之情,重伤之状,他无法开口与李寻欢比较,可不代表他心中就默默消化了这口气! 绣花针临身,陆小凤身形停在空中,眼眸之中那枚飞速而来的绣花针,速度愈发缓慢。 灵犀一指!内力运转到极限,大半功力全都储存到右手食指与中指之上,此时双指上最细小的经脉,都比一般武者体内最宽阔的经脉更为宽阔! 双指探出,轻轻一夹,脸上凝重之色骤然放松下来,他手指之间已然出现一枚绣花针! “阁下何人!为何对我二人出手!”陆小凤咳嗽两声,迈步赶上缓步向前的李寻欢。 李寻欢双眸凝视着眼前粉衣女子,他真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现这样一个女性高手! 陆小凤亦是眉头皱起,搜索脑海之中的高手,可不管男女,他一个也对不上号! 高手谁不会两手暗器功夫,以针为暗器,他亦是可以做到。可以针为武器,他闻所未闻! “陆小凤?”顾凡眼眸之中的犹豫,顿时消散,一抹带着坚定的笑意,自眸中浮现。 陆小凤来了,与他一同而来的自然是他的朋友,既然是陆小凤的朋友,那就是自己朋友! “顾凡?这两位姑娘是?”李寻欢轻声问道,他发现,粉衣女子身手之高,远超他想象,这足以让他震惊,可他发现顾凡身前女子,亦是不逊色他半分,甚至比他也要强上一丝! 江湖虽说不是男人的江湖,可层出不穷的高手,绝大多数都是男人,这一点从未被打破。可今日之见识,却让他这个观念轰然粉碎! “滚!这不是你们该插手的战斗!”东方不败冷声呵斥,目光之中犹豫之色一闪而过。 两人轻功高绝,可还不被她放在眼中,毕竟她葵花宝典除了针法,最强的便是轻功! 可这两个年轻人,内力深厚,一人飞刀,一人接暗器,虽然只是一招,可都透着不凡! 这是他和顾凡的战斗,两个高手插手其中,她怎么能高兴地起来? “这位是公孙兰。至于那个,无需知道她姓甚名谁,与我一同出手便是!” “顾凡!”东方不败娇声厉喝,“你要与人联手对付我?!” 莫说是她,就连公孙兰都是满心震惊!顾凡这话说的可真没有一点儿高手气度! “我知你轻功天下无双,怕是踏月无痕楚留香和凌空虚渡司空摘星都难以比拟!若是不敢动手,你大可以转身就走!想要天人化生,没有足够压力,怕是你到死都难以突破那半步,今日是危机,亦是机缘,是战死,还是突破,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承认不是我的对手?” “刚开始我就说过,我认输,可惜你不允许!”顾凡嘴角掀起,带着一丝残忍,“公孙兰,你主进攻。李寻欢,你配合偷袭!陆小凤,你主防御!死在江湖三大年轻高手之下,想来你也心甘情愿!” 李寻欢眉头轻皱,“他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与她为敌?” 陆小凤亦是满心不愿,“我现在还是重伤状态呢,怕是挡不住她的进攻!” 公孙兰头也不回,轻声疑惑道,“你呢?现在不是保留的时候吧?” “相信我,知道她不是个好人这就足够了!与她交手,对她有益,若是能活下来,对你们亦是有莫大益处!听闻霸刀磨刀江湖,你们何尝不需磨炼?我,自然会出手!” 凭你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出手?陆小凤和李寻欢对视一眼,将疑惑藏在心底,因为他们听到了公孙兰那句“不是保留的时候”,或许能够借此机会,见识到顾凡的真面目呢? “你豪情可还在?不知敢不敢应战?”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她现在虽是女身,可终究是昔日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何须多言,不是你们死,便是我死!来战!”话音落地,东方不败身形闪动,一步跨出,二十余丈瞬息而过,一枚枚绣花针凌空如万箭,射向四人! 这么强?公孙兰一双短剑舞动,心中惊诧无比!每一针刺出的力道和速度,虽然无法与单独射向顾凡的比拟,可也不弱于一流高手全力一招了! 李寻欢身形未动,眼眸之中有火焰升腾。对方的针不是暗器,他的飞刀又何尝是暗器? 陆小凤双手微微颤动,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三日前他品尝过一次,每每午夜梦回,满心都是甜蜜啊!与剑客的一战,他收获良多,没想到今日又要行险,比那日更险! 轻功运转,身形落在李寻欢身前一丈,挡住李寻欢半个身子,双手探出。空中宛如多出一把把无形铁钳,一根根射向两人的绣花针,皆是被他一夹之后,跌落地面! 好强!仅仅是接住对方十几根绣花针,陆小凤重伤的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嘴角冒出一丝鲜血,可他仍旧在动,分毫不退! 站在陆小凤身后的李寻欢不知何时双目紧闭,垂在身侧的手里一枚飞刀稍稍露出指尖。 脑海之中一道粉红身影,正在飞速进攻闪躲,挥手指尖,漫天绣花针!出拳出掌,皆是出针,皆是出剑!一点破面,无声无息,却锋锐无匹! 公孙兰抵挡的很辛苦!正面东方不败,她才知道,东方不败到底有多么强大!内力诡异而燥热,绣花针迅疾而阴险!若非旁边三人牵制,公孙兰不敢想象自己到底能撑住多少招! 顾凡半个身子站在公孙兰身后,双手掌面之上涂满鲜血,扫了李寻欢和陆小凤一眼,还是忍着没有将杀气暴露出来。 草上飞轻功,是顾凡的依仗之一,可他真正的依仗,从来都是诡异莫测的鲜血! 杀死东方不败?少年之时脑海之中想象一下而已,非是怜香惜玉不忍下手,而是他怕四人联手,就算能够战胜东方不败,也无法阻挡东方不败逃走! 但被人欺负,他真忍不下这口气!被常漫天点穴,那是顾凡主动要求的,不是被常漫天逼迫的!何况他还将常漫天打成了猪头,虽然手段不光明,可心里却是敞亮的很! 他可以示弱,可以低头,可被人逼着示弱,逼着低头,他一点儿都不想! 此时的东方不败,心中亦是惊讶异常,动手的三人都是年轻人,二十出头而已,可给她的压力亦是不小!舞动双剑的公孙兰,不像是在用杀人的剑法,倒是像在剑舞,可这本该让人欣赏的剑舞,杀起人来相信也一定异常干脆利落! 陆小凤看似没有威胁,可东方不败很清楚,陆小凤的威胁全都在李寻欢身上! 此时她已经认出,后来出现的两个年轻人,正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陆小凤和李寻欢! 李寻欢的飞刀,光明正大,可给东方不败的感觉,却异常危险,如她的针一样! 江湖上,竟然还有人将暗器修炼到这种地步!失去了暗器的精髓,却多了一抹无法言喻的强大意境!若是被锁定之后,东方不败亦是不敢肯定,会毫发无伤! () 第211章 惨烈之战 三位高手,能够给东方不败带来压力,可她近半注意力,还是在蓄势待发的顾凡身上! 陆小凤和李寻欢两人为出现之前,她用尽全力射出两针,一针穿透顾凡脑袋,一阵穿透顾凡右臂,可此时再看顾凡,他身上鲜血依旧,可却再也找不到一个伤口! 东方不败甚至怀疑,射穿顾凡脑袋的那一针,根本没有射穿顾凡脑袋! 因为在她认知当中,脑袋永远是人体要害,没有人脑袋被射穿还能毫发无伤活下来! 或许他就是明侠张柏!因为江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有这种本事!日月神教脱胎于明教,而明教有一门镇教神功,来自波斯,却被最后一代明教教主张无忌发扬光大的“乾坤大挪移”! 在神教记载之中,乾坤大挪移首重催发潜力,能够将人肉体潜力开发到极限!顾凡右臂伤势和双腿伤势,瞬间痊愈,有传说中“九阳神功”的影子,更有“乾坤大挪移”的影子! 乾坤大挪移,除了催发身体潜力,更有转移伤势之效!据记载,其功法共有七重,第七重乃是首创之人推演而来,自古无人修炼成功。而张无忌离开中原,陪夫人波斯明教圣女小昭离开中原之时,已经将乾坤大挪移修炼到第五重! 第五重的乾坤大挪移,可以反弹崆峒的七伤拳,可让硬接武林传奇张三丰真人的太极拳! 名动一时的玄冥二老皆是江湖绝顶高手,两人联手之下,亦是无法破其五重乾坤大挪移! 若是将乾坤大挪移修炼到极致,甚至推陈出新,说不得真能将脑海伤势转移!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顾凡施展轻功之后,双腿为何会肌肉撕裂! 公孙兰身形起落,手中短剑在缎带控制之下,上下飞舞,刺向东方不败周身大穴。 被公孙兰牵制住的东方不败,仍旧没有放下陆小凤和李寻欢,总是不时射出飞针。 再厉害的飞刀,射不出便对她没有任何危险! 李寻欢脸色渐渐苍白,他闭着眼睛,身形随着陆小凤向前逼近,而逐步向前,始终与陆小凤相隔一丈,可就算拉近距离,他脑海中那个粉红色身影,亦是无法锁定! 一团粉红,在他脑海中上下翻飞,行动根本毫无轨迹,在运动之中,偶尔能显现刹那,可这刹那的破绽,根本不是破绽,因为那粉红色身影太快,他抓不住那一丝破绽,无法预判下一次破绽的出现!无法锁定对方,手中飞刀自然而然发不出! 交战开始与少年三寸不烂之舌,焦灼在三人联手对东方不败之中。 顾凡视线余光之中,已经出现陆小凤和李寻欢身形,此时的陆小凤嘴角溢血不断,而李寻欢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握住飞刀的手掌,全身上下都在轻微颤抖,浑身虚汗! 不能再等下去了!用一条条命堆,也要给李寻欢找到一丝机会! 公孙兰短剑刺出,不温不火的东方不败手捏绣花针,将剑锋拨开,她眼眸骤然一亮! 顾凡终于动了!气劲四裂,上一秒还在两人交战圈外的顾凡,这一秒已经跨过三丈距离,突入战圈之中,或许下一秒就会悍然出拳! 高手交战,纵然有气势开合,笼罩方圆十余丈者。可三人联手对敌之下,哪怕是修炼葵花宝典之后,从未尝一败的东方不败,也将每一丝内力用在该用的地方! 节省内力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在于她和另外三人,都要将对内力的控制提升到极限! 顾凡突然爆发出的速度,竟然比之李寻欢和陆小凤极力运转轻功的速度一点儿不慢! 他果然在隐藏!陆小凤嘴角勾起,身形一震,一扭,一枚绣花针穿透他肩膀,擦着李寻欢身侧飞过!灵动右臂,在一刹那失去知觉,他此刻只有左臂的灵犀一指还能使用! “你再不出手,我怕是真的要顶不住了!” 陆小凤灵犀一指注重意境,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同样注重意境!明知如此,可陆小凤还是不得不开口催促!他本就是重伤之身,前后接住东方不败上百根飞针,他早就达到极限! 公孙兰手中缎带一紧,双剑刹那返回手中,揉身扑上,剑招竟比刚才仍快上三分! “来的好!”东方不败娇喝一声,左手捏住绣花针抵挡公孙兰双剑,右手捏住绣花针刺向顾凡咽喉! 她的身形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凝滞,或许下一刹那仍旧在静止之中! 李寻欢的飞刀终于脱手而出!陆小凤瞳孔收缩,他没有看到这柄飞刀是怎么出现的,就像它本该在那里,等着东方不败的胸口撞上去! 公孙兰虎口崩裂,以内力相撞,她的内力比东方不败还是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娇柔无比的东方不败,内力诡异不说,竟充满阳刚燥热之气,正好克制她的阴柔内功心法! 东方不败后背汗毛倏然乍起,她的身形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微微偏移半分,刺向顾凡的飞针脱手,透体而出,可顾凡的拳头仍旧砸向她的面孔! 那柄让她心悸的飞刀,她最终还是无法完全躲过!左臂肋下衣衫破碎,露出一道三寸长一指宽那么深的伤口,伤口细如发丝,出现之时,已经被她用内力锁住! 点穴止血?她确实抽的出时间,也有机会出手!可点穴止血,阻止的除了血液运行,还有内力运行!穴道乃是经脉节点,与血管密不可分!止血,她能动用的内力就要下降! 哪怕下降一丝一毫,面对四人围攻,特别是悍然出手的顾凡,她没有把握活下去! 陆小凤喷出一口淤血,手掌在胸前虚按,缓缓压到丹田为之,他的双眸更亮! 灵犀一指,防守最为强大的一招,进攻最需要内力支撑的一招,他本不该此刻用出! 可见识了李寻欢那一刀,他觉得伤势再重一些,哪怕躺在床上养伤半年,他也值了! 李寻欢双眼似睁非睁,手中再次多出一柄飞刀,刀尖带着针孔的飞刀! 东方不败早就知道,一针穿透顾凡咽喉,恐怕很难对他造成伤势!毕竟臆测之中,乾坤大挪移连脑子的伤势都能转移,更不要说咽喉上的伤势了! 面对少年劈头盖脸的一拳,她倍感压力!仿佛,再次被飞刀锁定一般的危险感觉! 洁白柔荑接住顾凡一拳,东方不败左臂上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公孙兰留下的伤口! 嗯?东方不败眼中错愕一闪而过,很不对!这一拳,应该有莫大威势,可为何如此轻松便能接住?那古怪劲力虽然破开两层内力防御,可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啊? 百分之一秒的停顿,就是破绽,能够看到,也能够抓到破绽! 灵犀一指!用来进攻的灵犀一指,不再是无物不夹的灵犀一指,它是一柄剑,一柄世间可以称道,足够锋利的剑!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刚才那一刀,依然耗尽李寻欢内力,可这一刀消耗的却是他心神!没有上一刀,便永远无法发出突破极限的这一刀,近乎无敌的一刀,例无虚发的一刀! 掌心内力吐出,沿着顾凡胳膊向上蔓延,本该被震开的顾凡,此时不顾右臂崩裂成泥,悍然上前抱住了东方不败腰肢! 将葵花宝典功法运转到极致,东方不败真的成了一团幻影,粉红色中夹杂着青色的幻影!幻影之中甩出无数飞针,幻影之中拍出无数掌印! 飞针飞向公孙兰,陆小凤和李寻欢,掌印却悉数落在抱住她的顾凡后背之上! 她能清晰感觉到,此时的顾凡,五脏六腑全都被自己内力震成肉泥!可箍住腰肢的双臂,仍旧如金铁之箍,无法甩脱! 东方不败的身法比往常慢了三分!带着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顾凡,她当然快不起来! 发力受阻,外形变化,重量增加,这些都是影响轻功速度的存在,她全都占了! 公孙兰的短剑划破顾凡肋下,刺入东方不败左胸,穿透那坨硕大圆润“胸器”,透体而出。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手指陷入东方不败洁白如雪的后背之中,指尖能够感受到肺叶的翕动!小李飞刀的飞刀插在东方不败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擦着颈骨,宛若头上发簪! 砰……气劲炸裂,两道人影抛飞而出,还有一滩分不清人形的肉块! 东方不败伸手拔掉脖颈上的飞刀,以内力封住周身穴道,她此时实力十不存一,已然重伤,可她还活着,还有一战之力!作为江湖绝顶高手,她十分之一的实力,足以让很多江湖一流高手为之汗颜! 双肺受损,脖颈被伤,她的伤势却仍旧被其余三人更轻! “顾凡?!”公孙兰爬向顾凡,姑且称之为顾凡,因为此事的顾凡近乎没有人形! 三枚飞针透体而过,此时的公孙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地上爬动! 陆小凤在抛飞出去刹那,就已经昏迷过去,他本就重伤,再被东方不败内力激荡,哪里还能保持清明,体内五脏六腑震动,浑身血肉淋漓,伤势已然让他处在弥留之际! 唯一还能与东方不败相对而立的,只有李寻欢,面色苍白如纸,不停卡血的李寻欢,他盯着东方不败,连手指也无法抬起!那一刀,消耗的心神,让他体内刚刚诞生的一点儿内力,疯狂流窜,根本无法驾驭!更何况,他亦是身中三枚飞针! 三人拼尽全力的一招,看似重伤了粉衣女子,实则只能算是各自半招打中了女子! 与粉衣女子纠缠在一起的顾凡,承受了东方不败全部掌力攻击,同样也承受了陆小凤的内力和公孙兰的剑法,也让他本该完美无缺的一刀,留下了一丝破绽! “咳咳咳……你到底是谁,顾凡为何不惜身死也要杀你!” 李寻欢正直,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傻!生死关头,他想要弄清这些问题,可更期待驾着马车的铁传甲,能够及时出现,重伤状态下的粉衣女子若是不想死,就不会与铁传甲交手! 她若是主动离去,那受伤的这些人,还有机会活下来! “哈哈哈……他说的是真的!我突破了,天人化生,就在眼前!”东方不败仰天长笑,嘴里鲜血不受控制的一股股漾出,可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不惜一死?”东方不败转头看向被破布般的顾凡尸体,心跳呼吸据无,他应该是死了吧?脑袋变形,身躯残破,内脏粉碎,这样的人哪怕身具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也不可能继续活下来!可说到底,她无法解释李寻欢的疑问! 好心让自己突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江湖人?他可一点儿不像损己利人的圣人! 他最后的出拳,速度够快,可威力为何如此小,他从头到尾没有展现出一个高手该有的招式!杀死三四万士兵形成的血衣杀气,这点儿应该不会错,可以他的实力,怎么能杀死三四万士兵,就连自己都不敢夸下此等海口,战阵一起,气势无用,军卒配合,她也只能逃啊! “记住本姑娘的名字!”东方不败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如顾凡所说,不是突破便是身死,现在他突破了,顾凡身死,这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东方不败扭头看向李寻欢,“姑娘”二字说的理直气壮,因为在遭受攻击的一刹那,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她已经悟透,天人化生关键所在,只要觅地疗伤,伤势恢复之后,她便可以冲击最后一层,成为真正水做骨肉的女人! “我名,东方不败!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我听到了车轮声,你们的帮手快到了,不过他来不及了,我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你们每一个人,从容离开!” 她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一枚绣花针,兰花指,捏着那枚绣花针,神情之中满是愉悦! 没有人注意到,滴落在地面上的鲜血消失了。东方不败亦是没有感觉到,她体内的血液此时正在汇集向心脏时,多出了一丝不正常! () 第212章 新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李寻欢身形一震,软绵绵倒在地上,怪不得顾凡怎么也不肯说出这个粉衣少女的名字。天下间还有几人敢对魔道巨擘东方不败出手?更让人诧异的是,东方不败不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而是一个娇艳美貌的年轻女子! 他迷迷糊糊听到铁传甲驭马的呼喝声和车轮的咯吱声,可已经来不及了,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已经捏在手里,出手不过瞬间之事。后悔?失败了当然有些后悔,可他却并不怨恨顾凡,毕竟那光华璀璨的一刀,没有这场战斗,或许他一生都无法领悟! 东方不败笑容凝固,捏着绣花针静止下来,脸色苍白如雪,像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像。 公孙兰趴在地上,距离顾凡尚有丈余,她视线落在两人中间,地面上的血液,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化作一道溪流,在砂砾土石之间蜿蜒流淌,汇集到顾凡身上。受伤太重,我出现幻觉了么?公孙兰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厚重眼皮,身体瘫软在地,失去知觉。 千万不要过来!李寻欢以强大意志支撑着眼皮,心中反倒开始祈祷让铁传甲不要在靠近!说出疑问,已经耗尽他最后心神,此时他双目之中早已黑暗一片。 东方不败心神沉浸在身体之中,就在她调动内力准备将李寻欢杀死的刹那,她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好像体内忽然多出一颗心脏,血液渗出血管,穿过骨骼和肉脂,在另一处凝聚! 天人化生,异象显现?东方不败顾不得出手击杀李寻欢,她已经胜券在握,当务之急是弄懂这颗新生的心脏,一旦错过这无上机缘,以后或许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弥补了! 调动内力,沉浸心神,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 那根本不是一颗心脏,而是一团能够呼吸的血液!随着那团血液呼吸,周围各类组织像艳阳照耀下的积雪飞速融化,本该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渗出血管,如飞蛾扑火消失在那团血液之中!她霸道燥热的内力,根本无法阻挡那血液的壮大! 毒?东方不败视线余光扫了一眼烂泥一般的顾凡,继续用内力一层层包裹那团血液。 将毒素逼出体外,对她而言算不得难事,哪怕她现在实力十不存一! 可燥热内力在那团血液呼吸之中,消磨的速度比她全力运转轻功消耗的更快! 若是第一时间以内力震碎驱逐那团血液,她元气大伤却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她终究发现的太晚,遭受的伤势太重,此时真的已经无力回天! 铁传甲跳下马车,飞速冲向躺在地上的李寻欢。手指搭在脉门之上,他脸上失落之色消失,飞速将李寻欢抱到车上,自李寻欢书箱之中翻出一个小瓷瓶,咬牙打开倒出一粒蜡丸,忍着心痛之色,将外面蜡衣搓掉,塞入李寻欢口中。如法炮制,又将进气少出气多的陆小凤救治一番,他才有时间观察现场。 一匹不知何时死去的马,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和一身骨架,一具直挺挺站立在地上批驳骨头的尸体,粉红色衣衫在风中像是旗帜。 顾凡那个可恶的家伙,仰面朝天,距离他不远处,趴着一个衣衫破裂多出的红衣女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少爷和陆哥儿怎么弄得这般狼狈?”铁传甲低声呢喃,纠结是不是要救治顾凡和红衣女子,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敌友,跟在陆小凤和李寻欢身边,他如何不知顾凡是护龙山庄放在江湖上搅乱江湖的棋子? 顾凡被脚步声震醒,睁开眼睛。正在犹豫是否要救治顾凡的铁传甲,正好看到顾凡那双眼眸,他呆住了,双目之中色泽收敛,整个人无声无息瘫倒下去。 顾凡身形一滚,躲过那虬髭满面的大脸,此时他意识仍旧沉浸在那真实而朦胧的世界。 单膝跪在地上,保持着最佳发力姿势,良久顾凡才摇摇头,将周围一切收入眼底,与东方不败的交战情景,方才如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在脑海之中闪过。 公孙兰?奇怪,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起她,而不是查看自身伤势? 少年悻悻然,还是继续走向公孙兰,同时低头打量自己,衣衫碎裂不能遮蔽身体,可并没有再次出现骨瘦如柴的形象。他伸手将公孙兰从地上扶起,见她呼吸十分平稳,才长舒一口气,将她抱到马车之上,回身又将不知为何突然昏迷过去的铁传甲带走。 天色黑暗下来,双木州城北七八里徐镇,归来客栈之中。 “水……”公孙兰轻声呢喃,嘴唇微张,将口中突然出现的甘甜水液咽下,过了良久,她才睁开沉重眼皮,入目是顾凡逐渐靠近而嘟起的嘴唇。 机械的咽下顾凡度过来的水,她终于完全清醒,挣扎着一巴掌挥出,却被顾凡抓住手腕。 “这是在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说着,她苍白脸颊泛起红晕。 顾凡挠头,将水碗凑到公孙兰唇边,“你不应该先关心东方不败死没死么?双木州城徐镇归来客栈,比他们三个强不少,天还没有亮。” 公孙兰喝了一口水,能够品尝出里面加了上好蜂蜜,她死死盯着顾凡,“你还活着!?” “没有什么不可能!”少年掀开帷幔,指了指躺在地面被褥之上的三人,“都活着!” “真有天蚕九变?”公孙兰收回视线,双目紧盯着少年双眸,看到一闪而逝的惊讶,和紧随而来的坚定,她继续开口,“为什么非要杀了东方不败,她没有得罪你吧?” “我本没想过杀她的……谁让这两个家伙忽然出现呢?有你们三个联手,她很难活命!” “我昏迷过去的时候,她还活着!你杀了她?可当时你已经……死了!” “不要纠结那么多。”顾凡止住公孙兰言语,“今日之后,你就是东方不败!或者说,除了是熊姥姥,阿土,你还是东方不败!不求你掌控整个日月神教,至少可以利用他们的情报组织,这对你来说,应该算不得难事吧?东方不败的面首,杨莲亭就是突破口!” 公孙兰将碗中蜜水泼在少年脸上,厉声问道,“你也做着称霸江湖的春秋大梦?” “屁的称霸江湖啊!有你就够了,称霸江湖太累!这是最好的办法,混乱的日月神教还不如拿来为我所用!执掌在你手中,称霸还是不称霸,那是你该想的事情!” 公孙兰脸上娇羞之色一闪而逝,她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可感觉比喝的蜂蜜水更甜。 “看看这是什么药丸?铁传甲给他们两个喂了,你看看对你恢复伤势有没有效果?” 公孙兰接过药瓶,倒出仅有的一粒蜡丸,捏开蜡衣,闻了闻,丢进口中,良久才说道,“药力浑厚,药效强大,很有用,应该是传说中的少林小还丹!我要打坐疗伤!” 正午时分,李寻欢悠悠转醒,感受一下周围环境,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陆小凤和铁传甲一左一右,躺在两侧。顾凡坐在面带忧色,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思考什么。 稍微思考一阵,感受着体内早已平息,却所剩无几的内力,他小心翼翼下床,满肚子疑问来不及开口,走到墙角处开始盘膝打坐,恢复体内伤势。 次日,李寻欢伤势恢复大半,可陆小凤和铁传甲仍旧在昏迷之中,好在两人气息平稳。 顾凡推门将请来的大夫送走,眉头轻皱,陆小凤是重伤,可铁传甲怎么就昏迷不醒呢? “周围可还有名医神医?他们这么昏迷下去,水米不进,怕是身体情况会更糟!” 李寻欢瞥了一眼顾凡,我踏入江湖才多久,这个问题不该问问你自己吗?李寻欢此时对顾凡可是一百个不信任,别的不说,顾凡为何对后续事件一言不发?他不该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吗?东方不败生死,公孙兰生死,铁传甲昏迷真相,为何要杀东方不败? 太多疑惑积存在脑海之中,有些似是而非的答案,可不从顾凡口里说出来,他不敢肯定! 少年继续问道,“你踏入江湖就没有带些疗伤圣药什么的?” “少林小还丹,一共三颗,本来再重的伤势都能恢复,可我们三人一人一颗!” 陆小凤肯定是吃了小还丹,否则根本撑不到现在,可铁传甲到底吃没吃,还不是靠少年嘴上说说,最后一颗小还丹,最大可能是被顾凡吃了,可他为何坚决否认,这又不丢人? 那么严重的伤势,他竟然恢复的比我还早,难道这就是陆小凤所说的“天蚕九变”?一个人拥有九条命,果真神奇! 街上马蹄声阵阵,顾凡探头,入目是一行黑衣骑士,身背弓箭,腰悬佩刀。高头大马! “黑衣箭队?”少年眉头皱起,对这些家伙,他可是没有一点儿好感,毕竟屠杀村庄之时,他的思想仍旧停留在“小妖女”为他编织的记忆之中。 曹英抬头看向归来客栈二楼窗户,入目是一个少年模样之人,他十分肯定,刚才说话的就是对方!挥手止住身后骑士,曹英扫了一眼归来客栈牌匾,“今日就在此休息!” 骑士鱼贯下马,店小二忙前忙后,将马匹牵到后院,曹英吩咐两句,带人进入客栈。 “他们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慢上不少!幸好他们来的慢,否则咱们怕是小命难保!” “你知道他们为何出现在这?” 李寻欢扭头看向门外,啪啪打门声响起,接连两声之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雄壮英俊黑衣青年,带着两人迈步进入房间,店小二手足无措站在门口,“几位客官,这些官爷要查房,还请你们配合一下……” () 第213章 黑白两道的追杀 跟在曹英身后的一名骑士,开口冷声呵斥道,“你们是何人,还不快将文书路引拿出来!” 曹英看清眼前之人,瞳孔微微收缩,他摆手止住骑士,微微抱拳,“可是探花郎当面?” 身为朝廷中人,曹英当然认识今年秋闱前三甲之一的探花李寻欢!若说状元和榜眼,他或许还有些模糊,可江湖上冉冉升起的新星李寻欢,他绝对不会认错! 李寻欢依旧温文尔雅,看不出喜怒,“正是李寻欢,不知我等如何冲撞了这位大人?” “不敢当!”曹英视线余光落在床上,看到陆小凤之时,他眼眸微微一动,“听闻小二哥言,李探花自毛岭沟方向而来,而毛岭沟山匪被人屠戮一空,曹英特来拜会英雄!” 拜会英雄?你怕不是进了客栈就直接过来找麻烦的吧?顾凡此时哪里不知道,曹英那一眼显然是听到他的言语,更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怨恨之气,才会过来。 东厂果然霸道,江湖上有因一言而杀人,东厂比之江湖似乎更为狠辣啊!不过这曹英还真是圆滑,见到李寻欢这个没有实职的探花郎,为了朝廷颜面,竟然主动扯谎! 李寻欢闭口不言,顾凡能够看懂,他自然能够看懂,他在等曹英主动退却! 文官与东厂向来水火不容,他天然站在文官一方,自然不好与曹英打交道。哪怕是私下里的打交道也最好没有!何况,东厂在朝堂在江湖,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督主,躺在床上里面的那个是陆小凤!”一个骑士凑到曹英耳边,轻声说道。 东厂大都督当然是曹正淳,除他之外,可没有别的督主,私下里称呼大档头二档头之类的为督主没问题,可当着朝廷探花郎的面,称呼督主,这就过分了! 曹英一巴掌扇在那骑士脸上,朝李寻欢微微抱拳,“打扰李探花,我等这就退走!” 李寻欢胳膊一伸,“嗯,诸位请便。” 走到房门处,曹英驻足,扭头看向李寻欢,“探花郎,陆小凤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你护着他可不是明智之举。同殿为臣,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他们是为追命而来?”顾凡伸手指向曹英,看向李寻欢问道,“朝廷屁股有些歪啊!” 按说,追命亦是朝廷中人,黑衣箭队不帮忙无可厚非,可出手对付追命,这有点儿过分了啊!同殿为臣,李寻欢现在还不是公门中人,可追命是朝廷认可的玄铁暗捕! “你说什么?”曹英彻底转过身来,阴狠目光盯着顾凡,“莫以为有探花郎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诽谤朝廷,你可知罪?!” “顾凡住口!”李寻欢上前一步,盯着曹英说道,“还是不要如此吧?” 不要如此,不是说让曹英不再插手追命和陆小凤之事,而是说不要光明正大撕破脸皮! 店小二作揖道歉,将房门关上,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为何不直接动手?别人怕东厂,你李寻欢还怕东厂?” “我为何就不能怕?我父亲我大哥皆在朝中为官,得罪东厂,他们以后怎么办?顾凡,准备马车吧,咱们连夜离开,能够不与东厂发生摩擦最好!” “我知你有顾虑,可他们绝对会得寸进尺!好吧,反正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给你们添麻烦了!”床上的陆小凤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东方不败到底死没死?” 按说他们现在都活着,东方不败应该是死了,可陆小凤真的不敢肯定啊,那是东方不败! “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你现在恢复的如何?” 陆小凤看了李寻欢一眼,从床上下来,“老铁也被东方不败重伤了?我伤势无碍,剩下的只能慢慢恢复,现在实力大概有巅峰之时的十之一二吧,路上怕是还要麻烦你们两个!” 陆小凤指路,李寻欢驾车,顾凡坐在马车之中,照顾昏迷不醒的铁传甲。 他一不会驾车,二不认识路,只能有劳两个重伤号。 少年费尽口舌,终于让两人相信那个粉衣女子就是东方不败,接着说道,“她死了。” 要想让别人真心对待自己,他觉得要先把真心亮出来!因为不杀铁传甲,这事儿还真瞒不住!与其费尽心思编织谎言,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将事情讲个明明白白! “死在你手里,还是李兄手里?她实在是太强大了!”陆小凤已经从少年一番讲述中知道很多,可回想那一战,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不知,我醒过来她就死了!” “我昏迷之时,她至少还有一战之力!”李寻欢满含深意看向顾凡,眼眸中满是不信任。 顾凡双手一摊,瞥了眼铁传甲,继续说道,“我让公孙兰去假扮东方不败!” 两人皆是一震,瞪着双眼看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他杀死东方不败,是为了图谋日月神教? “首先,咱们四人不说,一时半会无人会发现东方不败是公孙兰假扮的!东方不败在外行踪不定,在日月神教积威甚深,平日接触的又只有杨莲亭一人!其次,混乱的日月神教会给江湖造成多大动荡可想而知,任我行重出江湖,他可不是一心学绣花做女人的东方不败,说其野心勃勃丝毫不为过,一旦他顺利接掌日月神教,江湖会更加混乱!” 顾凡看了一眼两人,“剑能杀人,亦能救人!再次,有日月神教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支撑,咱们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成为瞎子聋子!而后,日月神教积累丰厚,咱们混江湖以后就不用怕没钱了!哈哈……” 看着两人凝重面孔,顾凡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咱们三人知晓这个消息,公孙兰没有把握将咱们三人同时杀死时,就不会轻易翻脸!实实在在的好处在手,她知道如何选择!” “人的野心都是无止境的!”李寻欢看了一眼顾凡,低头沉思。 陆小凤默默运转功法,亦是在考虑少年所说所为,到底有几分可信。掌握情报和钱财,何如掌握日月神教?要知道日月神教可是连江湖八大派都要忌惮的强大势力! 他见过装扮成熊姥姥的公孙兰,也见过红衣俊美的公孙兰,可他不了解公孙兰!李寻欢说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顾凡的野心如此,公孙兰的野心亦是如此! “咱们处境很不妙!住在客栈之中,自我清醒过来之后,就被人投毒两次,暗杀一次!我和陆小凤都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层出不穷的杀手,可以说说你真正实力了吧?” 少年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渐渐凝固,是谁给了你们错觉,我的真正的实力? “不错!活不下去说这些毫无意义!我不信老铁能够杀了东方不败,你能杀了东方不败,实力肯定不弱于我和李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了解你真正实力,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有底?我现在是一点儿底也没有!可路总还是要走下去不是? “公孙兰假扮东方不败这种事情,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觉得我还会隐瞒实力么?” “没有实力,你如何敢面对东方不败?我们两个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不怕死而已!”顾凡苦笑,为什么真话就没有人相信?难道非要我说我是穿越者?然后血液诡异莫测?这两人纵然是正派江湖豪杰,可这个江湖太黑暗了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一死,合计什么?” 陆小凤怀疑目光中带着一丝羡慕,“我们可没有‘天蚕九变’这种奇功绝艺!” “来了!没想到刚出双木州城,他们便忍不住了!”李寻欢面色回头看向身后。 “说个集合地点,你们赶车先走,我留下断后!”顾凡钻出车厢,跳到路边说道。 陆小凤传音道:“三日后正午,合璧州城最大酒楼,我们会在那里等你一天。” 李寻欢看了一眼陆小凤,手持马鞭,啪的一声轻响,马匹跑的更快! 告非!说好的江湖豪杰,讲义气重情义,怎么你们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少年并不知道,他解释再多,先入为主之下,陆小凤和李寻欢也不能百分百信任他!更何况两人都是重伤之身,此时留下非但没有多少益处,反而会拖累顾凡! 数道人形运转这轻功,出现在少年面前。 “就凭你们也想杀陆小凤?别的不说,你们能躲过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吗?” “小子,你可不要被他们当枪使了!” “能不能,试过才知道!” “凭我们为何不能杀了陆小凤?倒是你凭什么想挡住我们去路?” “兄弟们,不必与他废话,直接动手就是!” “不错,咱们桃谷六仙何曾怕过!冲啊!” 顾凡闻听桃谷六仙,眼睛一亮,怪不得这六人长得如此奇形怪状,原来是桃谷六仙啊! 桃谷六仙是笑傲江湖中的人物,疯疯癫癫,实力高强,可总体来说也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他们为人亦正亦邪,做事仅凭喜好,杀人救人,没有善恶是非观念! 少年双手一伸,“且慢!传言桃谷六仙为人豪杰仗义,你们真是桃谷六仙?” () 第214章 纷至沓来 陆小凤看着跳上马车,脸不红气不喘的顾凡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面那六个家伙,是桃谷六仙,一个个都是神经病,我三言两语就转移了他们注意力,估计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早就走远了!” “亦正亦邪,合击之术堪比江湖一流高手的桃谷六仙?连他们都出手对付咱们,江湖之大,怎么感觉没有我陆小凤立锥之地呢?哈哈哈……” “遇到这种近乎天下皆敌的局面,很少有人能够笑的这么畅快,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 山林尽头之处,一道洪亮声音响起,一个锦衣公子,身披黑色披风,自山石之后转出。 蝙蝠公子原随云?顾凡挠头,这家伙可不是言语能够打发掉的!可自己打不过啊! 李寻欢飞刀在手,目光投射过去。 原随云眉头一皱,身形晃动,再次隐入树林之中,“李探花为何敌意如此浓郁?” 陆小凤伸手拦住李寻欢,朗声说道,“原公子也为追命线索而来?要取我陆小凤性命?” 他应该还没有黑化到这种地步吧?无争山庄少庄主的名头,他可是珍惜的很?! 少年眼珠转动,“我相信原公子是友非敌!原公子,多谢你此来援手,何不现身?” “顾凡?!你污蔑我无争山庄之事,我早晚与你算清楚!不过你说的不错,区区金丝甲,残本太极拳经,还不被放在眼中!我此来不过是想要助两位一臂之力!” 原随云显出身形,人已经在马车一侧,他双目盯着李寻欢,“李探花的飞刀,果真很强!我没有把握能够躲过,若是三位不欢迎,我转身就走!” 顾凡与原随云有仇?李寻欢并未听陆小凤提起过,他疑惑看向顾凡,能不能多一个帮手,还要看顾凡意思!陆小凤以传音入密,给李寻欢解释两句,亦是看向顾凡。 “哈哈,那些误会我早就忘了!原公子何必旧事重提?来来来,快上马车,多了一个大高手,我倒是更有信心活着走入京城了!” “哼!”原随云冷哼一声,身形轻轻一跃,落在车顶之上,盘膝而坐。 “多谢原公子仗义驰援!”李寻欢侧身抱拳,继续策动马车向前,“这本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原公子真要决心卷入进去?一旦踏足,想要抽身可就难了,无争山庄……” 追命被追杀,有朝堂势力在背后做推手,可同样有江湖势力在推波助澜!顾凡这个江湖小白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更不要说人精一样的陆小凤和李寻欢了! 江湖动态瞒不过两人,肯定也瞒不过无争山庄,李寻欢想不通原随云为何插手其中! “有人喜欢东风,有人喜欢西风。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那些人为何不敢光明正大出手,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杀追命说到底不如救追命,可惜很少有人看透!” 顾凡三人具是沉默!流言止于智者,可江湖上的智者又有几人?如上官金虹那般智慧超人,武功高绝之辈,都想杀死追命得到金丝甲,更不要说其他人! 神兵秘籍,对江湖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简直是他们流淌在血液里,凝固在骨子里的东西!所以很多人明知是陷阱,明知背后有人暗中谋划,还是奋不顾身跳入其中! 无争山庄,显然是屁股坐在朝廷这一边!原随云双目虽盲,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明眼人! 或许是原随云随手清理过沿途障碍,一直到夜间子时,都不曾有人出手对付几人。 夜色深沉,明月高悬。顾凡坐在秋风之中,围着篝火,烤着干粮。 陆小凤和李寻欢皆在帐篷中盘膝打坐,原随云坐在马车之中,守护昏迷的铁传甲。 悉悉索索声音响起,月光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细小影子! 原随云皱着眉头,站在马车车架之上,他能够感觉到周围充满鼻息的腥臭! 陆小凤和李寻欢亦是自各自帐篷之中钻出,看着密密麻麻的毒物,皆是面色凝重。 告非!怎么有种置身于神雕侠侣世界,面对老毒物欧阳锋的感觉?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还有这般用毒高手?是了,蓝凤凰,可这是河南地界,不是苗疆啊! 少年思绪电转,一时找不到头绪,“陆哥儿,你江湖经验丰富,来袭的是哪个?” “天下用毒之人无数,最顶尖的几人我倒是略有耳闻,毒医白少,浑身上下无处不毒,他的毒可以防御隔空掌力,融化金铁暗器!水母阴姬,天一神水,天下至毒之一,无色无味,中之必死!神医白曹生,医术通神,毒术自然亦是通神!五毒童子,驾驭万毒,如臂使指。” “但愿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任何一人,都代表着极大地麻烦!” “李兄所言不错!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毒物,我亦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咱们可以逃,可马车怎么办?总不能背着铁兄赶路吧?” 顾凡朗声道,“原公子此言差矣!漫天遍地毒物,看似强大,可终究是群攻一种,以群攻之法对待,自可轻易破解!好像原公子精通少林狮吼功,一吼之下,就算震不死这些毒物,也会打乱幕后之人对他们的指挥!群毒自可破解!” “音攻之法?”三人皆是一愣,他们都是江湖高手不假,可说到底都是江湖新秀! 毒物群攻偏门,音攻之法更偏门!一时半刻想不到这种方法,情理之中! “那我就尝试一番!还请三位捂住耳朵!”蝙蝠公子向前一步,身上气势爆发,运转内力,李寻欢一边运功准备抵抗,一边走进马车,捂住铁传甲双耳。 “吼……”似龙吟,似虎吼,声震四野,连绵不绝! 月光之下,甚至能够见到空气泛着一圈圈波纹向前蔓延,宛若池塘之中的涟漪! 正在蔓延而来的毒物,无不被震翻在地,甚至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之声! 五道身形站在山岗之上,遥遥看着此处。陆小凤盯着那五人目不转睛,惊道,“五毒使!” 顾凡亦是看着百五十丈外五人模糊身形,没有内力在身,视线比不过陆小凤三人! “五毒使?五毒童子的手下么?很厉害?” 李寻欢淡然开口道,“五毒使就是五毒使,五毒童子还没有本事收服他们五人!他们自诩为五毒之神座下使者,自号五毒使!五人联手,武功毒功,江湖上少有人能够抵挡!” “毒物死亡,空气中的毒愈发浓烈了!”原随云开口,“音攻之法治标不治本!或许他们选择站在那里,就是为了施毒更方便!闭气准备转移吧,这里没法待下去了。” 顾凡开口道,“原兄护住他们三人,我去将他们杀死!” 原随云似笑非笑看了少年一眼,他可是知道少年有几斤几两,中原八义中的六人,就能拼死这少年,就他还想杀死五毒使?过去怕不是也是送死! “还是我去吧!”原随云话音落地,身形已经飘起,宛若蝙蝠翔空,飘荡而去。 “我看他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瞎子!”陆小凤感慨一句,钻进马车之中。 李寻欢驾车向前。顾凡坐在副驾未知,笑道,“确实不像!江湖上最厉害的两个瞎子之一,却比绝大多数有眼睛的人更厉害!” “哦?还有另外一人是谁?”陆小凤诧异道,“出现一个原随云,已经足够妖孽,难道天下还有与他可以比肩的妖孽不成?” “花满楼!一个十分阳光开朗的人!”顾凡诧异,“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不知道?” 陆小凤摇头,“我知道花满楼的大名,却不认识他!他会成为我的好朋友?哈哈,我陆小凤还真是好运!原公子敦厚儒雅,花满楼阳光开朗,我何其幸运也!” “黑衣箭队的人来了!”李寻欢叹息一声,皮鞭落下,将缰绳递给顾凡,长身而起。 月光朦胧,马车向前奔驰,可快不过急速奔来的黑衣箭队! 尚在百步之外,黑衣箭队十几人已经开始引弓射箭,一轮非十几箭,而是足足四五十箭! 陆小凤不知何时从车厢中钻出,亦是跃到车顶之上,与李寻欢一起抵挡蜂拥而来的箭雨! 百步距离对黑衣箭队而言,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可他们足足射出三轮箭矢,才靠近逐渐减速的马车!一个个骑士,手持佩刀,朝着马车砍来! “曹英!你非要找死?”李寻欢厉喝一声,手中已经出现一柄飞刀! 曹英手中弓弦松开,三支铁箭在空中划过一个个诡异弧度,朝着马车侧面飞出! 冷汗淋漓的曹英嘴角扯出生硬笑容,声音干涩道,“探花郎误会了,还不住手!” 太强大了!莫说是我,怕是曹督主亲来,也不会轻易出手! 陆小凤双指之中夹着一枚铁箭,视线落在曹英三支铁箭落处,三个黑衣蒙面的江湖人被铁箭钉在地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神色! “我探听到有人要对探花郎一行不利,专程赶来救援!刚才一番作为不过是为了迷惑贼人而已!全都有,跟我走!” 曹英呼喝一声,骤然加速,自马车越过,准备就此离开。 正在驾车的顾凡眉头轻皱,开口问道,“曹英,你是不是去过灵石县城,屠过一个山村?” 他终于找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月光朦胧,火光大盛,两道身影近乎重叠! 曹英身形一僵,扬鞭策马,扭头狠狠瞪了顾凡一眼,“不知所谓!” “全村三十五口被屠,村庄被焚烧一空!”顾凡厉喝一声,骤然出手,“你这就要走?” “吁……”曹英勒马,侧转马头,一刀劈下,“你是叛党余孽?探花郎,他是谁?!” “叛党不叛党,余孽不余孽,不是你说了算,你只需说明为何屠村焚村”顾凡勉强避过曹英长刀,狼狈落在地面之上,瞪着曹英。 “我杀的都是朝廷要杀之人,你要为他们申冤昭雪不成?哼,今日暂且看在探花郎面上放你一马,他日再遇到,小心你项上人头!咱们走!驾……” () 第215章 谁的算计 马车缓缓前行,车辕上,李寻欢和陆小凤低声进行着交谈。 “无凭无据,动辄杀人!江湖本就暴虐,朝堂难免有些黑暗!此情此景,将东厂牵扯进来,旋涡越来越大。惹怒东厂,神侯府怕是也难以保全追命,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不惹则乱大谋,还是说这一切都在他谋划之中,宛若借咱们之手除去东方不败?” “你非纯粹江湖人。追命调查过顾凡所说山村,确实被屠杀一空。有些人哪怕明知事不关己,也不会选择高高挂起的!安知他不是考虑到,对方敌意昭然,不想心存侥幸,先下手为强?咱们未出手,怕是让他有些寒心。江湖义气为先,何为义气,不分对错而已!” 两人皆是沉默。此时的顾凡,与追命调查的资料完全就是两个人!他们看不透这个顾凡!思维天马行空,说话颠三倒四,行事肆无忌惮,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谋划深不可测! 山林之中,曹英身形停在一株大树之上,低头看着奔跑如风,紧随而来的顾凡,嘴角掀起一抹狞笑,“追了我半个时辰,怕是内力都消耗干净了吧?没有李寻欢和陆小凤在侧,你倒是真不怕死!” 顾凡脚掌踩踏大地,飞身跃起,一拳轰出,空气中传出暴鸣之声。 杀死十余位黑衣骑士,他遍体鳞伤,可这些不能阻止他追杀曹英! 曹英抽刀准备横扫,却不料身在半空之中的顾凡周身骤然出现一层血衣,浓郁杀气瞬间冲击心神,曹英眼前出现一片尸山血海,握刀的手微颤,回过神来,刀已经来不及劈下,匆忙之中,他唯有出拳格挡! 砰的一声闷响,曹英身形跌落,在空中接连翻转,落地后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极为狼狈。可顾凡脚掌在树干之上借力,在树干上留下一道脚印,他已经再次来到曹英身前! 深入山林之中,确定陆小凤和李寻欢并未追来,曹英才敢驻足反击。他以为有机会杀死顾凡,却不知远离两人之后,深山老林之中,顾凡再无一丝顾忌,杀气爆发,宛若魔神临世! 杀气无法压制东方不败,可曹英不是东方不败,他只是一个二流顶尖的高手而已! 顶着强大杀气出招,曹英心神无时无刻不再承受着巨大压力,所以他每一招落在顾凡眼中,都有一丝犹豫,都无法拼尽全力! 曹英不得不紧守心神,否则心神被顾凡气势所夺,他怕是连八成实力也难以发挥出来! 气势不能伤人身体,却能伤人心神!心神受损,内力运转再难混元如一! 他手上到底有多少人命!一声声呐喊在心底响起,眼眸被倒映成血红色,曹英面色愈发狰狞!左臂酸麻异常,来不及用内力驱逐蔓延在胳膊上的古怪劲力,他右手长刀横斩而出! 少年双腿发劲,内劲鼓荡,轻功草上飞轰然爆发,身形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残影,在刀刃临身之前,已经窜到曹英身前,拳头狠狠砸在曹英胸口之上! “噗……好快的轻功!怪不得敢追杀而来,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身形向后抛飞,曹英喷出的血雾将两人隔开,刹那功夫,他一直颤抖的左手缩进袖中,啪嗒一声轻不可闻的机关响动之后,一蓬牛毫细针自衣袖之中喷涌而出,铺天盖地攒射向顾凡周身上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暗器,不是东方不败的针,也不是李寻欢的飞刀,而是如曹英这般隐藏在暗处出其不意,杀敌于无形的大杀器! 顾凡双臂挥舞成一团残影闯过血雾,迎面便是铺天盖地的牛毫细针! 暴雨梨花针,唐门最强暗器,十步之内,无人可以生还!据传当世仅有三只留存,只能发射一次,其中暗藏九百九十九枚淬毒牛毫细针,专破硬功和内力!除却传说中暗器之皇孔雀翎,暴雨梨花针是当之无愧的暗器之王!每次出现,必然有高手殒命! “呸……没人能在如此距离之下活命!死在这暗器之王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了!真以为我将你引入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三分准备!” 针尖入体之声不绝于耳,曹英右手捂着胸口,左腿纵劈而下,趁你病要你命,他不想给顾凡留下一点儿机会,哪怕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上的淬毒见血封喉! 曹英这一腿连水桶粗的木桩都能劈成两半,他不信去了已在弥留之际的顾凡能躲过! 顾凡从没想过躲!淬毒暗器入体,浑身若万千蚂蚁撕咬,痒麻酸痛五味俱全,可他眉头都未曾皱上一下,双拳再次悍然轰出! 又是一声闷响,顾凡嘴角溢血,不曾后退半步。曹英再次抛飞而出,古怪劲力入体,将其皮肉撕扯的七零八乱,同时将他胫骨直接折断! 曹英跌落瘫倒,吐血不断,双眸血红,沙哑着声音恨声道,“得罪东厂没有人能够活下来!你要死,李寻欢和陆小凤也会死!放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 “站住!顾凡,你不能杀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屠了那山村吗?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曹英眼见威胁不成,本该毒发身亡的顾凡,依旧在逐渐逼近,脸上终于出现慌张神色,他立刻开始求饶,“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顾凡上前一脚踩断曹英右臂,而后脚掌踏在他左臂之上,“那就快说!” 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曹英边吐血边讲述。 “三十年前有人劫掠了自西域石国而来的进贡使者,杀人夺宝,未留下丝毫痕迹!我经过灵石县城时,正好遇到有人要去典当,他拿出的便是石国当初的贡品之一,顺藤摸瓜之下,我们果然找到了三颗天香豆蔻,证实他们确实是当年匪徒……” 不可能,暴雨梨花针上的毒见血封喉,他怎么还没有死去?是了,杀气冲天,必然内力浑厚,他在借机以内力驱逐毒素!我仍要继续拖延时间! “奉曹督主之命,我们去太原暗中搜集马家被灭门一案的证据,可等我们赶到,朱无视早已带人消失不见。让朱无视案情无法进展之事不了了之,我们又接到督主传信,伺机夺取金丝甲,这才前往三水步县,而后又跟随李寻欢和陆小凤南下到双木州城!” 一条条真假难辨的消息传入耳中,顾凡将插在双臂之上的牛毫细针一根根揪出,丢在地上。他肌肤此时异常坚韧,平常刀剑难伤,可无法挡住汗毛粗细的细针!此时双臂宛若刺猬,布满长短不一的细针。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在曹英凄厉惨嚎之中,少年看看天上明月,迈开大步奔行而去。他没有杀曹英,但曹英绝对无法活命,四肢被断,丹田被毁,深山老林之中,他怎么活命? 前行一刻钟左右,顾凡忽然停下脚步,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腥臭味道,他停住脚步,压低呼吸,立在树后,侧耳细听起来。 五毒使?原随云出手也没能将他们留下,看来还真有些门道。完成任务?不是说五毒使自诩五毒神座下,自成一方势力么?谁能指挥他们? 一条青蛇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凡肩头,嘶嘶吐着蛇信,两只绿豆小眼晶莹剔透,它一口要在顾凡脖颈之上,锋利毒牙却根本无法刺破坚韧肌肤! 几只赤红色毒蝎爬在顾凡身上,尾上螫针一次次点进顾凡衣衫注射毒液。 若非怕杀死这些毒虫会惊动五毒使,顾凡早就在它们临身之前将之捏死!他不怕与五毒使动手,可此时正听到关键地方,他却是很想知道对方幕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五人低声交谈,讨论着原随云到底是何身份,同时商议着如何给“少爷”交代。约莫过了半刻钟,五人慌忙起身,各自张开一个布袋,毒虫像是听到号令一般,源源不绝涌向布袋之中。 “你们自诩五毒神麾下使者,当真是给五毒神丢人现眼!”一道声音远远传来,明明声音不大,可听在耳中宛若当头棒喝,振聋发聩! 原随云追上来了?他不是应该返回马车保护李寻欢和陆小凤么? “我们不杀无名小辈!有种报上名来,若是大名鼎鼎才有资格成为宝贝虫儿腹中食物!” 五人慌忙抓起口袋,对尚未爬入口袋的毒虫置之不理,迅速运转轻功,跃上树梢远去。他们怕了,原随云音波功正好克制毒物,他们五人联手也敌不过原随云,否则岂会逃跑! 口气不小,可惜胆子不大!顾凡等了一会,不见原随云出现,摇摇头继续前行。 “少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听名字像是一个年龄不大,身份尊贵之人。难道是“三少爷”? 不可能,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没有燕十三,也没有谢晓峰! 陆小凤和我都是这般危机重重,希望追命能够很好的隐藏行迹,不被别人发现,否则他面临的情况肯定更为严峻! 知晓陆小凤被追杀,追命怎么可能隐藏行迹?陆小凤仗义,他追命亦是仗义之人!用别人吸引火力,自己逃走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追命用两日时间恢复伤势,赶在顾凡之前已经穿过双木州城。此时距离三水步县乱战已经过了七八日,追命早已在开封府附近现身,吸引着无数江湖人的目光。 顾凡陪陆小凤和李寻欢两人在归来客栈养伤,寻医问药,应付刺杀,哪有时间打探江湖消息? 不过三人都能发现,刺杀之人动手的频率这几日明显降低,而出手之人功夫亦是弱上不少,至少没有出现青衣楼“剑客”那样的高手! () 第216章 陆李遭袭 天色放亮,顾凡身形如飞,在身后拉起一道扬尘土龙。 过了双木州城,山势已然放缓,大片田野遍布在零星凸起的山脚之下。 嗯?果真还是出事了!顾凡一眼便看到歪倒在路边的马车,马匹头颅被人用利器斩掉,一个车轮飞出很远,铁传甲半个身子躺在马车之外,险些被坍塌的车厢压住! 周围没有帐篷搭建的痕迹,也没有交手留下的坑洞! 顾凡挠头,李寻欢虽然仍旧有伤在身,可伤势已经恢复大半,他完全可以在偷袭之人出手之前,射出一柄飞刀的!陆小凤重伤了也不该将铁传甲放在这里不管不顾吧? 铁传甲的呼吸依旧平稳,可宛若得了失魂症,成了植物人,怎么都不见清醒迹象! 看样子是个高手啊!顾凡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李寻欢和陆小凤都没有把握挡住此人,故意将敌人引开!至于铁传甲,不是不管不顾,而是等待原随云或者顾凡跟上来救他一命! 陆小凤和李寻欢皆是轻功高绝之辈,哪怕重伤,若非故意,很难在这地面之上留下脚印! 顾凡视线落在田埂之上,每隔几丈远便能发现脚尖点在上面的轻微痕迹! 原随云早该回返此地,难道动手偷袭陆小凤和李寻欢的是他? 卧槽,我就寻思大反派不可信!不过没有见到追命,他杀李寻欢和陆小凤难道只是为了剪除威胁?无争山庄少庄主,若是这点儿气度都没有,怎么让人精一样的楚留香折服的? 晚一秒钟,或许见到的就是李寻欢或者陆小凤尸体,顾凡哪里还敢惜力,劲力运转,草山飞轻功刹那爆发,一纵之间,跨越十几丈的距离,劲风铺面,衣衫烈烈! 所过之处,脚掌踩踏之地便留下一尺方圆的土坑!没有内力,以内劲催动草上飞,他借助的不过是以强大劲力反弹之效!与平常赶路不同,他的速度至少比之往常提升一倍! 不过从第一步踏出,他的双腿肌肉便开始撕裂!刀剑难伤的肌肉,被自身内劲撕裂! 山头迎面扑来,顾凡身形翔空而起,脚掌踩在石块之上,纵越如飞,百多米高的小山,几个呼吸便被他攀到封顶! 山顶三颗古树上,留有刀剑砍斫后的印记,举目四望,却不见陆小凤两人身影! 晨风微凉,朝阳渐暖。不闻鸟鸣兽叫之声,不见气劲轰鸣之痕迹! 再向前!顾凡回头看了一眼一里之外的歪倒马车,沿着山脊迅速向前! 纵然两人眼眸之中的不信任掩藏的很好,可依旧瞒不过少年。少年确实如陆小凤所言,对陆小凤和李寻欢有些怨气。可让他见死不救,有点儿困难! 一来两人皆是儿时最为羡慕的英雄豪杰,他们是武林中的一盏灯,驱逐着黑暗和血腥。二来,他们是少年想要团结的对象,与其和小人做队友,他更愿意花费一些时间,去“感化”带有主角光环的两人,哪怕不能成为朋友,至少可以让他们理解自己! 就如他只需解释清楚,陆小凤和李寻欢就默认了让公孙兰假扮东方不败这件事! 再次越过一个小山头,耳中终于传来交手之声。气劲炸裂,石块落地,剑刃划过树木! 李寻欢已经瘫倒在地,背靠一块青石,嘴角带着鲜血,冷眼看着与陆小凤交手的蒙面人! 将脑袋全都蒙起来的蒙面人,黑巾蒙面的多见,可以黑布袋罩住头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见!顾凡记忆之中,也只有慕容复他爹和萧峰他爹这么干过! 哪怕不会武功,顾凡还是能够看出,此时的陆小凤处在下风,那蒙面人身手比受伤状态的陆小凤要高出不止一筹!若非灵犀一指玄妙,让剑客颇为忌惮,怕陆小凤早就撑不住了! 又是一个剑客?顾凡飞身自山坡上蹿下,早就被交战之中的两人发现,那蒙面人猛然劈出几剑,身形闪动,拉开距离,一双血眸死死盯着顾凡和陆小凤。 顾凡降低速度,与陆小凤成掎角之势,停住脚步,“原随云还没有回来?” 怪不得原随云会与你有仇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还在怀疑原随云!李寻欢不动声色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咳咳,他不是原随云!” “原随云被另外一个高手引走了!”陆小凤抹掉嘴角鲜血的同时,还不忘擦擦自己的小胡子,“若非他及时出现,我和李兄怕是今日真要交代这里了!” “能被你称为高手,怕身手至少能与你巅峰持平吧?江湖上什么时候多这么多高手?” 不怪少年诧异,不管陆小凤还是李寻欢,在他们的世界之中,能够胜过他们的真是寥寥无几!原随云肯定不比两人弱,竟然脱不开手帮两人一把,而跟随那人远去,显然那人身手不再原随云之下,更不在陆小凤和李寻欢之下啊! “李兄就是被那人以隔空掌力所伤!若我无伤,我们自是不怕,如今实力十不存一……” 那蒙面人上下打量顾凡一阵,眼睛微眯,身形晃动,手中长剑再次刺向陆小凤!他没有时间继续消耗,引走原随云那人拖延不了太久,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他便很难杀掉两人了! 陆小凤面无血色,身形慢了半拍,剑尖擦着他胸膛滑过,将衣衫刺破,留下一道血印子。 顾凡几乎在同时爆发劲力,脚下石块被蹬的陷入地面三分,他人如炮弹,一拳轰向蒙面人后背!曹英挡不住他如此一拳,不知这蒙面人能不能挡住? 陆小凤身形向后飘出,手指接连点在胸前,被剑刃划破的伤口,流出的是暗红腥臭血液! “小心他剑上有毒!” 面对顾凡一拳,那人不退反进,脚步连踩,以后背迎向顾凡拳头,两人距离迅速拉近,他手中长剑猛然挥出,连带身形也顺势转回,一剑横扫,剑气纵横,要将顾凡拦腰斩断! 人的手臂,当然不会比手臂加上一把长剑更长!身在半空之中,顾凡躲无可躲,似乎只有被拦腰斩断这一条路!顾凡能够看到蒙面人眼眸中的不屑和笑意! 少年双腕抖动,拳头张开,几粒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石子带着破风之声砸向蒙面人面门和胸前大穴! “好强的腕力!”作为把暗器修炼成“明器”的李寻欢,对暗器的认识自然超过陆小凤! 蒙面人亦是发觉这几粒石子势大力沉,毕竟嗤嗤破风之声,在脱手之后就传到他耳中! 右手剑依旧劈下,左手竖掌拍向身前。雄浑掌力将迎面而来的石子全都震成齑粉! 砰砰接连两声闷响,蒙面人左手握着右手腕,后退三丈有余,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辣!情报之中这个顾凡根本不会武功,为何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劲力如此古怪? 电光石火之间,顾凡一掌拍在剑脊之上,一掌拍在蒙面人左掌之上!古怪劲力将蒙面人手腕震的发麻,而蒙面人左掌打入顾凡掌心的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丝毫波浪! 陆小凤凑到李寻欢身边,轻声问道,“你还有没出手之力?” 拼命一击,只要没死,谁都能发出来,李寻欢当然有一击之力。可他知道陆小凤说的不是这一击,而是不加重伤势的情况下,飞出一刀!如果可能,他早就动手了,哪会看着陆小凤受伤? “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再继续隐藏实力了吧?”李寻欢看向对峙两人。此时的顾凡,依旧是顾凡,看不出任何奇特,也始终不曾有半点儿运转内力的痕迹! “怕就怕,他真的没有隐藏实力!” 经过不断回忆顾凡种种,早对顾凡心中莫名好奇的陆小凤,心中那点怀疑也在渐渐消散! 若顾凡真实有人布局江湖,惊天谋划的暗子,那布局之人的心要多大?他可是连东方不败都杀了,更是让公孙兰成了新的东方不败,那幕后之人不怕棋子跳出棋盘么? 若说顾凡就是幕后黑手?说实话,他混江湖这些年,还真没见过如此破绽百出的黑手! 真动手难免又要死上一回。前几日刚被东方不败打死,两人皆陷入昏迷之中,不知顾凡当时是生是死,还可以推脱说天蚕九变抗击打能力超强。 三水步县客栈之中,他刚说过天蚕九变修炼到第二层,这才几日转眼又死而复生,这天蚕九变就进入了第三层,还能瞒住本就有疑心的两人?天蚕九变是奇功绝艺,不是神仙法术! 念头转动,少年嘴角轻轻勾起,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截金属圆筒,手指虚按在圆筒之上的凸起圆点之上,下巴微扬,伸手朝着蒙面人勾了勾! 这是街头混混下三滥才会使用的挑衅收势! 蒙面人身形晃动,再次后退三丈,目不转睛盯着顾凡手中金属圆筒,“暴雨梨花针?!” “暗器之王暴雨梨花针?”陆小凤惊讶,亦是看向顾凡手中金属圆筒!在顾凡追杀曹英之前,身上绝对没有这个东西,所以他这是在虚张声势?! “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已经算不得暗器了!”李寻欢眼眸闪烁,低沉声音传入三人耳中,“因为在十步之内,你明知他用的是暴雨梨花针,也没有躲过的可能!九百九十九枚毒针,见血封喉,专破劈空掌劲,没有人能够同时拦下这么多毒针!” 蒙面人向前迈出一步,冷笑道,“你不可能有暴雨梨花针,否则你早就用了!” 少年点头,面带苦笑之色,“你可以试试!” “暴雨梨花针的威力,不在于按下机关,而在于没有按下机关之前!”陆小凤轻笑一声,“就如李兄的小李飞刀,飞出去的刀已经不可怕,可怕的是将出未出之时!” 你可真能扯!少年似乎能够看出蒙面的犹豫,身形猛地向前扑出! 不过这次,他可没有使用内劲鼓动腿部肌肉,速度比刚才自然要缓慢一些。 蒙面人身形向后飞掠,根本不敢让顾凡拉近距离!他是来杀陆小凤和李寻欢的,不是来送死的!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赌,更何况,他有八成把握,那就是没被用过的暴雨梨花针!因为被对准之后,周身汗毛都在杀气激发之下,倒立而起! () 第217章 推断与绣花大盗 “明明是个男子,为何身上会带有浓郁的熏香味道?”背着铁传甲,顾凡听到陆小凤的轻声呢喃,他仍在纠结那个袭击两人的剑客,到底是何种身份! 李寻欢背着书箱,手里提着酒葫芦,“不问追命线索,动手便是招招要命,他们是冲着咱们两个来的!我踏入江湖之上,生死之仇只有青衣楼剑客一人,估计是被你牵连了!” 陆小凤皱眉,他在江湖上仇人也不多,因为他最喜欢的事情是交朋友! “杀人有时也不需要理由的!你们两个也算得上名传天下的年轻高手,冠以‘天才’二字不为过!说不得有些人就不想让你们成长起来呢?有人说过:夭折的天才,才是好天才啊!”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夭折的天才才是好天才?心理多么黑暗之人,才会总结这般道理? “打个比方,你觉得任我行想不想看到你们这种武林新秀崛起呢?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会想着将星星之火扑灭,而不会等它有了燎原之势,再准备动手!而在江湖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陆小凤沉默,李寻欢喝酒,皆是无言以对。任我行的比喻不恰当,却足够他们理解了! “至于那人为何熏香?其实也很简单,他想要掩盖身上原有的味道呗!和尚身上有檀香味,牧民身上有膻味,渔民身上有腥味,乞丐身上有臭味,唯独刺客和杀手身上,不会有味道!杀手杀人无所不用其极,谁会涂脂抹粉引人注意?刺客一击不中便要远遁千里,他们对时机把握比出手更为看重,更不会熏香!” “不错!我一时怎么没想到!”陆小凤抚掌,“这么说,动手的两人,很可能辨识度很高!布袋罩头,只露双眼,他们要么额头眉毛,要么发式头型,让人能一眼认出!” “而且他们很可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正派人物!与我动手之人,武功之杂,让人瞠目,不过我觉得他始终没有动用最拿手的武功,否则我肯定抵挡不住!” “原随云瞬息之间与他对了三十多招,看他招式,多为江湖上三流拳掌招式!硬接原随云三十多招,不露败相,他怎么可能没有压箱底的绝活?对付你,他还真是留手了!” “或许他们亦是没有想到,原随云会突然出现吧!估计更想不到,顾凡会拿着一个用过的暴雨梨花针出现!你是怎么躲过曹英这暴雨梨花针的?” “没有人能躲过!若距离太远,曹英肯定不会按下机关!”陆小凤瞥了顾凡一眼,将他将要出口的谎言直接戳破,“但曹英更不会将一个空筒带在身上!” “打死曹英之后,我好奇这玩意儿,就按了一下!”少年赧然一笑,接着脸色一正,“正在推测那人来历,你们是不是歪楼了?” “线索有限,无法推测出更多,难不成你知道对方是谁?你只见到其中较弱一人……” “是,我只见到一人!但是我发现他的左手亦是布满老茧,持剑之人才有的老茧!” “是了,你与他对了一掌!你想说,他的左手剑肯定也很厉害,或者说他本来是双手剑?”陆小凤眼珠颤动,似乎在冥思他与那蒙面人交手过程,过了良久才轻声说道,“东瀛剑法!” “我没有看出任何东瀛剑法的痕迹!” “李兄,另外一个蒙面人打伤的一掌,像不像东瀛剑法的化用?迎风一刀斩!”虽是在问,可陆小凤语气无比肯定,那倏忽而出的一掌,太像藏剑于鞘后的瞬间爆发!否则以李寻欢五六成实力,根本不可能被那人一掌打伤! 李寻欢眉头轻皱,最后无奈摇头,他没有见过迎风一刀斩,自然无法分辨那一掌来历! “等原随云来了,或许还有其他线索!他是瞎子,看人用的是心眼,或许下次遇到……” 顾凡忽然停了下来,声音颇为怪异的说道,“你们说,袭击你们的人使用熏香会不会是为了瞒过原随云的鼻子?毕竟眼瞎之人,嗅觉和听觉会更加发达!” “昨日下午咱们在半道遇上原随云,除了五毒使怕是黑衣箭队都不知道!若是你所说属实,怕是动手之人,身份让人不敢想象!” 李寻欢亦是点头,“若是顾凡所言属实,那意味着咱们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眼中!江湖上没有风媒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除非是朝廷……朝廷当然不会出手,而且刚有黑衣箭队经过,那就只剩下丐帮了!丐帮近些年虽然没落,但情报能力绝对是江湖上最强的!” “咱们都能想到,动手之人会想不到?所以根本可能是丐帮!” 卧槽!猜疑链又被你们给整出来!难不成你们也是穿越者,看过刘大大《三体》? 丐帮?自从神雕侠侣之后,好像丐帮就只有打酱油的功能了!不过那是金大的系列,古大系列之中,好像丐帮还是挺强的,可惜只顾看陆小凤,这些内容都没有记住! “前方山势又起,怕是一个坎儿。我和陆兄虽非油尽灯枯,也没了再战之力!” “放心,我顾凡不死,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若是我挡不住,那只能举手投降了!” 三人交谈着,慢慢沿着山路向上走。走上山头,入目是一片林海,沿着山路向下,走了半刻钟,转过一块巨石,三人同时停下脚步,他们终于找到血腥味的由来! 地面上躺了一层尸体,镇远镖局的尸体,其中常漫天就躺在他们转过的这块巨石之下! 镖车不见了,趟子手都死了!这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劫镖,可凶手却在现场留下了线索! 一条手帕,带着浓郁熏香味道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黑色牡丹,活灵活现,十分精致! 陆小凤盯着常漫天良久,才从他那双肿胀不堪的双目之上离开,他开始翻看趟子手尸体! 无一例外,所有人皆是死在针下,被刺瞎双眼,针从眼入脑!这个发现让陆小凤和李寻欢脸色都非常难看,他们同时想到了前几日遇到的用针高手,东方不败! 顾凡则是看着那手帕出神,背面几乎找不到凌乱线头,正面线条严丝合缝,绣工很强! 罗摩遗体落在金九龄手中了?绣花大盗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薛冰也快要死了? “毛岭沟那些人不是东方不败杀死的?” 顾凡不知李寻欢为何如此愤怒,他诧异道,“我也没说过是东方不败杀死的啊?” “你……” “咳咳,李兄暂熄怒火!”陆小凤拍拍顾凡肩膀,“若非那些人皆是死于用针高手手中,你觉得我们会听你一句话就对东方不败动手?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手帕?” 陆小凤见过常漫天,不熟,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常漫天一个江湖汉子不会有如此手帕!可这里偏偏出现一个极不该出现的手帕,除了凶手留下的,难道还会有第二种可能? 顾凡突然问道,“平南王府在哪儿?” 两人皆是一愣,这凶手与平南王府有关?怎么可能,平南王怎么会无缘无故劫镖呢?! 李寻欢是书香门第,家中父兄皆在朝堂为官,自然知道平南王府在哪儿!陆小凤不关注朝堂,可他知道白云城主叶孤城在平南王府做教习,教导平南王世子剑法! 劫镖事件出现,接下来便是平南王府府库被盗,护卫总管江重威被杀!公孙兰好像也会被金九龄捉住,但愿假扮东方不败的她,能够避过此次劫难!好像白云城主叶孤城也在平南王府,有叶孤城在的平南王府,绣花大盗金九龄怎么敢去杀人偷盗? 少年根本不清楚,在古大陆小凤系列之中,具体的时间线和事件发生地点! “平南王府当然在京城!”陆小凤将手帕看了又看,“你认识这手帕的主人!换而言之,你知道凶手是谁?与平南王府有关么?白云城主叶孤城是个剑痴,江重威是个高手,可还用不来这么精细的招式!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会相信?”顾凡白了陆小凤一眼,背着铁传甲继续向前。 李寻欢撕开自常漫天怀里取出的信封,展开信纸,淡淡幽香扑鼻,纸张是写的委托,总价值八十万两白银的镖银! “好大的手笔!八十万两白银!”陆小凤惊呼一声,将手帕塞进怀中,跟着顾凡向前。 他好奇凶手,可却没有替众人收尸!非是不想,而是不能!一来身受重伤,挖坑埋人太累,二来瓜田李下,这事儿沾上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寻欢看看满地尸体,叹息一声,快走两步,将信封丢进顾凡提着的自己的书箱之中。 步行将近一个半时辰三人才找到一个集镇。他们要等原随云,同时也需要重新置办马车。 最重要的是,伤上加伤的陆小凤和李寻欢,要停下来疗伤!三个小时,他们不过走了二十多里,这还是顾凡一直背着铁传甲,帮李寻欢提着书箱走了近半路程! () 第218章 奇人奇毒 远远就感到一股浓郁烟火气扑面而来,各色吆喝叫卖之声,混杂着酸甜苦辣各色味道,将行色匆匆的路人速度一降再降,就连面色凝重的三人,神色都为之舒缓不少。 木质拱桥旁,一株叶落大半的柳树之下,支着一座规模不小的茶水摊子,说不上人声鼎沸,可里面确实坐的满满当当,有粗布麻衣的寻常百姓在谈论家长里短,有挎刀带剑的江湖人物在呼朋唤友吹嘘见识听闻。 啪的一声轻响,陆小凤巴掌拍在顾凡肩膀之上,顺着少年视线在茶摊之中扫了一圈,“想喝茶自去喝茶,我和李兄先走一步,等会自去寻我们就是!” 以内力压制的毒素,平常还问题不大,可谁让他陆小凤现在伤势还没回复呢?李寻欢也需要觅地疗伤,伤势拖久,影响武道根基,他们两个谁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他的脸色很不对!”李寻欢手中多出一柄飞刀,双目顿时犀利起来! 谁都能发现顾凡脸色不对,涨红和苍白迅速转换,头顶发髻之中有热气升腾成雾! 走火入魔?两人各自向外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将来往行人分开,把空间留给少年! 走火入魔外人很难插手,闯过来自然心神更为强大,以后突破也会少些坎坷磨难,若是闯不过,不管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那武道之路便算是走到尽头。 两人心中皆是疑惑,少年没有内功,不该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而且少年说的天蚕九变,似乎对精神意志的锻炼尤为看重,东方不败连番击打,身体都变形破碎,少年也没死,这种意志,怎么可能走火入魔? 良久,顾凡从诡异状态中恢复过来,脑海中思索的还是陆小凤拍肩膀之前的场景! 那是一方天地不存之处,喧嚣尽去,色彩凋零,万五都在瞬间变成黑白色调。一柄诡异三寸小剑,无形物质,不可眼见,却能清晰映照在脑海之中! 气势之剑!脑海中见到那柄剑,少年心中便已经明了!也刹那间从那虚幻空间挣脱而出。 有人以气势凝聚剑型,隔空斩自己胆气!气势不能杀人,却能让人丧胆泄气!胆气不存,神志不清。轻者疯癫一时,重者痴傻终生! 这柄剑,能将普通人杀死,却只能让武者头痛欲裂!对二流高手有压制作用,对一流高手也能造成瞬间恍惚,却还不能撼动顾凡之精神! 朦胧世界的磨砺之下,他的精神意志强绝,这柄粗糙小剑怎么可能撼动? 若非主动去探究小剑来历,顾凡甚至都能完全摒弃它的气势冲击! 脸上痛苦疯癫之色,却是顾凡以劲力鼓动肌肤,以脸色变换迷惑暗中下手之人。同时他要调集心神压制处于爆发边缘的浓郁杀气!若是在闹市之中爆发血衣杀气,不知多少人会变的疯癫痴傻!最重要的是,他不知如何给陆小凤和李寻欢解释这一身杀气来历! 余光之中,一个面容清癯,略显沧桑,身形消瘦的老道士,穿着一身洗的略显发白的道袍,一个剑柄从他肩头冒出。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和尚,头上戒疤显眼,却身材肥胖,体型让人第一时间想到庙里的弥勒佛,可他却是一脸苦涩,愁眉不展的模样! 老道士一手捏着茶碗,一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剑,放在桌上,遥遥指着自己。 他的双目清亮,宛若一潭清泉,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偏偏能够感受到其中无边寒意。 武侠世界竟然还存在这等惊艳人物?以气势化剑而攻,东方不败或许都做不到吧?! 难道是木道人和苦瓜和尚?不对啊,陆小凤不是和他们很熟么,看样子更像找麻烦的啊! 陆小凤脸上凝重消散,上前道,“赶路就赶路,还修炼啊?走吧,停在这里晒太阳不成?” “秋天的太阳有什么好晒的?不如夏天热也不如冬天冷!真是怪人,还流汗了!” 和尚阴阳怪气的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晰传入路边四人耳中。 李寻欢和陆小凤闻声看去,两人皆是眉头皱起,他们看不透眼前这一僧一道! 少年抹了抹嘴角,狠狠瞪了和尚一眼,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这个暗亏早晚要找补回来! 不是不想立即报仇,而是顾凡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而且还会牵连陆李二人! 看着三人远去背影,和尚继续与身前道士诉苦道,“自京城到开封府,又到这里,你早就不是武当掌门了,还拼了老命找什么《太极拳经》,你武当差那一本么?” 总爱打机锋的和尚,不打机锋时,说话有点儿伤人! 道士抚须,将茶水喝掉,“你成了挂单走动的和尚,不还是关注着少林出来的小和尚?” “什么小和尚!那是七绝妙僧,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掌门之人,他行走江湖,怎么能没有护道之人,万一被某些眼红心黑手辣的人暗害了怎么办?你武当不亦是如此!” “那怎么不见你去护持陆竹?他在佛法一道上,似乎更胜一筹!你少林参禅重要还是练武重要?禅宗祖庭之一,成了江湖武林魁首,更像是个笑话!” 道士仍旧在回味刚才气势凝成的一剑,效果还算差强人意! “那不是一般的太极拳经,那是三丰祖师手书!先人无能,只能让我等后辈多担待了!” 武当当然有太极拳经全本,不过这些拳经毕竟不是三丰真人手书啊!手书上的意境纵然重要,可对他们这些江湖绝顶高手而言,只有借鉴意义而已,武当道统的面子问题,才是他不远万里,找了追命又找顾凡的原因! “我又不是方丈,岂能想护持谁便护持谁?陆竹自有护道之人,我何必多操闲心!唉,一代不如一代,小李飞刀,四条眉毛,似乎也不过如此!作为新秀,有些差劲啊!” “和尚,我感觉你最近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往日你虽是苦瓜脸,不曾这般唠叨啊?” 和尚闻言,脸上苦涩更浓,他何尝不知变了一个人。自从那件事发生,他不变不行啊! …… 刚安置好昏迷的铁传甲,顾凡再回头,李寻欢和陆小凤已经盘膝而坐,开始运功疗伤! 李寻欢还看不出什么,可陆小凤敞开的胸膛上,那条伤疤愈发狰狞了! 青紫色而肿胀,宛若在胸口又要长出一截手臂!嗅不到毒素的味道,可流出的血确实腥臭无比!随着陆小凤运转功法,那伤势非但没有恢复的迹象,反倒正在一点点扩散! 半个时辰后,陆小凤猛然睁开眼睛,低头打量着伤口,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能够侵蚀内力,莫不是毒医出品?怕是没法陪你们继续上京了!” 他双指在伤口周围一划,黑色血水汩汩而流,始终不见一点鲜红! 地面上积累了一滩鲜血,轻微腐蚀之声,从青砖上冒出,无色无味的烟雾自地面升起。 李寻欢亦是睁开眼睛,眼中悲凉之色一闪而逝。他怎么会看不出,这根本就是无法医治之毒!毒性之强,骇人听闻!除非有毒医或者神医在场,否则陆小凤绝无活命之希望! 脚步声不轻不重,逐渐靠近房门,啪啪敲门声响起,传来原随云略显疲惫的声音。 “实在抱歉,没能留下那人,两位伤势可还无虞,我这有家传的疗伤圣药,或许可用!” 推门走进房间之中,原随云眉头轻皱,他“看”像陆小凤,“好强烈的毒素!” 李寻欢服下原随云的疗伤药,继续闭目打坐。他倒是想要帮忙,可他帮不上忙!恢复伤势,走的更快一点儿,或许就是最大的帮忙! “原兄可看出那人武功招式出处?对其出身来历可有什么线索和推测?连死在谁手里都不清楚,我陆小凤行走江湖多年,可从未如此窝囊过!” 陆小凤被原随云捏住脉门,面带希冀之色,他倒是不苛求原随云能有解毒药,他只想知道下黑手之人到底是谁!求个死的明明白白,总好过做一个糊涂鬼! 原随云面色一变在变,突然放手,没有提陆小凤伤势之事,开口说道,“不知,他只求拖住我,没有杀招,没有辣手,我亦是无法分辨其招式。” 陆小凤脸上苦涩一闪而过,又恢复原本模样,“原兄还有话说?这毒无药可解,我心知肚明,有话但讲无妨!若是能知道这毒来历,或许也能有些线索呢?” “不知!”原随云依旧摇头,他接着说道,“路上我探听到一个消息,或许应该告诉三位。追命几日前现身开封府,无数江湖人蜂拥而去,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在那里,开封府成了修罗场!追命形势很是不妙!” 陆小凤面带愤怒之色,“我……拼命为他隐瞒行踪,他反而自己暴露了?!” 辛辛苦苦,想要救他一命,到头来搭上自己性命,还于事无补,这求实最大的悲哀?少年脸上亦是有悲愤之色一闪而过,不过他能够理解追命! 原随云叹息一声,“陆兄仁义,追命亦是仁义之人!有幸认识陆兄,此次江湖之行,足矣!我欲赶往开封,助追命一臂之力,不知陆兄和李兄,还有什么话要代为转达?” “朝廷视而不见,铁手和冷血难道没有和追命汇合?” “不知,消息到了江湖上,便会真假参半,不在其中,不经其事,谁又能知道!” “走吧走吧,让他好好活着!有顾凡给我立个坟头,我也不算埋尸荒野,落个尸骨无存!” () 第219章 无药可医 原随云说了几句话,便匆忙离开。房中依旧是两个伤号,一个植物人,一个顾凡! “铁传甲这家伙怎么那么能睡!这都特么几天了还不清醒!”顾凡嘟囔一句,扭头看向陆小凤,“这毒你还能压制多久?毒医神医之类的,你觉得能够解毒之人,在哪儿能找到?” 原随云刚才可是说过,要是有医术高绝之人出手,或许陆小凤还有救!可这小集镇之上,到哪里去找医术高绝之人?他原随云有心相助,可惜无力回天啊! “可怜灵犀一指,要绝迹江湖了!”陆小凤根本不接少年话语,他感叹一声,扭头看向顾凡,“自踏入江湖,便知道会有此一天,何必面带悲色?江湖弟子江湖老,未老坟头先长草!不管你是不是隐藏的很深,既然你想要灵犀一指,我传你如何?” 少年眼眸闪动,陆小凤这家伙不是自带主角光环么,怎么可能会死?我想要你的灵犀一指不假,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动心思,李寻欢可还在这里呢! 念头杂乱,少年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陆小凤的话语。 “嘿嘿,心动了吧?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而你满肚子又是江湖隐秘,以隐秘换秘籍!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这对你而言是一件惠而不费之事!” “灵犀一指确实厉害,可在你手里和在我手里,毕竟不是一回事儿!你若是愿意传我,那尽管写出秘籍,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江湖隐秘我倒是想都告诉你,可这毒不见的会要你性命啊!那对我而言,岂不是吃了大亏?” “难不成你还想白拿灵犀一指?你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继承我的遗产?!”陆小凤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气哄哄道,“公平交易不做,想做无本万利的买卖,你还真是奸诈!写秘籍?你就熄了这条心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都被你用来擦屁股了!我可不想我最后这点儿遗产,被你给败坏掉!” 轰……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或许用的力气太大,整扇门都向屋内抛飞而来! 顾凡身形一晃,一把掀起地上八仙桌,挡在自己和陆小凤眼前! 砰的一声响动,接着是木块纷飞之声,后退两步的顾凡,才看清来人相貌! “茶馆里的道人?”陆小凤疑惑的看向顾凡,少年在茶馆旁边走火入魔,这事儿蹊跷啊! “你刚才说什么?!三丰祖师手书的太极拳经被他擦屁股了!” 老道士脸色铁青,手掌已经握住背后长剑,或许下一秒钟便会拔剑相向! 强大气势从他身上一闪而逝,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拔高少许,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哈哈哈……千里迢迢而来,牛鼻子都快气歪了吧!”和尚苦着脸,笑的却很开心。 陆小凤眉头轻挑,他身受重伤不假,可灵觉还在,在茶馆中没有发现两人异常,还可以原谅,现在两人都到了眼皮子之下,他竟然仍旧没有发现!江湖何时多出如此多高手?! “和尚,闭嘴!”老道士冷哼一声,迈步走进房间,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顾凡,“说话!” “前武当掌门,木道人?!”顾凡特意将前几个字咬的很重,来人自称三丰祖师,自然是武当之人,此时他若是还不能确定对方就是木道人,那脑海中模糊剧情真没必要存在了!“这么说,旁边这个就是素餐闻名天下的苦瓜大师了?” “他可不是苦瓜大师!”陆小凤接过话题,“不过苦瓜大师的素餐确实闻名天下!木道人?果真是前辈高人,怪不得我发现不了你的踪迹!陆小凤见过前辈!” 道士脸上怒气之色一闪而逝,视线在陆小凤脸上停留半刻,“我不与将死之人计较!顾凡,追命说太极拳经在你手中,你倘若原原本本交出来,今日我就当没来过!” 若是交不出来,很明显,他就要杀人了!或许不是单纯泄愤,而是为了维护武当颜面呢?! 顾凡平静看着老道士,这家伙的心机可真是深沉!不点名追命才是他该做的吧?武林名宿,就这么把给他消息的人卖了,人设何在?或许这才符合他幽灵山庄庄主的人设吧?! “刚才在茶摊之旁,是你出手偷袭我。怎么,要杀人了?木道人,松开手里的老刀把子吧,我死了,你能有半点儿好处才怪!别怪我言之不预!” 陆小凤一愣,木道人出手偷袭?木道人素有诗酒第一,围棋第二,剑法第三之说,他背的是剑,而不是刀啊!少年连平南王府在哪儿都不知道,或许也不知这些常识吧? 和尚开口说道,“少年郎,他若是出手偷袭你,你还有命活着?天下少有人与之正面对敌,他若是想出手便会出手,用不着偷袭!另外,他是剑法高手,不是刀法高手!真是无知者无畏!另外,我是老实和尚,不是苦瓜大师!” 老实和尚不老实的老实和尚?卧槽,你怎么一副苦瓜相?少年记忆之中可没有多少老实和尚的戏份,他却是不知,老实和尚其人名列武林四大神僧第三位,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 木道人松开握剑的手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太极拳经,得知我幸,失之我命!既然已被你毁坏,不复存在,此事就此揭过吧!” “牛鼻子?你从京城追到这儿,最后就留下这句话?枉我陪你走了大半个中原!” “怪不得别人都说老实和尚不老实,如此情形,你让我如何,难不成还出手将之杀了?” “前辈高风亮节,自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陆小凤暗中抹了一把冷汗,若真是高风亮节,就不会做出偷听之事,也不会在自己出言刹那,就破门而入! 不管是陆小凤,还是老实和尚,一时都没将顾凡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木道人是武当前掌门,江湖白道的擎天巨擘,他怎么会随便被人威胁两句,就改变心思呢?! 他们却不知,“老刀把子”四个字,却如一柄巨锤砸在木道人心上!幽灵山庄在他被逼无奈退位之前,就开始筹划,老刀把子这个名头,在江湖黑暗面里也算声名响亮! 他不敢出手,因为他还想回去当武当掌门,老刀把子这个身份便不能暴露,哪怕只是一份猜疑,也不能出现!他奔波江湖,处处维护武当声誉,不远千里追踪《太极拳经》下落,为的不就是积攒资粮,期待有朝一日重返武当,执掌武林之牛耳么? 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木道人看了一眼盘膝坐在一旁的李寻欢,再次看向陆小凤,“身中奇毒,不知可否让我和和尚看上一看?江湖上还有人将你们逼到如此地步,出手的是谁?” 先是东方不败,后是神秘人,可惜这些事情不能说啊! 陆小凤苦笑道,“三水步县与青衣楼剑客大战一场,被他子母剑气所伤,伤势本就不曾恢复,来此处路上,又多次被人偷袭,李兄也是因此受伤。今晨,两个蒙面人偷袭,重伤李兄,我更是身中剧毒!若非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原公子和顾凡出手搭救,我们早死了!” “不智!欲求其功,必受其罪!你这都是自找的啊!”老实和尚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陆小凤左手腕脉门,微微闭眼,余光却打量着握住陆小凤右手脉门的木道人。 两人同时松开手腕,脸上皆是凝重之色,木道人示意陆小凤敞开胸襟,他叹息道,“但愿我能看出此毒出处,否则我怕武林会失去诸多色彩啊!” “这伤势?”老实和尚以内力包裹手指,轻轻触碰伤口,脸色愈发浓重,他看不透! 木道人眉心凝出一个川字褶皱,他盯着伤口良久,眼中方才闪出一道亮光,可那抹亮光也随之熄灭了,他压下心中骇然,尽量让语气变得平静,“我想,我知道此毒来历了!” “毒医在西南,神医在保定,针神薛夫人、鬼医两人在京城,王怜花和沈浪已经出海,你认出此毒来历,我能想到的最近的医道高手,就是身在开封府的杀人名医平一指。此毒何解?和尚我奔袭千里,将平一指带过来也要两日,来不来得及?” 木道人摇头,“找他们没用!神医来了,也不会接这个病号!鬼医出手又不见得能成!” “前辈,到底是何毒?鬼医都不能解?” 江湖上的医道高手,鬼医绝对名列前茅,若是他不能解,那请来平一指也是白搭!更何况平一指其人性格古怪,他陆小凤可不愿用别人的命换自己一命! “只有一人能救你,但是她不会救你!而且也来不及救你!”木道人叹息一声,“此毒,名为天一神水!” “不可能!”老实和尚惊呼一声,“天一神水乃是神水宫之毒,普天之下只有水母阴姬可以炼之,她若是出手杀人,莫说是陆小凤和李寻欢,怕是你都难以招架吧?!” “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你才没有认出此毒!我绝不会看错,这就是武林奇毒,天一神水!传说,只是不知为何这属于水母阴姬的奇毒,会出现在江湖上?多事之秋啊!” () 第220章 人终究是人 一向不理江湖事的水母阴姬若是重出江湖,这确实称的上多事之秋,而且还是天大的事! “天一神水?昨夜还和李兄与顾凡谈论,没想到这竟然是天一神水!哈哈,死在如此奇毒之下,我陆小凤岂不也是荣幸?麻烦两位前辈,看看李兄这朋友,他一直昏迷不醒!” 陆小凤非但不沮丧,反而面有得色!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为他诊治前,他都没有抱拳躬身,反倒因为铁传甲,他作揖行礼,出言相求! 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着点头,走向床榻上的铁传甲。 顾凡轻拍陆小凤肩膀,“你还能支撑多久?告诉我神水宫在那里,我去给你找解药!” “找解药?”陆小凤诧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神水宫?知不知道水母阴姬的凶名?!别说解药,你能活着走到神水宫都算奇迹,天下没有男人能入神水宫,死的都不行!更何况,我还真不知道神水宫在哪里!等你找到解药,我怕是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顾凡听到天一神水,就知道蒙面人身份,因为在楚留香传奇之中,只有七绝妙僧无花一人从神水宫弄到过天一神水!想来他就是引走原随云之人,另外一个出手的难道是他兄弟南宫灵?可惜不记得南宫灵出身来历,只知他死于天一神水之下! “似是失魂之症,奇也怪哉,今日一天见到的疑难杂症,比这两年来都多!牛鼻子,你可有医治之法?” 木道人压下心中波澜,微微摇头,失魂之症不假,可这并非外伤引起的失魂之症,而是有人以强绝气势轰击,造成神魂离体而形成的失魂症!从症状来看,击伤铁传甲之人,在气势一道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走在自己前面了! 隐蔽扫了一眼顾凡,木道人和老实和尚联袂而去。 陆小凤看着手中装有小还丹的瓷瓶,笑道,“这小还丹药效虽不能与大还丹媲美,可放在江湖之上也算的上宝贝,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咱们先后用掉四枚!老实大师厚道啊!我说的厚道,是他为了不折木道人面子,故意慢上一步,以传音入密赠药!或许他们知道神水宫所在,却不想你白白送死而已!对前辈高人你就不能多些敬畏?” 顾凡仍在皱眉沉思,根本不接陆小凤话茬! 放下小还丹,陆小凤站起身道,“你且照看李兄,追命现身,咱们安全了,我出去走走!拿到秘籍,你帮我找个好的传人,我真不愿灵犀一指就此失传!” 死远点儿省的碍人眼啊!得知最多还有两天寿命,洒脱的陆小凤言语之中也不禁带上一抹悲凉,他能看淡生死事,可先是原随云,后是木道人和老实和尚,皆束手无策,还是让他心头蒙上一抹阴翳,少了往日的几份不羁与自在。 世上最难医的是心死之人,而此时陆小凤无疑是半个心死之人,却胜过世间绝大多数! “对了,司空摘星已经去太原,帮你调查马家之事,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看着陆小凤迈步走出房门,站在阳光下,展开双臂,顾凡心中五味杂陈。 “你就不能满足我一下好奇心?我很想知道,你跟司空摘星打赌到底会用什么消息?” “没用了,你死了,或许薛冰就不会死!” “嗯?那再好不过!我去给她修书一封,让她呆在京城莫要乱走。以后麻烦你多做照拂。” “我以小李飞刀内功修炼之法,加上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换你的天蚕九变如何?” 李寻欢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平静出声,“我觉得他不该就如此死去,我们未来该有一战!” “多谢李兄,功法乃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何况我都打算把灵犀一指送给他了!” 以死相逼?以情义相迫?他陆小凤还真做不出这事儿,他能肯定,若是和李寻欢易地而处,他们两个的选择还是会一样,李寻欢会交出小李飞刀,却不愿意再提天蚕九变的事情! “好吧,我知道了!”李寻欢重新闭上眼睛,运功恢复伤势。 不是我不想给,一部功法而已,实在是天蚕九变根本就是杜撰而来,我交不出啊!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落在别人眼中,左右不过是一个不愿交出功法而已! “顾凡,你不用愧疚!生死皆有定数,多少大风大浪我履之如平地,或许命中注定就该死在这条阴沟里呢?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顾凡问道,“决定不回来了?我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去,找你尸首!” 陆小凤身形一顿,继续走向院门。 “传功之事莫要再提,不过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倒是可以一试,反正你左右不过是个死。” “我说过,我血液有奇毒,死马当成活马医,以毒攻毒,或许能够救你一命呢?” 陆小凤转身,“这么说,毛岭沟那人是死在你的奇毒之下?” “这不是重点!现在是救你性命的事儿,能不能不随便转移话题?!” “我活着,薛冰是不是就会死?我会害了她。用她的命换我的命,我不愿意。” 我特么第一次见救人也要费尽口舌的,早知道就不该提薛冰的事情! “更何况,你若是为我解毒,水母阴姬不会放过你,江湖上多少高手也会死死盯着你!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别人杀的!活命之恩,我不能不报,可整天做你保镖,也太无趣。这个世间有太多秘密,等我一点点去解开,我可不会为你小命浪费太多时间。” 李寻欢嘴角出现一抹鲜血,他先后两次强行停止功法,已然伤上加伤,“他或许根本不需要你保护,先不说他隐藏的实力,就算他是普通人,毛岭沟那人都能死在他手中,而他依旧活蹦乱跳的。又有公孙兰在暗中,天下间能够杀他不少,真能杀死他的有几个?” 顾凡给李寻欢竖起大拇指,“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似乎混的还不赖吗?” 李寻欢根本不理顾凡,他吐出口中鲜血,继续说道,“真正需要你保护的是薛冰,我不知她是谁,是男是女,可她有危险,你拼命保护她也该让她知道,让天下人知道!更何况,我亦要行走江湖,有我照看顾凡,你大可放心,要知道你比我还是差了一点点的!” “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们是生死之敌!” “可我们现在已经成了生死之交!这并不妨碍我们巅峰之后的一战!天下间不只有正邪之战,相互对立的人可以成为朋友,就如刘正风和曲洋。而相互扶持的人也可以成为对手!只关乎武道,不关乎情感。” 李寻欢的嘴炮这么厉害?读书人就是牛,可嘴上说的如此牛叉,为何对林诗音就萎了? “怕个鸟啊!救不救得活还是两说,死在我手下,与东……” “死在东瀛人手中,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吧?”陆小凤出言打断顾凡。李寻欢的传音紧随而来,“小心隔墙有耳,你也不想害死公孙兰吧?” 若是全省状态,两人自然不会如此小心谨慎,可刚经历过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之事,两人哪还敢大意?这种隐秘消息,一旦流露出去,他们面临日月神教反扑算不得什么,就怕公孙兰深陷其中,最后惨死啊! “你怎么知道动手的是东瀛人?”顾凡趁机转移话题,欲要勾起陆小凤的好奇心,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陆小凤不好奇,那狗都能够改掉吃屎的毛病! “听你语气,你好像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李寻欢有些不敢相信,可他知道不会看错。 “东瀛人?我手上虽有些倭寇浪人性命,可还不至于派如此高手到中原腹地杀我吧?” “说出来我怕吓死你们!没有证据,这事儿还是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那好!我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情绪,顺便打探一下追命消息,晚上再说疗伤之事!” 陆小凤打开房门,迈步而出。李寻欢看了顾凡一眼,继续疗伤。 怕是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平安度过这个晚上啊!木道人欲杀我而后快,无花怕是也已经知道我们的落脚之处!若非如此,还真是一线生机皆无! 在李寻欢耳边耳语几句,顾凡开始闭目沉思。而李寻欢嘴唇翕动,刚关上房门的陆小凤便是身体一震。他若无其事转身看了一眼四周,没有惹眼的存在,包括直勾勾盯着他的乞丐! 丐帮盯人,就是如此光明正大!他们甚至还会第一时间扑上来,让人无可奈何! 酒楼之上,木道人看着眼前老实和尚,“镇远镖局常漫天和一众趟子手死在北坡,镖车消失无踪,等会咱们一起过去查看一下。” 老实和尚摇头,“为了武当声誉,你也真是不要命!不管闲事儿,你至少能活到两百岁!” “我若是不管闲事儿,为什么要活到两百岁?老实和尚怎么还有老实的时候?!” “不去!这几日河南地界颇为不平静,陆小凤和李寻欢都被刺杀,又有多位江湖高手身死,我要去看一眼无花,好久没有他踪迹,不能让他出事儿了,不然没法给少林交代。” 木道人不屑道,“你盯着我大半月,就是怕我对无花出手?和尚,谁都知道我不会出手,偏偏你觉得我会出手。我杀你少林种子,你们会放过我武当英才?” “理是这个理,可道比理大。若我遇到落单的武当英才,当然要扶持一把,同为正道,咱们都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山门的事儿!不过,你还是武当中人吗?” 老实和尚前言不搭后语,说完转身就走,留下端着酒杯淡笑的木道人。 () 第221章 走钢丝与埋陷阱 杯中的酒,是整个河南地界上能够买到的最好的酒,可此时变得寡淡无味。 哒哒脚步声响起,顾凡顺着楼梯上来,径直走向木道人,坐在老实和尚坐过的长凳上。 “你该守在你朋友身边的。他们时日无多了。”木道人将酒倒入喉咙之中,眼眸之中有杀机闪过,别人不懂少年“老大把子”四个字的含义,木道人心知肚明!若非顾忌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本不该有人的消息,若非老实和尚在场,他当时便会将四人全部杀死! “我不来,他们才真的时日无多!更何况,有求于人,不得不来!菜有些寡淡,配不上你的身份,要不要让小二哥上些更好的吃食?” “我只在乎酒。你不怕我杀了你?那么重要的消息,你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来说也许不值一提呢?你愿意用我的死来验证这个消息吗?风媒的操守只在于能够给他们多少银子,这种惊爆眼球的消息,想来很多风媒都会接手!” “我不发话,没有人敢接手!”木道人轻言细语,却内含带着霸道无匹的高傲。 “武当前掌门,没有切实证据,风媒或许真的不敢乱传!这五个字的分量太重,可若有切实证据,他们绝对不会把消息捂住,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会把消息送给多少人!利益最大化,他们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整个江湖便会无人不知。我知道威胁你太不自量力,你身败名裂之前,有太多办法杀死我。” 这少年前几日刚利用风媒,传讯天下,让陆小凤帮他调查太原马家被屠一案,虽然顾凡成了武林中的笑话,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消息早已天下皆知! “可你现在就是在威胁我!” “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拔剑杀人,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的气度!我是来谈合作的。” 木道人眼眸深邃,直勾勾看着少年,很少有人能够在他气势压迫之下,如此云淡风轻! “谈合作,我没有看到你任何的诚意,只看到你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在威胁我!” “你舍得杀了你女儿吗?”顾凡突然开口问道,“证据就在那里,我不说她也在那里!” 木道人手中酒杯粉碎成沫,顺着缝隙流淌在桌面之上,他几乎抑制不知心中杀意。 “今日,让老实和尚看了武当笑话,可那也是迫不得已。我真怕你杀我,不得不出言。” “怕就该躲得远远的,不该出现在我面前,还大言不惭的威胁我!” 仿佛想到了什么,木道人重新恢复平静,女儿活生生的存在,可证据可以不存在! “我死了,武林会比现在乱十倍百倍,毕竟我知道的隐秘消息是在太多!到时你即便能重掌武当,怕也会花费余生来平息江湖上的风波。这确实能体现你的价值,可对武当伤害很大。以你对武当的感情,我想还做不出这种事情。可以你另外一个身份,说不好!”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纵然是死,也不会听任你摆布!” “合作,互惠互利。不存在摆布与否,而且天下没有人可以摆布你,我还没活够!” 谈话节奏,全被对方掌控,木道人异常憋屈。他曾是武当掌门,可对着少年仍无从下口! 另一边,陆小凤在城门口,拦住脚步匆匆的老实和尚,他拱手作揖,在老实和尚诧异目光之中,将他带到无人偏僻处。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出微不可查的细微脚步声。 没想到还真的来了!顾凡院落之外,窝在墙角的老实和尚,悄悄掀开斗笠,余光扫向隔壁房顶,黑夜无法似乎无法遮挡他的目光,一道漆黑人影印入眼帘。 怪不得要请我出手,没想到还真是一个高手! 房间之中,一片漆黑里,陆小凤轻微鼾声打着节奏,他睡得十分香甜,对将要到来的危机丝毫不知。天一神水之毒,消耗他太多精力。 李寻欢盘膝坐在角落之中,呼吸平稳许多。经过一下午和半夜不停歇的疗伤,用了原随云和老实和尚留下的伤药,他面色变得红润,内力恢复不少。左手握着一个巴掌大木雕,那木雕衣衫清晰,褶皱分明,除却五官面目未曾雕刻,俨然如一个翩然仙子。 顾凡瞪着双眼,脑海中闪烁着下午所做的一切。说动木道人,说动老实和尚,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应该能够瞒过那些乞丐的眼睛。现在就等无花上钩了! 陆小凤下午按照顾凡所说,还是将不愿牵扯江湖恩怨的老实和尚给威胁来了! 从陆小凤描述中,顾凡已经确定,老实和尚现在更不老实了!听陆小凤说让大师引荐到平南王府谋个差使的老实和尚,并未直接改口答应,而是将最近一段时间,河南地界上发生的几起江湖暗杀事件搬了出来,而后才悲天悯人的准备出手! 可这些瞒不过人精一般的陆小凤,不然顾凡为何故意让说出那一番关于平南王府的话? 天黑之前,陆小凤曾问过顾凡,“你就不怕那人不来?请动前辈出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事后,你如何解释?” “不来便不来,多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若是来了,不管能不能留下对方,都无需解释!” 嘴上如此说,可少年心中明白,不管那人来不来,至少眼下木道人不会再出手,有这个成果在,浪费一些脑细胞也值得。至于无花真的敢来,那更不用担心该如何给隐瞒了对方信息的一僧一道解释,僧道同时出手,犯了江湖忌讳? 确实是犯忌讳,可若是无花能够在两人接连出手之下逃走,他们还有脸谈忌讳之事吗?若是无花死在两人手中,那更无用多做解释,老实和尚自然会给武林一个解释! 这种走在钢丝的感觉,让少年感觉很是无奈,他更迫切想要得到古三通的功力和功法! 坐在帷幔之中,木道人长剑放在膝上,侧耳倾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一切声息收敛。 蒙面人视线落在小院之中,凝视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种淡淡不安被他压在心底。挂在半空中的铃铛和隐藏在门柱上的弓箭,猝不及防之下,确实会让自己身形暴露,甚至可能受点儿小伤,可一旦自己真正认真起来,这种防御布置,根本不值一提! 混江湖的人,不敢说睡觉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大多数人都会在房间内外布置一些小手段,防止有人突袭暗杀! 这是无数年来,江湖人从前人身上总结出的血的经验!早醒一秒,或许就能换来一命! 看清院中布置,蒙面人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愈发放心起来。其实在他看来,突袭暗杀和正大光明杀过去,没有多大区别!蝙蝠公子原随云出城,三人中两人重伤,根本挡不住自己! 至于暴雨梨花针,那少年没有机会用出的,因为另外一人会出手对付他! 身形加速,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向院墙,而后在院墙上用力一蹬,平行着地面,朝着房间窜去,手中倭刀划破空气,让他身形掠动之间无声无息。 在院落后墙与房屋之间的狭窄缝隙中,站着另外一个蒙面人,他腰间悬挂两把倭刀,眼眸中闪烁着血色光芒。除了昨日清晨,他从来没有失手过,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河南,都不曾留下半点儿证据,都能做到一击必杀,剪除目标! 清晨那次袭杀失手了,只达到一半目的,重伤了李寻欢,陆小凤中了天一神水之毒! 他很不满意,所以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呼吸心跳都收敛到极致,顾凡和陆小凤去旁边的厕所,都没有看到有人站在这里! 在集镇之上动手,这有违他往常作风,可他不得不动手。清晨袭杀失败之后,那股淡淡不安便萦绕心头。天一神水之毒,天下间少有人认识,可江湖上太多事情都是坏在一个大意上!天一神水是一个假线索,早就埋下伏线的假线索,没有人敢去找水母阴姬对峙,可假线索仍旧是线索!伏线千里,终究可以顺藤摸瓜! 他是七绝妙僧,最是喜欢完美,一点儿线索都不想留下!证据有时很重要,有时也不重要!想不被怀疑,他只能不留任何线索!江湖上聪明人,明眼人太多,任何线索都可能被追踪,最终怀疑到自己!楚留香的身形闪现在脑海之中,无花蒙面布袋下的嘴角勾起。 两个冉冉升起的新星,要陨落了!视线之中黑影凌空落向院墙内侧,无花也开始动了。 今夜这番东瀛武者打扮,证明他要杀人的决心!他没想过会不会暴露,因为死人不会暴露任何东西!他连尸体都没有打算给四人留下! 蒙面人突入房间刹那,便将三人方位收在眼底,三枚手里剑甩出,他持刀劈向坐在床榻旁的李寻欢!暴雨梨花针确实让他顾忌,可李寻欢的小李飞刀更让人忌惮! 三枚手里剑临空飞来,陆小凤躺在地上的身体猛然滚动起来,李寻欢盯着刺过来的倭刀,手里的飞刀并未第一时间发出,他再等第二个人出现! 墙壁轰然破碎,未见其人,先见刀光!好像隔着墙壁,那人早已算好出手的角度,速度! 此人的突然出现,虽然在意料之中,可还是让房中三人惊艳无比! 躲在帷帐之中的木道人,脸色微微发红,他自从与顾凡交谈之后,便躲避着一众目光,天黑之前便悄然潜入院落之中,可那人竟然瞒过了自己的感知! () 第222章 功亏一篑 顾凡笑吟吟看着当头劈下的倭刀,嘴唇微动,那是“无花”两个字! 他没有喊出一丝声音,可这还是如惊雷一般,让那人劈下的刀慢了一丝。他知晓一些唇语,对自己名字的口型更是熟悉无比,可刀已出手,他收不回,也不打算收回!电光石火之间,他来不及考虑,对方认出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帷幔飘扬,木道人膝盖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比光还快的一剑,剑光未到剑已到! 无花心头一颤,双目之中的血红都在微微抖动。强烈的危机感升起的同时,一股强大气势凝聚而成的锋锐小剑猛地刺入脑海之中,让他动作再慢上一丝!最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房间之中竟然还有一个高手,比他全力以赴身手更高的高手! 东瀛隐匿之术颇具特色,可木道人的隐匿之法也并非浪得虚名!木道人没想到无花会在傍晚出现,无花又怎么会想到木道人会在下午就进入了房间呢? 来不及多想,手指一勾一抖,一柄银光闪闪的飞环出现在半空之中,那柄飞环宛若活物,在空中拉出诡异曲线,袭击向背后而来的长剑。于此同时,无花侧步转身,将长刀举在额前。 当啷一声爆响,无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形骤然后退。 顾凡眼睛微眯,看着退后而来的无花,屁股抬离椅子,沉腰扎马,一拳轰出! 木道人一剑劈出,长剑一扫,将那银光闪烁的飞环挑飞,手中长剑再次递出! 躲不开!在这狭小空间之中,无花发现躲无可躲! 他功力运转,在后背之上布上一层内力,左手握住腰间倭刀,猛地抽出,刀光如一涵秋水,碧绿森寒,刺人肌骨!那亮光闪烁,将整个黑暗房间照亮。 迎风一刀斩,最重爆发力,这是他以东瀛武者身份,能够发出的最强一刀! 可惜这一刀不是用来斩人,而是用来斩剑!斩不断那一剑,他会死在那人剑下! 蒙面人的刀尖距离李寻欢尚有三尺,李寻欢手中的飞刀甩出。紧接着那道亮光,在房内刺出一刀漆黑闪电!漆黑的闪电,无光无声,却黑的让人眼眸发胀,脑仁发痛! 砰的一声闷响,无花一动不动,迎风一刀斩斜斜擦着对方长剑而过,剑尖已经刺入肩膀! 一股血箭自口中喷出,穿透黑衣布袋,宛若离弦之箭,刺向持剑之人面门。双手刀接连劈下,舞在空中的银色飞环砸向持剑之人后背! 对于身后的顾凡,他顾不上,只能被动挨打!顾凡一拳接着一拳,如中败革,咚咚作响。 像初练国术时在打沙袋,只是这沙袋的反震之力非常强大!每一股劲力钻进对方身体之中的同时,手上便会像被针扎过一遍!刀枪不入的拳面,此时已经血肉模糊! 好快的飞刀!蒙面人感受着李寻欢的意志锁定,只觉背上压着一座大山,让他挪动一丝一毫都要耗费无数精力,不是内力的消耗,而是精神的消耗!那一刀,不似斩向躯体,而似斩向人的精神意志!顾不得藏私,一声所学的招式,闪电般在脑海之中闪过,可他仍旧找不到任何应对之法,他的念头快,可那柄飞刀也很快! 一道身影突兀现在街道之上,像是他一直站在那里,可他所来时带起的风声,早已出卖了他的行动,窝在墙角的老实和尚,不知何时站起,斗笠和披在身上的乞丐服扔在脚下,他看着那人,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果真如顾凡所说!” 全部精神意志锁定对方的老实和尚,并不知房间之中战斗的并非仅有他看到的蒙面人! “陷阱?”东瀛武者打扮的高手,手握刀柄,声音异常冰冷,“我来的不是时候!” “想走已经晚了!”老实和尚竖在胸前的肉掌,向前推出,这一刻,他的掌不再是肉和骨,而是金铁,甚至比金铁更坚硬,因为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力金刚掌! 东瀛武者打扮的高手,迎着掌风斩下一刀,身形爆退。老实和尚身形闪动,紧随其前,一拳捣出,拳影凝实,用的却是少林的大伏魔拳! 那人双手握刀,横劈竖砍,呼吸之间连出三十余刀,每一刀都砍在拳影之上,每一刀都留有余力,每一刀都封死老实和尚接下来的进攻道路!最后一道劈下,他身形如梦似幻,刹那间分化成三人,从三个方向,围向老实和尚。每一道身影都是幻影,每一道身影都是真身! “雕虫小技!”老实和尚手掌在胸前一拉,略显邋遢的袈裟便成了他的武器,软绵绵的袈裟此时却硬的像是钢锭,被挥舞成一团幻影,他不是在抵挡,而是在进攻! “袈裟伏魔功?”东瀛武者惊呼一声,再也不敢留手,挂在腰间的另外两柄握刀,也被抽出,两只手用三把刀,他丝毫不显慌乱,反而威势更甚! 手中长刀横扫,他便松开刀柄,一刀劈下!那脱手而出的倭刀打着旋儿自动攻击,比房间之中无花的银色飞环少了一丝灵性,却多了一丝狠辣! 无花此时很不好受,可他不想死,只能硬撑下去!他左右肩头都被刺了一剑,后背被顾凡轰击几十上百拳,内脏都被震的裂开,可他还是咬牙找到一丝机会。不只是持剑之人大意,而是他故意想要留下活口,他本该刺向胸膛的剑,再次偏了一分! 长刀脱手,短刀格挡,银色飞环凌空,无花周身骤然冒出一片紫色雾气,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一点亮晶闪烁其中。 这紫色雾气对灵觉的干扰很强烈,木道人不敢托大,立刻屏息后退,可他手中长剑爆发出剑气却在瞬间将紫色雾气切割的七零八落! 轰的一声大震,如电闪雷轰,紫色雾气瞬间被强大冲击力消弭与无形,地板上多出一道沟壑延伸向墙壁,墙壁碎裂,房屋震颤之中被分割开来,木瓦四散飘落,沟壑旁的青砖上留着焦黑痕迹,房间中顿时充满一股恶臭,毒素才有的恶臭! 东瀛丹心术,无花自父亲天枫十四郎手中学到为数不多的杀手锏之一!往日杀人他根本用不上这招,可今日逃跑他不得不用这招!今夜发生的这一切,实在他出乎意料!身上的伤势可以慢慢疗养,可脸颊上的剑痕和被斩掉的左耳,再好的易容术也无法弥补! 他已经顾不得另外一个蒙面人生死,只想第一时间逃离这里! 优雅而骄傲的无花,没有想过优雅而骄傲的死去,因为不管是优雅还是骄傲,都是伪装! 伪装不曾被撕破,他哪怕丢了一只耳朵,受了重伤,依旧是无花,少林的七绝妙僧无花! 他现在非常庆幸,天一神水的假线索,能够给他拖延足够多的时间。 陆小凤悄无声息将三枚手里剑收在手中,站在角落之中,观看捉对厮杀的几人。 李寻欢的小李飞刀,蒙面人当然躲不过,不管是他从中原学的绝学,还是跟无花练的东瀛绝学,他没有任何办法接住或者躲过这一招!所以他只能硬生生承受! 飞刀斩破空间,出现在蒙面人咽喉之前,包裹着脖颈的衣领猛然发出一声脆响,火花四溅,藏在衣领之上的钢板被穿透,飞刀钻入喉咙之中一寸! 几枚烟丸甩出,房间之中顿时紫色的和青色的烟雾弥漫,等木道人四人从房间中出来,唯有顾凡手中握着一只左臂,那左臂之上还残留着一把倭刀。 “我去追!”木道人脸色发红,他想起下午时分,给顾凡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两人他连一个都没有留下,这打脸来的太快也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难以招架! 老实和尚看着飘然远去的黑衣人,脸色变得更苦,他亦是发现他找错的对手,接连两人从院中逃出,可是他腾不开手脚去拦住两人了! “大师就在外面,交手之声刚停止,想来他必有收获!”陆小凤看向残破围墙。 老实和尚出现在缺口之上,“老衲失言,与我交手之人功力不弱,没有千招我拿不下他。” “不可能!与我动手之人,早已身受重伤……” 木道人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想到原因,今晚出现的根本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看着将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顾凡,讪笑一声,他真没想到会有第三方人马出现! “麻烦两位前去追索一番……” “追不上了!”木道人冷哼一声,放走贼人他有责任,可顾凡责任更大! 若非顾凡一心要活捉对方,他早就将那东瀛武者刺死,岂会让对方有机会使用丹心术? 哪怕从房内逃出的两人都是重伤,可他们身手不弱,天黑无光,耽误了片刻又怎么去追? “袭击你们的也是东瀛武者打扮?”老实和尚看着顾凡手中左臂,眉头微皱,“自从昔日天枫十四郎死在中土之后,便少有东瀛武者出现,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三人,还都是高手!” “东南倭寇浪人,其中不乏东瀛武者中的高手,当然更多的是……” 顾凡没往下说,因为他不知道武当和少林有没有在其中插上一手!说是倭寇,可其中十之六七是沿海的大海商,这些海商上有朝中官员维护,中有江湖势力帮扶!少林和武当这等大势力,要说没有插手其中利益,反正在这个武侠世界,顾凡是不相信的! 陆小凤眉头轻挑,“弹丸之地,怎么能够出如此多惊才绝艳之辈?” “穿上东瀛武者的衣服,用上东瀛武者的招式,便是东瀛武者了?”顾凡冷笑一声,不管是无花还是他兄弟,在中原可都有着显赫身份! 不知道他们一个丢了耳朵一个多了左臂,又该怎么堵住江湖人悠悠之口呢? () 第223章 祛毒与装睡 天色大亮,房屋内一片狼藉,人去楼空。 集镇上最大的客栈之中,李寻欢盘膝坐在一旁,偶尔扫一眼躺在床榻上熟睡的铁传甲。木道人和老实和尚根本没有看出铁传甲症状之由来,可他心中却有些猜想,不是东方不败所为,便是顾凡所为,可有些地方总是解释不通,他们为何不杀了铁传甲呢? 陆小凤躺在地面被褥之上,赤裸着上身,精壮身躯此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伤口肿胀腐烂的让人不忍直视,他瞪大双眼。顾凡割破手掌,将血液滴在陆小凤腐烂伤口之上。 血液之中有奇毒,天下除了毒医之外,好像只有顾凡能够做到! 千万要有作用!顾凡心中默默祈祷,这血液是有思想的,在清末世界他便有过如此推测,在于东方不败的对战之中,他的血液更是沾染了陆小凤和公孙兰两人,可最后他醒来时,东方不败和马匹血肉无存,公孙兰和陆小凤可谓“安然无恙”! 能够区分敌我,那能不能用来治疗伤势,祛除毒素? 血液缓缓渗进伤口之中,陆小凤皱着眉头,“焚香沐浴,准备半天,就这样?” “与我想象也大为不同!”李寻欢眼中为陆小凤闪过一抹不忍,知音难觅,对手也难寻! 生活需要仪式感,治伤当然也需要付出代价!适当的撒慌,非但无害,反而更有益啊! 计划好一切的顾凡,双目死死盯着陆小凤伤口,期待下一刻变化的到来。 陆小凤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神色,不动声色将衣衫盖在身上。他想起顾凡对东方不败的心狠手辣,想起顾凡见面之后的欣赏和高看,这家伙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没用?顾凡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事情真的超乎预料之外了,很少让他失望的诡异血液此时又罕见的不存在诡异特性了! “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啊?不是说你血液之中蕴含奇毒吗?我丝毫感觉不到中毒征兆?” 顾凡摊开手掌,上面划开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这说明血液的诡异特性仍在啊? 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好像看到了少年眼中闪过的慌乱,陆小凤苦笑道,“不必自责,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这份情,不管死活我都是要承的。” 李寻欢叹息一声,这种在失望和希望之间的起伏,让他十分不舒服!往日里他身在江湖,心在朝堂,感受不到江湖人的义气和友情,既是面对陆小凤,他也不敢彻底将之当成朋友,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变了,江湖人残忍嗜杀,可说到底也是人,他们有着人的闪光点! “现在能给我解惑了吧?我有太多疑问,比如你的实力到底如何?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隐秘消息?那个被你成为绣花大盗的人到底是谁?袭击咱们的黑衣人是不是东瀛武者……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不是朝廷清缴江湖的棋子?” 顾凡的沉默皱眉,让陆小凤摇头叹息,他觉得到现在为止,顾凡仍旧没有把他当做朋友,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彻底信任顾凡的原因!一个能够看透自身全部秘密,而却隐藏在一片迷雾之中的人,果真是没有任何办法做朋友的! “你要去哪里?” “多谢李兄这几天照拂,也很抱歉给李兄带来如此多麻烦。我该找个自己的归宿了。” 打开房门的陆小凤,此时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萧索落寞,这洒脱里透着无奈和悲凉。 嗯?顾凡抬头,他感觉到,自己和陆小凤之间多了一丝联系,宛若当初蝙蝠子出现在自己身前的那种感觉!这是诡异血液和自身之间的牵引!千万不要将他也变成蝙蝠子那般模样! 陆小凤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落下,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成了牵线木偶,一道道无形丝线锁在身上,让他的脚无法落下! 这种意识无法操控身体的感觉很可怕,哪怕仅仅是短短几秒时间,他感觉像是过了千百年一样长久,在这千百年里,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无尽煎熬! 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时空似乎都在此刻静止,三双眸子,各自映照着自己的目标。 顾凡的手缓缓抬起,充满犹豫和期待,额头上有豆大的汗滴啪啪滴落,打在地面上如雨。 陆小凤后背衣衫被血水浸湿,然后缓缓凝聚出一团血色,暗红色像是死人的血液! 那血团渐渐壮大,陆小凤的衣衫在微风中摆动的愈发剧烈,他的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 逼着自己吐出一口鲜血,顾凡涨红着脸色,猛地向后一扯。 李寻欢感受不到弥漫在空中的内力,可那团血液却飞鸟投林般,在刹那间钻入顾凡手心! 浓郁生机一闪而逝,顾凡身形一晃,仰天向后倒去。 陆小凤终于明白,江湖人所说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身形一晃,便和李寻欢同时出现在顾凡身侧,伸手将他搀住。 “好了?”李寻欢看着陆小凤敞开的胸襟,胸口上肋骨尽显,可莫说天一神水的毒,就连留下的伤口都消失不见,这怎么可能,宛若在梦中一般?! “毒素尽去,伤势全无!”陆小凤一字一句,说的十分凝重。 祛毒就是祛毒,将毒素自身体之中祛除,是没有办法让受到的内伤恢复的,可他偏偏恢复了,除了有些虚弱,身体消瘦很多,他这几日受到的内伤全都消失不见! 一股浓郁生机,在体内弥补这创伤,早年留下的暗伤,也全都消失不见!连番恶战积累的见闻,这一刻似乎都化作资粮,让他内力正在逐步恢复的同时,经脉也在拓展! “当真不可思议!”李寻欢扶着顾凡躺在陆小凤刚才躺着的被褥之上,切中顾凡脉搏。 顾不得感受自身变化,陆小凤期待的看向李寻欢,“如何?” “不太妙,他似乎将天一神水连同你体内毒血,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你来看看吧!” 陆小凤手指搭在顾凡手腕寸关尺之上,脉搏跳动毫无规律,强时会有针扎般的古怪劲力,沿着接触顾凡的手指向上蔓延,弱时几乎无法感知到丝毫! 在一声声呼唤声中,顾凡毫无反应。两人并不知道,莫说是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诡异血液果真能够吞噬毒素!天一神水玄妙异常,可终究是武侠世界的产物,而这一身血液……顾凡脑海中闪过那神魔具存的朦胧世界,或许是脱胎于那方天地! “你伤势恢复了多少?”陆小凤抬头看向李寻欢,“我要带他去京城。” 李寻欢明白陆小凤的意思,他沉思两分钟,才开口说道,“不用顾虑我的伤势,我已经恢复六七成,并不耽误赶路。一起吧,去京城途径开封府,杀人名医平一指或许有办法。” 郊外,落叶纷飞之中,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并肩而立,看着最后一滩鲜血。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果真决绝!江湖广袤,怕是在难以寻到他们踪迹!” “他们身上那么明显的记号,只要敢再出来为非作歹,终究会暴露的!”木道人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老实和尚,将心比心,以己推人,他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心有隐秘面色坦荡的老实和尚诧异看向木道人,“难道你不是接到几位少侠求救么?” 木道人将心中疑惑压下去,点头笑道,“都成少侠了,咱们是不是老了?不过他们行事还是不够老辣,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 “人家就是看不起!”老实和尚没好气的说道,“咱们两个都在,不也没留下一个,牛鼻子,你不会故意放水吧?对付那东瀛武者时,和尚我可是全力以赴!” “放水?哼!”木道人不再言语,顾凡到底是什么谋划? 七绝妙僧无花?顾凡心中冷笑,或许你会自己找上门来的!看来我对血液的实验,还要加快一些速度,尽快弄清它的各种作用! 完全被被褥包裹,躺在门板之上,顾凡思绪飘飞,想着该在什么时机清醒比较合适! 他没想到陆小凤和李寻欢,会如此迅速做出决定。四匹快马,两张门板,二人骑马飞奔,手中各自托着一张门板,而门板之上各自躺着顾凡和铁传甲! 这比坐车舒服,而且快上许多!感觉不到一丝颠簸,顾凡还是第一次觉得赶路如此轻松! 他和铁传甲轻松,赶路的陆小凤和李寻欢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他们骑术精湛,武功高强,可托着一个人奔行,也累啊! “还有半天时间便能到开封府,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陆小凤瞥了一眼脸色又逐渐苍白起来的李寻欢,降低马速,“休息一下吧,连续一昼夜,我也快支撑不住了。此时的开封府就是修罗场,没有你在身边,我怕护不住顾凡!” “你把他当朋友?” 顾凡悄然支棱起耳朵,想听陆小凤怎么回答。 陆小凤声音之中多出一抹苦涩,“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彻底恢复伤势,才知道到底是何种感受!好在这种感觉在渐渐消失,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顾凡!” 这诡异血液还能改变一个人对我的看法?顾凡心脏骤然多跳了半拍,还是别的后遗症? “好强的剑势,怕是麻烦来了!”李寻欢飘然下马,将门板放在路边树下,“这种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眼中的感觉,用顾凡的话说‘很不爽’!” () 第224章 两三人两三事 陆小凤的传奇,都是他身边一个个坑货衬托出来的!金九龄的绣花大盗如此,木道人的幽灵山庄如此,霍休的青衣楼如此,老实和尚的反叛亦是如此! 自己图谋江湖虽不为称霸,可想要改变江湖,藉藉无名之辈怎么能够做到?少年恍然觉得自己也是一个阴谋家,彻头彻尾,比上官金虹更虚伪! 我不会也淹没在陆小凤朋友都是反派幕后黑手的怪圈旋涡之中吧? 剑势越来越近,陆小凤和李寻欢将马匹牵到路旁,若是一个绝顶剑客,他们自然无需如此,可过来的是两个绝顶剑客,而且是正在交手的绝顶剑客! 一个身着白衣,宛若雪花。一个身着黑衣,宛若墨点。两人交缠在空中,剑光闪烁,身形如幻,瞬息之间不知相互递出多少招,可却并不曾传出一次长剑交击的声音,他们不像是在生死搏杀,更像是在打套路练剑。陆小凤和李寻欢却清楚,任何一个慢上一丝,他们的练剑就会真的变成生死搏杀! 剑吟九天,光耀百里!一剑递出,天地失色。这是白衣剑客的剑,宛若梅花在雪地之中绽放,殷红花蕊掩藏在洁白雪花之下!不见杀机,每一剑都暗藏杀机。 与白衣剑客相比,那黑衣剑客的剑,像是滴入水中的墨,刹那间浸染水池,周围皆是一片漆黑,它们吸收一切光,吸收一切视线!声势不显,任由天地无色,我自墨色如故!纯粹的黑暗也是一种光明,公平而正义! 白衣剑客的剑可开山可断流,黑衣剑客的剑如聚沙如归海! 剑势强,剑气强,剑招强,剑意更强!如此高手之间的交战,当真少见! 此时陆小凤已经认出两人身份,“白衣剑客乃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曾被顾凡称为剑神,是我的朋友!黑衣剑客应该是传说中混迹市井,半在江湖的剑道高手墨侠屠飞了!” “这么说来,血刺客三号肯定不是屠飞了?”李寻欢仍记得陆小凤说过的推测。 他见过血刺客三号,曾递出一柄飞刀将之重伤。三号的剑诡异凶险,与屠飞剑招剑势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将一门剑法练到极致,已是天才中的天才,若是将两种剑法练到极致,李寻欢都不敢想象! 原随云精通多种武功,可精通非极致,极致是巅峰,是推陈出新,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人倏然分开,相背而立。空中缓缓飘落两截衣衫,一白一黑,像是被人捏住,正准备落在棋盘上的棋子。西门吹雪的衣摆少了一块,墨侠屠飞的胸襟少了一块,胸口留着一道伤口。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比试,因为突然出现的陆小凤和李寻欢二人,突兀收场。 墨侠屠飞转身,背对陆小凤和李寻欢,看向同时转过身形的西门吹雪,“我输了!” 出道以来,屠飞被很多人挑战过,他不求胜,只求不输,所以很多人都能跟他打个平手,强如嵩阳铁剑,若如市井流氓,挑战他都是以平局结束,这是他第一次认输,心甘情愿! “半招算不得输!”西门吹雪长剑入鞘,表情依旧如万年寒冰,迈步走向陆小凤。 半招算不得输,因为他的剑落在实处时,墨侠屠飞的剑也会落在他身上,相隔一瞬的早死与晚死,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墨侠屠飞将无锋剑扛在肩头,双腕搭在剑尖和剑柄之上,颇有几分痞气,两人擦肩而过。 嘴角勾起,万载寒冰多了一抹温暖,却依旧让人感到冰冷刺骨。也只有陆小凤这种怪胎,才会和西门吹雪这种怪胎成为朋友!一个能够忍受唠叨和层出不穷的麻烦,一个能够包容刺骨冰冷和毫无感情。 “司空摘星给我传信,你似乎并未有他说的那么艰难。”一眼扫过,西门吹雪心中了然,陆小凤比初见之时瘦削不少,可精神面貌上除了有些疲惫,看不出任何身受重伤的征兆,“这次试剑江湖,我需要一个见证人,也需要一个收尸人,你恰好合适。” 西门吹雪从不欠人,也从不愿意别人欠着自己,所以他说的很是平静。 “你来了才不会那么艰难!这位是小李飞刀李寻欢,你怎么跟墨侠屠飞对上了?” 陆小凤知道那隐藏在冰冷表情下的骄傲,西门吹雪几乎从不挑战,他会持剑杀上门,却不会与人切磋剑法,他的剑正在逐渐变得无情,无情的剑只能用来杀人! “遇到了就拔剑了。开封府的乱战已经结束,你们来的有些晚。” “追命如何了?”陆小凤转身坐在顾凡躺着的门板之上,拍了拍,示意两人坐下聊聊。 真是怪异的朋友!李寻欢坐下,看着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他们不该相互关心一下吗?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西门吹雪惜字如金,冰冷如寒冬。 “太原马家被屠一案,老贼头调查的怎么样了?” “不知。最新朝廷通缉令上,顾凡罪状里没有屠杀太原马家之事,他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不会和恶人做朋友,西门吹雪看向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顾凡,有些诧异。 陆小凤沉默纠结良久,叹息一声,“算是吧!说说最近江湖上的大事吧,感觉这几天都游离在江湖之外,消息十分闭塞。” “东方不败约战朱无视,爽约不至。任我行似与上官金虹达成协议。神水宫失窃一瓶天一神水,水母阴姬让楚留香和司空摘星一个月内给出交代。开封大战死伤无数,很多交战之地成为一片废墟。京城假钱愈发泛滥,神侯府因追命之事忙于奔波,无暇破案。” “刑部金牌捕快金九龄辞官,归隐市井。江南河南多地连续有高手被人暗杀,无一丝线索。少林七绝妙僧无花行走天下,无争和尚返俗,以陆竹之名游荡江湖。武当新七剑挑战叶孤城败北。罗摩遗体传言甚嚣尘上。辟邪剑谱下落不明。” “昆仑魔教与波斯明教高手交战不休,明侠张柏消失无踪,传言已入中原。东南沿海倭寇威势愈盛,朝廷接连换将,无甚效果。妙衣仙子林仙儿横空出世,蜀中唐门重开山门,大公子唐天仪涉足江湖,似要挑战天下高手。” 西门吹雪闭口不言。江湖上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发生,很多事情在他看来算不得要紧,可或许在陆小凤眼中,就是大事!他说的这些确实都算的上大事,可不一定是陆小凤想听的大事,可偏偏陆小凤问出口,西门吹雪知道自己上当了,可还是说了很多。 陆小凤脸上多出一抹笑意,“想要听到你说这么多话,真不容易!” “你若是不关心他们死活,我能说到你昏昏欲睡!” “哈哈,没想到你还会说笑话,不过这笑话当真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别的事情?” “朝廷欲重掌西域,李寻欢父兄自请前往。看似擢升,实则贬黜。不过也算激流勇退!” 这些似乎早在李寻欢意料之中,他仰头喝下一口烈酒,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恍惚。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这是天下多少书香世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可真正成了李家,他们才会发现,这不见得就是幸运!他为何游荡江湖,不是他想,而是他不得不为! 一门七进士,朝中有多少同僚,门下有多少徒子徒孙,他们李家看似风光无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以他大哥才华,真的只能中个探花?以他李寻欢的才华,只能中个探花?殿试是皇帝亲自主持的,皇帝钦点探花,哪怕殿试成绩再好,也只能做探花! 若非李寻欢之父清楚眼下处境,朝堂上又怎么会传出他渴望二子其一能中状元?身为人父,他不能压制子孙的才华,却不能不为家族考虑退路!在最高光的时刻,在最求之不得的时刻,选择退却,合情合理又满含无奈,朝廷自会有所补偿! 自请去往西域,这是秋闱之前便订下的策略之一,若是求而不得,家中父兄会相继假死! 当今圣上年迈,太子之位空悬,夺嫡之争近在眼前,李家不能押注,就只能远走他或者改头换面。政治影响力这种东西,不会因为辞官归隐就真的消失!圣上担忧北方之地的李家影响力太大,夺嫡之人也不会放心他们留在北方左右半个朝堂! 远走域外或者改头换面,不管最后谁做皇帝,李家依旧是李家。这才是大家族的处世之道,这才是为何没有千年的皇朝,却有千年的世家! “朝堂之事我不懂,不过李兄似乎早有预料,想来李家做出这些选择必有深思熟虑。” 顾凡躺在门板之上,努力克制住心中好奇,难道《多情剑客无情剑》之中,李寻欢远走域外,实则是跟随父兄而去?龙啸云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相比林诗音,我好想还是更愿意撮合李寻欢和孙小红在一起?! 李家之事不能传于他人,李寻欢也只能苦涩一笑,并不作答。相处日久,他对陆小凤敏锐的洞察力可也佩服的紧,陆小凤不懂朝堂之事,不是真的不懂,而是不想去懂! 天下间何人能够教出陆小凤这般弟子?他的传承来历当真让人好奇! 想到此处,李寻欢不禁多看了躺在床上的顾凡两眼,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吧?可他本就是一团迷雾,难以琢磨,无法看透。 () 第225章 医者见猎未心喜 京城,多少诗歌多少文章都在描绘它,可最终却只能把它刻画的更加片面。天子脚下,沐浴圣恩,本该一切都昂扬向上,积极正面。可世间事总是一体两面,越是光明,它投下的阴影便越是厚重,繁华背后隐藏的黑暗也更加纯粹。 鬼医,没有人知道他名字,人如鬼形,瘦削身形,蓬乱头发,苍白脸色。夜里见了,绝对能吓得人三魂出窍,七魄归天。他有一双鬼手,眼眸更是如幽灵,眼白眼球异常分明,白的透亮,黑的纯粹,难以分辨瞳孔所在,可他能够在黑暗之中洞悉世间一切。 很多人找鬼医,想要凭借他一双妙手,改变自己的处境!鬼医只能医伤,不能医人心,可若是换了一张脸庞,换了一身肌肤,那何须再去医治人心? 可往往遍寻不得。他是繁华的影子,不存在与市井之中,只存于江湖人口口相传里。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没有给他带来荣华富贵,或者说他不喜欢用自己医术去换荣华富贵。 残灯如豆,光焰幽绿,将鬼医眼眸也照的宛若鬼火。他躺在散发着寒气的冰冷石台之上,举着一本医书,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在昏暗之中,一排排书架摆成一个巨大的八角形,将他包裹在内,上面是他,活着说他这一脉不知用了多少年才搜罗来的古籍善本,医学巨著,经典名方,失传古方! 这是一条天然溶洞,隐藏在京城下水道之下,他没有童子,没有妻妾,过着最清苦最孤独却又最幸福的生活,他想要的,只要睁开眼睛便能看到,这当然是最大的幸福! 鬼医眼里只有医术,也只在乎自己的医术。不要给鬼医谈交情,也不要给鬼医讲买卖,医道之外他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包括找上门来的患者是否能够给他足够诊金! 可前段时间,他便心血来潮,又做了一桩让他觉得有趣的“换脸”! 溶洞里的风也带着憋闷,稍显潮湿的味道有些刺鼻。轻盈的脚步声,将沉思中的鬼医惊醒,可他情愿不醒来,面对架在脖子上的东瀛倭刀,他非常无奈! 他很少拒绝能够找到他的人,可他真不喜欢这种被人逼着做手术的感觉! 神医白曹生名声在外,结交的江湖好汉数不胜数,他的名头就是资本,谁敢拿他怎么样?毒医浑身是毒,他不找别人麻烦,别人就谢天谢地欢呼去了!唯独他鬼医,一双鬼手不能拿刀杀人,只能拿刀救人,比不过神医的“金刚不坏之声誉”,比不过毒医的“心狠手辣之恶名”。所以他哪怕一万个不乐意,今日也要动手去给人治疗,好在,这算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来的是两个人,求的自然是两件事,一人要移植耳朵,一人要移植手臂! 冰窖之中自然有耳朵,也有相应的手臂,可这些都是成双成对的存在,不能单独使用,他绝不会让不完美的东西,从自己手中流出去。 缺一个耳朵的无花无奈说道,“所以说要想移植一只耳朵,意味着要切掉另外一只?” “有人天生长短手,有人天生大小耳,可你们两个肯定不是!我造不出与之一对的,只能将每受伤的那个也切掉,这样才不会留下破绽,若想换一个,劳烦另请高明!” “鬼医,你可不要骗我们!”断臂的黑衣蒙面人,阴恻恻的声音,让溶洞里更冷。 鬼医摊摊手,取出火折子,将石台上的一层层油灯全部点燃,很快,溶洞之中亮如白昼,三人站起灯光之下,竟然连影子都暗淡的难以看清。 “谁先来?躺在石台之上,这乃是取自万载寒冰之下的巨石,不染污血,不沾毒素。其寒气亦能刺激人体潜能,在上面手术,往往可以事半而功倍!我去准备麻沸散,手术器具……” 无花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黑衣蒙面人,直接躺在冰冷石床之上,“不需要麻沸散!” 寸许长小刀,锋利的能轻易割破空间。刀身被药液擦的闪亮,看不出一点儿污渍。鬼医关注内力之后,刀身温热宛若皮肤上的温度,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金铁该有的冰冷。 黑衣蒙面人将刀插在地面上,双眼直勾勾看着鬼医。这是无花和他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自河南双木州城赶到京城,他们只用了两天时间,昼夜不休,光是马匹都换了四茬! 鬼医拿刀的手很稳,他将人皮面具耳根处切掉,用刀把两侧耳根切削成一个模样。宛若仙神之造物,任何人都看不出两侧的一丝差异!他取出的耳朵,是直接从冰柜之中的尸体上摘下的,非常新鲜。最重要的是它与无花人皮面具下的肤色和原本耳根的大小很般配! 移植进行的很顺利,每一条细小的血管,没一条晶莹洁白的神经,都在他一双鬼手之下,接驳成功!他用双手虚按在无花双耳之上,晶莹如琥珀的内力缠绕在耳根伤口处,血液流通,神经复苏,被羊肠细线缝合的伤口,竟然有结痂的趋势。 “呼……”鬼医抬眼看了看挂在书架上的沙漏,“三个时辰,还算不错!我以内力温养三天,加之我特制的秘药,便可取线祛疤,不留任何痕迹!就算把这一双耳朵撕下来,也不会有人看出这是一双‘义耳’!别人不能,连我自己都不能!完美!” 鬼医此时方才将带血的手指搭在无花寸关尺之上,他微微点动的脑袋猛然一滞,半睁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配上他苍白脸颊,当真是异常骇人。 黑衣蒙面人握住刀柄的手紧了些,手心多出一层汗,“内伤很严重么?” 自己内伤当然很严重,可还不至于让鬼医如此惊讶才是!无花自床上坐起,摸了摸脸上人皮面具,沙哑着嗓子开口道,“还请前辈明言。” “你身体可有不适?我在你体内感受到一股异样气机,它正在迅速恢复你的伤势。按说它该随着伤势减弱和逐渐消散,可它一直在壮大,而你的伤势也在恢复,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我想不出,或许与你修炼的内功有关系!” “未曾感到不适,身上内伤确实在快速恢复。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我亦不知,你能不能在‘鬼屋’之中多留几日,让我好好研究一番?” “咳咳,还是先帮他换了手臂吧。”无花略过话题,指向黑衣蒙面人。他在江湖上消失三五天还能说的过去,可若是多留一些时日,怕很多事情不好解释! 半日之前,千里之外的开封府城,三个骑士,四匹马,五个人,沿着城门洞进入城中。 开封府城并未因为江湖人的打打杀杀而凋敝下来,反而愈加畸形的繁荣。 江湖豪客,豪情自然不会惜财。这些时日,最繁荣的便是医馆,最悲惨的也是医馆!赚的最多,挨打最很,这是绝大多数医馆面临的常态,可这绝不包括杀人名医平一指的医馆! 杀人名医平一指的家就在开封府,他本想躲开这个旋涡,可平夫人却觉得这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所以他只能在旋涡里不停打转,这几日他过的颇为悲苦。或者说,他总是悲苦。 多少次刀剑架在脖子上,顶在胸口上,平一指愣是梗着脖子瞪着双眼,不曾低头一次!将刀剑架在他脖子上顶在他胸口上的江湖豪客,或是立刻低头道歉,变威胁为苦求,一掷千金买平安。或是已经成了乱葬岗上被野狗啃食的腐烂尸体。 医一人,杀一人,医人杀人一样多;杀一人,医一人,蚀本生意决不做。 匾额如是写,平一指更如是做,更改不得一丝半毫!救谁,患者或是其亲属说了算,杀谁则存乎平一指一心,或者说存乎平夫人一心更合适一些! 平一指没有神医白曹生的名头,没有毒医的手段,没有鬼医的神秘,没有梅二先生的豪情,可他有着自己的怪癖。爱来不来,他从不缺少病号;治不治好,你一定要守规矩! 陆小凤看着这个矮胖子,悄然咋舌。平一指脑袋极大,下雨天不打伞淋不湿衣服的那种大,生一撇鼠须,看起来形象十分滑稽。十指粗如萝卜,偏偏灵活至极。奇也怪哉! 平一指夫人立在他身后,高高瘦瘦,三十多岁年纪,方面大耳,眼窝深陷,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看人从来不用正眼,偏偏眼窝较深,余光看人又颇为费神费力。这样的高傲让人看到便想发笑,可却偏偏绝对不能发笑,因为谁都知道平一指惧内! 接过千两银票,平夫人喜滋滋的离开,连一杯茶水都欠奉。 讲明自己的规矩,平一指一时没想到要杀谁,便把这个账记在小本本上,开始切脉。 “失魂症?嗯,切其脉象有力,观其神色惊惧。三魂不稳,七魄动荡,可魂魄本就是虚无缥缈,不在脉象之中,不存医理之内。此乃不治之症,若是知晓其失魂之因,或许还能以针灸辅助,以言语激励其意志,现在你们一问三不知,治不好,换下一个吧!” 李寻欢温声问道,“这……平先生,当真没有办法么?” “反正我是没有办法!或许白曹生有办法,你倒是去找他啊!废话真多,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平一指用毛笔在小本本上划掉铁传甲的名字,又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了个方子,“给你个安神养魂的方子,聊胜于无,能不能醒全看天意。下一个姓甚名谁,谁负责杀人?” “顾凡,顾命不凡首尾两字。他西门吹雪负责杀人,保证让你满意就是。” 脑袋大,五官比例相对也更大一些,平一指铜铃双眼一瞪,颇有威势,“杀谁我说了算!顾凡,原来他就是朝廷通缉的顾凡,跟画像上差了那么多,我就说朝廷那帮画师都是白痴!西门吹雪了不起?让他去杀白云城主叶孤城,他能杀得了?” “咳咳,先看看病症,若是不能医治,谈这些岂不是还早了一些?” “什么意思?那铁传甲失魂症乃不治之症,什么叫不治之症知道吗?你把白曹生拉过来,他若是能说治好,小老儿把这条命卖给你!不相信我医术,你干嘛把他送过来!” “你要把命卖给谁?问过我意见了吗?”后门布帘掀开,平夫人探出脑袋,恶狠狠骂道。 谁也不知平一指嘴巴当中嘟囔了一句什么,他已经将手指搭在顾凡手腕之上。 一触即分,甩甩手指将古怪劲力以内力逼出体外,他再次将手指搭在脉门之上,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他两条粗黑眉毛,皱成一团墨疙瘩,真是见鬼的脉象,没听过没见过,古书中也没记载过,这几个家伙不会是故意过来砸场子的吧? 切手足脖颈脉搏,观面色及周身有无伤痕,瞧瞳孔状态,闻周身及口鼻气息,摸全身肌理骨骼,点穴道压胸口按人中,不消片刻,平一指忙的满头大汗! 若非顾凡切切实实躺在眼前,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给人看病!没有人的生机强大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也没有人的死气浓郁如万载寒潭,可面前这副人的皮囊之中,两者具在! 颓然坐在椅子上,平一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中全是震撼。他能感受到顾凡练过外功,肌肤异常坚韧,骨骼十分强壮,脉搏非常有力,可这并非重点!他精修的医道内力输入顾凡体内,本该沿着经脉进入顾凡丹田之中,可内力却如泥牛入海,再也无法感知! 过了良久,陆小凤终于忍耐不住,出言打断平一指的思考,“他莫不是也得了失魂症?” 平一指骤然抬起头,双目死死盯住陆小凤,“他怎么了?” 陆小凤按住胡须的手指差点捅进鼻子里,看了半天你连他怎么了都没有看出来? 李寻欢斟酌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身中奇毒,昏迷不醒。” 血液之中含有奇毒,天一神水之毒,这些事情还是不告诉平一指为妙! “身中奇毒?根本不可能,他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一点儿……不对,他本身就是最大的毒源!是了,那生死气机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住,旺盛是毒,虚弱是毒!可大补大虚并存算什么?哎呀呀,脑子好乱!你说什么来着,昏迷不醒,对昏迷不醒,他怎么昏迷不醒的?” “身中奇毒,昏迷不醒!” “外毒?无色无味,难道是传说中水母阴姬的天一神水?不可能啊,天一神水据说沉重无比,中毒者无不爆裂而亡,根本无药可解!你们不会是得罪了毒医白少吧?” () 第226章 峨眉四秀 寒暄几句,陆小凤当下做出决定,准备带着顾凡立刻上京。此时去东北找神医白曹生显然耗时太久,至于毒医白少,先不说与他没有交情,就算毒医谷他都没有把握穿过! 三人倒是没有恶语相向,毕竟医生这个职业,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李寻欢托着铁传甲,陆小凤托着顾凡,快步朝院门走去。 紧闭的院门啪啪响起敲门声,接着被人用力撞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鹅蛋脸颊的女子,一双杏眼两潭泪花,四分杀气缭绕,四分怒气重霄,她双目盯着五人,手掌握在剑柄之上,英气勃发,颇有江湖女侠风范,只是这洁白衣袍上的鲜血,为她去色不少!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杀人名医平一指家?” 这番问话颇为无礼,纵然江湖儿女不讲虚假客套,可三人还是不约而同皱了眉头。 从服饰上看,跟在女子后面的三人应该与她是同门,左侧圆脸柳叶眉,右侧琼鼻桃花眼,被她们两人搀扶着的中间一人容貌最为出众,五官皆不惊艳,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一眼难忘,肤色如雪,眼眸如渊,三分病弱之感,将她身上那股逼人英气中和不少。 “咳咳……师姐不得无礼!”那中间女子,叫的是师姐,可说出的话好像她更像师姐! “不是说平一指是开封府城最好的大夫,他也有看不好的病?” “几位可以让开道路,让我等进去了吗?” 一左一右两位女子,或许是太过焦急,说话自然也顾不得客气。 看着四人急匆匆进去,陆小凤微微摇头,未进门就轻看并得罪平一指,她们不拍被医死?!江湖上符合四女身份的人不难猜。武当有新七剑,少林有四无僧,峨眉有三英四秀,想来他们就是峨眉四秀了,只是这形象有些狼狈啊,衣衫破损染血,还有人受了伤! “李兄似乎心中颇为不喜女子行走江湖?”陆小凤脚下一点,轻飘飘坐在马上,扭头道。 果然好敏锐的观察力,李寻欢当然不会承认,哪怕他心中确实曾这么想过!可见识了天人化生的东方不败的飞针,见识了公孙兰的一双短剑,他可没有一点儿轻视女子的意思! “华山派执掌女院的枯梅大师,与清风女剑客高亚男,可都是女子之辈!江湖上更有恒山剑派,皆是比丘女尼。更不要说你还见过两位智慧武功皆不再咱们之下的奇女子!” “她们应该是峨眉四秀吧?武功有些弱了!” 李寻欢不敢看轻女子,可心中却是对峨眉四秀有些看轻。没有足够的本事,就不要行走江湖!红颜本就是祸水,无力自保,在江湖上岂不是稚童持金行于市? “弱,那也是跟谁比。”陆小凤正欲打马前行,没想到四人竟然又出来了! “师妹,你为何拦我出手?杀一人救一人,他医德何在,杀了他正好为江湖除掉一害!” “师姐,人家又没有求着咱们上门,那么多高手前来找他救治,都没杀他,咱如何杀得?” “哼,两位师姐,那三个登徒子还在盯着咱们看,要不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好大的杀气!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登徒子了?陆小凤摸着小胡子,内心叹息一声连着一声。他在四女身上看到了往日自己的影子,初入江湖时谁还没有几分赤子之心?摸爬滚打这些年,如自己这般仍旧保持本心的又有几人?同为正道,还是帮衬一把吧! “师妹不要再说了,二师姐伤势要紧!二师姐,你不让平一指医,咱们又该去哪儿?你这伤势可拖延不得!要不便听平一指的,去杀了那个顾凡?”右侧琼鼻桃花眼女子脸上多出一抹愁容,天大地大,到哪里去找顾凡踪迹? “四位女侠是峨眉四秀,陆小凤有礼了,我这有些伤药,或可缓解这位女侠伤势一二!” 在他看来,那女子伤势并不重,这疗伤药应该足够将对方伤势平稳并恢复大部分! 大师姐马秀真扬手接住小瓷瓶,面上带着几分疑虑,“嘴上有礼,为何不见你行礼!你给的药我们可不敢吃,谁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称三人位登徒子的四师妹石秀云煞有介事的点头,“不错!知道我们是峨眉四秀,还敢色眯眯的盯着我们看,你们的招子不想要了不成?” 叶秀珠仰天无声叹息,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无奈。闯荡江湖月余,怎么姐妹们还如此单纯? 被搀在中间的二师姐孙秀青,却是眼眸微凝,她挣脱石秀云手掌,握住剑柄,“你是陆小凤?这么说你知道追命线索,快速速道来……咳咳,姐妹们,不能让他们走脱!” 一听可以找到追命线索,马秀真和石秀云已经拔剑出鞘,要知道二师妹(二师姐)可是追命同伙铁手铁游夏打伤的,她们正愁找不到苦主,陆小凤这真是送上门来了! “这么说顾凡也在你们之中?”叶秀珠眉头一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亮光! 陆小凤收敛笑意,冰冷着表情出声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出手!” 石秀云听闻此言,脸上怒气更胜,看不起峨眉四秀么?她与大师姐马秀真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掀起一股清风,冲向陆小凤三人! “现在求饶还有些早,让我们姐妹把你们擒下,再求饶……”孙秀青话语卡在喉咙之中,怎么也说不下去,她们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峨眉剑法,竟然就这么败了? “剑下留情!”陆小凤终于赶在西门吹雪拔剑之前喊出四个字。 孙秀青看向二师姐叶秀珠,叶秀珠朱唇微张,她眼眸之中似乎仍旧残留着那抹剑光! 不要说出手的两人,就是旁观的她们两个,都没有看到西门吹雪到底是如何拔剑,又如何挥剑挑飞两位姐妹手中长剑的!眨眼功夫,兴冲冲冲上去的两姐妹,被西门吹雪剑尖点穴! “你是何人?要知道追命在开封府斩杀无数江湖人士,罪大恶极,万死不为过!陆小凤是追命同伙,你为何要为陆小凤出头,莫非你也是朝廷鹰爪,要与江湖为敌不成?!” 孙秀青盯着西门吹雪,不知为何,脸上多出一抹羞红,质问的话也变得有些娇弱。 “西门吹雪!”收剑,看了陆小凤一眼,西门吹雪闭口不言。与人交流这种费力气费脑子的活儿,交给陆小凤处理最合适,何况这是他惹出的麻烦! “唉……药还要不要?不要便还给我!”陆小凤叹息一声,他倒是觉得四人对他胃口。正邪那么分明,眼中只有黑白!可惜朝廷和江湖并非对立,黑白并非绝对,她们还不懂!若是平常时候,他还真愿意解释一番,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 “陆小凤,你枉为武林新星,不为武林出力,竟甘当朝廷走狗!今日你若不杀我,来日我马秀真必杀你!以为假惺惺放过我们,我们就该感激你,江湖永远不会向朝廷低头!” 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代表江湖?恐怕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也不敢说么说! 陆小凤指指自己的鼻子,差点儿被马秀真的话气笑,顾凡装扮的江湖小白与她们一比,演技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们的本色出演,当真活灵活现!自己初入江湖之时,大概比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表面,看到片面,看到别人想要自己看到的,便觉得自己是对的! 顾凡鼻息中窜入一股股香风,他脑海中翻捡良久,才终于找到有关峨眉四秀的一点儿信息,孙秀青嫁给了一生寄情与剑的西门吹雪!至于其他三女信息,他是一点儿不记得! “想杀我,回去把剑法练好再说吧!李兄,让你见笑了,咱们走吧。” 刚才还在以江湖老前辈的身份与李寻欢侃侃而谈,转眼就弄出这么一个局面,啧啧…… 顾凡翻身自门板上坐起,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要杀我?” 几人皆是把目光投到顾凡身上,李寻欢和陆小凤不知该说些什么,四女则没有心思想顾凡到底是谁! “你怎么醒了?”陆小凤说话有点儿磕巴,顾凡坐起的太突然了,根本就想不到! “恢复了?”李寻欢眼中精光闪烁,平一指都毫无办法,甚至不惜让峨眉四秀杀死顾凡,他就这么醒了?没有经过医治,昏迷了一天多时间,就这么醒了? “咳咳,”顾凡当然不会说,一股香风钻进鼻子之中,有点儿痒,他怕忍不住打个喷嚏! “难道我不该醒么?”顾凡自门板上一跃而下,舒缓一下筋骨,仔细打量峨眉四秀几眼。最后看向敞开的院门,平一指也想杀我,这个糟老头子果真坏的很啊! 这一天多,你们两个只给我灌了一点儿清水,我要是再不醒,肚子怕是都要闹起来了! “平一指让你们杀我?平一指,你特么给老子出来,我得罪你了,张口便要杀我?” 正在沉思的平一指,双目圆瞪,看着在门外骂街的顾凡,脸上震惊之色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小短腿迈开如风火轮,呼吸间的功夫便来到顾凡身边,想下手不敢下手,急的抓耳挠腮,“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就醒了呢?” “唔……少爷,这是在哪里?”铁传甲有些沉闷的声音,自门板上传出,他亦是缓缓坐起。 “好了?这怎么可能好了?!”平一指看看顾凡,指指铁传甲,脸上纠结之色愈发浓郁,仰天喷出一口热血,身体软软瘫倒在地,意识消失之前刹那,他仍旧不敢置信,这可是两个“绝症”! () 第227章 江湖情义 在平夫人怨毒目光之中,顾凡拿着两千两银票,不顾另外八人的目瞪口呆,翻身上马。 西门吹雪双目停留在顾凡身上,他不知道陆小凤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做朋友! 可他在与墨侠屠飞厮杀之时,他曾听到陆小凤说过,顾凡曾将他称呼为剑神!武林之中江湖之上,只有一个剑仙叶孤城,从来没有剑神,不管是薛家庄薛衣人还是武当木道人,峨眉独孤一鹤,都不是剑神!他觉得自己会成为剑神,可现在的他还称不上剑神! 本就是锯口葫芦的铁传甲,更加一言不发,可看向顾凡的目光,却总是躲躲闪闪!刚才他从李寻欢口中了解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中犹豫是不是该把顾凡的诡异说出来! “看来还要在开封府待上几日!”顾凡看向四人,“帮追命这事儿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他要试剑天下,现在开封府最热闹的时候过去了,可还有不少用剑高手。我们两个倒是可以在开封府待上几天,不知李兄有何打算?” “我答应老铁帮他找出杀死中原八义的凶手,已经拖延太多时间,也不差这几天,正好恢复伤势,顺便打听一下消息,老铁,这样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听少爷吩咐。”铁传甲牵着马,偶尔回头看上两眼,四个娇滴滴的美女跟在屁股后头,他还真是不习惯,可又不好开口询问。 “杀死中原八义的凶手?”顾凡晃悠着的身子停下来,看向铁传甲,“老铁,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不是告诉你,会替你解决恩怨吗?中原八义被我杀死于溪边,你为何还找凶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就连万年不变表情的西门吹雪嘴角都微微抽了抽! “你……杀的?”铁传甲好像费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眼眸渐渐泛红! “我本不想出手!给他们好好讲一讲道理,谁知道他们不知在哪里受了气,要拿我撒气!”提起这事儿,顾凡心中还有些不忿,先出手的确实是中原八义啊! “少爷,此事与你无关!顾凡,我要为他们报仇,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追命和我看过现场留下的痕迹,你确定是你杀的?”李寻欢眉头蹙起,他真没想过凶手是顾凡,“杀人我可以理解,可毁尸这种事情有些过分了吧?”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不知其中内情,此时也不好开口。倒是跟在四人身后的峨眉四秀脸上多出一些喜色,他们这是要内讧啊,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机会捡便宜! “这个顾凡很厉害?铁甲金刚铁传甲怎么连出手都不敢?”西门吹雪传音问道。 “厉害!?”陆小凤摸着小胡子,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断,“反正我到现在也看不透!” 恩怨情仇是江湖永远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铁传甲重情重义,自然深陷其中,他知道江湖弟子江湖老,可他不能不报仇,哪怕明知他连顾凡一个眼神都挡不住,他也要慨然赴死! 李寻欢话语出口,铁传甲身上气势更胜,恶狠狠盯着顾凡,心中却愈发无力! 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纵然李寻欢、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加起来,也不会比他更强大!那一眼,没法形容,比李寻欢的飞刀更快,比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更强,也一定比西门吹雪的剑更锋利!这也是他为何不出手,他为何不愿意把李寻欢牵扯进去的最根本原因! “毁尸?杀人我认,毁尸这事儿可算不到我头上,当时我昏迷过去,现场只有原随云和霸刀师徒,我被他们交手的余波抛飞落入河水之中,清醒过来正好遇到陆小凤!” 李寻欢看向陆小凤,相比顾凡,他更相信陆小凤的话语。 “你在河里昏迷漂流了半个月?”渐渐从三人对话之中理出一些脉络的陆小凤,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顾凡所说!这听着根本就像传奇故事! “用太极拳谱擦屁股的时候,我好像给你说过!” 气氛再次沉闷下来,万里无云,可其余三人却都想着来一道晴天霹雳,劈死顾凡了事! 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啊!用来擦屁股……陆小凤又想起当初木道人的冲天怒火! “陆小凤,这是老铁和顾凡的私事。” 陆小凤看向顾凡,李寻欢显然是站在铁传甲那边的,可他没得选,只能站在顾凡这边! 这刚有点儿凝聚力的小团体,怎么就忽然要散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老铁,先不说他们对我出手之事,就说翁老大之死,他们找你报仇,对还是不对?我不相信易明堂不知其中内情,可他到死都没有说出半个字,你还要为他们报仇?!” 铁传甲气势一泻,寻根究底,这事儿真没法说!可他这段时间,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报仇啊!仇就这么不报了?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翁老大对我有恩,我不能说他是非!中原八义追杀我,也是想为翁老大报仇,他们不该就这么死了!” “这事儿或许与我也有关!当初我若是出手制住几人,或许遇到他们就不会遇到顾凡!” “我不知易明堂知道什么,可他绝对知道些什么!杀我之时,他太矛盾了,否则我绝对没机会将他们全都杀死!当时他们劈我六刀,刺我七剑,我杀了他们六人!老铁,你若是要为他们报仇,那便来吧,不过我可不会留手!” “唉,又是一笔糊涂账!”陆小凤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谁又能断的了恩怨纠缠江湖事?这事儿有对错吗?顾凡被迫出手,而且是为铁传甲出手,铁传甲反而最后要找他报仇!可铁传甲报恩报义,也是符合绝大多数江湖人的恩义观念啊! 铁传甲不知何时低下头,盯着自己双手,眼中泪水啪嗒啪嗒滴落。 他恨自己当初为何要与顾凡做交易!可不出手,他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这家伙不会想要自杀吧?顾凡心中一凛,死脑筋认死理的人还真难搞,他开口道,“翁老大对你有恩,你忍下中原八义的追杀。中原八义对你有义,你有机会杀他们而不杀!确实称得上有情有义,可你若是一死了之,对得起李哥对你的恩义?” “老铁,不要做傻事!”李寻欢翻身下马,手掌按在铁传甲肩头,“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唯独寻短见,这是懦夫才会做出的选择!” “顾凡没有按照你的方式解决你与中原八义的恩怨,可中原八义对他出手,杀人无错!” 杀人哪有无错的?朝廷律法又不是摆设,可江湖仇杀,朝廷还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小凤说的无错,当然是站在江湖人的角度,顾凡与几人无恩怨,几人欲泄愤杀人,道理可全站在顾凡这一边! 当然,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事,完全看屁股坐哪一边,而陆小凤是顾凡这边的! “他无错?那中原八义六条人命便这般白死了不成?” “李兄,这就是江湖!铁传甲杀了顾凡便没有错吗?一错再错,冤冤相报就应该?” 铁传甲抬起头,抹掉眼泪,“少爷,陆兄,这是我们两人之事,你们就别插手了。顾凡,你杀了我吧,让我求仁得仁。别说对错,反正我过不去心中这个坎儿。”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哭的稀里哗啦,确实让人心中多有不忍!可顾凡无法理解铁传甲这种做法,哪怕铁传甲对他出手呢,也不该就这么求死! “你求仁得仁?我恩义何存?李哥陪你千里寻凶,你到头来一句求仁得仁就完了?老铁,你是江湖人,讲恩怨情仇我不怪你。可你把恩给了翁老大,把义给了中原八义,只把仇留给我,你痛快了,忠义两全了,我特么成了好心办坏事不说,还落个不仁不义,公平吗?” “老铁,你若是一死了之,哪还有恩义可言?报不报仇暂且不说,难道你打算就这般让中原八义默默无名的死掉?读书人有立功立德立言之说,你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李寻欢原本很佩服中原八义的,千里寻仇,只为一个义字,可听完顾凡所言,他反倒觉得中原八义该死,没调查清楚可以理解,隐瞒不说,将铁传甲当成替罪羊,太过卑鄙了吧! “你若是死了,清明时节,给他们上香的人都没有!活着,更骄傲更强大的活着,才是真正的情义!或许,你该找杀死翁老大的凶手,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没法报仇,没法报仇的!”铁传甲口中喃喃,双目无神。别人不知,他清楚翁老大是被朝廷杀死的啊!心神震动之下,他的低声呢喃全都落在三人耳中,“翁老大拐卖无数他人妻儿,被护龙山庄诛灭满门,怎么报仇?我怎么报仇?!” 李寻欢按住铁传甲的手掌有些僵硬,陆小凤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卡在喉咙之中! 苦了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没有看不起铁传甲,反而愈发觉得他重情义,他们两个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什么叫重情义,铁传甲这就叫重情义! 江湖的情义,就是陆小凤所言,不管对错,朋友决心去做,我便舍了命也要帮上一把! 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因为“侠”总是有太多江湖气! “翁老大是该死之人,那他们六人更是该死之人!你为何还要找我报仇?” () 第228章 司空摘星与保龙一族 人间之事,向来不如意者占绝大多数。这边与铁传甲的恩怨无法理清,李寻欢和铁传甲自然没办法在同路而行,李寻欢决定就此前往西域,与父兄汇合。 少年团结江湖上“正派主角”横推各个幕后黑手的计划,胎死腹中。 追命宛若人间蒸发,三人遍寻开封府几日没有找到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这天随着陆小凤和顾凡频繁露面,寻找他们麻烦的人再次多起来。有江湖上的宿老,更多的是江湖上的新秀,想要踩着陆小凤名头上位,可惜陆小凤身边还有西门吹雪! 或许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峨眉四秀对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看法悄然转变许多。顾凡发现其中马秀真看向陆小凤的眼神总是怪怪的,陆小凤两次救她性命,美女爱英雄可以理解!可孙秀青经常看着西门吹雪发呆,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因为他长得很帅吗?! 开封府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几人骑马缓行,一匹快马自身后狂奔而来,坐在马上的翩翩公子,气质非凡,扭头看了几人一眼,马匹便带着他向前窜出几十米。 他猛地勒马,那骏马长嘶一声,双蹄高扬,在空中转了半圈,瞬间变成相向而行。 好精湛的骑术!顾凡暗赞一声,看向那剑眉星美,标准的美男子。 “几位江湖好汉,后方有人追杀小生,不知可否为小生抵挡片刻?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有厚报!咦,这位莫不是陆小凤大侠,久闻陆兄侠义,今日便要拜托陆兄出手相助了!” 陆小凤爱管闲事,却也并非见到闲事就管,他面带笑意,正欲出言拒绝,却不想身后孙秀真开口,“陆小凤,你别被别人几句高帽子就昏了头脑,无缘无故卷入他人是非……” “呀,大姐这是怎么了?咯咯……”石秀云娇声打趣,眼眸中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 不管四姐妹笑闹,陆小凤微微抱拳,“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怕是……” 顾凡上下打量书生,嘴角慢慢勾起,他发现书生眼眸之中的戏谑随着他的嘴角勾起,隐藏的愈发深邃,他出言打断陆小凤,“你倒是不妨说出来听听,别人为何追杀你?” 书生看了一眼陆小凤,疑惑之色一闪而过,抱拳道,“不知这位少侠高姓大名?要知道我惹下的麻烦不小,非是武功高强名望甚大之人,怕连做和事佬的资格都没有!也罢……” “小生误信谗言,受一个卑鄙无耻之人所托,无意间洞悉一件关乎朝堂和江湖的大事,那人一路从河北追杀我到这里,欲要杀我灭口。我死不足惜,可这消息若不能传递出去,怕是大半个武林都要因此受到莫大损失,实在非我所愿!” “少侠不敢当,本人顾凡!传递消息?直接花钱让风媒散布就是,用不了几天就能天下皆知。消息发出去,追杀你的人自然不会不遗余力的追杀你?你脑子有病么……” 那书生闻言稍微愣神,面色沉重的摇头,“原来是顾……少侠,不可啊!这非但无功,怕是还会适得其反!这等紧密消息泄露,贼人必然早做防范,怕是再难以找到证据!” “不能传告天下算是什么大事?天下间最不缺少的就是疑心,哪怕你没有证据,传出消息,总有无数人蜂拥而去求证一二,或是证明或是证伪!你这般戏弄我们,安得什么心啊?” “肯定不是好心!他想要利用我们帮他挡住仇家,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 “小师妹说的不错,我看咱们还是先将他拿下,等追杀之人跟上来,直接交给对方!” “师妹,莫要胡说,且看他们怎么处理。”孙秀青看着西门吹雪,面上多出一抹羞红。 西门吹雪的话很少,可每次出言,不管是陆小凤还是顾凡都会依言而行!这三个男人,顾凡话最多,说的又颠三倒四莫名其妙,废话连篇。大事小事多为陆小凤拿主意。可说到底能够一锤定音之人,还是西门吹雪!至少在孙秀青眼中,他们三人便是如此! “哼,怕招惹麻烦便直说,没想到陆小凤果真成了朝廷鹰犬,侠义之心不存。既如此,那我继续赶路便是!”书生说着,笨拙的调转马头,欲要快马离去。 顾凡脑海之中闪过一丝亮光,张口哈哈大笑,“你的易容术当真妙绝天下,可却遮掩不了你的破绽,想要逃过我的眼睛,哈哈,还差那么一点儿!” 陆小凤此时亦是发现一丝不妥,对方明显骑术高明,这调转马头的动作却有些笨拙,他到底是想要欲擒故纵,还是如顾凡所说,是他人易容假扮而来? 想起被司空摘星以易容术捉弄的日子,又想起易容术出神入化的公孙兰,他张口结舌。 “不知所谓!大丈夫行的端坐的正,我还不屑做那易容隐藏形貌之事!” 卧槽,无往而不利的诈术竟然失效了?难道这家伙真不是别人易容的?心念急转,顾凡脸上仍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深邃眼眸,看的那书生周身汗毛竖起。 江湖上懂得易容术的人太多,顾凡一时半会没有确切目标,继续出言试探,依旧只能模棱两可,否则必会露出马脚,他保持着神秘莫测之笑容,给对方施加心里压力,开口道:“你既然知道陆小凤,那更应该知道本人的火眼金睛!我若是想要认出一个人,他化成灰也逃不过我法眼!你改变形貌嗓音气质气息,有些东西却无法改变……” 陆小凤冥思苦想,盯着书生向顾凡问道,“眼神?” “对易容高手而言,眼神却是最容易改变的,它只是改变气质的最微小变化!” “那面前之人到底是谁?!”如百爪挠心的石秀云直接打破砂锅,看向顾凡。她最是不喜顾凡废话连篇的样子,没有西门吹雪的容貌,没有陆小凤的武功,他们怎么会与他做朋友? 还不走?顾凡本想以厚脸皮糊弄过去,没想到这书生还不离开,要知道后面还有追兵呢!刚才若只是出言诈对方,现在顾凡倒是有了几分把握!瞥了一眼石秀云,平时四女对他没有多少好脸色,他又不贪图对方什么,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看法,顾及对方的感受! 急促马蹄声再次响起,一个敦实中年汉子,粗布衣衫,皮肤黝黑,脸庞上带着淡淡皱纹,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农,可谁都知道老农骑不起他胯下的骏马,更不会有他这般精湛骑术! 唐古放缓马速,将几人面庞收在眼底,锋锐目光似能将几人面皮刮下来,看到骨子里!自山西地界一路而来,他多次丢失贼人踪迹,若非护龙山庄情报,他根本无法缀在对方身后! “我以为你会继续逃,你的易容术确实巧妙无比,只是这匹马可不会易容!” 书生脸上的微笑淡去,露出一抹无奈,扭头看向陆小凤,“陆小鸡,这次你可得帮我!” “谁也帮不了你!刺探朝廷机密,盗走圣上贡品,罪不可恕,我看谁敢插手!” 唐古自怀中掏出一个腰牌,非金非木,古朴大气,有淡淡香气缭绕其上。 陆小凤瞳孔收缩,护龙一族的供奉腰牌,传说乃是熔铸明教圣火令浇筑而成,自带奇异! 龙飞凤舞的“龍”字,顾凡再熟悉不过,这个家伙竟然是护龙山庄之人,只是看腰牌等级,可比蝙蝠子当初那一枚值钱多了!司空摘星还真的得罪了朱无视,太原马家惨案?! “果真是你!”西门吹雪策马向前,挡在书生面前,看向老农,“我会插手!” 陆小凤朋友遍天下,可他西门吹雪认可的朋友可没有几个,而这司空摘星却算得上半个! 陆小凤只听陆小鸡三个字,就知道对方是司空摘星!坐在马上的书生,隐蔽的手势正是两人定下的约定暗号,这怎么会错?!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唐古冷声道,“万梅山庄要与朝廷为敌?!” “别开口闭口朝廷,你不过是朱无视手下一条狗,代表不了护龙山庄!而朱无视,哪怕他被册封了铁胆神侯,也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他都代表不了朝廷何况是你!” “顾凡?!”唐古冷笑一声,“正好今日将你一并捉拿归案!越狱,刑罚加倍!” 陆小凤侧头看向顾凡,“你认识那枚腰牌?” “当然认识!我见过蝙蝠子的腰牌!四位美女,现在知道什么叫朝廷鹰犬了吧?!” 护龙山庄腰牌?陆小凤翻了翻白眼,皇家供奉的腰牌认错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当真少有! “这位供奉,我相信他的为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小凤?这么说,明知我身份,今日你们也一定要与我做过一场了?” 唐古眉头轻皱,江湖上虽不曾具体划分武功境界,可大致还是有些层次可以参照,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再往上便是宗师和大宗师,这两个境界对应的便是江湖人口中说的绝顶高手和超级高手之类的称呼。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联手,他便没有胜算,若是再加上一个轻功绝顶的司空摘星…… 贡品丢失的第一时间,唐古和朱无视便发现贼人踪迹,一路追踪,他心中早就确定对方是司空摘星,可他想不到这个独行大盗,竟然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有关联! 圣上贡品可以暂且放在一边,护龙山庄自会慢慢追究。可司空摘星听到的那则消息,却是从自己口中流露而出,神水宫与朝廷的约定秘而不宣,这本事约定内容之一! 更何况,司空摘星很可能是偷盗神水宫天一神水之人!天一神水这种大杀器,根本不该在江湖上流传,否则当初皇宫也不会出动四位保龙一族高手,秘密决战水母阴姬! 那一战不在江湖流传,唐古却知之甚深,四位宗师当场战死两位,一重伤一轻伤,付出如此严重代价,让保龙一族实力暴跌,至今不曾恢复,也只不过逼着水母阴姬保证天一神水不外流,连让约束对方不涉足江湖都做不到! 可水母阴姬传出消息,天一神水被盗,而且点名楚留香和司空摘星在一个月内给出交代!这当然是在履行与朝廷的约定,锁定两人也非她推脱责任,实则是天下间,只有这两人有机会从水母阴姬眼皮子地下偷走东西,而不被抓个现行! 于私于公,他唐古都要留下司空摘星,至不济,也要保证司空摘星不能把消息外传,确定他手中没有天一神水! () 第229章 细思极恐 身为朝廷供奉,又负责帮助朱无视筹建了护龙山庄,唐古借助朝廷遍布天下的耳目,知道很多消息,他能一眼认出西门吹雪,一眼认出陆小凤,自然是因为这两人在朝廷之中皆有存档,至于认识顾凡,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朱无视,因为朱无视还不能让他因私废公! 救助素心,这是皇家该做而又束手无策的事情,可选择顾凡做为移魂大法的实验品,却是因为鬼算的推断! 三个月前帝星晦暗,司天监不敢隐瞒,很多人以为是当今圣寿将尽,而皇帝却将耳目撒遍江湖,寻找鬼算,终勘破帝星晦暗之谜。 朝廷最是信命,鬼算最会算命! 据鬼算而言,顾凡身具大气运,若是不能将这气运分而化之,日积月累之下,怕是王朝有颠覆之险。至于直接斩杀顾凡,这会损失王朝气运! 护龙山庄为何能够在短短时间建立,而且耳目瞬间遍布江湖? 它不过是寻找鬼算的意外产物,皇上顺水推舟,将之用来制衡朝堂和江湖,仅此而已! 顾凡的一次次化险为夷,就是在消耗自身气运!顾凡结交一个个江湖豪侠,亦是如此。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可谁又敢真正否定其存在? 当初是四位宗师决战水母阴姬,卦象不正是对应凶险而无获吗! 想一想消失在江湖之上的铁中棠,燕南天,夜帝等人,怕不是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逃避朝廷黑手! 朝廷是最大的江湖,否则它又怎么能镇压江湖?大河没水小河干,小河没水大河旱! 唐古凝重神色渐为舒缓,绝口不提抓捕顾凡归案,亦不提怎么处置司空摘星。 江湖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追命,这是朝堂和江湖的默契,一场限定在小范围的“切磋”! 唐古之所以亮出皇家供奉腰牌,那是因为他知道,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一定会认识腰牌来历! 杀死一个行走在江湖的皇家供奉,朝堂或许不会有所动作,但皇帝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保龙一族,东西两厂和锦衣卫身为皇帝手中利刃,绝对会出手,他们出手,任何一个门派都挡不住! “他到底是谁啊?”石秀云看着书生,又看向老农装扮的唐古,“咱们要不要动手?” 陆小凤瞥了四女一眼,动手,你倒是敢想,唐古一心想走咱们全部加起来都不能留下他? 不能将消息彻底锁死,动手反倒把事情推向不可测之地,更加被动,没有任何好处! 对峙在进行,暗中的交流亦是在进行。陆小凤嘴唇都没动,开始给司空摘星传音。 书生剑眉微颤,星目璀璨,手掌虚握缰绳,一字不发,一声不吭。 护龙山庄组建完成才多久,在江湖上便有如此大威势?西门吹雪可不像是一个遵守朝廷法度的人?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顾凡嘴巴微张,他想起陆小凤在比武时担负的职责,分发初入宫廷的“门票”! 再回想陆小凤所作所为,不管是破获绣花大盗,青衣楼和银钩赌坊,还是揭露平南王世子谋反,好像他的屁股始终坐在朝廷一方,损失最大的永远是江湖人! 细思极恐啊! 若是所谓的月圆之战,本就是朝廷逼迫平南王府提前动手谋反的招数呢? 若是陆小凤才是朝廷真正撒在江湖上的种子呢? 小李探花李寻欢行走江湖就是朝廷在往江湖上掺沙子啊! 如此想来,怪不得慕容复在江湖上翻江倒海,却始终碌碌而无为! 威压天下的不是朝廷六扇门,亦不是东西两厂锦衣卫,而是朝廷本身啊! 天下间真正有智慧有眼光之人,全都成了朝廷官员,剩下一些有智慧无眼界之人在江湖这个泥潭中打滚撒泼,可任由他们弄得到处污泥腥臭,对朝堂又有什么影响呢? 这么说,所谓江湖大事,在朝堂之中皆是小打小闹?可惜我也没想过在朝堂之上掀起波澜,在这小泥潭之中作威作福,应该也就够了! 宛如庄家种在地里,长一茬割一茬,地始终在地主老爷手里! 至于佃户(官员)能不能丰产,要不要施肥撒药除草,这对收税的朝廷有什么影响吗?该交的一分也少不了啊! 卧槽!这些日子心思愈发阴暗了!难道我真的要化身反派大boss,陆小凤朋友必然是阴谋家,这个怪圈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不过就算陆小凤是朝廷之人,他行事确实对胃口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他一身江湖气太浓!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这或许就是卧底的命运,陆小凤不就是如此么?想到此处,少年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台上的对话,套在陆小凤身上还真是合适! 凝重气氛被少年打破,“护龙山庄一个马前卒,还不至于让你们两个如此忌惮吧?陆小凤爱多想,西门吹雪你可是向来用剑说话的,今日怎么也哑巴了?” “他不用剑!”西门吹雪罕见的回答一句,言外之意是若唐古用剑,谁也拦不住他动手! 不知不觉被人推动着前进,是一种莫大悲哀。 可一生痴情于剑,你错过了太多风景,想来也不会在乎是不是被人推着向前了,你眼中只有剑,斩破一切的剑!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 “你不是要捉拿我们归案?那就动手啊?用眼睛能抓住我俩,还是能让我束手就擒?” “顾凡!”陆小凤声音罕见的十分严肃,不过仍旧用的传音入密手段,“得罪了东厂,又得罪护龙山庄,你到底是想要帮追命还是想要将他置之死地?挑起朝廷怒火,江湖被血洗一遍,便真的能够让你遂心如意吗?现在给我闭嘴!” “司空摘星,好自为之!”唐古拨转马头,回身一掌拍向顾凡的同时,马鞭在空中炸响,骏马如箭,奔行如飞! 不知四女是近乎司空摘星的身份,亦或者是近乎唐古会突然出手,她们齐声惊讶! 一道凌厉剑光在少年身前闪烁,将唐古拍出的晶莹掌印劈开,可那掌印虽然碎为两半,仍旧朝着顾凡胸口拍来,一切发生的太快,顾凡这次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身在少年一侧的陆小凤,骤然使出灵犀一指,将半枚掌印夹在手指中间,可剩下半枚掌印仍旧不出意料印在顾凡胸膛之上。 好像被炮弹击中,少年骑在马上的身体抛飞而起,骨骼碎裂之声,口喷鲜血之声,身体破空之声,夹杂在一起! 司空摘星身如幻影,在空中转了一圈,再落回马背,怀抱之中便多了一个人。 “呸……”顾凡吐出一口鲜血,牙齿血红,“我特么最讨厌劈空掌力!松开我!” 司空摘星看了看陆小凤,将顾凡丢下。少年在半空中稍微调整姿态,脚掌落地,轰的一声炸响,人影如箭,朝着唐古离去方向奔行而去! 装完逼就想跑,老子就算用十条命,也特么要咬上你一口! “他这么重的伤都不影响吗?”马秀真朱唇微张,诧异的看着顾凡远去。 “他让你放开你便放开!”陆小凤恨声骂道,“你们先走一步,我去追他!” “半掌都挡不住,他为何还要上去送死?”司空摘星挠头,这个动作,再也不能保持书生的温文尔雅,眼眸四处瞥动,抓耳挠腮的模样,活像公交车上的扒手! “我说西门啊,你们怎么跟峨眉四秀混在一起,这小娘们看陆小鸡的眼神颇为不对啊?” “唉,跟你说话呢,陆小鸡颇有妻管严的潜质,哈哈,以后可有大笑话可以看了!” 你倒是别用传音,光明正大说出来啊?!贼啊,哪怕是偷王之王,也是个偷啊!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抱剑于胸。 他的剑从来不背不挂,仿佛长在手上,吃饭喝酒,睡觉如厕,一秒也不会离开他的手掌! 不过他还是顺着司空摘星目光看向峨眉四秀马秀真。她眼眸之中的担忧确实做不得假,可那个孙秀青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也颇为怪异?! 过了两刻钟,陆小凤提着顾凡重新出现,嘴里还不停絮叨,“你小子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不会吧,那一掌明明将他打成重伤,他这就好了?!” 司空摘星眼中多出一团璀璨,峨眉四秀中的石秀云确实忍不住惊讶,直接问出声响! 一掌之下,骨骼碎裂身形抛飞,必然是重伤了!可现在看顾凡面色红润,哪有受伤的样子? “陆哥儿,这次给你个面子,下次别让我遇见他,不然我非要让他好看!出道以来,我还没吃过这么大亏,护龙山庄,我算是跟它杠上了!” “说狠话有什么用!还不是挡不住别人一掌!若不是陆小凤,你早死在对方手下了!” “大师姐,明明是西门吹雪先将对方掌力劈开的!”孙秀青在旁提醒一句。 “承情承情!”顾凡安做马上,对着几人微微抱拳,脸上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模样。 “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石秀云手指在脸颊上刮动一下,低声与身边的叶秀珍说道。 这边陆小凤还在问顾凡,“你把他给你的轻功草上飞练会了?你没有内力的啊!” 顾凡的速度竟然不在他之下,这确实让陆小凤十分吃惊!最可怕的是他知道顾凡长途奔袭的能力,爆发与耐力兼具,还没有内力在身,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随便练练就会了,不用这么惊讶吧?对了,你说过要把灵犀一指传给我来着?” “额,好像是你自己拒绝了,过了那个村哪还有那个店儿?!” “顾凡小兄弟,我这有少林绝技,你要不要学,只要你把恢复伤势的秘法告诉我!” “老贼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啊!”司空摘星,偷王之王,和楚留香南北并称,他做不出泄露别人秘籍之事!否则,他也不会在江湖上有偌大名声,而没有被杀死! 最重要的是,司空摘星若是能拿少林绝技做交易,就能拿他知道的一切消息和珍宝做交易!一个有原则的人可以规之矩之,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陆小凤看向顾凡,一阵头大! “我这可不是从少林看来的啊!” “西域金刚门早在明教教主张无忌前往波斯之时覆灭,天下还有别处有少林绝技吗!?” “西域金刚门被张无忌灭了?卧槽,那黑玉断续膏岂不是绝产了?!够狠,不愧是枭雄!” “顾凡小兄弟,你关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少林绝技吗?” “老司,少林绝技,早就烂大街了,也就你将他当成宝贝!”不说诸天穿越的幸运儿,就说鸠摩智,慕容复他爹慕容博,不知将少林绝技复制了多少份,燕子坞里有,西域大轮寺有,以前大理皇室也有,更说不得他们还有可能在哪个旮旯里保存一份,当做子孙后代的宝藏! “老司?这是什么称呼?叫哥!陆小鸡都是陆哥,我怎么就成了老司?!烂大街?大言不惭,那你倒是说说,我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绝技?!” “首先,陆哥不是哥!我还管小二哥叫哥不成?司哥不好听,司空哥太拗口,老司正合适!” “其次,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反正我是不会练!少林不知他们的武功外传了吗?嘿嘿,他们一清二楚,为何不追回?” 见几人皆是疑惑,顾凡接着解释道,“那是因为少林武功有后门啊!后门懂不懂,就是让你练了之后,不是这疼,就是那痒,最终心甘情愿成为和尚什么的!” “师姐,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倒是让你家陆小凤好好管管他啊!” “一派胡言!”司空摘星身有体会,自然知道少林绝技修炼后的感受,可他有苦也不能说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少林名门大派,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和尚练了没事儿,这对少林而言是实实在在的绝技。不是和尚练了就有问题,再说人家早就说了,这是少林绝技。是绝技,更是少林或者说禅宗的绝技!他们可没有求着你们修炼,谁让江湖人贪心呢,额,老司,你不会也修炼了吧?那你可惨了!” 陆小凤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司空摘星,出言问道,“有没有办法化解?” “读佛经,懂佛理,参悟佛法禅机,或许有用,否则那些和尚怎么会无事呢?” “细思极恐,这些江湖大派果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司空摘星拍拍胸口,有解决的办法就好,他感叹一声,接着问道,“其他门派呢?” “你说什么!我峨眉自然不屑做如此下作之事!”孙秀青等人怒目而视。 傻姑娘啊!顾凡和陆小凤心中同时暗叹一句,就不怕司空摘星手中有峨眉功法么? 他们四人根本不搭理四女。陆小凤把漂亮女人当做麻烦,西门吹雪不解风情,司空摘星只在乎偷,四女看不上顾凡,顾凡也看不上她们! 轻笑一声,顾凡解释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应该总是有的。至于有没有缺招少式啊,故意露掉一段可有可无的经脉啊,这种事情谁说的准!” “你这心思太阴暗了!”陆小凤感叹一句,转移话题,“太原马家到底怎么回事儿?” () 第230章 强行解释 司空摘星扫了身后四女一眼,又盯着陆小凤良久,才开口道,“我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金丝甲才是太原马家灭门真相,这谁能想到?金丝甲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人认知当中,是因为追命,比太原马家被灭门还要早上一日!至于到底下手的是什么人,司空摘星没有证据,可他知道怕是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护龙山庄朱无视! 陆小凤点头,“你要是早有这种觉悟,我不相信唐古会一路追杀你到现在!” 顾凡已经从太原马家被屠一案之中摘出,又有朱无视出面调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他能够左右,最好连好奇都不要好奇! “唐古?”顾凡扭头看向陆小凤,“皇帝借给朱无视的两位供奉之一,宗师唐古?!” “你不认识他?!”陆小凤眉头轻皱,他愈发看不懂顾凡,“你不是火眼金睛么?” “说起这个,你到底是怎么识破我易容术的?” “陆哥,刚才你真不该拦住我!小妖女对我使用移魂大法之时,唐古就在身侧啊!” “那又怎样?杀了他,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有麻烦,难不成你要将我们全都灭口?” “就凭他?哼哼,我一剑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与马秀真等人不同,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听到陆小凤所言,皆是心中一惊,这个废话连篇的家伙,竟然有能力将他们全都杀死! 若是这话出自顾凡之口,他们绝对会当做一个笑话听,可是出自陆小凤之口,他们不能不信!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眸之中的凝重! 孙秀青眼波流转,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四人,一时心中颇为悸动,却找不到源头。 与其他人不同,陆小凤对心中模糊感觉更加清晰,他知道,只要顾凡想,或许勾一勾手指就能要了自己性命!这种想法,在被顾凡吸走天一神水之毒后就有,这一刻才清晰起来! 奇毒,果真是奇毒!据追命所言,当初顾凡只是抬了抬手掌,蝙蝠子便身死了! 追命啊,若是能活过此劫,怕是武功会有更大进步! “陆哥说的哪里话!我连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打不过,别说你们三个了!” “毛岭沟!”陆小凤不屑的撇了撇嘴,闭口不言。小命都在顾凡手里,他自然不会与顾凡闹翻,可让他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任由顾凡拿捏,他宁可死! “毛岭沟怎么了?我们原本打算去毛岭沟除匪,后来听说他们都被人杀了,顾凡做的?” “大师姐,几个小毛贼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可是峨眉四秀,他肯定没有咱们强!” “闭嘴!”西门吹雪扭头喝道。他不知道陆小凤为什么带着四女,可他真的很烦!两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四个女人,顶无数只鸭子,叽叽喳喳! “咳咳,西门啊,对美女要温柔一点儿!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快被你吓哭了!顾凡,你还没说到底怎么看破我易容术的!若是这破绽不能弥补,我怕以后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特么只是诈你一下!怎么一路走来,造成这么多误会?少年笑嘻嘻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法不传六耳,没有足够有价值的东西,我可不会给你交换!” “呼……市侩!”西门吹雪看了顾凡一眼,打马而去。孙秀青紧随而上,其他三女本还在犹豫,可看到陆小凤也是拍马走人,她们才后知后觉策马跟上。 顾凡张口结舌,你们这么给他制造机会,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司空摘星一句话说完,自己都乐呵起来,“现在没有六耳,你可以说了吧?事关我性命,不能不小心谨慎!我以太原马家灭门案真相与你交换,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未婚妻一家,想来你也想知道他们为何被灭!” “阉割版的信息我不要!如果能说,刚才陆小凤问你的时候,你就不会闭口不言!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怀璧其罪啊,得罪朝廷啊之类,你不提,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太原马家被灭门?怕是朱无视都将之抛在脑后了吧?” “这是什么眼神?我很像个傻子吗?朱无视武功绝对不在唐古之下,他们联手你能跑到这里还活着,那才是真正的见鬼了呢!或许他们是想借你之口,宣传些什么东西呢?” “你不像傻子,你若是傻子,天下便没有了聪明人!可惜,天下还真的没有聪明人!” 司空摘星打马跟上顾凡,“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消息,你确定不做交换?阉割版消息,哈哈,说的还真是贴切,你就不好奇?” “快到京城了,我好奇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陆小鸡。放心,我的嘴比你的更严!” “我信你个鬼!只要你不告诉陆小凤就好!”司空摘星陪着顾凡追赶前方几人。 傍晚,露宿大道旁边的树林之中。取水的时候,陆小凤传音问了一句,被司空摘星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就算顾凡告诉我,我也不能告诉你啊!想屁吃呢! 第二日,歇息在客栈之中,出去打探消息的司空摘星回来。 “西门,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到处都是你的传说,不知我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名头!” “你若是有了他的名头,怕是命都保不住,你是一个贼,名头太大的坏处你不正在享受,还是想想该怎么给水母阴姬交代吧!少说废话,赶紧说说你探到的消息!” “真把我当探子用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司空摘星抱怨一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没心思打听。江湖上哪有大事天天发生,那岂不是乱套了!” “什么无花现身京城,救济百姓,名声大震。什么胡铁花在澡堂子与高亚男大打出手。什么丐帮老帮主病重,少帮主南宫灵执掌丐帮。乱七八糟的,真没有前些时日热闹!” “至于为什么这两天追杀你们的少了,还不是因为西门杀性太大,那些家伙人少了不敢来,人多了闹内讧!高手又抹不下脸面,你小子也是声名大振!据说金九龄退位,神侯府困顿,捕神接手了神侯府的假钱案,忙得不可开交。镇远镖局之事,朝廷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操蛋,为什么到了老子头上,他们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小凤看向坐在一旁沉思的顾凡,“你当真要去护龙山庄自投罗网?” “你跟我说话?”顾凡惊讶一声,撇嘴道,“这不是你和追命想要看到的吗?” “神侯府和护龙山庄并不是一回事儿!”想到顾凡所说的八大门派一百零八位高手惨死真相,陆小凤愈发觉得朱无视身上有着浓郁的阴谋气息。 不管顾凡是不是护龙山庄探子,将他的计划打乱,总是好的! “镇远镖局三十六人不能白死!咱们先把这事儿解决了再说,你好像也知道假钱案真凶,溯本追源相信也能很快破案,有这两桩功劳在身,捕神承情,江湖称赞,你身上那点儿案底,朝廷肯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用看我!就算你想去护龙山庄找朱无视麻烦,也先把身份洗干净吧!太原马家被屠与你无关了,赖在你头上的越狱,朱无视会视而不见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证据呢?” “谁在乎?” “什么意思?”司空摘星看向顾凡,“谁在乎什么?” 陆小凤沉声道,“我在乎!我相信,作为朋友,你也一定很在乎!否则你不会让我去太原调查马家被屠一案,不会拼了命的救追命!” “可马家被屠一案的真相呢?”顾凡摊手,“官字两张口,正反存一心。朱无视想要拿我,他有的是办法,身份干净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对了,我到底是怎么入狱的?” 顾凡看过卷宗,可上面很多字迹都被追命血液晕染,无法辨别,其中就包括入狱原因。 “身份不明,没有路引。” “没有路引,身份不明?骗鬼呢吧,那他们怎么知道我叫顾凡!” “你不叫顾凡,顾凡是你自己的说法!卷宗之上你叫做凌晨,家道中落的蜀中凌家凌鹰收养的孤儿,在家不得志,顶替凌鹰亲子前往太原马家娶马家大小姐,被拒之门外!” “千里迢迢没有路引,凌晨是怎么走到太原的?” “案卷上说的是路引和文书,连同银两一起丢了。但是没有文书,肯定要判监禁。灵石县判罚无错。我怎么觉得,移魂大法让一个叫顾凡的人借尸还魂了呢?” “随你怎么说!”顾凡摆摆手,“我在狱中呆了两个月,被蝙蝠子劫走……” “蝙蝠子死了,对外的说法是你越狱!”陆小凤强调道,“越狱,刑罚加倍!至于要加几倍,加到何种程度,全在官府一句话,用你话说,最终解释权在人家手里!” “你能不能闭嘴!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为何自蜀中到太原都没丢文书,在灵石县就丢了,而朱无视为何又将我当做实验品?按照你的说法,我有些拳脚把式,却身体瘦弱,性格懦弱,狱中人才大把,他瞎了眼就找到我?三个月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 第231章 心理问题 陆小凤可不懂星象学说,自然不知三个月前帝星昏暗。三个月前,朱无视还声名不显,古三通还在挑战天下,江湖比现在也平静多了!他陆小凤破了几个案子,在江湖上开始声名显露。西门吹雪在万梅山庄练剑,司空摘星在踩点儿吧?李寻欢在准备秋闱,哪有大事儿? “你心理越发阴暗了!这也是为何我要带着你破案的原因。”陆小凤沉声道,“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会迷失在无尽阴谋旋涡之中。你想要的江湖,你还记得什么样?”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顾凡,你不是峨眉四秀,不要说这些傻话了!铁传甲为何不向你报仇?你自己可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这个江湖上的恩仇谁能说得清?千百年来形成的规矩,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朝廷都无力,你称霸江湖也只能在规则之内行事!” “我可不觉得他是一个枭雄!小聪明不少,大智慧不多!怎么称霸江湖?” “老贼头,我怎么听着话里话外全是怨气呢?智慧不智慧我不好说,可他的眼光呢!” “有眼光有个屁用,称霸江湖,他凭什么?!古三通那么厉害,也不敢说称霸江湖!武功高强,毒术天下无双,水母阴姬早就称霸江湖了!人家水母阴姬还有个神水宫,他有个屁!” “你们这些满脑子阴谋之人,真难相处,走了走了!”司空摘星身形翻出窗户,无声无息消失在黑暗之中。 “西门吹雪让你陪他试剑天下,你去破那些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有些……” “跟在陆小凤身边,麻烦自来,正好试剑。”西门吹雪眼睛像是长在剑柄之上,始终盯着剑柄,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谁都知道他想的事情肯定与剑有关! “刚才老司说朱无视还在河北,你自去破案,我先在京城转悠转悠。不过说这些之前,咱们是不是要先说说追命的事儿,他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不能置之不理!” “比咱们先一步到开封府的原随云,在开封惊鸿一瞥就消失了。而追命也在那天失踪。” “你的意思是他被原随云杀了?!”顾凡趴在桌子上,“原随云还没这么傻吧?” “我就说你太黑暗了!原随云与你有仇,你便把他往黑暗里想!或许是他救走追命呢?不管如何,追命生死不知,消息不明,或许就是最大的好消息!铁手和冷血在开封府掘地三尺,可自始至终,神侯府无情没有出现,神侯府可不是只有五个人!追命也可能早就回了神侯府,一个玄铁暗捕,诸葛神侯怎么可能轻易舍弃,他现在安稳如老狗,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些!救追命,只是你一个幌子,你搅动江湖的心愈发黑暗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整天跟你们这些聪明人一起,脑子里都乱七八糟的,心也黑了!” “哈哈,你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是越来越一本正经了!”陆小凤拍拍顾凡肩膀,“你说天下间最阳光之人是花满楼,他会成为我的朋友。我觉得你更应该成为他的朋友,让阳光晒晒你心底的阴暗,这样你会过的快乐起来,而不是整天笑嘻嘻,心里麻卖批!” 顾凡面容僵硬,陆小凤学的也太快了吧?这词儿用在自己身上,怎么那么别扭! 夜深人静,脚步轻微。顾凡睁开眼睛,一把剑正抵在咽喉之上。天下间还有人能瞒过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灵觉的人吗,他们两个可就住在隔壁,这杀手好大的胆子! 剑尖往前凑了凑,顾凡身体往后仰了仰,缓缓站直身体,看着黑暗中的人影。 “回来了!伤势好利索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事情处理好了,不走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声如铃,气如兰,正是假扮东方不败的公孙兰! “很少有人能躲过我在门口布置的小机关!”顾凡看向公孙兰手掌,她手里应该还捏着两枚铜钱。 少年并未明说,公孙兰在与东方不败大战之时,她身上曾沾染过自己的鲜血!虽然不能通过那一点儿鲜血控制她的生死,但她仍旧如黑夜之中的火把一般,靠近之后,少年心中自动生出感应。 “你不用睡觉的吗?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公孙兰坐在桌旁,倒上一杯凉茶,正欲一饮而尽,顾凡手掌盖在茶杯之上,面对她疑惑的眼神,轻笑道,“这两天还是不要喝凉水。” 黑暗之中,公孙兰面色一红,她穿着夜行服,面巾在顾凡认出她的时候,便自己摘去,此时正是她真正的容貌,可她怎么都想不到,顾凡怎么会知道她这几日来亲戚! “你怎么知道的?”声如蚊呐,娇羞无限,全都淹没在黑暗之中。 我这一身魔血,比想象的要强大很多啊!有战士,有医疗兵,还特么有信息兵! 问的模棱两可,顾凡干咳一声,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推测着日子,觉得你也该来了!” “下流!”公孙兰手掌拍向顾凡脸颊,被他一把抓在手里,“什么下流?” “你还说,我看你的嘴是不想要了吧!跟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在一起,你嘴皮子练的很是利索啊!” “我怎么闻着一股醋味?”顾凡往前凑了凑,公孙兰的呼吸都能打在他脸上。自从让她开始假扮东方不败,两人密谈一夜之后,关系无形之中已经亲近很多。至少往日,这种动作公孙兰的大巴掌,顾凡绝对挡不住,可现在柔荑在手,她并没有躲! 在峨眉四秀眼中,顾凡长相一般,实力战五渣,整天废话连篇,找不到一点儿优点。 可在公孙兰眼中,顾凡却是神秘的不可捉摸,强大的深不可测,思维缜密,谋划深远。 日月神教这般偌大势力,说托付给她,便二话不说的托付给她!天下间有多少女子能够把持心境,不沦陷其中呢?她公孙兰辛辛苦苦组建红鞋子,不如顾凡随手斩杀东方不败的收获,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神秘吸引人目光,强大给人安全感,挥金如土不能形容他的富有,对她颇为在意,目标远大让人震撼,纵然不帅气逼人,谁又会嫌弃呢? 脸上炽热愈浓,公孙兰突然出手点在顾凡胸膛之上,一股内力透体而入,消失在无尽血肉之中,顾凡前倾的身体一顿,还是在公孙兰惊呼声中,一口啃了下去! 这种情况谁还能忍得下去?暴露就暴露,反而符合他在公孙兰眼前刻意营造的身份。 嘤咛一声,公孙兰双目圆睁,身体渐渐瘫软,眼神中闪过一丝迷离之色。 她娇笑一声,闪过顾凡搂向腰肢的手掌,出现在床榻旁,狠狠擦了一把嘴唇,“无耻!我还有正事儿要说呢,你不听我可就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顾凡脸上再次露出急色之相,公孙兰啐了一口,身形闪动,穿窗而走。 少年颓然躺在床上,颇为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唉,只管放火,不管灭火,难受!” 感受着挂在窗外的身形远去,顾凡坐起身形,来到桌子旁边,挑灯看书。 日月神教各地的银两,被公孙兰抽调无数,现在说她富可敌国丝毫不为过。最重要的是黑木崖无数武学秘籍,隐秘消息,全都落在公孙兰手中。十天,赶往河北入黑木崖,隐秘掠夺一切,如今又出现在京城附近,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还能凑空过来打声招呼,顾凡心中怎么能不感动?诡异血液只是两人感情的助燃剂,火苗燃起,它才能起作用。而火苗此时已经成为熊熊烈火,稍微不甚,烈火焚身啊! 手中几本秘籍,正是公孙兰特意送来的,有日月神教的功法,也有少林绝技,各大门派不少招牌内功和招式,这可是日月神教几十年积累,甚至有明教遗产,精粹中的精粹! 烛火燃尽,顾凡放下书册。少年不想练这些功法,一来他只能看懂很小一部分,二来他也怕有人在秘籍之中埋下陷阱,三来这种方式修炼太慢,四来他有更好的选择! “古三通啊古三通,我是不是有点眼高手低了!这段时间心理真是出问题了!” 心里默念一句,将几本秘籍收好,顾凡将这些纷繁念头驱除,重新开始站桩。或许这个世界“天地灵气”更加浓郁,他最近已经半只脚迈入化劲之中,进步可喜可贺!都说国术之道可通神,他倒是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通神,神啊,一声天地碎,一掌宇宙崩! 四更的棒子声落下,顾凡吐气出声,开始在房间之中练拳。到武侠世界这些时日,有机会练拳他从未放下,骑马如此,步行亦是如此。 五更棒子消失不久,顾凡打开房门,来到院中,动作愈发大开大合,拳脚之间有风声。 天亮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出现在各自房门前,盯着将太极拳打的行云流水的顾凡。 辰时,峨眉四秀来到院中,提醒几人一起吃早餐。 她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无形之中,意气风发的峨眉四秀,说话做事都在依靠这三个男人。 “王八拳有什么好练的,没有内力你能打出花来?人家一道剑气就能劈死你!”石秀云根本不知客气为何物,见顾凡根本不理四女问好,颇为不悦道,“庄稼把式,也就你当宝!” “你怎么看?”马秀真转头轻声问陆小凤,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陆小凤身边,而孙秀真和叶秀珠则站在西门吹雪旁边,这种改变,悄无痕迹,至少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没看到! “强大!”西门吹雪抱剑感叹一声,迈步向外走去。 “就是境界太低!专练肉身,将天地伟力归于自身。若是能够走通,另开一路,必成宗师啊!”陆小凤轻声解释一半,也摇头离开。 他们不是第一日见到顾凡练功,心中早有推测,可今日这般说出来,当真还是第一次! “怎么可能!”石秀云冷哼一声,娇喝一声,身形跃起,“看剑!” 顾凡身形半转,剑身擦着身体滑过,不等石秀云横扫,他的手已经搭在剑身之声,借着旋转之力,身形向外飘出,等他停下,手中正抓着石秀云手中长剑,而石秀云正脚步踉跄,调整身形! “有毛病!”少年将长剑丢在一旁,瞥了四女一眼,回房梳洗去了! “他这么厉害的吗?”一声疑问响在四女脑海之中,让看到这一幕的陆小凤摇头失笑。 () 第232章 江阿生与曾静 坐在茶摊之上,看着远方巍峨城墙,陆小凤眼底有四匹快马迅速前行。峨眉四秀要前往峨眉派在京城的驻地,汇报这段时间的见闻,先行一步,不过在马秀真和孙秀青泪眼朦胧之下,陆小凤还是把三人将要下塌的客栈告诉了四女。 一位粗布麻衣年轻人,一溜烟跑到茶棚之下,举目打量了一阵,怯生生向前问道,“这位可是陆小凤先生?我叫江阿生,专门给人跑腿送东西,金九龄先生让我给你送封信!” 江阿生盯着陆小凤的胡须,心中暗道一声,果真好认,四条眉毛的天下就此一号吧? 顾凡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上下打量江阿生,《剑雨》剧情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镇远镖局押送的镖银被劫,罗摩遗体不知所踪,估计现在肯定不在张大鲸手上了吧? “我就是陆小凤!”陆小凤伸手去接书信,没想到江阿生后退半步,憨笑着解释道,“这位……先生,金先生说你会给我看身份文书,这送错了,一百文是小,耽误了人家事情……” 陆小凤脸上一黑,乖乖从衣服之中取出路引,递给江阿生,“还有人冒充我吗?” “陆小凤?你就是陆小凤!”坐在一旁的一位江湖汉子豁然起身,“陆小凤,我要挑战你!” 络腮胡子很帅,长得很美,想得也很美!不过你这种扬名之举,不提前把名字报出来吗? 江阿生拿着路引和书信后退两步,脸上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西门?”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他倒不是指使西门吹雪为他打杂,而是想问西门吹雪有没有兴趣!西门吹雪当然对这种小杂鱼没有兴趣,他剑下不斩无名之人! “你,江阿生是吧,你稍等我片刻!这位好汉,是比兵器还是比拳脚?是生死斗还是分胜负?是文斗还是武斗,拿个章程出来吧,别浪费我时间!”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做了一路顾凡的听众,他此时早就憋的不行,淡淡的骄傲自心底升起,那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嘴巴也变得有些琐碎。 络腮胡子大汉一愣,“比武就比武,还有这么多规矩吗?” 茶摊上传出一阵哄笑,那汉子脸色一红,“笑什么笑!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出去打一场,谁倒下谁输!” 陆小凤摇头,这种家伙不适合混江湖,脸皮都不够厚,又缺心眼……少点智慧,不适合! 双方站定,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那大汉接连出刀,刀式倒也行云流水,可刀法平平无奇,乏善可陈,十几个呼吸,劈出二十几刀,气息已经有些紊乱,却连陆小凤衣角都没有碰到,完全像是被耍猴人耍着的猴子,自以为很厉害,其实不过是个笑话。 江阿生不关注这些江湖比斗,他躲在一旁,低头将陆小凤文书磕磕绊绊小声读了一阵,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才抬眼看向比斗的两人。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宛如成年壮汉逗小孩子玩儿,陆小凤也是大名鼎鼎,真无趣! 陆小凤一脚踢中大汉刀身,大汉握不住刀,身形都跟着踉跄一下,中门大开,双目茫然。 陆小凤点向对方胸口的脚尖停在大汉胸口,正欲说教两句。那大汉眼眸之中骤然闪过一抹冷光,左臂衣袖之中,轻微机关声响起,三道袖箭射向陆小凤面门!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这是必死的袭击!那大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可这笑容紧接着便凝固在脸上,陆小凤停在他胸前的脚尖不知何时已经点在他胸口大穴之上,而那三道袖箭,陆小凤双手各夹住一只,嘴中叼着一只,竟然寸功未建! “青衣楼不会放过你!”大汉腮帮子上的肌肉蠕动,口吐白沫,面色发青,瘫倒在地。 “啊……”江阿生后退两步,撞在桌沿之上,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茶摊之中,很多人都匆匆丢下铜板,快步离去,议论声杂乱非常,显然是怕麻烦上身。 可仍有几人安坐如故,不动声色的饮茶,品尝糕点。 “青衣楼的杀手都这么次?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水平不怎么样啊!” “呵呵,年轻人功夫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人看向顾凡,“也就是陆小凤,换个旁人,怕是早就被杀手杀死了!先是反其道而行,后又骤然出手,直到他出手前一刻,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刚入江湖的矛头小子!防不胜防,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谁是他们的杀手,店小二,掌柜的,跑腿的,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女支院的老鸨和女子……” 另一老者接口道,“甚至是正在与你喝酒的朋友,陪你同床共枕多年的知心人!” 陆小凤摇头,返回茶摊,接过江阿生手中的文书和信件,重新坐在桌上,“还有事情?” “未请教两位先生怎么称呼,对杀手组织很了解嘛,莫不是也是杀手组织中人?” “呵呵,我说的不过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皮毛罢了!本人不是江湖人,只是爱听些江湖事。城南有我家铺子,专卖油粮,商界的朋友称我肥油陈。” 中年人拍拍肚子,笑呵呵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拿人钱才,替人跑腿,这事儿不能马虎。打扰先生喝茶,信已送到,那个,跑腿的薪资劳烦陆先生支付一下,一百文……额,我不要了……回去给金先生汇报一下。” 没有行礼,没有告别,说了一声,江阿生迈开步子朝远处城门跑去,脚步厚重,呼吸粗壮,很难看出有武功底子在身。 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再精妙,与鬼手换脸这种超时代的医术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啊! 陆小凤呵呵一笑,取出一块银子,伸手一弹,远远落在那江阿生身前,“你跑什么啊!”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惊喜莫名的江阿生将银子捡起,擦擦尘土,咬了一口,笑的合不拢嘴,作揖鞠躬,然后转身就跑! 陆小凤摊开信纸,顾凡侧着头,想要看信上的内容,陆小凤索性将信纸递给少年。 “那我救不客气了!还未请教这位老丈怎么称呼?”顾凡一边拆信,一边看向那老者。 “小老儿不值一提。”那老者笑呵呵回答一句,扔下茶钱,颤颤巍巍离开。 顾凡摇摇头,哪能随随便便就遇到江湖上的大人物,多心了啊! “啧啧,这岂不是跟你想一块去了?平南王府江重威被人秀成了瞎子?卧槽,这家伙动作够快的啊,先是镇远镖局,接着是平南王府,金九龄想干什么?嗯,请你破案?陆哥,无缘无故他请你破案是几个意思,我有些看不懂啊?” 陆小凤接过信纸,一字一句斟酌起来。 旁边那肥油陈开口道,“你不是陆小凤朋友吗,怎么不知道陆小凤的事迹?松江府杀人案,羊城飞天大盗,击杀东南沿海为非作歹的倭寇,江湖上流传甚广,你怎么不知道?” 我特么到哪里去知道!看来以后还要搜集一些消息,吃老本总有一天坐吃山空! 陆小凤收起信纸,“我要出去一趟,西门,你陪顾凡逛逛京城,别让他招惹麻烦。” “你要插手这个案子?”顾凡眉头轻皱,“想好再说,别忘了我告诉过你,女人小命!” “正是因为关乎她的小命,我才不得不插手!留着这个隐患,我吃不香睡不着!有西门在,来多少人也动不了她一根手指,放心,我会做好防备的!” 当时陆小凤破绣花大盗案子的时候,西门吹雪在干什么? 顾凡面色十分郑重,“你在京城之中的朋友,除了我和西门,最好一个都别相信!” “什么意思?”陆小凤诧异看向忽然变脸的顾凡,西门吹雪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剑柄之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听我的没错。” “我还没有达到举世皆敌的地步吧?这些危言耸听就不要再说了,我信得过我的朋友!” 西门吹雪淡然道,“我陪你一起。” 西门吹雪做出的决定,哪怕是陆小凤都不能轻易更改!他摇摇头,决定还是先与金九龄见上一面再说,他知道顾凡知道很多隐秘消息,可他更相信证据,用证据说话,而不是推测!他早已过了那个脑子一热的阶段,哪怕他还是一个年轻人!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顾凡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奇的不行。 “这吹糖人的手艺,绝了!嗯,还有这捏面人的,绝了!……” “算不得真正的高超,你没见过名动京城的泥人张,他的手艺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 咱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好吧!我说的绝了,是后继无人,你说的是技艺高超! “任何一座大城,皆是这般繁华景象,京城稍微突出一些,你也不必如此惊讶吧?怎么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你脸皮真厚,惊讶能不能不说出来?” 陆小凤被周围路人看的脸上臊红,实在忍耐不住,才再次建议出口! “曾静啊,过来喝杯茶吧,在太阳下晒了半天了!” “谢谢蔡婆,先生你可是要买布,上好的料子……” “蔡婆,给我来一碗凉茶……额……陆先生,你们……” “没事,你忙你的。怎么不走了?” “要下雨了,正好到蔡婆茶摊上避避雨。” “胡说八道,这大晴天的怎么可能下雨,你脑子秀逗了?” 我特么也很好奇,这晴空万里,万里无云的天,到底是怎么来的风雨! 陆小凤刚将扬起的头低下来,雨水也跟着落在地上,啪嗒有声。 三人赶紧钻进旁边的茶棚之中,看着江阿生和蔡婆手忙脚乱的帮助那个叫曾静的女子收拾布摊。 “我随口说说,你信吗?”顾凡被两人盯得发毛,讪笑一声。 “出着太阳下雨,这天?”陆小凤半个字都不敢相信。 “言出法随?”西门吹雪盯着顾凡,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人害怕,他要试剑天下,挑战高手,可还有别人比顾凡更高吗,言出法随啊,传说中的境界! 在清末世界,我倒是有那么半天时间言出法随,可这个世界我还没有那种能力啊! “巧合,真的是巧合!好吧,我不得不告诉你们实情。”顾凡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有风湿关节炎,每逢下雨天膝盖就疼的厉害!刚才忽然就疼了起来,所以我说要下雨。告非,出着太阳下什么雨,停下吧,看根本没有什么……额,停了……你们听我说,真的是巧合!” () 第233章 见无情,动其心 少年回头,视线在江阿生和曾静脸上停留片刻,“唉,孽缘啊!何必呢!” 曾静看向江阿生,平静面庞中多出一抹疑惑。此时的江阿生,面色有些狰狞。何为狰狞,有笑之动作姿态,而毫无笑意,是为狰狞! 心中无愧,自不会疑心生暗鬼!可自始至终,这都是江阿生导演的一场复仇记!曾静真的想退出江湖,细雨不再是细雨,可张人凤一日不放下仇恨,便始终还是张人凤。在任何人观念之中,父母被杀,家人被屠,这种滔天仇恨,谁也不能放下! 细雨身不由己,听命行事,有错?张人凤家破人亡,报仇雪恨,有错? 看似有错,皆可原谅。看似无错,皆是悲剧的推手! 人性之矛盾冲突,在最后时刻表现的最为强烈!可这就是人,对错不分,自我矛盾! 黑石转轮王,放在剑雨世界很强大。细雨这号称黑石最强大杀手,也不是转轮王对手。可在这个江湖上,太多人想要杀死转轮王,也有很多人有实力做到,只是抓不住转轮王踪迹! 细雨手中的罗摩遗体是鱼饵,却只钓转轮王一个,太过可惜! 这么一想,怎么觉得陆小凤说的那么正确,我搅动江湖的心始终不曾熄灭啊?! 顾凡挠头跟上陆小凤,西门吹雪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等我剑法再进一步,站在剑道巅峰,我会挑战你,你一定要拿出最强的实力!” “死了这条心吧,我不用剑。而且我也没有兴趣与你决胜负分生死!” “由不得你!”西门吹雪依旧冷着面庞,在刚才他的心动了,他要看看言出法随近乎神魔的人,到底有多强大,他相信他能活下来,剑道会在巅峰时更进一步,那时,他是剑神! 何云寺墓地,找线索盗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合适。陆小凤太正,西门吹雪太死,司空摘星那老贼头肯定有兴趣,可惜他现在不知所踪,看来要试试了! 神侯府,是一个前后三进的院子,这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算是豪门大宅,可与诸葛神侯的身份,和身为朝廷一个衙门的地位,还是不太相符,太小家子气! 没有守门之人,院落中零星有人匆匆而过。几乎听不到喧嚣人声,颇为冷清。 “你们有事?”直到迈进中院,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三人面前,拦路问道,“诸葛神侯入宫还没有回来,有什么事情给我说就可以,我会代为转达。” “娇姨,我来接待吧。”咕噜噜,车轮压在地上的声音落下,房门口出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黑发如瀑,面白如雪,五官精致而绝美,只是脸上表情太过冰冷无情,像是横亘在天地间的冰山,与西门吹雪这一块万载寒冰倒是十分般配。 娇姨面露为难之色,“崖余,他们三个是什么人啊?你不是……我将他们打发走就是!” 女子摇头,示意娇姨离开,抱拳行礼,只是她太过娇弱,抱拳也显不出几分英气。 “无情谢过三位大恩,追命暂且安全。”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看向顾凡,少年的目光此时正盯着无情,不是看她绝美脸庞,而是看她盖在薄被之下的膝盖,他丝毫不觉无理,而无情对这种无理也视而不见。 在追命信件之中,这个顾凡不能以常理推之!或许神侯知道一些,可他始终不曾说出口,那便意味着,有些事情层次太高,不适合他们四个知道。 “这就是你说的四大名捕之一,无情?”陆小凤看着无情背影消失,扭头轻声说道,“有点……出人意料!我能想到无情是个高手,甚至想过无情是个女人,可是在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女人,四大名捕之首,你到底是怎么评判的?” “不是我评判的,而是天下人评判的!” “顾先生谬赞了,世叔退隐之后,世上便没有四大名捕了。”事关老一辈生死恩怨,无情翻遍藏书阁也找不到多少线索,而且也不好诉诸于口,所以点到为止提了一句,她不是无无的放矢,因为在追命介绍之中,顾凡知道很多隐秘,而且为人唠叨管不住嘴巴! 可顾凡并不知老一代四大名捕的事情,她这番试探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懒残大师叶哀禅,天一居士许笑一,六五神侯诸葛正我,元十三限元限,四大名捕名震天下,多少江湖豪杰见之都要退避三舍,而如今只剩下诸葛神侯一人,可惜了!” 陆小凤在江湖摸滚打爬多年,多少知道一点儿老四大名捕的消息,不由心生感叹。果真如顾凡所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请坐,三位的来意,我心中明了,可如今神侯府捉襟见肘,还要麻烦陆先生。” 无情,果真不通人情世故!顾凡打量房内装饰,这里像是个杂货铺,打铁炉都能看到!几张小板凳,太矮,坐下去会有些难受。 陆小凤在小胡子划动的手指离开,无奈道,“我有事要办,正想将他交给你。” “那西门先生呢?”无情不知客气为何物,见陆小凤不接招,便看向西门吹雪。 “没空。”无情一滞,向来只有她噎人,今日倒被西门吹雪噎的不轻。神侯府不比护龙山庄,可京城周围动静还是无法瞒过他们眼线,所以她早知道三人身份,也知道西门的性格! “如此的话,顾凡留下。你们还有其他事情?” “额……追命兄弟现状如何?” 无情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书,旁若无人的看起来,“蝙蝠公子和冷血正在护送他返回京城,这场闹剧,已经走到尾声。不要出神侯府,不要进后院,自己找地方休息。” “顾凡,你现在这里呆着,等我查清楚平南王府的案子,再想办法将你带走。” 陆小凤说的很是郑重,可他心里却异常别扭。亲手把顾凡送入神侯府,还要想办法接走,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虚伪,可是这一套流程却是必不可少,事关朝堂和江湖,大意不得! “你要去见金九龄?不妨告诉你……” “案子的事你不要多说,一层层解开迷局,才能享受到破案的快乐。你不是剧透党吧?” “鬼特么的剧透党,能不能不要学我说话?!小心你女人的命,不要后悔莫及!” 剧情的力量,冥冥中的天意,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被扭转呢?扭转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顾凡想到在清末世界的最后半天,那个世界的一切生灵都在崩溃,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可这些落在堪比神魔的他眼睛之中,却觉得本就该如此,一无所有才是世界的原貌! 那一刻的他,神志近乎崩溃,这种视万物若蝼蚁的感觉,很不好,比无情更无情,因为无情的无情是交流的障碍,而那一刻他的无情,是对一切的漠视!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离开,顾凡站在门旁,呆呆看着无情,心中斟酌着语句。 “你这样很不礼貌。”无情眼皮都没翻,盯着手中的书,吐出一股寒气,将顾凡冻醒。 “被人异样目光看多了,也就习惯了。”顾凡向前凑两步,“能不能掀开被子让我看看?” “我不想白费力气。”无情将翻到最后一页的书放在膝盖之上,转动轮椅走向书架。 “对我的成见很深啊,或许我能治好你的腿也说不定呢?举手之劳费不了多少力气。” “你不会医术,而且擅长骗人。追命说,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相信!我相信追命。你付出越多,我反而会越加怀疑你图谋甚大,这对你洗清嫌疑很不利,你确定要看?” “我靠!追命就是这么说我的?枉我拼死救他,他就是这么说我的?!” 少年此时真的有些怒了,一腔热血换来一张冷屁股,这谁受得了?他是有图谋,他是想做点儿什么,可这些还都没发生,救追命他没出力气吗?公孙兰是他找来的帮手,任我行是他引走的,连带后来的上官金虹和霸刀等人,追命能走出三水步县,他不比陆小凤出力小! 被一个心中认定的好人冤枉,这种委屈感,比被一个坏人冤枉更强烈! 人的认同感就是如此奇特,自己渴望被认同的人认同,至于不被认同的人的看法,反而不会太过在意。 “也有可能一切都是他说错了。所以你才被送到这里,如果他有切实证据,你早死了。” “下次说话一次说完,别大喘气,追命的形象差点儿让你整崩溃!你对谁都如此冷淡?” “冷淡?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一千个人一千个性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只是唠叨?” 峨眉蹙起,她若是再做捧心状,当可与西施比美。 “天下就没有让你情绪激动地事情,比如,家门被灭之真想?双腿恢复之希望?” 无情扭头,不在一侧脸对着顾凡,她的目光本就很冷,此刻更加冰冷,像是腊月的寒风! “你果真都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追命也涉及其中,否则他怎么会让你一个字也不要相信我呢!估计也是怕引爆多年前的旧案吧,啧啧,这么说来追命的形象也不是那么高大上啊。 “以这些事情压在你心中的分量,你估个价?” “腿伤可以不治,我早已习惯这个样子。仇人的消息,我可以退出神侯府,把命卖给你!” “这个时候还想着神侯府,你把命卖给我,不会就是报仇之后一死了之吧?你心里正义永存,我要你的命,却不能指使你为我所用,我要它有什么用?” “治腿,复仇,三年,唯命是从!”无情将嘴唇咬破,脸色凝重的让人浑身发冷。 三年?我当初好像和霸刀也有一个三年之约,够了,人生有多少三年,若是三年还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反扑,还混个什么劲儿?! () 第234章 饕餮现世 走出神侯府大门,西门吹雪翻身上马,看着意气风发的陆小凤,淡然道,“他有问题。” 没有前后,只有四个字,可陆小凤却知道西门吹雪说的不是顾凡,也不是无情,而是顾凡口中的金九龄,这个刚从刑部神捕位置退下来的“江湖人”。 “有没有问题,要一点点验证,不过顾凡提醒的也没错,朋友遍天下,天下哪还有朋友?” “我!”西门策动缰绳,人已经朝着早就定好的客栈而去,他对京城也很熟。 这是三人与峨眉四秀约定的客栈,也是金九龄信上谜题答案中他等候陆小凤的客栈! 顾凡心思太杂,并没有发现隐藏在书信文字之中的谜题,可这些没有瞒过扫了书信一眼的西门吹雪,自然不会瞒过仔细研读过每个字的陆小凤! 这是一封邀请,更是一封挑战书。若是金九龄真有问题,他又为何横生波折,让我插手? 哪怕顾凡说的不多,可一条条综合在脑海之中,陆小凤还是得到很多信息,只是这些信息此时看起来有些矛盾,他并非不信顾凡,而是想要一点点验证顾凡! 两人走了良久,一个下巴上长着辫子的白衣老者,缓步走向神侯府大门,他在门前稍微伫立,盯着地面看了几眼,迈开步子走进其中。 抱着一沓文书的年轻士子躬身问好,那白衣老者淡然应了一声,便看向娇娘,“谁来了?” “下朝了?我今天准备了火锅,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他们三个不在家,冷清好多!不过今天来了三个,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了两个,剩下一个好像挺能唠叨,和无情挺聊得来!” “他叫顾凡?”诸葛正我迈步走向二进院子,“果真不简单啊!” “你怎么知道他叫顾凡?又怎么个不简单法?算了,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儿,无情,你世叔回来了!快过来帮忙,准备吃饭!” 娇娘眼中的无情不是双腿有残之人,使唤起来与使唤铁手等并无区别,无情和她很亲近。 “世叔!”无情出现在门口,问了一声好,轮椅沿着台阶上特意砌出的斜坡下去,跟在娇娘身后去拿食材,在轮椅脱离顾凡视线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离开双轮,可轮椅仍旧在走! 诸葛正我点点头,将视线从无情背影之上收回,他能看出,此时的无情冰冷外表下隐藏着很重的心事。 “见过诸葛神侯,闻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真容……” “是不是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诸葛神侯伸手拦住顾凡下摆,“嗯,你倒是与我脑海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可以啊小伙子,刚来就能和无情聊到一起,我很看好你!” “呵呵,荣幸之至!得见真容,才发现神侯这小辫子,比传说的更有性格,哈哈……” 电影之中,诸葛神侯以胡须编织的小辫子,可是无数人吐槽的热点。诸葛神侯三两句话,顾凡对他的严肃认真的形象里,已经多出不拘小节,幽默风趣,老不正经等多种因素。 “哈哈,很久没有见到这般对胃口的人了!娇娘准备了火锅给你接风洗尘,等会可不要只顾得吃,追命他们三个外出,这里冷清了不少,哦,多谢你援手追命啊!洗手,洗手……” 火锅支起,在前院忙碌的人大部分外出,少数几个人走到房间之中,洗手等待吃饭。 顾凡看向抱着小狗的女子,他不记得这个女子的名字,“这是冷血的小狗?挺可爱!” “我也觉得冷血挺可爱,可他们都说冷血冷冰冰的不好相处!追命又是个死要钱,无情话不多,就铁手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 “呸,人家说的是狗,你往冷血身上扯什么!”娇娘一边招呼众人围坐,一边骂道。 桌子就是铁手打铁的砧板,火锅就是打铁的炉子,往小板凳上一座,顿觉一股热浪扑面。 “吃火锅就要吃的大汗淋漓,养生!别怪凳子太矮,坐高了容易被火燎了头发眉毛,这个高度正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朱无视的册封圣旨今日签发,可惜他最近不在京城。” “嗯,够味,这辣椒真特么……”顾凡晃晃脑袋,四大名捕的故事都他么错乱到明朝了,出现辣椒这种东西又有什么不可理解?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食之无味是因为没有辣椒啊! “我来也来了,哪里还能自己做主?暂且听你安排就是。” “随遇而安,好,那就让无情带你在京城转转,尝尝小吃,看看名胜,不枉来京城一遭。年轻人不要总是皱眉,有点儿朝气,不然人到中年,容易长皱纹,老的快。你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等追命他们回来,我们商议一下。” “嗯,用几天了解一下彼此也好,直观真实,省的偏听偏信。娇姨这汤底调的地道!” “咯咯,小伙子会说话!好吃就多吃点儿,厨房里还有不少食材呢,铁手他们一走啊,我们都吃不完,你来了正好。” “你这么能吃辣啊,这玩意儿有毒,吃多了火气太盛,容易长痘,不利于养生!” “世上有一种魔鬼辣椒,我只闻其名,从未吃过。传说一口下去,嘴巴立刻会肿胀起来,辣的能让人欲罢不能!你们都不能吃辣?哈哈,那正好,我包圆了!” 嘴上如此说,少年也不知客气为何物,一盘盘肉片肚丝倒入辣汤之中,大快朵颐。心中却是明了,不能吃辣还放这么多辣,这是要给我下马威,都不简单啊! 氛围很愉快,犯人不像犯人,反倒像是主人之一。诸葛正我妙语连珠,顾凡捧哏功夫到位,一顿饭吃了两刻钟,其他人已经离开桌子,只剩下顾凡还在狼吞虎咽,“娇姨,肉片再给我来三五十盘,嗯,多放点儿,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娇娘的巧笑定格在脸上,木然点头离去,她都忘了,这次是第几次帮顾凡拿东西了! “娇姨,要收拾餐桌了吗?我这就过去,那顾凡也太能吃了吧,咱们十几天的存货……” “小乙啊,赶紧去酒楼,把存货都让人带过来!我就不信,他的肚子还是个无底洞!” 小乙张大嘴巴,“还没吃饱?他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娇姨,神侯都欠咱们……” “废话那么多!让你去你就去,卖给谁不是卖,反正有神侯府买账,他要敢赖账,我……” “这就去,这就去!”在娇姨恶狠狠的目光之下,小乙一溜烟一样,擦着额头冷汗跑开。 “我就说不让你弄这些有的没的,下马威没吓着人家,反倒让人家给吓着了吧?” 诸葛正我出现在厨房门口,看了看兀自生气的娇娘,“我今天刚发的俸禄,够不够?” “够?小花你给我说笑话呢吧?你前后欠我上千两纹银,你这些银子连利息都不够!”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放心,这小子有很多来钱的办法,追命说的,肯定不会有假……” “钱钱钱,你眼力只有钱吗!”娇娘冷哼一声,提着蔬菜食盒擦肩而过。 “不是你先给我提的钱吗?唉,谈钱果真伤感情!那小子也太能吃了吧,我得去看看!” 房间之中,无情看着顾凡纹丝不动的肚皮,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他是个饕餮成精了吗? “再吃下去,神侯府都被你吃穷了!” “请人吃饭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呦,娇姨来了,我来我来,辛苦娇姨,咦,都是菜啊?娇姨,我吃的是不是有点儿多?” “哪里话,敞开肚皮吃,反正有人买账,不吃白不吃!”娇姨交出食盒,“肉一会就来!” “娇姨,再给我来点辣椒扔进去……” “娇姨,肉又没有了,我才三成饱啊……” “娇姨,咦,神侯,娇姨呢?” “两头牛,四只羊,上百只鸡鸭,顾凡,你给我交给底儿,你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追命没说过你这么能吃啊,你到底多少天没吃过饭了?你一顿午饭从中午吃到五更天,很快就早饭了!我又没给你禁足,你这般做法有点儿过分了吧?” 正在打瞌睡的诸葛神侯,抬头看看外边天色,脸上满是苦笑。追命饮酒能将酒变成杀招,难不成这顾凡也有相似的本事,可他神侯府养不起这么一个大胃王啊!三成饱,等食材上来,你这三成饱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吧?不眠不休的吃,你确定自己是个人? 少年依旧对这种劝止的话免疫,他仍旧在大快朵颐! 一开始,他确实抱着给神侯府众人一个下马威的心思,可现在他早就忘了这回事儿!练拳让他看到化劲门槛,可今日放开胃口大吃一通,他感觉马上就要成为化劲武者了!突破的机缘难得,他怎么可能住口? “放心,我吃饭给钱!” “你…我还就不信了!无情你看着他,吃不饱不准他离开半步!”诸葛神侯气冲冲离开。 “哦。”无情抬头,揉了揉看书看得发胀的眼睛,柔荑掩住口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天色大亮,一车车食材运近神侯府之中。 娇娘拦住外出的诸葛正我,“他到底是什么人,还在吃?” “或许与他修炼的功法有关,这是到了紧要关头,食材万万不能断了,机缘难寻啊!” “我信你个鬼!”娇娘两根手指在诸葛正我腰间拧了一把,“你每次说谎都瞥左上方!” “娇娘,我也没办法啊!那小子说他吃饭给钱,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请不起吗?!我神侯府不要面子的吗?你松开,等会他们就要上班了,让人看见不好……” “哼,追命到底弄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等他回来,我一定给他好看!放心,不会让你失了颜面!我还就不信了,他肚子当真是个无底洞,难道他不需要睡觉不成!那么多辣椒,有他受的!噗嗤……”不知想到什么,娇姨笑靥如花,款款走进二进的院子之中。 诸葛正我抬头看天,喃喃自语,“气运啊,我还就不信了!” () 第235章 踩点 陆小凤风尘仆仆出现在神侯府门外,将一锭银子扔给小贩,“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这不是他安排的钉子,他更相信这个小贩本就是神侯府一员,但他知道对方会给他消息。 那小贩笑嘻嘻将银子揣进怀里,“陆少侠可千万别露面……他到底是貔貅还是饕餮?” 貔貅是祥瑞,饕餮是凶兽,小贩说这些不是说顾凡性格,而是说他太能吃!前者吞八方财而不泻,后者传说无物不吞! 听人劝吃饱饭,顾凡在神侯府闹得天怒人怨而没吃亏,陆小凤觉得今日去探望不合时宜。 “娇姨,您来了,哦,他是昨日过来送顾凡的陆小凤。” 娇娘点头,咬牙切齿一阵,快步走向神侯府内。她现在严重怀疑,是陆小凤管不起顾凡吃喝,才把他送到神侯府来的,癞蛤蟆爬到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啊! 穿过第一进庭院,她脚步忽然放缓,呆愣愣的看着顾凡推着无情,走向第三进院子。第三进院子,除了神侯府内保存的一些机密信息,武学秘籍,剩下的只有无情的闺房!那些外物,娇娘不在乎,她不是江湖人。可无情这个选择,还是让她颇为难受。 呆立良久,娇娘怀着重重心事,来到二进院子到三进的院门前,顾凡推着无情入了闺房! 无情不是喜欢冷血吗?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让他进了房间,冷血回来了怎么办? 顾凡松开轮椅,转身将房门关上,脑海里仍旧是突破的美妙。国术更进一步,达到化劲,这在清末世界或许很了不起,可在这个侠客能飞檐走壁的世界,增加的战力很少! 真正奇妙的是他对诡异血液的控制力提高不少。没有参数,没有度量,也没有感受到血液本身的意志和精神,冥冥之中,他感觉那些血液更加听话了,对就是听话! 正常人的血液也会听话,可它们的听话只是顺着血管,按部就班的流淌。而他的血液,能做到很多事情。那些模糊的想法,似乎每一个都有实现的可能,而无情是他的实验品。 “现在我更相信追命所说,你就是一个大恶之人。不过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的。”无情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等三年时限到期,我会将你所作所为全都公之于众! “我问心无愧,这对你也是一件好事,互惠互利,我怎么就成了大恶之人?” “那你为何不让我与神侯和娇姨说明?反而趁着神侯和娇姨不再才这么做?!” “别激动,我这也是为你考虑!……脱吧,你要相信我的技术,绝对让你满意!” 听着传入耳中的模糊对话,娇娘脸色涨红,恨不能直接闯进房间,揪出顾凡打一顿。可她想到无情身世,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很苦,找到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不容易! 恍然想起今早无情让自己帮忙缝制的小衣,娇娘脸上多出一抹恍然,原来是这么用的啊! 无情脸上闪过一抹羞红,尽管她穿着顾凡口中的“内衣”,可她还是感觉羞涩。任何一个正常女孩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有些不自在,她无情也是女孩。可脱光被看光,和不脱被摸遍,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相比后者,前者更容易接受一些,至少还有内衣…… 遮羞布,往往不是一片布,而是在心里的自我催眠。 “你最好快一点儿!赶紧开始吧,这样我很不自在……” 任何人不会对你这双腿有想法的!顾凡内心吐槽一句,这是干枯消瘦畸形的一双腿,肌肤没有色泽,或许是内里碎骨并未清理干净,它并非修长笔直,而是扭曲有多个鼓包。 骨骼碎裂肆意生长,经脉萎缩气血不通。仅仅是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它淡淡腐朽气息。膝盖是一道十分显眼的分界线,膝盖之上如白玉温润,膝盖之下如枯木干瘪,像是两个极端。 “有感觉吗?”顾凡用匕首划开无情膝盖上的皮肤,没有血液,没有组织液。放在现代医学上,这种伤腿早该截肢才对,内功果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顾凡在无情诧异目光之中转身,他淡淡道,“我大概能猜出你几分打算,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会走向一条无法预测的道路。这是一场公平交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无情伸手将薄被盖在腿上,看着顾凡,这些话不该在她脱衣服之前说清楚吗?好在他现在说了,总好过一直欺瞒着自己。 “只要能报仇,我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莫不是你自己怕了,现在已经后悔。” “或许等你知道所谓真想之后,会更痛苦,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恨不得杀我而后快!” “来吧。” 清风吹进耳洞,呜呜作响,娇娘不会武功,站的有些远,房间中的对话已经听不真切,可那一声声娇喘,还是让她摇头叹息,她是过来人,都懂。 日月轮转,又是一天。 诸葛神侯看着顾凡推着无情离开,早起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情是他徒弟,更是他女儿! 他能为无情做很多,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无情自己决定。这个顾凡,有什么魔力啊? “这就是何云寺后山,上香需要去前殿。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信仰,为何来此?后山乃是寺中僧人与一些居士安息之地,这可不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 “传说何云寺的见痴大师很厉害,神侯府有他的相关记载吗?” “无可奉告。” 何云寺后山墓地之中,并肩而行的两人,宛若仙子的冰冷女子身体僵硬,差点儿跌倒。她双目冰冷平静的看着留给他背影的男子,心中仅有的那份欣喜,对能够重新用双足行走的欣喜,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见,顾凡的血液,滴入伤口之后,她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皇帝一言决人生死,顾凡同样可以,至少对她可以。他的血有魔力,能够领会他的意志! 这些年,她一位自己早已习惯周围人的目光,那些怜悯而怜爱的目光。可今早,她发现,人的目光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很多,娇姨的可惜和赞叹,神侯的愤怒和怜爱,街边小贩的诡异和好奇,每一道看向她的目光都如针如刀,让她恍然回到了刚受伤的时候! 无情不是傻子,相反,她比许多人更聪慧,更敏感。她知道这是顾凡留宿在闺房的后果,可是一夜,两人除了疗伤,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无法解释,双腿恢复之事都不能外传! 不过只要能报仇,将命交到他手里又如何?这些目光,过些日子可能会变的更加复杂! “无可奉告就无可奉告,你心里有数就成!”顾凡转身往回走,“今夜,我要看到半具罗摩遗体,它就在何云寺后山这片墓地之中,没问题吧?” “你确定?”无情瞳孔微微收缩,随之释然,“以你的本事,好像根本用不到罗摩遗体。” 罗摩遗体内有罗摩内功运转之法,能够生残补缺,可再厉害的生残补缺,对顾凡有用吗? “我答应送给别人的礼物,不好意思食言。坐上来吧,我推着你!” 两人身形消失不久,一个身着百衲衣的老和尚,出现在墓地之中,他怔怔望着一座无名墓碑,墓碑主人尚未来得及刻上名字,而今日就是墓碑主人刻字的日子。 “京城有两个财神爷,一个是雕刻银票模板的朱亭,不过大多数人都叫他‘老板’,他不做生意,只因为他的他的妻子,是老板娘,天下最美的老板娘。” “朱亭?精通机关之术的朱亭?另外一个想必就是咱们要看上一样的安世耿了吧?” “安家现如今虽主营漕运,可世代通商西域,当代家主安世耿,同样被人私下里成为财神爷,天下没有安家不插手的生意,他并不缺钱,也无需用这种手段赚钱,你为何怀疑他?” “财富多到一定地步,就是一串数字。权势自然而然会成为他们想要追求的另外一个目标。不要去猜坏人的心思,因为有些人坏的让你无法想象!” “比如你?我看不到你的内心,你当然不会没脑子,那只能说明,你比追命说的更强大。将所有的想法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看不透,有时候也是一种看透。” “忘了你会读心术!”顾凡低头,看着一头乌发,脑袋隐隐胀痛,“似乎还能操控小鸟?” “见到了,便知道了?果真神奇。”追命和神侯府的人当然不会告诉顾凡这些,而顾凡能够知道,大概只有追命说的那种奇怪神通“见到了便知道了”,“与你相比,不值一提。” 鬼特么的不值一提啊,武侠风一下子变成了玄幻风! 无情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内心显得有些焦躁,任谁被人知晓一切隐秘,哪怕这些隐秘并非真的见不得人,也会惶恐,她沉默良久,看着两边街道,“这不是回神侯府的路?” “带你去见两个很有意思的人,今晚你要取走的东西,就属于她。” 看着远处颇为俏丽的女子,无情抬头看了一眼顾凡,这就是他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人? “啧啧,来的还真巧!怕是又特么的要下雨了!”顾凡没有发现,西门吹雪、陆小凤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坐在酒楼角落之中,将他和无情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同时也听到了顾凡的感慨! “他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屁的言出法随!也只有你这个武痴才会相信,要是再下雨,我把这只酒杯吃……额,真他娘的见鬼了!”陆小凤中断传音入密,唰的一下窜到窗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不来避一避雨吗?”西门吹雪朝门口不远处的顾凡喊道。 顾凡看看天色,再看看手忙脚乱的蔡婆,曾静和江阿生,摇摇头,推着无情往回走,“怕惹麻烦,你们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觉得他是个麻烦,他亦是如此看你!”西门吹雪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扔给陆小凤,“吃!” 薛冰满头雾水,吃酒怎么不倒酒?她娇笑道:“西门,你忘了倒酒,难不成让他吃酒杯啊!” “他就是让我吃酒杯啊!”陆小凤苦笑着解释道,“那个男子就是我给你说的顾凡,很神奇!” “能让你说神奇的人真不多,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咦,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只看见个背影。” “有意思!”陆小凤把玩着酒杯,视线紧紧盯着顾凡背影,嘴角轻轻勾起,看的薛冰眼神迷离。 () 第236章 作茧自缚 漫步雨中,而且是和一个绝色美女一起,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件浪漫的事。若是春雨而非秋雨,那将是更加动人的故事,或许会被文人墨客写进诗中,描进画里! 行人脚步匆匆,没有牧童骑牛,没有借问酒家,只有充满烟火气息的熙熙攘攘,很真实! 顾凡肩膀一痛,身形倾斜,坐在轮椅上的无情猛然挺直腰背,轮椅靠背在一阵咔咔声中直立而起,箍住她的后背和双腿,她腋下下多出两根拐杖,接连点在地上,瞬息闪到几步之外,没有被那彪形大汉踉跄的身形撞到。 “他的武功这么差?”薛冰将一切收在眼底,眉头轻皱,“可惜一个美女竟双腿残疾。” “她是无情,顾凡说她是四大名捕之首,‘无腿行千里,千手不能防’,所以别小看她!” 少年扭头,膘肥体壮的大汉不待他开口,便吆喝起来,“走路不长眼睛,再瞪我揍你啊!” “你先回去,我与这位仁兄理论理论。”顾凡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脸上挂着无奈。 “不是要……好,不要杀人,京畿重地,治安不同偏远州县。我在神侯府等你!” “还特么的打情骂俏!”彪形大汉一拳砸向少年脸颊,砰的一声闷响,少年倒退两步。 彪形大汉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看了看拳头,再看看少年,上前两步,举拳再打! 顾凡伸手捉住那只拳头,揉揉脸颊,“有完没完?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没有一拳砸烂你这张脸吗?有话就说,朝我发什么脾气!” “松开!”瓮声瓮气的怒喝,让很多人目光投过来,彪形壮汉见少年松手,扭头就走。 陆小凤瞥了一眼西门吹雪,传音道,“嘿嘿,还有人能让他吃瘪,当真稀奇!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顾凡,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我还是第一见到!” 西门吹雪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传音道,“那壮汉可能会死,你不跟上去看看?这不像你!” “他有仇当场就报了,绝对不会拖延一秒,除非他不想!壮汉,也不见得就是壮汉啊!” “那夜进入他房间的女子?你的眼睛什么时候也这么毒了?” “你不懂,有些人哪怕他粉身碎骨,你见到骨灰的瞬间,也能认出他来!”陆小凤压下心中那种淡淡的感应,“你要不要再问问他,雨什么时候停?反正我是不相信他的言出法随,除非他这次也能说中!我便将这酒杯吃掉!”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抠下来!”壮汉扭头朝陆小凤呸了一口,恶狠狠骂道。 前方路人见状,皆匆匆让开道路,让他经过。很多人心中纳闷,京城何时多了如此一霸? 薛冰可见不得有人欺负陆小凤,她脸上怒色一闪而逝,下一秒便要跳出窗外给那个彪形大汉好看,没想到陆小凤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是顾凡的家务事,你还是不要参合了,省的到时候出力不讨好!” “我没看出神奇!”薛冰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接着朱唇微张,目露惊骇之色,看看西门吹雪,再看看陆小凤,“他喜欢男人?陆小凤,你……以后若是再与他来往,我就跟你急!” 不知两人传音交谈的薛冰脑子差点儿炸了,她跟女人抢,难不成还要跟男人抢!恶心! 西门吹雪当真朝脚步匆匆的顾凡喊道:“顾兄弟,雨什么时候停?” “这人神经病吧?那家伙被人打了一拳都不敢吭声,窝囊得很,他知道什么时候雨停?” “说不准他是个算卦的!路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那壮汉为何怒拳相向?有故事啊!” “西门,你……”薛冰闭嘴,可她的意思很明显,你也是个不正常的!那陆小凤…… 顾凡瞥了一眼陆小凤和薛冰,薛冰长得很漂亮,看上去古灵精怪,可不是他的菜! 看着急匆匆过来的江阿生,顾凡大声喊道,“这就停!” “一派胡言,乌云密布,怎么可能停下!”薛冰看着忽然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冷哼道。 “不懂天象,马上停?我看这雨要下半天!” “怪事儿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酒客相互打趣,西门吹雪却始终盯着窗外,顾凡背影随着那壮汉消失在街角,从他说出口到他消失不见,一共三个呼吸,雨停了! 一股怪风吹来一片乌云,而后怪风推着乌云离开,艳阳高照,一如既往! 西门吹雪双目迷离,思绪不知飘到了那里,嘴唇微微抿起,双唇之间,仿若有一柄利剑! 陆小凤握拳将手中杯子捏成粉碎,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很苦很涩很有味道! 酒楼和街上异常安静,江阿生走到这一段,整个人像是进入一片鬼蜮,脚步愈发谨慎。 薛冰怔怔看着发神经的陆小凤,眼眸之中有雾气升腾。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怎么开口! 跟着彪形壮汉走了半刻钟,拐进一座荒废宅院,那壮汉停下脚步,肩膀颤抖似在哭泣。 “我不想与你说话!”顾凡走到壮汉身前,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闭目闭嘴! “你还有脸说不想与我说话!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我?我那一拳真是打轻了!你选个比我强的,我倒是不会说什么,可你……” 声音厚重而粗粝,其中愤懑哪怕顾凡这种钢铁直男听了都难免有些愧疚。 顾凡捡起一枚碎石,朝着空中盘旋飞舞的小鸟投去,石子擦着小鸟飞过,将它惊走。 壮汉见顾凡当真不理他,冷哼一声,钻进旁边破烂房屋之中,过了片刻,公孙兰满脸寒霜的走出来,坐在顾凡身边,扭着头不吭声,她很委屈,止不住两行泪水汹涌而出! 顾凡伸手去揽对方肩膀,被她一把打开。 “神侯府无情,她今晚会帮我取来半具罗摩遗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公孙兰转过头,脸上泪痕仍在,她看着顾凡伸出手指擦拭,看着顾凡认真的眼睛,心中好受不少,可想到无情的容貌,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容貌更胜无情一筹,可不能否认,无情也是美女,另一种类型的美女,能够让很多男人心中升起征服欲望的美女! “你为什么不躲开?明明就是心虚,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知道是你,我以为你不会打下去!”少年揉揉脸颊,嬉皮笑脸,眼眸中却全是郁闷。 公孙兰尚未靠近,他便感应到,可他真没想到公孙兰会直接撞上来,还下手颇不留情!一路走来,他弄清缘由反倒哭笑不得,公孙兰吃醋了,这本是好事儿,可他也陷得更深! “我不想假扮东方不败了!护龙山庄到处在找东方不败的踪迹,朱无视似乎对东方不败的爽约非常愤怒,现在还留在河北,我怕他对我出手!” 少年终于将手搭在公孙兰肩头,将她搂在怀中,“不扮便不扮,只要你高兴就好!” “真的?不是花言巧语骗我的吧?日月神教几十年发展的庞大情报网络,富可敌国的财富,数之不尽的武功秘籍,你都能放下?” “不是我能不能放下,而是你能不能放下,毕竟假扮东方不败的是你,不是我!明白?” “我不过是手里的一枚棋子。”公孙兰脸色黯然,她怎么能感受不到与顾凡若有若无的联系,在她看来,这是顾凡制约她的手段,就如顾凡将她假扮东方不败之事,告诉别人一样! 真真假假,她迷乱在少年编织的谎言之中,不愿清醒,可那种奇妙感知,让她无时不刻都十分清醒,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恋爱,她没有任何手段制约顾凡! 这一刻的公孙兰,忘了理想,如一只被主人抚摸的波斯猫,收了利爪和犬齿,很安静。 顾凡手掌滑过柔顺发丝,重新揽住公孙兰肩膀,“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你心里那种奇妙感应,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儿!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什么不好?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若是我想到办法,会第一时间为你祛除。” “也会为那个无情祛除吗?”公孙兰仰头看着顾凡的脸,轻声呢喃道,“我以为这是咱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可自从那天见到陆小凤,才发现根本不是如此!而今有多了一个无情,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我真的不是你的棋子吗?” 顾凡低头慢慢吻下去,良久唇分,公孙兰眼眸迷离,娇艳如花,最美最吸引人眼睛的花。 “陆小凤是我的朋友,无情是我的合作伙伴,你,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公孙兰眼睛一亮,娇羞之色一闪而逝。 “是我的什么,你说了算,反正你就是我的!” 心里暖洋洋的,公孙兰直起身子,扫了顾凡一眼,娇羞更胜,“我还有事儿要忙先走了。” 她怕再待下去,顾凡真的要变身狼人,吃了她这只小白兔! “别太累,钱财够用就行。对了,陆小凤在调查绣花大盗的案子,你看到薛冰了吧?” “你说她有危险?” “你也有危险!同时,一定不要招惹叶孤城,你会死的,好奇心害死猫!” “不是有你吗?” “我又不是万能的,这不是在开玩笑,更不要试图去证明我说的对错!等我神功大成,我自会帮你把一切危机全都抹掉,现在的我,还做不到能够保护你!” “神功?”公孙兰好奇道,“天蚕九变大成,你岂不是就只剩下一条命了?那我情愿你一直练不成,永远多剩几条命,就算为我剩下几条命,好不好?”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咯咯,你又不是和尚,说什么不负如来!只要你不负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陆小凤很爱管闲事,所以,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愿有一天看到你们成为敌人!” “如果我和他成为敌人,一边是你的朋友,一边是你的,你会怎么选择?” 女人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顾凡头大,不是帮不帮你的问题,而是陆小凤有主角光环啊! 曾静和江阿生相遇的两场雨,让我内心很是害怕啊! “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顾凡见公孙兰勃然变色,起身欲走,伸手拉住她衣袖,苦笑道,“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大街上常见,没穿衣服的却找不到啊!” “噗嗤,贫嘴!咯咯,我知道了,你说的我记住了,我走了!” 公孙兰走到院门,回眸一笑,再回头,她脸上已经变了一副面容,等出了荒废宅院,她已经不再是她,衣服鞋子,头上钗子,全都被换了一遍。 () 第237章 人心正与邪 看来需要将他们之间的横向联系封闭掉啊!能够操控生死,可太多人不惧死,怎能以死惧之?若是没有突破化劲,我还做不到,现在么,应该能让这些分散在外的血液乖乖听话吧? 一路思索,尝试多次,顾凡的笑意终于变得真切许多。 陆小凤,公孙兰,无情,他们现在已经失去相互感知的能力,还要算上无花! 最重要的是,以后的感知将不再是相互的,而是以顾凡念头为主,他想让对方感知,对方才能发现他!他若是不想,他能发现对方,而对方绝对不会有丝毫奇异感觉! 果真诡异莫测!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别人做不到,而我能做到,就是爽! 幸亏公孙兰问了一句,否则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等到我控制的人增多……呼,太黑暗! 回到神侯府,已经过来午餐时间,诸葛神侯和娇娘看顾凡的目光很凶,他们都看到无情形单影只的回来,依旧冰冷,可她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她很伤心! 听完两人乱七八糟的指责,顾凡大着脑袋敲响无情的房门。平时这个时间,她要么查案,要么在二进院子里看书,要么在三进院子里看神侯府资料,绝对不会回房!这也是为何诸葛神侯和娇娘火气如此之盛的原因,无情,因为顾凡改变了,他们看不到会变的更好还是更坏! 推着无情走出神侯府,压在身上的那股阴郁才渐渐消散。 “你怎么不给他们解释?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以后更不会喜欢上你!” “我知道,但是这种事情除非说出真相,没有办法解释,越描越黑,不如听之任之。这或许会给你和冷血的情感造成一些问题,不过你性情冰冷,冷血亦是如此,权当做磨炼吧!否则等你们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何况,你还要报仇。” 无情骤然扭头,盯着顾凡,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可她什么也看不到,那是一片迷雾! “追命说你最会骗人,我不信,所以被你骗了!你是不是能够看到未来的画面?” “为什么这么说?” “早上去了何云寺,中午去了安家,下午要去金九龄的住处和天牢。何云寺有你想要的东西,安世耿是假钱案的幕后真凶,金九龄你怀疑他和王府被盗有关,你念念不忘的天牢呢?顾凡,我的仇是不是与神侯府有关,你刚才的话,让我感觉很不好,昨夜你说的话,今日再看,似乎别有深意!” “今日上午,我让你见得那对男女,你翻查资料了吧,有什么看法?” “细雨,化名曾静,易容改貌五个月前出现。江阿生半月前出现,没有来历,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杀手厌恶原本生活,退出江湖,改过自新,似乎并非不能理解。” 无情听到顾凡说取的罗摩遗体属于曾静时,便想到曾静就是叛出黑石的细雨!江阿生,她倒是毫无头绪,那人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难不成也有大来历? “男人和女人会在蔡婆的撮合下,经过一番相互考察,最终成为夫妻。” “这就是你看到的未来一角吗?” “我说还是你说?要不要听下去?我看不到未来,也没有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奇异能力!我就是一个强大一点儿的普通人……” “普通人吃不下那么多东西,普通人的血液没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好吧,你接着往下说。” “他们是仇人,不共戴天的那种,可他们会结为夫妻。” 转过两个街角,无情见顾凡不再往下说,皱眉道,“就这么完了?” “总有一天女人会发现,她最爱的人是她曾经的仇人,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这么说男人早知道女人是他的仇人?”无情冷声道,“以这种方式报仇让人不齿!” “日久天长,岁月变换,男人发现他爱上了他最恨的人,如果你是他,你又会怎么做?” 无情思虑良久,眉头一次次皱起又放下,她问道,“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不过如此,这就是你说的很有意思?在我看来,这并不比你想要的东西有意思!” “有意思的是,他们结婚前的每次相遇,总会下雨,就如今天这般,晴空万里忽然下雨。” “天象变化无常,这些做不得准。” “进入神侯府之前,我和陆小凤他们也遇到过一次。这不是巧合,这是命中注定。” “我不信命,绕来绕去,你说这些与我的仇有什么关系?女人的身份在那放着,哪怕她放下屠刀,可昔日罪恶总要偿还!男子报仇不择手段,可他报仇本身无错!若我是那女人,若真放下一切,便慨然赴死,放不下便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若我是那男人……”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无情从顾凡话语之中听得分明,他们都相互爱着对方,可女人的爱是无目的的,男人的爱一直都是复仇的手段!可他确实爱上了仇人,恨和爱交织!? “我不是那男人!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今夜我去取东西,明日你告诉我答案。” “小心见痴大师,他是少林‘四无’中无争和尚的启蒙老师,化身陆竹的无争和尚……” “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无情有些暴躁,平静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冰冷,她和顾凡提为父母报仇之事,顾凡给他说曾静和江阿生的故事,到底只是一个故事,还是有所影射? 不可能的!诸葛神侯救了自己,全心全意对自己,他不可能是自己的仇人,顾凡的假设只是针对那对孽缘缠身的夫妻,肯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我,为什么不敢继续问下去…… 自己说服自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人们会在不经意间选择转移目标! “那就是金九龄的住处,他是一个十分懂得享受的人!” “从我昨日半句话中听出我怀疑金九龄,你再回味你这句话就会发现我并非无的放矢!” “一个懂得享受的人,当然需要庞大的资金来支撑自己的花销!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两白银能够让他享受到死,最上等的绫罗绸缎,最上等的饭菜,最上等的仆役和车马,他有生之年也花不完八十万两白银,没必要再行险去盗平南王府,钱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串数字!” “何况,若是他作案,现场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几十年的经验,能让他化作一团影子!” “为何偏偏盗的是平南王府呢?”顾凡喃喃自语,他知道金九龄想挑战一下天下的聪明人,想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可是为何要选择平南王府呢,不说江重威的本事,就叶孤城三个字,就应该让他望而却步才是! 一个干了几十年刑侦的人,正义早就扎在他心底最深处,念头一转就成了恶人?那大明朝的思想教育岂不是很有问题? 假设,金九龄发现了平南王想要造反的证据,他以绣花大盗案子,将无数聪明人的目光吸引到平南王府的话,是不是更为合理一些?一个骨子里骨髓都是正义的家伙,绝对不会惜死,只会害怕阴谋不被揭露,而他本身又没有能力揭露,窝在心里很难受啊! “贼人只看重目标的价值,而会选择性的忽略获取目标的代价!叶孤城名声很大,可他最近并不在平南王府,这个盗贼选择时机很恰当,声名响彻天下,而危险降至最低!我不相信,朝廷御赐的三位金牌神捕之一的金九龄,会是一个坏人!” 我现在也有点不相信了!不过他确实是绣花大盗啊!好在这些糟心的事儿有陆小凤去抽丝剥茧,我只需等待水落石出就好。 “天牢往哪个方向走?”顾凡推着轮椅转身,没看到金九龄意气风发的从骑马出门。 金九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略微停留,就急匆匆离开,今天特意梳洗一番,换上洁白衣袍,全是为了苦瓜大师的一顿斋饭,他想到会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便愈加迫不及待。 顾凡忽然问道,“叶孤城去了哪里?” “武当新七剑挑战他之后,他便离开王府。每天上门挑战的人太多,据说他不胜其烦。” “出去散心了?呵呵,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京城之中还有什么人,能够让西门吹雪拔剑?”想起叶孤城,也不能不想起西门吹雪,再想到陆小凤和绣花大盗,他不能不多问一嘴! “西门吹雪试剑天下,选定的见证人和收尸人是陆小凤吧?我可以为你卖命,也可以告诉你一些价值不高的情报,可并不代表我会损害神侯府利益去帮助你。” “这样的消息价值很高么?”少年眉头微促,语气之中颇为不屑。 “西门吹雪的身手有多高,这样的消息价值便有多高!想要把他当做棋子,搅动江湖?” “不要把我想的如此黑暗,我就是随便问上一句而已!” “你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说这些是把我当做无知少女坑骗吗?你比我想的更黑暗!” “第二件事,在平南王府被盗案结束之前,保护好今日与陆小凤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薛冰,神针薛老夫人孙女,父母不详。有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在她身边,我插不上手!” “就怕他们两个白痴给你留下插手的机会啊!你的小鸟跟着金九龄飞走了吧?” “今日撞你的那个汉子,也是你布置在江湖上的棋子吗,他似乎很强大!不比陆小凤差!” “前方施粥的是无花吗?当真好笑,无花施粥,乞丐领粥,嗯?” “看到他你很意外?”无情扭头看向顾凡双目,他眼眸深邃的像是无尽深渊,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沉沦其中。 “不要再尝试分析我!”一股诡异力量进入身体,沿着神经奔跑,向着脑海钻去。这与诡异血液的探知完全是两回事儿,顾凡冷哼一声,坐在轮椅上的无情身体僵硬刹那,才重新恢复。而那诡异力量,在无情身体僵硬的同时,便消散开来。 顾凡当然很意外,本该少一个耳朵的无花,此时一个耳朵也不少!若非对方体内传出的隐隐吸引感,顾凡都怀疑事情出现了变化,那夜袭击自己等人不是无花! 不是易容术,而是真正的换器官,这个江湖的医术强大的让人颤抖啊!不过无花也真够狠心,为了减少破绽,竟然将另外一只完整的耳朵也切掉了,否则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正好找到一只与他左耳一模样的左耳? 幸亏今日遇到公孙兰,幸好公孙兰无缘无故吃醋,否则今日怕是不好解释了啊! () 第238章 机缘难得 被人注视无花自然会心生感应,可他并未理会这些,在京城这两日他已经习惯万众瞩目。 手在盛粥,口在念佛,无花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这几日他的内功进步的很快,主要原因是他的食量大增,而根据鬼医所言,根本原因在他体内的诡异血液之上,庞大的食物精气进入体内,被转化成为气血,一部分气血停留在体内,让他身体愈加强壮,随之而来的便是经脉更加坚韧。而绝大部分精气,都被那诡异血液截留,所以他内功进步的速度,远没有那诡异血液扩散的速度更快!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未知变化,鬼医也看不出其中好坏!这也是他最终决定留下鬼医一命的原因之一,当然,他内心中也没有完全把握将鬼医杀死,鬼医本身就是一个诡异的人! 烦恼压在内心深处,他期待最终结果出现的那天。可三日前他恍然感觉自己的机缘到了!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看装扮是个少妇,眉眼之间有些忧愁,行色匆匆,自布施摊点之前走过,一股诡异感觉在内心深处爆发,让他无法抑制目光,直到那女子消失,他才在奇异感觉之中清醒。 化缘得来的钱财用尽,前日施粥就该结束的,可他仍旧自掏腰包,打算将施粥持续到明日。佛祖弟子阿难在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心生感应爱慕难舍,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那少女,阿难回答,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再受五百年雨打,只愿那女子从桥上走过。 无花不是阿难,他不愿化身石桥,受千年风吹雨打,可他还是愿意多施粥三日,只为多见那女子一面,大概是禅机真的到了,他要点中这点机缘,让佛法和武功都再进一步! 无争陆竹真的无争吗?据说他的禅机已到,若是涅槃成功,必将成为达摩和罗摩一来,千年内第三个修成无上佛法之人,不是主持无需册封,却会成为足以让天下僧众俯首的圣僧! 前来领粥的乞丐很多,这其中有南宫灵的功劳。南宫灵不想让自己的钱白白花在无用处,这般左手出右手出作为,能够消磨一些南宫灵心中的怨气。 南宫灵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气,哪怕他们是亲兄弟?在无花谋划之下,南宫灵囚禁丐帮帮主任慈,以少帮主之位执掌象征丐帮帮主地位的打狗棒,意气风发之下,有些不受想要超脱无花掌控,这绝不是无花愿意看到的,所以他自掏腰包,掏的是南宫灵的腰包! 些许钱财,不会放在南宫灵眼中,可被无花压住的感觉,却在无花控制下永不消散! 随着轮椅车轮声接近,挤在摊子前的乞丐分分避让,那两道目光愈发灼热。无花不得不抬头,看向两人,“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贫僧脸上无花吧?” 盯着别人看,而且是一直盯着看,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往往被看之人都会说上一句,“我脸上没长花吧”之类的话语,礼貌的制止对方这种不礼貌,可这话在无花口中说出,却多了几分禅韵,因为他法号“无花”,周身无花,脸上自然不会有花! 顾凡收回视线,他没有从无花耳根处看到一丝接驳的痕迹。 “大师有脸吗?佛家不是讲究无相吗?”顾凡诧异一声,推着轮椅远去,轮椅上传出无情的一声压抑不住的娇笑,无花的话语有禅机,可顾凡的话语,却像刀子一般有杀机! 谁都知道少林“四无”僧是下一任主持的种子选手,可最后在天湖大师提议之下,反倒把下一任主持定为“四无”僧众最弱的无相。无花高才,无争早慧,无晦痴武,无相无相! 脸和相,很多时候代表着近似的意思,可在佛家,不讲脸,只讲相,而且此相非彼相! 收回思绪继续施粥,他是妙僧无花,代表少林颜面,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执? “你和他有仇?”走了良久,无情再次开口。她是一个喜欢沉默的人,可她还是一次次挑起话题,想要从顾凡的言语之中,多认知他,多了解他! “他不认识我的样子,装的很清纯。”顾凡冷笑一声,“可我当初差点儿死在他手里。” “你不像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娇姨不过多放些辣椒,你若不愿吃,自有清汤锅在侧,可你差点儿把神侯府吃垮!他差点儿杀了你,你会用拳头,而不会干巴巴的说一句话反击。”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一些,当然,这些消息大部分都是追命所说,有待商榷。” “你知道冷血喜欢你,你本身也喜欢冷血,而你们为何很难走到一起吗?” 无情身形一滞,这不是顾凡在拿捏她,而是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她相信也在困扰冷血。 可将无情胃口吊起之后,顾凡再次闭口不言。无情噗嗤笑出声来,顾凡的作为反倒更加佐证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被戳中软肋,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反击! 天下太大,一万个人中出现一个聪明绝顶之人,上亿人口至少有一万个聪明绝顶之人!陆小凤、李寻欢、无情这些人,无疑都是聪明绝顶之人。 “前面就是天牢。不过我们最好在这里止步。” “你持有神侯府令牌,也无法带我进入天牢之中么?” “纵然我不持有令牌,也能把你带进去,可想要出来,我即使拿着令牌,自己也出不来,更不要说陪我一起进去的你。没有圣旨,死人也离不开天牢。” “追命说过同样的话!现在的天牢是六扇门和护龙山庄、东厂三方共管,皇帝的平衡之术用的很溜啊!我嗅到一丝三权分立的味道,不过,这是个武侠的世界啊!” 无情今天听到很多这种莫名感慨,她感觉顾凡处在另一个时代,一个明代之后的时代! “那便是皇宫了吧?以天子龙气压制大凶大恶之人戾气么?哈哈……” “什么人!”远处急匆匆走来一队士兵,持枪胯刀,身披铁甲,个个威武雄壮!领头之人待士兵将两人围住,才上前仔细打量一阵,“皇宫重地不可喧哗,你们莫不是想要入这天牢!报上名来,待我等查验之后,速速离去!” 无情心中一动,不情愿的自怀中取出一枚腰牌,乍看与六扇门的腰牌别无二致,可入手就会发现,它沉重许多,而且上面有着一些特制花纹,不管是材料还是工艺,都很难仿造! 那领队接过腰牌,仔细查验一番,挥手领人离开,“速速离去,再敢喧哗,小心王法!” 天色将暗,顾凡推着无情来到一处所在。 太监招募处?无情看着前方门牌,心中颇为诧异。这算是皇宫中的一个部门,可它太小太不起眼,自然没有悬挂匾额的权力,只能在门外墙上钉了一块木牌。 难道顾凡有龙阳之好?回想顾凡出道以来种种,再结合昨夜亲身经历,无情眉头轻皱。 无情是美女,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动,都想征服的美女,这点她内心很清楚,娇姨也说过多次。若是以前身有残疾,顾凡看不上,可现在腿伤恢复,她变得“完美”,可顾凡仍旧有些看不上她,今日午间,顾凡跟着那个壮汉离开了,赶走了自己监视他的飞鸟…… 女人多如此自恋,无情是个女人,所以她想的有些多,也想的有些出人意料。 昏暗天色下,在路边摊随口吃些东西,顾凡推着无情朝何云寺方向走去。 少年不会出手,却仍然要去给无情打掩护。不是放风监视何云寺僧众或者曾静忽然上山,而是瞒过神侯府。无情想要从神侯府悄然离开,瞒过诸葛神侯这神秘莫测的大高手确实不易。 “现在国力也算强盛,为何还有如此多丐帮中人?” “任慈侠义,信服者众。真正的丐帮精英都有自己的产业,自宋一来,净衣派远胜污衣派,这些乞讨之人,有丐帮散布在江湖的眼线,可很多都是被当地地头蛇把持,不是丐帮弟子,打着丐帮名义行事罢了。如今丐帮少帮主南宫灵行使帮中大权,倒是整合不少!” “南宫灵?怪不得呢!”顾凡当初设计无花和南宫灵时,特意让众人都避开周围眼线,特别是消息特别灵通的乞丐眼线,没想到歪打正着,南宫灵竟然是丐帮少帮主!天枫十四郎很会玩儿啊,一个少林四无僧的无花,一个丐帮少帮主南宫灵,身死道不消,这才是阴谋家! “京城之中,除却丐帮之外的地头蛇是谁?”模糊印象之中薛冰就是被这个地头蛇出卖的,可到底是谁,顾凡不清楚! “京城太大,地头蛇也很多。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因为它们面对外来欺压,很容易相互联结。其中最出名的有三个,蛇王,独臂丐和女公子……” “给我说说这蛇王!他应该是陆小凤的朋友吧,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很会背叛的家伙啊!” “蛇王名声不坏。是不是陆小凤朋友我并不清楚,毕竟很多人都说陆小凤朋友遍天下。” 朋友遍天下,真心有几人?想起陆小凤的成名之路,顾凡不由摇头失笑。 无情抬头,月不圆,光线有些昏暗,两道人影接连自两人头顶之上划过,身法高绝。 这就是京城,繁华中的黑夜里,不知藏着多少蝇营狗苟! “传说鬼医就在进城之中?诸葛神侯当初为何不找他为你换上一双好腿?” “他在京城之中,可很少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很少?不见得吧?”别的不说,曾静知道,江阿生知道,无花知道,这还算很少吗? “狡兔尚有三窟,鬼医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只能碰运气,而且我也不愿意换腿。” 傍晚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酒楼女支院的声音传出,街上已少有行人。 四个白衣女子抬着一座步辇,步辇上坐着一位年轻公子,他身旁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正把着酒壶,为他倒酒,步履轻摇,步辇却平稳异常,那把酒的女孩更是一滴不曾洒在外面。 那年轻公子视线落在无情身上,嘴角轻轻勾起,将酒一饮而尽,“停!” 四位女子举在肩头的步辇,缓缓降落,可降落到腰肢时便不再向下,她们开始撒花!粉红色花瓣漫天飞舞,久久不曾落地,也不曾被偶尔吹起的清风带走。缠绕在那步辇周围,让白衣公子看起来好不潇洒,宛若神仙中人。 双方距离很近,借着昏暗光线两人能看到白衣公子手中折扇上的字画。无情在思索对方来历。而顾凡则在吐槽,他恍然想起空虚公子和四位“风韵犹存”的唠叨大娘不得不说的故事!顾凡脸上笑意更浓,感染的那小姑娘也露出笑容,他微微抱拳,“可是空虚公子当面?” “徒儿你去问问那位美女,看她愿不愿成为我的侍从,我可以治好她的双腿。如此绝色,若不能健步如飞,实在太过可惜,这等机缘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 白衣公子看都没看顾凡一眼,侧头吩咐把着酒壶的女孩。 如此近距离,白衣公子的声音理所当然的传入顾凡和无情耳中,或许他本身也从未想过能瞒过二人,可他还是吩咐身边女孩向前问上一问! () 第239章 无痕公子 少年瞪着白衣公子,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悦。无情是个绝世美人,更是个大高手。有着剧情优势,他都没有想过将无情收为侍从,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倒是好大的胆子! 何为侍从?说的好听一点儿是仆役,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暖床丫鬟啊! 诡异血液融入无情体内,无情生死皆在顾凡一念之间,再加上两人交易的内容,可以说无情的一切都是顾凡的!这种被别人觊觎自己东西的感觉很不好,顾凡心中不快,自然不会再与对方客套,管他是空虚公子还是绝世妖王,要动无情首先要问问他这个主人才是! 不等白衣公子的女徒弟说话,顾凡冷笑道:“我有不死之法,你去问他,愿不愿意答应成为我的侍从?我可以让他拥有不死之身,条件呢,为我卖命十年就可!” 无情一愣,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诧异的看了顾凡一眼,又扭头看向呆立不动的小侍女和身体僵硬的白衣公子,眼睛眨动,那股暖意消散,多出一抹无奈。 小侍女扭头看向白衣公子,脸色涨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么顶撞师父的!她怕师父会压制不住怒气,直接出手!那漫天纷飞的花雨,不光是好看,还是师父的杀招啊!江湖上高手无数,可她师父绝对是最顶尖的一小撮之一。至少,她没见过师父失败! 白衣公子眼眸转动,第一次睁眼打量顾凡,眼前这小子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相貌平平无奇,感受不到高手的那种玄妙气息,可他笑嘻嘻的面容之中,镶嵌的两只眼眸却让人感到有些心悸,刚才那一抹不悦,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海棠,回来吧!未请教两位大名?在下……” 无情出言打断道:“无痕公子,江湖突兀出现的全才,号称无所不精。医卜星象,琴棋书画,武功暗器,易容奇门,水利经济,皆是十分精通。其人双脚从不落地,始终有四个武功高强的侍从女子为其抬辇,上高山入大河皆如履平地。所停之处,花瓣飘舞,据说与他成名绝技漫天花雨撒金钱相关!” 无情翻遍神侯府机密,终于在白衣公子道出身份之前,想到眼前白衣公子的身份! 她本不想多事,可此时的顾凡似乎心有怒火,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谁而烧,她不想惹! 被人一语道破身份,无痕公子坐直身体,仔细打量坐在轮椅之上的无情。 没有人的功夫是凭空得来的,谁都有个师父,或者有本秘籍!无痕公子当然不是凭空出现,只是甚少有人知道他出身来历而已!他姓元,元十三限的元!他不是元十三限的儿子,而是元十三限斩杀自己六个徒弟之后,悔恨念头升起时,随手收的一个关门弟子! 无痕公子这些年时隐时现,打听到很多关于元十三限元限的信息,他没想过报仇。不说诸葛正我的朝堂和江湖地位,单说元十三限死在诸葛正我的惊天一枪之下,他提不起报仇的念头!更何况越是了解元十三限,心中那丝感激便愈发暗淡。 无痕公子此时也认出了无情,在京城之中有如此眼力的奇女子只有一个无情!冰冷而绝艳,强大而娇柔,平常足不出户,却熟知天下情报! 无情本在江湖上藉藉无名,可顾凡喊出“四大名捕”之后,消息还是慢慢流传出去。 无痕公子自有情报渠道,他不屑新四大名捕,毕竟新的四大名捕只是出自顾凡一人之口!而懒残大师叶哀禅,天一居士许笑一,六五神侯诸葛正我,元十三限元限组成的四大名捕,却是威压天下,无人不服! 元十三限仅有自己个传人,而诸葛正我有四个传人,无情盛崖余,铁手铁游夏,追命崔略商,冷血冷凌弃!论关系他们可以说是师兄妹。可无痕公子更愿意相信这是上一辈恩怨的延续!进京第一天便遇到神侯府无情,这不得不让无痕公子感叹命运,一切因果,自有起止! 上官海棠和无痕公子?天下第一电视剧中,无痕公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今日一见当真逼格高远,让人不服不行! “师父?”上官海棠回到步辇之上,轻轻推推发愣的无痕公子肩膀,“现在怎么办?” 无痕公子摆手制止上官海棠,嘴角掀起,“我与无情姑娘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话音落地,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在内力引导之下,倏忽之间聚成一朵带着枝叶,全身上下皆是粉红色的硕大花朵。无痕公子轻轻挥手,那花朵飘向无情,不是迅如闪电而是慢如蜗牛! 一股无形气势铺天盖地压向两人,场中众人衣衫无风自动,所有人的视线皆被那朵粉红花朵吸引,它是那么娇艳可又是那么危险,让人赞叹的同时心悸! “无情姑娘现在可考虑好了,要不要成为我的侍从?无需铺床叠被,无需打水伺候,只需帮我处理一些江湖消息就好!” 条件很是宽宥,可落在顾凡耳中异常刺耳!他感受着那朵花传来的压力,心中暗作比较,这朵花融合气势、意志和暗器手法,可气势攻击不如木道人的气势之剑,意志锁定不如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暗器手法更是与李寻欢的小李飞刀无法相提并论! 将暗器练到极快是腕力,将暗器练到极慢是更厉害的腕力!可打不到人的暗器有屁用? 无痕公子很强,可他也只是很强!顾凡看着那朵飘过来的花,冷笑一声,“那我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无痕公子瞳孔收缩,这人竟然能够从他气势之中挣脱出来?难道他不是无痕的仆人,而是一位大高手?京城之中果真藏龙卧虎! 上官海棠眼眸一凝,瞪向顾凡。那四位抬辇之人同样怒目而视。 无情双眸盯着那朵花,心头不断示警,她的暗器打不出这种效果!若是让那朵花继续积蓄内力和气势,她应对起来也要花费一些手脚!可顾凡为何还不出手? 念头未熄灭,顾凡倏忽之间出现在花朵之前,一拳轰出,空气爆裂!那飘在空中的花朵,砰的一声四散飞扬,无数花瓣在拳头之下炸裂成粉末,可还有很多花瓣凌空飞舞!它们飘的很慢,可落在顾凡肩头和胸口之上,却让衣衫碎裂,宛若刀片划过! 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痕迹,传出火辣辣疼痛。 无情念头转动,内力运转,一片片铁叶子自轮椅之中钻出,宛若一只只小蜜蜂,缭绕周身,她更像一个不在凡尘的仙子! 无痕公子一把拉住抽出宝剑欲要进攻的上官海棠,“我们来京城不是杀人的!” “师父!?” “哈哈,咱们失礼在先,怨不得他们盛气凌人!无情姑娘,这是一个误会,抱歉了!这位兄弟好强的横练功夫!莫不是铁手铁游夏当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你说见谅便见谅?进入化劲之后,我还没有和人正式交手,今日正好与你战上一场! “陆小凤朝何云寺方向去了!”无情传音入密,“此时没必要节外生枝。” 顾凡抬头看向两道人影消失的方向,他知道后者是陆小凤,陷入绣花大盗案子的他顾不上曾静的那半具罗摩遗体才对!可念头转动想到公孙兰,顾凡还是压下原有念头。 “把我这身衣服赔了,你们可以走了!” 无痕公子一愣,哈哈一笑,示意上官海棠赔钱! 六人来得快走的更快,四个抬辇少女身形飘飘,眨眼之间消失在长街尽头。 “京城越来越热闹了,不知这无痕公子为何突然现身!几两银钱,你也计较?” 顾凡推着无情翻越城墙,向着何云寺后山之中而去。 陆小凤追着那黑衣人出城,在树林之中失去对方踪迹,此时正靠在树干之上,皱眉思索。 能够从他这里偷走手帕的,天下间真不多!想到顾凡的话,他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疲惫。 除了顾凡和西门吹雪,京城之中真的无人可以相信吗?可是西门吹雪这两日神出鬼没,根本没有时间替他照顾薛冰,而薛冰本身也不想跟在一块大冰山身边,这就愁人了! () 第240章 事有凑巧 忙忙碌碌一天曾静感觉非常充实,今日蔡婆将她拉在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让她羞怯不已。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江阿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可两次见到顾凡,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诡异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心惊肉跳,不敢轻易开口答应。 一个愣神,再清醒过来,夜已经深了。她恍然想起,今日约了见痴大师,要雕刻墓碑,曾静的墓碑,更是黑石细雨的墓碑! 最近的京城颇不平静,哪怕她只是守着布摊,从未刻意打听什么,可还是听到不少消息。 小心翼翼出城,她的速度愈发迅疾。月亮挂在天上,仿佛一只冷眼注视着人间。 何云寺后山远远在望,曾静忽然停住脚步,闪身钻入树林之中,三两下窜入树冠之中。 这是多么落寞的人,才能踩出如此落寞的脚步声?曾静透过树叶,借着天空中那一只无情之眼的目光,打量着逐渐靠近的身影,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可身形起伏间,却走得很稳! 曾静认识从树下走过的人,大名鼎鼎却麻烦缠身的陆小凤。此时的陆小凤与传闻中的神采飞扬完全不同,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脸上的愁容攥一把能够滴出水来,心情显然十分低落,警惕都降低不少。 正欲从树上下来,曾静恍然听到两道风声,很轻却很快!她隐在树上一动不动,眼眸余光打量着陆小凤消失的方向,脚步声便是从那边传来!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难道不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出言安慰一下。”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两道人影逐渐接近,形貌慢慢清晰印入眼帘之中,曾静瞪大眼睛,神侯府无情,一个一直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然能够健步如飞,这谁能想到? “是朋友才要躲开,他不会想要让人看到他的疲惫!何况咱们现在被他看到,不好解释!” 赶路本来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情,可有一位美丽女子,不断引起话头枯燥也就不存在了! 此时的无情仍旧是一个仙子,那冷酷面容让人心动。可她却落入了凡尘,太能叨叨!顾凡能够猜到她的一些心思,可却无法拒绝她喋喋不休的样子! 城墙之下,便离开轮椅的无情,俨然变了一个人。如果白天她的问话还总是包含着目的,站在地上的她很多话语变得没有意义,只是单纯的聊天而已! 顾凡?曾静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尽头,仍旧隐藏在树冠之中。这份小心谨慎,哪怕换了身份,也不是一时能够改掉的,几年杀手生涯,正是靠着这份小心,她才能活下来! 经过两道岔路口,顾凡在山脚下停住脚步,“小心见痴大师,我在山下等你。” 无情抬头,不知是在看月还是在看山,喃喃道,“过了子正十分,就是新的一天了。” “从你的双腿被治好,你也早就不是曾经的你了!新的你,新的一天,有什么不好?” 新的无情更完美,可新的一天却让人害怕!无情暗叹一声,无声无息走向山路。 细微脚步声将坐在枝头的顾凡惊醒,深更半夜,还有什么人到这个地方来? 他坐直身体,那道身影停在树下,仰头看着他,他也看到了那身影的容貌,曾静! 顾凡从树上跃下,两人相隔三丈。可这点儿距离在高手眼中还不足以让人感到心安。 “你们怎么知道罗摩遗体在何云寺后山之中?” 一路走来,顾凡和无情没有提起罗摩遗体的半个字,可他们出现在这里,还是让曾静第一时间想到罗摩遗体,她不得不现身,除了见痴大师,没有人知道罗摩遗体在这里! “不要抱有那么大敌意!曾静,或者说曾经的黑石细雨,既然你决心退出江湖,这深更半夜出来可不像平常妇人所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呢?” “你到底是谁?我不能让你们带走!” 曾静神色中多出一抹坚毅,她是决心退出江湖,可罗摩遗体却不能让人就这么拿走!那是她用命换来的,是她对过去的一个终结。而且事关陆竹,她不能就这么放下! “阿弥陀佛!” 何云寺后山不高,一道清晰佛号跨过上千米的距离,落在两人耳中,两人皆是一惊。 “我就是我,顾凡,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带走?藕断丝连还是活在过去!是因为陆竹,还是因为见痴大师?曾静你要想彻底摆脱黑石,我拿走它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么,我不相信!每个觊觎它的人,总是抱着这样或者那样崇高的目的。它属于佛家,不该被凡俗玷污,武林少了它还是武林,它淡出武林才是真正的它!” “呵呵,你倒是颇有佛性!”顾凡摇头失笑,“陆竹愿化身石桥,受千年风吹雨打,你的心便随之而动?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它出现在江湖,或许本不是巧合呢?” 曾静动了,身形如电,手中草茎如剑,比之刺向顾凡咽喉! 砰的一声爆响,顾凡身形后退两步,看了看全面上的血痕,笑道,“故事或许根本不是见痴大师说的那样,或许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阿弥陀佛,我不知施主为何有此一说!”佛号在身侧响起,无情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凡背后,与他相距不过两三丈,正注视着她面前不远处的老和尚,面色十分凝重。 “见过大师!”曾静双手合十,恭敬问礼。 无情缓步退向顾凡,“你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今天过来?” 我若是早知道这样,怎么可能过来!可现在说这些太晚,还是想着怎么应对眼下局面吧! “见痴大师,陆竹真的死了吗?” “天尚有一轮月,驱逐黑暗。施主心中却是无数黑暗,正需要佛法驱散。陆竹就在这位女施主面前涅槃,当然做不得假。还请交出罗摩遗体,莫要让江湖再起血雨腥风!” “涅槃?”顾凡冷哼一声,“细雨若是真的杀了无争陆竹,少林早就喊打喊杀了,会这般不声不响?反正我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交出罗摩遗体?” “人之生死,佛之涅槃,一切皆在定数之内。施主何必纠结此事,罗摩本为佛家高僧……” “罗摩或许是高僧,可现在的和尚又有几个是高僧大德?见痴大师是谋划中一环吗?” 见痴大师一愣,他此时才理解顾凡说的,不相信陆竹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谋划比阴谋好听一点,可这个词往往象征着光明背后的黑暗!陆竹六岁跟他学习金刚经,在少林学佛多年,一心向佛,不可能有什么谋划,可罗摩遗体呢? 罗摩遗体本在少林佛塔之中保存,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江湖之上了呢? 人老成精,见痴大师念头一起,后背上就多出一层白毛汗,看向顾凡的目光中再也没了悲悯之色,反而多出一丝恐惧。他心性坚定,佛法高深,可还是怕了! 若是少年所言为真,他今日只能行除魔之举,维护佛家声誉。可此举违心,他必然入魔!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为魔道入地狱,这不是见痴大师所想! “证据呢?”见痴大师双手合十,面上带着痛苦之色,他此时倒更希望陆竹真的死了! “这不就是证据?多少人死在追逐罗摩遗体的道路之上,可佛家好像无动于衷?” “陆竹大师为此已经死了!”曾静出言反驳,她听不懂顾凡和见痴大师的深意,却不赞同顾凡此语,“无花大师也在江湖之上寻找线索踪迹,神僧老实和尚都离开山门……” “陆竹是为了抢夺罗摩遗体死的吗?曾静,他是指点你四招剑法,补全了细雨剑,可他若真想阻止江湖杀劫,不该让你将罗摩遗体归还少林吗,为何带到何云寺隐藏起来?你根本就没想过其中可能隐藏的情况,他为何出了山门便从无争变成陆竹?” “他一直都是带发修行!” “那是他一直都知道,少林的佛不见得是真佛!他修行高深,眼光深远,佛心却在这里!” 三人皆是沉默,看着顾凡指向何云寺方向,不知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少林抛出罗摩遗体,本就是想要引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见痴大师会没想过?你同意细雨隐藏罗摩遗体是好意,不怕坏了少林或者说佛家谋划吗?” “施主何出此言!”见痴大师面色之中多出一抹坚毅,他心中依然有了决定。 “我带走它,你与过去彻底了解,大师从旋涡之中脱身而出。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不,你不能带走它!”曾静手中仍旧捏着半截草茎,她连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顾凡!陆竹用性命挽救她迷失的心灵,若是陆竹未死,若是一切皆在别人谋划之中,她的心灵将要沉沦在无尽黑暗之中,如此,她怎么还能重新活着? “少林乃是禅宗代表,其必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施主你着相了!心有黑暗,眼中黑暗!” “我也不相信少林会做出这等事情!”无情冷声看向顾凡,此刻的顾凡立身黑夜之中,像是一个魔头,让人心中感到恐惧! “我着相了?哈哈……到底是谁放不下?你换了一张脸,放下了心中恩怨情仇吗?你枯坐何云寺,放下了功名利禄吗?你,我就不说了,你心中也清楚的很。今日,我要带走它!” “我可带着它,陪施主同上少林问个分明!” “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你不是想要送人,而是想要搅乱江湖吧?” 告非!为何主角的嘴炮总能无敌,而我的嘴炮偏偏这么无力?!证据,我特么到哪里去找证据!朱无视马上要返回京城,我跟你去少林找屁吃? 陆小凤看着相互对峙的四人,眼眸之中满是纠结。他很清楚,自己根本瞒不过顾凡,可他仍旧隐藏在暗中,不打算出去! 曾静和无情,都小看了陆小凤,哪怕失魂落魄的陆小凤,仍旧是陆小凤,他怎么可能真的对暗中的窥视一无所知?可听到顾凡此时的一番话,他的心也在扑通通直跳,太可怕了啊! “见痴大师要行怒目金刚之举?”顾凡看向见痴大师,“少林我自然会去,可不是现在!到底要不要动手,你们想清楚,特别是你曾静,放下剑不容易,再捡起来,怕你就放不下了!” “你不能用它为祸江湖!”见痴大师开口说道,“我等你陪我一起去少林!” () 第241章 虎头蛇尾 “大师?”曾静凝重道,“不能让他带走罗摩遗体!陆竹大师以命点化,我不能……” “施主,你果真还是放不下过去啊!听说你现在的名字叫做曾静。曾静,曾经。善恶纠缠,因果相接,你放不下过去的善,也就无法放下过去的恶。陆竹愿化身石桥,忍受千年风吹雨打,这是他的机缘,他一点即中,可是你却仍旧活在过去与现在的界限之中。” 见痴大师摇头,他以为细雨真的放下了,决定刻下自己墓碑的那一刻便放下了,可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放下,因为名字刻在墓碑上并不代表真正的心死! 见痴大师没有提无情背上的包裹,他知道那里是罗摩遗体,可又能如何呢?不管这是不是少林的谋划,他阻止顾凡,先不说顾凡会不会用它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至少现在就要有人倒下,杀孽,不因多杀一人而变大,也不因少杀一人而减少! “他拿走的是罗摩遗体,何尝不是你背负的过去?回去吧,过属于你,属于曾静的生活。” 见痴大师视线自黑黢黢的树林上收回,转身走向何云寺后山。 曾静手中的断草在风中摇摆,不再坚挺。一如她的心在江湖与市井之间,摇摆不定。两行清泪止不住,流出的不止是伤心,还有过往的痛苦和幸福经历! 见痴大师与顾凡心中黑暗形象大相径庭,这有些出乎顾凡意料。他以为会有一场苦战,可见痴大师却真的被他三言两语退却,这让他感觉恍如在梦中。 真正的大师,其思想境界远不是顾凡这个凡夫俗子能够思忖的! 第一个任务完成,罗摩遗体背在身上,无情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心情愈发沉重。她知道顾凡心思的阴暗,可今日听闻的这些消息却让她浑身发冷,执武林白道牛耳的少林都如此黑暗,那天下间还有光明存在吗? 心中隐隐作痛,关于家仇的推测,让她愈发不安。她怕往日看到的光明,眨眼之间就会变成一团让人作呕的墨团,黑的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顾凡看向呆愣的无情,“见痴大师武功如此之高,你到底是如何取得罗摩遗体的?” 无情抬头,神情落寞,双眸之中的恐惧能够随着目光蔓延,让人望之而心生敬畏。 陆小凤慢慢呼出口中憋闷良久的一口气,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绣花大盗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可今日的听闻更让他惊骇。顾凡曾说过,他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他人。司空摘星手中的少林绝技,今日的罗摩遗体,他发现自己往日的见识不见得真就全对! 相比见痴大师、曾静和无情三人,哪怕顾凡只是只言片语的推测,根本没有拿出半点儿证据,可他还是相信顾凡所言不虚,或许是体内的异血,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接触! 陆小凤恍然想起,神针薛老夫人的诊断。自己体内有一股远超身体本身的强烈生机,这股生机就如一剂强大补药,能够让自己受到重伤而不死,伤势迅速痊愈。可自己之所以现在还没死,那是因为这补药也是毒药,生机中的死气比躺在棺材中千年的尸体更浓! “传信给黑石吧,就说罗摩遗体在我手中。这既是对我的报复,也是对自己的解脱!” “你到底要做什么?黑石不是你能够招惹的,转轮王的强大超乎你的想象!” “强大和弱小都是相对而言,光明和黑暗亦是如此!你想放下过去的恶,可剩下的善没了参照,也就谈不上到底是善还是恶。今日对我出手之事,我就不与你一个妇人计较了!” 清风吹拂,枝头残叶摇摆不定,场中仅仅剩下曾静一人,像是一根钉在地里的木桩,抽出了新芽,等待着下一个春天来临,便能获得新生! 两个人的脚步声变成一个人,而后又悄然变成两个人。 无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她一秒也不愿与顾凡带在一起,她怕对方口中吐出的答案,会让自己彻底崩溃!陆小凤沉默的陪着顾凡,眼眸里满是复杂神色。 “陆哥儿,多谢援手!绣花大盗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怎么没见西门吹雪和你在一起?” “随时都是最后一步,可我始终没有拿到最关键的证据,也没有保住唯一的线索!你以为我为何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司空摘星那家伙把绣着黑牡丹的手帕偷走了!你的猜测是对的,天下间能够让他出手的人,金九龄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可我还没有证据!” “司空摘星?”顾凡思绪一下子拉到金九龄身上,金牌捕快啊,他真的变坏了,还是以变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有些案子悬着也未必就不好!” “黑暗光明相对不假,可世间已经存在如此多黑暗,还是多一些光明更好!西门吹雪这几日挑战不少高手,正在闭关提升剑法,薛冰和他在一起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也不可信任吗?”陆小凤的嘴角在笑,可声音却变得有些低沉。司空摘星和他一见如故,是他认定的朋友,可偷盗黑牡丹手帕还是让他心情颇为沉重。哪怕你有把柄被金九龄抓住,你也不必如此伤我心啊!有些话,是可以说明的,这样比瞒着造成误会更好! “应该有什么难处也说不定,毕竟一个是金牌捕快,一个是独行大盗,后者天生被克制!帮我把它交给公孙兰吧,这是我答应送给她的礼物。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顾凡将罗摩遗体塞进陆小凤怀中,等他呆愣愣接住,才接着说道:“给你个研究的机会!” 陆小凤嘴角微微抽搐,“我还是第一次见送人半具尸体当礼物的!你当真不怕我把罗摩遗体私吞,这可是天下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宝物!你为何不亲自送给她?你们关系更亲近。” 顾凡答非所问,“我真的把你当朋友,从未想过用恩情或者血液来要挟你,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罗摩内功能比我的血液更强大?我只是答应了她,否则才不会来找这玩意!” 陆小凤没想到顾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他心中的那抹膈应,却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消散。 谁都不愿意把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陆小凤同样不例外!你若是真的不想以血液要挟,何不将之抽取出去,哪怕你说一万句不会以它为要挟,不如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没有能力控制它!”顾凡好像能够听到陆小凤心声,苦笑道,“蝙蝠子死在我手中,便是因为我想把他体内的血液抽回,可它在离开蝙蝠子身体的瞬间,将他吸成了干尸!” 陆小凤笑道,“不必为我解释这么多!我的命本就是你救下的,你若想要随时拿去!你好像能够听到我的心声,这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啊?” 顾凡笑道,“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明,省的以后造成什么误会!罗摩内功能够生残补缺,我的血液却能活死人肉白骨,虽然不受控制,可两者的云泥之别一眼可见。将之练到大成会浪费太多时间,再者说,有没有还不能确定呢,你也看不上这玩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亲自送给她?” “她躲在青楼妓院之中,去那种地方我怕把持不住,一旦丑态毕露,她会给我好脸色?” “女人就是麻烦,你真的喜欢她吗?不要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调查到红鞋子了?你的好奇心还是这么强大,薛冰也是其中一员,想必你也知道了。” “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顾凡,你说的少林之事是真的吗,我有些心惊胆战啊!少林若能如此,那武当呢,峨眉呢,五岳剑派呢?天下就没有光明的地方吗?我始终相信,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为何到了你的口中,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呢?” “我是好人,你是好人,李寻欢是好人,楚留香是个好人,花满楼是好人,四大名捕是好人,你看看这么多人我张口就来,怎么能说世上就没有好人呢?” 陆小凤咋么了两下嘴唇,没有因为顾凡的自夸而嘲讽,没有因为顾凡的称赞而兴奋。可他眼神之中的鄙夷,还是让顾凡看的清楚明白,“说来说去,好人就这么几个,剩下的全是坏人?这天下岂不是仍旧一片黑暗!你看好我和李寻欢,就是因为我们是你认定的好人?” “武林之中,有了你们,才多出几点亮光。而我想要的武林,正是你们想要的武林!” “你知道我和追命为什么总是看不上你吗?你想要的武林,武林从来不属于某一个人!绣花大盗的案子你有不同的看法,为什么说悬而不决未必是坏事,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灵光一闪,想到一些事情。但愿你逼死金九龄不会后悔。”顾凡看事情,是从结果推起因,自然和陆小凤循着蛛丝马迹前进的角度不同。很多未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根本无用,因为江湖上有他,马上获得古三通内功的顾凡! 陆小凤压制下心中的强烈好奇,再次开口道,“你敞开心扉的时候不多,可我真不想预见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未知,探索未知,才是活着的意义不是么?有机会,我会调查一下所谓天下名门大派,看看他们到底掩藏多事阴私之事!” 可你自始至终没有说出我想要知道的秘密,你到底是不是朝廷的人,又属于什么组织?! () 第242章 诸葛正我的试探 顾凡推着无情出现在神侯府时,诸葛正我正站在街道之上,盯着神侯府的匾额发呆。月光清冷,背影萧瑟。今日朝廷已经拟定圣旨,三天后朱无视返回京城,便是颁发圣旨之时,铁胆神侯出现,他这个六五神侯早就不是昔日能让皇上推心置腹的人了! “无情,冷血他们明日便要返回。圣上限定三日之内破了假钱案,这几日多辛苦点吧!你回去早点休息,我有些话要与顾凡说一说。” 诸葛正我看着无情消失在前院之中,一屁股坐在神侯府台阶之上,示意顾凡坐在他身边。 “你们之间没有感情,追命又说你最能蛊惑人心,最会编织谎言,你是怎么骗的无情?这孩子自小命苦,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你如果不能骗她一辈子,就早点放手吧。不要急着否认。她看你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爱意,今夜反而多了一丝恐惧。” “我们只是朋友,或者是合作伙伴,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我知道冷血喜欢她。” “明天冷血就要回来了,我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公平竞争这种事情我不反对,可你若是想要耍什么手段,别怪我不客气!对了,你们今日都去了哪里?” “说到底你还是把我当犯人看待啊!”顾凡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吧,不必藏着掖着。今日只是随便逛逛,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你去问无情更合适,你不会相信我,又何必再问呢?” “这几日京城越来越乱,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滔天大案,我不希望从其中看到你的影子。现在能够给我透露一下你的真正底细吗?顾凡,或者称呼你凌晨,亦或者其他名字更合适!” “我还是喜欢顾凡这个名字!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就是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底细。” “我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有人能够生而知之,有人能够预知未来!我观察了你好几天,你说话做事,看似老谋深算,其实破绽良多。为人更是顽劣无志,你背后到底站着何人?” “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当面损人,比背后损人更可恶啊!我又没有什么惊天谋划,也不曾阴谋算计别人,行得端坐的正,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身后没有任何人!” “不见得吧?”诸葛正我悠然出声,侧头看着顾凡,“昆仑魔教之中,有一门魔功,名为嚼铁大法,修炼之后,咀嚼钢铁如米面,更能将之吞食消化,借助金铁精气提升修为。更重要的是,修炼嚼铁大法,能够让人的胃部功能极为强大,食牛吞象亦非虚言!” “嚼铁大法?这奇功绝艺果然厉害!你的意思是我修炼了嚼铁大法?” “皮膜坚固,筋骨强健,胃口惊人,太像嚼铁大法了!” 顾凡想到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一座肉山,大欢喜女菩萨,这个名字听一次就难忘,从影像之中看到那个如肉山一般的人,更是会将之深深印入脑海之中!顾凡不清楚大欢喜女菩萨来历,只知道她吞金嚼铁,将李寻欢的飞刀放在口中咀嚼,轻松的很! “大欢喜女菩萨嚼铁大法?呕,我若是修炼了那功法,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看着顾凡一副恶心欲呕的表情,诸葛正我面不改色,继续解释道,“大欢喜女菩萨?她是练功出了差错,索性另辟蹊径,才会变得体型巨大,以前她可是武林之中出色的美人。” 顾凡并不知道,嚼铁大法乃是魔教不传之秘,非嫡系不能修习。而大欢喜女菩萨根本不是魔教之人。可诸葛正我这番话落在他耳中,他却听着言外之意是你顾凡现在保持着正常的体型,不代表你没有修炼嚼铁大法,而嚼铁大法是魔教武功,你顾凡自然是魔教中人! “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你到底是谁,顶着凌晨的名头图谋什么!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千年以来,太祖得位之正前所未有,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皇朝不是你能觊觎的!” “神侯,你说的我越发糊涂!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让我做什么,明言,别绕弯子!” “好,不愧是张无忌之孙!张柏,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遮遮掩掩实在没有意思!你这次返回中原,不管是谋夺江湖权柄,还是意欲行不轨之事,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诸葛正我在顾凡看二傻子的目光中,眼神出现一丝闪躲,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张柏? 明侠张柏?当初东方不败也说我是明侠张柏,可特么的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你们是怎么想的?明侠张柏销声匿迹于昆仑,我特么就成了张柏? “传言你诸葛神侯是天下少有的智者,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我的出身来历不干净?我的人生轨迹不明确?你早就将我查个底儿掉,现在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诈我,你也没有传言之中那么聪明啊!我就是顾凡,说凌晨也不为过,跟张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咳咳,我实说,即使你是明侠张柏,也不能在京城之中兴风作浪!天下是朝廷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武林是朝廷的一部分,与百姓密切相关,我不希望你掀风弄浪!” “你直接动手杀了我,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省心省力啊!别人不知你的实力,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隐藏的可比我深多了,啧啧,心思阴暗的人才会总是以阴谋论推断别人!” 看着顾凡迈步走进神侯府,诸葛正我脸色涨红,气急败坏道,“臭小子,把话说明白,谁心思阴暗了!无罪无故而杀人,你把我诸葛正我当成什么人!” 顾凡根本不理会诸葛正我的传音入密,抠着耳朵眼,走进二进院落之中,大堂之内仍旧灯火通明,娇娘看到顾凡过来,立刻住嘴,招呼无情向出门走向后院! 前面诸葛正我试探顾凡,后面娇娘也在从无情口中打听顾凡! 冷血可马上就要回来了,虽然无情和冷血有些不太合适,可他总好过不知来历的顾凡啊!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大的绝望,可也包含着最大的希望。 在房中扎马的顾凡睁开眼睛,他想不到公孙兰的胆子会如此大,竟然敢夜探神侯府! 点燃油灯,顾凡迈步走出房间,感受着愈发接近的公孙兰,飞身跃上房屋,脚掌踩踏在房顶瓦片上的巨大声响,让几个房间都传出轻微动静。 公孙兰停在神侯府外,隔着一条街道,看着那道模糊身影,心中欣喜和强烈想要见到顾凡的情感,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能够感受到顾凡位置,是因为顾凡自始至终没有屏蔽她的双向感知! “你怎么还没睡?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凡声音不大,可在寂静夜色之中,还是能让很多人听得清清楚楚。诸葛正我推开房门,跃上房顶,看向公孙兰所在的方向,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顾凡到底是如何发现对方的! “我想你了,想要过来看看你!”公孙兰收起惊讶,瞥了一眼另外一道身影,朗声道。 顾凡知道,应该是陆小凤将罗摩遗体送到她的手中,否则她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都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为零,现在的公孙兰怕是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 她不知道诸葛正我的强大吗?顾凡早就跟他提过,江湖上现在还残留着不少老四大名捕的传说,她怎么会不知道,既然如此还敢来,就不怕惹下大麻烦么? 诸葛正我朗声说道,“人家欢天喜地过来见你,为何不请进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姑娘姓甚名谁,师承何处啊?过来坐坐吧,来都来了,就这么离开太可惜!”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诸葛正我看不清公孙兰,可他能够感受到公孙兰身上强大的气势,不管是敌是友,至少让她过来,让无情认清顾凡的真面目啊! 顾凡心中升起一丝感动,没有人能够在炽烈如火的感情之下保持冷静,顾凡也不能! “回吧回吧,有空过去看你,再见之时我会带着剩下的部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公孙兰轻轻点头,身形晃动之间,在一道道屋脊之上闪动,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扰人清梦!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个女性大高手?” 诸葛正我云淡风轻迈步,踏空而行,出现在顾凡身边,“她是你什么人啊?” “明知故问!没事儿我回去睡觉了!”顾凡跳下房顶,砰的一声落在院子之中。 “睡觉穿着外衣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穿着鞋子上床的吗?”诸葛正我轻飘飘落在顾凡房门口,伸手止住他关闭房门,扫了一眼房中陈设,“啧啧,被子都没展开!” “要不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必不必!臭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把无情骗到手的?好东西要分享一下吗!” “想要跟我学泡妞?老不正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你这穿衣服的速度也不慢嘛,呵呵,夜行衣都没换掉,她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刚才就要出手试探我了?” “心思果然黑暗的很!这是娇娘新发明的睡衣而已!”诸葛正我不正经的解释一句,摇着头帮顾凡关上房门,抬头看向刚亮起灯光不久的无情房间。 无情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窗户上,可她连窗子都没有打开,更不要说出来看看。 () 第243章 真假陆小凤 秋日早晨的太阳像是贴在窗户上的纸片,红彤彤的却没有热度。赤裸着上身的顾凡,古铜色肌肤上铺着一层油汗,在阳光照射之下,他看起来像是能够发光一般。一招一式更加圆润自如,没有丝毫匠气,身形起伏,招式转换,脚下的青砖一块块碎裂。 拳出有声,脚起有音!动静之间,浑身肌骨都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娇娘瞥了一眼顾凡,暗自呸了一声,去忙碌早餐。诸葛正我在顾凡开始练功之前,就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凡打拳,不时摇头晃脑,不知在想些什么。 轮椅轧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无情的房门打开,她愣了一下,又重新关上房门返回房中。 江湖儿女不计较虚礼,可这男女大防却始终印记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骨子里。 一个十分耐看的年轻人出现在院落之中,他步履轻盈,最有特点的是他的胡子,像是一对眉毛,让人一眼难忘,甚至顾不上去记住他的具体长相,忽略了他面上的微笑。 “见过神侯!”年轻人看到诸葛正我,先是一怔,抱拳行礼,待诸葛正我微微点头之后,才看向汗气蒸腾的顾凡,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得意,“看样子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 顾凡根本不搭理年轻人,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是陆小凤,哪怕任谁也找不出他与陆小凤的不同,身高胖瘦,长相眼神,发髻衣服,声音甚至手指的粗细和习惯摸胡子的动作,都与陆小凤一模一样,瞒过了诸葛正我的眼睛,却瞒不过顾凡的神奇感应! 将一套太极打完,顾凡拉开形意的架子,以快打快,拳法比之刚才更显犀利阴狠。拳法如虎,气势更是如虎,恍惚之间好像打拳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直立而起的老虎。 “有追命的消息了,原随云和冷血、铁手正在护送追命返回京城,估计今日下午就到。这套虎形拳精进神速啊,前几日你可打不出这种气势,虽然招式依旧行云流水,可这种形神一体的感觉,还是颇有冲击力,可惜没有相应内功配合!” 假陆小凤坐在陆小凤房门之前的台阶上,双目灼灼,忍不住开口评头论足。 不时陆小凤,也不是公孙兰,精通易容,又认识自己这套虎形拳,那只能是司空摘星了!这家伙昨夜刚从陆小凤手中盗走黑牡丹绣帕,此时又过来找我做什么?他背后的包袱怎么这么眼熟,昨夜包着罗摩遗体的包袱? 念头停在将包袱塞入陆小凤怀中的那一刻,顾凡一个猛虎摆尾调转身形,双目盯着假陆小凤,眸光之中有凌厉杀机一闪而逝。那一瞬间,假陆小凤后背汗毛倒立,仿佛被凶恶猛虎盯住,鼻息之中像是能够嗅到猛虎口中的腥臭之气,他抚摸着小胡子的手停下,隐藏在衣衫之下的肌肉骤然绷紧,脸上的微笑都悄然僵硬。 这一闪而逝的杀气,躲不过诸葛正我的感知,他半眯着的眼睛睁开,将目光从顾凡身上转移到陆小凤身上,顾凡和陆小凤不是朋友吗,他现在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反倒像是仇人! 模糊感应之中,属于公孙兰的气息依旧存在,顾凡止住将要扑击而出的身形,收回目光,继续打拳,脑海之中却是念头飞速转动,他怎么也想不到,司空摘星会偷到公孙兰身上! 形意打完打八极,拳法更为刚猛,似乎举手投足都能将人置之于死地! 八极过后是八卦,脚步转动,掌法叠加,少年身形在院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想到些什么,诸葛正我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顾凡打的拳,他能够认出来历,可似是而非之中,他却发现这几套拳法的真正可怕之处,无需内劲支撑,可威力已然强大,而且杀伤力都不容小觑,更像是战阵之上总结而出的杀伐招式,并非某家宗派拳法! 看着顾凡收拳闭目,缓缓呼出一口白气,诸葛正我忽然开口道,“太极拳似是而非,其他拳法更是七拼八凑,可打出来却赏心悦目,干净利落,小子,这些拳法是你自创的?” “想学啊?我可以教你!特别是太极拳,适合养生,对你这种老年人修复暗伤颇为有效。若是再配上我独门秘药,你早年留下的伤势能够全部恢复不说,寿命都能延长许多!” “哦,还有能够修复暗伤的秘药?我今日来的还真是时候!”假陆小凤哈哈一笑,将包裹放在台阶之上,“顾凡,凭咱们的交情,这种秘药你怎么也要给我几颗!练武之人,比拼厮杀,哪个不是暗伤在身,就说前几日的伤势,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诸葛正我也是颇为心动,自从杀死元十三限元限,他很少与人动武,那次留下的伤势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恢复,若是能够恢复,他倒是不会如现在这般捉襟见肘! 至于增加寿元这种事情,他倒是没有想过,天下间不可能有如此逆天的药,包括丹药! “别顾左右而言他,秘药你愿意给呢,我自然会不客气的收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世叔,他的秘药不能吃!追命说他最擅长骗人,口中说出的话一个字儿也不能相信!”无情打开房门,直勾勾看着陆小凤。昨日,与顾凡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消失之后,她生命不再被顾凡掌握,可心头那抹阴影始终不曾消散! 而近日遇到陆小凤,她仍旧感觉不到那种感觉,这让她念头非常杂乱。至于顾凡的秘药,比顾凡说的更加神奇,无情是知情者,怎么会让诸葛正我也受制于人呢? “无情姑娘所言非虚!”院外传出陆小凤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人影翻过院墙,出现在神侯府之内,无情和诸葛正我此时皆愣住,来人也是陆小凤! “老贼头你又捉弄我,这里可是神侯府!”先来的陆小凤嘲笑道,“你不怕来得去不得?” 他的话音刚落下,又是一道属于陆小凤的声音响起,“没想到这么多人假扮我,我的名头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吗,什么人都能顶着我的面孔招摇撞骗?” 前院之中,又走出一个陆小凤!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三人相互对视一番,视线落在院中石桌之上,那张石桌旁边有四张石凳,他们非但没有人离开,反而各自坐在一张石凳之上! “快来吃早饭!”神侯府自然是一日三餐,娇娘兴冲冲来到后院,身形一下子僵住,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扭头看向诸葛正我,此时的诸葛正我也在仔细打量三个陆小凤! “这么说,你们都是来找顾凡的?有意思,真有意思!”诸葛正我感受着三道强大气息,嘴上说着有意思,可心中却是万分防备,他自忖能够击杀一个陆小凤,或者挡住两个陆小凤一时,可若是三个陆小凤,他恐怕连逃走都要付出重伤的代价! 无情转动车轮,来到顾凡身边。此时的顾凡正在铜盆之中浸湿毛巾,擦洗身上的汗渍。 此时他也疑惑了,因为来的三个陆小凤,他只认出其中一个是公孙兰!另外两个陆小凤竟然都无法感知!若其中一个是司空摘星,那么另外一个会是谁? “不错,我找顾凡说绣花大盗的案子。”第一个陆小凤开口道。 “我只是过来看看顾凡过的如何。”第二个陆小凤正是公孙兰,她看了一眼放在石桌上的包袱,眼眸之中隐藏很深的急切,终于消失不见。 第三个陆小凤微笑不语,摸着小胡子,看另外两个陆小凤相互斗法。他是顾凡唯一一个拿不准的人,因为第一个陆小凤认出虎形拳,顾凡还能推测是司空摘星,可这个,他没有一点儿头绪! “无情,你过来试试吧。”诸葛正我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院中诸人道。 没有应答,念头转动的同时,一枚枚铁叶子自轮椅之中飞出,刚才还坐着的无情,随着腰身挺起,机关声响,她直立起来,身形固定在轮椅之上,颇有几分英姿! 诸葛正我有些诧异,他不是诧异无情的轮椅,这东西是铁手在无情和冷血指导之下打造而成,精妙异常,他早就知道,他诧异的是无情竟然直接出手,而不是动用自己的读心术! 三枚铁叶子在空中拉出诡异弧度,钻向三人后脑。 空气撕裂的声音异常响亮,仿若蜂鸣。可深秋哪还有勤劳的小蜜蜂在城中飞舞? 一模一样的招式是一模一样的答案!三人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他们的手停在后脑之后,每个人都是伸出两根手指,比其他手指稍显粗壮,有着老茧的手指! 这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号称无物不夹,他们每个人的灵犀一指,都颇具神韵,以诸葛正我的眼力,亦是难以分出高下,分不出高下自然也分不出真假! “无聊的很!娇姨今早做了什么好吃的?两位,咱们去吃早饭,让他们自己玩儿吧!” 第一个陆小凤放下铁叶子,转头看向顾凡,“你不是有火眼金睛吗,事关我清誉,哪里就无聊了?这种事情你不帮我澄清,万一他们顶着我的面孔作恶,我到哪里说理去?” 第三个陆小凤开口笑道,“哈哈哈,你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顾凡,你不是见到了就知道了吗!今日正好让他们开开眼界,敢冒充我陆小凤,你们脑子里都是屎吗?” 顾凡眉头轻皱,第三个陆小凤的话,让他很熟悉,因为很多话都是他从后世带来的! “你不会怕认不出来吧?”第二个陆小凤,公孙兰扭头看向顾凡,目光颇值得玩味。 诸葛正我笑道,“吃饭的事儿不急,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我也感觉有趣,要不你们自证一番,说一说与顾凡的隐秘见闻,这样他就能分辨真假!” “你们两个之中,肯定有一个是老贼头!”第一个陆小凤开口道,“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还有更大的,你们要不要见识见识?四个石凳才做了三个,连一桌麻将都凑不齐!顾凡撇撇嘴,扭头看向娇姨身后,真正的陆小凤面带疲惫之色,正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他自然而然的躲开挡在前方的娇姨,一步迈入院子之中,也停下了脚步,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什么情况?”陆小凤看着顾凡,指向坐在石桌旁的三人,“这个玩笑有点儿过啊!” 任谁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都会吃惊不已,可他的表情,前面三个人早已经做过! () 第244章 各有心思 顾凡坐在台阶上扒拉着面条,看着四个陆小凤坐在石凳之上,隔着一张石桌大眼瞪小眼。 被诸葛正我禁足,这一幕正好能够用来打发无聊时间!公孙兰应该是为了罗摩遗体被盗之事而来,司空摘星呢想必是想要用罗摩遗体换取一些消息,真正的陆小凤可能只是过来看看自己,剩下的另外一个,倒是让顾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精通易容的王怜花?能够给人换脸的鬼医?亦或者其他什么人,比如无痕公子?千面郎君?后两者都是天下第一中的人物,不过无痕公子尚算正派,千面郎君是曹正淳手下,自然是属于反派,他曾易容成上官海棠骗过云罗郡主,顾凡记得他,不是因为他的易容术,而是上官海棠!记住一个与美女有关的剧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总是相对简单一些! 诸葛正我今日不用早朝,神侯府的办公地点本就是神侯府,他也乐的在一旁看热闹。 无情视线偶尔扫过顾凡,她几乎可以肯定,顾凡早就知道谁是真正的陆小凤,可他为何不说破呢,是怕另外三人翻脸动手么? 容貌身形一模一样,可易容始终是易容,真想要分辨真假,还是有许多办法的! 人皮面具毕竟是面具,只要再脸上动作一番,肯定能够让假陆小凤露出破绽,可不管是诸葛正我,还是顾凡,都坐在一旁看热闹,想要让四人自己解决他们的身份问题! “你说你是陆小凤,那你何不说说,用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擦屁股是什么感觉呢?” 公孙兰看向司空摘星,带着陆小凤惯有的笑容。她当然要针对司空摘星,因为他的手中有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罗摩遗体!没想到出来见顾凡一面,再回去罗摩遗体竟然消失不见,她怎么能不气呢?真正的陆小凤不会偷罗摩遗体,因为他本就是顾凡安排送罗摩遗体的人! 司空摘星撇撇嘴,“老贼头,要不是顾凡在峨眉四秀面前说过这事儿,你会知道这些?”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之中一定有一个是老贼头了?哈哈……”陆小凤开怀大笑,“老贼头的易容术每次都被顾凡看破,这次还想过来挑战一下他的火眼金睛啊?!” 不知身份的陆小凤看向另外三人,“谁都能证明自己是真的,可哪个能拿出证据证明其他人是假的?我现在也头大的很,顾凡你还是早点儿揭开答案吧。” “神侯,都说你是天下少有的智慧之人,你说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顾凡转头问道。 “只凭眼力我看不出真假,他们的易容术确实高明,我好奇的是假陆小凤的真正身份。” 假陆小凤的身手可不见得比真陆小凤差啊,四人气势上并无多少差距,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按说这等身手之人,必然是大名鼎鼎之辈,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呢? 顾凡扭头看向皱着眉头的无情,“无情,你怎么看?” “看不透,我现在也感觉这件事情非常无聊。”无情的眼睛根本没有离开手中书本。 她确实看不透,不过她倒是觉得拿着罗摩遗体进来的第一个陆小凤是真的!因为和顾凡是朋友,而顾凡有说过答应将罗摩遗体送人。可昨夜出现的女子,又该怎么解释呢? 顾凡将空碗放在身旁台阶之上,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停留在不知身份的陆小凤身上。 娇姨说道,“他是真的?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真的,他也没有给你打手势说暗号吧?”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顾凡,他们都不知道顾凡葫芦之中到底卖的什么药! 诸葛正我说道,“火眼金睛,见到了就知道了,顾凡啊,你总要给个理由让人信服?” 诸葛正我始终关注着四人,他非常确定,四人都没有使用传音入密与顾凡串通!因为传音入密说的高大上,其实是聚音成线,只送往某一方向目标,可是声音始终是一种波动,只不过高手施展传音功法时,扩散的波幅被减至最弱和最少,但仍有微弱的延散之音。诸葛正我这般高手中的高手,或许不能截获对方的传音内容,但有没有传音他却不会听错! 司空摘星摸摸小胡子,“顾凡,我找你可是有正事儿要说,你确定要让我走?” 不知身份的陆小凤在顾凡注视之下,神情自若,微微摇头,淡然开口,“我倒是没有什么正事儿,可事关我自己,我还不能走!”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让你们说了,还让我说什么?”陆小凤双手一摊学着顾凡耸耸肩。 “好吧,你拿着属于我的东西,过来找我说事情?”顾凡指指桌上的包裹,“想屁吃呢!” “你的?”司空摘星适当露出一丝属于陆小凤的惊讶,“这东西怎么就成了你的?” 这可不单单是半具罗摩遗体,重要的是罗摩遗体属于谁!若非亲耳听到,谁能想到名动天下的东方不败竟然是个女人?这事儿放在心中,司空摘星心中惴惴,正想过来找顾凡求证一下,没想到恍然听到顾凡说罗摩遗体本就是他的,他怎么会不吃惊! 被顾凡看破身份,这早在司空摘星预料之中,顾凡这个人他还真的看不透!可不顶着陆小凤的脸,他还真不敢贸然到神侯府之中走动,他是偷王之王,自然会做贼心虚! 顾凡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那个不知身份的陆小凤,脑海之中有了模糊猜测,无痕公子! 千面郎君有没有出世他不知,可无痕公子昨夜可说过,他还会与无情见面!只是顾凡现在还想不通,无痕公子为何会顶着陆小凤的一张脸来神侯府! 其实,出言试探的话,不管是诸葛正我还是无情,都能找到真正的陆小凤!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要说聊斋谁不能谈的头头是道? 他们两个顾忌的是假的陆小凤,到底是谁,又为何而来,点明身份之后会不会骤然发难! 至少三个假的陆小凤,他们三个联手,诸葛正我,真陆小凤和无情,怕也拿不下他们! 西门吹雪领着薛冰走进院落之中,看到的便是四个陆小凤面面相觑的场面。 “你们来的正好!”顾凡哈哈一笑,“薛冰姑娘,瞧瞧哪个是你的情郎,赶紧带走了事!” 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一下子从一个变成四个,薛冰还未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西门吹雪眉头微皱,他灵敏的直觉此时也无法分辨四个人中,到底哪个是真的陆小凤! “看来以后亲眼所见的也并非都是真实啊!”诸葛正我感叹一声,颇有深意的看向无情。 () 第245章 英才汇聚 顾凡和陆小凤一样讨厌剧透党,可“四个陆小凤”这种没有难度的事情,让他无聊。在这个世界呆了一个多月,在清末世界呆了四五个月,可他此时还是不习惯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公孙兰时不时传音入密,总能引起诸葛正我悄无声息的关注。日月神教很多事情不急于一时,她恨不能找时间好好和顾凡腻在一起,她不走,陆小凤不走,剩下两个假陆小凤自然不好离开,四个“陆小凤”都是见识广博之人,说着武功,点评武林,时间转眼到了下午。 神侯府众人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哪怕刚来的薛冰和西门吹雪,都是如此。 无痕公子不时将话题引到无情身上,双目更是将神侯府一切收入眼底,写文书的书吏,送信件消息的跑腿,只要出现在他眼前,都被他一一记在心底。他要等冷血三人回来,看看“新四大名捕”到底是什么成色,能不能架起“四大名捕”的名头! 无痕公子对无情很是满意,不管是武功,心性还是容貌,可不代表他对冷血三人满意! 四个陆小凤口中天南地北的消息,让无情都无心看书,她拿着那本书已经翻了三遍,到底看进去多少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诸葛正我则是心中暗叹,四个陆小凤都是人中龙凤,不管是武功心性还是见闻口才,都让他很是满意,至少他的四个徒弟之中,恐怕只有无情能够他们比肩! 天才才俊无数,可他诸葛正我一生也没有今日一天遇到的离奇,不由感叹岁月不饶人! 诸葛正我极尽口才之能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站在道德制高点,不遗余力拉拢四人。他开始不要脸,就算陆小凤都难以抵挡,拒绝的话说了一次又一次,后来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你要的东西真是难找!”薛冰抱着一个木桶,身后跟着抱剑的西门吹雪,一进门她就开始嚷嚷,“葡萄酒哪有金陵十八春香醇,哪怕是京城之中最上等的葡萄酒也差点儿酒劲儿!” “这你可说错了,葡萄酒美容养颜,常喝可保持肌肤弹性红润,利于血管软化!你先送到我屋里打开塞子,饮酒之前要先醒一醒酒,味道才更加浓郁醇香。” “葡萄美酒?”陆小凤双目之中多出一丝亮光,目光随着薛冰身影前进。 无恒公子装扮的陆小凤则趁机讲解起葡萄酒的起源,分布,以及哪里的葡萄美酒最美! 司空摘星见缝插针,从口感到色泽也说了一遍,唯独公孙兰假扮的陆小凤,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小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醋意,在她眼里,顾凡看无情和薛冰的目光皆是不怀好意,色眯眯的模样,她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也产醋啊! 顾凡摇头苦笑,此时也不好开口解释,他配合着薛冰,将葡萄酒倒入冰盆之中的瓦罐里。 西门吹雪站在树荫之下,或是闭目养神,或是盯着顾凡愣愣发呆,周身剑意吞吐不定。 又是一壶茶喝完,娇娘正欲喊人过来重新续上,没想到前院传出一阵阵欢呼,四道身形闯入后院之中。 “小冷,你们回来了啊!我看看没事儿吧,追命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铁手瘦了……” 追命笑容谄媚,“娇姨,我没事儿!我可是十分怀念你做的美味呢……” “娇姨,每次出去你都说我瘦了,我也没感觉出来哪里瘦啊!一天没吃饭……额……” 此时三人都发现院中诡异氛围,而蝙蝠公子原随云早就皱起眉头,他发现的更早! “呵呵,你们聊,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回家就好,今天好好庆贺一下!” “世叔!”三人抱拳行礼,他们没想到的是,原随云同他们一起抱拳,亦是口称世叔! 诸葛正我眼角皱纹叠成半朵菊花,脸上笑意根本隐藏不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原公子,追命兄弟,冷捕头,铁捕头,一路辛苦,今晚咱们可要好好喝一杯!” 四个陆小凤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抱拳行礼,动作声音出奇一致,像是心灵相通的四胞胎! “哟,回来了!”顾凡走出房门,笑嘻嘻道,“追命大哥你不地道啊,到底给神侯和无情说了我多少坏话,他们现在可是连我说的每个字儿都不相信!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解释!见过三位啊,来来来,都坐,薛冰,赶紧去拿些热茶点心!” 目光从四人身上收回,顾凡大大咧咧招呼着众人,比诸葛正我还像主人! 蝙蝠公子原随云的黑色披风依旧一尘不染,温润敦厚的气质让人一眼便能生出好感。站在三人旁边,他却能比三人更能吸引人目光,可他的双目黑亮如宝石,却一眨不眨! 冷血看起来并不冰冷,至少和西门吹雪和无情没有办法相比,皮肤略黑,长得和《四大名捕》电影之中的冷血相差不大,说是冷,不如说是绷着脸的酷,因为他眼中有戏,热切里带着急切,四处扫动,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 铁手并不是光头,发髻高挺,面向严肃,雄壮身躯并没有他双手吸引人,他的双手如黄铜浇筑,色泽亮眼,棱角分明,手掌厚大,指节凸起,似乎屈指成拳深指成掌都能刺破空间! 追命脸色苍白,疲惫之色根本掩藏不住,眼袋浓重微黑,似乎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一番热闹的相互见礼之后,众人都坐在长桌旁的椅子上,准备相互交流一番。 长桌是顾凡让人搬过来的两张书案,合并在一起,坐下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下子多出三个陆小凤?”追命喝口热茶,第一时间发问。 无痕公子轻笑道,“得知今日三位回府,特意过来看看四大名捕英姿,有点儿失望。” 诸葛正我看向无痕公子,哈哈一笑,接过话题,“与你相比他们三个确实差点儿!冷血,追命,铁手,现在知道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了吧?这四位可都是比无情也不差的高手!” “世叔说的是!”追命和铁手皆是点头。 冷血并没有听到诸葛正我的话,他侧着头,轻声朝身边娇姨问道,“无情呢?” 娇娘的脸色有些尴尬,不经意的瞥了顾凡一眼,“她出去办案还没回来,你世叔给你说话呢,你还是好好招待这些江湖同道吧,人家都很关心你们呢!” 冷血起身,“我出去看看。” 无痕公子微微摇头,他最看不上眼的便是冷血,不等他开口,冷血便将目光停在他身上。 身为狼孩,冷血有着狼一般的敏锐感知,无痕公子尽管没有流露一丝杀气,可冷血还是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不友好,冷血的目光如狼,带着嗜血和冷漠。 “哈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肯定是假的!”冰雪聪明的薛冰,指着无痕公子说道,她古灵精怪的目光扫向另外三人,最后定格在真正的陆小凤身上,她模糊之中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之中隐藏的爱意,这是另外两个陆小凤没有的! “真假之事咱们慢慢说,这事儿遇到一回可不容易!冷血你去看看你的憨憨。随云,你怎么落个蝙蝠公子的名号,灵石县是谁污蔑无争山庄,你查出结果了吗?” “世叔,蝙蝠公子不正合适吗?传言蝙蝠有目无光,岂不是与我一模一样!污蔑无争山庄之人,”原随云脑袋转向顾凡所在位置,“我已经查出,也会动手解决。” “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诸葛正我脸上闪过一丝不高兴,“这事儿你必须道歉!” “我可不觉得该顾凡道歉,要道歉也该原公子道歉才是!”公孙兰摇着头笑道。 蝙蝠公子原随云面带微笑,“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你和顾凡认识?” “姑娘?”追命诧异道,“原公子,坐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一个陆小凤,而是四个陆小凤!” “追命兄弟,我知道场中有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陆小凤,可你也知道,没看不到的,所以在我脑海之中,真正的陆小凤只有一个,很明显这位带着香味的姑娘,不是陆小凤!” “心眼如镜啊!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了不得!既然如此,你便揭开谜底吧!” 诸葛正我瞥了一眼顾凡,让你装逼,现在装逼的机会被人抢走了吧,你在一边后悔去吧! 顾凡耸耸肩,根本不搭理诸葛正我,扭头看向公孙兰,“去换了吧,看到这张脸,啧啧……” 司空摘星挖苦道,“顾凡,你看不起我陆小凤吗,我长得要比你帅一点吧?” 公孙兰知道顾凡意思,她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起身走向顾凡所在房屋去易容换装。 “你更帅!”顾凡笑道,“原公子还没揭晓答案,难不成你要让我道破你们的身份?” “我没有答案。与顾公子的‘见到了便知道了’无法相比!我知道谁是真正的陆小凤,却不知道这两位来历!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哈哈,看样子你肯定是老贼头司空摘星!”陆小凤点头对原随云还礼,看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铁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掌握拳,空气中传出炸裂之声,“偷王之王?” 追命拍拍铁手肩膀,让他克制一下,他微微点头,“司空先生的易容术果真高超!那日在酒馆之中见过一面,不知是不是先生真容?” 铁手为人刚直,少有变通,在神侯府的档案之中,偷王之王可是被通缉的独行大盗!追命不得不出言阻止对方,今日他们神侯府没办法出手拿下司空摘星,故此他才点明两人交情。 司空摘星对陆小凤怒目相视,听到铁手和追命的话,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孔被他撕下来揣入怀中,他的身躯则缓慢改变形状,很快成了第一次见到追命时的模样,微胖,普普通通找不出一丝特点。 原随云眉头轻皱,“好厉害的易容术!” 随着司空摘星动作,在他感知之中,司空摘星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若是下次再见,他纵然有心眼在身,怕是一时也难以发现对方身份,一时不能发现,便意味着永远不能发现!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无痕公子重新见礼,转头看向顾凡,“你知道我是谁?” “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是答应了我昨夜的条件,可聊了半天才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从你刚才对追命他们的态度而言,你和神侯府有什么过节吗?” 无痕公子道,“过节谈不上。抱歉了陆兄,借你面目行事。我过来是想看看无情的伤势,到底还有没有治疗的办法,如此丽人不能行走,太过可惜!” “晚了!”诸葛正我苦笑道,“三年前我见过鬼医,他除了换掉无情双腿,没有其他办法,尽管他多次保证可以为无情换一双完美之腿,不会对武功和心性有任何影响,可……” “那为何不换掉呢?”无痕公子眉头轻皱,他可不敢说自己的医术比鬼医更高,鬼医除了换腿,无法医治,他怕是自己也无法医治! “无情自己不愿意换!”诸葛正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知道无情心结不解,不会换腿! “还没请教这位兄台大名?” “江湖上称我为无痕公子。顾凡,你可知我一身传承来历?” 所有人都看向顾凡,毕竟顾凡号称“见到了就知道了”,现在正是验证他神乎其神本事的时候! “不知道!” 陆小凤和追命皆是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无痕公子号称全才,江湖上大名鼎鼎,乃是他们这一辈之中最先冒尖的高手,出名比李寻欢和陆小凤都早好几年,甚至比楚留香都要早上一两年,顾凡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顾凡曾经解释,他知道的都是高手,无痕公子难道算不上高手吗? “我不是神,也不是大名鼎鼎的鬼算,天下事又不再我掌中,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倒是你的弟子上官海棠,我知道那么一点儿,你把她送到护龙山庄,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场面有点冷,在神侯府谈护龙山庄有些尴尬。 “都是为朝廷做事,朱无视雄才大略,武功高强,成为他的手下也不错!”诸葛正我摸着小辫子,思索着无痕公子的相关信息,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 第246章 双姝暗斗 公孙兰在房中借着铜镜略施粉黛,上下打量一番,巧笑嫣然打开房门,院中猛然一静。 出现在面前的根本不像一个江湖女子,反倒像是久在闺阁之中的富家女子。红裙如火,凤钗温润,耳坠项链或金或玉,将白中带红的肌肤映照的更加光人。她落落大方又粉面含羞,柔荑轻掩樱桃小口,衣袖飘飘,前凸后凹,杏眼传情,琼鼻鹅颈,美不胜收! 无情是一个尚未完全绽放的花朵,有着清晨露珠的透亮冰寒。她则如一只熟透的蜜桃,带着朝阳晨曦的红艳娇媚。一个是清而不冷,一个是娇而不妖。各有千秋,难分上下! 但对绝大多数男人而言,此时的公孙兰,无疑比无情更加吸引人,更加让人心动火热! 她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如炸雷响在众人耳畔,将失态中的他们惊醒。 顾凡双目像是长在公孙兰身上一般,她的打扮娇俏,实则真实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很难想象,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到底是如何将女子的成熟美艳表现的淋漓尽致! “公孙兰见过诸位!”她坐到顾凡身边,抱拳见礼之时,身上的娇气尽去,顿时又显得英姿勃发,将女子的嬗变演绎的淋漓尽致。 “谢过公孙姑娘救命之恩!”追命起身抱拳,郑重一礼,“没想到公孙姑娘如此绝色……” “绝色也跟你没有多大关系!擦擦哈喇子再说话行不,她是我的,别乱打什么主意!” 公孙兰咯咯一笑,声音宛若黄鹂出谷,铃音轻响,“追命大哥客气,顾凡常说你对他有大恩,救你是他应该做的,不用如此见外!”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可惜江湖上自古都是红颜祸水,就是不知他有没有本事护住! 一时之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众人心中皆是升起如此念头。 “哈哈,我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没想到你才出江湖不久,就能抱得美人,当真可喜可贺!”追命大笑着坐下,他是真为顾凡高兴,有了牵绊的顾凡,恐怕无法再藏下去了! 诸葛正我也是神秘一笑,他此时已经认出公孙兰,这就是昨夜出现在神侯府外的女子! 冷血脚步匆匆出现在院门处,目光转动,盯着顾凡,生硬道,“顾凡,我要与你决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扭头看向冷血,此时的他脸上尚有泪痕没有擦掉,眼眸血红,双目之中的恨意赤裸裸不加一点儿掩饰!他出去寻找无情,在前院询问书吏时,便觉得书吏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可他问出了什么事情,那些书吏却皆是尴尬闭口。他看到无情时,无情正和推着她的玲儿交谈,谈论的内容却是顾凡,听了几句,他便转身回府找顾凡拼命! 玲儿诧异无情和顾凡在房中一夜都做了什么,而冷血听到这一句便无心再听下去了! 女子名节大过天!冷血是一个狼人,是一个弃婴,却是活在这个时代,逃不过礼法约束! 将无情爱到骨子最深处,冷血放不下,便只能出手抢夺!他不信什么爱她就请放手之类的屁话,爱她,就要将她狠狠拥在怀里,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最可恨的是,冷血在院门之外,正好听到顾凡说公孙兰是他的女人! “怎么回事儿?”铁手豁然起身,将视线定格在顾凡身上,他印象中的顾凡不是个好人! 不管是追命的书信,还是追命的讲解,他从心底不信顾凡,有色眼镜下自然没有好脸色! 诸葛正我挥手让铁手坐下,“冷血,不得无礼!” “看看你惹的风流债!”公孙兰冷哼一声,素手在顾凡腰间拧了一把,人却站了起来,“想要挑战他,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顾凡拉住公孙兰的手,不动声色道,“坐下吧!别被他人扰了自己兴致。” “你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吗?”冷血的剑拔出一寸,身上涌起一股洪荒巨兽般的强大气势。 无痕公子不知何时恢复原本面貌,手中多出一把白纸折扇,折扇轻摇,“顾公子,昨夜无情为你出手,今日公孙姑娘为你愤怒,你就这么坐着,有些失了男子气概!” 冷血扭头看向无痕公子,他尚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可这话却如利刃扎入他内心,让他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无情为顾凡出手,他们之间不止那一夜的事情?! “吼……”冷血刹那失去冷静,一声惊天狼嚎,他身后出现一只巨狼幻影,那是强大气势凝聚而成的幻影,凶残嗜血,智慧狡诈,这一刻的冷血不像人,却像一只独狼! 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那狼影一闪而逝,融入冷血体内,他身形晃动,一剑劈向顾凡。 “且慢!”追命腾身而起,腿脚如影,一道道气劲如利箭,刺向冷血,“先把事情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你若拦我,我便杀你!”冷血手中长剑剑气迸发,将追命踢过来的气劲劈开,双目血红,死死盯住追命,恨不能下一刻便要将追命撕成粉碎。 公孙兰双手之中多出两把带着红色缎带的短剑,一前一后护在胸前,而她站在顾凡身前! 薛冰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巴,此时也悄然闭合,她扭头看向旁边好整以暇等着看热闹的陆小凤,“顾凡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怎么不出手,不怕他被这个家伙杀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你是关心顾凡还是关心她?”陆小凤低头看看薛冰脚下的红鞋子,“我和她很熟的!” “你都知道?”薛冰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平静,跟着陆小凤追查绣花大盗,现在陆小凤收集到的线索都指向红鞋子组织,这本就让她心急如焚,没想到陆小凤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红鞋子组织就这么暴露了?陆小凤知道,天下间怕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薛冰心头有些惊惧,这段时间红鞋子内多出太多金银财宝,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多的她都有些怕啊! “或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些!你坐下好好看着就是,他不是公孙兰的对手!” 陆小凤心中默默补充一句,我若是出手,事情怕是更加难以收拾,这里可是神侯府啊! 诸葛正我冷哼一声,将正在对峙的冷血和追命的气势压下去,一股强大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他身上,“冷血,收起你的剑,难不成你还想杀了追命?” “你也要拦我?”冷血此时连世叔都不愿再叫,扭头看向诸葛正我,他没有发现被玲儿推着的无情,此时已经进入神侯府大门,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视听之力远超常人,无情将诸葛正我和冷血的话听在耳中,自然皱眉,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完全是因她而起! 一枚铁弹子被捻在拇指和中指之间,轻轻一弹,那枚弹子破空而去,击打向冷血后背! 而此时被诸葛正我气势笼罩的冷血,全神贯注盯着身前,根本就无暇关注身后!这里是神侯府,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在背后偷袭他! “他明明是个重犯,为何不将他押入天牢严加审讯,反而让他在神侯府逍遥自在?无他,追命怎会在外面受到那么多追杀,铁手怎么会重伤破功!你不是公平公正吗,都是骗子……” 冷血身形定住,他连开口都做不到,因为他已经被无情点住穴道,无法动作,无法开口! 长剑抬在胸前,看着玲儿推着无情从身旁经过。明明无情的目光清冷如旧,和以往相比除了多出一丝愧疚,并无丝毫变化,可他仍然愤愤然心有不甘,他看到的是嘲弄! 无痕公子笑道,“吴青姑娘回来了!我本以为见到四个陆小凤,已经是今天最大的收获,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神侯不会下逐客令吧?几位是何意见,反正我是不愿意离开的!” 诸葛正我道:“家丑不可外扬,这是神侯府之事,让诸位见笑了!” 陆小凤伸手打断诸葛正我,“神侯,顾凡是我送到神侯府的,这件事并非单纯的神侯府之事,我不能走。事无不可对人言,还是都解释清楚比较好,老贼头,你说呢?” 你让我怎么说,我现在得罪了顾凡,以后还能有好?司空摘星瞥了顾凡一眼,不发话。他现在心中苦的很,顾凡能够看透他的易容术不说,关键是罗摩遗体牵扯太大,他脱不开了! 西门吹雪抱剑不言。跟在陆小凤身边,他无需再试剑天下,麻烦和高手会如飞蛾扑火而来,解决麻烦,自然要对上高手,就如现在,太多高手让他冰冷的心为之躁动! 公孙兰,是个用剑的高手,大高手,一个不比墨侠屠飞差的高手!西门对她很感兴趣! 薛冰脸色涨红,兴致盎然,显然打定主意跟着陆小凤在一旁看热闹,这里可有公孙兰呢,对这神秘的大姐,她可八卦的很,也许今日的见闻能够让大姐以后高看自己一眼呢! 追命心头叫苦,就算蝙蝠公子原随云站在神侯府这边,他们仍旧处于劣势!西门吹雪,公孙兰,陆小凤,无痕公子,司空摘星,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或许不会公然与神侯府撕破脸面,可以后神侯府还怎么平衡朝堂和江湖的势力啊? 铁手此时也感觉头大,他看上去没什么事情,可一身铁布衫此时早已破功,一身战力只能发挥五六成,世叔诸葛神侯,蝙蝠公子原随云,无情,对上院中高手,连上风都占不到啊! 诸葛神侯看向蝙蝠公子原随云,原随云捏着茶杯,面带苦笑,“世叔,你们能打起来吗?神侯府时朝廷中流砥柱,他们是江湖青年才俊,没有实质性的仇恨,你是我世叔,陆兄是我朋友,你们把气氛弄得这般紧张,何苦来哉?” () 第247章 一网打尽 “哈哈……”诸葛正我和陆小凤相视一笑,诸葛正我接着开口道,“都没你看的透彻!” “原公子心思通透!”追命微微拱手,“无情,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还是说说吧,他……” 娇娘看着一脸懵逼的无情,哀叹一声,“唉,还是我来说吧!我就说这事儿是个大麻烦!崖余,先把小冷的穴道解开吧,小冷,你也冷静一点儿,感情的事儿能用刀剑解决吗?” 司空摘星双眼都是八卦,看向顾凡,嘴角勾起,强忍住笑意,不过身子已经歪斜,坐没坐相,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陆小凤苦笑着看向公孙兰,而公孙兰手中的剑已经消失,脸上的含情脉脉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一层冰冷外壳,让人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无边寒意,此刻她比无情更冷! “小冷喜欢崖余,而这位顾公子……”娇娘斟酌言语,“崖余,你和他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就为了这点儿事情,就要拔剑见血?也对,人间情爱,最是熬人! 他们不是冷血,体会不到那种痛苦,若是自己易地而处,怕是也恨不得将顾凡碎尸万段! 冷血的穴道并未被解开,可他的眼珠却能够动作,他看向无情盛崖余,眼中是期待之色。 无情皱眉,看看冷血,再看看诸葛正我,最后视线落在顾凡身上,公孙兰从她视线之中看不到丝毫爱慕之色,反而有着仇恨和纠结! “世叔,我本想找个机会与您说明,”无情缓缓开口,面不改色,“我要离开神侯府!” 诸葛正我轻轻摇头,语气平淡道,“可他并不喜欢你,他看公孙姑娘的眼神,才是爱!” 无情一愣,这与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她看向公孙兰,心中并没有感受到那种诡异吸引。 “就这么点儿事,值得大动干戈?”顾凡重新为自己满上茶水,“我和无情只是合作!” “合作?”娇娘怒目相视,“你们在屋里一夜……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现在说这话!” “娇姨!”无情面上一红,看向娇娘,“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做!” “崖余啊,我不能不说你!做没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名节,谁还敢娶你……” “闭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诸葛正我瞪了一眼娇娘,捋着胡须小辫子,“什么合作?你为何又要脱离神侯府呢?有什么事情,告诉世叔,我为你做主!” 一夜?合作?众人眼中的八卦之色更浓,人性的劣根性似乎全然被激发出来,眼中好奇不加掩饰。公孙兰心中多出一些明悟,而陆小凤心中悄然皱眉,无痕公子心中叹息,原随云无动于衷。追命铁手两人相视无言。 “我们……” “闭嘴!顾凡,这是神侯府!”诸葛正我冷哼一声,“无情,你来说,都说出来!若是谁敢乱吠,我让他走不出这个院子!” 一句话出口,安静的场面愈发压抑!谁也不敢小看发怒的诸葛正我,哪怕他面色严肃,扶着小辫子的形象实在搞笑,可谁也笑不出来!他们知道,今日之事,就在神侯府内,听到没问题,传出去怕是会有大问题! 诸葛神侯很少说重话,可每次说重话,包括皇上,都不敢轻视!他言出必践,从无改变。 陆小凤和公孙兰感受最深,他们看着诸葛正我,仿佛又回到了正面对决东方不败的时候。 顾凡尴尬一笑,陆小凤便开口道,“葡萄美酒醒的差不多了吧?我早就馋的不行了,顾凡,你去把酒拿出来吧,咱们边喝边聊。” 顾凡知道,这是陆小凤再给自己台阶,同时把自己暂时摘出去,让无情有机会道出缘由! 无痕公子笑道,“不错不错!醒酒,冰酒,我还闻所未闻,正好今日品鉴一番!” “咳咳,你们先谈着,葡萄酒醒的差不多了,我过去拿过来让你们尝尝!” 你不该先给我解释清楚吗?公孙兰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晦暗,她不在乎无情说什么,她想要的是顾凡的解释。盯着顾凡走入房中,稍后她感受到,那股诡异吸引力更加强烈! “说吧,就算他在这里,也不用害怕!”诸葛正我看向沉默良久的无情。 “我要离开神侯府。”无情并未解释什么,而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诸葛正我。她今日上午并未去寻找假钱案的线索,而是去了盛家京城旧址,那里此时已经被新宅覆盖,有了新主人! “我要知道理由!江湖险恶,天下汹汹,你离开神侯府,又该怎么生活?!” “世叔,你知道,我要报仇。我不想为神侯府带来麻烦,何况,我的仇……” 追命面色大变,他看向黑洞洞的房间,急切道,“顾凡给你说了什么?他的话不可信!我告诉过你,他的话一个字儿也不能相信!他有证据吗,你怎么能相信他的污蔑!” “污蔑?”无情眼眸灵动起来,“他什么都没有说,你今天有些奇怪!” 顾凡没有说仇家是谁,可她心中却知道仇家和神侯府,和诸葛正我有关!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此时看追命紧张的神色,她知道这事儿和追命怕是也有关! 身在局中,有时让人看不清局势变化,眼前皆是迷雾重重。可正是身在局中,有了推测,她才能看的更加真切,敏锐到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追命闭口不言,看向诸葛神侯,期待他能够将事情说个清楚。 诸葛神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震动不已,顾凡知道盛家的事情,看见了就知道了?! 顾凡抱着酒翁返回,薛冰已经拿着一摞酒碗在桌上摆好,酒液如血,香醇无比,让人嗅上一口便觉得沉醉。一碗碗酒液,宛若一碗碗鲜血,却没有鲜血的浓稠,反而清澈透明,波光粼粼。 “这酒要趁着冰气喝,等酒温上升,酒内便会多出一股燥气,少了几分香醇。” 顾凡看着玲儿和薛冰就酒碗分到众人身边,端起酒碗,轻嗅一口,一饮而尽,面带舒畅。 公孙兰端着酒碗,看看顾凡,脸色变了又变,一口饮尽!她似乎知道了顾凡的谋划,她知道酒水里面有顾凡的血,顾凡的血有着奇毒,却不知她是唯一能够感受到的这些诡异的人,陆小凤和无情皆是毫无所觉! 司空摘星学着顾凡,轻轻晃动酒碗,鲜红如血的酒液在碗壁上滚动,赏心悦目,小酌一口,酒香浓郁而腻口,香气直冲脑门,冰而不寒的酒液顺喉而下,浑身顿时清爽无比! “比西域葡萄酒更香更纯,色泽,气味,香醇,咕嘟嘟,好酒!这才是饮酒啊!” 无痕公子轻嗅着酒水,“酒香浓郁,酒液清澈,酒色如血!天下间还有这等好酒,当真是难得一见!薛冰姑娘,此酒何来,为何我从未听闻过,京城之中有这种好酒?” “好的不是酒本身,而是醒酒冰酒之法!”陆小凤端着酒碗,“可惜应该用夜光杯!” 诸葛正我看着无痕公子一饮而尽,他看向顾凡,“这酒不太好喝啊!这是追命他们的庆功酒,怕也是你的入牢酒,这杯酒饮下,便公事公办,私事私了吧,你还有何话说?” 这酒不对吗?追命轻嗅一口,看看司空摘星和无痕公子,顾凡胆大包天,绝不敢在诸葛神侯面前下毒,也无法瞒过诸葛神侯的眼睛,何况无痕公子在医道之上也是大家,或许比不上神医白曹生,毒医白少,鬼医等人,却能和杀人名医平一指相媲美! “我说了,能改变你们对我的看法吗?至少还能好好饮一顿酒,再说动手的事情呢!” 诸葛神侯闻言,一饮而尽,酒入喉咙,带着清爽灌入肠胃,他忽然感觉这酒有些不对!酒入愁肠,他能感受到隐藏在体内的多年一直无法恢复的陈年旧伤,似乎在隐隐作痛,不是伤势发作的痛,而是通则痛的痛,是伤势在渐渐消失的疼痛! 这饮下去的不是葡萄美酒,而是玉液琼浆也不为过啊! 不是味儿不对,也不是杯子不对。诸葛正我功夫通天彻地,灵感更是强大恐怖到难以想象,他没有感受到丝毫危险,看向精通医术毒术的无痕公子,此时的无痕公子非但没有运功逼毒,反而又端起酒翁,将自己的空碗倒满,一饮而尽!他也感受到这酒的好处了! 陆小凤端着空碗,看向顾凡,只是不等他说话,耳边便传出公孙兰的声音,“你想害死他们吗?没有人愿意受制于人,可一旦爆发冲突,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要激怒他?” 回荡在口腔之中的,不再是酒香,而是浓郁的苦涩,比苦胆更苦,比大灾大难更苦! 无情也该想到些什么的,可她此时根本无暇多想,接过玲儿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平常不饮酒,可这碗酒,她不得不喝,诸葛正我要与顾凡谈公论私,她亦是如此,喝的不是酒,而是这些年与神侯府的种种纠葛! 原随云轻轻放下酒碗,内力包裹着酒液进入胃部,他没有感受到酒的美味,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森然恶意,却始终对顾凡抱有成见,不准备消化吸收一点儿酒液! 说心思阴暗,他原随云是隐藏的最好的,也是心思最为阴暗的,比他的双目黑眸更黑! 可顾凡的血不是内力能够包裹的,酒进入体内,早已超出原随云的掌控范围! 冷血看着玲儿端在唇边的酒碗,看到的不是酒,而是血,而他身为狼人,最是嗜血!可他此时一点儿也不想喝,更是没有心情喝酒!可他眼睁睁看着,无情喝了,十分痛快的喝了!他的犹豫,被诸葛正我略带犹豫的传音入密打碎,“这酒妙处无穷,疗伤增功!” 公事公断,私事私了,于公于私,接下来将是一场大战难以避免,冷血不得不喝! 一碗碗酒下肚,众人心中的那抹急躁也慢慢退却,都在等着无情开口。 顾凡脸上笑意依旧,可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他不曾想以自己的血控制众人,可众人却没有了成为他敌人的资格!改变这个武林,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啊! () 第248章 交易曝光 无情在众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之下,终于开口,“他答应帮我报仇,我为他卖命三年!” 这是说明,也是试探。她想要知道,自己醉的仇人,到底是不是诸葛正我!昨夜她不曾合眼,心头脑海全都是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诸葛正我从废墟之中将她救出,到传授她各种绝学,从孤零零一个人,到铁手、追命和冷血成为诸葛正我的徒弟! 这些年越是温馨,她的心便越痛!可比起全家被杀的日夜煎熬,她不得不放下一切。在家人未被杀死之前,她过的比现在更温馨,更幸福! 一幕幕如虚幻,一个个皆虚伪!相对而言,反倒是张口就讲利益的顾凡,更真实。他是一个真正的小人,可有了防备,真正的小人能够造成的危害,却远远小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是一场交易!众人闻言皆是心中叹惋,是为无情的果决叹息,也是为顾凡的唯利是图叹息。以仇恨驱使人和以大义驱使人,都能让人爆发出最强大的热情和动力!前者是卑鄙,可江湖儿女的卑鄙,不正是这个世道正义延伸出来的规则吗? 报仇,是孝,是大义,至少无情的出发点是好的,采取的手段还重要吗?卖命三年,相比那些迷失在仇恨之中的人而言,顾凡至少没有让她卖命一辈子! “你要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报仇,有我!”冷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声音如两个铁片在慢慢摩擦,异常刺耳,憋闷在胸中良久的爱意,肆意汹涌。他以内力冲开部分穴道,现在勉强能够开口说话,说出的第一句,是堵在他喉咙中好久的一句! “冷血!”铁手快步走到冷血身边,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正在全力冲击着剩下穴道的冷血身形一晃,拨开铁手想要搀扶的手,半跪在地上,透过发丝,冷冷盯着顾凡。 营救追命,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毫发无伤,他的小腹处现在仍残留着一道巨大伤口。可他此时没有感到疼痛,那酒液入喉,他便感觉到皲裂的经脉,撕裂的伤口都在缓慢愈合! 内力不曾增加半分,可他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强大!身具狼性,他对这一切更为敏感。 铁手拳头紧握,“不错!不单是冷血,咱们神侯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无情,你不要做傻事,用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一个报仇的机会,根本不值啊!以神侯府在江湖和在朝堂的地位,若是都无法帮你报仇,他又有什么资格帮你报仇?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你赶紧劝劝她啊!”娇娘轻轻推了推失神的诸葛正我,将他从往日的回忆中拉回来。 追命低垂着头颅,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我想不到你这么在意,我早该告诉你一切……” “追命,这事儿我来说!”诸葛正我挥手打断无情,“盛家的事,当年我是参与者之一,知道的比他更清楚,为了仇恨,真的可以放下道义、尊严和人格吗?无情,这些年我悉心教导你,不是想要让你放弃仇恨,而是为了让你明白大义!不要迷失在仇恨之中啊!” 无情目光从追命身上,转到诸葛正我身上,只听诸葛正我继续说道,“神侯府助你报仇,他便没有和你交易的筹码,你还要离开神侯府吗?” “我还能待在神侯府吗?”无情的心在隐隐作痛,可她仍旧狠着心问出这句。 “你是我的开山大弟子,是神侯府未来的主人!为什么不能呆在神侯府!” “如果我的家仇牵扯到神侯府,你们都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再呆在神侯府?” 娇姨玲儿愣住了,铁手和冷血愣住了,他们看向诸葛正我和追命,眼中个全是不可思议。 无情的腿是因为家仇被断,无情的冰冷是因为家仇未报心结未解!他们刚才还想着发动神侯府一切力量帮助无情报仇,可现在发现神侯府才是无情最大的仇人,他们不敢再想下去! 诸葛正我一愣,看向顾凡,“你到底给她说了什么?” 强大气势笼罩向顾凡,无情骤然出现在顾凡身前,白衣飘飘宛若仙子,抵挡着诸葛正我的气势压迫,淡然开口道,“他什么也没有说,可你们的表现让我无法再相信!” 认贼作父向来是一个贬义词,无情此时才知道,它为什么是个贬义词!这种对内心的煎熬,让她冰冷的心都感到寒冷,诸葛正我对她恩情很大,生育和养育之恩的纠缠,让她心碎! “你的腿?!”诸葛正我颤巍巍指着无情,而后越过无情看向顾凡,“这也是交易筹码?”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震撼于无情会挡在顾凡身前,可却被诸葛正我关注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无情的腿已经好了!坐在轮椅上的仙子,和站在地上的仙子终究是没有办法相比! 此刻的她,才算真正有了和公孙兰一争高下的资本!身材容貌,武功智慧,皆是如此! “啪……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说事情就说事情,讲道理就讲道理,诸葛小花,你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气势压迫我,真以为我顾凡是吓大的!” 顾凡拍案而起,心情颇为阴郁,他知道无情挡在他面前,未必就是什么好心。她故意暴露腿伤已好,这根本就不是顾凡想要的结果!无情退出神侯府,也未必全是因为神侯府时家仇的嫌疑人,更多原因怕是还在自己身上,这种打交易空白处擦边球的做法,让顾凡很不爽!更不爽的是始作俑者诸葛正我,动不动就以气势压迫! 顾凡如此,当然也非无的放矢,他可不想真的被公事公办!现代社会还有传唤关押二十四小时的说法,古代可没有这种疑罪从无的说法,诸葛神侯若是说他有罪,他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接下来还要去见朱无视,他可不想背着一身麻烦,让朱无视借题发挥! 众人喝下他的血酒,他此时无所畏惧。当然,他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畏惧! 无痕公子,原随云,陆小凤,司空摘星,就连公孙兰都愣在当场,更不要说神侯府的无情、铁手、追命和娇娘等人!神侯府或许没有铁手说的那么强大,在朝堂和江湖都是庞然大物,但诸葛正我本人,在朝堂和江湖之上,确实是谁也不敢忽略的存在! 恐怕连皇帝也不会轻易给诸葛正我拍桌子吧! “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诸葛正我冷哼一声,愈发强大的气势压下无情。 冷血是场中唯一不曾愣神的,他敏锐的发现这是动手的机会!无情被诸葛正我压制,那个曾手持双剑的女子坐在顾凡旁边,而此时的顾凡正背对自己! () 第249章 麻杆打狼 一切麻烦都有同样的解决办法,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解决办法,解决麻烦的制造者!无情的事情是个大麻烦,不管是自己和无情的情义,还是无情和神侯府的恩怨,麻烦本身在无情,可麻烦的制造者却在顾凡!杀了顾凡,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这一刻的顾凡,让公孙兰眼神为之迷离!她想到顾凡面对东方不败的侃侃而谈,诸葛正我并不比东方不败弱,这种面对强敌而仍能自信张扬的品格,可不是其他人随便能够拥有的! 冷血如百米起跑,蹬地而起,可他比百米运动员爆发的更快更迅速!他手中长剑来到顾凡身后,身形撕裂空气的声音才响在众人耳边! 诸葛正我浑身气势一收,面色更加难看!冷血这种偷袭的做法,让他十分不高兴!这不是神侯府关起门来打狗,现场这么多江湖才俊,这般偷袭始终是失了风度,失了神侯府颜面! 顾凡嘴角勾起,好像后背长着一双眼睛,他连身体都不曾转动半分,右手背后,伸出食指和中指,低喝道,“灵犀一指!” 此时他的双指确实比往常要稍显粗壮,可他会个屁的灵犀一指!这一招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可冷血的长剑像是归巢之鱼,投林之鸟,偏偏钻入他双指之间! 长剑向前滑动三寸,剑尖刺差点儿刺破顾凡衣衫,冷血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停顿下来! 看上去,这真的是灵犀一指! “你真的把灵犀一指教给他了?”司空摘星皱着眉头看向陆小凤,“你换了什么消息?” “换了两条命!”陆小凤苦笑一声,并未多做解释,此时此刻让他在说什么?公孙兰的一席传音入密仍旧在耳中,他敢道破顾凡血液的事情吗? 激怒顾凡,他真的会做出将众人杀死的事情!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闷头认下! 单一化劲而论,当然抵挡不住冷血灌注了内力的长剑,可顾凡本身的耐力和力量就是强项!夹住长剑轻而易举,可他不得不动用冷血体内的血液,暂时控制冷血的身体,因为他无法保证冷血不会通过长剑激发剑气,给他来个透心凉! 冷血松手后撤,看向顾凡的目光有些疑惑,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邪,可偏偏说不上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好像周身生机都被一层蒙蒙死气笼罩,浑身骤然少了几分力气,等他撒剑后撤,那消失的力量和突兀出现的死气,便又重新恢复原本状态! 比追命的速度稍慢,可综合战力却要强上一丝,算是一流高手中比较弱的,和眼前这几个怪胎没有办法比!顾凡心中评价一番,将长剑扔到桌子上,看都不看冷血一眼,他知道公孙兰会为他当下接下来的进攻,而冷血绝对不是公孙兰的对手,除非他变身! 四大名捕电影说是武侠,却和玄幻也差不多了! “这就是你们谈事情的态度?这算是公事公办还算是私事私了?” 诸葛正我哑口无言,因为冷血的偷袭,真的只能是偷袭,什么也算不上!可久经朝堂江湖之事,诸葛正我的脸皮比顾凡也差不哪儿去,顾凡的脸皮厚是与时代的格格不入,而他的脸皮厚是久经沧桑后真的脸皮厚了,“小子,你不尊老在前,他给你个教训不为过!” “娇娘,玲儿,你们先去准备饭菜。无情,冷血,公孙姑娘,你们也别站着啦,都坐下吧。顾凡,你说是先解决私事,还是先解决公事呢?” 顾凡拉着公孙兰坐在自己旁边,眼珠一转,“公事!若说私事,我怕被你们群起而攻之!” “世叔,一路马不停蹄,我有些累了,不知能否先去休息片刻?” “随云啊,来都来了,不妨听完再走!你们刚才不打算走,现在想走有些晚了啊!” “我从来都是个不怕麻烦的人!”陆小凤无所谓道。 “我从来都不是个多嘴的人!”司空摘星将桌案上的包袱抱在怀中,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无痕公子淡淡一笑,“幸亏我没有把海棠送到神侯府来!” 诸葛正我见众人都坐在桌上,双目注视着顾凡,心中却在衡量着大家摆在桌面上的实力。他现在摸不准,翻脸之下,到底有多少人会站在神侯府一边! 朝廷大义若是真的能压住江湖人,那还要什么六扇门,还要什么神侯府和护龙山庄?皇宫之内更不用设置东西两厂锦衣卫,和神秘莫测的保龙一族了! 说公事,顾凡有什么公事可言?诸葛正我一阵头大,若是顾凡真的十恶不赦,他早就将他投入天牢之中,岂会让他逍遥到现在? 太原马家被屠灭一事,与顾凡没有关系。蝙蝠子身死是咎由自取,哪怕他顶着护龙山庄的身份,可也只能归于江湖仇杀,朝廷还真不方便插手。除此之外,顾凡出道以来哪还有恶事可言?他杀了谁?抢了谁?还是奸淫了谁?都没有啊! 之所以扣着顾凡不放,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怕他是朱无视投放在江湖上的一枚棋子!可顾凡掀波弄浪却是为了救追命,这就让人牙疼了! 公事上放过顾凡,私事上这几个家伙可就能够随便插手了! 鬼算说的不错,顾凡身具大气运,结交的都是江湖才俊,是大气运之人才会有的机缘啊! 官字两张口,怎么说怎么有理,可他诸葛正我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啊! 追命好像看出了诸葛正我的为难,开口道,“我若不放出消息,我不会被江湖人追杀!” 他被追杀,有三条理由,神功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顾凡身上的奇毒,金丝甲!而这些消息之所以会被风媒得到,是因为顾凡把消息卖给了风媒,至于真假,无法论证! 顾凡皱眉,追命脸皮厚起来,真是堪比城墙! 公孙兰辩解道,“他若是想要杀你,便不会去救你,也不会来进城,来神侯府!” “若是救我是他来神侯府接近无情的手段呢?”追命扭头看向公孙兰,接着说道,“以结果倒推,他才是收益最大之人!分裂神侯府,削弱神侯府的同时,让无情成为他的棋子!这是一个正道之人该做的事情吗?不要怪我想的阴暗,我实在无法把他想的光明!” 陆小凤闻言一愣,联想到罗摩遗体,再看看坐在顾凡一侧的无情,他发现昨夜的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见得就是亮话,这个顾凡愈发让他看不透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一步十算,这怕是你早就向好的吧?” 诸葛正我结果话茬,接着说道,“你当初真的不是想借助霸刀之手杀了追命吗?我看不见得,以你的实力根本不是霸刀对手,为何你还要激怒他呢?因为你有追命的玄铁令牌,这是要把追命扯进江湖争端之中啊!若真想救追命,你不会比追命到神侯府更早吧?” “证据,罪名!说来说去都是推测,你们就打算这样把我关起来,怕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吧?” “诽谤无争山庄,我是苦主!”原随云轻笑着,“不过我不打告官,民不举官不纠!” 诸葛正我眼睛一亮,他忽然发现自己想左了!关押顾凡并不需要多大的罪名,而小罪名他一瞬间就能想到很多!比如昨夜宵禁之后城中行走,比如没有身份文书和路引,比如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这不是诬陷,也没有办法解释,是实打实的罪证! 或许可以以此削弱他几分气运吧? () 第250章 剑拔弩张 神侯府之中,顾凡努力做出一副吃惊模样,好像未曾料到一向智慧的诸葛正我会耍无赖,揪住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 没有身份文书和路引?诸葛正我的话刚出口,公孙兰便从身上掏出了顾凡的身份文书和路引,正儿八经的京城人士,有宅有田,祖上顾恺之,父母身份清白,出身来历详细! 谁都知道这是假的,可同样谁都知道,上面金陵县衙的大印做不得假! 顾凡以前或许是凌晨,是蜀中凌家凌鹰收养的孤儿,可现在他就是顾凡有文书路引为证!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个理由诸葛正我说不出口了,因为顾凡名下的宅子和田地实在太多,若是全都换成银钱,少说也要十几万两纹银,区区几千两银子还算什么巨额财产? 转移日月神教的资产,公孙兰可是颇费心神,这些挂在顾凡名下的资产,早就经过几层洗白,是少有的能够见光的资产。顾凡什么都没说,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咳咳,”诸葛正我放下文书,“陆小凤,都说你颇精通律法,你说,京城之中宵禁以后行走,该如何论罪啊?” “杖二十,罚铜五斤,亦或者劳役三十日。”陆小凤看向顾凡,眼中都是无奈,你为何要提先处理公事,所谓公事,就是诸葛神侯说了算,他有数不清的办法让你背上罪名! 诸葛正我轻轻点头,“昨夜你宵禁之后,行走城中,乃是我亲眼所见,这做不得假吧?!” 铁手垂下头颅,黝黑面膛被羞臊的发红。一个超品侯爷,斤斤计较是不是违反了宵禁,他都为诸葛正我的脸皮厚度感到羞愧,这鸡毛蒜皮之事是你一个侯爷该过问的吗? “我记得,违反宵禁,是可以通过赎银免除责罚的吧。”公孙兰掏出一张银票,上面清晰的印着一百两字样,“剩下的就当赞助神侯府了,不用客气!” 赞助这个词,是她从顾凡口中听出的,此时说出来颇为解气! 冷血嗤笑道,“你只会站在女人身后吗?” “站在自己的女人身后,又有什么见不得人?”顾凡摊手耸肩,贱贱的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你倒是想站在女人的身后,可惜没有人愿意挡在你身前啊!” 公孙兰白了顾凡一眼,余光关注着无情,可无情像是没有听到顾凡的话,仍旧冷冰冰的。 冷血唰的一声站起,脸色涨红,身上气势忽隐忽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若非追命死命按住他的肩膀,他怕是真要扑上去咬断顾凡的喉咙,将他体内的鲜血都喝干! 果真在明面上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那暗地里的语言交锋,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屑计较呢?无情想到这两日的接触,顾凡的睚眦必报是不是他故意营造的一众伪装呢? “追命兄弟,这谈论公事,我本不该插口,可说了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公事可谈吧?” 陆小凤出言说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纵然他今后真会成为为恶武林的大魔头,现如今他可还没有坐下什么恶事,以莫须有的罪名治罪,怕是难服人心啊!” 诸葛正我眼珠转动,看向公孙兰,顾凡既然无法下口,那他身边这个公孙兰呢? 顾凡像是被刺激到的猛虎,眼眸之中迸发出一丝浓郁杀气,本来黑白分明的双眸,刹那间变得血红,像是两只红色烛火,让逐渐昏暗的天空都为之光亮起来。 “你若是敢动她一手指头,我将你们神侯府斩尽杀绝!” “你敢!”铁手豁然起身,与冷血并肩而立,双目死死盯着顾凡,根本不被他眼眸之中的杀气吓住!诸葛正我花费多少心血,才将四人收归门下,拧成一股绳,可顾凡一到,却让神侯府鸡飞狗跳,他早就心有不甘,此时闻听此言,更是如怒火中烧! 诸葛正我放在桌下的手指,点在铁手腿弯之上,铁手周身气势猛然胀大,进而化作一柄巨大铁锤,那铁锤周身缭绕着火红的岩浆,勾勒出一道道条纹,肉眼可见凌空砸向顾凡头顶。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内力,这是纯粹的气势!震慑心神,压迫意志! 无痕公子眼眸微眯,他不相信铁手能够将气势凝型,这是他现在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 顾凡挥手制止公孙兰出手,在这一瞬间他转过千百个念头,周身被锁死的杀气骤然爆发。 原随云放在桌案上的手掌,无声无息之间向下陷入木头之中几分,周身汗毛倒立而起。 司空摘星第一时间闪身跃起,刹那间出现在三丈开外,畏惧的看向顾凡所在的方向。 无痕公子不知何时周身多出一片飞舞的花瓣,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他死死盯住顾凡。 西门吹雪怀中的剑好像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内心,铮铮有声的颤动着,似乎随时能够出鞘! 陆小凤捏住酒碗的手用力过度,在他指间滑下一片粉末,酒碗多出一个缺口,他半侧身体,护住心神震动忘了反应的薛冰,瞳孔急剧收缩着。他想到了三水步县的酒楼,想到了见到东方不败之前的那股惊天气势,此时,他终于找到这股气势的源头! 诸葛正我身上亦是爆发一股强大气势,形成一柄亮银色长枪,枪尖指向顾凡,一个圆形护照自枪尖蔓延而出,将追命冷血和铁手笼罩其中。他看向顾凡,此时的顾凡,宛若神魔! 乌黑发丝此刻早已变成血红色,它们挣脱发带发簪束缚,在脑后肆意挥动。顾凡略黑的面庞此时被血色覆盖,他周身多了一层血色外衣,那外衣宛若一道道流光组成,有浓郁血腥之气从他身上传出,血气滴落,在半空中消散,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在瞬息之间而已! 铁锤落在顾凡头顶,像是陷入广袤的沼泽,激起一层涟漪之后,便慢慢消散于空中! …… 河西走廊之上,刚摆脱妙衣仙子林仙儿纠缠的李寻欢,此时正听着铁传甲呓语般的讲述。 “将公子和陆兄弟抱上马车,我便去查看顾凡伤势。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是一滩烂肉,没了人形,等我回过头来准备为他收尸,他差不多已经有了人样子。” 李寻欢能够听出铁传甲话语之中的恐惧,侧目看去,此时的铁传甲面色苍白如纸,豆大汗珠一颗颗在脸上滚动,消失在浓密的络腮胡子之中,而他的络腮胡子像是正在淋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滴,打在铁传甲身前的木板之上。 “我低下头,他正好睁开了眼睛!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冰冷无情无法形容,看向我的目光,像……像在看一只蝼蚁!” 李寻欢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并没有因为铁传甲的停顿是催促。 喘了好几口粗气,铁传甲才接着说道,“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世界毁灭,天地崩碎!一个人的眼神之中,怎么可能包含那么可怕的景象?我脑海一震,便失去了只觉,昏迷过去!浑浑噩噩,仿佛在无尽黑暗之中游荡,想要清醒,却无法清醒,那时的我想要求死都做不到。” “你不对他出手,便是你觉得自己连他一个眼神都抵挡不住?” “一方面吧!经历了那段浑噩,像是过了无数年,我的仇恨心,虚荣心,侠义心,都淡漠了许多。将仇恨看轻了,报仇的意志也就薄弱了!呼,说出来,我感觉轻松好多!” “你是轻松好多,我却心情沉重无比!老铁,如果他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敢对他出拳吗?” “哈哈,公子说笑了!唯有一死而已,若是未正义而死,为公子而死,我为何不敢出拳?可惜此去西域,怕是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咱们回去!”李寻欢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愧疚,握住雕塑的手心微湿,表妹,龙啸天…… …… “你说我敢不敢?”顾凡笑的很自然,可语气冰冷的却如寒冬腊月的风,让人不寒而栗! 你敢!不只是敢,而且有能力做到!陆小凤压下心头的震惊,将好多疑问全都按下,勉强笑道:“神侯,谈事情而已,没必要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吧?都消消气如何?” 诸葛神侯瞪向陆小凤,眼眸微微变化,他看到了陆小凤所在袖口中的手势,那是属于保龙一族特有的手势!他之所以认识,那是因为他也是半个保龙一族的人! 保龙一族不知因何缘故,许多高手骤然销声匿迹,实力大跌,他当时刚除去元十三限这一武林大害,被保龙一族考察良久,才在皇帝钦命之下,成为保龙一族的客卿! 保龙一族是皇家的供奉,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客卿,而他是保龙一族的客卿,半个皇家供奉,否则他如何以武人的身份成为册封的侯爷,深受皇上信任呢? 诸葛正我抬手拍拍铁手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而此时的铁手宛若虚脱一般,软绵绵坐在自己的位置,连开口说话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借用诸葛正我的气势,耗费他太多心神! “看样子,追命还是低估了你!”诸葛正我收回气势,看着一滴滴鲜血自顾凡发丝滴落,消散在空中,他好像感受不到那股凛冽的杀机,淡然开口,“这么说,我也不能用越狱来管你的事情了?” “越狱”的是凌晨,而此时坐在面前的是顾凡,他们是一个人,可又不是一个人! 正义是正义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句话是对正义的肯定,何尝不是对卑鄙者的赞扬?正义者都死了,卑鄙者还以卑鄙的手段在世间逍遥! 作为正义者,诸葛正我做事说话都在条条框框之内。而作为卑鄙者,顾凡早已跳出规矩! “公事谈完,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私事了?” “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世叔,他不能走!”冷血伸手抓住顾凡放在桌案上的长剑,“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这么说,我还是要站队?”原随云苦笑一声,“陆兄不会因私废公吧?” “神侯都说了,公私都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说我一个江湖浪子又有什么公私之事可谈?” 原随云又看向无痕公子,意味深长道,“无痕公子和神侯府渊源颇深,你站在哪一边呢?” “你知道我的来历?”无痕公子眉头轻皱,飞舞在周身的花瓣缓缓飘落,层层叠叠落在他手心之中,竟然只有一枚花瓣,粉红色的,不知用何种材质制作而成的花瓣! “无争山庄屹立江湖几百年,还是知道一些隐秘消息的。”原随云又转头看向司空摘星,“你早该走了,可你始终没有走。我不相信你敢站在顾凡那一边!” 司空摘星苦着脸道,“我胆小,恰逢其会看个热闹,哪边也不站!你们该怎么打怎么打,出了这个院子,我什么也不会记得。这点儿面子你们总是要给的吧?” 公孙兰站在顾凡右侧,无情站在顾凡左侧,气氛愈发浓重。 诸葛正我摆摆手,示意冷血放松下来,“要以莫须有治罪于他吗?今日咱们可以如此对他,明日便有人如此对咱们。冷血,你还是没有体会到我创建神侯府的初衷啊!” “既然体会不到,那我便退出神侯府!这不是神侯府和他的私事,而是我和他的私事!” “你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上我吧!和你一路的交情,和他一路的仇恨,也该了结了!” “哈哈,既然你们都出手,怎么能少得了我?”无痕公子捏着花瓣,大笑出声。 “神侯府是朝廷的神侯府,也是江湖的神侯府,神侯府以私人身份对你出手不为过吧?” 诸葛正我捻起酒碗,将其中红酒一饮而尽,面色凝重的看向顾凡。 “他是打算拉下脸来,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了!咱们怎么办,无情可靠吗?” 公孙兰知道顾凡能够控制无情的生死,可她仍旧不敢相信无情,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远远大于生死,若是无情骤然出手偷袭,她和顾凡的形式将愈发不利! 西门吹雪虎视眈眈,他没有理会陆小凤的眼色,他在乎的是对手而不讲究什么恩怨情仇! 诸葛正我看向陆小凤,他是场中唯一没有表态的人,可在诸葛正我看来他早就做出选择! 保龙一族的使命,第一条不惜身死保护皇上,第二条是将一切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真要走到这一步吗?”陆小凤看向诸葛正我,同时传音道,“他的酒很有问题!喝了他的酒,便只能身不由己了!” 诸葛正我闻言一愣,迅速运转内力,可他觉察不出中毒的征兆,传音道,“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被盗,江湖上早就沸沸扬扬,可他饮酒之前仔细感知过,酒水并没有什么问题!天一神水一滴便有千钧重,若是酒水之中掺杂天一神水,他早就能够感知到酒水重量的变化! “不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吧?”原随云呵呵一笑,张口吐出一道血红色酒液。 无痕公子和司空摘星亦是忙不迭的将内力包裹着的酒液吐出,脸上的笑意诡异的可怕。 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他们怎么真的会随便喝掉顾凡的酒?而且是京城根本买不到的美酒!醒酒冰酒之法确实奇特,可那浓郁酒香,诡异色泽,他们心里早有防备! 可吐出酒水就能安然无恙?顾凡感受着血液的牵引,心头暗笑,他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毒么?以内力包裹就无法渗入他们身体之中?想的倒是挺美好,可惜他们根本想不到,世间还有自己诡异的血液,说它是毒,它比任何毒都厉害,说他是药,它比任何药都神奇! () 第251章 诡异血液 “我功力深厚,些许毒素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伤害。冷血身具狼人血脉,百毒不侵。有你和西门吹雪相助,加上无痕公子和原随云,无情纵然出手也会出工不出力……” 诸葛正我嘴唇微微抖动,像是愤怒,又像是在运功逼毒,实则是在给陆小凤传音入密。在他看来,天下间还没有哪个高手能够抵挡住这种阵容的攻击!哪怕顾凡武功登峰造极,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再加上一个一流高手中的公孙兰,两人联手也无法抵挡。 何况顾凡到底有没有达到那种无上境界,根本就是一个未知数! 不待陆小凤回话,那边顾凡已经站起身,“庆功酒也喝了,事情也谈完了。咱们走吧!” 公孙兰双手持剑戒备的看着坐在桌旁的众人,此时把后背留给对方,你到底怎么想的? “陆哥儿,无情就借给你两天,等绣花大盗的案子结束了再说吧。省的你到时候后悔!正好让她跟薛冰学一学江湖经验,没有问题吧?” 薛冰一脸愕然,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你的心到底多大,还有心情谈论这个? 陆小凤嘴巴微张,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顾凡。这几天他忙于查金九龄盗走的那笔钱财,本该照顾薛冰的西门吹雪却在硬接一个个挑战,他昨夜就把薛冰寄托在蛇王那里! 可顾凡早就告诫过他,京城的朋友,除了顾凡和西门吹雪一个都不能相信! “不用紧张!”顾凡拉住公孙兰的手,扫了一眼众人,“杀一个好人,我下不去手!” “杀一个该死之人,我却不会有半分犹豫!”冷血针锋相对,可他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动! 不单是他,此时坐在凳子上的原随云和无痕公子,也想中了邪一样,想要起身却无法起身!躲在一旁的司空摘星,眼眸之中多出一丝惊骇,他明明早就将酒液吐了出来,可他的身体仍旧不听使唤,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急的他都快哭出来了! 内力运转无碍,可血液和生机却在不停流逝!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诸葛正我倒是动作依旧挥洒自如,可他不敢出手,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来自体内的森然恶意,顾凡没有办法限制他的行动,却有能力在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这种明悟,就那么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之中,哪怕他强装镇定,可眼底的惊骇之色却无法掩饰,这不像是毒,更像是邪术!他看向陆小凤,语气异常凝重,“酒液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办法祛除这种诡异状态?” 陆小凤微微摇头,他相信顾凡有惊天阴谋,也相信顾凡此时真的不会下杀手!他不怕这种事情传出去,说明了很多东西! 顾凡牵着公孙兰一步步远去,在迈出神侯府大门的刹那,众人身上的束缚感终于消失! 谁也没有动,那些消失的血液和流逝的生机,以更加狂暴的姿态,返回他们身体之内! 诸葛正我的陈年旧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冷血、铁手和追命的新伤本该将养好久,可此时他们才发现,那些伤势早就消失不见! 无痕公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充气,练过的一门锻体功法运转开来,刹那间上升了一个层次。西门吹雪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抖动,可他能够感觉出来,他的手更加有力! 无情心头闪过一抹骇然,她此时才醒悟顾凡的酒不是那么好喝的,“世叔你没事儿吧?” “我这是因祸得福吗?”云随云伸手捏住酒碗,一口将之饮尽,“哈哈,重见光明的感觉不错!” 只是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和仇恨,还有那一丝无力! 重见光明了又如何?神医白曹生都治不好的眼睛恢复了,他本该高兴,可他的命此时都被人掌握在手中,他又如何高兴地起来? “你的腿便是如此治好的?”诸葛正我看向无情,声音不冷淡,也不亲热,一如往常带着一丝关心。 无情点点头,“他的血很诡异。” “是疗伤的无上秘药,也是杀人的绝世奇毒!”陆小凤感叹一句,看向众人,“难怪他会让薛冰买一桶葡萄酒,血液混入酒液,无色无味,防不胜防!等我想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见众人目光皆看过来,陆小凤摇头道,“他的心很大,看不上咱们几条人命!也不会以此要挟咱们为他做事,可咱们已经失去了与他为敌的资格!” “现在多说一点儿关于他的信息,我们才能多出一丝活命的机会!”无痕公子声音中倒是没有多少愤怒,他不相信天下有无法解开的毒药,他看向无情,“他说的不死之身?” 众人又看向无情,无情将昨夜遇到无痕公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看向陆小凤,“你早就知道他的血液诡异,还是你来说说吧!” 纵然心有愤恨,可众人都是人中龙凤,事已至此,他们反倒没有了多少担忧之色,都在绞尽脑汁想着顾凡的信息。 陆小凤道,“他用血液救我一命,当时我中毒将死,天一神水之毒!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追命沉声道,“据他而言,他修炼的功法是‘天蚕九变’,能够身死九次,血液之中的毒乃是与生俱来,他称呼为尸毒,是尸体在阴气弥漫之处腐烂,阴气尸气相互渗透凝结而成!” 原随云闭上眼睛,他还是习惯以心眼看这个世界,“我曾亲眼见他死过两次!” 众人眼中皆有惊骇之色,他们看向无精打采的司空摘星,此时司空摘星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包袱,顾凡临走之前,将它拿走交给了公孙兰。 无情开口说道,“那是罗摩遗体,昨夜我帮顾凡从何云寺后山墓地之中取出。” “打死你们都想不到,我是从哪里偷到的罗摩遗体!”司空摘星看着血红酒液,苦笑着一饮而尽,“青楼!” 陆小凤眼眸一凝,传音给司空摘星,“东方不败手中?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诸葛正我瞥了陆小凤一眼,看向众人,“诸位都是才俊,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这种控制应该是有距离限制的!”无情开口说了一句,陆小凤轻轻点头,这也是为何他不肯宁死出手阻拦顾凡的原因之一,“而且以内力压制诡异血液,谁都有对他出手的机会!” “我想他是真的不想杀我们!”诸葛正我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众人闻言,皆是心神一震,沉下心神感受着体内的诡异之处。 无痕公子和原随云脸上渐渐露出笑意,紧接着司空摘星也哈哈大笑起来。 陆小凤和无情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着摇头。 …… “你现在不怕暴露了?”公孙兰提着罗摩遗体,挽着顾凡的胳膊,不顾街上行人的注视。 “早晚有这么一天,经过此事,或许才能更好的合作也说说不定呢!我又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黑暗,什么称霸江湖,什么推翻朝廷,我只想保护你不被欺负而已!” “天下高手又有几个人能够逃出你的掌控?怕是到时候你就会看不上我了!” “你真以为我的血液那么神奇?”顾凡面带苦笑,抬头看向天空,“除了陆小凤和无情,怕是他们现在早已摆脱了我血液的控制!毕竟量太小了,让他们因祸得福了!” “哦?那你为何不多放点儿血呢?” 为何不多放一点儿血?顾凡摇头,这种诡异血液,可不单是血液,它是生命力!一滴血不知是多少条生命的精华才能凝结出来,他倒是想要多放血,可他怕控制不住啊,他可不想这个世界上再出现一个他这种人! 他现在几乎达到能够控制的上限,被朦胧世界磨砺多次的精神意志,处在被紧绷的极致处,再多上一两个人,他怕朦胧世界没有将他的精神磨灭,他自己就会把自己搞崩溃! “就这么放过这些高手还是太可惜了!纵然不收为己用,至少也不让他们与你为敌啊!” “他们没有与我为敌的资格!” 消化吸收了诡异血液,顾凡纵然无法再操控他们的生死,可还是能够控制对方血液逆行刹那的,刹那时间足够他将对方杀死!最重要的是,有他的血液在身,就像在对方身上放了一个感应器,对方靠近他一定距离,就逃不过他的感知! “咯咯,你心里有数就好!陆小凤说你不敢来这里,怕是把持不住自己!” 公孙兰拖着顾凡来到青楼门口,调笑道,“那现在是不是要上去呢?” 顾凡看看公孙兰,“你准备好了吗?” 公孙兰面色一红,拉着顾凡走向后院后门,穿过后门,进入一个二层阁楼,她出门吩咐人去烧洗澡水,回来便轻声道,“朱无视回来了,此时刚从皇宫出来。” “看来咱们的事情还要往后推迟几天!”顾凡抱住公孙兰,“你不会怪我吧?” 女人就是一种奇怪生物,她们既想男人一直陪着她,又想男人事业有成。可绝大多数男人,是真的无法兼顾两者! 公孙兰推开顾凡作乱的嘴巴,气喘吁吁道,“大事要紧!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我发现我比柳下惠有定力多了!” “怕是我对你的吸引力不够大吧?” 怎么说哭就哭了呢?顾凡头大,“那你到底是想让我有定力,还是不想让我有定力?” 心中五味杂陈,公孙兰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她泪眼朦胧,“你是对我才有如此定力吗?否则昨夜为何会说出那番话来,让陆小凤对我好一顿嘲笑?” “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顾凡看着略显成熟模样的公孙兰,岔开话题,“我去找朱无视,最短也要几天才能回来,照顾好自己。” () 第252章 朱无视的无奈 朱无视比预计的要早两天到达京城,他第一时间进宫问安,返回护龙山庄时天色正好暗下来。大门洞开,护卫排列,红毯铺地,黄土撒道,张灯结彩,香案红烛,一切都充斥着喜庆。曹正淳被脂粉涂满的脸上,脂粉都掩盖不了他难看的脸色。 当今圣上决心要做的事情,哪怕他费尽心机去阻拦,也收效甚微!朱无视终究一跃登天,成为了手握实权的铁胆神侯!可东厂权力本就来自于皇上,他除了听命奉旨,还能做什么呢? 入朝不拜的朱无视当然不会因为一道圣旨就跪下,他嘴角掀起的弧度,落在曹正淳眼中比刀子更锋利,割的他的心阵阵疼痛! 朱无视好像看不到曹正淳的冷脸色,满面春风道,“辛苦曹公公,还请入内品茶!” 小妖女巧笑嫣然的上前两步,柔荑自袖口伸出,捏着两枚十两重的银锭子,递向曹正淳。 曹正淳知道,这是大明一朝的惯例,不管圣旨是封赏还是贬斥,都要给传旨太监好处。毕竟传旨太监是要当面回禀当今圣上传旨之时一切见闻的!不恰当送上一些好处,传旨太监若是添油加醋说上一些不该说的,那接旨之人还有好果子吃吗? 二十两纹银,放在其他小太监身上,不能算少。可他曹正淳是谁?新上任的掌礼太监,兼任东厂大督主,区区二十两纹银,不像是打赏,更像是羞辱! 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运起,小妖女的手掌尚未靠近曹正淳手掌半尺,就像遇到一堵无形之墙,怎么也伸不进去,脸色一时有些涨红。 小妖女心中冷笑,半低着的头颅抬起,一双幽绿眼眸看向曹正淳双眼,移魂大法! 曹正淳灰色眼眸,棕色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之中仿佛一瞬间有无数画面闪动,有温馨有邪恶,有幸福有痛苦,他整个人差点儿迷失在无尽轮回之中,可当一个熟悉的小太监面孔出现之时,他骤然惊醒,那是割去他宝贝的净身房太监! 砰的一身闷响,小妖女身形骤然倒退,眼眸散乱,气息萎靡,嘴角有鲜血溢出。 “咯咯,曹公公好强的定力!这二十两银子,公公既然不要,那我便为侯爷省下来了!” 朱无视扫了一眼小妖女,上前一步拉向曹正淳手掌,“下属顽劣,还请曹公公入内品茶!” 曹正淳感受着愈加接近的手掌,将天罡童子功运转到极限,可朱无视那只手却仍在靠近!他口中在道歉,可行动上却在为小妖女找回面子! 空气嗤嗤作响,两人手掌之间好像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赤红色光芒闪耀着,将周围昏暗全都驱散,气氛刹那之间变得十分诡异,东厂幡子和护龙山庄护卫不约而同摸向自己的兵刃。 归海一刀半个身子挡在上官海棠面前,面色凝重的关注着场中局势,小声道,“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上官海棠此时一身男孩打扮,看着这个见面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的家伙,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谁需要你的保护,说不准你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呢! 归海一刀是和朱无视一起回来的,不过他无需进宫面圣,所以比朱无视早到护龙山庄半个时辰,也早认识了这个女扮男装的上官海棠半个时辰! 砰的一声炸响,朱无视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曹正淳面上脂粉被汗水打湿,他已后退一步! “哼,侯爷的这杯茶杂家可不敢喝!圣上的差事已经办完,杂家还要回宫回禀,告辞!” “曹督主慢走!”朱无视看着曹正淳翻身跨马而去,听着耳中上官海棠问向小妖女的问题,“姐姐,这般与掌礼太监交恶,会不会对侯爷颇为不利?” “咯咯,好俊俏的小哥儿,可惜是个雌雏儿。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一刀,你来说说?” 归海一刀没好气的扭过头去,沉默了一会,才小声给上官海棠解释道:“侯爷本就和东厂不对付,此时笑脸相迎也免不了被他回去告上一状!而且皇上可不想……” “一刀!当今圣上也是你敢揣摩的吗?”朱无视回头瞪了归海一刀一眼,出言阻止他。 上官海棠冰雪聪明,纵然归海一刀不继续说下去,她也懂了七八分! 香案红烛自然有下人收拾,可此时朱无视仍旧停在门口,他看着街道拐角之处。 曹正淳瞥了一眼被手下幡子拦住的年轻人,冷哼一声,策马擦身而过,幡子如潮水般退去,街道之上顿时只剩下顾凡一个人,他抬头看看天色,尚未走到侯府门前,便抱拳笑道,“恭喜侯爷啊,啧啧,距离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又进了一步!” “放肆!”几名护卫闻言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们上前一步,早就握住的刀柄外抽,半截刀身在灯笼红色光环之中,像是染了一层鲜血。 “顾凡?!”归海一刀诧异出声,他可是亲眼见到顾凡身死的!来的路上听到不少顾凡的消息,可当顾凡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难以压住心头惊讶! 上官海棠眉头轻挑,昨夜她见过这个人,她很不喜欢对方! 小妖女上下打量着顾凡,幽绿眼眸之中有光焰吞吐不定。若非刚才被曹正淳破功,她此时怕是会第一时间用移魂大法,将眼前这小子给制住! 大气运在身?!小妖女在放走顾凡之后,才知道大气运在身到底有多么恐怖!杀之不死,结交的皆是一时才俊,在江湖上掀波弄浪良久,还能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诡异的很! 朱无视身形一僵,面上笑意收敛,他没想到,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家伙,一见面竟然给他说出这么一句话!若是心中无愧,自然一笑而过,可他心中确实时时刻刻念想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啊! “见到了就知道了,果真神奇!你到处打着护龙山庄的旗帜在外招摇撞骗,我没有去找你麻烦,你反倒是自动送上门来,哈哈,左右,给我将他拿下!” “哈哈哈……”顾凡笑的比朱无视更加猖狂,“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好想还算仁慈!” “这么说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了?咯咯,怕是你没有这个本事啊,还不将他拿下!” “且慢,等我说完也不迟!你就是小妖女?移魂大法本事九阴真经中记载的武学,莫非你姓杨?是神雕大侠杨过留在终南山活死人墓的后人?” 小妖女闻言一愣,她确实是杨过的后人,不过不是终南山活死人墓那一支,而是杨逍那一支!这种绝密,杨逍在世时都无人知晓,她也是后来机缘巧合,回到桃花岛才知道其中隐秘,却不知道眼前这个顾凡,到底是从哪里知晓这件事情? 杨逍会弹指神通,这本是南宋时期五绝之一黄老邪的拿手绝活,他一生只传过寥寥几人,而杨过显然就是其中之一!程英和陆无双隐居桃花岛,杨逍到底是谁的孩子,小妖女杨清婉自己都不清楚,她倒是知晓,自己的太爷爷是杨逍! 明教教主张无忌远走西域,杨逍归隐时年岁已经不小,后又老来得子,传下她们这一脉。 可面对朝廷绞杀,她祖父母也死在太祖麾下精兵强将手中,唯独她父亲远走西域才躲过一劫,等她七八岁时,父亲才拖家带口返回中原,定居东海海岛之上。 朱无视和古三通两人曾救过她全家老小性命,她才决心跟随朱无视,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这个雄才大略的男子! 几个护卫可不管顾凡且慢不且慢,侯爷早已下令,这半个女主人又再次重申,他们可不敢继续拖延下去!长刀出鞘,威逼而上! 顾凡伸手夺过一柄钢刀,不等他对围上来的几人动手,那几人便呼啦一声退到朱无视身边,高声叫喊着“保护侯爷”之类的话! 一群废物!小妖女杨清婉向前一步,身形晃动之间,刹那变成三道螺旋人影,席卷向顾凡,使用的正是九阴真经之中的螺旋九影,不过最高境界的九影她还达不到,最多只能幻化出四道身影,以三道身影对付顾凡,已然足够! “这是准备杀人灭口吗?朱无视,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顾凡手中长刀左劈右砍,刹那之间身上已经中了七拳八脚,可他浑然没事儿人一般,拍拍衣衫,“再动手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螺旋九影才练出三影,你这资质有些差劲啊,难道没有得到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那可是提升资质的无上法门,看样子你是不会了!” “住手吧!”朱无视在这刹那之间已经转过无数念头,杀顾凡,他当然不敢,要是能杀的话,皇帝不会等到他动手,事关王朝气运,他可还想做到皇位之上呢!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和你的恩怨不值得你上门送死吧?” 顾凡向前几步,擦着朱无视的身体走进侯府之中,顺手拿过香案上的果子啃了一口,“你不敢杀我?这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你确定要让我在这里说,啧啧,我怕你把他们都杀了啊!” 朱无视面色铁青,“不干杀你?别太高看你自己,我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费尽心机把我从牢里弄出来?” 这一直是顾凡心中的一个结,与计划无关,甚至与他本身也没有多大关系,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朱无视和小妖女相互对视一眼,都愣神了片刻。 他们打听了蝙蝠子死时的一切信息,十分确定顾凡没有可能从蝙蝠子口中听到什么! 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当真让人心惊! 顾凡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布置的金碧辉煌的大厅,嘴里不时冒出一两句“卧槽”,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见朱无视坐在正位之上,顾凡看了看那座椅,不知道这个时候下面有没有密道! 挥手让众人离开,只留下小妖女一人陪伴左右,朱无视开口道,“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合作!” “合作?你打着我护龙山庄的旗号招摇撞骗,将我编制成一个阴谋家,今日进宫面圣还被圣上斥责,你现在跟我谈合作?” 顾凡闻言一愣,看向朱无视,摸摸自己的脸庞,“我特么不是皇帝年轻时在外面惹下风流债,生下来的孽种吧?” 除了这个解释,顾凡还真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朱无视关注他,让皇帝关注他,而偏偏又不一刀杀了他!皇帝老了,现在正是皇子夺位的关键时期,自己有什么值得关注? 朱无视闻言一愣,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知道顾凡身具大气运,鬼算还不敢在此事之上作假,可顾凡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这事儿怕是只有皇帝知道了! 可想到皇帝的种种安排,他自己都怀疑,顾凡怕不是真的是皇帝的私生子吧?可看顾凡的模样,他似乎对私生子的身份十分鄙夷啊,口中不敬那是因为心中不敬,风流债,孽种,这是他该编排的词语吗,那可是当今圣上!不知多少人巴不得与皇上沾亲带故,他…… 朱无视回想着顾凡的身份来历,蜀中孤儿,父母不详,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年岁在十八到二十之间。而皇帝现年五十余岁,等级十余年,为皇子时曾游历天下,在蜀中待过一段时间! 当今天下承平,四海安稳,一个普通孤儿怎么会身具大气运?而且是让一个皇朝都为之重视的大气运?朱无视越想越觉得顾凡说的有道理,可从顾凡身上他看不到一点儿皇帝的影子! “呃呃……想一想就觉得恶寒!”顾凡想到朱元璋的丑脸,想到朱家一众皇帝的不务正业,不由得大摇其头,“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死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跟我合作对你有好处的!” “你的好处我可不敢要!张口就说我有谋反之心,我再要你好处,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没有谋反之心吗?”顾凡故作诧异,“你说的天花乱坠反正我是不信!” “你当真不怕死?” “怕死我就不会来找你谈合作!你不妨先听听再说吧!你越是这般直接拒绝,岂不是越证明你图谋不轨,心中有鬼?” () 第253章 达成合作 纵观《天下第一》这部电视剧,朱无视确实称得上枭雄。 二十年如一日,把护龙山庄经营成庞然大物,情报网络遍布天下,天下财富第一的万三千成为他肆意操弄的棋子。 若非素心最后自杀使他心神大乱,成是非半吊子的金刚不坏神功,纵然加上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三人联手,也不可能是朱无视的对手? 电视剧之中朱无视以吸功大法操纵石龙复活的场面,顾凡到现在都感到震撼! 死在朱无视手中的高手太多,这也意味着他体内的功力远超常人想象! 湘西四鬼是万三千麾下最强保镖,他们的魅影神功号称没有抵挡不住的武功,任何攻击都能分而化之!四人心神相通,内力相合,身如鬼魅,内力深厚,是天下最难杀死的保镖,可一着不慎之下,他们全都死在朱无视手中! 很多人都知道天牢有八层,上三层还称得上是监牢,到了中间三层,那已经成了一片死地,至于最下两层,那是绝地中的绝地!入牢之人穿了琵琶骨,废了气海丹田,终生居住在天牢之中,再无见到天日的机会! 每间牢房,都是一个大名鼎鼎之人的悲哀!他们身死之后,属于他们的牢房就变成了他们的墓地!尸身腐朽,被蛇虫鼠蚁啃食一空后,骨骼散落在牢房之中,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据传天牢第七层只有三四个房间,而到了第八层却只有一个房间,这是当初太祖镇压江湖之时,明教逍遥二使中的右使范瑶最终的归宿! 天牢第九层,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深入地下几十上百米,没有阳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最基本的饮水和食物都不再提供! 传言军队之中有关禁闭一说,“三天疯五天狂,七天死神也彷徨”! 第九层天牢比关禁闭更让人痛苦,可古三通被关了二十年,神志已然清醒,其意志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想要进入天牢第九层,除了成是非这个天命之子的运气,顾凡只能从朱无视这里打开门路!电视剧中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上官海棠都是朱无视义子,可他们都不清楚天牢还有第九层存在,更不要说进去了! 顾凡曾向追命和无情打听过天牢的情况,收效甚微。按说无情身为神侯府智囊,肯定知道天牢内的具体情形,可她要么故意隐瞒,要么真的不知!而追命曾明确说过天牢只有八层! 护龙山庄成立之前,天牢由六扇门一手把持,管理虽然严格,到底还有空子可以钻,现如今东厂、六扇门和护龙山庄相互牵制,谁的行踪都难以逃过其他人监视,规矩没变,可想要进去的难度却大了许多! 人都有魔念,这魔念让人强大,也让人脆弱!素心就是朱无视的魔念,同时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朱无视囚禁古三通到底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得八大门派的绝世武功,还是为了折磨对方以平息在素心身上的失败怨愤,亦或者安慰自己“天下英雄谁敌手”的茫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站在大厅前的巨大广场之上,双目梭巡,制止任何一个想要走上广场的人。他们侧着耳朵,极力想要听到大厅之内的交谈声。 不管是上官海棠,还是归海一刀,似乎对顾凡都十分好奇! “你要进入天牢?哈哈,你这个愿望很容易满足嘛!”小妖女杨清婉冷笑出声,看顾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天下之人皆对天牢畏之如虎,他却想要入天牢?! 朱无视挥手,止住想要说话的顾凡,“非是大奸大恶之人,就算想入天牢也是奢求!” “侯爷……” “闭嘴!”朱无视冷哼一声,他宠小妖女不假,可事关皇朝气运他不敢给顾凡任何机会! “这么说,我要进入第九层岂不是更加困难?” “第九层?”朱无视豁然起身,双目如同黑洞,顾凡可以看到烛火都在向着朱无视倾斜! “其实有没有第九层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是想要进入天牢见古三通!” “你怎么知道古三通在天牢之中!” 传闻之中,古三通可是早就被朱无视击毙于掌下,顾凡纵然有“见到了就知道了”这种诡异神通,他未曾见到古三通,又怎么知道古三通就在天牢,而且是第九层之中? 对顾凡矢口否认,死不承认?他堂堂铁胆神侯还做不出如此有失颜面的事情!这里是护龙山庄,是他朱无视的地盘,他若是连此都不敢承认,顾凡怕是都会看低他三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可能也差不了多少!比如他中了你的纯阳指力,在天牢之中根本没有条件疗伤,现在只是苟延残喘。比如,你和他的约定,见到你的……” 顾凡突然住口,他恍然想起,朱无视刚刚被封为铁胆神侯,他就算在天牢之中立下铁牌,怕也不是“铁胆神侯”四个字吧? “见到我的什么?!” “咳咳……天山冰窟虽好,却终究不能让素心重新复活!你当初让小妖女对我施展移魂大法,怕不是为了救治素心做准备吧?这种歪门邪道,你敢保证,中了移魂大法的素心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素心?你喜欢的是她对你的清冷,是她仙子般的气质,若是她变成小妖女那般,对你予求予取,逆来顺受,怕是你也没法对她爱的死去活来!你就是一个舔狗!” “住口!”朱无视一步跨出,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灯光恍惚一下重新恢复,他已经将顾凡提在手中,一股强大吸力自他手掌之上冒出,恨不能将顾凡一下子变成一具骷髅!可这股吸力转眼即逝,他血红的双眸也刹那间恢复清明,掐着顾凡脖子的手缓缓用力。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在找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人常说感情的事最为复杂,你争或不争,活在对方心里的永远是那个他得不到或者失去的那一个!小妖女看着几乎处在失控边缘的朱无视,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痛惜。 这是愧疚感,精神世界里的自我安慰,越是愧疚越是深情,越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少年无疑戳中了朱无视的痛点,可这还不能让他如此愤怒,朱无视不是随便被人挑拨两句就失了分寸的人,他在做给顾凡看,也在做个小妖女看! 让顾凡看他的狠,不要再得寸进尺!让小妖女看他的痴,不要想取而代之! 少年脸色涨红,呼吸困难,面上笑容有些变形,他嘴巴迅速张合:“你为了胜利,打了她半掌,加上心中长久爱慕,求之不得,是不是越发愧疚?不惜一切,哪怕是放弃谋夺皇位都要救活她?她就是你的心魔,一日心魔不除,你便要忍受一日煎熬!武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本就困难,你不复活她,便终生无望再进一步!当然,有了她,武道不武道你也不会在乎!” 你知道个屁!朱无视内心感慨,他喜欢素心不假,可他骨子里就不是为女人能放下江山的人!吸功大法神奇,修炼必须要有寄情的对象,素心若是身死,他的功力便会每日后退一步! 朱无视的手掌宛若铁钳,死死箍住少年脖颈,顾凡感觉脖颈上的皮肉都火辣辣的疼痛,骨骼似乎都因为承受不住强大劲力而咯吱作响! 以劲力颤动声带,顾凡微张的嘴唇终于吐出自己的筹码,“我能复活她!” 这是顾凡最大的底牌,他虽然估错了朱无视的情感,可却没有说错,朱无视不能让素心死! 朱无视手掌一松,恍惚后退半步,他想要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自然无需再装下去。 闭目长出一口气,“清婉,给他服下一枚小还丹!算是我对你失礼的补偿。” “小还丹是大白菜吗?”咳嗽一阵,顾凡接过小还丹丢到嘴里,他可不怕朱无视下毒! 一股清香在口腔之中爆炸,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进入丹田,而后散向四肢百骸,脖颈上的疼痛处传来阵阵清凉,浑身上下都感觉通透! “大白菜?!”小妖女一脸肉痛,恶狠狠说道,“少林都练不出几颗,你说是大白菜!” “李寻欢有少林小还丹,诸葛正我有少林小还丹,你手上也有,不是物以稀为贵吗?” “白痴!”小妖女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房门,她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心爱的人和另外一个人谈论怎么复活他心爱的人,她心里怎么会好受? “李寻欢啊,”朱无视睁开眼睛,面色和缓许多,没有提合作的事情,反而给顾凡低声解释道,“李家是北地大族,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呵呵,你可以想象他们家族的势力到底会有多么庞大,少林进贡的小还丹,圣上就是不愿给也不能不给李家!” “少林大还丹丹方早已损毁,现如今天下仅有四颗大还丹。本来该有五颗的,圣上感叹我对素心一片痴情,赐给我一颗,可惜只能护住素心心脉,让她保持不生不死而已!两颗在少林,一颗在武当,最后一颗便在皇宫之中!” “小还丹每年都有炼制,可它需要的药材实在太苛刻,多则十几颗,少则三五颗,还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炼制成功。除了少林,怕是皇宫之中的小还丹最多。不管是我,诸葛正我、还是李家手中的小还丹,都是从皇宫中流出来的,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宝贝!” “怪不得你那么想要当皇帝!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有些心动!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拿到小还丹的丹方,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贪心不足!坐,要不要再添上些茶水?”朱无视坐在顾凡旁边,“你为何要见古三通?” 我看你能忍多久!朱无视不开口,顾凡自然不愿多说,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虽然为恶多时毕竟是我师兄,可始终是我师兄。想当初我们共同拜师天池怪侠……” “打住!你怎么不从你穿开裆裤说起呢?若说你们有师兄情义,我是半个字儿都不信!你吸干了八大门派一百零八位高手陷害他,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师弟会做的事情吗?” 朱无视一愣,“这从何说起,八大门派的高手确实是死于他手,这点乃是江湖公认……随你怎么说吧,他性情古怪,是个天生武痴,在情感上宛如儿童,偏又偏激执拗,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见到他非但不会达到目的,还会送了性命!” 允许你图谋他从八大门派夺取的武功秘籍,就不能我图谋他的金刚不坏神功?顾凡微微摇头,眼神异常坚毅,“我受人所托,必须见他!” “除了你,天下还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吗?这不可能啊,当时仅有素心,我,他三人在场!” () 第254章 进入天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少年故作高深,心中却乐开了花,朱无视并不知道他仅仅是活在影视剧中的一个人物而已,天下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太多了,谁让当初《天下第一》大火呢? 那我呢?难道也活在影视剧之中吗?诡异的血液到底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是陈老魔的二向箔,还是某种能够穿梭时空的工具?漫天神魔,难道这诡异血液本属于他们? 朱无视一时有些失神,他仿佛从双目茫然的少年眼睛之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另一种精神功法的运用吗?见到了便知道了,难道是比神侯府的无情的“读心术”更强大的一种诡异功法,能够从别人脑海之中提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不可能,除非他是神魔!可世间哪有神魔存在,最厉害的三丰真人不也没破碎虚空吗? 气运加身,一夜而变!到底是因为我对他动手,他才变得气运加身,还是因为他气运加身,我才会选择他作为实验对象?气运,当真说不清啊,看来必须再找到鬼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可以让你见他,不过我必须在场,否则他会要了你的命!这并非危言耸听,我也没有窥探你到底有何目的的意思。我送下去的不少高手,都被他生撕活吞,我可不相信,时常受到饥饿骚扰的他,会对你网开一面!” “你在场不合适。而且不用骗我,他吃人不假,可从不吃活人!而且他巴不得有个活人陪他说话聊天呢,不见天日,又没有交流对象,时间一长,他会丧失语言能力的!” “不知好歹!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成全你就是!你要待多久?” “看情况而定,这个我可说不准!你答应的这么痛快,不会是打算把我送进去就不管了吧?” 朱无视被道破小心思,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不管顾凡见古三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有气运加身,朱无视相信顾凡总能达到目的,可这何尝不是在消耗顾凡的气运呢? 气运这种东西,用一点儿少一点啊!放在他身上真是暴殄天物了,若是我有这般气运…… “一道圣旨或圣上口谕,只能在其中待一天!逾期不出,除非圣上重新下旨,否则只有强闯一途,有无数高手看护,怕是我都没有办法从中闯出,我可不想永远留在天牢之中!” 朱无视这话八分真,朝堂之中最精明人的人都难以分辨!他不相信顾凡能够听出其中破绽。普通圣旨或口谕,确实最多只能在天牢之中呆上一天。毕竟天牢不是什么好地方,阴暗潮湿,煞气弥漫,气味难闻,或是嘈杂或是死寂,谁都恨不得办完事儿就走!一天,不管是刑讯逼供还是送人入牢,都足够了! 可若是有明确日期限定的圣旨和口谕,哪怕在里面呆上一年半载,十年八载也没有任何问题。据朱无视所知,保龙一族强大之时,不少高手都喜欢在天牢之中闭关,毕竟天牢那里比皇宫大内都要安全! 而如今虽然三方共管天牢,但保龙一族超然物外的地位仍旧没有改变!天牢中仍旧有不少高手隐藏其中! 顾凡眉头轻皱,他倒是没想过让朱无视带着自己出来,接受了古三通灌顶的内力,九层天牢他还能闯不出来?古三通见到成是非时都曾豪言,说这天牢根本关不住他,他若非谨守诺言,早就出去了!连古三通都关不住,难道还能关住自己吗?可反过来想,真关不住吗? 见到顾凡皱眉,朱无视趁热打铁道,“你救活素心,我送你去见古三通,三日后我再将你带出来,我若长时间呆在天牢之中,怕是古三通的事情立刻会被曹正淳知道,圣上怪罪下来,你怕是要永远留在其中了!” 我既然能够关的住古三通,你入了天牢之后,还不是任我拿捏?气运加身,我不相信没有办法克制你的气运! “我先去见古三通!入了天牢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若是不管不问,那我岂不是只能老死其中?救素心的事等我出来再完成不迟!” “没有圣旨,我也不能随意杀死囚犯的!何况你根本不是囚犯。” “让一个人死在狱中有太多办法,你不出手,只需要动口就能做到!你且说行或者不行吧?” “你先把救素心的方法告诉我!不能因为你一言便让我为你鞍前马后操持吧?” “对你束手无策的东西,对我而言轻而易举!第一种方法有些离奇玄幻,我做法,以命换命,让其他人代替素心死去。此法有伤天和,我一般不会使用。第二种方法,只需找齐一味药材就好,没有后遗症,保证她恢复如初!” “空口无凭,你总要拿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要知道,这可是你找我合作,不是我在求你,而是你在求我!” 顾凡拍拍衣衫,起身向着门口走去,“爱信不信,你若是不想合作便直说,我命都在你手里攥着,这还不够实实在在吗?” 怎么还不叫住我?是不是走的太快了?顾凡打开房门,华灯初上,灯火辉煌,护龙山庄一日燃烧的蜡烛,怕是够一个三口之间一年之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改日你再求到我头上,条件就不会这么宽松了!” 撂下一句话,顾凡迈步走下台阶。朱无视这条路走不通,他还有备选方案!让公孙兰控制日月神教,他想的便是多一些帮手可用,有钱有人,他不能上天难道还不能入地? 只是如此一来,得到内功之事怕是不知道要延后多久!和霸刀的三年之约,和见痴大师的共上少林,时间很是紧迫啊! 任我行在谋划黑木崖,上官金虹在积蓄金钱帮,连岳不群这个家伙都在为辟邪剑谱奔走,若是再不加把劲儿,啧啧,什么时候才能站在武林之巅?不能站在武林之巅又怎么改变武林? “我答应了,咱们现在就去!”朱无视直到顾凡走到广场中心,见他去意甚决,不是故意装腔作势,也只好放宽条件! 路上,顾凡骑在纯白色高头大马之上,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个点儿宫门落锁了吧?” “我在入宫面圣时早已得到圣上口谕,本打算明日去天牢看一看师兄。既然你着急,今日去也可。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固然厉害,却只能以童子之身修炼,八大门派绝学我手中就有,至于受人所托这种一听就让人发笑的借口就不要再说了!” “除了我,他连一个朋友,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他是被杀亦或者被囚,江湖上根本没有人关心。这样的人,不会有人找他,不管是报仇还是报恩!” 金刚不坏神功只能童子之身修炼?你不知道他和素心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个屁的童子之身!至于一生只能使用五次这种无稽之谈,你脑子傻掉了竟然会信?古三通或许真的没有朋友,可人家又老婆孩子,你手下不少,可最终与你一起谋夺皇位的,又有几人是真心?更不要说上官海棠叛变,段天涯和归海一刀更是拔剑相向! 谁都有资格看不起古三通,唯独你朱无视没有这个资格啊! 在天牢门口下马,朱无视对守卫轻声说了两句,对方闻言从小门上打开一个书本大小的窗子,仔细打量朱无视和顾凡一番,便出言让两人在外面等着! “你这个神侯可一点儿也不威风,一个狱卒都能给你冷脸色!他不会是东厂的幡子吧?” “也有可能是六扇门的人。进入其中,你不要说话,一切听我安排就是。” “你说有口谕就有口谕,万一是假传圣旨的话,那岂不是想要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就算从中带出几个囚犯也轻松的很啊?” 朱无视看白痴一样看着顾凡,难道你不知道保龙一族和东厂番子是干什么的?皇上所有关于天牢的口谕,最迟也会在接旨之人到来之前传到天牢之中,都要备案的!东厂番子若不是进去查备案,怕是早就有人一涌而上,将两人给擒拿了! 吱呀一声,大门之上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朱无视带着顾凡进入其中,顾凡感觉温度都下降几分,除了前来开门的狱卒,整个天牢之中竟然没有几盏灯火! 看着朱无视签字画押,忙活了小半刻钟,两人才算完成全部手续。 狱卒打开通往地下一层的房门,等两人进去之后,便重新上锁。 眼前一片黑暗,传出一道阴冷声音,“侯爷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辛苦李老了,我下去见个犯人!” “这位是你的护卫?功夫有些差啊,不过这股子杀气倒是不容小觑!” 被人盯住,顾凡激发杀气灌入双眼,模糊看到前方不远处坐着一个老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了几口,火折子点燃油灯,油灯点燃火把,通道之中顿时亮堂起来。 “该有的手续还是要有的。” “这是自然!”朱无视在老者注视之下,再次拿起毛笔,开始填写一个个单子! 老者皱皱眉,也没有说什么,举着火把带着两人向前。顾凡正要打量一番天牢到底是何模样,耳边传来朱无视的传音入密,“不要四处张望!这第一层是八卦形状,共有八百余牢房,关押的大多是有些绝活的江湖宵小,朝廷犯官。为咱们带路的,是圣上特意挑拨给护龙山庄的两位供奉之一,李供奉,功力通玄,你可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咱们现在去的是八卦正中心,那里是六扇门的人在把守。每一层至少有两方存在,前三层防守相对松懈,四五六层防守最为严密,第七八层基本已经废弃,连我都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活着的囚犯!”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震慑还是为了讨好?顾凡心念转动,偷眼打量着牢房。 牢房一面是精钢打造的栅栏,其他三面皆是厚重砖墙,不过看栅栏走向,怕是砖墙之内也镶嵌着精钢栅栏,第一层都这么严密,真不知道下面的牢房到底会有多少手段! 走道之上是铁栅栏,像是下水道的栅栏井盖,模糊能够看见天光,脚下亦是如此。甚至在牢房的正中都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此时正是犯人休息的时间,牢房内的灯火早已熄灭。可就算扯上电灯,将周围都照的灯火通明,怕是仍旧驱散不了那压抑的感觉! 每个拐角都有人把守,他们或是靠在墙壁上,或是笔直站立,可不管是谁,他们的手都没有离开兵刃!可以说这些狱卒,哪怕是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脚步声在地底很响,有犯人扑到栅栏上大声呼喊冤枉,也有犯人狞笑谩骂,可迎接他们的是守卫冰冷无情的目光和狠辣无比的击打! 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经过多少道手续,朱无视心头的压抑感觉愈发浓重。除了脚步和呼吸声,周围一片死寂。哪怕来过天牢多次,他仍然感到心悸,这根本不是活人该呆的地方。 “呼,这是第七层,可以小声说话了!看到天牢的防守有多么严密了吧,没有圣旨,连一只苍蝇的尸体都出不去!所以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否则我会把你关在第八层!” “有人说饥饿和干渴难以忍受,那是他们没有在天牢呆过,这里的寂寞,才是最难忍受的!” “白天,天牢从第三层开始,往下每一层走道之上都会点起火把,有人的牢房会点起油灯,至于七八两层,除了入门处点上火把,周围一切都是黑暗!” “你在好奇什么?” “往地下这么深,早就过了地下水层了吧?这防水做的不错啊,看起来颇为干燥!” “你什么也不知道!这地下是个山脉,想要达到水层深度还早着呢!不过就算如此,墙壁上每日也会渗出水滴,否则他早就死在底下了!” “鬼斧神工!” “先后开掘十余年,花费白银上亿两,动用人工数十万,它是大明兴盛的基石!” 纵然朱无视不说,顾凡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天牢怕是大明皇朝最后的安全屋! 一旦天下有变,皇朝覆灭,这里很有可能是皇室及忠臣最后的埋骨地! 就算现代,想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怕也不容易啊! 古人的智慧,古人的魄力,其实真的不比当代人差多少,这倒金字塔形的建筑足以证明。 () 第255章 范瑶传功 黑暗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 顾凡还在打量这间长宽两三丈的牢房,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关上,铁链和落锁的声音,将周围寂静打破,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火苗微微摇曳,重新恢复平静。 朱无视透过拳头大的小孔,看着始终保持淡然的顾凡,面色愈发严肃。他至少有一刻钟没有和顾凡交谈半个字,可面对这突然袭击,那少年仍能保持着淡然!这里可是天牢第八层,被关入牢房之中,他不该恐慌和惊惧吗?至少也该质问自己几句,可他仍旧在打量着一切! 努力压下心底的狂躁,朱无视回想和顾凡接触的画面,他恍然发现,这个少年意志的强大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自己都难免受到黑暗寂静的侵蚀和影响,可顾凡好似无所察觉! 纯粹的黑暗寂静,比什么酷刑都要狠辣!朱无视眼角微微跳动,要不要…… 气运反噬,皇帝处罚,朱无视想到这些,还是将那突然冒起的黑暗想法压下,三年而已,他等得起!三年后,这人便不再会被气运眷顾,到时想要怎么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隔着一扇厚重铁门,两人相对而望。沉默将时间拉长,火把摇曳几下,火苗渐为暗淡。 从第一层开始,他们前后至少浪费两个时辰,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上面六层的各种手续。 朱无视捏着一枚铁质钥匙,轻声道,“若是我不打开这扇门,你便只能死在这牢房之中。” “这房间中有通向第八层的入口?我的生死不是一直掌握在你的手中吗?杀我不麻烦!”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是斥责辱骂我反悔!” “那你到底有没有反悔呢?我怎么总是感觉你不敢杀我?按说我不过一个无名小辈,到底是什么让你始终不曾下杀手?别跟我说你不杀无辜之人,我一个字儿都不信!不管是灵石县的那个山村,还是后来的蝙蝠子,刚才在神侯府,一直到现在,你有太多机会杀死我。” “没有我不敢杀的人,只有我愿不愿意杀,需不需要杀!”朱无视言语出口,恍然一惊,自己到底还是受到周围黑暗的一些影响,这样的话本不该从自己口中说出。 “你提着食物是为了和古三通做交易?亦或者你以为用这样的方法,能够让我说出救治素心的办法?恐怕你的算盘打错了,不管是我还是古三通,怕是都不会轻易答应你。” “你不懂他,他对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出手的兴趣。在这等我回来,希望你能喜欢这里的环境,若是你欺骗我,这将是你的坟墓。” 朱无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轻微的机关声响起,脚步声远去。 一切重新安静下来,火把渐渐熄灭,周围完全被黑暗笼罩。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下来陪我!小子你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时候?” 一道声音从对面房门之中传出,声音嘶哑而苍老,透着房门都能听出其中的沉沉暮气。 “第七第八层不是早就空了吗?”顾凡诧异一声,“能够瞒过朱无视的耳朵,你很强啊!” “他比我巅峰时更强!”那声音突兀响在顾凡耳边,使用的竟然是传音入密的法子。 “废了我气海丹田,穿了我的琵琶骨,呵呵,谁能想到我能够破而后立,苟延残喘到如今。你不是朝廷的走狗吧……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你是谁?又为何被关押在这里?这些年没有食物和饮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禁言!我说你听。”那声音接着传音道,“我乃圣教教主张无忌座下光明右使范瑶,朱元璋那狗贼借助圣教抗元登基,反手便要镇压武林……唉,与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早年在华山得到一本狗屁不通的功法,以长睡保持生机,能够延长寿命,现在是什么时候,教主可从波斯返回,可惜……他纵然来了也晚了!他把圣教交到我的手里,我辜负了他啊!” “范瑶?”顾凡凑到房门前,可眼前始终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苦头陀范瑶?” “没想到江湖上还流传着我的传说!”范瑶有些惊喜的说道,“可惜你来的太晚了!” “你要死了?明教几十年前就一分为二,东方一支为日月神教,在河北黑木崖,算是被朝廷驯服的江湖势力之一。另外一支仍旧在昆仑山,被中原称为魔教。传言张无忌的孙子张柏正带领波斯高手,准备重新夺回明教大权。不过进展好像不顺利,张柏失踪半个多月了!” “才过了几十年么?我以为早已过了千百年!”范瑶惊讶一声,“圣教算是亡在我手了!” “与你同时代的人,早就死光了,现在的皇帝都是朱元璋的重孙了,你还有什么可惜的!我倒是对你那本狗屁不通的功法颇为感兴趣,你能不能教我?华山啊,传说陈抟老祖坐化升仙之地,这本功法不会是他留下的吧,你还真有狗屎运!” “闭嘴!我没时间与你瞎扯!”范瑶打断顾凡,“你可愿入我圣教,成为我衣钵弟子?” “成为你的弟子?”顾凡一愣,“除了那本疑似陈抟老祖的功法,你身上好像也没有我能看得上眼的武功啊!再说,明教就是个造反专业户,唐朝叫祆教?宋朝叫摩尼教是没跑了,方腊就是摩尼教的吧?有点儿见识的皇帝谁能容忍明教发展壮大,朱元璋打压你们确实没错!为造反而造反的事情我做不来,这样也能成为明教弟子吗?” “我让你闭嘴!”一道惊雷响在顾凡耳中,震的他双耳险些失聪,“立誓,助张柏一臂之力,学会我的功夫之后绝不外传,我将一生所学全都教给你,你要传授给张柏!” 睡得太久,范瑶虽然仍旧保持着意识清醒,可此时思维显然有些混乱,说话颠三倒四的! 顾凡顺杆往上爬发了一个毒誓,那边范瑶便开口说道,“等会儿那人来了,你要咒骂朱元璋,咒骂朱家皇帝!否则我一定道破我的存在,到时候你就只能留在这里与我作伴了!” “没问题没问题,赶紧说你的绝学到底是什么吧!” “哦?看样子你记忆力很强啊!那我便将秘籍毁了吧,省的落入朝廷手里!小子,乾坤大挪移乃是圣教教主才能修习的绝学,你只能听不能修炼!张教主的九阳神功隐患颇大,练到第四层之后,若无机缘必然爆体而亡,我劝你不要随意修炼!我传你的乃是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我的绝学逍遥掌法,练会一种,江湖纵横不再话下……” “我只在乎那本狗屁不通的功法!陈抟老祖的功法啊……” “屁的陈抟老祖的功法!只不过是更深层次的龟息功罢了,连内力都无法修炼出来,你既然要学我自然告诉你!现在给我闭嘴,听仔细了!” 范瑶的语速很快,一字一句佶屈聱牙,顾凡能够记下来,一时半会却无法理解!好在范瑶将所有功法全都叙述一遍之后,便开始为顾凡讲解起来,“为了助你修炼,我将教主和我这些年的理解一并传授给你,希望你早日修炼有成,助张柏夺回圣教正统!对了,魔教那一支是由何人建立?算了,既然被称为魔教,想来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听好了!” 顾凡将每个字都记在心中,同时与原文相互对照,加强自身理解。短短一个时辰,顾凡感觉他对武学的见解增强许多,可要说修炼,还是太早!张无忌和范瑶的理解皆是高屋建瓴,里面属于武学基础的东西实在太少,而顾凡欠缺的便是武学基础! 这不是说记住全身经脉走向,穴道位置就完了,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以及那本龟息法,都是高深至极的武学,懂不懂就是天地人三才,张口闭口阴阳五行,他没有相关基础,自然无法理解透彻,而无法理解自然无法修炼! 张无忌窝在山谷之中几年就能修会九阳神功,那是因为他自小受金毛狮王谢逊和父母熏陶,后来又有三丰真人为他讲解武学至理,否则他恐怕连武学秘籍都看不懂! 范瑶的声音愈发微弱,顾凡开口道,“我有办法救你一命,你以内力吸附我的血液吞服!” 范瑶话语之中多次提及来不及,可惜,晚了之类的词语,显然已经命不久矣,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将一身武学倾囊相授,他现在怕是要不行了!传功之恩,顾凡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若是救活范瑶,纵然朱无视再反悔,他从地下第九层一直打上去的成功率也会增大不少! “他要回来了,开始发誓吧!小子,不要想着蒙混过关,我可是一字一句都听着呢!” 范瑶的声音有些虚弱,提了一句,便再也没有声息。 你就不怕我当着朱无视的面骂朱元璋,会真的被他关押在这里?那你传我武功还有何用?朱元璋被称为封建王朝得位最正的皇帝,纵然有诸多过错,可本身却是誉多过毁啊! “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卧槽,范瑶,范瑶,我能救你啊!不但救你命,还能给你自由!” “喂!喂,说话啊,卧槽!真特么的操蛋!沉睡几十年,醒来活一个时辰,怪不得你要说这不是陈抟老祖的飞升之法呢!”顾凡牢骚两句,耳边终于传来轻微机关声,他愤然开口喊道,“朱元璋,朱麻子,马脸驴唇大小眼!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擅杀功臣,祸乱天下……” 与人当面对骂,少年能喋喋不休吵上半天,可这种骂古人,而且是颇为喜欢的古人,他脑海中那些污秽言辞好像都消失了一般,越骂,少年反倒越发郁闷!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可范瑶传功之恩,他不骂又觉得颇对不起对方,不管因何缘故,范瑶信了自己啊! () 第256章 不败顽童 顾凡口中莫名有些苦涩,被死人以道义威胁,是活人根本无法偿还的恩情!被填鸭式的灌输一脑袋武林绝学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他除了履行诺言,还能做些什么?! 乾坤大挪移,明教只有教主才能学习的功法,传说修炼到极致能够让人激发无数潜能,既能提升资质,又能增强战斗力!《倚天屠龙记》中,阳顶天修炼到第四层,威压江湖一个时代!张无忌修炼成第五层,除了张三丰,天下便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九阳神功是张无忌的看家本领之一,传言是当年华山论剑之后,王重阳获得九阴真经,返回终南山途中与一酒僧斗酒,输了之后让对方观看一番九阴真经之后,九阳神功就诞生了!电影《魔教教主》中,当年火头陀正是以九阳神功压的少林抬不起头! 降龙十八掌,丐帮绝学!谁不知道越打越强的战神乔峰,谁不知道一生不曾枉杀一个好人的九指神丐洪七公,谁不知道名震天下的襄阳大侠郭靖?他们都是以降龙十八掌闻名! 范瑶是张无忌之后的代教主,能够获得前两者不难理解,倒是最后一种,让顾凡想到了活死人墓杨过后人,想到了峨眉周芷若也曾修习九阴真经!可惜,这不是单纯的某个武侠世界,而是一个大杂烩,到现在为止,顾凡都不知道掺杂多少自己或是记着或是不记着的江湖! 明侠张柏,看来真的要关注一下他的动向了!墨侠屠飞,不会真的和阴葵派扯上关系吧? “你疯了!”脚步匆匆,朱无视骤然出现在铁门之外,隔着铁门运转吸功大法,将顾凡狠狠吸附在铁门之上,打断他的怒骂,同时挥拳砸向顾凡面庞,接连三拳,快如闪电,将顾凡砸的满脸开花,鼻血长流,才收功停下。 他恶狠狠道:“再敢污言秽语,我让你在这里呆一辈子!别逼我杀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收起你的目光,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我已经和古三通沟通过,他答应不会杀你!若是你真的作死,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的命!出来跟我走!” “呸……”顾凡吐出口中血沫子,他无法责怪朱无视,任谁被辱骂先人都会愤怒不已。 “我还以为,你始终不会出手试探!”顾凡笑道,“现在看清楚了,我脸上没有人皮面具吧?不过我反倒更加好奇,你是真的不敢杀我!是素心对你太过重要,还是有别的原因?” “你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朱无视冷哼一声,一把将顾凡推进密道之中,在外面关上了机关,一道细弱蚊呐的声音响在顾凡耳边,“三天后我来接你,希望你不会成为一具尸骨!” 重新被黑暗包裹,顾凡摸索着前进,转过两个弯道,眼前出现一片亮光。入目是一个被修整后的地下溶洞,其中两面墙壁上是有着一片片荧光,像是进入一片梦幻世界。溶洞长宽约三四丈,地面干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骚臭味道。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低头看着眼前食盒,对于顾凡故意加重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不败顽童古三通?”顾凡轻声问了一句,仔细打量眼前落魄至极的青年。此时的古三通年岁不过三十五,正直壮年,被囚禁了一两个月,仍旧保持着旺盛的气势和昂扬的精神!很难想象,二十年后成是非进入天牢第九层时,他已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古三通的长相十分普通,没有什么剑眉星目,也算不上是浓眉大眼,他的眉很平,眉梢下方略微收束,看起来像是两柄刀挂在双眼之上。他的双眼在荧光之中仿若黑洞,吸收着周围光线。体格健壮,身形高大,古铜色肌肤此时有些惨白色。 没有铁链贯穿琵琶骨,只有四道铁链锁住手脚,延伸至墙壁之中。 老猪倌儿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至少他之前派下来的人比你顺眼许多!古三通耳朵微微抖动,侧头看向洞顶,伸手一抓,一物凌空飞来落在他手掌之中,顾凡借着昏暗灯光才发现,那是一只壁虎,古三通捏在手中打量几眼,直接将之塞进嘴里。 咯吱咯吱的咀嚼之声,让昏暗溶洞之中的气氛越发诡异,他的嘴角溢出鲜血,宛若恶鬼。 顾凡看看从没有被打开的食盒,笑道,“你功力深厚,朱无视有没有在一旁监视?” 傻蛋一样的朱无视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机?想要获取我的信任,可不是骂上几句朱元璋,叫出朱无视的名字,语气不敬,言语不恭就能做的啊! 古三通抬了抬眼皮,继续盯着眼前食盒,仍旧是一言不发。他知道,此时的朱无视正在密道之中听着两人对话,他一个字儿也不愿与那个卑鄙的家伙交流! 约定已成,终老于此,他不会忘记诺言,可也不会轻易就原谅打死素心的朱无视! “朱无视?你是出来接着与他叙叙旧,还是退出去?”顾凡朝着密道方向喊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反悔吧?” 苦肉计用的不错!不过别想骗过我!古三通听着细微呼吸声消失,嘴角微微勾起。 真是一个狡诈的小子!朱无视冷哼一声,悄然退出密道,重新无声无息关闭密道入口。 “你到底是不是古三通?……好吧,就当你是古三通,你就不好奇我下来找你的目的?要知道想要进入天牢本就不容易,想要进入这外人根本就不知的第九层更是困难……” 顾凡看着一言不发的古三通,挠挠头,他的预案之中还真没有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不败顽童,从外号上就能知道古三通为人,可想要引诱一个执拗的顽童开口,真不容易! “我有素心的消息,她中了朱无视半掌,并没有死去。现在处于假死之中,我能救活她!” 顾凡以为古三通听到这个消息,会非常激动,可眼前的古三通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是不败顽童,先是不败,而后是顽童,人生字典之中从没有爱情一说!素心怀孕之后为何从未告诉古三通,而是选择隐居生下孩子?那是因为她了解古三通,女人和孩子不会成为他武道上的牵绊! 因为素心,古三通甘守诺言,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重信重义之人!他在这里无数次回想那天与朱无视的交手,朱无视功夫突飞猛进出乎意料,与他有着一夕之缘的素心突然闯入战场,更是在他意料之外! 素心是朱无视的一个棋子!这个观念早就成型,不是顾凡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顾凡挠头,起身运转草上飞轻功,内劲爆发,肌肉遒结,整个人如一道风,刹那间出现在密道之中,在黑暗之中几个起落,来到密道出口,出口早已被封闭,严丝合缝! 等顾凡确定朱无视没有偷听,重新返回时,发现古三通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像是猎人发现猎物,眼珠子都在发绿! “你这是什么功法?”古三通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内力在身,却能爆发出与内力相差无几的速度,小子,你在炼体一道上很有天赋啊!有没有兴趣交换功法?” “金刚不坏神功还是吸功大法?”顾凡一愣,重新在古三通面前,“这不是我来的目的!” “我一个阶下之囚,除了一身武功还值得图谋,你说不为这些而来,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两种神功只是附加目的而已!我想要的是你一身功力,还有就是好好指点我练武!” “哈哈哈……难不成老猪倌儿把吸功大法交给你了?想要吸走我的内力,小子,你想的很美啊!朱无视自己都不敢这么说,你哪里来的信心?就凭你刚才诡异的身法?” 洞顶之上有尘土簌簌而落,顾凡摆摆手,将眼前尘土打散,捏捏鼻子,强忍住没有打喷嚏,“我用消息跟你换,而且我相信这个消息你一定很感兴趣!不过我要确认朱无视不再听!” 天下间还有什么消息能够值得他二十年功力,外加两部无上神功还有三日的细心指导? 搜肠刮肚,古三通怎么也想不到,什么样的消息会如此值钱! “他早就走了!你且说来听听,我现在对你这个消息真的很感兴趣!你放心,只要这条消息如你说的那般,让我动心,我绝对会以神功相换!至于功力,哈哈,你难道不知道,只有自己刻苦修炼出来的内力,才能让自己有机会登顶武道极致吗?你想投机取巧,却是自断前程,小子,为了你好,我也不会把内力传给你的!” “只有苦修才能有机会登顶武道巅峰?”顾凡眉头轻皱,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没想过! “哦,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哈哈哈,老猪倌儿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鬼迷心窍?武道修行犹如逆水行舟,而内力就是你亲手打造的小舟,泛舟大江大河之上,若是你不清楚这舟的构造和材质,还想不翻船,你怕不是在做白日梦吧?吸功大法知道吗?” 看到顾凡点头,古三通才接着说道,“吸功大法只能提升内力的数量,却不能提升内力的质量!而内力的质量变化,才是登顶武道巅峰的阶梯!你可以走很远,但决定你高度的却是有没有向上的台阶!或许,将吸功大法练到极致,能促进内力进一步提升吧!” “但想要练到极致,何其困难!老猪倌儿将那么多高手都吸干,也不过是在内力数量上比我更胜一筹而已!至于比质量,他就是个渣渣,我一只手就能吊打他十八个!” 现在的古三通,终于有了几分顽童风采! 顾凡恍惚响起,陆小凤和李寻欢都曾说过,除非专门修习医道内功,否则根本没有办法相互传功!可李寻欢的世界,和陆小凤的世界,会和古三通的世界一样吗? 听到顾凡的疑问,古三通略微沉吟,确定没有泄露自身功法的地方,才缓慢开口解释道,“内力看似无形物质,没有属性,没有意志,可每一丝都有着修习者的烙印!并非无法用来相互疗伤,而是要看伤势程度,要看运用内功的人对内功的操控达到何种地步,而接受疗伤的人,同样要求很高,全心全意相信对方是最基本的事情,天下间谁能全心全意相信别人?” 顾凡点头,李寻欢和陆小凤他们相互相信,可始终是有着戒备的!武学之道,宛如学习数学,中小学学习的东西,到了大学时再看,便发现有着各种各样的漏洞,需要完善和补充! 古三通的武学境界,显然要比陆小凤和李寻欢更高,可却不能说两人就真的错了! “你还是先说说你的消息吧,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还让不让我睡觉!啊……” 现在外面天色刚黑了没大会儿啊……顾凡推测了一下时间,不过后世的晚上十点左右,这也算是半夜,吧? “你和素心有个孩子,男孩,我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古三通一愣,打哈欠的动作僵硬下来,接着便是不屑的看向顾凡,“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假且不论,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值你开出的价码!”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他不应该欣喜若狂吗?他不应该求着我说出成是非的信息吗? “老猪倌儿的心真是越来越黑了!这种污蔑素心的话他都能说出来,嘿嘿……”同样修习吸功大法,古三通怎么会不知道朱无视将素心作为寄情之人!他之所以觉得朱无视是傻蛋,不是因为他骗朱无视放弃了金刚不坏神功,而是因为朱无视把素心当做寄情之人! 吸功大法的强大,他知之甚深,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不该把自己当做寄情之人吗?至少他古三通便是把自己当做寄情之人,武功突飞猛进!和朱无视资质相差仿佛的情况下,比朱无视的战力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顾凡本以为见到古三通是最困难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按照穿越的套路说服古三通反倒是最困难的事情!这家伙对有没有孩子根本就不在意啊! 难道我来的太早,没有被时光消磨掉强大武道意志的古三通,根本不关注传承的事儿? () 第257章 骗古三通 “你就不想出去看看他,毕竟是你和素心的儿子,你就一点儿不关心?他现在才几个月大,收养他的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你就不怕他夭折,不怕他长歪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你不败顽童的儿子啊!” 古三通躺在青石板上,脸上说不出的鄙夷,“素心和我只是朋友,我们根本没有发生关系,她怎么会有我的孩子?麻烦你扯谎也说个靠谱的行不?” “不可能!”顾凡惊讶出声,素心亲口所言,成是非是她和古三通的儿子!难不成…… “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在某个醉酒夜发生了什么荒唐事,素心肯定有表现不正常的地方!她生下的那个孩子绝对是你的!” 古三通闻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有他和朱无视的交往,有他和素心的交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豁然起身又颓然倒下。他想到了却不敢相信,他被倒推了,而且还一箭中靶让素心珠胎暗结!她可是朱无视的寄情之人啊,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朱无视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否则他早会下手将那个孩子杀死,并且用来打击我的心神。他绝口不提,而这小家伙三番两次确认朱无视没有偷听,不对!?他们是在演戏!吧? “怎么证明那个孩子是我的?滴血认亲,还是看长相摸骨骼?反正你说的我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换做是你,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你心里不是已经相信了吗?”顾凡接着说道,“等我出去,可以给他锦衣玉食,可以让他修习你修炼的功法,有朝一日他会打败朱无视,将你从这里救出去!” “救出去?哈哈,我想走谁能留下我?若非誓言约束,我早就逍遥天下了!嗯,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要不我把吸功大法传授给你?对了,你叫什么?” “朱无视没有告诉你吗,他说早就和你约定好了啊?我叫顾凡,不是朱无视的人!” “约定?”古三通眉头皱起,“他喋喋不休说了半天,什么他封了侯爷,什么他不会辱没师门之类的,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你一个字儿!我古三通一生从不说假话,你被他骗了!” 少年不在乎朱无视有没有骗自己!单纯吸功大法与他想要的东西相差甚远,他只得继续开口道,“我有办法治疗你的伤势,让你快速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 “你小子手中有少林大还丹?”古三通眼睛一亮,伤势可是他的一大心病,一日不能恢复便一日无法打败朱无视,他也无法从这里出去! 若是能恢复伤势,想来老猪倌儿会大吃一惊吧!不过,这里是天牢第九层,在地下不知多深,天牢中又高手如云,老猪倌儿会遵守诺言吗? “莫非除了少林大还丹,天下便没有治愈你伤势的宝药了吗?” 顾凡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里面装的是几粒公孙兰给的疗伤圣药,是日月神教秘药!不过在进入护龙山庄之前,顾凡就将自己的血注满瓷瓶,此时血液早已浸入丹药之中,消失无踪! “日月神教的七宝丹,这玩意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和东方不败那娘们交过手,她也给我吃过这玩意,比少林小还丹也不差,可惜药效还不够恢复我的伤势!哈哈哈,这种瓷瓶造型颇为奇特,而且内含机关,若是不知开启之法,会损毁其中丹丸!你是日月神教的?” 顾凡一愣,古三通说的却是一字不差!可他和东方不败交过手?这种惊天之战为何天下根本没有消息流传?双方胜负又是如何呢? “我一介散修而已!只是用了日月神教的瓶子而已,其中丹药却非是一般七宝丹能比!” 顾凡倒出一粒丹药,丹药浑圆,雪白丹身上纹着繁复血色纹路,隐隐有血色自丹内渗出。一股奇异药香弥漫开来,让溶洞之中的空气好闻不少! 古三通看看顾凡,再看看他捏在手中的丹药,“它和七宝丹确实不同,首先是丹身上的复杂纹路和内里的红色光晕,其次就是它没有蜡皮!哈哈哈……”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不用我讲吧?这丹身上的纹路便是其精华之所在!我说它能恢复你的伤势,它一定能够恢复你的伤势,至不济也会让你加快恢复……” “老猪倌儿真是傻了,这么明显的计策我会上当吗?” 天儿都是被你这么聊死的!顾凡恨恨将药丸塞进瓷瓶揣入怀中,你不想吃我还不想给呢! “说吧,你到底怎么才能把功力和金刚不坏神功、吸功大法传给我,同时指点我修炼!” “这是我的立身之本,我说什么也不会传给你!” “我已武功与你交换!” “我从不缺少武功!除非你有少林的洗髓经或易筋经,武当的少阳功和太极拳经,亦或者失落江湖的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之类的神功宝典!而且这些绝学只能交换武功秘籍!” “你怎么不说天山灵鹫宫的六合八荒唯我独尊功?怎么不说前大理国的六脉神剑?怎么不说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乾坤大挪移随着张无忌前往波斯,早已失传。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他们的帮主都使不全,而且威力也不过如此,实在有愧天下第一刚猛掌法之名!至于你说的另外两种功法,没听说过,也没有兴趣听你胡吹瞎扯!我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我的起床气可是很大的!” “看来,我只有用我的本命功法与你交换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天蚕九变》?” “不感兴趣!” “你听我说完再睡不迟!”顾凡神秘一笑,将忽悠陆小凤和李寻欢的一番话重新说出,接着站起身,向前一步,“来,用尽全力打我一掌,只要尸身不四分五裂,我就能复活!” “你不是神经病吧?天下怎么会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功法!我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具体是不是真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不怕告诉你,我乃是陈抟老祖隔代弟子!他成仙之法我也有,名为蛰龙睡丹功,能一睡千年,梦中悟道!” 顾凡张口吐出几句范瑶刚传给他的《蛰龙睡丹功》,也就是范瑶口中不值一提的龟息法! 作为武学宗师,见识过天下无数高手,古三通在武学上的见识高的可怕,只是听了几句大纲,便若有所悟,看向顾凡的目光终于变得郑重起来。 “精气藏于体,神道合于身!有此功法,你为何还向外求?”他知道陈抟老祖,也知道顾凡刻意夸大了《蛰龙睡丹功》的功效,可他不得不说,这功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梦中能不能悟道他不清楚,可从顾凡口述的大纲之中,他能感受到若是依法修习,必能延长寿命,加速伤势恢复,同时降低身体对能量的消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说你换不换吧!我不相信你是个敝帚自珍之人!” “换,吸功大法换蛰龙睡丹功!”古三通盘膝坐下,当即口述起吸功大法的篇章,“你可记住了?” 这吸功大法不会真的是从北冥神功之中脱胎而出吧?顾凡看向古三通,这家伙不知道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也不知道大理段氏六脉神剑,这个世界到底和那个世界有没有联系? “没记住啊,你说这么快,怎么可能记得住!在多说两两遍,为了公平期间,我先口述一遍蛰龙睡丹功的功法要诀,对了,你不会听一遍就记住吧?” 心中暗笑,古三通没好气的反驳道,“我又不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听一遍就记住!” 武功达到一定境界,精气神都会迅速提升,他现在是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可对武学的痴迷,让他对武功秘籍几乎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 …… “这都说了几遍了,你到底记住没有!”古三通不厌其烦,他早就确定顾凡的蛰龙睡丹功没有问题,可那边顾凡还在一遍遍提问吸功大法的细节,“就你这资质想学会有点儿难啊!” 顾凡白了古三通一眼,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提问。 古三通接连解答,可他忽然皱起眉头,“你怀疑我传给你假功法?小子,我可是连修炼秘诀,寄情于人这种隐秘都说了,你还怀疑我?” 一股强大气势笼罩顾凡,此时慵懒的古三通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威压天下的绝世高手! “哈哈,古大哥莫怪,脑子笨,多问几遍记忆更深刻,这朱无视不会寄情于素心吧?” “哼,这可不在咱们交易范围之内!难道你会把寄情对象告诉我吗?朱无视不是傻子,他一边约战我,一边让素心参与进去?!我若是一掌打死素心,他岂不是不败而败!” 顾凡点头,忽然问道,“寄情于人,这个不一定非是外人吧,寄情于自己有没有问题?” “秘籍上没有说我怎么知道?要不你试试?嘿嘿,或许你能成功了呢!好了好了,若是没事儿的话,我可真要睡觉了,正好修习一番蛰龙睡丹功!” “慢着!我还有天蚕九变没有展示给你呢!”顾凡十分郑重的打断古三通,“功力和金刚不坏神功,你准备好了吗?那就出手吧!” “若是天蚕九变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以我二十年功力和金刚不坏神功交换,我不吃亏!可我不相信,天下有这种玄奇的功法,不若你先为我说上几句,让我判断一下?” “我既然敢让你动手,自然不怕死!” 啪的一声轻响,古三通感受着顾凡心脏碎裂,收回手掌,伸手揽住顾凡肩头,缓缓放到地上。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凡,只见顾凡双颊略微下陷,无神的双眸骤然灵动起来! “呼……幸亏我将天蚕九变修炼到第二层巅峰,否则怕是这次活不过来了!怎么样?” 古三通捏住顾凡脉门,以内力探入顾凡体内,他发现内力消耗的速度很快,顾凡的身体强大的有些超乎想象,无边生机和死气相互混杂,让他拥有一具宛若神魔般的身体! “我需要事先言明,金刚不坏神功只有童子之身方能修习,大成之前不能破身!” “你和素心孩子都有了!” “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素心是朱无视的一颗棋子,她对我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啊,亏我一直把她当做朋友!她却想要破我功法,不过却没想到,我早已将功法修到大成!另外,金刚不坏神功乃是巫术与武道的结合,使用之后浑身宛若铜筑,刀剑难伤,内力难破!不过它一生只能使用五次,切记,这不是与你开玩笑。好了,把你的七宝丹给我,我需要养精蓄锐!等我睡醒之后,再为你传功和讲解金刚不坏神功的功法诀要!” 顾凡点头,将瓷瓶丢给古三通,里面只有三颗浸泡过他血液的七宝丹,不心疼!一生只能使用五遍,真把老子当傻子骗啊!就算金刚不坏神功真的消耗生机,老子最强大的便是生机,还真不怕消耗,更何况一生只能使用五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过古三通评价素心的这番话,到让顾凡颇为诧异,他和素心难道不是真爱吗?电视剧中素心明明说两人相爱的,难不成那都是她的幻想? 是该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编排《天蚕九变》功法了!万一古三通一眼识破是假的,非要对自己动手的话……顾凡看着古三通毫不犹豫的吞服一枚七宝丹,心中担忧终于消散! 天蚕九变,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谎言,现在他不用费心去用更多谎言来掩盖它了! 一枚七宝丹还不能决定古三通生死,可若是三枚,顾凡相信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可是一个堪比东方不败的高手,天下少有啊,若是能够收归手下,自己改变武林的计划便不会那么简陋!切断与七宝丹之间的奇妙感应,顾凡也思忖着蛰龙睡丹功,躺在青石之上! () 第258章 功力大进与行骗 天牢之中,顾凡睁开双目,昏暗的溶洞仿佛闪过一道雷霆,骤然大亮! 正坐在青石之上自己的,托着下巴的古三通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他没想到传功真的成功了!这只是他灵机一动,借着睡觉的由头,想了几个时辰的办法,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看着眼前的小白鼠,古三通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溶洞之中不分日月,趁着顾凡消化内力的功夫,他精研蛰龙睡丹功,同时配合七宝丹,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期待顾凡的天蚕九变太久了!作为一个武痴,看得到而学不到这是最大的折磨。 至于害怕顾凡已经学会了金刚不坏神功和吸功大法,又吸收了自己的内力,会不履行诺言?古三通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怎么会不留下一些后手,传给顾凡二十年功力,功力浓厚程度确实相当于普通人修炼四五十年,可他传出的绝大部分,是他从外人身上吸收的内力! 去芜存菁,他体内的内力数量减少了,可质量却提升了不知多少,他可不相信顾凡会是他的对手!顾凡最为依仗的是天蚕神功,可又不是真正的不死,若他反悔不愿意说出真正的功法,古三通会好好教他做人,传出的内力全都吸回来不说,还会将顾凡吸成一个人干! 他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可此时顾凡已经有了绝世武学在身,已经有了浑厚内力啊! 从一个武学小白到武学宗师,不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的差距,而是需要时间沉淀,需要感悟提升!段段时间之内,顾凡怕是连体内的内力都指挥不动,更不要说做出有效反击! “现在感觉怎么样?为何你运转内力的时候脸色忽青忽红,一边寒冷如冰,一边酷热如火,似乎总是在走火入魔边缘徘徊?你不会是把吸功大法寄情自身,而且修炼成功了吧?” “呼……”一道白气自顾凡口中吐出,头上凝而不散的白雾终于缓缓飘散,他眼中透出的亮光缓缓收敛,再次恢复成原本平淡无奇的样子! 他没有修炼吸功大法,也没有第一时间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而是先行修炼了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传说有提升人体潜力的效果,潜力自然包括悟性,体能,资质等!最重要的乾坤大挪移修炼条件说难不难,只需要有浑厚内力支撑,便能在短时间内有所进益! 用极短时间三次走火入魔经脉爆裂内脏成泥的代价,顾凡终于将乾坤大挪移推到第六层,这是超越远走波斯之前的张无忌的层次,也是古来都没有人达到的层次! 少年在无形之中,对武学的感悟对人体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的进度比乾坤大挪移要快上许多,在顾凡感知着之中,不过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他已经有信心做到“变身”! 有古三通和范瑶手把手的传授,又有古三通传授的内力支撑,加上长时间与追命、陆小凤、李寻欢等武学高手在一起厮混,顾凡对武学的认知远超古三通的想象,他基础薄弱不假,可照葫芦画瓢,按照秘籍上的功力运转路线行功又不费事儿! 少年并不清楚,人体经脉天生畅通,但经脉的承受能力非常有限,需要以内力温养,拓宽,加厚,才能保证内力的正常的运行,而他的体魄超出常人太多,经脉自然比常人更为宽阔和厚实,最重要的是他不怕内力行差踏错走火入魔,他有不死之身啊! 内力灌体,顾凡就感觉对血液的控制能力又进一步!在天牢之中他是感受不到陆小凤和公孙兰存在的,距离实在是相隔太远。但此时,他脑海之中对两人的方位已经有了模糊感应。 公孙兰怎么和陆小凤在一起?念头如电,顾凡眉头轻皱,伸手推开凑上来的古三通。 朱无视没有到来,说明时间还没有到三天,公孙兰对自己心生爱意,肯定不会背叛,而陆小凤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他们在一起,难道公孙兰也牵扯进绣花大盗的案子了? 怎么可能,陆小凤这次不是从蛇王口中听到的红鞋子组织,也和公孙兰早有交集,更是早就锁定金九龄,有西门吹雪和无情双保险保护薛冰,公孙兰为何又搅进去了? 都说女人是老虎,此时陆小凤才也分辨不清,公孙兰到底是不是真的将顾凡恨之入骨! 她的表情,她的语气,甚至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在佐证着她深恨顾凡的事实!可她难道不怕顾凡将她置于死地?难道不怕自己将今天的见闻全都告诉顾凡吗?亦或者,从头到尾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都在演戏? 除了无情,此时诸葛正我和三大名捕,蝙蝠公子原随云、无痕公子、司空摘星、西门吹雪,陆小凤和公孙兰再次聚在一起,距离他们喝下顾凡的酒已经整整过去三天,又到了互通消息的时候! 少年能够感受到陆小凤和公孙兰,可却无法远距离感受到诸葛正我等人! “吸功大法可以寄情于自身吗?我还没有将你传过来的内力调理驯服,哪有时间修炼那么高深的武学!时间过去多久了?” 古三通须发皆张,在这里谈时间根本没有意义,暗无天日,一如既往的景色和饥饿,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可顾凡为何会提起时间的事情?他还能出去? 回想蛰龙睡丹功的一切口诀,确定不管是字句之间的真意,还是条理都贯通顺畅,古三通提起的心放回去一半,他急切道,“现在该告诉我天蚕九变的运行功法了吧?” “没有问题!”顾凡轻笑一声,“劲力修炼划分为明劲、暗劲、化劲、罡劲、丹劲和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六个部分,这是纯粹身体迸发的力量,只有修成化劲,才有机会修炼天蚕九变,现在我为你讲解前三劲的修习功法!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问一句,你没有欺骗我吧?我可是把压箱底儿的东西都交给你了!你不会打算杀我灭口吧?” “哈哈哈……你还真是看不起我古三通!我要杀你也会选择堂堂正正打败你,杀死你!我不是朱无视,你也不是古三通,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说如何修炼吧!” 顾左右而言他,闭口不谈欺骗我的事情,你骗我在先,那就不要怪我忽悠你了! 少年起身,拉开太极拳架,古三通顿时急冲冲道,“武当太极?你是想故意拖延时间?” 顾凡心中咯噔一声,他抬头笑道,“你且看我打完这套太极,再说我想干什么吧!” 他没有使用内力,可为何能够将空气打的暴鸣,我不用金刚不坏神功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怪胎?可一套拳法就能演示三种劲道变化吗? “修习此法,先正念,或是为登顶武林,或是为拯救天下,无正念无道义之心,修不得!明劲乃是肌肉骨骼之力,直来直去,无遮无挡,你且接我一拳!” 古三通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强大力道,强忍住没有甩动自己发酸发麻的胳膊。这不是单纯蛮力,顾凡的肌肉在以古怪的频率震动着,这些震动叠加,能够将爆发力瞬间提升!最重要的是这种肌肉习惯这种震动之后,攻击便不再是负担,而是一众享受,如此说来,战斗持久力比之内力消耗要小的多! 皱眉苦思良久,古三通打出一拳,空气传出暴鸣之声,他扭头看向顾凡,此时少年正张大嘴巴。顾凡心中很是清楚,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古三通是武学宗师,明劲的变化只要他想,很快便能弄清楚!至于暗劲,希望能够拖延更多时间吧! “你的伤势恢复了?这么说等朱无视下来,你又要与他战斗,啧啧,这可是地下上百米深,一旦你们战斗起来,怕是天崩地裂,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不要岔开话题,现在打我一拳,让我感受一下暗劲!”古三通双目精光闪烁,像是发现一个无穷宝藏,这种修炼方式迥异于内力,与炼体一道所走道路也完全不同,它只求自身!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啊,听名字就觉得霸气无双! “暗劲为隐藏之劲力,让人防不胜防!”顾凡一拳打在古三通的拳头上,古三通面色一变运转内力,将附着在手臂上的劲道全部祛除,再次开始闭目沉思。 “果真玄妙!明暗之变化,用在内力之上同样妙用无穷啊!现在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天蚕九变功法了,化劲当为千变万化之劲,罡劲应是刚猛无匹之劲,丹劲想来便是丹田生成的金丹之劲,至于最后的神劲,你不用再说,我自己一定能够悟出来!强劲体魄,孕育强大意志,而后才能保证驾驭强大生机和死气,这天蚕九变的前置功法也是绝世珍宝啊!” 古三通的悟性和资质实在太强了!顾凡从打坐之中清醒过来,他脑海中仍旧残留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变化,可惜没有人言传身教,只有一本武功秘籍,他修炼的速度顿时下降许多! “这些只是体质上的变化,进入化劲之后,便要淬炼精神意志!打破自己的九道极限,而后才是天蚕九变的正式功法,其大纲为……朱无视来了!” () 第259章 谁是黄雀? 顾凡声音戛然而止,面色古怪,既有释然又有不甘!精神不同气血,很少有人在精神上深入研究,古三通敢在金刚不坏神功上给他挖坑,他就敢在精神修炼上给古三通挖坑! 古三通脸上露出莫名笑意,笑容之中同样有着释然和不甘!释然是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甘则是朱无视到来的时间太早,他还没有从顾凡口中套出精神修炼之法! 在火把照耀下,朱无视满面疲惫,尽显沧桑之色,身上还有尘土未来得及拂去。此去天山,往返万里,纵然他功夫超绝,资源无尽,一路下来也是精神疲惫,身体疲劳!他很是满意护龙山庄的效率,更是对接下来素心的恢复充满信心。 “我拖延住老猪倌儿,你以传音入密之法将打破极限的方式和天蚕九变的功法告诉我。” 古三通传音入密,上前两步拦在朱无视身前,“师弟,我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朱无视一愣,恨恨看了顾凡一眼,他当时急切完成交易,倒是忘了给顾凡搜身,而且他不相信顾凡身上会有能够治疗古三通伤势的绝世宝药,少林小还丹都不能让古三通恢复啊! “师兄,外面日新月异,你在这里苦修两个月,外面早已不是你纵横天下的时刻。东方不败现身江湖,诸葛正我惊艳出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约定明年中秋决战紫禁之巅。神水宫主水母阴姬布局江湖,上官金虹谋划甚大,西方魔教蠢蠢欲动!你出去又如何?” “哈哈哈……我还不了解你!天下风起云涌不正该我出手吗,你说的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是顶尖势力,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的武功早已在我之上?你骨子里比我更狂妄啊!” 顾凡好整以暇站在一旁,他也很好奇,此时的朱无视到底达到何种地步! 话不投机半句多。古三通和朱无视的交手开始的十分突兀,两人对视几眼。朱无视便选择出手,他没有使用吸功大法,因为他知道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正好克制吸功大法。他也没有使用八大门派的武功绝学,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震碎在半空之中! 香粉漫天,刹那间弥漫整个溶洞空间。 古三通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挥掌想要将香粉吹开!可绑在他手脚上的铁链,在他运功挣脱之时,哗哗作响,却始终不曾崩裂开来! “这是天下最为奇特的混毒,你是不是感觉膻中穴和肾俞穴气机运转不畅?师兄,我不会因为你一句诺言便相信你,没有穿了你的琵琶骨,没有废了你的武功,不过是我不想撕破最后一层面皮,你还要与我动手吗?” “你还是这么阴险!”古三通骤然变成金色,连发丝都如黄金浇筑而成,不败顽童的名号是打出来的,他古三通岂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混毒而停手不前?!金色肌肤,在昏暗火光之中异常耀眼,他双手抓住铁链,铁链发出咯吱之声,“天外陨铁打造的锁链还困不住我!” 两人气势充斥溶洞,顾凡站在角落之中,觉得四周空间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都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除了气势比拼,他们更是内力立体而出,交织在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两只手掌撞在一起,溶洞之中烟尘四起,古三通和朱无视各退一步! 此时古三通手腕脚腕上的锁链已经被他挣脱开来! “不可能!”朱无视和古三通同时惊讶出声! “哈哈,你在进步,我便一直停滞不前吗?”朱无视终于撕下伪善面容,面色阴狠中带着一丝得意,在这天牢最底层之下,他总是难以控制心中欲望。 “你在恢复伤势,而我则在炼化八大门派高手的内力!一百零八位高手啊,我浑沦吞枣之后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更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布下的混毒乃是无解之毒,你到底是如何破解的?” 他不诧异古三通能够挣脱锁链,而是诧异,这只有毒医白少才能解开的毒药,古三通或者说顾凡,是怎么在缺少药材的情况下,在短短三天之内将之解开的! 此毒可以让人内功尽失,也可以让人在顷刻之间毙命,更能无声无息侵蚀人的精神意志!毒医之毒,神鬼莫测,除他之外,谁能解开?可现在看古三通出手,飘洒在空中的香粉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留下的后手竟然早就被古三通给破解了! “废话真多,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听完朱无视解释,古三通悍然出手! 真是让古三通白捡了一个便宜!顾凡心中郁闷,他的血液隐藏在古三通体内,不敢吸收古三通血肉发展壮大,可它的吞噬本性却在悄然之间把古三通体内的毒药给吸收了! 对诡异血液而言,毒药也是一种补药! 以武功技法而言,古三通更胜一筹。从防御上来说,古三通更是胜过朱无视多倍, 可朱无视身上好像有宝甲在身,防御同样强大无比。他能与古三通大成平手,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力远胜古三通!古三通若是一拳能打出一万斤力量,朱无视则在不顾及浪费内力的情况下能打出两万斤的力道! 古三通看重内力质量,却不知道量变引起质变,内力足够多的时候,耗也能耗死他! 没有试探,他们早已将对方琢磨透彻,比对方更加了解对方! 交手瞬间进入白热化。 此时的两人,比顾凡遇到的东方不败也相差不多!当然,若是生死之战,朱无视必然死在东方不败手下,而古三通能够保住性命,也无法击败东方不败!因为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两人气势和内力上不逊东方不败,可若是比速度,却差了不止一层! 当初若非东方不败被顾凡蛊惑,一心想要进入天人化生的境界,怕也不会惨死顾凡手中! 你来我往,朱无视带入溶洞之中的火把早已在气劲炸裂之中熄灭。可这短短半个时辰的交手,却让顾凡对内力的见识又提升一大截!亲眼见识两大高手对决,而且距离如此之近,时刻被对方的气劲笼罩,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可不比神功秘籍更好找到! 少年不清楚,此时的古三通和朱无视,虽然全都将拿手绝活用了出来,可并非全力以赴!他们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怎么可能在顾凡的面前,全身心对付对方! 古三通是知道顾凡并非刚入天牢的顾凡,而朱无视则对顾凡一直心有忌惮!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可被气运眷顾之人,总是能化险为夷,甚至心想事成,这总不会错! “这是你最后一次使用金刚不坏的机会了吧?哈哈,若是你在约战之中使用,我怕是无法将你囚禁,你还是那么自大!”朱无视一边出手,一边出言打击古三通心神。 朱无视能够感受到,此时的古三通比之约战那日,更加强大!不单纯是因为使出了金刚不坏之身,古三通打出的每一拳每一脚,不管是内力还是那种诡异劲力,都变化无端起来! 古三通的感受更加强烈!他虽然不知道顾凡拿出的七宝丹到底有何神效,可他清楚,此时状态远超寻常时候,是他习武一来的最巅峰,可他还是无法拿下朱无视,对方的内力仿若不要钱一般,动不动便以内力强压,他纵然有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敢硬接对方招式! 和成是非不同,古三通非常清楚,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金刚不坏神功号称金刚不坏,可始终有着极限存在,一旦被打破,对武道之心,对身体机能,都有着不可逆转的伤害! 金刚不坏神功对内力的要求很高,对内力的消耗速度更高! 半个时辰高强度交手,两人打出真火的同时,也都对对方的实力感到惊讶! 古三通半是惊讶,半是得意道,“你为何会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不可能啊!不过最后一次又如何?若非上次素心突然出现,我早就打败你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将会是第一个从这天牢之中走出去之人!风起云涌,高手辈出,这天下怎么能少了我,哈哈……” 素心一日不曾复活,你便永远看不到武道的巅峰,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蠢货,吸功大法真正需要的是寄情于自身啊!你吸的越多,冥冥之中素心承受的因果越多!恢复的可能性越小! “我早就将你的每一次交手研究透彻!挑战武当木道人时,你被冲虚真人逼迫使出一次,在少林被方证大师打出一次,又为了抵挡崆峒掌门的七伤拳用了一次,现在已经是第五次!等一个时辰到了,你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便是败亡之时……” 古三通岂会想不到这一点!金刚不坏之身没有时限限制,可人的内力始终有限,内力耗尽,金刚不坏神功自然不攻而破! 顾凡不清楚古三通到底使用过多少次金刚不坏神功,但他可以肯定,在面对东方不败之时,若非有金刚不坏神功,古三通早已死在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之下!一生只能使用五次,古三通或许自己都不会注意,他的谎言会这么容易被识破! “金刚不坏神功只能使用五次,是素心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她果然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说,她是不是早已在我身上种下毒素!亏我一直将她当做朋友!” 古三通的心在滴血,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信任!素心的心或许真的在他身上,可他辜负了这个绝美的女子,让她成为朱无视的寄情之人,这本就是最差的一招! “你还有脸给我提素心?!”朱无视怒喝一声,一掌拍出,两人的手掌先是磁石的两极,时而相互吸引,时而相互排斥!尘土和溶洞之中的杂物、水汽受到气机牵引,或是喷薄四散,或是凝聚在两人手掌之间,形成一个材料复杂的棍子! 素心确实是朱无视放在古三通身边的耳目,可朱无视没想到素心会把真心交给古三通!这种失败让他耿耿于怀,从来只有他朱无视不要的女人,还没有女人敢脱离他的掌控! 历经素心一事,朱无视再也不敢相信爱情,就连吸功大法的寄情之事都开始怀疑! 与古三通博采众长,吸收百家精华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同,朱无视走的路子是贵一而精,他虽然修炼八大门派的武学,可一心都扑在吸功大法之上,在吸功大法上走的比古三通更远,可越是深入,他越是怀疑! 古三通心思纯净,一心向武,选的路子是博采众长。朱无视心思驳杂,更盼权势,选的路子却是“从一而终”,这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 李老,连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就连皇帝都称呼他为李老,被派到朱无视身边,他除了帮助朱无视组建护龙山庄,同时也有着监视朱无视的职责在身。身为保龙一族硕果仅存的几个宗师级供奉,他对皇帝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大,朱无视已经有些看不上他,觉得他没有多少拉拢价值!所以自从护龙山庄建立之后,他一直守在天牢之中,他知道朱无视在故意支开他,可他除了服从还能做什么呢?他是皇家供奉不假,可皇帝的圣旨上说的明白,一切听从朱无视吩咐! 朱无视肯定不是来天牢闭关的!李老举着火把,在第八层仔细勘察着一切痕迹,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第八层,若是不能发现朱无视的秘密,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个三日前跟随朱无视进入天牢之中的少年,始终不见踪迹!可第八层空置的那间牢房,却有着对方留下的痕迹! 李老火把放在范瑶牢房门前,透过拳头大小的孔洞,朝房间内张望,空无一物! 这怎么可能,以前他可是能够看到范瑶一片衣角的!这天牢底层可以换气,却绝对不会有风,而这间牢房几十年未曾打开,里面更不可能有蛇虫鼠蚁,那片衣角也不会自己移动! 他早该死掉了!李老压抑住心底的诧异,从腰间扯出一柄软剑,软剑藏在腰带之中,若非出鞘,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他最擅长的兵刃!他以指法强大出现在朱无视面前,但真正厉害的却是剑法,非常偏门的软剑剑法,因为他用的就是剑指,这剑是他手指的延伸! 长剑深入牢房之中,接着微弱火光,李老终于看清牢房内的一切,那个终日瘫倒在地的范瑶,此时正盘膝坐在地上,失去了生机,肌肤开始腐烂! “他竟然最近才死!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暗叹一声,软剑入鞘,李老朝着密道方向走去,他在两日前,在地面上洒了很薄的一层尘土,几乎微不可见,除非始终关注脚印! 古三通和朱无视同时看向顾凡,他们现在真的有些怕了!同时运转吸功大法,他们的内力彼此纠缠在一起,此时已经无法分开,而溶洞之中还有一个顾凡!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将古三通灌顶的内力做到如臂使指!毕竟不是自身修来的内力,使用起来确实感觉不顺手,在完全炼化内力之前,我还是以蛰龙睡丹功收敛气息为妙! 就是要错过这个一举将两人收归门下的机会!顾凡暗叹,两人内力勃发,他现在想要靠近两人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出手了!他最烦的便是远程劈空掌力,而古三通和朱无视的内力形成的场域,比劈空掌力更强大,一切进入其中的物质,不管是食盒还是石块,都被粉碎! 粉碎了还能重生么?顾凡不敢打这个赌!他想要寻找武道之心不假,却不想白白送死。 咯吱一声,密道外的机关被人打开,朱无视和古三通脸上都露出一丝恐惧! 他们现在怕的便是变化! () 第260章 最后的赢家 两个人扳手腕僵持不下时,谁先放松谁必败无疑!可内力交锋比扳手腕更复杂,同时也更加凶险!朱无视不敢稍微放松,也不希望有人出现打破现在的僵局,他的内力依旧浑厚,而古三通的内力比他想象的要薄弱许多,耗下去他就有机会取得胜利! 古三通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吓到,毕竟这是天牢,此时出现的肯定不会是他的人!他运转的内力忽然停止,整个人像是飞鸟归林辱燕回巢,被朱无视的吸功大法牵引着扑向前方,金黄色肌肤上掀起一层层波浪,有细密血珠凭空浮现而出,先他一步飞向朱无视掌心! 啪的一声轻响,朱无视的手掌结结实实按在古三通额头之上,古三通体内爆发出一阴一阳两股内力,两股内力相互纠缠,自囟门汹涌传入朱无视体内! 想要以强大内力撑爆我?白痴,八大门派一百零八位高手的内力加起来比你浑厚太多,他们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你太想当然了!朱无视心头升起一抹狂喜,他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两根手指悄无声息出现在朱无视胸前,没有丝毫内力波动,一明一暗两股劲力相互纠缠,形成一道诡异莫测变化无穷的劲道,狠狠点在朱无视膻中穴之上! 顾凡看着古三通打出的一拳,终于知道他为何不让自己讲解化劲了。因为古三通早已通过明劲和暗劲的变化,将化劲修炼而成,他的天赋才情之强大,举世罕见! 少年一位顾凡是第一次见识内劲,却并不清楚古三通挑战武当木道人之时,曾差点儿死在对方的太极剑之下!太极之力变化无方难以琢磨,古三通一直不曾悟透其中蕴含的古怪力道到底是何种存在,今日见到顾凡,听到明暗内劲,又有化劲罡劲的名字,他悟了,三丰真人创出的《太极拳经》本就是内外皆练的绝世武学,这里的内外,和内力的内外基本无关! 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说的便是古三通这等在武学上境界高绝天赋惊人之辈! 噗的一声,朱无视喷出一口鲜血,运转无碍的内力刹那间离乱,膻中穴乃是吸功大法运行的基本要穴,比丹田的重要性丝毫不差!他根本想不到,古三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而且一旦反击便是凌厉至极,让他根本无暇防备! 掌力喷吐,古三通砰的一声飞出,狠狠撞击在溶洞岩壁之上,碎石纷飞,身体扭曲变形! 不待古三通起身将扭曲的骨骼归回正位,眼前出现到垂垂老矣的身形,山羊胡雪白,头上发丝稀疏几乎不能插上簪子,面容苍老,皱纹能够轻易夹死苍蝇蚊子! 李老并指如剑,一指点向古三通丹田,出手狠辣至极,他要第一时间废掉古三通的武功! 见到古三通第一眼,李老便认出眼前这个金光闪闪的家伙到底是谁!不败顽童古三通的名头在江湖上实在太大,金刚不坏神功使用时的特征太明显! “噗……不要!”朱无视面色大变,强提一口气,身形闪烁一脚踏向古三通额头! 朱无视用的是江湖上最常见的疾风腿,可这种烂大街的腿法被他使出来却莫名多出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其中蕴含的变化,掩藏的武道真意,让顾凡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李老?朱无视为何如此着急?电光石火之间,顾凡觉得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古三通吧? 古三通确实着急,他成功点中朱无视膻中穴,可同样付出不小代价!以金刚不坏神功硬拼朱无视全力一掌,他若非将涌起的鲜血吞咽回去,早就喷血了!此时身上金色皮肤正在迅速退却,他的金刚不坏神功一来到了实现,二来被打的濒临破功! 此时李老的偷袭,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实际上,作为保龙一族的大高手,身手不逊宗师唐古的李老,也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根擎天巨柱! 缩骨功还可以这么用?顾凡并没有被古三通体表胀起的破烂衣衫迷惑住,袈裟伏魔功配合缩骨功,这种战法当真让人耳目一新!衣衫宛若河豚,刹那鼓胀成一团,率先接触李老的剑指,砰的一声闷响,破布纷飞,李老剑指仍旧往前,一指点在古三通掌心之上! 此时的古三通身形至少比原来缩水三分之一,以袈裟伏魔功和缩骨功换回的空间,让他有机会从容应对这要命的一指! 犀利无比的剑指,能够轻易戳穿钢板,可遇到古三通的手掌,却传出骨骼碎裂之声,金刚不坏之身加持下的古三通,比钢板还要硬,钢板不会打人,不会反击,而古三通不会错过他制造出的机会! 一抹凌厉剑光在溶洞之中闪耀,朱无视双目都为之眯成一道缝隙!他早已在古三通出招之时,更换了招式,脚掌蹬在空气中,与踩在实地上毫无差别,他一掌印向李老后背! 古三通伸手挡在双目之前,坚韧划过肌肤,肌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金色肌肤上留下一道雪白痕迹,就差一点儿,他的金刚不坏神功便要被破功!可他的脚掌此时也和李老的手掌贴在一起,一股庞大吸力自脚心传出,他同样选择以吸功大法结束战斗! 李老失算了!太多年没有与人动手,他的功力不曾退步,可战斗经验却被时光消磨!古三通狠辣的打法,让他一时难以适应,更无法接受的是朱无视竟然在背后对他出手! 同时被两股吸力撕扯,李老像是汹涌大海上起伏在滔天巨浪之中的小舟,随时都会颠覆! “你果然还是这么阴险!八大门派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你这种专门对盟友下手的家伙联手!他应该就是你说过的保龙一族吧,嘿嘿,你就不怕你们皇帝怪罪你?!” “与其让你将他的内力吸干,还不如便宜我!”朱无视冷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让素心对我死心塌地,而你只能在这天牢之中,一日日老去,直到成为一堆枯骨!” “你赢了!”金色收敛入体内,古三通挪开脚掌,李老干瘪的身子瘫倒在地上。 “我以为自己足够狠辣,没想到你比我更狠!如此吸收内力,你就不怕经脉爆裂而亡?!” 脸色稍微恢复的朱无视死死盯住古三通,冷声道,“我在吸功大法上的造诣,早已超出你的想象!金刚不坏神功克制吸功大法?天下从来没有相克的武功,而只有相克的人!我正好克你,不管从家世身份,还是从武学天赋,为人做事,你都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朱无视骨子里果真比古三通更为狂傲! “你错了,我失败,不是因为我武学天赋不如你,而是因为我不如你狠辣!我以为伤势恢复,你便不是我的对手,看来我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朱无视的眼珠在转动,顾凡的眼珠同样在转动,他们都知道古三通还有一战之力,可从不服输的他此时竟然低头认输了! 古三通擦掉嘴角的鲜血,余光看向顾凡,恨声道,“我根本不该相信你的鬼话,骗了我的吸功大法和金刚不坏神功,你以为你能走出天牢,准备在这里与我作伴吧!” 怕我出去挟持他的血脉?还是说他到现在为止仍旧觉得我是朱无视的人?交易的时候很是痛快,这个时候反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凡脑海中全是一个问号,不清楚古三通为何将交易点破! 朱无视手影如雾,笼罩古三通全身上下,瞬间在他身上大穴点下三十六指! 不杀古三通,是因为朱无视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或许可以通过古三通,将吸功大法的寄情从素心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不需要古三通的武学智慧,却需要让素心彻底对古三通死心,他很清楚,在感情上,活人永远无法战胜死人! 确定自己从皇家秘库中得到的截脉之法能够暂时封住古三通,朱无视撤身转头看向顾凡,“你和他的交易与我无关!实际上修为到了我和他的地步,什么绝世武功都只是用来参考的工具罢了!你能得到两种强大功法,并不代表你就是我的对手!” 古三通闭上双目,感受着渐为恢复的伤势,心头恨意如温泉喷涌,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感知到了体内的那丝诡异,这也是他为何束手就擒的原因! 我全心全意与你交易,你却暗中对我下毒,而且是一种能够将朱无视的混毒吞噬一空的毒!古三通心中怎么会不恨?他是武痴,他是不败顽童,从没想过虚与委蛇,特别是对顾凡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虚与委蛇,就如他从不对命运低头一样! 这两个家伙莫不是都在生死之间改变了性格?平易近人的古三通显露出狰狞,心机深沉的朱无视反倒更有武学宗师的风范,为何我有些看不懂了呢? 古三通的传音适时出现在顾凡耳边,“你欠我的,天蚕九变功法和一条命!若非我点名咱们之间的交易,以朱无视的多疑,你永远没有走出天牢的机会!你以为他真的这么好心,他不能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却绝不愿意有人能够修炼这种正好克制他的武学!他出言稳住你,是因为他现在早已身受重伤,他看不透你,不敢轻易冒险罢了!” 古三通的传音当然无法瞒过始终关注他的朱无视,他听不到古三通的传音内容,却知道他在和顾凡交谈!在这密闭空间之中,丝毫震动都无法逃过他这武学宗师的感知! “我倒是想要和你完成交易,可惜我真的不会传音入密!”顾凡双手一摊,满脸苦涩。 他说的是事实,传音入密不过是内力运用的一个小技巧,可没有人点破这层窗户纸,他一时还真的摸索不出其中门道!何况他一直以蛰龙睡丹功收敛着气息,隐藏着身负内力之事! 果真是天命之子,气运眷顾!如此说来他倒是白白捡到一桩大机缘!此子,杀不得,留不得,当真让人恨的牙痒痒啊!朱无视渐渐平息暴动的内力,传音道,“与他合作是与虎谋皮,你不要被他花言巧语欺骗。要知道只有我能够带你走出天牢!” 李老眼珠转动,他嘴唇收缩,露出上下牙龈和缺失牙齿的空洞,颤巍巍喝问,“为什么?” () 第261章 夜聊顾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朱无视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李老是皇帝的铁杆心腹,他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李老的价值与他知道的信息相比,他的价值太低!他不死谁死? “你真的不杀我?”古三通盘膝坐在地上,他真有些心灰意冷,这种生命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让他感觉茫然,若是不能祛除顾凡在体内留下的手段,他出去又有何用?若是能够选择成为别人的走狗,他也不会甘心被朱无视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溶洞之中! 朱无视伸手一抓,一块巨大铁牌自通道之中电射而来,他手掌在铁牌顶端一按,那铁牌陷入石头地面半尺,并指如剑,白色光芒闪烁,手腕转动,光芒游走,铁牌之上很快出现“铁胆神侯”四个大字,铁钩银画,气势非凡! “你发誓,铁牌一日不朽,你便一日呆在天牢第九层之中,我不杀你!” 铁胆神侯的牌子是这么来的?朱无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我发誓,见字如见人,我不对这铁牌出手,铁牌一日不朽,我一日不出!” 古三通平静的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终于压制住暴动内力的朱无视,扭头看向顾凡,“现在该谈谈咱们之间的事情了!” “交易正在进行,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马上就会支付你相应的筹码,有什么好谈的?我看咱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他能够下来,别的人也能够下来,难不成你一个个全都杀了?” “你得到的太多而付出的太少!” “等我成为绝世高手,你怕早已心想事成成为当今天子,难不成你还怕我能够克制你?” “以你的资质,想要成为我的对手,至少要二三十年,我当然不会怕你!可你太注重利益,消息能够成为你换取金钱的筹码,同样能够成为你保命的底牌,我怕你说些不该说的话!” “要不要我也发个誓言?”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啧啧,你现在杀意很是凛冽啊!那你说出个章程吧,看看还有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 “吃下它!我不会让你为我做事,也不会阻止你在江湖上的谋划。只要你不妨碍我,咱们以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丸,没有解药,只能每年以药物压制!” “三尸脑神丹?”顾凡接过朱无视抛过来的丹丸,脑海中回忆一番,他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是任我行控制日月神教教徒的手段,却想不到朱无视会有这种药的炼制之法! 任我行难道和朱无视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东方不败被杀死之后,他逗留河北之地多日,名义上是寻找东方不败,完成约战,想来正是此时和任我行进行了某些交易! “我不会吃!自由惯了,受不得别人威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图谋和古三通的消息告诉第二个人!要知道他在外面可是人人喊打,而你却身居高位,我一个江湖无名小卒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你现在不妨告诉我,你为何始终不曾对我下杀手?” 古三通嗤笑道,“他觉得自己是如来佛祖,而你是只能在他手掌上翻跟头逗乐的孙猴子!我劝你还是吃下去,至少还能活命,你真不该给他留下这么多时间恢复伤势!” 朱无视看着顾凡,眼中的光芒更加危险。他真不想放任这样一枚不受控制的棋子在江湖上搅风搅雨,可心有图谋,他还真不愿下杀手! 三年!只要等三年,到时候当今薨逝,新皇必然将自己当做依仗!而那时,时来运转,顾凡的气运不再如现今这般如日中天!或许,还可以找到鬼算,让他坏了顾凡的气运! 顾凡将三尸脑神丹捏碎,并没有看到其中让人闻之变色的尸虫。 “江湖上少了一个古三通,变得平静太多,若总是风平浪静,护龙山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朱无视冷眼扫了古三通一眼,打算将近些日子搜寻到的天外陨铁全部打造成锁链,再把这个家伙双手双脚捆缚起来,高手过招,丝毫迟滞都有可能丧命! “养寇自重?我还没有这么大的分量吧?如此你更不该就这么放任我离去啊?!” “我看到了你的野心!你出道江湖月余时间,见识过的高手却比寻常人一生都多!有些人天生就是能够搅动风云的,你到不必妄自菲薄!我倒是很好奇,移魂大法为何让你变了一个人?” 若非移魂大法的这番变故,朱无视也不会深信气运之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顾凡是前者,古三通是后者,眼前的这两人不是气运之说最好的写照吗? “我也好奇,你明知他不会答应,为何还提出这种无理要求,自打自脸很舒服吗?” 顾凡看向古三通,他发现,这些成了精的人物,没有一个简单的!怕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都无法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 朱无视嘴角勾起,转身走向密道。他当然不会说,这是消减顾凡气运的方式,虽然效果寥寥,但日复一日的消磨一些,他总会成为第二个古三通! 皇宫之中,正在熟睡的皇帝被一个神出鬼没的老太监叫醒,他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呆愣良久,才目露一丝凶悍,寝宫中的温度急剧下降,他冷声道,“都确定了吗?” 他知道,若非确定李老的死和朱无视有关,这老太监也不敢出现在这里汇报!可他不能不问上一句,朱无视是他选定的辅佐新皇之人,可他的野心似乎有些超乎预料!擅杀皇室供奉,他真的以为能够做的天衣无缝吗?可惜忠心耿耿的保龙一族凋零的太厉害了! “那个顾凡是个麻烦!”自言自语一句,皇帝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天下间为何会出现鬼算这种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人物?皇帝没有想过,因为他掌握天下,知道太多隐秘,辅佐太祖的刘伯温比鬼算更精通易经之道,最后不还是死了? 可天下间为何会出现顾凡这种气运眷顾的怪胎,皇帝怎么也想不通!顾凡当然不是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子,身为皇子,他的起居行止,都有人暗中照拂,不可能有私生子这种情况! 气运,天道,这是他想要琢磨,却始终不敢轻易思考的东西!可今日,顾凡也和李老的死有牵扯,他还和陆小凤的关系亲密异常,他还和河北大家族李家的李寻欢相熟! 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呵呵,这何尝是我想要的天下!好像多活几年,看一看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江湖,可惜命运无常,我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朱无视这个白眼狼!皇帝脑海中闪过诸葛正我的身影,一时有些失落,他“冷落”这个老臣太久,现在贸然再亲近,不知要平生多少风波,此时益静不益动啊!那还有谁能制衡朱无视呢?素心,这大概是保龙一族有史以来最弱的传人,但愿她能有所作为吧!为了一个古三通,以身饲虎,她的眼皮子还是太浅,与陆小凤简直云泥之别,女人啊! 朱无视不知道,甚至天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保龙一族的每一个高手体内,都有一只蛊!这种蛊是皇帝信任他们的基础,是诸葛正我圣眷最隆时也无法成为保龙一族的根本原因! 蛊毒之术和厌胜之术是皇宫中最为禁忌的存在,可若是皇帝想用,没有人敢违背! 种在保龙一族高手身上的蛊,是子蛊,受母蛊控制生死!而子蛊身死,母蛊自然能够感知,李老身死刹那,养蛊的老太监便知道了!他发动朝廷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很快便知道这几日的变化,将缘由钉在朱无视身上! …… 醉仙楼,传说有几百年历史传承,在唐时曾有无数文人墨客驻足留墨!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谪仙李白,可惜他留下的诗文早已淹没在历史滚滚大潮之中! 诸葛正我视线从墙壁上的字画收回,“顾凡不能杀!至少不能由你们杀!” “不错,他是我的!”西门吹雪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他脑海中还是顾凡言出法随的模样,剑仙叶孤城曾经是他最大的目标,比薛家庄薛衣人还要大的目标,毕竟薛衣人已经老了!可现在,剑仙叶孤城已经变成第二个目标,第二,意味着只是一个台阶! 他要面对的是真正的神魔,而不是世人口中的神魔!他始终坚信,顾凡就是神魔!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说?”无痕公子捏着茶杯,神色颇为不虞,“咱们在合作!” 合作就该开诚布公,就该明码标价?你想的太简单了!陆小凤瞥了一眼公孙兰,她此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杀也不是,囚也不是,难道就放任他荼毒江湖!你们不要忘了他的手段,他可以控制你们一时,就能控制你们一世,莫非,智慧无双的诸葛神侯也要做他走狗?!” 诸葛正我嘴角勾起,他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子!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她到底是公孙兰,还是司空摘星说的东方不败,这谁能知道呢? 天人化生啊,没想到东方不败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距离破碎虚空怕是只半步之遥了吧?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蝙蝠公子原随云黑布蒙着双眼,他自言还是习惯以前看不见的日子,可只有他知道,他更喜欢看见这色彩缤纷的世界,更喜欢晨曦和朝阳那种光明和黑暗的交替! 司空摘星面上的苦涩,这几日都不曾消减半分,他现在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只想早点儿弄清楚,顾凡留在身上的后手,是不是真的消失不见!被金九龄要挟,偷盗陆小凤的黑牡丹手绢,这种感觉他不想有第二次! “我愈发看不透他了!”追命感叹道,“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或许只能等他做出选择。” “我不想在这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绣花大盗我已经找到证据,正张网以待!京城假钱案也水落石出,安世耿距离原形毕露只差一步。咱们有太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你……”无痕公子眉头轻皱,却无法说出严厉指责的话。自从那日在神侯府交谈一番,这是他们第二次聚会,多了一个公孙兰,却无形之中多了无数变数!诸葛正我始终淡然自若,陆小凤总想视而不见,原随云想要等待时机,西门吹雪仍旧斗志昂扬,唯独司空摘星和自己心急如焚!就连追命、铁手和冷血都不曾有任何表态,说的也都是场面话! 人心啊,齐心可移泰山,散乱可崩大局!既然如此,我何必还眷恋这江湖不去? 三日里,无痕公子打败了追命和铁手,逼迫冷血化身狼人,两人最终在诸葛正我的惊天一枪之下,以平手而论!唯独无情,哪怕他使出了漫天花雨撒金钱这个绝招,仍旧败了!不是败在招式和内力之上,而是败在心境上,他的心早就乱了! “江湖已经留下我的传说,冥冥之中的因果纠缠有了了结,我要归隐名山大川之中。” “从你把弟子送到护龙山庄,从你说距离可以让顾凡无法控制我们,我就知道你想跑!” 陆小凤拍拍司空摘星肩膀,“他这种人本就不适合混江湖!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司空摘星偷偷打量一眼公孙兰,“可我真的不想被人威胁啊!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可才几天,两次!而且说不准以后还要有多少次,你们怎么心就这么大呢?” 怕是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公孙兰面上多出一丝失落,像极了被控制而无力反抗模样。 …… “无情姐姐,你觉得顾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从没见过小凤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他以前最关心的是迷案和线索,现在谈论越来越多的却是顾凡!连西门那个冷冰冰的家伙,都高看他好几眼,可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啊?” 想要套无情的话,薛冰还是太稚嫩,她是母老虎,是俏罗刹,是鬼夜叉,可无情是四大名捕之首,这几日的江湖见闻,加上积累在脑海中的知识,她一眼就识破了薛冰目的,套话是一方面,她想要知道有没有策反自己的可能! “三日之期已经到了,明日假钱案便要见分晓。我怕到时候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早就说了,不用你照顾!有小凤和西门,天下还有谁能够伤我?再说,蛇王对我也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可不敢动我一手指头,小凤和西门早就警告过他了!无情姐姐,咱们现在说顾凡呢,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护龙山庄真有那么神秘吗?他为何要去那里?” “如果他那么容易被看透,也就不是顾凡了!”无情想着这几日查出的证据,满脑子苦涩,顾凡到底会选择以何种方式为自己报仇?她现在仍在犹豫,要不要报仇,养育和生育之恩,孰轻孰重? …… “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那个家伙!” “侯爷的想法岂是你能揣摩的!” “一刀,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故作高傲的样子!为什么我就不能揣摩,侯爷也是人!” “你懂江湖吗?你懂朝廷吗?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你不懂,你能揣摩出什么?!师父说,真正的聪明人,从不多想,他相信手中的刀能够把他的想法贯彻下去,这就够了!你师父把你送到这里,想来也是和我师父一个想法,不过你好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哼,我才不是师父的拖累呢!他就是太懒,而我又太聪明,早就把他会的学完了!现在咱们再说顾凡,你又故意转移话题!” “顾凡啊!”归海一刀抬头看着星空,繁复没有规律,没有丝毫美感,海棠怎么就喜欢看呢? “他会死在我师父刀下!不过,我觉得他没有胆子履行和我师父的三年之约!” …… “呼,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感受着地底的莫名牵引,顾凡嘴角勾起,“走吧,咱们现在去沐浴更衣,我开坛做法,救治素心。” “你对吸功大法的寄情之法怎么看?”朱无视忽然问道。 顾凡一愣,扭头就要重新回到天牢,可此时天牢的大门早已从里面锁死。 “你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了吗?比如,治疗古三通伤势的宝药,为他解毒的宝药?” “寄情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眼之中的愤怒无法遏制。 朱无视呵呵一笑,“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非童子之身不能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而你,早就不是童子之身了吧。” “不可能,我……” “凌晨十二岁就开始逛青楼妓院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现在还是童子身?开坛做法就不必了,你告诉我第二种救治素心的办法,具体是什么药材,又该如何使用!” () 第262章 任我行找上门 “天香豆蔻?”朱无视想到了失踪的曹英,想到了被曹英屠杀掉的无名山村,他现在终于清楚,顾凡的气运,真不是因为他把顾凡从牢狱之中掳掠出来而产生的! 生白骨有些夸张,可活死人来形容天香豆蔻,一点儿不为过!一颗可保尸身不腐,两颗可让人续命一年,三颗则可以恢复一切伤势!初闻天香豆蔻奇效,朱无视都想将之据为己有。 月前,曹英返回东厂,越过曹正淳进贡给皇帝三颗天香豆蔻,他虽然品秩上升了一品,可也得罪了曹正淳,只能去干最苦最累最得罪人的活!自己一颗,淑妃一颗,皇后一颗,想要弄到手,看来还需要想些办法,这是皇帝亲手赐予,不敢用不敢丢,只能供着啊! 穿街走向,躲过两批巡街的士卒,顾凡终于来到醉仙楼下。 靠的近了他才发现,在场的并非只有陆小凤和公孙兰,还有另外几个高手!闻了闻有些发馊的身体,顾凡转身走向公孙兰的落脚之处。 他进入化劲之后,早已少了体味,可不甚通风的天牢第九层,有着古三通的排泄物异味,在那里呆了三天,衣服上难免有些难闻。 醉仙楼上,公孙兰眼波流转,起身拂袖,“既然大家没有什么结果,我便先回去了!” 陆小凤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么?心中存着疑惑,公孙兰打开房门,关门转身,快步离开。 “这杯敬无痕公子!可惜我脱不开身,否则也会与你一样隐与名山大川之中,自得逍遥!” 陆小凤的话换来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的白眼,谁都能退隐,唯独你这性格,无法退隐! “散了吧!”诸葛正我挥挥手,“冷血,天就要亮了,圣上规定的三天之期马上就过了,明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你们三个准备好了吗?” “四个!”追命伸出四根手指,“无情说了,她会以这个案子来报答世叔的养育之恩!” “或许可以加上我一个!”原随云轻笑道,“西域邪术,神兵天人,我正想见识一番!” 顾凡停下脚步,公孙兰自屋顶之上落下,扑向少年怀抱,可接近之后却又陡然折返。 久在鲍肆不闻其嗅,久在芝兰之室不闻其香。顾凡觉得身上有点儿臭,而这些落在公孙兰嗅觉之中,却是酸臭扑鼻,难以忍受! “朱无视囚禁你了?”公孙兰不掩饰脸上嫌弃神色,“你能逃出来,还算不错啊!” 她没有发现,此时的少年与三天前相比,终归有了一丝不同!三天前是真的不会内力,而现在有蛰龙睡丹功的隐藏,他更像返璞归真! “他们不会又集思广益,准备对付我呢吧?” 公孙兰脚步轻快,笑的古灵精怪!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寂静夜色之中,让星光都暗淡。 公孙兰落脚的青楼对面是一座书院。古代做生意的人也都是人精,和尚庙道观书院,只要不是在名山大川之中,旁边最容易出现的便是青楼。读圣贤书,念超度经,度失足人! 书院正堂供着孔子画像,檀香气息经久不散。在孔子画像头顶是房顶,房顶上或坐或站,停留着几个人。他们在等黎明,确切的说是黎明前的天黑,那是人最放松的时刻,是人谁的最熟的时刻,纵然是东方不败这种绝世高手,终归是要睡觉的! 任我行脸上的嘲讽早已淡去,凝重神色和暴起的手背青筋,说明他并不如口中说的轻松。 黑木崖是个空壳子,日月神教大笔财富和多年收藏,在短短半个月时间皆不翼而飞,这让潜入黑木崖的任我行和上官金虹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抓住了杨莲亭,手段其下问出了东方不败的行踪。 公孙兰的动作很快,可快就难免出现一些纰漏,而这一切根本瞒不过东方不败的枕边人杨莲亭!公孙兰不杀他,是为了更好的扮演东方不败,可杨莲亭没有识破她,反倒卖了她的行踪,这一饮一啄不得不说缘分之奇妙! 第一次听到东方不败竟然是名动京城,艳压一方的花魁时,任我行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他知道东方不败修炼了葵花宝典,变得不男不女,可想不到东方不败成了青楼女子! 谁能想到上过武当少林、闯过无争山庄和薛家庄的日月神教教主,会是青楼花魁? 嘲讽声中,他联络上官金虹,出现在京城之中,准备狩猎东方不败! 天人化生啊,任我行努力不去想,可却忍不住不想,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他扭头看向带着斗笠坐在三张外的阴沉男子,在男子身后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剑客,他目光很坚毅。 东方不败!只是这个名字,便让袖中的龙凤环微微颤抖。这些年,它渴望一战,可始终没有机会一战!它沉寂的太久,一个不在巅峰的任我行,还无法真正让它兴奋起来! 上官金虹想到了自己去挑战薛衣人被伏击,躲藏在薛家庄附近疗伤的日子。某一日他在薛家庄外感受到了强大剑意,看到了一团红影在剑意之中纵横穿梭来去自如!直到前两日他才明白,那个绝世奇女子是东方不败! 怪不得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那个红衣女子的来历,怪不得江湖上传闻东方不败去过少林武当,闯过无争山庄和薛家庄,却从没有胜负之说。可双方的缄默还是说明很多问题! “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任我行身后的向问天,突然轻声呢喃一句,众人视线落在街角。 顾凡身后闪出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正围着他巧笑嫣然!她的脚步很轻,微不可闻,是以任我行和上官金虹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直到他闯入眼帘。 “不要节外生枝!”任我行传音众人,再次闭目养神,他要以现在能够达到的最佳状态出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人化生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在思考,要不要请朱无视动手! 与朱无视交过手,任我行很清楚朱无视的强大!吸功大法,吸星大法,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殊途同归的功法,到底有何渊源,可这并不妨碍野心家的合纵连横! “嗯?”上官金虹缓慢起身,“看来咱们不用再等东方不败了!” 呸!这死人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杨莲亭这样的面首,至少看着雄壮,符合小白脸特质。她怎么就看上这个家伙呢?丑不说,还没有功夫,偏偏又爱招惹麻烦! “哈哈哈……”任我行的笑声不大,却如闷雷声震四野。 顾凡和公孙兰听到笑声,落在院子里的身形,又重新跃上房顶,看向正对面的书院。 “任我行?!”公孙兰眉头轻皱,“现在怎么办?” “放心,有我在呢!任教主,这黑天半夜的,你来逛青楼怎么还带着女儿女婿?” 东方不败不说话,任我行自然不会说话,向问天自会出面,“顾凡,不想死就赶紧滚!” 兵对兵,将对将,可向问天感觉自己对上顾凡,有些太给这少年面子,说话颇为不客气! 令狐冲面上一热,抱拳道,“顾兄弟可不要乱说,我们今日是为了除东方不败而来。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带着这位姑娘早点离去为妙……嘶……盈盈你……” “笨蛋!你还看不出,他身边那女子便是东方不败!” “这怎么可能!”令狐冲握剑的手一抖,差点儿将手中剑丢下去! “向问天,三水步县的事儿我可还记着呢!上官金虹,来都来了,还带个斗笠,见不得人吗?麻烦你想要隐藏身份,先让荆无命把脸蒙上行不,故作神秘要不得啊!” “你的嘴巴还是这么臭!”荆无命冷声道,“你马上要为此付出代价。” “要不要先撤,我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公孙兰传音入密,“而且一旦在城中起了冲突,怕是场面无法收拾,而且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 给顾凡带来麻烦的不是任我行和上官金虹本身,而是公孙兰假扮东方不败一事!她从日月神教转移的巨额财产,无数秘宝和秘籍,刹那间她就会成为武林热点!日月神教几十年的积累和明教的部分遗产,这无论如何也比追命身负金丝甲和太极拳经造成的影响更大! “放心,一切有我!”顾凡拍拍公孙兰柔荑,看向对面几人,“你们打算在这里动手?” 任我行挥手止住向问天,“我真没想到,野心勃勃雄心壮志的东方不败也会有小鸟依人的一天!哈哈哈……看来让你修炼葵花宝典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你现在不该谢谢我么?” “最好不要在这里动手!”上官金虹目光扫动,“京城之地卧虎藏龙,闹大了无法收场!” “收场?日月神教前任教主和现任教主对决,还需要谁来收场?你莫不是怕了?” 上官金虹强吸一口气,冷淡道,“你是真的疯了!东方兄,东方姑娘,咱们去城外吧!” 决战当然不会是一个人的事情,若是东方不败不打算在城中动手,任我行打算自然落空! 顾凡扭头问道,“这是你的产业?” 公孙兰道,“东方不败的产业,你说是谁的?” “那打烂了还真有些可惜!任我行,上官金虹,请吧,城外地方宽敞!” () 第263章 城外的战斗 “要不要叫上你的帮手?”公孙兰颇为担忧的看着书院房顶。 她自忖能够拖住上官金虹或者任我行,可对方显然不是一个人,向问天,荆无命,令狐冲和任盈盈,最重要的是她只能拖住一个,另外一个大高手谁来对付? 她知道顾凡控制着陆小凤和无情,而这两人都是不可多得高手,至少拖住上官金虹或者任我行这样的大高手一时半刻不难!她还知道,城中有着顾凡另外一个帮手,无花! 对顾凡的谋划,她现在都有些感到害怕!惹了日月神教两代教主还不够,还招惹少林!这样的男人有着别样魅力,很是吸引女人的爱慕,可却无法被自己掌控在手中! 被掌控在自己手中顾凡,还是她喜欢的顾凡吗? 略微沉吟片刻,顾凡面色凝重道,“不用!正好检验一下我这几天的收获。我不想你受到半点儿伤势,若是力有不逮,你先走,我为你殿后。没有问题吧?” 公孙兰想到对战东方不败的那一战,她微微点头,看向上官金虹,“那便出城一战!” 夜晚京城城门并不比白天清闲。街道洒扫,运输夜香,一般都是在夜晚进行。很多住在城外的商贩依附京城生活,也要在半夜从城外赶来,如推着蔬菜的小贩,背着猪肉的屠夫。 历朝历代,繁华盛世之时,夜间城门一般不会关闭,宵禁也执行的并不严格。 可城门始终是给普通人走的,对那些高来高去的侠客而言,他们更喜欢翻墙,巍峨高大的京城城墙,能够在守卫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翻过去,也是一种莫大成就! 顾凡拉着公孙兰,出现在城头上,入目便是城外排起的长队,多是商贩镖局,可也有乘坐马车的贵人,骑着骏马的侠客。他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闭目沉思,随着队伍缓缓前进。 沿着城墙走了一段,看了一眼下方的茂密树林,顾凡便要一跃而下。 城墙高六丈,这和历史完全不符,可与黄易大大的武侠世界偏又没有办法相比。可这种高度,一般一流高手也不敢就这么跳下去!轻功不是万能的,地球还是有引力的! 公孙兰一把抓住顾凡胳膊,“三天不见,你的胆儿肥了好多?” “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顾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任我行等人,一跃而下,身体如流星坠地,砰的一声闷响,双脚陷入地面之中,他起身拍拍身上尘土,看向公孙兰。 周围已经传来士兵的呼喝声,正在排队入城的众人也将视线投过来。 公孙兰翻翻白眼,身形宛若一片落叶,在空中飘荡而下,脚掌在城墙之上一点,整个人向前扑出几丈,在树梢之上接连借力,无声无息落到顾凡身旁,“你没受伤吧?逞能!” 任我行看了一眼上官金虹,飞身扑下,接连踏断两根树枝,也平安落在地上。上官金虹手掌一挥,正在城墙上踌躇不前的令狐冲、任盈盈和荆无命三人便被掌风扫落。 向问天跳下城头,手中兵刃上的弯月在城墙上划出一溜火星,快要接近地面之时,一掌拍在墙面之上,身形倒飞,接连翻滚,落地倒退两步,倒也颇为潇洒。 任我行向前一步,双手一伸,一股庞大吸力自其手中发出,半空之中的令狐冲三人的下落之势更加迅猛,可在落地之前,他们的身形受到任我行内力牵引,向外飘荡,等任我行收功,他们已经安然无恙的停在地面之上。 上官金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金环,金环离手飞出,他赶在守城军卒赶到之前,踏空而出,身形坠落地面时,那抛飞的金环正好出现在他脚底,脚尖轻轻一点一晃,人向上纵起半丈,再落下时没有激起丝毫尘土,而那金环在城墙之上一荡,正好被他抓在手中! 城门处,铁传甲坐在车辕上,轻手轻脚扑打这身上尘土,偶尔抬头看一眼天色。 点点星光仍在,路人火把明灭不定,小刀雕刻木头的声音让他内心一片平静。 李寻欢不知何时掀开了窗帘,视线跟随那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形转动,他看到了顾凡,看到了红衣女子,也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金色环状兵器! 李寻欢嘴唇微动,人如幻影,仅有一尺见方的窗子,窗帘闪动,他已经自马车之中消失。天黑夜静,他没有认出顾凡和公孙兰,却绝不会看错上官金虹! 三水步县,遇到陆小凤和青衣楼杀手“剑客”决战之前,他和天机老人遇到过上官金虹!被天机老人一口青烟逼退的上官金虹,是天机老人都颇为忌惮的存在! 铁传甲扭头,身后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面的络腮胡子大汉也已经消失不见!那大汉给他的印象很深,他身上的布料是铁传甲见过的最好的布料,就连赶着的马车也颇为不凡,骏马,上好木料,细致做工!可他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江湖短衫,马车没有棚顶,装的是干草! 李寻欢出去查探,那个络腮胡子也不见了!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当了几十年捕头,成了天下闻名的金牌神捕,金九龄纵然“退位让贤”也改不了好奇心! 他此时的装扮,便是绣花大盗将镇远镖局包括常漫天在内的三十六人秀成瞎子、将平南王府大管家江重威秀成瞎子的打扮。陆小凤逼得太紧,他不得不把盗来的珍宝和银两再次转移,他相信没有人能够认出他这副装扮,除非镇远镖局的人活过来,江重威的眼睛能再看到! 公孙兰的轻功当然在顾凡之上,可她怎么会比顾凡更快?她惊讶道,“你的内力?” 少年洋洋得意道,“这便是我深入虎穴的成果了!吃惊?等会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 “那我接下来可要好好看看!不过你隐匿功夫的法门不错,有空一定要教教我!” 能够瞒过她的眼睛,蛰龙睡丹功的强大可见一斑!范瑶倚之多活几十年,古三通听闻顾凡背诵便欣喜若狂,这样的武功就算不是传承自陈抟老祖,其强大也毋庸置疑! “小子,几日不见,你内力为何如此雄浑?莫非你修炼了我留在西湖牢底的吸星大法?” 京城距离西湖实在不远,怪不得任我行如此想,他可是在那吸星大法上留有后门的! 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任我行可不相信顾凡短短几日就能修炼出如此浑厚的内力! 至少相当于普通人四十年功力,但是这份功力放在江湖上就足够很多人惊诧! “吸星大法?哈哈,那残缺不全的玩意儿,也只有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才会修炼!” “传闻他是护龙山庄的人!朱无视最拿手的便是吸功大法,而天牢中又太多犯人!” 上官金虹的消息渠道比任我行要宽广许多,他知道三日前顾凡去了护龙山庄!至于天牢犯人,是他的臆测,不过这在情理之中! 公孙兰担忧道:“你学会了吸功大法?如此虽然提升内力迅速,怕会阻断你武道上升之路,让你登顶武道巅峰的难度倍增!”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想要短时间内提高战力,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可能?武道巅峰,世间堂堂正正修炼之人又有几人能够登顶?不过你放心,我有应对之法,况且这又不是我依靠吸功大法吸收来的内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隐患!” 不是吸功大法吸收的内力,却是古三通逆转吸功大法灌顶的内力!不过好在这些内力早已被古三通驯服磨平棱角,虽然质量一般,可胜在浑厚! 京城之外紫金山,可观京城万家灯火!俯瞰金陵城,纵览秦淮河! “止步吧,这紫金山风水甚佳,用来做你东方不败的埋骨之地,对得起你了!” 顾凡应声而停,转身看向任我行,撸袖子挽长袍,“这句话对你而言正合适!你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顾兄弟!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他可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冲哥!”任盈盈一把捂住令狐冲的嘴,对着看向令狐冲的任我行吐吐舌头,“我爹爹是圣教教主,我也是圣教圣女,你再提魔教魔教,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盈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的一个正派弟子,唉,可惜越长大越歪,令狐冲就是一个坑爹坑师门的典型啊! “这是我和东方不败的事情,你还没有插手的资格!”任我行话语出口,一掌劈向顾凡! 真以为有了雄浑内力便是大高手了?你把武林高手想的太简单了,运用内力才是标准! 亢龙有悔!顾凡使出全力,一掌拍出!这不是战神萧峰的降龙十八掌,也不是洪七公和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是顾凡根据降龙十八掌自己琢磨的亢龙有悔! 可惜他的功夫还是有些不到家,打散了任我行的劈空掌力,他的劲道也全部擦着任我行而过,刚猛是有了几分刚猛的模样,可却失去了亢龙有悔的精髓! “任慈是你什么人?”上官金虹上前一步,“你为何会丐帮的不传之秘?!” 南宫灵接掌绿竹杖,统领丐帮,可南宫灵可不会降龙十八掌!任慈倒是会残缺的降龙十八掌,可这个顾凡为何会这门传奇掌法? 天下刚猛掌法无出其右着!这句称赞降龙十八掌的话,现今仍在武林之中流传。上官金虹怀疑这是少林故意捧杀丐帮之举,毕竟少林的大金刚掌威猛也是天下闻名! “要打就打,再盘道盘到天亮,你们是来干嘛的?!”顾凡脚踩草上飞轻功,内力和劲力同时发动,速度不比一流高手慢,甚至更快上一分。唯一的缺憾便是不管是劲力还是内力,他用出来都显得颇为生涩! 化劲不是暗劲,内力不同化劲,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爆发,难免生疏! “找死!”任我行大喝一声,内力搅动,面前虚空仿佛出现一个漩涡,笼罩向顾凡! 飞龙在天!顾凡脚掌踏地,整个向上窜出,以飞龙在天应对吸星大法,他太想当然!战神不是喊出来的,战力不是想象出来的,没有实战,哪怕眼力再强,也不见得成为高手! 还没有完全升到极致,他的身形便被一道无形之力拖住,向着任我行飞去,内力隐隐有离体不稳之感,经脉连同丹田的内力像是沸腾一般,蜂拥向最靠近体表的经脉! “金刚不坏神功!”少年暗喝一声,体表肌肤刹那间变色,只是这变化刚出现苗头便消失无踪,他对金刚不坏神功还是太生疏,比降龙十八掌熟悉,可还不能熟练自如的运用而出! “这便是你三天的成果?”公孙兰眼中全是担忧,“要不要我出手?” “不用!”感受着内力马上就有离体,顾凡双手在胸前一划,双手像是能够拿捏住任我行的无形内力,甩手间便脱离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任我行身形微微晃动,“你这是什么功法?” 他能感受到,这种借力打力的法门十分高明!至少比他遇到的武当牛鼻子冲虚道长的太极拳还要高明!那一刻的顾凡,好像浑身虚不受力,他的劲力在一瞬间失去目标不说,反而被顾凡以诡异手法重新打回,若非对内力掌控入微,这一下他便要受伤! 上官金虹也是皱眉,他能看出降龙十八掌,是因为他和任慈交过手。可顾凡这一招,他还真不知道出处! 自从范瑶被太祖秘密擒拿,明教分裂为二,镇教功法乾坤大挪移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几十年不曾出现的武功,任我行和上官金虹又怎么可能认出? “别管什么功法,能够打败你的便是好功法!”顾凡踏步向前,一拳轰出,内力不显,劲力不彰,他用的是最熟练的形意拳,可驱动形意拳的除了内劲,还有内力! 没有拳罡,甚至没有拳风,可任我行还是从这一拳感受到了威胁,他的灵感在疯狂预警! “向左使,你拖住他!上官兄弟,咱们联手对付东方不败!” 上官金虹眉头轻皱,联手对付东方不败,任我行是不是太高看东方不败而看低了自己? 任我行可没有告诉上官金虹,东方不败已经达到“天人化生”的地步! 公孙兰手持双剑,缎带飘飘,宛若仙子。纵使任我行不发话,她也准备出手了! 乾坤大挪移除了开发潜力,最擅长的可是群战!顾凡身形转动,拦在公孙兰身前,同时也挡住了任我行和上官金虹前进之路,“想要动她,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 第264章 乾坤大挪移 李寻欢伏在草丛之中,正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可那个模糊身影,还是让他异常震惊。 激战东方不败时,顾凡虽然用出拼命的劲头,可却没有现在的神异!他果真隐藏的很深! 另外一个方向,络腮胡子装扮的金九龄隐在大树之后,京城之中又要平生多少风波? 任我行和上官金虹对视一眼,任我行掌心吐劲,顾凡身形不稳的刹那,上官金虹的龙凤环陡然出现在顾凡身前!两人都是江湖前辈,可却不是循规蹈矩,讲究江湖道义之人! 面子,对于只看重利益的两人而言,只是利益的附加产品,只要利益足够,可以不在乎面子!而且今日关注到这点的,除了自己人,便没有其他人能够活着离开! 公孙兰手中短剑飞出,缎带在掌心飞速滑动,可她心中的焦急比剑更甚! 那飞环的速度实在太快,她的剑根本来不及阻止!上官金虹比她还要强上一筹,出手又比她更早,“先下手为强”的情况下,她根本来不及救援! “给我开!”顾凡再次运转金刚不坏神功,同时运转乾坤大挪移转移任我行的吸力! 不管是金刚不坏神功还是乾坤大挪移,都不过是内功的一种运用方式,可同时运用两种毫无干系的内功,这是古三通都不敢做的事情!他可以在用金刚不坏神功的时候用吸功大法,那是两者都出自天池怪侠,本就同宗同源! 乾坤大挪移和金刚不坏神功可八竿子打不着! 内力运转速度骤然加快,一条条经脉或是堵塞,或是内力奔行一空,顾凡的身体都在刹那间鼓胀三分,若非身躯异常强大,他怕是连片刻也支撑不住,会立刻经脉爆裂而亡! 精神统领内力,顾凡太渴望用出金刚不坏神功,所以他真的用出了金刚不坏神功! 不过这金刚不坏神功本就濒临破功边缘!正在运转的乾坤大挪移也出现了片刻迟滞! 任我行感觉自己吸到了一块铁板,刚才那种内力颤动的感觉消失不见。 上官金虹的龙凤环砸在顾凡胸口,咣的一声巨响,飞环重新返回手中,顾凡后退两步,胸部衣衫碎裂如飞蝶,偏偏飘落,赤裸着上身,众人才发现他此时的不同,浑身宛若金汁浇筑,明晃晃宛若一尊金人! “金钟罩?不是金钟罩,这是……”上官金虹和任我行再次停手,他们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顾凡给惊讶到,少年武功很生涩,可他使用的每种功法,哪怕只是一招半式,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凡,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获得这么多功法?还有,他的内力不是吸功大法吸来的!? 金刚不坏神功!怎么可能!金九龄按住树身的手掌,无声无息陷入树干之中,他可是不败顽童古三通对战武当前掌门木道人的见证人之一!自然不会认错,这就是金刚不坏神功,独属于不败顽童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可古三通并无传人啊…… 身躯内宛若刮骨搅肠的疼痛,根本不能让顾凡脸色有丝毫变化,他对疼痛的忍耐力根本不是这个江湖世界之人能够想象的!暴动的内力缓缓平复下来,他的金刚不坏之身愈加稳固,可内力的消耗速度却也让他暗自咋舌! 怪不得天池怪侠要修炼吸功大法,这金刚不坏神功太耗费内力了!若是只苦修内力,怕是根本不能支撑金刚不坏神功多久,而若是有了配套的吸功大法,这就是无敌天下的资本啊! 向问天手中月牙兵刃劈下,宛若空中生出一弯黑色月亮,凌空砸向顾凡头顶! 躲在草丛之中的李寻欢手心多出一抹汗水,他自忖自己都无法面对这几人联手! 举火撩天!顾凡右臂上举,一把抓住向问天的月牙,精钢打造的兵刃竟然不堪重负,传出咯咯邦邦的碎裂之声! 任我行一掌印向顾凡胸膛,上官金虹的龙凤环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砸向顾凡后背! 令狐冲和任盈盈目瞪口呆,根本就忘了出手!而一直站在上官金虹身后的荆无命,早就将提在左手的剑,交到了右手之中,因为只有如此,他的左手才能更快的拔剑刺出! 而他刺出的一剑,确实很快!不比任我行的掌更慢,也比上官金虹的飞环更快! 他的攻击距离和任我行一样,出手速度不逊色半分,却比任我行多出一柄三尺长剑。而上官金虹的攻击距离比他和任我行都远,出手时又可以留了几分力气,自然速度稍慢! “来的好!”稳定了金刚不坏神功内力运转路线,顾凡重新开始运转乾坤大挪移,磕磕盼盼,起不到太大作用,而且让金刚不坏神功的防御也降低三分。 剑光一闪而逝,因为隐藏在剑光之中的剑身已经被顾凡抓在手中! 任我行一掌印在顾凡胸口,像是打在一块精钢之上,可纵然是精钢他也能在上面留下三分手印,可顾凡的身体像是能够自动过滤内力,那拍在顾凡胸口的内力像是斜坡上的石球,根本稳不住跟脚!飞环尚未砸到顾凡后背,他的后背宛若有眼睛一般,爆发出一股内力! 这是属于任我行的内力,乾坤大挪移借力打力之妙,超出眼前几人的想象! 掌力破碎,飞环返回,顾凡仍旧毫发无伤!至少在任我行和上官金虹等人看来毫发无伤!实际上顾凡体内的经脉,已经被撕裂,丹田都险些破碎!他想要在生死间的大恐怖之中历练,可这种作死的行为,反倒将他真正推向生死的边缘!不成熟的想法,不成熟的内力运转,加上不太适合的时机,若非有诡异血液不停修复经脉和身体,他免不了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可谁让他真的有资本这么胡来呢? “好诡异的功法!”任我行惊叹一声,继续出招,一掌拍向顾凡头顶,此时的顾凡,宛若砧板上的鱼,他只有生硬承受的份儿!双手被占用,他根本没有办法反击和躲藏! 李寻欢的手里多出一柄小刀,他双眼半睁半闭,回忆着内力耗尽时,以心神向东方不败飞出的一刀,那是他巅峰的一刀,至今都未曾被超越! 公孙兰拦截着上官金虹的龙凤环,可那柄飞环宛若有自己的意志,竟然接连抵挡三剑而不曾坠落!这也是李寻欢想要出手的原因,因为在双木州城刺杀他和陆小凤的人,也用过飞环,不过不是金色飞环,而是银色飞环! 可谁规定上官金虹只能用红色的飞环呢?只是眼前的上官金虹为何双耳齐全? 向问天感觉多年不离身,早已与自己血脉内力相连的兵器忽然不受控制了!劈出的内力连绵不绝,可那些内力全都泥牛入海不知踪迹! 荆无命适时激发出剑气,刺向顾凡胸口,可剑气在顾凡胸膛上撞了一下,却又折返回来! 若非亲眼所见,荆无命都会以为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江湖上借力打力的招数不少,可将内力这般反弹的,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任我行的手掌距离顾凡头顶囟门尚有半尺,向问天的月牙兵刃已经出现在任我行手腕处。 好高明的借力大力之法!我还是小看他了!任我行手掌出脚,一脚踢向顾凡子孙根! 提膝曲腿,撞向任我行的脚掌,同时手中长剑转向划向任我行的右臂! “你们怎么回事儿!” 任我行身形后仰,闪过荆无命的长剑,而顾凡适时松手后撤,再次挡在公孙兰身前。 “上官兄弟,再不动用全力,咱们今夜怕是真留不下他们两个了!这小子武功古怪的很!” “呵呵,我对付他,你们先缠住东方不败!” 她怎么可能是东方不败!金九龄十分确定,前几日还见过公孙兰,而且十分确认她就是红鞋子的大姐,可她怎么又成了东方不败?自己把线索引向她,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不用,你只需纠缠住东方不败就行!”任我行本就性格暴躁,此时怎么会轻易承认拿不下顾凡,纵然他出手几次,可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他要全力以赴了! “我来助爹爹一臂之力!”任盈盈手中长鞭甩出,于此时同时,令狐冲手中长剑递出,使用的正是学自风清扬的独孤九剑,而他这招是破气式,破解上乘内功对手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秉承独孤九剑的只攻不守,以攻代守,招式诡异而强大! 任盈盈的鞭子抽出漫天残影,可顾凡伸手便扯住鞭梢!这不是对付鞭形武器的最佳招式,可顾凡也没有能力抓住长鞭的七寸,以这种方式对付任盈盈的攻击足够了! 长鞭拱起,鞭身抖动成拱形,砸向顾凡面门。而此时任我行的掌力和令狐冲的剑同时到了!当的一声闷响,顾凡身上多处一个白色手印和一个白点。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是没有办法与古三通相提并论。乾坤大挪移因为自己作死的用法,也无法完全转移任我行的掌力,更是对专门破上乘内功的独孤九剑破气式效用微弱! 可攻击他的还有任盈盈和向问天!他们两个没有任我行的雄厚内力,也没有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自然招式内力都能被顾凡化用! 令狐冲根本无法祭出第二招,因为任盈盈的攻击总是对他形成干扰! 而任我行感觉他不是在攻击顾凡一个人,而是向问天和顾凡联手在抵挡他的进攻!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任我行气急败坏,任盈盈惊呼出声,令狐冲憋屈异常! “枉你还是日月神教的前教主!连明教的镇教功法乾坤大挪移都不认识,你这教主之位丢的真是一点儿也不亏啊!” “什么?!”金九龄还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惊诧,他听闻过乾坤大挪移的强大!皇宫秘库中都只有明教镇教功法是乾坤大挪移的说法,而他太祖父曾是元人汝阳王府的高手之一,曾亲眼见过明教教主张无忌出手,也从汝阳王赵敏郡主口中听过乾坤大挪移! 这是一门借力打力的无上法门,当初崆峒五老以七伤拳迎战化名曾阿牛的张无忌,败北于乾坤大挪移之下,要知道崆峒五老可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五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内力深厚,拳法精湛,放在当代那也是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的存在!可他们五人合击,败的一塌糊涂!足见乾坤大挪移的强大! “谁?!”上官金虹的手中顿时再次出现一柄龙凤金环,他对付公孙兰的始终是龙凤子母环中的子环!他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周围的细小声音,足以说明他留有很大余力! “你到底是明侠张柏,还是蜀中凌晨?!”金九龄自树后走出,双眸灼热。 公孙兰调查过明侠张柏的行踪,因为东方不败在遇到顾凡时,曾经推测过顾凡的身份,提到了明侠张柏!可她清楚,明侠张柏失踪当天,顾凡便出现了,自西域昆仑光明顶到长安府灵石县总是需要时间,顾凡不可能是明侠张柏,可他也早已不是案卷记载中的蜀中凌晨! “没想到你还有帮手?!”任我行眼眸之中多出一抹忧虑,他怕这次放走东方不败,他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不管是黑木崖还是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布局,早就被东方不败搞得一塌糊涂,他接手一个空壳子般的黑木崖,还有什么用? “咯咯,金捕头倒是好兴致,又客串了一把绣花大盗么?” “不知所谓!”金九龄心头一紧,他根本想不到公孙兰竟会认出他现在的样子,“你到底是红鞋子的公孙兰,还是东方不败?亦或者,公孙兰只是东方不败的一个掩饰身份?” “可惜陆小凤没有在这里!”顾凡听闻对方是金九龄,也是颇为诧异,他和无情曾在金九龄家门前见过金九龄骑马而去,那时的金九龄可不是这般模样。公孙兰怎么知道他是金九龄的? “陆小凤拜访被你秀成瞎子的江重威时,他曾描述过你的外貌,而谁都知道绣花大盗就是刑部捕神金九龄!你承不承认不重要,陆小凤早就找到你作案的证据了。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这么说,你们是敌非友了?哈哈,那岂不是正好,今日咱们联手除掉这为恶江湖多年的东方不败如何?!”任我行朗声笑道,“有我和上官兄弟,再加上金捕头,这里,今夜,就是他们身死之时!” “任我行,我错怪你了!你这手借力打力,比我的乾坤大挪移要犀利的多啊!” () 第265章 令狐冲的悲剧 原来他就是杀死镇远镖局三十六人的绣花大盗!李寻欢自草丛中现身,金九龄和他同时到达此处,相互之间根本无法隐藏身形,毕竟他们的出发点和目的地太近。 “李寻欢?!”上官金虹眉头轻皱,今夜的变化还真是接连不断。 “例无虚发小李飞刀?哈哈,不知你可愿和我等联手,共诛东方不败?我任我行必有厚报,要知道他修炼的葵花宝典可是得自我的手中!” “她不是东方不败!”李寻欢看着顾凡,“半月前我和陆小凤,公孙兰,顾凡,在三水步县至双木州城途中,毛岭沟合击东方不败,她已经死了!这位就是公孙兰。”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任我行心中的疑虑此刻全都解开!东方不败成为教主这么多年,为何半个月前才想起转移日月神教财产和秘宝?原来,一切的根由在这里! “任先生,看来这事儿我帮不上你的忙了!”上官金虹后撤一步,隐隐与李寻欢相对,“我倒是想要请教一下,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到底有多么神奇!” “想出手便出手,想收手便收手?”顾凡终于开始认真,任我行不想放过东方不败的心思,何尝不是他想要网罗两人的心思? 拥有内力,精神不曾进步,因为他的精神意志太过强大,除了被朦胧世界磨砺,已经进无可进,但他对这座宝山的使用,却增加许多技巧,相应的,他对血液的控制能力更强! 天下就没有永恒的朋友!任我行哪里还不知上官金虹的心思,可他现在没有收手的可能,那是日月神教几十年的积累,是明教遗留的无数珍贵资产!他甚至怀疑,顾凡修炼的乾坤大挪移很可能就是从公孙兰手中得到,这可是明教当初的镇教功法啊! 金九龄缓缓后退,“这件事情我不参与,能够成为一个看客,亦是莫大荣幸。” 很多人不愿有看客在场,可他除非联手清场,否则还真不愿意平白增加一个大敌! 任我行眼眸凝重,“盈盈和向兄弟为我等掠阵,令狐小子你对付他!我要擒下这公孙兰!” 荆无命早已站在上官金虹旁边,不过他面对的方向不是顾凡也不是李寻欢,而是金九龄! 令狐冲面带为难之色,既然对方不是东方不败,任我行为何还要出手? 想不清楚,是因为令狐冲从来没有站在任我行的角度考虑过!他骨子里或许是个正义之人,可他却不适合在江湖这个黑暗泥潭中打拼! 第一个对令狐冲造成的影响的肯定是岳不群和宁中则,两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娘。 岳不群是个伪君子,作为最亲近岳不群的人,令狐冲何尝没有感知?岳不群将他教育的太过正派而不知变通,可这种不知变通反作用到岳不群自己身上。岳不群的言行不一,首先会对他的人生信念造成莫大冲击,怪不得他和岳不群总是格格不入。 同时,受到风清扬的影响,他骨子里的侠义和行为上的叛逆,倒是都能找到出处。 风清扬何许人也?一个见惯了生死仇杀,经历了华山盛衰变化的老家伙!他早已看淡人生,达到佛家所谓看山还是山的第三境界,可这些落在令狐冲这个年轻人眼力呢? 看山是山和看山还是山,一字之差,终究是不同的境界!前者是初始,后者是终结。令狐冲把初始当做终结,人生怎么可能不悲剧? 他寻觅的侠义,被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击碎。他追求的正道,在风清扬眼中不知一提! 不从自身找问题,看到的尽是江湖上的黑暗,加上他敬爱的师娘的身死,喜爱的小师妹嫁做人妇,追求的任盈盈若即若离,而任盈盈的父亲任我行又对他百般利用,是个人,都快乐不起来,都无法真正走向正道! 令狐冲结交不三不四之人,是因为他不能从师父和身边之人身上发下他想要的侠义! 可自始至终,他不曾想过,他想要的侠义,是真正的侠义么? 笑傲无侠,连城无光!或许不是一句空话,利益至上,金钱至上,这是社会必然经历的扭曲,道德被压制在最底层,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或许天生能够从反派身上找到闪光点,令狐冲此时并不想对“反派”顾凡出手。 任盈盈能够看出令狐冲的为难,她喜欢的便是令狐冲这份“为难”。否则她和令狐冲还真没有办法走到一起,一个魔教圣女,一个名门大派之弟子,他们天生是敌人! “教主,他们杀了东方不败,咱们不该感谢人家么?为何还要动手?误会解释清楚……” “冲哥,他们把圣教搬空了!不交出那些钱财秘籍,圣教就是个空壳子。怎能放过他们?” 钱财和秘籍?令狐冲一愣,“顾兄弟……你交出从日月神教拿走的东西如何?” 华山为何这么多年仍旧无法发展壮大,归根结底不还是一个钱字!若是不为钱发愁,广招弟子,总有天才能够拔尖而出。若是不为钱财发愁,师父又何必扯着“君子剑”的名头在外行走? “冲哥,这事儿是要分生死的!乾坤大挪移是明教镇教神功,你以为他会交出来?”任盈盈站在令狐冲身边,“他们拿了,就不会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拿出来!你剑法正好克制他,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他们可不是正道人物,杀他们你心中不必有愧疚!” 你的悲剧人生,还是我来终结! 小时候看笑傲江湖,喜欢令狐冲的洒脱不羁,那是因为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侠义梦,他们还没被这个社会“成熟”。令狐冲对岳不群的叛逆,何尝不是孩子内心之中偶尔对家长生出的叛逆?他结交的那些侠客,不受条条框框约束,几千旁门左道上少林,这岂不是很威风? 是的,威风!因为在孩子残缺不全的见识里,威风便是如此定义,令狐冲是个英雄! 可长大以后再看笑傲江湖,却总是对令狐冲的洒脱感到无脑,反而会越发喜欢大反派岳不群。兢兢业业壮大华山,忍辱负重发展宗门,门人弟子不孝,亲朋好友不理解,我亦负重前行!哪怕走歪了路,坠入万丈深渊,亦不曾停下后悔!这不正是活在当下的人么? 没有大局观,没有宗门意识,这样的令狐冲,做个小摊贩自由自在,做个企业老总…… 冲突许久的金刚不坏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终于相互妥协着共同运转起来。金刚不坏神功愈发稳固,乾坤大挪移的使用效果也提升数十倍! 这是最完美的配合!至少顾凡对这样抗打的能力很是满意!乾坤大挪移反弹降低伤害,然后敌人剩下的攻击力无法破防,这岂不是已经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不用思考防守,甚至不用以攻代守,进攻就是纯粹的进攻,进攻的效果会被放大很多倍! “顾兄弟,灵石县城,我欠你一顿酒,今日我便让你三招,以还那日恩情!” 够义气,讲面子!顾凡想要豪气干云的说上两句,装一个大逼,可他不是会装逼的人! 宛若流星坠地,一拳贯穿星空! 磅礴气势冲开斗牛,凌厉杀机弥漫树林!周围凭空升起一层血色薄雾,将方圆几十丈都笼罩其中,顾凡身形消失之后,残影还在原地驻足! 好强大的杀气!上官金虹感受着周围杀气,看着弥漫在周围的红色薄雾,心头震颤。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命,才能激发出这种不可思议的杀气? 任我行正欲攻向公孙兰,这凌厉杀机包裹之下他顾不得再向前,他可不想令狐冲身死! 破掌式!令狐冲暗喝一声,以静制动,以攻代守。 此招破解诸般拳脚指掌上功夫,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鹰爪虎爪、铁沙掌种种拳脚功夫。 江湖上的让你三招,不是任由你打三招,而是让你先出手,他或是防御或是闪避! “好强大的杀气!”金九龄赞叹一声,传音入密道,“小子,小心了,他用的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拿手绝学,金刚不坏神功!刀枪不入,水火不伤!” 攻敌之必救,破敌之必守!这是独孤九剑最强大之处,令狐冲手腕抖动,剑花闪烁,将薄雾割的支离破碎,一剑点向顾凡双目!金刚不坏神功强大,也不能把双目练的刀枪不入吧? 剑招犀利,宝剑锋利,内力充足,眼到手到,此时的令狐冲还真不怕顾凡! 什么乾坤大挪移,什么金刚不坏神功!只要是武功就有破绽,只要有破绽,独孤九剑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并攻击,不救便要身死,去救便落了下风! 顾凡的速度快,令狐冲的速度也不慢,相对而言,两人接近的速度谁都无法控制!顾凡若不变招,就只能用眼去接剑!他的双眼当然不能刀枪不入! 可这勇往直前的一拳,没有收手的余地,顾凡打定信念,在这一拳之下终结令狐冲! 至少,没有被逐出师门的令狐冲,还是侠义的,还是江湖上颇为有名的“少侠”! 这是少年对心底美好的一丝眷恋,以少侠之名死总好过他以“叛门之人”的名头身死! 噗嗤,眼皮下陷,顾凡双眼流血。几乎同时,任我行的手掌按在顾凡后心之上。 连令狐冲的剑都没有躲,少年又如何会在乎任我行的手掌?! 背后任我行的掌力被无声无息转移到拳头之上,这一拳更加迅猛。锋利如刀的拳风,第一时间撕开令狐冲的衣袖,将他匆忙挡在胸口的手臂撕扯的血肉模糊,而后拳头接触皮肉,砸断骨骼,钻入令狐冲胸膛之中! 砰的一声闷响,令狐冲瞪大的双目凸出,整个抛飞而出,体内的经脉脏腑,连同肌肉骨骼,刹那间碎裂开来,他整个人在半空中爆炸,血雾融入薄雾之中,零散肢体飘落! “凶残!”上官金虹心头悸动,他想不到顾凡会这么狠!以双目为代价,他若是遇到这种招式,怕也只有身死道消一个下场!哪怕他有双环在手,攻防一体! 任我行第二掌拍向顾凡后脑。可公孙兰的剑已经到了他身后,若是不闪不避,他必死! 任我行可没有顾凡的魄力,他惜命的很,自然不会为令狐冲而舍掉自己的小命! 身形晃动,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几可见骨的伤口,任我行出现在任盈盈身边。 任盈盈呆立当场,似乎仍旧没有从令狐冲的身死之中缓过神来! “顾凡,你的眼睛?”公孙兰护在少年身侧,语气之中满是紧张。 “没事!”顾凡睁开眼,双目黑白分明,面上挂着的血痕缓缓隐没在皮肤之上,消失不见!他当然不会没事儿,只是诡异血液的恢复能力,让他看起来没事儿!谁也不知道,刚才令狐冲真的将他双目刺瞎了,哪怕隔着一层“金刚不坏神功”加持的眼皮! “为什么?!”任盈盈口中呢喃,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茫然逐渐消失,恨意冲天。 “搞得我跟大反派一样!在场的又有几个好人?!”顾凡叹息一声,“他要杀我,我杀了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的独孤九剑正好克制我的金刚不坏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当然,主要是因为我对这两门高深武学还不太熟悉,否则我根本不用使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他不想杀你的!”任盈盈尖叫着,手中的长鞭甩出,抽向顾凡脖颈! “交给你了!”顾凡身形跃起,扑向仍有些神思不属的任我行! 公孙兰手中长剑幻化出漫天剑影,长鞭根本无法近身不说,铁质鞭身还在不停缩短! 任盈盈与公孙兰虽然没有差到一个境界,可她最多与追命相媲美怎么是公孙兰的对手? “向兄弟,你去帮盈盈!”任我行恍然警醒一掌劈向顾凡,“我不信天下有无敌的武功!” 若无乾坤大挪移在身,顾凡的金刚不坏神功或许真的会被任我行生生打爆! 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承受二十年后的古三通全部功力的成是非,金刚不坏神功运转到极致,不还是差点儿被朱无视硬生生打爆? 可乾坤大挪移加上金刚不坏神功,任我行有没有破气式这种专克上乘内功的招式,他怎么可能打破顾凡的防御? () 第266章 初说念头 顾凡和任我行的战斗进入白热化,任我行虽然一直处于上风,却打的异常憋屈。 拳掌指腿,一切可以攻击的手段任我行全都用了出来,可他始终无法打破顾凡的防御!进攻的力道加大,顾凡利用乾坤大挪移反弹的力道便会加大,反而弄得任我行更加狼狈。进攻的力道减小,却连顾凡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纵然前几年面对武当冲虚道长和少林方正大师,任我行都不曾如此憋屈! 顾凡迅捷的速度,强绝的防御,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现在任我行唯一的想法便是耗下去,等待顾凡内力耗尽,他便能轻而易举将之打杀! 没有出手的飞刀,才是最为危险的飞刀!面对上官金虹,李寻欢的飞刀根本不敢轻易出手!拼内力拼不过,拼兵器拳脚皆落在下风,这便是当前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交手的局面!若非旁边还有一个金九龄虎视眈眈,或许上官金虹的打压会更加厉害! 作为胸怀天下武林的枭雄,上官金虹也好,任我行也罢,他们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当东方不败这个外部压力消失,他们之间的联盟脆弱的能够被一根稻草压断!任我行不相信上官金虹会继续击杀公孙兰,而上官金虹同样不相信荆无命能够完全防住金九龄! 剑气一舞动四方!公孙兰的剑时而堂皇时而诡秘,剑光遍洒,剑气横飞,在缎带的配合下,一双短剑更加变化莫测,防不胜防! 向问天和任盈盈联手全力以赴,堪堪抵挡住公孙兰的进攻!不是两人身手弱,也不是两人的配合不默契,实在是公孙兰太过强大,她是场中仅次于上官金虹和任我行的高手! 以纯粹实力而论,此时的李寻欢和陆小凤武功皆差公孙兰一丝!所以哪怕向问天和任盈盈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可仍旧面临和顾凡一样的尴尬,时间拖久了,他们会死! 令狐冲的死让任我行有些愧疚,可他却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令狐冲而继续让向问天和任盈盈陷入死地!执掌日月神教单靠三尸脑神丹肯定无法压制诸多教众,若是向问天和任盈盈折在这里,他便成了孤家寡人,对他今后的谋划颇为不利! 纵然日月神教被公孙兰掏成了空壳,可架子仍在,仍旧是无数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任我行很清楚,咋打下去他也难以取得什么利益了!上官金虹等人在场,他放不下防人之心,同时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顾凡,反而会让向问天和任盈盈处在危险之中! 推动战场合并,任我行加大攻击力度,同时应对公孙兰和顾凡的进攻,劝解两人离开!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任盈盈一意孤行,手中断了半截的铁鞭子全力挥舞进攻,非但没有打伤顾凡和公孙兰,反而让向问天被公孙兰斩伤一臂! 顾凡防守强大,可习武时间太短,不管是交手经验还是内力运用,始终存在磕绊,应对一般高手或许无虞,可面对任我行这种级别的高手,他虽然可保持不败,却无法取胜!任我行三人联手攻击公孙兰,倒是把他弄得手忙脚乱!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根本无法对任我行造成太大影响,因为任我行根本不接招! 顾凡追着任我行三人打,三人追着公孙兰打,场面焦灼,一时难分胜负! 任我行和向问天拖着任盈盈脱离战圈时,顾凡也被公孙兰拉住,“留不下他们的!” 气息微喘,脸色微红,公孙兰承受的压力比顾凡更重,对内力的消耗也远超顾凡。 缠住任我行一时半刻不成问题,想要彻底留下他们,这基本没有可能!若是当初东方不败一心想走,哪怕四人联手,顾凡血液诡异,怕是也难以留下她的性命! 武功高到一定层次,击败容易,想要当场击杀却十分困难!一来谁没有一两手保命的招数?二来相差仿佛的情况下,除了将战斗拖延日久,根本没办法拦住一方一心想走! 当任我行三人退走,上官金虹的退走也顺理成章。 少年心中颇为可惜,他可以挡住任我行、上官金虹等人的联手攻击,真无法留下几人! 令顾凡和公孙兰颇为意外的是,绣花大盗打扮的金九龄竟然一直没有退走! 汗涔涔的李寻欢气息微喘,面色微白,被上官金虹的龙凤金环擦了一下他受了些许内伤。 “李哥,你不是去西域了吗?” “有些事情放不下。比如你们口中的这位绣花大盗,我没有看到证据,我不怀疑陆小凤的调查。可我始终不会相信,做了几十年刑部总捕头的金九龄会是绣花大盗,除非另有隐情。” 很少人知道金九龄算是朝堂之中,北地李家一系的骨干!李寻欢相信金九龄,是相信父兄的眼光,他们很少看错人,特别是一个能称得上骨干的人! 返回中原,参与江湖,是李寻欢的决定,同样是李家的决定,草蛇灰线,伏地千里。李家远走西域,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放弃中原的一切? “你可不像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顾凡呵呵一笑,“可事实上他就是绣花大盗。任我行和上官金虹也会把今天的话传出去。他没有退路可言了。” “不错,这也是我留下来的原因。”金九龄面色一正,“我曾经后悔不该把红鞋子牵扯进来,谁能想到陆小凤和公孙兰竟然会因为你而相互认识?这凭空增添许多变化,让我无法掌控事情的走向。可我现在很庆幸红鞋子参合其中,越是变化,事情才会越加有趣!” 李寻欢传音入密,“你有何难言之隐可以与我讲明,我相信陆小凤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李家远走,朝堂动乱,皇子争位,他金九龄不得不“退位让贤”。这其中诸多隐秘,顾凡不清楚,李寻欢却心知肚明,所以金九龄不走,他同样不能走,他怕顾凡出手对付金九龄! “我要借你们之手假死脱身。”金九龄沉声道,“作为报酬,镇远镖局和平南王府的财物我可以全部交给你们。李公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你不适合混江湖!” “这么说你做绣花大盗真的不是为了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难道我的推测是对的?” “什么推测?”李寻欢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顾凡便将自己和无情说的那番话讲出来,同时将镇远镖局很可能运送罗摩遗体之事,而罗摩遗体是少林阴谋之事说了出来。若是金九龄是朝廷的死忠,这番作为倒是能够和顾凡的推测严丝合缝的对上!破坏少林祸乱江湖的阴谋,破坏平南王府祸乱朝廷的阴谋,若是一切为真,那这个金九龄还真不是一般的伟大! 三人闻言皆是沉默,顾凡想法的黑暗,比这夜色下的树林更黑暗! 过了良久,金九龄才轻声说道,“我现在是相信,你对江湖的野心真的很大!而且你会不择手段的去完成你的目标,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么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证据。可平南王世子确实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镇远镖局也确实曾经运送罗摩遗体。可惜即使我将一切都说出来,江湖上也不会相信一个朝廷鹰犬,而朝廷也不会相信我!” “你身为刑部总捕,有皇帝钦赐的三枚金牌之一,朝廷为何不会相信你的话?” “公孙姑娘,朝廷有时候要的不是对错。他是被我们李家给连累了,其中之事不便多说。” 白不白,黑不黑,道义和规矩相互冲突,这是神侯府和六扇门也存在的问题,身为刑部总捕头的金九龄同样有着这样的尴尬。 江湖不江湖,朝廷不朝廷!这个世界混乱的有些让人头大!顾凡曾经以为他只需要打打杀杀,可思想黑暗一些再黑暗一些,他才发现,比起一个个人精他想的还是不够深远! “我想要的江湖啊?打打杀杀有些规矩,江湖可以植根于市井,却不会因为武功而凌弱。西方有工会组织你们知道吗?通过接受任务,获得积分,通过积分换取武林秘籍,兵器和钱财。所有的武者注册成为工会之人,有矛盾工会进行调解,若是一方明显无理,工会自会出手惩戒,而双方若是各有理由,那便上擂台,签下生死状,不牵扯家人朋友。” “动手厮杀可以,可不能影响民生。朝廷不朝廷的不必在意,既不完全遵守朝廷的规矩,也不完全肆意行事。制定一套我认为可行的规则,众多江湖人在规则内行事……” “你想要的不是江湖,甚至不是天下!可惜人心这种东西是无法用规则完全束缚住的!” “李哥,我想要成立一个监管机构,就叫赏善罚恶使者,出任者必须是一流高手中的一流高手……” “若是赏善罚恶使者为恶,谁又来监管?你太过想当然了,你可以保证自己不如何,却不能让别人按照你的想法如何!否则,你想要的江湖和现在的江湖又有什么区别?你不想武者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可自己却想着凌驾于武者之上,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你这根本就是在白日做梦!首先,朝廷不会对这样的组织视而不见,起了争端,这个组织就会失去人心,成为邪门魔教,人人喊打!若是得了人心,那便是改朝换代!” 公孙兰继续泼冷水道:“其次,各大门派显然不想头上除了朝廷之外,还有一个大爷!再次,武者习武为的是什么?从根本上来说是利益,你动了他们的利益,还想他们为你卖命,这怎么可能?最后,你从哪里弄那么多武林秘籍神兵钱财?” “你说的这些,武林盟主做不到,真龙天子也没有办法做到!”金九龄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顾凡,这个家伙明明是个有脑子的人,为何会有这种无脑的想法?“除非,!” “可根本行不通!”李寻欢摇头,“太平盛世没有人会陪你一起造反。更何况还有很多野心家,他们各有谋划,怎么会屈居人下?纵然你能打造或者招揽一百名高手,可这一百名高手也不会完全和你一条心!人心就是如此!” 公孙兰道:“你根本没有这般人格魅力。而且你这只是一个念头,没有相应的宗旨,纲领,细致计划,而当你有了这一切,车轮会驶向何方,根本不是你能够掌控的!” 李寻欢平静道,“江湖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它是天下人的,不是朝廷的,也不是江湖人的!它可以容忍一个人武功盖世,威压天下,也可以容忍一个人图谋龙庭,可它始终不会被掌控!天下大小势力无数,你能杀光他们吗?有野心就有势力,而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你向前走,是一路尸山血海,当你成功后面临的还是尸山血海!” “你已经入魔了!”金九龄总结道,“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合作。” “路不都是人走出来的吗?我也知道不太可能,可我就是想要试一试!” 疯子! 不管是陆小凤和李寻欢,都把顾凡当做可交之人,可他们却不会真正把顾凡当朋友! 发光者的道路始终是孤独的,他们承认黑洞的存在,却不会真正靠近黑洞。 而顾凡,在众人眼中便是一个黑洞! 公孙兰问道,“意义何在?你想要成为武林盟主,甚至成为皇帝,我都可以理解。可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武道上更进一步?掌握天下权势?我发现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意义何在?少年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就如同清末世界,他经历了不少事情,可到头来就是从头杀到尾,那个冥冥之中的幕后黑手让自己做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凡用很多理由,可每一个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别人的穿越至少还有系统啊,宝物啊之类的东西,可他的穿越呢? 前路未名,他除了一步步走下去,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胡来,他还能做什么? 那个朦胧而又现实的世界,让人看不清也看不懂,可这个混乱而又有序的武林世界,何尝不是这样? () 第267章 邪神安世耿 顾凡推开胸口上的玉臂,坐起身形,此时天色昏暗。公孙兰睁开朦胧睡眼,脸上闪过一抹娇羞,在顾凡的注视下,迅速起床,安排丫鬟伺候两人起床。 房间之中刚摆好饭菜,敲门声响起,金九龄面带疲惫之色推门而入。 昨夜四人分别,金九龄与李寻欢先后离去,在离开之前,他收到公孙兰传音入密。 “坐,一起吃点儿?”少年招呼道,“没想到你和李寻欢关系如此亲近,若非兰儿解释,我还真想不到。想不到李兄父兄远走竟然也能和你牵扯上关系!” 可仔细想一想,梳理这个混乱江湖世界的人物关系,李寻欢和金九龄能够扯上关系并不奇怪。若是顾凡信息足够,他阴暗思想完全能够想到这不为人知的一层! 同属朝廷官员,李家和金九龄想要形成交集,简直是自然而然! 公孙兰没有说明自己身份,顾凡也不愿去问,刚突破的关系更需要信任。她对朝堂消息的把握并不比她的江湖眼光差,能够培养出这等出色女子的势力或者家族,怎么可能简单? 只是不管朝堂还是江湖,好像都没有复姓公孙的大家族和大势力! 金九龄轻轻一笑,在公孙兰不悦的目光中,坐下开始吃喝,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我要死的光明正大,最好死在陆小凤手中!他有能力把我身死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 难不成陆小凤真是朝廷埋在江湖上的棋子?顾凡疑惑道,“他还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吗?” 若陆小凤是朝廷的人,那他甘愿受自己钳制的事情,倒是能够解释的通!在没有弄清自己想法之前,陆小凤绝对不会轻易翻脸。他何尝不是在试图揭露自己的阴谋呢?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你不想走到我今日这种地步吧?” “或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顾凡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血红色丹药,轻轻一弹,“具体细节你和兰儿商议,陆小凤出现之前,服下它,可保你自刎而不死。不过,除了你弄到的钱财,我还有其他要求,第一,另外半具罗摩遗体在哪儿?第二,为我去救一个人。反正你是死人了,很多事情你去做,比我去做更方便!” “这一粒丹药能够活死人?”金九龄眼中闪烁着疑惑,“这等丹药不该出现在世间。” 公孙兰拿起餐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喷涌,显然割破了大血管,可那血液流淌了一两个呼吸,桌面上多出一滩鲜血的时候,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她的手臂重新恢复洁白无瑕,上面连一点儿伤口都不曾留下! “这件事儿谁也不许告诉!”公孙兰放下餐刀,“你可以走了吗?” “薛冰你打算怎么做?陆小凤并非良配。无情好像也变成了你们的人,她该如何处理?” 金九龄面色凝重的盯着血红色丹丸,张口将之吞了下去,“她们太缺乏江湖经验。” 缺乏江湖经验?顾凡点头,以蛇王的老谋深算,加上金九龄的谋划,想要偷袭两人…… 她们缺乏江湖经验,自己对人心的揣摩还是差了一些,反倒把无情也陷入险地之中。 “罗摩遗体应该还在张大鲸手中,我刺瞎常漫天他们之时,并没有发现罗摩遗体的踪迹,我推测张大鲸早将罗摩遗体以秘密渠道送回京城。你让我去救的人是谁?在哪儿?” 金九龄已经到了门口,侧头说出这些的时候,夕阳正好打在他侧脸上,另一半脸更阴暗。 “古三通,天牢第九层。”顾凡念头转动,将金九龄和古三通之间的诡秘感应开启,“只要你到了天牢附近,就能知道到他的位置,挖一条深入地下百米的密道对你不是难事。” “天牢第九层?”金九龄身形一颤,“铁胆神侯朱无视?” 房间中沉默下来,金九龄仰天叹息一声,迈步离去。 “古三通?”公孙兰眼眸明灭,她终于知道顾凡为何要去找朱无视,也知晓了顾凡的金刚不坏神功到底是来自何人,可古三通会乾坤大挪移吗?而且,江湖上众所周知,天牢只有八层,可顾凡说的很肯定,古三通在天牢第九层! 少年瞥了一眼桌面上逐渐凝固的鲜血,用餐刀在手指上割裂一个伤口,一滴晶莹血珠滴在桌面之上,那些血液迅速回缩,最后变成一滴更为晶莹剔透的丹丸,若是金九龄没走,肯定能够发现,这丹丸和他吞下的一般无二! “无情今天应该会去神侯府,她想要破了假钱案,再说复仇之事。” “我不想做正派,便是因为正派永远束缚在规矩之中。该翻脸的时候拉不下情面,该放手的时候仍旧记得拿起的艰辛。这些都是好的品质,可有时候会成为前进路上的拖累!” “哪怕你的梦想再不可思议,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事情很多!不过我想先见见安世耿,他可不会死在神侯府手中。” 顾凡出现在神侯府之时,娇娘的脸色很难看,诸葛正我和蝙蝠公子等人能够将顾凡的血液炼化吸收,成为恢复伤势和提高身体素质的资粮,可娇娘和玲儿可没有功夫在身,哪怕只是顾凡一滴血的万分之一,仍旧能够控制她们的身体! 诸葛正我为什么不对顾凡出手,他心有牵挂,放不下娇娘和玲儿的命,他怎么会出手? “娇姨,追命他们……” “滚,神侯府不欢迎你!”娇姨怒目而视,任何一个女人,都以怀上心爱之人的骨肉为荣,可肯定不愿意体内有着另外一个人的血,而且这血还是一种无解的奇毒,娇娘打断顾凡的问话,叉腰怒指,手指头几乎点在顾凡鼻尖之上,“卑鄙小人!” 娇娘是个知晓大义的人,她不想成为诸葛正我的拖累,她想刺激顾凡杀了她! 无缘无故杀人,顾凡还没有下作到这种地步!娇娘又不是令狐冲。 少年面色郑重,神情诚恳,“安世耿没有那么简单,我是来帮忙的。你忍心他们有危险?” 娇娘一怔,想起今早追命汇报给诸葛正我的消息,冷血昨夜被捕神抓入六扇门大牢…… “不用你帮忙!你给我滚!”娇娘朝着院子喊了一声,“给我把他轰出去!” 房间之中钻出几个书吏,或是拿着尺子,或是拿着毛笔,一个个对顾凡怒目而视。 碰了一鼻子灰,顾凡好像不知道丢脸为何物,他耸耸肩,转身离开。 事情好像仍旧和电影之中的发展一样,尽管无情早已知道家仇和神侯府有关,他还是没有改变什么。有蝙蝠公子原随云和无痕公子等人出手,还有诸葛正我,安世耿还能逃走吗? 顾凡少算了陆小凤,这家伙可对“西域神兵”好奇的很,让死人“复活”,他想知道这能力比顾凡的血液如何。陆小凤想知道,西门吹雪便会在场。 路经曾静卖布的小摊,此时掌摊儿的已经换成了蔡婆,她正在收拾摊子。见顾凡打听曾静和江阿生,蔡婆笑容满面的夸赞着自己在其中的功劳,“昨天他们就结婚了!小门小户哪有三媒六礼那么多规矩,男女双方愿意,请街坊邻居过去吃喝一顿……” 蔡婆咬了一口手里的银子,看着少年的背影,笑的更加谄媚。 蔡婆的茶摊之中,一个身形罩在宽大披风之中的老者,面色难看的用余光送走顾凡。 彩戏师现在对罗摩遗体的渴盼,比转轮王也差不哪儿去,他被青衣楼杀手剑客和哑八联手斩去一臂,正需要罗摩遗体生残补缺。他不知道心心念念的细雨,正是两人谈论的曾静。 低头喝茶,彩戏师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纸团,阴森的面孔变得更加可怕,他死死盯着纸团,端着茶水良久,才放下茶水,将纸团收入怀中。 顾凡笑意盎然的来到安府之外,这是他第二次过来。安府的大门比神侯府都气派,而其占地面积更是远超神侯府,其中假山花园先不说,单是其院落所在的一条街,一里多长的围墙上只有他一家的大门,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街口摊贩的摊主,努力低下头,可仍旧免不了眼前多出一双鞋子,黑色鞋面,金丝云纹,千层底,高筒,单是鞋子就透露着高贵。 “哟,这位客官要买点儿什么?我这……” “你这盯梢的不合格啊!”顾凡丢过去一锭银子,“晚上还不收摊,这不是明摆着暴露?” “这位公子,”摊主苦着脸说道,“唉,你要打听什么便明说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侯爷和追命他们去了哪里?安世耿还在不在府中?” 小摊竟然是神侯府外的探子,曾经从陆小凤手中拿过银两的那个! “端王府。都在端王府。你知道我在这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盯住你和盯住诸葛正我,难度会是一样吗?顾凡摆摆手,转身又转回来,拉住收拾摊子准备离开的探子,“给指条明路啊兄弟,五两呢!端王府在哪儿呢?” 小贩一愣,有些不太习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叫自己兄弟,说了端王府位置,迅速离开。 顾凡闲庭信步向前,一刻钟之后,天色更加昏暗,顾凡出现在端王府所在街道之上,此时远方传来刀剑交击之声,怒喝呼喊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顾凡站住脚步,看着信王府的牌匾,眼中恍然闪过绣春刀电影的画面,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魏忠贤吧?东厂曹正淳,西厂雨化田,朝廷之中根本没有魏忠贤的位置,可信王府,熟悉! 宋朝的六扇门和四大名捕都出现在明朝了,再出现一个信王府和魏忠贤又如何?! 端王府和信王府比邻,更好笑的是,安世耿的宅子就在两座王府之前,一条街相隔,安世耿的宅子却比两个王府的面积加起来还大! 半个时辰之前,捕神和诸葛正我对峙,端王插科打诨,安世耿突然带一众“神兵”杀到! 不知诸葛正我是圣眷在握,还是刻意想要磨炼在场的年轻人,他让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陪同自己和捕神一起护住端王,同时让蝙蝠公子原随云和无痕公子一起去隔壁信王府。 应对神兵和安世耿的,便只剩下捕神手下,王府护卫和刚完成越狱而来的四大名捕! 陆小凤如愿以偿见识到西域神兵的强大,这根本不是复活,而是以邪术驱使尸体作战!除了将对方头颅打碎,另外只能将对方体内留存的镇魂钉打出,才能制止对方的进攻! 上千个神兵,其能够造成的杀伤,绝对超过朝廷万人军队!不畏死,不惜命,纵然是活人,也能够在军阵之中以一当十,何况还是力大无穷,刀剑难伤的西域神兵? 追命双腿如轮,一道道气劲迸发,天空之中全是气劲割裂之声。铁手双拳如火,周身更是燃烧着无形火焰。自从借助诸葛正我气势一次之后,他的气势提升良多! 无情立身在广场边缘的栏杆上,身前脚下是流水潺潺,身后是前仆后继的西域神兵。她双眸始终盯着和冷血三人交战的安世耿,对于身旁厮杀西域神兵的姬瑶花视而不见。 冷血浑身气势融入身体,面目一下变得狰狞起来,宛若整个人化作一匹直立而起的巨狼!他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对危险的感知更加强劲!若非他接连出手,替铁手和追命接连挡住安世耿的杀招,怕是两人早已受伤! 可纵然如此,三人联手之下,还是无法将安世耿拿下! 无情身侧旋转不定的铁叶子虽然也在战场之中,可对安世耿的威胁却并不大! 朝廷的巡街士卒呢?信王府怎么就对旁边端王府的大喊大闹充耳不闻呢? 顾凡停在端王府外,抬头看着空中飞来飞去的四人,安世耿不会还放不下姬瑶花吧? 顾凡想不通安世耿为何如此作死,你想要造反去杀皇帝,杀一个王爷有个屁用?你想要权力,安家如此庞大,谁敢再给你权力?除非改头换面,或者散尽家财! 若是为了姬瑶花,安世耿早就得到姬瑶花了! 复仇?难不成其中还有其他隐情?可惜手段还不够高明! 少年不曾想过,不是安世耿的手段不够高明,而是他洞悉事情走向,有着剧情优势! 三人的身形消失,可交战的声音却更加清晰。顾凡知道,他们此时正在大厅的屋顶上! 瓦片的碎裂之声,气劲的炸裂轰鸣,闪烁在空中的红蓝亮光,偶尔出现的狼吼怒喝,铁叶子划破空气的嘶鸣,兵器交击的金铁叮当,如同一篇血与火的乐章。 这个世界上高手很多,可能为我所用的却太少!哪个不是性格桀骜难以驯服?对好人下手我于心不忍,对坏蛋下手,让他们浪子回头,为我的事业添砖加瓦岂不是正合适? 顾凡回想与公孙兰的交谈,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像大反派了!绣花大盗金九龄,假钱案真凶安世耿,臭名昭著不败顽童古三通,加上妙僧无花,红鞋子公孙兰,好像都不算好人?! 若是将这些坏人都改造成“好人”,顾凡嘴角勾起,野心家很多,能够成长起来的野心家却不多,控制着这些成长起来的野心家,岂不是距离目标更进一步? 安世耿双手划动,空气变得更加灼热,冷血的宝剑寸寸龟裂,以一人硬抗三人内力,安世耿仍旧能够轻松躲过无情的铁叶子偷袭! “无情若是全力出手他已经败了!”陆小凤说道,“没想到他这么强!咱们还不出手么?” 诸葛正我瞥了一眼端王,传音回去,“让他们历练一下也好!西门小友似对他不感兴趣?” 陆小凤拍拍西门吹雪肩膀,“自从见了顾凡,你越发疯狂,也越发冷静,他不是的目标。” “你不是我!他是最终极的目标!不出手么,冷血不错,他们留不下安世耿!” () 第268章 退走与见面 诸葛正我很清楚,两人交谈中的“他”不是安世耿,而是顾凡!安世耿强大,却不见得能够在西门吹雪剑下活命!安世耿比无情要强上一丝,四大名捕若是全力联手,付出重伤代价,安世耿必死。可四大名捕联手,最多能够和西门吹雪同归于尽! 寄情与剑的西门吹雪,在同辈乃至上一辈江湖人之中,都算的上其中强手!诸葛正我见过的江湖俊杰不少,可不管是蝙蝠公子原随云,还是四条眉毛陆小凤,若生死之战怕都会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至于气绝妙僧无花,诸葛正我想不通他为何逗留京城不去,可无花不过与陆小凤和无情相差仿佛,怎么可能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小辫子!你为何不让他们出手!难道你故意借此机会消耗我六扇门实力!” 捕神站在端王身侧,怒目而视。他认识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可他却指挥不动两人! “还是保护王爷重要!有他们四个出手安世耿翻不起什么波浪!至于这些西域神兵……” 反掌可灭!诸葛正我没说,他的惊天一枪用出,短时间内便会战力锐减,那时若是无情发难,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袖手旁观,姬瑶花联手安世耿刺杀王爷,他怕应对不来啊!这还是把原随云和无痕公子支走后的场面,若是两人也再此,场面会更加复杂! 人老成精,诸葛正我从无痕公子挑战四位弟子中,想到很多。他眼力超绝,自然能够从无痕公子的身手之中看到一丝熟悉,将无痕公子带在身边,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 若非无痕公子有心归隐,诸葛正我早已将关系挑明,与他划下道来! 电影之中,诸葛正我最后出手,何尝不是有着这种想法?安世耿不败,他始终都要防备! 端王气度非凡,他扫了一眼捕神,这一代的捕神,终究是差了许多,“神侯是总指挥!” 捕神点头,他不敢说出王爷安危不重要的话,也不敢离开端王去斩杀那些神兵! “我和追命拖住他,冷血你来进攻!”铁手双手一碰,宛若铁锤砸在铁砧之上当当不绝! “哈哈,你们四人联手都挡不住我,现在两人联手还想翻天?”安世耿哈哈大笑,内力喷发,将追命和铁手逼退,一掌印在冷血胸口之上! 冷血身形倒退,嘴角溢血,可本该崩碎他经脉和心脏的掌力,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力!经脉碎裂,心脏移位,纵然狼人血脉加持,他的伤势也说的上严重!可残存在血液之中的顾凡血液,被狼人血脉迅速侵蚀,他的伤势恢复速度连自己都不敢置信!手掌在水面上一拍,冷血再次腾空而起,一剑如流星坠地,刺向侧对自己的安世耿! “嗯?我真期待把你炼之成神兵的样子!”安世耿哈哈一笑,身形闪动,扑向端王。 陆小凤眉头微皱,西门吹雪在场,他还真不愿随便出手!敏锐如西门吹雪,怕是早就对自己的身份起疑,若是处处维护朝廷,怕是两人真要分道扬镳了! 诸葛正我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旋转,惊天一枪正待安世耿到了面前,将他一举击毙! 捕神动作比诸葛正我更快,他拔剑出鞘,凌空一剑劈下,巨大剑气拉出几丈长,黑暗都在刹那间被撕裂,安世耿身形一顿,漂浮在空中,看着剑气在身前擦过,眼眸微微凝重。 他感受到了诸葛正我的杀意,也看到了诸葛正我凝聚在掌心不停波动的内力! 陆小凤,西门吹雪,诸葛正我!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强大! 顾凡趴在屋檐之上,露出一双眼睛,漂浮术?比彩戏师那家伙的通天绳还神奇,粉身碎骨能复活,最后还成了树人,这根本就是玄幻世界啊! 无情早已停手,她目光跨过虚空看向顾凡所在之处,夜空中的猫头鹰啼叫只有她能听懂! 安世耿是他的手笔?无情心中凌然,她不相信见到了就知道了,更愿意相信,安世耿根本就是顾凡的一个棋子!否则顾凡怎么知道他的身份,否则顾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想要找到一个借口和理由,它们总会自动在脑海生成,而且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走!”安世耿身形爆退,在一众西域神兵头顶落下,一掌劈开冷血三人的进攻,将姬瑶花揽入怀中,向着房顶飞去! 确实是飞!至少顾凡认知当中的轻功,是以速度来保证滞空,而安世耿的速度并不快! 安世耿身形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姬瑶花,内力运转更快,速度也快上几分。 “哈哈,若非顾凡横插一手,你们今日都会变成死人!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等着我重新归来,那时你们会死的很惨!哈哈……呃……为什么?!” 安世耿一掌拍飞怀中的姬瑶花,面上多出一抹惊愕,看着手掌上多出的鲜血,疑惑道。 冷血飞身而起,将姬瑶花抱在怀中,在水面上一点,落在无情身边,无情脚步轻移闪开。 感受着体内伤势,姬瑶花苦笑道,“我想做个好人。” “好人?我不是好人吗?”安世耿恨声反驳,“你真不该这么对我!真的!” “你若是算得上好人,那这些神兵岂不是白死了……”铁手直接打断追命,“还说什么废话,上吧,万一他这次逃走,咱们以后会有大麻烦的!” 此时你不该说,他会给这社会造成更大危害吗?顾凡悄悄翻下房顶,跃上安府围墙。 据公孙兰所言,安府防守严密,可现在他光明正大出现在围墙之上,却没有人出声阻止! 看来安世耿发动总攻之前,已经做好安排,可惜不记得第二部剧情! 轰的一声爆响,天空暗红一片,安世耿嚣张的声音无处不在,“我还会回来的!” “遁法?”陆小凤惊讶道,“这倒是逃命的好本事!” 当初刺杀他和李寻欢的人,在木道人的手下逃走,用的便是遁法,只是那人的手段比安世耿要逊色不少,还要借助烟雾丸掩饰!而安世耿仿佛真的被追命三人联手打爆,可他显然没死,最后的传音便是明证! 没死?无情心头一颤,绝对不可能,顾凡的一切行踪都在我脑海之中,安世耿不会真是他的棋子!吧?!他想要控制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一杯酒,一粒药,防不胜防啊! “是我大意了!”诸葛正我垂在腿侧的手掌抬起,掌心空气在火把照耀之下,宛若水流。 西门吹雪的剑轻轻颤抖,他强忍住拔剑的冲动,看着陆小凤几人或是后退一步,或是后退几步,挺立当场,一步不退! 空间好像凝滞,随着诸葛正我的手掌握下,轰隆一声,宛若雷霆现世,那些西域神兵一圈圈往外,脑袋一层层爆裂,空中悬浮着一枚枚铁钉。 “让王爷受惊,卑职之过。请王爷放心,我等必然在他对民众造成伤害之前,将他缉拿!” 端王轻轻点头,“我这儿一切好说,不过这次造成的损失不小,你还要想想怎么跟圣上交代。六扇门这些战死的勇士,也要大笔银钱抚恤才是。” “安家或许已经空了,可他的宅院还在。”诸葛正我抚这小胡子笑道,“王爷受累了。” 顾凡打量着仍旧挂在墙壁上的名贵字画,仍旧摆放在客厅之中的“贵重”桌椅,不禁咋舌,安家抛弃的这些东西,放在后世也是无价之宝啊!就算眼下,也能当掉换不少银钱! “顾凡?”安世耿停在门口,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他早已得到消息,自己之所以这么快暴露,全是因为顾凡!他没想到顾凡竟然还敢亲自上门,“你是过来找死的么?!” “啧啧,有我传音你才免于重伤,这是对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吗?”顾凡上下打量安世耿,面色苍白,须发皆白。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身上还带着激斗之后留下的凌乱。 “若非是你,他们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谋划!”安世耿恢复从容,坐在顾凡下首。 “比起你爹,你的谋划还是太稚嫩可笑!我不说他们便不知道吗?对了,你爹呢?” () 第269章 强人锁男 安世耿眼皮跳动,努力保持的平静面孔刹那间狰狞起来。父亲安庆云到底有什么谋划,安世耿一清二楚,可更是因为清楚,他才知道这消息如果泄露出去将会造成多大影响! 谋朝篡位!这在任何朝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少年话语之中,安世耿听出对方已有察觉。 身形散为漫天火焰,火焰席卷而出,漆黑的房间全都被照亮,炽热温度炙烤着周围一切。 砰的一声闷响,顾凡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向后滑行半丈,几案碎裂,墙壁龟裂。 在安世耿出手刹那,少年已经完成金刚不坏神功的变身,连同发丝和眉毛都变成金色!炽热温度扑打在身上,让衣服蜷曲变形,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净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这进攻力度不行啊!”顾凡拍拍胸口,衣服上有两个漆黑手印,“怕诸葛正我他们听到动静追过来么?” “哈哈,我会怕他们?”空气中到处都是安世耿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他化身虚空,无处不在,“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顾凡直起身形,悬在身侧的手臂猛然向右探出,手掌若龙爪,虚空被他抓出一声痛哼。 安世耿身形显现,他凌空静止,身体斜斜停滞,伸出的脚腕正被少年抓在手中! 没有内力,顾凡尚不懂得精神运用之法,可现在他已经今非昔比!遁术说的更加直白一些就是隐匿潜行之术,在强大精神感知之下,只要不是凭空消失,隐匿就会有破绽! 这怎么可能?感受着脚腕上传来的疼痛,安世耿苍白面色微微抽搐,身形旋转,另一只脚接连不断地攻击,扫劈点砸,劲气在两人之间炸裂,可他的腿始终被少年抓着! 少年根本没有抵挡他的进攻,只是舞动手臂,将安世耿不停砸向周围墙壁和地面! 内力护体的安世耿像是一块顽石,将墙壁砸透,将地面砸的凹陷!他踢在顾凡身上砰砰作响,可顾凡将他砸在地上的声音更响,在寂静夜色中传出很远! 噗……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安世耿消耗大半的内力终于完全耗尽,“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相信顾凡会无缘无故的救他,也不相信顾凡让他来就是为了杀他!求饶并不丢脸,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安世耿深知进退之道。 砰砰接连两声,房间内的桌椅板凳全部碎裂,墙壁地面全部变形,顾凡倒提着安世耿,此时他已经没有风度翩翩的模样,浑身多处骨骼碎裂,脸颊肿胀,额头流血,被姬瑶花刺破的伤口流血不止,安世耿自记事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年居高临下,面容和煦,“成为我的手下怎么样?” “你做梦!想要我安世耿成为你的走狗,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砰砰……安世耿只剩下出气,连吸气都做不到,碎裂的肋骨刺穿肺叶,他浑身被鲜血和汗水湿透,可他仍旧留着最后一口气,恶狠狠瞪着顾凡! 少年伸手自腰间取出一个瓷瓶,瓷瓶上布满裂纹,在拿到手中的刹那粉碎,露出一粒血红色丹药,没有药香,没有毒药的刺鼻气味,那丹丸在顾凡手指之间,忽圆忽扁。 “想要你丹药控制我,嗬嗬……” 安世耿头上的血流的更快,努力从齿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顾凡将丹丸弹出,落在安世耿腰间的红色上,那丹丸遇到血液,顿时融化,安世耿看着衣服上的血液迅速消失,而后一股诡异感觉在心头升起,他能感受到,伤势在迅速恢复! 将安世耿丢在地上,顾凡向前几步,负手而立,沉寂在夜色之中,聆听者周围的动静。 “成为我的手下,不是你想不想,而是我想不想!好在你还有利用价值,属于优质资源!” 安世耿缓缓从地上爬起,体内的骨骼在迅速归为,体表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受到重创的五脏六腑带来的疼痛也迅速消退,他感觉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 安世耿双眼微眯,缝隙之中闪烁着冷光,他要拖延时间恢复内力,“你不怕我反噬?” 少年给他用的是什么,安世耿现在不清楚,可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疗伤圣药,他没有感受到内力运行受到丝毫迟滞,也不曾感受到体内存在异物! “听说过巴布洛夫的条件反射原理吗?”顾凡轻笑,“我不觉得你会比狗的意志更强!” 安世耿一脸懵逼,可不等他询问巴布洛夫是谁,条件反射是什东西,他感觉自己又落入了少年手中,只是这次被擒拿住的是脖子! 随着顾凡手指用力,安世耿感受不到呼吸,脸色涨红而后发紫,舌头慢慢探出。 咔嚓!意识一片空白,安世耿听到了自己筋骨断裂之声,他不是让自己成为他的手下吗? 茫然过后是无穷恐惧,如同浪潮一波波侵袭着安世耿的意志!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能够呼吸,能够思考,能够看到和听到,甚至嘴巴仍旧能够说话,可他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自筋骨向着脑海冲击,像是一万根钢针刺在头上,让他头痛欲裂! “你要带我去哪里?”安世耿努力平复心情,他嘴硬不过是想要增加一些谈判的筹码,谁能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落地换钱,反而直接掀了桌子,这让他不敢再表现的桀骜! 端王府的护卫已经撞开安府后院大门,或许诸葛正我很快便会出现在安家大宅之内!顾凡可不想和陆小凤等人真正撕破脸皮,他只能选择暂退一步! “安世耿?”公孙兰眉头轻皱,她不喜欢气质阴柔的男子,而安世耿就是其一! “有什么折磨人的办法,让他心服口服?不用怕折磨死他,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高手!” 公孙兰有些不悦,“你要我成为帮你处理脏活的人?这种人最后可都没有好下场。” “我要你成为我的贤内助!咱们现在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么,夫妻一体,说这些见外了!” 公孙兰看向安世耿,“你不能让他屈服吗?” “杀他很容易,想要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却需要时间慢慢感化他才行!” “那你或许不该一开始就采用这种暴烈的方式!交给我吧,不过可能需要时间有些长。” “要是能够弄到护龙山庄小妖女的移魂大法就好了!” “那种精神秘技的效果不见得比我的手段更好用。忘了,你根本不怕他反噬!” 安世耿呆立在房间之中,身上破烂衣衫不知第几次被汗水完全浸透! 自从来到这里,他的筋骨就开始迅速恢复,可相应的是他的躯体正在迅速干瘪!等伤势完全恢复,他整个人已经瘦得有些脱相,顾凡没有点他的穴道,可他就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能清晰感觉到,任何动作引发顾凡的不满,等来的便会是身死,可他现在求死不能! “帮我查他爹的行踪!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我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总好过他虚无缥缈的皇帝梦!从今天开始,这个世上便没有了安世耿!你觉得如何呢?” “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公孙兰翻翻白眼,“陆小凤、无情,与你可不是一条心!你是准备让他做赏善罚恶使者,还是只用来处理脏活呢?” “安家家大业大,拿出一些钱财用来赏善应该不为过吧?” “放了我,所有钱财任你取用!” “你的命都是我的,难道钱财还不是任我取用?也对,还有你爹在!放心,我会找到他!” 少年伸手一招,安世耿面色巨变,他身体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可伤势迅速恢复的酥麻感又让他无暇痛呼出声,一枚红色丹丸自安世耿体内飘出,落在少年掌心之上。 那是血液凝成的珠子,安世耿感觉身体虚弱的能够被一阵风吹倒! 天色微亮,晨曦诱人。顾凡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收拾一番,走向客厅。 “一事不烦二主,剩下半具罗摩遗体应该在张大鲸手中,你去为我取来如何?” 无情怔怔看着盘膝坐在床榻的顾凡,好多想说的话此时也问不出口,因为她很难分辨顾凡口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那还能问出什么结果? “这么说,我父亲是因为告密,背叛朝廷,才被皇帝下令处决,这事和神侯府没有关系?” “诸葛正我、铁手和追命都很清楚事情原委,甚至是十二元凶之一,你说有没有关系?” “刀不会杀人,只有拿刀的人才是真凶!你说过要帮我复仇,可他已经快死了!” 皇帝快死了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消息,作为前神侯府掌握情报的无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想让他怎么死?”顾凡终于睁开眼睛,在公孙兰的住处见无情,他感觉有些别扭。 禁欲很长一段时间,再次打开欲望的阀门,想要关上很难,特别是大早上,特别是面对无情这种绝世美女。所以他索性不去看,可他现在不得不做出重视无情决定的模样,睁开眼。 “我要亲手报仇!”无情恨声说道,“如果你做不到,将他杀死在皇宫之中也可以!” “需要我帮你杀了诸葛正我他们吗?” “不用!”无情转身离开,茫然穿行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家杂货铺面前。 陈记粮油!谁能想到黑石的联络点,就在眼皮下面呢!若非顾凡说明,她还真不知道! 此时的陈记粮油店很是热闹,两个衙役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中走出,无情只是凝神细听一会儿,便转身离开。肥油陈已经死了,或许这会让顾凡的计划出现一些差错! 按照顾凡所说,让肥油陈传信给黑石转轮王,以罗摩遗体为饵,让他劫持或者杀死皇帝。如此说来,转轮王肯定在宫中有着绝大实力,甚至黑石就是朝廷的一部分! 越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或许越是隐藏着难以察觉却能让人触目惊心的黑暗! 钱庄!无情转头去张大鲸家的钱庄,没想正好遇到曾静和江阿生也来钱庄办理业务! “任我行带着向问天返回黑木崖,任盈盈去了洛阳。她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吧?” “她的消息能力很强,三山五岳不少邪道中人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令狐冲之死让她和任我行分道扬镳,却是机缘巧合,对了消息给岳不群传过去了吗?” 公孙兰嗔道,“你吩咐的事情,哪一件我不是帮你办的妥妥帖帖?你真打算重用无情?” “让她帮你打打下手吧,我不忍心你太过劳累。我相信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对了,找到无花的踪迹了吗?让他做罚恶使者倒是合适,没有安庆云下落之前,先和安世耿搭班子!” “消息哪有这么快!不过楚留香已经来到京城,他好像也在调查无花。他除了逃命功夫一流,其他功夫似乎并不高明,难道他也是你目标之一,他虽是盗贼,可在江湖上侠名不小。” “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之前,我可不愿对他出手!你太小看他了,他和陆小凤根本就是一类人,武功或许不是最厉害的,可一旦与他们生死之战,你会发现,他们会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色泽、气味、地形,哪怕功夫比他们高明,可最后他们一定不会死!” “而且,传言他的一身功夫与铁中棠和夜帝脱不开关系!这两尊大神可是销声匿迹很久了,我可不想把他们炸出来!不过楚留香有一门功夫,我想得到!” “那是他们没有遇到我!”公孙兰挺了挺胸脯,“金九龄今夜就要伏法,你不去看看?” “你们都设计好了,我躲还来不及呢!否则陆小凤肯定能够发现其中破绽!薛冰呢?” “我安排她易容去接近霍休了!这个老头子行踪不定,怕是很难收到效果!顾凡,武贵精而不贵多,你这身内力本就有隐患,再分心他顾,怕是难以走到武道巅峰!不管是乾坤大挪移,金刚不坏神功,还是蛰龙睡丹功,降龙十八掌,甚至是吸功大法,哪一门都是无上绝学,都能让你一路坦途,你又何必贪心他人武学,贪多嚼不烂啊!” “我还想得到风清扬的独孤九剑,水母阴姬的神水功法!不是我贪心,多了解一些总没错。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倒是委屈你帮我参悟,不会对你的进境造成影响吧?” “哼!”公孙兰快步离开。她岂能不知道顾凡说的是反话?无上绝学她就是不修炼,也能从中借鉴到很多武学至理,怎么可能对进境造成影响?倒是她迟滞不前的境界又有增长。 “顾兄弟,你这是陷在温柔乡中不舍得出来了啊?”陆小凤站在院中,抬头朝着敞开的窗子喊道,“你怎么把保护薛冰的无情给调走了?” 西门吹雪抱剑而立,闭目调息。昨夜他遇到了一个高手,一手太极剑法使得出神入化,若非肯定对方是个年轻人,西门吹雪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武当隐藏的高手对自己出手了! 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这本是太极真意,可那青年的太极似乎不甚正宗,可同样玄妙! 顾凡探出一个脑袋,“上来吧。正好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两位高手!” 三人落座,自有丫鬟添上香茶。 “我打听到另外半具罗摩遗体的下落,已经让无情去打探消息了!薛冰怕是还要西门兄费心。对了,你的案子还没有收网吗?” “今夜收网!只是我怕那些被盗走的财物,怕是难以追回了。西门这两天怕是没空。薛冰还是先呆在蛇王那里吧,这是我收到的一封信,你看看。对了,怎么不见公孙兰?” “我有一大堆事儿需要她忙,她还参合到你案子里去,你还想怎么样?她是我女人!”顾凡打开信件,扫了几眼,心中模糊的记忆终于再次清晰几分,沉吟片刻,“他想调虎离山,你想将计就计?” “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我已经让人易容成我和西门兄,昨夜便疾驰出城。怕是要在你这里呆上一天,等天黑之后再抓他个现行。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不去!”顾凡摇头,接着把最近遇到的一系列武学问题提了出来,其中有最基础的让陆小凤哭笑不得,可也有深奥的让西门吹雪为之皱眉! 少年每时每刻都在遇到问题,有公孙兰在身边,他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他可是将不少问题说出,想要听一听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解释。他坚信,思维这种东西越宽广越好! 每个人对武学的理解不同,给出的答案亦是不同。对于基础问题,公孙兰、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答案还相差仿佛,可对于高深的武学至理,三人的见解则各不相同! 微妙的差异,是性格,是性别,是修为,是修行功法等各种原因造成,可确实大大开拓少年眼界,同时为他自己理解武学提供了不少基石! 这种武学交流,是对三方都有益处的事情,陆小凤乐见其成,西门吹雪也多有参与! 天色将黑,陆小凤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疑难问题?你好像不会内力吧?这是我灵犀一指的功法你还要不要?” “要啊!那可是灵犀一指!武道之路有化繁就简,贵一而精,也有推简演繁,博采众长!你们选前者不能妨碍我选后者啊!倒是你,怎么舍得把这种东西交给我了?” “我怕真的有一天会死于非命!昨夜我见过李兄,我们已经约定一战,就在……”陆小凤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叶孤城和西门的战斗之后,我是他的见证人,护道人,收尸人!” “那不是还有将近一年时间,我怎么感觉你在交代后事?我学了他的飞刀之法,也学了你的灵犀一指,啧啧,这运气真是逆天!” “李兄要找出那个刺杀我们的高手!你除了练武好像没有其他事情,不如帮我找个好的传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和他交手之时,案子完结,我要陪老贼头去神水宫赴约!” 顾凡皱眉,“天一神水被盗之事?你告诉老司,让他来找我!别人怕水母阴姬,我可不怕!有本事尽管让她来找我好了,这梁子我替楚留香和老司接下如何?” () 第270章 三场交易 时间在一问一答之中过的飞快,转眼之间便到了黄昏时分。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前脚刚从少年这里离开,后脚无情便走入房间。 “肥油陈已经被人杀死了!我在张大鲸的钱庄遇到了曾静和江阿生。” “这么说也遇到想要打罗摩遗体主意的那些人了?崆峒派的人有没有出现?” “紫青双剑就在京城,今夜要与张大鲸进行交易!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公孙兰呢?” 单独紫青双剑无情还能应付,可今夜当然不会只有紫青双剑出现!曾静和江阿生两人,或许还有其他黑石中的高手,无情自己一个人还真应付不来! “人手还是太少,动不动就捉襟见肘!公孙兰有别的事情要办。那我就陪你走上一遭!” “你去了没有用!”无情毫不客气,“纵然你有不死之身,夺不到罗摩遗体。” 少年此时已经从床榻之上下来,他放开运转的蛰龙睡丹功,周身气势瞬间大涨,一种独属于高手才有的威压,在他身上散发出来,浑厚内力让无情都为之侧目。 多少年内力,这是武者经常挂在嘴上的话,可在战斗中,二十年内力消耗干净,难道还要苦修二十年才能将内力重新补全? 不管是公孙兰还是陆小凤,都不认同这种说法。内力照他们所说,就是存在于天地之中的元气,而几十年内力,看的不是修炼武功多少年,而是经脉的承受度! 人体天生经脉通畅,但是对于运行天地元气的承载能力却很弱。通过修炼,将经脉拓宽加固,让更多的天地元气能够在经脉之中运行,这便是武道之路! 所以说多少年内力,不如说多少年经脉!这也是为何有些人苦修数年,成果却远超其他人数十年之功!经脉承受能力强大,吸收的天地元气自然更多,运转功法之时,输出的能量更多,功力也就显得更为深厚! 弄清内力与经脉真正关系,顾凡心中喜悦无以复加!他以为内力是从食物之中提取而来,炼精化气嘛,清末世界如此说,到了这个世界他倒是也还如此想,确实入了思维误区! 想到自己的经脉强大程度,少年嘴角不由勾起。他的经脉或许不是最强大的,但是若说承受能力,足以让很多人为之汗颜,因为他根本不怕经脉碎裂! “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么?”无情眼珠微微颤动,她脑海中闪过顾凡偷窥端王府之战的画面,安世耿的暴露,应该让他更加小心谨慎才对,可为何他反其道而行之?真是越发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不过我也无需看懂! “走吧。幸亏我留了一手,不过彩戏师其人贪心太甚,怕是不会把消息传给转轮王。好在崆峒派没有让我失望,转轮王会出现的!希望公孙兰那边不要搞砸了!” …… 此时的公孙兰,正和金九龄坐在蛇王的老巢之中,旁边放着一口空箱子,而蛇王呆立当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活命的机会!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想都不敢想的多! 陆小凤啊陆小凤,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两个蛇蝎心肠的家伙给蒙蔽了! 公孙兰笑道,“注意细节,陆小凤可不是一个好骗的人!” 金九龄点头,示意公孙兰钻入空箱子之中,在烛火之中静静等待陆小凤的到来! 有少年为他们开通的血脉之间的诡异感知,陆小凤已经失了先手! 此时正在赶来的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悠然道:“我想不懂为什么。” 西门吹雪知道陆小凤说的是什么,可他同样想不懂为什么! 少年不是缺钱的人,日月神教绝大部分钱财入手,此时的他更应该沉寂下来,好好消化,可他对公孙兰参与到这个案子之中,却始终不闻不问,公孙兰是他的女人!在神侯府,因为一句威胁,他敢掀桌子翻脸,现在他难道不担心公孙兰的安危吗? “他图什么?”西门吹雪冷声道,“武功,钱财除外,他不用兵器,只有权势了!” “权势?他放着日月神教那般大的场面不去收拾,一个绣花大盗能够给他带来权势?” “他想要的是比日月神教更大的权势,整个江湖,更甚着是整个天下!” 西门吹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在这个秋夜之中宛若寒风,让陆小凤打了激灵。 他早该想到,可先入为主,他一直以为顾凡是某个人布置在江湖上的棋子!或许曾经是,可现在他显然已经成长为棋手,他有足够的能力搅动这个江湖! “你总是能直指人心!”陆小凤拍拍西门吹雪的肩膀,“快点吧,我怕薛冰出问题!” 两人刚从金九龄府邸出来,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金九龄竟然去找蛇王了! 想一想无情的突然有事,想一想公孙兰的锲而不舍,再想一想顾凡的不闻不问,不由得他们不再想一想,金九龄和顾凡到底是什么关系,而顾凡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 穿街过巷,两人很快来到张大鲸的府邸附近,周围安静的可怕,若有若无的杀气缭绕,让灯火辉煌的院落看起来如同鬼宅。 “至少有三十人!”无情传音道,“这只是在外围,你确定能够应付吗?” 有内力不代表能打!有武功不代表攻击力强!至少在几天前才获得内力的少年,不见得正面交战能够胜过自己,可惜杀掉他的难度一直在飞速增长! 顾凡嘴角勾起,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并非来自气机,而是来自诡异的血液! 早已出城的无花,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他难道是要监控事件的发展?还是说,他也没有资格知道罗摩遗体的具体谋划,还想着夺回罗摩遗体? “你进去等我,等罗摩遗体出现,尽管出手。我又多了一个帮手,或许不止一个帮手!” 少年迈着悠闲步子离开,场中顿时只剩下无情一个人,承受着一道道带着杀气的目光。 “交易马上就要开始了!”无情皱眉,难不成安世耿也要出现了? 顾凡径直转过街角,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可同时也进入了另外两人视线。 南宫灵和无花立在一株大柳树之上,枯黄的柳叶和茂密的柳条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 这是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至少有三拨人同时盯住,可另外两拨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顾凡?我要去杀了他!”南宫灵一身扶桑武者打扮,眼眸之中恨意翻腾。 无花传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让他先逍遥几天!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再找到罗摩遗体下落,你想都不要想!咱们现在已经麻烦缠身,不要再招惹他们!” 他们,当然指的不是顾凡,这个家伙还不被两人放在眼中,可陆小凤和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的李寻欢,确实让两人颇为头痛!做贼心虚,说的便是他们! 张大鲸正厅,坐在轮椅上的张大鲸笑容满面。他当然要高兴,毕竟苦求的另外一半罗摩遗体出现,他终于有希望重新恢复行走能力,他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李寻欢的茶已经凉了,他逼着的眼皮微微颤动,感知着周围出现的一缕缕气机。 张大鲸作为父亲的故交,亲自求上门来,他不能不来!对于张大鲸的气魄他佩服,可对于张大鲸的谋划,他却嗤之以鼻!真以为有小李飞刀坐镇,宵小便不敢来了么? 他没有发现,在横梁之上,早已有一团暗影趴俯,暗影与横梁融为一体,没有一丝生机。 作为黑石曾经最为出色的杀手,细雨潜伏的能力在这个混乱江湖世界绝对属于顶尖。以有心算无心,加上周围气机凌乱,李寻欢没有感知到,并不奇怪! “世叔,你真打算把罗摩遗体拿出来么?”李寻欢叹息一声,睁眼看向张大鲸。 张大鲸郑重点头,“恢复双腿是我几十年的梦,如今实现在即,我怎么会退缩?若是有宵小出现,贤侄尽管放手去杀,我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罗摩遗体,谁也抢不走!” 张大鲸有底气说这番话,并非看轻武林,而是他另有准备! 龙凤环上官金虹和墨侠屠飞,都是他的底牌!一个用来守护自身,一个用来守护罗摩遗体,加上李寻欢,三个一流高手在场,崆峒派想要黑吃黑,亦或者其他人想要插手,不可能! 对张大鲸而言,能够用钱做到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他虽然没有万三千有钱,可他的钱也足够多!足够让江湖上的高手俯下身段合作! “来了!”耳边响起一道轻音,张大鲸看向李寻欢,此时的探花郎已经站起,正在看着院中突兀出现的几人。紫青双剑,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紫剑崆峒派长老背着黑布包裹,和青剑女子一同上前,迈步进入房门,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张先生,你似乎把声势搞得有些大。你就不怕走漏风声,让人知道……” “我买来的罗摩遗体,为何怕被人知道?!”张大鲸伸手打断紫剑,“东西带来了吗?”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青剑冷声一声,“你的那那一半呢?” “哈哈,我一百万两银子买你们的罗摩遗体,你管我的那一半作甚?难不成,想抢?” 紫青双剑脸色一变,看向神情郑重的小李飞刀,“不要乱说,东西在这里,验货吧!” 包裹被丢到桌案之上,张大鲸颤抖着双手将之打开,仔细打量半具干尸良久,才轻声道,“不对,这不对!你们这不是真的罗摩遗体!” “不是真的?”紫剑冷声一声,“你若是反悔便直说何须如此推辞!拿来,我们不卖了!” “等一等!”张大鲸平复一下心情,手掌在干尸之上来回摩挲,眼中疑惑之色渐渐淡去,最后变成一抹坚定,“把东西带上来,我要亲眼看一看!” “世叔?”李寻欢的话刚出口,便被张大鲸打断。 李寻欢不想完成这次交易,紫青双剑同样不想完成这次交易!可他们都骑虎难下! 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再隐秘的消息,被三个人知道,便有可能让全天下知道!而此时张大鲸和崆峒派交易罗摩遗体的事情,何止三个人知道?所以说京城之中,只要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只是有些人碍于身份,有些人看透内情,有些人不敢伸手,有些人实力不够! 有实力有信心,看不透而且足够不要脸的,此时几乎全都在周围呢! 顾凡停在柳树树冠之外,抬头看向略显逐渐凋零稀疏的枝叶,“你不下来见一见故人?” “哼,你算哪门子故人!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否则小爷剑下无情!” “南宫灵?”顾凡好整以暇,“我找你哥哥无花,他就在你旁边吧,让他出来说话!” 无花感觉心头一震,那潜伏在身体之中的怪异血团像是沸水,他顿时无法稳住身形,一头自树上栽下,颇为狼狈的砸在地面之上。旁边的南宫灵都看呆了,这到底怎么了? 无花想要动一动手指都难,他能够感觉到,血液不再是逆流,可它们却静止在血管之中!只要顾凡动一动念头,它们会再次逆流,甚至爆裂血管破体而出! “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无花语气之中的恨意根本不加掩藏,“你就不怕我师门……” “你是说少林还是天枫十四郎背后的门派?亦或者说你母亲大漠石观音的势力?” 顾凡看了一眼若隐若新的南宫灵,低头俯视着无花,“凭你做的事情,我杀了你不为过!” 南宫灵浑身一个激灵,自树上跃下,挡在无花身前,可不等他开口,无花便出言。 “你先走!我与他有事要谈!” “罗摩遗体……”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些吗?”无花自地上站起,再也无法伪装平时的和煦,看向南宫灵的目光阴冷和毒辣,宛若他看向那些被他杀死的武林高手。 “我让他交出解药!”南宫灵咬牙,手掌已经按在太刀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杀人之势!现在的无花还不能死,否则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住丐帮! “弟弟,听我的先回去。”无花恢复一些冷静,按在南宫灵的手掌,“我能够解决。” “好一副兄友弟恭,兄弟情深!”少年轻轻抚掌,“来都来了,何必这么快离开!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夺得罗摩遗体,事后我会给你们丰厚的报酬!” “我要解药!”无花沉声道,“否则你不但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被天下人追杀!” “不错!少林是白道之执牛耳者,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我劝你乖乖交出解药,否则……” “无花,想要解药,用你弟弟的命换怎么样?无需你亲自动手,只要你点住他穴道便可!”少年嘴唇微动,传音入密道,“你对我还有大用,他么,知道的太多,会坏了你的谋划!反正你也打算让他做替死鬼,不如我让你的谋划更为严密一些!” () 第271章 一场乱战 紫青双剑的眼睛都红了,两个半具罗摩遗体,在张大鲸颤抖的手掌之下,缓缓结合在一起,不管是接口处,还是遗体的大小,都存在不符合之处! 曾静的呼吸陡然加重,一道道隐藏的气机变得更加明显,院落之中的崆峒弟子已经拔剑出鞘,气氛刹那间变得无比凝重。张大鲸的脸色有些苍白,希望之后的失望,让他难以呼吸。 顾凡站在院墙之上,身侧便是少林妙僧无花,只是他此时仍旧一身东瀛武者打扮,怕是没有人能够认出他的跟脚。在原来两人交谈的大柳树下,南宫灵贴身靠在树干之上,面色惨白,眼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怒火,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无花会对他出手! 此时,南宫灵终于知晓,为何无花连反抗的念头也难以升起,顾凡的手段实在是太强大!那一枚自无花体内飘出的血色丹丸,让他无时不刻不沉浸在恐惧之中! 命不由己的感觉让他倍感失魂落魄,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很多精气神,不再意气风发! “那便是楚留香和胡铁花!”无花暗中传音,将少年视线引向斜对面的墙头之上。 一个翩翩公子和一个肮脏大汉的组合,夜色难以遮掩他们的出众气质,所以十分惹眼。 眼神过去之时,正是两人观望过来之时。楚留香摸摸鼻子,微微颔首,打量着无花。 长时间的追踪和寻找蛛丝马迹,他们知道袭击一系列江湖高手的人是东瀛武者,而此时无花正好是东瀛武者打扮!可对方到底是谁,楚留香到现在也不敢肯定! “那个少年是顾凡!最近的风头很胜,传言说很是能够玩弄人心,可惜没什么战绩流传!” 胡铁花话音刚落,楚留香便解释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他的朋友便知道了。” 顾凡名声大噪,不在于他战绩彪炳,而是在于他交好的朋友和得罪的敌人!本来一个无名小卒,却能与陆小凤和李寻欢相谈甚欢,能够让神侯府无情为之出走,这人会简单么? “说这些没用!”胡铁花不屑的扬了扬拳头,“江湖上的朋友可未必都是真的朋友!张大鲸的胆儿真大,他们快要动手了吧,咱们就在这里看着?那可是罗摩遗体!” “咱们就在这里看着!”楚留香摸摸鼻子,瞥了一眼胡铁花,“它也是一个祸根!” 墙头之上有很多人,房顶之上同样有很多人。他们一个个相互戒备,可贪婪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张大鲸拿出的那半具罗摩遗体! 其中值得让人注意的不少。比如一身都包裹在宽大彩色袍服之中的彩戏师,比如本该死在顾凡手中血刺客三号,比如头戴黑色转轮王面具的黑衣人,再比如飘飘若仙的无情。夜行衣蒙面伫立的江阿生!一个身材挺拔,气质华贵,不做任何掩饰的异域青年! 院落之中已经开始交手,几个崆峒弟子的惨叫接连响起,紫青双剑充耳不闻,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显现,额头上汗珠滚落,却始终不敢将长剑拔出。 李寻欢双手之中,各自捏着三柄飞刀,刀尖外显刀柄藏在手心之中,随时能够脱手而出! 房间窗户骤然被人打开,一股烟雾顺着窗户流入大厅之中。 三柄飞刀成品字型骤然飞出,将烟雾切碎,显露出一个东瀛武者打扮的高手,他肩头和手臂之上各自插着一柄飞刀,恍然味觉,太刀在手,一刀劈向瘫坐在轮椅上的张大鲸! 迎风一刀斩!无花身体一颤,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到底是谁!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世人皆知小李飞刀的飞刀厉害,却忘了他本身也是一流高手!李寻欢身形闪烁,挡在太刀之前,捏着手中飞刀迎向那闪烁着寒光的太刀! 房顶轰然碎裂,一个个人影出现在房间之中。院落里的崆峒弟子,早已倒在几个黑衣人联手之下,鲜血在灯火通明的宅院之中,深沉而阴森。 “桃谷六仙?”顾凡飘然而下之时,墙头上亦是有不少人扑向院落之中! 此时院落之中除了顾凡认出的桃谷六仙,还有好几个身手不弱之人!一个纱巾蒙面,身材绝妙的女子,一个手持方便铲的头陀,一个面色僵硬的持剑老者! 面对扑来的众人,他们不闪不避,或是兵器或是拳脚,招呼向顾凡等人! 罗摩遗体的吸引力超乎寻常的大啊!倒是没有发现峨眉弟子在此!顾凡瞥向另外七个持剑而立的青年,他没有见过却能一眼分辨出七个青年的来历,武当新七剑! 罗摩遗体若真是少林谋划,肯定瞒不过武当峨眉这等大派,这也是为何一直没有八大门派高手出面争夺罗摩遗体的原因吧?武当新七剑更多的是来磨剑,而并非抢夺罗摩遗体? 少年扬手拍向迎上来到曼妙女子,用的正是天下刚猛第一的降龙十八掌! 随着对武学理解的加深,顾凡这一掌使出倒是有了几分声势,颇为像模像样。 女子伸出的柔荑,骤然之间变成黑色,纹在虎口之处的黑色蜘蛛文身,刹那消隐不见。 砰的一声闷响,女子身形倒飞而出,白色纱巾向外一凸,被染成了血色。 用毒?顾凡看着不知何时爬到手背上的蜘蛛,蜘蛛露出狰狞毒牙,无视内力震颤和防护,狠狠咬下。毒液自毒馕之中流动,晶莹剔透的液体出现在毒牙之上。可它锋利无匹的毒牙扎在少年手背之上,却连一个凹陷也难以做到,更不要说刺入皮肤之中! 少年面色一冷,脚下轻点再次一掌拍向那女子! 轻风拂过,纱巾飘落,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惨白绝美面容,而这个人顾凡正好认识! 妙衣仙子林仙儿! 在山陕之地,追命和顾凡曾遇到杨五常追索林仙儿与一花姓年轻公子,那时的她武功很弱,可在河南地界时,江湖上便开始有妙衣仙子林仙儿的名头在外传扬! 顾凡三分内力的一掌,她能够接下不死,显然在武功之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是飞跃式的进步! 她很美,眼神很惹人怜爱,可惜少年不会因此而绕过她,杀人倒是不至于,废掉气海丹田而不伤人性命,少年此时能够轻松做到! 砰……空气之中多出一道白色涟漪,一枚石子飞速撞向顾凡膻中穴,它来自房中那名异域青年。之所以一眼便认出他来自异域,是因为他肤色发白,鼻梁高挺,眼眸碧蓝!虽有中原人之装束,但挂在耳垂上的坠子还是能说明很多问题! 内功运转,手掌一引,那枚急速向前的石子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牵引,速度骤然降低,最后落在顾凡手中,平平无奇的一枚石子,可却比很多人的暗器更强大! 剧烈与空气摩擦之后,它上面有一股焦灼气息,足见打出的异域青年内功之深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张大鲸扯着嗓子大吼,一个个护院自黑暗之中窜出,向着院落之中的江湖人扑去,本来还斗的不可开交的众人,此时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罢手杀向护院。 几个偷袭向顾凡的护院和高手,被无花轻飘飘挡下,两人迈步走向大厅。 此时大厅之中已经乱做一团,李寻欢挡住一个东瀛武者还算游刃有余,可让他同时应对这么多高手,他当然力有不逮,闪躲躲过出手,情势顿时万分危急。 好在众人的目标不是杀他,而是抢夺半具罗摩遗体,他的压力减小不少,否则便是死局! 手持龙凤环的上官金虹不知何时出现,他没有守护在张大鲸身边,也没有去保护罗摩遗体,而是掺杂在众人之中,开始出手抢夺罗摩遗体! 任何一个靠近罗摩遗体之人,会同时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哪怕战斗异常激烈,处在风暴中心的张大鲸,反倒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是强大气劲和气势,压的他难以呼吸! 异域青年一掌拍飞转轮王的进攻,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龙凤环砸下的刹那,移形换影出现在另一侧,一掌拍向空气之中,而那空气一阵涟漪,暴露出身着彩袍的彩戏师! 与无情对战的是血刺客三号,他的剑比顾凡杀死的那个三号更凌厉,更快!同样的脸,同样的剑法,在他手中比在那个三号手中高明许多! 一长一短两柄铁剑,在江阿生手中飞舞,参差剑法招招要命,一剑比一剑狠辣,他只攻击头戴转轮王面具之人,可惜一流高手的功夫与那人相比还差些,在混战之中,他一时难以取得效果。 无花背对顾凡,挡住庭院之中几人来路,手持方便铲的头陀和面色僵硬的持剑老者,武功都不在他之下! “让他们进来!”顾凡站在门口,看着一团团模糊身形嘴角轻轻勾起,这些高手都不错! 顾凡也是来抢夺罗摩遗体的?李寻欢知道顾凡的强大,也知道顾凡身负多种绝学而并不精通!那么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李寻欢眼眸微眯,放缓了进攻速度! 他想到少年的狂妄念想,想到对对手持铁牌的赏善罚恶使者,顾凡怎敢在此时如此做? () 第272章 言语退众人 “诸位,如此乱斗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分出生死胜负,不若咱们共同参悟这罗摩遗体如何?”异域青年所占之地最靠近罗摩遗体,可他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桌案旁的张大鲸,未必就是真的张大鲸,那盖在锦炮下的未必就是一双断腿! “可惜只有一半!”上官金虹眼中根本没有一丝贪念,他早就和屠飞勘验过着半具罗摩遗体,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内功残留的痕迹,而且张大鲸答应的金钱到位,只要他能够获得另外半具罗摩遗体,自然会让他参悟。上官金虹此时怎么会让众人联合在一起呢? “这东西我必须带走!”生硬苍老的声音自转轮王面具之下传出,他传音彩戏师,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在我手中你还有一丝机会,若落入他们任何人之手,你想都不要想!” “我对罗摩遗体没有兴趣,我只想杀了他们!”一长一短两柄剑,一把指向转轮王,一把指向彩戏师,“只要他们死了,我掉头就走!” 曾静早已认出参差剑法,可此时听到声音,她还是呆住了,江阿生就是张人凤! 宛若一道霹雳打在头顶,她胸口闷的几乎喘不过气起来,自然顾不得再隐藏气机,众人抬头看向房梁,曾静跃下,可她离开之处,再次无声无息多出一道身影,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司空摘星盯着顾凡,感受着体内若有若无的血脉牵引,苦笑说道,“我就不该来看稀罕!” 江阿生一愣,眼神再次变得冰冷,曾静握着剑,指向转轮王。她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遭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转轮王决战。放下,怎么可能因为见痴大师和顾凡的一番话就彻底放下?她也觉得今夜不该来,可她已经身在此处,来都来了,还能退走么? “夺宝就夺宝,还杀人,你们这群人啊,做的就是过分!”顾凡倚在房门上,“我不管你们如何商量章程,今夜这东西我肯定要带走,不服尽管来战!” “狂妄!”异域青年扫视众人一眼,视线落在手持方便传的头陀身上,此时那头陀正搀扶着重伤的林仙儿,“诸位,我看还是先把此人清除,咱们再做商议吧?!” “我不插手!”上官金虹和李寻欢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后退一步。 无情脚步移动,站在顾凡身侧,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曾静此时站在顾凡另一侧! 转瞬之间,形势大变,场中竟然成了顾凡实力最大,至少表面上看如此! 彩戏师和转轮王凑在一块,可谁都能看出他们的面和心不合!血刺客三号缓步后退,显然也不愿插手对付顾凡,异域青年和头陀、林仙儿同为一体,可他们三人中只有两人有战力! 那面色僵硬的持剑老者,站在院落之中,不声不响,谁也不知他到底是打算如何! 另外一个和李寻欢对战良久的东瀛武者,此时早已隐匿身形,可他却瞒不过顾凡感知! “你为何会降龙十八掌?”异域青年眉头轻皱,俊朗面容上满是疑惑。 “明侠张柏?倒也有几分光明磊落之感!”顾凡捏着石子,“九阳神功确实不凡。” “他是顾凡,号称‘见到了便知道了’!”林仙儿擦掉嘴角血丝,解释道,“公子,此人不可小觑,他与诸多高手都有着或明或暗的亲密关系!其中就包括李寻欢。” “别胡思乱想了!我答应范瑶将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传给你,他却忘了这些武功本来就得自张无忌。你要与我抢罗摩遗体?” 范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范瑶可是太祖朱元璋镇压武林最大的障碍,最后消失无踪,没想到顾凡竟然是他的传人! 李寻欢眉头轻皱,他知道顾凡肯定不是范瑶的传人! 上官金虹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张柏,此人非但会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同时亦会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非常棘手。看来你是非动手不可了,他可不会为你们明教保守什么镇教功法的秘密,天下皆知他的嘴巴很大!” 嘴巴大,是说顾凡没有保密意识,同时亦是在影射顾凡的野心很大!没有野心,何苦搜罗那么多奇功绝艺?何苦再对罗摩遗体起贪念? “我没有修习乾坤大挪移!”张柏神色郑重,“既然如此,我不与你争!你若是想对他动手,我倒是可以出手帮忙!这种心思狡诈的小人,竟在中原江湖上声名鹊起,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上官金虹,你安得什么心我不管,可挑拨我,就要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在场之中,可没有人能够让张柏感到害怕!他刚才已经与上官金虹对过一掌,未分胜负! 顾凡点头,看向房屋角落之处传音道,“柳生但马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朱无视的意思?回去告诉朱无视,好好做他的铁胆神侯,还能善终,若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怕会死无全尸!” 空气之中传来一声只有顾凡能够听到的冷哼,隐藏在那里的东瀛武者,再次显现身形,不过他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悄然移向窗子位置,“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呢?”顾凡看向面容枯槁,僵硬没有任何表情的持剑之人,“退走还是死在这儿?” 持剑之人同样冷哼一声,跃上墙头消失在黑夜之中。 上官金虹眼角微微抽搐,谁能想到顾凡真的能够三言两语将诸多高手惊走? 听不到顾凡的传音,并不代表他看不出顾凡在传音! “张人凤,转轮王对我还有用,你今日先行退走吧,我答应过曾静替他铲除黑石!曾静早已改邪归正,但过错终究是要付出代价,是杀还是继续过日子,你看着办。” 江阿生恨声道,“我的仇,我要自己报!” 顾凡继续传音,“活在仇恨之中的可怜人,我答应你,若他不横死我将他交给你们夫妇!” 江阿生沉默,纵然张柏不与顾凡联合,他也没有办法在今日杀死转轮王了! “李哥,让张大鲸出来吧,他的腿我为他治好!” 坐在轮椅上的张大鲸抚掌,“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声音有些熟悉,顾凡略一思索便知道对方是谁,“屠飞?我修炼的敛息术比你更强大。” 话音落地,顾凡本来毫无内力气势的身体,骤然散发出强大气势,一层血色衣衫遮住周身,接着便一闪而逝!变得又如普通人一般。 他进步的太快了!上官金虹和李寻欢惊诧,站在顾凡身后的无花也难掩心中震惊,就连无情这个知道顾凡不少底细之人,亦是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上官先生,你呢?” “受人所托,我不能退!”上官金虹听着身后的轮椅之声,坦然道,“张先生如何说?” 张大鲸自密道之中走出,“你能治好我的腿?鬼医都没有办法,你能治好我的腿?!” 掀开盖在腿上的锦炮,自大腿处往下,空空如也! () 第273章 李寻欢的一刀 “鬼医说我身体孱弱,无法承受换腿造成的元气损伤,根本不可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张大鲸声音惊慌,“我不想只是留下一具全尸!” 重新长出一双腿,对于诡异血液而言也并非难事,可顾凡并不远平白加大自身消耗! “放心,我出手自然不会影响你的寿命!不过还是需要鬼医配合,而我没有他的踪迹!你获得罗摩遗体也又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它的念想也差不多全都断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散步消息,搜罗江湖人士保驾护航!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张大鲸面色不改,“对不对不重要,这么多高手在此,你若是有能力拿去,我挡不住!记住你的承诺。劳烦二位和贤侄,帮我护住这最后一点念想!” 张大鲸说完,示意推着他前来的手下后退,身形很快消失在密道之中,密道重新关闭。 “好一招坐山观虎斗!”张柏轻轻咋舌,“我来对付上官金虹。” “它不属于你,如此强取豪夺,与你厌恶的江湖恶客有什么区别?”李寻欢叹息一声,“张大鲸与家父有旧,我不得不出手,但愿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事关善恶,又关立场。事已至此,李寻欢当然无法一走了之! 屠飞自轮椅上长身而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诸多高手在场,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哪位高手与我切磋一番?若是不能击败我,还请早早退去,免得伤了性命。” 无花上前一步,在得到顾凡首肯之后,手持太刀,看向屠飞。 江阿生盯着转轮王和彩戏师,曾静想要过去帮忙,却被顾凡按住肩膀,他看向无情。 转轮王是无情复仇的一环,无情当然不想他现在死在这里,她上前一步锁定转轮王! 场中站在张大鲸一方的便只有一个李寻欢,顾凡看向曾静,“有劳姑娘拖延片刻。” 高手之争,生死往往在一瞬之间,而在收到干扰的情况下,无法全力出手,胜负好判,生死便难以分出! 长相凶恶的头陀一手持着方便铲,铜铃般的双眼盯着崆峒紫青双剑,浑身皆是煞气。 司空摘星闹着鬓角,“咱们不用大打出手了吧?赢了我你也得不到罗摩遗体。” 血刺客三号冷哼一声,“你怕了?不试试怎么能够知道,到最后鹿死谁手呢?” “咱们就在这里看着?”胡铁花抓耳挠腮,“势力很不均衡啊,怕是那顾凡要得手了!” 楚留香的手仍在鼻子上,他轻轻叹息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真以为那些人走了?” “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大威势,一出面便能将那么多高手惊走!他们还在附近?倒是瞒不过你!咱们不下去插一手,我可是手痒好久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好么?!”楚留香眉头轻皱,“我现在身上的麻烦可不少!” “打起来了!”胡铁花兴奋喊道,“好雄浑的内力,这便是九阳神功么?果真强大!” 面对张柏拍出的一掌,上官金虹手中龙凤环砸下,两人交手的气劲将窗上的纸片冲破,扬起院落之中无数尘土!以肉掌接兵器,张柏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头陀握住方便铲的手掌一紧,他已经看出,此时的张柏明显还不是上官金虹的对手! 九阳神功十分强大,可它也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无法突破最后一层,便达不到九阳大成,阳极生阴。武学的成长需要意志,也同样需要机缘,而此时的张柏显然机缘未到! 上官金虹早已做到眼到环到,手中之环和心中之环合而为一,张柏在境界上尚差了三分! 作为张柏的属下,同样是护道人,头陀不敢有丝毫放松,看似在于紫青双剑缠斗,可至少有三分精力在关注着张柏与上官金虹的交手。 说不清的铁叶子自无情身上飞出,缭绕周身,仿佛有千万根手指在不停拨动,袭向转轮王周身。乒乒乓乓声中,那些铁叶子根本无法靠近转轮王周身,便被长剑挑开,可他的转轮剑想要抽出空隙攻击无情,却也并非易事! 无情身如幻影,轻功卓绝,远超转轮王,哪怕转轮王剑法高超,剑招精妙,一时也难以还手,更不要说抽手抢夺罗摩遗体! 江阿生始终没有揭开面巾,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的曾静,他手中的参差剑却不会因此而迟疑,断去一臂的彩戏师,刀法和戏法融合为一,时而火焰刀,时而风沙刀,可却只有招架之力,他宽大袍服短短几招之间,已经接连抛出绳索,石灰等多种手段! 细说来,血刺客三号是第二个出手的,他出手的对象不是司空摘星,而是顾凡!只是他的剑不待递到顾凡脖颈之上,便被司空摘星挡住。 这是顾凡第一次见司空摘星出手,用的是一套掌法,凶猛刚强远超他半吊子水准的降龙十八掌。更让顾凡诧异的是,司空摘星双手之上,一双肉质手套,若非仔细观察,几不可见。 那双手套十分强大,三号刺出的犀利剑气,竟然不能伤它分毫!这不是在清末世界,这个世界的剑气也并非内劲激发下的剑芒能够比拟,这双手套的防御能力当然远超顾凡在清末世界的那一双,或许能够与刀枪不入的金丝甲相媲美! 李寻欢的飞刀始终未曾出手,他应对曾静的细雨剑法,显得游刃有余!曾静对他无杀意,而他同样不想杀掉曾静,两人之间的交手,更像是切磋,少了其他人的烟火气。 相比而言,杀气最大的便是无花,他的太刀狠辣非常,招招循着屠飞的致命处攻击!而屠飞周身缭绕一层墨色,剑法宛若泼墨行笔,以受代攻,看起来异常轻松! 无花以为挑了个软柿子,却不知屠飞的剑法只是稍逊西门吹雪半丝,总体而言,屠飞的武功尚在无花之上半丝!半丝一丝,差距看似微小,实则生死就在这毫厘之间! 不知是不是故意给顾凡找麻烦,无花丝毫不顾及楚留香在侧,李寻欢在场,用出了他的东瀛丹心术和银色飞环!在不暴露少林武功的前提下,他除了迎风一刀斩还真没有多少绝世手段,为了保命,他也不得不用,至少此时几人不会对他出手! 方寸之地,须臾之间,四五对高手捉对厮杀,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气劲在战场之外炸裂!看似平和,实则交手的烈度比刚才的混战更加凶险!气机相互牵引,两人的交手,往往对其他战场造成影响,而一旦分心难免落败,甚至身死! 顾凡可以感受到李寻欢目光之中的惊疑,要知道东瀛武者此时可是站在顾凡这边的! 微微摇头,从曾静与李寻欢的交手缝隙之中穿过,迎面便是无情和转轮王的交手战场。 无情身形显现,铁叶子悬浮身周,可大多数已然被劈成两半。她对暗器的控制虽然精妙,可顾凡突然闯入战场,还是让她心有顾忌,不得不暂停出手以免误伤顾凡,至少表面上如此。 转轮王一剑刺向顾凡胸口,面具之下还带着阴森笑声。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顾凡看也不看转轮王的剑,侧头看着无情。 这小妮子的心机手段俱是一流,可惜不能一心为我,到现在还想着试探,她不想报仇了? 光影扭曲,长剑透体而过,转轮王面具下翘起的嘴角骤然僵硬,他这必中的一剑竟然刺空了!而他根本没有发现,顾凡到底是何时逃开他锁定的! 乾坤大挪移之妙,远超顾凡的想象,同样也远超转轮王和无情的想象!它能够将别人攻击而来的内力进行挪移,同样能够将顾凡的身形挪移! 感受着后背劈下的刚猛掌力,转轮王来不及转身,长剑自肋下递出,身形向前猛然窜出。 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让转轮王难以稳住身形,只得借力奋力向前,窜出大厅。 看看金黄色手掌上的白点,顾凡继续向前。上官金虹和张柏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好像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战场边缘的不速之客毫无察觉!张柏的纯阳掌力掀起一道道热浪,上官金虹的龙凤环守的滴水不露,可他双手之中始终只有一枚龙凤环!龙凤子母环,用两个和用一个当然有区别,虽然区别不是太大,可生死就在毫厘之间的战斗,已然足够成为底牌! “无需你出手,我自能应对!”张柏急攻片刻,见顾凡盯住上官金虹不放,出言阻止道。 高手的尊严,让他不屑和别人联手对敌,至少此时和不至于让他生出联手之心。他眼中的中原,和祖父口中的中原,差别实在太大,侠义不存,利欲熏心,让他难以适应,但却不能磨灭他对中原武林向往的最后一丝美好! “那你可要小心了,他的龙凤金环是子母双环,现在他可还留着力气呢!” 谁不曾留着力气呢?张柏身形一缩,整个人宛若一团肉球,凌空砸下,手掌弯曲如蛇,竟然从侧面穿过龙凤环,一掌击向上官金虹的脑门! 这般陡然变招,加上顾凡在一边虎视眈眈,上官金虹脸上终于变了颜色,侧身闪躲,手中金环下劈,同时切割环内的手臂,他此时可不敢再有任何保留! 好快的应对!圣火令上的功法诡异非常,中原武林的高手应对起来应该颇为费力气…… 少年摇头,转向绕过两人战场,继续走向长案,他怕再慢上一会儿那罗摩遗体就消失了! 一柄太刀自虚空之中刺出,刀尖无声无息前行,在距离少年背后三尺之时,陡然加速! 黑衣黑巾蒙面,和无花同样装束打扮的东瀛武者,呼吸都在刹那轻快许多。 没有人能够躲过他蓄谋已久的一刀,更何况这个自大无比的少年! 当啷一声轻响,刀尖宛若刺到一块坚硬无比的陨铁,几乎同时,一双手指夹在长刀之上,让东瀛武者递不进去,抽不出来! 以金刚不坏神功防御,然后以背后命门做诱饵,同时以灵犀一指出招,顾凡终于抓住东瀛武者的踪迹,让他没有了逃脱的机会! 在东瀛武者惊骇之色中,少年一掌劈下,没有内力爆发,只有纯粹身体力量,重若千钧! 退便会卷入另外的战场,同时受到正在交手的双方攻击,而进,只需要接下少年一掌! 毒砂掌!东瀛武者暗呼一声,举掌迎上,雄浑内力爆发,周身散发一众邪异之气。 双掌交击之处,一股黑色雾气向四周扩散,又被无形立场排斥牵引,刹那间消散无踪。 灼热气息在掌心迸发,顾凡面色不改,变掌为爪,顿时将东瀛武者的手掌握在手中! 一股沛然之力拉动,东瀛武者身体前倾,左手之中的短刀适时刺向少年小腹。 少年一掌拍向东瀛武者太阳穴,在对方侧头躲避刹那,一枚血红色丹丸,自指缝之间抛出,眨眼之间灌入武者耳洞之中,没有内力附着其上,也没有太大力气用来杀敌! 丹丸入耳即化,在短刀刺中少年小腹之时,那丹丸化成的鲜血便深入耳道之中,消失在皮肤之下,瞬息之间,一股异样感觉在东瀛武者心头升起。 少年后退两步,“让你走,是饶你一命,没想到你非要找死,那我就只能成全你!” 只要给诡异血液一点时间,它能从皮肤渗透入身体,无视内力防护,倒是内劲能够有一定阻滞和破坏,可这个世界又有几人修习内劲? 东瀛武者手指塞入耳洞,想要将那一丝一样抠出,怎么可能? 丹丸可是顾凡的大杀招! 血液染红小腹处破裂衣衫,紧接着那丝血红便消失不见,身体上的伤口早已在刀尖后退时愈合。 倒是一把神兵利器!顾凡伸手一招,僵硬住的东瀛武者手中的短刀飞出,落在少年手中。 而东瀛武者宛若漏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很快便瘦的宛若皮包骨头,一团鸽蛋大小的晶莹血液自其胸口渗出,缓缓落入少年手掌之中,那东瀛武者瘫倒在地。 对纯粹的东瀛人,少年心中还是有一丝芥蒂的! 无花背后汗毛树立。 正在交战的众人都是一滞。 一切充斥着诡异,这根本不是武者应该有的手段! 将罗摩遗体拿在手中,少年看向上官金虹,这位枭雄是他的目标之一! 可惜此时的张柏和头陀背对而立,早已停手,否则少年不见得真没有机会! “看刀!”李寻欢身形后撤,手中的三柄飞刀此时已然变成一柄,他用来雕刻的一柄! 一声提醒出口,那柄最熟悉的飞刀同样出手! 仿若被猛虎盯住,顾凡心头升起一股寒气! 那柄飞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刺向顾凡咽喉,很快,他能够看清,却无法躲过! 仿佛冥冥之中有规则附着其上,这是必中的一刀!它能够斩杀肉体,同样能够斩杀精神意志,它是李寻欢超越当初巅峰的一刀,带着一丝偷袭意味,融合内力和意志! 一刀出手,李寻欢面对曾静递向咽喉的一剑,已然无力躲闪,无法抵挡! () 第274章 换命邪法 空间在这一刻没有了意义,飞刀出手,便已经到了少年脖颈之间! 无情的铁叶子瞬时化作一面盾牌挡在身前,屠飞周身的墨色气势刹那浓重许多,宛若黑色光球,东瀛武者打扮的无花手中的太刀仿佛变成了戒刀,气势刹那变得宏大而有佛韵。江阿生一长一短双剑在身前舞动不停。他们如此,他们的对手更是如此! 不管是武功至高的上官金虹,还是轻功最好的司空摘星,此刻瞳孔都在剧烈收缩,无视防御,无视空间,出手既中,这是接近武道巅峰的一刀,哪怕一抹刀光都能让人神魂颤抖。 金刚不坏之身运转到极致,裸露在外地皮肤在飞刀刀尖刺入身体的刹那全都变成金黄色。刀身在碎裂,眼皮同样在碎裂,眼球爆炸的痛感在脑海中回荡,刀气沿着神经飞奔。 被朦胧世界磨砺无数次,少年以为他能无视任何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能够无视灵魂上的疼痛和意志残缺带来的不适,可他还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朦胧世界降临,他没有机会惨叫,整个人会被压缩成一个光团,任由世界碾压打磨。 这一刀刺在眼睛上,却更像刺入灵魂光团之中,它没有破裂,没有受伤,却难免下陷,如按在棉球上的手指,没有捅破纤维,却让棉球为之下陷! 嘣……少年棉布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像是狙击步枪打中的木头,金色皮肤和晶莹血液四散飞溅,速度迅速,威力强大,堪比一流高手甩出的飞镖! 楚留香的眼始终眯着,胡铁花的眼中仍旧有刀光闪烁。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上的南宫灵,手中的剑再轻吟,那个早已退却的僵尸脸持剑之人,立在树梢的身影都在轻轻颤抖! 全部精气神的抽离,让李寻欢面色枯槁如弥留之际的老人,身体缓缓瘫软下去。 这是他的选择,哪怕明知道这一刀无法杀死顾凡。 正义,有时候就是心底的一抹坚持,九死而尤为悔! 为何顾凡说李寻欢是武林之中少有的光点,这便是理由! 曾静的剑尚差一寸便能没入李寻欢的咽喉,此时她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气机牵引之下,李寻欢的刀出手,她只能全力以赴的刺出一剑。 因为,在出手刹那,谁也不知道这柄飞刀会飞向何方! 停滞的时间在少年惨叫声中重新恢复,众人背后不由都多了一抹冷汗。那一刻的身不由己,仿佛神魂都被刀光牵引而离体,这种感觉,纵然是境界最高的上官金虹也不曾遇到过,哪怕他曾面对两个绝世剑客的刺杀,差点儿身死时,也未曾爆发到这种高度! “哈哈哈……”上官金虹仰天大笑,“好一个小李飞刀,你若不死,我真想见识见识!” 上官金虹坚定了他的念头,可很多人同时亦是升起如此念头!他们或是枭雄,或是侠客,或是宵小,可身为武者,他们追求目标之中始终有武道巅峰境界,而今天他们恍惚见到了! “顾凡!”无情心中莫名一痛,她渴盼顾凡死,这是身不由己之后缠绕着她的念头,可现在顾凡真的没有了声息,她反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仇还没报!复仇之路本就够孤独,他本该是自己的同路人,自己又要变得形单影只,仿若家门被灭的那一夜! “他就这么死了?”无花喃喃自语,可不约而同的,胡铁花也在问身边的楚留香! 传言之中,顾凡没有内功,可今日见到的顾凡,内功之强大丝毫不逊在场众人!一个在江湖上不停作死的人,就这么死了? “脑浆都露出来了,绝无侥幸之理!”楚留香的目光越过黑暗穿过厅堂,钉在少年头上。 “死得好!罗摩遗体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转轮王狞笑道,“我还以为他有多强大!” 有多强大?上官金虹知道!硬抗自己和任我行联手十几招而不露败相,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足够称得上强大,至少比在场之中的紫青双剑、血刺客三号、彩戏师转轮王江阿生等人都要强大! 长剑入体的声音传来,李寻欢的脖颈有嘶嘶漏气之声。细雨剑法在于快在于柔,剑尖一点即收,可李寻欢的咽喉已经被割破,若是神医白曹生毒医白少等人在此,他还有机会活命! 没有人注意到,本该僵硬死去的少年,右手在悄无声息之中弹动了一下,一粒晶莹血珠自指尖飞出,宛若迷离大小,昏暗灯光之下根本难以察觉,它无声无息贴在李寻欢伤口之上。 “可惜了,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值得我全力以赴的对手!”屠飞有些惋惜,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惋惜的不是顾凡,而是耗尽心神和内力,被细雨一剑斩杀的李寻欢! 我自由了?无花伸手召回飞旋与身侧的银色飞环,仅露出黑色布袋面罩的眼睛中全是笑意,潜藏体内多日的诡异牵引此刻似乎终于消失! “看来你找的帮手并不可靠!不义之人,自有天收!诸位,还是请收手吧,这本就不是你们的东西,何必心生贪念呢?”上官金虹向前两步,想要第一时间将少年手中的包裹拿起。 江湖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没有主角,一个顾凡的身死,还不足以让众人动容! 张柏后悔没有提前让顾凡说出乾坤大挪移的秘密,曾静想到了少年与见痴大师约定的共上少林,无情想到了少年谋划的通过转轮王为自己复仇的计划。上官金虹为去掉一个大敌而兴奋,血刺客三号为仇敌之死而兴奋,司空摘星有些惋惜又有些兴奋! 念头一息千百转,又有几个为少年? 彩戏师崩裂的肩膀处传来一阵瘙痒,他忍不住伸手去抓挠,可触手之处摸到的不像是血肉,反而像是一截枯木,那瘙痒不在表面而在更深处,仿佛来自骨髓之中! 一滴血黏连着一块脸上皮肉滴落在上官金虹伸出的手腕上,他面色一变,一股危险的感觉笼罩心头,让敏感的灵觉轻轻产颤抖!他轻轻一震,那皮肉消失无踪,连同血液也变成了齑粉消失在空气之中,遵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他不曾用内力,只是单纯的发动肌肉和皮肉! 随着上官金虹的手搭在罗摩遗体之上,罢手的众人之间,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上官金虹的手扯动,可罗摩遗体像是生根一般,被少年死死抓在手中! 一连两个高手毙命,见了血,气氛再也回不到刚才。无花没有了拼斗之心,无情有了退走之意。曾静和转轮王相互怒视,江阿生平静而充满仇恨的眼眸微微发红。 血刺客三号再次后退,司空摘星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似乎正在打量该选什么道路离开。 张柏的胳膊被头陀攥住,林仙儿捂着胸口靠近两人,脸上血迹消失的痕迹正在消退。 “执念太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上官金虹的另一只手中出现一枚金环,挥手砸向少年手腕,他要将少年的手腕一起带走! 只是他手中的金环还没落实,一只泛着金色的拳头一紧出现在他面前。 额头上的冷汗瞬间被强大拳风带飞,没有人看清上官金虹是如何出的手,他本该抓住罗摩遗体的手,此时已经到了额前,而且手中多了一枚金环,和另一只手中一模一样的金环! 砰的一声闷响,上官金虹身体倒飞而出,攥住张柏手臂的头陀扬起方便铲,张柏出掌,同时砸向身体失去平衡的上官金虹!他们可不管他是如何飞的,只关心他是如何死的! 几乎同时,交手再次爆发,只不过这个时候,战场在向着少年挺立的尸体转移,他瞬间成了整个战场的核心。 墙头上,南宫灵瞪大双眼,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胡铁花指着大厅之中的手指在晃,而始终淡定如一的楚留香,此时也忍不住长大了嘴巴,背后汗毛根根倒立! 场面变化之快超出楚留香预料,可这并非他惊讶的原因! 那个本该死去的少年,内力深厚,在临死之前留有一击之力并非完全不可能。可他看到的是,那少年的脸在快速恢复,宛若一道道金色触须在伤口处飘动,它们相互勾连交织,缺失的面部骨骼、肌肉和皮肤,甚至那爆碎消失的眼球,都在生长! 若说李寻欢的那一刀是超越空间,停滞时间的一刀,那他看到的便是时光在倒流! 上官金虹当真不俗,身体被震飞,亦是第一时间觉察到身后张柏和头陀的攻击,他强自压住心中的惊骇,手指一勾,脚下一点,空无一物的脚尖上闪过一抹金光,整个人顿时改变方向,凌空而起,在房梁上轻轻一拍,人已轻飘飘落在房门处。 “你没死?这怎么可能!” 他亲眼近距离看到少年脑域的残缺,听不到心跳,更没有呼吸,可他又活过来了! 交手一招的众人在这声震得房顶瓦片颤抖的怒吼声中,重新暂停。 “我就知道,这一刀杀不了你!不负张先生所托,却亏欠了你情义。你打算如何?” 李寻欢翻身坐起,哪还有形容枯槁的样子,神光焕发,精神熠熠,除了没有强大的内力波动,反倒比刚才看起来更加健康! 少年并未回答他,心中的怒气怎么会因为李寻欢的一句话而消散,他虽有魔躯却非神魔。 抬手一勾,刚躲过蒙面人一剑的彩戏师身体一僵,自半空中跌落,只是未等他落地,一枚晶莹血珠便自他胸口飘出,噗的一声,尘土飞扬,一件宽大彩袍更显空空荡荡。 “这怎么可能?!” 一声接连一声惊呼自大厅传到院中,围墙上又惊呼一片,然后再次传出飘荡在夜色之中。 “没有什么不可能!”李寻欢自地上站起,目光中有着一丝愧疚,更多是洒然。 天蚕神功?无情心中一突,她根本不相信时间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功法,可她现在信了! “换命邪术?”沉默不发一言的头陀面色大变,护住张柏迅速后退,像是见到了魔鬼。 在西域之西的波斯,流传着换命邪法的传说,超脱武学常理,难以琢磨。 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自然有因由存在。头陀未见人施展过换命邪法,可他相信没说错! 死掉的东瀛武者和彩戏师,他们干枯的身躯和粉尘化的身体,足以证明这一切! 压下心中惊骇的上官金虹,此时理智回归,后背一片冰冷。 他见多识广,亦是知道不少邪法,可这确实是第一次见到。邪法之所以被称为邪法,是因为它走的是捷径,本身带有莫大隐患。或是速成而无法圆满,更不要说登顶武道巅峰。或是威力巨大而有损根基,或是迅速恢复而伤及寿元。他知道这些邪法存在,却不会修炼。 怪不得空有一身内力,而战斗力却十分弱小!想来李寻欢这一刀让他付出的代价并不小,只是李寻欢为何也能重新复活?咽喉乃是人体死穴之一,那女人的剑法…… “妖人!”头陀恨声道,“今日一定要将他斩杀于此,否则他日必成祸患!夺他人血肉精华为生,这妖人在世一日,我等头上便悬着一把利剑!” “萨罗师父……” “闭嘴!”头陀目光扫过众人,着重看向东瀛武者和无情,“你们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他用的不是妖法,而是绝世武学天蚕神功!”李寻欢开口解释道,“他用的也不是妖法,而是他体内血液天生拥有奇毒,一种同时蕴含磅礴生机和雄浑死气的奇毒。” “李探花,你为何要为他辩解?” 非但屠飞有此疑问,在场众人都有疑问,前一刻还一刀要取了对方性命,此时为何又…… “他能够死而复生,怕是与对方的妖法有关!”上官金虹眼睛微眯,“我没有说错吧?” 李寻欢摇头,不再解释。他终于体会到佛家说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终于体会到陆小凤说的那句,“我此刻方才明白什么是再造之恩”! 无情眼中雾气消退,重新站到顾凡身边。无花眼眸一阵闪烁,亦是选择挡住顾凡身侧。 “他们怕是早已中了此人妖法!”上官金虹一针见血,“没有人甘愿为他人赴死,除非他不得不为,以此来博取一线生机。” 司空摘星不屑道,“你知道个屁!他要是会换命邪法,这个武林早就血雨腥风了!” 换命不换命司空摘星不清楚,可李寻欢说的顾凡血液是一种奇毒,这点他却并不否认,因为他亲自体会过,也为此终日烦恼过!可当一切思绪放下,强大的身体还是让他兴奋。 神医和毒医是师兄弟,这是少有人知道的事情,可补药过了头是毒药,毒药用好了是补药,这最简单的医理江湖上谁还不清楚? 顾凡的血液便是如此!若偏要与邪法牵扯关系,那顾凡也不是什么妖人邪人,而是早已超脱人的层次,达到传说中的神魔境界! 他为何不第一时间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帮助顾凡夺取罗摩遗体?他怕顾凡真是神魔! 有一层面具遮盖,顾凡还是一个人,有着人心人性。若是这帮子人非要逼他撕破脸,鬼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存在! 司空摘星的担忧,何尝不是李寻欢的担忧?相对而言他比司空摘星更了解顾凡。试着站在陆小凤角度考虑一二,他终于明白,为何骄傲如陆小凤那般人物,为何始终不曾反抗。 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死毫无意义,反倒会让顾凡挣脱人性的枷锁,加速变成一个活在人间的恶魔! 他知道,顾凡可是向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的,若非魔性深重,谁会如此无视道德律法? () 第275章 演戏和看戏 天色擦黑,陆小凤便和西门吹雪离开顾凡之处。两人没有谈及突然出现的罗摩遗体消息,因为他们都知道,顾凡想要得到的东西,怕是没有人能够阻止。 只是路上还是出了一些差错,与陆小凤并肩而行的西门吹雪骤然停住脚步,“你行吗?” 陆小凤拍拍西门吹雪的肩膀,“一个金九龄我还能对付的过来,何况还有公孙兰在!” 西门吹雪闻言点头,迈步之间身形拔地而起,白衣飘飘宛若谪仙。 在前方牌楼之上,一人背对残月,手中长剑上有血色波光流动,淡淡剑意缭绕周身。 真是无巧不成书!陆小凤盯着那剑客良久,直到西门吹雪落在牌楼另一侧他才继续向前。 “一号,血刺客。”仿佛一团血光笼罩在面上,根本无法看清那人长相,可西门吹雪却一点儿也不敢放松,一号是对方在血刺客中的排名,而“血刺客”说的应该是对方手中长剑。 那柄剑长三尺三寸,宛若血水凝聚而成,以血刺客为名再合适不过! 都说血刺客是最疯狂的杀手组织,可他们的首领看起来并不疯狂,反而冷静的可怕。 “西门吹雪,无名。”话音落地,周围变得十分寒冷。这是一个值得出手的剑客,凝聚的剑意当得上当今武林顶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剑客。 血色的剑气浮现在一号周身,密密麻麻像极传说中的万剑归宗。与之相对的西门吹雪则是周身多出一朵朵梅花,红色的梅花每一朵都由六束剑气构成。 两人的气势不断上涨,当梅花与剑气交织,空气中传出嗤嗤的撕裂声,石质牌楼上不停传出噌噌之声,一道道剑痕凭空浮现,石粉滑落,很快将下方青石地面覆盖。 出手只在一瞬,两人宛若幻影,西门吹雪刺出的剑横平竖直,划出的剑弧如弯月银白刺眼,一号的剑诡秘迅捷,划出的剑弧如血眸阴冷晦暗。剑气在交锋,长剑在交锋,空气之中骤然出现的血腥味被剑气割裂,牌楼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之声。 一队巡逻的士兵,远远看到交手的两人,都低头快步离开,不敢发声阻止! 一剑分生死是决战,千百剑分胜负亦是决战!随着交手时间拉长,两人体内的内力仿佛都化成一柄柄小剑,在经脉之中奔涌不息。月光为之失色,清风为之呜咽! 身形交错,背对而立,瞬息之间,西门吹雪递出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又有七种变化,而一号则用八八六十四剑才抵挡住他的进攻,他的每一剑只有五种变化,所以他看似递出的剑更多,实则在数量上还是要比西门吹雪少了十三式! 西门吹雪持剑的手依旧很稳,长剑斜指,一道血线自手臂蔓延而下,顺着剑身而去,而后滴落在牌楼之上。他持剑的右臂上衣袖裂开,皮肤和肌肉裂开,骨头都被斩出一道剑痕,一道血光仿若有生命一般,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一号的呼吸多出一丝杂音,似乎是血液流淌的声音混入呼吸之中。他身上衣服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可他脖颈之上却多了一张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巴,上下唇血红一片,恍惚有白色剑光在双唇之间游荡,偶尔化成一柄细剑,想要钻入脖颈更深处。 噗……衣袖跌落地面,扬起一片石粉,一蓬发丝飘飘荡荡宛若长短一致的绣花针! 一号半边身子被血色染红,西门吹雪立身处的牌楼下多出一滩血迹。两人不知何时都闭上双眼,感受着对方的剑意,没有贸然出手,可牌楼上的剑痕愈发密集,一道接着一道,将上面的文字花纹劈砍的面目全非! 对峙在持续,剑意在提升,附着在两人伤口上的剑意几乎同时消散。只是一号脖颈上不再流血,而西门吹雪胳膊上的伤口则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 两道身影再次交错而过,空中掀起一抹血光,一号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飘螺向远方。 牌楼轰然倒塌,碎裂成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石块,西门站在最高的一块石头上,伸手连点为胸口上尺许长的伤口止血。他嘴角勾起,江湖上到底谁能请动血刺客一号出手? 在两人对峙时,陆小凤以轻功赶到蛇王住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是听着房屋之中传出的对话,嗅着血腥气,他的心在颤抖!房间之中只有两个人,金九龄和公孙兰! 那具死尸绝对不会是薛冰!公孙兰活着,可她好像已经成了金九龄的俘虏,这怎么可能! 陆小凤见识过公孙兰的剑法,绝对能和西门相提并论,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她怎么会被金九龄俘虏?除非,对方用薛冰做要挟,毕竟两人都是红鞋子成员,情义深重! “证据呢?”金九龄猖狂的笑声被压抑着,在房间中回荡,“你死了,你便是绣花大盗。” “陆小凤终究会找到证据!”公孙兰冷笑出声,“而且,你真不该招惹我!” “我后悔还来得及么?”金九龄声音中确实有着一丝悔意,“我没想到你背后还有人。可对绣花大盗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在拖延时间等陆小凤过来?哈哈,他早不在城中!” “你是说羊城传来的书信?”陆小凤出现在房门口,面色冷的可怕,“薛冰呢?” “这不可能!”金九龄像是被雷击一般,看看公孙兰,再看看陆小凤,脸色一变再变,“我亲眼看到你骑快马出城的,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你的绣花大盗案子并不完美,纵然我今日不在,明日一样能捉到你。把线索引向红鞋子,很高明的手段,可惜你根本不知道招惹的到底是什么存在。薛冰呢?” 这次陆小凤是在问公孙兰,而公孙兰却始终盯着金九龄,眼中恨意如江河浩荡。 陆小凤出招很快,可却没有金九龄自杀的速度快,一个人想死,其他人很难拦住! “你来晚了,我现在便去见她,而她会在那里等着你,你终有一天也会去见她!” 陆小凤双目之中多出一层雾气,剑指尚差三尺才能点在金九龄身上,可他无法再下手。 公孙兰身形颤抖着自箱子之中爬出,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竹筷,疾步向前越过陆小凤,向着金九龄的咽喉刺去,陆小凤伸手拉住公孙兰一条手臂,却还是晚了一步,筷子插入金九龄咽喉之中,可她的眼睛却止不住的泪流。 “薛冰……”陆小凤此时也顾不得公孙兰刚才在行“鞭尸”之举,颤抖着问道。 “不知道,我被迷晕时她便不在。”公孙兰转过身,面上还有血迹,显得很是狰狞,可她的语气却平静的可怕,一只颤抖着的手掌,停在发愣的陆小凤面庞一寸良久。 他还在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顾凡明明提醒过我很多次,我还是相信了蛇王!” 陆小凤木然转身,没有去解开公孙兰的穴道,他现在只想大醉一场,忘掉这经历的一切。 直到陆小凤消失良久,公孙兰才运转内力将穴道冲开,伸手拔出了插在金九龄咽喉上的筷子,过了一刻钟,一阵咳嗽声自尸体上传出,金九龄翻身而起,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死而复生和诈死成功的喜悦,“你不该在动手补上这一下,等他回过神来,肯定会有所怀疑。” 金九龄的骄傲让他无法与陆小凤动手,而公孙兰的骄傲让她也无法做出毁尸的事情。 “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公孙兰转身离开,她感受到血脉的牵引。 金九龄抚摸着咽喉上正在结痂的伤口,面容阴沉的可怕,这一刻他脑海中有无数念头。 恍恍惚惚走在街道上,陆小凤来到与西门吹雪分别的地方,正好看到两人的最后交手。 “他逃走了?”西门吹雪皱眉,他可没有见过如此垂头丧气精神恍惚的陆小凤。 陆小凤愕然,近乎心有灵犀的两人此刻终于错开了频道,“能够在你手下逃走,他是谁?” 西门吹雪上前拍拍陆小凤肩膀,“我请你喝酒。血刺客一号名不虚传,我有些猜测。” “我现在心烦意乱的很,正好需要一场酒。不去顾凡那了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薛冰出事了?!西门吹雪在前引路,向着朱亭家赶去。朱亭,外号老板,只因他妻子被人称为江湖上最漂亮的老板娘,所以他就是“老板”,他是京城少有的机关大师,不知何时与陆小凤成了交心的朋友,只是他不会武功,自身的麻烦并不比陆小凤少! 公孙兰顺着那种莫名牵引出现在张大鲸府邸之时早已换了形貌,越过墙头,直入厅堂。 楚留香和胡铁花看着骤然闯入的黑衣人,皆是一愣,这又是哪位高手? 此时,院落之中无情、转轮王和江阿生三人正在乱斗,剑影葱葱,暗器纷飞。转轮王和江阿生是生死斗,招招要命,而无情更像是一个调停者,谁弱帮谁,谁想走便拦谁!她接到的命令便是拦住两人,直到厅堂之中的战斗出现结果。 南宫灵双剑缠住了紫青双剑,无花暂时挡住了屠飞,三号被司空摘星压制,曾静被退走而又出现的僵尸脸持剑之人拦住,李寻欢和张柏各自站在大厅一角,相互对峙。 上官金虹和头陀正在联手攻击顾凡! 头陀功力比明侠张柏更加深厚,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一根方便铲在他手中,铲砍劈砸,给少年带来的压力并不比面对任我行时小。可上官金虹的攻击更加犀利,龙凤金环神出鬼没,整场战斗的节奏在交手过百招之后,就被他缓缓控制引导。 顾凡挡住方便铲的胳膊微微发麻,根本顾不得闪避自背后袭来的龙凤环,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要被上官金虹击中,若非有金刚不坏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他早死了不知几次! 木质地板早已碎裂,顾凡双脚下的青石都在逐渐粉化。 砰的一身闷响,少年身形晃动,迎面便又是一股劲风,方便铲当头砸下。 赤金色肌肤早已失去光泽,被上官金虹又砸了一环,终于消失在皮肤之下。 为何不走?!罗摩遗体已经到手,他到底在想什么?!司空摘星想不明白,楚留香同样想不明白,只有马上进入战场的公孙兰知道,顾凡很需要几个高手成为赏善罚恶使者! 只是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机会,她来的路上发现不少隐藏在暗中的强大气机,这是京城,有太多高手,顾凡想要将今夜出现的高手一网打尽,还是太自大了! 金刚不坏神功被破,上官金虹凝重面色终于舒缓,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金刚不坏神功强大,可对内力的消耗必然不小,他选择拖延时间是对的,而他更知道,顾凡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次使用金刚不坏神功,甚至在破功时受到严重内伤! 没有金刚不坏神功的顾凡纵然棘手,且并非不可杀死! 头陀的方便铲落下,轰然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眼前的顾凡宛若青烟消散。 乾坤大挪移他至少修炼到第五层了!头陀咬牙,横扫千军,欲要将少年拦腰斩断。 他点出少年是在用换命邪法,当然有让少年永远闭嘴的意思,乾坤大挪移可是镇教神功!不该出现在非是明教中人身上,纵然他是范瑶传人,可他不该修炼这门功法! 顾凡身形接连闪动,在两人联手攻击下愈发狼狈,若非公孙兰援手,他怕真的会有危险。 诡异血液确实强大,可若是对方不停消磨他的血液,他终究是不能无限复生!能够挡住上官金虹和头陀半个时辰,这几乎是他的极限,不用诡异血液杀敌的极限! 战斗进行到这种地步,上官金虹和头陀都不曾发现,他们身上沾染的顾凡鲜血都消失了! 少年闪出战圈,喘口粗气,伸手一勾,躲在张柏身后的林仙儿面色一变,尖叫一声,以全部内力压制体内骤然升起的诡异感觉,同时身形撞破墙壁,滚落院中。 还是沾染的血液太少了!少年一掌劈出,挡住第一时间救援林仙儿的张柏。 李寻欢手臂一抖,全身力气自双腿到腰间,再到肩膀手臂、手腕和手指,一刀飞出。 这一刀比那惊才绝艳的一刀,差了太多,可正在交手的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开始防备! 公孙兰的压力骤减,张柏也第一时间退后防御! 见过李寻欢的一刀,在不知这一刀会射向何人时,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刀光让整个大厅为之一亮,张柏一掌劈出,那柄飞刀刺在他掌心之上却连手掌都没刺透。 正在与无花交手的屠飞手中长剑一拨,手臂震动,后退一步,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顾凡也会“小李飞刀”!他出刀的手法和李寻欢别无二致,只是精气神上有着巨大差距! 李寻欢在攻击张柏,而顾凡几乎同时出刀攻击屠飞,那柄飞刀是他用来雕刻的刀,只是此时刀尖上沾染着他的鲜血。 明知蝙蝠公子原随云就在附近窥视,顾凡早就打消将众人一网打尽的念头,可他却不敢就这样错过机会,退而求其次,他要在众人身上留下一丝无法抹除的气机,以做向导! 在缺乏强大攻击手段的情况下,他却连这个目标都难以做到。 “没事吧?徐徐图之别太心急!”公孙兰立在顾凡身侧,暗中传音道,“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他们的意思!”少年洒然一笑,并没有被压制良久的苦闷。 今日一战若是传到江湖之上,他将名声大噪,毕竟天下能够挡住上官金虹和头陀联手的人或许一双手就能数完!上官金虹听到少年话语,冷笑道,“邪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我想要走,怕是你们谁也拦不住!还要多谢两位陪我磨炼武技。神侯们什么意思?” 三道身影恍若魅影,出现在院落之中,他们隐藏之时,就连墙头上的楚留香都没有发现! () 第276章 都是罗摩惹的祸 月色之下,火光之中,诸葛正我一身月色白袍,右手放在下巴小辫子之上,衣袍并未因为迅速现身而传出风声,甚至连抖动都不存在!蝙蝠公子原随云一袭黑色披风遮住大半身形,站在诸葛诸葛正我身后半步,一条两指宽的黑色布条遮住双眼,透露出几分神秘气息。 血红色外衫上绣着巨蟒的朱无视,面容线条在火光下忽隐忽现,让他显得十分刚硬。 诸葛正我和朱无视被顾凡叫破行踪而突然出现,这几乎所有人都不曾想到! 江湖便是江湖,朝廷便是朝廷!此时两位神侯本不该出现,可他们偏偏出现了,这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两位神侯自身也难以全都考量到!他们没有散发强大气势,可隐藏暗中不曾被发现,这敛息之法和轻身功夫已经足以震惊众人。 而能够一语道破他们行踪的顾凡,到底还有多少实力隐藏谁也说不清,自始至终他都表现的太过平静!面对一开始的乱战,还是道后来的被众人联手敌对,他狼狈却不惊慌。 上官金虹手中的龙凤环微紧,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他的预料,他想借力打力都无处发力! 难道我的敛息之法有什么漏洞?朱无视眼中倒映少年面庞,心脏却在急剧收缩扩张。 天牢之中,古三通为何能够恢复伤势,他似乎终于想清楚,刚才顾凡使用的金刚不坏神功,让他莫名感受到一丝威胁。不是说他心底怕了顾凡,而是发现未来似乎超出掌控! 相对朱无视的念头无数,诸葛正我表现的颇为淡然,若非被顾凡叫破行踪他根本不会出现。看戏和参与其中,带来的影响全然不同,可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他不能不出现! 看来他留下的暗手仍在!诸葛正我瞥了一眼朱无视,“铁胆神侯打算如何?” “江湖宵小,打家劫舍,杀人夺财,罪不容诛!”朱无视阴冷目光让众人周身发寒,他们生怕张大鲸府邸之外会忽然出现朝廷大军,随着朱无视铿锵话语,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诸葛正我似笑非笑道,“如此这里交给铁胆神侯处理如何?” “哈哈,该死的宵小既然已经被诸位侠客斩杀,我自然不会多事。只是京畿重地,纵然张大鲸先生不在意诸位切磋,可这般大呼小叫扰民休息,始终不好!” 朱无视话风一转,“各位若是想要分出胜负,不若到我护龙山庄,那里地方宽敞……” “他到底什么意思?”公孙兰暗中传音,不明白朱无视黑脸白脸正话反话到底有何目的。 “没有把握一网打尽呗!如果这里不是京城,他怕早就挥动朝廷精兵,将咱们围了!看似大度,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少年传音说出自己的猜测,“都不是简单之人!” “东西到手,你为何还恋战不去?磨炼武艺没有必要如此冒险,我给你喂招还不够么!” 公孙兰颇有怨气,这次比面对任我行和上官金虹联手时更危险,顾凡不顾惜自己的安全,难道也不知道顾惜一下自己的感受么? “我倒是想走,可他们隐藏在暗中,我怕走了反倒会遭到他们算计!何况,这些人都是我预定的属下,不提前了解一下他们的能力,我怎么会放心?别担心,你知道我的本事!” “多谢铁胆神侯好意!”上官金虹微微抱拳,“只是我等习惯了江湖事江湖了,护龙山庄乃是朝廷要地,我等去那里多有不便。今夜两位出现,难道是对罗摩遗体有什么想法?” “我可对罗摩遗体没有什么想法!这是人家张大鲸先生花费巨资购买而来,我们身为朝廷一份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抢夺。谁知张先生早有计较,我倒是多余来此一趟。” 诸葛正我呵呵一笑,“不过铁胆神侯说的不错,这是京畿重地,你们这般不给我们面子,让我们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啊。你们是打算江湖事江湖了,可这里非是山野江河啊!” 诸葛正我知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必须将众人驱散,否则那顾凡一旦发起疯来,能够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大!娇娘和玲儿的生死可还在他一念之间。 “这位顾凡不是侯爷的人?” “我以为他是神侯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逐渐隐没在月色下的众人,眉头都是轻皱。众人今夜会给他们面子散去,可今夜过后难免又要在江湖上掀起波澜,偏偏顾凡这个皇帝认定的大气运之人不能杀! 这让两人感觉手脚都被束缚,处理起来既不能狠辣而干脆利落,又不能软弱而拖泥带水。中间尺度的把握,整体平衡的维持,都变得愈发困难! 青楼之中,无情端坐顾凡身前,“合作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转轮王,你舍得罗摩遗体?” 在与转轮王交手期间,无情早已传音入密,表明想要合作的意思,可对方张口便要罗摩遗体作为条件,否则一切合作免谈!她看向桌面上摆放的一具完整干尸,要不有着细微拼接痕迹,公孙兰正拖着双腮仔细打量着,似乎想要看出罗摩遗体蕴藏的秘密。 “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公孙兰神色一正,“他舍不舍得不重要,反正我不会交出去。” “放心,我没打算把它作为交易的筹码……” “上少林总要有证据。”无情一语戳破少年,“没有罗摩遗体,你去少林又能如何?” “有了罗摩遗体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要用拳头说话?哪怕铁证如山,少林难不成会承认这罗摩遗体就是他们的阴谋?送出去的礼物自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他时间不多了!再拖延下去不用你动手他就老死了,不能亲手报仇,咱们的交易……” “威胁他?噗嗤……”公孙兰娇笑一声,“无情妹妹,你现在还有下船的机会吗?” “无非一死,若是怕死,我便不会与他合作了!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如你那般不堪!” “你说什么!”公孙兰起身拔剑,怒目相向,被顾凡一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我答应的事情便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好!你放心,转轮王对于罗摩遗体的执念比你想象的更深,相信不出三日他便会联系你,主动洽谈合作之事。主动权一直在咱们手里。” “无耻!”无情低声咒骂,“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否则交易单方面终止,是杀是剐随你!” 今日骤然出现的一丝伤心,让无情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再陷下去将真的万劫不复。 房门被无情在外关上,公孙兰手掌一挥,门栓插上,她搂住少年脖子,“你倒是上心!” “给我说说金九龄的事情吧,你们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马后炮,你早干什么去了!不过陆小凤倒是对薛冰一片真心,我差点儿忍不住告诉他。” 公孙兰抱怨两句,便将金九龄诈死成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想要收服陆小凤,难呦!” 顾凡脑海中的模糊画面随着公孙兰的讲述,变得清晰,凭借单方面感知,提前一步知道陆小凤出现的时间,金九龄和公孙兰的戏开场既结束,倒是恰到好处! 希望能够瞒过陆小凤吧,鬼知道他最后关注到平南王府造反之事,是不是与此有关! 陆小凤太聪明,而且嘴巴太严!或许他早已看破,而始终没有说破呢? “可看出什么?”顾凡低头打量罗摩遗体,它长约五尺,浑身赤金有淡淡檀香,约莫二三十斤重,体表无任何文字图案,腹腔空空,头颅完整,根本没有隐藏秘密的地方。 公孙兰颇为失望,“罗摩遗体的秘密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勘破!我还要研究一段时间。对了,你就那么放心无花,他被楚留香和李寻欢盯上,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他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不过暂时用用他,等我找到更合适的人手……” “如他这般的高手,江湖上可不多。我以为你会杀了李寻欢,他竟然不念旧情对你出手!”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种人不怕死,不能用死亡来要挟。明日搬去大宅,总住在这里也不像话,整天吵吵闹闹,让我没法静下心来安心修炼!” 公孙兰点头,她早已给顾凡置办了新的身份,洗白的日月神教钱财皆放在顾凡名下。 “你可要小心一点,身为江湖一方豪杰,没有一个易于之辈,他们随时都会反噬你!无花本就心狠手辣,用心不正,你自然会一直心有堤防。可金九龄、陆小凤和无情这种人,心有坚持,脑有信念,单纯以要挟手段控制,怕是要离心离德。” 作为一个贤内助,公孙兰考虑的很是全面,她不得不提醒顾凡,“他们为人正派,让你高看一眼而不忍心下重手,可就是因为正派,一旦站到你的对立面,你才会更加棘手!” …… 第二日,失魂落魄的陆小凤重新振作,他到底是天生的浪子,还是将感情压在心底而故作浪子姿态,怕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祝贺顾兄弟乔迁新居,这宅子虽然位置不在城中心,可却更加气派!安家和张家大宅与你这宅子相比,似乎还要差上一些档次。以后再来京城,我便不用住客栈了!” “西门受伤了?”顾凡示意下人上茶,“要不要服用我的秘药,它会让你始终处在巅峰。” 西门吹雪看着少年自怀中掏出的瓷瓶,嘴角微微抽动,明知是陷阱他怎么可能会跳下去! “他不要我要啊!”陆小凤伸手就将瓷瓶抢过来,揭开瓶塞嗅了一口,迅速塞入怀中,“这可是救命的宝贝。昨夜他和血刺客一号战了一场,险胜半招。江湖上的高手多的有些超出我的想象!有这东西保命,我去神水宫便更有把握了!” 顾凡转移话题,“一号的剑法也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啊!老司这家伙昨夜可真不让人省心,话说陆哥,他的武功到底达到什么地步,比你高我知道,有没有比西门更高?” “天下剑客比西门更高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若说武功更高,当然也不在少数。老司嘛,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反正上次与他打赌是我赢了!他胆小,你怕是吓到他了!昨夜破获绣花大盗案,一时兴起便和西门兄多喝了几杯,错过了张府的精彩,给我说说?!” 顾凡三言两句讲述一遍,“怕是你的灵犀一指还真挡不住李寻欢那一刀!” 西门吹雪眼眸闪烁亮光,能够被顾凡评价为近乎武道巅峰的一刀,他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技近乎道!以精气神为引,爆发全部内力和意志,单是听一听就觉得浑身发冷!好在有你,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身死吧?” 顾凡心中咯噔一声,哈哈一笑,“你别把我看得太神,能救活人,我可救不活死人!” …… 时间缓缓流逝,三天眨眼而过。自从诸葛正我和朱无视出面之后,京城渐起的波澜似乎归于平静,可很多人都知道,这平静下的暗流到底有多么汹涌。江湖上太多高手在京城之中,他们虽很少动刀动剑,可无形的刀光剑影还是渐渐笼罩而下。 一只鹞鹰扑击而下,落在窗台之上,啄着系在腿上的小竹筒。 让无情掌管情报是顾凡的决定,哪怕公孙兰手中仍旧有不少暗子,可无情还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单是以鹞鹰为信鸽,这一条便超出公孙兰手段许多。它比信鸽速度更快而且更安全。 无情伸手解下竹筒,自其中抽出一个纸条,冰冷的表情多出一抹狠辣。 转轮王终于沉不住气! 这三日,公孙兰用了很多办法,可仍旧没有参透罗摩遗体,她深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契机未到!因为罗摩遗体本就一分为二,倒是免了刀劈斧砍之罪,不过水浸火烧,药液涂抹,内力探寻,始终不曾让它显现秘密!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帮忙参悟了一上午,陆小凤倒是怀疑需要佛法才能激活其中秘密。 公孙兰和顾凡当然没有什么心情去修习佛法,今日,公孙兰正在地下室调教安世耿。 无情汇报了转轮王的消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罗摩遗体。这武林至宝,就那么放在卧室一角,像是一堆垃圾,若非这几日每夜都打退几波窥视之人,无情都怀疑它到底是真是假!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罗摩遗体在你手中,拖延下去你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不希望你耽误了我的复仇。” “上官金虹他们还真不让人省心,若非他们背后操纵,江湖上哪有这么多风波!幸亏无花拖住了老实和尚,不然咱们的局势比现在更加恶劣!你能不能看出点儿什么?” 无情摇头,将罗摩遗体重新放下,“你没考虑过研习佛法,以此勘破其中隐秘。” “陆小凤说这话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一拍大腿,“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杀性大啊?” “佛家讲缘法,或许是你缘法未到!”无情冷哼一声,“别把我们想的如你般阴暗!” “我也觉得自己心思太阴暗。”顾凡走到无情身边,自怀中取出瓷瓶倒出一粒红色丹丸,无情身体微微一震,她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血腥杀气不能刺激它,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效果! 少年将丹丸丢在罗摩遗体之上,随着丹丸缓缓浸入罗摩遗体之中,干瘪的肌肤渐渐闪烁起光泽,一股莫名气机自干尸之上升起,“快注入内力试一试!” 他难道不怕我学会罗摩内功吗?无情闻言蹲下身子再次将内力探入其中,面色一变。 顾凡脸上一喜,蹲在旁边也把内力刺入罗摩遗体之中,它外表坚硬如金刚,内力很难穿透,可一旦穿透,便能轻易进入其中经脉,一股牵引之力引导着内力在其体内运转! () 第277章 无情马脚,香帅夜探 罗摩遗体内功运行之法迥异于中原的奇经八脉,它好像更注重对头部经脉的开发,同时对于肉身的淬炼也远超中原,很多细小经脉被开发的宛若通衢,反而奇经八脉显得稀松平常。 无情松开手掌,看着神情专注的少年,有些愣神。刚才刹那,两人内力通过罗摩遗体的转换交织成一体,顾凡的内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深,甚至比她还要略逊一筹,只是对方的经脉却出奇的坚韧和宽阔,甚至比罗摩遗体内的经脉还要宽广! 内力的交织她还可以理解,毕竟罗摩其人医术精湛,体内很多古怪经脉或许就有能够达到医家独特内功运行功效的效果,可精神上的链接,让她差点整个人精神崩溃! 精研佛法,体悟精神之变化,罗摩对眉心祖窍的开发远超一般大德高僧,所以他虽身死,却仍有种种奇特之处留在肉身之上,而无情精通读心术,无形之中的巧合,才是两人精神能够互通的根本原因。 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顾凡精神太过庞大,而他对精神的驾驭仅限于最低层次的本能。他没有感知到无情精神入侵,无情却将一切感受的清清楚楚!若非意志坚定,心中仇恨入骨,或许无情在一刹那便会落得和当初与顾凡对视的铁传甲一个下场! 少年嘴角勾起,一层金色自内而外渗出,仿佛有佛光笼罩,他面相看起来更加亲善,让人生不起丝毫敌对之意。 沉浸在全新内功运转经脉的感觉中,顾凡无形之中对精神力的掌控又提升一层。心头一片宁静祥和,凡尘俗世之纷纷扰扰此刻全都消失无踪。 眉心微微发痒,仿佛要有一颗眼睛要从颅骨之中钻出,显现在额头之上。 无情在门口拦住公孙兰,传音道,“他正在参悟罗摩遗体的秘密,不要进去打扰他!” 公孙兰被拦住的怒气顿时消散,轻手轻脚向前凑了两步,看到顾凡正蹲在地上,双目微闭似睁非睁,似乎正沉浸其中,只是他面前并没有什么罗摩遗体,而是一堆薄薄的黑色灰尘,在灰尘之中零星散落着几枚五光十色的舍利子。 “他到底是怎么勘破的?” “具体什么原因你去问他。”无情接着说道,“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她要去找那日出现在张大鲸府邸之中的东瀛武者,这是顾凡为他找的帮手之一。无情不知对方身份,可对方的武功确实不容小觑,至少不再自己之下,他很有可能是安世耿! 安世耿自从那日脱离端王府,便失去踪影,据说昨日安世耿之父安庆云返回京城,以万贯家财为帖,以身家性命为注,在首辅大人的引领下,亲自去了皇宫请罪。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开脱安世耿谋逆之罪,最后他倒是安然无恙的从皇宫之中走了出来! “对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无情脚步一顿,“楚留香在太白楼,其他人的行踪还需要时间。” 公孙兰满意的点点头,“别只顾得自己报仇之事,对我的交代上点心。” 能够对无情呼来喝去,公孙兰心中十分满足。压抑住心中窃喜,她再次回头看向顾凡。 顾凡若是能够学会罗摩遗体,肯定不会对自己吝啬!他会的九阳神功,金刚不坏神功都没有对自己有任何隐瞒,唯独乾坤大挪移,他答应了范瑶绝不外传,这到不能怪顾凡藏私。 可惜了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公孙兰没有注意到,无情没有离开大宅,而是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后院假山之中,这是一间密室的入口,宅中除了顾凡和公孙兰并无第三人知晓! 沿着石阶向下,借着通道上的油灯,将周围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一堵墙壁之前,无情打量许久,才伸手握住旁边的油灯灯座,随着她手腕发力,那灯座转动,面前的墙壁在一阵嘎吱声中向内陷入,而后旋转九十度,露出两条一人宽通道。 “你不是刚离开,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一道人影自暗中闪出,见到“公孙兰”诧异道。 无情娇媚一笑,风情万种的拂过耳畔青丝,强压住心中恶心和惊讶,若无其事走入其中。 这间密室深入地下两丈,周围和穹顶皆以青石为材,四道粗大石柱均匀分布其间,将密室分割成开来,浓郁血腥味充斥其间,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浑身是血的挂在墙壁上。 这人是谁?刚才那人又是谁?他似乎并不是公孙兰手下,言语之间没有恭敬,反倒有着一股怨气。那人和她一样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不过做工却十分粗糙,只能起到遮盖面容的效果,根本做不到以假乱真。她瞥向那人,而那人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目光中满是玩味。 “告诉顾凡,我答应他的条件!”那被挂在墙壁上的男子声音沙哑,抬头间将遮挡面部的发丝抖出一道缝隙,“放了我!反正他有手段,难不成还怕我出尔反尔不成!” “啧啧,太容易得到的答案,她会质疑真假。”带着面具的人轻笑道,“安财神,你不该这么快服软。顾凡不杀你,显然是看重你一身本事,坐地起价不过分啊!” “呸……你一个盗墓贼,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安世耿盯着无情,“公孙兰,放了我!” 盗墓贼?盗墓贼可没有这般雄厚内力和眼力,他为什么不拆穿我的身份,他到底是谁?这个是安世耿,那东瀛武者又是谁?顾凡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无情转身,一言不发准备离去,耳边传来一道细弱蚊呐,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无情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如此鲁莽了,惹怒那个魔鬼,你会后悔的。” “死都不怕,我何来后悔?不知前辈是何人,为何甘愿在他手下卖命?” “我是谁?”那人苦笑着说道,“这不重要。我希望你始终保持本心,记住是大明之人。” 无情眉头轻皱,这个人的话充满矛盾,一边说不要惹怒顾凡,一边又鼓励自己对付顾凡,难不成他也是顾凡用诡异手段招揽的手下,表面对他言听计从,实则早已离心离德? 看着密室石门被关闭,那人走到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颓然坐下。 他是金九龄,诈死在陆小凤面前,却中了顾凡诡计,不得不为顾凡卖命的金九龄! 他仍旧记得那日过来质问顾凡时的场景,顾凡只是冷笑着勾了勾手指,他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全身的生机仿佛在刹那间都被顾凡控制!他想过一死了之,可顾凡不给他死的机会! “你费尽心机,为的不就是保王护驾么?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不干涉你为朝廷做事。只要你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咱们还是好朋友。” 金九龄想要质问,天下间有这般好朋友么?可那人似乎能够看透他的内心,“你不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实现那空洞的梦想?你不想看到我成功后的光芒万丈,总想要看到我失败后的灰头土脸吧?好好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他就是个恶魔!金九龄在诈死之前就知道,顾凡让他去救古三通,可真正实施起来,他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有多不靠谱,让他在一个月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挖通天牢第九层!根据那诡异感应的指导,他推测天牢第九层至少深入地下上百米,而地下十几米便是坚硬岩石! 这也是安世耿为何叫他盗墓贼的原因,他身上的土腥味实在太浓,这是他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为的只是休息半天,剩下的时间他要继续组织人手开工! 无情走出密道,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贴身藏好,不过她的心还是在剧烈跳动。 确实大意了,不过这次也并非没有收获!伸手一招,一只停留在树枝上的麻雀飞到她手掌之上,叽叽喳喳叫唤一阵,随着她手臂轻抬,振翅飞过院墙消失不见。 近乎不死,强大到极致的精神特制,这个顾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在他的内力并不高深,可他的经脉……无情思绪一阵杂乱,悄无声息消失在假山周围。 “你终于醒了!我让下人马上去准备饭菜!”公孙兰快步向前,亲腻的拉住顾凡胳膊,“刚才是顿悟么?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缘,传说佛祖拈花,摩柯迦叶一笑,你刚才可是悟到了什么,你可千万不能青灯古佛,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罗摩内功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我更看重他在精神上的修炼,身死道消几百年,他仍能在身体之中保持种种神异,此人当真是不简单,少林倒真是舍得下血本。安世耿可服了?” “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开始求饶,可我能够看到他眼中的不甘和仇恨。以后他可是你的门面之一,若是故意行差踏错,在江湖上败坏你的名声,你会更加举步维艰,再等等吧!对了,我已经查到楚留香的落脚地,他就在太白楼,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顾凡捏捏公孙兰鼻子,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刚才他虽然沉浸在罗摩内功之中,可对周围的一切动静却一清二楚,明明是无情的功劳,公孙兰倒是贪墨的心安理得! 看看天色,已然时至下午,顾凡笑道,“你让人送上拜帖,看他明日会不会应邀而来。” 夜色渐浓,一道灰色身影显现在顾宅围墙外的大树之上。短短一个时辰,他看到三波共计十一人潜入顾宅之中,可他们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灰色身影脚步迈出,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缓缓消散,他在门房之上轻轻一点,再落下时脚尖正好点在后院花园正中的假山之上。顾宅前院中院高手众多,唯独后院主人安居之所,没有任何防护,至少没有如前面几节院子那般笼罩在微不可查的粉红色烟气之中。 这是一种毒,他在江南之地的日月神教分坛之中见过,若非他不以口鼻呼吸,怕是也会一不小心栽在那里!这种毒只能在夜晚使用,见到阳光便是消散一空!它不能让人瞬间死亡,可却有着强烈的麻痹作用,能在几个呼吸间将人迷倒,而一旦昏迷其中,过量吸入毒雾,便只有身死一个下场! 宛若一尊雕像,以一只脚尖点在假山之上,直到弯月隐没云层之中,他才耳朵微动,摸了摸鼻子,跃下假山,站在假山外的水潭边缘,在黑夜中打量着这座池中假山。 一道若有如无的呼吸声从假山之中传出,似乎是守护密室的死士。 顾凡的秘密会不会就隐藏其中呢?灰色身影手掌在假山上一推,那平平无奇的岩石向内下陷,细微机关声自假山内传出,他嘴角勾起,顺着假山转了半圈,钻入一个凹陷,那原本仅能容一人藏身的凹陷,内部洞开,延伸出一段向下的青石台阶。 并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埋伏,或许刚搬进来几天的顾凡还来不及布置,他很快来到通道尽头,三面青石墙壁,巨大青石板顶部,整个密室看起来空无一物。 过了一阵,又是一阵机关声响起,灰色身影站在石门之前,看着石门内盘膝打坐的男子,眉头皱起,欲要杀王谋逆的安世耿,竟然躲在这座宅院之中修炼!顾凡到底知不知道? 再准备夜探顾宅之前,他便搜寻到不少消息,这座宅院原本是西域商会所有,安家自从将重心转移到漕运之后,这里渐渐冷清下来,月前被一个神秘人买下。 难道这个神秘人便是安世耿,而顾凡只是他的一个棋子?可从行事作风上来说,顾凡这种人不会甘心做任何人的棋子!他想起三日前的夜晚,顾凡面对诸葛正我和朱无视的淡然,安世耿怕是还没有本事让顾凡做他的属下! 灰影没有想过大名鼎鼎的安财神是顾凡的手下,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安家几代经商,大名早已深深刻印在京城之中,顾凡虽有些资本,可还没有能力收服安世耿! 见到陌生人出现,安世耿没有第一时间示警,这反倒说明顾凡真不一定知道他在这! 安世耿打量着眼前容貌俊美的青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对方入内细谈。 一个木桌,两把椅子!灰色人影心头一突,看着桌面上一筷子没动的丰盛餐食愣住了。 “论对人心的把握,我一直从不服人,可我今天不得不服!”安世耿轻声一叹,“楚香帅,三年前你从安家带走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今夜不是过来归还的吧?我记得你没过几天,你便将它们典当,所获钱财全部捐献给朝廷用来赈灾了。呵呵……”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顾凡呢,让你一个外人在此等我,似乎不是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如此鬼鬼祟祟,夜探府邸,似乎也不是做客之道!你不如内一叙么?” 楚留香自怀中取出一个拜帖,亮了亮,“他邀我今日前来,却没说具体时间,已过子时,我何错之有?既然主人不在,那我便等天亮之后再来,省的扰人清梦。” “他让我与你做一个交易。”安世耿斟酒,挥动酒杯,那酒杯飘飘然飞到楚留香面前,“他要你的呼吸之法,而他愿意解答你一个疑惑。他知道你必不会答应,便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楚留香接过酒杯,放在鼻子下轻嗅,仰头喝干,伸手再次借住宛若落叶的信封,他心中一动,手上内力再加三分,手指宛若铁钳,将信封夹住。 一股强大内力反震,让密室之中都出现短暂的嗡鸣之声。 撕开信封,看到上面的内容,楚留香瞳孔骤然收缩,竟然是丐帮少帮主南宫灵!? “他可还有其他言语交代?” “如今江湖,人心诡谲,不知侠义,他想要邀请楚香帅共同维护江湖安稳,赏善罚恶。” “他是以什么身份如此做呢?不知我为何能够让他看重?世人皆知我不是不甘人下的。” “我当初岂不比你更高傲?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看重你,是因为你的侠义仁慈。出道以来,从未杀过一人。正适合做赏善的使者。你要问还有谁?哈哈哈,”安世耿饮酒斟酒,眼中倒映的火焰似乎能够燃烧出眼眶,“李寻欢,陆小凤,西门吹雪,司空摘星,公孙兰,无情,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当然,安某不才,也是其中之一,罚恶使者。” 好大的谋划,他要将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一网打尽不成?看看墙壁上干涸的血渍,楚留香将信封揣入怀中,“我没有兴趣做什么大事。明日我会让人将他要的东西送来。若无其他事情,我这便就告辞了。你不会出手让我留下吧?” “想走便走吧。不用担心外面有埋伏,他这人虽心狠手辣,心思阴沉,却颇为言而有信。” 楚留香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自假山之中出来,云层飘远,月光遍洒,他却觉得眼前比以往都更加黑暗! () 第278章 众人动向,水母阴姬 自京城至川蜀之地,道路并不好走。蜀道难名扬天下,可这漫长路途,还是拦不住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脚步,他们只用了两日两夜,便赶到蜀中。 可惜尚未等他们养好精神去寻找神秘莫测的神水宫,便收到了水母阴姬的信件。 字体娟秀,宛若流水,力透纸背,真意盎然!内容很短,她已然知晓神水宫被盗非司空摘星所为,她已然出山亲自前往京城,搜寻楚留香下落,同时,想要见识一下,能够解除陆小凤天一神水之毒的顾凡,到底有什么能耐! 宛若一道惊雷,震惊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陆小凤是诧异,水母阴姬终于打破心中樊笼,出山而去,江湖上将风波更恶。而司空摘星则是单纯诧异陆小凤曾经中过天一神水之毒,而且这号称无解的毒药竟然被顾凡给破解了! 一夜休息之后,两人骑马赶往蜀中凌家,即来蜀中,怎么可能不去凌家探寻一番? 只是不等两人达成目的,半路上便遭到重出江湖的唐门唐大公子阻拦! 唐大公子曾扬言挑战天下,重立唐门雄风,可他却一直在蜀中未曾动身,不曾想此时竟然拦住两人去路,非要和陆小凤比暗器接拿,和司空摘星比轻功! 唐门最著名的有三样,暗器收发,机关陷阱和轻身功夫!前者用来杀敌防身,后者用来赶路奔逃。机关陷阱用来守护山门,赚取钱财! 唐大公子风度翩翩,瘦长身形,双眸炯炯,傲然而立,宛若刚刚中了进士的读书人! 一双鹿皮手套,洁净无暇,包裹着他修长而灵活异常的手指。 他出言切磋,两人实在没有办法拉下脸不应,身在江湖,不是被人踩着上位,便是踩着想要踩自己的人上位,不是想不想做,而是不得不做! 三人相互切磋比斗之时,在蜀中与两人分开的西门吹雪,正朝着闻名天下的巴山而去。 巴山在江湖上很有名,不单是因为它横跨川陕等地,气势磅礴,景色独到,更因为巴山剑派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法! 西门吹雪去巴山,一来是神水宫的威胁尽去,他没有必要再跟着陆小凤去蜀中凌家。二来便是因为巴山小顾是天下有名的剑客,他希望能够与对方比剑,分胜负生死的比剑!三来,巴山剑派的掌门人姓顾,而神秘莫测的顾凡,是蜀中的孤儿,陆小凤想要让他去探探消息。 三人因不用再去神水宫而松了一口气,出山的水母阴姬却并非他们想象那般气势汹汹。因为她刚出蜀中,便被两个绝世高手拦住,这种境遇谁都不会高兴! “神水宫主,你不该踏足江湖。”唐古面色凝重异常,几日前被皇帝召回,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赶赴蜀中,时刻关注水母阴姬的动向,与他同行的是另外一位供奉乔远! 若是范瑶看到乔远,或是张无忌重返中原,便能从须发皆白的此人面容中看出几分熟悉。 “你们两个是来拦我的?”水母阴姬面色阴沉,任谁被跟踪一路,时刻被监视着都不会高兴,“时过境迁,这早已不是朱元璋在位之时……” “不错,不过你也不是上一代的水母阴姬!” “哈哈哈,师尊可是多次说过,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两个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乔远伸手拦住唐古,“宫主此行为何?天一神水并非司空摘星和楚留香所盗,你清楚。” 这让本打算说出是朝廷违背誓约在先的水母阴姬冷笑一声,“你是说是我故意将天一神水散布江湖?哈哈,那就当做是我谋划好了,我要出去,你们确定要拦我?!” “且慢动手!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宫主想要行走江湖,我等自不会阻拦。不过天一神水之毒太过霸道,你必须要给我等一个承诺,毕竟,当初太祖定下江山之时,神水宫……” “不支持便是错?朱元璋还真是霸道,不知他子孙将他的霸道学了几分?我仍不支持!” “只要不反对便好。你若答应我们,不与朝廷为敌,不擅杀弱小,我代表朝廷后退一步。” “你们退不退管我何事?!反正神水宫一步不退!” “族长,何必与她废话,既然她给脸不要脸,咱们又何必怕她!现在可不是太祖之时!” “唐古!确实,如今国富民强,兵力雄厚,可用大军对付江湖人终究有失朝廷颜面!宫主,你若是答应我等条件,我们便放过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的熊娘子!他曾言对神水宫有恩,想来你不会知恩不报吧?这不是威胁,而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熊娘子,昔日天下闻名的采花大盗。水母阴姬脸色一变在变,“他还说了什么?” “他只言与神水宫有恩。”乔远郑重道,“看来他倒是说的真话,宫主以为如何?” “好!我答应你们,另外,将你们周围的探子全都撤掉,我不想时刻被人关注着!” 乔远暗自舒了一口气,拉住唐古转身便走。唐古传音道,“族长为何要与她如此客气……” “你不知神水功法的强大。昔日仅我一人存活,咱们两人联手,怕是有死无生。我黄土埋到眉毛,死不足惜,可你还年轻。而且,当年连番大战,保龙一族实力一降再降,你难不成让保龙一族就此葬送在你我手中?唐古,目光放长远一些,她武功虽高,可却少了她师尊的野心,纵然她称霸江湖又如何?江湖人如野草,割一茬长一茬,除不尽的,不如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唐古闻言沉默下来,看向乔远背影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族长打的好算盘! …… 顾宅,门房将书信递给顾凡,弓着身子后退到房门处,才直立而起,转身离开。 少年一边拆信,一边说道,“兰儿,你从哪儿找的这些高手,太卑躬屈膝了吧?” “咯咯,我倒是没有要求他们如此恭敬,或许是被吓破了胆子,啧啧,不堪重用的东西。” “对下人不要如此苛刻,很多事情都是坏在一件小事之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等我抽出时间更换一批,这些人被东方不败调教坏了。要不,我把姐妹们叫过来?” 顾凡笑道,“你真是如此想?嗯,楚留香果真是信人,可这呼吸之法似乎也不甚玄妙啊。” 公孙兰夺过信纸,仔细研读,皱眉道,“奇思妙想,天马行空!有此法在身,水战怕是无往而不利,只是想要打通周身皮肤下的细小经脉,怕是并不容易!你不要轻易尝试,我拿去给安世耿修炼一遍,若是没有什么后手,你再修炼不迟!” “不必!我最不怕的便是别人在武功之中留后门!何况,我相信他做不出这种事情!对了,没有找到原随云的踪迹,那让你关注的华山枯梅大师有没有结果?” “情报现在可不归我管!”公孙兰佯怒到,“喏,无情来了,你自去问她。” “她怎么走了?”无情诧异,公孙兰不该防贼一样防着自己接近顾凡么,怎么就改性了? 少年将信纸随手放在桌上,“这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聪明的女人知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该聪明的时候聪明,才是真的聪明。” 无情心中一紧,以为昨日进入密室之事被顾凡发现,面皮有些发紧,略显涨红。 她还是少了几分脸皮。却也因此让顾凡难以升起辣手摧花之心。 “昨日你为何不随我一起研习罗摩内功,这种机缘可并不多见,能提高一分实力,你报仇之事便多出一丝希望。把你得到的消息给我说说吧。” “岳不群昨日下午赶到京城之中,此时住在红枫客栈。” “等我挤牙膏啊!”少年颇为不高兴的话语刚落地,无情便呆呆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年代可没有牙膏!顾凡摇摇头,对收集分析情报无情很在行,可她真不善于汇报。她太清冷,总是打算用最短的话语说明事情,却不会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完全接收到她言语之中的全部信息,就如此次,红枫客栈在哪儿?岳不群为何要住在那里?无情定然知晓,可她却没有说的意思! 听完顾凡的询问,无情才恍然解释道,“红枫客栈对面是五岳剑派在京城的产业,平时五岳剑派之人来京城便住在那里,位于太白楼后的两条街道。至于他为何住在红枫客栈这种小客栈之中,我并不清楚。他是孤身一人而来,我已经将信送给他了。” 我已经够抓不住重点,她比我还不在行!少年挠头,“他收信之后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无情接着说道,“我没有找到原随云的下落,不过枯梅大师在松江府。原随云和枯梅大师会有什么关系吗?” 顾凡一愣,中的原随云和枯梅大师畸恋,可现在原随云眼睛不瞎了,他会看上她? () 第279章 秦淮河上,阴云密布 天色空濛。秦淮河上船如织梭,水流鱼跃,飞鸟横空。宛若一副活着的色彩鲜明的画卷。 胡铁花站在河畔柳树之下,盯着楚留香所乘坐的画舫远去,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之色。他一生最不喜爱水,就连洗澡也被他认为是一件伤人元气之事!上官金虹的邀约,楚留香撇开他单独赴宴,到底有没有将自己当做朋友?! 画舫之上,几人相对而坐,有须发皆白的道人,有面色红润的和尚,有冷面不语的员外,有不惹尘世的卓越公子,有打着补丁衣服的乞丐,唯独没有唱曲的姑娘,拉弦的老叟。 木道人认识楚留香,几次见面对他的印象都十分不错。他不清楚,此时上官金虹将他和这几位共同邀请至此,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神僧老实和尚,盗帅楚留香自不必多言。 那一脸阳光面色和煦的正是被鬼算称为“江湖上最有成就的瞎子”,江南花家第七子花满楼。在蝙蝠公子原随云出世之后,鬼算这句话曾被不少人嘲笑。花满楼的武功才情皆是江湖一流,可若说能够超过原随云,谁也不会相信,因为原随云本身就站在年轻一辈的巅峰! 巅峰无法被超越,顶多能够与之相提并论,成为另一个平起平坐的巅峰!可原随云和花满楼两人都是巅峰之上的瞎子,花满楼自然无法成为唯一的那个“最有成就”的瞎子! 那日,木道人和老实和尚正在街角的一个茶摊之上与故人交谈,这位故人瘦削身形,脸色苍白,他眼白眼球异常分明,白的透亮,黑的纯粹,难以分辨瞳孔所在。他明明活着却如同一只幽灵,是繁华背后的影子,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难觅他的身影。 三人的谈心进行没多久,便被突然闯入茶棚的年轻人打断,两人正好认识这个年轻人,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他并不如传闻般双目晦暗,反而目光灼灼,精光内敛。原随云视线全部在鬼医身上,视线余光在一僧一道面上刮过,眼珠才微微震动,抱拳行礼。 无争山庄的势力之庞大,深耕江湖的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心知肚明,此刻原随云找上鬼医,他们并不奇怪。而鬼医心中更是门清,就如那个前来换上一双耳朵的人能够找到他一样,原随云想要找他,他除非一辈子躲在暗中不出现,否则一定会被找到。 此时原随云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心绪难平之下倒是有违他温润敦厚的形象!难以压抑的气势流露,他上前抱拳,给鬼医传音两句,鬼医便面目股古怪的示意他将手腕放在茶桌之上。 木道人和老实和尚面面相觑,鬼医将手指搭在原随云脉门之上,缓缓开口道,“你年少之时,我曾随一位前辈去过无争山庄,那位高人曾说,‘目乃心之窗,其内经脉错综复杂,不能视物又与神秘脑域有关,双目可换,脑海难平!’” 木道人甩甩拂尘微微点头,老实和尚念了声佛号。他们清楚,就算是诡异的精神秘法,也难以勘破人体之密,而脑海更是迷雾中的迷雾。 “前辈,我今日来寻并非是因为双目之事,我早已习惯在黑暗中生活……” 鬼医眉头紧皱,无争山庄的原随云,江南花家的花满楼,他都曾看过,不过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鬼医医术尚未有如今精湛,两个瞎子年龄幼小,发育不全,更无深厚内功在身,他无力医治。因为名声不显的“医神”断言,无法医治! 医神之名江湖上少有人知,可鬼医知道神医白曹生是医神大徒弟,毒医白少是医神之子! 这些年医术进步,医家内力日益深厚,鬼医给人换过四肢,换过面皮,却仍旧不敢轻易给人换一双眼,便是当时受到师叔医神的影响! “你的双眼好了!”鬼医心湖难平,他能够感受到此时原随云双目的经脉与常人无异! 或许太过惊讶,或许是对两位友人的信任,他忘了传音入密。原随云郑重点头,“我也不是为此而来。前辈,你可从脉象之中发现其他异常?” 鬼医眼睛一斜,起身拉着原随云快步离开,声音远远传来,却只是钻入木道人和老实和尚耳中,“我一生从不出卖患者之秘密,他眼睛恢复之事,你们切记不能外传,坏我名声!” 对一般人而言这非常失礼,只是在座一僧一道非一般江湖人,他们只是笑着看两人离去。 如今见到被鬼算推崇的花满楼,他们心中皆是一凛,对鬼算的忌惮又加深几分。原随云已经不是瞎子,那花满楼自然是“江湖上最有成就的瞎子”! 画舫之上,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乞丐,非但没有蓬头垢面,反而衣着得体,神采飞扬。他乃是刚刚接手丐帮的少帮主南宫灵,此时正该意气风发,可他却显得安稳如故。 众人皆看向将他们约来的上官金虹,对这个名满江湖的龙凤环,无论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楚留香举杯,面色踌躇,他观察的很仔细,可仍旧不敢确定在场之中有没有安世耿说的赏善罚恶使者。知道被邀之处在秦淮河,他才敢孤身赴宴,不与胡铁花同行,可他还是没有忘记嘱咐胡铁花,一定要小心那个他颇为不屑的顾凡! “上官先生有话但说无妨。”仿佛一道阳光照在心底,将楚留香的犹豫抹去。他看向说话的花满楼,微微颔首,这是一个谁见了都难以生出半点儿反感之念的人。 上官金虹为众人斟酒,“不知诸位对顾凡此人如何看?” 他习惯掌握主动,言谈之初便抛出重点。他不是相信几人,而是相信利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凡所掌握的能量,到底有多么诱人! 日月神教至少七成家底,这可是让任我行都为之抓狂的深厚底蕴。江南花家乃是拥有房产土地最多的名门大户,可若是顾凡愿意,轻易便能将花家的名头摘去,他太爱财了!将心比心,上官金虹不相信,能够从死尸身上搜罗钱财的人会放过花家! 以危机说服花满楼,这是他的目的,可想要说服另外木道人、老实和尚和南宫灵,他便要抖露出他知道的一些隐秘信息。顾凡身上可是有着让江湖人眼红不已的“金刚不坏神功”,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他刚夺走没有几日的罗摩遗体,以及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和丐帮不传之秘“降龙十八掌”! 这些都是他消息便是他准备好的筹码! 至于为何邀请楚留香,那是因为他已经得到盟友之一的朱无视传讯,水母阴姬重出江湖! 楚留香本就是一个爱管闲事之人,这点儿倒是和陆小凤颇有相似。上官金虹倒是想要借助楚留香与神秘的神水宫牵扯上关系,同时顺水推舟完成盟友的请求。水母阴姬闭门不出,诸事自不会找上门,可她踏足江湖,便再也无法从繁杂诡谲的江湖中一尘不染! 背后论人,有失德行。我怕是还没有与你有这般深厚的交情吧? 如此念头,在众人心头升起,皆是看向面色凝重的上官金虹,期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上官金虹的话宛若一柄柄利剑,刺向众人,就算最为阳光的花满楼,此时也随着上官金虹的讲述而面色凝重。谁能想到顾凡有能力杀死东方不败?谁能想到与他关系不错的陆小凤和李寻欢有很大可能是被他操控在细线之下的傀儡? 至于上官金虹说的神功绝艺,倒是还不能让几人变色。武功到达他们这种地步,神功绝艺的效果大为降低,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当前的武道之路上行走的太深太远,再改换修炼功法,并不容易。 可上官金虹揭露的冰山一角,还是让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为之心惊。心有黑暗,自然心思阴暗,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那个客栈之中对他们很不客气,甚至语出威胁的少年! 身在高位,木道人可不希望江湖上再出现一个新的魔教。八大门派?他想要的是武当一枝独秀,威压天下黑白两道,让少林峨眉,巴山长白为之俯首! 老实和尚却又是另一番心思,难不成这顾凡一介草莽,也有翻天覆地之雄心野望? 南宫灵感觉楚留香似乎看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对,可他每次看过去,楚留香都没有表示! 楚留香此时还在考虑顾凡信件上的内容,他不敢轻易相信安世耿,更不会轻易相信上官金虹和他口中的新魔头顾凡!眼睛看到,耳朵听到,或许都未必是真的! “上官先生,你说到了三丰真人的手书,说到了顾凡爱财如命,说到了罗摩遗体和降龙十八掌,不过这些与我又有何干?不知这等隐秘之事,你为何要拉上我这个不相干之人?” 上官金虹轻笑示意楚留香饮酒,他缓缓说道,“如果说我想以利益让诸位与我结盟,那么对楚香帅,便是想要以侠义为重!不怕得罪诸位,人在江湖,如楚香帅这般心思纯净之人,怕是除了这位花少侠,咱们之中找不到第二个!” “这话老实!不过还真是够得罪人!”老实和尚哈哈一笑,指指自己,又指指众人。 木道人摇头,“你所谓的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或许对武当而言有用,对我一个闲云野鹤而言,却是有些过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说,我见过顾凡,知之不深,自然不会因为你一番言语便与之为敌。利益、侠义,还不能说服我。” “道心!”上官金虹放下酒杯,“武当尊崇北方玄武大帝,自该有他的除魔卫道之心!想要踏足武道巅峰,心中信念不能有丝毫动摇。你是前辈高人,想必比我更加清楚。” () 第280章 行路难,今安在 朱无视感觉最近有些捉襟见肘,皇帝对自己的支持消减他早已想到,可与倭寇的交易也出现变故,身为联系人的乌丸守被顾凡杀死,而他偏不能以此寻顾凡报仇!任我行重掌日月神教,可今日的日月神教简直难登大雅之堂!经过杨莲亭的一番清除异己,公孙兰的冒名顶替,加上任我行的肆意屠杀,此时的日月神教实力依然跌入谷底! 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与上官金虹的合作仍旧能够正常开展!只是上官金虹此人,野心实在太大,让他密谋对付顾凡,他竟然要借用护龙山庄密布江湖的情报网络!若非神水宫主将近,朱无视觉得自己第一个下手的肯定是上官金虹,他就像一面镜子! 看好的义子段天涯仍在东瀛学习幻剑,新收的义子归海一刀和上官海棠都来历不凡。本想借助他们背后师父,可霸刀闭关修习刀道绝学,无痕公子惊鸿一瞥遁世而去。他手下还是没有高手可用,而没有高手,便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要更加看重小妖女杨清婉! 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唯名与器不可轻示于人,她手中权力太大,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侯爷,万先生已经在密室之中。”一张纸条自座椅扶手之中吐出,朱无视起身。他现在能用倒是还有一个百晓生和万三千,可这两人都是他的底牌,不到最后时刻,他怎么能够将之掀开?万三千被朝廷关注,百晓生本是朝廷的暗子,可现在他们都一心归附于自己,这件事可是连杨清婉都不清楚,因为朱无视不相信任何人! 万三千起身抱拳,“不知王爷唤我来有何要事?” “我要借用湘西四鬼一段时日。另外,我要你出手对付顾凡。” “侯爷?”万三千一愣,不是说不能杀死顾凡么?为何现在又要对付顾凡? “他成长的太快了!想要杀死他可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容易!你尽管放手施为,我相信他气运未尽之前,死不掉!不要可惜你这些年结交拉拢的江湖人,想要为你祖上报仇,你只有我这一条路可选,而且身在船上,你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些我自然明白!在灵石县见他时,他还平凡非常,没想到转眼之间已成了心腹大患。侯爷放心,祖上余荫和这些年的走动,我还是能够动用不少手段的!” “嗯,记得恩威并施,我要尽快将他运气消磨殆尽。” 万三千点头,朝周围空气吩咐道,“有劳四位老师协助神侯一段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朱无视出现在另外一间密室之中,“说说你这几天的分析!” 百晓生是个中年书生,因长期不见天日,他的皮肤有着病态的苍白,“情况不容乐观。公孙兰和无情自不必说,陆小凤和李寻欢八成在受制于人的情况,成为了顾凡的爪牙。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这两个人,我始终看不透,不知道那日在神侯府发生的一切,信息太少!” 朱无视双眼微眯,“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诸葛正我老匹夫伤势恢复必然和顾凡有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旬日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四分五裂的神侯府,哼!对了,东厂曹阉狗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侯爷为何不早日将他铲除?”百晓生闻言疑惑一句,接着解释道,“皇宫大内,保龙一族不显,几乎全面被西厂接手,曹正淳自顾不暇,没有时间针对侯爷。只是这雨化田……” 雨化田,西厂督主,一个后生晚辈,为何会被皇帝如此信任? 百晓生想不通,朱无视同样想不通,他如同石头缝里冒出来的,风头比曹正淳都要大! …… 诸葛正我看着手中信笺,眼角微微抽动,神侯府少了无情,他的工作压力顿时猛增!让冷血三人处理案子,捉拿凶手还没问题,可让他们坐下来静心分析情报,这有些强人所难! 安庆云这个老狐狸此时返京,怕会再起事端。前几日游荡在秦淮河上的那艘画舫之中,上官金虹等人到底密谈了什么?但愿楚留香不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南宫灵这个东瀛高手天枫十四郎的后代成为丐帮少帮主,可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世叔,无情的事情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吗?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 “不错!她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善良,我们必须想想办法,让她重回神侯府!” 追命瞥了一眼冷血和铁手,他们怎么还想不明白,无情想要回来是那么简单么?不说她心中积累多年的仇恨,但是她现在知道的顾凡的秘密,她就不能轻易脱身,除非顾凡倒台! 倒台这个词学自顾凡,追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在顾凡身上,只有实力和势力足够强大,至少也是八大门派,一方总督般的大人物,才能用“倒台”来形容失败! “京城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愈发汹涌,这些日子你们要更加辛苦一些。”诸葛正我收好书信,“无情的事情她自会解决,她不会行差踏错。追命,你和顾凡关系最为亲密,我想要让你去找他换一条消息,只要消息真实,我以‘惊天一枪’秘籍和他交换!” 三人闻言皆是吃惊的张大嘴巴,要知道他们都是诸葛正我弟子,却没有机会学惊天一枪! “武学之路,并非秘籍越厉害越好!修行之路,既是修炼身体,亦是修炼精神!在前人开辟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便能看到武道巅峰所在,你们此时还没有达到我这般境界,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不过你们也知道,有些人修炼烂大街的武学,一样能够成为绝世高手,而后这烂大街的武学在其手中大放光芒,被修改提炼成为神功绝学!” “人,比秘籍重要。若秘籍比人重要,神兵比人重要,那这个人的武道之路也就到头了。” 武道上最有天赋的冷血出言问道,“那绝情绝性之人……” 人有感情,而江湖上很多功法都是绝情绝性,这岂不是以武功驭人么?为何他们的道路非但没有断绝,反而更难对付呢? 诸葛正我摇头,“他们都走偏了!西门吹雪寄情与剑,所以剑法日益精进,可他真的绝情于剑,便没有了今日的西门吹雪!霸刀走的是以刀驭人之路,可当初归海百炼的下场你们也听说过,走火入魔而死。一时威势和杀伐之力,并不代表武道上的进步。” …… 顾宅之中,公孙兰也说着与诸葛正我相似的话语,她武功奇高,却没有诸葛正我的武学境界,说出的话自然没有那般深入浅出,可其中意思却异常明显,人的精力有限,短短百年时光,能够将一门武功修炼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然不容易,若是想要多门绝学齐头并进,根本就是在浪费天赋,最后结果不会乐观! 顾凡并未解释什么,他能够让公孙兰知晓他很多秘密,甚至连不少堪称绝学的武功秘籍也丝毫不吝啬,可他却不会让公孙兰知晓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一日没有确定自己是否依旧是这个世界的过客,顾凡便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这是对自己的保护,同时也是对公孙兰的保护。 研讨一阵武学,顾凡再次拿起桌上的书籍,这段时间闭门练功,他除了练功便是读书! 道家佛家儒家,无所不读!甚至让公孙兰花费重金,请了几位颇有名望之人。 比如,何云寺见痴大师!他不想再见顾凡,却不能不顾一寺诸多僧人生计。十万两白银,他没有去给佛像换上金装,也没有用来修葺房屋,购买田地,而是让寺内众僧购买粮食,整日在何云寺施粥接济穷苦之人! 比如,紫金观的著名道家居士冯阳,他比很多道士都精通道经,就连受皇家供奉的紫金观观主,都对他大为赞叹! 至于儒家之人,公孙兰请来的老师都被顾凡气走了,其中不乏名家大儒。 少年离经叛道的曲解经义,这是读书人无法忍受的事情!圣人言语到了少年口中,非但少了教化之光环,反倒充满铜臭之味道,偏偏少年还能自圆其说,更往往有惊人之语,以偏概全的本事能够将大儒驳斥的哑口无言,他们除了拂袖而去还能做什么? 写文章做诗词,少年不懂,可他真的需要一个老师,为他讲解各种经义。所以还算博学的公孙兰只好亲自上阵,为他划分句读,开明经义。 谁让少年这张嘴实在太气人,纵然不认同别人,也不该如此轻视污蔑别人不是? 夜以继日,挑灯苦读。相处的时间越长,公孙兰便愈发对这枕边人好奇!他除了与自己温存,可以废寝忘食的读书练武,若是长此以往坚持住,或许他真的能够达成目标! 晚餐时分,无情脚步虚浮的走入大厅,在顾凡示意之下坐在餐桌之上,此时餐桌上还有她在密室之中见过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不过他只是低头吃饭,不言语,不观望! “出了差错?”顾凡扫了一眼黑暗下来的天空,“边吃边说。” 无情怒道,“你要帮我先牵制住江阿生,今天他差点儿坏了我的大事!” “江阿生?”公孙兰放下碗筷,“你还是先说说他的情况,我们才好判断该如何应对。” “我也好奇他到底是杀了曾静,还是轻拿轻放,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曾静出家了。江阿生仍在追着转轮王报仇,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盯上了黑石四大杀手之一的飞针雷斌,顺着线索就找到了转轮王,今日若非鸟儿示警,他就撞破我的谋划!” “杀了就是!”公孙兰呵呵一笑,“你不愿出手,交给转轮王处理,他会很高兴的。” “江阿生身手不错,就是内功差了点儿,有巨大培养价值。雷斌?麻烦九哥走一趟,正好你需要人手帮忙,就暂且让他在你手下吧。告诉他,他脱离黑石的机会来了,我保他妻女平安,同时在京城为他开个面馆。不过他要为我卖命三年。” “哼,你真以为自己的言语有那么大威力?!张大鲸府邸之中还不够丢人么?” “威信都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别着急么!”少年瞪了无情一眼,继续好声好气的说道,“他若是不从,随便九哥使用手段,只是这等良心未泯的高手杀了有些可惜,能够为我所用最好!” “出虎口如狼窝,若是我,不会答应。”被称为九哥的人冷声道,“不如你给我一粒‘听话丹’。” 听话丹,是金九龄称呼红色丹丸的名字,简单明了,却比什么毒药的名字都有威慑力。服下一粒,便只有乖乖听话,这便是听话丹!它无法控制人的思想,却控制着思想的载体,肉身! 顾凡盯着金九龄的面具,似乎想要从上面看出个花来。你现在还有退后的余地吗? 贼船好上,可想要下去却不容易! 只是单纯的眼神,却让无情感到脊背发凉,顾凡这些日子越发深不可测。这九哥会如何选择呢?最好直接撕破脸,不能将顾凡怎样,却能阻止他进一步扩大势力啊! 金九龄眼眸转动,低头应道,“好,今夜我便去寻他!” “多谢九哥。我要的是全须全尾的雷斌,让他听你命令行事就好。” 恩威并施?这种手段还真不能让我彻底心服!金九龄点头,这件事还算不错,至少他的手下不会听从顾凡的命令,这点儿手段和信心他还是有的! “你真的要放权给他?他可比无情难驯服多了,为了揭穿平南王府的秘密,他连身死的打算都有了,纵然你能控制他生死,就不怕他手下日后……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顾凡收到公孙兰传音并不言语,人心经不起试探,何况他的心在金九龄眼中早已黑透了! 若是金九龄真的一直无法为自己所用,顾凡也不会一直如此客气。 江湖上的高手很多,他能招揽的对象也很多! () 第281章 湘西四鬼 若说时间也能被划分归属,那将是白天属于朝廷夜晚属于江湖!有序和无序并无明确界限,时间也没有办法被划分归属,这个世界便显得有些杂乱。 金九龄和无情离开之后,公孙兰忍不住唠叨一番,她对少年的驭人手段是真看不上眼。不管无情还是金九龄,这么放任自流,很容易便把人心养的很野,不能被掌控的属下哪怕能力再强始终不会是一个好属下,顾凡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梦想的实现需要的基石而不是浮萍,可看少年手段,他手下能用的这些人,除了自己谁又能称得上基石呢? 夜很安静,卧室之内的密室之中,少年盘膝而坐,一边运转功法,一边捧书苦读。自从慢慢习惯罗摩内功的运转方法,对精神的掌握更进一步,分心二用对于精神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少年来说便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细微脚步声响起,可前院豢养的高手并未发出任何示警,足以证明进入后院的是个高手! 顾宅占地面积庞大,所谓后院并非紧挨着院墙的后院,它只是主人及家眷的居所,位于整个宅邸最中间的位置,想要从任何方向潜入,都要突破迷雾之毒,躲过巡逻的好手! 有钱自然不会缺少可堪一用的手下,加上公孙兰的家底和从日月神教搜罗来的高手,顾宅的安全级别并不低,至少不比他昔日看过的端王府和信王府要差。 被端王占据,又被安庆云转手送给皇帝的安家大宅,此时一片空荡,昔日的灯火通明和此时的一片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一道人影穿梭在房屋与树木之间,很快隐没在渐为凋零的花丛之中。 被搜查出十几间密室的安府,仍旧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安庆云和安世耿两位家主,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安世耿心中一突,他真的不敢确定,那个顾凡会不会知道! 墙壁上镶嵌着一具具骷髅,这是修建密道的工匠,他们的尸身也成为密道的一部分,张大的骷髅嘴便是毒箭的发射口,被打磨的尖锐的指骨,能够随时喷射而出!翻板陷坑,流沙火油,甚至暗合奇门秘术的地下迷宫,都是防御的一部分,这里还有很多高手! 几代人积累,偌大安府只是摆在明面上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若说神秘的万家是大明首富之家,那安家绝对能够排在前三,至于京城首富张大鲸直流,放在天下真的算不入前十! “少家主?”暗中传出一声惊呼,两个只有代号而无姓名的人出现在安世耿面前。 安世耿点头,他平时并不显得多么高傲,作为大明最顶尖的一层精英,该有的城府和谦逊,他都具备,“带我去见老家主!” 没有安庆云首肯,占地面积比安府一点儿也不小的地下世界,安世耿也难以一时间找到安庆云的居所。最豪华的地方?这里的豪华比地面上更甚,哪怕是下人居住的房间! “回来了?我以为你早被朝廷秘密抓捕,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并未有安世耿想象之中的激动,安庆云表现的非常平静,好像早已知道他已经脱险。 “父亲,我被顾凡控制了!”安世耿面色凝重,在安庆云勃然变色之前继续说道,“一种近距离之内随时可以让我体内毒素发作的诡异功法。还请父亲大人救命!” 安庆云眼眸之中的凝重渐渐消散,他以为这处地下宅院已经暴露了! 手指按在安世耿肩膀之上,一股内力宛若树根钻入土壤,侵入安世耿体内,随之安庆云面色大变,他竟然感受到一股磅礴生机,远超他想象的磅礴生机,时刻在儿子体内循环,日久天长下去,他的肉身必然会变的更加强大! 像是被针扎入了指尖,安庆云骤然收手,食指上出现一个黑点,可转眼之间它就扩展成米粒大小,被它笼罩部位漆黑而苍老,像是其中的生机都被他侵蚀殆尽! 内力运转根本无法压制黑点的扩展,好在只是一丝气息,安庆云手指甲轻轻一划,便削掉了一截皮肉,露出苍白指骨,“想要化解这生死之气很简单,不过我对顾凡更感兴趣!” 很简单,安庆云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他更倾向于后一种,让顾凡亲自为安世耿化解!这比前一种方法把安世耿变成树人更安全,更省心省力! “解决问题,不要局限于问题本身,有时候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更方便!” …… 一个人的脚步声怎么会这么重?少年睁开眼睛,吹熄密室内的蜡烛,在黑暗中摸索一阵,再出现已经到了卧室之内,公孙兰睁开眼睛,听着耳边传音,迅速起身穿衣。除了顾凡,她还真没有让别人看过她的身体,她很在意这些小细节。 “我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公孙兰传音入密,人已经站在顾凡身后。 哪怕身手再高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的绝不是自己动手,而是依靠她心中最信任的男人,更何况公孙兰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黑暗之中,两人静静站着。良久,才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外! 这脚步声很难被捕捉到,说明它足够轻,近乎无声,可真正听到之后,才发现它异常的重,难道出现在房门之外的是个超过五百斤的胖子?公孙兰诧异,这种轻身功夫怕是早已超越了楚留香和司空摘星这等天下绝顶的轻功高手了吧? 并非是一个人!少年几乎肯定,这是一种神而明之的感觉,并非来自于内力的加深,而是来自于对劲力的理解更进一步。论及对人体潜能的开发,劲力修炼在前期或许不如内力威力强大,可越是深入便越发深不可测,有着提升潜能和体质的巨大作用。 能够在短短三日之内,将乾坤大挪移修炼成功,对于化劲的理解功不可没! 少年精神感知探出房间,无声无息无法察觉,四道模糊人影出现在脑海之中。他们举手抬足宛若一人,甚至在精神感知的画面之中,都能看到他们身体的重叠! 有心算无心,房间外的人还是有些大意,他们想不到本该熟睡中的两人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等着他们到来。可少年的精神感知,还是让他们的动作稍微迟滞。固然少年在精神层面上不知胜过当今武林高手多少倍,可高手对危险的感知何尝不是异常灵敏? 湘西四鬼!天下间有这种潜藏能力,又如此配合亲密无间的,怕也只有这四人符合条件。 这便是魅影神功么?仿佛幽灵,仿佛穿了隐身衣,明明站在那里,却能以内力扭曲空气,将身形完全隐藏,这种功法比所谓东瀛忍术还要高明数倍。至少东瀛忍术在潜藏之时不能大幅度动作,在张大鲸府邸杀死的东瀛武者柳生但马守和无花,都会东瀛忍术! 分而化之,合而击之!四位一体,一体四位!除却范瑶的蛰龙睡丹功,这是少年见过的敛息能力最强的秘法!没有传音造成的空气波动,可他们四人同时动作,整齐划一! 朱无视这么沉不住气,他要对我下手了?少年眼眸微眯,万三千是朱无视造反的依仗,负责为其提供粮草和搜罗江湖高手,同时也是其一大情报来源。而万三千以布衣之身行走江湖的依仗,便是湘西四鬼!他们出现,少年第一时间勘破对方根底。 可朱无视想要杀自己,似乎不必用这种手段?!不知因何原因,朱无视不敢轻易出手,那他派出湘西四鬼到底是什么目的? 湘西四鬼此时确实在朱无视手下做事,可他们出来寻找顾凡,却是自动请缨,而非朱无视命令。顾凡的不死,顾凡的修炼速度,他们身为武林中人怎么能不好奇? 哪怕明知道这个顾凡鸿运当头很难杀死,他们还是打算出手一次! 一道细微吹气声落下,门外四人的身形几乎消失在少年感知之中,他们不退反进! 湘西四鬼不是江湖愣头青,感知不到房间内的轻微呼吸声,他们怎么敢轻易闯入?! 公孙兰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顾凡,就在刚才一瞬,她感到经脉之中的内力运转滞涩,可这种滞涩很快便消失,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吞噬! “无嗅无色的毒!”公孙兰开口,“出去吧,来人非常小心,不会轻易涉险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顾凡诧异,“我已经将蛰龙睡丹功运转到极致,不可能有丝毫气息流露……是了,果真是老江湖!” “他们?”公孙兰拿起桌上的火折子,轻轻吹着,将油灯点燃,“你知道来人是谁?不过我更想知道,本该守在后院的安世耿,此时去了哪里!” 少年拍拍她的肩膀,“生气容易起皱纹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顾凡打开房门,一抹暗淡身影在前面的房顶之上一闪而逝,少年迈步之间身形已经到了房顶之上,稍微辨别方向,朝着四人离开方向追去。 () 第282章 引蛇出洞 “他追来了!”近乎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样的语调和声音,在湘西四鬼耳边响起, 穿过一片居民区,四人停在一片密林之中。月光透过枝叶,昏暗的树立内站着很多人! 顾凡身形停在树林之外,他知道穷寇莫追逢林莫入,可这些不是他不进入此树林的原因。他终于想明白,对方为何一触即走,连试探都显得那么无力,原来这里才是他们出手的地方。 视线似乎能够穿过树林,少年已经感知到,湘西四鬼早已向着树林更深处而去。 是引蛇出洞,还是借刀杀人?对陆小凤和李寻欢,少年总显得能够悠闲间布局落子,那是因为他很熟悉对方,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很多事情,可面对这些人,那种近乎预知的能力消失,他并不比陆小凤和李寻欢聪明的大脑,一时也难以处理这些信息。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叙?!”林中传出一道清冷声音,“你果真如传说中般怕死!” “你可是说错了,他很难被杀死,所以他根本不怕死。” “怕不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会死!”另外一道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前面密林之中走出一道道身影,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疤脸大汉和紫面汉子,身后声音道,“青衣楼的人?” 另外一道声音接道,“对于有钱人来说,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们真不惜血本!” 少年不用转头也知道对方来历,因为说话的这个是血刺客三号! 除了青衣楼的人,密林中走出的好手并不少,其中有三两位少年莫名的感觉熟悉! “能够同时请动青衣楼和血刺客,看来准备杀我的人很有钱,至少是天下第一的有钱!诸位不介绍一下自己,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死在我手下的是什么人吧?” 疤脸大汉弹了弹衣衫,“青衣楼铁面判官,勾魂手!” “血刺客三号!” 顾凡感觉熟悉的三人之一,他的脸左边被人削去一半,肌肤干瘪,伤口萎缩,整体五官在伤口愈合时向着左边偏斜,左腕连着一个铁球,右腕接着韩光闪闪的铁钩,“柳余恨见过顾兄弟,九泉之下莫要忘了我的姓名。” “铁面判官和你一比,简直就是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玉面郎君柳余恨,我说怪不得那么熟悉!这么说你旁边莫非是‘断肠剑客’萧秋雨?和‘千里独行’独孤方?” 柳余恨面色微变,可他右眼只剩下又黑又深的洞,此时面皮抽动,看起来更加恐怖! “我忽然不愁了!”萧秋雨目光深邃,笑意盈盈,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见到了就知道了,可你似乎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点。来杀你,果真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站在树枝之上,随风摇摆的独孤方轻轻点头,能够一语道破三人身份,而且对他们三人同时出现还丝毫不诧异,显然顾凡知道他们为何在一起,知道这个秘密,就该死! “你是?”顾凡扭头看向一侧的中年汉子,他双手搓着一对铁胆,面色异常难看。 “江湖人厚爱,称我‘铁胆震八方’!”中年人扭头看向其他人,“谁先来?” “有些熟悉!”少年回应一句,“我看你们还是一起来吧!” 话音落地,他的拳头一紧到了铁面判官的脸上。能够在青衣楼活下去并且能够混出名号,铁面判官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之所以被称为铁面判官,便是因为他脸上的那道巨大疤痕,当初被任务目标一勾豁开,他竟然以面皮夹住对方兵器,借机反杀了对方! 柳余恨三人未动,血刺客三号的剑却宛若流光,刺向顾凡后背。他是杀手,只论结果而不择手段!能够群起而攻之,自然不会选择单打独斗! 砰的一声炸响,铁面判官的面皮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防御能力,他整个脑袋瞬间爆裂! 猩红血腥,让很多尚未反应过来的来客禁不住后退一步! 这种情况下那顾凡不选择逃跑,反而还骤然发难,他难道不知在场至少有六位一流高手吗?天下间哪里还有人能够同时挡住六位一流高手同时进攻,他以为自己是古三通不成?! 众人并不知晓他们都是万三千请来的炮灰!这是为何湘西四鬼选择离开而不出的原因。 “很快!”千里独行独孤方的眼眸死死盯住顾凡留下的残影,此时血刺客三号的剑正好将残影贯穿,而他仍旧在向前,剑尖直指少年后心! 柳余恨的钩子在黑洞洞的眼眶中搅了一下,“很重!” 铁面判官的武功并不弱,可竟然无法挡住少年这突兀一拳,足以说明他那一拳到底多重! “不高明!”萧秋雨凝重,“可够快够重,这不高明的拳法却仍然不容小觑!” 勾魂手的钩子探出,想要像往常一般直接将少年的魂魄自体内勾出,一对银钩光芒闪烁,在少年闪过头颅的同时,回手钩向少年脖颈! 除非你是铁打的身躯!勾魂手心中冷笑,手上动作更快上一分,他拿钱办事从不留余力,更何况这里还有如此多高手在场,若是让血刺客拔得头筹,他青衣楼颜面何在? 血刺客三号的剑刺穿身体,本该殷红,却因为夜色而深黑的血液喷洒,他抽剑极退。 勾魂手带着得意色彩的眼眸渐渐失去光亮,脑袋耷拉,下巴顶在胸前,盯着自己的脚面。 少年手臂自勾魂手后颈之上收回,抬脚踢在勾魂手后背之上,身形紧贴勾魂手的尸体向前,扑向持剑后退的三号。 三号面色变得凝重,他今日见到的顾凡比那日在张大鲸府邸的顾凡更强了! 没有散发威势,没有内力波动散发,可在心灵上给人的压力却莫名增强很多! 三号一剑劈下,勾魂手顿时一分为二,躲藏在他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血刺客三号身侧,一脚如羚羊挂角,脚尖点向三号太阳穴。 脚掌如同扎根在大地之上,三号身体倾斜,一剑弹地,腾空而起,一剑横扫。 血色弯月光滑自剑尖流淌,宛若浪头侵袭,想要湮灭一切。 少年身体后仰,在剑光出现在身周的同时,双手如同推磨,一勾一划,那血色剑光竟然陡然改变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收割向青衣楼众人! 站在铁面判官和勾魂手身后的面具男子骤然拔剑,剑光凌冽如寒冬,剑光宛若霜华蔓延。 “剑客?”顾凡身形旋转腾空而起,一掌劈向三号,可余光却扫到面具人身上。他见过剑客出手,却没有见过剑客真容,曾猜测剑客是墨侠屠飞! 三号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变成了倒提,随着手腕翻动,长剑竟然被他使出大刀的招数!一道道剑光劈下,打在少年手掌之上,却连手掌前三寸的内力防御都无法突破! 疑似青衣楼剑客的人没有出手,如同当初挑战陆小凤一样,他想要的是和顾凡公平一战! “你早该死了!”少年手掌一抓,凭空出现一股吸力,让三号的身形在空中踉跄一下,少年的身影骤然消散,出现在三号面前,探出的手掌宛若金刚之手,一把抓住三号的长剑,膝盖提起,凌空顶向三号的下体! 啪……手掌按在少年膝盖之上,三号的身形根本没有落下的机会,他只得撒开剑柄! 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三号再次扑下,此时他用的竟然是一条软鞭! “血刺客以实力排位,以前的三号死了,自然会有新的三号出现!没想到他隐藏的这么深,真正拿手的兵器竟然是长鞭!”剑客身边的一个普通杀手暗中传音,神情凝重。 “哑八,我不在乎血刺客变得多么强大,我只在乎我的剑能不能变得更快更锋利!” 那普通青衣楼杀手闻言点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迈步而出。剑客不屑出手,他不能不出手,剑客可以不注重业绩,可他不能不为了权势而加强业绩! 一把石灰粉混杂的毒粉迎头洒出,哑八向前迈步,一柄匕首宛若毒龙刺向少年后背。 血刺客三号的长鞭宛若有生命的灵蛇,他的鞭法比顾凡见识过的任盈盈的鞭法更强! 柳余恨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知道三号的真实身份,这是成名于十年前的江湖高手西门柔!他的鞭子被人戏称为长着眼睛的鞭子,没想到他的剑法也不俗,而且成了血刺客三号! 少年无暇细想对方是谁,他挥出的手掌砸在鞭身之上,左脚撑地,右脚后摆! 这招正是化用降龙十八掌之中的神龙摆尾!哑八只感觉一股强大劲风扑面而来,甩出的毒粉根本没有机会扩散便被劲风倒卷而来! 手掌一挥,匕首脱手而出,哑八手掌之上出现一只手套,造型怪异的手套,它宛若钢铁浇筑而成,却异常灵活,指尖尖锐,一股腥臭气息弥漫其上,刚才被甩出的毒粉此时全都被吸附在手套之上,他手掌按在身形有些狼狈的少年后背之上! 三号感觉手中的鞭子像是遇到了一条巨龙,少年的应对之法并不高明,可内力的变化奇诡,总能在不高明之中透出一点儿出人意料,他的进攻多次被干扰! 长鞭一收,西门柔半空之中将鞭子甩成一个巨大陀螺,无数鞭影重叠,当头罩下。少年劈出的掌力被鞭影搅碎,炸裂的劲风根本无法散溢出去,全都被鞭影笼罩,成了长鞭增加威力的资粮。而此刻,那个青衣楼杀手的匕首到了,手掌也到了! 他们一个是青衣楼的高手,一个是血刺客的高手,对机会的把握远超常人!因为他们修炼的便是杀人的功法,只为杀人的功法,自然是威力放在第一位! 少年掌心吐出一股吸力,那笔直前行的匕首飞鸟投林一般进入手掌之中,他以匕首为刀,一刀劈下,凌厉刀气延展,与无数鞭影相互交织,终于止住三号的进攻! 砰……一掌按在少年后背之上,哑八面色紧接着便是巨变,他本该插入少年后背的手指,此时像是插在钢铁之上,强大的反震之力沿着手腕上行,刹那将他整个右臂撕扯的酸麻! 毒素腐蚀少年后背衣衫,露出一抹金色。哑八借力后退,低声的诧异传入周围众人耳中,“金丝甲竟然在你的身上!” 顾凡闪出三号长鞭笼罩范围,握在手中的匕首一转,变成了手指捏住的形态,他抖动手臂,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刺向哑八。没有李寻欢使用小李飞刀的迅疾和无声无息,可这一刀的准头和力道却称得上是一次合格的暗器! 哑八双眸圆瞪,看到到刀光的刹那,他竟然有些恍惚,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到了身前,再想要躲开和挡住已经来不及! 当啷一声轻响,剑客长剑点在匕首尖端,长剑微微颤动,被崩飞的匕首上出现一个豁口。 “多谢出手!”哑八声音暗沉,他差点儿就栽了! 剑客微微点头,“他的进步真是让我想都不敢想!” 哑八面色凝重,“还有一种可能,他一直隐藏的很深,直到现在才显露修为!” 长鞭袭来,顾凡探手,他抓住鞭身的刹那,长鞭鞭梢绕过手臂,狠狠扫在他双目之上! 三号并没有看到鲜血迸溅,少年之时闭上双目,他能够轻易在钢板上喇出痕迹的鞭梢无功而返!这个机会错过,他再想用鞭梢攻击便不可能了! 强大劲力沿着绷直的鞭身蔓延而上,用秘法炮制的鞭身像是炸了毛的野兽,鞭身之上出现一个个倒刺,这不是他主动激发出的机关,而是在顾凡内力之下,鞭身内隐藏的机关被破坏后,自主弹出的倒刺! 三个绝招,他用出两个,第三个根本来不及使用便被顾凡破坏! 自称铁胆震八方的中年人适时丢出手中铁胆,宛若两道流星迎向少年拍出的一掌! 啪!实心的铁胆被少年抓在手中,他的胳膊微微颤动,身形旋转一圈,两枚烙印着指印的铁胆倒飞而回!一柄飞刀隐藏在铁胆之后,临近铁胆震八方身前,那柄飞刀划过一个弧度,以更快的速度飞向铁胆震八方的肩头! “卑鄙!”秦孝仪怒喝一声,侧身闪躲铁胆的同时,一掌拍向飞刀! 雄浑掌风让飞刀速度一降再降,却终究没有完全让它静止,飞刀刺入手掌,宛若钢刀切豆腐,刀尖带血,在手背之上晃动,刀柄却停留在他的手心之中! “铁胆震八方,秦孝仪不过如此!”独孤方哂笑一声,“他比咱们想象的要强大!” “你说的是顾凡,还是咱们的恩人?”萧秋雨手指间有一枚铜钱在翻滚,这是一枚特殊的铜钱,上面没有年号,只有“万事如意”四个字! 柳余恨晃晃连着左腕的铁锤,“他或许说的都是!那一刀很阴险,大意之下躲不过!” “知道了他有这样的手段,接下来的人自然不会大意!没想到西门柔竟然会逃!” “说到底,他是个杀手。明知完成任务与他无关,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那个剑客很强,咱们还是上前试试他的成色吧,若是秦孝仪死在这里,铜钱会不高兴的!” () 第283章 锋芒初露 穿过密林的湘西四鬼并没有返回护龙山庄,而是再次进入顾宅!他们不关心顾凡和那些出动的人是生是死,他们只想获得顾凡的诸多武功!魅影神功确实强大,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可谁会嫌弃艺多压身?而且还是能够关键时候救命的绝艺! 金刚不坏神功那可是专门克制吸功大法的神功!与虎谋皮怎么能不留一手呢?!不管出去的是公孙兰还是顾凡,他们的目的都算达到了!因为既不是引蛇出洞,也不是借刀杀人,他们想要的是调虎离山,至于离开的是母老虎还是大老虎,剩下落单的老虎他们还有什么可惧? 公孙兰坐在黑暗之中看着月光下的庭院,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她放在桌上的短剑飞出,那模糊人影刹那间幻化出八条手臂,或劈或斩,或点或拍,一时之间内力纷飞,被缎带拴住的短剑根本没有逼出那人全部实力,便无功而返! 公孙兰手臂一拉一甩,短剑化作长鞭,剑尖便是鞭梢,横扫而出。那人狞笑一声,一分为四,两人四臂抵挡短剑,两人化作幻影攻击向勃然变色的公孙兰。 她附着在短剑之上的内力被那两人一拍一推便消失无形,若非宝剑锋利,她会更加危险! 这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四个人!可在他们真正分开之前,公孙兰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四人行动如一,心意相通,出招化招配合亲密无间。与其说他们是四个人,不如说是一个人长了四具身体! 魅影神功?!公孙兰恍然想起少年说过的万三千,面色一变,收回缎带双手持双剑竭力抵挡两个幻影的攻击,口中传出一声长啸,停留在前院和中院的好手护卫传出一声声附和,杂乱脚步声响起,火把将昏暗驱逐! …… 血刺客三号的长鞭甩出,两丈长短的鞭子竟然刹那间延伸一倍,鞭梢如同毒龙,瞬间缠绕在四丈开外的一根树杈之上,上面的倒钩刺入树皮,三号面巾微动,手臂猛然一拉,借力身体后退而去,速度无比迅疾。 江湖上有一种暗器,叫做血滴子,他这招便是血滴子的化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能够瞬间以长鞭为刃,将人的身体割裂。只是他此时用来逃走,速度比他的轻功还快! 崩……长鞭绷直的声音如弹动琴弦,顾凡脚掌踏地,地面轰然作响,出现一个半米深的巨大土坑,土粒飞溅,他已经消失在漫天尘土之中! 以劲力和内力共同催动草上飞轻功,他的速度快的超出眼睛捕捉的极限! 三号只感觉面前一花,一只拳头便在眼前放大,来不及抽回长鞭防守,他以鞭柄架在胸前,瞪大双眼想要拦住顾凡这惊天动地的一拳!拳风撕裂空间,滑过鞭柄扑在胸膛之上,他的衣服紧紧贴住身体,皮肉掀起一阵阵波浪! 鞭柄一震,三号的身体拉出一道残影,砰的一声撞在水桶粗细的树干之上,他喷出一口血雾,身体软绵绵瘫倒在地,他能够抵挡住少年爆发的内力,却没有抵挡住隐含在内力之后的古怪劲力,那劲力顺着鞭柄蔓延上手臂,所过之处筋骨断裂,经脉崩碎,肌肤崩开! 他想逃,少年却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哪怕此时萧秋雨已经出手! 看起来一点儿强横的样子也没有,如同斯文而秀气的文弱书生,一掌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萧秋雨,剑比他的微笑更能感染人,因为他的剑比他的身形更快! 剑如光,身如电,自四丈开外的树梢之上到少年后背,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绵绵秋雨愁煞人,他的剑法便是秋雨,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带着一股阴冷。被他的剑法笼罩的少年,仿若置身细雨迷茫之中,有淡淡忧愁自尾椎升起,炸裂一身汗毛,直达脑海! 顾凡后背没有长眼睛,可超越无数人的强大灵觉,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感知敌人的进攻,剑气尚未临身,脚尖蹬地,身形射出,他的身体与体面平行,刹那间消失在剑尖之前! 厚土承载万物,却难以承载少年的一蹬,一道道裂痕向着周围迅速辐射,宛若多出一道蛛网。 本来一端缠在树上的长鞭,宛若自上而下捕食的恶蟒,它瞬间缠绕住少年的脖子,收缩身体,倒钩锋刃在脖颈上刷刷作响,想要将獠牙刺入少年肌肤之中! 三号只需要轻轻一拉,少年的头颅便要离开身体!绳索的锋利,有时候比钢刀更甚! 只是他没有机会拉扯,顾凡的手正落在他手腕之上,宛若从地里拔出一根草芥,刺啦声响,三号身形趔趄,持鞭的右臂被少年撕扯而下! 刚才硬接少年一拳,三号才真正清楚少年的强大,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脏腑移位,提气换气的时间比巅峰时终究慢了一丝,这一丝便让他丢了一臂,接下来还有可能丢命! 狼狈的懒驴打滚,三号翻滚而出,顾凡的脚尖踢在树干之上,木屑纷飞,大树倾倒! 顾凡转身,他面前是并肩而立的铁胆震八方秦孝仪和潇湘剑客萧秋雨! 这两人为何出手,少年一时难以分辨原委,不过面对敌人何须分辨出缘由? 铁胆震八方,那就看看他手里没有铁胆之后是如何震八方的! 顾凡脚步如趟泥,双拳轮番打出,一层层内力附着在拳面之上,挥出的拳越多,那层内力便越发雄厚!这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招式,最深层可一招打出七层劲道! 少年没有那么高的武学境界,却有着远超武学境界的强大经脉,不怕经脉承受不住,他便能够一直叠加下去,直到他体内的内力全部消耗在一拳之下!被誉为天下第一刚猛掌法,自然是吃内力的大户,有这种杀招乃是理所当然! 秦孝仪面色一变,拳脚齐出,拳如奔马,腿如利箭,上下齐攻!他的手掌和脚尖表层被内力包裹,显现一抹浓郁金色,手掌未到,金掌已至! 少林大金刚掌和少林金刚腿!同样以刚猛而著称,开碑碎石乃是等闲之事!雄浑内力灌注之下,秦孝仪感觉面前就是一块顽铁,也要被拍打的变形! 如雨点飘落,剑尖晃动,常人都难以分辨出潇湘剑客的剑到底是刺向何处,因为在这一刹那,他刺出十三剑,每一剑都幻化出三点秋雨,每一点秋雨落到实处,都能在人的身体之上打出一个孔洞! 快剑猛掌金刚腿!三人周围空气都在瞬息间被排挤出去,新的空气进不来,原有空气散溢而出,三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剑到,掌到,腿到! 秦孝仪知道少年的拳头很硬,可还是低估了少年拳头的硬度!手腕咔嚓有声,他吐血倒飞而出,竟然连顾凡一掌都没有接住,踢出的金刚腿砸在少年肩头,咣当声响,少年身形趔趄,正好避开潇湘剑客的雨点指向的身体要害! 一切真的在他算计之中么? 黑黑瘦瘦的脸,长得又矮又小,却留着满脸火焰般的大胡子,千里独行独孤方出手了! 江湖人称他为千里独行,并不是他比万里独行田伯光的轻功差!而是他出道之时,千里独行便是极致,千里过后,没有人能够追上他,他的耐力和速度远超寻常轻功高手! 无声无息,一双匕首来到顾凡背后,一刺后心,一刺后脑! 而顾凡身侧一团黑影骤然变大,锤风如高空坠落的乱石,让人见之变色,可那道铁钩却宛若勾魂之手,向着少年脖颈勾去! 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就连剑客都屏住呼吸,他自忖自己在如此情况下该如何应对!以快剑横扫?再快也难以同时快过四个人!以身法闪避,前后左右皆是对手,上方? 剑客抬头,哑八不知何时从天而降,在他手中是一张由兽筋编织的大网,大网四角挂着铁锭,纵横交错的网线之上布满倒钩! 除非顾凡会遁地,否则必然无法接下这番攻击! 长剑刺穿少年咽喉,匕首停在少年身体之中,铁锤将少年的脑袋砸的扭曲,大网落下,三道人影闪出大网之外,背对而立,戒备这四面八方。 哑八的网像是穿过一团青烟,那顾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原处! “小心!”剑客再次出剑,一抹致命的寒光闪烁,点向哑八头顶的虚空。 砰的一声闷响,被大网笼罩的地面轰然炸裂,一道人影出现在哑八头顶之上! 顾凡似乎在五人围攻之前,便已经高高跃起,可他打伤秦孝仪后怎么可能有机会跃起? 哑八眼角崩裂,血水来不及涌出,他一招举火烧天,双手铁质拳套举起,想要挡住少年的一脚,从天而降的一脚!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挡住一瞬,剑客的剑就能刺穿顾凡的咽喉! 长发飘散后杨,丝丝缕缕鲜艳如血。看一眼便让人觉得满嘴满鼻子都是血腥的味道!仿佛有血滴自发丝之上滴落,消散在空中,又被少年的身体吸收,显现在发丝之上! 哑八坠地,手掌如泥,四肢俱断! 剑客剑点在少年咽喉之上,咽喉下陷,却没有破开一点儿皮肤!他右手的双指,夹住剑身,接触之处有火花四溅,刺刺拉拉像是电台静默里的杂音。 比力量,顾凡怎么会逊色眼前的剑客?! 剑客嘴角勾起,不进反退,他后撤的手掌仍旧握住剑柄,可被少年夹住的剑身却纹丝不动。一柄细长之剑自剑身之中抽出,没有挽出万点寒星,只有一道银色霹雳刺向少年双目! 当初陆小凤便是差点儿死在他这一剑之下!子母剑,防不胜防,阴狠毒辣!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显得花哨,他只需要竭尽全力刺下去,刺瞎顾凡的眼睛,贯穿顾凡的大脑! 顾凡并指如剑,一指便是一剑!剑尖相互接触,剑客手中细长之剑骤然缩短几寸,实则是少年的食指被破开,剑尖顺着指甲缝钻入少年手背! 顾凡另一只手夹住的长剑递出,以剑柄为尖,点在剑客胸口之上,胸口凹陷,像是被巨锤砸在胸口,剑客的身形弯曲的像是跌落油锅的大虾,吐着血倒飞而出! 他想要以子母剑阴人,却不知少年一直在等他使出子母剑的机会! 相信一个杀手的公平战斗?或许陆小凤和李寻欢这种人能够做到,顾凡从不是那种人! 身形落地,脚掌陷入大地之中。顾凡手中接连甩出六柄飞刀,同时指向六位一流高手! 其余人像是被吓破了胆子,此时根本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因为他们很多人连交手的几人身影都看不清楚。恩情重要,可活着难道比还上恩情更重要么? 何况恩人的意思是尽力击杀,而非一定击杀,他们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还了恩情! 三号已经退出站圈十余丈,忽感背后劲风,他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他的伤势太重了!哑八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现在连动弹一下都难,更不要说躲开这迅疾的一刀!秦孝仪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扶住自己的弟子,将身形隐藏在弟子之后。 柳余恨三人手中兵器齐出,劈砸点刺,他们的后背狠狠撞在一起,终究是挡住了这一刀! () 第284章 交易与处罚 范瑶讲解的张无忌和他的武学经验,古三通传授的修炼之法的细微之处,公孙兰陆小凤等人的解惑,少年自身对武学经义理解的上升,此刻渐渐转化成战斗力! 他没有在百尺竿头,更谈不上更进一步,可他所站在的位置却比这几位一流高手更高! 头颅微抬,星空入目。此时的顾凡单以战力而论,有了睥睨在场众人的资格! 三号噗通一声自树梢之上跌落,没有惨叫没有嘶吼,无声无息激起一片尘土。 秦孝仪心有余悸的放开手掌,他的掌心除了鲜血便是冷汗,可被他挡在身前的弟子,此时却软绵绵瘫倒在地,飞刀入体的刹那他便没有了呼吸! 哑八双目圆睁,没有内力控制的铁质手套贴在身上,他的身体上顿时出现一个毒药腐蚀的洞口,这洞口正在极力向着外围扩散,贪婪的吸收着他的一切。 两把飞刀插入地面,一把飞刀插在柳余恨的肩膀之上,血液顺着衣襟流淌,他浑然不觉! 剑客嘴唇抿在一起,可嘴角鲜血却自那剑锋一般的唇缝之中流淌,像极一个细小的喷泉。 “李寻欢的小李飞刀,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古三通的金刚不坏,朱无视的吸功大法还是任我行的吸功大法?天下人终究是小看了你!” 剑客张嘴,唇红齿红,毫无豪情的面具此时都显得狰狞几分。 “好见识!”少年向前迈出一步,双拳握的咯吱作响,“我说过,别被我杀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这些小喽啰就是炮灰的命,可你们七人,终究算是一流高手,有资格留下名字。” “呵呵,哈哈……你真的以为打败我们,便是胜利!”剑客手腕抖动,细长的剑微微颤抖,嗡鸣声在寂静夜色之中传出很远,“你就不好奇引你前来的人去了何处?” 话音传到顾凡耳中之前,顾凡便感觉一阵心悸,公孙兰受了重伤! 此处密林距离顾府不过三四里远近,他能够清晰感知到公孙兰此时的状态! 千里独行独孤方冷声道:“你更应该好奇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多少人会对你出手!” “怀璧其罪,可你身上又不是只有一件被江湖人觊觎的东西。” “你们三个不是给你们的公主殿下做狗么,我好想并没有得罪她,也不能帮到她!” 剑客眼眸微转,看向三人,公主还是宫主?世上的公主有很多,可世上的宫主只有一个!只是后面加上殿下两个字,显然不是那个让江湖人闻之变色的宫主,而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只是皇家怕是还没有那么大脸面,同时让这三个人出手,而且是作为某个公主的狗腿子!他们成名最短的也是在近十年之前,算是上一辈江湖人中的精英,不敢说与朝廷势同水火,至少他们不会是朝廷的走狗,因为那时的江湖和朝廷比现在对立的更厉害! 柳余恨闻言变色,飞刀插在肩膀之上他都没有变色,顾凡的一个“公主”让他变了脸色。 “你知道?果真厉害!”柳余恨拔出飞刀,丢在另外两柄飞刀旁边,三柄飞刀排列成一条直线,没有用尺子比划,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们真的在一条笔直的线上! 他怎么就厉害了?很多人都在疑惑,萧秋雨叹声道,“见到了便知道了,为何不认识他?” “你们想要拖延时间?”顾凡再次向前迈出一步,三人连同剑客齐齐后退一步。 四丈,这是他们在观战时便确定的安全距离,顾凡的爆发速度很快,可四丈距离让他们有机会闪躲和抵挡,甚至还能趁机反击!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那我们更是严重低估了你,低估了你的实力,也低估了你的势力,这一场败的一点儿也不冤枉!”千里独行独孤方声音中有些后悔,他手中出现一枚铜钱,“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枚铜钱,它叫做万事如意!” 独孤方抛起铜钱,手中的匕首在空中一划,刺棱一声,那枚铜钱被分为两半。 “公主想要找陆小凤帮忙,我觉得他找你帮忙更合适!不知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西门柔想要不告而别,背后中了一刀,显然凶多吉少,他们三个可不想重蹈西门柔覆辙! “她想要复仇,我想要她所有的财货。这笔生意或许可以谈……我让你走了么?!” 顾凡脚步踏空,宛若飞行一般追向踏地而起的剑客,空中传出一声大笑,群星和弯月刹那消失,一团黑色雾气被顾凡掌风吹散之后,哪里还有剑客的身影? 莫不成他真的是墨侠屠飞?这一招攻防一体的墨色雾气,倒是像他的手段! 顾凡落地,秦孝仪正在后退,他后退的速度比别人前进的速度更快,“我乃是少林弟子,你若是敢杀我,天下虽大却无你立身之地!识相的话便交出罗摩遗体,否则……” “你看不到否则了!”少年伸出手掌,柳余恨三人都是一愣,他这是要做什么? 五指猛然攥成拳头,手指的快速收回让空气为之暴鸣,像是顾凡将空间握碎! 秦孝仪的身体猛然一僵,他脸色涨红,内力运转到极致,可似乎仍旧无法压制体内的变化,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很快变成一层皮包裹的骷髅! 哗啦一声,一层皮囊包裹着一堆白骨,瘫倒在地,周围静谧的可怕,众人仿佛置身阎罗殿之中,他们见到了判官笔的挥动,见到了生死簿上新添加的名字! 一团血液在地表之下滚动,泥土落叶和树木的根须根本无法阻挡它的前进,顾凡的千层底布鞋没有任何破损,它却渗透而入,融入顾凡体内! 尚未逃走的众人,冷汗打湿脊背。 “一人留下一臂,回去告诉你们公主,这笔生意我确实有些兴趣。” 顾凡冷冷看向三人,三人闻言面色晦暗,还是重重点头,他们看向四散奔逃的众人,身形化作幻影,宛若蝴蝶在花丛间穿梭,一声声惨嚎凄厉的将此处化作鬼蜮! 短短片刻时间,三人略微气喘的出现在顾凡面前,他们脚下是一堆手臂,有的是左臂有的是右臂,这些都是尚未来得及逃走的人留下的,除了剑客和死人,都是未逃走的人! 看着三人苍白脸色和空荡荡的衣袖,顾凡转身迈步而去,几个闪烁便消失再夜色之中! 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赶回顾宅,不是他不关心公孙兰,而是感知之中安世耿已经回来了! 她用的到底是什么妖法?湘西四鬼的老大心中怒吼,手上的攻势愈发迅疾。 正在屠杀顾宅护院好手的老三老四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正在与老大交手的公孙兰。 她的气息有些萎靡,可她受的却是致命的伤势! 若是那个头戴面具之人晚来一秒,老大老二联手之下,公孙兰必死无疑! 只是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那个头戴面具之人牵制住老二的时候,老大已经处于下风! 若非四人能够共同分担来自任何一人的伤势,此时老大至少是重伤! 一声鹧鸪夜啼,凄凉萧瑟,更添几分秋意! 四人分散各处的身形像是被无形的细线牵引,骤然合在一处,他们的身形快速暗淡,宛若一道青烟,消失在公孙兰和头戴面具的安世耿面前。 公孙兰气息粗重,双剑护在身前,全神贯注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那声鹧鸪夜啼有问题,想来他们已经撤走了!”安世耿放松下来,手掌微微颤抖,“对方似乎能够化解任何攻向他们的内力,这么诡异的功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声音一顿,感受着公孙兰想要杀人的目光,低头屈膝,重重的跪在地上,“还请主母责罚小十玩忽职守之罪!我只是想寻到我父亲下落,让他能成为少爷手下一员……” 安世耿,世与十同音,既然有了金九龄这个九哥,古三通这个老三,顾凡理所当然的将他的代号命名为“小十”,和金九龄一样,安世耿终究是见不得光之人。 顾宅之外,顾凡眉头轻皱,身形横空挪移三丈,一掌拍出,重重幻影叠加,本该让石崩木碎的一掌印在虚空之中,一道人影显出身形,他的身体一震,三道身影自他身后分出,刹那间又合二为一,消隐在空气之中。 “湘西四鬼,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你们就祈祷万三千永世不踏足江湖半步吧!” 顾凡并未追击,因为在四人进入神侯府之前,他没有可能将四人拿下!刚才那一掌依然是威能最大的一掌,却连重伤四人都做不到! 朱无视二十年后也是趁着四人不备,突下辣手才杀死四人,足以说明这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到底有多难缠。可少年也不是一个认吃亏的主儿,湘西四鬼和朱无视他暂时没有办法对付,可万三千可没有什么武功!捏软柿子,欺软怕硬,他顾凡还就是如此! 顾凡走到后院之中,遍地尸体,一个个称得上好手的护院,此时也大都身上带伤。 这便是江湖世界,没有相应高手压阵,只是二流好手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死者重重抚恤,伤者各个有赏!”公孙兰声音冰冷,打量两眼少年,跟着他一同回房。 安世耿双肩之上各自插着一柄短剑,短剑被一根缎带连在一起,他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不敢求情不敢辩驳,只能忍受着蚀骨钻心的疼痛和伤势恢复带来的灵魂上的酥麻感! 他现在真的有些怕了,怕自己的生命被少年掌握在手中,怕明明可以一死了之却没有勇气去死,怕本该奋起反抗的自己真的会慢慢屈服在顾凡和公孙兰的淫威之下! “伤势无碍吧?”顾凡借着烛光打量公孙兰,她鬓角带汗,衣衫发丝凌乱,右肩似乎还有些活动受限,可除了被血液濡湿的衣衫,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轻轻将她揽在怀中,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血色丹丸,“是我大意了,本以为是引蛇出洞,没想到是调虎离山。让你受苦了,以后我定会注意……” 公孙兰将丹丸自少年指间含住,感受着受伤处的快速恢复,面色娇羞中带着一丝坚定,“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将要面临的情况可能比这凶险许多,我能始终躲在你怀里。” “有的是机会让你出手,这种凶险的情况你还是要学会避一避……” “这里是我们的家,避无可避!我不是花瓶,我对你有用,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爱着我!” “感情若是加上条件,便不是感情了。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与你有没有用没有关系。当然,你是我的贤内助,别人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你就是我背后的那个女人,只是我忘了把你隐藏的更深一些,让你涉足危险之中,是我不对!” 两人静静依偎,时光仿佛静止。 天色放亮,无情步入后院之时,除了地面和墙壁廊柱上的一些刀劈斧砍的痕迹,便只有名为“小十”的面具人身下还有一滩凝固的血液,他跪在地上,肩膀上插着两柄短剑。 对于无情的脚步声充耳不闻,他似乎睡着了。 房门打开,阳光照在少年脸上,像是在微黑的面庞上镀了一层金光,让他看起来很圣洁。 可无情知道,这个面善的少年昨夜杀了很多人!虽然很多人并非是他动的手,可终究是死了,或是被生生疼死的,或是因失血过多而死,或是被惊惧而死! “你不该杀秦孝仪。”无情面色凝重,“老实和尚就在京城,他很快就会过来找你!他动,很多人便会随之而动。你面对的凶险将比昨夜更甚十倍百倍!” “你是在为顾凡考虑吗?”公孙兰慵懒的声音响起,她接着说道,“你滚回去疗伤吧!” 小十闻言双手交叉握住剑柄,将之自肩头拔出,血液再次涌出,他点穴止血,把带血的短剑在身上擦拭干净,恭恭敬敬送到公孙兰面前,才后退者离开,消失在无情视线之中。 “报仇之后,三年之内,我会陪他同生共死!可现在我的仇还没报,交易还未达成!”无情冷冰冰说道,“你该理解我不能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话很实在,却也很伤人!”顾凡摇头,“一起去吃早餐,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 () 第285章 岳不群的选择 拳出少林,剑归华山!曾几何时,华山祖上也是阔过的! 岳不群看了一眼居住了三天的狭小破败客栈,脸上笑意盈盈,心中却苦涩的难以言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甚至连华山偌大名头也在一天比一天衰落,这便是华山现状! 不能再等下去了,错过这个复兴华山的机会,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君子剑,有机会做霸王剑,谁愿意做君子剑?! “止步!不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可有拜帖?” 岳不群看着眼前这个驼子,眼眸之中紫气流转,眼珠仿若化作琉璃,形象更加仙风道骨。 中气十足,动作迅捷,江湖上能够和这驼子对上的号的岳不群却是知晓一个,不过塞北明驼木高峰何时成了顾宅不起眼的门房?看他状态似乎新近刚受了重伤,可他仍旧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华山岳不群,应邀前来!敢问顾少侠可在府上,劳烦木先生通禀一声!” “木先生?”驼子呵呵一笑,“在下姓孙,你叫我孙驼子就好,我可不是木高峰!” 岳不群一愣,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叫孙驼子还是木高峰都无足轻重,只是被人当场反驳,这确实有些下不来台阶。最重要的是,这驼子竟然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不简单啊! “不用通知了,你自可进去。”孙驼子慢悠悠回转门房,若非刚才他从门房中出现的动作,岳不群都怀疑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驼子! 入门绕过一面影壁,入目便是一个宽大广场,广场左右两面摆放着兵器架和锻炼器材,再往外便是半人高的长青花草,青石条铺就的广场上,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或是在独自锻炼,或是在相互切磋。 磨盘和石锁在他们手中轻若无物,秋阳残留的热气不能让他们冒出一点儿油汗。 正在相互切磋的几人,兵器五花八门,看他们的切磋更像是在看江湖人的生死搏杀,拳拳到肉,招招要命!其中三人身上都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势,血液抛洒,他们浑然不觉。 这几人的功夫都不在华山门人弟子之下!岳不群缓步走过广场,承受着一道道凌厉的目光,握住剑鞘的手掌都下意识的紧了几分。 “公孙兰见过岳掌门!还请掌门稍坐,我这就去叫顾凡出来。” “原来是公孙姑娘当面!”岳不群抱拳还礼,在公孙兰示意之下步入大厅之中,公孙兰招呼一声,告罪一句,转身离开,四个侍女自门口依次而入。她们体态婀娜,容貌俊美,最重要的是脚步轻盈无声,呼吸沉稳悠长,哪一个竟然都是二流的身手! 捧茶侍女奉上香茶,茶色红润,清香幽远,乃是京城最为有名的状元茶,千金难求一两。 端着糕点的侍女,一手托盘,一手摆盘,小几之上顿时多出八个糕点小碟,全是京城时下供不应求的紧俏糕点,看其成色,显然是今日刚刚做成,色泽鲜亮,香味诱人。 拿水果的侍女放下果盘,四个盘子均是价值千金的宋时官窑精品,南北东西四方的时下水果,精致的让人不忍品尝。 最后一位侍女捧着一座香炉,淡淡青烟自香炉之中升起,让人嗅之神清气爽! 从内到外,岳不群被深深震撼了一番。华山鼎盛之时,怕也难有如此奢华场面,但是这茶水糕点,水果檀香,其本身价值不说,单是让它们同时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不敢说穷的揭不开锅,可华山眼下真的是穷,自己要时常走动江湖邀名卖好不说,就连女院的枯梅师太亦是要靠着江湖友人的接济!华山终究是没落了,岳不群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逝,又恢复原有的光彩照人。他的心智可不是令狐冲能够比拟的! “哦,可是这些不合岳先生口味?”顾凡迈步走入大厅,见小几之上的茶水糕点等原封不动,顿时客气道,“岳先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是我这寒舍招待不周!” “口腹之欲乃是小道。”岳不群轻轻抚须,稀疏的山羊胡轻轻颤动,“你便是顾凡了?” 顾凡随意坐在门口椅子上,捏起一粒紫色葡萄丢入口中,“我便是顾凡,冒昧相邀,还请岳先生海涵。令狐冲一事我已在书信中言明,不知岳先生可还要我详细解释一番?” “我徒弟被你杀了,你不该给天下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吗?!还请你拿出证据!” 岳不群想要的当然不是证据,这点顾凡知道,岳不群更知道!只是有些话不能说在明面上,有些话却必须说在明面上。为开山大弟子打抱不平?想到这个令狐冲,岳不群此时心中早就平静无波。他或许将太多希望寄托在令狐冲身上,可最终令狐冲让他一次次失望。 令狐冲身死他固然心痛过片刻,可他更在乎的还是复兴华山派! “唉,岳掌门倒是不必在我面前也如此‘严肃’。若说天下还有一人能够理解岳掌门这些年的辛苦,除我之外别无他人!你为华山付出那么多,可令狐冲却总是扯后腿。” 看着面带沉痛之色的少年,岳不群一时拿不准这少年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现在的华山对他而言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么? 可一想到这些年的艰辛,再回头想少年这番话,他内心还是不由颤动。 理解?妻子宁中则的真的理解吗?她在乎的只是活下去,而我在乎的是活更好! “这就是你杀他的理由?姑且称你一声少侠,当着我的面贬低我的徒弟,有些无礼吧?” “我觉得他死得其所,现在死总好过以后死!” “那我还要谢谢你杀了他?!” “岳掌门,我在信上说过,我曾经很欣赏令狐冲的放荡不羁,洒脱自由。可他到底该不该死,你心中清楚,平心而论,以他的性格,他最终走到哪一步,岳掌门肯定有所预见!他死在我手里还是华山的少侠,他死在你手里便是华山的叛徒!” 顾凡不等岳不群开口,便接着说道,“他结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他对待你是何种态度?” “他结交的都是三山五岳的好汉,对待我自然有若侍奉亲父!” 岳不群的脸皮足够厚,在顾凡灼灼目光之下,说的一片坦然。 “没有大局观,没有责任感。你说破天,他令狐冲成不了华山派的掌门,也成不了名动江湖的侠客!岳先生应邀而来,应该也不是为令狐冲寻找公道而来,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岳不群沉默,在顾凡面前,他的大义凛然和正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儿作用。 “岳掌门可知思过崖的来历?”顾凡接着说道,“峨眉祖师郭襄,乃是一代大侠郭靖之次女,她深恋之人,乃是神雕大侠杨过。当年华山论剑之后,杨过消失无踪,她曾在那思过崖苦苦等待多日,口耳相传之下,那无名的山崖也有了名字。” “杨过?”岳不群一愣,他知道顾凡恐怕是想要以此人引出正题了! “张三丰曾是少林弟子,当时他俗名张君宝,不知你可知晓?他的师父乃是觉远,这觉远修习九阳神功,无法勘破最后一层,阳火焚身精神失常之时,曾与中年的杨过见过。而张三丰那时才十几岁。杨过有一门剑法,叫做重剑无锋。” “这门剑法乃是剑魔独孤求败所创,他还有一门高明的剑法,叫做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岳不群正襟危坐,“风师叔的独孤九剑?!天下第一剑法?” “独孤九剑确实神奇,可算不得天下第一剑法。大理国段氏曾有一门以气为剑的剑法,叫做六脉神剑,当时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剑法,比降龙十八掌被称为天下第一刚猛掌法还要早上近百年!你可知,令狐冲当时与我对战,使的便是独孤九剑?” “我一直都知道他会独孤九剑。”岳不群神情稍显落寞,这也是他对令狐冲失望的一个原因,他没想过让令狐冲交出剑法,可这种事情令狐冲应该告诉他的! “那你一定知道风清扬还活着,而且还在华山了?” 岳不群眼眸之中紫气沸腾,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相信这才是你的真心话!”顾凡一口饮尽状元茶,“接着说思过崖。当年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在华山大战,战斗地点便是思过崖,五岳剑派用计困住日月神教十大长老……” “五岳剑派的绝学便是华山复兴的机遇?”岳不群眉头皱起,他并不看好五岳剑派的武功,他想要的是一门能够称得上神功,在江湖上留下过传说的神功! “华山复兴靠的不是一个人,就算你技压群雄,终究会老去死亡。你看少林武当,峨眉崆峒,他们的传人或许在每一代年轻人中不是最出色的,但绝对是能活到最后的!一代积累这样的年轻人三五个,三四代过去之后,他们就成为门派内的底蕴!” “神功只是很小的一方面。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辟邪剑谱,甚至是它的母本葵花宝典,可我并不想毁了你。你是君子剑,野望暴露之后,你便只剩下剑,再也没有君子之名了!”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岳不群神色异常郑重,他何尝不知顾凡所说的底蕴,可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积累底蕴,他若不能成为绝世高手,怕是华山在下一代便要彻底消失在江湖之上,眼前尚且顾不得,谁还能顾得上千百年之后? () 第286章 老实和尚战顾凡 公孙兰捏着少年肩膀笑道,“以利相诱,比以死相逼更高明,可终究高明的有限。” “我无需别人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也可以容忍他们在有些时候做出最符合他们自己利益的事情。这是人性,再高的驭人手段也没有办法完全扭曲人性。只要在我用得着他们的时候,没有与他们的根本利益形成冲突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服从,我就已经满足了!” “老爷,门外来了一僧一道,驼子大爷说是武当前掌门木道人和武林中四大神僧之一的老实和尚,此时他们正被护卫拦在门外,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我们过去看看!”顾凡起身,牵着公孙兰的柔荑一起快步向院门走去。 穿过花门便到了广场之上,此时广场上零零散散站了十几个护卫,只是他们此时都被人点住了穴道。用他们来威吓引诱岳不群上钩容易,让他们挡住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很难! “顾施主,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双木州城客栈之中是和尚陪我前去,这次我不得不来。你就当我是看热闹的就可以,对罗摩遗体啊,金刚不坏神功啊什么的,我并不感兴趣。” 木道人呵呵笑着,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一边打量这些兵器,一边偷眼观瞧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压下心中不安情绪,“我也不想来,少林重宝在你手里,我不得不来!” “罗摩遗体?那还真不好意思,它已经化成一堆粉末了。兰儿,你去把那些舍利子拿过来交给他吧,留在家里太晦气。” 老实和尚嘴巴张大,木道然仰天长笑,当初他听闻顾凡用三丰祖师手书的太极拳经擦屁股时,老实和尚可是好生嘲讽了他一番,他此时怎么能不找回场面?! “如此就多谢顾施主了!待取了罗摩舍利,我立马就走!秦孝仪的事儿我可不管!” “你的事儿说完了,咱们再说说我的事儿怎么样?” “佛祖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的事儿可和我没有关系!”老实和尚传音道,“呆久了你还要管饭,太划不来,我看还是不说为妙。” 几乎同时,木道人也在给顾凡传音,“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眼下的局面说出的话可没有几个人相信,再得罪我,得不偿失啊!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很好?” 少年充耳不闻,笑道,“踹了我的门,打了我的人,落了我的面子,我不让你们赔钱,不让你们道歉,只想和你们痛快打上一场,这个小要求不过分吧?” 老实和尚和木道人对视一眼,少年想要和自己打,自己何尝不想和少年打呢? 把柄被人抓在手里,这种感觉太难受!若非顾凡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漩涡,自己怕是早就亲自出手袭杀他了! 顾凡身为漩涡,关注他的目光太多,贸然出手纵然杀了顾凡也会惹来一身腥臊。这是为何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在双木州城被顾凡言语要挟之后,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 比试?拳脚难分轻重,刀剑不长眼睛,若是趁此机会“失手”杀了他……就算摸摸他的底细也是好的,以后再出手便有了针对性! “如此,那老衲便于施主过上两招。少林七十二绝技,我习得五种,另有其他佛宗秘法数门。只是老衲多年不曾与人出手,怕是少了轻重,伤到施主啊?!” “哈哈哈……老实和尚果真不老实!你若是能打死我,尽管打死我好了!同理,我下手可也没有轻重,希望你能够承受的住!兰儿,你要不要先和木道人过上两招?” “我为你掠阵!”公孙兰轻笑摇头,与高手交战固然能够快速提升战力,可其中也是凶险万分,她最近得到的武学秘籍太多,尚未来得及消化,自知不是木道人对手,哪会出手?更何况,她虽明知顾凡拥有近乎不死的身躯,可也不愿他受伤啊! “切磋一下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顾小兄弟师从何门何派?招式内功又有那些讲究?” “木道人,这还没开始打呢你就盘我老底儿,有些不太地道吧?” 木道人和老实和尚错愕的看着顾凡,公孙兰脸色涨红,暗中传音,“这是名门大派出来的人养成的臭规矩,江湖上不成文的说法,切磋不比生死之战,先报门派,名号,再简单说明自身会使用哪些功夫,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实和尚就只懂得五门少林绝技吧?” 我恶补江湖常识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没有说?!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顾凡尴尬一笑,面色郑重道,“无门无派,顾凡。至于我的内功和招式,比武之时你们自然会见到!” 老实和尚首先上场,谁让今天他是主角呢? 老实和尚一指点出,天地之间生出重重幻影。 “这是少林多罗叶指……” “等你说完他都点到我身上了!”顾凡传音斥责一声,沉腰坐马,双掌连推。 没有龙形气劲飞舞,也没有金色神龙盘旋,只有磅礴内力在接连叠加之后轰向老实和尚! “好一个降龙十八掌!”老实和尚的漫天指影消散,原来刚才只是虚晃一枪,他看出顾凡几乎不动江湖规矩,自然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只是作为前辈,他怎么能先进攻?以虚招引诱顾凡进攻,既能保全脸面,又能看出虚实,两全其美啊! 僧袍鼓胀,宝相庄严。平时破不正经的老实和尚,双掌拍出,一个个金色手印自手掌之上飞出,撞向排山倒海而来的雄浑气劲!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相距三丈,隔空出手,内力激荡,一时难分胜负! 他的内力变得更强了!公孙兰眼中多出一丝欣喜,此时顾凡有多少内力她都有些看不透! 木道人眼眸凝重,此招威力强大,可太过直来直去,打不到人的招式终究是没用的招式。顾凡下盘稳健,内力雄厚,似乎轻功并非他所擅长? 回想着搜集到的消息,木道人眉头轻皱,顾凡或许不善长途奔袭,可近距离的爆发力十分强悍,甚至能够做到移形换影,他真的不擅长轻功么? 我想要试探他的底细,他何尝不是想要借机打磨自身武道,同时探究我的底细!? 老实和尚向前踏出一步,青石板轰然作响,被硬生生踩踏下去一寸!踏碎青石板,二流高手轻易能够做到,在青石板上留下清晰脚印而石板不损坏,一流高手才能做到。老实和尚这一脚非是不能踏碎,不能踏出脚印,而是他对劲力的控制更为精妙,石板整体受力,却将所有力道转至地下而自身无损分毫! 这和尚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啊!不知道他被顾凡拿住了什么把柄? 顾凡面色微变,他对内力的掌控还是无法完全随心所欲,他能踏出一步,可一步踏出他便无法保证现有的攻击持续下去! 想要和我比拼内力?顾凡念头一转,双臂后撤,接着老实和尚的雄浑掌力迅速后退,一步跨出,他出现在三丈开外,脚尖落地,他整个人已经向前窜出,劈头盖脸又是一掌! 他身体如箭矢,手掌便是箭尖! 老实和尚不闪不避,仍旧以大力金刚掌应对,功力运转之下他的双手似乎都在顷刻之间变成金色,只是此时再无金色掌印自其手掌之上诞生,他将内力全都收束在手掌之上! 啪!比普通人的击掌之声略显沉闷短促,顾凡飞扑的身体微微一顿,折返而回! 他不知道老实和尚到底隐藏几成功力,可他七成功力劈下的一掌,老实和尚接的很轻松。 “痛快!”顾凡顿时将内力运转到极致,经脉似乎都因为内力的急速流淌而开始发热。 老实和尚不等顾凡重新欺身而上,再次迈步向前,只是他这一步便跨越三丈距离出现在顾凡面前,双掌同出,一掌拍向顾凡头颅,一掌击向顾凡胸膛!在顾凡全力爆发内力的情况下,老实和尚终于将功力提升到七成,这至少能够保证他不会受伤! 又是啪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三步。 非是顾凡内力不如老实和尚雄浑,实则是在内力的运用上,顾凡太过生涩,同等内力条件下,他的内力利用效率比那些辛苦修炼出内力的武林高手还是要低上一些。 一来是因为对武学境界的感悟不够,无法将内力操控的细致入微。二来则是与他的内力来源有关,他的内力是古三通传功而来。三来内力在质量上比老实和尚的内力要差了几分。 “小心了,我要使用龙爪手了!”老实和尚话音落地,手掌已经抓向顾凡肩头! 少林龙爪手!公孙兰目不转睛,一旦顾凡出现危机,她会第一时间挺剑而上。 顾凡的降龙十八掌在名称上非常克制少林龙爪手,可真正交战,他则一直处于下风! 因为接连击杀血刺客三号,铁胆震八方秦孝仪、青衣楼高手哑八等人升起的傲气,此时渐渐消散,顾凡知道他比这些江湖绝顶高手还有一定的差距! 若是拿出化劲配合内力,他或许能够以奇招建功,可想要杀死老实和尚还是很难! 漫天爪影连环,将顾凡周身关节笼罩在内,只要他倏忽大意一点儿,便要落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顾凡打出的掌法渐渐乱了节奏,降龙十八掌威力刚猛,相对而言它内力的运行路线便会更加复杂,内力运转是孰能生巧之事,很少有人在对战中走火入魔,除非如同顾凡第一次面对任我行时那般自作自受!只是内力运行路线复杂,换气发力的要求便要提高数倍甚至数十倍,只有一本秘籍,连前人的修炼经验都没有,顾凡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 从开始到胶着,老实和尚真正使用的武功也不过三种,多罗叶指只是虚招,自然不算在内,他用了大力金刚掌,威能远超秦孝仪。他用了龙爪手,打的“降龙十八掌”狼狈不堪。他同样也用了一种高明的轻功身法,用来挪移身体,速度不比顾凡全力爆发慢! 公孙兰喃喃自语,“到底是少林的一苇渡江,还是大挪移身法?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在围观的护院之中,一个青衫山羊胡汉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望着交手的两人出神。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种说法确实太过夸大,是在往少林脸上贴金。可少林的武功繁多,每一门绝技修炼到巅峰便能够称雄一时,绝对不是虚言!相比之下,华山又有什么? 全真大道歌?紫霞神功?这纯正道家功法,更善于养生,而不善于厮杀!而且修炼起来只能靠水磨工夫,与天赋才情关系不大,只要毅力足够,只要心智坚定,哪怕是普通人都能有所成就,可在这波云诡谲的江湖之中,要考虑的不是能活多久,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只有杀了敌人,只有挫败阴谋,才有生存下去的权力!哪怕紫霞神功修到极致能够飞升成仙,可谁又能百年如一日的修炼下去?他不要吃喝?他不惹是生非,难道还能拦得住祸从天降? 葵花宝典!既然东方不败能够修炼到天人化生,我何尝不能?只是没有想到林远图威震江湖的辟邪剑法,只是脱胎于葵花宝典的残缺版本! 可顾凡也曾说过,同样的武功秘籍,千百人修炼便有千百种道路。非是修炼错了,而是神功绝学的包容性太强,一个选择确定,无数选项消失,接下来便只有这个选择下的更多选择,宛若树枝,层层分叉,都能走到极致,可这个极致的高度,谁也难以确定! 若这就是他的全部实力,那真称不上可怕!上官金虹全力以赴就能将他击杀。 他没用用出的金刚不坏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才是真正让人棘手的武学! 一者防御无双,一者转移反弹攻击,若是能够两相结合,那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能够同时抵挡上官金虹和恶头陀的联手攻击,想杀他真的很不容易! 老实和尚念头非转,木道人同样心思闪动。 他们都知道顾凡有着惊天的算计,却不知道顾凡算计的远超他们想象!一旦成功,他们便只能成为一枚活在顾凡手中的棋子! 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算计?老实和尚算计着从龙之功,木道人算计着天下武林之首! () 第287章 江阿生的闭环 “查清楚了吗?”坐在上首的面白无须中年男子,轻轻往脸上敷着胭脂,娘里娘气问道。 铁爪飞鹰头颅紧贴地面,五体投地,声音打在地面之上显得有些怯懦,“查清楚了!孩儿搜查了三水步县之双木州城道路附近左右三十里,终于在毛岭沟左近找到曹英尸体。” “是谁?” “对方并没有清理痕迹,我在现场找到了暴雨梨花针使用过的痕迹。那里地处南北要道,往来江湖人众多,不过我们找到了几个最后见过曹英的人,他得罪了李寻欢。”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那个李寻欢?你觉得是他做的?” “孩儿觉得是他的同行之人,当日与他同行的共有三人,不过包括李寻欢在内都身受重伤,能够出手的怕是只有一人,顾凡!” 血魔顾凡?曹正淳身体前倾,终于开始正眼观瞧这个投靠而来的一流高手,“证据呢?” 铁爪飞鹰汗水在光洁地面上流淌,身体微微颤抖着,“督主,咱们东厂办案什么时候需要证据?只要您一句话,孩儿便将他首级取来为曹英档头报仇雪恨!” 曹正淳点头,冷声道,“哼!大言不惭!东厂可从来不做捕风捉影之事,没有铁打的证据,你是要将我推进万丈深渊么?” “督主恕罪,孩儿从未有此想法!” “报……”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禀报,“督主,淑妃娘娘宫中太监石黑子来了。” “让他去大厅稍等片刻。”门外应声,脚步声远去,曹正淳低声道,“我要他的详细资料,给你三天的时间能不能办成?” 铁爪飞鹰哪敢说半个不字,领命退走。 曹正淳来到前厅,一个年过中年的小太监正躬身站在大厅之中,他连坐下的胆子都无! 石黑子,淑妃宫中一个小太监,平时只能做些洒扫送物的零碎活计,这样的太监在宫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过曹正淳还是面带笑意,“淑妃娘娘有何指使?” 石黑子知道曹正淳的笑意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背后的淑妃,可他仍旧谄笑着说道:“淑妃娘娘让我给督主带句话,三天后她想要去紫金观还愿,想要让督主一起前去。” 曹正淳点头,示意小太监送了赏钱,打发石黑子离开。 石黑子跟着小太监离开,红色宫墙显得有些阴暗,石黑子频频回头,他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可这里是东厂,除了东厂之人谁能悄无声息的出现? 转轮王!江阿生面带东厂番子面具,轻手轻脚贴在墙壁之上。自从曾静出家而走,他的生活便只剩下仇恨,借着从肥油陈哪里查到的线索,他终于知道转轮王的出身宫中! 只是想要入宫并不容易,他只能先伪装身份,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东厂番子。 见到石黑子背影第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地位卑微的太监,就是他做梦都想杀死的转轮王! 半个时辰之后,无情手掌之中托着一只小鸟,随着它叽叽喳喳的叫声,无情眉头皱起。 三天后便是计划实施之时,她可不想再出现什么问题? 舔笔添墨,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一行蝇头小楷。她取出一个细小竹筒,手指在纸面上滑过,那宣纸如被刀锋滑过,切成一个纸条,她手指捻动,将之填入竹筒之中,振臂将鸟儿腾空。 鸟儿在天空之中飞翔过一阵,落在一扇打开的窗户窗框上。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掌探出,将鸟儿爪子上的竹筒取下,那鸟儿似乎尚无感觉,仍旧停留在窗框之上。 无花捏碎竹筒,纸条落在手掌心之中,他轻轻打开,将娟秀字体印入眼帘,他手指一搓,纸条化成齑粉,他抬头看向秦淮河畔,不知此时的南宫灵是不是还活着! 无花更希望死在秦淮河上的是楚留香,可他知道,少年似乎对于杀死楚留香并不感兴趣。 赏善罚恶使者?江阿生?他到底的在布局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玩闹。 天色将暗之时,房门被人敲响,来人根本没有经过院门,可从指扣声中,他听出来人是老实和尚,快步向前打开房门,竖掌为礼,“见过师叔。” 老实和尚探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进门,“南宫灵不在?” “师叔不是来找我的?他去了秦淮河。” “你认识顾凡吧?”老实和尚转身走下门前台阶,“最好不要与他有往来。” “师叔为何有此一问?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也见过他一面,不过说不上认识。” 老实和尚点头,身形跃起,自院墙翻过,“照顾好自己,我要离开几天。” 师叔怎么显得比我还忙?说是我的护道人,可他更像是借我的名头在外办自己的事情。 老实和尚穿街过巷,摇头叹气一声,在靠近城墙的位置又折身而回,有背后的这人跟着,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同为江湖名门,他和木道人在面对敌人时同仇敌忾,在相互交流中却多是针锋相对。 木道人身形消失在墙角之处,他此时一身夜行衣,就算是老实和尚也难以从身形上分辨出他的真实身份,可两人实在太熟悉,哪怕他做了伪装,而且还偷偷跟在老实和尚身后,还是被老实和尚发现了一丝踪迹,天空中的那只鸟一直都在! 无情坐在顾凡饭桌上,并没有动筷子,她在等待顾凡的答案。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了少年的决定,这种依赖感哪怕是面对诸葛正我时,她也没有这种习惯。 顾凡闭目沉思片刻,“你为了报仇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如果你能派出他的干扰,我不会在意他的生死。”无情冷声道,“无花还在等你决定。” “如果你的动作足够快,他的干扰也不足为虑。没想到他化身东厂番子,也是一个迷失在仇恨之中的人,我以为你们会惺惺相惜。也罢,既然如此,那就让无花先制住他吧。” “不杀?”无情有些诧异,该下辣手的时候少年可从未手软过! “在你眼中我就是滥杀无辜之人?我是杀了不少人,可在这个江湖上,似乎杀死的都有必死的理由。至少我在良心上过得去,而我确实没有黑化到成为一个恶人。” 天牢三里之外的一座新宅正在翻修,地面上堆积这木方和土石。 在拆除一般的房屋之中,黑暗向着地下延伸,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宛若在大地身上钉下一个钉子,每隔一段,都有用糯米水搅拌三合土制作的墙壁。 上百米的洞底,一条笔直通道向着天牢方向延伸,此时洞中尚有灯火,十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正在摒住呼吸,快速挥动手中工具,向着前方挖掘。这个深度,比天牢第九层还要更深,可挖洞之人显然心思缜密,他不得不多做小心。 众人吸干皮囊之中包裹的空气,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个回返地面,没有梯子,只有一道垂直下来的绳索,可他们却比爬梯子更快,地洞之中只剩下两个人。 面色木讷老实的中年人看了看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天黑了,我要回家。” “天已经黑了么?也罢,我也出去透透气。”面具人拍拍老实中年人肩膀,“记得回去之前好好清洗一下身上的土腥味,这真特么不是人该干的活儿!” “你为什么要挖地道,那个方向应该是天牢吧?自天牢设立,好像还没有人能够从中活着出来,我觉得你一直在做无用功。” “事在人为。天牢再坚固,防守再严密,终究会有人逃出来。我们要做到便是接应他。我很高兴你能把问题问出来,放心,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能够做到。” “你比我厉害,我的老婆孩子的命你随时能够取走,我为何还要为转轮王卖命?” “不,你现在帮我,可不是在为我卖命!” “九爷,无论如何,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雷斌自地道之中出来,房间之中已经有鼾声响起,与这些没日没夜挖洞的人相比,他还算幸福,至少每夜都能回去陪老婆孩子吃上一碗自己做的面! 来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他习惯性的朝着门旁扫了一眼,脸上的轻松顿时消失不见,那里摆放着几颗黑色的石子,每一颗都平平无奇,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却传递着一个让他厌烦而不能拒绝的信息,去杀了江阿生! 雷斌知道江阿生,却不知道江阿生便是张人凤,更不知道化名曾静的女人是细雨! 再次从家里出来,雷斌手里还提着一双筷子,至少看起来是一双比较怪异的筷子。 江阿生呆愣的看着地面碎裂的青砖,闪闪金光让他不知所措。谁能想到铺地的青砖是实实在在的金砖?她过的还好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发现转轮王的踪迹! 没有依靠任何外力,他也不必借助任何外力,张家的仇,他要亲自动手终结! 刺啦刺啦的磨剑之声停下,江阿生转头看向床榻,上面突兀出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俯首弄姿,见到她望过来,竟然开始宽衣解带! () 第288章 武道之心 顾凡推开房门,看着与安世耿正在交手的不速之客,不时摇头晃脑点评两句。 来人的刀法非常高深,再普通的招式到了他手里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表现。安世耿的进攻颇有几分豁出命的疯狂,可那个人就像是在逗弄老鼠的猫! 公孙兰站在顾凡身边,“咱们是不是考虑换个住所?” “隐蔽一点的?那岂不是让这些人觉得我怕了他们?你可看出这蒙面人的来历?” “你见到了便知道了的本事又失灵了?”公孙兰调笑一句,转而正色道,“不是怕不怕,每天被他们这般骚扰,连个囫囵觉都睡上,我会老的很快的。” 顾凡哈哈一笑,招呼公孙兰一起出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这黑衣蒙面人! 两人下手便是杀招,那蒙面黑衣人一个不备,被公孙兰在后背衣衫之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我能对付!”安世耿冷声说了一句,进攻起来更加疯狂。 在顾宅外的大树之上,一个黑衣人举着千里镜观察着院中的战斗,身上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曹正淳只是让我收集信息,而不是出手除掉顾凡!如此说来,他现在已经开始相信我? 黑衣人背后的树杈之上站着另外的黑衣人,宛若幽灵,站在那里半天,前者仍毫无所觉。 安世耿双手拉出一道火线,火线凝聚成鞭,横扫之间将顾凡和公孙兰隔离在战场之外。 “小十,你的皮又痒了是吧?”公孙兰怒喝一声,持剑再次进攻。 白天她全程目睹顾凡和两位绝顶高手的切磋,此时也颇为手痒! 顾凡与老实和尚的战斗若说是硬碰硬,那他与木道人的战斗则更像是比拼短距离内的辗转腾挪本事,慢上一丝的那个,不仅会输了切磋,而且很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公孙兰直到少年讲出两人背后正在谋划的事情,公孙兰才知晓两人为何不突下杀手!说到底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把握!怪不得顾凡无论如何不让自己牵扯到平南王府的事情之中,叶孤城真的有那么可怕啊? 如果蜀中唐门唐大公子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公孙兰,或许他比公孙兰想象的更加可怕!武学奇才陆小凤凭着一招模仿叶孤城的剑法,差点儿将他枭首!据陆小凤所言,他只见过一次叶孤城的剑,模仿的只有三分神似,足见叶孤城到底有多么可怕! 安世耿急的额头冒汗,手中火焰长鞭在抖动之间化作一柄三尺长剑,一剑过后,那黑衣人身形皱退,像是在无形丝线之上行走,只是他在倒着走,速度很快。 “想跑?!”公孙兰手中短剑抛出,缎带瞬息向外延展。 那人呵呵冷笑着,伸手在短剑剑脊之上一弹,身形已经停留在院墙之上。 “都说顾宅是龙潭虎穴,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他的声音似男似女,又像男女之声重叠在一起,让顾凡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树妖姥姥! “别追了!”顾凡一把拉住公孙兰,自从见识到青衣楼剑客的脱身之法,顾凡才深刻体会到,当初能够杀死东方不败是多么幸运! 武功高到一定境界,对方想要走,在没有强大埋伏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将对方留下。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我看了半天,也是如此感觉!”一道声音自树梢之上响起,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院墙之上,“我帮你拦住一个,你杀掉两个,得到的东西你分八成!” 站在树梢之上手持千里镜的黑衣人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顾不得再细看下去,脚尖一点,身形纵飞而出,这个顾宅是龙潭虎穴,可闯进这里的更是凶禽猛兽,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安世耿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住第一个黑衣人,“我能拦住一个!” 公孙兰笑道,“那剩下的便是需要我们两人联手,将这个狂妄之徒留在这里了?” “小十不敢妄言。”安世耿缩了缩脖子,只是他努力做出的畏惧之色实在太假。 “哈哈……贤伉俪怕是没有联手的机会了!”另外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另外一截院墙之上,“我帮你们拦住一个,你们杀掉两个,得到的东西我要半成。” “顾凡,看来想要让你死的人真不少!”第二个出现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身体腾空而起,一掌拍下,雄浑内力灌注之下,附着在手掌之上的内力瞬间扩大,形成一个磨盘大小的内力手掌,向着顾凡当头盖下! 密宗大手印?顾凡认识的武功招式并不多,可这招他还真就认识,当初原随云曾经对他用过这招,不过这人的手印可比原随云打出的更加凝实和巨大! 公孙兰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迎住那黑衣人,一双短剑泛着寒光,一双红绣鞋透着血腥。 安世耿再次和第一个黑衣人拼斗在一起,被黑衣人公孙兰插在双肩上留下的伤口崩裂。 第三个出现的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抖,一剑刺向顾凡咽喉。他只需要拦住顾凡,等另外两人解决了对手,顾凡自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顾凡手掌变成金色,一掌拍出,雄浑内力爆发,却都被那长剑刺开,剑尖点在顾凡手心之上,当的一声巨响,长剑崩裂,那黑衣人倒飞而出。 第二个黑衣人身形向前一步,闪过抛飞而来的黑衣人,哪想到刚才还约定互为盟友的黑衣人,竟然在擦身而过的刹那,自身上有拔出一柄宝剑,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这一剑实在太阴毒,无论是角度还是机会,都把握的精准无差。 第二个黑衣人身形未稳,感受着身后猛然爆发的杀机,眼眸之中却更加冷静!他左掌拨开公孙兰递出的短剑,右手后背抓向黑衣人的长剑! 好快的反应!顾凡暗道一声,手中扣着一柄飞刀,凝视着第二个黑衣人! 此人绝对不比木道人和老实和尚的功夫差,难不成隐藏在暗中的老狐狸忍不住出手了? 江湖上能够比肩木道人和老实和尚的高手不多,公孙兰曾介绍过一些,可好像都无法与此人对上号,难道今日真的要砸了招牌? 公孙兰的短剑划在黑衣人掌心之上,一股反震之力传出,黑衣人身形半转,更加方便对阵第三个黑衣人!一把抓住长剑,他另一只手掌探出,双指如勾挖向第三个黑衣人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儿?”公孙兰身形后退,低声问道,“他是你的人?” “小山,你忘了他么!”顾凡轻声解释着,捏住飞刀的手轻轻晃动。 小山只是个代号,他的大名叫做岳不群,岳去了头是山,不去了一是小,故名小山。 公孙兰曾嘲笑过少年的取名能力,可却被少年反驳的无言以对。怕是宁中则也无法将小山二字和岳不群三个字联系在一起,若说金九龄的“九爷”还有些破绽,那“小十”怕是别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十只是一个同音之字。 “他的手下又多了!”安世耿嘴唇微动,心中的忌惮更深一层。 与他对战的黑衣人早就开始下狠手,可他的攻击换来的总是小十更加疯狂的攻击! 金九龄很响扭头就走,可他知道顾凡有着神奇的感应,他只能爆发气势快速赶向顾宅。 第二个黑衣人此时已将岳不群的长剑抓碎,岳不群的面巾被掌风吹落,露出一张嘴角向上的面具,黑洞洞的眼眶位置,一双眼眸平静的宛若镜面。 带着面具还要蒙面,这人的身份到底有多见不得人?第二个黑衣人倒是没有想到岳不群是顾凡的手下,因为他此时根本无暇细想,飞身越过墙头,与金九龄硬拼一掌,在金九龄吐血倒退之时,身形拔高消失在夜空之中! 与安世耿对战的家伙早第二个黑衣人一步,先是逼退安世耿,然后消失在院墙之外! “盗墓的倒是来的巧!”安世耿擦掉自面具下渗到脖颈上的鲜血,冷笑道。 “受虐狂是在放水吧?”金九龄反唇相讥,接着语气一变,“来人的武功越来越高了!” 岳不群解释道,“那是因为武功低的差不多都死在这里了!” “九爷见过这位朋友,不知你是赏善还是罚恶?” “九爷?好大的口气!你可以叫我小山,而我自然要叫你小九!顾少侠见谅,那人武功实在太高,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无妨,我倒是觉得你这一招用的十分精妙!小十,抓紧时间回去疗伤,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你要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 “请公子赐我一枚血丹。” “哈哈……”顾凡朗声一笑,手掌挥动,安世耿只感觉身上的伤处顿时传出酸麻之感,他的上竟然在肉眼可见的恢复,只是这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他体内的生机在剧减! 顾凡的血宛若一道道锁,他想要用什么钥匙,便能打开什么功能!若是距离远了,他还难以做到,安世耿近在眼前,他只需动个念头,就能让安世耿恢复! “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便先下去交流一番吧。不该说的不要说,也不要随意给别人外号!” 盗墓的?受虐狂?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山剑法不错,顾凡到底是从哪里招揽来的如此高手? 相互抱着戒备,三人一起拱手离开,顾凡的话,他们还不想违背。 “刚才正说到李寻欢,你可知他现在住在哪里?” “林家!?林尚书倒是一个好脾气的,他怕是在那里住不长,辜负了人家姑娘还敢上门,也就是他李寻欢,换做二人怕是腿都要打断!” “与你说话就是无趣!”公孙兰转身朝房间走去,“真的不要搬家?” “咱们能瞒过一般江湖人的眼睛,能够瞒过部分绝世高手的眼睛,却绝对瞒不过朝廷的眼睛!刚才小山说的那个手持千里镜的家伙,必然是朝廷中人,咱们又能搬到哪里去?” “我在秦淮河上有一艘花船,你就不考虑一下?男人不是都喜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么。” “秦淮河?五子那里还没有传出消息?” “他怕是没有时间给你打探消息。你忘了他要给你的无情去帮忙么?!” 无缘无故又吃的什么飞醋?!顾凡挠挠头,跟着公孙兰进入房间,他要接着读书。 红袖添香夜读书,在缺乏娱乐的年代,倒也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今日与老实和尚和木道人一战,让他的武功又有进步!这种一点点前进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想起别人中的穿越者,顾凡这点儿隐约的骄傲便消散无影。 他的武功来的太容易,显得有些乏善可陈。可那些猪脚曲折离奇的故事,先抑后扬的跌宕起伏,似乎对他并不太适用。打怪升级?他倒是具有这种属性,只是诡异血液这种东西,他现在能不用便不用,毕竟他打算在这个江湖世界找到武道之心。 所谓武道之心,或许是一颗信念种子。在清末世界也有很多人弹起,可他从未想过。接触内力之后,武学境界这种东西愈发重要,而武道之心对于武学境界的促进不容小觑。 更重要的是找到一个目标,找到一个奔头。否则他真的怕沉沦在无尽世界之中忘记自我! 一切的传奇都是虚幻,一切的世界都是驿站!我只是实验室中的一个苦逼科研狗…… 如果实验室只是我的一个梦,那我也要找到梦留下的证据! 没有再想幕后黑手,没有再想神秘的朦胧世界,那些东西太远,他现在只想变得正常! 一个正常的人有目标有奋斗,而不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被两人称为五子的人,正是少林七绝妙僧无花,他的臣服来的太过容易,顾凡不敢轻信,也不能轻信,若说府中留下安世耿和岳不群是为了看家护院,那外面撒着金九龄和无花便是布局落子! 至于李寻欢,陆小凤,顾凡仍在纠结之中!为达目的便真的要不择手段么? 这终究不是做实验,错了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顾凡看着手掌,目光落处,正是曾被盖玻片划破的伤口处。 有了我的影响,不知无花还会不会在南宫灵的酒水之中掺入天一神水! 没有了江阿生的影响,无情和转轮王商议的计划真就能完美执行? 顾凡总觉的忘了一些什么,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到底忘了什么!陆小凤?他已经飞鹰传书回来,西门吹雪大概到了巴山剑派,不知道有没有和巴山小顾比剑。 不对,这件事情和无情有关,还得往四大名捕剧情上想! () 第289章 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只是此时立在石亭之中的既不是情侣,也没有窗户。 巴山小顾是一个人名字,更是一个代号,每一代的巴山剑派掌门人,江湖上都称其为巴山小顾。 秋池里没有荷花莲藕,只有一柄柄剑,它们本该沉在池底,可此时却浮在水面之上。一道道剑光形成波浪,相互激荡,发出压下秋雨的叮当之声。 西门吹雪和巴山小顾并肩而立,他们的目光在黑夜中星辰,他们的身体更像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剑。 “你在剑道之上比我走的更远。”巴山小顾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它们柔软而犀利,可与西门吹雪的手相比还是差了一点,上面的岁月痕迹更重。 西门吹雪扭头,看着小顾即使闭着眼睛却仍有回风拂柳剑意散发而出的面庞,“何必妄自菲薄,没有比过剑,说剑道还为时过早。” “这不是在比剑。”巴山小顾点头,收回内力,漂浮在水面之上的剑有一半都沉入水底。 “我也想与你痛快一战,可现在不是时候。” 西门吹雪知道他的意思,巴山剑派和另外七个八大门派不同,它有两个核心,也有两条轨道。掌门之人始终是顾家嫡传,而传经之人始终是柳家族长。 顾家负责经济和外交,柳家负责传承和武力。两者互为表里,这也是为何江湖上行走的巴山剑派之人要么姓顾,要么姓柳的原因。 巴山剑派有两个家族,在江湖上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声音。 柳家族长成名于三十年前,可惜陨落在八大门派围杀不败顽童古三通一战之中。 少了一根擎天柱,这是为何小顾不愿意与西门吹雪比剑的原因,既然不能痛快的放开生死一战,那战与不战没什么不同。 小顾说西门吹雪剑道比他更高,不见得西门吹雪也如此认为,过去的十几年,死在巴山小顾七七四十九式回风拂柳剑下的绝顶高手不下一手之数,其中不少人的传说是西门吹雪耳熟能详的。 “我来此不是比剑的。” 池水中的剑化作朵朵梅花,渐渐消失。巴山小顾愕然道,“你的剑心难道也被凡尘俗世污染了吗?” “它们只能将它打磨的更锋利。这些年,有没有顾家血脉流落江湖?” 西门吹雪问的很直白很不客气,巴山小顾不在意这些,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像一把剑,出鞘为的便是见血。 江湖上八九成的事情瞒不过小顾的眼睛和耳朵,可他很少关心这些,否则围杀古三通之战的结果或许会被改写。 “有姓顾的人做恶?”小顾平静道,“你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告诉我是谁,我亲自处理门户。” 柳族长身死,顾家需要立威江湖,可西门吹雪真不是一个会把剑柄交出去的人,他想杀死那个人就不会在乎他姓什么! “这么说是有了?” 西门吹雪的剑眉蹙起,身上剑意收敛点的点滴不剩,“你杀不了他。” 小顾轻笑道,“江湖上的朋友大多知道,巴山剑派只有两家人,两家人如何撑起一个八大门派却甚少有人谈论。你知道那些没有武道天赋,没有经商头脑的两家人在做什么吗?” “富家翁。” “确切的说是三妻四妾的富家翁,他们给家族的贡献便是人口。” 西门吹雪点头,人口基数大了,出现天才的几率便会大一些,就如眼前的小顾,很少有人知道,他兄弟十三人!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顾家能够行走江湖的人,你认识。你不认识的只能是年轻人,他多大。” “不知道。或许不到一岁,或许十八九岁,也可能二十八九,甚至成百上千岁。” 小顾愣住了,西门吹雪既然来了巴山,说的肯定不是谎话。 “巴山剑派顾家或许有人会做恶,但绝不会把子嗣留在外面。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更加好奇了,到底是哪一支顾家,会出现这样的奇人。” 西门吹雪看不透的人,自然是奇人! “蜀中凌家凌鹰曾收养了一个义子,那人曾叫凌晨,现在叫做顾凡。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蜀中凌家?”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蜀中唐门唐大公子口中,唐门世代居于此处,他却不知蜀中还有一个凌家! “曾经的官宦之家,后来家道没落,踏上江湖,出过一位一流高手,主要活动在秦晋之地。顾凡与太原马家的娃娃亲便是那人定下的。” 陆小凤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一切,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唐大公子邀请他和司空摘星来此的目的! 蜀中乃是天府之地,人杰地灵,峨眉巴山都是八大门派之一,神水宫隐没其间,唐门在这儿若隐若现! 而此时几人所在之处,便是很多江湖人都好奇的唐门!它看起来与其他豪门大宅别无二致,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清楚,他们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可能在一瞬间要了人命! “到了蜀中,怎么能不到凌家拜访,我们可都是顾凡的生死之交。” 三人坐下不久,下人在唐大公子耳边耳语一阵,唐大公子忽然笑道,“这个凌家怕是要后悔死了!” 只是汇报顾凡的消息,需要使用传音入密吗?陆小凤眼眸转动,司空摘星笑道,“当初凌鹰收养顾凡时,他还无子,可现在有了亲生儿子,这个义子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你真的要挑战白云城主?你见识到那一剑三分精髓了。” 陆小凤笑道,“我能侥幸和唐大公子平手,不是因为那一剑,而是再打下去就要分生死了!没想到唐大公子竟然复原了暴雨梨花针,怪不得如此有信心!” “哈哈,自从暴雨梨花针制作之法失传,唐门沉寂几十年了!不过你说的不对,我们做的不是复原,而是在复原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唐大公子似乎早就猜到陆小凤心思如此活络,眼力如此高明!他需要的正是这么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人说出口,唐门的名声才能更高,生意才能更好,到目前为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从唐门出来的时候,正是蜀中难得的大晴天。 “你说他不会真的是巴山剑派顾家的血脉吧?” “西门会求证出结果。”陆小凤勒住马缰,“她们这是要返回山门?” “陆小凤!”峨眉四秀中的老大马秀真惊喜道,“你们怎么在蜀中?你破了绣花大盗的案子就躲了起来?” 孙秀青问道,“西门吹雪呢?” …… 上官金虹和楚留香相对而立,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你也是他的人?” 楚留香摸着鼻子,苦笑道,“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 “他死在天一神水之下。而江湖上只有两个人能够从神水宫带出天一神水!南宫灵就死在你面前。” “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那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安静的坐在船舱中,看着曼妙的歌舞,喝着美味的酒水,都在暗自传音。 “野心已快要蒙蔽他眼睛了。” “你说的他,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他?” “那你想的是谁?” “你木道人,血魔顾凡,龙凤环上官金虹,还有我师侄无花。” “我有什么野心?无花又怎么了?” “没有野心,有时候是更大的野心。南宫灵死了,你相信他的话?” “不相信,可楚留香何时在乎过别人信不信?这屎盆子他摘不掉。” 楚留香笑着说道,“上官先生似乎把自己当做我的上司了。” “我很清醒。你知道我为什么销声匿迹好几年吗?”上官金虹瞥了一眼船舱,缓缓将那次被伏击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与他们不同,没有强大的宗门,没有深厚的势力,你说我们该怎么在这个江湖中立足?” “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不!楚香帅,你错的很离谱!该做不该做的决定权不在你我,所以我们所谓的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存在的基础!” “南宫灵和你达成了协议?” “不错,他已经答应与我联手,让丐帮,让我,都有立足江湖的资本!” “那你知道南宫灵为什么会死吗?” 上官金虹平淡如水,“说说?” “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上有很多高手被人暗杀。而南宫灵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至少知道凶手,这也是为何他会被人杀死!” “他?”上官金虹皱眉,他拉拢的五虎断门刀彭门主便是死在一场袭杀之中。 “动手的似乎是东瀛武者。我见过彭门主的尸体,南宫灵不可能那么干净利落的一下杀了他。” “南宫灵约我去的秦淮河畔。我若是想要杀他,难道发出邀请的不该是我才对?” “或许这正是你的聪明之处。” “这都是你的猜测。”楚留香转身走入船舱,“两位也觉得是我?” 老实和尚哈哈笑道,“他知道凶手是谁吗?” “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杀死了。除了自杀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那他临死前总要说出些什么。” 楚留香看着老实和尚,是不是与你也有关呢? …… “南宫灵是无花的弟弟?” 公孙兰惊讶的说不出口,她听到天枫十四郎的谋划也是颇为吃惊,这一家子当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天枫十四郎自不必说,二十余年前东瀛最有名的武者,现今江湖上还有着他少许传说。 无花,七绝妙僧,少林四无僧之一,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南宫灵,丐帮少帮主,执掌丐帮大权,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一方巨头。 石观音,纵横西域的一代奇女子竟然是无花和南宫灵的母亲! “我现在相信楚留香的不凡了!他惹事的本事比陆小凤丝毫不差!这种人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传奇!无花为什么要杀他?” “他怕楚留香揭穿他的真面目!南宫灵不过是他应急的棋子,而如今他也入了棋盘,他自然不再需要一个了解他一切的棋子。” “野心!不过他的目光还是太短浅,真以为刺杀几个江湖人就能让中原武林衰弱下去吗?!” “他或许想要的只是复仇。我听无情说过,天枫十四郎入中原,被很多人嘲讽不自量力!这也是为何他要挑战心湖和尚之后,直接去了君山!” “你是说仅仅是因为这些人嘲讽过天枫十四郎?” “不知道,东瀛人大多极端,鬼知道他们核桃大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咯咯,哪有你这么歧视人的!你明天真的不出手?无情是你的下属,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刺杀皇帝,你会很被动!” 相比无情、无花和转轮王的联手,顾凡更看重安庆云的出手!他甚至怀疑前两日夜探顾宅与安世耿打的有模有样的那个黑衣人便是安庆云! “闭门造车不如出门合辙。皇宫大内高手无数,莫说他们三个,就是再加上咱们两个,恐怕也难以成事!” “无情她不是傻子。我相信她的谋划。” 公孙兰不清楚顾凡哪里来的自信,可她除了相信眼前的顾凡,还能做什么?替无情打掩护?她真的做不到!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了蜀中唐门,西门吹雪去了巴山剑派。” “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有话直说就是。小心他们是应该的,但也不比完全敌视。有人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 老实和尚的话让楚留香的一顿,这件事似乎愈发复杂了。南宫灵死前确实没有说什么,可他给出的邀请函上写了太多内容,这一点就连顾凡都不曾想到! 少林早就知道无花的身份,这也是为何他无法成为下一任主持的原因么?护道人,到底是在护谁的道? 老实和尚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少林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无花抛弃了! “大师认识顾凡?” “见过几面,关系不深。” “木道人前辈也是如此吗?” “我说了你就相信?哈哈……” 上官金虹传音道,“要不要留下他?两位不愿出手,我可以做这个恶人!” “他现在对顾凡更感兴趣!这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么?” 三人没有注意到,正在舞动的船娘眼眸转动时闪烁的精光。 () 第290章 皇帝失踪了 队伍蜿蜒如蛇,四周一片安静。淑妃车架走出宫门,护卫的是曹正淳带领的一众东厂高手。没有人注意一个淑妃宫名字叫石黑子的小太监,他的地位太低,还没有资格陪着淑妃一起去紫金山紫金观祈福。 皇后回娘家省亲时带走了雨化田和西厂不少高手。淑妃带走了曹正淳和东厂不少高手。保龙一族的族长乔远和中年高手唐古在外监视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往日保卫的密不透风的皇宫,悄无声息之间变成了到处漏风的筛子! 天下承平太久,老皇帝的警惕心放松太长时间,所有人都知道皇宫是一个龙潭虎穴,就连皇帝本人都是如此认为,却忘了虾兵蟹将出潭,伥鬼离开虎身,皇宫便没有那么神秘了! 对一些有心人而言,早已失去锐气的禁卫军根本就是一群样子货。 淑妃宫管事太监的干儿子范振快步在前,石黑子和一个宫女小碎步跟在他身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站岗的禁卫都感觉好笑。无论范振,还是石黑子和宫女,这些禁卫都非常熟悉,例行的检查也不过是笑呵呵打个招呼。 范振保持着冷漠面孔,阴沉中带着一丝神思不属。这些侍卫都知道他本来有机会陪着淑妃一起出宫,可因为皇帝昨夜忽然选定淑妃宫就寝,他不得不留下! 伴君如伴虎,特别是一只老掉的猛虎,最近皇帝的脾气愈发不可捉摸,这对有些人是好事,对有些人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石黑子见周围无人,立刻开始刚才中断的传音,“保龙一族强者无数,咱们一定不能闹出动静!皇帝身边最多有两个高手,我和范振一起出手,你要在呼吸之间控制皇帝!” “小心一些!”小宫女突然传音,“皇宫之中的高手仍旧不在少数!” 范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飞鸟,心中的羡慕一闪而过,石黑子做内应,无情的读心术加鸟语术,这是他们敢堂而皇之走在皇宫大内的重要原因! “我买通了翻牌子的小太监,让他动了一点儿手脚,这两日皇帝都在这里安寝。” 宫女扭头看范振,“无花大师,此事还要靠你出力!我们怕是没有机会接近皇帝!” “不错,为了让你有机会面圣,我耗费了这些年来经营的所有关系!你只有一次机会!” “除了保龙一族还有哪些高手需要注意?”无花疑惑道,“我总觉得事情太简单了!” “简单?”石黑子冷笑一声,为了这一刻的前期工作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真正动手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皇后每年都要回家省亲,今年的日期却是转轮王和无情推动的。日益衰落的后族近日忽然发了大财,皇后怎么可能不亲自过问?淑妃的祈福同样如此,皇帝年老体弱,只要有人在淑妃面前吹吹风,她一个女人哪还有什么主见? “站住!”门前身着银甲的护卫喝止三人,“什么人,来此何事?” 石黑子递上腰牌,给护卫解释的同时,手掌悄悄递出去一叠银票。 无情低着头,她忽然有点同情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锦衣玉食,手握大权,居所富丽堂皇,后宫佳丽无数,可他此时和一个囚犯有什么区别?富有天下而却无半分自由,这难道不可悲吗? 护卫入内禀报,三人在门前躬身而立,很快皇帝传召范振。 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容颜苍老,气息紊乱,无花在偷偷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这个往日颇为沉默,今天却显得有些异常活跃的小太监!在皇帝眼中,除了昨夜离开的老太监,其他的都是小太监! 此人容貌俊美,气质超然。可惜朱家的王朝不可能出现汉朝的十常侍! “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就开始吧!”皇帝的手指一动,伺候在旁边的太监立刻提醒范振。 过于紧张的无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太监的手势和声调都显得有些怪异。 无花一眼看过去,便将自己和皇帝的距离测算清楚,至少四丈远!而皇帝身边的那个太监,很不简单!不是因为他周身散发出强大而骇人的气息,而是因为他显得很普通,以他无花的眼力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的普通! 檀香味道充斥着房间,无花头脑有些浑噩,想好的说辞竟然忘了大半,他额头上顿时多出一层冷汗。恍惚之间,他回到了童年,跟着父亲跋山涉水前来中原寻找母亲,可他们遭遇的是中原人的冷漠…… 佛堂之中的念经声像是一只大手,轻轻抚慰着他流血的心伤。念佛,学武,弹琴,辩经,日子似乎变得充实起来,直到他苦苦寻找多年而杳无音讯的母亲突然的来信,一切都变了,愈合的伤口重新被撕裂…… 初入江湖,声名鹊起,名声大噪,直到如今的生死掌控于他人之手…… 他的人生有缺憾,有美好……无花骤然清醒,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刚才还坐在面前听自己汇报的皇帝消失了,打扇的宫女,伺候的太监,一个个全都软绵绵倒在地上,他们睡的很沉! 脑袋浑浑噩噩,无花静立良久,才慢慢恢复平静,他发现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在计划之内! 等在一间小厢房之中的石黑子一直来回踱步,安静坐在一旁的无情面上平静,心中却也异常焦急。 半个时辰过去,无花那边为何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无花此时盯着燃尽的檀香,脑海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寻找那失踪的皇帝,而是想办法脱身,至于到底是何人利用了他们,除了顾凡,无花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 啪,房门被打开,无情和石黑子顿时迎上来,“怎么样了?” “边走边说!”无花声音低沉,传音道,“我对禁卫用了催眠术,他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宫内的异状……” “皇帝呢?!” “我们被人利用了!我进入房间不知怎么就被人用了幻术,迷魂香,催眠术,我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皇帝!等我醒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情死死盯住无花,她亲眼看见,皇帝当时就高高坐在厅堂之上! “出去再细说,否则咱们怕是真走不了了!”无花扫了无情一眼,快步向前。 石黑子传音无情,“你要求的我帮你办到了,现在出了差错,你答应我的条件必须兑现!” 他面上阴沉如水,这事儿无花没有撒谎的必要,因为根本瞒不住,相信再过一会儿天都要塌了! “除了咱们三个,还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么?”无花一边虽禁卫打招呼,一边暗中传音。 “我根本没有将计划告诉他!”无情的传音有些沙哑,“所以不可能是他动手!能够无声无息让你陷入幻境,天下间这样的高手不多,你就没有一点儿头绪?” “现在想来,那老太监很不简单,他的动作语言,似乎都带着暗示性!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似乎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实在太可怕了!” “皇帝身边根本没有什么老太监!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身边跟随的除了新近提拔的雨化田,便都是他从皇子时伺候他的太监!”石黑子冷声道,“怪不得我觉得有些诡异!” 三人交谈着走到宫门口,在一番交涉之后,他们终于从皇宫中走出。 “记得咱们的约定,否则……”石黑子冷笑一声,快步离去。 “我在他那里等你。”无花叹气一声,同样快步离去! 无情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极度紧张过后的空虚,让她脚步有些踉跄。计划好了一切,可还是出意外了!进入,出宫,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唯独一辆还安置在石黑子宫内住处的马车,没有用上。 无情再次见到无花时,他已经改变了容貌,正在顾宅门前踱步。 …… “连你你都被迷惑了?把你们的计划全都说出来!” 皇帝失踪了?顾凡接到消息之时,显得有些错愕,他看向神思不属的无情,脑海中翻看着前几日想起的四大名捕电影相关剧情,“他很可能无法再回到皇宫,你还要出手?” “他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无情声音中的恨意少了许多,却依旧坚定,她缓缓讲出此次的计划,“十几日之前,国丈入宫,奏请皇后娘娘回家省亲,其根本原因是皇后家族天降横财。” 皇后省亲,花费奢靡,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种荣耀皇后族人想都不敢想!若是天降横财,有足够的金钱支撑,身为天朝贵族,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荣耀,皇后家族当然希望皇后省亲! 无情继续解释道,“三日前皇后带领西厂精锐入国公府。几乎同时,淑妃奏请圣上要出宫为之祈福……” “这是转轮王的手段?他在宫内的地位似乎并没多高,他有机会在淑妃面前吹风么?”公孙兰有些疑惑,“转轮王明面上的身份只是淑妃宫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他哪来这么大能量,先是策动皇后出宫,而后又让淑妃去紫金山为皇帝祈福?” 无情瞥了一眼公孙兰,“国公府的天降横财,一部分出自顾凡,一部分来自黑石。至于淑妃出宫祈福,或许只是需要几句无心之语,其中具体细节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传说之中,皇宫内的保龙一族没有出现?” “没有!”无情皱眉,“西厂雨化田和一众精锐随皇后省亲,东厂曹正淳和一众高手跟淑妃省亲,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们三人同时出手,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转轮王需要一个交代,我也需要一个交代!” “放心,只要他还活着,你就仍有机会!”顾凡轻笑一声,“转轮王那边你不必在意,既然他没有了利用价值,让小五处理就好!小五,江阿生还活着吧?我不希望转轮王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公子放心!”无花点头应是,转身快步离开。 江阿生那日在雷斌和小青的联手攻击之下,本还有三分胜算,可若是加上无花,他便只能以悲剧收场!若非“九爷”亲自出面保雷斌一命,无花怕是把雷斌和小青全都杀了! 无情冷声道,“皇帝一日不死,我们的交易便不会生效。” “我现在已经有些头绪,想必找到皇帝不难,你想亲手杀掉他却不容易!”顾凡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头戴面具的小十安世耿出现在房门之前,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前几日夜探顾宅的三位高手,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安世耿心中咯噔一声,面色不改,沉声道,“永世难忘!” “我给了你几天时间,可你一直没有与我坦白与你交手的蒙面人身份,这有些让我失望。安庆云是不是已经把你当做了弃子?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公子请讲,属下粉身碎骨也……” “皇帝被人自皇宫之中掳走,我要在日落之前知道他的下落,否则你会死!明白了么?” 转轮王轻易说动了皇帝的贴身太监?轻易说动了淑妃出宫?顾凡更相信是剧情的修整之力,暗中必然有着安庆云的推手!皇帝不见了,找安庆云,找平南王府,找朱无视,答案似乎不会在三人之外! 安世耿平静道,“我不知公子所言何意,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家父了……呃……” 灵魂颤抖,肌肉萎缩,这一刻的剧烈疼痛让安世耿整个人都处在昏迷的边缘! 顾凡松开手掌,语气异常平静,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我想要的是任务结果!” “遵命!”安世耿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不过那日的蒙面人属下确实不知其身份来历……” 公孙兰咯咯一笑,她真有些佩服安世耿的骨气!他难道不清楚顾凡对每一颗棋子的动向都有所了解么?顾凡手指一勾,安世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很快便有一团血液自其胸口飘出,“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安世耿匍匐在地,虚弱的连呼吸都难以维持,他嘴唇蠕动,却根本无法发声,瞬间被抽走体内大部分生机,他没有昏迷已经是意志力强大! 无情看看顾凡,又看看安世耿,难道皇帝的失踪与安庆云有关? 时间缓缓流逝,安世耿终于从浑噩之中清醒,他沙哑道,“属下这就去办!日落之前必然有确切消息!” “神侯府如今有何动向?”顾凡转头看向公孙兰。 “捕神被杀,诸葛正我身负嫌疑入狱,神侯府早已乱做一团。如果皇帝失踪的事情再爆发出来,怕是天下真的要乱了!” 六扇门首领便是捕神,而刑部总捕金九龄成了绣花大盗,神侯府诸葛神侯入狱,镇压江湖的便只剩下锦衣卫和护龙山庄,而偏偏公孙兰也知道护龙山庄的朱无视心怀叵测! “迷魂香,催眠术?”顾凡起身看向焦急的无情,“十几年都等了,你不介意再等一天吧?” () 第291章 蝉,螳螂,黄雀和猎人 雷斌身着围裙,穿梭在一桌桌客人之间,他做的面劲道,刚一开张便赢得四邻好评。他很喜欢这种生活,忙碌着生计,总好过忙碌着杀人! 那一夜的蒙面人的刀他听转轮王说过,可真正见识过后,他才明白对方的强大。九爷出面制止了那人,说起来他真的欠了九爷一条命,还有现在平静安逸的生活…… 雷斌的脚步稍一踉跄,快步来到角落之中,坐在桌子上的是个头戴斗笠的人,雷斌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怎么也忘不掉他的声音,转轮王!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你的境界终于提高了那么一点儿,妻子不错!” 雷斌的脸色发白,眼眸之中迸发出冷酷寒意,转轮王抬手将一锭银子仍在桌面上,“给我来一碗面,另外,帮我保存一封信,如果我死了就将它传递给东厂。” “给东厂的信?”雷斌收起银子,“我死了怕是你都不会死,你到底来做什么!” “细雨叛逃,如今在何云寺出家为尼。彩戏师死于顾凡之手,小青死于江阿生之手。现在的黑石已经名存实亡,你既然喜欢过平静的日子,那就好好过下去。在黑石之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帮我保存这封信,如果我半个月内没有回来,就按照我说的做!” 黑石解散了?雷斌激动的面色涨红,“好,如果你能回来,我们也两清了!” 转轮王透过斗笠黑纱扫了一眼周围的客人,“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 江阿生的手腕被磨出深深的血痕,可他仍旧在挣扎,当着那个神秘武者的面挣扎! “顾凡到底要做什么?!”江阿生眼角流血,“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 无花仍旧没有说话,他缓缓扯下头套,露出自己本来面目,“你认识我吗?” 江阿生眼中对生的渴望消失,他沉默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绝妙僧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没想到那个顾凡还能把你招揽到手下。” “除了少林四无僧的身份,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花淡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十分苦涩,他知道,从根子上他就和这些自信而洒脱的江湖人不同!他可以表现的骄傲和从容,他可以表现的嗜血和残忍,可根植在灵魂之中的自卑让他无法真正骄傲和从容! “你该相信他,现在转轮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可以去找他报仇了!” 无花将无情和转轮王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说出,太刀出鞘归鞘,捆在江阿生身上的牛筋断裂,他被点中的穴道也渐渐复苏,无花转身而去,声音轻轻传来,“大仇之后,如果你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可以来寻我!我或许不能如见痴大师指点细雨那般让你开悟,至少会带着你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厮杀出一条通向光亮的道路。” “我不会选择给人做狗!纵然他是神也不能让我屈服!” “或许他比神还要强大!” 江阿生愣愣看着放在桌面上的两个瓷瓶,一个里面装的是生肌散,外敷止血愈合伤口,另外一个贴着黄色纸条,上面却没有任何字迹,这是无花说的可以短时间提升功力的丹药! 看了看天色,江阿生将瓷瓶打开,倒出一枚封在蜡衣之中的丹丸,血红色,圆润如珠,搓开蜡衣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更加浓郁的是药香,单是嗅上一口就觉得神清气爽! 丹药入腹,一股灼热升起,三日囚禁带来的饥饿、疲惫和困倦全都消失不见,身体之中反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庞大力量,还未来得及敷上生肌散的手腕传来一阵酥麻,被绳索磨出的伤痕正在快速恢复! “他比神还要强大?”江阿生喃喃自语,他很忌惮顾凡,自从见到顾凡一语雨落,一语雨停,他便开始忌惮,这种忌惮是对未知的恐惧。可在张大鲸府邸之中,他的忌惮变成了现实,围绕在顾凡身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他每一个手下都不比自己逊色! …… 安府密室之中,两个长相和气质一模一样的皇帝相对而立,不过一个是被捆缚在木桩之上,另一个却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微调着自己的面容。 “安庆云,你以为易容成朕的模样,便可以做到皇位之上?你把一个皇朝想的太简单!” “朕确实不会做皇帝,也没有打算做太长时间的皇帝。不过朕很清楚,一个皇朝最重要的不是皇帝,而是官吏。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就算发现朕是假的,也会装作不知!” 捆缚皇帝的绳索骤然缩紧,而后又松懈下来,皇帝轻轻一笑,“你不可能冒名顶替!”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你从皇宫之中带出来的?安家比你想象的更加古老,也更加可怕!”安庆云说着和皇帝一样的声音,面容也渐渐多出一丝病容。 痴心妄想!皇帝心中冷笑,安家就算买通了整个皇宫,也不可能买通那个老太监,而只要那个老太监在,朱家的皇朝地位便不可能动摇! 皇朝确实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可安家能给那些大臣许诺什么? 钱财,安家确实很多,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可那些大臣如果想要钱,他们几年之内捞到的钱财会比安家几代人积累的都多! 谋夺皇位,为的便是权力!权力是一杯最毒的酒,很香,抿一口便舍不得让别人品尝一滴,不下放皇权,那些大臣便不可能真正的和皇帝一条心! “你打算怎么洗白安世耿的身份?或者说你已经把他当做了弃子?” “我只有他一个儿子,怎么可能把他当做弃子!”安庆云做出的强打精神的样子和皇帝别无二致,他轻轻喘息几口,才缓声而威严的说道,“十几年前,江湖和朝堂之上曾经有一个流言,它让安家颜面扫地,让我和我儿关系进入冰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皇帝思索良久,双目精光闪烁,“原来如此!看来你的谋划早就开始了。” “不错!在我放出‘安世耿是皇帝私生子’消息的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捕神是你杀的?金九龄是你陷害的?” “风云起乃期猛士,闻颦鼓而思良将!哈哈,你不觉得自己醒悟的太晚了?捕神是我杀的不假,诸葛正我不是被你下旨打入天牢的么?至于金九龄,他有些可惜,我只是悄悄引导一下,他的能力是在太强,竟然发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他纵然不死在陆小凤手下,我也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他的心始终都是你朱家皇朝的,身死却落得一个绣花大盗之名!” “确实有些可悲。这么说你打算动手杀我了?” “你死前能不能告诉我,顾凡到底是不是你洒在江湖上的棋子?” “你马上要做皇帝了,想要处死顾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从不信气运之说,可做帝王自然要有做帝王的样子,气运真的存在吗?” “我身为九五之尊,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说气运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皇帝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安庆云咳嗽两声,喘息几口才接着说道,“你该害怕,该恐惧,可你早就没有了这些情感,亲情和友情,一切美好的和丑陋的,你都没有了!” 皇帝默不作声,谁让这些都是我的使命呢? “父亲大人!”门外传来安世耿焦急的声音,他轻轻叩了几下石门,“我有要事禀报!” “你一个人进来!”雄浑苍凉的声音落下,安庆云再次变成皇帝的声音,“你很在意顾凡?正好我儿被顾凡以毒药要挟,你要不要听听他的看法?” 安世耿看着洞开的石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迈步而入。 见到两个皇帝的时候,安世耿一愣,接着便跪在安庆云身前,“还请父亲大人救命!” “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失了身份!顾凡对你下手了么?” 安庆云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绝气势,压得皇帝几乎喘不过气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安世耿感受着按在头上的手掌,头颅更低,“父亲大人,他开始怀疑……不,他从没有相信过我。他让我在日落之前带回皇帝的消息,他已经怀疑到父亲身上了!” “见到了就知道了?我更相信他是你布在江湖上的棋子,只有朝廷才有如此实力!” 安庆云恶狠狠看了皇帝一眼,“你如此虚弱,是他动的手?” “体内之毒一日不解,他杀我只需要一个念头,哪里还需要动手!”安世耿咬牙,“父亲,你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救我的办法么?” “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安庆云摇头,“如果你带不回消息的话,他会杀了你?” “如果父亲让我死,我不会吐露一个字!安家男儿最不缺少的便是骨气!” “好!不过你死了,我即使做上阿虎肝帝又有什么用?”安庆云将安世耿扶起,神情前所未有的亲切和蔼,“这十几年苦了你了!不过这一切都值得,他顾凡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什么东西,却握着你儿子的命!”皇帝平静说道,“好一副父慈子爱!” “闭上你的狗嘴!”安庆云声音凝聚成线,狠狠刺在皇帝耳膜之上,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儿子,你还要回去继续拖住顾凡,咱们的大计不能坏在这个宵小手中!” “大计?”安世耿眼眸发亮,“父……皇?” “哈哈……我儿果然才思敏捷!十几年前的流言蜚语你想起来了?很多人嘲笑我安庆云是个老乌龟,可谁又知道,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妙处?你就是皇子,而后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还没有儿子,你的任务很重!” 安世耿欢喜的嘴角裂开,可紧接着他就苦笑起来,“顾凡或许早有预料,他曾评价过父亲,说孩儿与您相比犹如萤火之虫比之皓月大日。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拖住他,孩儿的心思乱了,还请父亲指点迷津,我到底该如何回复他?” 安庆云踱步良久,抬头看向铜镜,里面带着病容的面孔,让他计上心头! “你带着我的人头回去,相信他不会再为难你!放心,我十几年没有露面,近日之拜访过首辅,他身边不可能有人认识我。至于人头从何而来……你不觉得皇帝的人头正合适吗?” “他会相信吗?”安世耿压下心头震惊,努力做出一副平静模样,“他知道父亲谋划深远,也知道父亲武功高绝,以我的身手和心机,我不可能得手的。”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你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便没有理由再对你下杀手!他既然知道我精通谋算,那我对你有防备,有几个替身来应付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那他……会不会是皇帝的一个替身?” “能够想到这一层,不愧是我安庆云的儿子!自古以来,唯名与器不可轻易示人,更不要说假手旁人,所以他肯定是皇帝。对了,你说过的那个无情,小女娃很有意思,读心术和精通鸟语,咱们安家的皇朝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她很适合做这个组织首领!” 安庆云点头,忽然抬头说道,“盛家被杀,她恨透了皇帝,似乎还在谋划亲手杀了皇帝,如果我们留着他,做交易的筹码,她能为了复仇离开神侯府,想来也能为了复仇离开顾凡!前提是父亲有办法让顾凡交出解药,或者能够提前解除无情身上的毒!” “深谋远虑是好事儿,不过前提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既然你觉得留着他还有用,那就暂时留着他好了!无面,进来!” 石门随着安庆云手掌按在石桌之上,再次打开,一道身影宛若幽灵,自缝隙之中钻入,他停住脚步,跪在安庆云面前,“家主有何吩咐?” “我需要接你的本事一用!”安庆云沉声道,“现在易容成我的模样。” “属下不敢!” “我让你做,你尽管做!” “是!” 皇帝轻轻摇头,安庆云轻声给安世耿解释道,“无面跟随我多年,精通易容之道,缩骨挪肉对他而言是小事一桩,他对我十分忠心,你以后定要善待他家人!” 言语落地,安庆云手掌划出,一道火焰在手指间迸发,形成一把无柄弯刀,将无面的头颅自脖颈之上削掉,他看着安世耿的震惊模样,摇头道,“你还想不通吗?” “他知道的太多了!”皇帝在旁解释道,“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你有做皇帝的潜质!” “或许你说错了!”安世耿依旧低着头,“父亲是想告诉我,除了血脉亲情,世间没有不可利用之人,没有不可杀之人吧?孩儿愚钝,领悟不到之处还请父亲指点!” 安庆云拍拍安世耿肩膀,话题一转,“以小无相功催动火焰刀法始终存在隐患,好在此去西域我找到了大轮明王鸠摩智的藏经之处,除了火焰刀法的内功,还有一门白虹掌力,其曲转如意,隔空操控,杀人于不备,等过段时间我自会教你!只是,你准备好了吗?” () 第292章 风波扩散 日落时分,西天正红。城外树林已经被紫金山的阴影笼罩,而整个京城都变得风声鹤唳。 江阿生自树后转出身形,身穿披风,面白无须的转轮王死死盯住他手中的包裹,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唏嘘,“这就是顾凡给我的交代?你就不怕今后会步了我的后尘?!” “罗摩遗体给你带来了,能不能拿走要看你的本事!”江阿生轻轻放下包裹,向前几步,“张家几十口人命的仇,早该有一个了解,你应该感谢顾凡,他让你多活了好几天!”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么?”转轮王拔出长剑,剑尖向上竖在胸前,他手掌拂过剑柄上的图案,噌噌的转轮之声传出,他终于恢复原本的声音,尖细刺耳,“他太看不起我了吧?” “我能来,他已经足够看得起你!”江阿生双剑平举,一前一后,一正一反,拉开架势。 “和细雨同床共枕那么久,你见过真正的细雨剑法吗?”转轮王身形向前,轻飘飘如同一滴春雨,只是随着他的前进,这一滴春雨开始无限复制,等来到江阿生面前之时,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细雨!如丝如缕,将空间完全充斥。 转轮王的细雨剑法和萧秋雨的秋雨剑法,看似都以雨为剑,实则大为不同!春雨绵密,秋雨肃杀,两者都能杀人,两者都是快剑,可招式却完全不同! 顾凡立在树梢之上,他就站在那里,可无论是江阿生还是转轮王,都不曾看见他! 精神的强大,加上神秘莫测的蛰龙睡丹功,他非但没有一丝气息泄露,反倒像是一个黑洞,将周围的一切感知和目光都能粉碎在身前! 顾凡看到了几十丈外隐藏在树干之中的无花,他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在伪装的树洞内,可他十几分钟一次的微弱呼吸,根本无法瞒过顾凡的感知!他在东瀛武道上的造诣并不比在张大鲸府邸死掉的那个东瀛武者差! 正手剑撩,反手剑刺!参差剑法,双剑长短不一,速度却是同样的快!春雨绵密,暗藏杀机,可此时的转轮王的心明显不在比斗之上,他的剑法没有破绽,却失去几分如油般的滑腻,如风般的顺畅,他很多心思都放在那个包裹上! 地上落叶扬起,沙沙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有贩夫走卒,有乞丐流民,有碧玉闺秀,有逃犯镖客,有官差富商,十个人,十种不同的打扮,却流露着一样的杀气! 这便是黑石的底蕴?转轮王的身份太低,彩戏师雷斌和细雨这样的高手他可网罗不到! 顾凡有些失望,黑石能够并列江湖四大杀手组织之一,不在于它的高手,而在于它的神秘,少了神秘的外衣,它放在江湖上真的不够看!当然,其他杀手组织同样如此,哪怕他们之中有着绝世高手,没有能够成功走向明面,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众所周知青衣楼十分强大,可它为何始终不敢完全浮出水面?不够强大而已! 短短十几个呼吸,转轮王的细雨剑法已经来到最后四招,不曾教给细雨的最后四招,细雨剑法最为精髓的四招。剑是并非细雨剑法标配的细雨剑,他使出的细雨剑法却更胜一筹! 江阿生眼眸收缩,他顾不得身上一个个伤口,努力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适合的反应! 他曾经尚在细雨剑法之下,对细雨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十分了解,应对起来显得并不狼狈,可这是他未曾见过的一招!绵绵春雨如织,细细白线如丝! 江阿生长剑拨开转轮剑,短剑直刺。以攻对攻,他的心脏天生长在右侧,这是他的优势! 转轮王剑尖晃动,长剑弯折如弓,让江阿生的长剑拨空,同时他的身体扬起,如同旗帜。 弯曲的剑身陡然绷直,而后又反向弯折,几乎形成一个圆,剑尖刺入江阿生后背半寸! 无花一直记得被九爷收心的雷斌,他也想要一个完全忠心于自己的手下,江阿生知恩懂义,武功学识皆是一流,又有坚毅不拔的品格,这样的人作为后手岂不是更合适? 贩夫掀开小推车上的白布,上面不是昔日的猪肉,而是一架弓弩,需要他双手抓住弓弦,双脚蹬住车身才能上旋的弓弩,弩箭纯铁打造,黝黑深邃,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走卒的褡裢之中掏出的不是银两,而是一枚枚雷火珠,这曾经是蜀中唐门的绝密,可如今蜀中唐门的制造技艺失传,他却双手各自持着两枚,在手掌之间搓动! 乞丐的破布麻袋之中游出一条条颜色亮丽的小蛇,流民十指指甲暴涨,宛若一只恶鬼! 小家碧玉羞羞涩涩的宽衣解带,大家闺秀的绣花针在指间穿梭。 逃犯用的是一双铁拳,脸上蜈蚣一般的疤痕涨得通红。镖客拿出的是一杆长枪,血红的枪缨上有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官差持着连枷,富商手中捏着金钱镖。 他们的武功都只是二流,可死在他们手中的不只是二流好手,还有不少一流高手!永远不要以武功的高低去衡量一个杀手的杀伤力,做过杀手杀人之举,无花很清楚这一点,他对上那巨大的床弩也躲不开,雷火珠近距离爆炸他也要受到重创! 转轮王的第二剑刺出,江阿生显得更加狼狈,身上的的衣衫破破烂那乞丐杀手还要向乞丐,至少乞丐身上有油腻而没有鲜血淋漓,皮肉翻卷! 第三剑,江阿生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晦暗,我该让无花一起来的! 一枚银色飞环像是听到江阿生的心声,自远处飞来,紧接着便是三声爆响,一股股青色烟雾在林间迅速弥漫开来。一声兵器交击轻响过后,江阿生闪身后退时周围已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疾风从江阿生身边流过,烟雾出现一道缝隙,他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僧袍衣角! 嗡的一声轻响,弓弦震动之声沉闷,弩箭破开身体的声音更加沉闷! 轰轰两声爆响传出,青烟更浓,里面夹杂着浓郁火药味。 惨叫声从未停止,那十个二流武功的一流杀手,似是被攥住脖子的鸭子,生死完全在别人掌握之中! 青烟消散,地面上一片焦黑,除了江阿生和无花,仅有一人还能够站立,那个手持绣花针的大家闺秀,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细针仍旧在绣花。 无花看了看刺穿掌心的针眼,没有鲜血流淌,一丝丝细小剑气弥漫在伤口阻止着它愈合。 以针为剑?无花竖掌低头,他知道眼前的大家闺秀是谁,虽然她一言未发,一动不动! 江阿生茫然四顾,地上只有九具尸体,其中五具尸体都是眉心残留一点儿血红。 顾凡转身离去的瞬间,耳边传来公孙兰对无花说出的话,“他不在意这些,我不能不在意。有些别的小心思没关系,但不该起的心思你最好不要有!你们可以走了!” 江阿生大踏步离开,他要去追转轮王,虽然不知他到底去了哪个方向,就是要去追! 无花面色凝重,这个公子夫人眼明心亮,想要暗中搞小动作还真要小心一些!不过,为何那个九爷就能堂而皇之的招收手下,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是赏善罚恶使者? 小十是赏善使者,自己是罚恶使者,可两人并非同一组的赏善罚恶!九爷不该是和自己一样的罚恶使者么?五和九都是单数啊…… 公孙兰自走卒手中拿出两枚雷火珠,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床弩,眼眸之中流露一丝笑意。器物有时候比人更加可靠,而她要做的就是暗中为顾凡打造一个以自己为辅,以器物为主的退路!如她所言,有些事情少年不在意,她很在意! 转轮王面色涨红,背着包裹急速潜行,他没有回京城,而是想着深山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自己手下挡不住顾凡进攻,却没有想到一直旁观的顾凡正悄无声息吊在他身后! 交出“罗摩遗体”就完了?少年有着更深的谋划,江湖上想要罗摩遗体的人太多了! 转轮王以为他是逃脱黄雀的螳螂,却根本想不到,他此时只是一只被黄雀盯上的蝉,而黄雀一直在等着螳螂出现! 越过一座座高山,转轮王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终于放松下来,他轻轻将“罗摩遗体”摆放在身前,双手颤抖着去打开上面的死扣。 他没有注意到,一路向前,多次小心翼翼的变更方向,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顾凡远远停住脚步,双脚踩在落叶之上,无声无息,厚厚的落叶没有半分下沉,好像他根本不存在重量,他已经听到了他想要的脚步声,两道,一轻一重,重的那个也很轻! 刺棱……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刚刚入耳,转轮王便见到一枚金色光环来到身前,他本能的持剑挡在身前,随着一声厚重的金铁交鸣之声,他整个身体被震飞。 一道剑光如同箭矢,自远方射出,快的不可思议,仿佛剑出鞘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身前! 持剑的手很稳,没有细雨的洁白,也不似他的苍老,手指粗壮有力,手背青筋暴起。 用剑的是个年轻人,他脸上有着和手上一样的伤疤,像是被毒虫撕咬被蜜蜂蜇过一般。他的一双眼睛很亮,只有剑光,别无它物。 “好戏就要开场了!”少年谨慎的动了动身体,向后挪出一段距离,隐藏在树后。 他走后不久,一枚金色飞环在他停留之地飞过,消失在密林之间,上官金虹有若实质一般的目光在他驻足的方向停留片刻,走向地上的包裹。 他不在乎无情是不是真的背叛了顾凡,他想要罗摩遗体,他来了。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出,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落下的距离正好,与上官金虹距离“罗摩遗体”的距离一般远,不差分毫! “见痴大师?”上官金虹一愣,在他印象之中这个何云寺的主持是个真正的高德之人,他今日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偏偏出现了,难不成他也成了顾凡的手下? “见过上官施主。我来,只是为了阻止厮杀,将波澜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曾施主,你还放不下吗?” 他怎么来了?顾凡眉头轻皱,此时该出现的不是剑痴和尚与曾静,而是明侠张柏! “大师曾告诉我,缘起缘灭,自有因果,一切因它而起,一切也必将以它终结。” “既然你们不是来阻止我的,那我便将它带走了!”上官金虹向前一步,忽然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三个各有特色的人出现在视线之中,几个呼吸就来到“罗摩遗体”旁边。 年轻人俊朗,头陀凶恶,女子娇媚,正是与他关系不睦的明侠张柏,恶头陀和林仙儿! “没想到这么热闹!”明侠张柏轻轻一笑,朗声道,“看来仙儿是被人给骗了!” 林仙儿面色一红,“公子,谁能想到有人竟然敢算计你啊!何况开口的还是女公子。” 无情曾为顾凡介绍过,京城地下有三个地头蛇级的人物,第一个便是蛇王,只是他在几日之前就被绣花大盗金九龄杀死。另外两人一个是独臂丐,一个是女公子! 女公子是女人,偏偏喜欢女人。林仙儿当然不喜欢女人,可她喜欢玩弄人心,进入京城不久,她就成了女公子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确实想不到女公子会骗她。 “顾施主何不出来一见,你答应过我,不以此物为祸江湖!” “顾?”明侠张柏看向上官金虹,“他算计你我理解,他为何要算计我?” “妖人邪魔根本不可信任!”恶头陀冷哼一声,“他不会归还武功,这种无信之人……” “他驾驭人心的本事果真不凡!”上官金虹冷笑一声,看向见痴大师和曾静。 曾静平静道,“我只是遵从内心,顺着冥冥之中的指引来到这里。” 见痴大师喧了一句佛号,“陆竹愿意以性命点化你,我便也舍了这身皮囊又如何!顾施主,共赴少林之约怕是要食言了,你还不出来一见么?” 一声剑吟传出,转轮王捂住断臂急速后退,他眼中难掩惊骇之色,这个年轻人的剑很快! 不讲内力不讲招式,只是很简单的快!他从没有见识过如此毒辣的剑法,一生只为一剑! 他刺中了对方,在对方身上刺出十几道伤口,可对方的剑还是一样的快! “荆无命不愧是天生的剑客!不知道上官金虹用了什么训练服方法,让他短时间内竟然进步如此神速!若是遇到全盛时期的转轮王,他还差点儿,可此时已经不比江阿生弱了!” “大师为何肯定是顾凡所为?” “此物不是一直保存在顾凡手中么?我与他讲经说法之时,曾经见过。” “如大师所言,这只是他霍乱江湖的工具而已!他早把它当做筹码支付给了别人!” “或者,他根本就是打算借用诸位的智慧!”恶头陀冷笑一声,“传言他请了很多高手,通经义的儒士,懂佛法的大师,明道法的居士,可惜他一直无法参透这具干尸!” () 第293章 放下与放不下 顾凡出道三个月,用言语诈人乃是常事,蝙蝠子被他诈过,追命被他诈过,李寻欢陆小凤之流同样如此。他没有江湖人好面子不要命的坚持,他看中的是利益。 高调张狂是为了利益,低调猥琐同样是为了利益!他对见痴大师的“邀请”充耳不闻,心中却在为转轮王暗道可惜,江湖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少了一条手臂的转轮王,没有办法使出细雨剑法最后四招之中两招需要双手配合的剑法,一身武功至少丢了三成! 赏善罚恶使者不要求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可仅有的一条便是需要武功高明! 曾静平静的盯着那个包袱,心中莫名的指引在看到它时已经消散,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如同和顾凡公孙兰共进午餐之后,她心中曾忽然对顾凡有些惧怕的感觉一样,来的莫名其妙,走的悄无声息。 佛家讲机缘,她认为此来便是为机缘。佛家讲因果,她觉得此来正是了断因果! 感觉消失,因果自然不存。她抓在手中的普通青钢剑,雪亮的剑刃像是失去了光泽,她的眼睛反倒更加明亮了。江阿生传书了解因果,她从尼姑庵出来。顺着心中感应,她来了此处,因果无需再用剑去斩,它已经消散无形! 见痴大师迈步拦在曾静身前,背对罗摩遗体,也背对上官金虹和明侠张柏等人,感受着曾静身上渐渐收敛的杀气和平静祥和的佛气,他睁开眼睛,看向那柄青钢剑。 曾静竖掌在胸前,手中青钢剑一抖,剑光闪烁之间,留在头上的青丝贴着头皮被削断。 “多谢大师点化!”她微微点头,转身向着尼姑庵方向走去。 见痴大师看看上官金虹,再看看张柏等人,最后视线落在罗摩遗体之上,他有信心点化曾静,却没有能力点化上官金虹等人! “阿弥陀佛。”见痴大师盘膝坐在地上,口诵金刚经。 上官金虹看向张柏,张柏正待开口,恶头陀先开口道,“公子,你修炼九阳神功正在关键时候,传闻罗摩修行达到阳极生阴,阴阳相济的地步,若是参透罗摩内功,对你勘破最后一层有着莫大帮助,这或许便是你的机缘所在!” “我不想无辜杀戮……此番游历中原,见过太多不侠不义之事,遇到很多无情无义之辈,我很失望,我不想把我自己也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哼!张教主转战四方,大战中原英杰的豪气没学到三分,反倒是他的优柔寡断学了一身!武道巅峰,就在于一个争字,与人争,与天地相争,你为何畏葸不前?!难道你想浑身阳气赤燥,散功而死?” “哈哈哈,好一个武道巅峰在于一个争字!我上官金虹最不怕的便是与人相争!今日若只有三位,这罗摩遗体非我莫属!”上官金虹神秘一笑,视线悠远,“顾凡,还不出来?!” 声浪扩散,枯叶拔地而起,纷纷扬扬之中满是杀气。 顾凡感觉心头一动,竟有种想要出言应答的冲动! “他是我比较认可的人,说不上君子,说小人却有些为之过早。他没有侠义,至少是个人。”明侠张柏四处打量一番,“他敢闯张大鲸的府邸,便不会做出如此没品之事!” “我从来不相信他!”上官金虹冷笑一声,“想来你身旁的这位头陀亦是如此。不过我的传音搜魂大法没有效果,足以证明他并不在此处!张府一战,该有个结果了!” 恶头陀凶悍目光扫了一眼见痴大师,向前一步,“顾凡行事至少比你上官金虹光明正大!我看不惯他不喜欢他,可更看不惯你更讨厌你!谁能想到销声匿迹江湖几年的上官金虹有着天大阴谋呢?想要称霸中原武林,我看你完全是在痴心妄想!” 上官金虹一脸平静,他知道张柏三人知道他的部分谋划,毕竟林仙儿当初差点儿死在杨五常手中,而杨五常便是他在江湖的一枚棋子!张柏救了林仙儿,自然会调查杨五常底细。 有所作为,必有所痕迹。自古如此,之所以有些人的谋划不曾被人发现,不是他真的天衣无缝,而往往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合格的对手! “你们来中原难道不是抱着痴心妄想的梦么?”上官金虹瞥了一眼身侧的荆无命,“还有没有再战之力?” 荆无命点头,声音沙哑的像是两个铁片在摩擦,“没死就能继续下去!” 荆无命的伤势比转轮王更重,肺叶都被刺穿,可他的承受能力同样比转轮王更强!一个多月的艰苦训练,他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常人的极限!毒虫的撕咬,猛兽的扑杀,他每每回想,都会不自觉的紧一紧手中的剑柄! “你还不滚!”恶头陀扫了一眼狼狈的转轮王,瓮声瓮气的说道,“别脏了我的手!” 转轮王眼眸血红,视线死死盯住罗摩遗体,握在手中的剑轻轻颤抖着,他更加渴望! “施主,何云寺有上好的疗伤药物。”念完一段金刚经的见痴大师站起身走向转轮王,“罗摩内功并非传言之中那般神奇,他修行的乃是少林洗髓易筋二经,修行讲究似想非想,越是强求越是无用。你是否要跟我走?” 易筋经,洗髓经?转轮王如何不知这大名鼎鼎的经典?!可他这真没有想过,成就了达摩的易经洗髓同样成就了罗摩,若是早知如此,他还何必费尽心机去争夺什么罗摩遗体,潜入少林去寻找易经洗髓岂不是比现在更让人舒心?至少有个目标,至少能够规划,而不似现在这般狼狈! 上官金虹和恶头陀的眼眸微微发亮,少林的立根之本从来不是什么七十二绝技,它们能够让人成为一流高手,却无法让人成为绝世高手!易筋经,洗髓经,传闻乃是达摩以天竺武道和中原武道相结合,面壁多年参悟而成,其名声比少林寺还要大! 因为达摩和张三丰一样,是武林之中公认的大宗师级的人物,是武道绝颠的天才! 得到罗摩遗体便有机会参悟易筋经洗髓经?谁不心动? 顾凡的心也跳动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过罗摩内功到底是什么跟脚,稀里糊涂练成,没有用来增加内力浑厚程度,全都用来开发精神运用之法,现在也算初窥门径! 见痴大师离开,从容不迫。转轮王离开,恋恋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自顾凡身侧三丈处走过,顾凡没有看他们,却将他们的影像印在脑海之中,这便是精神强大的好处! 而不管是见痴大师还是转轮王,他们只要转身就能看到顾凡,可他们偏偏不曾转身! 上官金虹向前迈步,荆无命融入他的影子之中。 明侠张柏向前迈步,恶头陀手持方便铲比他更快出半个身子! 他们不曾相向而行,但他们终究会遇到,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地上的包裹! 林仙儿眼眸转动,身体迅速后撤。那夜在张大鲸府邸的一战,她侥幸逃脱顾凡的袭杀,不过整个人还是瘦了许多,可她对现在的消瘦很满意,这让她更显得凸凹有致。 隔着七八丈,顾凡都能嗅到林仙儿身上的香气!不过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张柏身上,他也是个用剑的高手?见生死之际,相信他不会藏拙,那日在张大鲸府邸,他并非用剑! 上官金虹的双环在空中舞动,恶头陀的方便铲形成一片气罩遮挡住他和张柏。 交手刚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因为他们都知道,背后谋划之人很快就会出现! 顾凡曾被恶头陀和上官金虹联手进攻,他知道此人的武功不弱于陆小凤之流,只是与上官金虹相比,怕还是要差一些的!恶头陀的优势在于力,而上官金虹的优势则是诡! 一力降十会?若是遇上同等高手,恶头陀或许能够做到,可他此时遇到的是上官金虹! 短短刹那之间,两人硬拼了上百招,到处是当当的声响! 上官金虹每拼上十几招便后退一步,似乎处在下风,可恶头陀清楚,真正处于下风的是他!他的优势正在被上官金虹一点点剥夺,说起战场的掌控能力,他无法与上官金虹相比! 噗……内力翻腾,上官金虹的龙凤环明明没有打中恶头陀,可他偏偏受伤吐血了!严密的气罩出现一丝缝隙,隐藏在上官金虹影子之中的荆无命刺出一剑! 左手剑,比右手剑更快更猛的一剑! 张柏适时递出一剑,慢腾腾的一剑,不懂武功之人似乎都能看清他的剑法轨迹! “太极剑?!”顾凡恍然,他似乎听陆小凤说过,西门吹雪曾经在京城遇到一个用剑高手,一手太极剑法出神入化,却与武当太极剑法有着细微区别,和西门吹雪难分上下! 张柏隐藏的也很深啊!或许他的九阳神功没有修炼到大成,但在剑法上他绝对是天才! 西门吹雪和上官金虹没有战斗过,顾凡不知两人决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可前几日墨侠屠飞和上官金虹联手,两人比较倒是上官金虹处在上风! 至于藏着的底牌最后掀开之前,谁能活下来,顾凡还真不敢肯定! 这不是单纯的某个世界,少年能够根据模糊记忆的结果推测事情走向!两个相互交织,其中人物碰撞,哪怕有着几分先知能力,顾凡也不敢说真能判断准确! 慢剑和快剑相遇,剑尖触碰的刹那荆无命便倒飞而出! 他递出这一剑几乎耗费全部心神和内力,伤势在身,精气不足,他怎么可能是火力全开的张柏对手? 荆无命倒退,上官金虹自然跟着倒退。明面上是关心荆无命生死,可实际上顾凡却觉得他在诱敌深入!以自身破绽为饵?难道上官金虹已经弥补了他的破绽? 张柏眼眸一亮,他的慢剑陡然加速,像是两个极端,慢的时候让人着急,快的时候让人没有时间着急!他的剑刺向上官金虹身侧,那是他观察良久特别留意的一个破绽!荆无命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弥补这个破绽,而上官金虹同样在交手的时候竭力隐藏这个破绽! 恶头陀哈哈一笑,方便铲砸下!他的手臂挥动间,重重杖影相互叠加,化作一座大山! 上官金虹面上出现一丝焦急,他咬牙向前一步,左手持环去挡张柏的太极剑,右手挥环去砸恶头陀的方便铲! 刹那间有拳头砸中肉体的声音,有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也有长剑刺破衣衫的声音! 恶头陀身形抛飞,胸口下陷出一个拳印。上官金虹身形抛飞,身上衣衫全部被剑气撕裂。 一层金光闪闪的软甲套在他的身上,张柏的剑尖止步在软甲之上,只是以内力震上了上官金虹!上官金虹受了轻伤,恶头陀却并不荆无命好受多少,他同样受了重伤! “龙凤环名副其实!”张柏面色凝重,“没想到传闻在追命身上的金丝甲竟然在你手上!” “借来一用,它可并不属于我!”上官金虹借机喘息疗伤,心中却在暗笑明侠张柏迂腐,“现在退走,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再战下去,你会死,我最多重伤,反而会便宜他人!” “哈哈哈……既然动手要争,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太极剑时快时慢,剑意混元如一。少年感知之中似乎能够在脑海中形成白色剑光和黑色剑光交织形成的太极图案,攻如雷霆霹雳,守则泼水难进! 这便是张柏真正的实力?果真不俗,明侠,果真有些迂腐,若是趁着上官金虹受伤不适之时出手,胜算至少提升一成,可惜他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荆无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缓步朝着两人的战场靠近,剑为杖,一步一颤! 凌厉内力形成的气劲,强大武道威势带来的压力,让他发丝飞舞,脸皮波动。 张柏心中暗暗焦急,他曾和上官金虹放对,当时稍处下风,他本以为自己动用全部实力,必然能够将上官金虹斩于剑下,没想到自己在隐藏实力,上官金虹隐藏的比自己更深! 昔日的龙凤环还有迹可循,今日的龙凤环只能用神出鬼没形容! 若非太极剑法攻守兼备,他早就不支。如果荆无命再递出刚才那一剑…… 张柏边战边退,多出一步距离,或许就能消耗掉荆无命这一剑! 上官金虹没有了刚才的平和,他的杀招接连放出,几个呼吸之间张柏开始喋血! 高手相争,生死或在一念之间。这一念,或许不是一招,而是千百招! 在内力上张柏和上官金虹不分伯仲,他的战斗经验同样丰富,可他的武学境界,对战场形势的把控,外围援手的缺失,上官金虹身着金丝甲防身,这些都是他处于下风的理由! 一旦处于下风,便始终处于下风!翻盘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顾凡模糊感知着林仙儿的状态,不走,不急,她不会还想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那般玩弄上官金虹吧?到最后可是她被上官金虹弃之如敝履…… 林仙儿手臂抬起,嘣的一声脆响,一枚筷子长短的袖箭飞出,她把握的机会很好,筷子刺向的不是上官金虹的上半身,而是他的腿脚,并且打了部分提前量! 上官金虹分心刹那,张柏脚尖点地向后急速闪动,使用的正是武当绝顶轻功纵云梯! 林仙儿在上官金虹目光注视下,媚眼流波,缓步后退,嘴角的笑意说不出的神秘。 转身逃跑是最愚蠢的决定,特别是在面对上官金虹这等远近皆能进攻的高手!张柏严阵以待,心中期盼着背后暗中布局的顾凡赶紧到来,局势一乱,他自然能够带着两人脱身! () 第294章 赏善罚恶令出炉 “你想走我拦不住,可他们两个想走,你却要问过我的意见!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日之事我刚才的话仍然作数!”上官金虹上前两步,解释道,“两条命换一个并不过分的条件……” “你怕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既然如此,我为何要答应你的条件?说不得此时顾凡已经带着他的手下,将这里全都包围了呢!顾凡,公孙兰,东瀛武者,或许还有颓废的李寻欢,你怕了?”张柏心神稍微放松,有的谈就好! 上官金虹并没有因为张柏说破他的心思而羞恼,他继续向前,“怕……还不至于!你就不好奇我会提一个什么条件?说起来也简单,我只是想要……” 上官金虹手中双环骤然离手,两道金色幻影刹那间来到张柏身前! 人在听到关键信息之处,总习惯性的想要继续听下去,张柏没想到上官金虹会骤然出手! 上官金虹眼眸变得冷冽,他上一次使出如此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还是在薛家庄之外的密林之中,他凭借此招转移两个绝顶剑客的注意力,才把握住那仅有的一丝机会! 张柏脸色涨红,周身内力运转加速,衣衫下的皮肤都在渗血!在极致危险之下,他的九阳神功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度过这个难关,他将功行圆满,渡不过便要自焚而死! 长剑崩飞,张柏胸口凹陷倒退,每一脚落下,地面上都会踏出一个脚印,落叶全都被粉碎,地面上能够看出清晰的龟裂在向着四面八方绵延! 上官金虹脚步抬起,手掌探出,非爪非掌非拳,手在距离张柏尚有一尺之时,一枚飞环自上官金虹身后飞出,正好落在他的手掌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下两寸! 林仙儿眼眸转动,左手按住右臂,身形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犹豫要不要继续出手,第一枚袖箭还能解释,若是第二枚袖箭再射出去,她怎么才能说服上官金虹呢? 张柏慌而不乱,一把抓住腰间香囊投向上官金虹!香囊尚在空中就开始解体,一股烟尘骤然弥漫散开,转眼消失不见,奇异的香味被掌风吹着,想四处弥漫。 上官金虹感觉运转如意的内力忽然滞涩,他虽然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可仍旧无法阻挡张柏的毒药! 林仙儿脸色一红,身体软绵绵委顿在地上,她吃惊的发现,体内的内力失踪了,她根本感知不到内力的存在,除此之外,她竟然用不上一点儿力气! 上官金虹的金环砸在张柏胸口,张柏身形离地衣衫破碎,露出一件带着倒钩尖刺的软甲! “失传的软猬甲?”上官金虹一愣,他从朱无视手中借走金丝甲时,曾听朱无视评价过天下神兵中防御无双的软猬甲!传闻乃是宋末大侠郭靖夫人黄蓉所有,后传给郭靖大女儿郭芙,后来在襄阳一战之中,郭靖全家除郭襄之外全部战死,软猬甲不知所踪! 顾凡此时距离战场不过三四丈远,他感受着空气中的奇异香味。香味入体,内力迟滞。这香气竟然影响精神对内力的驾驭,而不会对五感造成额外伤害?只是武者灵敏的第六感,对危险的感知却在急速下降,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香气分子飞速繁衍,在经脉内壁上形成一层薄膜,缓慢吸收着身体内的血气,导致中毒的第一症状便是身体酸软浑身无力!顾凡虽然能够感受到一切,却并没有中招。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那香味弥漫在四周,浓度并不算太高。 体内诡异血液根本不用顾凡催动,在香气逐渐增多之时,它像是一个饕餮,肌肉骨骼经脉之中,到处都是诡异血液的主场,那香气连反抗都做不到,便成了诡异血液的补药! “少爷你……怎么就用了十香软筋散!”倒在地上的恶头陀本在挣扎着起身,闻到香味之后便轰然倒下。晃晃悠悠的荆无命直挺挺栽倒在地,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十香软筋散?”上官金虹快步倒退,一把抄起荆无命,眼珠转动,心中颇为杂乱。 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十香软筋散,就如同明教这个名字,它几乎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可上官金虹还真听说过,不是从朱无视那里,而是从任我行那里! 传闻十香软筋散嗅之便内力全失,他没有呼吸,可仍旧无法阻挡十香软筋散入体! 十香软筋散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毒药,可它对武林人的杀伤力却比很多毒药都厉害。 “为何不用?现在大家都没了内力,咱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我内力暴动,不用他动手,怕是就要经脉灼烧断裂,痛苦散功而死了!” 九阳神功对毒性抗性极强,但在未成圆满之前,也只能短暂压制十香软筋散的药性! 不过有这些时间缓口气,已经足够了!与上官金虹不同,张柏长期佩戴十香软筋散,加上内力奇特,他灵敏的感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他此刻没有出手反击,并非不能而是不敢。 暗中有人在注视着他,那人的目光让他的汗毛倒立,精神极度紧张! 恶头陀面露阴霾,“没有了十香软筋散,你怎么应对阳气焚身之苦?!” 原来,张柏带着十香软筋散并非完全是为了算计人,而是为了控制自身阳气爆发! 果真奇思妙想!顾凡将目光转移到上官金虹身上,他的脚步移动,身形已经到了上官金虹两丈之内,此时的上官金虹同样眼珠四转,全身戒备的防备着四面八方可能出现的袭击! 内力深厚,药粉分散,他又没有吸入和食用十香软筋散,此时一身内力还残留着小半! “不愧是明教教主张无忌后人!”上官金虹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手掌张开时瓷瓶粉碎成沫,露出三枚包裹着蜡衣的药丸,他看也不看吞入腹中两颗,吐出两片蜡皮。 张柏笑道,“十香软筋散无解!你内力深厚也支撑不了太久!” “明侠张柏也不过如此!不过你也太高看十香软筋散了!天下能人辈出,英豪无数,它既然有解药,自然不是无解之毒!何况无数无解之毒,这枚丹丸都能克制七日!” “毒医的七日断命丹?!”张柏一愣,“一次服用两颗,三日之内你能找到毒医?” “蛮夷之人竟然也知道七日断命丹,可惜还不够了解,服用一枚七日之后必死,可服用两枚,却可解天下万毒!” 上官金虹曾在两年前和毒医有过一段交情,这三枚七日断命丹便是哪是毒医所赠! “是我小瞧了中原医道高人!”张柏笑道,“那你为何不继续出手呢?” 上官金虹收回四处大量的目光,手掌一抖,两枚龙凤环合二为一,当啷一声震响,声波扬起脚下落叶粉尘瞬间将他周身包裹!一道土色黄龙在地面上扬起,转瞬之间深入密林之中! 粉尘消散,顾凡身形自粉尘之中走出,面上有些可惜之色,上官金虹这家伙见机不妙立刻逃走,他只来得及打中对方一掌,可惜却不能重伤对方,金丝甲的防御能力太强了! “你百毒不侵?”明侠张柏将一个瓷瓶放在鼻子下吸了两口,轻轻一摔,瓷瓶正好落在仰面朝天的恶头陀上唇之上,瓶口正对着鼻孔! 隔着三四丈远,顾凡都能嗅到瓷瓶之中的恶臭。 “张无忌将九阳神功练到大成,又有医道毒道经验,他自然能百毒不侵,我何德何能?” “我听祖父说过,宋时出现过两位震动武林的人物,其中大理段誉吞噬了一只天下罕见的百毒之王‘莽牯朱蛤’,而另一位游坦之机缘巧合练成易筋经,同样百毒不侵!” “当今武林百毒不侵之人也有不少,不败顽童古三通的金刚不坏之身能抵挡各种毒素。毒医浑身是毒,说他百毒不侵不如说千毒万毒都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这般年纪这份见识,厉害。那你说说,我为何不惧十香软筋散?” “你的血!”张柏再次丢入口中一枚药丸,这枚药丸顾凡吃过一枚,少林小还丹! “我很好奇,你的血是什么东西,按头陀师父所说,更像是极西之地传说的吸血鬼!?” “说完了?”顾凡手指之间有一枚血色丹丸在跳动,忽隐忽现,药香扑鼻。 “我不要你交出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你放过我这次可好?”张柏面色发苦,他想躲,想要接着动手,可顾凡另一只手掌掐着恶头陀脖颈,只需用力一握,恶头陀便会身死!张柏投鼠忌器之下,怎么反抗?他只能全神贯注防备顾凡如上官金虹那般突下杀手。 “我答应了范瑶要传给你,自然不会食言。” “罗摩遗体被上官金虹带走了,你就不着急么?你还不知所谓罗摩内功是什么吧?他正是天下所有武人梦寐以求的易筋经和洗髓经!你就不怕上官金虹更进一步?” “见痴大师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顾凡将药丸塞入恶头陀口中,“说我是妖人?你一个异域外道哪来的胆子?若非看在张柏面子上,我现在便将你变成一具干尸!” “你以为李某会怕么?!”恶头陀瓮声瓮气喝问道,“有种尽管动手便是,谁眉头要是皱一下,就不是男人!” “你死了,他可也活不成,想好了在说话。张柏,他对你很忠心啊,不知道你对他如何?” 看着顾凡手中再次出现的血色丹丸,张柏闭目吐气,“你不怕他练成易筋经洗髓经?” “拖延时间没有意义。”顾凡手指一弹,药丸弹入张柏口中,“若是不知道罗摩内功跟脚,得到罗摩遗体之后他还有一二分希望,可现在他连半分希望也没有!少林方正苦练多年,易筋经也不曾大成,你道是为何?修炼易筋经需要所想非想,与天赋才情无关。” 张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眼神制止住恶头陀接下来的动作,“我真该答应上官金虹。” “你对中原武林失望,我同样失望,咱们为何不联手,打造一个不让我们失望的武林!?”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成为武林盟主,还会留下我们这些隐患?自汉高祖开始,从龙之臣开国功勋,获得善终的寥寥无几。我现在可不敢相信你!” “我还以为你很懂我!哈哈,开个玩笑。看好她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在武林上出现。” “你不想要江山?武林盟主?受制于朝廷,要之何用?!” “既然看不惯当今侠义不存的江湖,何不罚恶赏善?你代号张三,他代号李四,你为罚恶使者,他为赏善使者。一个月后来告诉我你们的成果,我考虑是否留你们性命。” “何为善,何为恶?不满意要杀人灭口,满意了又该如何?”张柏心头一喜,他不相信天下有无解的毒药!一个月,全速奔行赶路,他自然能够回到波斯故地! “若是能够让我满意,我助你九阳神功大成!”顾凡郑重道,“何为善,何为恶?就事论事,以事论人,准则么,便先遵照当今律法结合当地习俗而行吧!” “就事论事,你今天所为是善是恶?我若遇到相同情况,到底要不要对你出手呢?” “聪慧!我从未承认我是个好人。难道恶人就不能做好事么?至少我说的以律法和习俗为准绳,以你心中侠义与道德为标准,这并不违背你的内心吧?” 张柏无言以对。人不要脸皮,你还如何用面子问题将他打败?把双标说的如此光明正大,这顾凡还真是没逃过上官金虹的眼睛,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你们两人时我放在江湖上的第一对赏善罚恶使者,我不希望你们做出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情。后果除了你们的性命,还有可能危急你们远在异域的家人,我从不说谎!” “你敢!”被命名为李四的恶头陀怒目而视,却无法从地上挣扎而起。 “我有何不敢?别说张无忌,就算张三丰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 “大言不惭!老教主一只手就能将你打的狼狈逃窜!”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打不过他,可他也杀不了我!我今年十九岁还是二十岁来着?我知道九阳神功的秘籍,乾坤大挪移修炼到第六层,金刚不坏神功也小有收获,三日修炼出的内力足以当得上一般人四十年的修炼成果!你觉得我一心要杀了他,最后能不能做到呢?” 张柏和恶头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化解不开的忌惮! 张无忌此时已经站在武道巅峰,一举一动都有莫大威势,可他真的能杀了顾凡吗? 顾凡的一滴血,让被曾静一剑割喉的李寻欢死而复生!他本身呢?传闻他修炼的乃是天残神功,每死亡一次,功力便上升一层,越是后来,需要的死亡越痛苦,可提升层次之间的差距也越大,或许三两年之后,他就要站在武道巅峰了!天下何人能制住他? 没有杀不死的人,没有人能对抗整个武林! “好,我答应你!”张柏起身,面色郑重,“有违我内心之事纵死不做,勿谓言之不预!” 顾凡哈哈一笑,伸手抓向旁边的古树,整个手腕没入树身之中,等他抽回之时,一枚长两寸有余,宽一寸有余,厚度有一分的木片出现在他手掌之中。 伸手一招,躺在地上的林仙儿婴宁一声,身上飘飞出一枚晶莹血珠,血滴落在木片之上,渗入其中,以手为笔,在木牌上刻画一番,抬手丢给张柏。 “这是一枚罚恶令,收好了,以后江湖上至少有五枚。”张柏将木牌抓在手中,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出现,很诡异,无法言表! 顾凡在准备赏善令的时候,张柏开口说道,“玄妙!如此一来便不会误杀其他使者了!” 瞬息之间张柏已经洞悉,所谓赏善罚恶令,不在于材质,不在于花纹和痕迹,而在于存在其中的诡异血液!没有顾凡滴入的那晶莹血液,便是假的使者,假的自然需要被赏善罚恶! () 第295章 敲打敲打 离开密室的安世耿重新变成带着面具的小十,他手中提着流血的包裹,面色冷厉的可怕。扫了一眼盘旋在安家宅邸之上的十几只鸟儿,将被监视的感觉压在心底,安世耿面具下的嘴角扯动,身形隐没在因无人打理而更显茂密的花圃之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小十的脚步声十分沉重,即使隔着很远,都能听出他脚步声中沉重的心思。 安静站在大堂之上,他隐秘的扫了一眼表情冰冷无比的无情,又看向面带欣喜之色的公孙兰,将包裹轻轻放在地面上,轻手轻脚打开,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无情霍然起身,她很清楚安庆云的强大,诸葛正我不止一次提过,可她今日竟然见到了安庆云的人头!小十到底在安家地底之下经历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安庆云! 公孙兰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忌惮,她同样从顾凡口中听过不少安庆云的消息,“你杀的?” 小十纠结的闭上眼睛,沉默的轻轻点头。他早已在心里推演无数遍该如何应对眼前三人。 顾凡眉头轻皱,“这么说你并没有找到皇帝的下落?” 小十心中咯噔一声,他眼眶微红,眼睛之中略显氤氲,“至少确定不再安庆云手中!” “你是怎么杀的他?”公孙兰急切问道,在她出声的同时,无情也在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顾凡诧异的看了一眼无情,她似乎知道小十真正的身份?正常人该如公孙兰那般好奇,问怎么做到的,而不会问为何去做!只有知晓小十就是安世耿,才会惊讶安世耿杀了安庆云! 小十缓声道,“偷袭!我为何不能杀他?十几年前他就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 “你怎么看?”公孙兰眼眸转动,看向面露疑惑之色的顾凡,他正盯着无情,这让公孙兰有些不甚高兴,“回神!说正事儿呢,你在想什么呢?!” 无情迎着顾凡目光,平静下的焦急渐渐露出水面,“一天马上就过去了,我的耐性有限。” “安庆云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顾凡声音变得低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安世耿!” 公孙兰心头一突,她很少见到少年散发出浑身杀气,而一旦如此做,证明少年处在暴怒的边缘!可当着无情的面点出小十的真正身份,他真有把握将无情收入囊中,完全为己所用? 安世耿身体颤抖,目光坚毅,“皇帝失踪,满城戒严,官府和有心之人都在找他的下落,一天的时间太短,我除了确定他不再哪里,实在没有办法确定他会在哪里!” 顾凡伸出手掌,无情伸手按在顾凡手心之上,“他没有说谎,我的飞鸟一直在见识他!” “我对他的耐心有限,不代表对你的耐心就无限!”顾凡念头转动,安世耿的面具颓然滑落,他的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很快就变成一副骷髅模样,“不要在对我的人使用你的小聪明,无情!” 话音落地,无情轻轻颤抖,身形委顿在地,她此时已经无法感觉到腰部以下的存在,似乎在一瞬间她又重新回到了伤势没有恢复之前的日子! 安世耿牙根紧咬,他此时除却脑海一点儿清明,所有感知皆被少年剥夺,连带被剥夺的还有大量生机,死亡的阴影笼罩,他能够嗅到死亡的气息! 公孙兰拖着无情站到一边,看着血色发丝无风自动的少年,眼眸之中有欣慰,更多的则是不安,这样杀伐果断的顾凡是她想要看到的,可见到了之后却感觉内心有些不安! “说,或者死!” “我说!”气若游丝,安世耿嘴唇翕动,微弱气息却连嘴边的尘土都不能掀起,两个字出口,他感觉那些被集中在体内几乎下一秒就会爆炸的强大生机和死气,迅速回流,他充气一般在快速恢复原本的体型! 无情读心术运转,在安世耿开口之前,一丝精神力进入他的脑海之中,她看到了一副让她为之惊讶的画面,安世耿站在一旁,皇帝手起刀落削掉了身受重伤的安庆云的脑袋! “家主,我在安家密室之中确实见到了皇帝,不过那个皇帝并非是真实的,他是安庆云的手下‘无面’当着我的面,‘变化’而成!真正的皇帝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我知道皇帝的下落,你替我求情,我帮你报仇!” 无情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心脏一突,她此时可不敢随意开口。 “不如我去安家看看再说!”公孙兰轻声道,“气大伤身,杀了他你不也损失一个高手?” “‘无面’?”顾凡念头转动,视线落在人头之上,谁又能确定这颗人头是不是安庆云? “十几年前,江湖和朝堂之上出现一个流言,说我是皇帝老儿的私生子。自从那时,我与安庆云的关系降至冰点!”安世耿机关枪一样说着,“他散尽家财去皇宫求情,为的不是我安世耿,而是他安庆云和安家的财富!家主,我真的没有说谎!” “你一直在监视他,安家除了他可还有什么人出入?” “密道的出口不可能全部在安家附近。”无情看了一眼公孙兰,她今日下午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瞒过了飞鸟的侦查,一个公孙兰尚且如此,在京城经营多年的安家可想而知! 顾凡抬头,一道身形脚步轻快的出现在庭院之中,表情僵硬的面具此时似乎透着一丝喜悦。九爷见到房中场景,微微一顿,在房前稍微站立,待顾凡发丝之上的血气消失,才故作轻松说道,“我来的有些不凑巧?不过送了信我正打算离开。” 公孙兰向前一步,接住九爷丢过来的信封,转交给顾凡,“要不要让他去探一探?” 顾凡摇头,一边拆信一边问道,“九爷,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九爷闻言扫了一眼场中众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影渐渐消失的驼子,“最多一个月。” 顾凡扫过信上的内容,将信纸震成粉碎,“让他跟着你去,我要你盯好他,能做到么?” 九爷看向虚弱的安世耿,他知道,安世耿不可能被公孙兰折磨几天就真正的折服,就如他自己一样,这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可到底发生了何事?顾凡出了重手,对自己也不信任了么?无情的腿似乎又重新回到原来模样,他又获得其他收揽高手的渠道? 念头百转,九爷轻轻点头,“放心,出了事情尽管找我。” “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顾凡传音给安世耿,声音中的阴沉让安世耿心悸,“无情与九爷,同你不一样,他们虽然有些小心思,可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违背我的意思。我不想动他们,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好人,而你是恶人,我对恶人永远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 安世耿五体投地,不敢言语,他知道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一枚血珠自安世耿手背之上飞出,他的身形愈发消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枚丹丸,是你办事不利的代价。你可还有其他要说的么?” “小十多谢家主不杀之恩,以后定当竭心尽力为家主办事!” 安世耿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学着昔日家仆面对自己时的表情和语气,沉着应对。 “还能走么?”九爷向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重新戴上面具的安世耿。 “不用九爷操心。”安世耿躬身后退,直到出了房门,此挺起腰身,本来合身的衣袍此时显得宽大,在习习夜风之下,轻轻摆动着。 “人心最是经不起试探。”公孙兰劝道,“你既然不相信他,何必让他去做这件事。” “他相信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无情站稳身形,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还没为我报仇!” 血色丹丸在手指之间转动两下,消失于无形,依旧皱着眉头的顾凡抬眼看向无情,“只要皇帝没死,我会竭尽全力让你有机会亲手杀了他!即使是合作,也该拿出些诚意,往日的小心思我可以不在意,可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你就不要一点点试探我的底线!” “我只是想要尽快找到皇帝的下落……” “去告诉无花,他做事情手尾很不干净!这次若非九爷出手,他被转轮王卖了还在欣欣自得呢!收拢手下我可以容忍,但作为手下难道不该把事情跟我通报一声么?” 无情转身离开。 公孙兰秀眉紧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早知如此有何必如此生气!” “生气还不至于,只是敲打敲打而已。”顾凡呵呵一笑,招呼公孙兰上桌吃饭。 这个年代,女子可是很少有机会上桌吃饭的,纵然江湖儿女不甚计较,可终究稀少,公孙兰正是因为少年这种平等待人的性格,才死心塌地对他! “转轮王逃走我知道……”公孙兰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解释一遍,“江阿生正在追杀他,他没有机会掀起什么风浪,黑石臭名昭著,他们的话可没有人会相信!” “我说的不是他逃走的事情,而是他提前埋下的伏笔!可惜他并不知道,雷斌是九爷的人,否则让消息走漏,咱们怕是要面对朝廷的极力打压,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刚才那封信?”公孙兰若有所思,接着轻轻笑道,“纵然他有不少算计,不还是被你牵着鼻子走?只是像他这般人物,一旦逃走,销声匿迹,便很难在找到踪迹了!” 难吗?少年筷子一顿,想起下午和张柏与恶头陀分别之后的场景。 顾凡迈入佛堂静室之中,见痴大师和曾静正在帮转轮王包扎伤口,转轮王有些神思不属,可对于两人的好意却并没有拒绝,他看向曾静的目光很是诡异。 随着一个“定”字出口,见痴大师和曾静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周身上下皆一动不能动!他们体内流淌血液的血管成了枷锁,锁住一切生机! “你是来杀我的?”转轮王声音中满是颓唐,“临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修炼成功罗摩内功?” “啪……”一掌震散伤口上的纱布和药粉,少年将一颗血红色丹药弹在断臂之处,自身后掏出一根血淋淋的手臂按在伤口之上,严丝合缝,一道道肉芽飞速生长,很快便愈合如初! “若非你有所醒悟,而我又舍不得人才凋零,我还真不愿出手救你!易筋经和洗髓经你别想了,身体残缺一日不恢复,你便一日不能修炼那等高深武学!若还想恢复男儿之身,便跟我走吧,替我做事,忠心耿耿,你还有机会体会到身为男人的快乐!” …… “江阿生此人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我更喜欢用知根知底,忠心耿耿的人!能力差一些可以慢慢助其提升,可心思坏……” “想要培养出一个高手需要太多时间!而我改变江湖的想法太过迫切!吃好了?咱们一起去安家大宅看看。” “你还是不相信安世耿?那你有没有相信过我?” “别傻了,我若是连你都不相信,还会相信什么人?” “可你从未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我好不容易说动小妹假死去寻找霍休,你从未宽慰过一句,我手下那么多事情要做,你也没有问过一声,偏偏对无情的事那么在意!”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讨厌!” “信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正是因为信任,我知道你不会做出对我有害的事情,所以我很少去问你在做什么。既然你如此说,那我现在马上改正?薛冰找到霍休了吗?” “什么事情等你去问,黄花菜都凉了!薛冰现在可是青衣楼一百零八位顶尖杀手之一!” “她拿到了青衣楼顶尖杀手的画像?” “哪有那么容易!江湖人都知道青衣楼有一百零八位顶尖杀手,可除了霍休,谁也不会知道这一百零八位高手具体都是谁!死在你手中的勾魂手和铁面判官,哑八,都在青衣楼一百零八之位,他们不死,薛冰或许还不能轻易上位呢!” “如此看来她的进展并不顺利。霍休还是没有踪迹?” “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说的那个丹凤公主什么时候出现?” “我也好奇,独孤方他们是不是把消息传递了回去!这都几天了,他们也该出现了吧?难不成她重新找上了陆小凤?”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正在返回的路上,他们飞鹰传书,让你小心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她已经重出江湖,现在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传闻当初神水宫闭山……” “保龙一族和神水宫竟然还有此恩怨?怪不得无花他们此次入宫没有遇到保龙一族!”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传闻很可能是真的!她牵制了保龙一族很大一部分力量,无形之中为隐藏在暗中的人制造了机会!可皇帝如此轻易被劫持,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你说,他的失踪不会是一个正在等着鱼儿上钩的局吧?” () 第296章 李寻欢站队? 李寻欢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失意,那是一种对一切都带着淡淡忧伤的眼神。花满楼与之相反,所有接近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阳光,温暖人的心头,却并不感觉刺眼。 他们的结识很普通,一家酒楼,一次相遇,就如同磁铁正负极相遇,如李寻欢和陆小凤莫名的感应,他们各自报上名号,君子之交淡如水,却是一场过命的交情。 促进两人友情的是酒,也离不开一把剑,剑名血刺,剑身修长,用剑的人诡异。 花满楼拐杖点在剑尖之上,李寻欢的飞刀将持剑的手和剑柄钉在一起! 两人谈论天下,谈论江湖,自然而然谈到几乎是刹那间便声名鹊起的顾凡。 他的出名不似愚公在于志向,不似古三通在于武功,不似百晓生在于见闻,不似东方不败在于神秘,更多是在于莫名其妙的传闻和结交朋友得罪敌人的强大能力! 酒楼之上,三层雅座,三个人相对而坐,把酒却难以言欢。楚留香如何加入李寻欢和花满楼的交谈,早已忘在上一杯酒水之中,他们怔怔看着突兀出现在窗户里的绝美女子,感受着对方身上强大的气势,一时无言。 这个女人来的悄无声息,直到她发言出声,三人才“真正的看见她”。 李寻欢看不透,花满楼感觉不出,楚留香疑惑着一语道出她的名字,“神水宫宫主?” 花满楼的声音让房间中的杀气锐减,他嗅着空气中陡然出现的淡淡香气,笑道,“传闻神水宫宫主从不踏足江湖,楚香帅莫非是认错了人?” 李寻欢依旧把着酒葫芦,面上失意之色更浓。他曾接到陆小凤飞鸽传书,知晓神水宫宫主来意,所以楚留香才会莫名其妙成为他和花满楼的朋友!只是真正见到神水宫宫主的风采,他才发现,陆小凤和自己的谋划是那么可笑! 她的强大超越东方不败,仅仅是一眼,心中便生出比较的结果,自然而然!想要保住楚留香的性命,不在于自己的飞刀和花满楼的阳光,而在于神水宫宫主会不会出手! “楚留香的眼光自然不会错。”声音如水流,缠绵悠长,起伏跌宕,感受不到生硬! 水母阴姬笑道,“这是你邀请来助力的帮手?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宫主请坐!”楚留香起身礼让,面带苦笑,“俗事缠身,劳宫主大驾实在惭愧。只是贵宫的天一神水真的非我所盗,为此恳请宫主留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自证清白。” “司空摘星同样如此说过,他的行踪虽然隐秘,轨迹却也算的清晰,我信他。可你如何证明你那段时间的踪迹?” 花满楼随手捻起一枚不曾用过的崭新酒杯,清澈酒液注满,放在水母阴姬面前,“宫主,你怀疑他偷了天一神水,不该是你先拿出证据么?” 李寻欢微微点头,或许是受了顾凡离经叛道思维的影响,他更喜欢顾凡说的疑罪从无,而此时的神水宫宫主明显是疑罪从有,一口咬定事情就是楚留香所为! 江湖上需要偷王之王,也需要一个侠盗!若非楚留香死死咬住那个在江南袭杀多名高手的凶手,或许他不会知道,一切的罪责都在少林无花身上!而陆小凤和自己那日在双木州城遇到的双子杀手,竟然会是无花和南宫灵! 无花换过耳朵,若非楚留香说出,天下谁人会相信?鬼医的手段再巧妙,可也无法找到完全相同的一双耳朵,完美和接驳手术能够掩饰无花的受伤,却掩饰不了他的耳朵变了! 楚留香没有过目不忘,可他对事务观察的仔细程度,远超一般江湖人,他毕竟是个贼。 水母阴姬自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个玉佩应该是属于你吧?它出现在神水宫之内,你还有何话说?” 李寻欢看向那枚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条凤凰,其首尾相连,五德俱全,非常传神! 楚留香面色不改,接过玉佩,挂在腰间,不管是大小还是图案都是那么的合适,因为它本身就是为楚留香而生。 “闻香玉!香味淡雅悠远。”花满楼赞叹一声,“看来香帅确实要给宫主一个合理解释。” 楚留香点头,“它曾经为我所有,我还为他的遗失而伤心过一段时间。怪不得宫主第一时间锁定我,倒是拖累了司空摘星。好在,结合李兄的调查,和这段时间的见闻,我已经知道到底是谁自神水宫之中偷盗了天一神水!” 花满楼好奇道,“难道不是已经死去的南宫灵?” “南宫灵看似自杀,实则他杀。”楚留香自怀中拿出一页请柬,这是京城最有名的请柬制作家族简家制作的最为华丽的请柬,材质一流,做工精湛,非达官显贵根本无法使用。 请柬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每一个案子的地点和时间,相对应的少林妙僧无花的行动轨迹,以及无花对顾凡的俯首称臣,他身不由己说出一切的原因! 楚留香眼神真诚,他全神贯注看着水母阴姬,实则余光一直打量着李寻欢。安世耿曾经说过,李寻欢、陆小凤、追命之流,皆是顾凡手中的棋子,他很想知道李寻欢的反应! 李寻欢的反应很是淡漠,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仰头饮酒,看不出心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想法。 “南宫灵在邀请我赴宴之前,投递的请柬便是这张?”花满楼好像能够看到请柬上的蝇头小楷,疑惑道,“东瀛武者天枫十四郎而十年前的谋划?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夫妻相残,以子为棋,兄弟相残,这个故事当真让人惊讶!” “谁不是活在故事之中。”李寻欢喉头耸动,“我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无花认识顾凡在后,盗取天一神水在前,与其说顾凡是背后主谋,我更愿意相信他就是一切的主使者。”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水母阴姬微微摇头,“无花人呢?” 楚留香好像知道水母阴姬会有此一问,顿时可惜道,“昨日在我面前自杀了。” “这么说是死无对证了?”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或许他也就未必真的死了,李兄曾经死而复生,他或许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这么说你们三个在一起,是特意等我了?”水母阴姬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一个遗失还洗清不了你的嫌疑,我愿意相信你,朝廷不见得就真会相信你!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神水宫和朝廷的关系并不和睦。接下来我会继续调查天一神水被盗之事,你,或者说你们,需要为我做一件事情。好了,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李寻欢一时有些摸不清水母阴姬的想法,他开口道,“不知宫主如何看待顾凡?” “顾凡?”水母阴姬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脑海中闪过顾凡身形,若有深意的看了楚留香一眼,“你尽管说出你知道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当时楚香帅也在场。”李寻欢将张大鲸府邸发生的事情一一说起,“他的血液很神奇,不像是凡间之人该有的。至于天蚕神功,更是诡异莫测!” 水母阴姬眉头轻皱,她转身看向窗外,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远方,一个耄耋老者在路边休息,他现在的名字叫做乔远,一手太极剑法堪称当今武林之最!另外一个中年人正在另外一座酒楼之中饮酒,那座酒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这个方向! “我要你们帮我寻找一个人,三个月之内若是能够找到,你们能活下去。若是找不到,你们每一个都要死!包括楚香帅的朋友和女人!” 花满楼闻言一愣,他看看楚留香,再看看李寻欢,“宫主也太过霸道了吧?我和李兄与此事毫无干系,就算楚香帅有些嫌疑,可他已经证明清白,宫主……” “你是第一天踏足江湖吗?”水母阴姬自袖口之中掏出一封书信,随手一丢,书信宛若落叶停留在三人面前,悬空半晌,直到水母阴姬话音落地,身形消失良久,才缓缓飘落桌面。 “楚留香洗不清嫌疑本就该死,我更喜欢斩草除根!至于你们两个,既然参与进来那就好好配合!道理?哈哈,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道理,只相信武力!” 李寻欢长出一口气,直到水母阴姬消失,他积蓄良久的精气神也无法让他出刀! 好在水母阴姬没有上来就喊打喊杀,否则今夜怕是真的要弄巧成拙了! 楚留香歉意的举杯,苦笑道,“连累两位!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你从不会给胡铁花和姬冰雁赔不是,想来还是没有把我们真正的当做朋友。”花满楼哈哈一笑,“不过这杯酒该喝,咱们这也算同生共死的朋友了吧?李兄,以为如何?” 李寻欢面色郑重,“香帅,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不要把事情引到顾凡身上。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假,可在大义之上,我李某人绝对不会偏袒于他。只是,逼疯了他,后果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 “没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武林!他甚至不能抗衡水母阴姬,你为何如此说?” 花满楼看向李寻欢,他同样好奇,明辨是非的李寻欢为何如此忌惮顾凡呢? “我能死而复生,他必然能,他手下的高手也能,他或许还帮助许多人死而复生!” 宛若一道惊雷,花满楼和楚留香都愣在当场。 过了良久,花满楼才悠悠说道,“或许是我们太过悲观。纵然他是神魔行走于人世间,也要遵从人世间的规则,是生命便有死亡。不过,李兄的话当真需要慎重考虑!” 安世耿在骗我?楚留香心思电转,看李寻欢的作为他似乎并不是顾凡的手下?如此说来,陆小凤和无情之流,也未必真的就会为他卖命!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有趣了! “你们答应我不再跟踪!”水母阴姬站在乔远身边,声音冷的像冰。 乔远紧了紧手中的剑。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紧张,可自从水母阴姬重出江湖,他的剑没有离开过手掌。“我们只是过来传递一个消息,皇宫内出现了变故。” “我还不是瞎子聋子!皇帝失踪,只是一个‘变故’能够解释的通么?你怀疑我?” “没有,你想要杀人不会费力的将他掳走。只是来通知你,这些事情你不要参与。” “我没有兴趣参与你们的破事!别在我眼前晃悠,否则下次我会直接出手!” …… 顾宅,小五双手合十,低头不语,他更喜欢直接在物质层面消灭敌人,确实没有想到转轮王会在关键时刻留下后手。 “你昨日的假死未必真的能够躲过楚留香的眼睛,京城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何时能够出发去西域?” 在进入皇宫之前,世上便没有了七绝妙僧无花!只是知道此事的人很少,但肯定瞒不过少林。因为不管是老实和尚还是武当木道人,都曾见过无花的尸体! “小五恳请家主绕过我母亲一命!” “面对南宫灵的死你可没有如此紧张!石观音的生死我不在意,我想要的是楚留香如何成为我的手下!败在他手中一次两次我可以理解你,可如今你在暗他在明,若是再次败在他手中,那你真的不适合做赏善罚恶使者。武功和智慧,是赏善罚恶使者必备的素质!” “必不会让家主失望!我今夜便离开京城,只要楚留香敢去西域,我自然会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关于江阿生之事,是我擅作主张,还请家主饶恕。我打算带他同去西域……” “对他我还有其他用处!”顾凡打断无花,扭头看向身边的面具人,“九爷,辛苦了。” “我也对安家十分好奇。”九爷轻轻摇头,“小十由雷斌看着,咱们四个应该够了!” “暂时能够动用的人手也只有咱们四个了。刚才诸葛正我已经从天牢之中出来。铁手追命冷血三人联手,竟然能够打破固若金汤的天牢,真是一个笑话!无情需要暂时拖住他们,倒是朱无视,希望他不会跳出来搅局!” “家主明明意在江湖,为何还如此关心皇帝的事情?无情的仇,她下不去手的。我能感觉出来,她是个好姑娘,若是因仇恨而毁了这棵好苗子,有些可惜!” “九爷说笑了,我现在就是想要将她从仇恨之中拉出来。会不会下手是她的事情,我需要作的是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朝堂和江湖本就一体,怎么能轻易割裂开来?” “我曾经以为咱们的对手会是任我行、上官金虹之流,后来又觉得他们格局太低,咱们的对手至少是少林武当这等顶尖大派。现在看来我的眼皮子还是有些浅啊。水母阴姬重出江湖,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咱们要不要……” 公孙兰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她参与过袭杀东方不败,对于天下间最绝顶的武者有着金九龄和无花不曾有的应对经验。 “我和楚留香又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找我的麻烦?” “你忘了,你能够破解天一神水的毒!” “以毒攻毒算什么破解?怕是陆小凤现在后悔的肠子都轻了,他那么骄傲一个人……” “受制于人和身死毕竟不同!”公孙兰谨慎道,“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你不在意,不代表水母阴姬不会在意。” () 第297章 都是陷阱 酒楼之上,楚留香一字一句读完水母阴姬留下的书信。花满楼开玩笑道,“将近二十年前丢的孩子,这么说来她至少要三十七八,可看起来真是一点儿不像!” “你总是能够发现别人美的一面。”李寻欢仰头喝干酒葫芦里的酒,“查案子这样的事情还是香帅更适合,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去河北处理,怕一时难以助力。” 摸着鼻子的楚留香尴尬一笑,他还真怕李寻欢插手其中,他对李寻欢并不信任! “花七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我想要去会一会顾凡,我觉的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如果不结实一番怕是会错过许多精彩。” “那我奉劝你,不要在他面前受伤,不要喝他的酒水,不要吃他的饭食,甚至要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否则你可能连怎么中招的都不清楚!身不由己的感觉很不好!” …… 神侯府,诸葛正我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出狱到处透着诡异。反倒是无情在这里等着他,让他丝毫不感觉意外,他相信自己多年的精心培育,无情的心绝对在神侯府扎根了,身体走的再远,心在神侯府便是神侯府的人! 无情一如既往地冰冷,说话还是那么直白,“捕神死那天,世叔在哪里?” 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所有人都在怀疑诸葛正我杀了捕神!诸葛正我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现场还遗留着他的随身物品,诸葛正我说那天因为接到一位老朋友的邀请,所以晚到了一会儿,至于他约了谁,直到被关进天牢,诸葛正我也没有说明。 “皇帝是你们劫走的?”诸葛正我捋着颔下小辫子,神情凝重,“你已经杀了他?”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掳走了。”无情眉头微皱,“我也不希望他死在别人手里。” “你还是放不下!”诸葛正我转头看向冷血三人,“最近顾凡有什么动静?” 他不问无情是因为知道无情不会告知他顾凡的情况,就如同顾凡问无情神侯府的机密,无情永远闭口不言一样。合作,有条件同样也有着限制。 追命摇头道,“他很少出门,我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的武功很高,身边的走……朋友武功也都不错,根本没有办法近距离接触。” “何必猜来猜去,我们直接杀上门去,就算他有千般谋划,到头来还是一场流水!” 铁手声音冰冷,他很是反感这种勾心斗角,若是能够在物质上直接消灭顾凡,何必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证据?反正谁都知道顾凡不怀好意! “当初杀了我全家的时候,你们也是如此做的吗?” 铁手语塞。冷血注意到无情,将“走狗”吞下去换成了朋友,铁手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相信无情。皇帝肯定不在顾凡手里,不过我觉得他会有一些线索,只是没有足够的利益他肯定不会和我们分享。这家伙现实起来,一句话都能卖出天价!” “合适的时候,一句话所蕴含的消息,千金都难买到,他要的并不贵!将眼线全都撒出去,我要在明天知道具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 “世叔,皇帝安全本不归我神侯府管辖……” “一个普通人失踪,我们也要管!他是皇帝,我们是臣子,这时推脱责任可不是好主意。” 无情闻言一愣,她怔怔看着诸葛正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坚不可摧的天牢被追命三人打破,诸葛正我逃出天牢,那些守卫没有任何追捕的意思,护龙山庄的朱无视也没有出动,皇帝真的被人掳走了吗? …… 朱无视捏着手中纸条,眼眸转动,身上的威压一点点增强,正在给他捏肩膀的小妖女杨清婉全力运转内力,才勉强做到将手指依旧搭在他的肩头。 手指搓动,纸条粉碎。朱无视拍拍小妖女手掌,伸手自案几之上捉起毛笔,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手掌在扶手上一拍,负手龙头转动,纸条不知何时卷成纸筒,被他随手丢在龙头转动后留下的小孔之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道模糊人影出现在大厅之前,朱无视迈步走出大厅,一言不发的朝着平南王府走去。 皇帝失踪了,他却接到皇帝的传旨,传旨的内容更是荒诞,让他前去平南王府查看平南王是不是有谋反之心?!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短短几句话,一个字便是一声闷雷,敲打在朱无视心头。 皇后回家省亲,淑妃出宫祈福,东西两厂精锐皆离开皇宫,真的是皇帝有意为之么?皇帝失踪半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后第一时间返回皇宫,淑妃也在入夜之时进入京城,倒是端王等几个王子,平静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无视敲开平南王府的大门,很快大门洞开,平南王亲自出迎。他左边站着已经变成瞎子的江重威,右边站着一位年轻剑客,剑客握住剑鞘,随时能够抽出手中宝剑。 白云城主叶孤城,一个站在剑道绝顶,或许已经登顶巅峰的绝世剑客! 朱无视见过西门吹雪,他觉得西门吹雪一年时间并不能提升到和叶孤城相提并论。叶孤城只是站在这里,没有任何气势散发,可不管是谁总会把第一缕视线投向他! 寒暄两句,朱无视被请入王府之内详谈。 …… 水面无波,暗流涌动! 公孙兰挽着顾凡胳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紧随其后,四道身影闪烁在错落有致的屋宇之上,落地无声,过处无痕,衣衫不摆,空中无声! 闪身进入安府假山之中时,少年玩笑着对公孙兰说道,“暗道密室藏于假山之内似乎是标配,这种暗道密室还算是真正的暗道密室么?” “这只是我打听到的一个入口而已。无情飞鸟观察到的入口可是在后花园之中。安家财大气粗,说是一个入口对应一层地下密室我都丝毫不奇怪!” 金九龄在前,无花在后,四人鱼贯而入,很快有鱼贯而出。金九龄最擅长追踪蛛丝马迹,密室之中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在后花园穿行一段时间,金九龄指指地面上的一株盆栽,无花上前俯下身子转动陶盆,花间小径之上有四块条石悄无声息的下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像是恶魔之口! “我和小五先下去查看一番!”金九龄伸手拦住顾凡,“你和夫人留在上面接应。” 无花点头,第一个钻进洞口之中,紧接着金九龄黑色身影也迈入其中。 淡淡清风扬起,公孙兰的眼角有一滴泪水飘落,她诧异的盯着那滴泪水,对身体掌控近乎入微,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控制不住泪腺? 功力运转有些滞涩,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呼吸进入体内,阻止着内力的运转。 很快,顾凡和公孙兰相互搀扶着,摇摇欲坠。 刚见识过张柏的十香软筋散,没想到今夜又见识到一众奇毒! 过了良久,门扉被打开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个身穿六扇门服饰的捕快出现在两人外围,“果真有人不开眼敢擅闯端王别院,报上名来,束手就擒!” “下手轻些!”顾凡低声耳语一句,脚掌一踏,地面崩塌,闭合的机关重新变成洞口。 轻微的交手之声自通道之内传出,顾凡身形一闪便进入其中,沿途可以看到不少尸体,地面和墙壁上偶尔会出现密密麻麻的箭矢,还有几处翻板陷坑,内里是锋利的钢刺! 密道之中弥漫着浓郁的毒气,肌肤毛孔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将它们带入体内,诡异血液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无需顾凡激发控制,浓郁的血色杀气自体表浮现,宛若一道流光法衣,所有毒气在接触法衣的瞬间便被吞噬通化,根本无法对顾凡造成任何伤害! 一道血色人影出现在顾凡身前,他手中持着一柄细长的剑,上面散发着浓郁血腥气。 血色人影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杀气比他还要浓郁的人! “你是?”顾凡看着对方,将感知到的危险压在心底。 “哈哈,顾凡,见面不如闻名。我现在忽然没有对你出手的欲望了。可我收了别人的钱,又不得不杀了你。为了不要玷污我的血刺客,你自杀了事如何?” “剑名血刺客?那么说你就是血刺客了?三号死在我手里之后,我好几天没有杀过血刺客的人了。你是几号?” “西门柔那个蠢货!”血刺客冷笑一声,“铁打的血刺客,流水的杀手。死了一个三号,自然会有另外一个三号补上。我,就是血刺客!” “薛笑人。”顾凡轻笑道,“真是给薛家庄丢脸,如果你哥哥薛衣人知道你的作为,会不会亲自动手杀了你呢?我觉得不会,不过他很有可能自杀以谢天下。啧啧,没有血衣人的薛家庄,还算个屁的薛家庄!” 血刺客哈哈大笑,整个通道都是他的笑声,不过他却传音道,“薛笑人那个傻子能与我相提并论?我的血刺客是天下最伟大的杀手组织,薛家庄如何能与我比较?!” “啧啧,当真是杀手,一点儿也不要高手的颜面。薛衣人竭尽全力想要为你打造一个安乐园,你却费尽心思破坏薛家庄的基石!我真为他感到不值,更为你感到不齿!你也算天下少有的剑法天才,装疯卖傻几十年,弄出一个血刺客,这就是你的成就?!” “我不是什么薛笑人!” “你不是薛笑人?那为何你出现的时候薛笑人总会消失呢?!” “谁知道那个傻子会做出什么事情!你就不担心你进去的两个下属性命?” “拖延时间不是你正想要的吗?”顾凡感知着诡异血液,盯着那面具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区区毒气,他们若不能解决,我要他们还有何用?里面是安庆云的手下还是你的手下?我觉得该担心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以为雇主是安庆云那个老乌龟?哈哈,自作聪明!” 血刺客扬起,剑光笼罩顾凡全身上下。顾凡像是吓呆了,一动不动,看着剑尖迅速靠近咽喉,始终不曾做出任何防御!剑尖向上一挑,点向顾凡眼眸。 与此同时,顾凡身后的墙壁突然转动,一个剑客迈步走出,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手中的剑也并不快,可剑出手的同时,剑尖已经到了顾凡玉枕穴之上! 青衣楼剑客! 安世耿被京城人称为安财神,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安家有钱,而安家的钱安庆云才有资格肆意挥霍,钱不能杀人,钱却能请动杀手,世间最顶尖的杀手! 九爷和小五联手,堪堪挡住对面的这位绝世刀客! 江湖上以剑为尊,不是剑比刀高贵,而是用剑的高手不管是在质量还是在数量上远超用刀的高手!而眼前这个刀客,却不在那些绝顶剑客之下!他诨号“老刀把子”! 想要让老刀把子出手,安庆云付出的代价很大,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支持鬼影洗白,占据江湖八达门派之一的名额!除了这个空头支票,还有两种西域秘术,百万白银为订金! 安庆云本就瞧不上黑石,它的体量太小,野心也太小,何况失去了转轮王统领的黑石呢? 以一敌二,老刀把子始终处于上风,可这种局面并不能让他满意,密道之中弥漫着海量的“悲酥清风”,眼前两人本该中毒流泪,内功无法运转,可现在两人联手竟然挡住了自己!这和他预料之中的局面并不相同,他真正想杀的人不是顾凡手下的走狗,而是顾凡! 血刺客和青衣楼剑客出手,希望能够拖住顾凡一时三刻! 地面之上,公孙兰身如幻影,手指连点,六扇门捕快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公孙兰手指点落,身形转动点向最后一人,恰在此时刚被她点中穴道的人骤然发难,一柄火焰之刀在那人手掌之中爆发,瞬息之间就来到公孙兰身后,她根本来不及防御就被一刀斩中,后背皮肉翻卷,身体飘飞而出,鲜血飘洒,焦臭味传出很远! 长着普通捕快面庞的高手冷冷一笑,身形晃动,刹那间来到公孙兰身后,再次一刀斩落! 他出手从不留活口,而是不是死了,他更愿意斩下对方的头颅看看效果! 公孙兰嘴角血液喷涌,眼眸之中有火焰迸发,无数念头瞬间合而为一,一双短剑不知何时被抓在手中,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她没有选择防御,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防不住! 对方的内力比她更深厚,心思比她更狡诈,出手比她更狠辣!她现在除了以命相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 第298章 藏头露尾 血刺客锋锐剑尖穿过顾凡头颅,一只剑尖自顾凡胸口长出,刺向血刺客。 两柄剑默契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各自错开身体。剑气在青石墙壁上划出深深痕迹,石粉飘落,场中只有两人并肩而立,他们看着墙壁上摇曳欲要熄灭的火把,瞳孔之中有一片青色衣角在密道转角之处闪过。 两人同时迈步,脚步落下之时正好看到顾凡自密道之中窜出。 “人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血刺客认同的点头,他脑海之中全是刚才出剑的画面,忽然他侧目看向青衣楼剑客,“诡异的精神秘法?!上次你和他交手,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青衣楼剑客声音沙哑,“如果他使出这种招式,我根本不可能离开。在我的剑距离他还有三尺之时,我的精神恍惚了一下,想必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逃走!” “残影似真似幻,速度也不容小觑!咱们上去看看?” 离开和出招完全不同,两人都是用剑高手,攻击临近,他们的身体会自主做出反应。顾凡能够瞒过两人视线和感知离开,却不能悄无声息的出手偷袭重伤甚至杀死两人。 剑客扭头看向密道深处,“他一个人能够解决?下来的两位可不是俗手,而且他们并不受悲酥清风影响。上面的事情不在雇佣范围之内,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老刀把子?”血刺客露在面具下的眼睛十分凝重,“能够和青衣楼、血刺客并驾齐驱,正好见识一下鬼影的首领,说不得以后这样的合作会有很多!” “天下用刀高手屈指可数,以你的资源也没有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他隐藏的很深啊!” “或许他擅长的并不是用刀。一个人想要隐藏身份,总是有很多种办法。希望他能够让我们观摩学习一二。你还没有确定楼主的身份?” “屹立江湖几十年的庞然大物,岂是那么容易掀开面具的。他若宣扬出去你的身份……” 血刺客和青衣楼剑客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脱下面具,脱掉衣袍,就连从不离手的兵器都交由对方保管,接着他们迅速穿上对方衣袍,身份在瞬间进行了转换! 换了青衣楼剑客装束的血刺客传音道,“我会在消息传到松江府之前出现,而你需要在明日做一件足够吸引人目光的大事。待谣言不攻自破,我们再寻找机会将他斩杀!” “很难!武功高到他这种地步,除非他打定主意决战到底,否则会如上官金虹一样。可惜咱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杀死东方不败的,以东方不败的能力而论不可能被杀死!” “用他对付东方不败的方法对付他?有机会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你我双剑合璧,天下间没有谁不能一战!这个江湖,终究有咱们血刺客一席之地!” 血刺客装扮的青衣楼剑客沉默点头,两人脚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他们已经看到黑暗之中闪烁的刀光剑影! 青衣楼剑客出言道,“好一套少林拳法!莫非小五先生和少林有什么渊源?” 血刺客接道,“少林鱼龙混杂,善恶不分,枉为白道之首!老刀把子,要不要帮忙?” 他们出言以示光明正大,同时也是给小五和九爷施加压力。 老刀把子哈哈一笑,声音震耳欲聋,使用的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狮子吼! 小五和九爷联手抵挡住老刀把子本就捉襟见肘,此时情势变的更加危急。 “两个废物!交给你们了!”老刀把子身形一晃,头下脚上在通道顶端接连踩踏,声音落地之时已经到了青衣楼剑客和血刺客身后,“我去追顾凡!” “你在说谁废物?!”青衣楼剑客手中的血刺客红芒绽放,转身一剑递向老刀把子背后。 老刀把子头也不回,身形继续向前,反手一刀撩出,一刀雪白刀光如瀑布倒卷,将漆黑通道照的纤毫毕现,砰的一声闷响,交击在一起的气劲炸裂,通道之中再次陷入黑暗。 墙壁两侧的火把,早就在老刀把子和九爷小五交手之时被粉碎! “连顾凡那个毛头小子都拖不住,你们不是废物又是什么?!鬼影不屑同青衣楼和血刺客并称四大杀手组织之三!” “狂妄!”血刺客迈步欲追,旁边青衣楼剑客呵呵一笑,“若非借助黑暗环境,他武功杀伤力怕是要下降三成!鬼影,如鬼如影,果真名不虚传!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愤怒的?!” “血刺客不容轻辱!”红芒再起,剑尖已经指向持剑而立的“青衣楼剑客”。 “青衣楼随便你怎么谩骂。我只在乎能不能完成任务。我对付这位九爷,那位精通少林功夫的小五就交给你了!拿人钱才替人消灾,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真把咱们当成软柿子了!小五和九爷心中愤懑,同时出手攻击向两人。 …… 公孙兰的剑被两根燃烧着火焰的手指抵住,相距一寸,手指上有细微伤口在流血。 公孙兰脸色涨红,口中鲜血不停呕出,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沸腾,刚才对方的偷袭让她受了很重的伤势,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降,或者死!”六扇门捕快眼角抖动,声音如同九幽透过地底而出,让公孙兰颤抖! 噗……鲜血喷涌,尚未靠近那捕快便被灼热气浪蒸发,公孙兰再次倒飞而出。 “卑鄙!如此身手还暗中偷袭,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卖命!” “顾凡就不卑鄙么?以邪法驭人,他若是高尚,天下哪还有卑鄙之人?至于出手偷袭,哈哈,你和顾凡装作中毒引诱我等出来,不也是另一种偷袭?”捕快慢条斯理说着,身形晃动间已到了公孙兰身前,他手指接连点在公孙兰身上大穴之上,“你还想着他会回来救你?” “他一定会来救我!” “通道之中的悲酥清风浓度是外面的上百倍,他就算能够抵挡住,怕也回不来!血刺客一号,鬼影之主老刀把子,青衣楼排名第二的高手剑客,他们三人会把顾凡的人头带上来!” “你是安庆云?!”公孙兰擦掉嘴角鲜血,担忧的看向被顾凡踩塌的密道入口。 公孙兰见过安世耿的火焰刀指法,可与此人相比不但差在火候上,就连威力也是云泥之别。天下间能将火焰刀指法运用如此娴熟,威力如此惊人的,怕是只有传闻之中不会武功的安家老太爷安庆云了!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捕快轻轻一笑,“我是谁,要看大部分人认为我是谁。别拖延时间了,降,活着死。我真不想辣手摧花,但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杀了我,顾凡会杀了安世耿!而顾凡若是死了,咯咯,安世耿一定会死!” 捕快眼眸一凝,“你似乎对他的血毒很是了解?说出血毒的秘密,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怕了?安家只有安世耿一个独苗,他若是死了,安庆云纵然李代桃僵成功又如何?” “怪不得顾凡如此看重你!不过,我不是顾凡,我的耐心有限!十……九……三……” 公孙兰瞪大眼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哪怕是死,也要睁着眼站着死!这是她性格。 后悔吗?往日一幕幕浮现心头,公孙兰嘴角勾起,她活的很精彩,可惜没来得及为顾凡布置好后路!这一刻,公孙兰多么希望顾凡并没有如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否则自己身死,他会很痛苦,而自己不想让顾凡留下任何眼泪。 “一!”捕快手掌探出,拇指食指如开口的圆环,卡向共公孙兰的咽喉,在大轮明王的回忆自述之中,这曾是丐帮某位副帮主的拿手绝活,名为“锁喉擒拿手”,专攻咽喉,称得上阴毒,倒也符合乞丐头子的身份! 手指捏住公孙兰的咽喉正待发力,捕快手掌以更快速度收回,一柄飞刀擦着公孙兰粉颈飞过,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伤痕,他若是慢上半分,手掌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没有理会发出飞刀之人,捕快一脚提出,脚尖点向公孙兰丹田气海,看似要费她武功,实则动的是杀心,用的是杀招,目的是杀人! “住手!”吼音如雷,又是一柄飞刀出现在视野之中,捕快终于看清飞刀出处,它自身后而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从侧方攻击而来! 将暗器打出弧度不难,难的是能够保证在弧度精准的情况下,威力不减!而这两柄飞刀不管是力道、速度和准头都在水准之上! 莫非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出手了?捕快的脚尖落下,骨骼脆响之声夹杂着闷哼吐血之声,公孙兰第三次抛飞,不过这次她没有了上两次的幸运,在半空中便昏迷过去。 公孙兰体内存有顾凡的血液,这是她为何被捕快火焰刀劈中而没有一分为二化为灰烬的原因,只是血液功效有限,她能保持几分战力和捕快交手已经是极致,此时除了用手掌垫住丹田,她真的没有余力再反击。 黑暗来袭,眼眸之中印着少年怒发冲冠的模样,一股暖流在胸膛之中流转,受伤的脏腑和经脉在暖流经过时疼痛会减轻许多,可那股暖流太小了,它经过之后,经脉依旧在开裂,脏腑移位崩裂的感觉仍旧会出现! 内力?她的内力早就在交手中消耗一空! 随手一划,一柄火焰拧成的飞刀在半空显现,它劈在飞刀之上,飞刀凝滞,而后融化! 顾凡感受着血液传来的信息,顿时送了一口气。在血刺客和青衣楼剑客联手攻击之时,他本想防御反击,可突然出现的心痛心悸,让他明白公孙兰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 内力在经脉之中飞速运转,行走的路线正是罗摩遗体上的残存的内功路径。他对精神的控制提升至极致,化劲和内力共同爆发,在精神影响两位剑客的同时,身形已经窜出! 他在影响两位绝顶剑客,两位绝顶剑客的精神同样在影响他,只是相比较而言,他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像是被人在皮肤上扎了一针,轻微的灵魂阵痛转瞬即逝。 他出现在地面上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捕快,视线越过人群,他来不及出声,一柄飞刀甩出,用的是小李飞刀的手法,内力运转的却是乾坤大挪移之法。 以乾坤大挪移增加速度,这不是他第一次做。 好在他出现的并不算晚,终于为公孙兰留下一口喘息的机会,只要没死,无非是多受些苦。可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受苦,是个男人谁能不怒? 扫一眼砸在地上的公孙兰,捕快终于转过身形,他眉头轻皱,“你是怎么出来的?” 密道之中有十几瓶悲酥清风,还有三位顶尖高手,在他想法之中顾凡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我想出来便出来了!”见到了就知道了!想出来就出来了!一如既往的霸道自信,可说出的语气除了自信,还有愤怒。 “我”字出口顾凡周身已经被血色包裹,“了”音落地,他的拳头距离捕快只有三尺! 两步跨过十几丈距离,顾凡身上青色衣衫都在微微发烫! 外露的血红气势化作披风,绵延十几丈,他此时看起来像是一个自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魔! 赤金色拳头凌空砸下,空气微微泛红,一层白色气浪在拳头表面将散未散。他出拳的速度已经接近音速,破开音障就在毫厘之间! 捕快双手往外一推,一层半球形火焰气罩抵挡在拳头上。赤红火焰灼烧着空气发出滋滋声响,一个拳型凹痕出现在火焰气罩之上,严密无间的透明气罩上一道道裂缝凭空出现,如同蛛网在缓慢向外延伸! 好雄浑的内力!捕快心下惊讶,撤步出掌,一掌快过一掌,接连六掌拍出凝聚成一道雄浑掌力迎面砸向顾凡面门。 晶莹如玉的掌力在被顾凡侧头躲过之后,无声无息出现在顾凡背后,印在他后心之上! 咣……如同晨钟暮鼓,声波肉眼可见,花园中长青的花草一圈圈飞起跌落,粉碎如泥! “金刚不坏神功?!”捕快眼中露出恍然之色,他恍惚听过顾凡会金刚不坏神功的消息,却并没有在乎过这一门只会挨打的武功,内力薄弱,神功绝学也施展不出相应的效果! “白虹掌力?!”顾凡同样惊讶,“隔空伤人,曲直如意!大轮明王鸠摩智的火焰刀,逍遥派李秋水的白虹掌力,天山灵鹫宫,吐蕃大轮寺,你们安家还真是不简单!几百年前的武林遗泽都能享受到,当真有几分气运在身!” “见到了就知道了!”捕快目露骇然之色,他根本不加掩饰,因为他心中真的非常惊讶! 白虹掌力他习练不过年余,他本就内力深厚,而内力正是小无相功,有其辅助白虹掌力自然是日夜精进,他想不到世间除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人能够认出几百年前的武功! 一道身影出现在密道出口之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正挡在公孙兰身前的顾凡,而是传音给那个目光凝重的捕快,“不要叫破我的身份,他的能力太过诡异!” “疗伤,找机会偷袭他们一人。”顾凡悄无声息甩出的血液滴在公孙兰身上,他的传音同时出现在公孙兰脑海之中! () 第299章 身份与站位 捕快握住腰间刀柄,似笑非笑扫了老刀把子和顾凡一眼,缓缓向后退去。 老刀把子微微点头,视线透过布匹丝线的狭小缝隙,关注着顾凡的一举一动,他传音回道,“那两人自有血刺客和青衣楼剑客对付。我会把他留下给你一个交代!” 捕快脚尖轻点,身形拔高,轻飘飘站在花园与后院的分界墙壁之上,“不留活口!” 顾凡感受着气息逐渐恢复的公孙兰,对捕快的离去有些诧异,此时不是联手对付自己的绝佳时机么,他为什么不出手而选择离开呢? 精神之力爆发,周身空间似乎在一刹间凝滞,一道无形无迹的力量轻轻在老刀把子身上拂过,他手中的刀轻轻一震,刀吟如龙,顾凡身影在声波冲击之下扭曲消散。 手中大刀斜指天空,一道璀璨刀光自黑夜之中凭空出现,正好被老刀把子刀尖点中。叮当一声脆响,一柄三寸长短的飞刀跌落在地面上。 脑袋微扭,老刀把子身前凭空出现一把气势凝聚而成的大刀,刀身纹理清晰,刀上杀意凛然,随着他手中长刀挥动,身前气势凝聚而成的大刀瞬间飞出,眨眼之间跨过十几丈距离,出现在顾凡背后。 精神秘法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已经追击到捕快身前的顾凡心念电转,一连六掌向前推出,一股雄浑气劲裹挟着崩天灭地的强大威势向着捕快砸去。 同时顾凡身体侧转,暗藏在腋下的左手倒钩后拍出,用的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神龙摆尾。 那柄气势之刀穿过雄浑掌力,穿过顾凡手掌,齐根没入顾凡胸口之中。 像是一道幻影,没有任何实质,不存在任何伤害,只是顾凡能够感受到,身上浓郁的血色杀气外衣,被撕裂开一个巴掌长的口子,他的气势瞬间自巅峰跌落到谷底。 脑海之中一柄大刀凭空出现,接天连地无限广大,光芒闪烁无限锋利! 额头隐隐发痛,似乎那一刀落下,灵魂都会被劈成两半! 这一招?顾凡眼睛余光看向正急速扑来的黑衣刀客,从身形上看似乎不像木道人啊!可第一次见到木道人之时,他使出的便是气势之剑!这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威力更在那一剑之上,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如此绝顶的刀客?莫不是霸刀破关而出? 捕快双手点动,一道道火焰组成的无柄锋锐刀刃劈砍在顾凡掌力之上,火花四溅,掌力轰鸣,一往无前的掌力被削弱大半,在捕快拍出的手掌前彻底消散。三道内力组成的银白手印从捕快手掌之中飞出,空中仿若多了三道流星,夜空放亮,刹那出现在顾凡身边。 它们相互穿插,忽前忽后,摇摆不定,速度又快到极致,仿佛捕快一张劈出,顾凡周身已经被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掌影包围,劲力吹动衣衫猎猎作响,顾凡呼吸都迟滞起来! 气势被压制,腹背受敌,他纵然将功力运转到极致,仍旧显得有些窘迫。不管是这个安庆云冒充的捕快,还是那个已经来到身侧的绝顶刀客,其武功都远强于顾凡! 噗……衣衫撕裂纷飞,赤身果体的顾凡全身上下都变成赤金色,血色杀气近乎凝固在金刚不坏的身体表面,形成一道血红色开襟长袍,让他更具有魔性。 “竟然能够抵挡我的索命一刀!”黑衣刀客讶异一声,凌空一招力劈华山! 砰砰砰闷响不断,捕快打在顾凡身上的白虹掌力只能让他身形摇晃,自半空中跌落,而没有对顾凡造成任何伤势。反倒是黑衣刀客凌空劈下的一刀力劈华山,让顾凡齐腰陷入地面之中,他挡住刀刃的双臂上有两道血色划痕,隐隐有血液在伤口上隐现。 黑衣刀客身形被反震的高高跃起,他手中被内力加持的长刀寸寸碎裂,四散崩飞,宛若流星,可随着他手掌拍出,那四处崩飞的铁片像是被囚禁在无形牢笼之中,全都被他一掌加持,变成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劈头盖脸朝着顾凡周身穴道扎去! 捕快双手一上一下环住丹田,一柄飞刀在双掌之间微微颤抖,只差一寸便能钉入他丹田之中,废掉他一身雄浑身后的内力! 顾凡衣衫崩碎在跌落之时,共射出三柄飞刀,直来直去,宛若一条线,前后相连! 捕快左右两掌各自劈飞一柄,唯独第三柄紧随第二柄的飞刀,给他造成一些威胁。 飞刀静止,捕快收回内力,飞刀接触到空气的刹那瞬间解体,粉化成碎末消失。 顾凡双手宛若穿花蝴蝶,食指中指开合无间,一柄柄堪比他飞刀的刀身碎片被他手指夹住,在轻微颤抖中被钉在地面之上。腰部发力,上身摇晃摆动,紧紧禁锢他双腿的土地变得松动,一招旱地拔葱,他腾空而起。 “索命一刀?大言不惭!”顾凡内力不要钱一般的疯狂喷涌,双掌上举如烧天,用的却是降龙十八掌之中的亢龙有悔,有亢龙而无悔的亢龙无悔。 正在飘落的老刀把子竖掌为刀,气劲形成的刀刃快速生长,眨眼之间他的手消失在气劲之中,而他的手腕连接的不再是手掌,而是一只散发着强大杀气的锋锐刀刃! 掌刀劈下,掌力消磨。顾凡看到黑衣刀客的每个动作!空中发力不易?对黑衣刀客这种顶尖高手而言,身在空中与身在地上似乎并无任何区别,他脚掌相互碰撞了一下,飘落的身形短时间内摆脱丢球引力,凭空悬浮,沉腰扎马,一刀劈下! 掌力分散,刀气凝实。顾凡无悔的掌力终究是无法抵住黑衣刀客的一刀,双掌被刀气冲开,根根竖起坚若金刚的金红色发丝,在掌刀之下嘣嘣断裂之声不绝,顾凡头皮发麻。 精神冲击!侧头顶肩,以身挡刀,疯狂运转的内力瞬间改变经脉路线,无数经脉在体内碎裂,仿若脱缰的野马被人强自扭转了身体,向着一条条迥异的道路奔行而去! 砰!掌刀劈在肩膀之上,顾凡身体下坠,筋骨微微发麻,没有大成的金刚不坏神功对上消磨近半刀气的掌刀,他仍旧处于下风! 精神无距,几乎同时冲击进入黑衣刀客脑海之中,没有形象,没有痕迹。那黑衣刀客仿佛被一柄无形巨锤轰击在脑袋之上,他的头颅猛然扬起,呃的一声惨叫,身体急速向后。 论精神力的庞大,当今之世无人可与顾凡比肩!只是他能够动用的精神之力太少,他知道的精神秘法太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形成冲击,对敌人造成影响。 老刀把子包裹在黑色布匹之下的双眸微微泛红,脑袋嗡嗡轰鸣不断。 他没想到顾凡的精神攻击能力如此强大!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一面墙壁迎面拍下,又好像见到一股滔天浪潮席卷而过! 若非心智坚定,精神昂扬,这一击足以毁去他三成战力! 内力修行到老刀把子的境界,他早已到了瓶颈。前些年他考虑过以内力淬炼身体,只是道家的羽化与佛家的涅槃不同,身体只是一具皮囊,是度往彼岸的皮筏,他选择了修行精神!在气势之道上的摸索,便是他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 内力需要精神驾驭,气势是精神的外显!他比许多江湖人更进一步,却仍旧没有接触到精神的实质,传言之中三丰真人那种坐于山巅,而能纵览武当上下的精神实质! 何为武道巅峰? 他幽灵山庄庄主,鬼影杀手组织老大,老刀把子,武当木道人,半步巅峰! 一只洁白手掌按在顾凡背心之上,它没有手腕也没有手臂相连,顾凡身体一震,背部血色杀气衣袍被按出一个破洞,金色肌肤之上出现一道道裂纹! 只是不等那手掌继续发力,顾凡身上好像多出一层油腻,让那手掌按不到实处,它开始偏移,转而受到顾凡肌肤震颤的影响,出现在顾凡肩膀之上,随着他肩膀抖动顶出,本来受捕快掌控的白虹掌力顿时被顾凡接管,砸向半空中的黑衣刀客! 精神有些恍惚的老刀把子见到那凝实如真人之手的掌力,面色微变。他能够感受到这一掌蕴含的磅礴内力,只是联合捕快和顾凡之力的一掌,他心头灵觉示警不断! 衣袖挥动,略显宽大的袖子宛若化成一柄宽大刀身,自手臂之上脱落,挡在掌印之前,遮挡住捕快和顾凡视线的宽大袖子之后,老刀把子的双脚连点,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身体竟然又凭空拔起一丈有余! “武当纵云梯!”微眯眼睛,躺在地上的公孙兰微弱声息传入顾凡耳中。 顾凡身形晃动,接连闪过捕快劈出的两道火焰刀,他驻足看向半空之中的黑衣刀客。 “呸!又臭又硬!”捕快吐了一口晦气,“我花钱还要让我出力,这不合适吧?” 黑衣刀客嘿嘿一笑,并不言语,顾凡不想让你走,与我杀不杀顾凡没关系! 双掌化刀,接连剁下。大地为砧板,顾凡为鱼肉,而他要做的便是将鱼肉剁成粉碎! 刀气划开地面,深达半丈,手指宽,绵延四五丈长短!嗤嗤之声连绵不断,尘土飞扬。 捕快推到坍塌的墙壁非虚之上,眼眸转动,身体悄悄靠向会迷不醒的公孙兰。 “老刀把子!”顾凡咬牙切齿,“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这都是你自找的!” 黑衣刀客身形一滞,他想到了顾凡在地下密道之中道破血刺客身份,血刺客极力否认自己是薛家庄薛笑人的场景!此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老刀把子! 承认了是老刀把子便是承认了自己是木道人,顾凡会怎么报复自己可想而知! 黑衣刀客嘿嘿冷笑,一道道刀气形成瀑布,自虚空诞生,自大地消隐! 顾凡在刀气瀑布之下辗转腾挪,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猴子!捕快心中冷笑,手指点出,一道火焰刺向公孙兰眉心! “安庆云!”刀气砸在顾凡身上,溅起无数浪花,隐隐有血液崩飞,刚运转没有几个呼吸的金刚不坏神功竟然有崩坏的趋势! 身形如猛虎扑食,嘹亮雄浑的虎吼之声震慑夜空。 捕快转身劈出白虹掌力,并没有注意到,在火焰刀临近眉心的刹那,公孙兰一个翻滚,一直挂在腰间的缎带被她甩出,而缎带的一段是一柄短剑,削铁如泥的短剑,刺向捕快背心! 掌力对撞,刀气与剑身相互撕咬,空气刹那静止。 四人不远处的地下密道入口轰然坍塌,四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从尘土之中飞出! 小五和九爷遍体鳞伤,其中九爷的一条大腿被人用剑斩断大半,而小五的手掌被人削去一层,露出森白的指骨,鲜血淋漓。 与他们二人相比,血刺客和青衣楼剑客除了有些灰头土脸,身上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实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小五崩碎半边的面具下,露出嘴角的血丝,他第一时间和九爷背靠相守,视线打量场中局势,似乎顾凡正处在极为不利的场面! 眼眸闪动的小五耳边传出九爷的话语,“板荡见忠臣,疾风知劲草!这个时候你若是有半点儿逃走的意思,他顷刻间就能要了你的命!” “当初在张大鲸府邸,妙衣仙子林仙儿就在他手中逃脱,我怀疑他的妖术有距离限制。” “我劝你谋定而后动!”九爷同样发现场中情景,不过他比小五更看好顾凡。 “我怕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那你何必与我商议这些有的没的?” “我相信你不会真心为他卖命!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掌握,何况你刚才救过我的性命!我打算信任你一次,友谊不就是如此一点点加深的么?” “那我也信你一次!我用性命为你创造一次出手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九爷说完,持着豁口无数的钢刀冲向血刺客! 电光石火之间,血刺客的剑刺透九爷心脏,而九爷的刀正架在刺向他的青衣楼剑客的剑刃之上,小五袖中飞出一枚银色飞环,砸在血刺客胸口之上,陷入身体近寸! 弥留之际,九爷听到小五的叹息,“这怕是你最后一次让我信任你了,何必呢!” 九爷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是解脱,又像是嘲讽,让小五心头颤动:他不会没死吧? 血刺客呕血不断,死死盯住小五,声音铿锵却字句断续,“银色……东瀛……无……” 谁人不知,江湖上有个东瀛武者,暗杀十几个高手好手,前几日有传言凶手是南宫灵,他死在天一神水之下,楚留香面前,可这个银色飞环应该随着南宫灵死去而消失才对! 恰巧,他也曾参加上官金虹组织的聚会,他也曾听到老实和尚说过,南宫灵有个血亲哥哥叫做无花,而昨日便有传言流出,说无花在楚留香面前自尽而死,木道人、老实和尚亲自查验之后,由楚留香和胡铁花为其收敛! 这个血刺客一号,面对顾凡时背后出剑的青衣楼剑客,终究没有逃脱顾凡的猜测,他的真身就是大名鼎鼎的墨侠屠飞,一个游离于江湖,扎根于市井,曾与西门吹雪比剑而稍逊一筹的的顶尖剑客。他此时用的不是屠飞的无锋剑,也不是青衣楼剑客的宝剑,是血刺客! 青衣楼剑客打扮的血刺客一号剑光闪动,一剑刺向小五心口,这一剑极快,隐隐有血光在剑身之上流淌!捕快和黑衣刀客微微愣神,他们似乎对九爷以死相拼的局面有些诧异,出招慢了一丝,竭力抵挡二人攻击的顾凡和公孙兰终于兵合一处! () 第300章 屠飞效命 血刺客身形晃动,笼罩剑身的血色变得更浓,红的发紫,紫的发黑。 小五拧动身躯,竭力避开青衣楼剑客攻击的要害,手指点出,指力脱手如箭矢,咻咻有声。长剑穿透肩膀,小五的指力被青衣楼剑客以剑指抵挡,指是殷红如血的剑! 捕快和黑衣刀客相视一眼,顾凡向前一步拦在公孙兰身前,沉腰扎马,推拳出招。 掌刀横扫,白虹掌力砸下,顾凡本就处在破功边缘的金刚不坏神功此时更是传出咔咔的恐怖声音,仿佛下一刻他的身体便会完全崩裂成碎片! 降龙十八掌对上白虹掌力,每一次碰撞都带出一声闷雷。虎形拳迎上掌刀,能够听到猛虎在刀刃之下的哀嚎。补补后退,内力飞速消耗,被强大劲力排挤出战圈的天地灵气形成丝缕,如同受到召唤一样,一头连接着虚空,一头连接着少年身体要穴! 他竟然在战斗之中修炼!老刀把子和捕快都面露惊骇之色,行功之时最怕被人打扰,轻者白费力气,重者走火入魔,纵然这顾凡精神力足够强大,可怎么敢,莫非他的经脉是铁打的不成?可此时他的金刚不坏神功已经破功了啊! 经脉寸寸断裂,而后又在诡异血液的修补之下迅速愈合,血红色杀气形成的衣衫之下,少年暗淡的金色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只老鼠在胡乱窜动。 公孙兰身形半转,缎带在身上绕了一圈,被缠绕住剑柄的短剑重新返回手中,她一手握住短剑一手扯住缎带,身化幻影,两柄剑像是被两个人持着,一左一右同时攻向青衣楼剑客! 青衣楼剑客身形向后弯折,抽出刺入小五肩膀的长剑,身形转动,脚步挪移,缎带上的短剑自他胸口上方扫过,而他的长剑剑尖正刺中公孙兰剑尖! 身形震颤,公孙兰脚步踉跄后退,衣袖抖动,两枚黑乎乎的铁球自袖口之中飞出。青衣楼剑客面色大变,看到那黑球的刹那他便认出其来历,霹雳雷火弹!有霹雳之声,雷火之威! 双腿弯折,身体挺直,他的身体自腿弯之上与地面平行,在脚掌发力之时,弹射而出。 血刺客手指在身上连点,身形狼狈的向外窜出,在接触地面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体内可没有顾凡的诡异血液,伤势恢复自然不会如同公孙兰那般迅速。 轰……一团火球在空中爆炸,崩碎的铁片向四周喷射。 顾凡身上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黑衣刀客双手幻化成一团黑色模糊影像,飞向他的碎片皆被劈成两半无力跌落。捕快任由那些碎片穿透身体,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三丈之外。 青衣楼剑客身前多出一道剑幕。小五第一时间在公孙兰面前站定,横掌拍出一道掌印。 血刺客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九爷,脚步踉跄向着围墙而去。 “痛快!”顾凡大吼一声,运转到极致的金刚不坏神功似乎又有突破,体表的龟裂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不是身体的愈合,而是内力屏障的愈合。 老刀把子的手掌刺出,指尖便是刀尖,刀尖刺入顾凡胸口膻中大穴,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指尖触碰到的正在怦然跳动的心脏!可他没有办法继续发力,他的手肘被顾凡抓住,一瞬间仿佛万钧重力压身,他的整条手臂不听使唤,筋骨断裂! 捕快身形骤然出现在顾凡身侧,他一直挂在腰间当做配饰的长刀终于出鞘!刀光闪烁,捕快斩向顾凡脖颈。 好一个安庆云!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在他手中却有着出神入化的强大效果! 顾凡左掌探出,食指中指夹向刀刃,他根本来不及躲避,一腿站立,一腿应对黑衣刀客进攻,手掌还锁着黑衣刀客手肘,他退无可退! 噗嗤一声闷响,宽约两寸的刀身完全自背后嵌入顾凡身体,好像他的体内长了一把刀! 顾凡闷哼一声,他的伤势比表面上看到的更恐怖,脊柱断裂,双肺被斩开一半,胸腔隔膜呲呲漏气,唯独没有一丝鲜血从伤口之中流出!他终究没有以灵犀一指挡住捕快的一刀! 双腿交击,黑衣刀客狞笑一声,被顾凡锁住的手肘嘎吱声响,骤然缩小一圈,挣脱出来。他借助顾凡腿上的反震之力,身形如同夜枭向着围墙落去。 捕快左掌挡住顾凡挖向双目的双指,右手想要抽刀,顾凡却运转半生不熟的吸功大法,配合肌肉筋骨牢牢锁住对方的刀身! 感受到吸力自刀身之上传出,捕快像是触电一般撒手后撤,等他回过神来,黑衣刀客和血刺客已经消失不见,而青衣楼剑客在公孙兰和小五的联手攻击之下,形式也不容乐观! 冷哼一声,捕快身上爆发出一团火焰,在顾凡拳头之下火焰爆碎,捕快已经消失。 几乎同时,青衣楼剑客腾空而起,一股黑雾散发而出,他身形也消失在公孙兰感知之中! 顾凡伸手拔下长刀,感知一番,刀刃上的剧毒全都成了诡异血液的养料。目光扫过早已被众人交手震死误杀的十几个捕快,叹息一声,顾凡伤口探出几缕红色丝线。 “九爷为了给我创造机会……可惜我还是没能杀了血刺客!”小五语不成声,愧疚异常。 公孙兰冷哼一声,美眸里全是顾凡,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顾凡眉头轻皱,手腕翻转,再返回向上时,手心之中已经多了十几枚血色丹丸。正在急速愈合的巨大伤口像是被无形针线缝合,紧接着连半点儿伤痕都没有。 只是掌心之中仅剩下三枚丹丸! 这十几个六扇门捕快的血气并不旺盛,至多算是三流武者,体内的生气自然有限。 将一枚丹丸弹给小五,顾凡低头感受了一番九爷的情况,嘴角微微抽动,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将一枚丹丸丢在九爷胸口剑伤之上,那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潜藏在他体内的微弱生机重新萌芽,逐渐向着全身扩散。 良久,九爷睁开眼眸,他入目便是宝相庄严的无花盘膝坐在身旁。 “看来结果还不错!”九爷淡笑出声,感受一番正快速恢复的身体,晃晃脑袋,“他呢?” “走了。夫人也走了。你早知道不会死?” “你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 无情和诸葛正我的交谈不欢而散,可无情并没有离开,她同样在等天亮之后神侯府会得到的线索,气氛变得凝重,一直猫头鹰自窗外扑棱翅膀而来,轻飘飘落在无情肩头,嘀嘀啾啾叫了几声,抬起爪子在无情肩头挠动。 鸟儿的智慧毕竟不如人类,无情只能分析出顾凡探查安府的行动并不顺利,去了四个回来两个,而且还都弱了很多,想来是受伤了! 抽出纸条,无情抬头看看诸葛正我,“世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崖余……注意安全!” 铁手挠头,“我怎么感觉这次无情过来就是为了拖住我们?” 追命白了铁手一眼,看向诸葛正我,“这几乎是顾凡的底线了,他知道无情会鸟语。” 庞大的情报网络自然离不开消息的传递,而鹰都在无情控制之下,这是对无情的信任,同样也是对无情的考验。可以说整个顾宅除了卧室之中的密室,只要无情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诸葛正我叹气一声,他知道这是无情的选择,他只能想尽办法阻止,而不能用强! 只是皇帝真的失踪了吗?身为皇帝身边的老臣子,诸葛正我了解的东西比朱无视更多,至少他知道皇帝身边有一个已经站在武道巅峰的强大太监高手! 秋风未动蝉先觉,武功达到他那种地步,老四大名捕的师父曾经说过,几乎可以前知!前知……诸葛正我忽然想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算! 顾凡端坐大厅之中,看着神情淡然的无情,“看来你没有什么收获。信收到了?” “我并没有把握。”无情坐在一边,“有太多高手觊觎这里,你的好东西太多了。” 这几日夜探顾宅的人从没有停过,一般的武林人士根本没有办法闯入后宅,可一旦能够闯入后宅,其身手必然不下于二流巅峰!一两个二流巅峰的高手,无情还能处理,若是两个一流高手,无情怕是在短时间内无法顾及公孙兰了。 “只要你尽力就好!”顾凡说完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在经过昏黄灯光透出窗子的门房时,他停住脚步,敲了敲窗子,在看到驼子门房之后,他淡然道,“有消息了吗?” 孙驼子面色发苦,他还没来得及“卧底”就被顾凡识破身份!好在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被顾凡控制,否则他情愿自杀。 “没有。顾少侠,家父品性你知道,他不可能赞同你的梦想。他就是一个闲云野鹤,到处乱转,我一时半会哪里能够找到他的行踪啊!” “既然领了我的工钱,就尽心办事,做好一个门房的本分。” 顾凡精神力散发,脚步点在房顶之上,身形纵掠如飞。 他此时想找的不是那个刀法高绝的黑衣刀客,对方将手掌探入他的身体时,按说想要找到黑衣刀客并不难。可那黑衣刀客对气势运用精妙异常,竟然以无形抵御有形,在内力无法控制手臂的情况下,直接以气势抵挡诡异血液的入侵,而他最后抵挡住了! 江湖上能够随意控制气势收发之人已经站在一流中上,而能够以气势为攻击防御手段,顾凡只见到过一个,木道人!而他几乎已经肯定,老刀把子就是木道人! 顾凡追踪的是血刺客,无花打在血刺客身上的银色飞环不简单,上面附着着顾凡交给无花的一枚血丹,这是让无花用来收服楚留香的手段,却被他用在昨夜之中! 噗…… 长剑血刺客消失无踪,身着血刺客一号服饰的青衣楼剑客墨侠屠飞,根本不敢运转内力疗伤,他全部心神都在镇压体内突然出现的诡异气机,而内力的运转虽然能够疗伤,可也能催动那股气机生长! 肌肉之间有剑气迸发,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把没有生命的剑,可剑气每次能够从体内带走的诡异气机实在是太少,他只能做到压制,想要彻底将其驱逐,几乎不可能! 青衣楼剑客装扮的血刺客一号薛笑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天上星斗,“你真能应付过来?” “你尽管离开就好!这点儿小手段还不能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可我总是感觉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屠飞身形一震,头颅低垂,一号到底什么意思? 看你的造化了!薛笑人摇头叹息一声,打破了压抑沉默气氛,走上台阶打开暗门离开。 残破的土地庙?血刺客选择这里当做安全屋,还真是好心思!顾凡站在破庙前,它只有一间,门窗破碎,蛛网密布,不知荒废了多久。 星光暗淡,视野模糊,顾凡盯着地面看了一阵,迈步走向神台上的神像。 石头神像表面斑驳,漆皮脱落,地面上没有任何被移动过的痕迹。顾凡伸出手掌,按在神像肩膀上发力,神像摩擦石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地面上露出一个圆形洞口。 强大精神力蔓延而出,穿过一段黑暗通道,顾凡“看”到一个盘膝坐在床榻上的熟人! 屠飞?!怎么可能!难道我一开始便猜错了,血刺客和薛笑人根本没有半点儿关系? 屠飞双目圆睁,盘膝而坐,似乎正在运功疗伤,可他的生机却在急速消散! 顾凡并没有感受到第二种气机,他看了一眼石像,迈步进入通道之中,三两步穿过通道,入目是一片血红,屠飞的脖颈之上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血液正从伤口之中流出,他胸前衣襟全都变成深黑色,而丹田之下却没有半点儿血迹。 诡异血液正在吸收屠飞体表的鲜血。 自杀还是他杀?顾凡念头转动,蛰伏在屠飞体内的血液顿时爆发,屠飞脖颈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他正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眸渐渐灵动起来。 “你还是来了!” “你到底是青衣楼剑客,还是血刺客?” “难道不能两个人都是我吗?”屠飞运转内力,体内心脏处有一团庞大气机,生死交融,正在缓慢消散,而胸口的伤势,脖颈的伤势正在快速愈合,衣衫上的血液在消失,“怪不得那位九爷敢舍命拼杀,你这活死人的手段当真让人惊叹,鬼医神医与你相比,也差多了!” “这么说来血刺客可能还是薛笑人了?”顾凡坐在一旁略带温热的蒲团之上,“我似乎来晚了一点儿,他刚走不久?” “你想说他杀了我,而你救了我,我要为你卖命?”屠飞闭目,“我是自杀,为的便是看看你血魔到底是不是真如传闻之中那般诡异。以后我的命是你的了!要不要?” “要!正好现在人手奇缺。胡龙山庄大量招收武林高手,你觉得成为其中一员如何?” () 第301章 花满楼 新的一天开始,太阳照常升起。顾凡在院中打完拳,听无情汇报华山那边传来的消息。 岳不群毅然决然的将身故的令狐冲逐出师门,为此和女侠宁中则闹的很不愉快,宁中则带着岳灵珊去了女院,而岳不群则带领弟子在思过崖挖掘出其中的五岳剑派绝学。 负责辅助岳不群的转轮王传来的消息只是表面,岳不群传来的消息则是重点,风清扬差点儿杀了他!他虽然躲过一劫,可风清扬已经下山,很有可能来找顾凡的麻烦! “还没有水母阴姬的消息?陆小凤不是说她此次出山很有可能找楚留香的麻烦么?” “咱们的人盯不住楚留香!”无情淡然道,“昨夜李寻欢、楚留香与花满楼在花家客栈中饮酒,我的飞鸟尚未靠近就被杀死了。至于水母阴姬,更是没有任何头绪。” “咯咯,无情妹妹的消息已经足够迅速了!”公孙兰给无情夹菜,“别处不说,至少京城之中没有人比咱们的消息更灵通!昨夜朱无视去了平南王府,你可是天未亮就知道了!” “朱无视去平南王府?”顾凡筷子轻敲了一下桌面,线索交织,他一时也茫然不知因果。 “或许是联合平南王投靠某位皇子也说不定呢!毕竟皇帝失踪了,这种机会可难得!” “皇帝真的失踪了吗?”无情眉头轻皱,“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公孙兰不置可否,“天下运转靠的不是皇帝,他高高在上,太多事情的决定权反而在臣子手中。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何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大肆建设?短时间内,京城戒严,但天下还出不了事情。可若是时间一长,怕就会有变故产生了。” “全力打探安庆云的下落!”顾凡放下筷子,“不管皇帝在不在他的手里,他必须死!至于你的仇,若是不能帮你报,合作之事自然作罢。是去是留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变了!”公孙兰轻笑道,“无情妹妹可是大美人儿,你舍得就这么放手?” “我来时一无所有,一无所想,见个有名望的人都当做偶像。经历许多之后,我发现他们也是人,纵然如李寻欢和陆小凤,也不见得全是优点。我再抱着原来的想法,那真是自缚手脚。兰儿,查清楚诸葛正我那天在碑林见得人是谁吗?” “查不到。天下有太多隐秘,你号称见到了就知道了,不也是见到了才能知道么?若说天下还有什么人可能知道,怕是只有两个!” 无情看向公孙兰,神色颇为郑重,“百晓生,号称知晓江湖一切隐秘,曾试图为天下高手排名,遭到高手逼迫之后,他退而求其次,想要排出兵器谱,只是江湖一代新人换旧人,他的精力和财力根本无法支撑他完成这种事情。至于另外一个……” “鬼算!算尽天下,前知后晓,远比太祖麾下刘伯温传奇。他断定的事情从未出错,他说出的话语仿佛有天命加成!武林之中有他的传说已经十几年,可几乎无人知晓他是谁。” “鬼算?这是我第几次听到他的名字了?莫非他有言出法随的能力?达摩、罗摩、张三丰都是曾站在武道巅峰的人物,他们可有这种神异传出吗?” “据我所知,没有!”公孙兰神情凝重,“好在他不在意朝堂和江湖,否则咱们……” “我的事情怕也与他有关!”顾凡想起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蝙蝠子,想到了朱无视明明有能力杀了他,却虚与委蛇把合作进行到底,想到了诸葛正我对他的态度。 公孙兰和无情都是一愣,她们想要顾凡解释,可顾凡自己都不明白,有如何给他们解释? “试着找一找他的踪迹。手头上的事情不要放下。还没有隐形人组织的踪迹?” “你说的这些就如天书一般,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按照你所说,平南王府会造反,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新皇到底是哪一位皇子都不确定,莫不成平南王世子的容貌会变?” 无情一头雾水,公孙兰清楚的事情,她却不清楚,不过此时听到这些,她也诧异,眼前两人都非易于之辈,他们为何会当着自己的面谈论这些呢? 无情心头一凛,顾凡变了,公孙兰何尝不是变了!昔日的公孙兰干练而自主,如今的她几乎一颗心都系在顾凡身上!而顾凡刚才一番关于偶像的话,自己还能够退出吗? “小五去了西域布局,张三李四行走江湖,九爷在忙着救人。小山和石头一时够不上,在没有处理安庆云之前,小十不可靠,咱们手中可没有合用的人手。” 公孙兰细数一遍如今顾凡麾下实力,他们若是集合在一起,就连八大门派中较弱的门派都不惧,可如今分散各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反倒没有多少影响力。 “京城之中不可能出现太过庞大的江湖势力。”无情开口,“他们分散开我觉得更好。” 顾凡起身,“江湖上的高手又很多,能为我所用的就用,不为我所用不阻挡我道路的咱们也不必关注,可想要找咱们麻烦,不管他是谁,要么投降臣服,要么死!上官金虹?” 公孙兰皱眉道,“消失了。和几年前一样。” 孙驼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凝而不散,“家主,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前来拜会!” “带他去大厅吧,我马上过去!你们怎么看?” 公孙兰摇头,“你说他是天下最为阳光的人,我没见过,没有看法。” “关于他的消息在神侯府都不多。不过有一条天下皆知的,鬼算曾经评价花满楼,说他是成就最高的瞎子。原随云出世之后,江湖上很多人都说鬼算这次算错了,可如今原随云的眼睛已经好了,他当真是天下成就最高的瞎子!” 迈步来到大厅,花满楼正在欣赏墙壁上的中堂,他是瞎子,却看得很认真! “佛家有心眼通,剑客有剑心,花七公子你修炼的又是什么心?” “顾家主?在下唐突了,哪有什么心,只是凭着感觉做事。谁不知道我是瞎子。”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觉得现在挺好。”花满楼轻笑道,“顾家主和我想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 “说笑了。说不出的不一样,既有朋友的亲切,又有敌人的仇视。高傲的俯视一切,谦卑的仰望一切,你很矛盾,虽然每个人都是一个巨大的矛盾,可你不但自己矛盾,还和这个世界矛盾。外界都说你是血魔,你真的是魔吗?按照道家与佛家的界定,魔凶残无比,你虽好名利,可似乎还不够凶残啊?” “哈哈哈……血魔?我初次听到这个绰号很是气愤,现在倒是无所谓了。我是不是魔我说了不算,天下人说了也不算,或许只有冥冥之中的伟大存在才能界定。” “有吗?佛家的真佛,道家的真君,儒家的圣人,传说无数,我从没有见过。” “你看不见,纵然双目雪亮,心灵透彻,也看不见。”顾凡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他对花满楼提不起敌意,也没有必要提起敌意,他喜欢里的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深刻在记忆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说几句狠话而发生彻底的改变? 更何况花满楼真的很阳光,看到他就像看到阳光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花满楼的拄棍儿在地上轻轻敲了敲,他的笑容很灿烂,“你见过?” “我?或许我曾经就是。”顾凡眼眸幽深,语气淡然。相对于一部而言,我是读的人,自然算是超脱的神明。如果算上清末世界最后的疯狂,我当真是如佛如道如圣人! “古人说人本先天,出生后先天之体承受世间污垢而成为后天,唯有刻苦修炼方可重返先天。又有传闻,武道巅峰,可为神魔。你曾经站的很高吗?” “嗯!很高,比这三层木楼还要高。” “可你只有二十岁吧?莫非你是佛家密宗大能转世之身,三个月前方才觉醒宿慧?可你一点儿也不像佛家的人,当然,也和道家的人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你说的‘曾经’太近,我说的‘曾经’很远!听说你和李寻欢成了朋友?他值得深交。” “还有楚香帅!我觉的天下人都可以成为朋友,可世间的事总是让能成为朋友的人做不成朋友。比如你和上官金虹,似乎你们天生就是死敌,与陆小凤和李寻欢那种武道上的死敌不同的死敌。” “你太高看上官金虹了!”顾凡饮茶,“他也没有认清自己的实力。话说,你来了,既不喝茶,也不吃糕点,只是干巴巴的说话,是我怕下毒吗?” 花满楼轻笑摇头,“我这不是已经准备走了吗?见到你,认识你,便是我来的目的。” “你认识一位复姓上官的姑娘吗?她古灵精怪,本打算找我帮忙,可始终不曾找来。” “上官?和上官金虹有什么关系吗?”花满楼摇头迈步向外走去,“我真的不认识她。”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不是很欣赏他么?”公孙兰站在门口与花满楼擦肩而过。 无情站在院中掉尽叶片的花树之下,“欣赏才不应该强迫吧。” 顾凡看着泰然自若的花满楼背影,开口向无情说道,“把武当前掌门木道人是幽灵山庄庄主,鬼影杀手组织首领老刀把子的情报散布出去!稍后我会拿出一些证据,敢对我出手,他就该想到我的报复!想要重掌武当,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花满楼止步,他僵硬的转过身,无神的双眸怔怔看着顾凡,“你说的是真的?” “比你想象的还要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上官金虹已经得到罗摩遗体,他消失无踪怕是一心想要学会罗摩体内蕴藏的少林易筋经和洗髓经!” “罗摩遗体在你手中,怕是他抢不走!”花满楼的笑容在他转身时就已经消失。 “你知道黑石为何覆灭吗?黑石转轮王远走他乡,是因为我将罗摩遗体交易给他了!” 好大的心脏!花满楼慢慢转身,步伐依旧矫健,可那股阳光气息却收敛不见。 “花满楼!”顾凡开口道,“江湖上不只有阳光,还有黑暗。你想把阳光洒向更多地方吗?” “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有好人有坏人,我觉得现在的江湖挺好!” “眼看着野心家蠢蠢欲动,为了自己的利益葬送无数无辜性命?眼看着无德之人身居高位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眼看着恃强凌弱?哦,我忘了,花家从不缺钱,也从不缺人,你们是当今武林的既得利益者,当然不希望武林发生其他变故!” 花满楼再次驻足,“李寻欢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吗?他为何不赞同你呢?如果他也是既得利益者,那陆小凤呢?我听过你所谓的梦想,空泛可笑,像是天方夜谭。你说服不了我。” “我也没打算说服你!我只是想要说,你能洁身自好,陆小凤和李寻欢之流能出淤泥而不染,可天下有几个你?有几个陆小凤和李寻欢?被称为白道之首的少林抛出罗摩遗体引导江湖人自相残杀,若非我出手,会死多少人呢?被称为武当前辈高人的木道人,暗地里却是让人闻之色变的老刀把子!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上官金虹一直在筹谋金钱帮……” “你呢?你若实现梦想,你不还是和他们一样?!难道你要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花满楼已经走到大门口,顾凡真的很想说你说的很对,可他张张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花满楼真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顾凡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杀机!鬼算的话应验了,可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应验,这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真要宣扬出去?”公孙兰郑重道,“以你的身份地位,难以撼动他的!” “把安庆云掳走了皇帝也一并宣扬出去!既然事情超出我的掌控,那就让它再混乱一些!冒出的高手越多,对咱们而言越发有利!” “你能控制的人数又增加了?”公孙兰瞥了无情一眼,欣喜的传音道。 “你每天都在进步,我怎么能止步不前呢?虽然只是增加一点儿,只要把不听话的一个个剔除之后,总数还是非常可观的!” “包括陆小凤和李寻欢吗?还有她?” “一个萝卜一个坑。有更合适的人选,我肯定会酌情考虑这些。” “只是现在咱们能用的人手确实不多啊!”公孙兰结束传音,开口说道,“太乱也不好。” “江阿生已经出发去寻找林平之了吗?” 无情道:“他和曾静见了一面昨天就离开京城了,至于会不会按照吩咐行事谁也说不准。” “九爷那边还需要几天才能出效果,正好留些时间让京城的混乱继续发酵。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西门吹雪在半路返回万梅山庄了。至于陆小凤,似乎他又遇到了麻烦。具体消息还要等一等才能明确。他们会对你的计划造成影响吗?” “只能带来好的影响!”顾凡抬头看天,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云层、大气,看到那广袤无垠的宇宙虚空,他恍然道,“我去修炼了。你们多费心吧。” 平静水面下暗流汹涌,而今更加让人恐惧了!公孙兰和无情对视一眼,读到对方的内心。 () 第302章 木道人风波 京城封锁愈发严密,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街道之上巡逻,按说此时应该拉起封锁线,分片划区极力搜索。可似乎巡逻已经是朝廷做到的极致,市井的日子依旧照常在过! 茶馆之中的说书先生趁着休息的功夫展开收在袖子里的纸团,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酒楼之中上菜的小二,低着头聆听一番,脸上笑意收敛,严肃的可怕。 做买卖的小贩被人耳语几句,一屁股坐在摊子上,顾不得招呼客人。 一个个消息,或是隐秘或是招摇的出现在京城之中,行走江湖的人不管身处何地,总能或多或少听到其他人的议论之声,可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若非街道上有巡逻士卒,酒馆茶楼,街边摊子、青楼妓馆怕是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场打架斗殴的事情来!臭名昭著的鬼影杀手组织的首领是老刀把子,而老刀把子真身时木道人! 市井之中很多人不知道木道人是何许人也,可行走江湖的谁人不知木道人是谁? 武当前掌教,高风亮节让位给师弟,化作闲云野鹤行走江湖,一边打抱不平,一边帮助武当扬名!如果他是老刀把子,那这个江湖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偶像倒塌造成的震动是迟缓的,因为太多人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白道脸面,武当真人,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黑化了! 京城江湖为之失声。只是这个消息还没有完全被消化掉,第二个消息像是一股无声无息的风,顺着意识崩开的防线吹进众人心中,皇帝被人自大内之中劫走,而动手的人是安庆云! 若说木道人的黑化是江湖的天多出一片无法擦去的乌云,那皇帝的失踪则是天多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天都要塌下来了! 与这两道消息相比,什么少林抛出罗摩遗体意图祸害江湖,引起江湖人的自相残杀,什么上官金虹夺得罗摩遗体消失无踪,全都变得无关紧要。不是瓜不够大,而是消息太过模糊,少林或许有坏人,可总不可能那些大德高僧全都是坏人吧? 与之相比,关于木道人的消息具体到人,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更加震撼人心! 京城西南角,一家破败道观之中,木道人昨夜挂单于此,他正在房间中运功疗伤,房门被轻轻敲响,托着食物进来的中年道士差点儿将托盘丢在地上,神思不属,面带恐惧。 “怎么了,莫非有人前来找你的麻烦?放心,有我在什么麻烦都是小事一桩!” 中年道士面色复杂的看着木道人,咬牙切齿一阵,额头上多出一层细密汗珠,才开口问道,“真人,你真的是鬼影杀手组织的首领老刀把子?鬼影杀手组织背后便是幽灵山庄么?” 木道人闻言一愣,面色不改,轻笑道,“你这有何从说起?” “街上都在传,昨夜老刀把子被顾凡打伤手臂,而老刀把子就是你!”中年道人眼中落泪,“我是武当俗家弟子,理应不该置疑真人,可我道侣便是死在鬼影杀手组织之中!还请真人为弟子解惑!” “树大招风啊。你觉得顾凡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打伤我?也罢,我便告诉你我这伤势如何而来!”木道人摇头叹气,接着低声解释起来,“昨夜我接到太师伯传来的消息,要助他寻找一个人,没想到我刚发现一丝线索,还不待追踪下去便遇到了强敌!那人功夫高绝,一手掌法当真厉害,曲直如意,操纵自如,我一时大意之下被他伤了手臂!” “真人的太师伯?!”中年道人的嘴巴张的老大,木道人的太师伯是谁,三丰真人坐下七位真传弟子之首,大名鼎鼎的宋远桥,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木道人面色一正,“此事乃是绝密!事关武当运道,切记不可泄露分毫!” 中年道人点头,他从心底就不愿意怀疑木道人,此时听到木道人解释,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一半,继续问道,“真人,祖师伯他老人家要寻找的人不会是当今天子吧?” “嗯?”木道人双目如电,有毫光在眼前迸射尺许长,他心念电转,“把事情说清楚!” 中年道人赶紧竹筒倒豆子将江湖上的突然出现的消息说了出来。 木道人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想到顾凡做的如此之绝! “呼!此乃社稷之祸,乃江湖之祸,天下之祸啊!传出消息之人当真不安好心!皇帝失踪,少林武当蒙羞……你可知道消息是何人传出?” “顾凡!”中年道人面带犹豫之色,“新七剑已经前往顾家找顾凡的麻烦去了!” “你说什么?!”木道人面色一变,站起身形,“你快快去拦住他们,我邀约三五好友,马上过去!” “七剑联手,武当七截阵难道还拿不下一个顾凡?” “你知道什么!他诡异的很!古三通仗之成名的金刚不坏神功,顾凡也会!他将前明教镇教功法乾坤大挪移修炼到很高境界!又会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 “真人,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你还怀疑我?!当真朽木不可雕也!”木道人气急败坏,脸色涨红,“几日前顾凡得到罗摩遗体,我陪同老实和尚去了顾宅,与他进行过切磋!还耽误什么,赶紧去拦住他们,去晚了他们的命都没有了!” 中年道人收起心中疑惑,掉头就走。武当新七剑,可是武当下一辈之中的希望。 …… 顾宅门前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按说巡逻士兵早该驱赶人群,可他们好像看不到一样,遇到堵塞街道径自绕开,连围观的兴致都没有! 诸葛正我站在最外围,距离顾宅几百米远,听着喧嚣人声,眉头皱成一团。 顾凡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少林放出罗摩遗体之事顾凡早就提过,似是而非。木道人之事顶天了不过是武当丢人现眼,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庆云,救回他抓走的那个“皇帝”! “世叔,顾凡还没有出来,咱们这就要走?”追命跟在诸葛正我身后,不住回头观望。 “找人重要!”诸葛正我头也不回向前,脚步恍然一顿,他视线扫过人群,看到那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心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乔远竟然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神水宫水母阴姬也就在附近? “爷爷,我好像看到了二伯!”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将诸葛正我从愣神中惊醒,他看向那对祖孙,微微点头示意,快步离开。 被孙小红拉住袖子的天机老人孙白发回神,朝着孙小红指点的方向看去,一个驼子正拦在武当新七剑身前,说什么不准七人进去,似乎交涉进行到极致,下一刻就会大打出手! 墨侠屠飞,周身墨色剑气缭绕,他身边一丈范围内没有任何人敢于靠近,他没想到今早刚拜会了朱无视,自己就接到这么一个任务,前来看热闹! 楚留香和胡铁花站在树林边缘,一人一个千里镜,遥遥观望着两里之外的顾宅门前众人,除了视野范围狭小,他们能够看清每个人脸上的汗毛! “驼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七剑之中的五师弟第五剑向前一步,手掌按在剑柄之上,满面煞气的看着孙驼子,“事关武当颜面,今日他若是不出来给我等一个说法,怕是要见血!天下群雄汹汹而来,你能够扛得住?怕是你的驼背托不起这份担待!” 驼子冷哼一声,出手如电,腰间挂着的烟袋杆横扫,在第五剑反应过来之前,砸在他的肩膀之上,将他砸的横飞出去,落地踉跄几步,第五剑面色涨红,他没有受伤,却丢尽了脸。 “没想到顾凡的一个门房就是高手!” “驼子?莫非他是塞北木高峰?天下有名有姓的驼子高手似乎只有他一个吧?” “好巧妙的劲力!将之击飞而不伤,这驼子莫非是一流高手?” 议论声声,天机老人看着面带得意之色的孙驼子,脸上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 “五弟!”七剑大师兄向前一步拦住第五剑,扫了一眼驼子,气沉丹田,张口说道,“武当新七剑,张云天。” 接下来他的六位师弟依次排开,报上名号,欧阳亚,陈英,王鹤,第五剑,杨靖,李小可!再之后便是齐声喝道,“还请顾凡出来一见!” 他们的声音看似不大,实则穿透力强劲,远在两里外的楚留香和胡铁花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远微微摇头,竟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此时出手击败这个驼子才是要紧啊! 装模作样搀扶着乔远的唐古眉头轻皱,被乔远一个眼神制止,脸上全是愤懑。 唐古不知乔远出身来历,却知道乔远曾经说过他的太极剑法曾得到三丰真人真传! 站在人群边缘的两个女子,以前以后,像是有一层无形气罩笼罩着两人,他们白色纱巾蒙面,让人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只是没有人敢于靠近她们周身两丈范围! 孙驼子上前一步,“嚷嚷什么!投拜帖啊,最基本江湖规矩都不懂,你们真是武当门人?” “这位先生!不知高兴大名?!你觉得我们是来上门拜会的吗?他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拜会?既然是找麻烦的,自然不用再讲什么礼数!顾凡,给我们滚出来!” 孙驼子耳朵抖动,面露苦涩,他再次向前一步,手中烟杆抖出一个花来,伸手点向七剑大师兄张云天的咽喉,似乎想要让他闭嘴! 张云天不是第五剑,他是武当新七剑中最早进入一流的高手,是七人之中武功最高之人,前有孙驼子骤然出手,他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手中长剑出鞘,一道凌厉剑光闪过,孙驼子抽身后退,他的胸腹之上多出一道剑痕,半截烟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竟然不是张云天的一招之敌! “爷爷……”孙小红扯扯孙白发的袖子,不料孙白发没好气的回道,“活该!这些年本事没有半分长进,当真是丢人现眼!好孙女儿,我可不能出头,他们可是武当新七剑啊!” 两人藏在嘈杂人群之中,声音压得很低,却不料正站在前面看热闹的乔远耳朵抖动,将他们的对话全都收在耳中,扫了一眼两个蒙面女人,乔远继续在唐古的搀扶下看热闹。 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凡打着哈欠从门内走出,一左一右两队护院络绎不绝走出,他们一步步向前压去,将周围看热闹的人,包括乔远唐古,屠飞和那人群边缘的蒙面女子都逼退两丈,大门之前终于留出足够的空间。 手从嘴巴上挪开,顾凡扣了扣耳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武当新七剑,“我滚出来了,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要杀人灭口?” “小子……”第五剑正欲刺出手中长剑,被二师兄欧阳亚一把拉住,“听师兄的!” 此时人群之中已经多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当然希望知道顾凡传出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若是武当新七剑上来就要打杀顾凡,那热闹岂不是少了几分韵味? 张云天眼睛微眯,死死盯着顾凡良久,才开口说道,“拿出证据否则今日必然不能善了!” “你是说木道人的事情,还是说安庆云的事情?亦或者是少林的?上官金虹的?” 张云天狠狠吐了一口浊气,“最好一件件说清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前两件!” 乔远微微点头,至少张云天还没有傻到不关心皇帝。 “木道人啊,他就是老刀把子啊,这事儿我不是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吗?” “证据呢?”张云天怒喝道,“没有证据你怎敢平白诬陷他人?!” “你说他不是,那你拿出他不是的证据啊?就因为他是木道人,他就不是老刀把子?嘿嘿,你就没想过他是怎么不当武当掌门的?你就没想过到现在他不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人群顿时变得嘈杂起来,事情总是这般经不起琢磨,往好处想时有千般理由,可若是找到一个往坏处想的理由,它顿时变得比那一千个理由加起来还强大! “这么说你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欧阳亚冷笑一声,“那我们动起手来也不用愧疚了!” “明侠屠飞?你也是来要证据的?” “不,我只是奉铁胆神侯的命令,前来看看热闹。”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围在最前面的人自主的向后退却,生怕顾凡和武当新七剑动起手来会伤及无辜。 “那就好!我若是拿出证据,你们又该如何?” “自当回禀掌门,全力清除……” “莫要动手!莫要动手!”一个中年道人气喘吁吁的从人群后方向前挤来,“木道人随后就到,他要与顾凡当面对质!几位,先莫要动手!” () 第303章 一对天下 “传言都是真的?怪不得你当初不敢拿顾凡怎么样!” “乌鸦说猪黑,大家彼此而已!”木道人看着似笑非笑的老实和尚,面上出现一抹愠怒,“这件事情你帮还是不帮?他能要挟我,同样也能要挟你!今日你能视而不见,他日你遇到这种情况,别人同样会坐山观虎斗!咱们的目的虽不一样,但至少在除去顾凡的利益上一致!” 老实和尚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他问道,“如果他拿出铁的证据,我可不会再站在你这边!” 铁的证据?木道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天下间除了他的女儿和夫人,还有什么铁的证据,幽灵山庄不过成立年余,而他退位下山才几个月时间,他不相信顾凡有铁证! “我很好奇,你的心思缜密,怎么会有把柄落在顾凡手中?” “我也很好奇,一向不理凡俗之事的老实和尚竟然也能被人拿捏!今日我与你开诚布公,乃是因为利益一致,他日我与你刀剑相向,也只是因为利益不同!” “和尚很喜欢你的直爽!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只有咱们两个出面,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惊人话语!苦瓜大师名声在外,我将他请来也多一分把握!” “也好!武当新七剑已经到了顾宅门前,咱们的时间不多,我先行一步赶过去!” 木道人穿窗而出,身形消失在老实和尚视线之中,只是他临走前的一眼,意味深长。 地面上的青砖下陷,一道洁白身形突兀出现在房间之中,他周身没有任何气息,可老实和尚看向他的眼睛却微微眯起,他就是一把剑,内藏锋锐,无法直视! “你要不要前去凑凑热闹?想来那里一定比皇宫更加热闹!” “找到安庆云杀死皇帝才是我该做的事情!小心顾凡,他很不简单!” “难道你还知道一些我不能知道的消息?”老实和尚宽大僧袍甩动,扭身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视线悠远,好像穿透房顶看向天空,他轻轻摇头,“我只知道皇帝很重视他!” …… “你是何人?!”第五剑伸手拦住中年道士,与六师弟杨靖,七师弟李小可成夹击之势将中年道人拦在圈外,“你见过木师伯,他现在何处?” 顾凡看了一眼中年道士,他身上似乎有陈年旧伤,脚步虚浮,气血不畅,显然武功全废。 武功被废掉之人,其体格比之普通人尚有不如,而显然这个中年道士就是如此。 “木道人受伤在我道观之中挂单修养,听到消息之后已经去邀请朋友,马上就会前来。” “这件事情不用木师伯出面!”第五剑冷哼一声,看向大师兄张云天和二师兄欧阳亚。 张云天提剑向前一步,“武当张云天领教阁下高招!” 收臂挺剑,抬腿跨步,身体微沉,腿弯略屈,张云天已经打算出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顾凡既然不肯拿出证据,那就逼着他拿出证据,如果真是信口雌黄,那就不要怪武当以大欺小了!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与家主动手?”一个头戴面具的男子从门内走出,他双手各自持着一枚铁签,铁签又两根筷子长短,筷子粗细,两头尖尖,中空! 雷斌只是前来送信,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公孙兰发话,他不得不站出来! 说话之间两人斗在一起,张云天的太极剑比起张柏来差了许多,圆润连贯,却少了一股肆意挥洒的自如,似乎他在太极意境上的领悟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 雷斌依靠飞针出其不意,短时间内与张云天战成平手,站在一旁的欧阳亚一个眼神递出,三师弟陈英,四师弟王鹤,招呼一声拔剑出鞘,缓步逼近战圈! 两人甫一加入战斗,雷斌便从平手状态变得捉襟见肘! 顾凡自腰间抽出两柄飞刀,在手中掂量一下,甩手打出,两道寒芒跨过空间,瞬间来到陈英和王鹤身前,将两人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再进攻雷斌,或是反手撩剑,或是横剑格挡。 “卑鄙!”第五剑怒喝一声,带着剩余四人拔剑攻向顾凡! “不要动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啊!”中年道士扯着嗓子大喊,只是话语出口,七剑的剑更快,他们很不喜欢这中年道士的话! 七人联手,在未使出武当七截阵的情况下不敌叶孤城。那是切磋比武,而这是关乎宗门颜面,他们怎么可能依旧藏着掖着? 武当七截阵乃张三丰所创,两人可用,七人亦是可用,最大威能可同时抵挡六十四位同等水平的武者,而天下间又有哪个高手能够和六十四位一流高手鏖战不休呢? 顾凡迈步走下台阶,抬手推出一掌,身形晃动挡在雷斌身前,张云天的长剑正刺在顾凡肋间,而第五剑等四人的长剑全都点在顾凡手掌之上,当啷有声,长剑弯曲,顾凡纹丝不动! “好强大的炼体功夫!”唐古低声惊讶,看着闪烁在顾凡皮肤表层的金色,转头看向乔远,他听说过金刚不坏神功,却从没有亲眼见过,只能求助见多识广的乔远。 乔远知道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的秘法,却也只是听闻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有让人变身之能,只是顾凡此时只有被袭击部位变成黄金之色,显然与金刚不坏神功又有区别…… 雷斌退出站圈,公孙兰和无情此时已经站在门前台阶之上。 七人对视一眼,脚步挪动,长剑摇摆,刹那之间组成一个玄妙阵势,进可攻退可守,攻则一拥而上,守则手尾相连!一剑出则七剑同出,有攻有守,攻守兼备! 顾凡像是置身剑影之中,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剑,或是刺或是削,或是斩或是撩! 草上飞轻功以内劲和内力催动,配合乾坤大挪移心法,他竟然无法挣脱这片剑影!好像一股无形气势形成牢笼,将之紧紧束缚其中,他动牢笼随之而动,他静牢笼收缩压迫! 顾凡的掌力雄浑,可每一掌同时面对七把长剑,掌力被分化后根本无法对七人造成伤害! 张云天的剑如羚羊挂角,一剑刺向顾凡咽喉,而第五剑的剑则诡异狠辣的捅向顾凡后菊。 其余五人或是防守或是进攻,顾凡竟然找不到辗转腾挪的空间。 一股无形波纹自顾凡周身散发而出,他的身形在包围圈中形成一道幻影,在张云天等人醒过神来之时,顾凡从天而降,一掌拍下,有龙吟虎啸之声在其掌中诞生。 “乾坤大挪移和降龙十八掌的飞龙在天!”乔远叹息一声,扭头看向唐古,“我记得顾凡在去天牢之前并不会武功?你现在去天牢第八层看看范瑶是不是还活着!” “怎么可能?无水无食,他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张无忌远走西域之前,让其成为代教主,曾传授给他镇教功法乾坤大挪移和降龙十八掌。” 唐古诧异道,“顾凡的乾坤大挪移会不会是从张柏那里得到的?” “不会!张柏根本不会乾坤大挪移,这功法说玄妙也玄妙,说简单也简单,他需要足够的领悟能力,同时配套强大而浑厚的内力!当年张无忌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五层,不过用了几个时辰而已!” 两人谈话之间,顾凡手掌落下,七把长剑摆成玄武之相,同时刺出,一股玄妙气机组成内力罡罩,轰然一声巨响,顾凡身体高高扬起,而武当新七剑的小腿已经陷入青砖之中! “好强的内力!”两位蒙面女子中的一位,轻声呢喃叹息。 另一位女子看了一眼叹息的女子,轻声说道,“他的内力确实不错,有一流中期模样。” “这……他一掌和武当新七剑平分秋色,怎么可能只有一流中期?” “你敢怀疑我的话?” “奴婢不敢!还请宫主解惑。” “嗯!”女子不再看自己的门人,她盯着场中的战斗解释道,“一者七剑仓促应对,失了先手,威力难免有所折扣,在七截阵的配合上出现一点瑕疵,整体威力便要下降许多!二者,他不过是借助借力打力的玄妙法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武当太极剑法是被称为借力打力的祖宗,他功法难道比三丰真人的太极还要玄妙?” “不见得!太极玄妙不假,可天下玄妙的武功又不止太极一家。终究是要看谁用。若是三丰真人出手,他根本无法借到反震之力腾空而起!” 顾凡起落之间,接连拍出六掌,而武当新七剑则刺出七剑,七剑既出,他们双腿已经完全陷入地面,除了被动还击,已经失去主动进攻的资格! 哈哈一笑,少年如流星砸下,面对刺出的七剑不闪不避,双掌探出,两道雄浑掌力扑出。 嗤嗤的内力迸发之声让一道龙卷凭空而生,尘土卷起,将八人笼罩其中变得朦胧模糊。 砰……一声闷响,尘土形成圆形向外扩散,土粒尘埃打在围观之人身上,他们像是被普通人狠狠砸中一拳。 武当新七剑下半身插在土中,伏地吐血,顾凡双手被长剑贯穿,伤口前后透亮,身上横七竖八多条剑痕,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只是在赤金色皮肤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迹! 衣衫破碎,发丝飘扬,少年环顾四周,一时群雄失声! “以蛮力破武当七截阵!”乔远眼中精光闪烁,不愧是被鬼算称道的气运之子! “他要下杀手了!”唐古向前一步,一拳隔空轰出,一道白色拳影逐渐变大,等邻近顾凡身体之时,已经变成磨盘大小,疾风铺面,热浪排空,空气充斥着焦灼气息。 一柄短剑飞出,正抵在拳影之上,一时平分秋色,难较高低! 只是明眼人如水母阴姬、乔远、屠飞及楚留香之流都能看出,公孙兰处于下风! 短剑有根,缎带可传递内力无碍。拳影和拳头之间可没有任何连接,更何况一点对面,以兵器对拳脚,公孙兰本就占着优势! 顾凡拍出的一掌硬生生转向,狠狠砸在短剑剑柄之上,砰的一声闷响,短剑刺穿拳影,向着唐古疾驰而去。 “来得好!”唐古沉腰蹲马,双手一前一后,接连递出,肉眼可见的是他身前的空气变得浓稠,短剑前进的速度被拖慢,随着他双拳搅动,空气之中凭空出现一个漩涡,黑色漩涡好似已经撕开空间,形成了黑洞,将短剑之上蕴含的内力一层层剥夺! “不愧为皇家供奉!好精妙的拳法!”顾凡伸手扯住缎带,缎带猛地绷直,短剑向前一探又骤然收回,被公孙兰一把抓在手中,“唐古,能不能告诉我,朱无视为什么选择我?”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唐古后撤一步,“不知能否给我一个面子,他们的命我保下了。” 顾凡看向唐古遮挡住的白发苍苍的剑客,眉头轻皱,此人似乎擅长养生之法,白发红颜,身体挺拔,面色慈祥,似乎有些面熟,可一时又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武当向来为皇家尊崇,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乔远嘴唇微动,唐古面上闪过一抹心痛之色,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弹给顾凡,传音道,“三枚少林小还丹!” 一退再退?身为皇家供奉,竟然连皇家的颜面都不要了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们命好!现在可以滚了!”顾凡说完,看向那个中年道人,“木道人怎么还没到?” “我已经到了!”我字响在空中,说话之人宛若在众人身边,可众人回过头去才发现一个小黑点正急速从远方赶来,了字结束,众人已经看清他的相貌,左臂悬在胸前丝毫不影响他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刀把子,没想到你还真敢来?莫不是已经杀了你妻女徒弟,毁灭了证据?” “什么?木道人才卸任武当掌教几个月,他的妻女又从何弹起?至于徒弟……” “木道人敢与顾凡当面对质,他显然不可能是顾凡口中的老刀把子!” “嘿,名门大派不见得真就干净!鬼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人,号称不入朝堂不入江湖的墨侠屠飞不也成了护龙山庄的走狗,既成了朝廷鹰犬,又踏足江湖之中……” “这个顾凡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才出道多久,惹出多少事端来?就凭他让无情给他卖命,这件事儿都透露着诡异!狗咬狗正好一嘴毛……” “又有人来了……好家伙,提着一个人他的速度还能这么快,似乎是两个和尚……” “污蔑安庆云掳走皇帝,有骂了少林武当,这顾凡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四大神僧之中的老实和尚!那个被他提在手里的是苦瓜大师,苦瓜大师的斋饭可是天下一绝,他怎么被老实和尚给带过来了,莫非他也要为少林出头……” () 第304章 注定打不起来 木道人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眼中却闪烁着怒意,“莫名其妙,一派胡言!老夫从来不认识什么老刀把子,顾凡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昨夜你和安庆云联手之时,咱们已经不死不休了!你胳膊上的伤势便是我昨夜捏碎骨骼留下来的,你哪里来的自信,伤势没有恢复便与我辩驳?” “无稽之谈!我知道你武功不凡,甚至练就不少江湖上人人眼红的绝学,可凭你还没有本事将我打伤!现在天下英雄和我需要的证据,你既然有,那便拿出来就是!” “证据?我便是证据!昨夜你使出武当绝学纵云梯时,顾凡视线虽被阻挡,我却看得分明!”公孙兰上前一步,“老刀把子,你以为缩骨易容改变声音便能瞒过顾凡?” “哼,你与他乃是一丘之貉,算是什么证言?武当纵云梯我当然会,可我不是老刀把子!” “木师伯,那你胳膊上的伤势?”新七剑之首大师兄张云天身形狼狈,目光却坚毅,他知道这个师伯一身武功高深莫测,顾凡竟然能够将他打伤,那他们还真是小看了顾凡! “我的伤势自有来历!莫非你也怀疑我?我木道人执掌武当十余年,何曾做过让天下人失望之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暂且退下!顾凡,拿出证据来!” 木道人向前一步,手掌摊开,一层气浪自指尖向前蔓延,颔下胡须轻轻飘动,眼中冒火。 “不错!顾施主,木道兄为人和尚还是清楚的。他纵然不会做出如此有损武德之事。”老实和尚双手合十,脸上笑容消失,迈步与木道人并肩而立,双目灼灼。 “我没想到十余年前,你竟然能够让梅真人自动退出!可你不会想到,当今掌门石雁会发现你的秘密吧?七星剑还在石雁手中,剑柄之中的秘密你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若非如此,你会心甘情愿放弃武当掌门之位么?你怕他抖出你的老底!” “哈哈哈……”木道人仰天长笑,鄙夷之意谁都能听出,“我有什么老底你且说来听听!” “找死!”顾凡冷笑一声,将新近因为精神力大增而逐渐回忆起的剧情透露出来,“你表妹是沈三娘,他嫁给了你的记名弟子叶凌风,两人有一个女人叫叶雪,对吧?!” “是又如何?”木道人冷眼扫过众人,只见众人皆神色紧张的观看着他的表情,他身形微抖,视线变得有些游离,不敢再看众人,转而盯住顾凡。只是一眼,他看到了乔远,看到了唐古,看到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刚柔并济之意的蒙面女子,看到了屠飞,看到了天机老人! 场中之人谁不知道他有个俗家表妹叫做沈三娘,这事儿根本不容否认。 “叶雪是你的女人,你认是不认?!”顾凡语出惊人,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木道人与表妹不伦,而且他的表妹沈三娘是他记名弟子的徒弟…… 这当真是一个惊天大瓜! “放屁!”木道人怒吼一声,“顾凡,老夫与你理论,你为何出言不逊?!真当我离开武当,成了闲云野鹤就能随便欺负不成?想要踩着我的脸面向上爬,你打错了算盘!” “嘿!果然是枭雄心性!你在武当威风八面,怕是早就忘了沈三娘与叶凌风是假夫妻之事,而今她们早就假戏真做,生了第二个女儿,我都为你头上的绿帽子感到可惜!” “呼……”木道人长出一口气,背后的长剑微微颤抖,他极力缓和语气,“拿出证据!” “空口无凭!还请顾施主拿出证据!”老实和尚在一旁帮腔。 “拿出证据!拿出证据!”声音渐为响亮,除少数几人仍旧保持冷静,其他人都在呐喊。 “木道人是不是老刀把子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证明他和沈三娘有私生女之事,他算是彻底臭了!”楚留香站在两里之外,自然听不到顾凡和木道人以普通声音对话的内容,可他读的懂唇语,两人的言语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胡铁花眉头乱抖,“五岳剑派勾心斗角,少林武当针锋相对,峨眉巴山暗中角力,这正道门派也是真乱!我觉得顾凡说的是真的,它号称见到了就知道了啊!” “他拿不出证据的!只要当事人矢口否认,叶雪是不是木道人血脉根本无法证明!木道人显然不会承认,沈三娘和叶凌风不是傻子,更不会承认。顾凡说的是真是假,还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至少让你看清木道人真正的嘴脸!这种人就不能走的太近!” 楚留香举着千里镜,手指不自觉的在鼻子上抹了一下,“除了你和姬冰雁我不信其他人!” “哈哈!小心一些是对的!不过这两天你和花满楼走的挺近乎,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呢。” 顾凡冷眼扫过喧嚣众人,视线之中满是轻蔑,他最不怕的便是群战,人越多越好! “名声本就是最强大的防御!”公孙兰暗中传音,“你现在动他还太早了一些。” 顾凡并不如此认为,木道人敢打破默契对自己出手,自己怎么能被动挨打?他早已看清这个江湖,有没有证据其实并非那么重要,木道人不同样拿不出他不是老刀把子的证据?流言放出去发酵,总会一点点腐蚀人心,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他,木道人总会露出马脚。 呐喊之声渐渐沉寂,一道道目光锁定顾凡,期待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老实和尚果真不老实!我没有去找你的麻烦,你竟然还敢瞎参合我的事情!” “阿弥陀佛!施主莫非是忘了罗摩遗体,忘了你四处传播少林阴谋之论?和尚本以为流言止于智者,可你实力日益增长,势力日益庞大,先是吞没日月神教七成收藏,而后又学会乾坤大挪移、金刚不坏神功等多种绝学,施主,你的野心已经遮住了你的眼睛,扭曲了你的嘴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日阻止施主不是为难施主,而是拯救施主!” “哈哈哈……你被叶孤城威胁,加入平南王府造反谋逆计划之中,果真说话更官方了!” “什么?”唐古惊讶出声,乔远的身体都微微震动,在场众人除了两个蒙面女子,其他人都感觉头上的阳光都变得如刀尖般锋利!他们听到了什么?叶孤城和平南王准备造反谋逆?莫非安庆云掳走皇帝之事,背后还有平南王府推动? “你是不是也要说我是污蔑?要让我拿出证据?以你神僧之名,以叶孤城白云城主之名,怎么会做出造反之事?哈哈,天下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在做,我知道,仅此而已。” 他果真知道,幸亏我今日来了!老实和尚微笑不语,他不说话,却比千言万语更有杀伤力,颇有种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淡然! 唐古迈出一步,屠飞抱着的宝剑被换到手中,他和唐古异口同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唐古扫了一眼屠飞,继续说道,“污蔑他人谋反,而无确切证据,可是要以反诬治罪!” “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据!”顾凡冷哼一声,“你觉得以他们的行事缜密程度,我能拿出什么证据?若是我能拿出确切证据,是不是你要反口问一句我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爱信不信,我说朱无视觊觎皇位已久,早晚会谋反,看来你们也是不会相信了?” “果真有趣!”水母阴姬笑着传音道。 她身边的蒙面女子一愣,回道,“这家伙胆子真大,他怎么不说诸葛正我参与谋反呢?!” “或许他也参与其中了呢?胆子大,能活下来才是真的本事,我安排事情尽快启动吧。” “宫主……” “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今日终于找到一丝眉目!”水母阴姬视线停在公孙兰和无情身上,多美的可人儿啊,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出了问题。 木道人道,“这么说你还是没有什么证据?上嘴皮碰下嘴皮,怕是不能让我等心服口服。” “天下都知道鬼算易道无双,谁规定了天下只能出现一个鬼算,不能再出现神算顾凡?” “凭他也配和鬼算相提并论?”孙小红嘴巴崛起,低声嘟囔道。 顾凡视线穿透人群,看向白发苍苍的天机老人,眼前一亮,天机老人心中咯噔一声,只听顾凡说道,“孙老先生,没想到你也来了!等会儿可一定要道我宅子里坐坐!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孙驼子大叔可是找了你好久!” 人群拥挤着让开,天机老人和孙小红身形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有人认出这对说书的祖孙两人,只是不等众人议论他们身份,屠飞便道破两人来历,“天机老人孙白发!” “不要转移话题!”木道人一声冷喝,将众人的惊讶压下,把注意力拉到顾凡身上。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就要拿出证据?你们反驳我,为何不拿出证据呢?说出每天的行踪,过得几日自然有人能够考证出来,你们所说真假。” “倒也有些道理!”水母阴姬向前一步,人群仿若流水被巨石排开,她来到顾凡面前,眼神有些发痴,“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皆是高德厚望之人,想来不会做什么隐私之事。” 屠飞迟疑的点头,看向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两位前辈如何说?” “无稽之谈!”木道人和老实和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面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只是被她扫了一眼,便感觉被猛兽盯住,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老实和尚笑道,“和尚的记性不好,流水账的日子怎么可能都说的清楚?莫非你能?” “我能啊。武功修炼到一定地步,说记性不好,你不怕贻笑大方?” “这么说是讲不清楚说不明白了?”木道人余光看向乔远,“那还是以江湖规矩解决吧!” “生死斗?我没意见。不过你赢了也不能证明你不是老刀把子。” “小子你不要太过分!我云游四方,从不曾得罪你,甚至连你毁掉三丰祖师手书的太极拳经都不曾追究,在双木州城还救了你的性命,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是不是污蔑你清楚,我也清楚!是你首先打破平衡,昨夜对我出手之前就该想到这些!” “我根本不知你说的昨夜我和安庆云联手是什么意思!老夫当真是百口莫辩了吗?” 老实和尚看向唐古,“唐宗师,屠先生,你们身为官府之人,不知如何处理于他?” “我只是奉命前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还牵扯出铁胆神侯也要造反的事情,这事儿我可不敢做主,还是等回禀铁胆神侯之后再说吧!”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不会出手做什么。”唐古抱拳解释道。 “看来还是要以江湖规矩解决!”老实和尚叹息一声,“顾施主,那日我与老道曾与你切磋,看来今日要正式做过一场了!我不求证清白,解决不了你提出的问题,可我能解决你!” 老实和尚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他初出江湖之时,很多得罪他的人都死的莫名其妙。可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杀人,因为见过他杀人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今群雄算是证实了这一点,他有菩萨的心肠,也要金刚的怒目! 被老实和尚带来的苦瓜大师苦笑道,“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你们又何必挣一时之快?” “现在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我可吞不下这口气!今日他如此说,明日别人换个说法说,我老实和尚的颜面何在?牛鼻子,你打算如何做?” 木道人皱眉,“我也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江湖传言那般杀不死!可惜,人言可畏啊!” 老实和尚传音道,“牛鼻子,你邀请我来,自己怎么退缩了?今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顾凡皱着的眉头终于放下,他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侧影,头颅微转,看向唐古身边的乔远,笑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武当宋远桥,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楚留香手中的千里镜脱手,他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 他看到了什么?顾凡竟然说武当宋远桥!这可是一个消失在江湖之中的名字,可当年明教张无忌风头正盛之时,谁人不知宋远桥大名?张三丰真人云游四方而去,他为代掌门,而后掌门之位传下,到了木道人已经换了几代!他还活着! 很少有人知道宋远桥大名,可口耳相传之下,大眼瞪小眼的几百江湖人还是都震惊的张大嘴巴。特别是天机老人这种年纪大,见识多的江湖老人,他们小时候谁不曾听过宋远桥之名?若非出了一个逆子,他会成为武当三丰真人之后当之无愧的掌教! “见到了就知道了?”水母阴姬惊讶道,“你可知我是谁?” “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自从看到你我便知道了。”顾凡大言不惭道,“你也来看热闹?” “什么?!” “水母阴姬?!” 一声声惊呼从江湖人口中传出,前段时间很多江湖高手死在一种奇毒之下,后来楚留香侦破无花和南宫灵之谋,天一神水之名为众人所知,同时创造出天一神水的水母阴姬也成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存在,比之故去的东方不败更加响亮! “咯咯……我第一次见到还不怕我的人,还真少见!”水母阴姬巧笑嫣然,“看热闹只是顺带,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破解我的天一神水的。” “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需要你用天一神水的制作方法交换!” () 第305章 有趣 听着耳边蚊呐之声,木道人眼波流转,看向顾凡的目光更加不善,他本以为乔远再次,水母阴姬现身,自己和老实和尚的算盘算是落空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乔远竟然让自己出手! 一切顾虑抛开,木道人看向水母阴姬,她才是场中最为可怕的人!或许武功并不比乔远高明,可若是两人生死斗,死的一定是乔远,年纪增长让他的内力更加深厚,可同样也让他的气血为之衰败,反观水母阴姬,不说天一神水的古怪,单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凡! “想要我天一神水的人很多,可从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咯咯,有趣!就凭你这份有趣,今日我便为你做个见证,你若是能在他们手中活下来,咱们才有可能完成交易。” 老实和尚面色微变,“宫主此言何意?这是木道人我俩与顾凡的恩怨……” “我说的话你听不到么?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恩怨,有本事你尽管拉着少林对我出手!” “宋前辈……”老实和尚双手合十,一张脸比苦瓜大师更苦。 “他是小辈,你们同样是小辈,小辈之间的恩怨,我插手不合适。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觉得既然你们同意以江湖规矩解决,单打独斗生死有命本是题中应有之意,非但宫主要在此见证,我与诸位豪杰亦是见证人之一,你且放心,我能保证生死斗的公平!” 可我想要的不是公平!天蚕九变真假我不知道,可击败这顾凡我有把握,杀死他我并没有把握啊!老实和尚看向木道人,木道人脊背挺拔,背上的长剑已经换到右手之中。 公孙兰和无情盈盈一拜,同声说道,“见过宫主前辈。” 水母阴姬左手牵住公孙兰,让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公孙兰可是听顾凡说过水母阴姬的癖好。反观被水母阴姬右手牵住的无情,倒是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清楚水母阴姬到底什么意思,被这般武功绝顶正邪难辨却又声名在外的高手近身,她怎么会安心? 水母阴姬拉着两女后退,乔远带着唐古同样后退,人群如同退却的浪潮,很快空出偌大场地,场中只剩下三人,顾凡,以及与他相对而立的木道人和老实和尚! 顾凡的头颅变成金黄色,随着他脚步向前,双手双脚亦是变成金黄,一股血色气势形成外袍,将之从头到脚笼罩在内,那血红色的气势上有着浓郁杀机,却无丝毫腥臭之气,其气势之厚重,乔远为之侧目,唐古屠飞都为之倒吸一口冷气。 “他这股气势好生古怪?你与他亲近,可知道他是修炼何种功法才练就这等杀气?” 公孙兰感受着手背上轻轻搓动的水母阴姬拇指,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尴尬笑道,“大概是他修炼天蚕九变的效果,具体我也不清楚。” “哼,男人啊,连枕边人都信不过,可见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公孙兰眼珠转动,她听着这句话像是嗔像是怒,唯独没有森然恶意。这水母阴姬和顾凡莫非还有自己不曾知道的秘密,她今天站出来本身就透露着诡异! 报上名号,木道人手中长剑刺出,太极剑法圆润流畅,动作如行云流水,招式若羚羊挂角,动静之间自有法度,攻守之道变换无方。他刺出一剑,点点寒星乍现,笼罩向顾凡周身穴道,每一点寒星便是一式剑法,每一式剑法都能轻易收割一条人命! 传闻金刚不坏神功被破功之后再难以修炼,昨日他明明已经破功,今日就已经恢复如初,反而功力似乎又有精进,这顾凡到底是什么怪物?! 顾凡没有用降龙十八掌,他用的是最熟练的太极拳,催动拳法的除了内劲变化,还有一身日益雄厚的内力!没有腾空跃起,没有侧步闪躲,也不曾退后避开! “太极!”宋远桥眉头皱起,他见过张柏的太极剑,有着明显的张无忌太极剑的影子,还走在推陈出新的道路上,反观顾凡的太极,已经脱胎出三丰真人的太极,虽仍是太极真意,可太极真意广袤无边,三丰真人也只是能够窥探其中一角而已! 坐如钟,动如风,腿似射箭拳如流星!顾凡的太极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杀意! 以太极拳对太极剑?!众人眼睛睁大,顾凡哪来的胆子竟然敢班门弄斧?! 谁不知道太极拳剑乃是三丰真人首创,而木道人为武当亲传,顾凡不过有幸得到过一本残缺的三丰真人手书的太极拳经,他怎么就敢以太极拳对上太极剑呢? 拳头与剑锋相撞,火花四溅。顾凡拳头血肉翻卷,木道人脚步踉跄而后退。 木道人在藏拙?顾凡心中了然,左臂受伤不可能让木道人的战力下降如此之快,此时的木道人比之顶尖一流高手丝毫不若,可与昨夜相比还是相差不少! 顾凡攻的酣畅淋漓,木道人守的滴水不漏!明眼人都能看出木道人自始至终处于下风! 宋远桥视线不离顾凡招式,他看出一些猫腻,以内力而论,顾凡当然不会是木道人对手,可顾凡的拳上除了内力还有一股诡异劲道,内力似乎被这种劲道克制,每一次拳剑相交,木道人总要花费大量心神和内力去抚平对方古怪劲道带来的伤害! 另辟蹊径?师父当年曾言,太极之道包罗万象,没想到顾凡竟然有幸窥探其中一二! “族长,他的太极拳……” “当初三丰真人传授张无忌太极拳剑之法,连打三遍,问张无忌可曾记住其中精要,张无忌在观看第一遍时说记住大半,观看第二遍时说忘掉大半,观看第三遍时,已经全然忘记三丰真人招式。非是他没有学会,而是他已经悟到三丰真人太极拳剑中的真意!” “这顾凡也悟到了?当真是……妖孽!” “只是不知是中原之福还是中原之祸!天下何其之大,人口何其之多,这等天才几十年来也不过出了十几个,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者,当真少之又少!而今活跃在江湖上的,大概也只有白云城主叶孤城或许能够在天赋上与之相比较!” 唐古传音道,“这莫非便是气运所钟,天命加身的效果?” “或许有之,或许没有。缥缈无据,谁也难说,可纵观古今,不管帝王还踏足武道巅峰的高手,都是奇遇连连,好运不断。前有几百年前的达摩,之后又三丰真人,而今或许又有白云城主叶孤城和顾凡!” “族长,你说叶孤城他会不会真的如顾凡所说……” “如果他能够踏足武道巅峰,极有可能不会。如果他脚步尚在武道巅峰门槛之外,亦是没有心情理会这等凡尘俗世。怕就怕,他一只脚迈过了门槛,而另一只脚已经抬起,正无处安放!脚掌落不下,心也就难以落下,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极有可能!” “这木道人也不过如此!”水母阴姬拍拍无情柔荑,轻蔑不屑道,“比宋远桥可差远了!” 无情俏脸通红,她已经感受到一点儿不对劲儿,顾凡曾如水母阴姬对待自己般对待过公孙兰,怪不得公孙兰自始至终表情都有些僵硬,莫非水母阴姬和京城女公子一样,不爱武装爱红装?呃…… 公孙兰目不转睛盯着场中激斗在一起的两人,在她认知之中顾凡已经发挥出全部战力,可这也只能压制住木道人而已,或许时间延长,顾凡能够杀死木道人,可今日显然不可能了! 宋远桥!顾凡曾在睡前断断续续说过张无忌的传说,其中就有其大师伯宋远桥!岁月流转,几十年匆匆而过,张无忌称霸江湖之时,宋远桥已经是知天命之年,此时他大概已经年岁过百,可看起来仍旧鹤发童颜,精气充足! 有宋远桥在,纵然水母阴姬站台,怕是也难以杀死木道人! 顾凡的攻击集中在木道人左臂之上,招式狠辣,速度迅疾,对大多数刺向身体的长剑不闪不避,衣衫碎裂,气势破碎,身上剑痕剑伤无数,可从未有一滴鲜血滴落,他愈战愈勇! 几个呼吸,一刻钟,半个时辰!木道人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天下高手交战,有的动辄打个几天几夜,有的顷刻之间分出胜负。可半个时辰集中心神的战斗,还是让木道人颓势更显,至少表面上看着如此! 太极剑法与太极拳法同出一源,可两人的交手却显得相互克制! 除非我与之拼命,否则连他真实实力都压榨不出来!先不说昨夜木道人用的那诡异刀法,单是中记载的木道人信息,他最为精通的剑法不是太极剑法,而是太极剑法衍生而出的两仪剑法!太极剑法是道,可惜世人无法如三丰真人般直接窥探武道真意而用之,两仪剑法是术,术之极致同样是道。加上木道人精通气势攻击之法,道术势三得其二,自见不凡! “如你们这般要打到什么时候?有什么绝学杀招,一并使出来吧!” 水母阴姬面色不善,扫了一眼盘膝坐在战圈边缘的老实和尚。 木道人递出一剑,抽身后退,额头上汗涔涔,呼吸声喘嘘嘘。 “你当真是藏得够深!”顾凡双目如电,气势仍旧处于最巅峰,好像半个时辰的鏖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消耗,身上除了伤口连半点儿汗水也无,“这么说你是认输了?” 木道人跪地叩首,“技不如人!师伯祖,我给您丢人了!” 宋远桥结结实实受了他一拜,伸手虚托,“起来吧。胜负本事常事,这对你未必就是坏事,人最难在慎独,如今天下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你当以此为镜,谨言慎行,如此谣言不攻自破,或许你的功夫亦会水涨船高!” “谨遵师伯祖教诲!”木道人再叩首,而后起身转头而走,“此后你我恩怨两清!” “放屁!”顾凡冷喝一声,“别让我遇到你,不然看见一次打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哼!”唐古冷哼一声,如同炸雷响彻天空,震的顾凡耳膜嗡嗡作响。 “哼什么哼?”水母阴姬娇笑出声,“你如果是手痒了,我可以陪你走上几招!” “不用宫主出手!我还不怕他唐古!人家宋远桥都没发话,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莫非你和木道人也有着什么勾结?” “你找死!”唐古衣衫烈烈,发丝飘扬。 宋远桥伸手拦住唐古,轻笑道,“他已认输,唾面自干,你为何还揪着不放?莫非你与武当有什么嫌隙?” “我与武当没有龌龊。相反,我非常敬重武道大宗师三丰真人!只是武当是武当,木道人是木道人,岂能混为一谈?他对我出手就要承受我的报复,仅此而已!” “可刚才之战已经出了结果。毁其名,挫其声望,他不追究你污蔑之语,还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宋老先生,你今日每为其多说一句好话,来日便会多后悔一分!” “我可没有为他辩解什么。你有本事尽管去杀了他。” “族长?你……” “我已不是武当之人,被他尊称为一个师伯祖,总要为他问清缘由。随他去吧。” “老实和尚,到你了!” “我不愿沾施主便宜,你尽管调息打坐,恢复内力便是!” “大师果然光明磊落……” “这顾凡当真口气大的惊人,若非木道人左臂受伤,他哪里会是木道人对手!” “他的本事当真不弱啊!他还不到二十岁吧,可怕,江湖上又有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怕是魔星吧!这少年我看不像好人!” “顾凡,你可不要逞强。”水母阴姬笑着劝道,“这和尚功力远在你之上,我看……” “我意已决。老实和尚,来吧!”话音落地,顾凡一掌拍出,雄浑气劲奔涌。 老实和尚弹射而起,凌空扑击而下,一手为掌,一手为爪!掌力磅礴,爪气森然! 虚招?老实和尚出手之后才反应过来,顾凡那一掌只不过是虚招,如同上次与顾凡切磋,他当先递出一指相同,这顾凡内力消耗许久,为何仍旧如此充沛? 非但是老实和尚,就连水母阴姬和乔远这等高手都想不通,经脉是内力运行之路,丹田是内力储存之所,顾凡经脉到底有多坚韧,丹田之中到底储存了多少内力? 若是内力足够多,他的掌力应该更加雄浑才对,可现在他表现出的不过时一流顶尖的高手水平而已,莫非和木道人对战之时,他始终在藏拙,可天下间还有什么藏拙能够瞒过水母阴姬和乔远的眼睛?木道人自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还不是被两人看破不少底细? 顾凡当然没有藏拙。相比经脉的宽广而坚韧,他对丹田的开发显得有些滞后,暴涨的内力,忽然增加的精神力,都不能让他轻易掌握,哪有时间扩充丹田?与其他武者相比他能够更轻易的从周围吸取到天地之灵气,补充内力的速度足够快,丹田之事当然不急于一时! 交手半刻钟,老实和尚招式猛然一变,左手的大金刚掌突兀变成一指禅,右手的少林龙爪手倏忽成了般若掌,同时一声大吼出口,震得四野为之颤抖,顾凡身形为之一滞。 咔嚓,一指禅点透顾凡咽喉,般若掌陷入顾凡胸口半寸,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和口喷鲜血的噗噗声,让众人眩晕的脑袋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 第306章 老实和尚之死 水母阴姬的手指如葱白,手掌如玉质,没有人看清她是何时出手的,等画面静止下来,宋远桥的剑正抵在其手心三寸处,长剑如龙,磷光耀目,刺在一团近乎凝聚成实质的内力掌影之上,难得寸进。 老实和尚在出手之前便传音宋远桥,请他挡住水母阴姬片刻!宋远桥没想到水母阴姬真的出手了,好在他的剑速度依旧足够快,武当纵云梯本是天下绝顶的轻功,被宋远桥运用出来,更是出神入化,惊艳四方! 心脏停止跳动,脉搏消失不见,甚至连体内的血液流速都在迅速下降!老实和尚感受着顾凡身体上传出的信号,紧绷的心仍旧提在嗓子眼。以少林狮子吼出其不意进攻,配合他最擅长的一指禅和般若掌,他终于杀死了顾凡! 手指和手掌依旧陷在顾凡身体当中,血色气势外衣早已消失不见,金黄色皮肤慢慢恢复原本小麦色,老实和尚双眸微闭,喧了一声佛号。 宋远桥也叹息道,“宫主,你我只是见证人。江湖之上人才代出,你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水母阴姬扯掌后退,视线转向神情焦灼的公孙兰,在她得到的消息之中,公孙兰是最了解顾凡的人,而这一点肯定不会错。 “你败了!”老实和尚面上并无喜色,当然也找不到悲伤,通过手掌汹涌流入顾凡体内的内力停止。恩怨一了,他想要收回手撤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恍然才发现顾凡身死之前抓住他双肩的手掌依旧有力,纵然他以内力震荡也无法解开如铁钩般锁住他双肩的手掌! “死在神僧之下,他也算死得其所!不作死就不会死,古人诚不欺我!” “他不是修炼的传说中的天蚕九变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除他之外,何人还知道天蚕九变?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说法,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变态的武功,修炼之后又九条命,那不是武功而是仙术!” “天下哪有不死的人!接连挑战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他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谁!” 老实和尚闻听周围议论之声,心中凛然,可此时再想以内力震碎顾凡尸首,有些晚了。 江湖上杀人虽不算日常,也在情理之中,可若是人死之后再毁尸,就有些过分了! 双臂微张,肩膀抖动,宽大僧袍如同充气一般胀大,顾凡的手终于离开了他的肩膀。 无情看向公孙兰,她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可以说是伤心,也可以说是讽刺。感受着身体之中依旧存在的庞大生死气机,无情知道,事情或许没有如此简单! 顾凡真的死了吗?水母阴姬目光如流水,从顾凡全身上下冲刷一边,她看不到任何生机! 老实和尚步步后退,一边戒备这水母阴姬,同时也在关注着顾凡! 顾凡的身形挺拔如立柱,不摇不晃,就那么钉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没有任何血液,但也不曾愈合,他的经脉和丹田,早已被震碎,他真的已经死了! 唐古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宋远桥,想要一个解释。鬼算所判之人从未出错,顾凡又三年天命加身,他怎么会就这么死了?莫非虚无缥缈的运气之说真是无稽之谈? 宋远桥眼底同样是深深疑惑,气运可以积累,同样可以消耗,可纵观顾凡踏入江湖几个月时间,他就算再作死,也不可能将磅礴到能够威胁一个皇朝的气运完全败光吧? 无情开口道,“你为何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没有死?” 孙小红插话,“无情姐姐,他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威胁你,你可以回神侯府了!” 知晓无情是因为仇恨而脱离神侯府的人不少,可这个消息仍旧算的上绝密,孙小红以为是顾凡以要挟手段胁迫无情,此时自然幸灾乐祸的劝无情早点“改邪归正”! “死?”公孙兰笑了,笑的很不淑女,眼泪都快留下来了,笑声将周围的议论声压下,同样也将老实和尚移动的脚步禁锢,她看着老实和尚,“谁死了,他都不会死!” “疯了!这女人已经疯了!没想到顾凡身边还有如此痴情之人!可惜他太作了!” “还是水母阴姬深谋远虑,她怕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发生,娇妻美妾,万贯家财,神功秘籍怕不是都要落入神水宫之手了……” “他真的没死?”水母阴姬扭头看向公孙兰,“若说天下谁对他最为了解,非你莫属,你为何如此笃定他还没有死?莫非真有让人拥有九条命的天蚕神功?” 挂在老实和尚手腕上的佛珠陡然碎裂,老实和尚屈指一弹,一颗佛珠如流星般射向顾凡暗淡无光的眼眸。 啪……佛珠被一只手掌接住,众人视线顺着手掌游走,最终找到它的出处,顾凡! “诈尸了!”有人惊呼出声! “真没死!这不可能!咽喉被破,胸口中了一记般若掌怕是内脏都碎成一团浆糊,他怎么可能还没死?!” 宋远桥的手下意识攥成拳头,背负在身后的长剑微微颤抖。 “天蚕神功?!”水母阴姬声音中带着极大惊喜,谁不渴望不死之身?而天蚕神功虽然不能让人拥有不死之身,至少可以给人带来九条命啊! “他既然没死又未认输,比试当然要继续进行下去!”唐古看向面带踌躇之色的老实和尚,“放心,有我和宋前辈在此,没有人能够干涉你们两人之间的比武!” 老实和尚看了看宋远桥,又看了看水母阴姬,最后将视线落在顾凡身上,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双手合十,“若是他再次复活该当如何处置?天蚕九变神功现世,是祸非福,那和尚我便擒了他,交由朝廷处置!” “论武功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顾凡手掌揉按胸口,褶皱破碎的衣衫将伤口完全遮住,咽喉上伤口仍旧保持着孔洞,说话漏气,但在场之人都听清了他的话。 屠飞有些波动的眼眸终于重新平静下来,他比公孙兰更了解顾凡的诡异!昨夜他以性命相试,得出的结果他自己都害怕,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蚕神功,顾凡就是一具活着的神魔。 “你认输了?那就当着宋前辈,宫主和天下英豪的面,承认你诬陷我之事!并将消息传送至风媒处,宣扬天下,以此来弥补对我和少林造成的伤害!和尚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吧?神功,钱财,与我无用,我仅靠着一点儿名声行走天下,如今被你败坏,这是我应得的!” “不错!不愧是四大神僧之一!若是我必然让他交出天蚕神功的秘籍!” “何止天蚕神功,金刚不坏神功,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只听名字就让人流口水啊!” “他手上至少有日月神教几十年积累的七成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都不为过!或许除了神秘莫测的天下第一富豪万三千,他能够排在第二!” 很多人此刻都心动了,气氛变得有些躁动。稍一总结,他们才发现,顾凡拥有的好东西真多,如果能够得到,那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成为一代豪杰,何况谁会比猪更差? “哼!你们知道顾宅每日抬出去的死尸有多少,就不会再生出这种念头了!”屠飞冷哼一声,“神功秘籍,敌国财富,他尚且不一定有资格保有,你们莫非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 有些人心中一凛,发热的头脑渐渐有了理智,可更多人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那人说了什么?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啊!” “唇语不是仙术,我看不到他的口型,怎么可能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大概是在惊叹顾凡死而复生,天下竟然有天蚕神功这种让人超脱生死的神功!” “天下真的有天蚕神功么?我怀疑他修炼的是得自罗摩遗体的内功!生残补缺,水火不侵,刀剑难伤!你见多识广,就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消息?” “老胡,在顾凡放出风声之前,我还真的未曾听说过天蚕神功!血魔,或许这种武功修炼的是血,而并非经脉丹田。血魔,真不知这个称号是谁第一个提出来的!” “我何时说过要认输?”顾凡盯着老实和尚,嘴角轻轻勾起,“你怕不是想多了吧?我承认武功暂且不如你,可从未说过要认输,打败我容易,想要杀我,你怕还做不到!” “做不到?在场之中没有傻子!”老实和尚陈述道,“或许天蚕九变神功的确强大,但它并非没有缺陷!首先,你虽然没有死,可现在肯定不能动用内力,否则你早就出手了!其次,每身死一次,你便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只要在你虚弱之时,随便一个人都能杀了你!最后,武功将境界,我不相信你能接连复活两次!” 公孙兰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她亦是如此推测!当初顾凡杀死东方不败确实虚弱好久? 水母阴姬看向顾凡,他身上看不出任何有内力的痕迹,而老实和尚说的这些,正是她一直在思考的东西!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功,自己的神水功法不行,武当的太极拳剑同样如此,天蚕九变神功效果固然让人羡慕,可不见得它就没有破绽!而找到并抓住破绽,几乎是每一个江湖一流高手都会并且能够做到的事情! “打碎你的经脉丹田,震碎你的脏腑骨骼,你不死,并不代表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还能够复活!认输道歉,我今日可以放过你一马!” 嘴上如此说,老实和尚心里想的却恰恰相反,若非神水宫主为顾凡站台,他早出手了! 忌惮!只是一个名字,只见过水母阴姬出手一次,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你要战那边战,何来如此多的废话!”顾凡冷哼一声,身形依旧停留在原地不曾动弹,似乎被老实和尚说中,他此时连抬腿向前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我之好将你擒下交给朝廷了!”老实和尚迈步向前,神情异常凝重。刚才能够以奇招致胜,可现在他很难再抓到这样的机会。 “顾凡,你若是认输,我可保你性命!至于他说的那些条件,你自不必在意。” “宫主,你此言差矣……”唐古还待在说,被水母阴姬一个冷酷眼神扫过,便适时收声,只听水母阴姬冷笑道,“他宋远桥可以保住木道人一命,我就不能保住顾凡一命?!朝廷果然还是这副德行,只需你们做的,我便做不得?” “果真霸道,她是以自己和朝廷相比么!?”胡铁花冷笑道,“都是他们这种人,才让朝廷一直打压江湖,果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楚留香一把拉住胡铁花胳膊,身形闪动之间向着一侧树木飘去。 “干什么,看的正热闹呢……” “不想被她盯上,你就闭上嘴!刚才她有意无意的扫过来一眼,你感受不到吗!” “怎么可能!相距两三里,咱们看那些人不过巴掌大小,还要借助千里镜才能看清他们相貌,水母阴姬怎么可能发现咱们的窥探,莫非她有千里眼顺风耳?” “武功高到她的境界,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千里眼顺风耳?” 胡铁花闻言一愣,过了良久才吐气说道,“也是,和尚打坐念经都能修炼出他心通的本事,鬼知道武功达到巅峰会是出现什么诡异能力!唉,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你不该辜负亚男一片痴心!早日结婚生子,或许小胡铁花会是不世奇才呢!” “大哥莫说二哥,你要是想要孩子自己生去,老是挤兑我做什么!快看着点儿啊……” 唐古脸色微微发红,拱拱手,面无表情的看向顾凡。 老实和尚的步子很稳,可他每靠近顾凡一步,脸色变涨红一分,想要停下脚步,可脑海之中的诡异声音却仍旧催促着他向前! 响亮的念经声自老实和尚口中传出,一段经文本该字正腔圆,可他说的却十分迅速,不懂佛经之人根本听不清他在念叨些什么,反倒像是被魔音入耳一般,感觉头晕脑胀! “血毒?”宋远桥面色凝重的盯着顾凡,“他在将手指穿入你咽喉之时,就已经败了?!” “什么血毒?很厉害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啊?” “血毒!血魔啊,他因血液蕴含奇毒而被人称为血魔,我怎么忘了顾凡身上的血毒!” “厉害?我看不见得!当初在张大鲸府邸,他虽然借助血毒勾勾手指就杀死了黑石杀手彩戏师,可当时妙衣仙子林仙儿不也从他手中逃脱了吗?” “我看他是修炼的邪法,能够通过功法引动人体血脉!” “恶头陀曾经说过,传说极西之地有妖邪名为吸血鬼,以吸食人血液为生他莫非就是?” 压制不住!他刚才根本不是在拖延时间疗伤,而是在拖延时间让我毒发!老实和尚面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眼中隐藏很深的凶光终于消失,变成了迫切的请求! “我认输!”老实和尚脚步依旧在向前,顾凡的手掌抬起,五指缓缓虚握。老实和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颓然倒地,汗水顷刻之间将他身下地面打湿,像是心脏被人握住,他能清晰感受到生机正被不知名的东西快速汲取,不止是生机,还有积累在体内的死气! () 第307章 事到临头 夜色深沉,两道人影蒙着口鼻,用搞头在地上飞速挖着土,他们不是盗墓贼,因为他们穿着的是绫罗绸缎,而不是粗布麻衣。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挖他的墓,他已经死了!水母阴姬和武当宋远桥亲自检查过,变成一具干尸哪里还有不死的道理!” “一具干尸顾凡为何非要带走,而不是让人随意扔到乱坟岗呢?仁义之心?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相信!”黑衣人想要摸鼻子却摸到一层布,他尴尬的放下手,继续挖土。 “就算顾凡能够让死人复活也该有个限度吧?老实和尚要是能死而复生,我今天……就躺这里睡了!谁能想到你会和我有当土耗子的一天,真晦气!” “回去洗个澡就好。” “洗澡太伤元气,能不洗还是不要洗!到了,没想到连个棺材板都没有,顾凡当真是不仁义,也就比丢到乱葬岗好那么一点点!我看到老实和尚的光头了!” 对话的两人赫然时楚留香和胡铁花! 楚留香轻声道,“把火把靠近一些!” “戒疤那么明显你看不到啊!他都成一具干尸了,怎么可能有假?咱们还是走吧!” “挖都挖了,现在怎么能不验证一下!”楚留香将盖在尸体上的席子掀开,自身上取出一个小镊子,在尸体头上轻轻点了点,眉头皱起,“这戒疤似乎是被人新点上去的?” 胡铁花仔细瞅了瞅,皮肤干瘪,戒疤同样干瘪,他根本看不出新旧,“谁会这么无聊?” 楚留香小心将老实和尚的僧衣解开,看向他的胸膛。干瘪的胸膛似乎稍一用力便会粉碎,可实际上楚留香用镊子试探尸体骨骼的硬度,才发现比正常人的骨骼要坚硬许多,这与传闻之中顾凡杀死蝙蝠子的现场很不一样! “别人都是看脸,你怎么还看胸?这真不是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左乳处有一枚黑痣。”蒙面人用镊子在尸体上点了点,“看来咱们没有来错。” “真的不是?!顾凡并没有真的杀了他?他不会如你所说成为顾凡的爪牙吧?” “如果顾凡说的是真的,平南王和叶孤城准备谋反,而老实和尚又参与其中。你觉得背叛了少林一次的人还会有什么底线吗?他肯定会成为顾凡爪牙!现在,你是不是该躺下了?” “嘿,我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嗯,怎么这么香?特娘的有毒!内力无法运转了,你……” 两个人身体都软绵绵倒下,楚留香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胡铁花不要开口说话,传音道:“钓鱼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胡铁花将声音压低到极致,凑在楚留香耳边,“他们有备而来,你赶紧带我跑啊!” …… 午后,顾宅客厅之中,水母阴姬高坐主位,顾凡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口处,他身后站着公孙兰和无情,斜着微微扬起的脑袋,看向水母阴姬的目光没有一丝敬畏。 “你的胆子很大!”水母阴姬声音轻柔如水,听在耳中异常舒服,“你不怕我动手?” “宫主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我非但没有给你找麻烦,还帮你解决了不小的麻烦,甚至能够帮你解决以后的麻烦!” “要看我能够给出什么样的报酬?”顾凡笑道,“除了我的女人,只要我有的都可以当做交易的筹码,当然,乾坤大挪移除外,这是我答应范瑶的事情。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凡屈指一弹,一枚血色丹丸落在水母阴姬掌心之中,它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香气。 “我想要的是制作之法!神水宫传承上百年,天一神水除了毒医能够压制,还真没有人能够完全破解,这丹药有何神奇之处,不妨说来听听。” “只要你交出天一神水的制作之法,我便可以告知你丹丸的炼制之法。” “出去为我捉个人来!”水母阴姬扫了一眼身边侍立的蒙面女子,“我要试试效果。” “在我这里杀人没有问题,可死的人必须该死。” “咯咯,你还真是有趣。刚才藏在人群之中出言讽刺你我,不知该不该死?” “如果是刚才那些喊打喊杀的江湖人,或许随便抓一个都该死。” 很快,那蒙面女子带回来一人,正是刚才围观顾凡和老实和尚交手的一个刀客,顾凡不记得他如何讽刺自己和水母阴姬,却记得他脸上的一道疤。 “我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是秦淮河上的水鬼,不知做过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是我布下的眼线,此时正好用来试药。你可愿意?” 那人面带喜色的叩首称赞一番,才昂首而立等待水母阴姬拿出药丸。 顾凡搞不懂,让人当做实验品值得这么骄傲么? 一滴水有多重?这个年代很难测量,可看那人拖住水滴的手掌都在颤抖,足见这滴水确实很重,它刚一出现,圆润的水珠周围就多了一层薄薄雾气。 水滴被那人吞下,他的脸色涨红,身体在一圈圈膨胀,衣服紧紧箍住身体,异常痛苦。 水母阴姬扫了一眼顾凡,将药丸弹入那人口中,他涨红的脸色顿时开始消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很快就恢复成原来模样。 “你可以下去了!”水母阴姬问清那人刚才的感受,挥手让他离开。 公孙兰出去吩咐下人准备午餐。 水母阴姬看着丰盛的餐食,始终没有动筷子,对于顾凡所为血毒,她怎么能够不警惕?只是她不清楚,那个被他指使离开的眼线,此时已经被公孙兰剃光了头发,点上了戒疤,而在公孙兰再次出现在顾凡身边之时,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体内便飞出一滴血球。 两人具体做了什么交易,没有人清楚,很多人看到水母阴姬当日下午便离开顾宅。 一道人影自假山中走出,若是武当新七剑在此,肯定能够认出他就是与自己动手的那个高手,飞针暗器很是强大,他提着一具被席子包裹的尸体,一路走到树林之中。 被人监视的感觉终于消失,顾凡和公孙兰进入卧室内。 “你真的要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敢面对二哥的剑挺胸而出,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我想他没有找到彻底杀死我的办法之前,肯定不会轻易动手!” 二哥,是顾凡昨夜刚刚收下的屠飞,而今有了张三李四,小五九爷,小十,屠的发音正是英文中的“二”,屠飞自然就成了“二哥”。 “为何不能等九爷将古三通带出来呢?地底之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百米深的地道若是坍塌,纵然你有不死之身,被深埋其中也难逃一死吧?我不想你去冒险。” “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在意朝廷,在意天下,让我活着岂不是更好?” “你认为的好可不见得就是他认为的好!还是我去吧,以我的易容术,只要不讲太多话,他肯定发现不了什么破绽,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还能够救我。” “你怎么说服古三通走出来?这才是我要去的原因。” “你将方法告诉我就是!”公孙兰牵住顾凡手掌不愿意松开,“今日上午,老实和尚那一招之下,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老实和尚还是不肯低头?把条件放宽松一些,他已经身在网中,即使把网子放入水里,他也没有机会逃走的。” “怎么可能低头!他根本没有脸在江湖上活下去,心死了,哪里还会在乎身体是否活着。” “眼下能用的高手还是有限,若是今日水母阴姬和宋远桥同时出手,你怕是难逃一死。所以对于这种大高手还是多多益善,尽量做工作,如果实在做不通,那边只能废物利用了。” “我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只要你安好便好。你觉得会有人去查看老实和尚的尸体?” “这谁能说的准?我一直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放一些十香软筋散不过是以防万一。孙驼子那边有没有机会把天机老人给控制住?” “只要他还认天机老人是他老子,怕是都不会动手。他已经失去自由,难道还要让他老子失去自由?你让他动手下毒还不如让无情出手,至少她心思单纯一点儿,好骗!” “哈哈哈……” “能不能不去,我感觉不是很好。” 顾凡凝神感应片刻,磅礴的精神力融入天地之中,并没有感受到对自己有害的事情将要发生,“不用担心我,你守好家里便可。” “今日有你大发神威,怕是一时半刻没有人敢再来挑衅了!你真的不会死?” “我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哪有不死的道理?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正确方式而已。” “那你更不该去天牢!本来还有几天才会出结果,怎么现在忽然就说挖通了,这件事透露着诡异!九爷表面虽然顺从,但他内心如何想,谁也猜不透。” “何必去猜透手下人的想法,他只要把我吩咐的事情做好,不阻碍我前进就好。” “那尸体周围我要不要布置些人手?” “不用,等我回来再说吧。张柏交给我的十香软筋散还是很厉害的!天亮再去吧。” 顾凡来到金九龄所选择的宅子,嗅着空气中飘荡着的土壤湿气,迈步走入其中。 “家主,没想到这小十速度还真快!有他加入,我们的进度提前了很多,根据我的感应,还有三十几丈就能到古三通身边,按照你说的地下溶洞规模,只需再挖十几丈!” “如此说来他的表现还算不错?等安庆云的事情处理完,我会论功行赏。你想要什么?” “随便家主给什么吧。”金九龄苦笑一声,“说这些还早,咱们还是下去吧。空气污浊稀薄,地下憋闷,空间狭小,你做好心理准备。” “把里面的人都先叫出来吧,我不想太多人知道古三通的事情,等会需要你和小十亲自动手。辛苦你了九爷。”顾凡拍拍金九龄肩膀,走到一边厢房之中闭目养神。 很快一连串的脚步声走出院落,顾凡重新回到房间之中,安世耿和金九龄并肩而立,他们仍旧带着面具,这是顾凡定下的规矩,哪怕彼此知道身份,也要带着面具!认错?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两个被同时控制的人身上。 坑洞上半部分还是土壤,随着继续深入,就变成了坚硬的岩石,而穿过一层岩石之后,地下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小溶洞,顺着溶洞蜿蜒前行一段,洞壁上出现一个孔洞。 “正是小十发现这条溶洞剩了我们很多事情。”九爷笑着指向孔洞,“我们这就进去挖掘,相信一个时辰之内肯定能够挖通!家主稍等。” 孔洞之内,仅能够让人并肩而立。安世耿一边挥动被内力附着的兵刃,一边传音道,“为何不在此时动手?几十丈土石压下来,他纵然是神魔也难逃一死!”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可知道,今日他刚击败了武当木道人和老实和尚!老实和尚的尸体被他带走了!他的实力进步的很快,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提前知道有没有动手脚。” “你还真把他当做神魔了!尸体?不见得,说不得过上几天,咱们又会有新的同伴出现。” “水母阴姬不知和他达成什么交易,武当宋远桥是当今保龙一族族长乔远在旁袖手旁观!他若是那么容易被杀死,你觉得朝廷会容忍到他现在?你想死别扯上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隐姓埋名做他的一条狗?我真为你不齿!” “呵,你若是本分,他处理完无情报仇之事,解决了你父亲安庆云,说不得他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再撩拨他的神经,我估计你很快就会被代替!和一个熟人合作总好过和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合作!我不想再劝你,赶紧动手吧!”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灵!顾凡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公孙兰心头的危机感更浓。 前院传来呼喝之声,很快护院的惨叫声传出,急促而短暂,似乎不管他们在何处,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被对方杀死!来了多少人,来人的身手有多高,公孙兰一点儿也不清楚! 无情跌跌撞撞逃入后院之中,脚踩特定方砖,三两步就闯入公孙兰卧室之中,此时公孙兰才发现她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胸口衣衫处正有一道细微剑痕,她好像被人一剑捅穿了心脏! () 第308章 顾宅大火 前院的杀戮依旧在继续,前院屋顶之上出现一道身影,那人黑衣蒙面,手中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青钢剑,可他本身就如同一柄剑,只是站在那里便能把天都刺出一道道剑痕!公孙兰看到他便知道无情的这一剑挨的不亏,也知道为何无情身负顾凡血液,却仍旧无法完全愈合伤口的原因所在!纵然来人蒙着面,可天下间又有几人有如此雄浑剑意? 是白日所见的宋远桥?还是那藏拙远去的木道人?亦或是平南王府剑道教习叶孤城? 公孙兰头脑一片发白,无数绝世剑客身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可她始终无法确定。或许出手比斗一番,她能通过招式确定对方是谁,可她此时没有办法出手,先不说重伤的无情需要照顾,就说前院持续不断传出的杀戮之声,她明白此时出手的意义并不大。 除了这个衣袂飘飘目光如电的剑客,前院还有几道气息强大的高手,每一道都能与她激斗片刻,若是这些人联手,她纵然有九条命怕是也会真的死在这里! 为顾凡守护好家宅?顾凡从没有这么想过,她也从没有这么想过,除了生命一切都是外物,她不能死在这里! 一把搀住无情,公孙兰闪身进入卧室之中,两扇木门砰的一声在掌力之下合拢。 一道璀璨剑光透过房门射入房间之中,一切都在那道剑光之下一分为二,坚硬的地砖,实木的桌椅,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哪怕被剑光斩成两半,他们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这道剑光太锋利,以至于尘土不曾扬起,木屑不曾掉落,甚至很难在它经过的地方看到缝隙,可它经过的地方,切切实实被分成两半!哪怕是没有生命力的砖木,此刻也“死”了! 无情半截衣摆直到她走出三步才飘落下来,不是那剑光唯有斩断它,而是剑光太快,它断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断了,直到行走带来的风将它吹动,它才悄然落下! “来人是谁?”公孙兰掌力一凸,床头上雕刻的图案微微下陷,房中出现两个密道入口。 其中一道在大床与墙壁相连之处,洞口幽深光滑,似乎常有人在此初入。 另一道出现在正对房门的墙壁上,它藏在一副画的后方,如果不将画挪开就无法发现。 无情此时的脸色好看一些,她扭头看了看几乎被平分成两半的方子,心中升起一丝冷意,“不知道,他的剑太快了,我正与其中一个高手交战,他一剑刺出我就倒在了地上!” “伤你只需要一剑?”公孙兰拖着无情来到床上,帷幔轻轻晃动。 “不是伤我,而是杀我!当时我能清晰感觉到心脏被刺穿!他或许不清楚我这样还不死。否则我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只是如此一来顾凡的麻烦怕是会多上许多!” 你明知如此,可你依旧选择暴露他的秘密?公孙兰柔荑轻抬,轻轻磕在无情脖颈上,无情软到的刹那,她拖住无情身体,身形自床榻之上扬起,宛若飞絮,在手臂摆出的刹那,墙壁上的画作扬起,她带着无情闪身进入密道入口之中。 砰……一道人影破门而入,他第一眼便发现几乎已经完全归位的床榻! 长剑一扫,帷幔床榻被褥,以及床榻后面的墙壁都四分五裂,切口平滑,宛若天成,他一头钻进密道之中,今夜的任务是不许走脱一人! 一股危机感笼罩而来,黑衣人手中长剑宛若有生命一般,竖在身前,一道儿臂粗细丈许长短的铁质长枪狠狠钉在剑身之上,青钢剑哪怕被内力灌注仍旧抵挡不住这种攻击! 弓弦震动的嘣声和青钢剑碎裂的当声几乎同时响起,长枪继续向前突进,眨眼间来到他咽喉处,他不慌不忙的晃了晃手,手中几乎仅余下的剑柄陡然爆发出更强的剑光,剑光自他鼻尖掠过,那柄长枪自枪尖向后被一分为二,擦着他的双耳狠狠钻出密道,钉在对面墙壁上。 看了看手中剑柄,黑衣人迈步向前,这次他小心很多,屏住呼吸,目光扫动。内力自剑柄之上延伸出一柄新的长剑,比青钢剑虚幻,却比青钢剑更加强大,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细线横亘在黑暗之中,它距离地面仅有膝盖那么高,这是个很容易让人中招的高度,因为若非刻意,没有人会把脚抬到膝盖那么高走路! 迈过去?黑衣人抬起的脚缓缓放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看着前方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黑暗,手中剑轻轻挥下,细微声响刚传入耳中,嗤嗤的火药捻子燃烧的声音就响起,他身形瞬间后退至入口,轰隆一声巨响,半个密道都坍塌下来,房间被震得向两侧倒去。 一道人影自前院之中飞掠而来,他身形如大鸟,只是脚尖在地上一点,再起身时人已经到了卧室门前的台阶上,院落之中陡然多出几十道弓弩,只是它们的反应太慢,那人早已超出弓弩射击范围之外。 “人呢?”来人身着金丝滚龙袍,头戴鎏金莲花冠,脚蹬彩云银丝黑面靴,声音低沉,目光阴鸷,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带着不善。如果说他的态度是兴师问罪,那么黑衣人对他就是彻底无视!黑衣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转身背对他离开。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迟滞起来,来人的手掌微微抖动,空气散发出阵阵蜂鸣之声。 他愤然转过头,手掌推出,房屋废墟像是被纸片一样被扫开,露出光洁地基和地面上的洞口。是的,除了那黑衣人炸开的洞口之外,另外一个洞口,它处于墙壁正下,若是不将房子拆掉,将上面的墙壁清理干净,怕是有机关宗师之称的朱亭也很难发现! 伸手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他将冒着拇指大小火苗的火折子丢入洞口之中,青石地面上多了一层细密灰尘,一双脚印在灰尘之中隐约出现。 “他走了?让顾凡逃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这人身边,他手中持着一柄刀,顾凡一眼便能认出的刀,因为那时属于老刀把子的刀!来人的左臂动作稍显迟钝,正是昨夜消失在安府的鬼影之主,老刀把子! “你觉得若是顾凡在此,他会选择逃走吗?”莲花冠微微晃动,他迈步落入洞口之中,“他不是很在意公孙兰吗,那就将公孙兰捉住,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个在意法!” 老刀把子诧异看了此人一眼,“在意不在意全在于利益,你想要他付出性命,他可不肯!” 两人沿着密道快速行进,一路上破除几道并不算危险的机关,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只要有蛛丝马迹留下,他们就能感受到危险,翻板陷坑、带毒弩箭、断龙石这些机关基本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唯独密室之中弥漫的香气,让他们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或许是因为他们内力太过于深厚,又或许他们有独到的解毒抗毒之法,十香软筋散同样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麻烦,他们有惊无险快速穿过通道,再出现时已经离开顾宅很远! …… 干尸尚未腐烂,自然没有腐臭气息。胡铁花向来胆大,可此时浑身内力无法运转,与干尸并排躺在坟坑之中,他心中仍旧惴惴不安,他视线瞥向树杈,那里的树干比别处稍粗。 楚留香躺在树枝上,耳朵微微抖动,眉头紧紧皱起,他能够听到顾宅传出的喊杀声,可他想不清楚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水母阴姬可是顾凡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为人知?楚留香恍然想起水母阴姬留给他和花满楼、李寻欢的书信,寻找二十年前失踪的儿子!二十年前是个很不确切的时间,顾凡今年好像只有十九岁,如果,他是二十岁的话……孤儿,除了他自己谁又知道他到底是哪天的生日呢?十九岁和二十岁差别真不大! 老实和尚这里竟然没有埋伏,反而顾宅之中出了变故!我是不是要过去看上一眼? “有人来了!”躺在坑底的胡铁花忽然出声,楚留香恍然坐起,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过了有一分钟,一道略显沉重却偏又微不可查的脚步声突兀出现在耳中,楚留香终于想明白为何暂时失去内力的胡铁花会比他先听到脚步声,因为来人走的是地下! 树影参差,月色不显。一片漆黑之中,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影在远处急匆匆走过,楚留香看清了,那是一个女子背负着另外一个女子!他没有看清两人相貌,却能猜出其中一人是公孙兰,他见过公孙兰系在缎带上的短剑,而此时行走之人手中正持着一柄剑。 公孙兰先行一步,顾凡在断后么?楚留香待那两道身影消失,自树干上落下,挥手一扫,席子盖在胡铁花身上脸上,他接连出掌,席子上面被覆盖一寸身的泥土。 胡铁花一言不发,他太了解楚留香了,想要他不找麻烦,那比杀了他还要麻烦! 楚留香出现在两人脚步声响起的地方,目光梭巡,最终定格在一个三人合抱都难以围拢的粗壮古树之上,他能够听到古树中传出的急促脚步声! 会是顾凡吗?隔着树木和土壤,他听不真切脚步声到底属于谁,但知道来人的武功很高! 楚留香摸摸鼻子,双手按在树干之上,内力喷涌,一招隔山打牛,抽身撤退,身形如电! 砰……树干碎裂,两道人影狼狈的出现在古树位置,其中一人嘴角还带着鲜血! “是谁,滚出来!”声音中的杀意弥漫而出,林中栖息的飞鸟扑棱棱乱窜,钻天而去。 “没事吧?!”另外一个头戴鎏金莲花冠,身穿绛紫道袍的男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问道。 老刀把子狠狠扫了对方一眼,“你真是鼎阳真人吗?可真没有一点儿道家的气质!” “你木道人似乎也不像是道家真人!”被称为鼎阳真人的男子反唇相讥。 “哈哈,我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把我当成木道人,这样我会少很多麻烦!可惜我不是他。” 楚留香隐在暗处,将心跳压制到最低,因无需口鼻呼吸,他的隐匿比常人更加高明。 鼎阳真人看看天色,“顾凡当真是好大手笔,这条通道如此之长。这下还怎么去追?” 老刀把子四处搜寻一番,“走吧,天知道公孙兰逃到了哪里。” 两人脚步迈开,很快消失在两个并不相同的方向。楚留香停在暗处一动不动,没有找出袭击之人,他们会这么轻易离开吗?不好!他们怕不是离开,而是随意找了两个方向搜寻! 楚留香想通此处,不敢再停留下去,身形晃动如鬼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没多久,两道人影再次出现在古树残骸之处,他们再次以此为中心,向着两个方向追去。 老刀把子在楚留香驻足之处稍微站立,他发出一声清亮长啸,很快出现在一个土坑之前。他前脚刚到,后脚那自称鼎阳真人的男子就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两人对视一眼,老刀把子冷笑道,“莫非是见鬼了?我竟然被鬼偷袭打了一掌,你怎么看?” 鼎阳真人目光如炬,扫视周围一切,“没想到老实和尚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前来盗墓的两个小家伙怕是白忙活了一场。看这痕迹,他们莫非还在这儿睡了一觉?” 还有另外一波人盯着顾凡?老刀把子心头一凛,一言不发,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是什么人?”胡铁花被楚留香扛在肩上,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低声问道。 “老刀把子和鼎阳真人。不过我敢肯定这个鼎阳真人是假的,紫金观鼎阳真人我见过。” “那老刀把子是不是武当木道人?” “不好说。不过他的内力比白日见到的木道人更加深厚,他的左臂似乎也受伤了!” “那没跑了,他就是木道人!嗯,天亮了么?” 楚留香脚步不停,“顾宅被大火吞噬了。不知道顾凡有没有死在顾宅之中。” “他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忘了,老实和尚将他咽喉贯穿他都没事儿……” “不一样。公孙兰背着的那个人应该是无情,她伤口上的剑意太强大,出剑之人不凡。” “公孙兰和无情?你能看的清楚?乌漆嘛黑的说不准你看错了。” “顾宅还有别的女人需要公孙兰如此上心吗?如果无情不受伤她需要被背着逃走吗?” 胡铁花一阵头大,他转移话题道,“可惜了价值几万贯的顾宅,变卖了捐给灾区也好啊。” “几万贯?或许只是这么大一块地皮就价值几万块!若是加上他修建的富丽堂皇的房屋,这个数至少还要翻上两番!你就不担心自己中毒的事情?” “有你在我担心什么?”胡铁花说道,“饿了,干劲儿找个地方弄点吃的东西。” …… 身在地面之下,顾凡猛然睁开眼睛,两道电芒在黑暗之中闪现,他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留在无情身上的血液正在快速稀薄,以伤势来化解血液约束么?顾凡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公孙兰和无情两人,心头放开了无情身上血液的另外一条限制,吞噬生机! 剑气附着在伤口之上,伤口愈合一次,剑气便被磨灭一丝,可剑气此时仍旧锋锐! 疼痛一次次侵袭,无情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若是以前伤势的恢复让自己感觉冥冥之中的心安,现在伤势的恢复却让她感到害怕! 她感受到随着伤势不断恢复,自己的生机似乎也在被一点点剥离!顾凡的血在将自己全身生机转换成恢复伤势的宝药!如此说来,只要将顾凡的血放干…… “你们是什么人?”古三通好整以暇的坐在石台之上,感受着略带清新的空气,一边在黑暗之中打量金九龄和安世耿,一边视线穿过幽深通道,看向那道若有如无的气机,“原来是顾凡的人,怪不得你们知道我在这里。顾小友,别来无恙啊。” () 第309章 枝节横生 “跟我走吧。”顾凡开门见山,“与我一同打拼总好过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度过余生。” “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我想走,我早就走了!你的武功进步很快,现在已经突破化劲了吗?”古三通站起身,铁链哗啦啦响动着,顾凡的眉头皱起,他没有从古三通身上感受到任何内里波动,他已经将蛰龙睡丹功修炼的比自己还要强大吗? 安世耿看着双眸如同暗夜星辰一般的古三通,眼中闪过一层蔑视,眼前的男子除了稍显健壮之外似乎与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他何德何能被称为不败顽童?为何如此被顾凡看重?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跟我走了?” “如果我能打破心中枷锁,破除对朱无视的承诺,总有一天也会破除对你的承诺。底线一旦突破一次,它就会下降一段距离,你想要的是这样的古三通吗?” “遵守承诺的前提是承诺本身的正义和公平!若无素心,若无素心产子之事,你遵守与朱无视定下的约定当称得上大丈夫大豪杰。可如今他在睡你的老婆,往后还有可能打你的娃,素心何辜?她的儿子何辜?你腐儒般的遵守约定还有什么意义。” “约定就是约定,誓言就是誓言!铁胆神侯的牌子立在这里一天,我便一日不出天牢!” “看来他没想到我会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只要我打破铁牌,你就会跟我走?” “不,你除非杀死我,否则无法改变我的决定。朱无视不能,素心不能,你也不能!” “如过江之卿般的江湖高手能吗?层出不穷的奇功绝艺的继承者能吗?小十,那儿!” 顾凡伸手指向铁牌,安世耿轻轻点头,扫了一眼古三通,脚步迈动,抬手劈出一串火焰。 古三通脚步迈动,铁链绷紧而后崩开,他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火焰刀之前,握拳轰出,一层白色气浪在其拳头前方形成,那火焰尚未靠近他的拳头就被气浪吞灭! 一拳打破音障?!他到底将国术修炼到什么境界,天下难道真有如此天才人物? 安世耿脚步不停,手指如在弹动琴弦,每次波动便有一道火焰劈出,而古三通沉腰扎马,宛若打沙袋一般接连出拳,每一柄火焰刀尚未临身便被他熄灭在身前! “没有丝毫内力波动,只是纯粹身体之力,难道这就是他被称为不败顽童的原因?”金九龄看向眉头轻皱的顾凡,开口问道,“小十还让他不屑使出金刚不坏神功吗?” “他又不是只会金刚不坏神功!前几年的挑战天下,他获得多少机缘怕他自己都忘了。” 安世耿终于临近古三通,一掌拍出,一个火焰般的掌印眨眼间来到古三通身前。空气霎时间变得灼热,溶洞中的空气都被这一掌点燃,四人几乎同时无法呼吸。 古三通面色一正,一掌推出,火焰遇到手掌并未熄灭,两人的手掌在火焰之中接触,砰的一声闷响,安世耿倒飞而出,古三通脚步接连后退,掌心一片通红,有焦灼臭味传出。 “他怎么可能没有内力?”安世耿转头看向顾凡,“金刚不坏神功也是用内力催动啊。” “或许他觉得内力这条路已经前路断绝,他想要另辟蹊径,重开破碎虚空之门。可惜……想法是好的,做法太过于极端,两条腿走路尚未尝试,就自断一条腿,够狠!” 诡异血液不会骗人,它们传递出的消息便是古三通自废内力!将心神全部沉入国术修炼的古三通,进步可谓一日千里!他早已超出化劲,具体到了何种地步顾凡都不敢猜测! 安世耿和金九龄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齐齐向前,对古三通动起手来。 交手的气劲炸裂在溶洞之中,地底似乎都在因此而晃动不休。这些错觉来自于空气的震动,更来自于精神的震慑!两人联手之下只能稍微压制古三通,而无法将之击败,随着战斗时间的持续,或许古三通会逐渐把握主动,将两人都击毙掌下! 内劲和内力不同,内力在战斗中消耗的速度很快,当然有些人回气的速度同样很快。内劲是身体最本源的力量,只要肌肉和骨骼能够承受的住,就能一直持续的战斗下去! 两者虽同修精气神,可走的路也并不相同,相对而言,内劲的道路更艰难,但目标更加明确。内力的路按部就班,但在精神和意志的锻炼上却难上加难。 战斗一直在持续,金九龄和安世耿额头上都开始冒出汗珠,古三通的抗击打能力真的太强大了,他们的内力打在古三通身上,似乎一层无形隔膜阻挡,难以侵入其体内! 再次被相互震飞,金九龄和安世耿凝重异常,不敢再轻易出手,他们现在看不透古三通!若是在内力和招式上输给不败顽童他们不冤枉,可此时的古三通来回就是那几招庄稼把式! “这是什么路?”金九龄虽然不懂什么破碎虚空,可前面的武道修行之说他还是懂的。 “你没有告诉他们?国术!以修炼己身为目的,最终精气神合一,打破虚空见神不坏!” “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两人心头皆是震颤,这口气比登顶武道巅峰还要让人敬畏! 顾凡摇摇头,“你现在是处于罡劲还是抱丹?” “罡劲之上,抱丹之下,虚丹已成!它耗费了我全部的内力和多年的武道感悟!” “呵呵……”顾凡不置可否,自废武功和耗费内力完全是两码事,古三通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啊!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除非身死,否则誓约不破?这铁牌……” “何用你们打碎?破铁牌容易,破心中枷锁难,而这枷锁为人心人性塑性!” “那我便将你杀了吧!如此你想来便愿意跟我一起出去了!” “要我一具尸体又何用?更何况你若是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我古三通怕过么?” 顾凡摇头,手掌伸出,对着古三通的指尖猛然挥手,握成一个拳头。 古三通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想看着白痴一样看着顾凡,“你想要激发在我体内下的毒?” “你感受到了?”顾凡能够感受到古三通体内仍旧有诡异血液,可此时他对诡异血液的操控却显得力不从心,那团血液好像被人关进了小黑屋,可以说话,可以动作,却无法对屋外造成任何影响! “武功到达一定境界,精神总要比常人稍微强大一些。你会这么好心给我疗伤圣药?你怕是想不到国术对内的毒药有很强的克制作用吧?待我抱丹成功,一定能将之祛除!” 金九龄低下头颅,安世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之将其隐藏在眼底最深处。国术,天下间没有平白出现的道路,也没有平白出现的武功,既然顾凡会,那其他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呢?只要勤修苦练国术,自然能够摆脱顾凡的控制,他怕是要失算了! “怪不得你底气如此之硬,废掉自己的武功如此决绝!原来早有察觉,可惜了……”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古三通俊朗面容之上多出一抹笑意,“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就只能让你先死一次了!”顾凡双目微闭,罗摩内功在体内急速运转,经脉在发热,眉心在颤动,他骤然睁开眼睛,两道由残影组成的光射入古三通脑海之中! 古三通微微愣神,“精神攻击之法?你也太小看我的意志和精神,它根本伤不到我!” “我没想过用这样的招式伤到你。”顾凡邪魅一笑,手指搓动,啪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郁死气自古三通身上弥漫而出,他的生机依旧庞大,可死气无时不刻不再侵袭他的一切! 诡异血液本身包含浓郁生机和强大死气,顾凡往日都是通过诡异血液控制吸收别人生机而操控别人,此时他用出的则是以强大死气冲击精神意志,同时破坏肌体活性! 若非罗摩内功,若非这段时间不断摸索,他断然无法用出如此玄妙的办法!精神、内力和体质的双重提升,他对诡异血液的了解在增加,控制能力同样在增加! 在神侯府以上等佳酿葡萄酒为媒介,为众人下毒时,他尚没有办法完全操控那近十位高手,可如今再有这种机会,他若是能加大血液剂量,肯定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掌控其生死! “你能掌控天人五衰?”古三通闪烁如寒星的眼眸此时变得浑浊暗淡,铿锵有力的话语变得断续而气力不足,可其中蕴含的惊骇神色,在场之人谁都能够听出来! 古三通身上开始出现尸斑,乌黑的发丝先是失去光泽而后变得如同白色枯草,肌肤在松弛,牙齿在脱落,好像眨眼之间岁月在他身上流逝的速度快了几十上百倍!强健的心脏虚弱下来,鲜艳的肺泡透明而破裂开来。 瞥了一眼惊讶的金九龄和安世耿,顾凡迈步向着一侧走去,冷笑道,“将它带出去吧。” “家主,要去更上层?”金九龄劝道,“传闻保龙一族曾有人酷爱在此闭关……” “虽然我不讲因果,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你们先行一步,我去去就来。” 顾凡消失在一条隐秘的暗道之中,那条暗道正是上次他和朱无视从第三层下来的地方。 看了看地上堆积的白骨,金九龄叹息一声,架起已经开始发臭的古三通向外走去。 安世耿呆若木鸡,心头刚升起的希望,被顾凡无情的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更加绝望。 “他真的死了么?”亦步亦趋跟在金九龄身后,安世耿瞥了一眼通道,传音道。 “或许死了,或许尚且没有完全死透。道家和佛家都曾说过天人五衰啊,仙人亦要经历,度过去就是莫大机缘,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你有些不对啊,小心惹怒了顾凡。” “我们还有希望摆脱他的控制吗?”面具下的安世耿猛然咬牙,他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洞穴,恨声传音道,“咱们要不要将这里轰塌,绝了他的后路?让他死在保龙一族手中!” “如此做,他死不死我不知道,反正咱们是死定了!” “我不怕死!”安世耿心头颤动,目光决绝的看着金九龄。 “我怕死!你不怕死是因为你没有死过,而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顾凡从内侧打开通道,迈步走出暗门,他的脚步顿住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走廊之上,而他手中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干尸,顾凡没见过这具干尸,可他知道这就是他来的目的,曾经传授他蛰龙睡丹功、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神功的范瑶! 火把在地底轻轻摇曳,唐古双目如电,死死盯住顾凡。谁能想到顾凡会从严密到一只苍蝇在未经过许可的情况都不能飞出去的天牢地底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凡也是一阵头大,天牢第八层早已空置许久,唐古这家伙怎么突然出现,还与自己撞个正着,他现在还不想与朝廷正面对上,那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正是我想要问你的!”唐古将范瑶尸体轻轻放在一边,“上次你进入天牢之中,李老身死而尸首无踪,原来在第八层之下还有密道可以初入,我真小看了你!” “你觉得当时的我有能力杀死李老?他死在朱无视手下,否则我怎么会凭空说朱无视又谋反之心呢?你真打算动手?在这个时候,朝廷风雨飘摇之际,再添大敌,颇为不智啊。” “你算什么大敌?只是比别人难杀一些而已!”唐古面色凝重,迈步向前。 顾凡脚步后退,站在密道出口处,“那再加上两个近乎一流巅峰的高手,和一个古三通,你觉得还能杀死我么?我真的无意与朝廷为敌。” 唐古止住脚步,视线落在顾凡身后黑黢黢的通道之中,“古三通还没有死?” “朱无视几乎每月都要到天牢之中修炼,你们就从没有怀疑过么?” “我不相信你!你们又四位高手又如何,天牢之中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宗师!” “天牢之中也不是只有古三通一个犯人!天牢暴乱,你能承受住这个灾难性的后果吗?” 唐古沉声说道,“职责所在,心无他物!” “我后退一步如何?你怎么才能相信我?我在京城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与你谈不如与宋远桥谈,他至少考虑的比你全面一些,你可要考虑好再动手!”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古三通已经被你的人带走了吧,所谓三个高手不过是诈我!” “报恩!他曾机缘巧合传我功法,我过来不过是想要为他收尸而已。至于他们三个会不会出现,你觉得咱们动手之后的动静他们会听不到么?若说我是明处的老虎,你把我逼到墙角,我化成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似乎更加致命,造成的破坏也会更加强大吧。” “很好!明日族长和我会去顾宅找你,希望你不要挑战朝廷的底线和耐心。” “那他……” “毕竟是一代宗师,我们自会安葬,明日我会告诉你安葬地点。走吧,很快就有人下来。”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顾凡眉头轻皱,“我在被朱无视从灵石县监牢之中带出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机会杀我,你有机会杀我,诸葛正我也有机会杀我,可你们都没有动手,我很疑惑,鬼算到底给我定下什么批语,让你们如此忌惮而又不动手?” 他知道鬼算?!唐古心头一震,冷笑道,“忌惮杀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只是你活着价值比死了更高而已!再不走,你怕是要走不掉了!” 顾凡点头,闪身进入密道之中。很快出现在第九层,而后沿着挖通的地道一路向前,他看到正在前方等待自己的金九龄和安世耿,提起的心稍微放下,抬头看着黑黝黝的洞口。 () 第310章 数一数仇人几个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顾宅。”公孙兰有些迁就,上前揽住顾凡的胳膊,泫然欲泣。 她知道顾凡并不在意顾宅,可她本身很在意,那是属于顾凡和她的家,是安全感来源。 顾凡拍拍公孙兰胳膊,扭头看了一眼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的古三通,伸手凌空点了几下,古三通如同变成一个黑洞,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气息全都被他吸收,干枯的骨骼重新变得质密,腐烂的肌肤开始重新生长。 一切如同梦幻。当真在四人面前表演了一番生白骨活死人的戏码。 “你也不知道?”顾凡拍拍公孙兰手背。他看向无情,眼眸平淡的像是在看一件毫无生命波动的物品,无情浑身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剑气透过伤口发出嗤嗤之声。 无情面色苍白如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种处于生死之间的拉锯,她一刻也不想承受! “至少有四人武功不弱于我,他们动手之时我勉强挡住一人,持剑那人武功更在我之上。他想要杀我或许只需要一招,若非你的血液或许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那剑客功夫还在我之上,只是出了一剑便将卧室劈开。我相信她没有在此事上说谎。” 听着耳边传来的公孙兰声音,顾凡伸手按住无情伤口,位置有些尴尬,无情面色通红。 一股吸力自顾凡手掌之上传来,那些附着在伤口上的剑气像是找到宣泄口,汹涌扑出。 顾凡变成赤金色的手掌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纹之中有白色游鱼般的剑气在游动,一滴晶莹血珠自裂纹之中凝结,顺着手掌滴到指尖,顾凡屈指一弹,那血珠落入无情伤口,被撕裂的肌肤上多出一根根肉芽,它们相互交织纠缠,很快伤口便消失不见。 无情脸上的煞白渐渐退却,可被消瘦下去的身形却没有重新恢复,她体内的枷锁更重。 金九龄盖上地洞出口,面色之中多出一抹凝重,“家主,似乎这里已经被天牢的人发现了,到底是毁掉还是转移,迟了咱们怕是有大麻烦。” “现在的麻烦还小么?”顾凡扫了安世耿一眼,低头看向已经恢复如初的古三通,他头发蓬乱,胡须几乎将整张脸遮盖住,此时正睁着眼睛,怔怔看着门外的星天。 “你也听到了,我现在的麻烦很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给出你的答案吧。” “古三通已经死了不是吗?”古三通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让我去杀谁?” “武当木道人,白云城主叶孤城,铁胆神侯朱无视,薛家庄薛笑人,你自己选吧。” “武当木道人,我曾在武当与其一战,我能感觉出他除了太极剑法,还有其他杀招没有用出,我本靠着金刚不坏神功才能和他平分秋色,现在我修炼国术,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你为什么要杀他?想要闯入武当杀了他们的掌门人,莫说是我,就是咱们一起也做不到啊!” “武当木道人已经不是武当掌门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鬼影杀手组织的首领,不显于江湖的幽灵山庄之主,老刀把子。他现在左臂受伤,武功比巅峰要弱上一两成。” “这可是个硬骨头!”古三通摇头,他虽然练武成痴,可从来都不是傻子,不败顽童而不是不败邪魔,是因为他比武从不杀人!当然,夺人秘籍在江湖上和杀人的名声也差不多。 “白云城主叶孤城?果真是大麻烦!据说年轻时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的薛衣人都对他的剑法颇为称赞,他一项练剑成痴怎么也成了你的麻烦?” “他是平南王府的剑道教习,而平南王府意图谋反,被我在昨日揭露出来,他有出手的理由。前几日死掉的泥人张便是他的手笔。”顾凡看了一眼公孙兰,若非我插手,怕是公孙兰也会死在他的手中,不是死于他的剑下,而是死于自己的缎带之下! “他们都有死的理由,可惜我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我能抱丹成功或许还能一战。铁胆神侯朱无视,他是我的老对手了,不得不说,我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薛笑人呢?” “薛笑人,血刺客一号。” “这么说他确实也该死,可对上薛笑人便要对上薛衣人,这比对上叶孤城还要麻烦!” “如果是简单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将你从天牢中带出来,只是没想到你自废了武功!” “嘿嘿……”古三通挠头,“难不成你手中只有我可堪一用?他们两个给我当助手?” “先说你选谁,我自然会做出相对合理的安排。” “朱无视!”古三通面上的顽皮退去,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十分深邃。 顾凡点头,当着四人的面传音道,“墨侠屠飞,武功位于一流巅峰,正在护龙山庄。” 古三通听过墨侠屠飞的名字,身体微微颤动,顾凡到底暗中还有多少高手为其效力? …… 顾凡行走在夜色之中,宛若一道幽灵。巡逻的士兵与他擦肩而过,却看不到他。 身体停在一栋三层秀楼之前,顾凡嘴唇翕动,一道无形声波被凝集成一条细线,朝着秀楼之上蔓延,它像是能够自动识别目标,钻入帷幔之中。 一道人影豁然坐起,帷幔轻轻抖动,她出现在窗口之时,身上衣物已经与白天一般。 顾凡看到水母阴姬,微微点头,身形拔地而起,想要从她刚打开的窗户中进去。 水母阴姬面色一红,骤然变得冰冷,一掌拍出,宛若一道滔天巨浪拍向顾凡面门! “你干什么!”顾凡怒吼一声,双手托天,雄浑掌力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钉子一般被砸的嵌入地底,一道道裂纹在青石板地面上蔓延,顾凡却毫发无伤的自地里跃出。 比内力他不是水母阴姬对手,又匆忙出手占了下风,可他的乾坤大挪移也并非浪得虚名,天下间能够硬接水母阴姬一掌的人真的不多,而乾坤大挪移虽然方式取巧,可毕竟做到了! “哼,我倒是想要问你做什么?你入得房来,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水母阴姬话虽说完,可拧成丝线的声音仍旧没有结束,一道人影狼狈的从帷幔中钻出,肌肤胜雪,胡乱将衣衫套在身上,她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消失在走廊之上。 “那你出来,我找你有事情要谈。” “你以为我给你三分好脸色,你就能对我呼来唤去?马上给我滚,否则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杀不死。” “呼……是我孟浪了!宫主,我家被人烧了,我的仆役都死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咯咯……我有不是天上神仙,为何要理解你的心情?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不是吗?” 还真难伺候!顾凡心中暗骂一句,开口道,“我知道熊娘子的下落!” 水母阴姬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接着勃然大怒,“你想要威胁我?他死天牢里与我何干?” 她竟然知道?顾凡一愣,按说她不是应该十分紧张熊娘子的下落才对吗? “既然如此,那我用另一个消息做筹码,我知道谁杀死了你的亲生女儿司徒静!” 水母阴姬身形跃出窗口,一连两掌隔空劈出,顾凡面露嘲讽,静立不动,周身放出金色毫光,整个人都在刹那变成金色,掌力掼在脑袋上,他双腿陷入地中,地面上多出一个尺许深生有六根指头的方圆丈许的掌印。 “你若是再敢出手,就不要怪我将消息宣扬的天下皆知!水母阴姬竟然变态喜欢女人!” “你……”水母阴姬落在顾凡面前,气的浑身发抖,可她终究没有再出手,“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木道人和老实和尚也都说我胡说八道,可真想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你敢赌江湖人的嘴是不是足够碎,心是不是足够黑吗?” “神水宫弟子司徒静死于无花之手,我早已查明,无花似乎后来成了你的手下!” “你也说了后来!如果你帮我这个忙,我把无花交给你处理,以报杀女之恨。” “他不是已经自杀了吗?你果真是只讲利益,没有情义之心,他还是你的手下吧?” “死不死我说了算,你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容易,想要杀了他却要问问我的意见!” “说吧,什么事情!”水母阴姬眼眸转动,怒气收敛。 “帮我杀一个人。”顾凡声音变得冷酷,“他很有可能是袭击我家的凶手之一。” “只是有可能便请我动手?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狠辣,不过你应该知道,神水宫并非天下无敌,若是与朝廷有关,我劝你还是早点熄了这点儿心思。” “他不是朝廷之人,因为他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水母阴姬眉头轻皱,白云城主叶孤城大名她在神水宫中就有耳闻,天下绝顶的剑客,同时也是站在武道最顶峰,或者说已经半步巅峰的存在。 若是在神水宫中战斗,水母阴姬相信他必死,若是在江河湖海之中战斗,水母阴姬能够保证击败对方,可若是在陆地上战斗,她仅有把握不败! 想要杀死一个绝顶高手太难了!当初朝廷保龙一族围杀师父一战,她听师父说了很多次。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十个无花也敌不过一个叶孤城,想要把我当剑使,你想多了!” “你怕他?”请将不如激将,顾凡的讥讽入骨三分,却根本不能让水母阴姬动怒。 “激将法?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觉得这点儿小计俩很有意思么?惹急我,我会成为你最大的麻烦!换一个条件吧,若是能顺手而为的小事,或许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若是能够顺手而为的小事我何须请你出手?” “对我而言是顺手而为,对你而言可能非常要命!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这江湖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 “多深?隐形人小老头吴明?夜帝还是铁中棠?甚至一代大宗师武当创始人张三丰?” 水母阴姬嘴巴微张,她没想到顾凡竟然知道隐形人组织!若说夜帝和铁中棠毕竟在中原武林称霸一时,消息虽少顾凡能够知晓也不意外,可隐形人组织啊,她都是从师父口中知道一星半点儿,小老头吴明,顾凡竟然连它的首领都知道! “好,既然叶孤城不行,那你就帮我杀了上官金虹!” “龙凤环上官金虹?杀他不难,你先把他找出来再说吧!”水母阴姬飘飘然而起,像是燕子一般在空中一个转折进入房屋之中,窗户随之关闭。 顾凡低头沉思片刻,转身离开,他走出很远,身边出现一道曼妙身影,“试探出什么?” “应该与她无关,眼底的震惊可以作假,呼吸和心跳可以作假,除非她对精神运用之道超过我,否则无法逃脱我的感应。” “你的嘴实在太快!一下子得罪这么多势力,现在连谁对咱们动手都分不清楚了!” “他们本就不用分清楚,都是咱们需要动手的对象!那些隐藏在暗中动手的才可怕!” “有没有可能是朝廷动手,成了能够杀你,至少杀了我能够让你伤心。不成则嫁祸他们。”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全力找出上官金虹的下落,若是能让水母阴姬动手,咱们也省的出力!你带着他们回去查看一下情况,看看老实和尚有没有被人救走或者杀死!” “如果他还在密室中活着呢?”公孙兰仰头看着顾凡侧脸,“你不回去吗?” “天亮了我自然会回去,本来和唐古约好,宋远桥要去家里谈事,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杀人放火,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恶,他们比我还恶啊!如果如你所说,他还在密室中活着,那就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要不要把小山和石头也召回来,咱们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咱们的实力不同样越来越大么?他们来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没有安庆云的下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关心着无情的事情?”公孙兰语气有些冷,放开了顾凡胳膊。 顾凡苦笑道,“他可是我预定的高手,和无情的事情有关我也没办法啊。” “上官金虹不同样是你预定的高手,刚才你还和水母阴姬说杀他的事情呢!安世耿本就不安分,若是安庆云同样成为你的手下,你就不怕哪日他们尾大不掉吗?” “他们若敢,那我就换了他们!” “你是不是也打算换了我呢?” “怎么会?天下间还有人可以替代你吗?” “算你会说话!我带他们先回去,你可不要再以身犯险!如果你死了,他们真就散了。” “天地毁灭我也不见得会死!”顾凡大言不惭道,“不要有太大压力,现在的苦难都是暂时的,他们终将被我打败,投降活着身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也希望天意如此。” () 第311章 论剑风清扬 八仙桌旁坐着五人,但房间内却不止五人。 天机老人坐在主位之上,左边是酒楼东家花满楼,右边是蝙蝠公子原随云,而原随云的右边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娇俏道姑。在道姑身后站着一个美貌少女,只是少女的眼神时刻停留在她的对面,花满楼左边的楚留香身后的胡铁花身上。 孙小红站在天机老人身后左侧,手掌拉着与她一起站着的孙驼子胳膊,好奇的打量众人。 胡铁花是有资格坐在桌子上的,可他并不愿意上座,因为他坐下高亚男就会坐在他旁边。 孙驼子年龄在场中数第二,他也本该坐在上座,可惜天机老人在座就没有了他的座位。 不知他们谈论了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像是已经触及禁忌话题,无法再度深入。 楚留香的眼睛是不是从孙驼子身上扫过,将很多本该说出的话全都留在心底。 花满楼讲过他和顾凡的见面,也说出了顾凡曾当着他的面说出木道人是老刀把子的话。 原随云讲起顾凡在曾经在神侯府将众人玩弄与股掌之中的事情,一时不免唏嘘。 天机老人和枯梅师太为之侧耳,画面几乎就在此时凝固下来。 顾宅在京城西南,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京城东北,正好吊角。 顾凡站在几人头顶的房顶之上,夜风肃杀,他仅仅听到众人谈话的尾声。在救出古三通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救治无情,除了顾宅之事他怀疑无情并未尽全力,更重要的是蝙蝠公子原随云竟然瞒过无情的眼睛和耳朵悄无声息的回到京城! 原随云一直是顾凡关注的对象,他的消息无情怎么会漏过?到底是有人瞒住了无情,还是无情瞒住了自己呢? 孙驼子耳朵微微抖动,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楚留香一直盯着孙驼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而天机老人则适时转过头,“谁在给你传音?”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身体皆是变得有些僵硬,戒备之色加重。 传音入密不是千里传音大法,它有着距离限制,要么在人的视野范围之内,要么在人的精神感应范围之内,可众人在严密的房间之中,显然外人无法看到! 孙驼子叹息一声,“顾凡问我,咱们几人是不是今夜一直在这里畅饮聊天。” 他在附近?孙驼子话音落地,花满楼的鼻子翕动,蝙蝠公子的耳朵抖动,天机老人凝神感应,可除了在场九人的气机,周围并没有顾凡的气息,动静和气机。 “怕他作甚!?”胡铁花冷哼一声,“我虽然武功尽失,可胆气还在!有你们几个在这里,他还能翻了天?除非,你们之中还有人被他莫名其妙的控制了!” “放心,就算他来了,我也能保护你!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高亚男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似乎能够看到高亚男的不善目光,他微微摇头,出言道,“顾兄何不出来一见?” 能够传音入密,显然对方就在左近,可能够同时瞒过在场众人,顾凡的武功愈发莫测了。 “我更好奇他为何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原随云身形一晃,窗户自动打开,他已经来到房顶之上,目光一凝,他看到楚留香正站在房顶之上,举目四望。 “他或许在很远的地方传音,或许在我出来之前就已经离开,可不管哪个结果都证明他想要袭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很大可能得手。” “不错!”天机老人攥了攥手中烟杆,“距离远说明他的精神很强大,离开快说明他身法和潜行之术远比我们更高。原公子的问题,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一向潜心学武,不敢说废寝忘食,但向道之心绝对坚定,我曾多次观察他,通宵达旦的学习经典对他而言是平常事。”孙驼子在房间中轻声解释道,“如无要事,他不会出来。” “孙兄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事。”原随云轻飘飘落向窗户,再说话时人已经回到座位之上,“我与他同行之时,发现他从未睡过。天资高,见闻广,运气好,又有比常人多出近乎一倍的时间,他能够有今日之成就,我并不感到丝毫意外。” 楚留香靠在窗户上,看着黝黑天穹,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李寻欢说顾凡近乎神魔之时,他还斗志昂扬,可接触日久,了解愈多,他心中越发无力。 花满楼笑道,“他很少出动,可偏偏今夜出动了。我们只顾喝酒聊天,似乎错过了什么大事。能够让他亲自来问,而不是无情的飞鹰传书,想来事情很不简单。” 孙驼子摊摊手,“他只问了一句就离开了,我也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或许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天机老人指指桌上的香茗,“他在找人。” 花满楼道,“而且是今夜出现,给他造成一定影响,很可能是坏的影响的人。” 原随云道,“看来对顾凡有兴趣的不止诸位,还有很多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暗中势力。” “原公子有所不知,他一日之间得罪了多少人!朝廷保龙一族的宗师唐古对他颇为不善,他说平南王府伙同白云城主叶孤城意图谋反,铁胆神侯朱无视意图谋反。扫了木道人的颜面就等于扫了武当的颜面,杀了老实和尚就宣告和少林的不死不休。” “花公子所言非虚,只是仅仅如此,或许针对他的人还会少一些,重要的是他和水母阴姬似乎达成了交易。一个水母阴姬便让天下人为之侧目,朝廷为之忌惮,在加上一个无法无天的顾凡。你我的顾虑,未必不是其他人的顾虑。何况他还四处招惹是非!” “木道人未必就比你老的武功更高,咱们如此多高手在此,怕他作甚?要我说直接打上门去,将之生擒,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冥顽不灵,直接杀了便是。不是我老胡嗜杀,只是他已经成了武林毒瘤,江湖大患,若是任由其成长下去……” “你怕不是因为中了他的毒,想要报复吧?”楚留香笑道,“我可从不杀人的。” “就是报复怎么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就是顾虑太多!干就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犹犹豫豫当真是小女儿姿态!” 高亚男怒目,“你怎么说话呢?!谁小女儿姿态了?再敢胡乱放屁,小心你的耳朵!” 枯梅师太眼中闪过一抹溺爱,扫了一眼高亚男,“香帅到底在顾虑什么?今夜你似乎谈兴不高,每当说起顾凡你皆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忌惮应该来自你的了解,不能明言吗?” 楚留香摸摸鼻子,盯着桌面上的茶水悠悠道,“既然如此,我便说上一些吧。” 花满楼笑道,“如此最好!若论对其了解之深,你当居于首位。” “不敢当,我情愿没听过没见过。”楚留香摇头,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老实和尚或许没死,今夜我和胡铁花去看了他的尸首。很不巧,我们远远看到顾宅被人点燃。公孙兰狼狈出逃,有一个自称鼎阳道人和老刀把子的人在背后追杀他们。” …… 没想到去挖“老实和尚尸体”的竟然会是胡铁花!如此说来更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了。 穿街走巷,近乎用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最为黑暗之际,顾凡来到京城最为光明之所。顾宅冲天的大火,将方圆十几里都照的亮如白昼。 一个青衫老者负手而立,站在塔尖之上,遥遥观望着十几里之外的冲天火势。 顾凡身形落在老者身边,这老者面容清癯,身材瘦长,须发皆白,双目神采内敛。 “老丈安好,可知是什么人烧了顾凡的后院?” 青衫老者扫了一眼顾凡,然后又扫了一眼顾凡,转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顾凡挠挠头,莫不是又遇到什么高人了?听其话音,观其表情,他好像认识自己?! 重新上下打量老者,看不到任何明显练剑练拳的痕迹,他就如一个普通老人,可普通老人怎么可能站的如此之高,风度如此吸引人的目光? “敢问老丈名讳?”品味着那丝一闪即逝的敌意,顾凡暗中警惕。 “名讳?哈,风清扬。”老者转身,视线和顾凡对在一起,“正想找你,没想到你来了。” 用剑的高手?一招几乎杀死无情,风清扬?!顾凡眼神渐渐凌厉,“这么说是你做的了?” 看着顾凡伸手指着的远处顾宅,风清扬笑道,“你倒是扣的好一口黑锅!你不更该担心你的小命吗?听岳不群说,你明知令狐冲乃是我嫡传弟子还对他痛下杀手,你不怕我?” “你为何不当华山掌门?你心里明白这个问题,为何就看不透令狐冲的问题呢。” 风清扬闻言一愣,自己为何不当华山掌门?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当华山掌门的料,让自己杀人没问题,可让自己处理江湖关系,料理门派吃喝拉撒,自己做不到啊! 传独孤九剑给令狐冲,是因为令狐冲很对自己胃口,可换而言之,令狐冲和自己是一类人。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开山大弟子,这是天然的华山掌门继承人! 难道我错了吗?多年隐居,风清扬对争斗之事却是看淡许多,初闻令狐冲被杀他还是愤怒的,可时过境迁,了解了令狐冲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他的愤怒淡化不少。令狐冲做一个侠客或许合格,但作为华山接班人,他很不称职,甚至在给华山抹黑! “令狐小子说你言语之犀利更甚独孤九剑,果真如此啊!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出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为何要隐居呢?” “年领到了,心思淡了,热血冷了。纵然剑依旧能够握的很稳,纵然心依旧向往武道,终究是一切都变了。几十年不踏足江湖,坐看风起云涌,花开花落,别有一番风味,如此在剑道上虽未曾有半点儿进步,在心境上终究是多走了几步。” 顾凡没想到风清扬会给出如此答案,他本以为对方会说江湖污浊之类的话语,他借此推销自己的志向,纵然不能拉拢风清扬成为自己麾下,也让他成为潜在的盟友,可这还咋推销? “这么说是非要动手不可了?我现在可没有心思与你过招,除非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哈哈哈……选择权可并不在你手里。”风清扬伸手捏住塔顶上生长的枯草,他轻轻一提,那枯草被连根拔出,细如竹签,长尽三尺,他顺手拔掉干枯的枝叶,只剩下草茎。 顾凡眉头轻皱,“你要用它做剑?” “有人说剑道的境界有四重。第一重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第二重是‘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第三重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第四重是‘手中无剑心中无剑’。你以为然否?” “大道万千,剑道不孤。别人的剑道终究是别人的,或许这些放在他的身上很对,可放在你的身上就会有些不合适。还有人说,剑道分为‘人是人,剑是剑’,‘以人驭剑’,‘人剑合一’,‘万物为剑’。既然涉及到了所谓的‘道’,自然只能强谓之层次和名称。” “嗯,有些见解。可惜你走的不是剑道一路。纸上谈兵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实际对阵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啊!我准备出手了。” “你杀了我令狐冲也活不过来。” “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还要啰嗦?”风清扬手中枯草点出,草茎摇晃,似乎随时会折断。 刹那之间,顾凡的精神都受到一丝影响,周身似乎有无数柄剑同时刺来,它们长短不一,大小不同,将身边空间全部挤满,剑尖同时刺来,每一柄都能将人刺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这就是风清扬所谓的“在精神上走出了几步”?他似乎比东方不败强大许多啊? 赤金色手掌拍出,叮的一声细响,草茎穿过手心,继续刺向顾凡咽喉。 顾凡五指握拳,草茎随之弯折断裂在掌心之中,可刺向顾凡的剑依旧在向前! 全力运转的罗摩内功像是受到莫名压制,一柄又一柄形态各异的剑刺入顾凡脑海之中。 风清扬握着寸许长的草茎点在顾凡胸口之上,而顾凡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三寸长短的飞刀,他捏住飞刀刀柄,刀刃正搭在风清扬的脖颈之上,有死死血珠滴落。 只是一招,若非两人同时住手,已经分出生死。可战斗还未结束,风清扬的剑在顾凡脑海之中没有掀起半点儿波澜,可顾凡的飞刀却肆虐在风清扬脑海中不死不休! 摇摇头,顾凡后退一步,转身望着远方的熊熊大火出神。 过了良久,风清扬方才回过神来,眼眸变得更加明亮,只是面容显得更加苍老。 “别人只看到你近乎不死的身躯,都太过小瞧你了啊!”风清扬感叹道,“多谢留手。” “如果杀你能够给我带来足够好处,我当然不会留手。留下独孤九剑传承,我帮你找个传人怎么样?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找几个天资出众的弟子,比一比咱们教学的手段。” “我本就败的心服口服,既然如此,那就将秘籍留给你又何妨。当真是江湖盛世啊!” “我一个人的盛世。”顾凡开口道,“再耀眼的新星,再光明的太阳,都只能被我的光芒所遮盖。这不是自夸,我渐渐已经感觉到了。” () 第312章 何云寺与鬼医 上官金虹凝视着眼前这两个半具干尸,一如在张大鲸府邸见到时一样,一众玄妙感觉始终笼罩着遗体,可仅凭肉眼和内力的探查,他根本无法窥探到这具遗体所包含的秘密。他从罗摩遗体上感受到两个奇异之处,一者在眉心,隐藏极深,一者在脉轮颇为显眼。 佛家修行他也颇有了解,讲究三轮七脉,而这处隐藏有奇异感觉的地方正是丹田深处,佛家讲究的下脉轮之处。沐浴焚香,参悟多日,他非但没收获,反而隐隐有走火入魔的感觉! 上官金虹曾想过他夺到的是一个鱼饵,而并非什么真正的罗摩遗体,可那隐约闪现的诡异感觉,却让他欲罢不能。易筋经和洗髓经,不管是哪个,只要参透便能更轻易的登顶武道巅峰,他不想放弃这种机会。 强自忍下心头厌恶之感,上官金虹自密室之中走出。所谓密室,不过是搭在山间的一座石屋,只有一道仅容一人穿过的房门,没有窗,没有一应摆设。 荆无命背对石门,除了吃喝拉撒,他一天天站在这里从未动过,哪怕睡觉都是站着! “辛苦了!”上官金虹拍拍荆无命的肩膀,“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全部恢复,不过现在依旧能够出手。”荆无命声音沙哑而冷漠。 上官金虹示意荆无命掀开衣袍,之间密密麻麻的毒虫正在衣衫之中,皮肤之上撕咬着。 黑色血痂布满荆无命肌肤,他微微抖动的肌肉证明他正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以毒虫练功,非但能够淬炼身体,加快内力的增长速度,同时也能提高神经坚韧程度,增强抗毒能力!这是荆无命的选择,上官金虹无话可说,想要变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天才不勤学苦练,终究难免“伤仲永”!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消息?” 荆无命沉声道,“水母阴姬重现江湖,保龙一族神秘莫测的族长是武当宋远桥。现在的京城异常热闹,皇帝失踪,诸葛神侯被捕后又被追命铁手和冷血从天牢中劫出。” “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咱们去京城!这具罗摩遗体似乎有些问题。” 荆无命点头,看着上官金虹,“顾凡做的手脚?他还没办法在您眼下做手脚吧?” “或许从少林流落江湖之前,它就有问题吧。想来何云寺见痴大师知道一些内情。” “诸葛刚和尹哭已经到了京城,要不要通知他们?总坛传来消息赵轲明已经表示臣服。” “江湖太大,若不报团取暖,我等散兵游勇或许能闯出一番名堂,但想要安享终老终究是白日做梦!金钱帮是我的野心,同样也是他们的家,飞爪赵轲明迟早会想明白这个道理。李寻欢呢?他是不是还在京城之中?” “不在。前两日他的义兄娶了他表妹林诗音,他曾在酒宴上现身,之后便不知所踪。” “哼,能够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推到别人怀里,他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过他那一刀确实惊艳到极致!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以后多关注他,天下能够让我心生敬畏之人,他比水母阴姬和宋远桥更甚!毕竟我没有见过他们出手啊!” 如果顾凡听到两人谈论的名字,也会佩服上官金虹的手段。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有兵器谱,诸葛刚被称为金刚铁拐,排名第八,而飞爪赵轲明排名第六,青魔手尹哭排名第九! 这三人武功都不弱,至少和排名第七的鞭神西门柔应该相差仿佛,而西门柔化身血刺客三号,使出长鞭之后一身武功更是达到了一流上的水准! …… 天色微亮,何云寺旁新建起的一座尼姑庵,正在佛堂之中打坐早课的曾静忽然睁开眼睛。 顾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面前,若非顾凡敲响了一下木鱼,她根本无法发现屋中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这段时间少林有没有什么人前来何云寺?” “施主为何不去问见痴大师?贫尼从未出过何云庵半步,自然不知道施主所谓。” 曾静继续闭目念经,佛经之声飘飘渺渺,似乎有种度化之力正在一点点钻入顾凡脑海。 “果然连死都不怕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了。昨夜我家被人烧了,我想要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来找过你或者见痴大师,虽然我基本上知道是谁动的手,可仍需要确定一下。” 诵经声过了良久才停下,曾静起身,笼罩在僧袍之中的身段和光亮的脑袋,颇有几分妖娆魅力。可宛若寒冰般的表情,却让这份魅力凭空消减良多。 “除了施主,这里从没有第二位访客到来。若无他事,施主请回吧。” 顾凡双眼微眯,“江阿生也没有来过吗?他临走之前明明过来见了你一面。” “见面和进来出去有关吗?”曾静转身来到院中,开始打水,辘轳咯吱咯吱转着。 朝霞漫天,天空放亮,山深人静,别有一番感触。视线越过城墙,远远的观望着沸腾着热气的京城,依旧能够看到东南方的火焰在吞吐。他要等的人正在山道上向下。 自无花口中得到鬼医的地下藏身之地,顾凡曾经去过一次,可他并未找到任何书籍,更不要说行踪莫测的鬼医了。好在无花还告诉他,鬼医每年此时都会到何云寺后山祭拜。 无花的消息来自少林,何云寺和少林可谓密不可分,鬼医到何云寺后山瞒不过见痴大师,自然也就瞒不过少林僧人,顾凡现在更是确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脚步迈开,身如幻影,等曾静将水桶提起,再回头已经没有了顾凡的身影。她扫了一眼篱笆门外的天地,提着水桶钻进了厨房,而后有袅袅炊烟升腾而起。 鬼医手臂按在青石上,似乎在休息,可顾凡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毕竟鬼医虽说没有武功,可眼睛却相当好使。 “你是来找我的?”鬼医已经认出顾凡,他疑惑道,“让你感兴趣可真是我的不幸。” “我听无花说你对我的血同样很感兴趣,这却是我的大幸!” “哦?让我研究没有问题,可我不想被你的血液寄生。”鬼医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医者不该有神农尝百草的精神么?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你不亲自体会,又怎么能深入了解其特性呢?对于一个真正热爱医术的人而言,似乎医术的提升比生命更加重要吧?这就是我的血,我摸索良久也无法彻底掌控它,正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晶莹剔透的丹丸,鬼医自怀中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示意顾凡将丹丸交给他,“我在无花体内感受过它,简直是老天的造物。生机与死气的结合,既能用来救人,又能用来杀人,相比于研究他,我更想研究你。因为你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丹丸落在手心,鬼医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甩手,动作快的顾凡都有些看不清楚! 啪……丹丸狠狠撞在石头上,石头上多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孔洞,不知有多深。 顾凡皱起眉头,“外界传闻你好像不会武功?” “我确实不会武功。可我会医术。它想要寄生我,还是你想要让它寄生我?真诡异!”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顾凡伸手揉了揉眉心,将皱起的眉头搓开,“另张脸的你。” “我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鬼医从腰间抽出一个寸许长刀刃,连着三寸长刀柄的手术刀,飞快的在石头上切割起来。青石如同豆腐一般,他手中很快多出一个石瓶。 “城门外的茶铺!肥油陈和你曾为我和陆小凤讲过杀手组织的事情。” “那你一定是记错了。”将石瓶揣入怀中,“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希望自己记错了,可我并没有记错。你是鬼医,可你应该还有别的身份!” 鬼医道,“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对人体如此了解的医术大家,除非不想学武,否则武功肯定不弱。可你不会武功。” “我不想学还错了?” “可你并不是一个一心扑在医术上的医者。否则你会任由那滴血进入你的身体才对。”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想受制于人还错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啊,啧啧…” “很多人都说我‘见到了便知道了’。其实这不过是当初我对陆小凤和追命撒的一个谎。如今这个谎言几乎成了实话,很少有人再质疑我的能力,是因为我确实知道很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鬼医显的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闲聊。” “没什么!”顾凡沉腰出掌,拼尽全力的一掌,呼啸的山风为之安静,缥缈的朝霞为之暗淡。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出掌无悔的亢龙有悔,没有后招,所以此招更强! 鬼医神色微变,任由一掌临身,衣衫烈烈,气息难继,砰的一声闷响,他倒飞而出,口吐鲜血。可顾凡仍不罢休,腾空而起又是一掌拍下,似乎不将他打死不会停手! 身在半空之中的鬼医终于变色,他身体摇摆之间,正好将手术刀戳向顾凡胸口名门! 正常人打出一掌,见到对方不会武功就该收手。可顾凡没有收手。正常人见到有刀刺来,本能之下会撤招防御。可顾凡没有防御! 锋利的手术刀刺穿顾凡心脏,而鬼医如同柳絮一般在顾凡掌风之下轻飘飘荡开。 “你果真奇特。心脏乃是人体要害,被刺穿之人无有不死,可你却像没事儿人一般。” “你同样奇特。这身轻功比之司空摘星和楚留香也不差,更重要的是,我能挡住木道人和老实和尚的金刚不坏神功,竟然挡不住你的手术刀。我以为木道人这种人枭雄已经隐藏的足够深,没想到京城真是卧虎藏龙,你比他隐藏的更深!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鬼医。”鬼医摊摊手,“无冤无仇,你为何死抓住我不放?是,我承认那日在茶棚下是我,我不过是游走在市井之中,这也碍着你的‘大计’了?” “人心最怕猜疑,可我现在已经对你起了猜疑之心。”顾凡说着,出招不断。 他最为得意的轻身功法,以内力和内劲同时催动的草上飞,只勉强与眼前之人速度持平! 接连打出十八掌,具体出了多少式,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可他连鬼医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就算面对水母阴姬他也不曾如此狼狈,可天下间比水母阴姬武功更高的还有几人? 顾凡收招,凝神思考。若说古龙大大这几部之中,武功最高之人当属小老头吴明。可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他这几部。张三丰?他游戏风尘,邋里邋遢,绝不会是鬼医。 难道真的是小老头吴明?可陆小凤传奇之中,他只在孤岛上作威作福,并未踏足中原。 “原来是你!”顾凡嘴角轻挑,视线中多出一丝明悟,“隐形人,小老头,吴明!” 鬼医轻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既然你不出手,那我可走了,呵呵,多谢你赠血。” “它已经死了,想要通过研究它来研究如何克制我,你怕是想多了。”与鬼医擦肩而过,顾凡向着山下快步而去。 死了?鬼医自怀中掏出小石瓶,扒开瓶塞,那股淡淡的清香消失不见。他手指搓动,石瓶一分为二,底部有一层干涸的血迹。它果真已经死了! 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的血有生命,这点却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当真有天人在世么?气运所钟,诡异之血,雄浑精神,还有“见而知之”的能力,或许真是天人吧?! 失策了!顾凡心中叹息,鬼医是谁他没有诈出来,可知道一些鬼医的底细,还是让他心惊,水母阴姬说的不错,这个江湖的水很深!与鬼医并驾齐驱的神医和毒医,又该如何了得? 寄生?这诡异血液真是把我当成寄生体了么? 顾凡脑海中的画面定格,那是一座现代化实验室,一种不知怎么合成的菌株,殷红如血,自己在拿盖玻片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违规操作要不得啊!有镊子不用,偏偏用手,我也是活该! 随着入城的人群进入城池之中,今日的防卫级别又上升了等级,每个人都要被搜身! 皇帝失踪两天了,事情越发显得诡异了! 顾凡目光落在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身上,他虽然有着乞丐一般的邋遢,可他并不是乞丐。他手里的木剑曾经要过很多人的命,他叫做“胡不归”! 一个江湖人无法看透的存在,时而剑法高绝,时而剑法拙劣如三岁稚童。他何时出现,何时成名从未有人说过,好像他一出现就成了“胡不归”,大名鼎鼎的剑客胡不归! 鬼医不可能是张三丰,那这个胡不归倒是有几分可能!疯疯癫癫,邋里邋遢…… …… “好好的一个家,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公孙兰站在门前,哀声叹气。 几道人影恭敬的站在她身后,脸上的面具有哭有笑。 () 第313章 真假叶孤城 陆小凤看着被自己的机关囚禁的霍休,心中不由多出一抹悲哀。青衣楼主,金鹏王朝的肱股受命之臣,算计了珠光宝气阁阎铁珊,算计了峨眉掌教独孤一鹤,更是毒死了霍天青,灭口上官飞燕,可惜最终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西门吹雪拍拍陆小凤肩膀,转身向外走去。朱亭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仍旧心有余悸。 整片空间除了霍休的咆哮,终于再也找不到任何声音。 良久,就在霍休心如死灰准备自戕了断残生之时,一道劲装青衫俏丽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薛冰眼中闪烁着泪光,脚步显得有些犹豫摇摆,她看向坐在铁笼子里像狗一样的霍休。 “雪儿?”霍休脸上多出一抹狂喜,可心中的冷意却透过眼睛丝丝缕缕散发出来,她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哪怕这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 “楼主。”薛冰围绕石台转了半圈,眼中泪花消失,多出一抹唏嘘之色,“果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说没事儿你招惹他做什么!现在后悔了吧。” “雪儿你在说什么?快想办法将我放出去!不管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权,只要我能够给你的,都不会有丝毫吝啬。我已经老了,而后的天下将是你们年轻人的。想一想青衣楼几十年经营培养的大批高手,想一想它聚集的无数财富,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加迷人吗?” “想让我救你很简单啊,把这个吃下去。”薛冰自怀中掏出一枚包裹着蜡衣的血红色丹丸,“你或许不认识这是什么,但一定听说过它的出处,它出自血魔之手,号称‘听话丹’。” “你是血魔顾凡的人?哈哈哈,没想到我算计一生,临到头反而被两个小辈算计!怪不得陆小凤总是能够先我一步,原来是有你做内应!顾凡想要让我做他的狗?” “青衣楼早就成了空架子,巨额财富不翼而飞,陆小凤会查,顾凡也会查。还有什么人比你更清楚它们的去向?其实我出现在这里,你就该明白,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确实,传闻听话丹非但能够让人言听计从,还能活死人肉白骨!”霍休重新变得颓废,他二话不说吞下血色丹丸,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以内力包裹的丹丸仍旧入口即化,他根本无法将之束缚,丹丸已经和身体融为一体。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薛冰淡然道,“我和顾凡关系不大。潜入青衣楼接近你是我姐姐公孙兰命令,我叫薛冰。” “金九龄没有杀了你?”霍休双手把住栏杆,双眸紧紧盯着薛冰,他听过这个名字。 薛冰仔细打量了几眼囚笼,“这天外陨铁我是没有办法打开,不过我可以将囚笼带走。”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霍休双目灼灼,“陆小凤说你已经死了,死在金九龄手中!” “那金九龄死在他手中了么?”薛冰咯咯一笑,“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找人想办法。” 朱亭仍旧在不停的抱怨,这种危险的活计他是一次也不愿意再沾,这次若非有西门吹雪全程陪同,有司空摘星暗中帮忙,唐大公子提供消息,他和陆小凤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西门,如今青衣楼事了,你还要不要回去?斩杀了独孤一鹤,剑道是否再有进步?” “没有。”西门吹雪眸子很亮,与独孤一鹤对战,他当然有很大收获,只是这些收获在这两天已经被完全吸收,他的剑道向前迈进一些,如今又重新停滞下来! “青衣楼家大业大,咱们不捞上一笔?”朱亭一把拉住陆小凤胳膊,黑眼珠变成了铜板,“我豁出命去帮你擒下他,现在该收获果实了,你要一走了之?” 陆小凤搂着朱亭宽厚肩膀,“大老板也会缺钱?你不是京城财神爷么?这我可不相信!” 朱亭一把推开陆小凤,看也不看他,加快速度,呼吸声粗重异常。 “青衣楼的钱可不好拿!”陆小凤快步跟上,“想要不被麻烦缠身,咱们只能付出代价。” 朱亭转身死死盯住陆小凤,“让别人摘桃子就是所谓的代价?霍休如今这副模样,咱们还会有什么麻烦?青衣楼没有了霍休就成一盘散沙,他们逃命还来不及,会找咱们麻烦?” “几十年的培养,他就没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咱们三个人没有办法将青衣楼连根拔起,就只能放弃这些钱财。没有他们激励,江湖上谁会无缘无故招惹青衣楼,哪怕它衰落了。” “你!”朱亭冷哼一声,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西门吹雪,“你磨练了剑道,你获得了名声,我这一趟就这样白忙活了不成?劳心劳力还差点儿被人杀死,我得了什么了我!” “哈哈,要不我把破获青衣楼的功劳放在你身上?”陆小凤眉毛胡子一起抖动,揶揄道。 他知道朱亭根本扛不起这种名头,一个“财神”的名头已经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沉默了好一会,朱亭才说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万一他……” “没有万一。我相信你在机关上的造诣。”陆小凤拍拍朱亭肩膀,“他自己动手不更好?” …… 时近下午,火势熄灭,周围渐渐幸灾乐祸或扼腕叹息的看客被疏散。一具具尸体被公孙兰招揽的手下从废墟中抬出,焦黑恶臭弥漫,入目满是凄凉,她的心情很是烦躁。 后院之中,顾凡看着向两侧倒塌的房屋框架,脑海中勾勒着那人劈出的一剑。 水池中的假山被人粉碎,两个头戴面具的人迅速清理着周围碎石,很快在废墟之中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他们钻入其中,夹着一个脱水严重,皮肤龟裂,嘴唇干裂的和尚走出。 老实和尚看到顾凡,眼中闪过强烈的求生欲望,九爷和小十松开手之后,他顿时跪了下去,五体投地,表示着自己的臣服。当周围一切都在迅速升温,体内水分一点点被蒸发,他后悔的要死,为何不早点儿答应顾凡呢? 他不知道前来顾宅杀人放火的是谁,可他知道对方根本没有救走他的意思! “很好!”顾凡坐在门前台阶上,俯视着老实和尚的后脑勺,“说说你知道的鬼医吧。” 老实和尚嗓子干的冒烟,喉咙耸动,声带摩擦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可他还是说道,“鬼医就如同一个幽灵,传闻他和神医白曹生,毒医白少同出一门,不过他并非两人师兄弟,而他师父和白曹生白少的师父是故交好友,曾经带过他一段时间。” “他天资聪颖,在医道上天赋惊人,不过性格叛逆对纯正医道不屑一顾,所以他叫鬼医。” “神医白曹生和毒医白少竟然是师兄弟?”顾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秘闻,他本以为鬼医并没有什么来历,可现在更加无法确定鬼医到底有没有其他身份了! “不少底蕴深厚的大派都知道这些消息。”老实和尚干巴巴的道,“所以有些人能够轻易找到鬼医,而对于这些找上门的伤患,鬼医也会竭力救治。神医白曹生和毒医白少师承医神,江湖上少有人知其身份来历,他也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传闻毒医是他的儿子。” “鬼医还有没有另外的身份?他的武功如何?” “这个怕是除了鬼医没有人知晓。传闻之中他并不会武功,我和木道人也曾试探过他,除非他武功比我和木道人更高,否则传闻应该不假。” “不要想着把自己和木道人并列!”顾凡冷哼一声,“他藏了多深你根本想不到!起来吧,对于平南王府和叶孤城意图谋反之事,你知道多少?” “我被叶孤城胁迫做事,隐约知道他们所谋甚大意在皇位,他们会如何做却并不清楚。” 顾凡突然问道,“对于我的手段,你可心服口服?不会再反叛与我吧?” “我的命就在你手里,还有反叛的可能吗?何况,如今平南王府已经抛弃了我。” 顾凡转头,一道凌厉剑气突兀出现,一身白衣若雪,容貌俊朗,神采飞扬! “叶孤城!”老实和尚咬牙吐出三个字,身体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在害怕。 没有见过叶孤城出手的人绝对想不到叶孤城的强大!他见过,所以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公孙兰站在远处观望,九爷和小十向前一步挡在顾凡身前,双目之中满是凝重。 他往那里一站,就好像那方天地之中陡然多出一柄剑。 “你就是顾凡?”叶孤城目光越过九爷和小十,落在台阶上正打量他的顾凡身上。 顾凡点头,“我就是顾凡。昨夜没有杀了我,今日特意前来补上?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我一向胆子很大。昨夜我没来,幸好昨夜你没死。”叶孤城说着,脚步迈动。 九爷和小十脚步连连后退,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在向前走,而是一柄剑在不断推进! 感受着凌厉至极的剑气,顾凡眉头微皱,这股剑气确实与附着在无情伤口上的剑气不一样,它虽然凌厉霸刀,似乎仍旧少了一点儿什么,是因为他还没有出剑吗? 叶孤城很强大,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单人独剑就敢来杀自己,他是不是想多了?公孙兰,无情,金九龄和安世耿,四位江湖一流顶尖甚至巅峰的高手,就能拦住他! 一剑刺出,十丈白虹!金九龄的刀,安世耿的火焰刀,交叉成十字拦在剑光之前,砰的一声闷响,废墟坍塌灰尘满天。叶孤城的身形消失,一道白芒如电光缠绕向金九龄和安世耿。 兵器撞击的叮当声,气劲炸裂的砰砰声,透过灰尘向着四周传扬,等声音消散,金九龄和安世耿各自捂着伤口退回到顾凡身侧,剑气在伤口上流淌,骨头在一点点掉落着粉末。 老实和尚咬牙迈出一步,挡在衣衫颇有些凌乱的叶孤城身前,双眸之中满是畏惧,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他怕不出手,真的没有机会再出手! 公孙兰站在顾凡身后眉头悄悄皱起传音道,“他的武功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啊?” “或许他并不是叶孤城。叶孤城没有这么蠢,剑法也比他更加精妙。”顾凡若有所思。 “天外飞仙!”老实和尚声音破裂,身子竭力扭动,正在前冲的身躯霎时间转变方向。 叶孤城的身形倏忽后退,高高跃起,人在空中,一剑刺出,一道弯月光华自剑尖射出,光华在前,剑再其后,人随剑走,似乎在一刹那之间达到了极致,静止了时间,穿越了空间! 光华划过老实和尚的双肩,两条手臂跌落,剑尖刺穿老实和尚的右胸,透体而过! “看来咱们都猜错了,他确实是叶孤城!天外飞仙,竟然强大如斯!”公孙兰眼中有剑光在闪烁,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着。她看到了,却没有看明白! 一剑刺出,光华耀目,然后瞬息之间老实和尚便中剑身死!使出天外飞仙的叶孤城,真如仙人临世,凛然不可轻视半点。 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叶孤城抽剑自老实和尚身侧走过,双目仍旧盯着顾凡。 这一剑虽然让人感觉惊艳却比不上小李飞刀的那凝聚了精气神的一刀,他真是叶孤城? 在陆小凤传奇中,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相对而立的那个剑客同样能够使出天外飞仙,难道他只是叶孤城的一个替身?如此说来,叶孤城昨夜出手也并非不可能,他没来,不代表叶孤城没有来!果真是狡诈! 顾凡起身,身子一晃便扑向叶孤城! 仍旧是天外飞仙的招数,顾凡只觉眼前剑光闪烁,精神感知都受到剑意影响,根本无法窥探到对方手中长剑到底攻向何方!原来天外飞仙不只是速度极快,还能以剑意干扰感知,甚至能够以剑意抹煞对方意识!快的不可捉摸,凌厉的超乎想象! 磅礴的精神如同钱塘江汹涌的浪潮,终究能够从这一剑之中窥探到一丝属于它的秘密。 或许完美的天外飞仙没有任何破绽,可这一剑仍有破绽!它用剑光迷住了人的眼睛,却迷不住人心!总而言之,快而狠,却仍旧不够快和狠! 呲呲的长剑入肉之声自顾凡胸口传来,他赤金色的皮肉在于剑身摩擦时冒出一片火星。 顾凡一掌拍出,叶孤城剑指前点。叶孤城身形摇晃,额头见汗。顾凡掌心被剑指穿透,身体被长剑穿透,身形倒飞而回,被公孙兰一把接住。 一只脚掌突兀出现在叶孤城身后,砰的一声闷响,叶孤城脚步踉跄向前,嘴角溢出鲜血。 金九龄合身扑出,安世耿点指火焰! 叶孤城手中的剑接连抖动,周身仿佛多出一层由剑尖排布出的严密气罩,一切攻击都被阻拦,他视线余光死死盯着老实和尚,嘴角的血滴在脚下,神情冷的让人脊背发寒。 公孙兰双手短剑接连刺出,漫天剑影发出叮叮当当之声,叶孤城脚步接连后退。 又是一招天外飞仙!公孙兰短剑护住胸前,可叶孤城的剑却在迅速后退,他退走了! 金九龄和安世耿上前,将老实和尚的断臂按在伤口处,肉芽生长,老实和尚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此时才算真正从叶孤城那一招天外飞仙之下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公孙兰扶住顾凡,眼神之中带着担忧,顾凡明明可以不接叶孤城那一招天外飞仙,可他偏要以身体硬接,这种作死行为让公孙兰很是不解。 “我真希望他就是叶孤城!”顾凡示意公孙兰自己无事,叹息道,“可惜他不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相比,真是没有一点儿胜利的希望啊!让他走吧,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 第314章 惊天一枪和白虹掌力 鹰隼划破长空骤然由一个黑点变的具体,锐利眼眸锋利爪牙,迎面扑下的凶悍让人侧目。 这是顾宅独有的信鸽,往日它会自动落在房顶之上,可如今的顾宅是一片废墟,它只能选择落在顾凡架起的胳膊上。古铜色肌肤上被抓出几道白色爪痕。 公孙兰上前取下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迹便是一愣,她将纸条塞到顾凡手中。 屠飞和古三通竟然要对朱无视动手了?明日朱无视会陪着素心到京城紫金观祈福。 “暂时还是不要在招惹他了吧?”公孙兰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眼前局面并不乐观,顾凡若是再去找朱无视的麻烦,这点儿人手怕是真的要走漏风声,而朱无视是朝廷钦点的铁胆神侯,身份迥异于江湖人,如今的朝廷波云诡谲,谁敢乱出头? 顾凡不置可否,他更在意的是屠飞附在下面的半句话,朱无视昨夜不在护龙山庄。 朱无视当然不会时刻在护龙山庄,他有自己的铁胆神侯府,护龙山庄更像是朝廷的一个衙门,他上班的地方。可如今京城局势如此诡异,他应该在护龙山庄随时待命的! 向来以最黑暗的想法揣摩他人心思行动,顾凡顿时将朱无视和昨夜的袭击联系在一起。 公孙兰没有再劝,她很清楚有些事情自己给出建议就已经足够,插手太多太深不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事情。她看向神情略显激动的无情,她的手中同样拿着一张纸条。 “找到安庆云的下落了。不过信息是从神侯府那边传过来的,他们已经动身出发了。” 顾凡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一起去吧,希望这次能够将安庆云拿下,顺带为你报仇!” 无情一愣,“一起去?那这里?” “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吗?吾心安处是吾家。”顾凡瞥了一眼公孙兰,笑道,“有她,有你们何处不能置办家业。一片废墟又有什么好可惜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家主……我还是避一避吧,他毕竟养我许多年,恩情大过天,对他下手我于心不忍。” 金九龄闻言微微点头,安世耿这步棋走的很妙,至少懂得报恩之人永远不会太招人讨厌。 “如此你便在此等候宋远桥和唐古上门,顺便将周围的探子拔掉。我不管他们是皇家的官家的还是江湖上的,只要还留在这里窥伺的,全部铲除,你能做到吧?” “多谢家主恩准,我一定竭尽所能铲除他们!”安世耿躬身抱拳。 顾凡,公孙兰,无情和金九龄运起轻功,脚步如飞,快速在主干道上行进。 狡兔三窟,何况是安家?安庆云将明面上的钱财全都送给皇帝,以换取安世耿之事不牵连安家,看似元气大伤,实则这些钱对安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近一年来,假钱在天下近乎泛滥,为安家创造的财富或许都比安庆云送出去的更多! “我要看剑舞……我要看剑舞……”四人脚步顿住,眼前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破烂衣衫的老头子,拦在路中央,手中一柄竹剑左摇右摆,拦住四人去路。赫然时顾凡今早遇到的胡疯子,剑法时而高绝,时而如顽童的胡疯子。百晓生看不透,天机老人同样看不透,甚至天下没有几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脸上闪过一抹冷笑,顾凡示意公孙兰上前快点解决。 交手在一瞬间开始,公孙兰切金断玉的短剑,竟然不能砍断胡疯子手中的竹剑!天下间最有名的“竹”应当数丐帮帮主信物绿竹杖,实则它并非是竹质,而是玉质。除此之外,便要数到胡疯子的竹剑,地地道道的竹子雕刻而成的剑! 剑气张扬如蝴蝶双翼,剑意蓬勃如雨后春笋!公孙兰的剑是大气是诡谲,胡疯子的剑就是生机是死亡!生机旺盛可以杀人,死气弥漫同样可以杀人!可他现在并不为杀人而来! 一攻一守,瞬间便交手上百招。从胡疯子面上丝毫看不到任何疲态和狼狈。 一个和公孙兰近乎平分秋色的高手,放在江湖上怎么说也是一流巅峰!或许他已经开始看到武道巅峰的门槛!这样的手下,当真是多多益善! 公孙兰短剑骤然变长,胡疯子身形如陀螺,刹那间转变位置,手中竹剑挑向缎带。 顾凡手腕一抖,一柄飞刀自衣袖之中滑落,电光石火之间,飞刀射出,他紧随其后! 胡疯子额头上多出一层细密汗珠,被危机锁定的刹那,他心跳陡然加快半拍,挑向公孙兰手中锻打的竹剑一个回转自腋下探出,正好点在飞刀刀尖之上! 只差一点儿,他就被顾凡飞刀贯穿后颈! “你不讲规矩!”胡疯子侧身想要避过顾凡拍出的手掌,可终究慢了一步。他还是大意了,没有想到顾凡会拉下脸来偷袭,要知道此时除了顾凡四人和他,周围还有不少江湖人! 顾凡变掌为爪,一把扣住胡疯子肩膀,五指如勾,深深陷入其肌肤之中,鲜血流淌,胡疯子不敢再动弹,乌漆嘛黑的脸上多出一抹谄媚笑意,“顾大侠饶命,我没有敌意啊!” “有没有敌意你说了不算!耽误了我的事情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好霸道的顾凡!”旁边有人轻声耳语,“他不要脸面的吗?在比武之中偷袭,卑鄙!” “他的霸道昨天我已经见过,他若是要脸,就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蔑别人!啧啧,平南王府,护龙山庄,叶孤城,木道人,老实和尚,上官金虹,你看看他得罪的都是什么人!” “真不知道朝廷为何不将这个祸害绳之以法!活该他那搜刮民脂民膏的豪宅被烧毁!” “投降,认输!顾大侠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胡疯子丢掉竹剑,双腿弯曲,双脚翘起离地,可怜兮兮的悬空跪在顾凡面前,“老疯子给你说对不起了,你放过我吧……” “顾凡……”公孙兰暗中传音,“再耽误下去怕是要被神侯府抢先一步了!放了他吧。” 无情和九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之中看到了心有余悸,他们感受到了胡疯子体内属于顾凡的诡异血液!实在是太可怕了,难道他能够没有任何限制的如此控制他人吗? 顾凡松开手掌,拍拍胡疯子的伤口,哈哈一笑示意无情继续带路。 他听到周围众人的闲话,可他并不在意。若是因一句话一个眼神杀人,他和现在的江湖人又有什么区别?他想要的是一个更有规矩的江湖,而不是自己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距离很远,顾凡便感受到空气中散发的焦灼气息,两股雄浑到让公孙兰等人侧目的强大气势正在交锋,其中一股属于诸葛正我,而另一股则属于在安府遇到的那个捕快。 当四人感到现场之时,两道几乎变成残影的人正好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招! 顾凡终于亲眼见识到诸葛正我的拿手绝活,对单体使用的“惊天一枪”! 枪势如龙,气势如虹!一枪之下,周围空间似乎都在隐隐粉碎,内劲离体便到了那捕快打扮的人影面前。快到无视空间限制,足以和小李飞刀的那惊艳一刀媲美,可诸葛正我仍旧保持着足够的战力,并未因为释放大招而彻底虚脱下来! 从这一方面看,他在武道上确实超过当今年轻一辈良多,能与之相较高下的或许只有叶孤城一人,哪怕是上官金虹都要差那么一点儿意思! 白虹掌力!捕快使出的招数同样不俗,他仿佛在一瞬间多出四只手掌,四只洁白如玉,运转自如的手掌!它们或抓或拍或推或点,长枪临身刹那,配合原本两只手掌同时击中长枪。 轰隆隆……尘沙漫卷,砖石飘飞。宛若导弹爆炸的威势席卷四周,房屋倒塌地面深陷。 顾凡的强大精神感知都在刹那被削弱很多,可他依旧感受到视野之外的两人动向。 诸葛正我稳稳站立,那捕快却如破布袋一般倒飞而出。 劫持着皇帝的那个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匕首毫不留情的割向皇帝的脖颈! 与追命冷血和铁手颤抖在一起的三个高手,此时也都发出一声惊呼,同时选择防守后撤。 如今世界,高端战力不能决定一切,可很多时候还是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诸葛正我的胜利像是一剂强心针,让神侯府几人精神大振,却也让安家的人如坠冰窟! 一片铁叶子无声无息出现在皇帝脖颈之上,锋利的匕首与皇帝脖颈间的皮肤仅有几张纸的厚度,可偏偏铁叶子钻入其中没有惊动皇帝和那个中年人! 滋啦啦……匕首划出一连串火星,中年人嗬嗬有声,脖颈上插着一柄顾凡射出的飞刀。 公孙兰身形如电,人随剑走,一剑刺向只剩下半条命的捕快!在安府就是他偷袭公孙兰,这个仇公孙兰可没有忘记! 九爷身形适时出现在皇帝身边,伸手连点他身上要穴,最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像是拎着一只鸡仔,缓步走到顾凡面前,将皇帝丢在无情脚下。 “放开他!”诸葛正我声音低沉,双目圆睁,睚眦欲裂! 追命铁手和冷血也都放下各自对手,紧紧跟随诸葛正我身后,对新出现的几人怒目而视! 有道是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诸葛正我虽然猜测眼前之人很有可能不是皇帝,可一日不曾验明正身,他便只能以臣子之礼对待眼前的皇帝! “再向前一步,不用无情动手,我便杀了他!”顾凡冷哼一声,双目死死盯住诸葛正我,“昨夜我家被焚,死伤家丁奴仆无数,你们有没有动手?铁手你来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铁手双拳紧握,双目通红,“放开皇上!” 顾凡看向无情,他之所以选择让铁手说,便是因为无情能够通过读心术模糊感知到铁手的想法,可看此时无情冰冷中带着纠结的神色,他便知道,无情或许根本没有用读心术! “放开?他是不是皇上还不知道呢!还是先把这些乱臣贼子解决掉,再说其他吧!” “你们也去!”诸葛正我侧头吩咐一声,双目始终不曾离开顾凡和皇帝。 被丢在顾凡身边的皇帝,面上没有一丝狼狈屈辱,他似乎在挣扎着保存最后一丝尊严。 随着九爷,追命铁手和冷血加入,属于安庆云的势力正在以雪崩的速度瓦解! 那个身受重伤的捕快在公孙兰一剑快过一剑的攻击之下,早已遍体鳞伤,大势已去。 “顾凡,你到底要做什么?在没有证明他的真假之前,你不该如此羞辱万民之主!” “或许吧。你告诉我,四五个月前,朱无视从灵石县城劫走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不动他分毫,最终他的生死会交给无情去决断。” “小花,不要让我失望!”皇帝侧躺着,浑浊眼眸之中有晶莹泪花在闪烁。 诸葛正我听到这声音,见到他的神情,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前几日他见过的皇帝! 有些东西可以作假,有些东西之存在于冥冥之中的感应,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作假。 心急如焚,可诸葛正我丝毫不能表露,他表现的越多便被顾凡拿捏的越死! “十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一个奇人,其所言从未有错,其所料必然发生。从他踏入江湖到他无人不知,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他被江湖人称为鬼算。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倍感心力憔悴,遍寻天下三年,终于让鬼算为大明王朝卜算一卦,卦象之中有你。” “朱无视不杀你,我不杀你,甚至任何一个朝廷衙门都不会杀你,这是皇上的命令。” 皇帝闭上眼眸,叹息一声,身上强自支撑的强大气势以极快的速度跌落下去。 安庆云到底再搞什么鬼?顾凡感受着侵入皇帝体内的血珠,心中一时摸不着头绪。他看向与公孙兰对战的捕快,捕快每每想要退出站圈,都被公孙兰逼迫着再度交手! “如此说来,皇帝对你的崛起有扶持之恩,你莫非要恩将仇报吗?” “无情,想好到底怎么处置他了吗?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你一旦放过他,咱们都……” 诸葛正我看向无情,“崖余,你不要做傻事!先不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太平盛世一旦没了皇帝,你想过其中后果吗?皇子夺位,兵祸再起,天下间将有多少人失去父母?我能救你,我哪有能力去救整个天下流离失所的人?!你若是恨便恨我,是我没有调查清楚,没有阻止皇上,是我亲自动手杀了你的父母!” 无情的手缓缓抬起,铁叶子凝聚成一枚长剑被她握在手中,可她面上的纠结仍在。 捕快对公孙兰刺向后心的剑视而不见,双手连拍,四道洁白如玉的掌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度,以诡异的角度分别袭向诸葛正我、顾凡、无情和皇帝! 噗……长剑透体而过,公孙兰松手一掌拍出,狠狠击打在捕快后背之上,他抛飞出去。 诸葛正我骤然被袭,狼狈闪避,掌印擦着他的胳膊飞出。 无情呆愣愣的盯着地上垂垂老矣的皇帝,仍在天人交战,根本没有感觉掌印向她袭来! 这是白虹掌印,而白虹掌法最诡异的地方便在于曲直如意,去势随心!这是捕快打扮的安庆云堪称巅峰的一击,顾凡可不想硬接,同时他也想看看地上的人是不是真的是皇帝! 乾坤大挪移运转到极致,攻击向顾凡的掌印像是受到干扰,自顾凡身边转了半圈,狠狠印在攻击向无情的掌印之上!而此时仍有就两道掌印击向躺在地上的皇帝! () 第315章 顾凡死了 一声幽远的叹息在顾凡耳边响起,两道掌印像是遇到一堵无形的墙壁,一道人影像是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先是模糊而后又变得真实,他一身红袍,只是站在那里,两道让诸葛正我惊天一枪近乎无功而返的白虹掌印就那么静止在他身前,难以寸进半分!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每一个动作都要花费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更多的精神!那道背影像是一座山,看到它便要受到它雄浑的山势压迫,让人从心底产生一股敬畏! 若说今日早上遇到的鬼医功高莫测,那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宛若仙神! 诸葛正我的心似乎提到嗓子眼,他的视线竟然无法穿透老者面上的薄雾,他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之中,可他此时确确实实就站在诸葛正我眼前! 时刻关注着场中变化的诸葛正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个老者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我的诡异血液对他无效!顾凡心中念头升起,尾椎到后脑都是麻木的,脊背上冷汗直流! 诡异血液一直是顾凡最大的杀伤手段,可这次似乎它只能用来保命! 随着精神感知深入,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老者面貌出现在顾凡脑海之中,身形瘦弱,略显佝偻,面净无须,脸上褶皱纵横,眼皮耷拉着盖住半个小半眼珠,他宛若旋涡般的瞳孔似乎看到了顾凡的精神,随着瞳孔收缩,顾凡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不见! 他的精神力竟然被这个老者吞噬了!这怎么可能! 顾凡余光看向周围众人,时空好像在这一刻被静止,除了他和眼前老者,周围都静止了。 诸葛正我面上的带着惊骇和焦急,公孙兰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欣喜。无情脸上的纠结仍旧留存,抛飞在空中的捕快身形就那么悬浮着,像是不再受地球引力作用! 随着老者转身,距离他最近的诸葛正我,距离他最远的追命,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像是正在极力忍受着难以抗拒的压力。顾凡感受到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强大压力,这不是单纯的气势压迫,更多的是精神幻想! 老者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停留在顾凡身上,似乎一眼之间将顾凡看个通透。他微微摆手,天地间的时光仿佛在后退,喊杀声,兵器交击声,响在顾凡耳边。他看到公孙兰、无情和安世耿都重新回到围墙之上,而相应的死去的人在复活,极有可能是安庆云的捕快复活,打出的掌印又变成内力回归他的身体,诸葛正我身体在院落中不停瞬移,快到了极致! 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会出现残影,这是很多江湖人认为的速度的极致,可顾凡清楚,当速度再快,快到人的眼球无法捕捉时,连残影都不会出现,而是宛若瞬移一般!可此时院落之中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在瞬移! 这是从那个朦胧世界降临到这个武侠世界的人?顾凡心中莫名多出这念头,无法确定! 以精神干涉时间,这已经超出武侠世界的范畴了!我难道根本就是出于玄幻世界里?少年内心一次次咆哮,眼前的场景仍旧在倒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 武道巅峰!诸葛正我震惊的看着眼前场景,其实在老者停下身形之前,他只是看到一团模糊残影,这是比楚留香和司空摘星,乃至与东方不败更快的速度! 老者翻过围墙,一刀削掉顾凡脑袋,提起皇帝闪开,似乎连一个刹那都没有过去! 诸葛正我认识眼前的老者,也曾多次怀疑老者到底走到了什么高度,今日他算是确定了! 如果说这老者还不是武道巅峰,那天下间怕是无人能够称配得上武道巅峰的称呼!比起自己,这老者才是真正的皇帝的心腹,他只忠于皇帝,可不管是上任还是上上任皇帝,都把他当做真正的心腹,这对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朝堂来说,根本不可思议! 只是,他为何要杀了顾凡?不是说顾凡是气运所钟,不可斩杀吗? 快到极致的刀划过顾凡的脑袋,他的脑袋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就从脖颈上掉下来啊?! 公孙兰因杀死捕快而勾起的嘴角凝固,她怔怔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头颅,脑袋里似乎在天崩地裂!顾凡死了?有人已经找到了杀死顾凡的方法?这一切都是针对顾凡的局? 无情愣神,嘴角微微抽搐。金九龄面具上的眼睛瞳孔收缩的比针尖还要小! 天地似乎真的静止下来了! “前辈……”诸葛正我口干舌燥,想要问想要说,却只能发出这两个字。若是顾凡可以杀,就算他真的有天蚕九变神功,就算他真的是神魔降世,也用不着这位出手啊! 既然这位出手了,那就证明被他提在手中保护的是真的皇帝,可哪个皇帝会如此犯险? “我送皇上回宫,这里交给你了!全部格杀!”老者声音尖细,目光如利刃扫过,除了神侯府几人,就连无情都在他的必杀名单上,犀利的目光像是刀子,冷冽的能够刮下一层皮! “顾凡!”公孙兰凄厉的嘶吼声此时方才响起,整个世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早就没有斗志的捕快手下,不顾将后背留给对手,拼命地向着围墙涌去! 顾凡?老太监闻言身体一滞扭头看向还在翻滚的头颅,那少年似乎死不瞑目,双目圆睁。 轰……像是一道道炸雷在脑海之中沸腾,老太监的眼睛越挣越大,眼角开始流血。 “前辈?”诸葛正我看着呆立当场有身体摇晃的老太监,一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打算。 精气神完美合一的老太监,以极快的速度衰老,发丝脱落,童颜逝去,短短几个呼吸,他如同经历了百年,身体愈发佝偻,而后皮肤干裂,骨骼显露。 等诸葛正我来到他身边,除一双神眼睛在跌落,老太监本身被诸葛正我带动的气流粉碎! 死了?刚刚躁动起来的战场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公孙兰以极致速度来到顾凡头颅旁,裙摆一扫便将头颅包裹,接着身形闪烁,来到顾凡的仍站立着的躯体面前,一把扯住顾凡胳膊,传音道,“无情,九爷,掩护我带他走!” 无情和金九龄此时方才在一连串的变故之中回过神,其实根本不用他们阻拦,捕快身死,诸葛正我正呆呆看着趴在地上晕死过去的皇帝,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九龄喃喃自语。 公孙兰身形如电,闪烁之间便消失在院落之中,她心急如焚,只想着找到一处安全所在,第一时间将顾凡的头颅连接回去,或许顾凡还能重新活过来! 对于老者发生的事情,公孙兰倒是稍有猜测。她和顾凡、李寻欢、陆小凤联手对敌东方不败之后,铁传甲昏迷不醒,她第一个醒来,被顾凡安排去假扮东方不败,也听顾凡说过两句铁传甲昏迷的原因,受到他混乱精神的影响! 精神干涉现实!武道走到一定地步之人都能确定此事,因为这是他们追求的武道巅峰。 顾凡没有讲过他为何能够做到,而且是在昏迷亦或“死亡”之时才能做到! …… 道路越来越偏僻,距离公孙兰布置的隐秘安全屋越来越近,她的脚步忽然停住,转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无情和九爷,她已经感受到九爷身上逐渐散发出的杀气! 前无阻拦,后无追兵,九爷为何会散发杀气,她只能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我早就告诉他,你根本不可信!他说什么志同道合求同存异,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说什么用人用长,我真希望他现在能够看看你此时的嘴脸!” “他已经死了!”九爷平静中带着一丝激动,“你又何必再让他身体受到侮辱?” “就算死了,也该把他的脑袋缝回去!”公孙兰冷声道,“无情,你选择和他一起吗?他治好了你的残疾,他给你报仇的希望,他将皇帝生死的选择权放在你手里!这就是你对交易的态度?他还真是眼瞎,看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为他卖命!” “他若是真心,就不会让我服下‘听话丹’!将心比心,你觉得他就是个好人了?!”金九龄声音平淡,“立场不同,何必说那么多无用言语。”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如何从我手中抢走他尸首的!” “我们不需要抢走他的尸首。”无情面上纠结尽去,“只许带走他的脑袋或者身体一样。” “他现在还有的救,如果他死了,你们也活不成。你们确定要为心中所谓大义而身死?” 无情道,“我欠他的,陪他一起死也没什么。人生无趣,来世再报答他的恩情。” 金九龄微微摇头,“我若是怕死就不会拼命的去调查平南王府了。我也部分认同他所谓理想,可今日他对皇帝的态度,让我知道,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他现在想做武林盟主,下一步他就会想做皇帝,而我知道他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他死了,陆小凤,李寻欢,很多人都会跟他一起陪葬。” “他们在被顾凡以诡异手段控制之后,还算的上什么江湖俊杰?死了又有什么可惜!” “平南王府和护龙山庄密谋造反之事你不管了?他对你们不薄,为何要杀他!” 公孙兰放下尸体,双手持剑,银牙要的咯吱作响。 “恐惧!”无情和金九龄异口同声!确实因为恐惧,对顾凡野心的恐惧,对顾凡手段的恐惧,对顾凡诡异血液和恐怖成长速度的恐惧!因为恐惧无法在顾凡手下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们才会在此突然发难! 公孙兰和捕快激战良久,有经历一阵情绪大起大落,此时身手比之巅峰至少弱了三分。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是无情和金九龄两人联手能够轻易拿下的! 然而久守必失,心有牵挂,公孙兰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守住顾凡的尸首。她刚才耍了个心眼,将顾凡头颅放回脖颈,可随着激战时间延长,直到顾凡的脑袋被金九龄拼着丢掉一臂抢走,她期待中的肉芽生长并没有出现! 看着金九龄和无情迅速退走,公孙兰脸上的悲伤难以掩饰,清泪连连。 可她真的不相信顾凡就这么死了!抱着顾凡的无头尸体,迅速消失在小巷之中。 闻声赶来观望的众人发现地面上的断臂,却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 天色将暗时,皇帝失踪的谣言被破,他拖着病躯在书房之中召见了几位内阁首辅,以及宗亲王侯,当中拟纸定下太子之位,并将择吉日传位! 据传护龙山庄朱无视、神侯府诸葛正我,东西两厂主事的曹正淳和雨化田都收到了皇帝密旨,几乎在当天夜里,一直护卫京城的五城兵马司被调动,换由城外驻军防守京城! 是夜,京城之中再次爆发强大的武者交手气息,水母阴姬冷喝之声几乎传遍整个京城。 正在饮酒谈论江湖的花满楼和天机老人等人,被爆喝声惊醒,而后又看着桌面上的信件发呆,上面记录着诸葛正我与疑似安庆云的捕快之战,记录着顾凡被斩下头颅而后被公孙兰带走尸首,最重要的是那个武道巅峰老者诡异的死法! 武道巅峰已经是陆地神仙,能够出现一位是当世之大幸,可他的死却让众人心头蒙上一层看不见却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没有可能是他使用了禁术,强行提升功力乃至境界,被反噬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服用了丹药,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最后付出的代价便是化为齑粉。” 一个个猜测被说出,直到蝙蝠公子原随云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众人,说道,“被斩下头颅的顾凡,真的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一日不曾看到顾凡的尸首,谁又能确定顾凡会不会复活? 天机老人听着外面水母阴姬的怒喝,叹息道,“朝廷开始发力,江湖为之颤抖。有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不守本分,这才是眼下江湖混乱的根源啊!” …… 上官金虹没有想到自己的谋划再一次被李寻欢破坏!他本来已经要擒住见痴大师,没想到先是曾静暗中偷袭让荆无命伤上加伤,而后又有李寻欢骤然出现,联手见痴大师挡住了他的龙凤环,他的谋划在李寻欢出现时已经落空了!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在夜色里观望巍峨城墙,他们想要进去,这城墙上的人手就算再严密十倍也拦不住他们,可他们却盯着城墙上比往日已经多出十倍的守城士兵,并没有进城。 皇帝失踪的消息他们昨日刚接到,可按照消息所说,京城仍旧是表面一片平静才对。 除了皇帝还有别人能够调动城外大营中的兵将吗?偶尔传出的女子爆喝,是因为什么? 此时的京城诡异的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无情带着顾凡半颗头颅消失无踪。可金九龄却带着顾凡的半颗头颅进入了通向天牢第九层的密道之中。 () 第316章 暗流不可见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是江湖上三个月来广为流传的话语,而事情的主角便是顾凡。 他真正被江湖人认可,是被任我行爆出有人假扮东方不败,而他是一切的幕后主使。等他一日之间点评“天下欲反者众”,当着水母阴姬和保龙一族宋远桥击杀当世四大神僧之一老实和尚,他的名望达到极点,其嚣张姿态,自信昂扬的样貌似乎仍旧留在围观者脑海。 在京城活跃的江湖人被朝廷一连串政策打压,太子之位花落有主,汹涌的暗流被抚平,江湖和朝廷都重新回归正轨,与霸刀的三年约战,与见痴大师的三年登少林,都成了笑话。 半个月前有一个名为金钱帮的江湖帮派忽然出现在江湖上,其一夜之间帮众遍布大江南北,东西各地。凡是有江湖人之处,便有金钱帮!它为众人所知,便是因为天机老人之死! 天机老人成名于十几年前,当时江湖武林中的新星还是沈浪熊猫儿王怜花等人。那是无门无派之人在气势和实力上第一次与八大门派领袖的江湖诸多门派持平的盛世! 孙小红血泪控诉,蝙蝠公子原随云携手华山枯梅大师,共同发生声讨金钱帮!这个俗气的名字进入大家视野,众人才发现身边早就成了金钱帮的天下! 金钱一响,人头落地!不是喊号子喊出来的,而是半个月来无数人头滚滚落地杀出来的! 一个月前,花满楼遇到陆小凤,两人一见如故,陆小凤智破青衣楼的故事被江南花家传出,陆小凤随之声名更胜,被卷入一场看不到的风波,终日在江湖上奔走。 两个月前,北地出现一对让人闻之色变的赏善罚恶使者,赏善使者手持巨额银票,罚恶使者手持大明律法,一路自北而南,确实赏了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善人,可罚的往往是声名在外的“大善人”,其手段之血性,武功之高明,让八大门派为之失声。 两个半月前,朝廷一路追杀水母阴姬,神水宫的势力逐渐被从江湖上剔除,可死在水母阴姬手中的大明官员,上至一品下至七品,数量近乎不可计数。保龙一族这个近乎被江湖人忘却的名字,彻底消失在朝廷的编织当中。 楚留香看着漫漫黄沙,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发白,胡铁花和姬冰雁站在他身后,盯着对面的石观音和无花母子,脸上表情亦是异常难看。 “我错了,没想到顾凡的布局如此隐秘而深远!”空的酒杯被粉碎,楚留香盯着石观音黄琦,他查明了当年一切,却没想到黄琦会成为一个死人的追随者! 无花习惯性的双手合十,面带让人敬服的笑容,“三个月前,我败了,而现在我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你让我身败名裂,可同样让我浴火重生。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会如何选择?” 楚留香当然不会主动动手,他很少主动动手,所以出道至今手上都不曾有一条人命! “顾凡还活着,他在哪里?”楚留香感受着“重生”,回味着“再造”,苦涩道。 无花其实也不清楚顾凡死没死,顾凡身死的消息被爆出之时,他脑袋中确实出现过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到了西域他第一件事并非与石观音母子相认,而是寻找破解体内禁制之法,如直到两个月前,他看到一封书信,体内的死气和生机再度爆发,他才知道,顾凡并没有死。 “除非舍弃身体否则你仍旧是小五!”这句被写在纸上的话拥有魔力,属于顾凡的魔力! 京城,李寻欢感受着骤然出现的冥冥之中的指引,放下三个月的心再度被提到嗓子眼。 皇位交接就在眼前,如果顾凡重新站起来,那他造成的影响绝对比近来如日中天的金钱帮更甚!再庞大的江湖势力大不过朝廷,可顾凡的生死却远超凡间之人的想象! 新近自漠北归来的富商令狐金,躲在密室之中,盯着腐烂的只剩下白骨的半个头颅发呆。 三个月前出现在何云寺旁边的静心庵,在建庵半个月后又来了一个出家的女子,她深居浅出,除了庵主曾静,没有人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模样,甚至没有人知道静心庵多了一个女尼。自号曾心的女尼,敲着木鱼的手忽然停住,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木鱼并非是木鱼,它从出现便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可此时敲动它,让人心烦意乱。非但是曾心的心乱了,正在默默打坐的曾静的心也乱了。木鱼退去一层漆皮,露出森然而晶莹的白骨,那是一股熟悉而让人不敢深思的绝望气息! 于此同时,在秦淮河畔,被人追杀的像狗一样的陆小凤,忽然雄风大振,出招不吝生死,几乎拼掉自己大半条命,才将血刺客一号逼退,将一众杀手组织成员全部击杀。 他目光顺流而上,最终落在被云雾遮掩的紫金山上。三个月前,就在顾凡身死的第二日,很少有人知道,去紫金观祈福的铁胆神侯朱无视被人刺成重伤,一身武功近乎全废。 朝廷不宣扬这个消息,是因为忌讳。因为被朱无视杀死的古三通重新活了过来,而朱无视被刺杀这种消息也不适合出现在江湖之中。因为朱无视在顾凡身死当日,就肩负起大半镇压江湖的沉重担子,在江湖上几乎代表着朝廷的脸面。 在松江府拜访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的李寻欢,感受着面前骤然爆发的强大剑意,从失态之中惊醒,默然将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之中的飞刀收回袖子。 “很不寻常的武功,很让人惊艳的人!可惜走了歧路,否则你很有可能站在武道巅峰,而不是如今这副模样,能够以消耗寿元实现打出武道巅峰的飞刀!” 李寻欢抱拳道,“多谢薛家主款待,后生晚辈怕是要失言早日离去了。” “还没有见到我二弟便要离开么?有何事比验证笑人是不是血刺客一号更让你关心?” “我就知道我的来意瞒不过薛家主……” “我相信二弟不是什么血刺客一号。那个血魔顾凡就算不死,我也会亲自为二弟讨回一个公道。薛家庄沉寂太久,以至于江湖上已经快要忘了我‘血衣人’了吗?” “笑人前辈是不是血刺客一号,上一秒还很重要。”李寻欢目光落在剑池的荷叶上,如今春草萌芽,天气转暖,万物复苏,所以连带着那个死去的人也重新复活了么? “可如今想要过来找薛笑人麻烦的人更重要。他绝想不到薛家主也有找他麻烦的想法。” “除了陆小凤和你,还有人在针对笑人?”薛衣人收敛的强大剑气并未爆发,可双眸射出的剑光仍旧让李寻欢为之心惊胆战。他能够在巅峰状态发出让无数人为之惊艳的一刀,可眼前的老者随时能够劈出与李寻欢飞刀同等级别的一剑! 在诸葛正我的讳莫如深之中,陆小凤得到的消息也没头没脑,顾凡被人一刀枭首,至于出招着何人,怕是除了当初在场之人,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可诸葛正我却说“前辈是真正的武道巅峰”,怪不得顾凡连丝毫反抗都做不到! 武道巅峰!自从武当三丰真人离开真武峰,踏足凡尘消失无踪,世上再没出过武道巅峰! 第二天出现在江湖上的消息真真假假,九爷和无情背叛顾凡,被公孙兰巨额悬赏,到底是真是假?公孙兰消失无踪,被她带走的顾凡尸首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李寻欢和陆小凤曾经推测,比对顾凡对天蚕九变神功的描述,两人感受体内如跗骨之蛆却毫无妨碍的诡异血液,几乎可以确定顾凡已经身死。可忽然间,他的精神又越过茫茫时空,感受到了顾凡的气息!足见他们的一切推测,都不过是自我心里安慰,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被鬼算断定为“最有成就的瞎子”,被顾凡成为天下最为阳光的人,花满楼似乎从小就是江湖上的一个焦点,可他自从半月前与陆小凤分离,真的再也没有笑过一次,似乎阳光也消失,他满眼看到的都是黄昏景象,自己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天下间还有多少人被顾凡如此无声无息的控制着?花满楼一次次想要说服自己,可体内生机与死气的轮番爆发,让他每天都生不如死,哪里还有太多精力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他想起楚留香对顾凡的深深忌惮,想起与原随云推杯换盏之际的高兴喜悦……他想起陆小凤在弹起顾凡时的哀声叹气,是什么让陆小凤和李寻欢如此确定,顾凡已经死了? 叛变?公孙兰散布在江湖上让人发狂的悬赏,九爷和无情到底做了何事后销声匿迹了? 既然有了九爷和小十,既然有了张三和李四,是不是意味着江湖上至少还存在六个高手是顾凡隐藏在暗中的棋子?明面上的老虎并不可怕,暗地里的毒蛇才让人恐惧! 可若非顾凡在半个月前忽然对花满楼出手,花满楼如何会知道他到底是毒蛇还是猛虎? 眼前这个消瘦许多的女子,似乎依旧光彩照人!花满楼打量着她的裙摆,想要勾起嘴角。 可此时死气侵蚀之下,他除了脑袋的功能还算完整,他感受不到脖子下的身体! “你知道此时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到底是朱家的天子,还是安庆云吗?” 花满楼的眼珠一顿,他僵硬的掀起血肉模糊的眼皮,“安庆云不是死了吗?” “你们不是同样都认为顾凡已经死了吗?”公孙兰手中皮鞭敲击着手掌,“可你刚才还见过他呢。” “这又是你的攻心策略吗?”花满楼无奈的吐气开声,“我真不想要他的再造之恩。” “恩情受在身上,你的眼睛好了,比别人多出一条命,他的要求很宽松了。你确定了吗?” 花满楼想不明白,如此绝色的女子心肠为何会如此恶毒!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机,可他知道,他如今只有臣服一条路可以走!他不怕死,也不怕被折磨,可这几天见过的生死太多,他第一天被顾凡抓住见到什么? 嵩山剑派掌门人左冷禅被折磨成一具白骨,如今仍旧堆在房间的角落之中!他前两日见到的那个卑躬屈膝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此时正焕然一新站在公孙兰身后! 他在顾凡身边见过华山派掌门岳不群,见过前江湖四大杀手组织黑石的首领,而他们只是顾凡手中的“小山”和“石头”!那个曾和黑石势不两立的张人凤,换了一张面皮的江阿生,和一个书生打扮却透着妖娆气息的年轻男子也出现过,那个男子叫做林平之! 仅仅因为三个月前顾宅被焚家仆被杀时,公孙兰听到有人自称“鼎阳真人”,所以整个紫金观成了顾凡的私有物品!或许,三个月前朱无视被刺杀之事也与他有关! 花满楼想的不错,单凭古三通和屠飞出手,怕还不是朱无视的对手。整个不显山漏水的铁胆神侯可是半步武道巅峰,站在江湖最绝顶的几人之一! 不过当时的刺杀虽与顾凡有关,他却没有亲自出手,不是他不想,而是公孙兰以死相逼!这才有公孙兰、屠飞和古三通联手对敌朱无视与修炼魅影神功的湘西四鬼之事。 若非湘西四鬼实在太过难缠,怕是当初朱无视真的要被三人留在紫金观之中了! “听你说了三次张三李四在江湖上的行侠仗义之举,我确实也有些心动了。我不想做他手中的刀子,却愿意以大明律法来奖惩江湖之人。” 公孙兰呵呵一笑,点头确认道,“是真心实意的吗?顾凡经历了上一次的背叛,似乎还对那两个人不死心呢?不过他不死心,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他们!” “只要他的承诺不变,纵然他身死道消,我也不会打破自己的誓言!能说说他们俩吗?” “好吧,至少我现在相信你了!”公孙兰看了看被绑在房间中的另外几人,其中赫然有本该在绝情山庄闭关修炼阿鼻道三刀的霸刀,有本该归隐江湖的“漫天花雨撒金钱”的无痕公子!他们正冷眼打量着公孙兰和花满楼。 “等顾凡回来,我会将消息告诉他的。至于无情和九爷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们抢走了他的头颅。”公孙兰面色变得阴狠,语气里也骤然间多出一股寒风! 公孙兰转身离开这间本为储存粮食的石室,房门被关上,屋内再次被黑暗笼罩。 无痕公子的声音异常沙哑,他已经三天未进水米,“你相信他们的鬼话?” 霸刀在一旁虚弱的回道,“信不信重要吗?他至少坚持了十五天,而我至少坚持了十天!” “你不是与我一起被关押的吗?”无痕公子疑惑道,“为什么比我就多出七天来?” “他说的或许是从被顾凡擒住的时间开始算吧!”花满楼笑道,“信不信不重要吧,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你还没有成为他的手下,就开始为他着想,准备瓦解我们的意志了吗?” 花满楼摇头,“他描绘的江湖不错啊,为何你们如此抵制?为何天下都如此抵制呢?” 霸刀的声音如同两个铁片在摩擦,“阵痛!规则的改变需要血流成河。利益!没有人愿意活着而失去了自己本该得到的利益。就如同他要求你花家拿出近半财产。” “他曾为我举例,真正好的丐帮,不是现在这种丐帮,也不是被江湖历史铭记的大侠辈出的丐帮,而是能够让乞丐消失的丐帮!同样,真正好的武林,不是完全自由的武林,而是被限制的武林。这不是一种阉割,而是一种促进。” 无痕公子道,“按照他的理念,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也是为何我不低头的原因。” 花满楼和霸刀在几天的相处中也都了解过对方,无痕公子真的隐退了,按照顾凡所描绘的江湖,所践行的理想,他确实不该将无痕公子再牵扯进入这场风波! 言行不一!一边画着大饼,一边举着屠刀,而且同时展现这两面,这怎么让人相信?非但无痕公子有顾虑,花满楼和霸刀同样有着这种顾虑。哪怕他们在心底已经偏向顾凡,仍有一丝清明在告诫他们,顾凡并不可信! () 第317章 仓促尾声 顾凡盘膝坐在紫金观后山一块突出崖壁的岩石之上,目光悠远,望着云雾升腾发呆。 被削掉头颅之后的他是真的死了吗?他用了半天时间,重新把自己变成一个完整的骷髅,在公孙兰找来的鲜血浇灌之下,他第二日便恢复如初,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非极力压制内心波动,现在……顾凡看向头顶稍后的云层,或许自己已经离开这世界。清末世界的最后时刻,整个地球都变成一片血红,无法承载近乎成神的自己。 看来还是要加快脚步,否则自己能够一走了之,公孙兰又该怎么办?希望上官金虹聚集江湖人的速度快一点,希望木道人联合的八大门派能够精锐尽出,也希望躺在皇宫里的安庆云把朱家朝廷的底蕴全部掀开! 公孙兰衣袂飘飘,不知何时站在顾凡身后,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脸上多出一抹幸福。同床共枕半年,她终于怀上了顾凡的孩子,这让她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对顾凡了解越深,公孙兰心中越发没有自信,这是一个不属于凡间的神魔,自己一个肉体凡胎如何能够拴住他? 好在现在有了孩子!血脉的牵绊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绳索,纵然神圣也斩之不断!地位身份的不对等,会因为顾凡的骨肉而被抹平,哪怕他真的是神魔!恍惚间,公孙兰想到那日被无情和金九龄抢走顾凡头颅后的事情,她亲眼看着顾凡身体消瘦下去,头颅重新生长! 那蠕动的肉芽,血色的肌肤构成的洁白骨骼,天生带着一种纯净,似乎看一眼便让人自惭形秽,这是不属于凡间的力量,虽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一个身体,两颗心脏在跳动,公孙兰莫名出现一抹感伤,似乎通过体内还未孕育成人形的小生命,她感受到了顾凡此时的纠结和无奈,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孩子需要一个名字。”公孙兰神情向往,将顾凡的思绪从远方扯回来,这是一个意外。 并没有马上要做父亲的欣喜,只是不明白幕后推动一切的存在为何要在这个世界留下手笔!难道还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吗?它不会成为过眼云烟? “就叫顾玄吧。”顾凡轻轻抱住公孙兰的腰,将脑袋依偎在她小腹,心中暂且平静下来。 “这个字太神秘,我怕孩子的命格压不住。”公孙兰抚摸着顾凡的长发,“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做个普通人练武学文,而不像你这般,让爱慕的我都感到自卑。” “一切或许早有定数。还没有找到鬼算吗?” “或许你是对的,无情在情报上的能力确实比我强!”公孙兰嘴角翘起,遂又皱眉,“你对她念念不忘是因为她的能力还是因为她的长相呢?” “原来如此。”顾凡轻轻点头,他已经从公孙兰体内的血液中获知自己想要的消息,这种能力确实不属于凡间,而且他也无法完全控制。 “真没趣!”公孙兰道,“三天前是距离鬼算最近的一次,或许他真能预知一切,留下一张纸条便消失了。这是霍休传递过来的消息。” 顾凡接过纸条,上面并没有字,可他仿佛看到很多,看到了那个在他被武道巅峰的老太监一刀枭首的原因,看到了鬼算的真正来历,看到了一个朦胧而又真实的世界。 这是精神能力再次进步之后的能力,他做不到在一张普通的纸上刻画自己的精神脉络,却能通过精神覆盖读懂别人特意为他留下的信息。 鬼算,一个身体被困在这个世界,精神却早已超脱的高人!他在几十年前叫做张三丰! 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可顾凡还是忍不住去想,他是那个朦胧世界的使者,就为再这里接引自己一程?虽然这个世界相对清末世界而言个人武力高出很多,可其实单纯论杀伤力而言,清末世界的大口径炮弹比武道巅峰也不逊色,他的接引看起来有些画蛇添足! 或者说,他想通过这个恩情,让自己的身体也能早日超脱这个世界? 嘴角勾起,顾凡将脑海中的想法甩出去,“你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纸张在云雾之中飘飞,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公孙兰嘴巴微张,她想要的生活,顾凡给不了,不是他不想给,而是她能体会到顾凡无法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每次靠近他,就像走进另一个世界,这种感觉越来越重,仿佛顾凡本身就是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会迎来大同吗?你打造的理想的江湖会实现吗?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会受到欺负,当然,也不要太过跋扈。” 有道是女人本柔为母则刚,公孙兰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正在一点点改变。 “我尽量给你留下一个清白的世界。不过武道上的事情不要放松,或许你踏碎武道巅峰之时,我们还有机会见面。至于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比太过牵挂。” 两道泪水出现在公孙兰脸上,她顺手抹去,“陆小凤来了,我先把花满楼带出来吧。” 顾凡点头,看着手掌上变换不定的纹路,心念转动之间,被死气侵蚀的将要死去的花满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死气消失,生机显现,他很快有重新变回原来翩翩公子模样,只是他此时不再是瞎子,而是一个拥有心眼能力的正常人! 公孙兰前脚离开,后脚有一道人影自崖壁上探出头来,他发髻凌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就连自己最喜欢的两条小胡子都被人断去半截,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陆小凤盯着顾凡的侧面稍微失神,身体轻轻跃起,他想要打个招呼,可随着他脚掌落地,他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虚无的世界,只有一道如山岳般庞大的侧影,让人心惊。 陆小凤终究开口问道,“这就是天蚕九变神功的强大吗?你到了巅峰?” 脸上闪过一抹苦涩,陆小凤接着笑道,“也是,你这神魔一般的人物,或许武道巅峰对我们而言高不可攀,对你而言只是一道可有可无的门槛。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说……” “我现在有能力抽走你体内不属于你的血液了。”顾凡声音直接响在陆小凤脑海之中。 陆小凤闻言一愣,“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我以为你会逼着我做出选择,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都是你在暗中布下的手笔吗?” 陆小凤盘膝坐在地上,顺着顾凡的目光望向远方,可一切都在虚无之中,他除了借助顾凡周身散发的微弱光芒,实则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缥缈的云雾,看不到太阳和山石。 “我曾一直把你当朋友。”顾凡话语响起,陆小凤脑海之中便闪现过与顾凡接触的一幕幕场景,他不能否认顾凡的话,因为顾凡对他非但有救命之恩,就连对待态度也与大多数人不同,能够获得顾凡好感的人,顾凡早就说过。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为什么忽然要收回去,你可知道,若非你的血液相助,我今夜就要死在血刺客一号手中了!这种近乎不死的能力,我可不想丢掉,你不也没有让我做出什么违反江湖道义的事情吗?” “你对我想要的江湖,是个什么看法?”顾凡微微侧头,陆小凤自顾凡眼中看到半片星空,浩大无垠,只是一眼,若非顾凡重新转头,他的精神意志或许将迷失其中。 微微愣神,陆小凤笑道,“就像过家家。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组织,说实话我本来真不看好。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当一个赏善罚恶使者也不错,你确定要以《大明律》为准绳?” “大体上是吧,人的本性本就难以更改,事情总要一步步去做。但这个组织成立的目的你也知道,它是为了平衡,就像皇帝平衡朝堂一样。让天下普通人多一丝机会。” “越想越是觉得不靠谱,还是说需要我做什么吧?反正我是看不到你形容的大同世界一般的美好。但愿我们的敌人不会太强大,毕竟整个江湖的水,真的很深,你应当身有体会。” “被人一刀枭首,我有个屁的体会?”顾凡嘴角微翘,陆小凤感觉虚无之中多出一抹光,随之扩散,他从虚无中返回现实,眼前依旧是缥缈云雾,依旧是太阳和山石。 陆小凤笑道,“这是精神的力量?我还有希望登顶武道巅峰吗?你可是言出法随的,想好了再说行不行?” “这个世界有点乱。你本来的轨迹里……” “轰隆……”一声闷雷响起,一道闪电劈在顾凡身前,消失在虚无之中。 那股冥冥之中的指引愈发强烈,仿佛一句话触动了天地间莫名存在的规则。 “卧槽!”陆小凤凌乱头发像是做了一次离子烫,头发蓬松竖起,脑袋凭空大了数倍。 在这一刻,天下诸多一流顶尖及以上武者脑海之中皆是一震,不管是远在西域的石观音、楚留香和无花,还是仍在追逃的宋远桥和水母阴姬,深藏在地底的鬼医,躲在西南之地专心研究毒物的毒医,亦或者海边松江府薛家庄里正在分别的薛衣人和李寻欢…… 他们的嘴角像是被人用手指提起,眼中泪水却不自觉流下来,让人说不清到底是悲是喜。 在大明与扶桑的中间位置,一个小岛上,两名对弈的老者抬头看向天空。正在修整房子的沈浪等人则呆立当场,这两个老者散发的气势之庞大,让半只脚踏入武道巅峰的沈浪都难以动弹,似乎他们早已打破巅峰,在武道的百尺竿头,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仅容一人通过的房门前,上官金虹席地而坐,他身前坐了很多人,其中近半都在同一时间露出悲喜之色,剩下的人正摸不着头脑的交头接耳。 木道人和巴山小顾相对而坐,位置正是当日西门吹雪与巴山小顾想要比剑却不曾比剑的石亭之中。他们都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对方心底的骇然。 华山思过崖,岳不群全身戒备看着骤然出现却有呆立当场,泪流满面的老者,他认识老者,他的师叔风清扬!在前几日的五岳并派之事上,给他默默做背景板,却无法让人忽视的强大剑客。 风清扬不屑的瞥了一眼岳不群,有看了看他身后的华山客卿“石头”,身形消失不见。 “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以后,华山还要看你了。” 缥缈的传音消失,岳不群才发现风清扬脚下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幅幅持剑之人的图案,每个蝇头小楷上都深入石板,上面散发的剑意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发胀发痛,似乎随时会有一柄诡异莫测的长剑会出现在脑海之中,将自己劈成两半! 躺在皇宫之中的皇帝,脑海中再次多出灵魂撕裂办的疼痛,西域秘术的后遗症似乎在一声春雷之中加深许多! 武功越是高深,精神越是强大,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便越是感到渺小,就如同此时,忽然响在脑海中的闷雷,怕是除了陆小凤这个亲身经历者,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出处。 眼前的这个顾凡,还是人吗? 顾凡像是能够听到陆小凤的心声,可他此时一个字儿也不能出口,只能摇头苦笑。 日落月升。顾凡就如同一块石头,一动不动。无情来了,她拿着木鱼,安静的坐在顾凡身后十丈之处。陆小凤眼睛圆睁,看着对他怒目而视却又不敢有其他动作的霍休,以及站在霍休身后“很远”,与公孙兰并肩而立的薛冰,以及跪在两女面前的熟人! 塞外大商人令狐金,他撕掉面具之后,竟然又是一个本该死去却仍旧活着的人,金九龄!他手中捧着一半羊脂白玉般的头颅,脑袋贴在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 半个月时间匆匆而过,金钱帮疯狂的扩张势头终于在八大门派的抵御下止步,可此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已经被转移,天下都聚焦在京城外的紫金观后山。 少林的来了三位神僧,其中最年轻的那人诸多江湖人都曾见过,他的俗名叫做陆竹,可两个大名鼎鼎的武林四大神僧之二,却恭敬的跟在他身后,什么事情都以他为首! 一个山羊胡老者,手中握着一根枯草,和天下绝顶剑客叶孤城相对而立,西门吹雪站在两人侧面,只能做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上官金虹与荆无命对峙李寻欢、原随云、陆小凤。 楚留香跟在两个无名老者身后,眼中带着欣喜和担忧之色,在他们对面是一个邋遢道人,宋远桥恭敬的跪在邋遢道人身后三丈处,他身侧是他追杀良久的水母阴姬。 古三通在前,屠飞张柏在后,视线没有离开鬼医半刻。 朱无视、诸葛正我一左一右护住奄奄一息的皇帝,身后站着曹正淳雨化田等朝廷高手。 半个月时间,仿佛天下高手都被聚集到紫金山!本来只有方圆几丈的石台,此时站了如此多高手,却半点儿不显得拥挤,仿佛他们身前的空间被延展许多。 …… 像是浪头下的浮萍,很多人被拍到水底陷入淤泥之中不见。很多人被浪花的力量粉碎。很多人奋力挣扎在水面之上,想要以一己之力镇压这滔天的巨浪。 水流分叉,连带着整个诡异的武侠世界被四分五裂,它似乎又被安排向全新的轨迹之中。 顾凡站在水流之上,被虚无包裹着,视线紧紧跟随随波逐流的公孙兰,她好像被一股无形力量包裹,在浪花中并没有什么危险,却无法控制自己将要流动向何方…… () 第318章 双龙听异人异论 三月扬州,春色撩人。只是这在宋代柳三变词中参差十万人家的繁华都市,却是一副末世衰败景象,很少看到锦衣玉服,也没有车马如龙。两个乞丐模样的人相互搀扶着在街边靠墙行走,他们时不时用手触摸一下肿脸青鼻,接着便是龇牙咧嘴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布衣少年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脑海中正在回忆关于两个少年的故事。稍微粗壮一些的是寇仲,今年十七岁,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他的好兄弟徐子陵! 这是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顾凡顺着两个少年的目光看向正站在店铺门口卖包子的娇俏女子。黄易大大的书武功等级奇高,除了各具特色的人物性格,最出色的大概是出场的各色美女。 想起大明江湖中遇到的公孙兰和未出世的孩子,顾凡不知不觉显出身形,不知是望着包子发呆还是望着美女发呆的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转过头来,两人看着这个布衣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皮肤光泽照人,一双眼眸幽深如渊,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他的出现几乎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可就如同河中多了一块礁石,行人到了他身边就会被无形的气场分开,像是有两只大手自动拨开他们的脚步。 “是人是鬼?”寇仲轻轻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徐子陵,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两个可不是没有见识的土鳖,经常趴在武馆外偷学武艺,他们知道武林高手的厉害。 就算是扬州最厉害的推山手石龙,似乎也不能凭空出现吧? “是个傻子?”徐子陵挠头,龇牙咧嘴,“他看过来了!” 段段时间,无数画面自顾凡脑海中闪过,大明世界被命运的河流冲散,李寻欢和陆小凤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归属自然不同,奇异的是本该出现在陆小凤世界的公孙兰,消失在汹涌的浪涛之中,不知所踪! 如此一次次经历这些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顾凡摇头,伸手招了招,两个衣着破烂,形貌狼狈的少年不由自主来到少年身边,寇仲嘴巴张开,眼中全是星星,若非徐子陵一直掺着他,他怕会在第一时间趴地上抱住少年的大腿! 他们见过很多达官贵人,对于风姿俊朗的公子哥也熟悉的很,毕竟那些是他们觊觎而又不敢下手的“肥羊”,可这个少年真的与众不同,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找我们什么事情?”寇仲超越徐子陵半个身子,隐隐挡在他面前,“我们认识你吗?”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是已经认识了么。我叫顾凡。”顾凡拍拍两人肩膀,“跟我走吧。” 两人可是这条街上身手最好的扒手,可他们眼睁睁看着顾凡拍在身上,想躲就是躲不过! 看着少年径直走向贞嫂,两人对视一眼,将心中的惊骇之色压下,快步跟上顾凡,寇仲在后面插科打诨道,“顾凡,看你不像平民百姓,你要请我们吃包子吗?” “我可以请你们吃一时的包子,也可以请你们吃一世的包子,你们选哪个?” “吃一世的包子?你可不知道我们有多能吃,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贞嫂的包子天下独此一家,别处可没法买到!”徐子陵开口笑道。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磨难,两人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这是在出言婉拒。 像是一艘破冰船,随着顾凡站在贞嫂面前,挡在他身前的人自动被分开,刚才还喧嚣的声音全都静止,一个个买包子的人全都盯着顾凡三人打量,近乎凝固的表情十分骇人。 “我看你身上可没有带钱?”寇仲眼珠子一转,“贞嫂的包子好吃又便宜,可还是要付钱的。对吧贞嫂,我今天可是给你拉来一个大客户,欠你的包子钱是不是可以缓一缓……” “我何时跟你们两个小鬼要过包子钱!这位……公子,不知道你要买多少包子?” 不待顾凡发话,贞嫂后面的铺子里传出老冯的声音,“又是你们两个臭小子!真是找死!” 老冯早就对寇仲徐子陵看不顺眼,这两个家伙年少力壮,隔三差五来偷包子,最可恨的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娘们,还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因为这事儿老冯可没少打贞嫂。 “老冯,我们今天可是来还钱的!”徐子陵指指顾凡,“这位公子有的是钱!买你的包子是看得起你,惹得他不高兴,他连你的包子铺和贞嫂一起买走信不信!” 老冯懒得和徐子陵废话,举起手里的棍棒就朝寇仲头上落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大男子主义爆发,寇仲竟然对这往日让他抱头鼠窜的棍子不闻不问! 棍子的呼啸声停止,老冯身体抖如筛糠,他看到顾凡的眼神,那是一道仿若实质的目光,只是扫了他一眼,他便如中了传奇故事中的定身术,除了能够喘气便什么也做不到了! “你可不要乱来,这个月的例钱我已经交给言老大了,这一条街可是言老大的地盘……” “我昨天吃过贞嫂的包子,味道不错。”顾凡开口道,“你能不能把贞嫂的卖身契给我?” “好的!我马上给你!”老冯像是中了邪一样,喜笑颜开的转身钻入铺子之中。贞嫂可不是他的发妻,而是买来的小妾,想要让小妾对自己言听计从,自然要将卖身契利用到极致! 发生了什么?寇仲看向徐子陵,老冯是这么好讲话的人? 他莫不是施展了什么妖法,迷惑了老冯的心智!徐子陵眼眸当中全是担忧,贞嫂跟着老冯,虽然常挨打挨骂,可至少老冯也疼她爱她,被这个妖人弄走之后,天知道会怎么样啊! 寇仲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请我们吃一世包子?多谢多谢!你放心,我们对贞嫂肯定像对自己老妈一样照顾!” 二话不说,先把贞嫂的卖身契要到手,变成既成事实才对! 若论脸皮之厚,寇仲豁出去时绝对让所有人汗颜!偷听白老夫子讲课,偷学石龙道场武功,偷东西,这都是为了基本生存,可认傅君婥为娘,认父杜伏威当真让人不敢苟同。 “不错不错,仲少此言有理!”徐子陵在一旁附和,“以后怕要麻烦贞嫂跟我们吃苦了。” 贞嫂此时正陷入一片茫然,老冯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了?连一两银子的事儿都没有提? 顾凡勾起嘴角,扫了一眼两人,伸手接过老冯递出的卖身契,“再给我拿些银两吧。” “这位公子……”贞嫂看着卖身契落入顾凡手中,眼中是又羞又急,可她还能做什么?除了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寇仲和徐子陵,可他们二人此时像是泥塑蜡像,连眼珠子都不能动。 “发生了什么?这老冯莫非得了失心疯?” “这美娇娘送出去不算还把家里积蓄都给了这个公子,莫不是他的来头大的吓人?” “还有没有王法,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嘘……你可小点儿声吧!这个时候还讲什么王法!这大隋眼看要被那个昏君葬送……” “听说大将军宇文化及要来江都城,希望他能好好治一治贪官污吏,不法之人……” 顾凡接过老冯的银子,转身便走,寇仲徐子陵和贞嫂像是三个牵线木偶紧紧跟在他身后。 过了良久,老冯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下多出一滩恶臭污渍,众人七嘴八舌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可他张嘴结舌怎么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呼……可憋死我了!贞嫂,陵少,没事儿吧?凡少,你这是什么法术,当真是神奇!有道是‘巧妇难为无面之包’,这贞嫂脱离火坑,你也该给我们一点启动资金啊!”寇仲能开口后,第一时间挡在贞嫂和徐子陵面前,止住脚步,看着前面略显瘦削的背影,眼中全是忌惮,不过话语出口之时,他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徐子陵皱眉道,“如今虽天下大乱,义军蜂起,可终究还是讲王法的,这般巧取豪夺……” “对付老冯那种人就该用这种手段!”寇仲打断徐子陵,“凡少,你看着卖身契还有……” 顾凡抬头看看酒楼的招牌,迈步走入其中,将一锭银子塞入正要迎客的店小二怀中,“来几个招牌菜,分量要足,剩下的是给你的赏钱!” “他花起别人的钱可真是不心疼!”寇仲低声跟徐子陵和贞嫂抱怨一句,“上两坛好酒!” 店小二看看顾凡,再看看寇仲三人,见顾凡点头,顿时喜笑颜开的招呼三人雅间落座。 贞嫂的卖身契被顾凡放在桌子上,顿时让三人两眼发光,不过顾凡不发话,他们可不敢随便乱动,刚才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三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卖身契我可以给你们。有道是红颜祸水,如今又是乱世,你们又能力保住她的命吗?” “你可不要小瞧人!”寇仲闻言顿时将手按在卖身契上,他想要将卖身契划到自己身边,可那张纸如同长在桌子上一样,无论他手掌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贞嫂受到一点儿伤害……”徐子陵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他看着寇仲滑稽的模样,羞愧的无地自容,面对这样的人就算拼了命又有什么用? “你们俩啊!”贞嫂白了两个少年一眼,对着顾凡微微点头,“能够跟随公子是我的福分,铺床叠被,端茶送水,总好过被老冯那般天天大骂……” 她虽是如此说,可眼眶已然泛红,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怕是除了她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可精神强大到无法言喻的顾凡,还是窥探到她一点儿心思,她为了保住寇仲和徐子陵? 世界上有纯粹的善良好人吗?人性确实复杂,想要找到一个纯粹的恶人很难,可想要找到纯粹的好人还是比较轻松地,眼前的这个贞嫂,至少目前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你就暂且做我一个丫鬟吧。寇仲,你常言要做大将军,可谓有些抱负,如今机会摆在你眼前,宇文化及将要到江都为皇帝取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跟着所谓义军门阀,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徐子陵目光变得更冷静,“还有什么比投靠皇帝更差的选择吗?” “凡少是皇帝的人?还是打算投靠皇帝人?这天下变得民不聊生百业凋零,杨广可是罪魁祸首,三征高句丽,开发大运河,崇信奸佞,掳掠女子……” “小仲!”贞嫂在桌子下狠狠踢了寇仲一脚,你说话不过脑子的吗? 寇仲始终在打量顾凡脸色,可他好像除了微微勾起嘴角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在市井之中练就的一双能够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此时竟收集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李子通?杜伏威?瓦岗寨?四大门阀?”顾凡微微摇头,“你们靠什么让人家重用?”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顿时默然,他们没有满腹诗书,不通兵法谋略,除了能够口花花,就连武功都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他们凭什么让人重用呢? 理想是好的,可想要迈出第一步,现实总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将抬起的脚给扇回去! “你们看到了杨广征发百万民夫修建大运河,却没有看到大运河上的千帆竟过吗?如今往返南北再无舟车劳顿之苦,这不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事情?” “功在千秋?那些死去的民夫可不这么想!人活一世,眼下还顾不上,哪里管的上千秋!” 徐子陵不知该赞同还是该反驳寇仲的话,一时神思有些飘忽,顾凡说的就没有道理吗? “三征高句丽?确实死人无数,将整个国家都拖累了!他真的是想让高句丽臣服吗?你们两个白丁小子都知道,高句丽苦寒之地,物产不丰,人口不盛,他为何费尽心力去征讨?好大喜功?征伐无度?或许他性格里有这些因素,可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寇仲不愧是未来少帅军的寇帅,他的兵法谋略似乎真有天授一般,“高句丽位于大隋东北,居高临下,有道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是在消除隐患?” “有些见识!”顾凡并没有端起寇仲为他倒上的美酒,这年代的酒他真看不上。 “不过你说的只是表面原因罢了。” “表面?”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各自的惊骇。 “杨广看似大权在握,君临天下,可你们都知道四大门阀,宇文阀掌握着禁军,独孤阀在朝堂呼风唤雨,李阀雄踞关中,宋阀割据西南!还有五姓七家,各地割据义军,啧啧,如果你是杨广,面对这几乎把自己皇权架空的诸多存在,换位思考,你会怎么做?” 寇仲还是第一次听人分析天下大势,平时他和徐子陵哪里会接触到这般高大上的消息? 边吃边思考,过了良久,寇仲才说道,“如此说来,他这是故意在消耗门阀世家的力量,可却弄巧成拙,把大隋江山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马上就要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了?” 徐子陵道,“可他始终得国不正!诛杀太子杨勇,逼迫文帝杨坚,杀杨素斩功臣……” “天家无亲情。若说得国不正,那是杨坚的事情,他从杨坚手中接过皇位,用的手段都在皇家的规则范围之内,何来得国不正之说?至于诛杀功臣?你们没有读过史书,难道不知道刘邦是怎么对他的开国功臣的吗?不杀,他连现在的权力都没有,没有权力的皇帝……” “那他为何是天下人痛恨的昏君?” “因为他动了你所谓‘天下人’,实则是世家门阀的利益!普通百姓算天下人吗?你们觉得自己活得有个人样吗?贞嫂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买来卖去,有属于人的自由和尊严吗?杨广确实有昏庸的地方,可比起他的雄才大略,这些世家门阀,这些义军都是在过家家!” () 第319章 石龙不甘求指教 唯物辩证法讲究客官的看待事物的两面性。顾凡不着痕迹的夸大杨广功绩,将他的罪过偷梁换柱般嫁接给门阀世家,一切看似毫无破绽,至少未出茅庐的寇仲和徐子陵被忽悠住了! 功过谁论?不是你我,而是后人与后人之后的人!可只有胜利者才能书写当今一切,失败者连拥有后人的机会都不存在,又怎么可能谈论当今的功过?没有想明白这点,寇仲和徐子陵只能跟随顾凡的思维跳动,逐渐被杨广的雄才大略和顾凡的见多识广所征服! 寇仲和徐子陵该脸皮厚的时候,脸皮绝对比城墙还要厚,可说道自知之明,两人比谁都清醒,他们同意顾凡的观点,知道杨广昏君之名有很多水分,那有能如何,他们文无点墨武不过人,顾凡能投靠皇帝而出人头地,他们难道要当顾凡的尾巴? 这两个人从小都不是甘心做别人小弟的人啊!虽然他们现在被言老大整的服服帖帖! “论天下智谋能超过我的不少,可若论对当今之世的见识,无人比我眼光更高!若说心思诡谲我比不过许多人,可若说文采武学我说天下第二,谁敢说天下第一?” “凡少,我感觉你比我的脸皮可厚多了!难道你比扬州第一高手石龙还要厉害?” “哈哈,说起他你们就是井底之蛙了!石龙在扬州或许能逞凶一时,可放到天下他又算个什么东西!正好,咱们的进身之资就在他的身上,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过去找他?” 石龙,扬州第一高手,内外功均臻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则如何能数十年来盛名不衰。 他天性好道,独身不娶,一个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庄院里,足不出户,颇为神秘。 顾凡却知道他躲在城郊可不是单纯躲清闲,而是在钻研《长生诀》!据传长生诀出自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先贤阅读此书的不乏智能通天之人,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七千四百种字形。 书内布满对破译出的三千余字的各种注解,但前言不搭后语,更让人感觉云里雾里。 犹幸书内有七副人形图,姿态无一相向,并以各项各样的符号例如红点,箭头等指引,似在述说某种修炼的法门,但不谙其意者不练犹可,若勉强依其中某种符号催动内气,立时气血翻腾,随着更会走火入魔,危险之极。 寇仲和徐子陵看看桌面上的贞嫂的卖身契,再看看一桌子杯盘狼藉,徐子陵忽然说道,“你眼光高,文采武功天下无双,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呢?” 寇仲愣神道,“不错,坐拥江山,怀抱美女,手掌大权,不比你当杨广的狗腿子更好?” “你们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顾凡起身,我一个过客,当皇帝有什么用?再娶妻生子经历一番离别苦痛?那痛彻心扉的感觉有一次就够了! “你想做张良?”徐子陵诧异道。 “我只是不想让杨广这般人物最终落得一个千古骂名。虽然他被骂与否与我无关,可数一数手指头,当今天下还有比他这个正统皇帝更适合当皇帝的人吗?你还是你?” 寇仲和徐子陵看向指着自己的手指,接连摇头摆手,开什么玩笑,寇仲的大抱负大野心确实是做皇帝,不过这话能对徐子陵言谈无忌,怎么能对别人说? “岭南宋阀宋缺可比杨广合适多了吧?他先是挡住杨坚大军攻击,而后又保留汉家元气,其人武功更是四大门阀之中最高,才情更是当世少有……” 宋缺要是足够智慧,就不会看上你这个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家伙!顾凡腹诽一句,摇头道,“岭南丹丸之地,宋缺虽非一介武夫,可他追求的却是武道极致,心思可不再皇位上。” “那什么宇文化骨要找的东西就在石龙手中吧?你截胡他,不怕宇文家族找你麻烦?” “你们两个小子,聪明是足够聪明,就是见识太少!以你们现在的年龄,还有机会练武吗?我这是给你们一个习武的机会,成则能够踏上武道,败,你们就只有走军师文臣道路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练武了?!”寇仲梗着脖子问道,“你不是武功天下无双吗,敢不敢把绝学教给我和陵少,三五日便让你知道,我们是何等天纵之资!” 贞嫂嘴角勾起,她就是喜欢寇仲的活泼和徐子陵来的冷静,而且两人都是多智之人。这种人物自诩“扬州双龙”,现在是有些可笑,可长远来看真的一点儿也不可笑。 卖身契在桌面上粉碎的一刹那,贞嫂身上像是断开一道无形枷锁,整个人都活泼起来。 一路说说笑笑,四人来到城外石龙隐居之所。竹林之外,寇仲和徐子陵便停下脚步。顾凡吹的牛皮震天响,可石龙是实打实的扬州第一高手,没见过顾凡真实武功之前,他们可不想一脚踏进这个泥潭里,何况旁边还跟着贞嫂。 顾凡似乎看透三人心思,身形一晃,在三人脚下用脚尖划出一个半径两丈左右的圆圈。 “你们暂且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东西是不是在石龙身上。” 顾凡迈开脚步,大地似乎在一刹那见缩小,一步迈出人钻入竹林之中就消失不见。 “他不会真的武功天下无双吧?陵少,我们这下可是发达了!” “仲少,做什么白日梦啊!他才多大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吧,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你觉得会是推山手石龙的对手?我现在担心的是石龙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咱们身上!” “咱们就是带个路而已……”寇仲脸色微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贞嫂,你在这里等等,我和陵少身手敏捷,先去打探打探,若是我们半刻钟还没有回来,你就先走一步!扬州是不能再回去了,万一那老冯发起疯来,你的小命可就没啦!” “可惜我们身上也没有钱财……”徐子陵摊摊手,“贞嫂,你就盼着我们平安归来吧!” 说走就走,两个少年也不等贞嫂眼泪流出来,就朝着竹林冲去,可刚迈出两步,他们却像中邪一样,身子不由自主的绕着顾凡在地上画的圈转动起来! 绕了半圈,两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他这是又施展了什么妖法? “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寇仲嘴里说着,伸出脚掌想要迈过地上的圆圈,可落在徐子陵眼中,无缘无故的寇仲的身子就转了,脚步也成了落向圈内! “常听白老夫子说什么画地为牢,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徐子陵伸腿想要将地上的圆圈抹掉,可那圆圈好像在千万里之外,无论他怎么伸腿,只要脚掌落下,就是够不着! 贞嫂在一旁看的破涕为笑,两个人的动作太滑稽,明明走不出去偏偏还嘴硬的不行! 徐子陵脸上一红,眼珠一转,看看地上的陈腐落叶,用脚尖往前踢了踢,“哈哈,成了!” 寇仲见到落叶覆盖在圆圈之上,面上也露出一股得意,“还是陵少聪明!顾凡也太小看咱们扬州双龙了吧,区区一个圈子就想困住咱们,走,咱们过去看看!” 嘴上说着,两人就如野狗刨土撒尿一般,将地上的竹叶全都覆盖在圆圈上。两人手牵手迈步向前,脚掌抬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脚掌落下时自动偏转方向,却无能为力! 投个土坷垃出去,那圈子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可想要迈出圈子,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你们两个啊!顾公子怕是早就看透你们了!好好在这等着吧,别惹怒了他。跟着他有什么不好,至少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把他一身本事学到手,你们就是真正的扬州双龙了!” “哈哈,贞嫂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打算跟他学点儿本事的!现在不就是验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吗?你说对吧陵少?可要是拜一个跟咱们差不多大的人为师………白老夫子说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达者为师,对,达者为师,陵少不会觉得丢面子吧?” …… 顾凡很快便见到竹林掩映之中的院落,略一感知,他便径直朝着院落之中走去。 石龙听到院门被人敲响,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瞥了一眼朝夕相对三年的《长生诀》,心头不由升起一股烦躁。这部奇书是他进阶宗师的希望,可他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空有宝藏没有钥匙,如之奈何? 嗯?石龙向前迈出的脚步停顿下来,他忽然想起今日不是道场弟子前来送物资的日子啊?陌生人谁会找到这荒郊异地来?平复一番沸腾的血液,他伸手将《长生诀》揣在怀中,推开房门来到院中,感受着院门外的情况,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没有人啊? 敲门声再次响起,石龙眉毛皱成一团,对方在门外而自己毫无感觉,来的到底是人是鬼? “来者何人?石某这里是清修之所,不招待宾客,还请门外之人自行离去吧!” “你倒是够小心谨慎的!我本来还想礼貌的请你交出《长生诀》,看来是难了啊。” 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刹那将将石龙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由分说转身便是一掌,这是提聚全身功力的一掌,耳中立时传来方圆十丈所有细微响音,连虫行蚁走的声音都瞒不过他。衣衫鼓胀,手若铁石,雄浑劲风拍出,尘土飞扬,落叶缤纷! 啪的一声脆响,双掌结结实实拍在对方架起的胳膊之上,此时石龙才看清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人,年轻,眉目有形,脸颊俊朗,身材挺拔,粗布麻衣! 天下间何时出了这么年轻的高手,他又是从何得知长生诀在我的身上? 石龙收掌后退,看向自己的一双推山手,它们现在连一个人都推不动了吗? 顾凡甩甩手臂,笑道,“受你一掌,取你奇书,想来你心中也不会那么介怀了。” “石某人一向狂野惯了,从不懂奉迎之道,更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说不定一时情急下,会拚着玉石俱焚,把书毁去,那时你岂非鸡飞蛋打,白跑一趟么?” “哈哈,大祸临头而不自知,怀璧其罪的事你不清楚?交出长生诀还有一线活命机会,至于毁掉它,你若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能站在这里与你闲聊。它若是那么容易被毁掉,也就不是广成子写就的长生诀!”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又知道长生诀在我这里?单凭身体便挡住无倾尽全力的一拳,天下那个门派帮教何时出了你这么年轻的高手?” “我不过一个闲散之人罢了。若你爽快交出长生诀,从此隐遁埋名,或许还能躲过将来一场大祸。我也可以放你一马,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吧。” “原来是一个藏头露尾之辈!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闯进我的家里,抢夺我的东西!能抗住我一掌便真的以为能够让我俯首称小不成?!” 面对石龙再次轰出的一掌,顾凡摇头道,“空有扬州第一人的名头,却没有相应的度量和智慧,活该你死在宇文化及手中啊。可惜还要连累一众弟子和好友!”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顾凡抬头踢脚,周身没有丝毫真气散发,却将石龙的一切攻击全都抵挡下来,石龙越打越心惊,到现在为止他拍出上百掌,每一掌都能开碑裂石,可这些掌力落在少年身前根本翻不起丝毫波澜,他不相信这个少年没有内力在身! 石龙一个鹞子翻身,退出场外,脸色铁青异常,他已经看清楚少年手中正拿着的那块丝绢,正是记载长生诀的那块,他竟然不知何时被少年从怀中取走了长生诀!此人若是要杀他,那岂不是比杀一只鸡仔还要轻松? “你怎么知宇文化及要来取长生诀之事?”石龙眼眸闪烁,看着顾凡幽深眼眸问道。 “不是宇文化及要来,而是杨广让宇文化及前来。杨广想要,你觉得你还有命活下去?宇文化及是宇文家继宇文伤之后将家传玄冰劲练成之人,你貌似还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其他高手追随。听我一句劝,赶紧隐姓埋名离开扬州吧。” “我不甘心!我本来能凭借长生诀更进一步……” “若是能更进一步,你早就更进一步了!何苦挨了三年还是一无所获?” “你不能就这么断绝我的希望!”石龙眼中多出一抹悲凉,“你武功高绝,请指点一二。” “你打我良久,我没有还手,这情义足够换取长生诀,这毕竟只是广成子化用《战神图录》而来,并非原本战神图录,你想要得到我的指点,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呢?” 顾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八天,他早就发现天地间的灵气远比刚经历的大明武侠世界更加浓郁,他一直没有用出内力,便是因为他的内力与此方天地灵气格格不入,尚需要一段时间继续转换!石龙在整个《大唐双龙传》中武功并不算出色,只能算是一流高手,可这个大唐双龙传世界的一流高手,比之大明武侠世界的诸葛正我那般的半步巅峰高手也不差! 独木不成林,想要把杨广从坠入千古骂名的深渊中拉出来,他还是需要几个帮手的,否则他可不会理会寇仲和徐子陵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他在的世界,只有他是主角! 石龙嘴唇蠕动,一时半刻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够付出什么!在他的观念里,对方打不还手,还没有杀人灭口,这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江湖凶险万分,可就这样放过机会,他不甘心! “只要你能指点我更进一步,我把整个石龙道场都赠给少侠,再答应为你做三件不违背道义之事!如何?” 想的倒是挺美,不过我怕是吩咐你做一件事,你一辈子都要给我卖命了! “如此也好,那我就先指点你几日。”顾凡略一思索,对着外面说道,“你们三个过来吧,咱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 第320章 机缘巧合练长生 耳边传来顾凡的声音,寇仲和徐子陵闻言便朝着圈外走去,他们已经做好在原地打转的准备,可脚步落下,人已经出现在圈外。 徐子陵咋舌,“天下间还有这种神奇的武功?怎么看都像传说中的神仙法术!” “陵少,想什么呢!神奇与否在于咱们的见识多寡,或许未来某日咱们同样能够做到。” “小仲说的不错!”贞嫂迈步走出圈子,跟在两人身后,她对武学不懂,可经历过很多苦难,对眼下这个世界的认识确实比两个无知少年更深刻一些,“所以你们才要好好对待顾公子,这种机缘可是多少人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 两人闻言喜笑颜开,具体心中作何种想法,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投靠昏君杨广?这根本不在两人计划之内,前两日他们还在到处打听李子通的义军消息,忽然就站在义军对立面,而昏君变成了能够与祖龙秦始皇这种千古一帝相提并论的存在……思想观念骤然受到冲击,可他们内心之中的一点儿坚持,仍旧存在。 纵观两人一生,可谓成也坚持败也坚持,这一饮一啄似乎自有天定。 石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认出两个经常武道馆旁偷窥的小扒手,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与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有所交集,或许能够从他们身上知道少年的出身来历…… “见过石馆主!”贞嫂领着双龙上前见礼,视线却悄悄越过石龙,看向背对院门,正捧着什么凝神细思的顾凡,他的背影似乎被一团迷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与第一次莫名其妙进入清末民初不同,也与失魂落魄进入大明江湖不同,这次来到大唐双龙世界,顾凡除了内力需要进一步转化,身体和记忆都不曾出现问题,最可喜的是他的精神在最后大明世界重新分成众多血红色江湖世界时,又更进一步!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有甲骨文金文,有大小篆书,有隶书草书,它们布满丝绢,凌乱异常,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头晕脑胀,更不要说深入解析长生诀具体真意和修行之法。 顾凡紧闭,精神笼罩在丝绢之上,随着精神探入更深层面,他看到另外一种景象。 隶书和草书像是一层幻影,随着精神渗透而逐渐消失在脑海之中,接着便是如同墨色一般的大篆小篆,它们像是游动在丝绢上的线条,偶尔遮蔽人的精神感知。穿过这些篆书,便是一层如墨色般的漆黑界面,它们是由金文组成,没有缝隙,没有空间,完全将长生诀最本来的真意格挡在精神感知之外。 怪不得以往五人能够解析破译长生诀!随着精神感知下潜,顾凡脑海中的视野之中终于只剩下七千二百多甲骨文,它们缓缓转动,不停组成诡异图案,凌乱而繁杂,若是精神感知不够强,会很快迷失在这诡异图文之中不能自拔! 长生诀是一种对精神的运用?顾凡心中略有猜测,这部能够直指破碎虚空的强大功法,似乎对修炼之人的要求十分严格,既要勿思勿想的强大精神境界,同样还要与之相匹配的先天内力,以及承受先天内力的强大体魄! 在很多传说之中,上古之人颇为神异,先不说夏商周创始之人的神异降生方式,单是《史记》之中记载的上古之人动辄寿命过百岁,想来并非全是虚妄。 从穿越的三个世界来看,清末民初世界几乎灵气不存,处于末法之世,修行者只能从食物之中提炼精气,加强自身,而修炼的精气神更偏向于对自身躯体的开发。大明武侠江湖乱世,内力的源头除了食物还增加了天地灵气,一种能够被人体吸收转化成能量的“气”,只是这种灵气的浓度比眼下的隋唐世界要低上许多,而且质量上也略有不如。 以此妄作推断,想来时间越是回溯,天地间的灵气质量与浓度也愈发适合修炼。那上古之人修行起点天生就比当世之人高出数倍! 丝绢上的甲骨文和图案只是最为表象的讲述,长生诀真正的承载之物是丝绢,而非文字和图案的内容,这是一种精神之道的运用之法,与大明江湖世界之中被身体所困无法超脱的张三丰白纸传讯异曲同工,却更加高明。后来出现在紫金观后山之上,站在楚留香身前的两个老者,正是在海外与沈浪、熊猫儿等人同居一岛的两位传奇高人,夜帝和铁中棠,他们同样能够做到白纸传讯,只有他们指定的精神波动活着与他们相差不大的精神才有机会读懂他们的讯息。 不过这长生诀高明便高明在,甲骨文和图画相互影响之下,如同形成一个时刻在变化的密码锁,在不知道其破解之法时,想要窥探长生诀真正的秘密,便只有强行以精神破开! 否则非但看不到真正的长生诀,反而会受到表面甲骨文和图案的影响。最好的结果便是窥探到长生诀一二,还没有受到其精神反噬,就如同通过锁眼观看房中隐秘,有所得却所见片面狭小。其次便是如石龙这般多年参悟不得,每每凝神细思,便有走火入魔之危险。再有便是精神偏执强行修炼者,无不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自古以来,长生诀流转不知多少人之手,其中不凡天资聪颖,如今可被尊为圣贤之人,可他们将自身的理解写在绢帛上,非但没有在破译之路上走的更远,反而逐渐增加了许多破译难度!他们或是与某些文字有了感应,或是对图案有所思索,可这些本该逐渐形成钥匙的文字信息附带着他们对武道对人生的感悟真意落在绢帛上就变了味道,锁还是那把锁,可钥匙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请告知顾公子,我暂且闭关几日,若有事吩咐,还请三位多为担待。”石龙自怀中取出一个铁牌,上面铁钩银画写着“石龙道场”四个字,初看平平无奇,可越是凝视便越能发现其中神韵,明明就是几个字,偏偏有一种巴掌朝人当胸推来的感觉! 石龙自动进入小院偏房。在双龙及贞嫂赶来的片刻时间,顾凡让石龙做出两个选择,禅宗祖庭少林寺的大金刚掌,走邪王石之轩佛魔同修的道路,借佛升道,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不过此举非天资纵横难以成功。 石龙几乎没有思虑便否定这个选择,大金刚掌威名在外,刚猛无铸,杀伐惊人,可说到底是他自幼修行的推山手是道家功法,他的思维方式被道家经典经义所同化,想要借鉴和参悟大金刚掌,没有足够的佛家经义储备怎么可能成功? 传闻之中邪王石之轩不也是拜师多位高德大僧才知晓诸多佛家经要,化佛为魔么? 更何况,大金刚掌是少林不传之秘,修行便有大因果加身,他清静无为惯了,可不想无端卷入佛道之争之中,那就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旋涡,虽然当今之世看似佛道联合共同对付魔道,可看看道家只有一个宁道奇在外走动,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条路是顾凡为他演示的一套掌法,刚猛远胜推山手,甚至更在大金刚掌之上,招式古朴,大巧若拙,而且在武道真意上更贴合道家!虽然顾凡的武道真意模糊而凌乱,似乎并未深修过这套“降龙十八掌”,可作为当今一流高手,石龙的眼力可一点儿不差!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不入宗师不知玄妙!石龙对宗师之境渴盼已久,宗师象征着战力增强,象征着寿数增加,更象征着对天地之力的进一步了解! 近乎能够打出龙形劲气的降龙十八掌,本就走的是和推山手一样的刚猛之路,不管是吸收降龙十八掌的精髓弥补自身,还是化推山手为资粮改修降龙十八掌,都是不错的选择。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悄悄凑到模模糊糊的顾凡身边,他们的视线落在顾凡手上,刹那间便明白过来这就是顾凡说的宇文化骨想要献给杨广的东西,也是他们能否修行武道的机缘所在! 只是目光落在丝绢之上,两人便感觉精神一震,头脑晕晕乎乎,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文字,像是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小蝌蚪,又像是在眼前胡乱飞舞的蚊蝇,让人目不暇接,晕眩欲呕。 两人并不清楚,靠近顾凡,他们便受到顾凡精神的影响,看到的并非长生诀的外在表现,而是其最本质的“道理”,可惜他们两人虽天纵之资,可精神还是太差,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本质的洗礼,若是强行观看记忆,怕是会精神疯癫狂躁而死。 两人动作出奇一致的摇了摇脑袋,视线再次落在丝绢之上,只是这次他们看得是那七个正在舞动的小人,它们咿咿呀呀,胡乱比划着什么,一道道或是蓝色或是红色的线条,在他们身上运行,随着运行速度加快,便愈发变得粗壮起来! 顾凡沉浸在长生诀真意之中,洞悉其让广成子证就破碎金刚的隐秘。这确实是一步奇书,其修行之处便要接引先天之气,可如今之世灵气都比上古差了许多,哪有那么多先天之气?何况想要精神与身体同步修炼,需要的资源太过庞大,而当前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 怪不得自从长生诀出世一来,少有人能够窥破其中隐秘!对于武功高明如天僧地尼之辈,怕是也难以达到窥破长生诀精神密码的地步!要知道天僧地尼可谓一时英才,天僧创建了净念禅院,而地尼则是创建了慈航静斋! 或许再高明如破碎虚空而去的孙恩,精神境界或许能够直接破开长生诀的种种表象,可天下间又有几个如孙恩一般破碎虚空的人?还要正好身边有长生诀?能够破碎虚空之人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还何必去寻找长生诀?毕竟大道的碰撞,比单纯武功的切磋更为凶险,动辄道心有痕,那将是无法弥补的“道伤”! 也只有顾凡这种怪胎,近乎神魔的躯体,诡异的血液和被朦胧世界摧残磨炼到无法形容的磅礴精神,才能在第一时间窥破长生诀的隐秘,而不受长生诀的反噬! 单以功法论,大明江湖世界走的是小而精,而长生诀除了小而精之外更包括大而广!它没有武功招式,只是单纯的练气修行之法,可只是这篇功法扔到江湖上,不知多少人要为之人脑袋打出狗脑子! 当今天下传世的有三部奇书,魔教的《天魔策》,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剩下一本便是长生诀,相比于《天魔策》的一分为十难以齐全,《慈航剑典》虽然完整,可立意却不够高远。至少《天魔策》还有道心种魔大法直指破碎虚空,而与之相比《慈航剑典》的剑心通明则差了一个层次,虽有最后的“坐死关”,可却从未有人成功过!毕竟《慈航剑典》脱胎于《魔道随想录》,存在某些先天缺陷! 相对而言,三部奇书中最接近《战神图录》的当然是《长生诀》。可它成书太早,岁月变迁之下,沧海桑田,当今之世已经不适合修行,修行它的门槛实在太高了! 但机缘之事自有上天主导,就连顾凡也没有想到,寇仲和徐子陵会借助自己散发的精神之力,一举感悟这让无数江湖人垂涎却又无可奈何地奇书部分精要! 记载《长生诀》的丝绢之上共有七副图案,其中或作或站,或行或止,形态各异,线条路线正对应人之五脏六腑,天地二门,奇经八脉,顾凡早已明知其真意,自然知晓其所对应着五行之力与阴阳之力,其实通过上面的线条颜色也能分辨一二。 顾凡在贞嫂的互换声中惊醒过来,贞嫂一脸紧张的盯着形态诡异的寇仲和徐子陵,“顾公子,他们这是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顾凡看向两人,他们双目无神,似乎进入似睡非睡,物我两忘的顿悟境界。徐子陵仰卧在地,其形与第七副图案上的阴气修行之法相仿。而寇仲则是不停转圈迈步,仿佛第六幅图案在他身上活了过来。 扫了一眼两幅图案,上面的箭头所指方向正好完全相反,两人同是修行《长生诀》,可仿佛在练完全不同的两套相生相克的武功!箭头所指不但方向相反,而且行功路径也大为不同,经过的穴窍和经脉也各有特点。 两道若有若无的天地精气自虚空连接两人,寇仲的精气自头顶灌入,而徐子陵的则从足底涌泉灌入。一静一动之间,相得益彰! 不愧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顾凡心中感叹,这对活宝若是痴心武道,肯定能共破虚空。 对常人而言的筑基和打熬,放在他们身上根本不见得有什么益处! 只是如此一来,两人修行之路就真的要相互扶持,毕竟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二去其一,想要走到破碎虚空时的阴阳相济还是太难! “果真是福缘深厚之人!”顾凡扭头看向房门紧闭的偏房,若是石龙还在现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气的吐血! “他们没事儿,这是进入了顿悟,对他们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你要不也看看?” 顾凡将《长生诀》扔给贞嫂,就那么站在院中看着寇仲和徐子陵,实则体内正在转化的内力飞速运转,包含在内力之中的杂质被飞速剔除,更换成比当今之世更纯粹的灵气。 与两人不同,他运转的《长生诀》线路更为复杂,可只是在体内走了一遍,便无需他再费心神关注,内力自动运转开来,他的身形愈发模糊起来。 寇仲可徐子陵不知,在顾凡看透《长生诀》真意之后,便开始了更换功法,他体内经脉异于常人,非但宽阔坚韧,就连后天堵塞的现象都不曾发生半点,运转起长生诀更是如虎添翼,若说双龙吸收天地灵气如两条细线,则顾凡在周身凝聚了一道庞大旋涡! 贞嫂三人看不清顾凡身形,便是受到灵气扭曲折射光线。而双龙能够如此快速顿悟,除了顾凡精神力散溢的影响,便是因为他周身的灵气足够支撑《长生诀》的运转! 或许是顾凡吸收的太过厉害,双龙很快便从入定之中清醒过来,两人睁开眼睛便闻到一股恶臭,不待发作便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顿时嬉笑着拥在一起又叫又跳! 过了好一会,寇仲才臭屁的看向顾凡,“哈哈,我就说没有我们学不会的武功!不过这秘籍到底是什么,怎么轻易就让我们洗精伐髓,现在我感觉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 贞嫂远远站在房门前,轻捂着鼻子,看向顾凡的目光里满是探究。 () 第321章 傅君婥伤徐子陵 两人讲述起自己修炼时的感受,徐子陵是脚心发热,火线蔓延上行,可非但没有让自己感觉燥热难耐,反而感觉温暖舒适!寇仲则是与之相反,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流经各脉穴,初时冻得他差点僵毙,他不由自主奔跑起来,随后那奇寒变成凉爽畅快! 修炼之后,天地变得更加澄澈,色彩丰富而鲜明,风声细微而调理,疲劳尽去,周身轻松无比。 “以后你们修行之时最好相互辅助!”顾凡并未解释两人能够很快适应先天之气入体带来的痛苦,是因为他的气机帮助两人调和阴阳,平衡冷热。否则他们虽能度过此关,怕是要狠狠吃上一些苦头,而且洗精伐髓的效果也远不如当前! 在原著之中,两人非但昏迷过去,就连洗精伐髓的效果也没有出现! 将阴阳五行之道稍微讲解一番,顾凡对两人在武道上的天生敏感认知更甚。举一反三,见微知著,说的便是他们这种人,就连一些不懂的术语说法,他们也能通过精准的俗语表达出来。 寇仲抓耳挠腮,“你说我们练的不是长生诀?可你手里拿的明明是长生诀啊……” 顾凡只得继续解释道,“长生诀讲的是阴阳五行克化之道,而你们修炼的却是其中一道,好在你们二人近乎心意相通,又修炼的是阴阳两道,能够互补互助,否则以后要想进步就难了!陵少免不了要被烈火焚身而死,而你怕是要变成一坨冰疙瘩!要想不受其害,你们只能将修炼的这条道走到极致,所谓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相济之后,自然能破碎虚空!” 两人闻言都被顾凡形容的美好给呆住了,破碎虚空啊,那只是江湖上的传说,他们竟然有一天也能做到?可想到眼前神秘莫测的顾凡,两人的眼珠子顿时转了起来。 徐子陵笑问道,“凡少,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比初见时亲切了许多?连心里防备也放下了。” 顾凡指指他和寇仲,“你们可不像是完全放弃了防备的样子!你们修炼其中一道,而我修炼其中七道,气机比你们更为圆满,你们心中自然而然会生出亲切之感,这乃是同宗同源的内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滴个乖乖!你竟然比我们获得的机缘还要大!还有没有天理了,你都那么强了!” 寇仲心头刚升起的喜悦顿时少了许多,他们只是修行其中一道便感觉身体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顾凡可是七道同修,而且其本身又是强大的难以猜度,现在更看不透顾凡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没有内力两人还不觉得顾凡强大到何种程度,就算他打败了推山手石龙,两人心中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边界,可现在有了内力,眼力提升,灵觉增加,他们愈发觉得顾凡深不可测,其一言一行似乎都让人为之折服,对他们两人的影响更是让人难以摆脱! 大明江湖世界诵读儒道佛经典,加上李寻欢、陆小凤等人的武学见解,此时的顾凡给双龙当老师那当真是绰绰有余! 可两人的聪慧还是一次次打破顾凡的认知,短短三个月时间,春色退却,夏季深绿,他感觉自己便要被眼前的两人给掏空了!而本来两个一文不名的小子,此时联手之下竟能够和武功大有进步却还没迈入宗师的推山手石龙过上几招了! 石龙并未听从顾凡的吩咐隐姓埋名,而是在得知顾凡已经悟透长生诀之后,坚定的要做顾凡的追随者!他惊讶双龙的武道天赋和资质,更惊讶顾凡的深不可测!比起眼光老练,见识深广,哪怕双龙跟随顾凡学过三个月时间,仍旧不能与石龙相比,毕竟顾凡本身在某些方面便于石龙存在差距,就如同对当世武道更为细微的见解。 贞嫂没有双龙的福分,对天书一般的长生诀无感,可对顾凡传授给她的神水功法却进步神速,只是相对而言她的进步神速无法与妖孽一般的双龙相比较。 寇仲自顾凡身上学了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他不但飞刀之道初入门径,就连刀法都因之进步迅猛,因为他总觉得飞刀适合远攻和偷袭,哪怕小李飞刀的例无虚发堂皇大气,可仍旧不如战阵之上的刀法让人酣畅淋漓。 徐子陵学的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短短三个月时间,在灵犀一指上的造诣已经能够当顾凡的老师了!或许达不到陆小凤几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可依旧让石龙为之侧目。 这一日,天气燥热,蝉鸣悦耳。在武学之道上又有进步的顾凡忽然从入定之中醒来,一道宛若闪电般的光芒自暗室之中闪现,隐隐有雷鸣之声从体内爆发而出。 他看到一个人,他三十年岁,身形挺拔瘦削,蜂腰长臂,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那人站在甲板之上,像是感觉到什么,身体陡然绷紧,一股冰寒之气自周身散发而出,空气中多出一层蒙蒙白雾,他的视线在白雾之内梭巡,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视野随之高远,五艘庞大牙舰行驶在河道之上,沿途大小船只忙不迭的靠岸避让。河水波光被一截高几十丈的城墙笼罩,城门牌匾上江都两个字颇有几分大气,葱绿的城外景色渐渐模糊,一队骑士正策马加鞭,一个身形模糊的女子忽然止住奔行的脚步,举目四望。视野随之稍微昏暗,顾凡眼前是一堵石质墙壁,铸成墙壁的青石上有点点焦灼之色。 宇文化及终于到了!顾凡并不认识宇文化及,可五艘水师牙舰太过显眼,杨素打造的牙舰本身就如同他自身般张扬,想不认出都难。 顾凡凝神,那个女子身法卓绝,绝非凡俗之辈,可此时出现在扬州城周围的除了傅君婥还有别人吗?回想刚才模糊视野,顾凡迈步走出暗室。 庭院当中徐子陵和寇仲一静一动,似睡非睡,精神散出体外近丈,天地灵气不停从涌泉和囟门涌入两人体内,可循环一周之后,又奔涌而出,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通道将两人连接在一起,他们体内流出的内力非但没有重新消散,反而在另一人体内流转之后再度返还! 燥热的冷却,冰冷的温暖。一阴一阳,相互交织,神奇莫测。怪不得就连黄易大大都没有在书中提两人的修行境界,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完全有悖于常理! 两人动作一顿,同时看向不知何时敞开的房门,可房门以及暗室之中空空如也,本来在闭关的顾凡竟然不知所踪!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一抹惊骇,房门正在他们精神笼罩范围之内,可偏偏感知之中顾凡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 闭关闲暇为贞嫂讲解武学基础的石龙微微皱眉,扭头看向正在合拢的院门,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消散在空中。顾公子实在是太强大了!难道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踏足武道大宗师之境? 如今天下公认的武道大宗师仅有三位,无不是成名于几十年前,成名于中年之后。突厥的武尊毕玄,高句丽的奕剑大师傅采林,中原道家的散人宁道奇! 邪王石之轩十几年前销声匿迹,天刀宋缺自从统领岭南各族抗击大隋之后也鲜有出手。 其他成名者无数,可论武功杀伐之力,比之三个大宗师和极为接近大宗师的邪王石之轩和天刀宋缺都还差上一筹。 若是中原再出一个大宗师级别的人物,那真是江湖之大幸!突厥虎视眈眈,高句丽弹丸小国还反抗不断……若是杨广真有顾公子说的这般雄才伟略,投靠他也不失是个好选择。 “他什么时候走的?”寇仲看向若有所思的石龙,“难不成他真会仙术?” “仲少,哪有什么仙术,他不是早就说过么,这是精神运用之道。屏蔽我等感知的手段,只要咱们将长生诀修行到极致,终有一天会同样做到!” 石龙不置可否,内心却一点儿不赞同徐子陵的说法,以精神影响精神,说出来容易,想要做到那是千难万难,哪怕是他也不曾听说除了顾凡江湖上有谁能够画个圈就把人困住! “走,咱们出去看看!”寇仲拉着徐子陵,转身又扯住贞嫂,化成一道残影,快速消失。 石龙感叹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若我有他们的资质……就算有这小娘子资质……” 频频回首,面色冷厉而带着几分焦急的傅君婥忽然停住脚步,听着耳边越发急促的马蹄声,衣袂飘飘,白衣若仙子的她顿时化身冷面罗刹,手中的剑向前点出。 就在她重新回首向前奔行时,她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一个俊朗少年!以她的眼力和耳力,竟然不知道这少年是何时过来的,好像他一直站在这里等自己出现! 这怎么可能!从皇宫之中一路奔逃而出,她的行踪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散布在江湖上的“杨公宝库”的消息也做的极为隐秘,她没想到非但被人缀上,还有人在前堵截! 长剑点出,一股凌厉剑势笼罩顾凡周身,他仿佛顷刻之间被拉入一个纵横交错的棋盘之内,横竖都是点出的长剑,没有给他留下一丝躲避的机会! 眼眸之中光暗闪烁,顾凡好像听到傅君婥内心之中的决定,“一定要速战速决!” 这就是傅采林的奕剑术,周身漫天剑影全都消散,仅有明晃晃的剑尖在一点点颤动着递向自己咽喉,顾凡好整以暇的伸出两个手指,那长剑便自动落入指缝被他夹住。 嘣的一声轻响,陪伴傅君婥十几年的长剑断成两截,而她似乎刚从顾凡的防守之中反应过来!惊骇,无穷无尽的惊涛骇浪自心头翻起,傅君婥脚尖在地上接连踩踏,身形便向后疾驰,宛若强力丝线在背后拼命拉扯,衣袂飘飘,竹林掩映,像极了仙子。 马蹄声愈发靠近,疾驰在最前方的男子骤然勒住马缰,手掌抽出腰间长刀劈出,一道匹练自夺命刀刀身蔓延而去,竹叶飘零。 风姿绰约,白衣若仙的傅君婥面色微变,在半空之中转身便是一剑点出,那刀光刹那间像是被人刺中无数剑,崩碎在半空之中,而傅君婥则落在地上,极度紧张的盯着顾凡。 “‘漫天王’旗下夺命刀焦邪奉天王之命,前来请教姑娘一事!”自称焦邪的人傲然骑坐马上,目光在傅君婥和顾凡身上稍微流转,便落在傅君婥身上,同时轻轻挥手。 江湖上有名号的年轻高手他不说全都认识,但至少有所耳闻,此时在扬州地界又这副模样的,不曾有!更何况他根本感受不到眼前年轻男子身上有任何武道气息! 紧随而来的骑士纵马向前,长刀横握腰间,接着马匹巨大冲力,抹向顾凡脖颈。 一道如同闪电般的光亮将略显昏暗的竹林照的亮如白昼,正在策马前冲的两个骑士同时自马匹之上栽倒下来,而焦邪张开的口正在不停喷血,他胸口上有个前后透亮的洞。 半截断剑穿透三根百年老竹,停留在一根碗口粗的竹节上,兀自蝉鸣不止。 这是暗器吗?一直盯着顾凡的傅君婥脚步微微后退,脸色阴郁的能够滴下水来。 紧随焦邪而来的骑士勒住马缰,面露惧意,不过还是有一人向前问道,“敢问少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漫天王作对!” “滚!”顾凡声音不大,落在一众骑士耳中却如同闷雷,脑子一蒙,再清醒过来才发现信马由缰之下,他们早已不知身处何处! 傅君婥微微抱拳,“奕剑宗师傅采林坐下弟子傅君婥见过少侠,不知少侠为何拦我?” “你是我取信杨广的筹码!”顾凡对身后到来的双龙和贞嫂视而不见,“束手就擒吧。” “你是昏君杨广的人?”傅君婥手中短剑扬起,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再次刺出! 顾凡微微皱眉,伸手一探,一柄三寸长短的飞刀被夹在双指之间,他扭头看向寇仲。 徐子陵脚步飞快,身形闪动之间来到顾凡身前,不见他如何出招,等傅君婥招式落实,才发现她手中的断剑再次被眼前新出现的少年夹住!一样的招式,一样的武功,这次她却看得分明,如果是自己的奕剑术是计算之道,将敌人的每一步都计算的没有死角,那对方的双指则是心灵之道,它能够超脱计算之外! 当然,这是有心算无心,而且自己身受重伤,又被第一个青年震慑了心神,否则这个少年纵然能够夹住我手中之剑,也抵挡不住我将他刺杀的命运! “凡少,有道是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寇仲嘻嘻哈哈向前,“这不是你常说教我们的话吗,怎么自己就忘了呢?这位姑娘,不知你怎么得罪了凡少?” 徐子陵收招后退,“冤家宜解不宜结,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什么事情还能大过人命!” 两个见惯生死的街头小混混,悲天悯人的样子像是佛家大德高僧! 可惜他们这番做作根本就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徐子陵没想到被他制止的娇俏女子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快的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顾凡冷眼旁观,寇仲脸上笑意收敛,手中刚出现一柄飞刀,那柄短剑便刺入徐子陵胸膛! “你……”徐子陵抽身后退,血液迸溅,他赶紧点穴止血,可面色仍旧苍白如纸,若非对方手中是一把短剑,若非对方少往前刺了半分,他纵然有长生诀的先天真气在身,也要死透了! “你为何见死不救?”寇仲手里的飞刀攥的很紧,手掌有鲜血底下,“是我错了,但没有必要让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吧?你明明有能力救陵少,不让他受伤的!” “小仲!”贞嫂一巴掌拍在寇仲后脑勺,“说什么呢你!还不快去看看小凌伤的重不重!” 贞嫂投给顾凡一个歉意眼神,挡在双龙身前,看向傅君婥的目光带着一丝怒火,“他们明明是在救你,你为何还有对他出手!” “昏君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我高句丽百姓因他死伤无数,又有谁可怜过半分!他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莫非可以让你们肆意屠杀我国百姓,就不能让他死在我剑下!谁的道理?” () 第322章 宇文化及的恐惧 “陵少何曾杀过高句丽一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滥杀无辜就是不对!”寇仲向前一步,手中沾血的飞刀射出,寒光闪烁,弧如弯月,直指傅君婥手腕,直到此时他仍不肯下杀手!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需要看谁用需要看谁挡!天下没有最厉害的武功,只有更厉害的人! 精通奕剑术,对出剑轨迹算计到骨子里的傅君婥能够清晰看到飞刀的轨迹和落点,她手中断剑一挑,心下一凛,腰肢扭动,寒光擦着她的手腕飞过。飞刀竟然在最后时刻再次变向! 握在手中的剑可以千变万化,射出去的飞刀怎么可能还被控制? 傅君婥想到顾凡射出的断剑剑尖,她当时只感觉寒光在眼前一闪,一剑之下三人身死,这还是堂而皇之的正面出招,若是以飞刀偷袭…… “凡少,快来看看陵少的伤势要不要紧!”寇仲在一旁急切道。 两人机缘巧合遇到顾凡,虽在混混生涯中见过生死,可如今被人伤成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关心则乱,寇仲往日的机灵劲儿哪还有半分,他先是对顾凡诘问,后又呼来喝去,显然少了往日的恭敬。 “仲少,我还死不了!真疼啊!不过你似乎还是先给凡少道歉吧,他好像生气了!” 徐子陵满手鲜血,拍拍寇仲肩膀,“凡少莫要放在心上,仲少对你出刀也只是暂缓一下你的行动,没有任何害你之心。无辜杀戮,与侠义之道相悖,还请你谅解一二。” “凡少,你还在乎我的飞刀?”寇仲苦着脸,“没想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有些人值得用好心去救,有些人你越是恩惠他,造成的冤孽便越重!” “哼!”傅君婥冷哼一声,双目直视顾凡,“出招吧,想要让我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我师父会来中原为我报仇的!” “我不想见到下一次!”顾凡扫了一眼寇仲,转身看向石龙的小院,而后又看向傅君婥,“傅采林来了更好,没有他的高句丽根本不堪一击!” “我高句丽哪里得罪了大隋,你们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要灭亡她!”傅君婥咬牙,眼眸含泪,“希望你不要被大话闪了舌头!” “凡少,百姓何辜啊!还是放过这姑娘吧,她就算对你出手有错,你也杀她这么多人……” “谁要你们隋狗的可怜!出招吧!今日我为高句丽而死,他日便有千千万万的我如此!” “那我就斩下千千万万的人头!”顾凡抬手,再落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颗美丽的人头,她的眼眸仍有光泽,皮肤依旧鲜亮,一尊无头尸体直挺挺站着没有任何血迹喷溅,就像她的头和她的身体本就是组装在一起的木头。 双龙心头一阵恶寒,相比血腥的三具尸体,眼前这女子的死法更让人恐惧!他们不知道顾凡是怎么出手的,想来被他提在手中的脑袋亦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摘下的! 没有残影没有内力波动,两者相距丈远,抬手落下人头便在手中,这是何等高明的武功? 双龙不再是对武学懵懵懂懂的小白,三个月来如饥似渴的吸收武学知识,他们对敌手段或许还有待提升,可眼光此时已然不差,可他们连丝毫蛛丝马迹都未曾看到! 三人眼中惊骇消失,都变得沉默下来。顾凡摇头,“我只解释这一次。她叫做傅君婥,那是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首席大弟子,此来中原有两个目的,一者刺杀杨广,为高句丽死去的民众士兵报仇雪恨。二来祸乱中原江湖,散播杨公宝库的消息,引发江湖大乱!” “杨公宝库乃是杨素密藏,天下间传闻,和氏璧与杨公宝库得其一者得天下!你们就没有想过,杨广纵然昏庸,他若身死,群龙无主之下中原会发生什么情况?杨公宝库会让多少人红了眼睛黑了心脏,清风起于微澜,可一旦掀起,再想扑灭何其难啊!” 徐子陵和寇仲面色终于有所好转,可贞嫂还是说道,“公子没错,可她也不见得有错。或许这都是乱世的错吧。可惜了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姑娘。” 双龙闻言皆是点头,寇仲略显羞赧,“是我未弄清来龙去脉,错怪了凡少!凡少,你说个章程,只要合情合理,纵然是刀山火海我寇仲也不会皱一下眉毛,当然还有陵少一起!” “你错了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谁让咱们是双龙呢!何况刚才出手的又不是我一个,你要是不动手,还不会受伤呢!” “宇文化及正在和石龙交手,你们再闹下去,怕是要错过这个进身之阶了。” 双龙面色一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寇仲开口道,“凡少,或许你说的杨广雄才大略一点儿不假,可如今天下弄成这般模样也做不得假吧?我和陵少商议过很多次,我们心中还是有些芥蒂。本想找个机会与你说明,今日又恰逢这般场面……” “我和仲少准备先去江湖上游荡一番,增长见闻,验证你所说之事。纵然不会投靠杨广,也不会参与到义军之中,祸乱这个天下!授业解惑之恩如同再造,他日和我仲少必有厚报。只是贞嫂还要麻烦凡少多为看顾。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们……怎么从未与我提起过……顾公子他对你们……顾公子……” “哈哈哈,庙小供不了真佛,池小养不了真龙!既然如此,那就别过吧。记住你们今日的承诺,他日若是你们与我敌对,我可不会留手半分!” 两人躬身抱拳,再直起腰身之时,顾凡已经带着贞嫂消失无踪,无风无声,宛若鬼魅。 各自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徐子陵看向寇仲,“不是说以后再提策马扬鞭江湖的事情吗?” “陵少,咱们确实该感谢凡少,可感谢不一定非要把命卖给他吧?今日我故意冲撞他,就是想要制造一个离开他的机会。你不感觉最近几日进步愈发缓慢了吗?他也说过,想要踏足武道巅峰,只有经历过血战,智慧、经验、毅力缺一不可。跟在他身边,太累!” “你觉得他知道你的心思吗?”徐子陵轻咳一声,“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自诩眼光天下无双,我这点儿计谋怕是他一眼就能洞穿!我性格跳脱,你冷静沉稳,或许他巴不得我们在江湖上搅闹一番呢!如今说出心里话,当真是痛快许多,人生所求不就是一个痛快么?大义无缺,小节就不比太过在乎了!” “授业解惑之恩我们真的不能忘!怕是也不敢忘,他太强大了,想到便感觉压抑。离开他身边肯定是对的,只是在宇文化骨杀上门来的时候走,有些太不够仗义!” 一刻钟之前,石龙自沉思之中惊醒,抬头看向敞开的院门,脸色微微变得凝重,只是一眼他便看出眼前这人功夫不在他之下,若是与三个月前的自己相比较,自身结局肯定不会出顾公子所料!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立其身,石兄打的真是如意算盘,这等进可攻退可守,怎样都可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心安理得得解释,我宇文化及佩服佩服。” 石龙知对方借念出自己挂在厅堂处的题字,一是来讽刺自己,二是表明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从而震慑自己。他修养甚深,毫不动气,仍安石凳之上,淡然道:“没想到宇文公子来的如此之慢,让我在此等候了三个月,圣上的处境当真不是太妙啊!” 出身四大门阀之一宇文阀,武功出类拔萃,智慧不凡,宇文化及闻言也不由一愣,自己这次出来虽是皇帝所命,可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先得到消息呈报给杨广才有此行,石龙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他不赶紧隐姓埋名,为何还敢在此地安居? 宇文化及负手背后,来到石桌前坐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女人脂粉味传入鼻息,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茶杯,嘴角勾起,“我还以为石兄是只有闲情逸致的方外野民,没想到竟然也知道朝堂之事。可既然如此,师兄为何累人不浅,不将《长生诀》献予圣上?”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出身名门,所拥有的资源不可尽数,培养的弟子也当真让人心惊!当今圣上禁卫总管,“冰玄劲”修炼有成,这宇文化及怎么看也不过三十岁,却走的比自己这五十多岁的人更远! 门阀垄断,顾公子就算深得杨广信任又能如何?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何其难也! 怪不得他要等宇文化及上门,而非直接入宫面见杨广,据传杨广荒淫无度,为人多疑…… 石龙心念电转,面上多出一抹凝重,呢喃道,“献不献岂是我能做主的?” 宇文化及就在石龙分神刹那一拳砸出,朦胧水汽形成拳影,燥热空气顿时变得奇寒!寒劲似无若有,回旋往复,见缝插针;天地伟力相附,气势自称,异象显现! 石龙浑身衣衫鼓胀,一掌拍出。龙首探出,吟啸震天,威势霸气更胜拳势!气劲交击闷响如雷,石桌崩裂分散激荡,两人各自后退,再看他们坐下石凳,此时已然龟裂蔓延如蛛网。 “这不是你成名已久的推山手,不过刚猛更在推山手之上,这是研习《长生诀》的收获?” 宇文化及面色微变,古往今来无人能够参透长生诀的秘密,这也是为何长生诀能够在石龙手中保存良久而不被人发现的原因,可此时看石龙功夫与情报上颇为不符,他脑海中不禁多了一丝忌惮,非是忌惮石龙,而是忌惮昏君杨广若是参悟透《长生诀》…… 冰寒之力比徐子陵那小子的诡异劲道还不如?不过内力雄浑程度比自己都要强横!石龙心中涌起无比荒谬的感觉,既是感叹徐子陵的造化,又是感叹自己这些年真是白练了! “非也!不过这‘降龙十八掌’用来对付的冰玄劲或许已经足够!” 下定决心跟随顾凡投靠杨广,石龙此时根本没有任何顾忌,冰玄劲难测难防,那就都给他打回去!最好的防守不是滴水不露,而是让对方无暇进攻! 宇文化及不敢托大,运聚全身功力,再次一拳迎上,走的便是硬碰硬的招数,他有玄冰劲的诡异,内力又比石龙稍显深厚,同时年岁更轻,身为禁卫统领,宇文阀天之骄子,他怎么会在这种战斗中后退丝毫?他的骄傲,宇文阀的骄傲都不允许他采取其他招式! 降龙十八掌?高手过招,胜败只系于一线之间,宇文化及虽自信可稳胜石龙,但若失去先机,要扳回过来,仍是非常困难,还动辄有落败身亡之险。不敢迟疑,一股旋劲绕过石龙身体,袭往他背心处,角度之妙,教人叹为观止。 撤身挥掌,石龙的应对宛若巨蟒甩尾,猛虎回头,一掌正拍在那股旋劲之上! 宇文化及挂腰后仰,双腿连环如同幻影,一道道冰玄劲宛若实质箭矢,却比箭矢更快更强的刺向石龙胸口! 飞龙在天!石龙身形半旋,腾空而起,双手接连拍出,一道道虚幻龙影自掌中喷薄而出,其形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颇有几分龙威在其形上显现!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围墙之上,可宇文化及战的兴起,不曾发话,他带来的一众内家高手也不敢贸然参与其中。 只见院内尘沙飞扬,寒气四溢,龙腾虎跃! 一众高手皆是目露惊奇,惊的是年纪轻轻的宇文化及功力如此深厚,奇的是石龙竟然能够在宇文化及手下支撑将近一刻钟时间! 石龙此时已经口吐鲜血,动作缓慢,内力枯竭,眼看宇文化及一拳砸下,石龙只能瞪大双眼,心中高呼我命休矣,只听一声唳啸由远及近,速度不可测度,它不像人在前进,更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暗器带起的风声!不是例无虚发的飞刀么? 宇文化及闻听声音,耳朵微动,砸向石龙的拳头陡然转向,之间一团黑影盖下,与拳头交击,砰的一声闷响,宇文化及只感觉手臂剧痛,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抛飞出去,而那黑影则借着他的拳劲再度飞回院落之外,消失不见! “人头?”某个站在院墙上的高手眼珠子瞪得宛若铜铃! 另外一个高手声音有些发颤,“这怎么可能!” 宇文化及也觉得不可能,可他看的分明,那就是一颗人头,而且是一张拥有俊美容颜,面带煞气的熟悉无比的人头,他故意放水才能从杨广行宫中逃走的俏罗刹傅君婥! 莫非是真的见鬼了!宇文化及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竭力调整姿态,在一旁的树枝上稍微借力,脚掌在半空中接连踩踏,身形落在围墙上微微晃动,“何方高人与我玩笑?!” 好险!石龙抬手擦掉嘴角鲜血,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心头不由再次打个冷颤,以人头为暗器,偏偏能承受宇文化及冰玄劲而分毫不损,怕也只有顾凡能够做到了! 树林之中,顾凡放下尚自沉浸在离别之苦中仍未回神的贞嫂,缓步走向院落。 诸多高手看到顾凡手中提着的人头,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高手他们不怕,可若说他们不怕鬼,这还是真有些高看他们了! “你杀了傅君婥?!”宇文化及仍旧在震惊之中,他死死盯着那被乱发遮住面孔的人头,“你可知她是何人,杀了她将会给中原带来多的麻烦!” 参与第三次远征高句丽,傅采林穿透军阵,剑指杨广时,宇文化及可是就在当场,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画面,可现在又多了一个画面,少年提着人头悠闲迈步而来的画面,一点儿都不血腥,也没有什么强大气势相伴,可看着就是让人感觉心悸! () 第323章 说服 陷害 有所感 “那你又知我顾凡是何人?”顾凡扬手将傅君婥人头丢到宇文化及脚下,一脸从容淡然。 看着容貌丝毫未变,可只剩下头颅的傅君婥,她眼眸之中还带着倔强与决绝,瞳孔之中的自己似乎在轻微的瑟瑟发抖?不,这不是我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抬头长出一口气,迈步自围墙之上下来,来到顾凡三丈之外,“未请教你顾凡到底是何人?” 不管这个顾凡是何人,宇文化及都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刚才那一招实在太过惊艳,他宇文化及做不到,门阀之中第一高手叔叔宇文伤同样做不到!眼前这个酷似少年之人,至少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更有可能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见多识广,博闻强识的宇文化及怎么可能想不到,丢出头颅容易,想要让它丝毫不伤,而后又能原路返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强大的精神感知,否则不会透过围墙知道内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深不可测的内力修为,没有附着在人头上的内力,人头不可能抵挡住冰玄劲的击打而安然无恙。强大的推演计算能力,能够将自己的一切反应都算计的精确无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少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简单?! “《长生诀》的主人!同时也是想要投靠当今圣上,为国家效力的人。不知道这份投名状,能不能让宇文统领帮忙引荐一二?” “你若是一心想要为国效力,何须我引荐?当今圣上招贤若渴,而今文武科举正途你不走,反而要钻营我宇文阀的门路?莫非是你另有企图,以她做眉间尺,而你为山中客乎?” 《搜神记》记载干将莫邪之子眉间尺为报仇甘愿奉上自己的头颅和宝剑,而山中客则带着这两样东西去见楚王,最后山中客拼死,与眉间尺的头颅一起终报大仇! “志怪传奇何足道哉!”顾凡轻笑摇头,“你奉命而来,若是带不回《长生诀》怕是要吃些挂落,而若我另投他门,你宇文阀岂不是平白多出一个大敌?有功可领,有材可荐,更进一步。无功而返,自绝英豪,家族受累。这还需要你选择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宇文化及眼角微微抖动,声音冰冷,竹林温度都为之下降几分。 顾凡摇摇头,“你若是如此短视又喜欢做自毁城墙之事,那我就对天下门阀更加失望了。” “你为何笃定我会推荐一个居心不良之人道当今圣上身边?让九族处于危险边缘?” “推荐是作为臣子的本分,是否取用是作为皇帝的权力。而今门阀世家都把皇帝的权力揽在手中,以闭塞圣听,自行其是了吗?” “休要胡言乱语!皇上可不会用你这般不知根底而目的不明之人!交出《长生诀》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若是有机会,趁龙颜大悦之时,我自会为你美言几句。在此之前,你不妨就先在宇文家暂住,学些宫内礼仪,奏对之法,以应将来之变。” 既想拉拢自己偏偏又放心不下自己?!顾凡对宇文化及还是颇为失望,他有大家子弟的聪慧和谨慎,可却少了一份大气磅礴!就如杀死杨广一事,既然已经决定举旗造反,为何不明正典刑,光明正大的杀,而偷偷摸摸失了锐气? 首鼠两端说的便是宇文化及这种人,这非是智谋的缺陷,而是性格的缺陷,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李蛋改不了喝酒,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若是对世家门阀有兴趣,也不会选择宇文阀投资!你还是坐好臣子的本分吧,这些有的没的不要胡思乱想。当今圣上是真昏庸还是假昏庸,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宇文化及闻言脸色数遍,他扭头看向围墙上的另外一人,张士和,他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与江都官场的交涉便是由其负责,情报来源更是由他转述,扬州地界上何时出现个顾凡? 有些人天生就能成为搅动风云的主角,宇文化及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主角,直到现在! 年纪轻轻,功夫高绝,眼光毒辣,心思澄澈!天下哪门哪派才培养出如此出色之人? 绞尽脑汁他想不到顾凡的出处,就连张士和也是面色凝重而迷茫。 “既然如此,你先将《长生诀》交出来吧!”宇文化及长出一口气,“我自会引荐于你!” 顾凡自怀中取出一片丝绢,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还是存在我身上比较让我放心。”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宇文化及微微眯眼,最后爽朗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回京!” 顾凡轻轻点头,马上就要见到这个毁誉参半的雄才大略的皇帝,他却没有丝毫激动。 “公子,为何不见两位小兄弟前来?”眼见顾凡转身要走,石龙快步跟上,小声问道。 “刚才正巧遇到傅君婥,她身上有杨公宝藏的秘密,我让他们在后面收尸查找线索。” 骑在不知从何处牵来的高头大马上,宇文化及握住马缰的手青筋鄙陋,杨公宝藏竟然在傅君婥身上,早知如此就不该因为估计傅采林而放她一马! 众人策马前行,很快来到刚才傅君婥身死之处,只见地面上有两个坟堆,一大一小。 “为何不见顾兄弟说的两位少侠?” 顾凡眉头微皱,举目四望,骤然面色一变,打马扬鞭,骏马如同离弦之箭窜出,很快来到的河边,只见连个少年背影正在河对岸渐渐消失!若非前来之人皆目力惊人,怕是都看不到两人踪迹了! 贞嫂依旧是精神恍惚,石龙努力绷住表情,他不相信双龙能够在顾凡手中逃走!这种获得秘密就转身背叛的事情,双龙做不出来! 竟然让两个混混搜查线索?宇文化及脸上讥笑之色一闪而过,太过信人还是太过自信? “寇仲,徐子陵,交出杨公宝藏的线索,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滚滚闷雷之声,掀起阵阵波涛,正在逐渐缩小的两个人影顿时消失不见。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身形自马身之上跃起,脚掌在河面之上接连踏出十几步,身形过处有点点浮冰顺流而下,“顾兄弟不要着急,且看为兄将他们擒下交由你控制!” 顾凡翻身下马,似乎面对眼前河水一时无措,又被贞嫂拉扯了一下衣角,终于顿足岸边。 半个时辰过后,顾凡睁开眼睛,水流依旧,树影斑驳,河对岸出现宇文化及的身形,风采依旧,面上却多了几分怒色,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被称作寇仲和徐子陵的两个小混混,竟然练成了长生诀,动辄以先天真气进攻,寇仲的冰寒真气比他的冰玄劲更冷,徐子陵的炽热真气也正好克制他的冰玄劲!两人一攻一守,配合亲密无间!主攻的寇仲飞刀出神入化,主守的徐子陵两根手指无物不夹!两人明明功力不如石龙,更不要说与自己相提并论,可自己却偏偏用尽手段也不能阻止两人的逃跑!想要擒下两人逼问出杨公宝藏秘密的计划自然只能胎死腹中! 踏河而来,宇文化及一言不发,重新上马离开,带领众人一起前往扬州城内。 张士和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队伍末尾,顾凡嘴角勾起,他闭着的眼眸看到了张士和带领两个士卒刨开焦邪三人和傅君婥的坟墓,更看到了张士和自焦邪怀中取走的那枚刻有“万岁”二字的玉佩! 这枚玉佩本属于开国名将史万岁,他被文帝刺死之后,执行抄家之人正是杨素杨公!杨素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权臣,凭着南征北讨,战无不胜,而功高震主,深受文帝猜忌。杨素亦非易于之辈,他屯积兵器粮草财富密谋作反。可惜天不假年,“病死”在前。 现在宝玉出世,遂成了追查宝库的重要线索。漫天王张须拔特遣焦邪追踪傅君婥,而此时玉佩落入张士和手中,他又认识焦邪,自然将事情想个七八分经过。 傅君婥自皇宫之中出来,便到了杨公宝库,而后故意泄露这枚玉佩,欲要挑起江湖争端! “顾兄弟就不担心他们取走杨公宝库?那可是得之能够得天下的东西!” “杨素的宝藏若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强大,杨玄感造反还能失败吗?当今圣上缺少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肱股之臣,可惜天下虽大,他却无一人可信。这真是一种悲哀。” “顾兄弟眼光独到,见解入微。向来孤家寡人称孤道寡,天家自无亲情可言。顾兄弟一身本事,若是做我宇文阀客卿,平步青云乃探囊取物,武学秘籍,金银财宝,美人豪宅,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或许这些圣上同样能给你,可他给不了你信任、尊重和自由!更何况宇文阀一心效忠圣上,入我宇文阀门下,便是入了圣上眼眸,你将少遭受很多攻讦暗害!” “皇帝的昏庸还有救治的可能,世家门阀的腐朽已经病入脏腑无药可医了!” 呼……宇文化及感觉喉咙里多出一根鱼刺,这顾凡明明有求于人,为何说话这么刺挠人?说到底还是他武功太高,有不把自己甚至不把宇文阀看在眼力的资本!天真的可笑~! 石龙在旁插话道,“公子,不管如何说,杨公宝库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妙。当今圣上三征高句丽,开凿大运河,建造行宫、楼船,国库早就空的能够跑马……” “看来他们是早有逃走的心思了!否则如何会在与你切磋中隐藏实力?宇文将军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追上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还是先见过当今圣上再说吧。” 另一边,寇仲和徐子陵气喘吁吁的奔行在山林之间,寇仲揉按着被冰玄劲打中的地方,挠着脑袋,“凡少这是在给咱们加难度啊!没想到宇文化骨这家伙比石龙都厉害!” “也不知道石龙先生有没有受伤。凡少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他就不怕宇文化骨杀了咱们两个!以后的麻烦可大喽……” “哈哈,怕什么,他不是说过‘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吗?咱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鲤鱼跃龙门,咱们就成了真龙了!” 两人都能想到,他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样的围追堵截,《长生诀》和“杨公宝库”,顾凡按在他们头上的帽子,会让无数人为之眼热眼红! “我以为你会破口大骂他一顿!哈哈……” “陵少此言差矣,我已经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辈对骂了一遍了!哈哈……” 高句丽。一个身形瘦长,面容古怪的青袍人站在石亭边缘,看着眼前的狂风暴雨。 他几乎挤在一起的五官变得更加紧凑,眯眼皱眉,鼻翼抖动,嘴角下扯,就算放在面容英俊的人脸上,这些动作组合的表情也不会好看,可他除了让人觉得面容古怪,却无法在内心之中生出一丝有关于丑的印象! 他周身没有一丝气势,可狂暴的雨点却始终绕着石亭在下,特别是他身前的雨幕,仔细看才能发现,雨点在一次次分裂,均匀到肉眼无法分辨其中任意两滴的大小! 他便是天下三位大宗师之一的傅采林,武功集中土、西域和高句丽之大成,自出枢机,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与雄霸西域的武尊毕玄、中土道家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并称当世三大宗师。 傅采林曾在杨广三征高句丽时,破阵而前,剑指杨广,若非有他存在,高句丽或许早已成为大隋版图中的一块。 雨水在分割中粉碎,眼眸之中滴落的泪水砸在脚下,却如雷鸣般轰响! 君婥死了!到底是谁?!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出现在傅采林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斩之不断。眼前的雨幕本该被均匀分成八份,可此时却只被无形的剑气切割了两次就消失了。 武功高绝至大宗师境界,精神升华,内力蜕变,傅采林对身边之人的休戚还是有些感应,他知道,这种感应绝对不会错,除非对傅君婥动手的人丝毫不比他差,否则无法瞒过感应! 傅采林挥手,一道剑气冲天而起,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刹那间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组成一个硕大的棋盘,将天空上的乌云承托而起,整个宅邸的雨停下了! 正在参悟九玄大法的傅君瑜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二师姐傅君嫱,她的定性终不如两位师姐,“师姐,谁惹师父发脾气了?好可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发这么大火!” “安心修炼,师父的事情不用你我操心!”傅君嫱眼睛都为睁开,呵斥道。 好师傅难拜,好徒弟难找。傅君婥身死,傅采林心中自然怒火冲天! 这么多年,傅采林只有三位弟子,傅君婥乃是其一,是为傅君嫱和傅君瑜的大师姐,得到傅采林五分真传,放在江湖上亦是一等一的好手。傅君嫱和傅君瑜此时尚未功行圆满,无资格出师。 () 第324章 试探 中招 拦江贼 天色将暗,宇文化及带领船队立刻自扬州水门出发,重返长安。不过这次并非称作水师战舰,它们需要修整多日。船队属于宇文阀的商船,货物满仓,木箱堆积。一路跟随宇文化及到达江都的诸多将士,近半在另一位副将的引领下走陆路返回长安。以朝廷兵卒押送自家货物,宇文化及都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船只破开波光粼粼的河面,涟漪一层层向外荡漾。一如自扬州向外扩散的消息。寇仲和徐子陵所料一点儿不假,他们昨日还是扬州小混混,转眼之间变成了宇文阀大仇人。至于为何宇文化及要将他们置之死地,虽无半点风声传出,可他们却也知道与顾凡那句“杨公宝库”脱离不了关系! 相比于两个小混混被莫名仇恨,另一条消息更是掀起一番风浪。高句丽军心叵测,奕剑宗师傅采林派遣门下弟子傅君婥三次刺杀当今圣上,无果。今日傅君婥被扬州奇才顾凡斩杀与江畔密林之中,顾凡正带其人头随宇文化及同返长安,以求封赏! 这条消息透露出太多消息!当今圣上三次被同一人刺杀,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大内禁军都是吃屎长大的么?可反过来一想,这昏君怎么还如此得人心,三次都没有将之杀死!动手的可是傅采林的弟子啊,这到底是傅采林的意思还是这个傅君婥的意思呢? 顾凡,何许人也?消息之中只有“扬州奇才”四个字,却给无数人留下遐想的空间。不过更多江湖人在乎的是,他带着傅君婥的人头准备返京,他要成为昏君杨广的走狗! 船只轻轻摇晃,船舱之中,宇文化及和张士和分主次在座。宇文化及已经换下一身盔甲,把玩着手中的“万岁”玉佩,眼中精光闪烁不定。张士和则是低声讲述着他一下午的收获。 今日午间,宇文化及前往江都总管府邸与大总管尉迟胜叙旧,张士和便在调查顾凡。 “没有出身来历?初时口音诡异,行为古怪?一言就让卖包子的老冯乖乖献出女人钱财,莫非他是魔门中人,用的是魅惑之法?” 张士和摇头苦笑,“根据常往来石龙隐居小院运送物资的弟子所言,石龙的‘降龙十八掌’是在他出现之后才开始修炼的,反倒更像道家的功夫。” 宇文化及皱眉,他知道张士和的意思,那套掌法堂皇大气,毫无魔门武功的诡诈阴险。 天下门派之争,道统之争从未止息。不过文帝高屋建瓴,雄才大略,将这些争斗都按在水面之下,而如今江山飘摇,大厦将倾,被压制的佛门道门和魔门,又开始出来作祟! 尤其是魔门!此所谓魔门,原本传承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的其他诸子百家,他们被压制之后不思与时俱进,反而行事愈发阴暗狠辣,久而久之便被儒道佛排斥,成为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魔门!近乎以一己之力抗儒道佛三家,门中又分门别类,相互倾轧! 他们行事狠辣,无视律法,不尊礼法,以极端追求自身利益为宗旨,非但和佛道儒的摩擦日益加剧,就连其内部也是纷争不断。其中江湖上最有名的顶尖高手之一邪王石之轩,便出自魔门花间派,他同时身兼魔门补天阁与佛家传承! 佛家追杀,道家追杀,就连魔门显宗阴葵派在阴后祝玉妍的带领下也在追杀他! 窥一斑而见全貌,魔门之凶残,足够让人谈之色变。当然,前提也是因为魔门足够强大。 道门?宇文化及手中的玉佩轻轻翻转着,提起道门,不得不提道门标志性人物散人宁道奇。他以“散手八扑”而闻名天下,是天下仅有的三位大宗师之一!可看其行事,却颇为怪异,他身边少有道门高人,反倒是和佛门走的颇为亲近,其中是何缘由却是外人难以知晓的。 楼观道雄踞终南山,天师道坐拥龙虎山,它虽然形成门派是在张道陵之后,但追根溯源可至春秋黄老,到底隐藏有多少高人,怕是道门自身都不甚清楚。孙恩横空出世之前,谁又知道天下会有“黄天大法”? 降龙十八掌刚猛无铸,威势更胜佛门大金刚掌!可观其真意,倒是颇具道家之风! 宇文化及有想起寇仲的飞刀绝技和徐子陵的一双手指,他们走的路似乎也属于道家!可唯一能够让自己看透的那个“贞嫂”,修炼的功法明显又有佛家神韵,当真奇也怪哉,难道天下除了邪王石之轩,还有别人同时身兼佛道传承不成? 不可能!门户之见,敝帚自珍,没有人是傻子,会把自己家绝学传给不相干的人! 见宇文化及面带不悦,张士和继续解释道,“我几乎在一日之间翻遍江都,可他真的像是凭空出现,能够追踪到的第一次出现便是在怡红院门前,形貌枯槁,神情沮丧,衣衫破败。而后三五日功夫,他就像换了一个人,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已经让尉迟大总管继续关注他的消息了!希望咱们的布局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压力!” 张士和欲言又止,最终抱拳离开船舱。他并不建议如此生硬的试探顾凡,虽然顾凡从一开始便表明对世家门阀没有好感,可引荐之事毕竟能够拉近一些关系,非要揪着对方的秘密挖掘,很可能触怒对方,从而背道而驰。 石龙和顾凡立在甲板之上,周围五丈之内没有一个兵丁。石龙盯着水波中的星月,轻声道,“公子为何不稍微隐藏心中的想法?高位者纵然选贤用能,可更喜被人溜须拍马。” “你说杨广还是宇文化及?”顾凡感受着吹在面上的江风,“后者不足为虑,前者无路可走。我可不是来给他们当狗的,若是能信我,我自然还他一片朗朗乾坤,若是不信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毁灭。可惜了,他的功绩都将被埋没。” 与你何干呢?石龙转头,嘴角轻轻扯动,却不知心中想法全都落在顾凡耳中。 被人曲解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仅此而已!顾凡想到在浪潮之中颠簸的光球,消失在无尽血红色之中的光球中是公孙兰,以及他不小心“弄出的人命”。 大明江湖匆匆不到一年,却比清末世界长了近乎两倍,这个世界或许会停留很久吧? “你就对他的小动作不闻不问?这还未入朝堂,脚下已多无数绊锁,真不知是福是祸。” “只能是福!是杨广之福,天下百姓之福。若强说是祸,那也是世家门阀的祸,野心勃勃之人的祸。哪怕我看不上真的腐烂到骨子里的杨广,也想要尝试用自己的手段去试试。” “我觉得公子你并不适合朝堂。眼光和武功,有时并不能敌过超绝的智慧。” “不,一切智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下棋的人,能够成为棋圣棋神,却终究不能赢随意制定棋规的人!而我则能够在我玩儿累的时候,直接将棋盘都砸烂,何况是棋规棋子棋手?” 石龙无言以对,他始终摸不透顾凡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高官厚禄?靠上门阀比靠上杨广更为有利。名传天下?他只需把一身功夫亮出来,天下顿时会多出一位至高无上的大宗师。美色钱财?他从未对贞嫂有逾矩行为,也不曾为自己在扬州攒下的万贯家财多看一眼。武道巅峰,破碎虚空?他追求武道,可似乎对破碎虚空并不向往,因为他的武道之心尚且不如自己那般坚固! 或许对顾凡而言,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在玩儿。可他玩得起,又有多少人能陪他玩得起? “江上夜色微凉,湿气太重,两位为何还未歇息?”张士和走向甲板,遥遥拱手。 “原来是张兄,我陪公子看看月涌大江,星垂平野的壮观景象。张兄为何还未休息?” “今夜我负责巡船警戒。据传此地今日颇多盗匪肆虐,这虽是宇文阀商船,可毕竟少了几分朝廷水师的威慑之力。难免有宵小想要趁火打劫。” 盗匪往往与世道有关,而眼下的世道确实是群魔乱舞。李子通,杜伏威,窦建德,翟让……各地起义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相应的民生维艰,而朝廷的因过度损耗战力,此时非但对镇压各地义军捉襟见肘,就连平日里的盗匪也难以压制。 宇文阀的商船尚且如此,可想天下间的民众生活在什么样的大环境之中。 烽火狼烟,几乎已经燃遍大隋每一寸土地。不过有些是义军攻伐,有些是朝堂之争而已。 “不过有两位坐镇,想来没有盗匪敢前来送死!白日里石兄的一套掌法当真是让人惊艳,当然,我虽未看到顾公子出手,可其风采已经将我折服!不知,顾公子可否解惑一二?” “哈哈,不怕被张兄笑话,公子境界太过高远,又似乎不太擅长传道解惑。” “是我孟浪了。不知公子是何等境界,如此高屋建瓴,让石兄都难以体会其言语精妙?” 面对顾凡背影,张士和丝毫没有被忽视的自觉,仍旧用言语试探着。 顾凡终于回转头颅,张士和看向顾凡眼眸,眼中探究之意不减,更是多了三分崇敬。可他的示好并没有得到顾凡回应,他从顾凡眼中看到的不是情绪,而是星斗运转,日月轮回! 《山海经》中曾记载有神明浊九阴,其目闭则为黑夜,其目睁则为白昼。而如今被顾凡看上一眼,张士和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无数日夜交替,岁月轮转! 看到张士和呆立不动,精神波动都被压低到极致,石龙不由苦笑,“公子,何至于此。” “太聒噪。”被从沉痛回忆中拉扯回来,顾凡似乎无心再待下去,转身走向船舱。 石龙绕着张士和转了两圈,这个近乎媲美三个月前自己身手的家伙,竟然连公子一个眼神都抵挡不住!可笑自己当初还疯狂攻击公子上百招……想到这里,石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公子从未说过他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可见微知著,绝对不比当今三位大宗师弱! 精神运用之法,妙用存乎一心!这几乎就是道家所谓的“目击”之术了吧?! “现在知道到底有多高了吧?!天有九重,他居其一啊!” 石龙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呆愣当中的张士和拉到身边,三道破风声刚在耳边响起,三支纯铁打造的箭矢已经到了张士和刚才站立的地方! 转头看看消失在船舱门口的顾凡,石龙不由苦笑,张士和这个巡船之人被公子制住,现在他只能顶在前面!公子一心磨炼寇仲和徐子陵,自己还曾心有不忿,好嘛,现在机会来了! “咄咄咄……”三支铁箭插在甲板之上,一道冷喝之声自前方江面上传出,“来船靠岸!” “这可是宇文阀的商船!”石龙放声高呼,“何方好汉竟然如此不识趣?” “宇文阀又如何!要想从此路过,就必须留下买路财!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淮杜伏威是也!孩儿们,并帮夺船!我倒是要看看,宇文阀有什么了不起!” “哈哈,杜伏威若是知道有人在这里冒充他的名号为非作歹,怕是立马回杀过来。” 杜伏威可不是无名之辈!江淮之地的义军首领,麾下健壮如云,高手众多,论名望远在李子通之上,他和辅公祏(石音)此时刚帅兵攻下厉阳,哪有时间来这里劫道? 几点星火骤然放亮,十几艘小船被摇的飞快,在水面上如同箭矢,劈波斩浪朝着大船而来,火把将大半江面照的通红,船上赤裸着上身的水贼各个眼球充血,面膛涨红! 赵破阵嘴角微撇,带动脸上巨大伤疤,面色看着更加狰狞。他手持铁胎弓,站在船首。 他本是江淮一地义军首领,可惜建业九年被杜伏威、辅公祏吞并,自己非但丧失地位和手下,就连面上也被辅公祏劈了一刀,成为惶惶丧家之犬后,他堂堂义军首领竟然只能没品的干起拦江打劫的勾当,不用“杜伏威”之名都对不起手下这帮吃喝都愁白头的兄弟们! 伸手自腰间箭囊之中抽出一支纯铁打造的箭矢,箭矢锋刃之下是一个仍在滴着油脂的布瘤,赵破阵眼睛微眯,斜跨一步,搭弓引箭,顿时铁胎弓张满如月,随着他拇指放开坚韧的牛筋弓弦,箭矢顿时飞掠而出,速度竟然还在刚才三个箭矢之上! 正在举着火把嗷嗷吼叫的喽啰只感觉头顶一凉,眼前便出现一道火光,正以流星赶月般的速度朝着前方的大船飞去! 好一手箭术!这等人物为何冒名顶替杜伏威? 石龙掐断念头,晃身之间身体已经站在甲板栏杆之上,只见他沉腰蹲马,双手在胸前一划一引,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形气劲出现在双掌之上,他奋力前退,那气劲骤然发出虎啸龙吟之声,将水流拍击船体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烈火箭矢被龙形气劲一口吞下,飞向船体的飞爪钩锁拍杆全都被震飞而出! 一道人影出现在三层甲板上,他身着锦炮,脚蹬凌云靴,头戴金玉钗冠,身形在周身薄雾中若隐若现。 一个个兵丁或是穿戴整齐盔甲,提枪跨刀。或是衣衫不整手持长刀或长枪,乌压压一片挤向甲板,寂静的夜色顿时变得更加喧嚣起来。 () 第325章 魔隐边不负来袭 好雄浑的掌劲!不愧是扬州第一高手!今日的计划怕是要受到阻碍!赵破阵目光不由瞥向身后,可本来立在那里的模糊身形,此时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帮船战一触即发,赵破阵的手下先是将火把扔到商船之上,制造混乱,接着便跳上大船,与仓皇迎战的士兵开始肉搏。 血液飞溅,火光闪烁,一道影子穿梭在人群之中,近乎无形无迹。 赵破阵弯弓引箭,一箭三发,它们虽同时离弦,却呈一前两后的品字形朝着石龙射去。箭矢在半空之中,不知他用了何种技巧,第一根箭矢来到石龙身前之时,后面并排的双箭竟然箭尖相互碰撞,而后又从两侧袭向石龙身后呆立不动的张士和两侧太阳穴! “怎么可能!”石龙惊讶出声,额头上顿时多出一层白毛汗,站在栏杆上的身形微微晃动,这三箭难道还有后续变化,竟然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心灵威压?! 眼中轻视消失,石龙双手连拍,一边改变三支箭矢方向,一边大喝道,“宇文江军小心!” 几乎同时,一道身形凭空出现在宇文化及头顶。 他浑身被黑布包裹,唯有手中一柄如水的长剑,在火光中闪烁着森然杀机。 “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一条大鱼!”那黑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音落地,长剑已经到了宇文化及头顶! 宇文化及脊背陡然一麻,根本顾不上抬头,被寒冰包裹的手掌握拳轰出。 叮的一声轻响,一柄隐匿在空气之中的长剑显出真形,原来头顶的攻击只是一个幻影,真正的攻击是来自身后!他若是反应慢上丝毫,免不了被长剑穿胸而过! 赵破阵脚下的船只下沉,而后他拔地而起,凌空一矛刺向在人群中护住张士和的石龙!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石龙的掌力和矛上内力在空气中爆发出一阵轰鸣,赵破阵身形拔高,背后长弓又被他双手持住,短矛为箭,弯弓射向正在与一团黑影交战不休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双拳仿佛附着一层冰甲,以拳为兵竟然和刺客斗的不分上下。 面对射来的短矛他非但没有躲闪,反手抓在短矛矛尖之上,身形晃动,衣袖被长剑划破。 石龙与赵破阵战成一团,霎时间兵对兵将对将,商船上的火势逐渐大了起来。 厮杀声在寂静的河道上流淌,无人注意到在商船桅杆之上,站着一位面容冷峻,颔下挂着三缕胡须的黑袍老者,他貌不惊人,可双目中闪烁的人影却透露出他目力高绝! 一声叹息自其口中发出,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幽远而清澈,可无论是石龙还是宇文化及,都在这一声叹息里匆忙撤出战圈,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宇文化及手中短矛似剑似枪,将那个黑衣此刻逼的手忙脚乱,眼看他一矛刺下就能结果了那刺客的性命,没想到骤然出现的叹息,像是卡在鼓点上的重锤,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刺出这必杀的一矛,内力沸腾翻涌,脑海异象纷呈,他竟然差点儿走火入魔! 宇文化及修炼家传冰玄劲,最是能够克制走火入魔!石龙当然也不差,道家功法最讲根基牢固,他虽然受到那老者音攻的影响,可还是能从容防住匪首刺过来的弓角! 赵破阵的弓可是铁胎硬弓,弓弦紧绷之处非是兽首等装饰物,而是两柄锋利的匕首! “贤侄,这可不是你说的只有财货啊!宇文化及竟然在船上,你的筹码就显得少了。” 那刺客身形退到阴影之中,一字一句道,“你尽管动手,我分文不取!” “你竟然要吃独食?!”赵破阵脸色数遍,“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们魔门妖人!我手下儿郎死伤无数,终有一日我会讨回这个公道!孩儿们,撤!” 一声冷喝,赵破阵二话不说翻身下船,想要一头钻进大江之中。 “赵破阵,你一个丧家之犬,哪里有资格和师叔讲条件!想讨回公道,你怕是没机会了!” 宇文化及瞳孔收缩,他竟然没有看清那刺客到底是通过何种方式移形换位的!仿佛他能够融入阴影之中,这让他恍然想起刚才还在念叨的邪王石之轩,魔门两派六道之中的补天道! 补天道又被成为补天阁,所产皆是杀手,而邪王石之轩便曾经是补天阁最为出色的弟子! 眼前这人,不会又是一个影子此刻吧?!那这个老者到底是何人?! 宇文阀情报无数,可对于魔门仍旧是一知半解,除了对石之轩这种几乎被天下正道扒光身份的存在,他门中连魔门第一高手阴葵派阴后祝玉妍的画像都不曾见过! 魔门实在是太神秘了!或许正在与你饮酒的朋友,或许与你同床共枕的女人,或许你至亲至敬的血脉源头,魔门的势力几乎渗透在江湖的方方面面,却又毫无痕迹可言! 影子刺客是对补天阁传人的称呼,继邪王石之轩之后,补天道又有新的传人出世! 刺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可眼前的这个刺客,似乎将自己恨到了骨子里?! 说时迟那时快,在宇文化及念头转动之时,刺客的声音尚未完全落地,石龙便盯着那站在桅杆顶端的老者问道,“不知你又是谁?” “贤侄好快的手脚!”那人哈哈一笑,紧接着船侧传出一声惨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人抛到甲板之上,咕噜噜停下,众人才看分明,竟然是赵破阵! 他能够从江淮大总管杜伏威手中逃得一命,竟然连那个刺客一剑都抵挡不住! “宇文阀向来与魔门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找我宇文阀麻烦,真准备承受我等怒火?” “宇文阀算个屁!”那老者冷哼一声,身形向前一探,整个人与河面平行,沿着桅杆一步步走下来,直到他站在宇文化及身前三丈,桅杆上的一连串残影才渐为消散,“交出《长生诀》,我今日可以把你们当成屁放了!否则……” “你怎么知道?”宇文化及面色大变,一来是惊讶老者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二来是惊讶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是为了《长生诀》而来,又知道《长生诀》就在船上! “看来贤侄的消息是没有错了!哈哈,没想到我边不负竟然有如此天大造化!”老者大笑,声音如雷,恍惚之间宇文化及能够看到一层层音波自其身边向外扩散! 石龙面色略显涨红,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同时以内力封闭耳窍,才感觉好受一些。 甲板上的普通士卒和匪徒,有一个算一个,像是喝多酒一般,脚步虚浮,人影摇晃,耳洞及眼角之中渗出血迹,他们内力不足,根本抵挡不住音波攻击,内脏已经被严重破坏! “住口!”石龙怒吼,有龙吟咆哮之声,“边不负,这些普通士卒何辜……” “聒噪!”边不负冷哼一声,宽大衣袖甩动,一道银色剑气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银色飞环,旋转着朝石龙脖颈削去,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石龙不敢硬接,差之毫厘闪过剑气飞环,可不等他松口气,那飞环一个旋转重又攻向后心!一招之下,他就显得异常狼狈! 黑衣刺客的声音在暗影中传出,“没想到师叔还留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不愧是魔隐!” “魔隐边不负!阴葵派第二高手!”宇文化及眼眸之中全是凝重,他虽然不认识边不负,却知道边不负不少讯息,阴葵派长老,地位仅次于阴后祝玉妍,乃是祝玉妍的师弟,在阴葵派中作威作福,在江湖上更是横行无忌!他修炼的不是魔门功法吗?这是什么招数? 剑气如环,动静由心,时快时慢,可大可小!他绝对是宗师级人物! 天下武者能够被称为宗师,那便代表其人有开宗立派的能力!江湖上武者如恒河之沙,可宗师却能够数的分明,他虽被称为宇文阀几十年来最天才的子弟,可此时仍旧在宗师门槛上,不曾迈出最后一步! “怕了?哈哈哈,宇文小子,交出《长生诀》!” “魔门之人心狠手辣,我交出《长生诀》你便会放过我?更何况,长生诀根本不在我身上!”宇文化及看向连出三掌,终于将那道剑气飞环劈碎的石龙,为何顾凡还不出来?! 连赵破阵逃走的机会都不给留下,宇文化及可不相信对方得到《长生诀》会放自己离开! 盘膝坐在客舱之中的顾凡睁开眼睛,《大唐双龙传》的世界,正道不正,魔门真魔! 正道之人如慈航静斋,如散人宁道奇,净念禅院了空,他们确实算不得正派。可反观魔门众人,当真是拉出来都该杀!魔门被称为魔门是有原因的,他们不讲礼法,不受约束,对普通人生杀予夺全凭一时喜好,就连绾绾这个被无数人喜欢的妖女也不例外! 若说《天龙八部》中刚出场的阿紫是纯粹的恶,那《大唐双龙传》中的绾绾就是纯粹的邪。你可以说她以及魔门之人是真性情,可把自己的真性情凌驾于别人之上…… “不在你身上?”暗影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说是在被你追杀的两个小混混身上?” “能抵挡我一招,倒也配得上扬州这弹丸之地的第一高手之名!”边不负脸上闪过一抹冷酷,右袖接连甩动,一道道环形剑气环环相扣,一环连着一环,带着怪诞而诡异的气机,绕向石龙!他眼珠一转,看向宇文化及,“没有《长生诀》,那你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此时宇文化及才看清,边不负宽大衣袖之中,右手始终握着一柄长剑,很难想象三尺长剑是怎么隐藏在只比他胳膊长出半尺的衣袖之中的! 话音落地,边不负手中长剑点出,一股无形吸引力自剑尖迸发,一道道环形剑气朝宇文化及笼罩而下! 这就是《天魔策》的天魔力场?顾凡打开房门,缓步走向甲板,宇文化及现在还不能死。 “边不负,你不要欺人太甚!”宇文化及怒喝一声,手中短矛接连点出,一道道冰玄劲形成的短矛刺向剑气圆环,可惜宇文化及功力不及边不负,战斗经验技巧亦是如此! 两人,其实称三人更为合适,眨眼之间交手上百招,宇文化及已经露出败相! 顾凡的脚步一顿,脑海中关于边不负的记载更加明了,若说绾绾只是邪,但至少还保留着人性。看边不负却已经连人性都抛弃了,他就是一头近乎失控的野兽! 强暴了阴后祝玉妍的女儿东溟夫人单美仙,又觊觎着自己的女儿东溟公主单宛晶,同时也时刻不忘对阴后祝玉妍抱有莫大期望的妖女绾绾威逼利诱! 好色是男人本性,可若是完全被下半身支配,他就算不得男人,只能是一只发情公兽! 顾凡不着急向前,是因为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刺客出手了,他的剑不是刺向石龙和宇文化及,而是刺向正稳居上风的魔隐边不负! 上一刻他们还是贤侄师叔,这一刻却比生死仇敌更加恨不得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魔门讲师徒情谊吗?想一想祝玉妍从陈后主陈叔宝宠妃张丽华手中夺得阴葵派掌门之位,张丽华可是手把手把《天魔策》交给她的师父,就知道魔门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谊!他们只看重利益,就如现在这般,刚才联手时因为利益,现在反目也是因为利益! 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出剑之迅疾远超刚才刺向宇文化及的一剑,可他的剑仍旧被魔隐边不负稳稳接住,边不负面上闪过一抹讥讽,“就凭你还想杀我,邪王石之轩也不敢想!” 虽然刺客浑身被黑色包裹,可顾凡仍旧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面容,丰神俊朗,除了一双被仇恨溢满的眸子,他更像是翩翩公子,而不是一个只能活在暗中见不得光的刺客! 俊男美女,是大唐双龙传的标配。若说寇仲的帅是男子的潇洒浪荡,徐子陵的帅是男子的沉稳大气,那这个刺客的帅则是男子背负仇恨的决绝和阴狠! 影子刺客,杨虚彦!隋文帝废太子杨勇之子,被化名裴矩的邪王石之轩偷梁换柱,而后收为弟子,传承补天阁刺杀之道,他恨自己的叔叔杨广,想要重新夺回皇位,当然也就恨上了被称为大隋四大支柱的四大门阀!有机会他真的要杀死宇文化及,可此时他却只能对边不负动手,因为他相信边不负若是杀了眼前两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邪王石之轩和阴葵派的宿怨他略有耳闻,只是耳闻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接连三剑,神出鬼没,一剑比一剑更猛,一剑比一剑更快!这是补天道的压箱底绝学,可惜仍旧不能奈何魔隐边不负,只是稍稍将宇文化及和石龙的颓势变成优势! 缭绕周身的银色剑气飞环全部被击碎,可仍旧有一道道飞环向着自己袭来!石龙手掌不停,看似情势危急,实则比正在与边不负缠斗的宇文化及不知轻松了多少! 几十招眨眼就过去,宇文化及期待的第四剑没有出现,就连那若有若无的气机都消失了! 要不要逃走?宇文化及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他期待顾凡出手,可脑海中的傲气又告诉他,即使顾凡对上边不负这个成名数十年的积年老魔怕是败多胜少! 他可以承认顾凡的强大,却不能承认顾凡年纪轻轻比自己强大到无法猜度!否则,他为何到现在都不出手,莫不是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手中短矛越来越短,宇文化及能够看出边不负此时尚未尽全力! () 第326章 魔隐身死大火灭 之所以顾凡会说正道不正,便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正道,也是被阴谋和利益充斥,没有舍生取义的勇气,没有卫道而死的决心!宇文化及为宇文阀最初色的弟子之一,危急之时想的不是临死咬掉敌人一块肉,而是怎么让石龙替他挡住魔隐边不负刹那,他好找机会脱身! 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世界。 张士和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可他宁愿依旧沉浸在无垠星空之中,感受四季轮转! 绝望,无止境的涌入脑海!他是宇文化及的心腹,对宇文化及最是了解,他甚至能够一字不差的说出此时宇文化及脑海中的一个个念头,正是如此,他才愈发绝望! 将希望寄托在顾凡身上?将希望寄托在魔隐边不负会饶他一命?这就像是一个笑话! 走的倒是挺快!顾凡感受着水底潜行出半里之外的杨虚彦,迈步走出船舱,出现在甲板之上,入目是浑身浴血的宇文化及,狼狈帮助张士和抵挡着攻击的石龙。以及意气风发,马上就要大开杀戒的魔隐边不负,他眼中的凶光,都快赶上船下奔涌的江水了! “攻他足三里!”宇文化及面露笑意,大喝一声。 足三里穴,位于人体膝盖之下,在小腿前外侧,当犊鼻下三寸,胫骨前缘一横指,是腓骨胫骨相交之处!乃是足阳明胃经主穴之一,而足阳明胃经乃是人体十二经脉之一! 重击可损其经脉,甚至致人癫狂! 魔隐边不负早已感受到顾凡并未隐藏的气机,听闻宇文化及大喝,顿时攻击的剑势稍缓,他此时不但要防备随时会刺出绝强一剑的影子刺客,还要防备新出现的这个少年! 边不负不慌不忙撤剑后退,雄浑的天魔策内力构成的吸引之力终于稍弱,宇文化及早就等待这个机会,他一言不发,脚尖在甲板上一点,人已经倒飞而出,落向船下江水之中! 与祝玉妍修行天魔策到十七层不同,边不负只修炼到第十五层,勉强踏入宗师境界。可天魔策毕竟是武林四大奇书之一,其来历不凡,记载的功法自然不凡! 东汉末年魔门兴起,旷世奇才天魔苍璩因愤世嫉俗、孤傲偏激,不容于正统,故遍搜天下典籍,将其中的奇技秘术去芜存菁,取其合于己道者,加工整理为十卷《天魔策》,是为魔门之始。后来魔门分裂,十卷《天魔策》散落于魔门两派六道手中。 《天魔策》中以《天魔秘法》与《道心种魔之法》为压卷之作,是魔门最高心法。《道心种魔之法》在上一代邪帝向雨田失踪之后便成为绝响。反倒是《天魔秘法》传承有序,一直是阴葵派修炼的根本,讲求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实之质,能吸取对方功力为己用。变化无方,层出不穷,可刚可柔,动静无端,教人防不胜防,可谓杀人于无形无迹之间。 其中包含天魔音修炼之法,天魔音能令对手闻之精神受蛊,幻觉丛生。边不负大笑震伤兵卒便是用的天魔音手段。 他虽然只修炼到天魔秘法第十五层,可现在的边不负仍旧不是宇文化及联手石龙能够对付的,边不负天魔秘法无法更进一步之后,便创出独属于自己的莲心剑气,魔门众人都鲜有人知。而他现在施展的剑气飞环正是莲心剑气,怪诞诡异,杀伤力惊人! “你不乖乖躲在船舱之中,竟然敢出来送死!”边不负眼珠转动,冷声道,“找死!” 他一剑挥出,人却与长剑反方向而行,竟然要以一道剑气飞环斩杀顾凡,而他亲自去追杀即将落水的宇文化及! 边不负和顾凡没有交集,和宇文化及也没有交集,可他杀起人来哪里管这些?他虽看不起宇文阀,却也不会放任宇文化及逃走,毕竟宇文阀还是能给阴葵派带来不小麻烦的强大势力。何况斩草除根历来是魔门行事作风! 狂妄!没有阴后祝玉妍的庇护,你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剑气飞环穿透顾凡身体,腾空而起的魔隐边不负骤然变色,就在顾凡动作之时,他竟然只能看清一道道残影!而此时顾凡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就像他自动把脖子送到顾凡手里一样! 这怎么可能!心中惊讶,边不负的剑却一点儿也不慢,一剑点出,环环相生! 吱……长剑不知怎么就落入顾凡手指之中!边不负稍微抽动长剑,可跟随自己许多年的剑像是在顾凡手中生了根,他怎么也扯不出分毫! 顾不得惊骇,边不负松手弃剑身形急退,眨眼之间便再次来到桅杆顶端,“你是何人?” 一层白毛汗爬满脊背,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 边不负面色出奇严肃,握剑的手缩在衣袖中,背在身后微微颤抖。可话音落下,他才发现顾凡的身形已经消散在空中。一股冰寒自尾椎直上大脑,恍惚间他感觉后脖颈上多出一只温凉手掌,像是一层布,就那么轻轻的放在脖子上,好像连汗毛都不曾压弯。 怎么可能这么快!他怎么可能比师姐祝玉妍还要强大!他就站在我身后,我该怎么办?边不负脑海中一片空白,紧接着身体抖如筛糠,后背刹那间被冷汗打湿,豆大的汗珠自面颊滴落,他怯懦的跪了下去,以脚尖点在桅杆顶端,悬空而跪! “少侠饶命!小老儿不知少侠在此,冲撞了少侠,还请少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身后没有丝毫动静,脖子上的手也消失了!边不负长出一口气,举目四望,一片火海之中,一个身影背对他,站在一层甲板的围栏之上,正在眺望远方。 石龙看看边不负,再看看顾凡,一时想不通他为何会放过边不负,而杀了傅君婥!两人相比,似乎边不负的恶名更甚,更加该死! 咚……宇文化及落入水中,半个身体嵌入水面,他双掌一拍,水面下凹,整个人由忽的向上窜起,返回甲板,满是忌惮目光扫过顾凡,还是太过年轻了啊!打蛇不死必反受其害啊! 宇文化及的念头未止,桅杆上的边不负已经站起身形,“哈哈,今日是老子栽了!改日必来请教阁下高招,不过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你可敢留下名号,嘿嘿……” 顾凡转身,重新神气起来的边不负一个激灵,身体陡然划出一截残影,向着远方掠去。 身体是走了,可他的头却仍旧留在半空之中!面上满是惊骇,一声惨叫传出,血雾弥漫,人头跌落在甲板上,滚动着,边不负的双目依旧圆睁。 宇文化及瞪大双眼,石龙嘴巴微张,边不负早就死了,他挡不住顾凡(公子)一招! 噗通……无头尸体坠落江水之中,而后浪花闪现,一片殷红消失在火海倒映里。 魔隐边不负到底是怎么死的?宇文化及看向张士和,以眼神询问。 张士和低头,心脏扑通通跳的如同战鼓雷动,他还在想顾凡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现在知道公子到底有多高了吧?!石龙嘴角微微翘起,投靠杨广?他投靠的是顾凡,神秘而诡异,强大的让人绝望的人物! “公子神功无敌!”石龙眼中满是羡慕之色,“不知公子是怎么杀死他的?那可是一位宗师啊!” 宗师好杀吗?想一想四大圣僧都是宗师级人物,围追堵截同为宗师的邪王石之轩三年,期间还有散人宁道奇出手相助,可邪王石之轩只是销声匿迹,仍旧活在世上某个角落之中! 不入宗师,他们不清楚,宗师只是一个境界,战力的跨度之大十分惊人!边不负是宗师,石之轩同样是宗师,可石之轩能够秒杀全盛时期的边不负!同样身为宗师高手的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倒行逆施尤鸟倦,就死在邪王石之轩一招之下,尤鸟倦可比边不负强大多了! 说来没有什么玄奇,边不负虽然在对战宇文化及、石龙和杨虚彦时没有用尽全力,可说到底他也耗费大量内力和精神,先是被顾凡的速度惊骇,而后又被顾凡以精神影响感知,他只感受到顾凡的手掐向他的脖颈,却没有感受到被凝聚成丝线的内力划过他的脖子! 只要速度够快,一根软绵绵的丝线都能杀人!只要速度够快,被杀之人短时间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已经死了!何况,顾凡的精神干扰侵袭了边不负的感知?! 若是对上全盛时期而又全力以赴的边不负,顾凡想要杀他并不容易!天魔力场天生拥有精神和内力防御属性,而一个宗师的内力和精神又岂是和三个月前不懂武功的双龙那般容易控制的,天魔秘法可是“魅幻”之术的集大成之作! 顾凡没有解释,他感受到一股空明的剑气在前方远处的河道之中快速行进,像是佛音禅唱,像是魔音贯耳,隐隐又有凤鸣九天龙吟行世之声。 视线透过夜色,消失在江面之上,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回想两日来的行船,顾凡开口回答石龙道,“比他更快更强,自然就能杀死他。前方是哪里?” 张士和回答过后又道,“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公子,咱们还是先转移到后船之上吧……” 红蓝火苗已经没有再控制住的可能,商船如同燃烧的火把,哪怕是在江面之上,想要将之熄灭也非一时半刻之事。除顾凡外,三人虽都有内力护体,可头发眉毛也都出现了蜷曲。 不管宇文化及还是张士和都没有提起受伤或者身死的士兵,他们视线扫过正在靠近的宇文阀其他商船,上面已经出现沸反盈天的嘈杂声,一个个闪烁着火光的明亮铠甲,映照着或是稚嫩或是带着疤痕的沧桑面庞。 石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竭力抵挡着不断舔舐的火苗,视线落在不停奔涌的江水上。 “你们先过去吧!”顾凡指了指身后的商船,在三人转头时,身形一跃,在空中使了个千斤坠刹那间落在水面上,奔涌的江水起伏不定,可他却能如履平地,双脚踩踏在水面之上,不见内力波动,宛若冯虚御风! 被江水带动的火船刹那间来到他的身边,碾压而下。这艘商船虽然不是五牙大舰,但在规模上仍旧不容小觑,长约百丈,宽约十丈,重量不可预估。单从体量上相比,顾凡和大船以及漫天的火焰相比,何止差了几十倍? 被江水带动,被风帆催发,这碾压而下的巨型商船,威势就足以让江湖一流好手为之肝胆欲裂。 三人再转过头时,顾凡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而另一艘商船上的士兵正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像是看到什么让他们极为吃惊的画面!船只猛然一震,宇文化及三人身形趔趄,接着便看到顺流而下的巨船停止在江心之中,船体不堪重负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刺啦……江面上白色雾气升腾,苦苦坚持的三人非但没有任何放松,反而忍耐的更加痛苦。蒸汽温度比火苗直接灼烧也好不了多少!虽然船下就是大江,可想要用来灭掉船上的大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有道是水火无情,这人祸结合自然之力,已经非人力能够阻止! 自己已经忍受的如此辛苦,那船下处于水火之交的顾凡呢?张士和在船头探头向下,喊道,“顾公子,纵然你内力深厚……” 宇文化及拍拍他的肩膀,手掌落在铠甲上,感受到一股让人厌烦的灼热。 三人身形闪烁,各自施展身法,在空中越过一个弧度,落在接近的商船上。 顾凡双手插入水中,脚面将水面踩得下陷,随着他直起身体,水面在其脚尖之前出现撕裂,两道水龙竟然被他直接拔起,他的速度太快,恍惚间借着火光,宇文化及竟然看到江底的黑色淤泥!一个人武力要达到什么地步,才能轻易做到这种近乎神话的动作!? 两条水龙被顾凡擒在手中,如同两条擎天巨棍,随着他手臂挥动,熊熊燃烧的大火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很快三人视野所及之处,都被一层蒙蒙白色水汽包裹!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巨大商船逆流而上滑出白雾笼罩范围。一个寸许深的脚印出现在船头之上,一道道水流自甲板上滚落,船上的熊熊大火竟然已经熄灭了! 短短片刻之间,顾凡竟然以内功吸取江水,将熊熊燃烧的大火给熄灭了?! 宇文化及三人仍旧在怀疑自己的见闻,附近商船上的士兵也一个个在揉着自己的眼睛。唯有火势被灭之后的商船里呻吟声被欢呼声取代,近乎低不可闻,可其中透出的喜悦,却刹那间将靠近的商船引爆! 钩锁甩出,两艘商船一左一右靠在面目全非的商船上,一个个士兵火速冲到商船上。 贞贞自船舱之中走出,面红耳赤,头发蜷曲,衣服褶皱,说不出的狼狈。顾凡离开船舱时,让她在船舱中等着不要出来,哪怕大火熊熊燃烧,她仍旧傻乎乎的等在那里…… 天色将亮,水天一色。众人新乘坐船只的甲板上,铺满一层伤者,有水匪也有士兵,轻者被火焰灼伤,皮肤溃烂化脓,重者几乎就留下一口气,身体几乎黏连在甲板上。 石龙屏住呼吸,自船舱之中提出一个大木桶,浓郁中药的苦涩味道夹杂着烤肉味让人欲呕。 “将药膏给他们抹上,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张士和在一旁挥手招呼两个正在照顾伤患的士兵过来,“诸位放心,不管是伤是死,宇文家都不会亏待诸位!” 船舱之中,宇文化及好奇的盯着顾凡,“这种药当真如你所言那么奇效?他们……” 他们几乎不可能被救活了!人真的可以逆天吗?宇文化及不敢想,特别这人是顾凡,一个对世家并无多少好感之人! 第二天天色放亮,躺在甲板上的伤患身体都已经结痂,不管是深可见骨的刀剑伤还是大火带来的烧伤! 这下非但宇文化及和张士和,就连石龙也开始好奇。斩杀魔隐拦巨船,灭火救人弹指间,这个如神兵天降之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等待着被挖掘? () 第327章 让天刀宋缺来见 船只继续航行,第三天靠岸补充蔬菜食物,一个消息顺道被购买物资的张士和传到船上。 “麻烦来了!漫天王张须拔说傅君婥知晓杨公宝库的秘密,消息几乎传遍江湖了!” 宇文化及看向面色平静的顾凡,哈哈一笑,“那又如何!傅君婥死于顾兄弟之手,他们有胆子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士和,你带着商船在后,我陪顾兄弟会一会天下英豪!” 第一个来人会是谁?此地在杜伏威和辅公祏江淮军的统治边缘,又是巨鲲帮势力范围。 大唐双龙传世界,帮派众多,人物驳杂。虽然杜伏威和辅公祏占据江淮之地,可其下也有不少势力仍旧不听他们的号令,可却依旧能够存活的很好。巨鲲帮便是其一。 近海三大帮派,水龙帮一向依附南方宋姓门阀。海沙帮为了求存,投进宇文门阀麾下,名为宇文家爪牙,但身在江湖,他们给宇文阀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巨鲲帮表面独立自主,但声势则一点不逊色水龙帮和海沙帮。最惹人谈论是现任云玉真。 云玉真号“红粉帮主”,乃上任帮主云广陵之女,同时暗地里也是独孤阀独孤策的情人。 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存在如此多帮派,而帮派的根底或多或少与四大门阀有关,在朝堂之中四大门阀左右着皇帝的命令,在江湖上他们暗中推波助澜,怪不得杨广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将大隋推下悬崖,也要将长在大隋身上的毒瘤给拔掉! 宇文家的商船收起了惹人注目的“宇文”大旗,一条中型船只,搬空了货物,一众水手,一个老者,一个中年,一个年轻人,一个柔弱女子,迈步走向船只,在港口万众瞩目下,竖旗,出发! 大旗上正面明晃晃秀着“顾凡在此”四个字,随着风向转变,背面的四个字也露出真容,“求死速来”! 顾凡站在船头,视线扫向人群,嘴角微微勾起。 躲在人群中的寇仲和徐子陵忍不住缩头,他们知道顾凡已经看到两人了,视线接触的刹那,他们的心都在轻轻颤抖,“横江拦船灭大火”,此时的顾凡可比他们有名多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余光扫到跟在身后的高大人物,顿时又变得垂头丧气。 高大人物头顶高冠,年约五十,脸容普通,表情古板,他开口道,“他就是你们说的天下无敌的顾凡?莫不是又在骗我吧?他身上根本没有武功!根本没有你们修炼《长生诀》的诡异感觉,杨公宝库的秘密也在他身上?” “我的爹啊!”寇仲压低声音,扯了扯中年人袖子,“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尽管上去问问。” “我们可没有骗你!否则宇文化骨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顾凡若是如你们所说那般厉害,你们又是怎么可能逃走?” 寇仲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或许是顾念往日交情,而他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把两个武学奇才放在眼里?高大人物冷哼一声,转身挤出人群,双龙垂头丧气跟在他身后,他们还没来的及龙入大海,竟然在半道上遇到了这个自称杜伏威的高大老者,他的一双手,两条袖子,当真是当无可挡,防不能防! 寇仲的飞刀,徐子陵的灵犀一指,两相叠加,就算石龙和宇文化及都一时半刻难以拿下他们,可遇到杜伏威,他们算是遇到了克星,接连跑了一天一夜,还是被杜伏威给捉到了! 还是寇仲反应较快,他似乎看出杜伏威眼底的一抹爱惜之色,顿时开口叫爹! 然后在两人亲密无间的配合下,江淮大总管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两个不太老实的“儿子”。 天近正午,江面上一望无垠,水流平缓,一队悬挂着“宋”自大旗的船只逆流而上,船舱中看书的青年潇洒英俊风度翩翩,他脊背挺直,肩膀微张,虽是书生打扮,可却给人一种他武功不错的感觉,他刚翻过一页,船舱外传出一声冷哼,接着便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旗帜也敢挂出来!” 青年走出船舱,顺着须发皆白之人的目光向前看去,一个黑点正顺流而下。 “鲁叔,来人是谁,竟然让你发出如此大火?” 鲁叔年约四十,虽须发皆白,但却没有半点没有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且神态非常谦虚客气。他身边依偎着一个二十出头女子,形态妖媚,甚为撩人,眼波流转之间,给人一种颇为不正经的感觉,身上隐隐透露着风尘之色。 “老爷的目力又有进步,我只能看到一个蚂蚁大小的黑点呢,你都看清楚上面的字了!” 青年瞥了一眼女子,她叫做柳菁,是族叔“银须”宋鲁新纳的小妾,来历不明! 被称为鲁叔的自然是宋阀核心人物之一,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他微微点头见礼,“师道,等那船只再近些,你就能看到了!看来这是咱们运道来了!” 这青年赫然时宋阀之主“天刀”宋缺之子,宋师道,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年轻高手! 宋阀被江湖上看做汉族正统,声名颇高。文帝杨坚在位时,朝堂稳固,天下升平,宋缺韬光养晦。到杨广即位,开发大运河,三征高句丽,如今朝政败坏,叛乱四起,外有高句丽和突厥虎视眈眈,宋阀也才再次活跃起来,干起暴利买卖,从沿海郡县,把私盐经长江运入内陆。宋师道这四条船,正是贩运海盐的私枭船。 盐铁自古乃是官营,事关民生,此时宋阀做的事情,同样是很多帮派和士族在做的事情,足见大隋在杨广的一系列动作之下,已经到了覆灭边缘。 宋师道眉头轻皱,“鲁叔,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货物重要。如今李子通联合杜伏威,咱们这趟本就是多事之秋……” “师道,他们可不敢惹咱们宋阀!眼前这场机缘,天予弗取反受其害,你道来人是谁?” 宋师道此时功聚双目,已经看到正在飘荡上的旗帜上的字体,“顾凡再此,求死速来!” 呼!就连自己父亲,天下战力最为顶尖的宋缺似乎也不敢口气这么大! “杨公宝库?而且看样子还主动脱离了宇文阀的庇护!”宋师道的声音有些激动,随之又重新平复下来,“他若是真知道杨公宝库所在,宇文化及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 “或许是拦不住呢?”宋鲁招手,自手下兵丁手中接过一张铁胎弓,抽出铁箭张弓欲射。 “鲁叔,还是先礼后兵吧,无端而夺人机缘,有失道义,大丈夫不为也……”只是宋师道的话还未说完,宋鲁手中的弓弦已经松开,宛若一道流星扎向来船桅杆上的瞭望手脑袋! 站在桅杆上战战兢兢的瞭望手,看着越来越大的小点,正在犹豫要不要发出示警信号,一道箭矢骤然出现在瞳孔之中,他的瞳孔放大,下一刻箭矢就会将他脑袋贯穿钉在桅杆上! 几百米外,他尚未看清来船属于哪家势力,更不要说对方张弓搭箭射他的情形! 正在船舱之中饮茶,听石龙和宇文化及讨论武学的顾凡眉头轻皱,握住茶杯的手猛然一抖,杯中茶水泼出,凝聚成一道水箭射穿船舱,在刺耳的鸣笛声中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宇文化及耳朵微抖,起身迈步,眨眼之间出现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只见一根纯铁打造的箭矢在空中翻滚一番,咄的一声钉在甲板之上,入木三分,尾羽轻颤。 朦胧雾气在空中投下一截彩虹,一闪即逝。石龙目光落在对面的船队之上,看了一眼飘荡在船顶的宋字大旗,再看看自家船上挂着的旗帜,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天下敢如此挂着宋字大旗的,怕是只有岭南宋阀了!那个须发皆白之人,正是银须宋鲁! 船只接近,宇文化及的声音划破空间,“原来是宋鲁先生,你打招呼的方式还真奇特啊!” “宇文化及!”宋鲁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宇文化及竟然也在这艘船上,若是如此,他出手能够拦截住自己的弓箭倒是不奇怪,只是为何船上没有宇文家的旗帜? 念头一转,宋师道已经做出决断,他遥遥抱拳,“原来是宇文世兄,顾凡可在?” 喊世兄而非将军,此事已然定性,这是江湖人之间的事情,与宇文化及身份无关! 船舱中传出一道沉稳而清晰的声音,“宋师道,回去告诉宋缺,让我来京城找我。” 宋师道一愣,江湖上还有人敢这么直呼自己父亲名声的人?他果真是够狂傲! 宋鲁一巴掌拍在栏杆上,“大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大兄去见你!出来受死!” 舱门布帘被掀开,一身锦袍的顾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依偎在宋鲁身边的柳菁双目一亮,咯咯娇笑着抖动宋鲁胳膊,“老爷,你怎么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置气啊,咯咯……” “你就是顾凡?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小子,交出杨公宝库的秘密,否则今日宇文化及也护不住你!”宋鲁伸手攥住自己银白色拐杖,狠狠的在甲板上一顿,船头微微下沉,一道水柱自水中喷涌而起,朝着迎面而来的大船喷去,目标直指顾凡。 顾凡看也不看宋鲁一眼,伸手拔出钉在甲板上的铁箭,耳边传出一声微弱龙吟之声,水柱在半空中爆裂,重新落入水面。 石龙收掌冷喝道,“顾凡也是你能直呼的!白活了这么大年纪,老朽扬州推山手石龙,正要讨教一番!” 石龙?宋鲁面色微微凝重,若是只有一个宇文化及,他还有把握拿下顾凡,可现在多出一个石龙,他不由转身看向宋师道,只要宋师道拖住石龙片刻,他击败宇文化及之后…… 箭矢在手中转了两圈,顾凡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宋鲁,“这是我给宋缺的见面礼。” 宋师道闻声而知其意,顿时将功力全部运气,防人之心不可无,而永远不能轻视任何对手,这是宋缺对他的教导,深入骨髓!哪怕顾凡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不敢放松! “小子,能够让家主心动的礼物可不多,莫非你打算交出杨公宝库的秘密?”柳菁笑道。 顾凡甩手,转身准备返回船舱。他背后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而后空气中骤然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痕,一层气爆形成的云雾向着四周蔓延,宋鲁心下大骇,这是突破音障的手段,他曾在大兄劈出的刀上见过这种威势! 正依偎在宋鲁肩头的柳菁面色大变,身体颤抖,接着便僵硬下来,一根纯铁打造的箭矢,正钉在她额头之上,贯穿前后,却稳稳留在额头上,并未透体穿过! “这……”宋师道面色接连数变,一时无语,向着一侧迈出半步,手掌按在宋鲁肩头,手背上青筋暴跳,他努力压低嗓音,“鲁叔,制怒静心!” “你让我怎么静心?菁儿她……师道,咱们宋家之人,从来都只有战死的英魂,而没有缩头的乌龟!当初杨广杨素帅大军攻伐岭南,大兄可曾后退过半步?我宋鲁不及大兄远矣,可自己女人被当面杀死,我纵然不是他的对手,也只能出手!你带着他们回去!” “鲁叔!”宋师道还要再说,却被宋鲁翻身点住了胸前穴道,宋鲁凝视着钉在柳菁额头上的铁箭,眼中光芒闪烁,他看到一股凌厉的刀意,堂皇大气,走的却是迅疾凶猛之道,讲究一击必杀,很是让人心惊!除了大兄宋缺,霸刀岳山之后,很少有人有如此惊人刀气了! 宋鲁抬头看船舱门口的顾凡,他的背影普通,看不出丝毫会武功的样子,他长呼一口气,怒喝出声,隔着上百米江面,猛地挥出一拐,“顾凡!” 一条银龙自其拐杖之上飞腾而出,看威势更在石龙的降龙十八掌之上,非是其银龙拐法精妙胜过降龙十八掌,而是其功力比石龙更为深厚,几乎大半身体都已经步入宗师门槛之中,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宋缺这样一个大高手可以请教,受其指点,非但是宋师道年纪轻轻就被称为高手,就连宋阀二号人物宋智,以及负责商队生意的宋鲁,都获益匪浅!这也是他为何有信心击败宇文化及的原因! 龙腾江面,声震八方!那银色巨龙摇头摆尾,鳞甲鲜明,龙目有神,齿爪锋利! 石龙和宇文化及皆是面色凝重,这一招之强大,远超两人预料,银须宋鲁的银龙拐法当真名副其实!纵然他们能够接住这一招,怕也会对脚下的船体造成损伤! 若是接不住,身体受伤,船体碎裂! 他已经迈入宗师之境了吗?宇文化及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此时宋鲁身上散发的气势,当真和族叔宇文伤相差仿佛,那是宗师高手独有的气质,让人敬畏,让人心生向往! 突破了!被点住穴道的宋师道心中闪过一抹惊喜,宋鲁可是被困在宗师门前多年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机缘巧合突破了!可……想到顾凡随手甩出的箭矢,他的欣喜顿时消失无踪。 这个年轻男子,至少是宗师级高手!他年纪轻轻,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就算练的是让散人宁道奇看到就吐血的《慈航剑典》,怕也不该达到这种程度啊! “手下留情!”宋师道拼尽全力,终于在银色巨龙来到顾凡身后时,冲开哑穴,喊出声。 顾凡的身体有一个明显的停顿,他垂在身侧的手向后一掌,那以锋利犄角刺向顾凡后心的银色巨龙像是飞鸟投林一般,刹那间钻入顾凡掌心之中消失不见,没有掀起半点儿波澜! 银色巨龙长约十丈,体态粗重,可顾凡的手始终那般大小,银龙却实实在在被他掌心吸收!在大明世界分崩离析时,在时空长河里游荡不知年岁的顾凡,对于所学到的武功,都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包括他在大明世界只是刚入门槛的“吸功大法”! 手掌背在身后,顾凡屈指一弹,一条气劲如同一柄银色飞剑,刹那就来到宋鲁身前。 全神贯注的宋鲁,正体会着突破宗师境界的玄妙,整个人处于近乎天人合一的古怪境界,他感知到了,这道指力异常熟悉,明明就是他打出的全力一击,上面似乎依旧附着他的杀意,可其杀伐之力却比自己打出的银色巨龙更强! 不死印法?宋师道眼光见识远超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想起父亲所说的邪王石之轩的成名绝技,传言能够转化生死,能够吸取别人功力为己用!难不成这个顾凡是邪王后辈? 不怪宋师道多想,如此年轻,功夫如此高明,若说没有一个名师指点,这怎么可能呢?! 危机临身,天人合一状态被打破,宋鲁脸上闪过一抹痛恨,顾凡这是故意断他武道前途! 砰的一声巨响,宋鲁护在胸前的拐杖弯曲变形,他的双臂传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音,而后他的脚掌在甲板上拉出两道沟槽,身形撞破船舱,随后是呕血和身体落水的声音。 “你欲射杀一人,我杀你一人。虽然这魔门妖女本就该死,我除了她反而是救你一命。看在宋缺的面子上,今日你出手我还手,就暂且留你一命吧。宋师道,告诉宋缺,带着他的‘天刀’去京城见我。若是等我到了他的磨刀堂,一切就晚了。” 磨刀堂,宋缺娶妻生子之后近乎从未离开半步的地方,他在这里磨刀,不是磨手中的刀,而是磨心中的刀,天刀! () 第328章 英豪聚势问宝库 江边树林之中,三人隐藏在浓密枝叶之中,以眼睛余光打量着大江上发生的一切。 寇仲和徐子陵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们一直都在高估顾凡的武功,可每一次他们都会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很多!顾凡那扫过来的眼眸,一刻也未曾停留,可两人心中却都升起被顾凡看透的感觉! 杜伏威脚下的拇指粗的树枝猛然颠簸,又缓缓平复,继续随风摆动。 寇仲笑道,“老爹,你没有上去找他麻烦还真是明智!跟着您,果真是最安全的!” “混小子找打!”杜伏威怎么可能听不出寇仲揶揄之意,衣袖甩动,三丈之外的寇仲刚把功力运转到手掌之上,身体就被推了出去,狼狈的落在地面上,跌的腰酸背痛! 徐子陵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看向逐渐远去的船只,“那个白胡子老头到底是谁?看他那一招似乎比老爹也不慌多让啊,莫非也是老爹口中说的宗师级高手?” 杜伏威咳嗽一声,缓缓说道,“他不过是取巧,借助天人合一的机缘,打出那一招罢了!不过被顾凡这一招下去,他以后没有机会再前进半步了,只能停留在宗师初期蹉跎岁月了。跟我相比,还是相差了一些层次的。” “厉害!”寇仲靠在树干上,双目无神,“这么说老爹也挨不住顾凡一手指头?陵少,你说咱们现在去找顾凡认错,他会不会还教咱们武功?” “哼!他有没有命教你们武功,还要看宋缺心情!厉害?他打断宋鲁武道之路,已经和宋家结下天大仇怨,这种断人武道前途的事情,当真有失风度!跟着我还委屈你们两个小鬼了吗?我的“袖中乾坤”也不是吃素的,好好学,总有一日能够屹立江湖之巅!” “老爹,你就这点儿理想吗?屹立于江湖之巅,天下无敌?如三位大宗师一般?” 不待杜伏威发飙,徐子陵赶紧说道,“仲少,老爹还是很厉害的!屹立于江湖之巅也不错啊。虽然顾凡张口闭口便是破碎虚空,可那是走的神道,老爹走的是人道……” 破碎虚空?杜伏威老脸一红,咳嗽道,“走,赶紧跟上去,肯定还会有人找他麻烦!” 船上,宇文化及拉住石龙,看着宋家众人忙不迭的把宋鲁打捞回来,又手忙脚乱的给宋师道解穴,两条船擦肩而过。 “石兄,你能不能告诉我,顾兄弟到底是什么境界?难道他是和散人宁道奇般的陆地神仙?大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败宗师如此风轻云淡,他至少也是宗师巅峰境界吧?” 石龙瞥了一眼面色紧张的宇文化及,“将军,公子在见到我时,并没有内功。” “此言当真?这不可能,他三个月前才出现在扬州,三个月……他修炼了《长生诀》?” 宇文化及的声音都在轻微颤抖着,出现一个寇仲和一个徐子陵,已经让他惊骇,可现在又多出一个顾凡,《长生诀》不是几千年来从无人能够破解吗?怎么到了他们手里……妖孽! “应该没有!”石龙轻轻摇头,“寇仲和徐子陵天资聪颖,却也只能悟透其中部分,公子自认眼光,对天下大势的见解,文采和武功,天下无双,但单说智慧一项,他亲口承认略有不如。” 宇文化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石龙应该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吧?他招呼石龙返回船舱,自己则悄悄来到厨房,看着那曼妙身影在厨房之中忙碌,他心头陡然升起一股火焰。 石龙老奸巨猾,贞贞单纯可爱,又是顾凡的贴身丫鬟,认识顾凡仍在石龙之前,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些顾凡的消息和线索吧!就算顾凡能够修炼《长生诀》,可短短三个月,他也不可能内功如此深厚啊,不过石龙透露的消息不可小觑,没有武功都能轻易打败石龙! 石龙没说自己被顾凡轻易打败,但宇文化及不是傻子,他不相信石龙会轻易交出奇书《长生诀》,更不会因为顾凡的武功比他更高就自甘做奴仆!他以前在隐藏内力?!宇文化及眼中惊骇之色渐渐消散,是了,否则他一身武功难不成凭空而来? 船只继续前行,眼看就要到了大运河,近日来风平浪静,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江湖豪客,可不知是因为顾凡“灭杀魔隐拦大船,灭火救人弹指间”的事情在进一步扩散,还是他一招击败晋级宗师的银须宋鲁的事情被众人窥知,总之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这一日顾凡正在船舱之中奋笔疾书,石龙轻手轻脚走进船舱,看了一眼顾凡的小楷,缺笔少画,却异常工整,自有一股宗师气度洋溢在字里行间,他大致能够看懂其中意思,似乎都是为杨广谋划如何独揽朝政的相关策略,有关于朝堂之事,也有关于江湖之事,其中有大开大合的暴虐灭门之举,也有春风化雨的怀柔手段。 这几日,顾凡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张,全都在石龙那里妥善保管着。 “何事?” “公子,前方有人拦江。巨鲲帮、海沙帮和水龙帮都出动了,似乎还有不少江湖人。” “看来我没杀宋鲁,他们觉得我太过仁慈了?!” 石龙苦笑一声,公子的计划中有怀柔手段,可他似乎更喜欢用直来直去的暴力手段解决问题,怪不得他总说智慧不算出众,可事实上有着绝强的武功,他需要动心思谋划这些事吗? 宇文化及转头,伸手指着里许外的粗大黑线,笑着招呼道,“顾兄弟,没想到杨公宝库的吸引力这么大吧?大小船只不下百余,其中又有不少成名高手,要不要我帮忙出手?” 宇文化及所谓出手,当然不是亲自出手,而是指调动宇文阀的力量!别人不清楚,顾凡心中却是知晓海沙帮明面上无依无靠,实则是宇文阀的爪牙! 若是承情宇文阀,以后再对宇文阀动手,难免要落一个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之名,哪怕顾凡对这些不甚在意,可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啊? 与其说这是江湖人对杨公宝库的觊觎,不如说这是世家门阀的一次试探!宇文阀门下海沙帮,宋阀门下水龙帮,独孤阀门下巨鲲帮,至于其他人想来多为看热闹和想着浑水摸鱼之辈。毕竟三大帮派在此,一般人还真没有造次的本钱。 随着船只愈发靠近,那粗黑线条愈发明显,三艘大船分别飘荡着三大帮派的旗帜,一条条小船以铁链钩锁,竟公然横江而拦,在大江上竖起一道连通南北的浮桥。浮桥上的旗帜和人脸都被三人看的分明,其中男女老少不一而足,却个个都透露着一股精干气息。 宇文化及拍打着栏杆,以目相示,“正中大船上的乃是海沙帮,海沙,海盐也!坐在船首的是‘龙王’韩盖天,功夫在江湖上堪称一流,他左右乃是两大护法,“胖刺客”尤贵、“闯将”凌志高。左边一艘大船上的巨鲲帮,为首红衣年轻女子,乃是红粉帮主云玉真,据传功夫亦是不弱,他身边战力的那个山羊胡老者名为陈公则,外号陈老谋,另一个应当是卜天志。右首大船乃是水龙帮帮主何英贤坐镇,他两侧的便是帮中护法陈强与成飞。” 顾凡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视线又落在大船旁边的小船上,石龙接着解释道,“除了三大帮派,还有江淮杜伏威,巴陵帮三当家香贵!” “远远不止,我能叫得上名号的,在江湖上都算有着一席之地,八帮十会各地反贼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人前来,他们或许想要趁机分一杯羹,也可能只是来看看热闹。” 杨公宝库,和氏玉璧,得其一者得天下!这句被有心人炮制的流言,被传的神乎其神,而如今顾凡似乎成了杨公宝库唯一的知情人,又托大的主动离开宇文阀的庇护,这样一块大肥肉谁人不想咬上一口? 至于打杀顾凡之后又该如何分配其中利益,或许不是他们这些出面之人该考虑之事了。 双龙是逃走了,还是被杜伏威放走了?顾凡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前几日双龙还和杜伏威混在一起,今日倒是不见了两人踪影。 “好大的口气!”韩盖天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指着顾凡船只上的旗帜,“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取我弓来,我今日先射断他的大旗,再说其他!” 水龙帮帮主何英贤瞥了一眼身后的成飞,成飞微微颔首,向前踏出一步,来到栏杆旁边,自腰后抽出一柄飞斧,双臂抡圆甩出,飞斧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朝着旗杆斩去! 水龙帮和海沙帮都在江上厮混,同行是冤家,两者都不愿意放过这个出风头的大好机会! 云玉真双眸光彩流转,似笑非笑打量着立在船头的三人,船只愈发接近,她距离顾凡不足两百米,自然将顾凡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她视线有若实质,可无论她怎么打量,都看不出顾凡身上有任何修炼武功的痕迹,她声音清脆如水波撞击礁石,叮当悦耳,跨过江面滚滚而来,却依旧保持着其中娇俏清纯。 “巨鲲帮云玉真见过奇侠顾凡顾公子,还请告知杨公宝库所在!” 顾凡斩杀高丽罗刹女傅君婥之事被宇文化及宣传出去,当时用的名号便是扬州奇侠,而今他的名头更响,奇侠之名也就被更多人用来称呼他。 又有漫天王张须拔宣扬的罗刹女傅君婥曾经进入过杨公宝库,不知多少人同时盯上了顾凡,可不等他们动手,宋阀的宋鲁就差点儿被顾凡一招废了,他们云集于此,便是借势逼迫! 顾凡看着飞斧临近,手掌在旗杆上一拍,坚固的旗杆猛然一抖,锋利的斧头砍在旗杆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飞斧砰的一声被反弹出去,而旗杆竟然毫发无损。 成飞面色一变,那飞斧竟然凌空拦住了韩盖天射出的一箭,两者势均力敌,同时坠落大江之中,飞斧上的力道非但没有因为距离而减小,反而更加强大了! “你们船上装的也是私盐?”顾凡视线落在三艘大船上的方形包裹上,扬声问道。 云玉真忽然想起,前几日宋阀宋师道在遇到顾凡之后,靠岸第一件事便是将私盐送到官府,为此还有很多人不解,可看到顾凡的目光她似乎有所察觉,这不会是顾凡让做的吧? “哈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韩盖天拍了拍大腿,将铁胎弓扔到一边,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打败顾凡他今日是难以将那杆挂着“顾凡在此,求死速来”的旗帜折断了! “如今天下民不聊生,盐铁之利乃是国税根本,你们如此谋私,置万民于何地?” “放屁!”何英贤冷笑道,“没有我们,普通百姓可吃不起食盐!如此说来,你若是为天下百姓着想,更应该支持我等做法,不过你似乎是昏君杨广的走狗,哈哈哈……” 一众哄笑声自对面传来,声浪滔天,气势逼人,宇文化及和石龙都是脸色大变,他们真没想到对方的心这么奇,不像是乌合之众,反倒是更像朝廷精锐! 非是帮派变得多么精锐,而是朝廷的精锐也不过是如帮派这般! 云玉真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咯咯笑道,“顾公子还未进入朝廷,就开始一心为朝廷着想了,真是天下大幸,可却苦了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小人物,难道杨公宝库填不满杨广欲壑?” 楚楚可怜,人见犹怜!可若是真把她当做一个柔弱女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盖天笑道,“因为他知道,过了今天,杨公宝库跟杨广没有半文钱关系了!” 顾凡视线似乎能够穿透包裹,他看到了晶莹饱满的米粒,粮食?这个时代并不算粮食奇缺,民众虽苦,可基本两餐还是有些着落的。隋文帝杨坚给杨广打下的弟子实在太厚了,甚至到李世民登基,营造出的“贞观盛世”似乎都有吃杨坚老本的嫌疑! “怕不是他将杨公宝库当做自己的东西了吧!”何英贤冷哼道,“若是我可舍不得把那般财货献给昏君,用来置换田地豪宅,美女家仆,难道它不香么?”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顾凡微微摇头,“我说傅君婥随是死在我手,搜查尸体的事情却是寇仲和徐子陵所为,想来你们是不会相信了?” “顾公子!还请慎言,我那一双义子可不曾知晓杨公宝库的秘密!不过他们告诉我,天下奇书《长生诀》就在你身上,不知真假?” “他便是江淮大总管杜伏威!”石龙在一旁小声解释道,“早就步入宗师级的高手!” “哈哈哈……”顾凡的笑声如雷声滚滚,将众人的惊诧声全部压下,“杜总管这话我确实不能反驳,不过你对他们已经练成了《长生诀》,武功一日千里,不日就能称霸江湖的事情绝口不提呢?杨公宝库啊,确实能为这乱世带来一丝希望,可却止不住有些人的野心越烧越旺!诸位只看见自己一亩三分地,何曾想过天下百姓所想?一家之富,一家之福,终究不能长久啊,哪怕它是世家门阀呢,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杜总管义子竟然修炼了《长生诀》?当真是福缘深厚,恭喜恭喜!”韩盖天抱拳道,“不过今日不说《长生诀》,我们就是为杨公宝库而来!” 云玉真点头,随后何英贤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来理清楚!” “巴陵帮香贵见过诸位,这顾凡心机不浅啊!他想用杜总管两个义子的事情挑拨咱们之间的合作啊?可惜这小孩都能识破的计俩太露骨!废话少说,交出杨公宝库的秘密,我等给你一个全尸!” “香贵?”顾凡向前一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不管是三大帮的帮主还是杜伏威,身份都比香贵要高上一截,因为他只是巴陵帮三当家! () 第329章 飞刀慑人战将起 香贵心头一突,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顾凡看透,这种感觉让他羞耻而后怕。 巴陵帮势力庞大,全国有三百赌馆和二百青楼,情报渠道遍布各地,可身为三当家情报总管的香贵,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也没有找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出处! 没有师承来历,没有父母兄弟,更无亲朋好友,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几位帮派或义军大当家都看向面色青红不定的极为尴尬的香贵,他们对香贵突然开口也极为不满,正在对话的都是江湖一方大佬,你又不是巴陵帮大当家陆抗手,此时抢夺话语权不是给自己找难看么? “为何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昏君杨广的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我又为何说不得?!” 杜伏威抚掌道,“好!说的好!一家之富,一家之福,终究不能长久?昏君要的不就是这般,天下变成如今模样,不敢说是他一人所为,但至少他罪不可恕!” “他代表的是巴陵帮,自然有资格与你对话,你不过是一条狗,天下人皆可呵斥!” 韩盖天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顾凡,哂笑道,“你这是自取其辱,怨不得旁人啊!” “谁都有资格说杨广是昏君,唯独你香贵不行!你们香家做的事情虽然隐秘,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青楼妓馆,你们每年向达官显贵,大内宫闱贩卖多少女子,你不清楚吗?” “什么……” “巴陵帮青楼妓馆遍布天下,所做皮肉生意竟然是为杨广这昏君搜罗天下女子……” 香贵额头上多出一抹冷汗,他听着纷纷议论,顿时仰天长笑,将声音压下,“一派胡言!我香家乃是巴陵帮香家,断然不会做昏君走狗,你污蔑人也不找个新鲜的点子!想要挑拨我等关系,让我们自乱阵脚?你怕不是小看了天下英豪的眼光与决心!” 见众人眼中疑惑变成恍然大悟,顾凡便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香贵是站在他们阵营之中,而自己旗帜鲜明的站在杨广这一边! “既然如此,那你就接我一招吧!”顾凡平摊手掌,掌心躺着一柄三寸长短的小刀。 “以武功压人算什么本事?!我香贵纵横江湖,靠的是一身赌术!你倒是会捏软柿子!” 自家人知自家事,香贵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练习上乘武功的料子,他年轻时曾交好一个魔门阴葵派长老,获得一门奇功,可他就是因为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最终把修行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儿子香玉山。 香贵在江湖上被称为两大赌神之一,若是比赌术,他不惧任何人,比赌术,他相信八个顾凡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论动手,他只能可怜兮兮的看向杜伏威等人,刚才一番言语,他们也算同处一个阵营,此时自然希望他们能够出手相助。 “想要杀了我打击大家的气势?你怕是打错了算盘,我香贵不怕死,各位豪杰的心智也不是你三言两句一番计俩能够破开的!” 船只继续接近,此时相距不过百米,这个距离在高手眼中已经算不得距离! 众人有心看看顾凡虚实,见他要动手,顿时有几个在自家老大的示意下站了出来。 海沙帮的闯将凌志高,水龙帮的飞斧成飞,巨鲲帮的副帮主卜天志! 三人都是各自帮派中的核心成员,战力乃是当世一流! 顾凡微微点头,他还真没有把一个香贵看在眼力,虽然他确实该死! “我先来,对付他不用两位出手!”飞斧成飞双手各自拿着一柄双刃斧冷笑道。 卜天志寸步不让,“飞斧虽利,却难以控制,万一你失手杀了他,怎么问他的秘密?” 凌志高针锋相对道,“怕就怕他根本不是顾凡对手,平白落了咱们的士气!” 云玉真玉手托腮,微微点头,士气高昂,可堪一战啊!只是顾凡一招击败银须宋鲁,虽然有偷袭的成分,可宋鲁毕竟是宗师级高手了! “不要大意!顾凡可非易于之辈!”杜伏威在一旁提醒道。 韩盖天冷哼道,“谁是易于之辈?就算他是宁道奇,今日也得乖乖将秘密说出来!” 何英贤笑道,“宁道奇也不会如他这般张扬,不过韩帮主说的不错,他一个人再厉害又能如何?你三个也别争了,一起出手吧!他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总算还有几个明白人。你们也都准备好吧,我争取在两个时辰之内,天黑之前解决了你们!”顾凡哈哈一笑,握拳收手,而后手臂一甩,一道银白光线骤然出现在香贵身前! 它脱手就是目标!没有划破空间的距离,也丝毫不曾有任何异象露出! 杜伏威瞳孔收缩,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抓了一把!在场之人,明面上是他的武功最高,他的眼力和江湖经验也最为丰富,可他却根本看不透顾凡的这一刀! 人群之中,几个毫不起眼的人物,都在这一刻悄悄眯眼。 好惊艳的一刀!不过用来杀香贵,确实选错了目标,杀机用了牛刀! 香贵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他拍打了身上几下,抬起头脸上的紧张消失,“就这点儿本事?” 他看到的是银光,闯将凌志高看到的则是血线!他手中的武器第一时间挡在身前,可等他反应过来,飞刀已经到了飞斧成飞的身边,成飞双手各握一双面斧,一前一后护住自身,可他没听到兵器交加的轰鸣和叮当上,再看到飞刀痕迹,它正慢悠悠飞向卜天志! 卜天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像是被巨兽双眸盯住,想要左右闪躲,可那飞刀似乎能够洞悉他的全部意图,随着他的身体移动而改变方向! 凌志高冷笑道,“你莫不是玩杂耍的吧?再厉害的飞刀伤不到人,算是屁的本事!” 成飞方向双斧,看凌志高的眼神像是再看一个傻子,不过他此时正着急检查自身,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与凌志高对话! 香贵还想继续说话,可他忽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喉咙痒的厉害,他身后一抹,黏糊糊的,随着手指用力,他的四指竟然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喷溅,香贵的头颅自脖子上滑落,他眼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顾凡的嘲讽! 凌志高终于明白,为何初始的银光会变成血线,他手掌第一时间捂住脖子,没有感受到血液流淌,紧张的表情终于渐为舒缓,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飞斧成飞,转头看向自家帮主龙王韩盖天,“帮主,我怕不是这个顾凡的对手,他的飞刀实在是太快了!” 韩盖天脸色冷的如同寒冰,他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凌兄弟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报仇?”凌志高呢喃一声,低头忽然发现胸口处的衣衫多出一道整齐的切口,他的心脏骤然加速,不详的预感出现在脑海之中,紧接着他的胸口像是多出一道喷泉,鲜血喷涌出三四丈远,血水落在江水之中,泛起一片血色涟漪! 成飞终于检查完全身上下,他长出一口气,眼眸倒立,扬手欲要将手中的飞斧甩出去! 你的飞刀快,老子的飞斧也不慢! 只是他的飞斧并无预料之中那般出现在视野之中,反倒是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不是扬起的那一只手的手腕,而是两个手腕都疼的让人浑身打摆子! 何英贤身形略微颤抖,这怎么可能!他的飞刀,已经超脱暗器,超脱刀法了! 若说还有谁能看清这一飞刀的轨迹,怕是至少要半步宗师级的人物才能模糊有些印象! 入了宗师,对内力的掌控入微,对世界的观察入微,才能模糊看清顾凡的出招! 飞刀先是绕过香贵脖颈,而后又自凌志高胸口穿过,划过成飞的双腕,飞向卜天志! 香贵在小船之上,小船距离海沙帮大船越有两丈,而香贵距离凌志高至少十余丈,凌志高距离成飞三十余丈,成飞和卜天志一者在凌志高右侧,一者在凌志高左侧,相距至少六十余丈!可顾凡的飞刀击杀香贵时已经飞过三十多丈的距离,更不要其中转了多少弯儿! 千钧一发之际,卜天志使出浑身解数,在空中接连踱步,最后一头栽近江水之中! 过了良久,江面上响起一声声倒吸冷气的惊骇声,卜天志才从水中探出头,他的发髻被削断大半,此时批头散发脸色苍白无血,宛若一只水鬼! 顾凡眉头轻皱,脚下的船只忽然发出吱呀之声,紧接着木板断裂的声音不断传出,随后整条船竟然都在快速下沉! 略微感知,竟然有十几个“水鬼”同时在水下偷袭大船,将船底近乎粉碎! 江水汹涌流入船舱之中,大船不堪重负开始解体,同时下沉的速度一再加快! “护住贞贞,让船上的水手逃命去吧!”顾凡看看飘扬的旗帜,伸手将之拔出,来到船侧,一脚将一个独木小舟踢入河水之中,跳了上去。 小舟微微下沉,紧接着十几道身影自水下浮出,他们或是仰面朝天,或是脊背朝上,可看其动作便知道,他们此时已经身死道消,全凭水的浮力支撑,顺流向着拦江的浮桥冲去。 将旗杆插在船头,小船无风自动,来到大船之前,“这就是你们的手段?” 宇文化及一边招呼人快速下水,一边将船上的独木舟推入水中,他眉头轻皱,眼眸转动。 贞贞在石龙的护持下来到另外的独木船上,眼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浑然忘了她似乎给宇文化及说过顾凡并非扬州人士,并不精通水战的事情。 “好狠的心!以精纯内力震死水下诸多好手,你不嫌失了身份!”韩盖天冷笑道,“你再强,也始终只有一个人!这大江之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我看谁还能救你!” 感受着身后贞贞等人渐远,顾凡嘴角勾起,“对你们,我还无需躲避!” “狂妄!”何英贤手掌一挥,一队身着黑色鲨鱼皮的武士出现在甲板上,他们个个手中都提着弓箭,箭头后方带着火把的弓箭!随着他手掌落下,箭矢如雨点半落向顾凡和他身后大船,几乎于此同时,另外两艘大船上亦是多出很多“火箭”射手! 顾凡脚下的船顺流向前,箭矢落在他身前半丈,皆如同遇到无形的气罩,自动滑开! “不要让他靠近!”云玉真看着狼狈的卜天志重新回到船上,脸色变得有些阴霾,第一时间躲回人群之后,指挥着手下一边放箭,一边从两侧跃入江中。 杜伏威眼眸明灭不定,他虽不知道何人传出顾凡不通水性的消息,可他却知道,想要杀死顾凡,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根本不可能!看顾凡此时气定神闲的模样便能知晓! 要不要出手?来都来了,若是一招不出,别人将怎么看我这个江淮大总管?可若是出手……杜伏威想起天人合一的宋鲁全力抵挡顾凡随手探出的剑气,被震飞的场景! 陈公则站在云玉真身边,面色凝重,“帮主,就算消息来源可靠,而消息又是真的,武功到了他这等境界,不说能够闭气多长时间,就算江中有片木,他都能够借力,想要杀他,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杨公宝库浪费二郎们的性命……” “没有人的内力是无穷无尽的!激烈的战斗中,谁还能长时间保持闭气?就算消息是假的,咱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儿郎们纵横江上,若论熟识水性,谁还能与咱们三个帮派相比?” “他的飞刀……”胖刺客尤贵站在挡在韩盖天半个身子前,欲言又止。 “杜总管说的不错,他的飞刀对精神的消耗十分严重,他或许还能使出一两刀,可我相信他不会使用飞刀攻击!除非他根本不打算在众人围杀之中活下去!凌兄弟的仇不能不报!” 陈强举着盾牌,将何英贤完全遮住,“帮主,还是稍退一些吧,我的硬功不怕飞刀,又有盾牌在手,还能抵挡一二。您身份尊贵,万一他来个鱼死网破……” “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何英贤拍拍陈强肩膀,“他的飞刀太强大,离开你我反而没有任何安全感!” 熊熊大火在背后燃烧,顾凡和浮桥的距离并没有靠近,反而正在拉远,浮桥退后的速度比他前进的速度更快!它借着风帆之力,人力,水流之力,而顾凡似乎只有顺流而下的力道! 一道人影自水中跃起,在顾凡转身的刹那有重新钻回水里,两道分水刺自不同方向射向顾凡,空气中传出鸣笛般的声响。 一条条独木舟出现在顾凡身前,上面站立的无不是三大帮派的好手,其中不乏有些其他势力的高手,想要趁此机会斩杀顾凡!中原若是再出一位大宗师,无疑是一件好事,可若是这位大宗师没有宁散人的逍遥,一心想要为杨广效力,那将是江湖的大不幸! “你要对我出手?看在双龙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毕竟,你现在还不能死。” 顾凡看着逐渐靠近的杜伏威,杜伏威若是身死,整个江淮大地怕是顿时又要烽火四起,辅公祏虽强,可也压不住山头林立的江淮军! () 第330章 正面三帮斩千军 袖中乾坤,取意“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说时迟那时快。杜伏威腾空而起,一双衣袖遮住双掌让人看不清其中虚实,雄浑气劲却已经透过衣袖,虚实难辨的出现在顾凡身前半丈! 两道分水刺一左一右来到顾凡身边,他身体微微转动,双手在空中划动,分水刺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捉拿,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以更快的速度射向身前的杜伏威! 乾坤大挪移,并非一定要等对方的气劲作用在身上才能将之进行挪移,顾凡体外的“三尺气劲”与他身体无益。“三尺之内,人尽敌国”,精神与内力完全覆盖在周围半丈之内,水泼不进,箭射不透,那分水刺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杜伏威双腕一翻,竖直的身体陡然变成横平,衣袖之中手指如拨动琵琶,双手八指弹动,两根分水刺上发出砰砰之声,而后自他两侧攒射出去。一道道雄浑指力点向顾凡身前半丈之处,空气中发出一声声暴鸣,一直持续在顾凡身前的无形气罩骤然破裂! 杜伏威人如长剑,双手为刃,刺向顾凡胸口!袖里乾坤,在攻击没有完全落实之前,谁也不知道杜伏威藏在袖中的手到底是准备拍还是准备抓,亦或者是点是拳! 气劲变换莫测,衣袖凸凹不定。 顾凡身躯微蹲,独木舟吃水骤然加深,他双掌拍出,两条龙形气劲自双掌之中喷出。 龙威加身,杜伏威丝毫不乱,身形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一双衣袖如同软鞭缠向顾凡双臂,而他的双手则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凡胸口,一掌拍下! 袖中乾坤是杜伏威最为拿手的绝活,杀伤力更是经过几十年江湖厮杀检验! 毫厘之间,顾凡脚下的小舟忽然向着右侧荡出两尺,他的双臂一震,杜伏威衣袖上的绵劲儿顿时松散,衣服破裂的刺啦声响起,顾凡的手掌也落在杜伏威头顶之上! 杜伏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的反应之快也在顾凡预料之外,同时总是高手,边不负或许起伏武功比他低的人很在行,若是遇上杜伏威这种高手,怕也只能落荒而逃! 像是腰间小腹处有一根横杆,杜伏威的身体以小腹为中轴,顿时来了一个头上脚下,堪堪躲过顾凡手掌的同时,双脚倒钩下砸!劲风呼啸,顾凡脚下的小舟都随之下沉几分! 顾凡双手举火燎天,同时一脚踢向杜伏威空门打开的后背! 恰在此时,一杆长枪自独木舟底钻出,目标直指顾凡胯下要害! 抬起的脚掌变了一个方向,重重踏下,砰的一声闷响,独木舟地步多出一个脚印,船下有殷红血水迸溅而出! 杜伏威的双脚砸在顾凡手臂之上,独木舟再次下沉,江水已经到了独木舟的边沿! 借着反震之力,杜伏威的身体再次被掀飞出去,不过他的双手却狠狠在独木舟上一抓一推,木屑纷飞之间,江水顺着缺口流入舟中。顾凡再想对杜伏威动手,他脚下的船只却已经远离杜伏威身体,错过了继续攻击的机会! 双掌在水面一拍,水幕根本来不及溅起,杜伏威已经落在顾凡小舟之上,双掌再次推出! 看似双掌,实则在前进的每一秒每一寸距离都在进行着急速的变化,一道道气劲如钻头如割片,不停撕裂者顾凡的护体真气! 顾凡手掌前推,没有内力汹涌,没有气势惊人,可不管是杜伏威的气劲还是威势,都被一掌挡在身前!叮的一声脆响,两人脚下的独木舟再也经受不住,顿时撕裂成两半! 杜伏威脚下的半截独木舟迅速后退,眨眼间便到了一众帮派之中,他骤然变白的脸色此时才重新恢复血色,眼力过人之辈此时都能发现,杜伏威握紧的拳头,食指中指有着异样的曲折,硬拼一招,以指对掌,他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震断了双指! 身为宗师高手的杜伏威在顾凡留手的情况下,竟然一招就受了伤,断了双指! 这若是说出去,天下谁会相信?怕是连宁道奇都做不到如此犀利的打败杜伏威! 一声声惊骇在众人心底响起,可同样也有一股股杀气蓬勃而出!顾凡越是强大,他们斩草除根的念头便越是强烈!他们看着顾凡脚下半截独木舟猛然下沉,随之带着顾凡高高跃起,终于不再矜持! 一柄厚背大刀,带着呜咽之声,长达七八丈的刀气,自上而下,劈向顾凡头顶! 龙王韩盖天出手了!非但是他,他身边不知何时消失的胖刺客尤贵此时已经出现在石龙身边,手中一双匕首正毫不犹豫的刺向犹自惊慌的贞贞后背! 几乎同时,陈强盾牌甩出,圆形盾牌边缘顿时多出一圈锋利刃齿,旋转着割向顾凡头颅,而一直站在城墙身边的水龙帮帮主何英贤双手握住一根鱼竿,挥手向着顾凡甩出雨线鱼钩! 巨鲲帮副帮主卜天志和红粉帮主云玉真相互对视一眼,亦是各自使出绝招攻向半空! 石龙竖掌拍飞一个前来偷袭的水鬼,等他发现胖刺客尤贵出现在船尾,再想救援贞贞已经来不及了!尤贵双匕在空中划出一个x字,似要在一招之下将贞贞分成四块! 贞贞终究没有实战经验,仓皇之下之来得及疾步后退,身形踉跄间仰面跌向江水,而在另一首船上的宇文化及,一把夺过水鬼刺来的分水刺,甩手朝着尤贵背后刺去! 尤贵若是执意要杀贞贞,宇文化及只有这一招围魏救赵!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和一个弱女子换命?尤贵根本不需要思考,转身,一只匕首防护石龙劈出的降龙十八掌,一只匕首拨向分水刺,欲要改变它的行进方向,让贞贞死于宇文化及之手! 尤贵分心二用挡住两人攻击,身体被震飞!贞贞栽入江水,分水刺擦着她的胸口飞过。 宇文化及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无人能懂的讥讽,指挥着手下快速靠近贞贞! 贞贞落入水中,才算真正明了顾凡所为神水宫,遇水威能倍增是什么意思!她体内的真气好像化作江水的一部分,虽不甚深厚,可却让她感觉能够在江水中如鱼得水! 看了一眼站在远处观战,没有再动手意思的杜伏威,顾凡嘴角轻轻勾起。想要杀死杜伏威,或许比杀死边不负难一些,可也不会难上太多,一招秒和十招杀,区别不大! 面对众人攻击,顾凡面色微变,他脚下的独木舟瞬间解体,随着他脚尖踢踏,碎片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被震飞半空之中的胖刺客尤贵! “狂妄!”韩盖天怒吼一声,挥刀的速度更快上三分! “同时被五位当世一流高手围攻,他竟然还有闲心救助那个女子!”杜伏威心底亦是冷哼,他自认不是顾凡对手,可顾凡也不会是五位一流高手联合出手的对手! 自以为试出顾凡深浅的杜伏威,悄悄观察着场中局势,他发现不知何时,被三大帮派指挥的众人,在悄无声息之间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军阵!怎么可能!不否认三大帮派中有能人,可对方能够在江面之上布成如此严密的军阵,这已经不是能人能够概括的了!至少也是兵法大家,奇才啊! 当当当……接连三声兵器震响,龙王韩盖天劈向顾凡的刀气看似一刀,实则是三刀,一刀不落的劈在顾凡头顶!韩盖天目瞪口呆,他看到了什么?凌厉的刀气竟然连顾凡的头发都没有斩断一根!“这怎么可能!” 另外几人的攻击难分先后的落在实处,顾凡被一层云爆包裹,空气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向着四周荡漾! 等云爆消失,顾凡重新落在水面的一块浮木之上,众人才发现,他们拼尽全力的一击,甚至连顾凡周身的气劲防御都无法破开! 他这么强大?!杜伏威感觉眼皮直跳,他现在忽然非常庆幸自己占了双龙的光! 单凭今日一战,或许天下间又多了一个大宗师!杜伏威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内心苦涩。 “还给你!”顾凡手中抓着一面盾牌,五指如勾抓透盾面,随着他收臂挥舞,盾牌以更快的速度飞向水龙帮护法陈强,比之他的飞刀不遑多让! 水龙帮帮主何英贤手中的鱼竿甩动,鱼钩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正巧钩在盾牌下方把手处,丝线刹那间被拉得笔直,手中的鱼竿也随之弯曲,可随着他手掌抖动,那盾牌竟然在空中舞动几圈,被卸掉了全部力气! “雕虫小技不过如此!顾凡,不要在执迷不悟,交出杨公宝库的秘密……” 好险!除了何英贤,正在出手攻击顾凡的四人都是惊出一身冷汗,若是这盾牌砸向他们,他们怕是只能硬挡,可想到顾凡那神出鬼没的飞刀,谁敢肯定能够挡住这个盾牌? “不好!”正欲把盾牌甩给陈强的何英贤忽然面色大变,他本以为将盾牌接住,可他发现在盾牌上竟然还附着一股极其隐秘的雄浑暗劲! 轰然爆发的暗劲,直接将盾牌崩碎,铁片和刃齿四处飞射,刚准备伸手接过盾牌的陈强眼中闪过一抹灰暗,他想躲开,可那些碎片距离实在太近,爆发的实在太快!他身上刹那间多出几道伤口,其中两道透体而过,他的心脏被撕成粉碎。 何英贤手中鱼竿竖在胸前,想要挡住射向自己的碎片,可他忽然发现身前多出一道身影,随着噗噗铁片入肉的声音,那身影向后倒下,他的眼眸随之湿润,是飞斧成飞! “帮主……一定要杀了他……”成飞努力挤出一丝带着血的笑容,瞪着双眼倒在脚下。 “啊!”何英贤怒吼,手中鱼竿再次挥动,不知何种材料做成的丝线,发出蛇吐信子的嘶嘶声,那银色的钩子宛若死神的镰刀,横空割向顾凡的头颅! 顾凡终于再次出招了,双掌拍向左右,右腿纵劈龙王韩盖天! 云玉真的剑刺在顾凡掌心之上,发出兵器交击的鸣响,长剑弯曲,随之她抽剑后退。 “小心他修炼了刀枪不入的功法!” 卜天志的拳头落在顾凡掌心,他想要以内力震断顾凡的胳膊。刀枪不入的功法江湖上不少,可练到极致的却没有几人,因为太苦,也因为总有缺陷,更因为纵使刀枪不入,也怕重力钝器击打,也怕专破外功的针、钉等极为尖锐的武器! 刀枪不入,就算你是一块钢铁,也要被我砸的变形!卜天志内心咆哮着,欲要爆发内力,可他忽然发现根本无需他发力,他的内力像是决堤的大河奔涌而出,消失在顾凡掌心之中! 韩盖天凌厉的刀气停留在顾凡脚掌三寸之外,不得寸进,而这距离也在一点点拉长! “他在吸取我的内力!”卜天志失声怒吼,他能够感觉到,抵挡韩盖天刀气的内力本属于他,可此时却不再受他控制! 正在此时,何英贤的鱼钩到了,朝着顾凡的眸子刺去! 顾凡收回抵挡云玉真长剑的手,双指在身前划过一个玄奥弧度,陡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灵犀一指!”杜伏威低声呢喃,他在徐子陵身上见过多次,可顾凡的灵犀一指虽然强大精准,却总是少了几分徐子陵该有的灵动! 手中鱼竿一抖,被顾凡夹住的鱼钩后面的鱼线在空中绕了一圈,陡然缠绕向顾凡的脖子。 “给我断!”鱼线很细,很坚韧,附上内力之后,它的锋刃程度比一般刀剑更甚! 何英贤竟然想要直接将顾凡枭首! 顾凡的胳膊探出,将鱼线缠绕在胳膊之上,随着他手臂挥动,龙王韩盖天只得抽刀格挡横着划来的鱼线!鱼线和刀刃摩擦发出一连串星火,顾凡胳膊上的鱼线也被绷到极致。 “给我断啊……”何英贤的鱼竿被拉得弯曲,顾凡的衣袖飘落半截,露出被鱼线箍住的金黄色皮肤,它竟然连一道凹痕都不曾在顾凡皮肤上留下,更不要将之截断! “帮主,快逃!”卜天志的声音变得微弱,他一身内力竟然在短时间内被顾凡吸收释放! 军阵终于成型,一个个帮众或是枪刺或是刀砍,他们脚下的小舟仿佛有生命一般,流转不定,稍触既走,既能配合云玉真、韩盖天和何英贤的攻击,又能不断挤压顾凡的活动空间! 一个个水鬼自水中冒死钻出,顾凡脚下的木块面积越来越小,很快便仅能放下双脚! 韩盖天的刀式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让顾凡身形微晃,脚掌下陷半分。云玉真的攻击灵动,缥缈不定,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机攻向顾凡的大穴! 虽然鱼钩被顾凡捉住,可何英贤的攻击仍旧如行云流水一般,他此时仿佛在钓鱼,鱼儿已经上钩,只要溜的它没有力气再折腾,便只能被乖乖拉回来装进鱼篓之中了! 江水多出一层血红,不知多少尸体在水中沉浮不定,顺着战场向下游流动。 喊杀声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稀疏,众人的进攻力度也在一点点下降。可反观顾凡,他仍旧从容应对这每一次攻击,不疾不徐,除了衣袖少了半截,身上各处衣衫连破损都未曾出现,更不要说见血,反倒他身上沾染了不知是谁留下的血水,近乎将青色袍子染黑。 军阵确实厉害,可顾凡刀枪不入,组成军阵的人却是活生生的血肉!军阵一次次被撕裂,又一次次在陈公则的指挥下排列进攻,可却始终无法建功。顾凡一身内力仿佛无穷无尽,任由他们以人命堆积,却始终不曾磨灭半分! 一个时辰,三帮帮众身死着过千,受伤者无尽! 云玉真咬牙,她怒喝道,“撤退!” () 第331章 高手如云阴葵派 还真是果决,眼见事不可为,云玉真竟然比另外两个帮派的帮主更加有魄力!灭掉已知的海沙帮、水龙帮和巨鲲帮,就要面对未知的被扶植起来的帮派,失去剧情优势虽然无关谋划,可自己想要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何英贤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手中的鱼竿骤然绷直,一股巨力牵扯,让顾凡双脚离开水面,恰在此时,一道红菱自顾凡背后袭来,哪怕是顾凡也没有发现,这个相貌柔美的女子到底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一丈之处的! 龙王韩盖天眼中的犹豫消失,刚刚减缓速度的长刀以更快的速度落下,横扫顾凡脖颈! 天魔真气!顾凡来不及转身,一股真气已经顺着缠绕在腰腹间的红菱传递到他周身各处大穴,一道道打着旋儿的真气像是要在穴窍上安装了一道门,欲要把穴窍封死,把经脉关闭! 庞大的精神之力直冲脑海,一个个妖娆女子,衣衫半解,搔首弄姿出现在眼前,靡靡之音充斥双耳。 这只是一道普通的红菱,可在普通的东西,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就能发挥出不同的作用! 若非金刚不坏之身一直开启着,顾凡怀疑现在自己已经被红菱切割成上下两段! 锋锐,是天魔真气赋予红菱的特性,将他衣衫下摆拦腰截断! 顾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借助红菱的拉扯之力,手臂奋力一拉,何英贤感觉手中的鱼竿有万钧之重,身体直接被带着从小船上飞起,扑向顾凡! 阴柔女子咯咯发笑,正在进攻顾凡的韩盖天忽然发现天色变得有些昏暗,太阳依旧高悬,可他防护恍然之间来到了一个粉红色的世界,周围弥漫着香气,让人为之陶醉。 天魔音!顾凡一手扯住鱼线,一手扯住红菱,双臂甩动,半空中的何英贤刚来得及松开右手拍出一掌,整个身体便如流星锤一般砸向那个阴柔女子!反而被女子柔荑握住的红菱被绷得笔直,她就站在水面之上,面对顾凡的拉扯和甩动根本无动于衷,就连那普通的红菱都不曾被扯得变形断开! 一身纱衣笼罩着丰满体态,脸纱遮住半掌面庞和修长脖颈,只能让人看到她上半截脸庞,可仅仅是她斜插入鬓一对秀眉下的的眼眸,就已经让韩盖天为之迷醉而不能自拔,那是比烈酒还要香甜的风情,比星空还要深邃的神秘!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眼波流转,顾盼之间能让任何男人为之倾倒,配合她宛如无暇白玉雕琢而成的娇柔白皙的皮肤,就算顾凡知道她是年过六旬的阴后祝玉妍,还是忍不住生出惊艳的感觉来! 论姿色,她不再大明江湖世界见到的任何美女之下,相貌上难分上下,气质上更胜一筹! 她周身空气都在扭曲,使得身形越发朦胧,隐隐约约却更加让男人目不转睛! 祝玉妍!你终于出现了! 在杀死边不负时,顾凡就知道阴葵派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没想到阴后祝玉妍竟然亲自到场,可谓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谁不知道她是如今魔门之中扛鼎之人?就连邪王石之轩都要把魔门第一高手的位置拱手相让,可见其威势之强大! 阴葵派是魔门两道六派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阴后祝玉妍更是与邪王石之轩、天刀宋缺、慈航静镇梵清惠同时代的天骄人物!她师承上代阴葵派掌门,陈后主陈叔宝宠妃张丽华,将天魔功修炼到第十七层,若非石之轩使用计谋破坏她纯阴之身,断了她更近一步的可能,或许她现在便是天下第四位大宗师级高手了! 天魔功共计十八层,十七层可谓是已经站在宗师巅峰! 阴葵派中高手如云,在江湖上数得上名号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便有阴葵派元老阴后祝玉妍的师叔辟守玄,师弟边不负,长老闻彩婷、霞长老、云长老、银发旦梅等人物。 祝玉妍对顾凡不受天魔音和天魔幻想的影响似乎有些诧异,面对砸下来的何英贤竟然半点没有防备,恰在此时,一柄似刀非刀似匕非匕的奇怪兵刃出现在半空之中,它轻轻划过坚韧如铁的鱼线,将之切断,而后又在空中打个旋飞回顾凡背后! 何英贤重重落在江水之中,浪花翻腾,他已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中。顾凡能够认出祝玉妍,他的眼力也不差,而且他比顾凡更早注意到,在海沙帮的大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女子! 为首者是个年约十五六的小姑娘,身着一身白色绫罗,眉清目秀,琼鼻樱唇,乌丝发髻,长袖飘洒,衣衫将她身体曲线隐约透露,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心都要被其双眸给勾走了!那柄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魔刃便是从这小姑娘手中甩出,宛若有灵智一般,竟然不逊色顾凡甩出的那一柄让人惊艳的飞刀! 何英贤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却认识小姑娘身后站着的四位女子,她们气质出尘,风姿绰约,貌美如仙,气质阴柔而妩媚,其中一人一头银发,很是吸引人目光,她就是银发旦梅! 逃就逃吧!感受着何英贤弃掉鱼竿,向着江底钻去,顾凡一手扯住红菱,一边侧目打量出现在海沙帮巨船上的五位女子。因为他身体仍在半空之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众人的眼眸,而是一双洁白如玉,淡红如月的完美赤足,它就停在甲板上,污浊的甲板仿佛都被净化了! “果然有几分本事!”声音宛若黄鹂出谷,淡雅而带着一丝霸道阴狠,“不过还不够!” 祝玉妍话音刚落,顾凡便感受到手中腰间的红菱上传出一阵旋涡般的吸引力,被绷直的红菱像是在急剧缩短,连带着顾凡在半空中被拉向祝玉妍身边,只是尚未到她身前一丈之处,就被一股排斥之力震动,停止下来! 收发随心,动静难测!这就是天魔功的强大之处,包裹在祝玉妍身侧的正是天魔力场,同样是天魔力场,她施展出来比边不负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你来了,看样子邪王石之轩便不会来了!”顾凡叹息一声,脚掌缓缓落在江面之上,踏水而立,若是不看他此时狼狈的衣衫,他宛若谪仙。 看来他一直留有余力!绾绾听闻顾凡的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她知道顾凡这句话揭开了师父阴后祝玉妍的伤疤,在自己出现之前,她是阴葵派有史以来修行天赋最高的弟子,可她竟然被花间派的石之轩给耍了,从此天魔功再无寸进!后又与邪道高手霸刀岳山结合,生下一女,既东溟派东溟夫人单美仙!邪王石之轩是师父心心念念要杀之人,谁提谁死! 果真,祝玉妍本来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的眼眸顿时变得冷酷,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冷入骨髓!她恨声道,“不要给我提他!本来今日还想饶你一命,看来你是自己不想活了!” 阴后祝玉妍没有注意到顾凡话语中的意思,绾绾却不能置之不理,对方有胆量以自身为饵钓邪王石之轩,肯定有着不俗的本事,可他展现出来的还不足以对抗邪王! 阴后祝玉妍行事之果决,出手之狠辣远在后起之秀云玉真之上,她尚在说话的功夫,便已经出手,一掌拍出,顾凡感受到的不是雄浑掌力,反而是一股强大的吸力,他体内的内力似乎都有种要被吸出体外的感觉! 绾绾扭头看向身后四女,她们或是若二八年华,或是如风韵犹存,可实际上阴葵派四大长老的年纪都已经过了五十,只是她们修为高深,又精通驻颜之术,才看起来仍旧年轻貌美。 “四位长老,咱们还是靠前帮师傅压压阵吧,我怕这顾凡藏有什么厉害后手!” 看到祝玉妍身后的五女身形动作,顾凡本打算直接下辣手的心思顿时淡了一分,他笑道,“天魔功能够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实之质,吸取对方功力为己用,正好我也有同样的武功请阴后品鉴!” 话音落地,他经脉之中的一道道隐藏的天魔真气全都被粉碎,内力宛若江河奔涌,在经脉内迅速流淌,而对面的祝玉妍的面色已经变了! 顾凡一语说出天魔功的本质,这就已经足够惊人,更惊人的是附着着她精神意志的天魔真气竟然在一瞬间失去了联系,这怎么可能?天魔真气以难缠而出名,谁人能够如此迅速的化解?就连邪王石之轩的生死印法也不敢轻易把天魔真气引入体内! 天魔真气确实非常难缠,它的潜伏性,它的破坏力,看一看隐藏在飞马牧场二十余年的鲁妙子便知道,要知道鲁妙子除了是一位机关大师,更是一位罕见的宗师高手,就算他都不能驱逐体内被阴后祝玉妍留下的天魔真气,最后更是被那道真气耗尽寿元! “你到底是什么人?!”阴后本想斥责绾绾多管闲事,插手她和顾凡的争斗,可现在她反倒庆幸自己当初的预估没有看低顾凡,能够斩杀师弟魔隐边不负,顾凡至少也是宗师高手! 面对一个想要逃走的宗师高手,哪怕传言他不精通水性,借助地利也很难将之斩杀! 可现在若是六位宗师级高手同时进攻,祝玉妍相信就算是大宗师散人宁道奇来了也要暂避锋芒!邪王石之轩很厉害?不死印法相较于天魔功更善于群战,可他也不过是在四位宗师级秃驴的追杀下逃得一命,而非战胜了嘉祥等人! 顾凡运转吸功大法,身上隐约有透体而出感觉的内力顿时重新变得稳固,非但如此,反而隐隐有反吸阴后祝玉妍天魔真气的趋势! “师父,他刚才可是把巨鲲帮副帮主卜天志一身功力都吸干净了哦!”绾绾在一旁提醒。 “想要吸我的天魔真气?那我就让你吸个痛快!”祝玉妍非但没有紧守真气关卡,反而更加增大的真气输出,她想要以醇厚内力直接将顾凡撑爆! 几十年来功法境界不能寸进,天魔真气始终无法产生质变,但她修行的天魔真气数量之庞大,绝对让人惊骇,否则她也不会有把握同邪王石之轩扳手腕!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凡来者不拒,一掌对着祝玉妍,吸收她输出的天魔真气,天魔真气远比卜天志的真气更加精纯,也更加难以同化,这些真气进入经脉,像是油锅里滴入一滴清水,顿时整个经脉之中都变得沸腾起来! 看着顾凡胳膊上鼓起一个小老鼠大的肉包,祝玉妍阴沉的脸上终于多出一抹笑意! 那小老鼠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祝玉妍能够感受到在此过程中,天魔真气正在一点点壮大,只是这个速度远比对付一般江湖人要缓慢的多,可它确实在破坏着顾凡体内的经脉! 任由祝玉妍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在她和顾凡激烈交手的刹那,在江底有一抹隐晦的气息被顾凡感知到,这是一股生死纠缠的气机,雄浑强大中带着一丝杂质! 正是因为这丝气机的出现,顾凡将雄浑的长生诀真气压抑到极致,才出现眼前这种画面! 双脚没入水面,顾凡面上青红交替,他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谁都能看出他在强撑,或许下一刻整个身体便会爆炸成一团血雾! 随着绾绾五女乘坐的小舟来到近出,顾凡眼中终于闪过一抹欣喜! “小心!”祝玉妍见到顾凡朝着霞长老挥出一掌,自己想也不想同样挥出一掌! 雄浑掌力拍在顾凡胸口,他整个人抛飞而起,可他拍出的那一掌仍旧没有结束,体内的内力仿佛不要钱一般,连带着吸收而没有转化的天魔真气全都喷涌而出! 胸口衣衫被完全粉碎,露出里面金黄色肌肤,他的嘴角多出一抹血迹,可他仍旧在笑。 霞长老没想到在和祝玉妍僵持的顾凡会硬拼着受重伤而对她做出攻击! 身为宗师级高手,哪怕是最底层的宗师,可依旧是宗师,她反应亦是极快,手中拂尘顿时在身前舞动,银白色的拂丝在身前散开如屏障,形成一道坚固盾牌! 祝玉妍的掌力终究是晚了半步,仅仅将顾凡的掌力擦去一点边沿,雄浑掌力拍在拂丝之上,以异兽皮毛炮制而成的拂丝本如水龙帮帮主何英贤的鱼线般坚韧,可此时宛若腐朽的木屑,刹那间被粉碎成尘埃! 接着霞长老身体一颤,她脚下的小舟轰然炸响,水面上多出一个尺许深的巨大掌印! 他一直在藏拙!霞长老想要张口警告祝玉妍,可她费尽力气张开嘴巴,血液喷涌而出,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股灼热与寒冷交替的雄浑内力,在掌劲透体而过的同时留在她体内,几乎在刹那之间将她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全都粉碎了! “霞长老!”绾绾距离霞长老最近,脚步迈动,跨过三四丈水面,顿时出现在霞长老面前,“你没事……” 话语未尽,她宛若受惊的小兔,猛地扑向旁边的江面,在她身体沉入江水之中的刹那,霞长老明亮的眼眸终于完全暗淡下来,蒙上了一层死灰色,几乎同时,她的身体自内部爆裂! 无声无息,霞长老和小船消失在水面之上,只留下一团血雾和不停荡起涟漪的水面手印。 魔隐边不负的死让祝玉妍怒火中烧,可边不负身死,她的怒气却并未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一来边不负为人太渣,虽然听话,却总是给阴葵派找麻烦。而来是因为他强-暴了女儿单美仙,更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外孙女,他的亲生女儿单宛晶,还对自己寄予莫大希望的绾绾垂涎三尺!可为了阴葵派的团结,为了她江湖上的名声和地位,她不能不来对付顾凡! 霞长老的身死,更是在这份怒火上多浇了一桶油! 一流高手放在江湖上都能称霸一方,宗师级高手看似不少,可与庞大的人口基数相比,可谓凤毛麟角,而几天之间,阴葵派损失两位宗师级高手,这可是她用来对付石之轩的本钱! 魔门自私自利,不讲交情体面,只讲利益筹码,可这些都是她祝玉妍手中的筹码,除了她谁有资格去动? “一起出手,给我杀了他!”祝玉妍脸纱下的银牙咬碎,声音自牙缝中挤出来! () 第332章 阴后邪王两不见 旦梅的银色长发就是武器,发丝如拂丝,随着她功力运转,能够长短随心,舞动之间有空气被切割的风声呼啸,宛若万千利刃割裂,万千箭矢攒射。 云长老的武器是一把泛着水汽的长剑,似乎能够通过剑面上的反光,能够看到一个个风姿妖娆的女子,在仙境的云雾缭绕里舞动,她们搔首弄姿,动作风流而不下作,最是动人。 闻彩婷的一双手掌接连拍出,宛若穿花蝴蝶,让人看不清刹那间拍出多少掌!她的脚步在空中接连踩踏,身姿犹如在进行一曲狂放的舞蹈,那律动那节奏,随时能够勾走人的魂魄。 最可怕的还是阴后祝玉妍,她一手持红菱,红菱如巨蟒腾空,或是撕咬或是绞杀,时刻不离开顾凡周身要害!另一只手掌或拍或抓,雄浑掌力吞吐不定,似乎想要掌控顾凡身躯。 四大宗师级高手,而且还有一位顶尖宗师高手,纵然是顾凡不怕受伤,此时也是压力倍增。若是用出以伤换伤的拼死打法,顾凡又信心在四人联手而不逃走的情况下将她们全都击毙,可相对而言,顾凡更在乎的是藏在江底的那股气息! 若是惊走了疑似邪王石之轩的人物,顾凡这场从战斗开始就布局的计划就没了必要。 邪王石之轩,武功高绝,心智超人,顾凡看中的不是他创建不死印法的武学天赋,也并非他化身偷学佛家真谛的阴险,而是其化身裴矩,在朝堂掀风弄浪的同时,分割突厥,打压吐蕃的超强政治智慧和眼光! 在情爱上,邪王石之轩虽然摆了阴后祝玉妍一刀,让其境界再无寸进,可相对而言他亦是可怜人,被慈航静斋摆了一刀,碧秀心钻研“不死印法”而死,让他精神分裂,功力退步,情伤难解,而他和碧秀心结合生下的石青璇则成了他最想要杀而最不敢杀的存在! 整个大唐双龙传中让人惊艳的人物很多,可无论是谁,都无法比邪王石之轩更让人惊艳。 武功上,他是集魔门两派与佛家两派真谛的大成者,功力直追天下大宗师。在战绩上,他面对三论宗的嘉祥尊者,禅宗四祖的道信尊者,天台宗的智慧尊者,还有华严宗的帝心尊者,四位圣僧的追杀,最终平安脱身!更有交手散人宁道奇不败的传奇经历!在布局上,他的谋划十之八九都能成功…… 心念电转之间,顾凡已经和四位高手交手上上千招,他的内力似乎有些不济,每次换气的时间延长,水面几乎已经没过他的膝盖,而他似乎真的如传言那般不善水战,明明很多次机会能够通过遁入水中躲避对方的攻击,可他宁愿以“金刚不坏神功”硬抗,被打的吐血,也不愿将身体潜藏到水底! 第一千五百招,阴后祝玉妍的红菱如同鬼魅般缠绕在顾凡脖颈上,她身形瞬间拉长,顾凡只感觉一道道天魔真气仿佛利刃钢针,在经脉内疯狂游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身躯被托动,顾凡还要同时面对旦梅、闻彩婷和云长老的攻击,危在旦夕! 旦梅的银发像是毒蛇吐出的芯子,精准的点向顾凡双目! 云长老的长剑先一步刺中顾凡胸口,那被阴后祝玉妍打出掌印的金黄色肌肤上!剑尖入体半寸再也无法寸进,随着云长老灌注内力增强,一柄宝剑竟然在无法承载雄浑内力而崩裂开来!云长老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多向前迈出半步! 顾凡身体陡然横空,双手在旦梅银发刺入眼眸之前,将发丝攥在手中,肆虐在体内的天魔真气像是找到宣泄口,蜂拥而出,顺着发丝向上蔓延。 仿佛将脑袋深入上古巨兽的血盆大口之中,旦梅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她想不通在这种情况下,顾凡为何还能从容反击,他早该失去战斗力才对! 于此同时,顾凡横空的双脚,向两条探出水面的蛟龙,刹那间缠绕在云长老的腰间,骤然收紧,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云长老体内带着魅惑热气的内力像是决堤之水,不受控制的涌向顾凡体内,而一道道水火不容,却又冰冷与炎热并存的真气自顾凡身上传出! 云长老身体僵硬,她的意识之中出现一个高大雄伟的男子,身高万仞,体型如山,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比蝼蚁还要弱小,脑海中一个个妖娆女子崩碎,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昏暗。 绾绾不知何时在水面下探出脑袋,她手中提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贞贞,手持天魔刃刺向顾凡后心!天下没有打不破的护体真气,没有天魔刃切割不了的坚硬肉身! 噗嗤一声,天魔刃穿透顾凡身体,自其胸口之上飞射而出,瞬间将旦梅的两缕银发斩断! 旦梅身形一个趔趄,脸色接连变化,她的意识仍旧在恍惚之中,精神攻击?这个顾凡非但内力超乎寻常的雄厚,身体更是当今天下第一,就连精神之道也走的比她更远! 她一手将绾绾抚养长大,以为天下没有人能够比绾绾更加出色,直到慈航静斋传人现世,她觉得这是宿命,除此二人,天下谁也不能再让她惊艳,而今顾凡,确实让她惊艳了! 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走的比绾绾更远,心思比绾绾这个魔女更狠! 绾绾可以漠视别人的生命,却绝对不会漠视自己的生命,可顾凡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命悬一线,他不是想着逃脱,不是想着反制随时能要他性命的祝玉妍,而是继续攻击云长老和旦梅! “点子太扎手!我先走一步!”旦梅不待祝玉妍发话,身形转动之间,人如飞梭,踏水而去!几乎同时,刚冒出头的绾绾眼珠子一转,身形已经再次隐没在江水之中! 祝玉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天魔真气在一点点壮大,可她亦是能够看到身体僵硬的云长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皱纹瞬间爬满其脸颊和额头,一头乌丝失去光泽,变得如秋日下的枯草,入目满是死灰颜色,却仍旧在向着苍白转化! 祝玉妍吸收以天魔功吸取的顾凡内力之中,有大半是顾凡自云长老身上吸取的内力! 天魔功本是讲究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形之质的集大成者,可若是讲吸收对方内力和精元速度,它竟然无法必过顾凡这套让自己品鉴的武功! 看其本质,这套武功肯定出自魔门,可顾凡的金刚不坏之身又有浓厚的佛家底子,再看他施展的降龙十八掌,轻功招法等又是正统的道家门路,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怪才? 邪王石之轩融合魔佛两脉,就已经将自己搞的精神分裂,这个少年是通过什么方法博取众家之长而不受反噬的? 红菱在一点点收紧,可祝玉妍的面色并没有出现一点儿欣喜,她发现本该窒息而内力运转不畅的顾凡,经脉损伤严重的情况下,身体被天魔刃洞穿的情况下,仍旧保留着足够的战斗力!这难道就是将肉体修炼到极致而带来的好处吗? 别人不知,祝玉妍如何不知?莫看绾绾年轻,真动起手来,就是一般宗师高手都不见得能够留下她,放在江湖上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她的偷袭顾凡仿佛无动于衷! 太多不清楚在脑海中闪烁。 顾凡松开盘在云长老腰间的双腿,身形如利箭射向祝玉妍! 祝玉妍手掌抬起落下,砰的一声闷响,顾凡身体先是一块自高空坠落的陨石,脑袋被拍中的刹那,一头钻进水中,速度比绝世高手射出的利箭还要更快! 江面上本就殷红的水,有多处一抹更为妖艳而晶莹的血红色! 哗啦……绾绾提着贞贞出现在一艘无人的独木舟之上,面色凝重,“师父,他死了吗?” 祝玉妍捂着胸口,面色煞白,她高估了自己的武功,也低估了顾凡的无耻!与以往应对的正派人士不同,顾凡出手之狠辣,角度之刁钻,就算她这个阴葵派魔女都为之羞耻! “噗……”祝玉妍吐出一口鲜血,眼眸都变得血红,脸上挂着一层冰霜,她扫了一眼贞贞,身形微晃,开口道,“咱们先走一步!” 与旦梅一样,她内心之中同样是自私自利的,现在身受重伤,她可不想把命留在这里,谁知道三大帮派之中到底还隐藏有什么样的人物! 绾绾将贞贞丢到祝玉妍脚下,“师父带她先走,我看顾凡对她颇为在意。他似乎早就料到咱们会来,甚至还在算计着石之轩,这种人太可怕了!我下去看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如果还活着,我就让他死,他如果已经死了,那我也要补上一刀!” “呼,咱们为你边师叔报仇而来,他或许有所预料,邪王石之轩隐藏多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他而出现?除非……传言是真的!” 绾绾点头,“这也是我要下去的原因!万一,邪帝舍利真的在杨公宝库之中,师父或许能够借之突破最后一层!咱们今天的损失,也算能够弥补一些!” 闻彩婷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他的精神很坚固,内力也很诡异,没想到……” 祝玉妍瞥了一眼闻彩婷,相比死去的云长老和逃走的旦梅,闻彩婷在刚才的战斗中显然划水了!顾凡明明被绾绾击穿胸口,她竟然不趁机上前攻击,反而退的更远!这是怕被顾凡临死反咬一口么?可看看一向忠心耿耿的云长老步入霞长老后尘,祝玉妍的心便更痛了! “哈哈哈,祝玉妍,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一道响亮的声音自一艘小船的乌篷中传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六旬老者缓步出现在船首,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艘穿上的杜伏威,“杜总管,我觉得此时正是除魔的大好时机,你以为如何?” “王通!”祝玉妍咬牙,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你不好好教书育人,何时也管江湖事了?就凭你们两个,还想要杀我,哈哈,不是我阴葵派看不起两位,你们还不够格!” 杜伏威转头看向王通,他乃是当世大儒,性格古怪,三十岁成名于江湖,但至此以后鲜与人动手,似乎一直处于弃武从文的状态,他不理江湖事,不传授弟子武技,只是讲解儒家经典,而且著作颇丰,王通常自言其志“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这样一个整日窝在府邸讲学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开口邀约自己对付祝玉妍,哪怕是受伤的祝玉妍,也不是好招惹的啊!更何况旁边还有闻彩婷和那个年纪不大武功却不弱的小姑娘! “那若是再加上我呢?若再是不够,再加上在场的诸多英豪呢?”一个衣衫褴褛的威猛老者从乌篷中走出,与王通并肩而立,语气傲然的看向面色微变的祝玉妍。 “黄山逸民欧阳希夷!”杜伏威惊讶道,“没想到你也对杨公宝库有兴趣!” 欧阳希夷乃是成名至少四十年的顶尖高手,与“道门第一人”散人宁道奇乃是同时代的武林高手,比之祝玉妍也不遑多让,他早已退隐多年! “我不过是陪王兄散散心,恰逢其会而已!机会难得,不知杜总管意下如何?” 杜伏威微微摇头,他视线看向旦梅消失的方向,“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没有必要。”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强出头?道门和佛门打压魔门这么多年,魔门看似势弱,可实际上争斗一直在持续,它们也不见的就真的弱了下来! 归根结底,与其说道门与佛门对魔门穷追不舍,不如说道门和佛门成了儒家的对付魔门的工具!哪朝哪代,纵然佛道显赫一时,可最终掌控朝堂的始终是儒家,相比于对魔门的忌惮,杜伏威其实更怕儒家,它不显山不露水,却根深蒂固,操控着整个天下大势! “杜总管,真是见面不如闻名!”王通冷哼一声,“不知还有哪位高手愿与我等共战魔门妖女,为天下除害,为百姓除害?!” 可惜他的目光太过于犀利,被他目光扫到之人,皆是冷笑连连,低头不语。 在场之人没有傻子,虽然想不通王通和欧阳希夷到底要做什么,可却知道对付阴葵派会遭到阴葵派不死不休的报复!截杀一个宗师级高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哈哈哈……”祝玉妍仰天长笑,“王通,欧阳老贼,今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我必带阴葵派高手逐一拜访两位!闻长老,咱们走,我看谁敢拦我!” 绾绾欲言又止,她想要为旦梅求情,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知道若是易地而处,或许师父逃得比旦梅更快,可这种行为终究是一众背叛!旦梅是抚养她长大的人…… …… 顾凡一头钻进江底,身形在水中一个翻滚,立刻变成头上脚下的姿态,落在一块巨石之上,他低头看向三米外的另一块巨石,上面站着一位锦袍中年,江水在他身侧流过,明明衣衫都被浸透,可他看上去仍旧风度翩翩,让人赞叹! 邪王石之轩!只是一眼,哪怕没有见过邪王石之轩,顾凡却已经确定,这就是他! 那股生死交缠的气机,那股凶狠与慈悲的结合,或许旁人看不出,可落在顾凡雄浑的精神世界之中,他早已洞悉,这个头颅微抬,在浑浊江水低沉思的男人的一切秘密!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一道精神波动出现在顾凡脑海中,与当初张三丰的白纸传信异曲同工,邪王石之轩看向顾凡,目光深邃而邪异,“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知道邪帝舍利就在杨公宝库之中,而你的精神分裂只有邪帝舍利之中的精元才能治愈!我一度以为,阴后祝玉妍出现,你就不会出现了,毕竟你们的关系有些复杂。” “你下来见我,是想要杀了我?” “不,我有超绝的眼光,而你有超绝的智慧,我觉得咱们合作,或许能够让你成为魔门真正的统治者,而相对的,江湖上对魔门的看法也会有所转变!” () 第333章 水底鏖战惊邪王 石之轩曾经想要一统魔门,可那只是曾经,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精神分裂治好,让武功再进一步。 他对于江湖人对魔门的看法转变并没有兴趣,因为他早已看透这个世界,如果魔门站在统治者的那一方,不用魔门自己洗白,统治者自会为魔门进行辩护,只是理念上的差异,让魔门很难放弃自由散漫而又唯利是图的本性,他们很难选对站位。 “合作好啊,你的筹码便是杨公宝库么?” 石之轩心底对顾凡的顾虑更甚,被打的吐血,被天魔刃穿身而过,可此时的顾凡气息依旧平稳,与其说他受伤了,不如说他受伤过! 强大的体魄,雄浑的内力,快速愈合的伤口! 他真的是被祝玉妍一掌拍下水么? 或许他更多的是想要隐藏自己根本没有受伤的本质,同时为了找到隐藏在水底的自己! “确切的说,不是杨公宝库也不是邪帝舍利,而是治好你的精神分裂!” 石之轩紧守的气势微微凝固,水流都为之颤抖起来,水底的泥沙慢慢扬起。 顾凡继续解释道,“你以为我会杀了石青璇?哈哈哈,你看到的路只有这两条么?” “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路?” 石之轩轻轻摇头,发丝在水中轻轻飘荡,宛若水鬼。 顾凡自怀中掏出一颗血红色丹丸,他屈指弹出,丹丸停留在石之轩面前,凝滞在水中。 石之轩的身形渐渐淡化,江水将他突兀离开而产生的空间填满,石之轩的手探出,抓向顾凡后颈,纵然是在水中,他的速度仍旧不会迟滞半点! 幻魔身法,石之轩以花间派和补天阁传承而创造的专属身法,似幻似魔,让人难分真假,让人目光不及,正是凭借这套出神入化的身法,他才能在四大圣僧和散人宁道奇的追杀之下逃出升天! 啪,石之轩手掌搭在顾凡脖颈之上,手指如铁钩,深深陷入肌肤之中,只要他再释放一丝内力,他就能将顾凡的脖子硬生生扭断,“你为什么不躲?” 顾凡嘴角勾起,他凝视着那渐渐消融在水中的血红丹丸,“躲与不躲,你又能如何?” 天下还真有不怕死之人? 石之轩的手指又紧了半分,念头波动的有些厉害,“我从那药丸上感受到了威胁,真把我当三岁小孩?想要用这样的手段害我,你还太稚嫩了一些!” 一生经历无数凶险,石之轩早就养成多疑而狡诈的性格。 这非是石之轩独有的个性,魔门之中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性格。 生存的环境教会他们,老实人是无法在魔门中生存下去的! 这不是石之轩以言语相诈,看到那颗血红丹丸,他体内的生死之气都被引动,目光和精神观察之中,他真的从那丹丸之上感受到了浓郁威胁! 不死印法最擅长转换生死之气,化用无穷,石之轩很清楚生死之力的强大,就算不死印法圆满,也无法达到那颗丹丸显露的程度! 他感觉自己在面对的不是一颗丹丸,而是一个将不死印法更进一步,更加疯狂的自己! 生死气机流转,宛若太极,宛若无极,宛若在见证这个世界的诞生于毁灭! “告诉我杨公宝库的位置,开启的方法,我饶你一命!合作的事情,等我得到邪帝舍利之后,自然会慎重考虑。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邪帝舍利! 石之轩脑海之中出现一颗淡黄色的晶体,它约莫鸽蛋大小,略显浑浊。 传闻邪帝舍利是由第一代邪帝谢泊自春秋战国时的齐国王室墓葬之中盗取而来,它之所以传奇,是因为它储存着历代邪帝的精元,气血真气与精神智慧相结合而形成的精元,由邪帝谢泊至邪帝向雨田,历经几百年,先后有十二位邪帝,它至少储存着十一位邪帝的精元! 以邪帝舍利治愈自己的精神分裂,这是石之轩苦思冥想多年才确定的方案。 他在朝堂之中掀风弄浪,除了一点点毁掉大隋根基,实现政治抱负的原因,还有探查邪帝舍利的目的! 石之轩关注顾凡并非一天两天,就连顾凡自己都不知晓,影子刺客杨虚彦说动魔隐边不负出手对付他,都是石之轩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斩杀边不负之时,石之轩就在大船之下! “我向来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可你比我想象的要愚蠢一些!” 面对石之轩,顾凡最忌惮的便是对方的速度,幻魔身法来无影去无踪,若石之轩一心想要逃走,顾凡觉得自己除非能够如清末世界或者大明江湖世界最后那种状态,才有十足把握捉住他! 石之轩战力无双,速度迅绝,可并非没有缺点,他的精神足够强大,却有着明显的破绽,这也是为何顾凡说他精神分裂之时,石之轩没有任何反驳。 精神分裂,这是石之轩的隐秘,少有人知,可石之轩觉得顾凡知道并不奇怪,就如同他曾听到顾凡和石龙点评天下武者一般,好像顾凡天生就知道许多人不知晓的隐秘。 石之轩面色微变,手指猛地握紧,他看到顾凡头颅折断掉落,而后在水的浮力下飘远,可他心底的不安却始终存在,他的身影渐渐淡化,转瞬之间出现在三丈之外,水流激荡,尘沙飞扬,他双眸凝重的盯着水底模糊身影,心头警钟一声又一声敲响! 预料之中的反击并未出现,手感不会欺骗自己,可感知更不会欺骗自己,危险来自何方? 石之轩打起十二分精神,终于发现一丝不妥,那里血红色丹丸已经完全溶解在水中。 江面上的殷红像是受到什么吸引,正如乌云盖顶一般压向江底。 江水逐渐清澈,可莫名出现在江水之中的一道道红色丝线,却铺满整个视野和感知范围。 它们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相互交织,组成一个巨大囚笼,不断收缩挤压着空间! 那丝线上有着磅礴的生机,让站在水中的石之轩感觉精神为之一阵,紧接着那生机转换成死气,仿佛这一刻江水都失去生命无法再进行流动,大地都失去了律动! 因为碧秀心之死而始终无法圆满的不死印法,竟然在此刻重回巅峰。 生死之力在体内流转,恍惚之间,石之轩感觉自己的心境和真气都有十足长进,这一刻天地都变得清晰,他能感受到水底的每一粒砂石在水流中的运动轨迹,他能感受到灵气流动聚合分散。 天地再也不是单纯的天地,自己也不再是单纯的自己,自己和天地合二为一,随时能够借用天地之间最磅礴而又神秘的伟力,让它们为己所用,让自己再无真气干涸之顾虑! 大宗师之境! 石之轩不止一次体会过,却又不止一次退出的境界! 精神的升华,真气与天地之力的融会贯通,这种感觉妙不可言,仿佛刹那之间自己已经化身天地主宰,主宰亿万众生的生死! 宗师高手很难被杀死,是因为宗师已经初窥天地与人体之间的奥秘。 能够借用部分天地之力。 而大宗师之所以比宗师更为强大,便是因为它更近一步,随时能够身融天地,身之所处便是天地! 两者之间差的不只是真气够不够纯净深厚,还有对天地对武道的深刻感悟! 若说对天地对武道感悟,石之轩在当世已少有人及,可正是因为他精神上的创伤,让他始终无法卖出最后一步,一善一恶两个人格相互独立,无法统一精神境界,而又相互掣肘,这是他为何非要得到邪帝舍利的原因! 踏足大宗师了么? 石之轩心里提不起半点高兴,到底哪里不对? 这不是顿悟,也不是厚积薄发,大宗师之境就这么轻松度过,稍微有点武学常识,就知道这不可能,可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而不被成为大宗师的喜悦冲昏头脑! 石之轩智慧超绝,早就觉察到江底的诡异,怎么可能被轻易迷糊住? 手掌摆动,身形旋转,一个旋涡迅速成型,以石之轩为中心向着周围缓缓扩散,他的视线透过旋涡看向顾凡,双眸之中一片空洞,那颗顾凡站立的石块仍在,可被他摘下的头颅以及属于顾凡的无头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明明周围一切都在感知之中,可对于顾凡的尸体是如何消失的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危险不是来自愈发靠近的红色丝线,而是来自顾凡! 石之轩心头一凛,他恍然想起自己看到那枚血色丹丸的感觉,也知道为何出现眼下这种情景! 红色丝线确实存在! 石之轩无比肯定,他在江底潜伏良久,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些被顾凡杀死的人,尸体早已随着江水飘远,可江面上的殷红始终停留在顾凡周围,血液早就该被江水稀释冲走! 原来,密不透风的网,早就为自己准备好,而自己还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关闭感知,闭上双眼,以最本能的感知去观察,江水旋转带来的挤压感,无法换气带来的窒息感,被野兽死死盯住的恐惧感,五味杂陈,都从心底升起,连带着本来在眼中清晰的世界又渐渐变得浑浊,提升到大宗师的境界缓慢回落。 江面上出现一个旋涡,越来越大,让正剑拔弩张的阴后祝玉妍和王通等人都为之侧目,附近的小舟和破碎木片被旋涡吸引,快速向内靠近,接到祝玉妍眼色的婠婠轻轻点头,翻身落入江水之中。 这是什么?婠婠看着布在江底的红色渔网,浑身汗毛炸裂,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 她隐约看到两个人相对而立,其中一人正是本该被师父一掌打死的顾凡,而另外一个竟然是她师父心心念要杀死的大仇人邪王石之轩! 他怎么在江底?他们这是在交手?旋涡是石之轩的手段,而红色巨网是顾凡的手段? 仿佛一块石头,仿佛一粒沙子,将天魔功运转到极致,把周身一切气息收敛,婠婠潜伏在江底,让掀起的砂石将自己的身体埋上,一双灵动双眸潜藏在砂石之间,打量着一切。 渔网能够网住旋涡吗?当然不能,可旋涡似乎也不能将渔网撕扯开来! 铺天盖地罩下来的红色丝线,渐渐出现在石之轩旋涡之内。 不能用不死印法抵挡! 石之轩这是一次遇到与不死印法生死之力同宗同源却又更加高级的力量,他很清楚,顾凡会一种比天魔秘法吸收他人功力更快的邪异功法,如果以不死印法抵挡着红色丝线,怕是真的是送菜上桌,就等着别人随便拿捏了! 念头转动,石之轩盘膝坐在水底,双手合十竖在胸前,刹那间他身上的邪异气息全部消散,整个人变得宝相庄严,一个个快到让人听不清的音节吐出,江水无法阻止他发声,亦无法通过他上下翻飞快到极致的嘴唇进入他的口中。 很快,旋涡之中多出一层层波浪,隐约之间有一个个泛着金色的字符在其中闪耀,它们像极了佛教的真言,可却透着一股股邪异特性。 它和旋涡相辅相成,刹那间旋涡的威力倍增,让红色丝线组成的巨网无法前进半步。 宝相庄严的石之轩让婠婠为之侧目,这个她敬佩而又恐惧的魔门前辈,还有此一面? 传闻邪王被慈航静斋妖女碧秀心以身饲虎,而后又因碧秀心身死情伤跌境,他为了疗伤曾经化名拜入三论宗嘉祥尊者和禅宗四组道信尊者门下,精研佛法,后因为苦寻无果,身份暴露,因此被四大圣僧联手追杀…… 这么快便能清醒过来,果真不愧是让人惊艳的邪王!顾凡心中为之赞叹。 他弹出那枚血红色丹丸之时,便以雄浑精神之力入侵石之轩脑海意识,石之轩被丹丸上的生死气机牵引,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刹那,他已经被顾凡入侵成功! 扭断顾凡的脖子,将幻魔身法运转到极致,这一切不过是石之轩的幻想! 为幻想更加逼真,掩饰杀机,降低石之轩心头警惕,顾凡刻意留下红色丝线在幻境之中。没想到这一丝真实却成了自己最大的败笔,让石之轩在极短时间内稳固心神,做出防御! 只是他此时做出防御已经晚了,顾凡溶解在江水之中的血液早已透过毛孔渗入石之轩体内,换而言之,就算没有外界这无尽的鲜血,石之轩也已经成了顾凡的瓮中之鳖! “唵嘛尼叭咪哄!”佛家六字真言从石之轩口中吐出,哪怕在水底也声如闷雷。 旋涡炸裂,连同在旋涡中不断前进的血网也被崩裂开来,随着顾凡手掌一招,那血网迅速凝聚,很快化成一柄血色长枪出现在顾凡手掌之中,晶莹剔透,坚韧锋锐! 石之轩重新睁开眼睛,眼眸之中仍旧带着一丝慈悲之色,语气却满是怨毒,“很好!” 出道以来,石之轩也就在碧秀心身上吃个这么大的亏! 可直到现在,他对吃碧秀心的亏还甘之如饴,不管是邪恶的一面还是善良的一面,他始终都不能放下心中那么柔情!否则石青璇早就死在他手中,精神分裂之症也早就被邪恶一面所统合,境界更进一步了! 这个来历神秘莫测的少年,竟然有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堂堂邪王不要面子的吗? 看着顾凡握枪的不专业姿势,邪王嘴角勾起,紧守精神,脚步迈动,转瞬之间出现在顾凡身后,一印朝着顾凡后脑砸去! 能够挡住阴后祝玉妍的一掌,难不成还能挡住我的一印? 阴风送葬索命来!不死印法第一式,刚柔并济,生死兼顾! 水流无声无息破开,掌印未到,气机已经笼罩顾凡周身上下! 顾凡收回看向江面的视线,手中长枪枪攥向后点去,出手时还是枪攥,到了石之轩身前是就已经成了枪头! “想的美!”石之轩心头暗骂,顾凡用出这种招数,这是认准了自己不敢与他硬拼! 以常理而言,顾凡能够控制更高等级的生死之力,自己以生死之力对抗自然就落在下风,可顾凡却不知不死印法最擅长借力打力! 掌印继续落下,顾凡的枪尖却以更快的速度刺出,因为顾凡的手在动,枪头自己也在动! 枪尖率先点在石之轩身上的护体真气上,像是穿透一层泡沫,刹那间刺向石之轩的心脏! 这怎么可能!婠婠双目瞪大,看着石之轩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躲过,远远退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破绽?”石之轩的念头出现在顾凡脑海中。 顾凡回道,“对我而言你到处都是破绽!借力打力,不只有你一个人会。先不说我会的乾坤大挪移,最擅长开发人体潜力,对于借力打力,转移伤害有着种种妙用。更不要提太极之道,其真意我虽不甚了解,可却十分肯定,若论高深博大,你的生死之道远不如太极。” “大宗师?!”邪王石之轩面色少有的凝重,只有面对过大宗师,才知道大宗师的可怕,偏偏石之轩面对过不止一次,也不止宁道奇一个! 一生面对强敌无数,可唯独眼前这个顾凡,让他看不懂!仿佛随着自己功力的提升,顾凡也在悄无声息间变化,总是在自己能够看透的范围内,可却始终比自己更高超一点?! “或许更高,或许不到。” “更高……”石之轩为之沉默,大宗师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吗?传闻孙恩和燕飞都曾破碎虚空,难道这并非谣传,而是确有其事? “除了邪帝舍利,斩杀石青璇,我手中至少还有三条路,能够治好你的病症。” “怎么可能!?” () 第334章 交易 退走 婠婠 遍寻佛道魔,钻研许多年,自己不过找到两条路,其中一条自己不忍心去走,走了便不再是邪王!慈航静斋让碧秀心给自己出了一道题,自己若是杀了石青璇,确实能够解决病症,可却不代表自己已经解决了慈航静斋的问题,而是撕掉了试卷! 邪帝舍利,多年来一直是自己最大的希望…… 我堂堂邪王,魔门巨枭,佛门大德,朝堂名臣,自诩智慧过人,找遍天下才找到两条路!可今天我听到了什么?还有三条路! “哪三条路?包括你刚才给出的那枚丹丸?这种留有隐患的路子,傻子才会选择!” “你只看到了其中隐患,却没有看到它能够带给你的好处!这条路你不走,那另外一条路你更不会走,其实你已经体会过。最后一条路,我刚才也告诉你了,最为平坦,却最为难走,需要你高绝的智慧,或许比你创出不死印法耗费的心血更多,当然,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第二条路是以精神之道强行抹除我的记忆吗?” 石之轩心头一惊,他知道顾凡精神之力磅礴,可更知道顾凡对精神的运用仍处于皮毛阶段,否则自己根本可能轻易从他制造的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以莫大精神为药,这种方式石之轩确实想都不敢想,当今天下三位大宗师在精神上都不能胜过他太多,就算他想到这条路,又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呢? 更重要的是以精神为药,他怕自己彻底失去思想,成为别人的傀儡!佛门精通此招,美其名曰度化,想来顾凡的方式也有同样的弊端,把小命交给别人,他做不到,他相信江湖上没有人能做到。 “抹除记忆是最下乘也最难做的。”顾凡的声音出现在石之轩脑海之中,“我说过要借用你的智慧,把你变成白痴对我没有任何用处。看样子你要选第三条路了?” “你怎么样才会把乾坤大挪移和太极功法交给我?”石之轩眼眸之中满是疑惑,相比而言,他更喜欢自己选的钟意的邪帝舍利,哪一条路都不选!谁知道顾凡会不会在功法之中藏有破绽?一般而言,功法之中的破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可顾凡的境界实在是太高了! “你想要邪帝舍利我也不会吝啬,当然,功法我也会给你,只要你履行自己的承诺!” “呼,好,只要不是让我太为难的事情,你尽管吩咐吧!哪怕是你想要得到这个天下,我也会尽力把你扶到皇位上,让你安安稳稳坐在上面!” “刚才弄出的动静太大,你的气机怕是被阴后给感知到了,你还是在朝中等我吧,裴兄。” “你……”石之轩当然知道阴后祝玉妍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可他不知道顾凡怎么会叫他裴兄,他化身裴矩这件事情,当真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天下有你不知道的隐秘吗?” “或许有,但应该不多。就像我不知你为何有此一问。” 石之轩努力压抑心头震惊,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想一想就感觉恐惧的人!邪帝向雨田! 上一任邪帝向雨田,乃是石之轩的前辈高人,传闻已经将一身魔功修炼到极致,邪帝舍利便是他交给好友鲁妙子保管,而最终极有可能被鲁妙子放置在杨公宝库之中! 扭头扫了一眼水面,视线从江底滑过,他转身向着下游而去,行走在江底,宛若走在通衢大道上,不见身形起伏,不见水流激荡,“还望顾小兄弟放她们一马!终究是同出一门。” 婠婠轻皱眉头,两个人就交手一招,石之轩就走了,他不知道顾凡已经受了重伤吗? 没有达到石之轩的境界,婠婠怎么也想不到,顷刻之间两人已经暗中交谈许多。 精神的交流更胜语言,传达意思精确而浅显易懂,瞬息之间念头可有千百次转动,精神传音达到极致也有同样效果。可这些落在婠婠眼中自然就是两人交手一招,对视一眼,石之轩转身拂袖而去,顾凡凝滞不动。 顾凡不善水战?婠婠恨不得把传出这个消息的人碎尸万段!傻子都知道功夫达到一定境界,都能在水中闭气良久,这样的人说不善水战,也只有那些被贪心和仇恨蒙蔽了脑子的人才会傻乎乎的相信! 婠婠不是在骂自己,在她认知之中阴葵派是艺高人胆大,管他顾凡如何高明,一律镇杀!可现在看来,阴葵派损兵折将,顾凡依旧保留着足够的战力! 口中吐出一连串水泡,感受着一缕血色丝线钻入婠婠体内,顾凡缓缓浮向水面。 那柄长枪真是个好东西!婠婠心中闪过一抹贪婪,能够千变万化,能够收入体内……不好,我要赶紧把邪王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和王通打起来没有! 报仇?而且还是给魔隐边不负报仇?婠婠巴不得边不负死无全尸,怎会真心为他报仇!边不负可是对她觊觎良久,若非婠婠聪慧,一心周旋,怕是早就被这个不良好色师叔给得手了! 婠婠身体在水中缓缓站直,脚下一蹬,身体如准备跃过龙门的鲤鱼,向水面窜去! 江面之上,旋涡消散,碎木浮起,血色消散。 可不管是大总管杜伏威,还是王通和欧阳希夷,面色都难得同时变得十分凝重,水底两股气机的强大,瞒不过他们的感知,谁能想到在水底竟然还有两个陌生的高手潜伏?顾凡怕是有死无生了吧? 祝玉妍面色变换不定,她知道其中一股气机属于石之轩,可却想不通与石之轩交手的人到底是谁! 顾凡?她第一个便将顾凡排除在外,与顾凡交手良久,她不否认顾凡足够强大,可那股气机明显比顾凡更深邃更强大,它不可能属于顾凡,一个人不会有两种不同的气机! 消失了?算你逃的快!祝玉妍心中松了一口气,凝视着旋涡消失的地方,心头忽然一突。 婠婠自水中一跃而起,面上带着巨大惊恐,她直到身体完全离开水面才发现,自己的脚腕竟然被顾凡握在手中,在自己脑袋探出水面时,顾凡还在十几丈之外啊! “松手!”婠婠虽慌不乱身体倒折成九十度,天魔双刃以极快速度划向顾凡咽喉和手腕。 “如你所愿!”千钧一发之间,顾凡挥动手臂,将婠婠以极快的速度甩向长老闻彩婷,身体更是如一条电光,紧随婠婠身后,一掌劈向她的后心! “你敢!”祝玉妍面色大变,不顾身体伤势,骤然出现在顾凡身前,一掌拍出! 顾凡哈哈一笑,祝玉妍只感觉一股诡异力道牵引着自己的天魔力场向一侧滑去,紧接着便看到顾凡身体一错一扭,擦着自己的掌风与自己擦肩而过,转瞬出现在自己刚才的独木舟上。 他竟然没死?杜伏威惊讶出声,王通和欧阳希夷也是微微色变,水底之人没对他出手么? 顾凡将贞贞扶起,以吸功大法将她体内贮存的天魔真气吸出,随手拍出,独木舟在水中转个半圆,他扫了王通等人一眼,看向面色难看的祝玉妍,“你是自己滚还是让我出手?” “放肆!”祝玉妍功力提聚,一双玉掌隐隐发光,身形如飞仙,一掌拍出,掌力奔涌,声势浩大。 贞贞微微颤抖,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压抑。顾凡站在舟中,任由掌风拂面扬起发丝。 他早已看透,这根本就是一招虚招!果不其然,祝玉妍身形已经退到几十丈之外水面上。 对于美好的追求,对于残缺的怜悯,这是人的本性,顾凡是人,他同样喜欢看美女,可他更知道这个美妇人的年龄与藏在美丽外表下的狠辣心肠! 若非石之轩开口求情,顾凡会硬下心来将她留在这里,哪怕祝玉妍将专门对付石之轩的“玉石俱焚”修炼到极致,顾凡也有把握将她斩杀于此! 卖给石之轩一个人情,除了魔门同出一源,更是因为祝玉妍对阴葵派的掌控还算有力,若是她死于非命,阴葵派动乱,则天下会跟着动乱! “婠婠,你没事儿吧?”闻彩婷身形接连跃动,终于在踩碎三条小舟之后,拖着婠婠来到旁边的一艘中型船只之上,她双臂发麻,脸色微红,气喘吁吁问道,“水下到底发生何事?” “多谢长老,他不过是想用我引动师父出手!”婠婠挣脱闻彩婷搀扶,心有余悸的看向顾凡,“没想到他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长老,这家伙不是咱们能够对付的,还是先走为妙!” 嘴上说着,她连平复心中震惊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侧身倒向江水之中!此时婠婠有些后悔特意前来通知两人! 祝玉妍狠狠扫了一眼正看向王通等人的顾凡,脚下轻点,顺着江面迅速远去。 闻彩婷不敢停留,她钻入水中如同一条游鱼,迅速潜向江底。 “顾奇侠为何放过这些魔门妖女?可惜,可惜啊!”欧阳希夷恨铁不成钢道,“大好机会,就这般心慈手软,岂不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你倒是看热闹不嫌势大!顾奇侠自有计较,何须你个老头子插嘴?哈哈,老朽王通,这位乃是我的好友欧阳希夷,见过顾奇侠!有顾奇侠横空出世,当真是江湖白道之幸事啊!” “白道?我不知道除了天下,还有什么白道黑道,他们独立于大隋之外吗?” “咯……顾奇侠说笑了,大隋的天下之中自然也有黑白之分。月余之后乃是老朽寿宴,不知顾奇侠有没有兴致赏光一二?” “你邀请他作甚?我看这位顾奇侠自视甚高的很呐。”欧阳希夷冷声说着,转身钻入乌篷小船舱内,吩咐船家摇动船桨。 王通哈哈一笑,看似给欧阳希夷解释,实则说给顾凡听,“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如此少年英杰,千年一遇,自然要多多交好,欧阳兄这是不服老啊……”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都是不好相与的老狐狸啊! “有时间自然会叨扰一二!” “既然如此,我等老朽之人也就告辞离去了。”王通拱手,转身钻入小船之中。 目送小船以极快速度在江面奔行,顾凡看向杜伏威,“杜总管还在惦记着杨公宝库?” “哪敢!顾奇侠神功惊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俩不孝子可对顾奇侠推崇备至,刚才出手情非得已,还请顾奇侠见谅。只是有句话实在不吐不快,而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顾凡打断杜伏威,“双龙是可塑之才,可惜心性未定,劳烦杜总管多多管教,让其明事理懂大义。我相信以你的眼光,看到的不只是江淮之地,也不只是大隋乱象。” “那……祝顾奇侠宏图大展,早日完成抱负,若是如此,我必闻风而投,唯你马首是瞻!” 看似郑重承诺,实则就是无关紧要的奉承而已。若是顾凡宏图大展,必然各方势力都会对上,在不解决这些敌对势力的前提下,他杜伏威可不会“闻风而投”! 与杜伏威告别之后,江面上前来截杀的各路人马几乎都消失不见,石龙驾着一艘小舟出现在顾凡身侧,抱拳躬身,“石龙有愧公子所托,没有护住贞贞姑娘,还请公子责罚。” “是贞贞给公子添麻烦,与石先生无关!”贞贞泫然欲泣,“我以为水中会相对安全,没想到那女子如此了得,反倒成了公子累赘,公子若要责罚还请责罚贞贞……” “无需如此,你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顾凡看向空荡荡的江面,“他逃得倒是挺快!” 贞贞面上露出一丝羞赧,“或许是我演技太过拙劣,让他有了防备之心……” “与你无关。”顾凡目光看向江面。 婠婠此时已经潜行里许,可她提起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顾凡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下,又如何悄无声息突破天魔真气的防御抓住自己的! 忽然她感觉身体一僵,急速潜行的身体顿时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停滞下来,浮向水面。 奔涌的内力出现短暂停滞,更为可怕的是她感觉心口剧痛,心脏砰砰跳动,血管却诡异的不再随着心跳而搏动,体内正在奔行的血液竟然全部静止了! 水压袭来,明明天魔真气还在,可窒息的感觉却愈发浓烈! 顾凡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暗手!婠婠心中焦急,她的意识很清醒,可她脑海中莫名出现的念头,却无论如何也掐不断,只有回到顾凡身边,才能免去一死! 石龙将心底疑惑全部收起,看向江面上逆流而上的美貌女子。 小舟顺着江水飘荡,很快来到面带苦涩的婠婠面前,不待顾凡发话,婠婠便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在船头之上,她面带娇笑,微微施礼道,“婠婠见过顾奇侠……” “妖女,你还敢回来!”石龙收敛眼中惊艳之色,冷声喝问道,“你师父阴后祝玉妍都不是公子对手,你哪里来的胆气送上门来?” “与你何干?”婠婠不假辞色,接着上前抓住顾凡手掌,轻摇着说道,“奴家这不是被顾奇侠英姿给吸引了么,天下之大,谁能比顾奇侠更让人心动?我思量许久,与其在阴葵派担惊受怕,不如跟在顾奇侠身边,还请奇侠您怜惜一二!” 妖女!贞贞心中咒骂一句,扭头看向别处。 顾凡抽回手掌,婠婠打蛇随棍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之态,楚楚可怜,“奴家入不得公子法眼么?莫非公子喜欢师父那种成熟御女,若是如此,奴家定当竭尽全力助公子一臂之力。” 不论其言真假,足见魔门自私自利。 () 第335章 半话正魔遇东溟 年约十五六岁的婠婠,清纯的宛若一潭能够一眼见底的山泉,滴着谁的白色绫罗让她曲线更加具有张力,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难以注意到她言辞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或许是习惯了阴葵派的尔虞我诈,婠婠在顾凡身上可找不到丝毫安全感,在没有弄清楚顾凡到底是用了毒还是其他手法的前提下,她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脚下独木舟顺流而下,在波涛中平稳异常。 见顾凡不为所动,婠婠短视转变策略,泪珠儿滚滚,晶莹剔透中让人看不透到底是委屈还是欣喜,“公子不知,婠婠本事名门大家之后,家族之人皆惨死在阴葵派手中,阴后看重婠婠资质,又见婠婠年幼不记事才没有斩草除根,她却不知我早已知晓身世,婠婠本想学尽其一身本事,再反出阴葵派,为家族父母报仇……可她实在太强大了,幸好遇到公子!” “我不是祝玉妍,也并非石之轩,更非魔门之人,你不必如此。” 顾凡似笑非笑,暗道魔门诡谲,离经叛道,当真名不虚传。正道之人在被擒拿的情况下,可是很少做出诋毁出身来活命的举动。绾绾刚多大年纪,这一套玩儿的还真是熟练。 “婠婠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公子刚才杀了阴后,婠婠愿为奴为婢!您是不知晓,我在阴葵派中根本就是人人可以欺辱的小角色,被您手刃的魔隐边不负,云霞二长老,都曾对我呼来唤去,百般欺压,若非绾绾有三分急智,怕是早就尸骨无存……” “可你还是跟着祝玉妍她们来了。” “婠婠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何况是阴后她们?好在我隐隐看到了她们的末日!”婠婠咬牙切齿,“我早就受够她们的欺压!可公子刚才为何不趁机斩了邪王,杀了阴后,那样奴家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呢!以后再想找他们,怕是难上加难。” 怪不得会说出将阴后推向公子的大逆不道之言,原来其中还有此等内情。贞贞将信将疑,任谁被逼着认贼作父,又有血仇不想着报复呢,自己当初对老冯也如此想过啊…… 天下间,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会骗人,因为看着她的容貌,就会忘了思考她是否在说谎。 石龙疑惑道,“这么说,你天然是站在魔门对立面了?” “我现在只站在公子这边,谁让公子神功盖世,邪王见了您都要退避三舍,阴后遇到您都要铩羽而归呢!哎呀,奴家可不敢在公子面前耍奸使滑。可公子到底要婠婠做什么?” 三人同时看向顾凡,他开口说道,“有你在,阴葵派投鼠忌器,小动作会少一些。” “这怎么可能?她们若是顾忌我的性命……公子,您要对付阴葵派,不如让婠婠继续潜伏其中,等待机会雷霆一击!此战过后,魔门之人必然如惊弓之鸟,深藏难觅,公子想要除魔卫道总要先找到她们踪迹,婠婠不才,原为公子效犬马之劳!不过,还请公子先解除了我体内的手段吧,婠婠对天发誓,一辈子都对公子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原来是公子在她身上使了手段,怪不得她要乖乖回来!石龙此时才恍然大悟,魔门中人自私私立,心思阴沉,手段狠辣,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对自身有着恨意的苗子,任其成长而不斩草除根?看来这婠婠还真是好演技,希望公子不会被她的美貌所欺骗。 石龙道,“这才是你百般讨好公子,一心诋毁魔门的目的吧?” 顾凡轻笑道,“可惜她不清楚,我对她的了解远在一般人之上,这番表演虽然情真意切,可却不能打动我。要杀邪王阴后,用不着你去做细作,安心跟在我身边吧。” 婠婠笑脸顿时垮下来,嘟着嘴,“一切还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呢!不过你要用我制衡阴葵派,真是打错了算盘,师父和长老们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性命。” “我对除魔卫道不感兴趣。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堪。能够刺我一刀,我收你做婢女,而非将你打杀当场,已经算是网开一面,所以还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婠婠蒲柳之姿能够入得公子法眼,还真是婠婠福分呢!”黑白分明的眼珠转动,婠婠继续开口道,“只是公子想要婠婠倾心,怕是还要帮我一个小忙。婠婠保证公子收获匪浅,到时候就怕公子看不上婠婠出身魔门,行事诡诈……” 见贞贞和石龙满眼疑惑,顾凡依旧望着江面,婠婠心中暗骂,这家伙不会不讲风度直接用强吧?难道我也要走师父的老路,天魔功被困在第十七层一生不得寸进? “婠婠有一个师姐,她可是二八年华,蕙质兰心的大美女!仙子气质,谈吐不凡,让人一见倾心,公子若是喜好美色,婠婠可助你一臂之力,将她赠送给公子。还望公子放我一马。” 心思通透,逻辑清晰,这样的婠婠纵然是妖女,真让人内心无法生出厌恶感。 “你怕我破了你的纯阴之体,天魔功无法修炼到巅峰?纯阴之体与天魔功最后一层能否突破并未有太大关系,你不知晓吗?” “婠婠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呢。不知公子对婠婠的提议怎么看?” “不知你说的是师姐是姓甚名谁?”顾凡脑海中闪过两个名字,阴葵派年轻一代数得上号的魔女只有三人,婠婠是当仁不让的新星,除她之外还有白清儿,和一个并非算祝玉妍亲传的弟子荣姣姣。 白清儿是祝玉妍二弟子,修行的姹女功法,明面上的身份乃是钱独关爱妾。荣姣姣则是荣凤祥之女,与董淑妮合称”洛阳双艳”,是老君庙阴流传人,阴癸派门人。 “师妃暄!”婠婠朱唇轻启,“听名字可真像是一个正派人士呢。” “哈哈哈……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师姐?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婠婠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她是真的震惊,刚才将魅术发挥到极致不能对顾凡造成任何影响,他撒娇卖萌无法改变顾凡对她的戒备,更无法打消顾凡对魔门的敌意,好不容易想出一招借刀杀人,却没想到根本无法利用信息差来兴风作浪! 这个顾凡到底是什么人,恐怕比师父预料的还要可怕许多,非单是武功,还有眼光见识! 慈航静斋师妃暄,这个消息她可是也得到不久,为何顾凡会知道她是慈航静斋的传人? “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慈航静斋与阴葵派乃是一体两面,说她是我师姐……” “慈航静斋位于终南山帝踏峰,地尼所创,奉行持天命而行,乃是天下白道之首,被江湖尊称为两大圣地之一,但其地位隐隐在另一圣地净念禅院之上。派内修行的“慈航剑典”乃是江湖“四大奇书”之一,声名享誉天下。什么时候成了阴葵派的一体两面?整个魔门对上它都显得捉襟见肘,你倒是会抬高自家门派的地位!” 婠婠笑道,“非是小女子胡乱攀扯,而是事实如此。阴葵派是女子当家,慈航静斋也是一个纯粹由女子组成的门派。她们行走江湖的每代传人皆是姿色过人,智慧通天之辈,她们气质高洁纯净,往往刚一现身江湖,便能吸引无数人目光。上一辈行走天下的梵清惠和碧秀心,给整个江湖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邪王为碧秀心倾心,天刀为梵清惠退隐!” “梵清惠便是慈航静斋当代斋主,更是师妃暄的师父。多年前阴后和她曾有过轰动江湖的约战,当时阴后因邪王暗算,最终略输一筹,你道梵清惠为何不杀阴后?而是定下约定,让后人继续比试?正因为慈航静斋和我们阴葵派一体两面!” 顾凡想笑,魔门真正的敌人是有着黑白之分观念的天下人,而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不过是正道的打手,不管是阴后祝玉妍还是邪王石之轩都不曾看到这层关系,他们和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打的不可开交,就算胜了又能如何? 道统之争,事关生死,可他们争来争去,道统却始终不曾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公子怕是不知,天下大乱最大的黑手便是慈航静斋!我魔门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就说我那师姐,她已经带着和氏璧下山,传闻要代天择主,这岂不可笑?” “确实可笑!” “公子可是要保大隋江山的,于此说来您和魔门是一路人啊,为何对我们狠下辣手呢?” “她们是黑手,你们魔门的手也不白!两相比较之下,哪个又不该死呢?” “呼……那公子为何不杀了我?!” 面对油盐不进,偏又对天下大势颇为了解的顾凡,婠婠用尽手段却收获甚微。她并不像激怒顾凡,可这些东西若是不探查清楚,她心中始终不安。 “你只是一个小角色。杀与不杀并不重要!” …… 天色暗淡,孤舟无系。本该弃船上岸的四人,站在小舟之中颇显拥挤。 一团灯火自远方渐渐靠近,随着波涛推动,小舟距离那团灯火越发靠近。 婠婠睁开双眼,眼中沮丧之色一闪而过,她感知不到顾凡的手段所在! “东溟派?”石龙隔着江面薄雾,看着碾压而来的巨船,转头看向顾凡,这就是公子一直飘荡在江面上的原因?世人谁不知晓东溟派乃是天下最大的武器出口帮派?各大门阀帮会教派,都觊觎而不敢得罪的庞大势力! 东溟夫人单美仙,乃是天下有名的宗师级人物,派内又有长老弟子无数,加之武器制造上的超然地位……莫非公子是想从她们手中拿到各大门阀购买武器的账册? 单婉晶身边亮起一溜火把,她厌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俊俏公子尚明,转头又看向愈发靠近的小舟,眼眸之中不由流露出一丝震惊。 三大帮派拦江堵截顾凡,听母亲说阴葵派出手与顾凡两败俱伤,他们早该上岸疗伤,怎么还在江面上飘荡?莫非传言是假,顾凡根本没有受伤? “不知哪方宵小之辈,婉晶何必为她们脏了自己的眸子!”尚明满脸花痴模样。 “停船!”单婉晶高喝一声,而后微微抱拳,“前方可是杨奇侠当面?” 声音滚滚而去,船舱被人从内里打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转瞬之间出现在甲板之上,她眉头微促,容貌上与单婉晶八分相似,似乎比单婉晶大上几岁。 目光在婠婠身上一扫而过,落在那个挺拔青年面上,心头威震,真是顾凡! 午后一战的消息此时早已疯传天下,适时东溟派的大船就停靠在几十里之外,怎么会不知晓战斗的惨烈?无数尸体顺流而下,三大帮派狼狈退走…… “东溟公主和东溟夫人?”顾凡脚下孤舟急速靠近,四人轻轻一跃,落在大船之上。 “不敢当,单美仙见过顾奇侠!”单美仙微微施礼,“风高浪急,还请顾奇侠与各位到船舱之中休息片刻,婉晶,你去安排人准备饭菜美酒。” 尚明开口质疑道,“帮主,他们乃是不速之客,咱们为何还要以礼相待?你就是顾凡?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吗,识相的话赶紧下去,否则我尚明就不客气了!” “聒噪!”顾凡冷喝。 单美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闷响,眼前出现无数幻影。再看尚明,她的心不由提到嗓子眼。 尚明面上还带着愤怒之色,可他此时已然心跳呼吸据无,仿佛顾凡一声喝碎了他的灵魂!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谁都不曾看清顾凡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已经走到船舱门口的单婉晶回头,脸上闪过一抹怒色,纵然尚明有错,纵然自己对他厌恶非常,可顾凡也太不给东溟派面子了吧! 只是不待她说话,单美仙就呵斥道,“还不快去!他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顾奇侠!顾奇侠,还请入内一叙。船行日久,人心浮躁,物资匮乏,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单美仙只告诉单婉晶阴葵派出手对付顾凡,却没有告诉她,出手的到底是谁!四大长老加上宗主祝玉妍,这几乎是阴葵派能够拿出的明面上的最强实力!顾凡明显来者不善,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此时再惹怒他,并非明智之举啊! “东溟夫人客气了。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番际遇。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这段时间,大江之上颇为热闹,宋阀四艘运送私盐的商船,东溟派运送兵器的大船,李阀李世民和李秀宁的大船…… “顾奇侠今日一战惊天动地,想来没有人再敢捋虎须,此去长安必定一帆风顺。” 顾凡轻轻一笑,“祝宗主没有在船上吧?” 单美仙心中咯噔一声,勉强笑道,“奇侠说笑了,我早已不与她往来,她怎会在我船上。” “呵呵,是我想多了。夫人这是刚送了货物?不知是哪家手笔?” “这……事关商业机密,不便告知,还请顾奇侠见谅。”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咄咄逼人,欺负一对孤女寡母算什么本事!”绾绾在一旁愤愤不平,“真是没有半点君子风度,枉人家还对你恭敬有加!” () 第336章 酒宴 熟人 再遇 美酒佳肴,婠婠侍奉,单美仙和单婉晶亲自作陪,一番交谈之后,单美仙承诺近期不会再向各家门阀和势力提供武器,这场宴请的气氛才算真正融洽起来。 单婉晶被婠婠几番挑逗嘲弄,两女互开嘲讽,润滑了顾凡咄咄逼人带来的压抑感。 船舱之中,顾凡盘膝打坐,精神探出,将巨船上下全部笼罩,有船员水手的呼噜声,有窃窃私语声,也有江水冲击船只的声音。 隔壁的婠婠轻轻跃出窗户,身形在江面上轻轻点动,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她消失在船舱最底部的虚掩的门户之中,在那里,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机。 顾凡在未上船之前就发现,早就逃走的祝玉妍此时就隐藏在这艘大船之上! 一层层天魔气将婠婠身形笼罩,她长出一口气,来到祝玉妍面前,“徒儿见过师父。” 祝玉妍视线扫过婠婠上下,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可看出这顾凡的来历?” “没有!席间师姐曾多次探问,他总是讳莫如深。不过他倒是承认境界在宗师之上,师父,咱们还要继续与他为敌吗?我现在身不由己,怕是很难帮上什么忙。” “他杀了你边师叔和云霞二位长老!”祝玉妍声音阴沉的可怕,“找机会下手杀了他!” “我身上被他做了手脚,怕是没有机会下手。而且师父你不该来的,他在甲板之上,一声冷喝就让尚明闭气一个多时辰,差点儿身死当场,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他对慈航静斋和门阀势力也没有好感,以后必然爆发冲突,咱们为何要冲锋在前?” 婠婠将今日跟随顾凡的见闻一一汇报,然后看向已经检查完自己身体,正在闭目沉思的祝玉妍,等待她给出下一步指令。 “我看不透这是何种手段!你暂且跟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一定保护好自己,与慈航静斋的约战之日临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徒儿定不负师父教导!” …… 船上厨房之中,两个年轻人正在交头接耳,声音压的极低。 “仲少,现在咱们还要继续计划吗?” 看着徐子陵脸上的苦笑,寇仲撇嘴,“谁能料到他会出现在船上!我现在就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怕是他早就发现咱们的踪迹了!还说什么屁的计划,李秀宁那小妮子虽然让我动心,可与性命比起来,我觉得什么东溟派的账册记录根本不值一提!” “不错,你还没有被她迷昏了脑袋!我反复思量,李二让咱们盗取东溟派的账本,怕是也没有安什么好心!刚才凡少和东溟夫人的交谈你也听到了,李阀可也没少买兵器啊!” “凡少说的不错,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东西!” “你这么拍他马屁有什么用,他又不见得真能听到!我看咱们还是去见见他,他毕竟放老爹一马,这份恩情咱们不能不记在心上。” “记着呢,还用你说!咱们欠他的还少?走走,希望他现在还没睡,睡了也别有起床气。” 两人各自端着一盘糕点,低着头快步来到顾凡房门之前,相视一笑,只是还不等他们敲门,房间之中就传出顾凡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明明震得耳朵发痛,可再看那些站岗的巡逻的东溟派子弟,他们却充耳不闻! 寇仲和徐子陵嘴角扯起,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庆幸。 顾凡示意两人坐下,开口问道,“李世民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非有个好出身,与我相比可差了不少,武功不行,人品一般,心思不纯……” “打住吧仲少!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他不就是阻止李秀宁和你在一起吗!”徐子陵逼视一句,接着说道,“我看他可不简单,若非听了凡少和东溟夫人一番言论,我还真把他当成一个忠心报国的好人来着,现在回过味儿来,他这是拿我们当枪使呢,可惜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可见其心思深沉,演技惊人,未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不对!”寇仲双目圆瞪,“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呃……”徐子陵亦是惊讶的嘴巴微张,从厨房到这里几十丈远,他们将声音压的极低,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顾凡的耳朵,“刚才是你在窥视我们?” “仲少的马屁拍的不错!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还我恩情啊?”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苦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上船之前吧。你们两个也真是大胆,难道不知道祝玉妍就在船上吗?还敢来偷账册!我若是不来,你们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寇仲自得道,“祝玉妍?这名字不错,她就是你和东溟夫人说的祝宗主,什么宗派,要知道我和陵少现在也是高手,老爹杜伏威都拿我们两个没办法!” “嗯嗯,祝玉妍难道比老爹还厉害?她不也是你的手下败将吗?” “无知!宗师也是分等级的!三个杜伏威联手怕也不是祝玉妍的对手!你们能对付吗?” “卧槽!怪不得老爹在你手里走了一招就被伤了两根指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错,凡少倒是给我们说说,这天下还有哪些高手需要注意。” 顾凡微微摇头,“你们慢慢去发现吧。我告诉你们哪有你们自己慢慢发掘来的痛快?” “故弄玄虚!”寇仲问道,“你身边那个小丫头什么来历,看起来蛮顺眼的,你若是不要,可以考虑考虑让给我啊,凡少,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她现在正在和祝玉妍叙师徒情深呢!你们下一步什么打算?不如跟我一起去长安吧,想来沿途一定很热闹!” “热闹也都是你的风头!”寇仲苦笑,“我们跟在你身边没什么用处,你可是自言连三位大宗师都不怕的人物,还是放过我们吧,我们自去闯荡一番。” “不错,跟在你身边虽好,却少了些乐趣。我们准备去洛阳找和氏璧,那玩意仲少垂涎已久,据说得之能够得天下,你不会也插上一手吧?” 徐子陵想要用话堵住顾凡,可顾凡岂是他能用话语堵住的? “得和氏璧者得天下?我还是那句话,要天下者要先问问我的意见!” “你太霸道了吧!武功高也不能这样吧?你真打算去辅佐杨广?现在大隋的天下是一日不如一日,你想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条路可真的不容易!” “我虽不知道魔门和慈航静斋是何来历,可净念禅院却有所耳闻,这是武林圣地,与他们对上你真有把握?双拳难敌四手,难不成你还真有过一人独战天下的经历?” “你们也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天,现在对正邪有何看法?” “哪有什么正邪?你说的不错,谁的话语权大谁就是正!现在杨广可算不得正道!” “仲少,你怎么老是拍凡少的马屁?这般拾人牙慧真让人不齿!在我看来,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或许正道之中有人胡作非为,但相对而言总好过少有好人的邪道吧?不过我和仲少一样不看好杨广,他已然失尽人心,再想站起来,何其艰难!” “那还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还记得你们曾对我说过什么吧?” “放心凡少,我们不会与你站在对立面!除非,我们真的有能力站在你的对立面!”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一眼,身上都有一股熊熊气势在燃烧,面对一座近乎不可逾越的大山,他们不是真的要低头绕开,而是跃跃欲试,想要攀登而上! 他们和顾凡朝夕相处三个月,了解顾凡心性,才敢如此说话,否则绝不会如此干脆说出这番带有挑衅意味的话来,跟随杜伏威这段时间,他们非但武功在进步,眼界和见识亦是不可同日而语,武道巅峰,破碎虚空,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也会偶尔出现在他们脑海。 “你们没有机会的。”顾凡微笑,闭目摆手。 …… “母亲,你为何要对他如此低声下气?!他纵然是大宗师又如何,咱们和他无冤无仇,难不成他还敢动手杀人?这可是东溟派的大船,江湖上谁人不给三分薄面……” “他若是真的不给咱们面子,又如何?”单美仙轻轻啜了一口茶水,瞥着单婉晶,“咱们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武功到了他那种境界,已经不是人数多少能够杀死的了!” “可……那你也不应该说出让我嫁给他的话啊!他多么自大你又不是没看到,哼,年不过二十,竟然自言已在宗师之上,还说什么不惧三位大宗师,他怎么不说自己天下无敌!” “他就是再说自己天下无敌!而且很可能他的是天下无敌!你没听出来吗,他语气中对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不屑,对魔门的蔑视?他或许早已做好了与天下为敌的打算,连我准备主动奉上的账册都不予理会,他有足够底气面对将要到来的一切困难啊!” “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也没见宁道奇当皇帝,毕玄当可汗啊!” “可不管是杨广,还是突厥的可汗,谁也不敢得罪他们不是吗?他们追寻的是天道,顾凡这个本该追寻天道的人忽然关注人道,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奉承他的样子!” “他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一声冷喝就让尚明差点儿身死。张口就问咱们的交易机密,如此咄咄逼人,你觉得我若是针锋相对,他会如何做?别忘了,他第二句话就在问祝玉妍在不在咱们船上!他明显是知道为娘和祝玉妍的关系,否则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 婠婠打开房门,站在顾凡门外踌躇良久,终于抬起玉指轻扣房门,“公子,可曾歇息?”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顾凡睁开眼眸,两道闪电在船舱之中一闪而逝。 “我有师妃暄的消息了,她此时正在净念禅院,公子,咱们是不是连夜出发?我怕去晚了再难寻找到她的踪迹。据说和氏璧此时就在她身上呢!公子欲要辅佐杨广,这岂不是最好的进身之资吗?要知道杨广可是寻找和氏璧多年了!” “公子?难道忘了我与你说的代天择主的事情?慈航静斋万一选定明主,再夺回和氏璧可就晚了!公子不是说不惧宁道奇吗?他此时就在洛阳,咱们赶去你还有机会和他交手呢!若是天下皆知你是大宗师,想来杨广也会对公子高看一眼不是?” “公子?公子?” 吱呀……旁边房门打开,石龙缓步走出房门,他看着婠婠,“婠婠姑娘,早些休息吧。” “滚!本姑娘找公子有事儿,你没事儿插什么嘴!” “唉,婠婠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公子胸中隐秘无数,你们魔门也好,慈航静斋净念禅院也罢,你说的这些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无需你提醒。你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也挑拨不成啊!” “咯咯,我可没有挑拨公子!倒是你,不让我与公子交谈,安得是什么心?” 石龙摇头,看了一眼顾凡紧闭的房门,“公子就是太过心慈手软啊!” 看着石龙重新返回,婠婠继续敲响房门,“公子,莫不是贞贞姐姐正在侍寝,不方便?” 婠婠以内力震动门栓,闪身进入房间之中,只见床铺上被褥整齐,哪里有顾凡的踪影! 祝玉妍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的顾凡,心跳陡然加速,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能够从顾凡手下逃得一命,自己是多么幸运,宗师之上的境界,想来并非虚言! 可就算对方是大宗师,那有如何!又不是没与宁道奇交过手! 天魔双刃在手,祝玉妍死死盯着顾凡一举一动,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逃离船只。 她不怕,不代表着她就要与顾凡正面硬钢啊! “你若是想杀石之轩,与我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若能够杀他,在水底就不会任由他离去!与你合作?别忘了你刚杀了我们多少人!” “如果你们继续做着小动作,我会杀更多的人!皇宫之中的韦公公,你师叔辟守玄,刚刚起势的林士宏,潜伏在李阀之中的白清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祝玉妍听着一个个名字,努力压抑住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这样的威胁对我没有用!” “婠婠其实说的不错,你不该出现在这条船上!” () 第337章 阴后作死显手段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沉默,祝玉妍身侧出现一层朦胧力场,肉眼观瞧,她好像处于层层波纹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她的娇媚容颜在扭曲拉伸,窈窕身形在虚幻与真实之间变换! “我劝你最好不要出手!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承认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想要杀了我,就算宁道奇都不敢放出这种狠话!何况,你根本承受不起将要付出的代价!” 语气郑重而凌厉,声音却妩媚而动听,传入脑海之中,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二八少女在依偎着自己撒娇讨好,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敌意! 顾凡缓步向前,身形慢慢嵌入天魔力场之中,像是无数双手掌同时出手,在拍打,在锤击,在撕裂和在挤压!同时一道道带有浓郁欲望气息的精神波动,像是无孔不入的水流,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屏障,想要在他脑海中掀起一阵阵惊天骇浪! 顾凡的脚步更慢,他双眼微眯,感受着天魔力场的神奇之处,身形摇摇晃晃,可迈出的步伐却仍旧是笔直的线条,步幅之间的距离,像是被尺子量着在走,分毫不差! “不知好歹!”祝玉妍银牙咬的咯吱作响,双手一抖,婠婠刚刚归还的天魔双刃仿佛自虚空之中出现,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它们像是两条黑色的毒蛇,锋利的獠牙非但能够将猎物撕碎,还能随时喷出让人致死的毒液! 在距离祝玉妍身体半丈之时,天魔力场的扭曲作用更强,顾凡觉得就算是石龙这种半只脚迈入宗师门槛的一流高手,也会在这力场之中彻底迷失! 没有方向,没有色彩,甚至没有声音和重力,只要祝玉妍想,她就是这力场笼罩范围内的天地的主人,能够随意制定其规则,让陷入其中的人彻底成为离开水的鱼儿! 顾凡肌肤上有金黄色光芒流转,随着他手臂抬起,先是手掌变成耀眼的金黄色,而后那颜色像是能够传染,刹那间便顺着顾凡的胳膊蔓延而上,须臾之间,顾凡的面目连带头发都变成一片金黄,像是完全由金属铸造而成! 祝玉妍感觉自己的天魔力场之中的顾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没有生命的雕塑! 天魔力场无法混乱一个雕塑的感知!他是冰冷的,坚硬的,强大的,而又没有生机的! 金刚不坏体神功?祝玉妍眼眸之中满是疑惑,他难道是禅宗的人? 可本该带有浓郁佛家气息的金刚不坏体神功,怎么被他修炼的反而像是一种邪法? 看着顾凡手掌一寸寸太高,距离自己身体不过一臂距离,祝玉妍的声音飘飘渺渺出现在顾凡双耳之中,“天下间没有任何真气,比天魔真气更加诡异和强大,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仿佛金铁交鸣,顾凡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又带着一丝金属气息,“天魔真气?哈哈,你莫不是忘了,我手上的长生诀能够产生的长生真气,比你天魔真气更胜一筹!” “《长生诀》真的在你身上!”祝玉妍眼眸之中的犹豫刹那消失,眼眸明亮的如同夜里最亮的星,犹如熊熊燃烧烈日,想要在刹那间灼穿顾凡躯体,看到他的内心! 白日里,杜伏威曾经提起长生诀之事,还因此与顾凡交手一招,当时众人一心念着杨公宝库,又被顾凡以双龙为饵插科打诨,都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此时顾凡主动暴露出来! “哈哈哈……那又如何!自上古至今,得到长生诀的人太多了,其中不免魔门巨枭,道门高人和佛家大德,可我从没有听说又能能够破译其玄奥!你纵然得到也无法修炼,还谈什么长生真气,真以为本宗主是那么好骗的!” “别人不能,不代表我亦不能,你以为寇仲和徐子陵是如何修炼成长生诀的?!”顾凡掌心吐力,一个龙头缓缓出现在天魔力场之中,它刚一出现,便扬首嘶吼,明明如吐气般的声音,落在祝玉妍耳中却仿佛九天落雷,震耳欲聋! “吟……”龙头在寸寸皲裂,可它仍旧在一往无前的向前钻动,透明的身躯被覆盖上一层金色,刚刚成型的龙鬃在天魔力场撕扯下粉碎无踪。随着它向前靠近,五支龙爪渐为清晰,那闪着寒光的利爪每一次挥动,都能在天魔力场上撕扯出一道缝隙! 天魔刃点在龙角之上,天魔力场出现片刻间静止。 一声闷响在船舱中爆发,散溢的劲气如同利刃,刹那间将除两人外的一切割的支离破碎。 龙形散发的金光将昏暗的船舱一半照的亮如白昼,可祝玉妍所站立的地方,却漆黑如墨。 笼罩身体一丈半径的天魔力场,刹那间被压缩到只能护住祝玉妍身前一米左右! 与白日里的真气迥然不同,顾凡此时的真气更加绵长,韧性十足,生机勃勃! 难道他真的修炼成了长生真气?祝玉妍将脑海中的念头掐断,身形刹那间出现在顾凡身后,手中天魔刃笔直刺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残影形成的匹练散发着透骨的寒意,锋锐气劲含而不露,却有一层层突破音速的云爆在天魔刃前端无声无息的溃散。 我倒是要看看,你宗师之上的境界到底有多少水分!祝玉妍心中冷哼。 好快的身法!在大明武侠世界,顾凡只学习过草上飞轻功,这放在这个武学境界明显高了不止一筹的大唐双龙传世界,就显得有些不太够用。可若是顾凡想躲,同样能够让祝玉妍无功而返,他的精神感知实在是太强大,祝玉妍每个动作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两根金黄色手指刹那间出现在天魔刃两侧,当的一声轻响,天魔刃的残影一层层消散,一股冰寒真气顺着天魔刃如飞速旋转的钻头,向着顾凡双指内的经脉钻去。 祝玉妍能够看到顾凡手指表层在震荡,皮肤上形成一道道涟漪,她的真气无法破开顾凡的防御! 另一只天魔刃在虚空之中探出,第一时间刺向顾凡胸口! 顾凡手掌向前一推,祝玉妍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沛然大力自天魔刃上传来,她身形不由自主后退,在船舱地面上留下两个寸许深的脚印!刺向顾凡胸口的天魔刃也无功而返! “咯咯咯,我就说你根本不可能修习长生诀!你就算认识全部的上古甲骨文,也无法理解其佶屈聱牙的叙述,艰涩深奥的武学至理!如果你只有这点儿本事,想要杀我……” “我没想过要杀你!”顾凡的手掌之中再次探出一条小龙,只是它刚刚飞扑道祝玉妍体表的天魔力场上,就被一道黑色闪电击中,几乎同时,天魔力场和黑色闪电消失,祝玉妍再次来到顾凡身后,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距离顾凡后心不过寸许! 砰的一声闷响,祝玉妍身形急退,刹那间撞碎船舱,脚掌踏在江面之上,眼中消失的凝重之色再次浮现,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打中了顾凡,听声音凭感觉,这一掌打的很实在,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能一掌将顾凡大成粉碎! 顾凡消失了? 传闻他击杀边不负时,就曾用过这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祝玉妍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一道模糊身形在船舱破口处慢慢清晰,顾凡好像从隐身状态出现一样,他手中握着一柄三寸长短的小刀,正闭目看着全身戒备的祝玉妍! 明明闭目,可祝玉妍就感觉他在看着自己,这是一种比目光更加凌厉的视线,好像能够看透自己的一切破绽,能够看到自己心底隐藏最深的念头! 飞刀!能够拐弯,力道十足,杀伤力强大的飞刀!祝玉妍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笼罩周身的天魔力场刹那间多出一道无法弥补的缝隙,她手中的天魔刃颤抖着发出嗡鸣,在飞刀即将临身的刹那,竖在咽喉前方! 当当当三声脆响,飞刀无力的跌落江水之中,祝玉妍额头上多出一层细密汗珠。若非天魔力场笼罩范围之内,自己就是主宰,若非多年不曾懈怠半分的强大灵觉,自己怕是真的要伤在这一刀之下!让人惊艳,让人绝望的一刀! 顾凡不知何时出现在祝玉妍身前,一掌拍下,虚空速度都在爆炸,祝玉妍脚下方圆近丈的江面凭空下降三尺,像是她把自己的头颅主动送到顾凡手掌之下一般! 一个乌黑的十字在祝玉妍胸前爆发,顾凡的掌力顿时被分割成四份! 被压到极致而反弹的江水骤然暴起,一道粗大的银亮水柱冲天而起,将两人笼罩在内。 祝玉妍像是一条缎带,像是一根绳索,浑身找不到一根筋骨一般,顾凡的招式被她避过,她的天魔双刃却给顾凡带来不小的麻烦! 近身缠斗,以天魔力场干扰感知,以天魔秘法带来的柔软坚韧的身躯为武器! 顾凡双指再次夹住天魔刃的刹那,祝玉妍一掌拍在顾凡后心之上,汹涌的天魔真气透体而入,她的嘴角顿时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宗师之上的境界,不代表宗师之上的战力! 顾凡向前栽倒,一脚后撩,龙吟震天,水柱变成漫天水珠,出现了静止! 他的腿仿佛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龙,脚尖便是龙角,疯狂刺向祝玉妍下身! 凝滞的水珠被人撞碎,祝玉妍晃着发麻的手臂,把脸上的笑容收敛。 早已听到动静的婠婠,正站在顾凡房间的窗子上,皱着眉头观看身体被濡湿大半的师父。 祝玉妍微微平复真气,顾凡踢出的一招“神龙摆尾”,并未让她如白日般受到重创,因为顾凡关注的内力竟然是她打入顾凡体内的天魔真气! 天魔真气入体,如同倦鸟归巢,丝毫不曾掀起波澜,唯独顾凡招式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将她双臂震得发麻。 一声清喝自祝玉妍口中爆发,漫天水珠刹那间变成水雾,她的身形消失在婠婠视线之中。 薄雾之中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婠婠能够分辨出声音的一般来自天魔刃,顾凡手中的天魔刃!以双手揉搓天魔刃,他难道不知晓天魔刃乃是阴葵派最锋利最坚韧的兵器吗?天外陨铁,名匠铸造,一般的神兵利器都无法伤其分毫,他竟然想要以双手毁掉它? “你敢!”祝玉妍的爆喝让薄雾裂开,只见两人正在迅速交手,顾凡手中天魔刃消失了! 婠婠一口气尚未喘匀,瞳孔就剧烈收缩起来,被师父持住的天魔刃,竟变成了麻花! 那可是天魔刃!这怎么可能,他的双手难道比天外陨铁更加坚硬? 砰的一声闷响,祝玉妍的身形在水面上倒飞,后背擦着水面,让衣衫撕裂,她嘴角挂着鲜血,肩膀诡异的扭曲着。 “噗!好好好!顾凡,我今日认栽,合作的事情,我代表阴葵派应下了!不过等对付完石之轩,咱们之间的账再慢慢算!”祝玉妍吐出胸中淤血,擦着嘴角恨声说道。 “那是动手之前的事情了!” “是嘛?可人家总要验一验的你的成色不是?万一你是银样镴枪头呢,咯咯咯……”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给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伙子撒娇,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可看着祝玉妍带着病态的巧笑嫣然,顾凡竟然丝毫生不出厌恶感觉,她年纪大,但外貌真的很美! 自从开了荤,意志力当真低下不少!顾凡心中暗叹,瞥了一眼婠婠,向祝玉妍说道,“既如此,那还是回船舱之中详谈吧。” 顾凡和祝玉妍一前一后自船舱破口处进入。顾凡抬起的脚掌尚未完全落实,后心之上无声无息多出一双温热手掌,冰寒的天魔真气像是无数冰针,顷刻间全部涌入他的身躯之中! 感受着顾凡的身躯渐为僵硬,周身的金黄色消退,祝玉妍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放缓一些,不过秉承着斩草除根的做事原则,她还是第一时间用剩下的那柄天魔刃划向顾凡头颅! 噗嗤一声轻响,顾凡的头颅冲天而起,血液溅起三丈高,将整个船舱染成血红色! “哈哈哈!哈哈哈……任你宗师之上,不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想要逼我就范,你还太嫩!本宗主纵横天下之时,你爷爷还在撒尿和泥呢!和我斗……” 单美仙和婠婠看着疯狂大笑的祝玉妍,身躯像是被点穴一般,僵硬的无法动弹! “笑够了?”顾凡温和的声音出现在祝玉妍耳中,她带有迷茫之色的双眸渐为清晰,身形骤然射出,在江面上一点就要飞驰而去。 可顾凡的速度比她更快,脚掌踏下,巨船倾斜欲倒,轰鸣之声将江水掀起一层层丈许高的大浪,顾凡足不点水,刹那间出现在祝玉妍前方,一掌劈出,气劲如龙,声势惊天! 祝玉妍的脚掌重重踩踏在江面之上,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一道道黑色闪电穿梭在水柱之中,招招不离顾凡要害,她的身形则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遁去。 刹那之间,祝玉妍攻杀上百招,可顾凡的衣衫都不曾被江水打湿半分! 祝玉妍神色阴沉的能够滴下水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是如何识破我的虚与委蛇,又是在什么时候对我使用了无形无迹的高明幻术?! 身形冲出水雾,祝玉妍猛然僵住,她看到许多顾凡,每一个都是真实,他们均匀分布在四面八方,将自己所有的出路全部堵死!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祝玉妍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顾凡冲去,一道黑色闪电比她的速度更快,划过顾凡的身躯,向着远方江面冲去,她微微一喜,刚冲到顾凡身边,就感觉身躯一震,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倒飞而回,不待身形落地,后背又被人拍了一掌,再次向着前方扑出!我命休矣! () 第338章 横空出世天下乱 江湖上最是没有秘密可言,三大帮派拦江一战,终于以比瘟疫爆发更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不管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还是刚入江湖的矛头小子,都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个狠人! 威逼岭南宋阀宋师道和银须宋鲁,斩杀魔门魔隐边不负,一战屠杀海沙帮、巨鲲帮和水龙帮上千帮众,其中不乏帮中精英骨干弟子,一招败江淮大总管杜伏威,在阴葵派五位宗师围杀之下,当场斩杀两人。 哪一个作为拿出来,都够让人吹嘘半生,可这些不过是顾凡在短短几日所作所为!若是再加上传言当中,他斩杀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弟子俏罗刹傅君婥,得到皇帝都眼热的《长生诀》,知晓“杨公宝库”具体信息…… 本就不平静的江湖像是被笼罩一层朦胧薄雾,连日来气氛都变得愈发压抑。酒肆茶馆,青楼妓馆,不论是高谈阔论者,还是窃窃私语者,话题总是绕不过一个名字:顾凡! 江山代有人才出。自从上一辈让人惊艳的江湖人物老去,年青一代已经很久没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战果了,现在这个名为顾凡的家伙,填充了这庞大的空白,增添无数人谈资。 若说天下还有什么地方,不曾被顾凡横空出世的消息所惊扰,大概也只有保卫如同筛子,高墙如同监狱的皇宫大内了!醉生梦死的杨广被人捂住了眼睛和耳朵,不管是四大门阀还是衮衮诸公,再或者宾妃、侍卫、太监宫女,都不曾提起这个名字半次! 旬日之间声名鹊起于扬州,一战之下名动江湖与大江! 这样的年轻俊杰,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与世隔绝,做着雄才大略幻梦的犯人呢? 觊觎杨公宝库的八帮十派,争人夺地的各路义军,就连四大门阀和两大武林圣地都沉默! 有些人身在局中看不透,有些人不愿意看透,也有些人看透却装作没看透! 天下烽烟四起,朝堂乌烟瘴气,江湖杀伐不息!这样的大隋,还有扶持的必要吗? 或是局限时代的眼光,他们看到了大隋的腐烂,把一切都归结到杨广身上。或许杨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却很少有人想过,推翻杨广之后,新朝建立,屠龙勇士也会变成恶龙! 这不是恶龙不该死的理由,但杨广这条恶龙,承受他背负之外的恶名被屠杀,岂不可惜? …… 东溟派的大船不再逆流而上,反而因为顾凡一句话便逆流而下,转入京杭大运河,北上走水路去往大隋都城长安大兴。 刚上船不久的两个小厨子消失,顾凡身边反倒多了一个韵味十足的美妇人,薄纱遮面,身材妖娆,若非眼中始终残留着一抹幽怨,纵是不见容貌,也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倾心! 婠婠侍立顾凡身侧,姣美的面容时不时转过去观察那美妇人,她的师父祝玉妍! 当日在大江之上一战,顾凡本已答应祝玉妍,与她握手言和,可不曾想在顾凡返回船舱之后,祝玉妍再次下手偷袭,只是她偷袭的并非顾凡,而是眼前的一团幻影,最终若非绾绾拼死替她挨了顾凡一掌,现在她早已被江底游鱼分而食之了! 祝玉妍被擒的第二天夜晚,她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在没有示意绾绾的情况下,她想要趁着顾凡行功之时偷偷逃离,结果再次被顾凡重伤,这次的交手时间更加短暂,顾凡只用了一招,祝玉妍就像傻子一样呆立当场,被他狠狠拍中胸口,经脉几欲断裂! 眼睁睁看着自己寄予殷切希望的弟子被顾凡糟蹋,这个打击对祝玉妍而言可谓巨大! 她一声要强,幼年时学武不曾真正拜服于师父张丽华,年轻时争斗江湖对邪王天刀之辈也不曾低头,等败于梵清惠之手,她的雄心壮志仍未有半分消减! 婠婠是她的希望,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顾凡亲手断送了她的希望! 为此她不惜使出为对付邪王石之轩而创造的那一招“玉石俱焚”,可惜玉碎了,顾凡却连半点伤害都没有承受,她重伤垂死之际反倒是顾凡出手救下她的性命! 婠婠在苦求,单美仙在承诺,就连石龙也为之说过几句好话!征服一个女人,有很多种方式,但将她的高傲粉碎,在她最引以为傲的方面超过她,无疑是一条捷径! 打击连着打击,言语上的,肢体上的,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祝玉妍几乎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以至于顾凡在用血液将她伤势恢复之后,她几乎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细究阴葵二字,阴与阳相对,天生代表着女性,而葵字通“揆”,有掌控之意,再结合陈后主宠妃张丽华的所作所为,不难发现这是一个“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的宗派。想一想原著之中婠婠和白清儿所走的道路,亦是不难发现她们身上都有张丽华的影子! 或许宗门理念本就如此,祝玉妍才会被天赋惊人的邪王石之轩骗了身子,才会在见识到顾凡真正的强大之后,俯首称臣! 她可以面对正道几十年如一日的打压,可以背负对邪王的仇恨多年,是因为她还有骄傲,还有希望,不管是她的宗主之位,还是她特意创出的“玉石俱焚”,还是婠婠,都是她骄傲的支撑,当往年的伤疤被顾凡撕开,在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当顾凡将她的骄傲支撑毁灭,她纵然还是阴葵派之主,可阴葵派却依然不属于她了! 祝玉妍努力展现着自己存在的价值!朱唇轻启,诉说着近日收到的消息,事无巨细。 杜伏威返回江淮军,并没有统一辅公祏继续开疆拓土的建议,一边安心消化着刚刚打下的泽阳,一边整顿军纪。明面上,军队战力在迅速提升,实则军中很多人不堪军纪严苛,已然暗流汹涌,江淮军内乱几乎已经被预见。 顾凡笑道,“其中不会有阴葵派暗中推波助澜吧?” 除却四大门阀,天下有名的义军,江淮军和瓦岗寨绝的声势对名列前茅。 阴葵派林士宏,祝玉妍师叔辟守玄的得意弟子,占领的地盘与江淮军比邻,江淮军若是大乱,无疑他能够获得非常大的好处,甚至有可能联合辅公祏驱逐杜伏威,吞并江淮军! 辅公祏虽是江淮军首领,地位仅次于杜伏威,但他更是魔门天莲宗之人!他曾经的师兄便是石之轩的铁杆迷弟,天莲宗宗主“胖贾”安隆!魔门两道六派虽然纷争不断,但在利益趋势之下,他们的合作往往比正道之间的合作更加稳定! 祝玉妍轻轻点头,天下总共就这么大,任何人想要发展壮大难免要与他人发生冲突,与其等着杜伏威进一步壮大,不如主动出击!要知道现在杜伏威已经与李子通暗通款曲了! “八帮十派近来活动更加频繁,或许是公子横空出世,让很多人感受到了威胁。咯咯,一棒子不知大势,不懂天时之人!公子,需不需要暗中动些手脚?” “暗中挑拨有失阴葵派的颜面。你们自称魔门,行事诡谲,心狠手辣本是应有之义,可与慈航静斋针锋相对,还将之看做是天下正道之首,其实已经堕了魔门声势!” 祝玉妍听婠婠说过,顾凡曾言,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是正道的打手,根本不配与魔门并称,而现实情况是,在天下人眼中,魔门连正道的打手都打不过,与武林圣地并称都是自夸! “公子何不做昔日邪帝向雨田所为之事,一统魔门两道六派,这对公子更加有利!独木不成林,公子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吧?”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还会在意有谁会反抗我吗?” “您总不能把天下所有反对您的人都杀光吧?纵然如降服我等这般,又将耗时几多?” “你不懂!”顾凡很清晰的知道,他就是一个过客,而在他离开时,这个世界将会崩碎! 就如同做了一个清醒的梦,梦醒之时,梦中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 肆意妄为?他有资本,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他一个过客,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面临什么,顾凡怕心猿易放难收啊!他情愿平平淡淡,也不愿在点滴之中养成自大而目空一切的性格! 祝玉妍继续解说当前江湖局势。 “水龙帮、巨鲲帮、海沙帮在上次一战之中损失惨重,他们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正与巴陵帮谈合作,据说几位帮主已然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 还真是小觑了阴葵派!大唐双龙传中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物很多,其中不乏阴葵派之人,可她们只是阴葵派之中一个个代表!阴葵派在天下各处都有着严密的情报网络,她们几乎植根于天下各地,这也是为何魔门屡屡被正道打压,却始终不能被剿灭的原因! 高层的自私自利,那是因为屁股决定脑袋,作为最底层的阴葵派弟子,或许连最基本的自私自利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虽是活生生的人,但对于阴葵派而言,更像是一个个眼睛,一个个木偶,发挥着仅有的一点点作用,比如,收集消息! “没有宋阀的消息?”顾凡打断祝玉妍,直接开口问道。 祝玉妍面色微变,随即苦笑起来。婠婠笑道,“本来对宋阀的渗透就异常困难,好不容易安插了一个棋子,身份也足够接触机密消息,可惜被你在大江之上一招杀了!” “除了柳菁,我不相信魔门没有其他眼线,比如蜀中独尊堡的解晖?” 解晖乃是天刀宋缺的儿女亲家,宋缺的大女儿宋玉华便是嫁给了解晖之子解文龙!他在川蜀之地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与魔门和慈航静斋都有说不清的关系! 其实不仅是解晖,天下各大势力皆是如此。眼界开阔到一定层面,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其实都离不开魔门与慈航静斋、塞外势力等几方面的影响。 “蜀中还真存在不少我们的盲点。”祝玉妍苦笑,“所以明知道石之轩那厮的弱点便是他的女儿石青璇,我们也拿他毫无办法。想来安隆安胖子的身份也瞒不过公子了,他向来以石之轩马首是瞻,川蜀之地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很是不好对付!” 婠婠好奇道,“传闻天刀宋缺战力不在石之轩之下,虽无大宗师之名,实际上就连大宗师都不敢轻易招惹,公子真的有把握将他击败甚至击杀吗?你算是把宋阀得罪死了,现在不少人都在盛传,天刀宋缺必然会让公子你好看呢!” “他在磨刀堂呆了太久,不知道一身战力到底提高了多少!”祝玉妍眸子中出现一丝忌惮,他们这一辈之中最惊艳的男子之一,天刀宋缺,怕是除了顾凡没有人敢小看他吧? “听闻宋缺尚有一幼女,年方二八,出落的极为标志,若是公子能娶她为妻……” 婠婠佯怒道,“师父,哪有你这般给徒弟找麻烦的?!再说了,宋缺可是公子的仇人?!” “无所谓仇人。以宋缺的眼光和见识,说不得内心之中真会生出这种想法!宇文阀执掌大军,独孤阀植根朝堂,李阀在关中之地埋头发展积蓄实力,唯独宋阀,地处西南一隅,毫无发展潜力可言,他们若想争夺天下,只能扶持他人,而不会贸然出头!天下间还有比公子更合适的么?论武功,论智慧,莫说年青一代无人可与公子比肩,就连上代上上代,也罕有人能达到公子现在的高度!你可不要小看了大宗师的影响力,也不要忽视了公子的年纪!”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傻子都知道他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宋缺这种英杰会看不透? 至于顾凡一心要帮助朝廷?祝玉妍内心还是不屑多想的,杨广伤了太多人的心,他或许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绝对算不上一个超凡的政治家!谁能保证他不会伤了顾凡的心?而顾凡这种人,会真心臣服于一个昏君? “说起宋缺,公子要小心慈航静斋!当初若非她们插手岭南之战,或许宋缺不会臣服于大隋。邪王石之轩更是被碧秀心给害的精神失常,功力半残!” 或许与慈航静斋敌对已经刻入祝玉妍的基因,哪怕真心臣服于顾凡,她也忘不了给慈航静斋上眼药,“公子也知,她们要代天择主之事。这并非其不自量力,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们确实能够代表绝大多数自诩江湖正道之人的心思。” 顾凡问道,“宁道奇和师妃暄尚在洛阳吧?” “我得到的消息是如此,但他们两人都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等咱们赶到洛阳,就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在那里。不过作为武林一大圣地的净念禅院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先去见一见皇帝,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昏庸到无可救药了!” “其实见与不见意义不大。前几年天子旗号还有几分威慑力,可随着瓦岗寨崛起,杜伏威称霸江淮,门阀世家早已与他离心背德,他的政令能不能出皇宫都是问题。公子若真的想要扶持大隋,不如直接在江湖动刀,反而少了朝堂之上的掣肘。等公子大势已成,到时候是保隋还是反隋,还不是公子一眼可决?” “谁当皇帝我真的不在意。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顾凡摇头,我真只是想看一看杨广!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纵然后世之中有编排有褒扬,这个世界又更像是一个臆想而出的幻梦,然而杨广终究是杨广,昏庸作死是他,雄才大略也是他!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若常驻此世,顾凡或许会选择如此,可他终究要离开。 明知道自己在做梦,谁还会太过在意梦里的权势与美人? 无欲无求者,往往所谋所求甚大,如王莽未篡!可顾凡连大隋都不在意了,他还会对什么在意?婠婠和祝玉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疑惑。 () 第339章 净念禅院和洛阳 洛阳城外,净念禅院。屋宇错落,前院香客络绎不绝,后院武僧拳掌有声。 在后院之中,一片宽阔广场之上,一座三丈长宽高有丈余的佛殿,孤零零立在哪里,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它通体皆由黄铜打造而成,气质古朴敦厚,让人望而生敬。 铜殿之内,一层层鎏金佛像靠着铜墙向下延伸,足足有上万尊之多。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未有檀香燃烧,铜殿内却缭绕着浓郁檀香气息。 在铜殿正中三人围坐在一掌铜台旁边,目光皆落在台上摆放着的一个不知名材质打造而成的方形盒子上,阵阵诡异波动自盒子中透出,三人气息受其影响,亦在不断起伏。 其中一人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挽着道髻,他的头发灰白交杂,脸色却红润稚嫩,随意箕坐在蒲团之上,一双眼眸纯净的宛若婴儿,心有杂念之人看到必然会感到无比羞愧。 在道人正对面趺坐着一个和尚,看起来年约四十,宝相庄严,气息厚重,一身佛性与大殿之中的万千佛像相互交融,若不仔细观瞧,还真容易把他当做一尊没有生命的佛像。 在两人身侧是一个美若天仙,气质高雅的女子,乌丝玉簪,眉眼含俏,面容圆润而饱满。 女子开口道,“有劳了空大师。这和氏璧关乎天下正统,师父特意点明只有放在此处,最为安全。它蕴含奇异之力,能够影响人真气运转,还望大师不要在其附近行功。” 被称为了空大师的和尚,微微点头。他正是净念禅院之主,修炼闭口禅已然有四十余年,一身功力深不可测,纵然当代四位圣僧与之相比较也要稍差一筹,只是他久不踏足江湖,虽然近在洛阳咫尺,除却真正有心人和一心向佛的香客,还真少有人知晓他! 净念禅院被称为两大武林圣地之一,当然不是了空大师一人能够支撑起偌大名头,禅院之中四大护法金刚,哪一个都是宗师级高手,四人合击之术更是高明异常,可战大宗师而不败。再加上二百精英武僧,上千普通武僧,莫说是魔门和各路义军,就连大隋皇帝杨广都不敢随便招惹他们! “把玩良久,实难看透!”道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更多的是自然而然。 “还要多谢散人一路护送!”女子笑道,“有两位照应,我此次下山必能择出明主,结束这混乱世道,为天下万民找到一条安稳幸福之路。” 散人,自然是散人宁道奇!说来奇怪,他明明分属道家一脉,却始终和慈航静斋走的亲近。身为当世三位大宗师之一,为何甘当慈航静斋的马前卒? 一来是魔门势力日渐庞大,佛道两家联手都难以压制其崛起。二来是道家修行讲究道法自然,他更是师法自然,随性而为的代表人物。三则是因为他欠着慈航静斋的人情! 修行到武道尽头,他停留在大宗师境界太久,不见前路,曾经受慈航静斋当代斋主梵清惠邀请,前往帝踏峰借其四大奇书之一《慈航剑典》一观,却不料尚未完全读完,便受到其内蕴含的武道真意影响,吐血败退! 宁道奇不置可否,“妃萱客气,事关万民生机,我自然要出一份力。你此次下山,任重道远,我能在旁援手一二,却无法始终跟在你身边,不知道你心中可有属意之人?” 师妃暄面色更加肃然,代天择主,万钧重担压在肩头,她的一言一行都需万分谨慎! 想起师父梵清惠的交代,她沉吟片刻。 当世蛟龙之属不胜枚举,但到底哪一位才会是最终的真龙,莫说是她,就连师父和散人宁道奇都看不真切!不过二十余年前佛道两门便开始布局,想来天下大势终难脱离佛道掌控。 “瓦岗寨地形险要,兵多将猛,又是第一批举旗造反之人,在大隋多年打压之下,非但没有势头衰落,反而愈发兴盛,翟让为人豪爽,敢于任事放权,天下英豪多有投奔。” 了空大师和宁道奇相视一眼,都含笑等着师妃暄说出“但是”。 “天时地利人和,瓦岗寨三占其二,唯独人和一项!蒲山公李密权势日重,他本出身世家,又曾参与杨玄感反隋,名声更在翟让之上,地位却屈居翟让之下,其为人更是足智多谋,善于笼络人心,知兵懂政,瓦岗寨内更是有不少拥护之人……” 宁道奇开口道,“翟让只能算是一条假蛟龙,李密倒是算一条真蛟龙!只是其为人多疑,善用小恩惠,却不如翟让豪爽放权。怕亦是难成大势。” 师妃暄点头,接着说道,“江淮杜军声势虽大,实则蛇有双头,杜伏威和辅公祏怕有分裂之患。河北窦建德梁师都之流,背靠突厥,已然失却中原民心。岭南宋阀,理念过于狭窄,太过看重汉人血脉,独孤阀人才凋零,宇文阀志大才疏,唯独李阀希望最大。” 李阀并非没有问题,李渊能力不俗,耐心十足,可惜他的大儿子李建成和二儿子李世民都属于人中之龙,双龙相争必有一死,就连剩下的一条也将遍体鳞伤! 想起宁道奇曾为李世民批命,又想起李建成暗中与魔门多有勾结,师妃暄自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江湖上除却已经展露头角之人,亦有不少才俊冉冉升起。我希望多有接触,了解他们的思想,观察他们的行为,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有些事情其实三人心中都如明镜,自然没有必要在此自吹自擂。不过师妃暄能够三言两语将天下大势分析的透彻,宁道奇还是放心不少,单以眼光而论,她已经不再其师之下! 师妃暄年纪不大,但一身武艺却十分高明,乃是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人之一! “青年才俊!”宁道奇目光清净中带着一丝好奇,“那你便说说看。” “四大门阀想来被天下人瞩目,不管是独孤阀的小凤凰独孤凤,还是宇文阀的宇文成都,李阀的李建成,李世民,宋阀的宋师道,都暂且不论。就说新近崛起之人,自号扬州双龙的寇仲和徐子陵,能够在诸多追杀之下安然无恙,当属一时豪杰。” 宁道奇笑道,“其实你想说的是顾凡。确实,无论如何绕不过他。” “拦江一战,确实让人惊艳。散人,他真的已经到了大宗师之境吗?” “未曾交手,不能确定。不过一招败杜伏威,一招杀边不负,能够在阴葵派众人围杀之下安然无恙,纵然他未入大宗师之境,想来也已经半只脚踏入其中。” “如此英才,眼光见识武功都当数当世一流,为何会看好杨广呢?” “这个问题怕是只有他能够回答你。若是初登大宝的杨广,或许还有扶持的价值,现如今民不聊生,烽烟四起,他又壮志消磨,雄心燃尽,已然没有人主之气象。他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却也正说明的他的心比那些所谓蛟龙更骄傲!” 辅助一条蛟龙,帮助他化蛟成龙,纵然是功劳庞大,却不如打造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让他光照大千。而后者并不算最伟大之举,它不如将一颗已经熄灭的太阳重新点燃!只是大厦将倾,狂澜既倒,纵有回天之力,也难以功成啊! 铜殿之中一时变得沉默…… 洛阳本就是风云际会之地,兵家必争之地。遥望高达几十丈的雄伟城墙,顾凡脑海中闪过无数风流人物。 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看似未曾落子洛阳,实则看净念禅院的位置便知晓,洛阳一举一动皆在正道把控之中。 反观魔门亦是在洛阳布局良久。洛阳商会会长荣凤祥,真正身份乃是魔门两道六派之中老君观真传派之人辟尘。八帮十派之一的洛阳帮,明面上的帮主上官龙乃是阴葵派之人,受辟尘节制。洛阳双艳之一的荣姣姣,更是祝玉妍的记名弟子,她才是游走在洛阳各方势力之中有名的交际花。 外部势力有西域势力插手其中,王世充这个隋之重臣正是出身大明尊教的上一代原子。 再加上近在咫尺的瓦岗寨虎视眈眈,各地义军的探子,世家门阀的眼线…… 乱世之中,洛阳能够保持表面上的稳定和繁荣,当真实属不易。 船行靠岸,顾凡带着石龙和三女踏上码头,尚未走上马车,便见一个年轻公子哥,手持折扇而来,他双目纯净,本该不是贪花好色之人,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婠婠山上,深陷其中,难以拔除。 他挡在众人身前也不言语,自袖中取出一杆毛笔,以舌润墨,挥手在扇面之上做起画来。 笔走龙蛇,须臾之间一个略带顽皮,眼眸传神,衣着倜傥的女子便在扇面上活了过来。 “见过诸位,实在抱歉,见到如此出色之女子,我实在忍不住,还请见谅。敢问芳名?” 天下怎会有如此痴缠之人?石龙不待众人发话,伸手去夺男子手中折扇。 年轻公子身形半转,一步踏出,已然与石龙背对而立,他面容依旧笑意盎然,眼中除了婠婠再无二人,将扇面前伸,“还请姑娘赐名。能够上我折扇之人,无一不是绝世美人,姑娘更是当之无愧,优雅而伶俐,气质如繁星之中的明月,让人心有所想,不敢或望!” 还是一个高手!石龙转身,劈手又是一抓。 那男子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形转动间,反手抓向石龙手腕,“你这道长好生无理,我与姑娘攀谈,碍你何事,为何三番两次对我出手!” 石龙手中内力喷薄,一声暗淡龙影浮现而出,龙吟之声在喧嚣的码头响起,诸多马匹犍牛都打了一个激灵,毛发竖起,四蹄发软! 年轻男子面上嬉笑之色终于收敛,神情变得颇为凝重,手中折扇削下,一抹刀光闪烁,瞬息之间他竟然以扇为刀劈出数十下,在那暗淡龙影临身之前,将之完全斩碎! “侯希白见过这位道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未请教……” “扬州推山手石龙!”石龙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他就是公子提过的,邪王石之轩花间派传人多情公子侯希白,对画道当真痴迷! 多情公子侯希白踏足江湖不久,却已经名扬江湖。他以画技扬名,出入王侯府邸,混迹市井之间,结交年轻俊彦。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明,年纪轻轻已然半只脚踏入宗师! “原来是侯公子当面,婠婠能够入选‘八美’之一,当真喜不自胜呢。不过我现在是公子的人,你未经公子同意,就将婠婠画在扇面上,怕是公子会不高兴哦!” 花间派说直白一点,那是颇具艺术气息的小手工业者!他们与正道的思想相悖,被正道排斥,又与魔门的狠辣不符,被魔门边缘化。看不起魔门行事,看不惯正道规则,身份可谓十足的尴尬。所以在魔门之中亦是非常小众,若非出了一个惊才艳艳的邪王石之轩,说不得早就断了传承! 除了顾凡这个天外来客,此时世上或许只有三人知晓其来历。石之轩,侯希白和石龙! 面对婠婠的挑拨,侯希白才终于将视线挪移到顾凡脸上,顾凡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脏律动在变化,可这种变化被他始终压抑着! 大唐双龙传之中的女子美艳,男子俊俏。这多情公子侯希白自不必多言,妥妥帅哥一枚。 “多情公子侯希白,不知出身来历,画技超群,武功高明,无甚野心。”祝玉妍将声音凝聚成线,悄然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顾凡,“公子或可招揽一二。” “见过顾奇侠!适才是我孟浪了。十分抱歉,若是奇侠不愿,我之好将这扇面毁去!可惜才画上六位绝世美女,尚差两人!” 侯希白话音落地,额头便不由自主冒出一层细密冷汗,在他说话的功夫,顾凡伸出手掌将他手中的扇面取了过去! 明明那手掌速度慢如蜗牛,可侯希白却发现自己的速度连蜗牛都不如!他根本躲不开! 扇面上的几个美女形态各异,姿色却各有千秋。有捧萧吹奏的青衣女子,有长袖飘飘的白衣女子,有气质温婉的素衣女子……传神而生动,虽是以墨勾勒,但却比照片更加动人! “你既然认识我,想来刚才一番作为是有意为之,是来传讯,还是仅为这副美人图?” 这是一次失败的试探,看不出顾凡丝毫根底!侯希白眼前的黑白色世界缓缓多出色彩和声音,他苦笑道,“江湖盛传公子武功出神入化,境界深不可测,希白难免技痒,争胜之心一起,方才有刚才举动,还望奇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师父曾说我是武学奇才,可是比起眼前这位,我又算的上什么,他老人家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为何要让我跟在他身边? 监视一个疑似大宗师般的人物?侯希白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寒。可师命难违,他情愿奉命行事也不愿去猜度石之轩的心思!师叔安隆跟随师父多年,亦不敢猜度师父心思一二啊? “你来洛阳几日了?”顾凡抬头,视线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正安步当车走来的四位老和尚身上,他们没有丝毫气息透露,可随着他们迈步向前,周围的人群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动,自动向着两侧分开。 “比奇侠早到两日。”侯希白等人顺着顾凡的目光看去,入目是来来往往的过客和力夫。 “你要与我同行便跟上吧。”顾凡示意石龙在前开路,迎着远处四位老僧走去。 看热闹的人见无热闹可看,亦是四散而去,祝玉妍等人此时才发现,远处的那四位和尚。 () 第340章 四大金刚领法旨 侯希白不知何时又取出一把折扇,以蜀锦织就的扇面,洁白若月光,他轻轻闪动,霍霍的气流声响在众人耳边,其发丝飞扬,更添几分俊逸潇洒。 他眉头轻挑,故作疑惑之色,“奇侠与佛门有旧?这四位大师似乎是为你而来?” 四位和尚,长相无甚特色,膀大腰圆,步履沉稳,气息凝重,双眸明亮,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外功皆修行大成的高手!他们并成一排,步伐一致向前推进,明明所占道路不甚宽广,落在几人眼中却有着大浪滔天铺面而来的强大气势。 皮囊表象上看,他们不过不惑之年,实际上在顾凡的感知之中,他们的年岁早过花甲! 在这里看到和尚再正常不过,毕竟嵩山少林寺就在河南地界,而净念禅院又坐落在洛阳左近,可同时看到四位宗师级别的大和尚,气势汹汹而来,这就不同寻常了! 石龙手掌在捋着胡须,开口道,“净念禅院四大金刚不嗔不痴不贪不惧,果真不同凡响!” 成名多年,石龙自然也是有一番见识的,净念禅院乃是武林圣地,石龙年轻时自然前往拜访过,眼前这四位和尚他亦是见过。四人哪一个都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之所以被称为四大金刚,是因为他们在佛法上确实没有太大建树,反而在武学一道上突飞猛进。佛家有云,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四人便是怒目的金刚,为净念禅院的护道之人! “未见慈悲之色,倒是有一身凶戾之气。他们自诩出家人,出的什么家?理得什么佛?” 祝玉妍话音刚落,尚在百丈开外的四位和尚同时止步,正中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曾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惊讶之色,阴葵派宗主祝玉妍竟然跟在顾凡身边!这个消息之前可不曾被探知到,莫非顾凡已经加入魔门了不成?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竖掌在胸,他向前一步,领先其余三僧:“贫僧不嗔见过顾奇侠。此次携三位师弟奉主持方丈了空大师之命,特邀奇侠前往一叙。见过祝宗主,一别经年,没想到祝宗主风采没有往昔,这份牙尖嘴利倒是更胜从前!” 天下很多门派势力恐惧魔门的庞大底蕴,可这其中并不包括净念禅院!它立足洛阳左近五百余年,魔门最盛之时,邪帝向雨田也不曾将它怎么样,更何况如今! “师兄何必与这阴葵妖女客气!祝玉妍,我等是否一身戾气,轮不到你这魔头来评价!此次我等奉方丈法旨而来,只为邀请顾奇侠,与你等无关,最好不要自寻烦恼!” “阿弥陀佛!不痴师兄所言不假!”不贪目光灼灼盯着顾凡,可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顾凡都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子哥,比云淡风轻的宁散人更加质朴普通!纵然他是大宗师,也不可能在弱冠之年超过宁散人才是,难道是隐匿气息的功法?没想到顾凡竟然和魔门之人行在一起,师妃暄姑娘的谋划怕是要出现一些变故! 不嗔几人心念转动,离开禅院时师妃暄特意言明,若是有机会最好试探顾凡一二,所以才有他们刚才气势汹汹之举,没想到祝玉妍在侧,他们若再出手称量顾凡,怕是颇为不妥! 或许少与人打交道,他们却是忘了,此时面对的顾凡不是寻常江湖人物,而他们有没有刻意将属于净念禅院的骄傲收敛半分。虽是邀请,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却更像强请!两者虽只差一字,代表的意思迥然不同。 “果真是一身戾气呢!这就是为何你们只能被称作四大金刚,而人家三论宗嘉祥等人却被称为圣僧!嘻嘻,这就是你们请人的礼仪?我怎么看着更像胁迫呢?” 婠婠缠住顾凡胳膊,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公子,我可是听说净念禅院富可敌国,他们传承五百年,单是一座纯铜打造的大殿便有几万斤之重!更不要说其中鎏金的佛像,纯铜的菩萨,如今各地烽烟,百姓生活艰难,若是将之化而为钱,不知要造福多少人呢!” 不嗔扫了一眼婠婠,目光犹如实质,“阿弥陀佛!禅院一分一文皆是诸多香客善人居士捐赠而来,他们拳拳向佛之心,价值无量,岂能以铜臭玷污?禅院非但不曾富可敌国,反而生计都日益困顿,施主此言诛心!” 诛心二字落地,声如炸雷,音浪滚滚袭向婠婠。 祝玉妍冷哼一声,天魔真气束成丝线,在婠婠身前一绕便将滚滚音浪引入地面消失无踪。 若非顾凡在前,面对四大金刚的冷嘲热讽,她早就出手了!四大金刚不怕她,她何曾怕净念禅院?要知道哪怕她不曾统一魔门两道六派,也是公认的魔门扛鼎之人! 顾凡施施然开口,“我若是不去呢?” 四大金刚闻言皆是一愣,不嗔开口道,“奇侠不要被阴葵派妖女蛊惑,自绝于江湖正道!” 不痴嘴角勾起,“莫非你怕了?” “怕?”顾凡脚步迈动,身形已然来到四僧身前三丈之处,他脚步不停,“就凭你们净念禅院?就算三大宗师与你们同流合污,也不能让我怕上半分!这等拙劣的激将法,无用!” 不贪竖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好大口气!我等奉方丈法旨而来,还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不惧亦是竖掌,一层真气屏障出现在身前,他目光灼灼,朗声道,“还请施主同往!” “我本不想与你们计较,看来净念禅院做惯了武林圣地,已经忘了佛家的普度众生。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你们方丈的法旨到底有几分威能!到底能不能将我请动!” “如此,那便得罪了!”不嗔迈步向前,竖在胸前的手掌握拳当头砸下,“佛家不只有慈悲为怀,还有金刚怒目,明王怒火!” 拳风凌冽,刹那间便来到顾凡头顶之上。宗师出手,动静之间自有风雷相伴! 就在不嗔动手刹那,不痴对不贪不惧使个眼色,亦是迈步向前,一拳砸向顾凡腰腹! 既然动手,就不必再留手,平白让顾凡等人看轻! 面对刹那便来到身侧的拳掌,顾凡挺胸而立,砰砰闷响传来,两人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们的攻击目标之上,雄浑内力喷涌而出,紧接着两人同时变色,无需言语眼神,他们依然知晓正在与自己内力对抗的真气,并非出自顾凡,而是出自出手的同伴! “不死印法?!”不嗔面色微变,呢喃一声,又是一拳砸下! 不死印法,最善群攻,四大圣僧追杀石之轩之后,这邪异武功便被天下所知,名动江湖! 砰……顾凡胸口纹丝不动,反倒是拳头砸在顾凡腰腹的不痴如同被人擂中,身形向后急退,脚掌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达寸许的脚印,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一言不发,再次向前半步,一掌拍在不嗔后心之上,雄浑真气顿时倾泻而出。 不嗔面色微红,感受着经脉之中运行的庞大真气,欲要收拳再次砸下!他们本就修习硬功金钟罩,当然知晓天下没有不可破开的防御,只有不够犀利的进攻! 只是他的拳头像是长在顾凡头顶和胸口,他竟然无法挪开半分! 这怎么可能!不嗔心下大惊,想要停止真气灌注,却不料心念一动之间才发现内力正不受控制的疯狂涌出,它们雄浑刚猛,可却在进入顾凡身体之后销声匿迹,宛若泥牛入海! “这是什么魔功?!师弟快退!”不嗔怒喝。 可背上的温润手掌,仍旧死死贴在后心之上,内力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这是吸功大法,乃是道家正统功法,可并非魔功,取意于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它非但能够吸收敌人的真气内力,化为己用,更能将人精元血气吸收一空,毙敌于无形!” “师兄莫急。我不信他能承受我两人几百年功力!吸功大法,那尽管让他吸,撑爆他!” 人体自有极限,既然后退不得,自然只能勇往直前! 不痴中间隔着一个不嗔,不知吸功大法的诡异与强大,想法不错,却小看了顾凡! 顾凡视线与不痴相对,似笑非笑的对不嗔说道,“几百年内力,或许真的能将我撑爆呢!” “意锁丹田,收功自保!”不嗔怒喝,提醒不痴。 “师兄!他就算是大宗师,经脉丹田的容量也必然有限,骤然涌入如此多异种真气……” “莫要废话,依言而行!”不嗔言毕,直接将丹田锁死,经脉中的内力被吸收一空,整个人顿时都变得空空荡荡,可这并不是结束,他能够感觉到经脉在抖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而后自身的气血精神都要被对方吸走! 道家正统?北冥有鱼?不嗔此时恨不得将道家所有人扒皮抽筋,这种魔功就不该存在! 路边渐渐多出围观之人,可能够看懂此时三人动作的却寥寥无几! 祝玉妍感受着气息萎靡下去的不嗔和不痴,想起顾凡折磨自己时的手段,忍不住激灵。 吸功大法,若是只能吸取人的内力真气,倒也算不得魔功,可它还能吸取人的气血精神!这虽是脱胎于道家的功法,可却比魔门的功法更加魔性!骤然出现的顾凡,诡异莫名的功法,事事都透着诡异与神秘! 不贪不惧二人此时面色皆是凝重异常,他们顾不得继续盯着祝玉妍,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转到两位师兄身上!此时不嗔不痴两人面色发白,气息虚弱。 不待两人上前,不嗔怒吼一声,肩膀抖动,一身硬功带来的庞大体力撕扯,只听刺啦两道裂帛之声响起,不嗔肩背狠狠撞在不痴身上,两人刹那间后退三丈! 体内精气迅速流逝,不嗔多年不曾波动的心,终于多出一丝畏惧。他顾不得脸面,直接以手臂筋骨肌肤震动,以巨力撕扯,将顾凡吸住的拳面皮肤,全都撕扯下来! 长出一口气,不嗔双拳鲜血淋漓,他却不看一眼,与刹那被顾凡吸走的几年真气相比,这点儿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可惜,如此一来金钟罩被破功,战力比之以前弱了三分! “施主当真是好手段!”不嗔手掌一甩,一柄戒刀自围观人群中飞出,被他紧紧握住,“借先生戒刀一用。阿弥陀佛,得罪了!” 刀光一闪,一道白色匹练朝着顾凡脖颈横扫而去! 顾凡冷哼一声,不嗔只觉一声炸雷响在脑海,扫出去的戒刀竟然硬生生停在顾凡肩头! 他的双臂竟然在那声炸雷之下,无法前进半分! 精神一个恍惚,他心中默念佛经,眼眸之中的景象才变得清晰,顾凡右臂探出,食指与中指夹住刀刃,凌厉的刀气都被他夹断! 不痴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顾凡速度如此缓慢,为何能够接住师兄的破戒刀法? “阿弥陀佛!”不痴再次向前,这次他可不敢再以拳头攻击,僧衣摆动,衣袖砸下。 劲风铺面,顾凡眼神一扫,不痴只觉一道闪电让双目不能视物,扫出的衣袖也在刹那被收回,护在身前,不敢妄动半分! 好强大的精神力!怪不得师兄会在突然停滞片刻!不痴额头上多出一层冷汗! 顾凡一掌拍出,真气汹涌,一条五爪之龙凭空显现,长不过三尺之余,粗不过杯口,可它却龙须龙鳞纤毫毕现,一双龙目熠熠生辉,一股庞大龙威散发而出! “幻觉?”不嗔同样一掌拍出,轰然巨响将地面炸裂,他的身形急速倒退,人在半空,血洒当场。 “师兄!”不痴看着转头向自己扑来的真气之龙,双臂甩动,僧衣飘舞,袈裟伏魔! 顾凡脚步迈动,刹那间跨过几丈距离,出现在不嗔面前,一掌落下! “尔敢!”不惧声色俱厉,隔空一掌拍出,劲气凝实,掌影闪烁! 不贪身形不动,脚掌抬起,脚尖点向顾凡下阴。 “我为何不敢!”顾凡手掌落下,再次和不嗔对了一掌,同时一把抓向不贪的脚掌! 砰的一声闷响,不惧掌力在距离顾凡身前三尺之处便被一层无形屏障抵挡,再无寸进! 不贪脚尖微转,在刹那间变化数个方向,最终点在顾凡掌心之上,只觉脚尖一麻,一股巨力蔓延而上,身形忍不住狼狈踉跄后退! 再看不嗔,此时已经砸在地面之上,深陷其中,七窍喷血,气若游丝! 被顾凡吸取内力,又自破金钟罩,接连拼杀两掌,他体内经脉都被顾凡震断了! 太强大了!侯希白只觉眼前人影晃动,根本看不清交手的具体情况,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发现自己心心念的宗师之境,竟然在顾凡手中抵挡不住两招!师父让我前来,而阴葵派确实祝玉妍亲自出面!师父怕要失算了! 祝玉妍眼眸闪动,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她对净念禅院的秃驴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只是她很清楚顾凡的强大,一滴血就能让自己经脉寸断丹田被破的伤势恢复,顾凡到底有多强大,她现在根本都不敢去想,自己出手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拖慢顾凡动手的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从不嗔不痴两人出手到顾凡将不嗔打成重伤,不过几秒时间,围观的众人还没完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 第341章 余波惊人散人心 天色将暗,倦鸟无声,禅院之中却渐为沸腾起来。四大金刚相互搀扶着出现在铜殿前的白玉广场之前,造成的轰动不下于在禅院之中投下一个航空炸弹! 一个个或手持戒刀,或提着棍棒的和尚群情激奋,势要将伤了四人的魔门妖孽打杀了事。 “呼……吸……”粗重的呼吸声如同巨龙喘息,掀起一阵狂风,将众人的喧嚣完全压下。铜殿之中的了空禅主身形晃动之间,出现在四大金刚身前,他合在胸前的双手终于分开,颤抖着按在不嗔不痴两人肩头,雄浑内力自手掌传入两人体内。 他脚下的白玉石材轰然碎裂,在感知之中,两人体内经脉寸断,丹田气海被摧毁! 四位宗师级人物,非但没有请来顾凡,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鼻息粗重,阵阵水汽自了空光头上散发而出! 在靠近铜殿的地方行功,他自然要受到和氏璧诡异之力的影响,可此时却顾不得这些! 师妃暄背负宝剑来到四人面前,看着面色惨白,武功具失而变得苍老面容,开口询问四人到底发生何事。他们午时下山,前去请顾凡上山一叙,去时还昂首挺胸,气息浑厚。上百里路对他们而言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可将近日落返回时,却衣衫褴褛,武功尽废! “他和魔门搅和在一起?祝玉妍也出手了?”师妃暄皱眉,拳头攥紧,眼中泪水滑落,“了空师叔,是我害了四位师叔!没想到他非但不受邀而来还敢下此狠手!我今日一定会给诸位师叔一个交代!” 说着她转身踏步,便要离开净念禅院前去寻找顾凡的麻烦。 宁道奇手掌一探便按住她的肩膀,“救人要紧!” 不贪面色煞白,身上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若非有横练功夫,此时他怕是早就断气了!其他三僧情况稍好,不过不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贪不惧两人亦是遍体鳞伤!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四大金刚躺在禅房之中,呼吸平稳许多,只是脸色依旧白的可怕。 “阿弥陀佛。师仙子不可鲁莽。那顾凡油盐不进,我等好言相劝,他却恶语相向。不得已我等只能动手强请,却不料他比传言之中武功更甚!真气浑厚强大,武功诡异莫测,我四人联手对敌,不过寥寥几招就被他废去一身武功!” “不惧师叔,他当真如此了得?你们四人联手,散人怕是都难以战而胜之吧?” 宁道奇点头,四大金刚是净念禅院护道之人,哪一个都是资深宗师,四人联手更是威能无限,短时间内想要击败他们都困难,更不要说废去一身功力! “他的武功到底是何路数,莫非他本是魔门之人?几十年前出了一个石之轩,难道……” 不贪看了一眼嘴唇微动的三师兄,叹气道,“唉,说起此事,散人难道不知其出身来历?” “我何从得知?” “他一身武功皆是道家路数,乾坤大挪移,能够转移劲气,比四位圣僧口中的不死印法也不遑多让,大师兄和二师兄开始便被他这套武功所伤。接着他又使出一门《吸功大法》,取意道家《庄子》逍遥游之意,非但能够吸取人的内力,还能吸取人的精元!” “我和师弟两人便是伤在他此招之下!”不惧接着说道,“他一身罡气,刀枪难入!” “道家之人?”宁道奇当然不会怀疑四大金刚的眼光,身为宗师,他们决然不会看错。 师妃暄看向宁道奇,“散人,您在道家地位尊崇,不知可知晓这两门武功来历?” 宁道奇摇头,“道家与佛家不同。修行修性修命,多闲云野鹤,多隐居不出,莫说是我,怕是天下道家之首楼观道也弄不清楚天地间到底有多少道家高人。” 师妃暄点头,道家眼下现状无可辩驳,只是此事必须处理,否则没有办法给了空交代! “我走一趟吧!”宁道奇好似看透师妃暄心思,苦笑道,“总要弄清是敌是友!” 他不擅交际,可却比四大金刚心思通透,听闻四大金刚话语,便知道此事不能完全怪顾凡心狠手辣。不过此时了空和师妃暄在场,他倒是无法多说什么。 盘膝打坐的了空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双手合十在胸,看向两人,微微点头。 没有言语没有意念,不过此时宁道奇和师妃暄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和氏璧事关重大,虽然四大金刚被废,但他却不能轻易离开禅院,防止被人趁虚而入,这件事情要拜托两人处理。 …… 本该喧嚣的酒楼,此时寂静的有些可怕。 荣姣姣看着高坐在主坐之上的年轻男子,眼眸流转,不言不语。码头上发生的事情,早在顾凡六人进入洛阳城之前便传到她耳中,只是她没有想到,祝玉妍已经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出去,现在莫说是荣姣姣,怕是她的父亲荣凤祥都摸不清祝玉妍和顾凡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阴葵派不是没有与别人合作过,可何曾这般低声下气?难道只因为顾凡是史上最年轻的大宗师?以宗主的高傲,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传承千年,其中多少惊才艳艳之辈威压一世,而今那些风流人物安在?魔门和阴葵派不依旧安然无恙么? 荣凤祥和上官龙自从出现只有,便一言不发,他们忌惮顾凡的武功,却不会就此给他面子,没有切实利益拿到手,三言两语就让自己等人臣服,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若非祝玉妍言辞激烈,他们怕是根本不会到这里见顾凡一面! 祝玉妍脸色阴沉无比,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纵然是阴葵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荣凤祥这般不给她面子,让她确实有些下不来台。 放下筷子,顾凡抬头看向面前和善老者,若非早就知道他是辟尘,怕是谁也不会将洛阳商会与他联系起来!真传派分支之一的老君观传承者,妖道辟尘,洛阳商会的会长荣凤祥,洛阳帮实际掌控者,他当然该有傲气! 荣凤祥脸上多出一层细密汗珠,有若实质的目光,宛若一座山,一片海,压下来,扑上来,让人心头沉甸甸的难以自持!稍微低着的头眼珠咕噜噜转动,荣凤祥心中凛然,暗自叫苦不迭,他难道想要整合魔门两道六派,若是不答应,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动手? 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老牌宗师人物,他最为高明的不是武功,也不是隐匿身形的方式手段,而是审时度势的眼光!一生经历无数,虚与委蛇是最基本的技能,可当着顾凡的面,他却不敢说出半句谎话,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那顾凡好似能够看透人心,任何虚与委蛇的语言和动作,都将被识破! 想起顾凡今日战绩,荣凤祥后背发寒。那可是四大金刚,两大武林圣地之一的净念禅院的宗师级高手,四人联手堪比大宗师,竟然在几招之间被废掉一身修行,他不顾及正道的反扑么?他不怕成为天下公敌?惹出四大圣僧和宁道奇出手? 荣姣姣扭动身体,目光盯着师父祝玉妍,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提示。 “荣会长还没有考虑清楚吗?下注何方,对你们魔门而言有什么困难,挑来挑去,你们能够选择的对象并不多,你们抢的过正道吗?” “奇侠所言不差,只是此时落子尚早啊,何况大隋此时支离破碎,并非好的选择。” “你觉得我是在拉拢你们?” 上官龙哈哈一笑,“以奇侠的本事,自然是看不上我等小人物。不过,您并非魔门之人,想要号令我们,终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以您能耐,统一魔门两道六派亦是不难。何必在乎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想法?” 荣凤祥瞥了一眼上官龙,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转而看向顾凡,苦笑道,“奇侠,争夺天下这种大事,我并不上心,否则也不会窝在洛阳这里当一个小小的会长。” “荣姣姣?大明尊教五明子之妙风明子?中原之地,也是你们域外邪教该觊觎的?” 话音落地,荣姣姣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豁然起身,只是她并没有对顾凡出手,也没有来得及与祝玉妍解释,如葱段儿般白嫩的手指,就主动插入自己心口之中! 她的精神竟然不知不觉被顾凡控制! 好狠的手段!荣凤祥呆愣当场,荣姣姣的气息十分诡异,一身气劲勃发,可却颇为散乱。傻子都知道,她当然不会自杀,这一切都是顾凡在使手段! “大明尊教?”祝玉妍冷哼一声,看向荣凤祥,“你果真是教的好女儿!” 荣凤祥面上痛苦之色衣衫而过,笑的异常和善,心中却暗骂不已,她难道不是你的弟子? 若非顾凡说破,荣凤祥当然不止荣姣姣另外的身份!可顾凡说破,就一定是对的吗? “杀得好!身为魔门之人,竟然投身他教,顾奇侠这么杀了她,倒是便宜她了!” 顾凡似笑非笑,“荣会长觉得该怎么杀她,才能解恨呢?” “至少也该问明身份,拿出证据,交代暗中活动的其他大明尊教之人,再处以极刑!” “那就交由荣会长处置如何?”话音落地,荣姣姣挣扎着将手指抽出,停止的心跳再次有力的跳动起来,除却胸前一片血渍和变的苍白的脸色,她与刚才完全无异! 这是什么妖法?!荣凤祥和上官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极大惊骇,幻觉? …… “好手段!”酒楼之外的长街之上,传出一声赞叹,一身灰袍的道人当街而站。 他能够在百丈之外感知到酒楼之中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如顾凡一般轻松写意的以精神控制他人行动!与其说顾凡想要杀鸡儆猴,惩戒荣姣姣给荣凤祥看,不如说他这是向自己示威! “散人宁道奇!”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荣凤祥就是面色一变。或许是魔门被压抑太久,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反抗,而是逃跑!不过顾凡在此,他却动都不敢动! “管他作甚?公子正在等你处置她!”祝玉妍伸手指着颤抖不已的荣姣姣喝道。 荣凤祥身体一颤,她不会也被顾凡操纵了吧?联想见到顾凡之后的场面,荣凤祥的心逐渐落到谷底,合作自然是平等的身份地位才能达成,祝宗主从出面到现在,可都是为顾凡马首是瞻的模样,哪里有合作的样子,更像是一个附属品啊! “师父,爹爹,奇侠,还请容我解释!”荣姣姣跪地俯首,脑袋磕的蹦蹦响。 “大明尊教狼子野心,非但想要侵入中原传播教义,而且还对中原锦绣之地多有觊觎…弟子,女儿不过是想要查探其虚实…从未想过转投他派,也从未想过为其出力啊!” 豆大的汗珠砸在地板上,啪嗒有声,荣姣姣的身体抖的簌簌作响。 刚才那一瞬间,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恐惧!明明意识清醒,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胳膊和手掌,自己手指戳穿心脏的痛感,仍旧留在脑海之中,可身体却已经恢复…… 未知的才是最为可怕的! 荣凤祥单膝跪地,抱拳低头,“奇侠,但求放过姣姣,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上官龙亦是忙不迭跪倒,不过与荣凤祥不同,他倒是显得更加心甘情愿!头上从两座大山变成一座大山,虽然那座山更大,可总归数量上少了一个不是! “去杀了王世充父子。”顾凡起身,走到窗口,看向长街之上的宁道奇。 街道上的喧嚣在宁道奇吐气开声之时就已经消失,无数目光注视着酒楼上打开的窗户。 四道目光相遇,空气中多出一丝焦灼气息,一股无形气场自两人身上散发而出,如同波纹向着四周蔓延,扫过房屋,扫过正在观看的江湖客,消失在夜色之中。 宁道奇感受着顾凡身上气势,心下惊骇难以言表。与一般人不同,他境界高绝,身为大宗师,精神贴近自然而磅礴,能够感知到气势之下更多的东西! 在他眼中,顾凡此时并非站在高楼之上,而是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可感知力并无丝毫杀气,也无任何血腥,这种诡异感觉,超脱认知,让人矛盾的想要吐血! “老道见过奇侠!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惊才艳艳之人!弱冠之年,境界犹在大宗师之上,莫非你已经摸到了破碎虚空的门槛?” 这一刻,他忘了慈航静斋,忘了净念禅院,只有心中对道的热烈期盼!本以为前路断绝,谁能想到在这里看到一丝希望呢? () 第342章 意念之争分正魔 身为天下三位大宗师之一,是巨大的荣耀,也是莫大的悲哀。世人万般敬仰,每逢道左相遇无不躬身抱拳以行礼,言语恭敬,动作有礼,丝毫不敢有半分逾越而怕惹怒大宗师。可天下何其之大,三人几多相见?各困一地,坐看前路渺茫,举目四望,见不到坐而论道者! 道不可外求,若非已然穷途末路,谁又会抹下脸皮去求慈航静斋借阅《慈航剑典》? 顾凡未出,天下无不以大宗师为峰,实则,宁道奇知晓,在大宗师之上还有一个人,叫做向雨田,邪帝向雨田! 第一代邪帝名为谢泊,自春秋时齐国大墓之中得到邪帝舍利,经传千百年,魔门共出现十二代邪帝,而向雨田是最近一位!若说天下近三五十年内,最为出彩之人当属石之轩、宋缺、梵清惠祝玉妍之流,而近七八十年内,难免要把三位大宗师摆在首位,可若说百年乃至百五十年之内,邪帝向雨田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横压江湖的绝强人物! 精神高绝,千里锁魂于一瞬。意志如铁,一生向前无所惧。修为惊天,二百年若提修为之高,他是绕不过的坐标!学识见解驳杂,观其友而知其人,邪固然邪亦,其见识和风采却不能被否定。 宁道奇曾一度认为,邪帝向雨田是最能勘破最后一着的人,可惜终究未有切实证据,他到底是已经破碎虚空而去,还是隐匿天下纵观大势起伏。 宁道奇功成大宗师之际,天下早已没有向雨田踪迹,而今遇到一个比自己精神更为浑厚,内力更加凝实磅礴之人,他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波澜? 精神震荡,意念传音。万千围观之人,除却顾凡,也只有祝玉妍隐隐感知到一点。 “大宗师之上,还有无上大宗师之境界,在往上,大概才是你所谓破碎虚空吧。” 顾凡声音响彻宁道奇脑海之中,他的精神意志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好像自无限的迷雾之中,陡然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仅有一身着灰色道袍的小人,正兀自欢喜。 欣喜的情绪充斥着宁道奇脑海与意识,不像是一个大宗师,反倒像极了一个正在被满足好奇的孩子!其精神之纯净,意念之自然,当世仅有! 回想江底一战,意识悄无声息进入邪王石之轩脑海之中,看到的可并非如此场面!混沌面积暂且不说,单说石之轩开辟的精神世界,有转化为太极的趋势,却因精神的分裂而造成一片污浊混沌,两个小小邪王意识纠缠不休,争夺其身体控制之权! 宗师之上的大宗师,精神意志凝实,其动辄调动天地之力加身,已具有干涉现实之伟力! “世人皆传言你在宗师之上,却不知宗师之上又有分界!大宗师,无上大宗师,破碎虚空!本以为前路已绝,没想到我才刚刚开始,当真是井底之蛙!” 顾凡语带刻薄,“何必妄自菲薄,若说井底之蛙,你也是最大的那只井底之蛙。” 上看《边荒传说》,下接《翻云覆雨》,纵观大唐双龙传,没有任何一人明确的破碎虚空,纵然是三大宗师,邪帝邪王之流,主角双龙,天刀宋缺等等,都不曾完成此壮举。 破碎未必比无上大宗师更高明,可大唐双龙传之中明确的无上大宗师之境也未出现啊! 三位大宗师之名响彻天下,宁道奇于中原游山玩水,寻古探往。傅采林于高句丽厉兵秣马,抵御侵略。毕玄在突厥掌控王庭,虎视眈眈! 后两者还有民族之大义,个人之情怀,反观宁道奇,他倒是把道家的随性而为发挥到极致!与佛门纠缠不断,更与一帮美若天仙的尼姑纠缠不断!于国家他不曾出征决战傅采林,他不曾弹压各地义军烽烟,亦不曾君前一怒让杨广血溅五步!于民族他不曾为汉家血脉尽心尽力,已不曾在民族融合大势之中推波助澜!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于道家他不曾传播教义,发扬光大本门见解。于万民他看到了水深火热,却未曾想过如何将他们从困境中带出! 除了自我之道,他有何贡献与天地?代天择主?他不过是顺势而为,暗推一把! 成就大宗师之境,已然明心见性,顾凡实在想不到他明的什么心,见得什么性?他的道乃是自然之道,何为自然?“有情”之众生,“无情”之天地,皆是自然!反观宁道奇呢?天地无情,众生亦是无情!说他走的是自然之道,深究一番到更偏颇与魔门的无情之道! 三个世界的见识,有听闻有见识又思考,顾凡对宁道奇确实有些看不上!故而说话难免带着三分火气。先不说你宁道奇以何种身份参与那莫名其妙的“代天择主”,就说以你大宗师的上身份,走到哪里不被人敬着,怎么到了慈航静斋就心甘情愿被呼来唤去呢? 就算佛道合作,联合布局天下,也应到当是平等相对,可纵观全书,他宁道奇更像是佛家一门的打手,非但没有显出道门高人的风采,反而让人看着觉得异常憋屈。 宁道奇识海之中,混沌消散,青山绿水的世界骤然扩大,拇指大小的意识体,与宁道奇一般模样,它面上苦涩一闪而逝,转瞬又变得欣喜,看着出现在自己精神世界的顾凡,继续开口说道,“能够遇到顾奇侠,当真是我之大幸!奇侠,不知可否论道一番?” “论道?”这个词说大很大,说小很小! 若是一心沉浸与武道修行之中,顾凡自然会欣喜,毕竟借他人智慧长自己见识,乃是互惠互利之事!可说起“道”,顾凡的道可并非是外显的武,内在的武道之心,而是那诡异的血液和莫名的“穿越”能力! 穿越当中的主角难免有迈上各种道的,修仙修魔,求武学文,无一不把自己的人生走的精彩绝伦。可顾凡思虑无数,却始终找不到所谓的“道”! 说他优柔寡断,他确实优柔寡断!说他胸无大志,他也确实胸无大志!道之一字,本就是可大可小。但不管大小,是个人都能确定道之所在?都能为之践行一生?千万人之中,有一个心思如此坚定之人? 武学上的诀窍,技巧上的总结,乃至于儒道佛三家经典,顾凡都知晓不少。 道,他还真论不了! “不错!我有几招散手,还请顾奇侠品评一番!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一身所学,皆以此为根基,求自然之宁静躁动,求自然之雄浑优雅,求自然之……” 意念心念,说是在交谈,不过是如蚂蚁的触角在触碰,只是传递信息的下效率更为迅捷,念动之间,画面声音皆能出现在对方脑海之中!但宁道奇不曾想到,顾凡精神比他浑厚的超乎想象!一缕意识潜入其识海之中,他还尚未发觉!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什么道,直接说你是为何而来吧?!” 拇指大的小人儿顿时愣住,面有讪讪,“顾奇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所谓道不论不精,立不辩不明,我精神武功皆不如你,可若说我一身所学,不能让你触类旁通,心有所获,那你也太过托大了吧?儒家有云,三人行其必有我师……顾奇侠为何对老道敌意如此之重?” 宁道奇皱眉,自始至终自己不曾表明立场,也不曾指责顾凡半句,他为何面带不屑呢?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宁道奇久在樊笼里,不得返自然!他忘了这不是在山野隐居之所,也忘了并非以个人名义而来,自从他受邀梵清惠踏入江湖,他就已经不是他了! 言语出口,其自有其命,不由言语者把控。行为作出,其自有解读,不由行动者掌握!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莎士比亚眼中绝对不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若此论成立,那多出来的哈姆雷特不正是上面那句话的佐证么? “为何敌意如此之重?你难道不知?我和净念禅院有何冤仇?刚下船就要被人绑到那里见什么了空禅主,我欠他的么?不答应,对方还动手,你说可笑不可笑?” “此事我知。了空禅主与我坐而论道,谈起奇侠高绝武艺,故而有此事发生。不曾想让奇侠误会如此之深,我此次前来,便是特意为解释此事而来。” “解释?若非我武功精神更在你之上,怕是便要打杀我了吧?!” “奇侠何出此言?”宁道奇面色略显凝重,净念禅院四大金刚被废,确实是正道一大损失。他此次前来寻找顾凡,一为确认顾凡境界,二为确认顾凡态度,三则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责问其为何对四大金刚下如此狠手,甚至会小小的教训对方一番! 只是百丈之外,精神略微感知一番,他的精神之中映照顾凡的刹那,就被顾凡察觉,接下来才有荣姣姣被顾凡精神控制支配之事! 或许是近些年和慈航静斋走的近了,宁道奇此时非但米有动怒,反而愈发言辞平和起来,问责之事改作他日,此时把一个态度不算太过明确的强大之人推到对手阵营之中,这无疑是非常愚蠢的决定! 论道不成,两人之间自然没有任何相互关联的纽带。顾凡心中的敌意该怎么消除?! “以事论事,以理论理,纵然不嗔四人有错在先,难道奇侠也并无过错?祝宗主等人在旁言语相激,怕也并非无因。” “我与四大金刚讲道理,他们与我讲拳头,我与他们讲拳头了,你又与我讲道理?莫非所谓正道之人都是如此不要脸皮?” 宁道奇心中一凛,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顾凡这是对正道颇有怨念啊!难道魔门…… “天下为何会有正魔之分?正道之所以叫正道,是因为践行之路为万民!魔门之所以为魔门,其特立独行非罪,但因此而不顾万民之生息,确实是魔!顾奇侠不要先入为主,觉得魔门行事随心随性,不讲规矩,天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如此,人道何以传承不绝?” “你们正魔之间的事儿,与你的来意有关?魔门装不下我这尊大佛,你正道也装不下我这尊巨魔!既然你讲起人道之事,我倒要问上一句,慈航静斋不过一个江湖门派,他到底以何资格和地位,代天择主?代的是哪家的天,择的又是哪家的主?” “杨广位承隋文帝杨坚,固然杨坚得位不正,杨广得位何错之有?只因为他借助魔门的力量杀死了慈航静斋扶持的太子杨勇?所以你们就明里暗里抹黑,在开凿大运河之上做手脚,在征伐高句丽之上出工不出力?” “可笑李世民一个弱冠之人,竟然呼喝之间让突厥几万兵马放弃近乎被围困而死的杨广?!杨广昏聩?他开凿大运河之功,兴科举之功,难不成都被你们吃掉了?” 宁道奇无言以对,但心中却有滔天海浪,他能够从顾凡言语之中听出对杨广的欣赏,对世家门阀对江湖势力的厌恶!莫非其出身便是皇室之人? “呼,总有千般功绩,难敌万般罪孽!”宁道奇声若雷霆,在顾凡耳边炸响。 跟我玩儿这一套?顾凡原本平和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声音,陡然变得若不可闻,偏又能清晰的通过意识的传递出现在宁道奇识海之中。 “杨广确实有罪孽。你们身上就干净了?和氏璧为传国玉玺,代表着天下正统,人道之主!慈航静斋不将它献给杨广也就罢了,现在拿出来招摇过市,安得什么心思?” 识海之中的拇指大小的宁道奇,只感觉周围混沌翻涌,青山绿水在这一刻都被滚滚雷霆所覆盖。 “噗…”面色一白,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宁道奇身形微晃,眼中闪烁的精光稍显暗淡。 周围之人皆是莫名其妙,顾凡与宁道奇不过对视一眼,他这就吐血了? 宁道奇不理会周围人的惊呼,继续以心念传音,“若是杨广还有药可医,何至于天下被败坏成这种模样?奇侠纵然想要救世为民,也当择一明主,破而后立……” “我眼中的明主并非尔等眼中的明主!破而后立,确实能更上一层楼,但挽狂澜扶大厦未必就不能打造出一个盛世!说吧,你到底要不要动手?” “如此,老道厚颜讨教一招!不论归属,不谈正魔。不能论而道之,只能化而显之了!” 无法在理念上胜过对方,不在于对方的理念多么高明,而在于对方的心思偏执! 若是辩经辨理,宁道奇有信心说的顾凡哑口无言!就算论天下大势,说人族兴衰,谈各家动作,他都能条理分明,一一将顾凡的言语驳倒! 但只从顾凡意念波动之中他就已经感觉出,顾凡可不像是个讲道理的人!或许源于其自身,或许源于魔门之人灌输,他偏执的可怕!精神饱满而无道心,内力深厚而不精纯! () 第343章 风物人物与事务 宁道奇脚步迈动,长街震颤。万籁为之沉寂,天光为之暗淡。本不算高大的身形,随着脚步向前,竟然一点点拔高,像极了传奇话本中神仙人物的巨大法相! 精神外显,让任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为之扭曲,连带着精神都受到宁道奇意志影响! 声,光,意志,真气,天地,此时的宁道奇身在天地之中,合于天地之内,他既是宁道奇,又是所立身之处这一方天地的主宰,一切天地之气都可被其使用! 顾凡潜入宁道奇识海之中的一缕意识,随着刚才宁道奇识海的暴动,而悄然查探着宁道奇的过往。没有散手八扑的精髓,也没有观看慈航剑典的震动,多是流水账似的片断,盘膝与山野之间,高卧于江河之中,洒脱而自然,渺然如神仙! 可宁道奇真的是神仙吗?一副卷轴在面前闪过,顾凡意识之中便多了一些故事。 杨广即位,不久之后便力排众议,下令挖掘一条通衢南北的庞大运河!世家为之震动,百姓为之惊惧,各江湖门派也变得蠢蠢欲动。 很多人能够看到运河修建的好处,大隋实在是太大了,一条运河可以加强对南北两地的统治,同时增强南北两地之间的文化交流,促进融合。政治经济文化,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天下是大隋的天下,可更是世家的天下,更是“百姓”的天下,若是中央集权进一步加强,将置世家于何地,置四大门阀于何地?彼之仙丹,我之毒药!各方势力岂会甘心? 然大势难违,运河终于还是要动工的。各沿途大世家一边通过朝堂上的族人发声痛砭运河之劳民伤财,一边通过家族影响力,隐匿民夫人口,贪污粮草饷银,其执行之人,更是为蝇头小利而谋财害命!民夫能有什么见识,这一切的黑锅都落在杨广头上。 魔门趁机在民众之中发展势力,宣扬自己于世不容的邪异思想,一边趁此机会吸髓喝血! 以石之轩为代表的花间派、补天阁、天莲宗等人,以祝玉妍为代表的阴葵派、真传派、灭情道等人,都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在“帮助”杨广不假,但他们帮助杨广的目的不是为了天下大同,也不是为了万民安康,而是各自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邪王石之轩化身裴矩入朝为官,也全然不会如他所言那般,是想通过毁灭杨广来毁灭大隋,他的功绩不容置疑,但也不能将他看做是忠心为国为民之人,他更多的是想要以此手段来打击敌人,比如对他恨之入骨的祝玉妍,接朝廷之手,既能压制其进一步做大,又不会真正伤其筋骨,从而让正道白捡便宜。比如以此来消磨世家门阀和正道各派的力量,让他们将矛头指向“渐为昏聩”的杨广,而天下大乱之后,他才能够有所作为! 林士宏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绝对于阴葵派在运河开凿过程中多有小动作有关!起兵造反不是过家家,兵器粮饷尚在其次,最重要的便是人口人心!林士宏揭竿举旗,一呼百应,若说不是阴葵派乃至魔门相关势力暗中经营,怕是鬼都不信! 在运河开凿过程中,世家黑化了,魔门更不必说。那以慈航静斋的正道便视若无睹吗? 在宁道奇意识之中,并非如此!在运河开凿过程中,动辄出现邪异,什么星月天象自不必说,一切解释权几乎皆在佛道两家把持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地现妖邪,民夫诡异而死等各种手段!降妖除魔的佛门和道门在声名上更进一步,杨广的名声呈断崖式下跌。 宁道奇曾在兖州附近遇到过一件有关运河开凿之事。世家通过贿赂监工,将民夫化作隐户,以病死或劳累而死上报,然后将其从民夫行列之中提走。这本是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的动作,呈现在杨广案头上动辄死亡成千上百的事故怎么来的? 恰逢杨广的心腹韦公公前来视察巡河,监工与当地世家怕事情暴露,将该河段所有民夫在夜间全部毒死!连带监工也亲自身受剧毒,身处弥留之际。果然,在韦公公到来之时,无法查出半点破绽!为此又有朝中御史等上奏,开凿运河之举,破坏龙脉风水,逆天而行,是故有万般灾祸发生! 事情至此还未完结,民夫喧哗罢工,当地世家便劝谏韦公公请大德高僧、道门高人前来化解灾气怨气。如此,佛门也好,道门也罢,便要出人超度,靡费甚多,误工期间民夫口粮减半,多出的口粮名为请佛道两门的香火,实则被各方瓜分一空……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佛道魔可谓赚足了名声,又趁机发展了信众,得到了不少钱财!因道门高远,反倒收获最少。魔门理念偏执,亦是难以普遍铺开,唯独佛门势力发展壮大的势头不可阻挡!杨广多次巡幸江南,他当真全是为了吃喝玩乐么? 宁道奇是明白人,顾凡也是明白人,在宁道奇脑海中的信息里,显然并非如此。因为三征高句丽,杨广拖垮世家门阀的计划失败,还被世家门阀暗中使坏,导致自身精锐损失惨重,他在长安大兴皇宫之中要被陇西勋贵集团拿捏,生死皆不再自我掌控之中! 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若是不想着出去才怪!说是巡幸江南,不如说是逃避,不如说是寻找机会!逃避世家门阀的日益膨胀的野心和压迫,寻找忠心耿耿而又才能出众之辈,辅佐自己将世家于江湖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可惜,他躲不过,也找不到! 杨广曾经将希望寄托在佛门之上,毕竟佛门与他也算颇有渊源。当然出杨坚横扫南北,杨广曾奉命与杨素一起攻伐岭南宋家,当时久攻不下,慈航静斋梵清惠出面牵头和解,宋阀臣服,大军回转。江南佛门之势若星火燎原,州府县乡,凡有人烟聚集之处必有寺庙! 凡有寺庙之处必有围绕寺庙而生的诸多佃户、僧产经营者、武僧…… 宗教之权俨然更在皇权之上,毕竟皇权还不下乡呢!但这个时候的杨广顾不得宗教权力与皇权的争斗,他需要的是外来而庞大的扶持之力! 可惜不管是净念禅院还是各大寺庙,都在虚与委蛇!杨广知晓,这是佛道两门在为当年借助魔门上位之事耿耿于怀! 念头须臾之间千百转,宁道奇的脚步声宛若敲在围观之人心头的鼓点,随着他的前进,这鼓点愈发急促,而众人的心跳也愈发急促,好像下一刻便要从胸腔之中直接蹦出来一样! 人群之中,一道华服纶巾的中年人,双目微眯,死死盯着宁道奇向前迈动的脚步。 在中年人身后,是一个手持长枪的俊美少年,他脸色涨红,气运全身,屏气凝神,终于将这诡异的心跳给降服,不受宁道奇脚步声的影响! “这就是大宗师之境?不过如此吗!父亲,听闻净念禅院四大金刚被顾凡废去武功,现在宁道奇又要对顾凡出手,不管他胜负,此时的净念禅院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可是……” 俊美少年眼中放光,潮红的脸色似乎随时能够滴血,声音压得很低,可语气中的迫切和希望,却比宁道奇的脚步声更能打动人!要知道,他说可是得知而得天下的和氏璧! 如今天下,龙蛇并起!明面上大隋还有着最后一丝尊严,可实际上暗地之中,一方大员也罢,一帮一派之主也罢,哪个不再考量着为自己找条后路,甚至一举成为那“天命之子”? 王玄恕懂自己父亲的心思,王世充又何尝不懂自己儿子的心思? 和氏璧在净念禅院,消息十分隐秘,却瞒不过他,毕竟在洛阳经营多年,就算铁打一般的净念禅院,他也能悄然掺进去几粒铁屑不是?! “净念禅院的高手可并非只有四大金刚!”王世充眼睛一瞥,顿时住口,同时拉着王玄恕又往窗户内闪了闪。 顾凡在码头上一举废掉四大金刚武功,可谓将整个洛阳城轰动,他自进城一来,可谓万众瞩目,若非摸不清其具体心思,怕是上门拜访的人早已将顾凡所在的酒楼挤破! 荣凤祥以洛阳商会会长之名,带着自己的交际花女儿去了。作为八帮十派之一,又是洛阳地头蛇的洛阳帮帮主上官龙去了,直到宁道奇出现,都不曾传出半点儿声响! 王世充看到了知世郎王薄,这个大业七年聚气造反的绝世猛人!一身功夫臻至宗师之境,更出名的则是他那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大气磅礴,器宇不凡!可惜他现在只能被称为长白山知世郎,而不再是那个长白王了! 王薄兵败之后并未销声匿迹,反倒依旧行走江湖,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他杯在唇前,正斜瞥着脚步迟缓,速度却不慢的宁道奇,在他正对面,是相对围桌而坐的三个人,正中一人是南海剑派老门主,半步大宗师的老不死,人称老仙翁的晁公错,传闻他曾与宁道奇交手百招而不分胜负,反正这传闻都是他晁公错自己传出去的,鬼知道真假啊! 晁公错左手边是李阀家的二小子李世民,李世民对面的应该就是他的妹妹李秀宁! 传闻李秀宁巾帼不让须眉,更传闻李世民曾被宁道奇批命,注定身有天子气! “父亲,怎么了?”王玄恕手中丈二长枪一紧,双目如虎圆瞪,身体绷紧。 “莫要紧张,遇到一位朝中熟人,被他看到可不太妙!不要看,他可不简单!” 王世充看着那风度翩翩的中年老帅哥,心头闪过一丝丝嫉妒。裴家裴矩,谁不惧?! 酒楼之上,荣凤祥和上官龙还沉浸在顾凡那一句“杀了王世充”的言语之中,他们恍惚良久,才看向同样面色有些疑惑的祝玉妍,难道不是你把王世充的事情告诉顾凡了吗? 祝玉妍眉头轻皱,视线之中带着问询之意,荣姣姣手指搓动衣角,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王世充似乎有意谋反,但碍于名声与时机,一直在暗中筹备,尚未举旗揭竿!” 荣凤祥瞥了一眼正盯着窗外的顾凡,向前稍微凑了一尺,竟声音拧成丝线,传递到祝玉妍双耳之中,“姣姣加入大明尊教之事,尚未来得及与你汇报,但此事我是知晓的!那王世充为大明尊教之中十分重要的人物,具体身份若何还没有探究而出!你可要为姣姣说话!” 自己这便宜徒弟还当真不简单啊!荣凤祥的女儿,自己的土地,大明尊教的重要人物,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秘密? 冷汗早就将荣姣姣后背浸透,此时被祝玉妍盯着,她唯有咬紧牙关,暗自垂泪。 上官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目光透过窗子,梭巡不断,他看到了太多熟人! 属于各个势力的探子,或是有名有姓的江湖高人,或是无名无姓却身份神秘的家伙! 中原的,塞外的,竟然还有一个高句丽打扮的子女?!上官龙不由多大量几眼,传闻顾凡起家便是靠斩杀高句丽女刺客罗刹女傅君婥,这个女子不会和傅君婥有什么关系吧?倒是她身边那个男子,气势不俗,不可小觑!突厥之人,也敢来中原放肆?! 婠婠站在祝玉妍身后,石龙站在婠婠身后,侯希白站在石龙身后,护住武功不济的贞贞。 荣凤祥与上官龙并肩而立,挡在荣姣姣身前。 感受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滔天气势,他们的目光都转移到那个岿然不动的背影上。 顾凡低头俯视着宁道奇,宁道奇浑厚的气势扑面而来,却像潮水遇到礁石,自动分散开来,这却苦了顾凡身后房间之中的众人,她们可无法无视这庞大的气势! 不见杀气,不见戾气,仿若风声,仿若流水,这是宁道奇的气势,像是一段时间内的一截空间,承载着一个画面活着故事!这本该无重量,无攻伐之力,可它形成气势,便具有了莫名的威力,影响着精神,压迫着真气,甚至能够缓缓腐化人的意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威势更在道之上,最为普通的东西一旦疯狂,或许才是最为可怕的!比如最是上善的水,比如四处生长的野草,比如被人踩踏的土地,洪水滔天,哪怕有破碎功力,也难逃一死!野草生长,就算你压上石头也能被它举起!沙尘暴铺天盖地而下,大宗师之下谁能有丝毫活命机会? 宁道奇之道在于拟态,在于向自然靠拢,他的气势是平凡,他的招式是鸟兽虫鱼树木花草幻化而来的散手,可这平凡,这散手,却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自然的庞大力量和意志! 散手八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否又更近一步!裴矩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顾凡看着愈发靠近的宁道奇,脑海中一个个闪烁的亮点渐为消失,开始正视对方。 多少人惊讶于宁道奇出现,这个意外之喜,可更多人都在好奇,顾凡莫非真要和魔门同流合污了!四大金刚决然不会叫错名字,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绝美女子,竟然是阴葵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祝玉妍!魔门阴葵派的魔隐边不负和云霞二长老不是死在顾凡手中吗? () 第344章 散人伤退邪王邪 双手交织,若雄鹰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若燕雀腾挪,辗转于枝头之间。 宁道奇身形挺立,看似只有手指在动,实则他的精气神都随被调动到极致。 有鸟鸣鹰啼爆发在长街之上,有狂风自宁道奇脚下爆发而出,直指顾凡。 恍惚之间,众人已然脱离城墙束缚,离开千万错落屋宇,来到了茂密葱郁的树林之中。 空气变得清新,世界变得清净。鸢飞戾天这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青山绿衣静止,碧水连天凝固。躲藏在宁道奇识海之中的一缕意识,迅速钻向周围无边混沌,手指头大小的宁道奇意识,一声叱咤响彻天地,雷霆炸裂,混沌汹涌! 在出手之刹那,他终于感觉到一丝意识上的不圆润。这对于一位大宗师而言不该出现,既然出现必有原因,他在刹那之间凝固识海之中一切,终于将顾凡潜藏的一缕意念暴露出来! 愤怒由心头升起,他想不到顾凡如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江湖高人,为何还要做如此下三滥之事!以意识探究他人想法,这可是十分犯忌讳之事!最可恨的是自己被看了个精光,到马上要动手了才发现自己再无秘密可言! 顾凡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电光,感受着意念泯灭。 宁道奇这一招,是飞禽的啄,是野兽的抓,是蛇虫鼠蚁的撕咬!是声音,是光线,是自然中的尘埃,也是山峰的崩塌,洪水的倾泻!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一招,而且是向着三楼之上,十几丈开外的顾凡去的一招,可整个长街上都为之静止!裴矩身上有强大气势一闪而过,手中杯未动,杯中酒却瞬间消失! 晁公错脸上笑容凝固,拿捏筷子的手向是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竹木筷子直接将瓷盘和桌子洞穿,无声而无息,却让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变的与街上一般凝重! “这就是大宗师之威!?”跋锋寒不知酝酿多久,才在宁道奇气势稍微减弱的刹那,吐出这半句话!他想起了惶惶如大日的武尊毕玄,扭头看向傅采林的高足傅君瑜。 纵然他有心在将来挑战毕玄,可他现在却仍旧不敢直视宁道奇!他怕心中的杀意不受控制!一道道目光,一缕缕杀机,将长街弥漫,不是他们对宁道奇有杀意,而是太多人控制不住心中杀意! 宛若绝世剑客震剑高歌,不等他歌声出口,千百丈之内的各色长剑便要蝉鸣而附和! 傅君瑜指节发白,脸色亦是微微发白,她看着站在三楼的顾凡,眼中杀意毫不掩饰,融入宁道奇调动的庞大气势之中,恨不能借助宁道奇之手将顾凡斩杀于此,不过她也知道杀机融入宁道奇气势之中,便不再是她的气势。 “大宗师,可神融天地,所立之处便是天地,天地之力予求予取。他们的攻击不再局限于身体的伤害,更多在于精神和意志,在于最细微之处摧毁人的武道基础!刀剑之伤好愈合,蕴藏在刀剑之伤里的意志和精神却很难愈合!” 傅君瑜知道跋锋寒前来中原,就是为了挑战各路高手,提升自己武道。可挑战要有限度,就如她在出发之前,还想着如何为师姐报仇,等知晓顾凡各种战绩之后,她的心思便渐渐熄灭,拿鸡蛋碰石头纵然是勇气,可也是鲁莽! 王世充面色一凛,大宗师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周边天地之力像是有了主人,它们本来还松散异常,可此时却坚固的犹如一块钢板,而且只能被宁道奇调动!天地之力如此,人心气势亦是如此!好像看到宁道奇,便对他充满了信心,那不受控制的气势融入其气势之中,也就成为他的助力之一!天下怎么可能有人比宁道奇更加强大呢? 王世充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窗台下陷,他艰难转动眸子,看向三楼之上的顾凡。 此时非但是他,很多人都看向顾凡。他们能够在宁道奇庞大气势之下挪动眼睛,这本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不到宗师之境,或许连大宗师散发的精神波动都捕捉不到丝毫!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到宗师,反而不会受大宗师精神波动的影响,看看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此时便知晓了! 翟让眼眸之中的人影逐渐放大,初时还是一个粟米粒儿大小,可转瞬之间便要撑破他的眼眸,变得万丈高大,站在识海之中都要将自己的脑壳顶破,脖子踩断! 瓦岗寨大龙头翟让!裴矩可谓是第一个自两人气势影响之中清醒过来的,他感受着一道道隐匿的气息轰然爆发,骤然转头看向自己隔壁的隔壁,他难道不怕死,此时敢来洛阳? 也是,慈航静斋要在洛阳代天择主,来洛阳的人太多了,窦建德麾下刘黑闼,梁师都麾下沈乃堂,独孤阀的独孤策和独孤凤,宇文阀的宇文化及与宇文伤,李阀的李世民与李秀宁,宋阀的二号人物地剑宋智和宋家二小姐宋玉致…… 邪帝向雨田的四位不成器弟子,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和尤鸟倦!他们怕是还在打着顾凡身上杨公宝库的秘密吧?!邪帝向雨田退隐江湖之前,怎么可能不把这种消息留给他们!可惜四人勾心斗角,相互监视掣肘,都盯着邪王和石青璇不放,十足的不成器而不自知! 祝玉妍瞳孔收缩了,眼前的景象消失,看着那不动如山的背影,她竟然有些痴了。 明明宁道奇位置更低,应该向上攻击才能伤到顾凡!手掌探出,不知是拳掌指锤,一招既出,天地皆动! 喧嚣早已消失,此时窃窃私语也全都不见。落针可闻,万籁无声! 顾凡耳边隐隐有玻璃碎裂的嘎嘎吱吱声,那是空气在碎裂,那是灵气在绷断! 一瞬之间,一招之下,宁道奇将方圆百丈的天地灵气都凝固其中! 空气如同被抽离,他仿佛转瞬之间来到深海之中,四面八方皆是强大的挤压之力! 天崩地裂,火山爆发,海啸奔袭!这便是宁道奇在出手刹那投射到顾凡脑海中的景象! 可惜,宁道奇不知道,顾凡最强大的手段不在于精神攻击,而在于精神防御!他以精神意志和气势凝聚的幻象攻击,在顾凡识海之中连一层涟漪都不曾泛起! 天地同力,万众一心!宁道奇的一招,是借助天地自然,凝聚人心大势的一招!整个天地都在扑击而下,所有围观之人都在怒目而视! 他比以前更强了!裴矩心中暗凛,侧目而视战场中的两人。他很清楚,自己的伪装瞒不过宁道奇,也瞒不过顾凡!因为实力到了宗师之极限,就摸索到精神之妙用,神而明之! 衣衫如铁,发丝如钢。顾凡并未理会凌空落下的强大攻击,手掌一翻,本来藏在祝玉妍腰间的天魔刃出现在他手掌之中,天魔刃长约尺余,形如弯月,两端无柄,通体皆刃,本是配合天魔功最为犀利的攻伐武器,上次在江上与祝玉妍一战,被顾凡毁掉一柄。 眼眸微闭,顾凡手中的天魔刃颤动着想要脱手而出,他的身体上的每一缕肌肉都在颤抖,骨骼发出一阵阵虎豹嘶吼的声音,仿佛有雷鸣在胸腔之中炸裂,随着他兵刃出手,身前出现一团云爆,气雾方起即落,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天地为之失声失色,顾凡身形消失在窗前! 他凌空跃起,一拳上击,宛若怒而战天的勇士! 空间在颤动,拳头与宁道奇天地之手接触。一者惶惶如天神之掌,一者渺渺若挡车螳臂! 刹那之间,那天神之手变换无数形态,若山若水,若禽若兽,若拳若指,轻轻一次接触,百分之一个刹那之间,两者碰撞了无数次! 没有声音,没有云爆,顾凡拳头之上,一层黑色涟漪向外蔓延,所过之处,天地灵气被撕裂切断粉碎,那神明之手急剧收缩,几乎转眼之间便融入黑色涟漪之中。 空间哗啦一声,如铜镜坠地而碎裂。只是那被涟漪波及的地方,只是出现一道道黑色裂纹,整个空间便在无数诧异的目光之下,破坏产生的刹那,重新恢复成原状! 除了裴矩、祝玉妍、晁公错等寥寥几人,很少有人关注到空中那一闪即逝的画面!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宁道奇身上,他宛若玩笑一般拍出一个巴掌,迎面而来的是顾凡威势无双的天魔刃!空气被撕裂,天地被斩开,他该怎么挡? 无法阻挡!宁道奇的手指在跃动,不入宗师之人无法发现,在他身前有一层层天地灵气形成的屏障,它们倾斜着,它们竖直着,它们侧歪着,各种形态,都是为了减缓那天魔刃的进攻!可惜幻影无法阻挡利箭,他凝聚的天地灵气作用亦是微乎其微! 天魔刃本就有破灭真气屏障之功效,又附着必中强大意志的小李飞刀,不中不落! 雄鹰在扑击,野兽在拼杀,山川在崩裂,江湖在咆哮!上下左右,封堵着天魔刃! 说时迟那时快,自宁道奇吐气开声被众人察觉,到两人意识交锋,动手分胜负不过是须臾之间!如李世民这等勉强进入江湖一流的高手,根本都没有看清宁道奇到底是如何在瞬息之间跨过近乎百丈距离,身前为何又出现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的! 不入宗师,看到的画面是模糊的,是断裂的! 婠婠侯希白之辈,哪怕眼界高绝,半只脚迈入宗师之境,可此时亦是无法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们看到顾凡跳出窗外,举手劈天,却没有看到顾凡在须臾刹那之间,将天魔刃以飞刀手法投射出去,斩向宁道奇!来而不往非礼也,宁道奇既然出手,顾凡自然要出手! 风声呜咽,街上的旌旗招牌在飒飒作响,长街上宁道奇的身影消失不见。 空气中有一团血液正在滴落。它带着淡淡香气。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神思奔涌,将要枯竭。顾凡身形下坠,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突兀出现在他识海之中,影子手中的剑如影如幻!不曾有丝毫波浪泛起,在众人尚未完全弄清怎么回事儿时,长剑刺入顾凡身体之中,那影子消散不见。 裴矩耳边传出一道冷哼,顾凡的声音如九幽寒冰,“邪王,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么?” 刚才出手的并不是影子刺客杨虚彦,而是真真正正的邪王石之轩!以意识为刃,这种招数就连顾凡都不曾使用过,但看其娴熟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 裴矩身形微晃,识海一阵波动,混沌之中黑白二色的世界里,两个如同连体婴儿的石之轩同时转头看向挤入他们世界的顾凡,漆黑的眸子刹那扩散覆盖整个眼睛! “顾凡?”黑色邪王邪异一笑,“你想要找死?这是我的地盘,谁让你进来的?” “倒打一耙?你以为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我纵然知道是你,也拿不出证据?”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们不是在合作么,我怎么会害你!我若出手,你就算毫发无伤,也要手忙脚乱一阵吧,宁道奇和我联手,天下无人可挡!” 白色邪王皱眉,语气凝重,“相信他这个疯子,你早晚要死在他的手中!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你的精神如此庞大!不知奇侠能不能替我斩了他!” 你就是个好东西了么?顾凡冷笑一声,身体骤然化作一柄飞刀,凛空一闪,将两个黑白不同的石之轩各自斩掉半个脑袋!在“他”痛苦嘶吼声中,飞刀钻入混沌之中消失不见。 裴矩脸上的阴郁消失,眼角和嘴角都在跳动,面上青筋隆起,身上刹那便多出一层冷汗。 他能够攻击精神!他能够攻击精神!感受着脑海之中疯狂的另一个人格,邪王口中苦涩异常。这是顾凡的惩戒,他唯有承受,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上次在水底与顾凡交手,他不过是在宗师境界与大宗师境界徘徊,怎么几天不见,他变化如此之大? 宁道奇消失了?王世充等宗师级人物第一时间醒悟过来。青山绿水消失,烟火气息渐浓,嗅着空气之中带着淡淡香味的血气,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次交手,宁道奇负伤了! 被拉入宁道奇气势之中,他们错过了最精彩的那部分!不过相较而言,还有许多人仍旧沉浸在宁道奇气势内而无法自拔,他们这些看到交手过程中一鳞半爪的人还是幸运的! 成名几十年,位列大宗师,无敌于天下,威震于域外!这般大宗师级人物,没有伤在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轩这等天骄人物手中,反而伤在一个突兀冒出的妖孽手里! 受伤不等于失败,也不代表真的不是对手!但宁道奇直接离开,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招?各自出了一招,顾凡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在一招之间败了宁道奇啊! 石之轩没想到顾凡动作如此之快,精神如此之强大!神而明之,秋风未动蝉先觉? 他面色难看的看向顾凡所在酒楼的楼顶,一道影子似乎得到命令,在他看过去的刹那,便腾身而起,在空中拉出一道幻影,一剑刺向顾凡后心! 完了!石之轩手掌按住胸口,自己布置良久的棋子就这般被自己给亲手废掉了! 杨虚彦,身负隋文帝杨坚血脉的皇室子弟,乃是废太子杨勇的嫡传血脉。被自己以裴矩之身偷梁换柱,使其免于杨广毒手,而后又将之收入门下,让其传承补天阁之道!心智手段,这都是一个十分合格的传人,武学天赋,特别是对于刺杀一道更是精进神速!可惜…… 顾凡身形飘飘而落,视线仍旧停留在宁道奇消失的方向,脑海中则是与邪王精神交手后,自邪王脑海之中提取到的一幕幕画面!有心狠手辣的残杀,有阖家欢乐的温馨…… 尾椎陡然升起一股冷意,顾凡身形不进反退,脚掌踏出,人犹在空中无处借力时,空气被他踩踏的发出暴鸣之声,手掌后摆,转身扫腿! () 第345章 四寇身死四魔现 砰的一声闷响,那字房顶之上飞扑而下的刺客,手中长剑距离顾凡尚有三尺之远便再难以寸进,反倒是顾凡打出的拳脚劲气,突破他重重剑影,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将他以更快的速度砸的倒飞而回!一杆精钢打造的长矛,宛若自直起身子的毒蛇,刹那探出,在那刺客腰间一点一晃一甩,那刺客便呼的一声飞跃过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身形雄伟,兜风大耳,皱纹覆额,颧高腮陷,双目似开似闭,精光在其内闪烁。那杆救下刺客的四五十斤长矛便被他持在手中,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皱眉看着顾凡,像个老学究! “鬼哭神号曹应龙?你们四大寇找死不成?”祝玉妍刹那间来到顾凡身前,怒目而视。 “祝宗主此言太过吧?四大寇如何行事,不是你该置喙的!没想到你堂堂阴葵派宗主,竟然沦落到为人做狗,怎么,他很能满足你这个老妖女么?哈哈哈……” “曹应龙?他是你的铁杆小弟吧?刚才那个杨虚彦也是因为你的命令而动手?” 面色痛苦异常的裴矩身体颤抖,意识断续,“这一切皆是他们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还请奇侠手下留情,不知者不为罪!何况留着他的作用更大……” “本来杨虚彦死了,还能消磨我心头一丝怒气,他救了杨虚彦,我还不算手下留情?至于他的命,我取走了!你有意见么?” “杨虚彦一身武功已经被废掉!没有他的约束,四大寇横行之下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这么说,你很有意见?” “……没意见!”裴矩呆立良久,喃喃自语。精神为顾凡所伤,他意念传音都略显艰难,此时哪还有机会通知曹应龙赶紧求饶?何况,以顾凡展现的精神之能,怕是他的意念和传音入密之法都逃不过顾凡的眼睛! “不用与一群死人置气!”顾凡伸手拍拍祝玉妍肩膀,示意她退后,“鬼哭狼嚎曹应龙?” 一人策马向前,与曹应龙并肩而立。他留着八字胡,尖嘴猴腮,一身书生袍服,手持道家拂尘,身形高瘦,讥笑道,“小子,有几分能耐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们老大的名字也是你能说的!莫非祝宗主的宠幸,让你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嘿嘿……嘿嘿……”声音缥缈不定,宛若鬼哭,宛若瓷片剐蹭铁板,异常刺耳,钻进人的耳朵便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毛老二,你怕没见到你眼前这位,一招让宁道奇败退吧?” “哈哈哈……有眼不识泰山,说的便是你这等人!四大寇,我看马上要变成死寇了!” 女音如娇喘,闻之让人心生杂念绮思。 一声声冷喝,一声声大笑随之响起,一道道目光落在曹应龙与毛老二身上,像看猴子! 曹应龙和毛老二顿时面色大变,不过身为江湖成名人物,他们当然不可能就此低头认错! “祝宗主,这四大寇的其他人就交给你们了,一个不留,至于他们,留给我就好!”话音落地,顾凡抬手拍下。抬手之时尚在十几丈之外,手掌落下已然到了两人近前! “老三老四,联手杀了他!”曹应龙来不及策马向前,冷喝一声,手中钢枪猛然点出,万千枪花闪烁,刹那间凝聚成一点,直指顾凡喉咙,想要将他一枪洞穿! 于此同时,被人称为毛老二的四大寇老二,焦土千里毛燥,手中拂尘横扫,拂丝绷直如弓弦,锋锐如利刃,切割掌风,遮挡在两人身前! 两道人影直扑而上,手中兵器当头朝顾凡砸下!动手之人正是曹应龙口中老三鸡犬不留房见鼎和老四寸草不生向霸天! 四人武功皆是不俗,纵横江湖多年,联手之下罕有人能敌!加之他们惯是欺软怕硬,面对大势力能避则避,面对小势力能屠则屠,这些年闯出偌大名头,得了许多好处,加上手下精英过千,实在少有人与之为敌! 他在钓鱼!你们倒是快走啊!裴矩闭上眼睛,心头震颤。曹应龙跟随他多年,比杨虚彦与侯希白更为可靠,今日怕是难逃一死!顾凡想要杀他们,或许连动手都不需要,只一眼就能瞪死他们,可顾凡确实出手了,这与当日在大江之上对战祝玉妍何等相似! 若非祝玉妍与顾凡战成平手,自己的气息何至于泄露而被顾凡感知?他有横推天下的武功,又有如此心机相配合,他若是想要辅佐杨广,莫说杨广本身便智慧不俗,就是一头猪也能安安稳稳坐在皇位之上啊! 空气消散,灵气消失,曹应龙感觉手中的钢枪陡然沉重数倍,刺出的速度都缓慢许多! 毛燥的拂尘在缓缓扫过,可却如毛笔划在钢板上,怎么可能将之切割开来? 这等武功,这等造诣,怪不得宁道奇能够败在他一招之下!天地为其掌控,精神为之迟缓,还怎么与他斗? 念头一闪而过,顾凡侧头避过曹应龙钢枪,伸手抓住毛燥拂尘一扯! 毛燥手掌赤红如血,竟然被拂尘手柄撕裂掉手中一层皮肉!他身体前倾,自马上栽下刹那,一掌拍在马颈之上,身体陡然向着一侧射出,挂在马脖子上的弩箭直刺顾凡双目! 临空而下的房见鼎与向霸天只觉眼前黑影衣衫,手中剧震,兵器再也拿捏不住,直接脱手而出!他们凌空拍出的掌力,砰砰落在顾凡身上,将他外衣炸裂粉碎! 曹应龙钢枪擦着顾凡脖颈而过,顺势横扫,却被顾凡低头闪过,他伸手拿捏住两只弩箭,顺手甩出,如同两道黑色闪电,刹那来到空中房见鼎与向霸天胸前! 额头有豆大汗珠滴落,曹应龙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直立而起,双蹄狠狠朝顾凡砸下! “给我停!”房见鼎与向霸天避无可避,功聚双掌,双手合十,欲要将弩箭夹住! “快躲开!”毛燥深知顾凡力大,可惜他的提醒还是晚了半分,弩箭带出一蓬鲜血,钻入两人胸口近寸,将两人身体带的向后倒飞! 手中拂尘倒持,拂柄砸在战马脖颈之上,宛若钢刀横扫,直接将战马硕大头颅切割而下! 曹应龙手掌一拍马背,腾空而起,感觉眼前一黑,硕大马头闯过重重枪影,砸在他胸口。 快!电光石火之间,顾凡连防带受,不过几招,便使四大寇三人重伤,一人狼狈逃开! “老大,风紧,扯呼!”毛燥扫了一眼尚未落地,便吐血不止的房见鼎和向霸天一眼,脚掌踏地,再次腾空而起,宛若大鸟,欲向月盘旋而去。 我特么也知道风紧扯呼!曹应龙心头大骂,可直面顾凡,哪有机会扯呼?! 曹应龙感觉后背一沉,一双手掌抵住自己双肩,终于让倒飞的速度为之减缓,他目光一扫,原来是受伤的房见鼎和向霸天各自出手,将他一身劲力卸去大半! 他倒退的速度比房向二人更迅疾,乃至于随时房向二人先受伤,却有比他后落地的趋势! “多谢两位兄弟!”曹应龙擦掉嘴角鲜血,后退两步,长枪一扫,刚刚站稳的房向二人只感觉一股巨力击打在后背之上,顿时又腾空而起,不由自主扑向正缓步而来的顾凡! “曹应龙,我入你娘!”房见鼎和向霸天同时怒吼,两人不及他想,向对方一掌拍下。 砰的一声闷响,两掌向触,身形陡然向两侧分开,竟然相互借力欲要躲开顾凡的攻击! 顾凡伸手一抓,被打落在地的房见鼎的短刀出现在手掌之中,他手臂甩动,那短刀刹那隐没在黑暗之中,空出的手掌在身前一扫,一股磅礴吸力爆发,相互借力的房向二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再次飞向顾凡,只是他们伤口中的鲜血,体内的真气比他们身体更快一步! 三丈距离,刹那之间。带房向二人来到顾凡身前之时,已经变成了干瘪的尸体!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许多目力极强之人,隐约看到百丈之外,刚刚跃上房顶的毛燥身形一顿,向前栽倒,有血液自其脖颈喷涌而出,高大丈许,将银月染成黑红! 曹应龙身形不停,手中长枪后扫,啪的一声闷响,后背一凉,他向前遁出十几丈落在地上,步履踉跄,满嘴血腥。手掌在背上一扫,湿漉漉黏糊糊,全是血渍! 惨嚎之声不绝于耳,骑在马上的手下在祝玉妍等人的追杀之下,宛若农夫镰刀下的稻草,成片成片的倒下去!战阵?速度?在城池之中,他又能带进来多少精兵强将?几十个依然是极限,然而这几十人,才过了多长时间,已然全部被人斩杀于马下! “放了我!你想要什么,四大寇积累多年的财富,女子,武功,我全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马!”曹应龙看着顾凡的脚步落下,无声无息却如同重鼓敲在心头,满嘴鲜血,他却依旧感觉口干舌燥。当啷,钢枪落地。噗通,双膝跪地! “只要顾奇侠绕我一命,我曹应龙愿意做牛做马,终生服侍左右!” “嘎嘎……你刚才不还嫌弃祝玉妍给他做狗么?现在舔的可真香啊!大丈夫唯有一死,枉你纵横江湖一时,没想到也是个没卵子的货!” 那宛若瓷片剐蹭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几分,幽幽若鬼哭狼嚎。 “倒行逆施尤鸟倦!你特么又什么脸面如此说我!二十年前被天刀宋缺宋先生追的向丧家之犬,胆儿都吓破了,在这里装什么好汉!” “咯咯…师兄啊,你这点儿老底儿都被人揭开了呢!”那妩媚女声再次响起,“你能忍?” “嘿嘿,我可不会与一个死人计较!”话音落地,敞开的一扇窗户上,陡然多出一个身背独角铜人的猥琐汉子,形象猥琐,牙齿黑黄,“姓顾的,你倒是快点儿下手啊!不要耽误我等对你动手,杨公宝库与长生诀就像师妹的小手在胸口挠痒痒,越是挠越是痒痒呢!” “顾奇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留着我绝对比杀了我有用!” “公子,这是焦土千里毛燥的尸体!”石龙将一具尸体丢在房向二人的干尸旁边,祝玉妍缓缓娇声道,“公子,不曾走脱一人!” “这种话已经有人说过了!你不该救下那个刺客的命!” 顾凡抬手落掌,曹应龙怒吼出声,“想要让我死,那你也给我去死吧!” 砰的一声闷响,无数毒针自其袖口爆发而出,曹应龙的脑袋低垂下去,再无声息! “公子小心!”婠婠和贞贞同时扑向顾凡,想要用身体挡住那喷射而出的毒针。 祝玉妍速度比他们更快,几乎在两人吐气开声之时,已经来到顾凡身前,天魔力场展开,身形晃动颤抖,委顿下去,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眸略显暗淡,却带着一丝欣喜。 “多此一举!”顾凡抬手将祝玉妍身上的毒针吸到手掌之中,扭头看向长街两侧,一扇扇打开的窗户上,搂着一个个人头,有幸灾乐祸者,有面带疑惑者,有神情凝重者。 “祝宗主当真变成了一条好狗!”尤鸟倦嘿嘿冷笑,“可惜你这发骚的母狗人家看不上!” 顾凡视线越过尤鸟倦,落在另外三人身上,一人身材矮胖,一双手掌赤红。一人烟视媚行,身负大刀。一人身穿龙袍头戴帝冕,手持长枪。 “你又是何人,在此犬吠不止,胡乱攀咬?!” “你!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行逆施尤鸟倦,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是也!嘿嘿,老子一个人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们师兄弟联手,纵然宁道奇也要退避三舍,你算个屁?!” 头戴帝冕的汉子闻言,瞥了一眼尤鸟倦,冷声道,“尤老大的胆子确实长肥了!嘿嘿,老夫大帝丁九重!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杨公宝库和长生诀,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唉,你何苦背负着这般大秘密,让天下人觊觎,难得安宁?老夫周老叹可为你解忧!” “咯咯,三位师兄还真是体面呢,小妹金环真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知道,能够把祝宗主都征服的男人,又该让多少女子为之羡慕呢?祝宗主,你和贵徒弟共侍一夫,真是快活似神仙呢,只是敝帚自珍就不对了,好东西要分享才能得到更多的快乐呢。” “妖女!”须发皆白的晁公错扭头看向四人,冷喝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老子就是邪魔外道,总好过你这等道貌岸然之辈!嘿嘿,怎么,能够在宁道奇手下支撑一百招不败,你很能耐,晁公错,你眼前的这位顾公子可是一招败了宁道奇,你又算个屁!” “尤鸟倦,你这是找死!”晁公错须发皆张,生平最得意的事情,被人如此无情蹂躏,他顿时怒火冲天! “都闭嘴!我就说不要找这些人!鸡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乱!尤老大,你的胆儿就算重新肥了,也不该如此到处树敌,今天的目的是顾凡,不是他们这些伪君子!” “丁九重,嘴巴放干净一点儿,老子胆子什么时候小过!你特么有什么资格让老子闭嘴,我是你师兄!宋缺追杀我,我承认,可老子自始至终也没有低头,没有给咱们邪极宗丢人!” 一道缥缈声音响起,“这话你该当着宋缺的面儿去说!” “谁在胡放臭屁?当着宋缺的面说又能如何?他个缩头乌龟,我打不过他却不会怕他!” “我大兄真不该放你一马,让你苟活至今!”一道温润之声响起,一人持剑走出阳台,斜睨尤鸟倦,“以至于尔等鼠辈,不思感恩,还以此为荣,邀名天下!” () 第346章 挑动天下者是谁? “地剑宋智!”祝玉妍声音虚弱,开口解释道,“他与天刀宋缺有七分神似,一身武功早已进入宗师境界,又有天刀宋缺指点修行,一手剑法怕是在宗师之中也是佼佼者!宋缺独居磨刀堂,不问江湖事,他是明面上的宋阀掌舵人,聪慧多智,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呼……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宋缺那老乌龟终于从壳子里探出脑袋呢!原来是你!嘿嘿,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可你宋智终究不是宋缺,你能奈我何?” 尤鸟倦出言挑衅,动作却十分诚实,背上的独脚铜人擎在手中,眼眸之中满含戒备之色。 宋智能够掌控宋家多年,其心志才华,武功见识皆是不可多得,面对如此风流人物,尤鸟倦在言语上轻视,可心头却不敢有半分放松!他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不假,可宋智也不是简单人物啊,有三成天刀宋缺的能耐,他就要严阵以待,若是有五成,那他只有逃走的份儿! “我奈你何?!”宋智皮笑肉不笑,双目如冰刀,在尤鸟倦身上刮过,手中长剑陡然出鞘,一道银白剑光闪过,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漫天剑影陡然合一,刺向尤鸟倦咽喉。 天刀宋缺刀法精湛,但武功到了他那等地步,自然是一法通百法懂,剑招上或许不能给宋智太多指点,但在境界和剑意的领悟上,却能让宋智少走许多弯路! “好剑法!”荣凤祥面露惊讶之色,口中喃喃,“不愧是地剑,剑出无碍,势不可挡!” 剑尚未临身,尤鸟倦就感觉肌肤发寒,浑身汗毛竖起,剑意更在剑气之前! 剑气能够伤人,剑意同样能够伤人!他手中独脚铜人舞出一团幻影,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刹那之间立身的那片窗子粉碎成沫,飘散在空气之中! “若非今日还有要事,定将你斩于剑下!”宋智冰冷声音传出,尤鸟倦已然退到房间之中,与周老叹和金环真并列成排,而那扇窗子所在的墙壁显然尽被两人交手气劲粉碎! 尤鸟倦嘿嘿冷笑,“你侄子宋师道,你兄弟宋鲁,被顾凡指着鼻子骂,照着脸面打,连宋缺的面子他都没有留半分,确实比你打杀我更重要!” “尤鸟倦,你再关不住自己的臭嘴,我们就要替你好好管教一番了!” 丁九重侧目,声音冷厉,他岂能看不出来,若非周老叹和金环真在侧,宋智继续强攻下去,尤鸟倦怕是要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纵然如此可能也要在宋智手下吃个小亏! 晁公错笑声震天,目光落在顾凡身上,“小兄弟,成名不易,守名更不易!如今群雄在侧,你还是交出杨公宝库的秘密为妙!” “盐工宝库比这些邪魔外道更让你关心?”顾凡看向仙风道骨的晁公错,“那你算什么正道人士?除魔卫道的决心和信念又被你置于何地?” “你……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们是邪魔外道不假,你与祝玉妍沆瀣一气,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诸位同道,魔门残杀,理念扭曲,荼毒世人久矣,今日合该除魔!” “除魔?好大的口气!”翟让出现在街道之上,身后跟着两个壮硕汉子,他瞥向晁公错,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若说魔性深重,这倒行逆施尤鸟倦犹在阴葵派之上吧?” “翟大龙头此言不错!”宋智收剑归鞘,“江湖上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何为倒行逆施?有悖人伦,有伤天和,有违世俗规矩!天下皆正向而行,唯其逆流而上。这不是勇气,这是以尸山血海来满足自身的杀戮欲望!屠村灭宗之事尤鸟倦可做过不少! 阴后祝玉妍与邪王石之轩,虽同时魔门巨枭,可他们的恶是有格调的恶,很少触及平民百姓,也不屑于触及小辈江湖人物。可尤鸟倦就没品多了,在他眼中没有善恶,这才是最大的恶!无人不可杀,无事不可做,无规矩不可打破,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哼!宋小友,翟大龙头!大家齐聚于此,为的是除掉阴葵派,除掉为虎作伥的顾凡!” 晁公错脸色涨红,强自争辩道,“杨广昏庸,穷奢极欲,祸乱天下,此人欲要助杨广残害万民,堪称魔中之魔,比邪魔外道更该死!至少邪魔外道杀人用刀,他欲要用杨广杀人!” “顾奇侠何曾说过一心助杨广?”侯希白手中折扇拍打掌心,扬声道,“晁老仙翁,这无凭无据的事情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有鼻子有眼呢?” “狡辩之词,徒增笑料!”丁九重冷哼道,“侯希白,你也算江湖年轻俊杰,何苦与他同流合污?斩傅君婥,屠三派高手,欲要献给杨广杨公宝库和长生诀,这一桩桩一件件,众所周知,他做得,天下人就说得!” “丁九重虽未邪魔外道,此言却是不假!”晁公错临窗俯视,手掌拂须,一脸义正言辞道,“顾小兄弟,你若迷途知返,或是归隐山林,或是反隋自立,老夫都不会找你麻烦!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一心想着助那杨广昏君!你所行所言,瞒不过天下人的眼睛,也瞒不过你自己的心吧?宇文阀英才宇文化及早已将你的打算昭告天下,否则,为何会有如此场面!” 顾凡扭头看去,那一扇窗子两侧,露出两人半身,立在左侧的赫然时曾经同乘一船的宇文化及,在他右侧是一个与他五分相似,看面相年纪却要大他几岁的中年男子,其气度沉稳,丝毫不为晁公错揭开老底所动。 荣凤祥顺着顾凡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那是宇文阀宇文伤,将家传绝学冰玄劲炼至宗师之境,十几年前便名动江湖,真气冰寒至极,一身功力不再老夫之下!” “单单一个宇文阀可没有实力挑动天下大势!让如此多人放下成见来对付公子!”祝玉妍目光梭巡,明明盘膝在地,却似乎能够透过房屋墙壁看透长街两侧所有人的面孔! “他们每一个人都隐约能够代表一个庞大势力!沈乃堂与梁师都关系莫逆,刘黑闼乃是窦建德手中大将,那高句丽打扮女子和塞外装扮的年轻人,应该分别代表着奕剑大师傅采林和突厥的势力!除此之外,宋阀宋智,瓦岗翟让,独孤阀独孤策与独孤凤,李阀的李世民与李秀宁,还有各大帮派或明或暗之人!我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这背后必然有邪王的推手!” 奕剑大师傅采林,将奕棋之道融入剑法之中,造就一代大宗师威名。可若论道心机驰骋,合纵连胜之能,天下怕是无人能够出邪王石之轩之右!梵清惠一言退宋缺,碧秀心以身饲邪王,看似手段高明,可终究落了形迹!响起邪王骗走自己身子的手段,祝玉妍在恼怒的同时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顾凡感知敏锐至极,不管是长街两侧,还是两侧楼房的背后,任何人皆瞒不过他的精神。在他动手斩杀曹应龙等四大寇之时,出现在长街另一侧的两位高手,在顾凡精神感知中如同黑夜之中的大红灯笼,他们功力必然更在曹应龙之上,可他们却悄无声息的推走了! 顾凡不知来人是谁,但他知道必然与邪王石之轩有关。纵然他没有传音入密,没有意念波动,但他隐藏在衣袖下的小动作却瞒不过顾凡的感知!以气味,以虫鸣来做联络信号,确实能够在众多高手眼皮子地下暗度陈仓! 除却曹应龙这个似仆人又似手下的铁杆迷弟,邪王手中的棋子并不少,至少天莲宗胖贾安隆就没有在此露面!川蜀之地确实不近,可在岭南之地的宋智能到,川蜀安隆就肯定能到! “宗主所言不差,在场之人确实不可小觑!除却宗主所说之人,还有洛阳镇守王世充,别人不知他底细,我却十分清楚,他至少是个宗师人物。只是身在朝堂,他隐藏的很深。除此之外还有知世郎王薄,亦是早已成名的大人物!” “我最烦便是尔等这种,明明想要杀人夺宝,偏偏要把自己标榜的正义无双,嘿嘿,当婊子就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你们不动手,那就让我师兄弟四人动手好了!丁九重,周老叹,小师妹,别端着了,开打吧!” “唉,尤老大啊尤老大,你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周老叹面露苦涩,一双赤红色手掌举在眼前,“不过你既然发话了,师弟就陪你走上一遭又如何!” “明知他是蠢货,还要往上凑,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丁大帝,你说呢?” “不要再对本大帝使用你那下三滥的媚功!”丁九重冷哼一声,“宋先生似乎有话要说呢,等他解决完岭南宋阀与顾凡的纠葛再动手不迟!” 尤鸟倦吼道,“放屁!现在祝魔头受伤不轻,等她恢复过来,又要多一个强大敌手!” “区区一个祝玉妍,还不放在我等眼中!”宇文伤声音似乎都带着一股寒气,话语出口,让众人躁动的心稍微平复,皆是把目光落在翟让和宋智身上,谁让他们两个先跳出去呢?! “宋先生先来?”翟让手掌一摆,面带笑意。 宋智微微点头,若说场中身份尊贵,他当属第一!什么宇文阀宇文伤和宇文化及,李阀李世民和李秀宁,皆不能与他相比!因为他乃是名义上的宋阀之主,位比王侯! “顾凡,大兄遣我前来,本有几句话要问你,我出岭南便听闻你拦江一战败杜伏威,杀阴葵派长老之事,今日又见你一招让散人宁道奇退走。你确实有资格和我大兄一战,不过我还是要问,你如何看待这天下?又如何看待当今圣上之作为?又要建设什么样的天下?” “哼!慈航静斋的人还没有跳出来,你岭南宋阀倒是第一个发声了!大隋的江山还没有倾塌呢,宋缺在磨刀堂呆腻了么?” 宋智竖目而视,威势凛然,“祝宗主,我代表我大兄问话,你能代表顾凡回答么?” 看戏良久,顾凡嘴角勾起。 “晁公错与丁九重所言确实不差。宇文化及的话也是我让他传出去的。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有些让我失望。不管是宋缺还是你宋智,谁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想如何做,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成为我的敌人还是成为我的帮手。” “你以为你是谁?!”宇文伤冷哼道,“我宇文阀不过借力打力而已,想要让宇文化及听你命令行事,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我自视甚高?比不上你宇文伤连祝宗主都不放在眼中!祝宗主,他交给你了!” 祝玉妍直起身形,微微欠身,“多谢公子!不过我更想撕烂金环真那妖妇的嘴!” “她污蔑你倒也不打紧,不过千不该万不该把我也想的那般龌龊!她还是留给我吧!” “呼……你的回答,定当一字不差的转告大兄!如此,我宋智仅代表我一人,战你!” 说是仅代表一人,实则他怎么可能与宋阀分割?顾凡的高傲,还是将他的高傲伤到了! 宋阀想来只有战死的孤魂,没有屈辱的活人!面对大隋如此,面对顾凡仍旧如此! “二叔!”一道宛若黄鹂出谷的声音自楼上响起,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探出头来。 宋智眼中的坚定之色多出一抹柔情,他仰头看天,而后又看向顾凡,“我若身死,劳烦奇侠帮我照顾侄女宋玉致,直到我大兄前来。” 心中有佛之人看什么都像佛,心中有屎之人看什么都像屎!虽为对手足见宋智气度智慧! 他心智高绝,江湖上的邪魔外道不可信,名门正派同样不可信!反倒是顾凡,一身傲气,倒不似会做出伤他人女儿的事情。将宋玉致托付给他,反倒比托付给旁人更加安全! “还请顾奇侠手下留情!”宋玉致遥遥一拜,她眼光不低,智慧不俗,能够让宁道奇为之退走,显然顾凡武功更在宁道奇之上,二叔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只是她清楚,宋缺如此,宋智如此,宋鲁乃至于她大哥宋师道皆是如此!宋阀屹立岭南,靠的便是这明知必死而不惧死的强大意志,她没有办法劝阻,只能希望顾凡手下留情! () 第347章 拉拢打压剑气动 “宋先生且慢动手!”翟让出言阻止,朝顾凡微微抱拳,“瓦岗寨翟让见过顾奇侠!我一介平民出身,一开始扯旗造反不过是为了活命,后来声势愈大,倒想着为天下百姓寻求一条出路。这些年广招志同道合之辈,五湖四海的兄弟也都给我面子,叫我一声大龙头。” 声震长街,抱拳半礼,翟让继续说道,“顾奇侠若是有心救万民与水火之中,何不来我瓦岗,别的我不敢承诺,至少能让奇侠一展抱负!我膝下仅有一女,若是能侥幸夺得天下,化身真龙,我在此承诺,我死之后,大位必然传给顾奇侠!” “哈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曾经喝问尤鸟倦让他当着宋缺的面去说宋缺是乌龟的缥缈声音再次响起,这声音飘忽不定,让人难以锁定位置,只听这声音继续道,“你翟让的位置马上就要不保,想要让顾奇侠为你铲除心腹之患蒲山公李密,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传位大宝?你直接将瓦岗大龙头之位让与顾奇侠岂不是更痛快?!” 裴矩眼珠转动,后背与掌心皆是冷汗,一滩污渍在掌心之中,不敢擦去,他怕任何动作都会引起顾凡注意,却不料他以奇虫沟通手下的手段,早就被顾凡看破! 视线穿过夜幕,抽动的脸颊努力静止,他嘴角微微勾起。 “王宫监好心机!只是这般暗中挑唆,有失朝廷法度颜面!” 裴矩所言宫监,乃是王世充大业年间,因为杨广修建宫殿等行为,受杨广看重提拔为江都丞,兼任江都宫监。实则在朝廷和江湖上,少有人提及他这个官号!此时他受命接替大将军鱼俱罗剿灭瓦岗寨等左近义军,江湖人多称其为将军,而朝中之人则多称其王侍郎! “王宫监是哪个?他暗中挑唆不是好鸟,你也不见得就是好人!”尤鸟倦大骂道! 他本就是魔道之人,行事肆无忌惮,明知这两个传音之人都不简单,却一点儿也不给他们留面子!就因为那个王宫监一句话,让他被宋智攻击,要说不恨怎么可能! 王薄的知世郎虽然是自封,但到底对朝廷动向颇为了解,不似诸多江湖人分不清官位。 他眉头轻皱,对王世充的好感顿时下降许多,不过让他戳破王世充的面目,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却不愿意去做!当年举旗造反,而今马放南山,他的热血已然冷了一半,若非《长生诀》带有长生二字,或许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宇文化及冷笑道,“没想到王将军有如此闲情雅致,洛阳城中混进四大寇都漠不关心,反倒是对那莫名其妙的杨公宝库上心的紧呐!” “宇文化及,嘴巴放干净点儿!我父镇守洛阳,才免于其受兵祸人灾,你一个禁卫统领,不在圣上身边护卫,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到底是何居心!” 王世充凝神感应,想要第一时间找出那个道破他身份之人,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玄恕不得无礼!犬子无状,还请宇文将军莫怪。翟让,狼子野心,身为朝廷一方镇守,我自不能看其坐大!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何谈失了朝廷法度颜面之说?刚才与我开玩笑的朋友,莫非也是魔门中人,与尤鸟倦一唱一和,倒是心思巧妙的很啊!” “原来他就是王世充,塞外胡人也能身具高位,中原才干凋零如此了?荣会长,上官帮主,我现在愈发期待你们两人的投名状了!” 翟让面色始终从容,他盯着顾凡双眸,“怪不得王世充坐看中原烽烟四起,不一心镇压,反倒构陷鱼俱罗大将军,原来他乃是胡人,当真是从根子上坏透了!顾奇侠,若是你有心做着大龙头之位,我让于你又何妨!” “大龙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壮硕汉子顿时急切出声,想要让他收回言语。 “单兄弟,徐兄弟不比多言!顾奇侠天人之姿,一个小小瓦岗若是能让其屈就,乃是我等荣幸!不知奇侠意下如何?” “世人皆传瓦岗寨大龙头翟让义气为先,为人豪气,不了竟然豪气干云若此!” 石龙口中喃喃,侯希白点头附和,“天下再无如此豪气之人!” “顾奇侠,我为朝臣,你欲效力当今圣上,为何要对我出身严加讽刺?殊不知当今乃至宇文独孤李阀,皆有胡人血脉!纠结血脉之论,与宋阀何异,何至迂腐于此!” “宋阀不是迂腐!”宋智扭头看向王世充所在酒楼,冷声道,“汉人血脉,不容玷污!” “哈哈哈……陈胜吴广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汉人血脉,不亦是融合而来?上古亦有炎黄二帝,血脉不过是尔等不愿臣服于大隋的借口而已!” “我不在乎什么血脉!”顾凡开口,声音并不响亮,却将王世充的狂笑压得抬不起头,他继续道,“也不在乎瓦岗寨的大龙头之位。只在乎,谁与我站一起,谁站我对面!” “好胆气!”宋智拔剑弃鞘,竖剑于胸,坚韧自眉心鼻梁而过,整个人顿时如一柄利剑般,汹汹气势能将天上的漆黑夜幕斩碎,“当初我大兄便也是如此胆气!翟大龙头,顾奇侠言尽于此,你还是暂且先退下吧!” 尤鸟倦扭头看向丁九重,两人微微点头,眼中皆是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气机,顾凡示意宋智出剑! 宋智微微点头,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他本想以神御剑,可随着视野渐为黑暗,他才发现,除却双目,他竟然感受不到顾凡丝毫气机!无法以精神锁定,自然也无法以神御剑! 不愧是一招让宁道奇退走之人!单是这份精神修为,就足够让自己拿出十二分重视! 宁道奇退走,哪怕留下几滴血液,不见得他就败了!切磋不等同于生死之战,大兄宋缺曾言,若是比武论道,他尚差宁道奇一筹,若是生死之战,他有信心将宁道奇斩于刀下! 回想刚才宁道奇自长街出现到最后退走的画面,宋智宛若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须臾之间,顾凡只手擎天挡住宁道奇的散手,而宁道奇同样将顾凡甩出的天魔刃拨回去! 他们真的只有交手一招么?那雄浑气势,那凛冽气机,或许他们的精神早就战作一团! 剑在手,剑在心!可剑的目标却只停留在双目之中,不在心,不在脑海,这还怎么攻? 宋智眼中的顾凡,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防备,到处都是破绽,只要刺出一剑,他就能将顾凡贯穿,可这一剑却又千钧之中,他无论如何都刺不出去!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觉得,自己再不出手,便再也无法出手了! 面对大兄之时,他从未有这种感觉!天刀八式,每一式都无穷变化,看不透却依旧能够可以看,而面对顾凡,他在看不透的同时,都要看不到了!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之上滚落,宋智的手掌开始轻微颤抖。 在场之中,仅有裴矩与晁公错能够看出一点儿端倪。可他们视线在两人身上扫动,却始终不能从顾凡身上发现一丝奇异之处! “晁老仙翁也要下场么?”李世民不知何时凑到晁公错身边,视线转动,将一个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收入眼底,他早从晁公错的介绍中,将大部分的名字和长相对上号。 一条长街,囊括天下! 感觉晁公错的气势一点点收敛,手掌亦是我在剑柄之上,李世民眼中露出一丝不自然。眼下李阀在杨广眼中人畜无害,是明面上最支持皇帝的四大门阀之一,若是此时晁公错出手对付顾凡,纵然晁公错不曾言明与李阀有关,纵然可以推动父亲李渊与大隋割裂,但得罪如此高手,想一想将要承担的后果,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宋阀还以在岭南开枝散叶而保持听调不听宣的独特地位?无他,一个宋缺足以! 一个宋缺可抵十万雄兵,这是经过历史验证的,不曾半点儿虚言!合天时地利,以岭南一地独扛天下而不败,他早已证明他比十万雄兵更强大! 如此而论,眼前的顾凡又该如何评价?他若是知兵董政,那将是更在宋缺之上!若只有匹夫之勇,也抵得上过万精兵!一个罗刹女就能三闯皇宫,刺王杀驾,若是顾凡行此举,天下谁能护得住他要杀之人?宁道奇也不敢保证有此能耐吧? “我本无意江湖!可此子横空出世,我不得不踏足旋涡之中!”晁公错面上多出一抹追思。今日遇到李世民乃是恰逢其会,他真正出山的原因,是因为蒲山公李密的强烈邀请! 看到翟让风采,他心中依然明了,为何李密言辞如此恳切,对他的要求一概答应下来! 以他本来意思,这事儿当然要往后压一压,可顾凡获得长生诀的消息,让他心动了! 他乃是与宁道奇一辈儿的前辈高人,更比祝玉妍早出道十余年!如今年过九旬,权势门派钱财美女,都没有“长生”二字对他的吸引力大! “大隋崩塌乃是天命,此人逆天而行,终将有人站出来阻止他!可惜天下人何其短视!” “小子倒是觉得与他为敌终究是下策,等他看透皇帝真面目,自然不会再提扶隋之事。” “他的意念若是能够如此轻易动摇,他也不能在武道之上有如此成就!你不必再劝,我出手与你李家无关。更何况,他未必就能活过今日!” 言语落地,晁公错已然功聚全身,身形前趟,木质墙壁轰然崩碎,他的人踏空而上,眨眼之间便腾空十几丈,宛若流星坠地,头下脚上刺出一剑! 身影如雾,剑光如月! 被看透心思的李世民面上闪过一丝羞愧,接着便是心中暗道,“如此偷袭,有失风度!” 他却不知,在晁公错眼中,与地剑宋智对峙的顾凡,才是最好的攻击目标!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他不是宁道奇,也不是天刀宋缺,更不是读书读迂腐的穷书生! 顾凡眉头轻皱,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不要起脸面来的样子,还是那么道貌岸然! 眉头在动,心亦是在动!宋智瞪大的双眸闭合,身随意走,手中长剑陡然刺出! 没有剑花万朵,唯有寒星一点! 两柄剑,不似人间兵器。两个人,不似凡俗生灵!剑招既出,剑已近身! 好快的剑!祝玉妍脚步后退,双目余光仍旧关注着宇文伤,心脏却替顾凡提到了嗓子眼。 天刀地剑?地剑也是天刀,可惜只有天刀三五分威势!裴矩擦掉手心的虫尸,抹掉脸上汗水,压抑住脑海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凝神关注着战场之中。 两道剑光让王薄震撼莫名,他的手掌不自觉按在腰带之上,这是他的兵器,长鞭! 天下宗师高手有数,他很少见到有宗师高手对战!可今日,他觉得这么多年的亏空,将会一下全都弥补完全!甚至能够看到更精彩的宗师之上的过招! 南海派,因派内之人多习剑法且以剑法闻名于世,又被人称为南海剑派。当代掌门乃是梅洵,江湖上有名的大剑客,可梅询不过是老仙翁晁公错的徒孙罢了! 几十年前便能在大宗师手下支撑百招而不败,想必当时的晁公错已然半只脚迈入大宗师境界,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武功更为精进,纵然不是大宗师,想来也把大半身子推入门内了。 王玄恕眼中战火熊熊,身上气势都不受控制的爆发而出,却又被王世充一巴掌拍在肩头给按了回去,“晁公错剑如飞火流星,气势沉稳,藏巧于拙。宋智剑如寒芒乍现,意在剑先,灵巧机变。两人皆是宗师中的佼佼者,你这点儿道行还差的远!” 能够看清宗师出手的未必只有宗师,眼力极佳悟性奇高的一流高手亦能勉强观之! 但场中切实看清三人交手全过程的确实仅有寥寥七八人而已! 顾凡双手轮转,身周出现一层无形气罩,气罩之上仿佛有黑白之色生生不息,游走不定! 只是这气罩对于两柄长剑而言,只能起到暂时阻挡作用,晁公错的长剑点在黑中之白,宋智长剑刺在白中之黑,长驱直入,一者欲要贯穿顾凡头颅,一者欲要刺透顾凡胸膛! 他的手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念头迸发,晁公错与宋智皆是感觉不妙,刺入气罩的长剑终究慢了丝毫,顾凡双手四指,不知何时已然夹住长剑,使其再也难以寸进!非但如此,长剑之上还传出一阵阵诡异吸力,似乎要将两人体内真气直接吸走! () 第348章 引而不发钓鱼人 吸功大法!宋智心中一凛,他早就将顾凡的消息打探到极致,假借道家之名的吸功大法与乾坤大挪移,反倒比魔功更加魔性,他怎么能够不防备? 长剑抖动,剑身如龙,蜿蜒而动,真气蔓延而上,想要以凌厉剑气直刺顾凡胸口! 剑气锋锐更在长剑之上,顾凡能够以吸功大法吸收真气,不见得能够吸收剑气!除非他的经脉比钢铁还要坚硬,比他的护体真气还要韧性十足,否则难免要被剑气所伤! 晁公错头下脚上,面对陡然加大的吸力,面上闪过一丝冷笑,他体内真气混元如一,柔软时比丝线还要柔软,坚硬时比神兵利器也丝毫不差,想要吸收他的真气,不可能! 顾凡眉头轻皱,随着宋智剑气入体,确实给他的经脉带来一些不适,他没有时间炼化这异种真气,同样也不屑炼化这含有诸多杂质的真气!若说宋智是以攻代守,那晁公错则是以守为攻,顾凡的吸功大法竟然丝毫不能将他的真气撼动! 手指弹动,宋智蜿蜒如龙的剑身发出龙吟之声,其人更是身躯剧震,接连倒退! 好大的力气!单纯以力气震颤长剑,竟然能够将拥有数十年雄浑功力的宋智震退!邪王石之轩眼眸闪烁,心中凛然,看来在大江水底一战,他根本没有拿出全部手段。 后背一片冰冷,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沮丧。今日所见之顾凡,与大江水底一战时的顾凡,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其说是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长生诀之功效,石之轩更相信顾凡一直在隐藏实力,以至于现在都未必见得全力以赴! 王薄攥紧手中鞭柄,他亦是看出顾凡弹指的妙处,蛇有七寸,鞭有节点,长剑大刀莫不如是,顾凡那看似平凡的双指,夹住的却是长剑“七寸”之处,进能抢夺,退能震断!他的眼力,他的身手,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王世充按住王玄恕的手掌微微用力,这个顾凡比宁道奇更加可怕!或许两人在武学上难分胜负,但行事风格上而言,顾凡这种独狼才是真正的狠人!是正是邪,这种人根本不在意,身无牵挂,自能随心所欲!反观宁道奇,他的武学之道是法天地自然,心性高绝,嗜杀残害之事本就有违其道心,虽处处随性而为,但其性情却在方框之内受到拘束! 一道剑光自顾凡手指弹射而出,指指晁公错眼眸! 这道剑光,无论剑意还是剑气,都不曾有半分宋智剑法的痕迹,反倒更像追本溯源之后的天刀宋缺的刀法刀气!犀利而霸道,雄浑而冷冽!晁公错恍惚间看到天有裂痕,一刀劈下! “天刀!这怎么可能!”念头转动,晁公错手中长剑一震,如同一层涟漪自剑柄向上蔓延,想要将顾凡手指震开,只是那一双手指宛若铁铸,长剑震颤不止,却又纹丝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晁公错以指代剑,刹那斩出数十道剑气! 剑气与刀气相撞,在黑夜之中宛若光火闪烁,将昏暗长街都照亮如白昼! 宋智再次出剑,剑意比第一剑稍显强横!宋缺有天刀八式,他宋智同样有地剑十六式!非是他比宋缺走的更远,而是他的剑招无法如宋缺那般承受足够强大的剑意!他只能在宋缺的帮助下,退而求其次,以剑招数量代替质量! 三道人影辗转交手,在空中舞动成一团幻影。转瞬之间不知过了多少招,剑鸣拳风之声,悠长绵延,似乎只有一声,但落在识货之人耳中却知道他们早已过了上百招! “叔父能够看出什么?”宇文化及声音有些颤抖,不管是成名几十年的晁公错,还是大名鼎鼎的地剑宋智,都不是他能揣度的存在,他能够看到的东西极其有限。 宇文伤眉头皱成一团,心中惊骇一浪高过一浪!不管是宋智的剑,还是晁公错的剑,他自忖都能接下,但若说能够同时接下两人配合默契的进攻,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这还不是最让他诧异之处!他最惊讶的是,顾凡以一对二仍旧表现的轻松异常! “顺水推舟反倒成了弄巧成拙!化及你走错一步啊!咱家与他还有修复关系的可能吗?” “很难!”宇文化及目光停留在贞贞身上,“不过可以一试,只是叔父颜面怕要……” “合作不是臣服!只有实力足够才不会让其看轻,他对祝玉妍不亦是礼数周到?只要我能抗住祝玉妍的攻伐,颜面不颜面的事情倒是无足轻重!” “叔父何必小瞧自己,我见过那祝玉妍出手,她似乎并不是叔父对手?!” “你看到未必是真!”宇文伤语气凝重,“我能不被她杀死,已经是万幸!魔门第一高手,你真当是那么好当的,天下有不少瞎子,但明眼人更多!” “动手!”尤鸟倦和丁九重同时点头,身形窜出,一人长枪横贯,一人独角铜人猛砸! 周老叹与金环真紧随其后,四人自四个方向,同时攻向半空之中的顾凡! 此时顾凡前有宋智,后有晁公错,四人陡然加入,无疑会让他手忙脚乱! “你们找死!”祝玉妍怒喝一声,身形陡然射出,“荣会长,挡住他们两人!” 荣凤祥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苦涩,他挡住尤鸟倦一人还算勉强,同时挡住丁九重与尤鸟倦,他可没有那个本事!四人同出一门,虽多有纠纷,但若说没有联手合计之法,荣凤祥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邪帝向雨田何等人物?他以邪帝舍利为饵,让四人争斗不休,怕亦是担心四人一心,横行江湖无忌吧? 两位宗师,两位战力堪比宗师,四人联手,就算是祝玉妍想要胜过他们也很是困难! 祝玉妍此时已经对上周老叹和金环真。周老叹一双赤红色手掌,掀起阵阵腥风,金环真手中大刀大开大合,找找欲要同祝玉妍拼命!她外号媚娘子,但却深知祝玉妍媚功更在自己之上,对上祝玉妍自然不敢以媚功为主要攻伐手段! 砰声闷响中,周老叹被震的飞退,“不可能,你明明刚才还重伤垂危,这么快就恢复了!” “井底之蛙!”祝玉妍冷笑一声,天魔力场搅动金环真刀气,一条红菱自腰间翻出,直接撞击在金环真刀尖之上,两者一刚一柔,撞击时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想要与我硬拼,你还不是对手!” 感受着刀气在进攻的同时被天魔真气消磨转化,金环真面色亦是难看。 “你的对手是我!两位且去助南海仙翁老前辈!”宇文伤跨步,凌空而下,空中有霜花纷纷降落,直至祝玉妍面前,抖手劈出一掌,寒风呼啸,天地似乎都要在这一掌之下凝结! “牛鼻子,你真特么丢魔门的脸!祝玉妍那妖妇能成为他胯下之宠,难不成你也能?!” 同是魔门出身,丁九重却是知道荣凤祥的真正身份,明面上是光鲜亮丽的洛阳商会会长,实则是魔门巨枭真传派老君观一脉传人辟尘道长! 或许是因为邪帝向雨田的原因,邪极宗盛极一时之后,他的四位弟子在他消失之后却混的极为不如意。几乎取代花间派,成为魔门最不受待见的人!一来是他们行事霸道而无原则,二来便是四人都是臭嘴。此时面对扑出拦截的荣凤祥,丁九重骂的异常难听。 长枪劈扫点砸,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 魔门八大高手之中,辟尘排名第六,尤鸟倦排名第八,丁九重本不在八大高手之列!可此时展现的手段却是压着辟尘打!不是因为辟尘身手不够高明,而是他根本毫无战心! 若非祝玉妍出声,他根本不会强出头!顾凡胜了他锦上添花,顾凡败了他落井下石!这才是最佳选择,而且是魔门一贯的行事风格! “荣会长,你的对手是我!”一声冷喝传出,王世充伸手攥住王玄恕手中长枪,如飞鸟投林,自窗口一跃而出,一枪扎向荣凤祥后心! 同是枭雄心性,谁又是忍气吞声之辈?顾凡明言要荣凤祥杀他王世充,王世充不敢对顾凡动手,难道还不敢对荣凤祥动手不成?对荣凤祥出手,便是间接对顾凡出手! 顾凡那边,随着尤鸟倦加入战团,顾凡已经变得攻少守多!所谓久守必失,若是再加上另外三个魔头,顾凡怕是有陨落之险,可顾凡之难不正是诸人之幸么?! 多为独脚铜人,其实就是铜锤!只是尤鸟倦这铜锤颇为硕大,锤头堪比人头,锤柄粗如儿臂,全身三尺有余,由赤铜之精混杂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单是兵器便近百斤之重! 随着他的加入,晁公错感觉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只是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几十招过后,宋智已然开始挣脱战圈束缚,想要抽身而出! 那顾凡也不知作何想法,攻少守多的情况下,仍旧拦住宋智,不让他有机会脱身。难道他不知晓这对他反倒更为不利么?晁公错心中冷笑,年轻人心比天高,想要一举击败三位宗师中的顶尖人物,想法倒是有自己年轻时的豪气,却太不切实际! “公子不会有事吧?”贞贞紧张的抓住婠婠手掌,手心已然被冷汗湿透。 婠婠眼中亦是带着担忧之色,此时顾凡面对的局势比在大江之上更为凶险!魔门五位长老围攻,除却师父祝玉妍是宗师中的顶尖人物,剩余四位师叔长老都是普通宗师罢了。可此时一个晁公错或许就能抵挡师父外加一位宗师,而宋智、尤鸟倦都是身手不逊色师父多少! “他们都死干净,公子也不会有事!”婠婠想到大江之上,自己以天魔刃贯穿顾凡胸口,可等自己出现在水底之时,顾凡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她一直怀疑到底有没有伤到对方! 多情公子侯希白手中握着折扇,发出咯吱声响,眼眸之中闪烁着团团交错人影。看着丁九重等三道人影马上又要融入战圈之中,他不由出声,“顾公子的情形怕是不妙!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以一敌三稍显勉强,此时以一敌六,怕是要捉襟见肘,情势危急了!” “你说什么?”婠婠冷哼道,“再敢说这等丧气之语,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尽管只有二八年华,可毕竟出身魔门,杀伐无忌是刻在婠婠基因中的东西,她可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什么多情公子还是无情公子!现在魔门利益与顾凡绑在一块,自己更是成了顾凡的女人,她当然不希望顾凡出事,甚至不希望有人在这种时候说些丧气话! “婠婠夫人不比担心。”石龙开口道,“我相信公子必然无事。他看似情势危急,实则仍有余力,否则他不会单独攻击宋智一人!六人之中唯独宋智对公子毫无杀心,在尤鸟倦加入之时,他似乎就有意退出战圈,只是公子连续逼迫之下,他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战斗!” 说起眼力和对敌经验,石龙无疑比两个年轻人更有发言权。 侯希白扫了一眼长街,低声呢喃道,“可暗中还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顾公子纵然天人之姿,战神附体,有怎么可能抵得住这么多高手!就算他能战胜六人,怕也真气枯竭,到时候岂不更加危险?别看刚才翟让豪气干云,但真到那时候,他站在哪边还真不好说!” 酒楼之上,跋锋寒身背刀剑,目光梭巡,最后定格在多情公子侯希白身上,“他就是新近崛起的侯希白?看似不像什么英豪人物,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强大?” 傅君嫱面有苦涩,“中原之地,人杰地灵。不是高句丽和突厥能比的。” 天下三大宗师,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突厥武尊毕玄,中原散人宁道奇,三人鼎足而立,这才是天下局势渐为趋于和缓,各国纷争始终处于可控范围之内的关键!现而今中原又出现以为大宗师,而且还是年纪轻轻野心勃勃之辈,她怎么可能不担忧。 言语之间自然就多了一丝挑拨之意。她知晓跋锋寒此次游历中原,便是为磨炼武艺,开锋刀剑,自然有意无意之间给他火上浇油,若是跋锋寒能够败尽中原年轻一辈,亦是能够打击中原士气!因为在中原人眼中,天下只有两种人,大隋人和大隋之外的“蛮夷”,以此而论,跋锋寒的胜利便是高句丽的胜利! () 第349章 斩众敌杨威天下 他到底在等什么?裴矩的眉头皱成一团,以顾凡的精神和功力,怎么可能在六人的围攻之下捉襟见肘?到了宗师之上,功高一线那都是高的没有边际了,更何况顾凡远比晁公错、宋智之流在各方面都高出很多?!这是生命层次的差距,就如同纸人和真人的差距那般无法衡量!莫非宁道奇还没有走,而是在暗中伺机出手? 王薄腰间的长鞭已经抽出,只是他的面色变幻不定,似乎还没有考虑好要帮哪一方。 祝玉妍与宇文伤战作一团,两人似乎已经打出真火,出招愈发凌厉,攻守之间迅速变换,你来我往,长枪如电,冰晶飞舞如漫天雪花杨絮,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许多,吞吐寒芒的长枪透射而出的冰玄劲似乎能够影响周围三丈之内的天象,冻裂虚空!天魔力场漆黑光芒流转不定,红菱时刚时柔,刚柔变化存乎一心,天魔真气时放时收,扭曲空间,形成领域! 祝玉妍终究被毒针伤了元气,哪怕有顾凡血液治疗,短时间内恢复到全盛亦是困难。宇文伤同为宗师高手,此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攻守之间全力以赴,一时片刻两人倒是难分胜负! 反观荣凤祥与王世充的战斗,落在裴矩眼中倒是显得有些不温不火,看似招式凌厉,下手狠辣,实则两人交击的真气,在声响在炸裂程度上,与他们当前的宗师身份并不相符。 因为精神受到重创,裴矩苍白着脸色,凝神细扫,目光如炬,场中之人跃跃欲试者有之,蠢蠢欲动者有之,神情纠结者有之,冷笑连连者有之……千般人有千般心思,他此时却没有心情一一分析透彻,没有宁道奇的身影,没有宁道奇的气息! 看来没有人要出手了!激斗片刻,顾凡与几人已然拼斗几千招,一招一式的时间太短,完全超脱普通人肉眼观测的极限,呼吸之间便是上百招,进攻犀利,防守坚固! “吃老子一锤!”尤鸟倦独脚铜人往前一顶,锤面之上有音障破开的云爆炸裂四散。 太极撇身捶!本来用于攻击侧后方敌人下阴的狠招,被顾凡使出,一招自下而上,握拳砸在独角铜人锤面之上,尤鸟倦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袭来,虎口碎裂,铜锤高高扬起,差点儿脱手飞出,本来尚有半尺尾端的锤柄,因为向前撕扯,他仅仅握住最后一掌之地! 好大的力气!自古悍勇当属锤棍之将,这百斤重的铜锤在尤鸟倦手中轻若无物,足见他力道之大,毕竟举起百斤之物与以百斤之物为武器并非一个概念!体力为本,内力加持,铜锤势能,三者合一,天下少有高手能硬接此招! 可顾凡不曾施加任何内力的一锤,却差点儿直接将铜锤崩飞! 尤鸟倦不知,太极本就讲究四两拨千斤,发力自有独到之处,顾凡甩出的撇身捶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个刹那都有着千百次的震颤,在接触锤面的刹那,他首先使用的是绵劲儿卸去诸多劲道,而后才是刚猛爆发,一举将尤鸟倦大锤砸的难以把持! 用劲儿之巧妙,时机把握之精确,远在宗师的入微之上! 周老叹赤红色手掌猛地按在顾凡肩膀之上,砰的一声闷响,如同拍在一块坚硬钢铁之上,反震之力差点儿将他的手腕震的关节脱开!手掌上的毒素非但没有进入顾凡体内,反倒逆流而上,顺着经脉钻向自己手臂之中! 晁公错的长剑递到顾凡胸口,在顾凡伸出双指的刹那,长剑陡然爆发一股凌厉剑气,一股由多重剑气组合而成的剑气,在刚才围攻之时,他竟然早已留下后手,将积攒的诸多剑气瞬间发出!剑气凌空,须臾而至! 我不信你能挡住我上百年功力的一剑!晁公错心中冷笑,长剑宛如灵蛇,剑尖一抖,本来刺向顾凡胸口的剑尖刹那朝着下阴点去,竟要一招废掉顾凡子孙根! 剑气有形而微弱,有质而难持。但落在灵犀一指之下,它仿若真的变成了一柄无柄之剑,顾凡双指夹住剑气,轻轻甩动,如长剑舞动,竟然以晁公错的剑气挡住了晁公错的一剑!叮当有声,剑气碎裂崩飞,长剑稍触既走。 金环真手中大刀劈下,口中叱咤有声,明明是威严之音,到了她口中却多了几分娇淫。最单纯的魅术也需要声音、眼神、动作的配合,高明的魅术则几乎是融入修炼者一言一行之中,此时的金环真刀法之中有魅术,呼喝声中有魅术,行云流水的动作之中更有魅术! 心如寒铁的男人,见到她此时这番娇喘吁吁,动作非但不狠辣,反而挑逗意味十足的刀法,怕是杀心也要少上三层! 精神境界比宁道奇还高的顾凡,这几日常有让祝玉妍跳天魔舞为乐,羞辱祝玉妍的举动,面对魅惑之力远胜她刀法魅术的祝玉妍,顾凡尚能自持,她这魅术又怎会挑动顾凡情绪呢? 踢腿如箭,迅如光火。金环真的长刀距离顾凡头顶尚有尺余,顾凡的脚已经到了她小腹! 吸腹躬身,在毫厘之间躲过脚尖,金环真感觉脊背一阵发寒,手中长刀在顾凡眼前划过,几乎贴着顾凡面上汗毛,可顾凡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脚尖之上真气爆发,金环真的身形倒飞而出,一口带着内脏的鲜血喷出,整个人委顿在地气息微弱。 丁九重的长枪见缝插针,如毒蛇出洞,巨蟒捕食,未曾掀起丝毫波澜风声,悄无声息点在顾凡后腰之上。随着那顾凡转身怒目咆哮,丁九重脸上笑容凝固,心下骇然欲裂,他哪是刺中了顾凡的腰肢,竟然将周老叹当做顾凡,一枪捅了个通透! 这怎么可能!丁九重猛地眨眼,可面前还是周老叹那带着怨毒的目光和苍白面孔!再看身边战场,顾凡此时整合尤鸟倦、宋智和晁公错打的不可开交! 就算感知受到顾凡精神干扰,可自己的眼睛却不会看错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丁大帝,我入你娘啊!”尤鸟倦怒骂,“这个时候你特么还下黑手,找死不成!” 顾凡嘴角勾起,身形过晁公错的长剑,面对宋智递出的中正平和一剑,丝毫不敢小觑,在这一剑之上,他感受到极为强烈的刀剑之意,意在剑先,锋锐霸道至极! 地剑十六式,最后一式“开天辟地”! 被顾凡强行圈住进攻,宋智也是心头火气,本来随着晁公错等人逐渐加入而生起的退意被磨灭,出手再也不曾保留半分,接连被打断多次,他终于将一套完整地剑用出! 顾凡竖掌,宋智感觉眼前猛然多出一道坚固城墙,随着长剑挺近,那城墙愈发清晰,巨石之间毫无缝隙,城墙上的纹路充满神秘!长剑一往无前的刺在城墙之上,城墙微微下陷,随着长剑继续向前挺进,城墙非但丝毫无伤,反倒是长剑寸寸崩裂若蝴蝶飘飞! “宋智,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喝响在宋智心头,他抬眼观瞧,晁公错被顾凡一掌拍中肩头,整个人倒飞而出,吐血不止,此时正在半空之中对自己怒目而视! 原来在宋智递出那霸道无匹的一剑时,晁公错不惜以受伤为代价吸引顾凡注意,想要为宋智制造机会!谁曾料想,随着顾凡手掌一伸,宋智竟然不顾真气反噬,强行停剑收手! “真特么猪队友!”尤鸟倦骂骂咧咧,犹自一锤砸下,这次却不敢将力气使尽。 “啊!”丁九重大吼一声抽枪转身便走,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攻击顾凡,逃命要紧! 宋智怔怔看着手中长剑,长剑上有一道道裂纹,随着他手掌轻轻一震,刚才的场景顿时在眼前上演,长剑碎裂成片,向着地面落去,顾凡如同背后长了眼睛,手掌垂在身侧一晃,那碎片宛若飞鸟投林落入他的手掌之中,随着他身形转动,一片片以极速飞出。 正在飞奔的丁九重翻身一枪,叮当一声,长剑碎片被他挑飞,可不等他继续迈步向前,一道流光飞过脖颈,硕大头颅冲天而起! 那碎片仿若有意识一般,被挑飞刹那,转过一个弧度竟然又扑向丁九重,他防不胜防! 尤鸟倦大锤舞动,两枚碎片宛若传话蝴蝶,在一阵丁零当啷声中,与独脚铜人擦出无数火花,最终在尤鸟倦腰间和手臂之上留下两道伤口,才耗尽余威落在地上。 对于江湖人,特别是有眼力的江湖人,在这种关口选择从来都不是一种难事!看着顾凡飞身而起,朝着晁公错追去,翟让顿时脚步一错,双掌朝着尤鸟倦砸下! 无论是顾凡胜还是邪极宗四人胜,在短时间来说,对翟让等人并无太大干扰。顾凡胜,想要清理江湖,还要过了朝堂那一关,皇帝那一关。邪极宗四人胜,死的也是顾凡,与翟让等人有什么关系,他有不求着从顾凡身上获得杨公宝库和长生诀的秘密!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夜空之中传出晁公错气急败坏之声,紧接着便是一生惨叫,和一声巨大轰鸣。 尤鸟倦差之毫厘躲开翟让的偷袭,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形如坦克一般撞入街道两侧的门房之中,消失在一片废墟飞尘之中,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翟让双目转向宋智,此时他仍旧呆愣在原地,伸手做持剑姿势。 这一次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宋智想不通,顾凡为何会留下他一命!怕岭南宋阀?大兄宋缺不惧大宗师,可若是与顾凡生死相向,怕也是十死无生!连大兄都不怕,顾凡自然不会怕岭南宋阀!至于惜才,若自己年轻三十岁倒是有这个可能,现在么,绝对不会! 徐世绩以眼神示意翟让过犹不及,出手对付倒行逆施尤鸟倦,还算在道义许可范围之内,此时再对宋智出手,就有落井下石之嫌了! 翟让微微点头,看向正在与荣凤祥交手的王世充,目光之中多出一丝煞气,却最终慢慢收敛。顾凡一心投靠杨广,虽说出要斩杀王世充的言语,但王世充毕竟是杨广手下臣子,又担负镇守洛阳,剿灭义军的重任,不见的顾凡真的会下手斩杀了他! 这就败了?!宇文伤心下凛然,这么多高手联手都不是顾凡对手,天下还有何人能治他? 他不怕顾凡一心帮助杨广重整大隋河山,怕的是顾凡“挟天子以令诸侯”!王莽谦恭未篡时,这种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哪怕心有所想,也让人感觉胆寒心颤! “找死!”祝玉妍手中红菱一绕,在枪身之上缠绕几圈,陡然绷直,她宛若落叶欺近宇文伤近处,一掌拍出,将宇文伤肩膀打的筋骨断折,若非宇文伤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要害,这一掌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王世充急攻一招,趁着荣凤祥躲闪之际拉开距离,整个人面色变换不定。 两侧街道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把呼吸都压低到极致! 四位宗师和两位战力不弱于宗师的高手围攻顾凡,却被他几招之间翻盘! 众人就算是看不懂战斗的过程,但总归将战斗结果清晰明了的刻在了脑海之中! 宁道奇的声音远远传来,“顾小友,你已经废了他的武功,何必再杀人?” “你要拦我?” “我不能见死不救。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执意杀人,我当然要拦你!” 宁道奇果真没走!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真是长了一副道家的皮囊佛家的心啊!裴矩心中冷笑,接着便将念头转到那日大江水底,顾凡的交代之上,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为他进入朝堂扫清障碍,否则今日之事怕要迁怒到我的头上! 剩下之人中,除了王薄的功夫还有几分看头,谁还能是顾凡的对手? 裴矩身形想到此处,转身便消失在窗口。 幸好我没有出手!他竟然一直在保留实力,这看似光明正大的围攻,怎么愈发像钓鱼呢?王薄心念电转,回想宇文阀的邀请,邪极宗四魔的声势,顿时发觉暗中还有着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推波助澜,否则根本不会有诸多大势力齐聚于此,却罕有人出手的场面! 看来世上的聪明人不少,我没有参合进去这趟浑水,当真是万幸! “尔敢!”宁道奇的怒喝远远传来,紧接着众人便看到漆黑夜空之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等众人看清之时,顾凡已然立身长街之上,目光扫过,见者无不低头颔首,噤若寒蝉。 () 第350章 招揽排挤与沉默 气氛凝重的让人呼吸困难。夜色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深沉。 宋智抬头,星眸闪烁着亮光,“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手下留情,换不来宋阀的支持!” “你若想死,自去寻短便是。”顾凡摇头,若非看宋阀之人尚有几分骨气,无需你说我也不会留下你性命!“照顾宋二小姐的事情,怕是还需宋二先生自己多费心!” “仅此而已?”宋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一片混乱,他难道不清楚,一个活着的宋智会给宋阀带来多少助力!宗师或许无法在战场上正面对敌上前精兵,可若是论杀伤力,论斩首能力,莫说上千精兵,便是五千精兵也无法与一位宗师相比啊!? “若说还有别的原因,留着你或许宋缺才能斩出‘天刀八式’的第九刀!” “原来你是想要杀了我大兄!”宋智瞳孔竖起,面色冰寒阴冷。岭南宋阀的顶梁柱是宋缺,但他宋智亦是不凡,这些年执掌族内领地大小事宜,他的作用比之宋缺也不差什么!他活着,宋缺对岭南宋阀自然少了许多挂碍,心无旁骛的迎战顾凡! 可宋智清楚,哪怕大兄斩出有着破灭一切威能的第九刀,也未必能将顾凡怎么样! 宁道奇没有在顾凡手中救下晁公错,这是铁打的事实!大兄宋缺能比宁道奇强上几分? “天刀若是不想死,天下怕是少有人能够杀死他。一切在于他的选择,而并非在我。” “二叔!”宋玉致一把扯住宋智衣袖,示意他不要在说话。六人联手对敌,除了宋智,仅有一个尤鸟倦因为顾凡分身乏术而侥幸活的一命,战也战了,胜负已分,又何必再惹怒他? “哈哈哈,好!我替大兄接下你的挑战!不管是你以江湖人的身份,还是以朝廷带兵将领的身份,我宋阀不惧,我大兄亦是不惧!玉致,咱们回客栈,明日便返回岭南!” 宋玉致点头,“一切听从二叔吩咐。多些顾奇侠手下留情,若是哪日奇侠来到岭南,还请到宋阀做客,宋阀欢迎之至。” “宋姑娘客气。”看着两人远去,顾凡转头看向祝玉妍和荣凤祥,“你们让我很失望!” 祝玉妍身形一颤,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恐惧,顾凡的眼神很平静,可就是这双平静的眸子,让她在一次次睡梦中惊醒!解释?不,他不需要解释,他只需要执行的结果! 荣凤祥感觉到祝玉妍的颤抖,心中更是凛然,纵横江湖五十年的祝玉妍,竟然会被顾凡一句话吓得颤抖?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她的骄傲呢?她的宗师风范呢? “我这就去结果了他!”祝玉妍感受着恢复到八成的伤势,强自提聚全身功力,双眸灿若星辰,锁定宇文伤,一步步向前,杀机愈盛,气势愈强! 宇文伤眉头轻皱,“奇侠,宇文阀按你吩咐行事,并无得罪之处,为何你要如此针对?” “如果我要针对你们,你们会活到现在吗?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祝宗主,我宇文阀与魔门向来无有仇怨……” “现在想要求情已经晚了!”祝玉妍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传出,她已经开始动手!本就受伤的宇文伤仓促举枪直刺,想要以此逼退祝玉妍,长枪点在天魔力场之上,毫不费力! 噗嗤,枪尖自祝玉妍腋下穿过,在胳膊和腋下留下两道伤口,可祝玉妍宛如不觉,手中红菱猛然挥动,若长鞭横扫,巨蟒摆尾,须臾间缠在宇文伤脖颈之上,而后陡然绷直! 叔父!宇文化及站在酒楼之上,指甲狠狠扣入肉中,鲜血流淌,他恍若未觉,心如刀搅!做错事情便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他宇文阀付出的代价!若是再出口求情,若是再怒而不顾,怕是叔父以性命换来的缓和机会便要从指间溜走了! 硕大头颅飞起,鲜血如涌泉喷射,顾凡视而不见,目光看向呆愣之中的荣凤祥和王世充 “荣会长和王将军又在想什么呢?夜已经深了。” “我乃朝廷命官,你敢杀我便等同造反!”王世充声音冰冷,真气运转到极致。 “父亲,我与你共同对敌!”王玄恕自窗中飞身而出,轰然落在王世充身侧,怒发冲冠。 “滚!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王世充枪身横扫直接将王玄恕扫飞,看向顾凡的目光变得缓和许多,“如何才能让你揭过今日之事,不再对我出手?” 讲道理?王世充知道在道理上自己占据主动,毕竟顾凡张嘴便要荣凤祥杀他,他一来不曾得罪过顾凡,二来不曾得罪过魔门,不该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在看到顾凡仅有招架之力时,做出抵挡荣凤祥,让丁九重围攻顾凡的决定,并无过错!要错也是顾凡有错在先! 可王世充同样知道没法讲道理!这个世道,拳头大就是道理!魔门有邪魔行恶事,佛道两门就没有恶人么?为何一切行恶事之人都被冠以“邪魔”之称?无他,魔门的拳头不如佛道两门硬!现如今便是如此,顾凡在这里便是道理,这还怎么讲道理? “我要杀你,不但是因为你对我心存恶念,亦非你是胡人出身!只因为你曾经是大明尊教的原子,在中原兴风弄浪,这天下乱象,若说没有尔等在背后推了一把,何至于此?” “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世充感觉此刻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了! 身为中原人自然有中原人的高傲,哪怕此时中原四分五裂,突厥高高在上,可中原人的傲气是源自骨子里的,中原人或许贫穷,或许孱弱,或许除却岭南宋阀之地再无所谓汉家纯种血脉,可身在中原他们便是中原人,在精神上仍旧歧视一切非中原的人和势力! 胡人不足以被歧视,被敌对,但大明尊教的上一任原子,绝对是要被敌对的! 他冷笑道,“我若身死,这本就纷乱的河南之地必将民不聊生!你口口声声说要扶持大隋,我看你扶持的未必是大隋,而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做着大隋之主吧?哼,打天下,何若窃取天下!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怕是瞒不过天下人的眼睛!” 武功,始终被王世充看做是第二位的东西,因为在他这里智慧比武功更加重要!非是他智慧过人,亦非他武功不济,实则是因为他没有达到顾凡这份功力,成事需要辅以智慧。 在顾凡这里,有智慧是锦上添花,没有智慧仅凭实力,亦能横推一切,扫平八方!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很多人曾经想到过这一层,今日见到顾凡更是加深了这一印象!可此时出言附和王世充?他们不傻,就算所有人围攻顾凡,也不见得就能拿下,打不过他还不能遁走么?宗师高手都不好杀,何况大宗师这般天下绝顶的人物? “好一个心怀叵测的大明尊教!我魔门行事狠辣,却比不上你们阴毒啊!王世充,尔等敢来中原兴风作浪,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荣凤祥目光冷厉,上前出手! 荣姣姣真的是被王世充带入大明尊教的?实则未必,这事儿荣凤祥心知肚明! 洛阳双艳,董淑妮和荣姣姣,两人可都与影子刺客杨虚彦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董淑妮还算相对单纯,为杨虚彦这个大明尊教的现任原子倾心。荣姣姣就复杂的很了,她是阴葵派、老君观、大明尊教的纽带和传声筒!至于到底是谁发展的谁,怎么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呢? 看着再次战做一团的两人,顾凡开口道,“荣会长,我可不相信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你,会让他从你手中逃掉啊!” 相比祝玉妍,顾凡可是真的有些看不上辟尘!魔门之人多作恶,并非虚言,这辟尘老道也不是什么好鸟!收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手下,他本就打算当做刀子使,若是刀不锋利,他有何必带在身上,平白沾染一身血腥气呢? 众人的沉默更加深沉,荣凤祥这个洛阳商会的会长竟然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魔门果真深不可测,若非顾凡揭破,这个秘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天下人知晓呢! “恭喜顾奇侠连斩大敌!”翟让微微抱拳,“今日这场世所罕见的大战,必然传遍江湖!若是杨广不堪造就,还请顾奇侠考虑我的建议,瓦岗寨的大门永远为顾奇侠敞开!” “瓦岗寨算什么?!窦将军大军十万,雄踞河北,名震天下,景从者众!其为人有救天下爱万民之大志,有创万世基业之雄心,深受百姓爱戴,手下文臣武将灿若繁星。可惜杨广穷兵黩武,苦天下久矣,如今窦将军治下百废待兴,正需要顾奇侠这般盖世人物相助一二!窦将军爱才如命,求贤若渴,若是顾奇侠前往,他必然率众迎接,倒履相迎……” “刘黑闼,牛皮吹得震天响,你能给顾奇侠承诺什么?”徐世绩冷笑出声,“你能做主?” “这是自然!”刘黑闼胸口拍的独昂咣咣作响,铜铃般的眼睛睥睨扫视,最终落在徐世绩身上,“哼,现在翟大龙头说的言之凿凿,想当初李密上瓦岗山之前,不亦是如此?” “放肆!天下谁人不知,窦建德乃投靠突厥,背弃中原之辈?年年在尔等辖下有多少百姓惨死于突厥人之手?为何不见窦建德出兵抵抗?他不过是突厥可汗的一颗棋子而已!” “世绩,无需与他分辨,公道自在人心。我言尽于此,恳请顾奇侠考虑一二!” 作为瓦岗寨大龙头翟让的姿态放得很低,或许他真的是礼贤下士,又或许他在诸多英豪面前故意伪装如此,但其言谈举止,确实让顾凡心生好感。联想他惨死于李密之手,顾凡不由开口道,“多谢翟大龙头好意,他日若是我带领朝廷兵马前去瓦岗寨,希望你亦是有如此眼光见识。李密此人出身世家门阀,背后多有世家门阀相助,你若不想死于他之手,怕是要早些让出瓦岗寨大龙头之位了!若如此他再横加逼迫,我定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单雄信道,“我单雄信以项上人头作保,他定然不会如此!你莫要挑拨我瓦岗关系!” 自古以来,哪有什么势力是完全上下一心?李密出身世家,身边聚集之人自然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杨玄感反隋,他为何参与其中?这不过是世家之人拖垮隋帝杨广的手段! 李密出头替杨玄感出谋划策,真的只是郁郁不得志么?他是作为世家的代表在逼宫啊!事败被通缉,却成就偌大名声少不了世家暗中推动,否则他一个败寇何至于被尊称为蒲山公?要知道如今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话语权是掌握在谁的手中!若非他怂恿杨玄感造反,高句丽撮尔小国何至于三征不下,反而让杨广落一个劳民伤财,好大喜功的昏君头衔! 单雄信出身江湖草莽之家,笃信忠义,却根本不知世家之人的心黑起来,杀人不见血! 这些顾凡自然不会与他解释,顾凡相信因为他的插手,这个世界会变的很不一样,很多人的命运亦会随着大势的改变而彻底走向另一条道路。 翟让挥手制止单雄信与徐世绩,大声道,“若是顾奇侠投身瓦岗寨,我自然甘做绿叶陪衬,但若是顾奇侠带朝廷之兵前来,瓦岗几万人还是有些血性的,身死不足惜,唯战而已!奇侠不入瓦岗,便非瓦岗之人,便不要胡乱给出建议了!” “顾奇侠若是看不上瓦岗寨,完全可以来我江淮军!”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响亮异常,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落在长街两侧的房顶之上,“奇侠与寇仲徐子陵关系匪浅,又与大总管相谈甚欢,若是想要大展拳脚,我辅公祏愿意避位让贤!” “诸位不必再费心思!既然出现在这里,你们想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刚才给你们出手的机会,你们不好好把握,现在却是过了那村,再无那店儿了!” 顾凡根本不理会辅公祏,刚才退走的两道强大气息之一便有这辅公祏,他会安什么好心? 这种被人看透说破心思的感觉肯定颇为不妙,可此时却无人敢出言反驳。 在场之中还有几位宗师,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一条心的去对付顾凡呢? 不见翟让与刘黑闼、辅公祏等人一直在拉拢顾凡么? 此时再出头却是已经晚了! () 第351章 仇恨,挑战,死亡 似乎因为顾凡的拒绝,这场声势浩大,规模犹在大江之战上的围杀接近尾声。 可除了顶着裴矩面孔的邪王石之轩和诸多死尸,离开之人却屈指可数,他们在等荣凤祥和王世充分出胜负,在见证一个传奇的崛起! 大江之战顾凡的战绩足够惊人,却远远比不上今日!连杀三位宗师,更是在宁道奇守护之下击杀的晁公错,可以预见,顾凡一旦选定立场,整个天下都会随之而发生改变! 在这个世界,顶尖战力的威慑力不容小觑!一位大宗师能够在上万精兵的围杀之下从容退走,能够在几十万大军包围之中刺王杀驾! 四大门阀之所以成为四大门阀,除了他们身后底蕴之外,便是因为四个家族之中宗师从未断绝过!宋阀有宋缺宋智,李阀有李渊族弟李神通,宇文阀有刚刚被祝玉妍杀死的宇文伤,独孤阀最是落魄,却还有尤楚红这个老太婆撑着! 杨广不敢轻易动四大门阀为首的各大家族,一是朝堂势力已经定型,牵一发而动全身,第二则是因为在高端战力上,他手中没有足够震慑各大门阀世家的绝顶高手! 将敌意收敛到极致,心中滔天杀气竭尽全力隐藏,傅君瑜(前文说成了傅君嫱)看向顾凡的目光中却仍有仇恨。傅君婥说是她和师妹傅君嫱的师姐,实则两人的一身武功大半都是傅君婥指点教授,在生活中更是长姐如母,将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 恩情深重,她才连番恳请傅采林允许她踏足中原,寻找师姐傅君婥的下落。她本以为中原人皆恶形恶状,穷凶极恶,等穿过高句丽与大隋交界处那被两军对垒杀成一边白地之处,她才发现中原人也是人,并不比高句丽人高贵,哪怕他们言谈举止中总是看不起高句丽! 一路低调潜行,毫无波澜,尚未靠近中原繁华之地,她便惊闻噩耗,世界傅君婥已经被扬州奇侠顾凡杀死并摘走头颅!宛若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师姐得师父奕剑术真传,一身武学造诣在高句丽数一数二,怎么这般就被人杀死? 一路向南,路途之上遇到同来中原增长武学见识的跋锋寒,两人惊讶于对方的高深武学,结伴同行,相交相知,来到这繁华洛阳都市之中,正赶上这一场围杀顾凡的盛宴! 似乎感受到傅君瑜的杀机,跋锋寒轻声道,“曾经我面对武尊毕玄,他负手而立,我手中刀剑都不听我使唤了,更不要说递招出去!古人常言目光如炬,被他看上一眼,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有些可怕!刚才宋智动手之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他一个大名鼎鼎的宗师尚且如此,你想杀他除了白白丢掉性命,根本没有一点儿可能!” 剑傅君瑜转过头来,跋锋寒双目紧盯着王世充和荣凤祥越来越远的身形,继续说道,“送死这种事情,也要看值与不值!卫道而死,为道而死,都无需惜身。若是仅为仇恨和情爱而死,不如留取有用之身,以待将来,寻机了解这一段因果!” “你有你的道,我亦有我的道!”傅君瑜声音清冷压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纵然身死也不后悔?” “九死不悔!”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跋锋寒抚掌,声音远远传出,将众人视线吸引过来,他朗声道,“在下突厥无名小卒跋锋寒,特来中原见识诸多高人,请顾奇侠指点一二!” 跋锋寒?原著中寇仲和徐子陵口中的“老跋”?突厥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武者,曾面对武尊毕玄拔剑出刀,后来由于双龙联手偷盗和氏璧,并将之蕴藏的奇异之力吸收扩宽经脉! “你还不够资格!”顾凡冷哼一声,宛若闷雷在跋锋寒耳边响起,他身形摇晃,刹那间双耳失聪双目失明,过了三五秒双眼才缓缓有亮光闪动,重新可以视物,只是双耳嗡鸣不断。 一道道目光如刀似剑,落在跋锋寒身上,他神情郑重,语气坚定,“还请奇侠指教!” 傅君瑜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跋锋寒会发疯一般去挑战顾凡!武尊毕玄惜才,跋锋寒才能虽败犹荣,逃得一命,可顾凡是个惜才的人吗?他仇恨外族人的标签事那么醒目! 傅君瑜伸手去拉跋锋寒的手掌,“你疯了,他下狠手你连一招都接不住!” “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可我一路南来,所见所闻,年轻一辈唯有奇侠一人,让我有种眼前一亮,恨不能拔刀出剑的狂战一番的感觉!所以斗胆,请奇侠成全!” “狂妄!你才入中原几天!老夫纵横中原几十年,也不敢说年轻一辈无英豪这种无脑之言,你倒是敢大放厥词!中原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比你年龄更小,武功更高的人多如过江之卿,你没遇到便不存在么?狂妄!” “这位前辈不知!跋锋寒曾在毕玄全力攻击之下逃得一命,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格!”傅君瑜在旁解释道,“若是真有那般年轻俊杰,何不让他们出来与跋锋寒比试一番?” “小丫头倒是好心机!他找死,谁又能拦得住?还是看顾奇侠的意思吧!” 傅君瑜?怪不得对我杀机浓重。顾凡扫了一眼她,侧头对身后的绾绾与侯希白道,“你们两人过去试试身手,省的让他们小觑了我中原年轻一辈。不必留手,生死自负!” “咯咯,多谢公子给绾绾这个扬名的机会!”她笑容收敛,迈步缓行,“阴葵派绾绾,不知两位哪一个与我对敌?还是说你们两个一起上?” 跋锋寒眉头轻皱,看向傅君瑜,傅君瑜摇头,她亦是没有听闻过绾绾之名。 “我一般倒不会对女流之辈动手。侯希白见过两位。跋先生,不如咱们分个生死如何?” 一道声音凝聚成线,响在跋锋寒与傅君瑜耳边,“绾绾乃是阴葵派宗主祝玉妍弟子,一身天魔真气十分深厚,魔门功法诡异狠辣,传闻她在前些时日的大江之战中曾以天魔刃穿透顾凡胸腹!另外一位乃是多情公子侯希白,武功……” 顾凡扭头看向另一座酒楼,酒楼阳台上站着四个人,正是其中一人发出传音。 “朔方鹰扬派梁师都手下?投靠突厥我可以理解,这般卖掉中原讨好他们有必要吗?” 其中最为年轻那人惊骇道,“你……竟然能够听到的我的传音入密,这怎么可能!” 顾凡从祝玉妍口中听过这几人信息,为首之人乃是梁师都结义兄弟沈天群,跟在他身边的是梁师都的儿子梁舜明,另外三人分别是沈天群大哥沈乃堂,朔方鹰扬派高手刘武周! 啪,一直巴掌狠狠甩在梁舜明脸上,沈天群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此来洛阳到底要做什么?沈天群见过奇侠,舜明年幼无知,冒犯奇侠与两位,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还请看在梁将军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我等不胜感激!” “朔方鹰扬派刘武周见过奇侠!无需奇侠动手,我自会让他认识清楚今天的错误!” 刘武周说着,扬手又是几巴掌,将梁舜明整张脸都打的肿胀起来。 “聒噪!” 噗……四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看向顾凡的目光皆是惊惧,他们脑海中顾凡那道宛若天宪般的声音,根本不容抗拒,真气暴动不受控制,差点将他们心脏撕裂! 不过不管是沈天群沈乃堂兄弟两个,还是刘武周倒是都送了一口气。他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打自家少爷的脸面,可此时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为,现在顾凡发泄了怒火,想来就不会再对几人动手了! 四人之中,唯有沈乃堂是宗师级高手,而且是个战力并不算强大的宗师,他们可不敢招惹顾凡!惹怒了这位,怕是他多喝止几声,四人便要身死道消了! 沈乃堂看向梁舜明的目光中带着责备,在大宗师面前施展传音入密,你有没有脑子?! 跋锋寒自窗口一跃而出,落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双刀剑! 江湖上用刀的人不少,用剑的人亦是如此,可同时用刀用剑的人却寥寥无几!两把武器,在这等天资高绝的人手中,想来威力必然不凡! “好!那我就领教侯先生高招,若是能侥幸胜上一招半式,还请奇侠指教一二!” 跋锋寒身形一怔,刚才还战立在原地的顾凡,竟然在他跳下来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始终以余光打量着顾凡的傅君瑜都忘了要与婠婠交手的事情,整个人摇头晃脑的开始四处打量,想要找到顾凡的踪迹! 视线拉远,她终于看到一个黑点不知何时出现在远方屋顶之上,而王世充和荣凤祥正便战便走,向着那个方向移动! “给我死来!”荣凤祥一掌劈下,王世充招架不及,身形被掌风擦中,飘向顾凡身侧。 几乎同时,本该继续攻击王世充的荣凤祥,速度陡然加快,在双掌快要接触到王世充的刹那陡然转变方向,狠狠砸向毫无防备的顾凡面门和胸口!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达成协议,非但没有生死相向,反而要联手对付顾凡! 雄浑掌力穿透顾凡身躯,荣凤祥心知不妙,他击中的竟然是一团幻影,根本不是顾凡! 王世充手中长枪脱手而出,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荣凤祥身后,刺向陡然闪现的顾凡腰肋。 顾凡不闪不避,探手拿住荣凤祥背后神道穴,任由长枪狠狠刺在腰肋。 神道穴乃是人体要穴,只要被人擒拿,便能顷刻间制住对方。但荣凤祥毕竟是宗师级人物,被拿住瞬间,他便移经挪穴,差之毫厘将大穴自顾凡手中挣脱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顾凡顺手一抄,长枪便出现在他的手中,反观被长枪击中的腰肋,连点儿伤口都没有留下!他枪身一扫,刚刚自顾凡手中挣脱而出的荣凤祥就感觉腰肢被一股沛然巨力砸中,等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腰部以下竟然被枪杆直接扫段! “金刚不坏体神功!?”王世充亦是疑惑,金刚不坏体神功乃是达摩所创,少林秘传,顾凡怎么可能会这套功夫,而且他用出来没有半分禅意?! 跨步若飞,一步登天!顾凡须臾间出现在王世充背后,手中大枪猛然扎出! 形意六合大枪!哪怕久未练习,此时长枪在手,一枪扎出,他还是找到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感觉!或许是真气的原因,或许是他在化劲上停留已久的原因,又或者是他的精神更加敏锐,能够随时调整肌肉,控制身体力道的迸发与收敛!他这一枪,史无前例的强大! 军中杀法?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枪头,王世充感受着那宛若尸山血海般的强大气势,一瞬间意识来到了战场之上,到处是马匹嘶吼,人之哀嚎,血液染红天空,浸透大地…… 他能影响我的精神?!王世充在千钧一发之际,侧头闪身避过长枪,身上宛若水洗。 大明尊教有一门仅有原子才能修行的至高功法,名为《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最是能够开发精神之道,王世充作为上一任原子,将此功法修行到进无可进的地步,精神比寻常武者更为坚固,更为强大,顾凡精神的影响他才能转瞬便挣脱出来! “竟然躲过了?能够在我枪意之中挣脱出来,看来《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确实颇为玄妙!”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修习《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王世充乐的拖延时间,苟延残喘,为王玄恕和荣姣姣的逃离争取时间。 自从修习少林《易筋经》和《洗髓经》以来,顾凡对精神的运用便多出些许期盼,毕竟在很多仙侠世界之中,精神干涉现实是最为普通的招式之一!比如御剑之术?! 若非王世充情急之下用出这种功法,让他感觉到了精神波动,顾凡差点儿忘了这本经书!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精神修炼之法啊! 可惜想要从从王世充口中得知此经文玄妙却不太容易!顾凡微微摇头,他完全可以从石之轩那里轻而易举的获得,毕竟杨虚彦可不敢对石之轩的命令有丝毫反抗!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长枪再次刺出,这次随着长枪刺出的,还有顾凡磅礴的精神力,它一步撕裂王世充的精神防御,闯入他的识海之中,几乎刹那之间便将他的意识凝固,紧随而至的长枪毫无阻碍的洞穿王世充咽喉,将他挑在半空之中! () 第352章 对战与顾凡算计 跋锋寒左手持剑,右手持刀,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精通刀法还是剑术,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长刀如匹练,长剑泛寒光,无论刀剑,配合他身上决然的气势与刀削斧砍般硬朗的面容,让人不敢生出任何小觑之心。侯希白自然不敢小觑这个敢让顾凡指点一二的家伙! 长刀横扫,凌厉无匹的刀气顿时拉出近丈,几乎化作一刀长虹,欲要将侯希白拦腰斩断! 侯希白折扇长点,宛若画家之挥毫泼墨,潇洒从容中暗藏凛冽杀机。 两股无形无质的刀芒与真气在刀扇接触前,绞杀在一起,无有花俏招式,出手便是硬拼。 跋锋寒高傲,花间派的侯希白何曾不高傲?同为年轻一代高手,且对自己都有着无比强大的信心,他们似乎不屑于再进行没有内涵的试探! 激响震彻,两人各自后退。跋锋寒横刀而立,闲逸如常,面带微笑,气势勃发如绝世的刀客。侯希白折扇停于胸前,风度翩翩,嘴角勾起,玉树临风如多情的公子。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本来对两人的交手并无多少希冀之色的王薄,手中鞭柄也紧了紧。年轻一辈已然成长到这般地步了吗?当真是岁月催人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仅仅是一击,明眼人已然看出两人都非易于之辈,怕是全力以赴战力不在宗师之下!联想他们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竟然有如此成就,怕是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好功力!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中原不愧是人才辈出之地!没想到得遇途次高手,领教!” 话音落地,跋锋寒再次主动攻击,刀势比之刚才更胜一筹! 刘武周和沈天群相互对视一眼,交换着眼色,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担忧。 震惊于两个年轻高手竟然有着不输他们这些老江湖的战力,也担忧这个突厥才俊的性命!刚才顾凡可是说了让侯希白全力斩杀对方,就算跋锋寒胜了侯希白,顾凡会放过他?梁师都亲近突厥,乃是铁打的事实,自己等人有要不要为这个突厥才俊说上几句公道话? 有心无力,顾凡的霸道显露无疑,岂会在乎自己等人的想法? 转头看去,顾凡长枪抖动,王世充硕大头颅冲天而起,脸上仍旧带着震惊之色,而剩下半截身躯落在房顶之上的荣凤祥,此时正涕泗横流的哭诉着让顾凡留他一条残命! 宗师级高手的生命力果真顽强!腰腹一下被长枪扫断,荣凤祥竟然还没有当场死去,只是此时他距离死亡也不远了,顾凡正缓步向他走去! 荣凤祥只是稍微违背他的意思,下手就如此狠辣,自己等人又何德何能能劝住他? 跋锋寒成长下去,未必就真的会比武尊毕玄差,甚至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武尊! 所谓彼之蜜糖,我之毒药!这般年纪武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又是一个武道之心坚定,天生冷酷无情之人,跋锋寒若是对中原作恶,为祸之大,不敢想象! 侯希白收起心中钦佩,意动手到,心下叹息一声,折扇展开,迎向跋锋寒由左侧劈出的长刀。这扇面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侯希白已经不曾留下半点余力,全身功力凝聚其上,就算是一块朽木,也能爆发出强大威力,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高明境界! 就算对面出手的是位宗师级高手,亦不敢等闲视之! 侯希白武功气势缥缈,宛若谪仙临尘,动辄如雷霆奔涌,静则如植株生根。 跋锋寒双目神光闪烁,脚下踏着奇异步法,只在丈许方圆内游走不定,看似直线却带有弧度,说是曲线却比直线更为迅捷,角度变换不定,速度时快时慢。旁观之人尚且感到眼花缭乱,颇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与他正面对敌的侯希白如何感受可想而知! 折扇打开,宛若布帛撕裂,劲气四溢,一道弧形气刃飞掠而出,比跋锋寒长刀更为犀利。 此时众人方才发现,比步法,这多情公子侯希白似乎更在跋锋寒之上! 若说跋锋寒步法是曲直难辨,那侯希白的步法则更为玄妙深奥!两者纠缠之中,只见侯希白总能后发先至,便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众人不知,侯希白虽然不曾学得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修习的却是石之轩改良之后的花间派步法,这本就被历代花间派前辈打磨圆润的步法,更进一步,端的非同小可! 傅君瑜神色凝重,注意力从交手的两人身上转移到莲步轻移来到自己身前的绾绾身上。 年纪不大,气势却极强,比之自己世界傅君婥也不遑多让! 绾绾手中红菱一抖,软绵绵无筋骨的红菱刹那绷直,宛若长枪刺出,空气随之变得躁动。 脚步踏动,长剑出鞘,傅君瑜眼中似乎有无数纵横规矩,念动之间便将这红菱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曲直变换不定,刚柔存乎一念,却逃不过她的奕剑之术。 奕剑,以剑为奕,最讲究算计。环境、敌人、自身,都在顷刻间入了她棋局之中! 傅君瑜功夫尚未完全修炼到家,只有在对手出手之后才能推演一二,若是到了奕剑大师傅采林那般境界,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够从敌人目光落点、肌肉分布、兵器构造、武学修为等各个方面将敌人分析透彻,如此,自然立于不败之地,无往而不利! 傅君瑜却是打不到傅采林那般眼到心明,她尚需动念思考,千百念头存乎一心,时间虽短,其中差距却比十万八千里更让人绝望! 接连出手几招,婠婠都没有占到便宜。这个傅君瑜的步法实在刁钻,往往自己迈动的脚步尚未落下,她便已经看透落点一般,或是在那里等着进攻,或是已经远远闪避一边! “小姐姐武功当真不弱呢!不知是哪位大师门下弟子?又怎么惹怒了我家公子呢?” “妖女,你不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看剑!” 傅君瑜剑气纵横,移形换影,每每落在绾绾出招收力的节点之上,给绾绾带去不小压力。 “绾绾,这乃是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奕剑术,讲究以静制动,料敌先机。最是善于算计推演,你当小心应对,不要忘了公子的话语,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盘坐地面的祝玉妍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又重新闭目调息,恢复伤势。 扇影缥缈,刀势沉重。红菱翻飞,长剑纵横! 四人宛若四个精灵,在各自对手逼迫下,武功都有着长足进步不说,还往往能够妙手偶得,灵机乍现,发出最为不可思议的招数,攻击最是微不可查的破绽。 纵是天骄,可也不过是天骄!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那位顾凡已经是妖孽了! 这种念头不知在多少人脑海中升起,哪怕明知顾凡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却没有一个人将他再归于年轻人之中,他超出同代人不知凡几,一身功力直参造化! “公子!”祝玉妍瞥了一眼远处挺尸的荣凤祥,赶紧收回目光,欲要起身施礼。 顾凡摆手示意她无需如此,挥手托起石龙躬下的身子,“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 石龙感受着在脑海中直接响起的声音,顿时将诸多念头收束一空,沉默点头。 今日顾凡曾交给石龙一个瓷瓶,里面是顾凡滴入的鲜血。这一切本是当着石龙之面所为,他自然清楚,只是等他打开瓷瓶,准备将血液弹到目标身上时,才赫然发现,本该色泽暗淡的血液,非但仍旧保持着晶莹之色,反而不再黏连成片,而化作一颗颗晶莹血丹! 那血丹晶莹如玉,凝实无比,偏又轻若无物,宛若幻影!若非亲眼所见,随身携带,他都以为自己拿错了!那没有丝毫血腥气息,反倒有着浓郁香气的血液,真的是人血么?! 那血丹弹到尤鸟倦身上时,护体真气宛若无物,而且尤鸟倦毫无所觉!只是他逃走太快,又撞塌房屋,溅起无数烟尘,让石龙看不清血丹的后续变化。 反倒是后续之中,血丹弹到荣姣姣脖颈之时,他双目圆瞪,心中惊骇无以复加。荣姣姣似有所觉的用手摸了摸脖颈,可那血丹刚一接触皮肤便渗入其中,消失无踪,她怎么摸得到? 多少人都在全神贯注见证着公子的崛起,却不知他们早已成了公子的掌中之物! “公子,你斩杀了王世充,这洛阳和瓦岗寨不过几百里之隔,咱们前往长安大兴皇宫,怕是这繁盛都市要遭劫,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了。” “这正是我本想手下荣凤祥的原因,可惜他不知好歹!” 侍立一侧的上官龙闻言顿时一身冷汗。荣凤祥不就是把战圈拉的太大么,就因此被杀?这个主子怕是比辟尘老道加上祝玉妍都难伺候,可惜我却没有了后退的余地,只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希望我这洛阳帮还能对他有些用处…… 魔门最讲究利益,而魔门之人不管是上位者如祝玉妍,下位者如上官龙,都很清楚,当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怕这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公子今日出手斩除宵小,我相信那些对洛阳蠢蠢欲动之人,得到消息总要思虑再三!一位大宗师的震慑,天下还没有不开眼之人敢前来捋虎须吧?”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上官帮主虽然言之有理,却不得不防!” “公子说的是,小人愿肝脑涂地,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单膝跪地,抱拳低首,郑重而又干脆。不得不说这洛阳帮主上官龙比荣凤祥有眼色多了。 “你能为我镇守这洛阳一方平安么?” “这……不瞒公子,小人和洛阳帮全力以赴怕是亦不敢保证。先不说城内这复杂局势,就是一个雄踞洛阳之侧的净念禅院,小人都抵挡不住……不过小人保证,城在人在,人不在……人不在,还请公子怜悯小人家中老小一二……” 顾凡不置可否,思量着该如何处理洛阳这座大城的管理问题,目光不由落在石龙身上。 石龙苦笑摇头,“公子,我连一个小小的石龙道场都不想管理,只想鞍前马后伺候公子。” 此时场中交战,侯希白与跋锋寒仍旧在僵持,而婠婠与傅君瑜已经将要分出胜负。 奕剑术诚然不凡,但也要看在谁手中用出。傅君瑜比傅君婥还是差上许多。婠婠本就天资高绝,功至宗师不过是差一个契机而已,这些时日有祝玉妍耳提面命,有顾凡时常指点,她虽仍然不曾踏出那一步,但战力早已有着长足进步。 脑海中纵横交错的线条猛然模糊,一股雄浑真气骤然击打在胸腹之上,傅君瑜面色一白,咽喉耸动,将欲要喷出的鲜血再次咽下,身形倒飞而出! 上官龙面色微变,脚步挪动,就要替顾凡出手将这傅君嫱挡住。他不过一流高手境界,刚才的宗师之战也好,青年才俊之间的交手也罢,都没有他出手机会,此时却是良机! 傅君瑜身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转,长剑挥洒,将上官龙的兵器拨开的同时,落地轻点,陡然加速扑出,一剑直指顾凡咽喉! 她知道今日必死,可仇人当面,她不能连这一剑也不刺出,哪怕明知要无功而返! 长剑凌空,气若长虹!白衣飘飘,宛若仙子! 身后紧随而至的绾绾面色一变,手中红菱甩动,在剑尖距离顾凡尚有一寸之时,终于将将傅君瑜身体缠绕,刹那间天魔真气汹涌而出,将她全身经脉穴窍尽皆封死! “咯咯,公子,我还真怕你一掌毙于掌下呢!要不要留下她给您做个暖床丫鬟?” 听闻祝玉妍说对方用的是奕剑术,婠婠就已经知晓对方来历,与最后这一剑的因果。见识过顾凡调教祝玉妍,她不由起了别样心思,说出这番言论来。 “杀了吧。” 傅君婥刺杀中原之主,挑动江湖纷争,本就心存歹念,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死有余辜。这傅君瑜而今并无恶行,可顾凡却不会心慈手软留她一命,怪就怪她错生在高句丽吧! 婠婠手掌真气吞吐,傅君瑜眼中亮光缓缓暗淡,不过那抹仇恨却将她面孔变得狰狞。 战争从无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关道德,只关立场!傅君婥傅君瑜到中原来,行的便是战争之事,以此来说顾凡倒也没有杀错! 跋锋寒早就关注着婠婠和傅君瑜的交手,他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分出胜负! 看着傅君瑜死于婠婠之手,他的心境不曾波动半分,因为他天生便是冷厉之人,对敌之时,从不幻想其他!若是不敌这多情公子侯希白,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侯希白见跋锋寒怒从心起,招式失了刚才的从容,顿时觉得有机可乘,在他刀剑挥击的空隙之中,手中折扇收拢,骤然点出,身形如幻,穿过刀光剑影,点向跋锋寒膻中穴! 与跋锋寒相比,侯希白的对敌经验还是稍显苍白! 非但顾凡看出这是跋锋寒留下的陷阱,就连石龙上官龙之辈也看出,侯希白中计了! 剑光闪烁,侯希白面色骤然一变,再想闪躲已然没有机会!他现在要么继续,拼个同归于尽,要么撤招抵挡,承受跋锋寒接下来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噌……长剑停在侯希白咽喉之上,剑尖划破皮肤,侯希白的折扇亦是点中跋锋寒膻中穴! () 第353章 狠辣霸道与推测 “你为什么不刺下去。”侯希白藏起的钦佩之情陡然爆发,小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不由开口问道,“剑比扇子更长,这一战败的人本该是我。” 跋锋寒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他冷声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坦荡的让人感到恐惧!这份在生死之间徘徊仍旧能够把握一丝灵机的能力更让人赞叹! 杀了侯希白,杀机更盛,面对顾凡再无回环余地!哪怕他深知现在也不见得能够活命。 面对武尊毕玄的具体情景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武尊想要杀他,他断然没有出剑的机会! 破庙中神容易,破心中神难。他知道若是不能从顾凡连杀多未宗师的恐怖阴影中走出,他这辈子将没有希望走到大宗师之境了!当初对毕玄出剑,亦是此等情形! 这个顾凡,比武尊更加强大!至少面对宁道奇时,那种气势,那种将人拉入尸山血海中的恐怖幻境,仍旧留在脑海之中! 跋锋寒心中为自己打气,我能破了毕玄在我心中留下的恐惧,同样能够破了你的恐惧! 酒楼之上,宋智凭栏而立。好一个年轻俊彦,可惜不是生在中原之地,不是属于宋阀! 宋师道武功不弱,可性格却又诸多缺陷,比不上宋缺并没有人怪他,毕竟天下只有一个天刀宋缺,可比不上自己宋智,确实让很多人都对他很失望! 念头转动,思绪翻飞,他没有注意到,隔壁房间之中,窗子半开,宋玉致正在发呆。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顾凡身上,他又会做出什么的决定呢? 要知道,以下击上是英豪,以上欺下是枭雄! 但武林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以大欺小这种事情向来是好做不好说。毕竟屠戮武林新生代英才这种做法,在任何时候都是被人不齿的事情。若是各大势力皆如此做,不管是朝廷、门阀,还是宗派、江湖,哪还有未来可言? 这便是很多中发生的事情,江湖似乎远没有现代商业蚕食吞并那般残酷狠辣! 他们都忘了,顾凡是个年轻人!他的武功太高,比活了近百岁的宁道奇都要高!这便自然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甚至有人怀疑,他乃是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很多武功修炼到高深境界便有驻颜功效。以至于他们忽略了顾凡的眼神、出身和风格。 他们看不懂顾凡眼中的沧桑,并不代表着沧桑便只能属于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的沧桑是漂浮在天上的云,不似劲力人间悲苦欢喜后的沉淀,缺少几分沉重。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资格,让顾奇侠指点一二!?”跋锋寒声若洪钟,随着嘴角溢出丝缕鲜血,他强行以真气冲破侯希白封锁的膻中穴,功行全身,暗自调息。 “你不该留手的。”顾凡瞥了一眼面有愧色的侯希白,“过程重要,结果同样重要。” “他确实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对手,杀了他,以后何人还配做我的敌人?!”跋锋寒朗声道,“武道巅峰难求,知己难求,好的对手更是难求!顾奇侠以为如何?” “武道巅峰不难求,你们走不到巅峰,并不代表它就很难。知己,或许是真的难求。对手,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能够做我的对手了,不过他已然不难求。” “给我十年,我可以做你的对手!”跋锋寒刀剑入鞘,“你若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你若想找一个可以做对手之人,便给我足够的时间去成长!只要你不怕最后败在我的手中!” 越是简单的计谋,往往越是有奇效。这种低劣的激将法,或许就能换的一丝活命机会! 跋锋寒现在只能赌,别无他法!生死存于别人一念之间,这种感觉也就在面对毕玄时出现过!想要拔除心中顾凡留下的阴影,直接持刀递剑是最愚蠢的行为!先不说战力,单说顾凡已然表露杀机的情况下,再去刺激他,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杀不杀你,一点都不重要。我不会缺少对手,也没有时间给你成长。既然来中原,你就应该有埋骨中原的思想准备。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是生是死,你们两个分出来吧!” “公子……我已经败了!”侯希白面色一白,他没想到顾凡的心会如此之冷! 一个不要脸的大宗师,远比十万精兵更难应付!跋锋寒心中发寒,再次看向侯希白。 “要么你死,要么他死!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儿吗?你师父让你跟在我身边,你的生死便由我决定。别跟我将什么胜负已分的道义,我要的是生死,结果没出现,你留手了!” 此时众人才恍然,顾凡说的留手,说的过程和结果并非针对跋锋寒,而是针对侯希白! 对自己人都如此苛刻,这种人有怎么能够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难不成他打算将朝堂屠戮一空吗?上官龙刚放下去的心再次提起,这侯希白的跟脚到底什么? 侯希白若是知道顾凡是因为邪王石之轩不听号令,而迁怒自己,心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跋锋寒向前两步,笑道,“看来我刚才的留手是对的,至少让我看到了一丝生机。” “这才是你留手的目的?不过还是值得让人佩服!接下来我却是不会留手了!” “你没有机会留手了!”跋锋寒解开外套,将刀剑之鞘丢开,持刀剑而立。 “能够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是一大幸事。可惜八美图没有画完。希望你死在我的手中也不要有什么遗憾,毕竟能够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死。除非不得不为。” 侯希白是个被邪王异化的多情公子,一方面他苛求友谊与爱情,一方面又谨遵师命。原著之中他曾为师妃暄出头寻找和氏璧,踢碎双龙与跋锋寒休息之所的大门,与跋锋寒一战,而后又握手言和。曾对徐子陵出手,又莫名其妙的收手! 若说石之轩为花间派最为惊才艳艳之辈,则侯希白就是在石之轩的基础上,彻底展示了什么是魔门花间派的行事作风!小资而又狠辣,多情而又无情! 跋锋寒双目精光闪烁,看着手中长剑,剑名斩玄,代表着他曾经的武道目标,今日过后,或许它应该改成斩凡更加合适! 两人重新战在一起,招式之间充满着惨烈气息。 一言而决生死!诸多江湖人此时才发现,哪怕顾凡不入朝堂,不涉足江湖,他的影响力也无所不在!宁道奇如此,傅采林如此,毕玄如此,而今天下有多了一个顾凡如此! 大宗师,只是传说便能够震慑世人!但这并不足以让野心家完全熄灭内心的野望! 目光扫过长街,宛若实质,让众人心头都是凛然,不知道顾凡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 “王世充已死,但洛阳始终是朝廷之洛阳!大隋尚未分崩离析之前,谁动洛阳,我必杀之!今日之后,洛阳城内不许有尔等各方势力存在,洛阳帮上官龙协助官府维持秩序。敢有不从者,无需动手,只需要将名字记下来给我就是!我自会找他理论!” 宋智手下的窗台咔咔作响,王薄手中鞭柄微微颤抖,刘武周等人肌肉紧绷! 顾凡的霸道,他们如今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他有霸道的资本,比当今天子更加不讲道理!一言既出,宛若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能够刺入众人的头颅! 慈航静斋欲要在洛阳代天择主,消息早已遍布江湖,和氏璧出山,各方英豪汇聚于此!难道顾凡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并非如此,他这是在公然挑衅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为首的武林白道,欲要以一己之力,扶持风雨飘摇的大隋度过眼下难关! 事关白道支持哪家势力的紧要关头,这般粗暴的将各方势力全部得罪一遍,他或许是真的不怕被白道群起而攻之!毕竟他选择保隋的时候,已然站立在正魔两道对面! 对敌人使用任何手段都不过分,就如同他现在逼迫跋锋寒和侯希白两人生死之战一般,虽然残忍,却仍在众人认可规则之内。可这般粗暴赶人,已经超出规则之外! 只是目光所过,确实没有人敢于出声反驳!但沉默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认同顾凡的言语! 只是这种一言放出,让群雄失声的气度,确实让众人为之赞叹而又无奈! 宋智早已言明要离开洛阳返回岭南,此时自是不会在忤逆顾凡;王薄早就熄灭争雄天下的心思,亦是不会发声。刘武周、刘黑闼、独孤策与宇文化及此时更是闭口不言。 翟让眼神闪烁,李世民口中诺诺,辅公祏嘴唇翕动,可都没有任何声音! 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不出头,他们贸然出头,除了迎接顾凡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根本落不下什么好处!反之,若是白道能够挡住顾凡滔天魔焰,众人自然不吝落井下石! …… 净念禅院悲伤氛围随着四位圣僧的到来略微缓和,直到宁道奇面色凝重的返回。 师妃暄上前施礼,轻声问道,“宁散人可看出他的跟脚来历?还有没有可能让他……” “阿弥陀佛!师仙子自不必烦恼,逆天而行,是为魔道,自古邪不胜正,道长魔消。”三论宗嘉祥大师闭着的双眸微微睁开,让静室之中陡然大亮,“顾凡,不足为虑。” “嘉祥大师所言不错,想当初邪王石之轩声势不再这顾凡之下,还不是沉寂无名之中。” 禅宗四祖道信捻动佛珠,面上没有丝毫担忧之色,继续说道,“其呈一时之勇,难改大势涛涛。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逆天逆人,他必然无有作为!” “两位,兹事体大,还是先听一听宁道兄打探来的消息,再做定论不迟。” 帝心尊者眉头轻皱,看向一言不发的了空禅师和天台宗智慧大师。 佛门四大圣僧,乃是成名于几十年前的佛门高人。但为众人所知,乃是因为四人联手绞杀邪王石之轩!追击三年,无功而返。但这却不能否定四人的佛法和武功之精深。江湖偌大,僧侣无数,仅有他们四人被称为圣僧,其人品、见识、智慧、武功都属上乘! 三论宗嘉祥大师,苦禅玄功登峰造极,几十年前成名江湖便已经是宗师级人物,而今少有出手,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谁也不敢确定。华严宗帝心尊者,身形魁梧,性格火爆,伏魔杖法亦是早就圆满,而今已然火气尽消,返璞归真。禅宗四祖道信大师,慈眉善目,面若婴孩,一身武功佛法出神入化,少林七十二绝技,易经洗髓等绝世武学,不知修炼了多少种,又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天台宗智慧大师,人如其名,智慧通天,精深修为高绝,佛法高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四人常辩论佛法,坐而论道,早已智慧通达,心意相通。联手之下威能更是比宗师更胜! 宁道奇将所遇讲述一番,便沉默下来,整个静室也跟着沉默下来。 了空禅师面露悲苦,他没想到这次要面临的竟然是一个比邪王石之轩更加可怕的敌人! 就连四大圣僧心中也是吃惊不已,宁道奇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他们心知肚明,可就连宁道奇都看不透的人,他们便真的想也不敢去想了!无上大宗师,破碎虚空?境界不到,就算知道大宗师之上还有道路,也无从说起。 “怕就怕这次试探过后,他会上门来找了空禅师的麻烦,净念禅院距离洛阳太近了啊!” 四大金刚被废,此时净念禅院相当于折了一臂,若是顾凡寻衅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散人尽管放心!”智慧大师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净念禅院不比别处。” 被佛家精神熏陶几百年,此时的净念禅院到处充斥着佛门韵味,若是佛门之人在其中战斗,威能无形之中被提升一个层次!反观客方,若是意志不坚,甚至诸多和尚无需出手擒拿,但是佛门氛围就能让其放下心中恶念,将之度化为僧! “他就算想要扶持杨广,也不该得罪门阀,得罪江湖,得罪魔门,更不该得罪武林正道!” 师妃暄眉头紧皱,她现在真的看不懂顾凡到底想要做什么,说他投身魔门,他却杀魔门之人如屠鸡宰狗!说他一心为大隋着想,可他又与门阀世家并不和睦! 难道他真的要以一人之力,匡扶天下吗? 莫说他还是人,就算是神,怕也做不到这般光景! () 第354章 调兵将与死复生 净念禅院?你们脑子里就只有江湖吗?顾凡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若是邪王在此,肯定不会如此短视,将城外王世充军中大营给忘得一干二净,将洛阳城中王家势力视而不见!净念禅院?这大营中的两万精兵和五万辅兵民夫,洛阳王家的根基,才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吧! 能够在隋末之中乘风而起着不少,哪一个不是人中之龙,豪杰之姿?王世充能够将周边义军震慑的不敢妄动,在洛阳经营良久,这支镇压义军的朝廷军队多番变动之后,其中有多少人是王世充心腹,又占据着如何紧要的位置,还需要用脑子去想吗?与其说这是一支属于隋帝杨广的大军,不如说是属于王世充的私兵!士卒粮饷出自洛阳,将校前途王世充一言而决,这样的一支军队,只知王将军而不知隋帝,岂不是合情合理! 顾凡为何要将王玄恕做了标记之后放走?斩杀了王玄恕容易,想要收服这城外大营之中的诸多将校士卒却非常麻烦!不如给王玄恕一个报仇的机会,主动将这些人送到面前! 顾凡不怕义军进攻洛阳,当然也不会怕王玄恕发起兵灾,毁灭洛阳! 洛阳是王家的根基,相比于其他义军,王家行事肯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太过残虐。更何况顾凡在这里,他们也没有机会对普通百姓下手。 或许是受制于眼光,或许是习惯了高武世界高层战力决定战争走向,祝玉妍乃至上官龙等人都把王玄恕选择性的遗忘了,到此时都尚未把目光关注到城外大营之上! 两万精兵与杨广动辄征发百万军卒相比自然不甚起眼,可这不是祝玉妍等人对这些精兵视而不见的理由!莫说正面开阔之地的战斗,就算在城池之中,祝玉妍这种宗师级人物也要绕着他们走!数量与质量的辩证关系,早已说明问题! 城外漆黑夜色之中,几匹快马风驰电掣的逃遁着,如雨般的利箭攒射在他们四周。 一行闯出军营者上百人,等来到城墙之下,他们这支队伍还能喘气的紧紧剩下六七个! 马蹄踏动地面的声音随之接近,上百只火把将黑暗驱逐,光线似乎赶不上马蹄的速度,箭矢依旧如雨般落在众人面前,那追上来的上白骑已经近在眼前。 “可风道长!你这是要做什么?辟尘道长死于顾凡之手,他乃是你和二公子共同的敌人,你为何要为他通风报信,此时正该齐心协力,为王将军和道长报仇才是!” 一个将校打扮的专硕汉子闻言依旧策马,他才不信顾凡会在洛阳城中杀了王世充!王玄恕刚到军中,便开始清理各方细作,若非他先逃一步,此时早已伏尸当场!相比之下,他更相信洛阳帮乃至辟尘道长与王世充反目成仇,王玄恕先斩除自己等辟尘羽翼…… “向思仁盯上我了!城中还不知具体如何,我怕是逃不掉他‘无量剑’毒手了,你们快去通知上官帮主和道长,一定要让他们做好防备!” 可风师兄会有如此好心?另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点头,胯下骏马的速度却丝毫不曾降低半分!同为魔门中人,他们可不相信可风会为了他们而挡住向思仁! 王玄恕骤起发难,各方探子几乎被拔除一空,除了王家心腹,今夜不知多少自认为隐藏很深的探子死于混乱之中!好在大军开拔并非易事,否则追上来的怕不只有向思仁一个了! 能够把消息传递的城中最好,若是没有机会,众人不介意先避其锋芒,再做其他打算! 前往净念禅院的大道之上,两人胯下战马齐头并进,马上之人手中兵器激烈交锋。 “张镇周,王世充已死,你何苦还为他卖命?杀了我,惹怒武林白道,天下虽大却无你立身之处!听我一言,放我一马,今日之事我必当铭记在心!” “不怒师父,士为知己者死!王将军和王公子待我不薄,今日怕是不能随你心意了!” “你怎么可能知晓我的身份!”不怒一惊,手中大刀慢了半分,被张镇周一枪挑于马下。 看着咽喉被穿透,嗬嗬漏气的不怒,张镇周冷笑道,“你们也太小看了将军的手段!” 这只军队,之所以不是铁板一块,那是因为王世充不想让它铁板一块!若是他想,动念之间便能将隐藏在其中的各家探子拔除干净!否则王玄恕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些人全都一一揪出呢? 向思仁收回长剑,望着远处黑暗中的洛阳城墙,巍峨高大,宛若一条巨龙盘旋,心头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肃穆之色,身后上百骑兵,身上发出一股惨烈气势! 若非王玄恕严令不能惊动城内之人,他早就带着这百余骑诈开城门,冲杀进去! 向思仁相信自己的手下,也相信自己的指挥能力!作为一名将领,他很清楚,三征高句丽不是败于杨广的刚愎自用,也不是败于高句丽的拼死顽抗,而是败于世家的勾心斗角!指挥上的相互倾轧,明面上听命于杨广,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的世家,“送死你去,好处我来”的风格太过明显,相互掣肘之下,再强大的战士也发挥不出足够的战力! 反观平叛大将张须陀,昔日谁知道他的名声?连推十八路义军,而今天下无人不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是张须陀多么高明,而是他真正知兵爱兵,如王将军所言,他为良将! 若非朝中有人风言风语,各方小动作不断,张须陀何至于淹蹇于瓦岗寨之前? 夜色深浓,马蹄阵阵。张镇周出现在向思仁身边,并肩而立,神色肃穆。 “也不知城内具体如何情形了,希望大公子此时也早做好准备了吧!” 王玄恕大哥王玄应,在众人面前一直是纨绔子弟模样,颇被军中诸将轻视,可扶持王玄应的人也并不少,毕竟他乃是嫡子,在身份上天然占据优势。 “我不管他如何做,谁阻止我为将军报仇,谁就是我的仇人!大公子,哼!” 王玄应,王世充长子,王玄恕大哥,在听到王世充被杀的第一时间,他脸上的纨绔之色消失了,相比慌乱的王家宗亲王弘烈和王行本,他显得更加镇定!随着他一道道命令发出,守城的兵丁,巡夜的军卒,衙门的捕快,城中的混混,一股股听命的势力飞快汇集到王家府邸之前的街道上,喧喧闹闹,足有上万人之多! 郎奉、宋蒙秋等为代表的王世充心腹手下,王弘烈王行本为代表的王家亲族,齐聚一堂,气氛凝重肃杀,他们看着上首一身黑衣,臂缠白纱的王玄应,面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今日的王玄应实在太出人意料!好像往日里那个寻花问柳的纨绔公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郎奉道,“大公子,还请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带着儿郎们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将军之仇不共戴天!他顾凡武功高强那又如何,我不信他能将整个洛阳都屠戮一空!” 看着父亲王世充的两个心腹,王玄应手中钢枪顿在地上,“郎将军、宋将军,事发突然,没想到这顾凡如此猖狂,如今父亲身死,我添为王家长子,理当继承其位,为其报仇,斩杀大敌。不知两位将军何以教我?” 宋蒙秋抱拳起身,“王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末将自然一切听从大公子吩咐!” “理当如此!还请公子给我两千精兵,让我立刻封锁南城门,以防狂徒逃遁。” 王玄应视线扫过王弘烈与王行本,“如此多谢两位将军,我自不会亏待诸位!想来我二弟已经入城外兵营,不时便要前来,大敌当前,还请诸位不要行差踏错,让狂徒逃了!” 四人皆是一凛,王玄应的手腕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差,原来他一直在隐藏啊! 众人表忠心,王玄应下令,一切不过盏茶功夫,很快围在王家府邸之外的兵丁消散一空,整个王家府邸灯火通明,无数好手或明或暗出现其中,神情肃穆,蓄势待发! …… 刀光剑影收敛,最后一招落下,侯希白和跋锋寒的战斗落幕,整个长街变得肃静下来。 鲜血喷溅成雾,凄美异常。跋锋寒半个脖子本扇子削开,嗤嗤漏气声宛若厉鬼嘶吼,猩红血肉在昏暗灯光下,如同一个张开的巨口,让人望之恐惧顿生。 侯希白的胸口被捅穿,隐隐能够从正面看到他背后的光亮,扇子落在脚下,一手按住胳膊,血液自手掌之下流淌,随着他身形晃动,那手臂也跟着长短变化。 两人真气消耗一空,体力完全用尽!只是站着,就让他们耗费掉仅有的一点儿心神! 嘴角蠕动,侯希白的身子轻轻摇晃着,最终扑倒在一片血色之里。 跋锋寒刀剑插在地上,侧头以眼睛余光看向顾凡,平静中带着笑意,仿佛在说最后赢的那个人还是他! 没有赢家,这是一场同归于尽的战斗!但相比较而言,侯希白倒下了,跋锋寒还站着! 脑海之中似乎仍旧残留着两人交手的画面,那刀光剑影,那步伐身法!可惜了两位年轻俊杰,江湖上本该诞生属于他们的传说,生在这个时代,是他们的大幸,群雄并起,腾蛇起陆,从不缺少扬名江湖的机会。可亦是他们的大不幸! 王薄感叹着,看向那个如凡夫俗子,不曾有丝毫气息显露的顾凡。 他是一轮当空的大日,没有人能够掩盖他的光芒,群星都要因为他而退避! 绝望之下的爆发,果然让他们潜力得以完全发挥!宋智神思飘远,两人以半步宗师的境界,打出了宗师的战力,战斗场景比之宗师交手不遑多让,若是自己出手,纵然能够胜了他们,若是他们一心想要逃走,怕是短时间内也难以将之拿下! 顾凡要杀跋锋寒可以理解,可他为何要杀侯希白?这个人处处透着矛盾! “呀!怎么可能!”宋玉致的惊呼从隔壁传出,将宋智从沉思中惊醒,他目光落在场中。 一粒血红色丹丸被顾凡屈指弹入跋锋寒伤口之上,只见那空中的血雾,流淌的血液,像是被人搅动了时光,以极快的速度回流,重新钻入跋锋寒的伤口之中! 伤口上肉芽相互交织,原本还狰狞异常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 这到底是什么丹药?宋智整个人脊背挺直,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侯希白,地面上的血迹不知何时消失一空,侯希白正茫然的坐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断臂接在伤口之上,等他松开手掌之时,那断臂竟然重新生长回去,连一丝伤疤都没有留下! 活死人肉白骨?若说顾凡的武力让人心惊,那此时他弹出的血红色丹丸,则让人眼红! 心脏被刺透震碎,胳膊被砍掉,都能在转眼之间恢复如初?脖子被豁开一半,血液都喷出去不知多少,也能在刹那间时光倒流?佛门大小还丹,道门无上秘药,魔门诡异魔功,哪个有资格和这红色丹丸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去比较一二?! “我没死?”侯希白低头看向胸口,白皙肌肤中投着一股红润,他惊讶的抬头看向跋锋寒,只见跋锋很同样以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刘武周按得住自己肩膀,却按不住眼中炙热!这种丹丸,他刚才便注意到了,那个石龙鬼鬼祟祟弹出的红光,便是这红色丹丸,没想到它竟然有如此奇效! 王薄眼中的炽热几乎要喷薄而出!丹丸上若有若无的生机,瞒不过他强大的感知,正是因为那生机牵引,才能让两人在不可能之间复活如初! 长生诀他现在想都不敢想,可若是有机会得到这一枚血丹,纵无望长生,可有望延寿啊! 翟让、辅公祏、刘黑闼等人亦是咽喉耸动,混过江湖才知道灵丹妙药的珍贵!生命遭受过威胁才知道多出一条命的可贵! 李世民和李秀宁面面相觑,脑海中全是那血红色丹丸没入跋锋寒伤口之中的画面。 独孤凤和独孤策站在窗前,四只按住窗台的手掌下,有蛛网般的裂纹在不停蔓延。 宇文化及看向躺尸当场的宇文伤,眼中多出一抹希望之光。 本还有些对顾凡强硬赶人而不忿的众人,此时全都收敛了心思,准备连夜就离开洛阳!或许这不能讨好顾凡,但他们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得罪顾凡! 顾凡战力无双,让他们束手无策,但不代表就没有拿下顾凡的办法,机关陷阱,毒药计谋,大军围剿,一个人再强也抵不过一个势力的全力绞杀! 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顾凡这挥手间救回两个必死之人的手段!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若是以后自己面临如此情景,会不会求到顾凡头上? 战意收敛,将脑海中无数灵光压制,跋锋寒单膝跪地抱拳,“多谢奇侠救命之恩!还请奇侠给我三年时间,我保证不枉杀中原一人,不参与中原江湖纷争,三年之后,离开中原,再不踏足中原半步!武道之路,路漫漫而修远,我渴望攀登其高峰,如奇侠般俯瞰天下!” 骄傲?豪气?全都因为这一死而变得沉淀!跋锋寒还是那道心坚定的跋锋寒,却不敢再将顾凡当做自己的目标!斩玄剑,斩玄还有三分希望,可斩顾凡怕是一生无望! 兵甲的摩擦声渐渐清晰,站在两侧酒楼之上的各方势力眼中的惊骇慢慢消散。 洛阳斩王世充,顾凡接下来又该怎么应对这暴起的王氏家族? () 第355章 图谋不小 “禀报将军,南城已经封锁,那些江湖人似乎对封锁视而不见,至今无人逃窜!” 王玄应手中钢枪虚晃,面上闪过一抹残忍笑意,他看了一眼王弘烈,“如果这次能够将他们全部歼灭,你说慈航静斋还有的选吗?有我父留下的大明尊教扶持,加上白道全力支持,部分黑道之人相互合作,这天下之主,舍我其谁?!” 王行本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公子不可!此时在洛阳城中的并非各大势力首领,咱们斩草不能除根,反倒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可能!纵然能够阻止慈航静斋一时,怕也会恶了他们,从而将他们推向对立一方啊!” “只有一个顾凡和翟让,就足够了!更何况还有顾凡,有门阀各势力的代表人物!纵然不能将他们斩草除根,也能斩去他们一臂!犹犹豫豫,反倒不似明主之相!如今天下乱象已显,早日竖起旗帜,打出名号,还是能够吸引无数有志之士加入的!” “不错!除去顾凡,能为父报仇,除去翟让则让洛阳无忧。至于其他人,能逃过一命算他们命好,若是逃不过,也只能说他们没有享受未来荣耀的命格!无需再说,现在朗将军他们已经把守城门,这些江湖人对我等视而不见,他们不把握放在眼中,我有何必把他们放在眼中!哼,隔着千山万水,他们有胆子尽管来攻打洛阳!” 祝玉妍玉耳轻动,面上露出一抹恍然,此时她才明白,顾凡为何脸上会闪过失望之色。 大军围剿,纵然是江湖高手,也只有突围一条路可走,若是正面厮杀,真气终究有用完的时候,体力终究有耗费干净的时候,量变引起质变,一个人又如何与千军万马相对抗?! “想在中原磨砺?”顾凡冷笑道,“有意见更有意义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将她的尸首给傅采林送去。再入中原,便没有今日这等机缘了。破而后立,宗师有望。何必贪心不足?!” 侯希白满身褶皱破烂,悠悠然返回婠婠身边,低头不语。死而复生,他尚差一次闭关便能轻易进入宗师境界,同等级高手的拼死搏杀带来的灵机积累,如水到渠成,想要晋升宗师境已然没有门槛阻挡。他相信,跋锋寒与他一样,死亡危机笼罩之下,若是再没有这份收获,他跋锋寒也不配成为突厥最杰出的青年之一! 跋锋寒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失望,突厥与中原不同,高手有限,而且想要让他们出手,动辄便是生死搏杀,很少有切磋指点之说。可惜,顾凡没有给他继续行走中原的权力! 此时顾凡的话或许比大隋皇帝的话更让人敬畏!先不说他那神鬼莫测的武功,单说这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让人出手追杀自己,不知多少宗师级人物都会忍不住出手! 傅君瑜,这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跋锋寒心中暗叹一声,看着那平静的尸体,向前两步,弯腰将她抱起,转身向着长街尽头的城门走去。刚才,那里已经多出许多士兵,可他相信这些人拦不住他,也没有必要拦住他! 一队队士兵出现在长街之上,他们手持弓箭刀矛,将整个南门区域围的水泄不通! 宋蒙秋骑在马上,身上红色的披风微微摆动,两撇胡须随着嘴角的抖动而轻轻颤抖。他没想到往日纨绔不堪入目的大公子王玄应,狠起来会如此决绝,简直让人心有余悸! 顾凡有没有胆子独战天下,宋蒙秋不清楚,可王玄应表现出的野心和魄力,确实让他心服口服,怪不得王弘烈会进言让王世充封锁洛阳,驱赶江湖人,或许这主意出自王玄应! “拿下!”看着愈发靠近的壮硕汉子,宋蒙秋大手一挥,身侧亲卫手中的手弩顿时扣动扳机,弩箭攒射的咻咻声把沉浸在失望与悲伤之中的跋锋寒惊醒。 胳膊一震,躺在怀中的傅君瑜尸体顿时被他单手抱住,背在背上的斩玄剑不知如何出现在他的手中,一层剑光出现在胸前,那锋锐的弩箭遇到剑光发出叮当之声,跌落在地。 只是挡得住一时,挡不住对方连续不断的攒射!跋锋寒真气早已耗尽,此时虽然因为顾凡的神奇红色丹丸而伤势恢复,体力有所回升,可一身实力却十成发挥不出三成,何况手中还抱着一具尸体!他顿时变得捉襟见肘,身上也被插上了两只弩箭,弩箭尾羽摇曳,说不出的张狂与肃杀! 脚步连点,身形急退,刚推出手弩范围,迎面便是一团黑影扑来,这是军中强弓!威力更在手弩之上,射程亦是远超手弩!一个三流高手能够凭之射杀一流高手,足见其可怕。 “放肆!”一声怒喝自楼上响起,王薄手中长鞭抖动,鞭梢无影,呼啸声起,那漫天的箭矢像是被人的大手拨开,咄咄有声的钉入街道一侧的房屋之上。 “尔等何人,为何要滥杀无辜!”王薄身形踏出,迈步来到长街之上,“顾奇侠已然饶其一命,尔等莫非想要让顾奇侠言而无信?让域外野人笑我等中原之人毫无规矩?江湖事江湖了,王世充在世之时尚且不敢以朝廷之兵参与江湖之事,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射杀于他?不怕让在场江湖好汉笑话,难道不怕惹怒诸位好汉,将你打杀当场!” “多谢这位老先生救命之恩!若有机会,跋锋寒必当涌泉相报!”跋锋寒退后几步。 “你就是顾凡?”宋蒙秋勒住战马,居高临下看着这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目光从他脸上闪过,而后落在顾凡身上,“擅杀朝廷大将,草菅人命,聚众意图谋反,你可知罪?” “王世充为何会有你这般愚蠢手下!”上官龙上前一步,冷喝道,“敢如此与公子说话?” “敢直呼大将军之名,我看上官帮主也是参与谋反之人!尔等听令,弓箭手,放箭!” “宋蒙秋,尔敢!”上官龙看着铺天盖地而下,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场景汹涌而来的箭雨,面色微白,不敢有任何怠慢,手中兵器挥舞不停,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全都拨开! 真气犹如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出,那看似普通士卒射出的箭矢,每一支都堪比一个二流高手全力一招,他上官龙不怕三五个二流高手围攻,却抵不过这成百上千的箭矢! “谁出手阻拦我等为王将军报仇,谁就是我等仇人!你问问这些兄弟们,会不会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群情汹涌,士气高涨! 一轮箭雨之下,箭矢插便上官龙身前,出去他落脚之处,竟然到处都是尾羽在颤动! 王薄冷笑,“就凭你们想要为王世充这个乱臣贼子报仇?” “二叔,他为何为顾凡出头?”宋玉致身形一翻,自窗口翻入宋智房间,不顾宋智皱起的眉头,开口轻声问道,“他来这里应该也没有抱着什么好目的吧?” “知世郎王薄,他已然年过七旬了吧,步入江湖比大兄还要早一些。可惜,他老了!我大概能够猜测一二,他早已没有雄心壮志,除此之外或许只有武道与寿命能让他心动了。传言长生诀之中有让人长生之秘,有让人破碎虚空之线索,他大概为此而来!” “哦……如此说来我明白了!他看到顾凡武功太高,只能所以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而后看到顾凡那神奇丹药,才故意出来卖好!这人的脸皮还真是够厚呢!” 宋智不置可否,只听宋蒙秋冷笑道,“乱臣贼子?哈哈,你王薄才是名副其实吧!让开,我等只找顾凡的麻烦,在没有处理完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你王家的架子也太大了吧!”单雄信冷哼一声,“我等想走便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错!你等想要报仇与我们何干?顾奇侠,我等遵从你的意思,这就离开洛阳!” 刘黑闼哈哈一笑,带着手下的人直接翻窗而出,落在街道上面带冷光,“你奈我何!” “放箭!”宋蒙秋摆手,又是一轮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刘黑闼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他本就是黑脸,此时在夜色之中,恍若隐身一般,只留下一双眼白和微微显露的牙齿! 他怎么敢?!刘黑闼伸手拨挡箭矢,一轮箭雨下来手下近乎死伤殆尽,只有他毫发无伤! 不待刘黑闼发怒,一道冷箭拉出一道白色云烟出现在他的身侧!箭在声前,防不胜防! “谁在暗箭伤人?!”王薄手中长鞭一扫,啪的一声爆响,箭矢被扫飞,他威风凛凛的看向左侧房屋之上,哪里站着一个儒袍之人,手持一柄劲弓正对他冷笑,在此人对面的房屋之上,一位手持双枪的中年汉子亦是冷目相向,面带杀机。 “原来是你们!”王薄面上疑惑之色尽去,心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持弓之人名为杨庆,那持双枪之人乃是田瓒,两人都是王世充心腹,皆有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不过他们此时应该在城外军营之中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龙小声介绍着,面上尽是疑惑之色,他们两人为何刚才没有陪着王世充一同出现! 顾凡脑海之中闪过一抹闪电。在大唐双龙传中王世充可是有着一个替身的,那人名为范成,纵然寇仲、欧阳希夷等人也赞成其有鱼目混珠只能,只是书中介绍说其人并不懂武功,只需走几步在明眼人眼中就会露相,可事实真如此么? 以王世充的老谋深算,他会留下一个如此破绽的替身?想一想《让子弹飞》中的黄四郎黄老爷,到底有一个替身还是有两个替身,谁又能说的清楚? 王玄恕第一时间逃出城外,这件事决然做不得假,此时能够让这些骄兵悍将奉命行事,以纨绔风评的大公子王玄应,真的能够做到? 这王世充手下倒是精兵强将不少!单是显露在顾凡精神之中的五千精兵,就能让宗师级人物落荒而逃,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七八个好手!这尚未将城外军营之中的好手算上!怪不得能够在隋末之中称雄一时,到最后连程咬金、单雄信、秦琼等人都投靠过他! 想不通,顾凡索性不去想!纵然有千万替身,他又有何惧? 顾凡这边沉默不语,那边许多人已勃然变色,宋蒙秋的强硬作风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不妙! 刘武周低声吩咐道,“沈兄,若是事情有变,还请贤昆仲一定要护住公子!我怕这王家之人来着不善啊!他敢杀刘黑闼,就敢对我们下手,还需打起十二分小心!” “刘叔是否过滤了!他不过是来找顾奇侠的麻烦,咱们拭目以待就是,既不出头,他怎么会平白招惹咱们?何况这里有并非咱们一家势力,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全都得罪!” 沈乃堂顺着梁舜明的目光看向斜对面,宋智正面色平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刘黑闼能够成为窦建德左膀右臂,靠的当然不只是他的一身勇武!此时情势迫人,人在屋檐下,他倒是没有强出头的心思,至于死掉的几个兄弟,人在江湖,功夫不济又能怪谁? 李世民心有惴惴,李秀宁轻声叹息,她号称女中豪杰,智慧兵法不再李世民之下,怎么可能看不出隐藏的危机!慈航静斋传人出世,将代天择主的地方选在洛阳,她就十分不满,此时心中的担忧隐隐有变成现实的可能,她却只能静观其变,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很不好! 王玄应是要下令将所有人处死,可宋蒙秋执行起来,必然要讲究方式方法。否则混乱之中,顾凡百分百能够脱身而走,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又有什么意义? “你要为他出头?!知世郎,你可要想好了!”看着刘黑闼满面愤恨的重新退入房间之中,甚至连一句狠话也不敢说,宋蒙秋不由再次将目光停留在王薄身上。 王薄面色微变,微微点头,跳跃而起,重新返回自己的房间之中。 翟让三人全力戒备着缓缓从顾凡身侧退去,看着几十丈之外的兵丁,脸色都是十分凝重。 “顾凡!”宋蒙秋手中大刀扬起,只是不待他继续数顾凡之罪,房顶之上一道箭矢便已出手,杨庆冷哼道,“何须如此多废话!尽管让大军围了,我等在外策应,他断然难逃!” “轮番射击!”宋蒙秋一声令下,咻咻之声不绝于耳,有人仰射,有人平射,将顾凡乃至他身边诸人,包括翟让三人全都覆盖在内! () 第356章 精神之力 杨庆射出的箭矢蕴含着他一身功力,真气附着之后的箭矢威力更强,甚至堪比狙击子弹! 一字型的箭头在空中旋转着,被空气摩擦的猩红,箭矢尚未临身便有一股灼热气浪。 只是这让人畏惧的灼热却根本不被顾凡放在眼中,他仿若挥手赶苍蝇一般,抬手一扫,那箭矢便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宋智再次被顾凡这无物不夹的双指所惊,想刚才,自己必中的一剑和晁公错宛若飞仙般的一剑,都是被顾凡这般轻描淡写的接住!宋智隐隐能够看出,这并非顾凡单纯凭借眼力、功力,而是一门奇特的指法! 杨庆弯弓如满月,手指如弹琴,倏忽之间连射三根箭矢,三根箭矢排成一条直线,宛若一体,撞向顾凡甩来的那根箭矢!精钢打造的箭矢传出撕裂声,前两只箭矢全被崩飞,最后一根箭矢才与顾凡甩出的箭矢同归于尽,无力的落向地面! 若说刚才射向刘黑闼等人的箭矢如蝗虫铺天盖地,那此时射向顾凡等人的箭矢则如大雾弥漫!大雾所过,伸手不见五指!顾凡尚未出手,空中便传出无数箭矢碰撞的声音,不知多少箭矢被撞的失去准头,向着街道两侧的房屋射去! 顾凡挥手之间,身前一丈之处出现一道若隐若新的流光气罩,将身侧几人全都笼罩在内!飞蝗一般的箭矢撞在气罩之上,无声无息滑落,而后又被其他箭矢覆盖! 面色苍白的上官龙偷偷擦汗,看向其他几人,同时心中暗自猜测,这顾奇侠功力到底有多雄厚,这般抵挡箭雨,估计也只有大宗师这般人间绝顶的人物,能够调动天地之力为己用,才能如此轻松的抵挡下来吧? 祝玉妍面色亦是微变,如王薄所言,她确实没有想到王家之人竟然以军队向他们出手!这可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怪不得这宋蒙秋不愿让这些人离开,他就算没有存着杀人灭口的心思,怕是也要以此来震慑众人,让他们不要胡乱在江湖上说话! “公子,无需为我遮挡,这点儿箭矢还不能伤我!”身为宗师中的绝顶人物,祝玉妍很清楚,身为大宗师也不能无限的借助天地之力,顾凡如此耗费真气,怕是不能支撑多久! 婠婠道,“是啊公子,被动防御耗费太大,何不让我等直接出手,打乱他们部署……” “婠婠姑娘不懂军阵,这般精兵相互联结,军阵之下并不是那么好杀的!其精神意志、气血功力,似乎都能相互贯通,如此情况下,威力何止倍增,莫说你我,怕是祝宗主也难以冲破。否则当年宋缺抵挡杨广和杨素之时,也不会那般吃力!” 多情公子侯希白手中折扇毁于与跋锋寒的交战之中,此时他赤手空拳,亦难掩其风度! 王世充果然不可小觑!顾凡眼眸闪动,这只精兵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比宇文化及带领的大内禁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这支精兵听的不是杨广的号令,否则他又怎么会死在宇文化及手中?有这支精兵保护,杨广也不会那般缺乏安全感,以至于被人勒死在行宫之中! 听着箭矢射在真气罩上的巨大响声,不知多少人脸色变得凝重。知兵之人惊讶这支军队的强大战力,不知兵之人也感叹这些士卒的强大臂力!转眼之间,单是被顾凡真气罩拦在身前的箭矢就有上千支,而且这个数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增长! 这个世界的人,体质上天然比清末世界和明朝江湖世界的人更加强大,兵员也更为精锐。 普通士兵少有人能够比肩江湖三流高手之人,或许体内连真气都不曾有一丝半缕,可因为天地灵气相对充足,他们的气力悠长雄浑,这般轮番射箭,每个人将箭囊里的而是支羽箭射空也不会出现脱力的情况! 可就是这般强大的兵卒,三征高句丽,动辄上百万,还无功而返,确实显得可笑异常! 翟让身前的真气罩光芒闪烁,随时都会熄灭,好在他此时终于退入酒楼之中,射向两人的箭雨瞬间从瓢泼变成了淅淅沥沥,随着他们继续转移,又变得若有若无! 单雄信目光始终落在顾凡身上,他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先战宁道奇,后又与宋智、晁公错等宗师级高手交战良久,这才须臾的功夫,他的真气怎么可能恢复这么快?几千支箭矢射在他的真气防御之上,自始至终连晃动一下都不曾,这便是宗师之上吗?” 翟让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现在还是不要担心他了,他那种境界我都不敢想,你还差的远呢!咱们的处境颇为不妙,王家之人这是借机对咱们出手呢……” “大龙头,如果王家之人足够聪明,就不会此时对咱们动手!”徐世绩解释道,“你与二首领不合,被顾凡这般一宣扬,谁人不知?杀了咱们,瓦岗寨完全落入二首领之手,他们洛阳的压力更大!就是不知此时幕后指挥的是王玄恕还是王玄应!?” “若是王世充,我倒不会太过担心。怕就怕他的儿子看的没有他那么远啊!哈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伤到大龙头就是!怕个什么!” 随着时间逐渐拉长,石龙脸上也多出一抹担忧之色,若是只有普通士卒射出的箭矢,他倒是相信顾凡能够挡下,关键是此时杨庆、田瓒,宋蒙秋三个一流高手也在抽冷子出手! 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十二支箭矢穿透顾凡真气防御,虽然皆被顾凡以双指夹住并反射回去,可这些足以证明被动防御下去,并非好的策略!这乃是洛阳,说是王世充的大本营不为过,对方会缺少箭矢吗?何况这只是城内的兵丁,若是城外两万精兵再来…… “哈哈,我看你还能支撑多久!”宋蒙秋大笑着,手中一弓三箭,宛若流星坠地,刹那间穿透顾凡真气防御,成品字形射向顾凡胸口。 几乎于此同时,田瓒丢掉手中劲弓,双手持枪,踏空而下,双枪宛若毒龙,钻向顾凡真气防御。他竟然要趁着顾凡分心之际,突袭位于真气防御边缘的绾绾,以乱顾凡之心! 不知死活!顾凡心下冷哼,周身气势猛然爆发,一股狂风自顾凡周身升起,须臾之间穿透真气防御,那射向顾凡的箭矢宛若被人用绳索牵住,全都失去准头,向着四周胡乱攒射,只是不等它们飞出多远,便又被顾凡气势席卷着,形成巨大的箭矢龙卷,轰响宋蒙秋与他身后的数千精兵! 宋蒙秋只觉眼前一暗,周围的灯笼消失了,天上的弯月消失了,入目只有暗红色如同岩浆般的世界,一股暗香萦绕在鼻息之间,骨骼的碎裂之声响彻脑海。 像是这个世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那些张开弓搭上箭的士兵忘却了松开手指,那些飞在空中的箭矢出现刹那的停顿,领军的宋蒙秋一只手搭在颊囊之上,面上的冷笑仍在,却多了一层白毛汗。不知何时抽出大刀的杨庆,长刀倒拖在地,抬起的脚停在空中。 双枪几乎刺到婠婠背后的田瓒停下动作,口中扑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却难以聚焦。 顾凡身体一晃,面色略显苍白,身前的真气防御都难以维持,宋蒙秋射出的三支箭矢,因为处于真气防御之内,反倒没有被顾凡的气势吹飞出去,它们狠狠撞在顾凡胸膛之上! “公子?!”祝玉妍上前一步,欲要搀扶顾凡。 “无事!”顾凡晃晃有些疼痛的脑海,挥手拍出一条真气之龙,神形具备,刹那间跨过一掌距离,出现在田瓒双枪之前,势如破竹一般,将双枪上的真气撞碎,而后撞在田瓒身上,将他自精神环境之中强行拉出,只是他此时却处于弥留之际,内脏都被那一掌震成了粉碎! 宋蒙秋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晃着微微有些模糊的脑袋,怒喝一声,手中大刀与杨庆同时劈出!两道凌厉刀气吞吐七八丈长短,将奔袭而来的箭矢龙卷粉碎。 还是太过勉强!同时将精神关注给五千人或许不难,可难的是这五千人都是精兵!气机相连,精神隐隐相通,非但没有能够一招将他们全部陷在尸山血海之中,反倒让自己受了不小的反噬!否则单是这箭矢龙卷便能将他们完全破去。 祝玉妍感觉到顾凡精神出现的波动,脸上多数一抹担忧之色,招呼道,“石龙你保护公子!上官帮主,你去召唤洛阳帮精英前来助阵!婠婠,侯希白,随我上前杀敌!” …… “禀报将军!那顾凡已经受伤,不过此时宋将军带领的诸多将校军卒也近乎脱力!祝玉妍带人正在屠杀他们,杨先生让我前来禀报将军,还请将军定夺!” “带上全部人马,你们且去支援一二!一个祝玉妍,应该挡不住你们吧?我随后就到!” “还请大公子收回成命!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啊!一个顾凡尚且损失了田先生,若是再对那些人动手,不知又有多少好手要损失其中,不如徐徐图之,只要他们还在洛阳,就不怕他们能够逃出升天!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王玄应面色冰寒的看向王行本,“你倒是说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王家待他们不薄,此时正该用命之时,他们不该以死相报吗?!” “大公子息怒,我等这就前去相助,定然将顾凡乃至一干人等全部斩杀在洛阳城中!” 王家府邸渐渐安静下来,一道人影自屏风后面转出,他面色红润,气息悠长,目光深邃。 王玄应一屁股坐在主座之上,瞥了一眼来人,宛若一滩水般瘫了下去,“爹,何必如此麻烦,你看我现在的做法,岂不是挺好?管他什么大宗师也好,各大势力门阀也好,洛阳,还是咱们王家说了算!做家主还是太累了,剩下的事儿还是您自己来吧!” 这人赫然时本该被顾凡斩杀的王世充! 王世充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站在房门之前,眺望星空,“通知你二弟了?” “你不是一直在后面看着吗?可惜二弟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估计也不会相信我的话。我估摸着这时候大军早已经到了洛阳城下,可惜郎奉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什么消息。” …… “禅主,弟子在巡逻之时发现以为重伤垂死的施主,他给您写了一封血书。”一个中年和尚敲响了空禅主所在的铜殿之门,感受着时断时续的诡异之力,丝毫不敢运转一点儿内力,就那么俯首站在铜殿之下,等候这了空的进一步指示。 铜殿之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空伸手间那布匹便飞到了他的手中,这和氏璧的诡异之力竟然不能完全克制了空运转内力! 心念电转,了空双手合十示意该弟子退下。 传出书信的乃是净念禅院安插在王世充兵营之中的探子,与四大金刚同辈的武僧不怒临死之前传出的信息,王世充身死,王玄恕提军欲要兵围洛阳,同时出手铲除军中各方势力。 洛阳接下来怕是要迎来一场大乱!本想在这禅院之中静等顾凡上门,借助禅院几百年吃斋念佛留下的旁大精神毅力,将之强行度化,没想到现在却不得不出击! 师妃暄为何不将四大金刚服下少林大还丹,只需静养几日便能重新恢复伤势和功力的事情告诉宁道奇?四大圣僧前来,看似助力增强许多,可实际上想要指挥这四人却并不容易。 佛门之间也并非全都一团和气,否则也没有什么三论宗、净土宗、禅宗等之分了! 现在宁道奇又被师妃暄隐隐排斥,明明想要让其出力,偏偏又颇为防备对方!以宁道奇的眼力和智慧,这样的小手段又能瞒他及时?慈航静斋到底是什么想法?! “禅师,我睡不着,没想到您也没有休息,刚才看到一位师兄离开,有什么事情?” 月下白衣,宛若仙子,让了空心底多出一抹冰寒,他微微颔首,指指身前的血书。 师妃暄说了一声得罪,上前拿起血书,面色微变,“这事还需及时告知四位圣僧与宁散人,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禅师是何种打算,不妨告知我等,议事之时,禅师似乎欲言又止,是妃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禅师指点!” 了空摇头,指指和氏璧,又指指月亮,最后看向其他几间禅房。 “也是,不曾想天色已经如此晚了。只是这件事拖延不得,禅师您辛苦,我自去找他们。” 看着师妃暄负剑离去,了空重新关闭铜殿,微微探口气,再次盘膝坐下,默念经文。 () 第357章 无用手段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天下怎么能有人正面敌对上千精兵战而胜之?!宋智心中长舒一口气,顾凡气势爆发,真气磅礴而出的刹那,箭矢倒卷,天地失色,那情形差点儿将他下巴惊掉,如今张开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合上,时空静止,乾坤停顿,已然是非人之力! “好在人力有穷尽,他终究不是无敌的!”口中喃喃,心中的惊骇却仍旧不能停止。上千弓箭手连续不断的射击,每人至少射出十支箭矢,近万只箭矢攒射之下,谁能如顾凡这般半步不退?何况其中还有田瓒、杨庆、宋蒙秋等着一等高手不停出手偷袭! 宋玉致在一旁嘴唇蠕动良久,才从那箭矢漫天,龙卷逆袭的庞大场景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出言反驳道,“但想要将他逼到山穷水尽,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天下哪还有另外一个宁道奇出手?哪还有六位宗师级别的战力合力围杀?哪还有两位宗师拼死抵挡……” “大军兵锋所指,他总要退却的。”宋智强颜欢笑,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纵然能让他一时退却,可谁能防住他接连不断的刺杀?高高在上君主怎么可能永远生活在万军保护之中? 宋智口中虽说顾凡不是无敌于天下,可实际上已然是无敌于天下了! 个体强大到极致,已然难以用数量弥补其中差距了。 想要让顾凡败亡,或许只有顾凡自己才能做到!只是境界到了他这种程度,意志如铁,精神如海,还有什么能够让其精神崩溃?宋智想到了碧秀心,想到了境界后退的石之轩,只是有石之轩这个例子在前,纵然慈航静斋之人再次舍身饲魔,不见得他就会中计啊! 天下宗师人物齐聚,再有大兄那般军中之神般的人物指挥大军相助,才有可能将他彻底绞杀吧?可惜人心最难揣测,天下宗师难以齐聚,也没有第二个如大兄般用兵如神的人物了! “我曾经以为境界如宁道奇那般依然是人间绝颠,武林之顶,而今方才知晓,非人也!” 王薄情不自禁声若蚊呐,话语不曾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被顾凡气势笼罩,那尸山血海的场面仍旧伫留在他脑海之中,似乎鼻息之间仍有血腥味。 到他这般境界,又是耳顺之年,一生见识无数,天下少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失态,可顾凡的气势,顾凡的风采,顾凡翻手之间反制上千弓箭手的绝世之姿,还是让他震惊!退宁道奇,败诸位宗师,斩杀王世充荣凤祥,顾凡还终究是一个人,而今,已然超脱人之极限! “真乃神人也!”翟让感叹,“天下有他,我等哪还有出头之日?” 徐世绩心中喟叹,嘴上却刻意道,“除非昏君不堪,除非昏君死于他入大兴之前!” “世绩,小点声!”单雄信喉咙耸动,一把捂住徐世绩嘴巴,低声说道,“他要助隋,杨广身死还有不少皇室子弟,大义仍在,莫非要将皇家之人全部斩尽杀绝?” “我看他可不见得就是为了助隋!”徐世绩瞥了一眼宇文化及,心中无声反驳道。 关于顾凡的消息,很多都是从宇文化及口中传出,而宇文化及口中的顾凡更多来自贞贞和石龙,纵然两人说话有所收敛,可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受到顾凡那般对世家门阀的轻蔑,对昏君杨广的推崇,“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顾凡连“罪在当代”都不见得完全同意! “人间无敌!或许大军围杀能让他退避三舍,想要败他容易,想要杀他却难比登天!”李秀宁从惊骇之中清醒过来,目光之中难掩钦慕之色。 “自此天下英豪怕是睡不安稳了!头顶悬剑,心中有刺也!”李世民苦笑道,“扬州宝库,何时玉璧,得其一者得天下?有他在世,这两者皆要退避三舍!得其之助,才能得天下!” “二哥,得了天下,又能将他如何?还不是头悬利剑?屈居其下?隐忍才是正理!” 李世民闻言面色变幻不定,目光落在李秀宁脸上,“妹妹却不知他将门阀世家视作天下毒瘤,若其念头不改,咱们想要隐忍都做不到!除非……妹妹能够嫁给他,以情羁绊……可惜父亲断然不会如此,我也不会同意让你以身饲魔。” “这……门阀世家乃是天下支柱,人才之源,他怎么会对门阀世家视若仇寇?” 李世民心道,“就是因为是支柱,天下大多人才皆来源于世家,才需要铲除世家啊!” 李秀宁叹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用计用谋,无所不用其极,总要办法……” “谁敢对他用计?唯恐避之不及!计谋能够骗人一时,不能骗人一世,若是等他醒悟过来,以他之狠辣,焉有活命之理?唯有以真心相换,前赴后继,不计损失,或有可能!” 李秀宁怔怔看了二哥一眼,心中多出一个种子,碧秀心能够做到的,她李秀宁也能做到! 一层层军卒围绕之中,祝玉妍手中红菱舞动成一团红色幻影,擦着就伤,碰者既死! 更诡异的是,不知多少军卒双目圆瞪,忘却手中兵刃,竟然被祝玉妍的舞姿迷惑心神! 若非一道道箭矢如流光闪烁,若非一声声惨叫让众人不断惊醒,怕是这上百围住祝玉妍的军卒皆会死于迷幻之中而不自知! 弓箭手远在后方屋顶之上,受到祝玉妍天魔舞影响较小,纵然少有箭矢能够射中,可亦是给祝玉妍等人带去不少麻烦。刀盾手相互簇拥,不断压缩祝玉妍活动空间,长矛手挺刺! 这般配合之下,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兵器,若非祝玉妍等人轻功出众,辗转腾挪不断,怕是上百精兵相互配合之下便能拼杀宗师! 这也是为何宗师高手也不愿陷入大阵围杀之中,纵然宗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难以完全防备数以百计的诸多兵器!军阵联结之下,诸多军卒精气神近乎合一,意志得到极大加强,否则他们哪有机会挡住天魔舞魅惑之力? “若想以真心相换活路,我们为何不动手相助?”李秀宁看着正在收缩挤压顾凡等人的军卒,轻声询问道。 “二哥我不是还心存侥幸么?!”李世民苦笑,万一,顾凡被这些军卒当场围杀呢? 另一侧,宋玉致纳闷道,“顾凡应该会败走,这些王家之人不会对咱们动手吧?” “不让众人离开,他们用意应该是展露手段。除非主事之人疯了,才会对咱们动手!” 石龙吼道,“公子,你且带贞贞姑娘先行离开,我等阻挡片刻之后,便前去寻你!” “公子不必管我,贞贞能得公子活命之恩已然三生有幸,不敢拖累公子……” 稍微恢复精神,顾凡面上苍白之色终于渐渐恢复血色。 “祝宗主,你们回来!”话音落地,顾凡已经扑出,如虎入羊群,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人仰马翻,被其击中之人有粉身碎骨者,有筋断骨折者,有横飞而出者! 须臾之间便在周围清出好大一片空地! “公子莫要逞强!”祝玉妍闪身来到顾凡身边,为他当下两支箭矢,劝道,“公子,一时之退并无碍英明,待我等重整旗鼓,点齐人马,自当将他们斩尽杀绝!” “无需再言!替我护住他们!”顾凡冷喝一声,手脚动作不断,身形已然突出近三丈。 “师父!”婠婠一把拉住祝玉妍,“公子自有谋划,我们还是依言而行吧!” 五人将贞贞围绕其中。 “刀盾手给我挡住!弓箭手,长矛手!进攻,进攻!”宋蒙秋双目赤红,看着三丈外仍旧不断向自己推进的顾凡,手中大刀已然举起,“列阵向前,后退者斩!” “力大无穷,横练无双!”宋智轻声吐气,这般人物放到战阵之中简直是绝世大杀器啊! 宋玉致看着不做任何防御,不停向前推进的顾凡,眼眸之中的惊讶也渐渐多出一丝爱慕。 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这或许不是喜欢,但心底却难以生出任何反感! “大日当空,群星退避!”不知多少人心中,同时想到这句话。 徐世绩心头升起的以大军围杀顾凡的念头,再次被狠狠掐断!此时顾凡尚未用出真气,就杀的这精兵哭爹叫娘,若是用出真气,想要围杀他,怕是要动用十万以上的精兵! 顾凡脚步迈动,血水自其鞋底流淌。所过之处,伏尸将地面遮挡的没有丝毫缝隙。 一道犀利刀光自地面升起,尸体之中陡然有一人窜起,手中长刀自下而上撩起。 横练功夫就算练到极致,身体能够刀枪不入,乃至能够缩阳入腹,菊门也始终是破绽! 换衣潜行,杨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偷袭的机会,自然想要一击建功! 几乎同时,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宋蒙秋腾空而起,声势浩大的一刀总劈而下! 顾凡一声冷哼,如同滚滚闷雷响彻天空,正要刺中顾凡的杨庆手中长刀陡然变向,身形一扭,错开顾凡身躯,倾尽全力一刀刺向凌空而下的宋蒙秋! 脑袋微微发胀,复又恢复清明。两道浑铁打造的箭矢出现在他面前,被他随手拨开。 宋蒙秋面露惊骇,大喝道,“杨庆!” 杨庆眼眸之中恢复一丝清明,却来不收招!两人长刀交击,火花四溅,清越之声震彻。 城墙之上,郎奉双眉紧促。视线穿过黑夜,紧紧盯着在人群之中厮杀不止的顾凡。 他竟然能够轻易影响我的精神!杨庆钢牙咬碎,转身再次扑向顾凡,无思无想,仅有一缕欲要斩杀顾凡的念头! 诸多军卒见此情境皆是奋不顾身的向前扑出。王世充训练军卒之时早就想过如何围杀武林高手,此时正是用命之时!只要缠住对方片刻,宋将军就能将之彻底斩杀! 一辆辆独轮车从人群之后推出,上面一个个人头大小的陶罐。 一道道身形矫健的人影出现在墙头屋顶,手中一抛,一层层混合钢丝铁条的麻绳大网落下,上面附着铁块倒钩,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寒! 在城中使用火油,他疯了!王薄看着迅速推上来的独轮车,上面一个个陶罐,面色微变。 一个个陶罐被抛向顾凡,砸在其四周,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地面上的尸体与血渍须臾皆被油脂覆盖,只要有一点儿星火,顾凡便要被大火烧成灰烬! 看着顾凡一掌拍死杨庆似要腾空而起,宋蒙秋脸上闪过一抹冷厉之色,现在想走,晚了! 看着头上落下的层层大网,顾凡手指一并,一层闪现,只是不等他斩出,诸多士卒便悍不畏死的扑将上来,欲要以手脚将他困在原处! “公子!”祝玉妍一掌排开身前军卒,欲要上前救援,婠婠已经腾空而起,杀向房顶。 他为何不躲?有道是水火无情,火油之火更是猛烈,还伴随着烟气,他能抵挡? 似乎感知到宋玉致的担心,她现在都忘了呼吸!宋智开口解释道,“传闻达摩入中原之时,食毒不死,入火不烧!这顾凡本就外功无双,这点儿烟火怕是还不能将他怎么样!玉致,你很是担心他啊?若是能与其结为连理,对我宋家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让他烧!今日不将他们的野心烧死,来日不知还要应对多少次杀戮!”顾凡冰冷的声音,映照在一道道奔行而来的火箭之中的面庞,带着一丝讥笑,“还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 “可他的真气早就消耗殆尽……二叔,你说什么呢!父亲,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若是‘和亲’大兄定然不会同意,不过若是你真喜欢他,大兄怎会阻挡你寻找幸福?” “可他站在宋阀对立面,父亲为保岭南付出无尽心血……” “宋阀是宋阀,你是你!未曾出嫁,你要宋阀着想,你若是出嫁,大兄不会让你为难。” “二叔你何出此言?我……” “我们这一代已经足够苦,若是没有他出现,或许你们也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可是如今再走下去,便是死路一条!看不到希望的路,想来大兄也会理解我。” 大火熊熊而起,火焰之中,顾凡伸手将身上大网撕裂,挺身而立,冷笑之状让人心寒! “给我射!给我射!”宋蒙秋呼号不断,手中弓弦不停晃动,等他再次将手深往箭囊时方才发现,他早在大吼出声的瞬间将所有箭矢都一根接一根的射了出去。 箭矢如飞蝗,铺天盖地而下。熊熊火势都受到压迫而微微低头,顾凡昂首挺立面色不改!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真气不是早就消耗干净了吗?!为何……为何……” 火舌舔舐,箭矢落下,全都在顾凡身周一尺之处停下不能寸进。立于大火之中的顾凡发丝不卷,衣衫不燃,面上连一丝汗珠也无! () 第358章 城外若仙 恐惧从心底升起,想要再压制下去便千难万难!哪怕王世充驭下有方,哪怕顾凡始终没有将宋蒙秋斩杀当场,五千精兵面对顾凡一人被斩杀三成,军心也完全溃散了! 刀枪不入,火烧不死!力大无穷,真气无双!三千多军卒在宋蒙秋的带领之下边战边退,终于完全退到城墙之上,却仍旧止不住顾凡向前迈动的脚步,许多军卒惊慌拥挤之下,从几十丈高的城墙之上掉落而身死。 一人之威,堪比神魔!千军相聚,不敢一箭!武道之威第一次被所有人正视。 长街上为之鸦雀无声!仿佛顾凡一米八的个头被无限放大,成为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罢罢罢,我郎奉深受王将军大恩,今日既不能为王将军报仇雪恨,便随他而去吧!诸位袍泽兄弟,如何选择皆在一心,这等必死局面,纵然退却我亦无法怪罪!” 郎奉手持方天画戟,催马向前,目露死志,“郎奉特来请顾奇侠指教!但求顾奇侠不要滥杀无辜,若是军卒愿降,还请给他们一条活路!” 宋蒙秋双目泪流不止,拔剑欲要自刎于城头之上,“宋蒙秋不敢对顾奇侠再出手,亦无脸面乞降,但愿奇侠能救万民于水火!善待这些军卒。王将军,宋蒙秋这就下来陪你了!” 顾凡弹指,一股气劲撞在剑身之上,在宋蒙秋诧异之色中,声音滚滚如雷,响彻整个洛阳,“愿卸甲者,放下兵器退下城墙!愿死不旋踵者,上前与我战斗!两者皆不愿,那就好好守住城墙,暂时受我节制,等待朝廷将军前来。” 城外黑压压一层精兵,皆抬头看着被火把照亮的城头,默默无声。 有人丢下兵甲,急匆匆顺着马道走下城墙,一溜烟消失在黑夜之中。有人沉默无声的迈出一步,站到郎奉与宋蒙秋身后,拔剑持刀,对顾凡怒目而视!但更多的军卒只是默默站立,像是不曾从顾凡的威势之中惊醒,又像是犹豫不决难以下定决心。 郎奉打马向前,方天画戟当头斩下,人接马势,势大力沉,威猛无双。 宽阔的城墙似乎被这一击铺满,一道月牙般的光刃自方天画戟之上落向顾凡头顶。 顾凡一掌落下,天地静止,时空停顿。马匹两足尚腾在空中,方天画戟将落未落,整个画面静止下来,郎奉声息据无,马匹再难寸进。 “尔等求死,我自然成全你们!宋蒙秋,你身为隋将,当为大隋效力,为何要为王世充殉葬?你可愿暂时领兵,等待朝廷安置?” 身形晃动,宛若幻影,所过之处,人马据亡!激战良久,顾凡除却衣衫有些褴褛,周身半点儿血迹也无,可他这般动辄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还是让所有看到这副画面的人为之胆寒。 宋蒙秋闻言从愣神之中惊醒,他看着顾凡一步步来到他身前,上百个喊打喊杀的军卒将校,随着一阵风吹来,接连不断的倒在地上再无声息,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跳出来。仅有的一点儿意识,牵动神经,让他接连点头,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宋蒙秋!我父带你不薄,你竟敢投敌!”城墙之外传出一声冷喝,接着便是无数鼓噪。 “无需理会他们!你带人守住城门,不要让溃兵为害城中居民,能做到吗?” “能!可是我为何要这么做,纵然我是隋将,你屠我袍泽,斩我战友,杀我上官……” “这么说你是不愿了?” “我……末将听令!”宋蒙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若说谁的心理阴影面积最大,满城之中除却宋蒙秋或许找不到第二个人!直面顾凡,数百次生死掌握与顾凡一念之间,他没有崩溃,还保持一丝理智,已经殊为难得!所有反抗念头都被粉碎,他此时除了听命行事,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尔等守好城墙,朝廷自有赏赐!王玄恕,无需你攻城,平白让手下军卒丢了性命,等我收拾完城内局势,自会出城与你大军一战!你且摆好阵势吧!” “贼子好胆!你若敢动我大哥分毫,我两万精兵拼杀殆尽也要将你斩杀于洛阳城下!” “哈哈哈,想要借我之手斩杀王玄应?若是有机会我自然满足你!” 顾凡转身走下城头,上官龙正指挥着战战兢兢的洛阳帮帮众收拾残肢断臂,许多帮众抬着抬着尸体便人寿不住扭头狂吐,浓郁的血腥气和呕吐的臭气弥漫。 顺着长街,顾凡来到酒楼之下,与祝玉妍等人汇合,“你们且去王世充府上,杀了王玄应!留意能不能找到《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而后自在那里休息便可。天亮之后,还有事做。” 祝玉妍点头,带着几人疾步离去。此时的顾凡虽身无杀气,可眼见顾凡杀人如砍瓜切菜,动手毫不留情却面带淡然的模样,祝玉妍等人皆是心底寒气四溢,不敢有半点悖逆之意。 一抹亮光自东方升起,晨曦遍洒。 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千家闭户,万家难眠。随着天色渐为放亮,终于有人缓缓打开院门,露出一个脑袋观察街道上的情形。有与洛阳帮之人相熟者,开始拉扯着熟人询问情况…… 晨曦之下,洛阳南城城门大开,守在门内的居民早已排好队伍准备出城,可等看清城外的场景,黑压压一片大军阵势摆开,浓郁气势冲天而起,血腥杀气直扑而来。 皆是惊呼出声,呼啦一声便散的干干净净。 祝玉妍带着众人重新出现在城墙之上,看着那负手远眺的身影,她款款向前,“公子,我等到达王世充府邸之时,王玄应早已消失不见。上官龙安排帮众连夜搜寻,终究无果。而且,他在勘验王世充尸首之时发现……” “替身?”顾凡瞥了一眼正在城墙之上手脚无处安放的诸多势力代表,嗤笑道,“我以为他是个枭雄,这般金蝉脱壳却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无需管他!为难的或许是他们。” 城墙之上,沉默良久的场面终于被打破。翟让视线自城外军阵之上收回,调整心情,“顾奇侠镇压天下,王世充是死是活,又有何用?在洛阳祸乱一时?在路上截杀我等?哈哈,他身为大将军之时我翟让尚且不怕,如今我岂会怕他为难?既如此,我等别过顾奇侠!” “本想见顾奇侠大破两万精兵,没想到天已经亮了!刘黑闼别过顾奇侠。” “我等别过顾奇侠!”零零散散不知多少声音响起,一道道人影带着满身心的疲惫自城墙走下,穿过黝黑的城门洞,出现在两万精兵之前,而后沿着城墙根向外而去。 “你们为何不走?”顾凡看向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女,面露不善之色。 “奇侠何必在意我等小女子?”李秀宁展颜一笑,接着说道,“奇侠欲往长安,我和宋家妹妹亦是要回长安,不求和奇侠同路而往,可跟在奇侠身后,总能少些宵小骚扰。这点儿小小期盼,顾奇侠不会也不能满足吧?” “你来处理吧!”顾凡迈步自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宛若巨枭临空,直扑半里之外的军阵! 祝玉妍和婠婠对视一眼,后者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却不能瞒过她的心思。 “婠婠,公子这般奇人不是你能拴住的。他就像磁铁一般,吸引着天下女子。咱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女子不去害他,而不是阻止这些女子受他吸引。” “师父……”婠婠面上不虞之色消失,撒娇道,“婠婠哪有独占公子的想法,你若是想伺候公子,只要公子不反对,自去自荐枕席便是,作践我作甚!” 祝玉妍面上一红,而后又多出一抹落寞之色,招手让宋玉致和李秀宁过来,贴着两人耳朵低声说起悄悄话来。 “放箭!”王玄应站在一座三丈高的木质高台之上,面色冷酷,嘴角抽动,城墙高几十丈,就算是宗师也难以在不借力的情况下一跃而下,这顾凡当真不能平常视之! 箭矢腾空,银白色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不定。凌冽杀机,让南方半边天都为之阴暗下来。 顾凡下坠的身形猛然停滞,迎着万箭一步迈出,百米瞬息而过,人在空中如履平地! 王玄恕放箭之声不停,弓箭手轮番举起手中长弓,一轮轮箭矢如瓢泼大雨拔地而起。 顾凡双手一划,那飞在空中的箭矢如同受到牵引一般,箭矢与箭矢之间的空隙骤然缩小,而后那些箭矢陡然变成一条黑色巨龙,爪牙是闪烁着寒光的箭簇,龙身是黝黑的箭杆! 尚未离开洛阳城多远的诸多江湖人物,抬头看着巴掌大的顾凡和上百米长的黑色巨龙,默默无语。一夜之间的惊骇,顾凡现在纵然能够滞空不坠,挥手之间挡住箭雨,他们也不会再如何惊叹了!顾凡已经成神成魔,唯独不再是人! 黑色巨龙随着顾凡手掌舞动,在空中盘旋一圈,掉头朝着高台上的王玄恕扑去! 城墙阻隔,消息隔绝。王玄恕终究不知道顾凡是如何杀的上万精兵为之失声的。 惊骇欲绝的王玄恕已经忘了做出反应,幸好张镇周与向思仁立在他身侧,第一时间驾着王玄恕直接自高台之上扑下,落地不敢停留半分,直接向着后方逃遁而去!严整的大军出现一丝骚动,一个个士卒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那巨龙撞在将台之上。 轰隆一声,将台在万箭攒射之下粉碎成无数碎屑! 看着狼狈穿行在大帐间隙之间的王玄恕,顾凡冷笑一声,念头转动,石龙早就弹在王玄恕身上的血液顿时发作。 向思仁感觉手中一轻,王玄恕惊恐的面色凝固,整个人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骇然之下,向思仁和张镇周同时松手,王玄恕扑倒在地,像是水囊掉在地上,噗通之声中,他的衣服慢慢向着地面压去,随着骨骼散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王玄恕竟然消失了! 顾凡来到大军正上方,立在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杀气,声如滚雷,“尔等还不降吗?”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无数士卒早已扔掉兵器,跪成一地。 武林高手什么样这些士卒不是没有听说过,可如顾凡这般宛若神魔的,他们还真是从未听说过!对方就站在高空之上,箭矢射上去,威力失去七八,非但不能杀敌,还要被其所用,这般情况下还怎么打? 十几人身穿将校盔甲,站在跪成一片的人群之中,十分显眼。 顾凡弹指之间,一道道石子比利箭更快,须臾间便将这些人制住。 营帐之间的张镇周和向思仁对视一眼,皆是跪地抱拳,不敢言语。 杀气凝聚不易,但散去却是在一念之间。 “顾奇侠真乃神仙中人!婠婠妹妹好福气!”宋玉致看着婠婠,语气中满是羡慕之色。 李秀宁心神摇曳,双眼之中满是星星,痴痴看着顾凡,呆住了。 婠婠柔荑捂住红唇,很快便从这场景之中清醒过来,“师父,师父,公子这是何等境界?” “不知道。”祝玉妍声如梦呓,“宗师之上时大宗师,大宗师之上时无上大宗师,无上大宗师之上还有破碎虚空。或许公子现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破碎虚空而去吧?” “公子,天下无敌!”石龙长出一口气,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呼吸良久。 “石先生知道公子的境界?”婠婠双眼放光的看向石龙,“不知可能告知一二?” 石龙是最早跟随顾凡之人,从顾凡口中知晓许多江湖隐秘,也是顾凡最为信任之人,纵然婠婠已经成为顾凡女人,也不敢对石龙指手画脚。 “不知道。”石龙看到诸人面上的失望之色,接着说道,“但或许能猜测一二。公子曾言,天地大宇宙,人体小宇宙。我猜测,公子虽未达到身化宇宙之地步,但至少将自身潜力开发道极致,伤势须臾之间恢复,断肢重生应该不是难事!” 看着惊讶的张大嘴巴的众人,石龙扭头看向顾凡的目光之中出现一抹炽热,心中暗道,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公子一滴血便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堪比逆天宝药!祝宗主和侯希白虽都受过公子血液之恩惠,却不知那血红色丹丸根本就是公子的血液! 顾凡弹指之间,又是几道劲气弹出,几个人头脑爆裂,身躯栽倒。这些人皆是假作投降,实则心中仍旧对顾凡恨意深浓,对王世充忠心耿耿之辈,可惜他们念头藏得不够深,被顾凡精神窥探到一二,自然不会对他们留手。 () 第359章 双龙盗宝 洛阳一日夜易主,消息风一般向着大隋各地传去。本来准备迎接武林白道的代表-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宣布和氏璧归属的诸多势力代表,并没有前往洛阳一侧的净念禅院。白道的认可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凡的认可,可惜他现在除了杨广,还没有认可他人的意思! 这消息若不能及时送到各自势力之中,万一再有针对顾凡的不好言论从自家势力之中传出,得罪了这个杀神,那可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慈航静斋兴起为天下人所知,乃是说动天下佛门出力助杨坚取大周而代之。如今其传人师妃暄下山,纵然有天下将乱的大势,更有深层次的原因便是晋王杨广曾借助魔门势力上位,将佛门支持的太子杨勇击败,深得佛门厌恶! 这些势力的首领那个不是鹰视狼顾之辈?他们真的看重慈航静斋这帮子代发修行的尼姑?他们看中的是站在慈航静斋背后的庞大佛门实力,若是能够得其相助,夺取天下会轻松许多。此时大江南北,佛寺无数,被寺庙隐藏的田产、佃户、银钱更是数不胜数!更遑论每个寺庙之中皆有护院武僧,多者如少林这般禅宗祖庭,武僧上千人,少者如田间野庙,也有主持、知客、武僧这三样必备的人员! 而且佛家讲来生,其中不管是深谙佛理还是借佛外衣之辈,皆是能言善辩舌灿莲花之人,他们的居士香客遍布天下,若有百之一二受其蛊惑,相助某方势力夺取天下,其助力更甚! 给慈航静斋面子,那是因为能够从慈航静斋的“代天择主”中获取极大好处!就算最终不曾选中,也会因之扬名天下,成为与真龙并驾齐驱的一方蛟龙! 如今顾凡强势崛起,威势之强更胜佛门!先不说佛门拿出十几二十个宗师放在两万精兵之中,不见得能逃出一半,就说他们集合诸多宗师共同出手,顾凡腾空而起,他们便要束手无策!顾凡想走便走,想要厮杀便厮杀,先天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来到洛阳之人无不是人精,否则也不会被势力委以重任。既然白道已然无益于夺取天下,他们再聚集到净念禅院还有何用?顾凡怕是早就对净念禅院动了念头吧! 一连三天,整个洛阳都在杀戮。城墙之上挂了一串人头,其中有王世充埋在军中的心腹,也有趁乱为非作歹的混混,有洛阳帮为恶颇多的帮众,更有各方势力留在城中诸多细作眼线! 顾凡不眠不休,脚步丈量洛阳,身后跟随的军卒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唯一的目的便是顾凡指出要抓谁,他们便上前将枷锁铁链套在那人头上!闻听过顾凡大名之人不敢反抗,未听过顾凡大名之人又层次极低,根本不是虎狼一般的军卒对手! 以军治城,人头滚滚。可洛阳却并未因此而变得凋敝,反倒颇有几分中兴之相!因为顾凡没提过夜禁,也没有提过增加赋税之事,反倒因为他的严厉打击,诸多商家百姓头上少了诸多各种各样的费用!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洛阳帮精简至五千人,不敢说皆是良善之辈,但至少这些人手上不曾沾染无辜百姓之血,身手也都算的上矫健,可堪一用。”上官龙半跪在大厅之中,额头上冷汗连连,他不止一次参与审讯被顾凡点名抓捕之人,所得甚多,可同时也让他知道,顾凡武功通玄,似乎已经练成佛门所说的“他心通”这种神通! 顾凡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却显得颇为亢奋,他放下手中书卷,婠婠赶紧上前按揉其额头。 “公子,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怕是被王世充做了什么手段,你还是莫要胡乱修炼。” “上官帮主,你所汇报之事我已知晓,你且按计划去办!但也不要胡乱杀人,惹得天怒人怨!当然若是有些人不开眼,不服管教,尔等尽管杀掉,我为你们撑腰!” 上官龙抱拳躬身后退,直到出了房门才敢直起身子,转身而去,后背已然被汗水湿透。 “公子威势愈发重了!”婠婠侍立一旁,安静的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丝毫没有魔女姿态。 “这经书之中当然有王世充坐下的手段。可惜他还不够高明,我虽然不能完全勘破,却能将之避开,只是如此一来,这经书的精妙却只能得十之六七!” “经书再玄妙,也不能为公子增添半分战力,亦是难以对让公子有所提升,何苦再……” “王世充能够凭借此经书成为宗师高手,甚至有望大宗师之境,这本经书自然不凡,他与中原修炼之法迥异,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长生诀!天下的人的智慧,果真不可小觑!” “好了,我已经无事,这几日你们魔门众人没有趁机为非作歹、仗势欺人吧?” “哎呀,什么事情能够瞒过公子?自从被你杀了许多,谁还敢做违背您意思的事情?” “如此最好!去告诉你师父,明日咱们去净念禅院看看,想来他们也等急了!对了,让宋蒙秋带上五千精兵!” “公子欲要将之斩草除根?”婠婠面上露出欢喜之色,她早已打探清楚,师妃暄还在净念禅院呢,若是顾凡对净念禅院出手,当是能够狠狠落了师妃暄的颜面! “这要看他们如何选择了!”顾凡想起书中记载的净念禅院的豪富,微微摇头。 佛家讲出家,四大皆空,可纵观整个封建朝代,敛财之辈确实层出不穷。或许于佛祖所言法不可轻传有关。其中大德之辈不少,但借佛外衣行邪恶之事者同样不少! …… 夜色深沉,两道人影远远看着另一座山头之上的净念禅院,其中一人轻声道,“果真如凡少所言,这净念禅院好大的声势!单是这每日夜间点燃的无数灯火,就够普通人家一年所用了吧?那铜殿若是化开,怕是能做无数铜钱!” “仲少,这可是人家几百年的积累!他们诚信礼佛,不曾作恶,真不知道凡少为何……” “陵少这就错了!凡少曾经说过,咱们这段时日行走江湖更是多有验证,钱财唯有流通起来方才能为天下谋福利,似他们这般将金银铜之物束之高阁,便是在阻碍经济的发展!更何况,几百年积累就该有这么多钱财?不要忘了他们是佛门,不事生产,全靠香火和居士馈赠!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为了礼佛将全家资财全都献给寺庙之人,当真是疯了!” “凡少这般诋毁寺庙道观,终究不妥。我说不过你!还是说说和氏璧的事情吧,凡少威压当世,众所周知,天下公认,你还盗取和氏璧做什么?” “这玩意儿号称天下正统,你就不好奇?嘿嘿,就算把玩一番也是好的啊!等咱们玩儿够了,就给凡少送去,让他再传咱们几手杀手锏,江湖之大,哪里去不得?” 凡少还是那个凡少吗?徐子陵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最终没有说出这番让寇仲心寒的话。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便闷头朝着净念禅院方向潜去。 翻过院墙,来到鼓楼之上,只见整个禅院之中戒备森严,巡逻的武僧来往不绝,敞开的铜殿大门之中有三人相对而坐,一个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盒子就放在三人中间。 “这净念禅院果真有几分门道!陵少有没有发现,有一股气机布满四周,让人杂念不起,隐隐似有念经之声响在脑海,莫非这地方有鬼?那铜殿之中的盒子里莫非就是和氏璧?” 寇仲传音,身形在大鼓之后探头探脑。 徐子陵亦是眼睛微眯,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檀香气息,似乎整个人都受到一番洗礼,他晃晃脑袋,整个人才从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视线顺着寇仲目光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惊讶的喊叫出来,顿时又屏住呼吸,传音道,“宁道奇,散人宁道奇啊!” “他就是凡少手下败将宁道奇?一个道人住在和尚庙里,还有个女尼姑,嘿嘿……” “龌龊!”徐子陵视线落在那个正对地殿门的绝色女子身上,只见她气质出尘,光彩照人,宛若天上明月,一尘不染!竟然让他有些看的痴了。 寇仲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莫不是喜欢上了那师妃暄?她可是慈航静斋之人,还是个尼姑。嘿嘿,你若是想要追求她,也无需苦苦哀求,只需作恶超过邪王石之轩,不不不,石之轩现在尚不如凡少的恶名,作恶超过凡少,她自然会以身饲魔,前来感化你了!” “休要胡言乱语!现在看也看了,你确定要动手,据说四大圣僧也在这禅院之中!就凭咱们两个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进去就要被人家拿了!” “越是防卫严密,越是有机可乘!所谓最强之处便是最弱之处,古来便是如此!陵少,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老爹可是说了,咱们两个联手,宗师之下无敌,宗师也堪一战!” 那宁道奇是大宗师!那大和尚一看也不是好惹的!你拿来的信心以宗师之下无敌来说道?徐子陵无奈,“可若是他们最弱之处也比咱们最强之处更强,咱们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唉,他们要走了!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我就说肯定会有机会,这不就来了!” 只见宁道奇与师妃暄自铜殿之中走出,穿过广场,消失在层层院落之中,那坐在铜殿之中的和尚关上铜殿大门,挥手招呼巡逻的子弟,打了几个手势,也迈着步子离开了。 师妃暄转过屋脚,又和宁道奇同行一路,“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但愿和氏璧在他们手中能躲过顾凡抢夺之灾祸。” 原来宁道奇等人早就发现了寇仲和徐子陵,正苦于魔门和洛阳兵马监视的密不透风,无法将和氏璧安全转移的师妃暄灵机一闪,便想要借助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之手,转移和氏璧! “两人皆是有大气运之辈!据说长生诀玄妙无比,他们能够参悟其中奥秘,武功直入先天,又能在诸多追杀之下磨砺自身,更进一步,或许日后抵挡顾凡,还需他们出手相助!” “那寇仲颇有野心,被杜伏威看重,似乎未来能够掌握江淮军。徐子陵与他关系亲近,为人却喜静好道,颇有善念,有机会倒是可以接触,感化一二。可惜,有顾凡那魔头灌输的念头先入为主,想要让他们站在白道一方,怕是颇为困难!” 宁道奇叹息一声,转而问道,“可能在顾凡到达大兴之前,将杨广那昏君铲除?此法虽不择手段,却终究是最后的办法了!”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诸多门阀世家皆在出力,杨广断无活命之礼!散人,奕剑大师傅采林和武尊毕玄真的会入中原和顾凡一战吗?” “他们必然会来!多年前我曾与两人论道,他们皆感叹前路断绝,而今顾凡疑似已经走到我们之前,这般机缘之下,纵然身死他们也不会退缩半步!更何况傅采林两个弟子皆是死于顾凡之手!我倒是担忧你师父,宋缺虽会找顾凡的麻烦,却不见得同意一起出手!” “师父曾言,与宋缺有旧,不知真人可告知一二?” 宁道奇轻声解释几句,师妃暄惊讶的嘴巴微张,将宋缺伤的如此之深,师父还敢上门? “其中原委不足为外人道,这种事情或许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才心知肚明,江湖上流传的话语未必是真。以宋缺之骄傲,我倒是觉得他未必对令师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管如何,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顾凡这两日便前来,还要辛苦宁散人。” 宁道奇不再言语,两人转到钟楼之上,与鼓楼相对,隐藏在暗影之中,看着两人交头接耳,探头探脑。 过了良久,禅院后方传来一声怒喝,接着是兵器交击之声,正在巡逻的武僧呼喝着赶往禅院后方,广场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可乘之机! “陵少,这下子可要看你的了!”寇仲面露欣喜,抬头扫视一眼,向前两步,双手交叉相托,朝徐子陵示意一下,徐子陵迈步向前,一步落下,正好落在寇仲双掌之上,随着寇仲猛地向上一抬,那徐子陵腾空而起,直上夜空有八九丈之高! 徐子陵双臂一展,身形前探,宛若飞鸟在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向着铜殿扑去。 “好精妙的轻功!宛若游鱼,宛若飞鸟,已得其七八分之象,倒是修道的好苗子!” “传闻这乃是两人独创的鸟渡术!两人曾以此术多次逃脱追杀,果真不凡。” 徐子陵来到铜殿之上,身形一顿,正向前的身体猛然下坠,而后又轻轻一顿,轻飘飘落在铜殿之上,竟然未曾发出多大声响。 寇仲眼见徐子陵抬头看来,顿时一个手势打过去,徐子陵趴伏在铜殿之上,良久之后等巡逻武僧脚步声消失不见,才翻身自铜殿之上下来,推开铜制大门,轻手轻脚潜入其中。 檀香之气扑面而来,一股精神上的愉悦透体而过,让人心思再次纯净许多。 目光自一层层佛像之上扫过,最终落在房间正中的盒子之上,徐子陵上前,伸手一拿,入手竟然十分沉重,上下左右扫视一遍,他终于找到机关。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盒子打开。 一股诡异之力汹涌而出,徐子陵只感觉经脉像是被人攥了一把,正常运转的真气顿时紊乱起来,难受的他差点儿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脱下外袍裹住和氏璧,徐子陵又等了一阵,听着脚步声由近及远,迅速打开房门,翻身来到铜殿之上,只是他刚要运转功力,顿时那股诡异之力再次出现,让他异常难受! 寇仲面露异色,以口型询问。徐子陵指指背后的和氏璧,脱下衣袍,在空中比划一下。 寇仲面色微变,急忙摆手,眼珠转动不休,最后一咬牙,伸手指了指钟楼。 徐子陵看了看,钟楼确实是距离铜殿最近之处!他扬手甩出,那包袱凌空飞上钟楼。他亦是如鸟一般腾空而起,向着钟楼方向而去。一跃七八丈,身形将落,一根树枝正巧飞来落在他脚下,脚尖轻轻一点,徐子陵已然来到钟楼之上,身形微微一顿,便飞跃而下,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中密林钻去。 () 第360章 净念禅院 队伍蜿蜒前行,直奔净念禅院。马蹄哒哒作响,脚步刷刷有声。 侯希白晃动着手中折扇,八美图中七个美人交相生辉,唯独留有最后一片空白。他身上气势不显,却是进入宗师境界,能够将一身气势完全收敛于体内。与跋锋寒一战,辛苦异常,可却因为两人的灵机迸发,促进了他更进一步,无论是体质还是真气都有长足增长。 婠婠骑在马上,不停扭动着身子,似乎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时不时兴奋的打马向前催促军卒快走。祝玉妍眼眸微眯,仔细体会着体内天魔真气的运转,想要抓住那丝突破契机。 石龙始终伴随顾凡右后侧,位于宋玉致和李秀宁身后,眺望远方,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他是道家之人,对宁道奇以道人身份参合净念禅院佛门之事,并不顺眼。佛门势力让日益壮大,反倒道门的生存空间被一在挤压,宁道奇的作为不单是石龙反感,不少道门高人都不喜! 顾凡手中持着御尽万法根源智经,骑在马上,手臂和脑袋却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他姿态,腰肢双腿却是随着骏马前行,微微起伏,仿若与骏马合一,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转过一道弯,视线为之一空。九百多级完全由青石板铺就的台阶绵延而上,如同一把笔直的链剑,自净念禅院大门指指山下,一股若有若无的禅意自上而下蔓延而来。 净念禅院特意换上来的知客僧不念停下扫帚,眼皮一跳,对身边的知客僧轻声说道,“你且去通知禅主,就说顾凡带领五千精兵前来。祝玉妍上官龙等人随行在侧。” 脚步迈动如飞,几乎眨眼之间便来到山脚之下,他双手合十,站立于三丈宽的台阶之上,身上僧袍随风摆动,倒是有一股出尘飘逸之感。 “阿弥陀佛!贫僧不念见过顾奇侠。禅院乃奉佛清净之地,不见刀兵血腥,不见杀伐煞气。还请奇侠及诸位施主在此等候,我已安排人通知了空禅师。” “他还没有资格让我在这里等他!”顾凡冷哼一声,策马向前。 多情公子侯希白不待和尚继续动作,自马上一跃而起,直扑不念,“别误了我看美人!” 不念喧了一声佛号,双目圆瞪,双腿如同扎根一般,站在顾凡马前不闪不避,亦是不做任何反击之举,双手合十,对于当头拍下的折扇视而不见。 侯希白面色难看,凌厉折扇劲力收敛,在其光头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又再次倒飞而回。 婠婠冷笑道,“侯公子,你到底行不行?要不要让婠婠出手,磨磨蹭蹭耽误公子时间呢。” 侯希白苦笑,若是这不念出手反抗,他倒是丝毫不会留情,可对方这般任由斩杀,却让他一时心中动了恻隐之心,再也难以下狠手。他没有注意到,自他扑倒台阶之上,身体就被那无孔不入的佛家气息包裹,周身杀气几乎都被隔绝在外!杀气不生,杀心自然难起! “大师为何不做反抗?”翻身再次下马,踏步向前,伸手欲将不念拨开,顾凡策马缓缓向前,可是丝毫不曾停顿,尚有两丈便要到台阶之上,他可不敢再耽误顾凡的时间。 嗯?侯希白手掌推在不念身上,宛若推在一座大山之上,五成功力竟然无功而返!掌心真气一吐,再添三成功力!宗师的八成功力,就算对方是宗师也要正视! 不念仍旧面带笑意不言不语,侯希白之感觉一股反震之力传来,自己反倒退后一步! 这不念乃是同四大金刚一辈的护院武僧,专修炼体之法,一身硬功直入宗师之境。净念禅院实力雄厚,当然并非表面上那点儿实力,若只有了空和四大金刚五个宗师级人物,它早就被魔门踏平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才是冰山真正的本体,这净念禅院亦是如此! 四大金刚一辈数十人,就算与魔门连番争斗,就算有修行出现走火入魔,怎么也不能只剩下四大金刚四人!死于张镇周手中的不怒,此时站在台阶上的不念,皆是四大金刚师弟! 至于了空禅师还有没有其他师兄弟,乃至于师伯师叔,师伯师叔祖,皆不可知也!屋宇成千上万,禅房僧舍无数,若是只有上千武僧,那这净念禅院也太空旷了!传承几百年,其底蕴之深厚说句深不可测并不过分,若是相信其实力只有呈现在纸面上几人,那才真是笑话! 侯希白本是魔门中人,心中凶性自然不小,这般被知客僧不念折了颜面,他竟然始终不曾升起动手杀人之念!可知这禅院佛家气息笼罩范围之内,确实诡异颇多! 推之不动,顾凡已经到了一丈之内!侯希白曲臂拍出,十成内力完全爆发,空气呼啸出声,砰的一声闷响,宛若砸在皮鼓之上,响声震彻山间,那不念嘴角溢血,仍旧不动! “找死!”手中折扇猛然点出,欲要封闭不念之经脉穴道,可点在对方身上,先是软绵绵宛若不受力,接着便是一股强大反震之力出现,让侯希白再次后退一步! 不念口中血流不止,气息却依旧平稳。一身硬功防御惊人,承受同为宗师的侯希白全力出手,他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轻微内伤,却将下马威狠狠甩在顾凡面前! 祝玉妍面色难看,这不念声名不显,从未被人得知,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这般功力?! 宛若进入一道结界,外界的山野气息随着马匹向前,完全被另一股平静祥和的气息遮掩隔绝,这气息无孔不入,虽然平淡,却能让人在不注意的情况下受到极大影响。 “公子……”侯希白面色涨红,看着骏马直直撞向不念,欲要将顾凡从读书状态唤醒。 顾凡眼皮微抬,收起经书,看向眼前双目圆瞪,嘴角勾起的不念禅师。 不念禅师只觉自己恍然进入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无数白骨堆积,无数血河汇聚,入目一片猩红,鼻息之间全是血腥之气,只是这血腥之气非但没有恶臭,反而带着淡淡馨香! “阿弥陀佛!”不念礼佛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然被顾凡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声佛号如同号令,牵动周围佛门气息,那凝若实质的尸山血海之中出现方圆丈许的一片寸土,仿若一块浮岛承载着不念,岛上渐有繁花盛开,渐有莲花飘落。 不念提起的心尚未放下,忽然变得更加难看,那血红色的莲花,那盛开的繁花,哪里是佛家气息,明明都带着血海的淡淡馨香! 眼看马匹就要撞到不念和尚身上,他身形一闪,竟然直接躲到了台阶之下!那双明晃晃的眸子,此时多出一层血色,不念嘴唇蠕动不知,隐隐有念佛之声从其口中吐出。 侯希白晃了晃脑袋,回想刚才经历,哪里还不知道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儿!进入宗师之境,他本还欢喜无尽,哪想到出师不利,在顾凡等人面前丢了好大一个人!凶性爆发,面色狰狞之色一闪而过,眼中杀机却无法隐藏,手中折扇展开,扬手便要将不念打杀当场! “这佛门的度化之力当真不容小觑!”顾凡低头扫了一眼光滑的台阶,上面似乎有细微纹路深深刻印在青石之上,乍一看如同繁复花纹,可仔细观瞧就能发现,那是一句句经文相互勾勒,竟然将真个青石铺满,字字句句,都有佛家真意透露而出,似乎是大能刻书! 精神一扫,顾凡心中便将诸多佛经显现在脑海之中,没有修炼之法,纯粹的佛经,但其中蕴含的佛道至理隐隐融合为一,欲要将人的全部心思念头皆扯入其中,任由参悟。 或许佛道至理能够压制我的精神,但可惜刻画这些经文的人,精神太过浅薄!眸子转动,宛若大日轮转,那佛道至理化为的虚幻佛影,在刹那间被消磨一空,点滴不剩。 “自身不济,你还要怨恨别人比你高明?”顾凡止住侯希白,回头看了看诸人,怕是只有祝玉妍能够完全抵挡这度化之力,其余诸人肯定都会受到其影响!轻者离开净念禅院范围便会将影响消弭,重者需要依靠时间慢慢消磨,多日之后才能不受影响。 这种影响悄无声息,无形无迹,很容易就让人中招,怪不得佛门香火如此兴盛呢! 祝玉妍似乎也发现其中端倪,恨声道,“佛门当真极为可恶,为信徒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佛挣一炷香!一个争字,便让无数手段显得光明正大!纵然可恶,比起你们魔门行事却仍旧属于正道!劝人向善何错之有?只不过有些人误入歧途而已。反观魔门,自诞生之初便代表着理念的扭曲,性格的异化,脚下又怎么可能走出光明大道?” “公子,这台阶之上似乎有不少门道!我怕这五千精兵走不到山顶,就要成了佛子!他们这般手段,与幻术骗术何异!我尚且不能抵挡,更遑论那些升斗小民!” 侯希白直起腰身,狠狠扫了眼那闭目念佛的不念,继续说道,“不若将之拆掉……” “心善则佛经自善,心恶则台阶自恶!拆掉作甚?你今日指挥这些精兵拆掉台阶,明日便有无数信徒香客前来将之抬回家供奉起来,岂不是更让其对佛家深信不疑!骗术幻术,至少他们出发点是普度众生!走吧,上去看看,这禅院又有何奇妙之处。” “阿弥陀佛!奇侠光临,蓬荜生辉!”一声响亮佛号自上方传来,净念禅院大门洞开。 两排上百武僧迈着碎步快速列队,竟然比精兵操练还要迅疾,一个个膀大腰圆,却又脚步轻盈,显然都是有功夫在身。 随后便是四位和尚并肩前行,他们更加了不得,身上似乎隐隐有佛光展现,四人站定,身形明明仅有六七尺,却有种比门洞之中两丈高的护法天王佛像还要高大。 随后又有三人迈步走出,左边的是一个气质出尘,眸似皓月,面若桃花的公子大半的女子。右边乃是与顾凡交手退走的宁道奇,中间一位和尚气势不显,面带慈悲。 “公子,当前这四人便是四大圣僧!那精瘦黝黑的是三论宗嘉祥,肥头大耳的是华严宗帝心尊者,白眉过耳的是少林禅宗四祖道信,另外一个苦瓜脸是天台宗智慧!后来这三个,左侧的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中间的是净念禅院的禅主不了不空的了空。” 祝玉妍介绍四大圣僧,口中当然不会用什么好听词汇,简明扼要中透露着浓浓的鄙视。 骏马沿着台阶向上,马蹄落下,哒哒有声,台阶上难以察觉的反复花纹之中,隐约有血液流淌不止,那笼罩在台阶上的佛门气息,随着顾凡前进而不断后退,跟在他身后众人只感觉淡淡馨香自台阶之上散发而出,心中隐隐有凶煞之气欲要喷薄而出。 “何以如此坏我佛门规矩!”帝心尊者手中禅杖一顿,轰隆声响之中,他一步踏前,居高临下,做忿怒明王之状,怒目而视,汹涌气势流淌,却在顾凡面前化作一股轻风。 “阿弥陀佛!师弟着相了!净地之净不在规矩,而在人心人性。禅院万佛生香,诸僧心无挂碍,纵然污秽蔓延而来,铺满禅院,亦是无上净地。” “智慧大和尚!”祝玉妍冷笑道,“这净念禅院到底净不净,你心里没数!在这打什么讥讽!不好好礼佛念经,训练诸多武僧,参合凡尘俗事,这般要还是心无挂碍,那什么是出家?想要立牌坊就不要当婊子,青灯古佛,你们根本不配与之相伴!怪不得要粉饰佛像,兴建禅院,这是想要掩饰你等压制不住的野心吧!” “阿弥陀佛!祝宗主牙尖嘴利,却不知佛有万相,万民困苦而愚钝,不见其外相而不知其佛法博大精深!佛本立足凡尘,并非高高在上,欲要度世人,当从世中行。” “师兄何必与她讲这佛法之道,魔门贼子,魔性深重,自当以怒目金刚降服之!” 若说论佛讲理,或许四个祝玉妍也不见得能够辩过一个圣僧,可若是说胡搅蛮缠,四位圣僧加起来也不见得是一个祝玉妍的对手! 听着他们争论不休,顾凡已然来到净念禅院大门之前,祝玉妍闭嘴,四大圣僧亦是住嘴。 “阿弥陀佛!禅主修行闭口禅,本院诸多事务,贫僧不忿代为转达。不知奇侠为何而来?” “你不知我为何而来吗?!”顾凡打量着墙壁上的壁画,四大护法天王法相,雕梁画栋。 “奇侠当为礼佛而来。只是清修之地,奇侠带兵而来,却非礼佛之象。还请让他们暂在山门之外等候,以免扰乱寺内诸僧修习课业。” “哈哈,礼佛?佛在心中,无处不可礼,为何我要到这禅院之中礼佛?你们这是要拦住我?须知道,这禅院之中的度化之力,远胜门外十倍,若是在此动手,你们怕是不再你们计划之内吧?” 不忿一滞,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奇侠是找麻烦而来,我净念禅院自是不怕。” () 第361章 精神之战 随着不忿话音落地,那两排上百个精英武僧潮水般的重新退回禅院之中,转眼之间便有手持木棍的上千武僧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之上摆开阵势。 一个个怒目而视,手中木棍或是横持,或是竖在身前。大雄宝殿之中一排排和尚开始敲响木鱼,念动佛经,梵唱声响,时而声如蚊呐,时而声如滚雷,一股浓郁无比的檀香气息,自大门之中扑出,如同橡皮,想要把人心中的烦恼念头全部擦去。 了空微微躬身,身形后退,一步退出便有三丈,不过眨眼功夫便回到大雄宝殿之前。 宁道奇和师妃暄相互对视一眼,带着四大圣僧亦是小心后退,脚步不大,速度却是极快。 他们可不敢把后背留给顾凡,在他们心中顾凡乃是当世最大魔头,做的出偷袭之事! 顾凡策马向前,马蹄落处,青石地面上的经文繁复花纹上边多出点点血花,馨香四溢。 道信双目微眯,手中的念珠波动愈发迅疾,口中应和这大殿之中的佛经之声。 智慧大师口中有低沉佛号,视线却始终随着顾凡胯下骏马马蹄而动! 血色蔓延而上,他本以为是顾凡借诸多军卒血煞之气抵抗佛门度化之力,此时距离近了,他才发现,哪是顾凡借军卒血煞之气,明明就是顾凡一人的血煞杀气,抵挡着整个净念禅院几百年积累的度化精神异力! 骏马迈过半米高的巨大门槛,走入禅院之中,入目是屋宇错落,大红色的合抱粗的漆柱,金黄色的一丈多的佛像,雪白成片绵延无尽的窗纸,青紫的黄铜的铸铁的香炉和大鼎…… 再看那上千武僧,个个身材壮硕,手中所持木棍乃是三浸三晾鞣制三年的白蜡杆…… 檀香缭绕,瞬息将顾凡整个人包裹,宛若进入一层温水之中,让人说不出的惬意。只是这惬意之中经文之声,木鱼之声不绝于耳,能够悄无声息的撬动人的念头。 骏马抬起的蹄子落下,砰的一声闷响,一条三尺宽的血路自其前蹄向前蔓延,所过之处,檀香散开,经文消失,笔直向前蔓延,如同一把利剑,直指那大雄宝殿前的了空禅师! “阿弥陀佛!”四大圣僧同时喧起一声佛号,身上佛光陡然融入周围檀香之中,那零散的气息仿佛被什么东西粘合了一样,整个禅院的气息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祝玉妍目光自地面收回,看向那上千武僧,目光陡然定住,她赫然看到了四大金刚! 被顾凡粉碎丹田和经脉的四大金刚,此时正站在佛阵之中,主持佛阵运转!看他们此时气势哪里有受伤的模样,反倒和侯希白那般有种破而后立的诡异感觉! 随着四大圣僧的佛号响起,四大金刚脚步踏动,整个佛阵运转起来,浓郁的檀香气息被一个个僧人吸入腹内,平平无奇的佛阵顿时多出一层佛光,脚下笼罩的地面似有波纹泛起,那正在阵中蔓延向前的血色纹路顿时受到极大压制,速度缓慢如同蜗牛! 反观四位圣僧盘坐之地,宛若竖起一座大坝,将血色纹路束缚在河道之内! “好玄妙的度化之力!”宁道奇瞥了一眼身边的了空,这佛门隐藏的诸多手段当真不容小觑,怪不得道家在信徒一道上始终处于下方!来往净念禅院多次,他第一次发现还是小看了净念禅院的诸多手段! 先不说这千人布置的罗汉伏魔大阵,单是将这香火念力凝聚成武器,就让人不敢想象。更遑论上前精英僧兵之中,星罗棋布竟然至少有二十多位宗师级人物的强横气息,他们像是节点一般,将真个大阵连成一体,运转无碍! “散人,四位圣僧这是?”师妃暄有些诧异的问道。 “比拼早就开始了!帝心尊者山门前喝问欲要破其气势,可惜却难以功成。精神之道的较量,至少要步入宗师才有窥见其中玄妙的资格,你现在不是宗师,不知其中凶险!可惜……” “可惜什么?”师妃暄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可惜这一战过后,不管净念禅院胜负如何,这积累了几百年的香火念力,怕是要消耗一空!真不知他精神是如何凝练而成,血腥杀伐却又不似入魔之象,雄浑凝练宛若实质,望之如汪洋广阔,大山雄厚,完全不似人间之人!” “四位圣僧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有佛阵在前,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四位圣僧以自身多年精修的佛法为火引,以净念禅院几百年积累为薪柴,调动充斥禅院之中无处不在的香火念力,配合佛阵与顾凡相互征伐。若是佛阵失败,则破绽百出,挡不住五千精兵一次冲击。若是顾凡败,则心中有佛,不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练精神,必然会戾气消散,成为佛门金刚。” 师妃暄脸上多出一层笑意,不过随之就变得严肃,偷偷瞥了一眼宝相庄严的了空禅师。 “这便是净念禅院的所有根底了么?”心中诧异,顾凡嘴角勾起,脚后跟轻磕马腹,那包裹着他的庞大精神随着他的动作而排出他三丈之外,再也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随着马匹向前,那本该运转起来的佛阵,此时竟然丝毫没有动作! 四大金刚的身体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他们想要调动佛阵,可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指挥不动。血液似乎在凝固,肢体僵硬若木头,就连活泼的念头都为之冻结,感受不到自身所在! 少林大还丹能够治愈丹田和经脉伤势,顾凡怎么会不知晓?不过他没想到了空的心真够大,此时竟然还敢让四大金刚主持阵法! “阿弥陀佛!”上千人同时喧起佛号,声若滚滚闷雷,震动九天十地,远在洛阳的上官龙都能清晰听到其中蕴含的急切和愤怒之意! 宛若受到当头棒喝,四大金刚念头终于重新活泼起来,他们面色一变,感受着体内凝滞的气机,竟然毫不迟疑的以手掌插入丹田之中,自其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拳头大小的血块! 随着这血块离开身体,他们壮硕的身体如同漏气一般迅速缩水,瞬间变得干瘦! “不忿师弟,你来主持阵法运转!”不嗔怒喝出声,颤抖着身体退出阵外。 “这是什么妖法?”师妃暄面露不忍之色,刚刚恢复伤势的四大金刚在众人面前自残,若说不是中了顾凡的手段,她怎么可能相信! 宁道奇双目瞳孔收缩,盯着四人手中的血丹,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怪不得这四人身上有着浓郁到近乎化不开的生机,我本以为是少林大还丹的药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是顾凡的血,诡异而邪性十足的血液! 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莫非,顾凡已然结成假丹,马上就要成就真仙? “阿弥陀佛!”道信上前一步,凝视着血色丹丸,面色无比凝重,他能够感受到血丹中蕴含的庞大生机和浓郁死气,他们相互结合,形成一股诡异平衡,似乎有一种精神意志在禁锢着它将要爆发的威能,看到就让人觉的心中发寒! 顾凡在佛阵之中穿行良久,不忿的声音响起,“动!” 随着一声令下,脚步声响起,木棍交击声响起,蓝天白云刹那消失,白墙红柱不见踪影。顾凡看着眼前茫茫黄沙,黄沙之上十几个手持木棍的武僧自空中显化形象,正向他扑来! 有横扫有纵劈,有戳点有挑刺!十几根木棍带着呼啸之声刹那间来到顾凡身前,随着砰的一身闷响,一层气罩显出形象,上面波纹层层。那十几个武僧一击过后,便各自后退,随着他们身形晃动,刹那间便隐没空间之中,消失不见。 而另一个方向则神出鬼没的再次出现十几个僧人,再次向着顾凡的后背进攻! “公子怎么不动了?”婠婠有些着急的拉住祝玉妍衣袖问道。 “阵法之妙却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相信公子自有应对手段!” 这阵法倒也有几分玄妙!顾凡眼眸转动,眼前黄沙消失,那弥漫天地的压抑气息也悄然后退,十几个武僧手中长棍马上要击打道顾凡后背之上!顾凡手臂一甩,一股劲力缭绕木棍之上,那些木棍相互撞击,擦着顾凡的身体而过。十几个武僧倒翻而回。 “变!”不忿又是一声大喝,正在转动的僧人陡然止步,迅速向内压缩空间。十几个尖刀一般的武僧,手中长棍宛若有了生命一般,气势联结之下,攻击强横无匹! 顾凡一掌拍出,雄浑掌力化成漫天掌影,砰的一声闷响,佛阵之中,上千武僧脚下的青石板碎裂开来。十几个武僧手中的木棍弯曲如弓,倏又绷直,十几人倒飞入武僧群中。 这佛阵名为罗汉伏魔大阵,攻守一体,能够将强悍攻击化解成上千份之多,攻击一人便是攻击全体,号称有伏魔之能。可顾凡一击之下,竟然让上千人脚下青石碎裂,其威势之强当真世所罕见!师妃暄不由勃然变色,“这便是大宗师之威?” “佛阵镇压之中,难以借助天地伟力出手!他这已经不是大宗师的威能了,威能更在大宗师之上!”宁道奇在旁解释道,“至少是我不能理解的层次。” “大宗师之上?莫非他已经达到了祖师地尼的境界?尚差最后一层便能勘破虚空之秘?这怎么可能?几百年来,再也没有人能够破碎虚空,他怎么可能!” “传闻长生诀乃是黄帝之师广成子所创,他的境界肯定在贵祖师之上,这顾凡能够破解长生诀之秘,未必不见得不能破碎虚空啊!其惊才艳艳,当真是亘古未有!” “阿弥陀佛!散人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这罗汉伏魔大阵,连魔都能震伏,何况他区区血肉之躯!”智慧大师朗声开口道。 “血肉之躯?”宁道奇眼角跳动,扫了一眼四大金刚丢在一旁的血色丹丸,不再言语。 好强的攻击力!远在传说之上!不忿面露凝重之色,这本该四人才能勉强主持的伏魔大阵,他一人指挥终究不能完全发挥实力! 随着他的目光转动,盘坐在地上的四大圣僧长身而起,迈步之间便来到阵中。凝聚在诸多僧人身上的香火念力,像是找到缺口的大河,蜂拥着凝聚到四人身上,他们的气势节节攀升,只是须臾之间便达到宁道奇全盛时期,这气势却仍旧在向上攀升! 非但是他们四个,场中还有近二十位宗师级人物的气势,攀升到宗师巅峰境界,似乎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勘破大宗师的境界! “阿弥陀佛!”佛号响起,道信的达摩手,帝心尊者的伏魔杖,嘉祥大师的掌法,智慧大师的指法,几乎同时落向顾凡周身前后左右! 天地陡然一空,一尊盘坐莲台之上,高达百丈的巨大佛像出现在顾凡眼前,他四面八臂,四面八目,一面一相,慈悲相,忿怒相,欢喜相,智慧相,手中或持宝瓶、钵盂、璎珞、禅杖,或是凝结手印,或是攥拳摊掌,其形状自有威势,让人不敢直视。 顾凡冷笑,这种精神干扰之能,他尚且用不出,但想要以此压制顾凡,这些和尚却是想多了,顾凡的精神之凝实庞大,根本不是这些和尚能够想象的! 四大圣僧的手掌眼看就要落在顾凡身上,忽觉渺小如蝼蚁的顾凡一声冷笑,身躯骤然变大,须臾之间,百丈高的佛像未曾缩小半分,却仍旧成了顾凡脚下的黑点,那顾凡的身体依然顶天立地,大不可言!明明一掌拍在顾凡身上,真气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只是不等他们重整旗鼓,继续输出真气,一股磅礴劲力反震而出,四人身形一震皆是后退一步,眼前一切幻想消失不见,那大佛轰然破碎成漫天金光,消弭无踪。 四大圣僧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他们已经足够高看顾凡,却不曾想还是严重低估了顾凡!人的精神怎么能够如此强大,他才多大年纪! 一道人影出现在四大圣僧视线之中,了空禅师对他们微微躬身,迈步向前,本来凝聚在四大圣僧和近二十位宗师身上的气势,缓缓凝聚到了空身上,随着他的脚步迈动,身形似乎都在不停拔高,身上气势刹那间缥缈不可预测。 “阿弥陀佛!”修行四十年的闭口禅,一朝功成,响在顾凡意识之中欲要将他直接度化! () 第362章 乐极生悲 识海之中。顾凡的身形上多出一层波纹,继而化为裂缝,差一点被粉碎成粉末!了空的形象出现在顾凡身前,随着他手掌挥动,一层层带着檀香的气息欲要钻入顾凡身体之中。那本来不断开裂的缝隙似乎随着檀香气息的融入而渐渐消弭。 顾凡面上笑容依旧,看着了空淡然道,“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宁道奇成为你们佛门的打手,还不知满足,把我也度化成你们的护法金刚?想的倒是挺美!”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负隅顽抗?我禅院几百年积累香火念力,集我四十年功力,四大圣僧、二十位宗师与上千武僧、上千大德之师,乃至于我净念禅院几百年积累的高僧舍利!你只有被度化一种可能。” 顾凡的笑容随着身体上的裂纹增多而变得十分恐怖,可他始终不曾主动借助佛门气息修复伤势,冷眼观瞧着了空将一道道气息打入他的体内,感受着本来纯净的身体渐渐多出许多杂念,这些杂念宛若温泉水中的硫磺,让人感觉破不舒服。 “你们几百年的香火念力,怕是还不够度化我!” “所以我们准备了很多坐化高僧的舍利!其精神精纯至极,是他们一生佛道修行所化。” “崽卖爷田不心疼!为了慈航静斋你们净念禅院还真舍得下血本!不怕最后鸡飞蛋打?” “休要挑拨,净念禅院与慈航静斋互为倚仗,缺一不可!何况今日伏魔,乃是我净念禅院为主,我等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你的精神比我们推测的还要雄浑,执念入魔之深更是难测!” 金色的佛家气息如同一层层大网,将顾凡的精神体包裹,只是他的身躯仍旧在裂开。 “我看你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等你身躯完全被香火念力入侵,你……怎么可能!” 了空禅师面露惊骇,滚滚香火念力仍旧在涌入顾凡身躯,可他的身体却以更快的速度裂开,那些香火念力竟然来不及完全弥补顾凡身体上的裂缝! 宁道奇感受着空中渐为消失的香火念力,心中被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竟然蓬来。 四大圣僧感受着身上汇聚的气机被极快的速度抽离,汇聚到了空身上,而后又消失在顾凡身上,面上皆是露出欣喜之色,只是随着他们目光相视,余光看到上千武僧精神萎靡,气息低沉,顿时将脸上的欣喜之色收敛。 “师仙子,无论如何还请拦住祝玉妍乃至五千精兵片刻!” 师妃暄不明所以,却知道事情极为严重,她向着宁道奇靠近两步,“一切拜托散人!” 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宁道奇最终还是点头应许,智慧的传音根本瞒不住他! “师父,公子不会有事吧?”婠婠看着面前似乎静止的画面,面露担忧之色。 “婠婠夫人不必担心!”石龙凝神片刻,替祝玉妍回答道。 顾凡的血液有神鬼莫测之能,石龙曾经服下顾凡血液,也从顾凡口中知晓诸多玄妙,虽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他却知道,若是顾凡受到重创,他门这些受制于顾凡的人肯定会出现不一样的感应,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异样! 识海之中,了空面上的淡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气急败坏! “你宁愿死也不愿做我禅院护法?!你宁愿死也不愿做我禅院护法!想死,不可能,而今你只有被度化一种可能,再无第二种选择!想死,要经过我的同意!” 佛家度化,颇为玄妙。被度化之人虽仍有思想,却如同在脑海中多出一个紧箍,处处都受制于度化之人不说,念头思想还会潜移默化,变成比一心向佛之人还要虔诚的信徒! 想封神演义之中的西方教,其中收容多少妖魔鬼怪?佛家更是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心向佛之人为何苦苦修行而不能成佛,那些恶人一念之间放下屠刀便能成佛?皆是因为佛家度化之能!佛母孔雀大明王,吞释迦牟尼佛而被度化,其中之事细思极恐啊! “哈哈哈,只有度化一种可能?谁给你们的自信?” 了空面色微变,“施主何必自寻死路!精神破裂死亡,你本体亦要死亡……这怎么可能!” 顾凡身上的变化,再次让了空目瞪口呆。那浑身裂纹的顾凡骤然碎裂,随着他身躯碎裂的还有点点金光,一颗璀璨无比光华闪烁的圆珠浮现在空中。 没有香火念力的驳杂,其中气息比最为精纯的舍利子还要精纯!但是舍利子是被烈火焚烧之后才能结成,他竟然在顾凡识海之中见到了舍利子的诞生! 按说顾凡意识崩溃,整个识海空间都会随之崩碎,更不可能结成舍利子,可它偏偏就诞生在这里,怎么看都说不出的诡异! 一道虚幻人影出现在舍利子旁边,随着他的手掌抬起,那舍利子便落入他的手掌,整个身躯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凝实,这个新的顾凡,在气机上竟然与那个碎裂的顾凡一模一样! “一体双魂?”了空口中蹦出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哈哈哈,没有什么不可能!向来是我入侵别人识海之中,探寻他人秘密。洛阳城中我不知以此法揪出多少为恶之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能够来到我的识海之中!可惜与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还是不能完全调动自己的精神之力!” “为什么我无法离开你的识海!”了空面色大变,语气之中的恐惧是那么明显。 顾凡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哪里?你以为如我一般,精神磅礴不知边际?你眼中看到的日月星河,山海草木,都是我的精神所化,你凭什么能够离开?!” “阿弥陀佛!”了空喧了一声佛号,颓废的坐在地上,说不出的狼狈,他猛然抬头,“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以你的境界,早该追寻天道,破碎虚空而去了吧,为何又要在这尘世……” “你的见识倒是不凡!可惜眼光比之宁道奇还差了一些!他没有告诉你们,我的精神之强,深不可测吗?看来他也不像我想象之中那般对你们言听计从啊!” “唉!师妃暄害我!”了空叹息一声,哪里还不明白,那日宁道奇返回净念禅院,四大圣僧带来少林大还丹,早已救治受到重伤的四大金刚,偏偏师妃暄乃至四大圣僧都对此事闭口不言,宁道奇或许早已知晓,但几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儿的做法,他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挂碍?本该将顾凡精神远异于常人的事情告诉众人,可他偏偏说的不清不楚…… 顾凡上前一步,伸手拍出,掌力雄浑,一掌将了空打的横飞出去,本来还沮丧至极的了空一愣,顿时仰天大笑起来,“原来你根本不知精神运用之法!这等战斗之法能够打杀我的躯体,却无法伤我精神分毫!” “你怕是想多了!”顾凡冷笑道,“我不过想要试一试精神攻击之法而已。” 一柄剑凭空出现在顾凡身侧,随着他目光转动,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瞬息之间出现在了空身前,了空双手合十,精神体之外陡然出现一个金黄色的大钟,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内! 长剑劈砍刺点不断,却一时难以破开了空的金黄色大钟! “哈哈,以精神为刃,这不过是最粗浅的运用之法,想要破我金钟,却是妄想!有我在你识海之内,等外面四大圣僧发现不对,就能斩杀你躯体!纵然你精神磅礴如海,雄厚如山又能如何,没有躯体依附,你也是难逃精神消散一空!” “佛法却是有几分玄妙!”话语落地,顾凡意识体掂了掂手中舍利子,猛朝着金钟砸去。 似乎有砰的一声闷响,那金钟之上多出一道道裂纹,不过那舍利子表面亦是如此! “你安敢如此!这可是舍利子,是修行道果!象征着罗汉之身……” “那是你们佛门的说法,对我而言,它就是一件兵器。你不服?” 了空面色惨白,那金钟虽然坚固,但本质却是他精神之力所化,能够挡住顾凡最粗浅的精神化刃,却挡不住他关注了无数香火念力,又被顾凡纯粹无数次的舍利子! “事情似乎有变!”帝心尊者手中禅杖晃动,眼中皆是急切之色。 道信亦是转头看向智慧大师,此法乃是智慧大师提出,他对精神运用之妙最为了解。 嘉祥缓步走向了空,视线自顾凡和了空两人肌肤之上一点点扫过,他开口道,“斗法?” 智慧大师面色凝重,转头看向宁道奇,“宁散人,你与顾凡交过手,他之精神到底是何种境界?禅院底蕴尽出,早该将他度化收服才是?!” “我早已说明,我们只交手一招,他武功精神皆是深不可测!” 智慧大师听到传音,心中那丝担忧被他压了下去,“再等片刻,若是再无结果,我等怕是要行除魔之举了!可惜上好的苗子,能够奠定佛门兴盛一甲子的大气运之人!” 一刻钟时间一闪而逝,智慧大师心中的担忧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他一指点向顾凡眉心。 顾凡眼眸转动,侧步让开这一指,一掌拍出,龙吟响起,一道金色龙形真气狠狠撞在毫无防备的智慧大师心口,直接将他撞飞出去,上前武僧皆是身形后退,脚下青石碎裂! 身在阵中,气机相连,但智慧大师还是被一掌拍成重伤,五脏六腑都出现碎裂,口中更是鲜血奔涌不止。另外三位圣僧惊讶过后,亦是出手攻向顾凡,动辄便是杀招! 顾凡侧身让开帝心尊者的伏魔杖,和道信的达摩手硬拼一掌,将对方劈的倒退而回。身上却中了嘉祥的一掌!整个人都被打的腾空而起,如滚石一般朝着一侧撞去! 嘉祥雄浑掌风扇动了空禅师身躯,他竟然毫无反抗之力的栽倒在地!一丝血迹自了空口中流出,刹那间脸色苍白如纸,睁开的眼眸之中无甚精光,整个人都随着这次跌倒而迅速老化,肉眼可见的皱纹爬满脸庞,老年斑在光滑的肌肤上野蛮生长,皮肤瞬间刹那无光。 精神里的损失,让他脑海中仅存的一点儿精神,支撑起他回光返照。可惜却仍旧难以说出半个字,只能将顾凡的倒退,佛阵的混乱收在眼中。 “禅主!”上千武僧皆悲痛有声,手中的木棍握的咯吱作响,看向顾凡的目光满是仇恨。 顾凡哈哈一笑,伸手一招,被四大金刚丢在地上的四枚血色丹丸受到牵引,顿时腾空而起,飞入顾凡掌心之中消失不见。 看着再次扑上来的武僧还四大圣僧,顾凡腾空而起,整个人立于空中,飘飘若仙。 “了空说我只有被度化一条路可走。而今了空身死,你们也只有一条路可走!自废武功,捐献寺产!是生是死,你等现在做出选择吧!” “休要大言不惭!”帝心尊者禅杖指着顾凡,冷笑道,“纵然了空禅师败了,我等还有上千武僧,还有罗汉伏魔大阵!你除了能逃,可敢下来一战!” “不错!降魔之难更甚除魔,我等本想为你留下一条生路,不曾想你魔念深重,让了空禅师平白丢了性命!顾凡,下来一战,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等身亡,再无二路可走!” “道信大师好气魄!可惜这不是你们少林寺,不然你怕是不会这般豪气干云!” “佛有敌,今日佛敌现世,我等自当奋不顾身,有道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阿弥陀佛!” “如此说来,这便是你们的选择了?也罢,我就破了你们这劳什子罗汉伏魔大阵!” 顾凡说着迈步走到大阵正中,长身而立,等待诸多武僧的进攻! 不忿怒吼一声,汇聚大阵之势,一棍朝着顾凡后脑砸下。棍声呜咽,呼啸刺耳。 顾凡身影被劈成两半,左侧的半边身子消失不见,右边的身子一晃已经来到了不忿身边,这次他没有动用任何真气。罗汉伏魔大阵能够压制天地元气,真气用一点儿少一点不说,用真气进攻还会被阵势牵引,将攻击分散到诸多武僧身上。 顾凡伸手抓住不忿肩膀,手指宛若铁钩,直接陷入不忿真气防御之中,不待其他武僧前来支援,顾凡的胳膊已经缠绕在不忿脖颈之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一颗薛玲玲的头颅竟然直接被顾凡拧了下来! 只是与想象之中不同,那尸体竟然没有丝毫血液喷涌,随着顾凡将不忿头颅丢开,不忿的身躯刹那间变成一具干尸,而后在众人惊讶声中,化成了一抔灰土,只有僧袍轻飘飘落下! 这种狠辣手段,竟然没有让武僧退却!他们以更快的速度扑上来,只是随着不忿身死,威力终究要少了许多! 谁都清楚,今日不是顾凡身死便是这净念禅院江湖除名!这比道统之争凶险不枉多让! “散人!还请上前助诸位大师一臂之力!” 宁道奇微微摇头,“我不知佛门阵法运转知道,进入其中自身反而受到压制,更会搅乱阵法运转!现在就看到底是罗汉伏魔大阵把顾凡磨死,还是顾凡把大阵打穿了!” “阿弥陀佛!”受伤的智慧大师盘膝疗伤,看了一眼气息奄奄,却仍旧坚强活着的四大金刚,他叹息道,“佛道兴盛五百年,终有今日之劫难!然佛道乃至诚之道,必然不灭!” “大师,可还有希望斩杀顾凡?”师妃暄面色凝重的能够滴下水来。 “他最强大的不是武功,也不是力气,而是其精神!汇聚净念禅院几百年底蕴,无数高僧大德的舍利子,亿万香火念力,上前武僧,二十宗师,了空禅师四十年精修的闭口禅,都不能将之度化和毁灭,就算能够对他的躯体造成一些伤势,也难以抵挡他精神的入侵!不嗔,了空禅师一死,现在整个禅院理当由你做主,是战死是暂时退避,你拿主意吧!” () 第363章 杀人诛心 大雄宝殿里的佛像依旧满脸慈悲,只是它少了几分慈眉善目的感觉。几百年的香火念力熏染,才让愈发和善,此时香火念力全部被抽离,只得重新恢复原本的泥塑金箔本相。 广场之上一片狼藉,青石地面上一块块青石碎片,一个个被真气打出的坑洞,满目疮痍。 看不到一具尸体,找不到一点残肢,甚至无法发现一滴鲜血。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几百武僧盘膝坐在广场之上,面有悲痛之色,苍白面色和嘴角挂着的血丝,表明他们现在状态很是虚弱。零散有几颗闪烁着光芒的舍利洒在地面之上,随风滚动。 檀香气息还在弥漫,佛唱之声依旧洪亮,少了几分伏魔的光明正大,多了几分超度意味。 四大圣僧相互搀扶,饱满的容颜像是刹那受到时光的雕刻,皱纹和老人斑让人顺眼许多。 宁道奇不知何时带着师妃暄消失在禅院之中,四大金刚终究抵不住看着一个个武僧惨死而尸骨无存的痛苦,不嗔最终还是在智慧大师有些惭愧的目光之中,喝止了早有惧意的武僧,放下木棍,自废武功,比起身死道消,成了权衡利弊之后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的结果。 狂信者被屠戮一空,贪生怕死者终究不敢再谈信仰。或者说,他们正是为了信仰而选择苟且偷生,毕竟人死万事空。净念禅院可以逼迫封闭门封山,可以让所有武僧废去修行武道,可以将几百年积累的资财全部拱手让出,却不能断了传承,放下对佛的供奉! 他们口中带着愤怒的“顾奇侠”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顺从。 说到底,自古以来国人信的都不是漫天神佛,而是实力。不向强者低头乃至下跪的终究是少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未必穿鞋的不怕光脚的。 精气神近乎被消耗一空的武僧们,感受不到从他们脑海中闪过的许多念头,虽温和而佛性十足,却并非发自他们本意。 四大金刚看着佛像上的金箔被挂掉,藏在地宫中的一项项铜钱被抬走,那供奉万佛的铜殿被顾凡一掌拍成无数碎块,佛像散乱的跌落在地,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慈悲。 愿卫道而死者舍身成魔,真正入了地狱。想曲线救国者忍退一时留有用之身,苟且偷生。 随着昔日金碧堂皇的院落与宅院渐为破落,顾凡知道整个净念禅院的人心都已经散了。 隐藏在禅院之中的两位堪比大宗师战力的老和尚,选择坐化,以自身性命感化佛敌而无果,他们便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信念,而后又失去用以立身的武功,用以生存的资财! “整整上千万两!整整上千万两!”前来汇报的上官龙似乎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说话都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在祝玉妍的轻咳声中,他才翻着刚刚登记造册的账本,继续汇报到,“良田……尚未完全统计,方圆百里之内,村落镇子,小县大城,有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僧产,少说有上百万倾。搜出粮草几十万担,甲上万副,弓五千把,箭矢无数,戒刀三千把,其余兵器也有上万。富的留有都不能形容他们了,单是外练内练的药材就价值连城……” 婠婠在祝玉妍的眼色之下,上前缠住顾凡胳膊,软的像是一条绸带,“公子,这些财产真的全部充入洛阳府库之中?若是用于发展军备,笼络民心,天下大事可期啊!” 石龙和侯希白眼中也闪过一抹亮光,他们并不如何炽烈的野心,此时也像发芽的种子。 祝玉妍在顾凡平淡目光下身体一颤,低头汇报道,“所有武学秘籍都已收缴,佛经也着人送往洛阳,请人前去抄录。出去一些流传甚广的佛经不比抄录,主要抄录那些孤本残本,经典秘藏,至少要千人夜以继日行笔不断三天,还不能保证完全抄录正确……” “都做好了?”顾凡平淡道。 识海之中的了空精神溃散一空,那精神所化的金钟早已粉碎成空,只是本来鹅蛋大小的舍利,此时却变得只有玻璃球大小,晶莹透出宛若琉璃,其中蕴藏的佛性愈发浓郁了。 千锤而百炼,这颗舍利的威能不容小觑,可现在顾凡却面临一个让他尴尬的老问题,他指挥不动这个玩意儿!三岁幼儿抡百斤大锤,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全都按照公子吩咐在做,有些已经完成,不过要彻底做好还需几天时间。”上官龙欲言又止,不过想到顾凡“他心通”的神通,顿时身体一颤,继续说道,“公子,为何还要为这些废人留下如此多粮食?” “多吗?上千人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勉强支撑到来年秋收而已。你想让他们成为流民?” “不敢!小人必定做好监管,不让他们再外出妖言惑众……” “报……公子,山下来了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有几万之中,似乎是来……是来……” 传令兵吞吞吐吐,不敢抬头。上官龙念头放空,后退两步,却不敢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此事我已尽知,你且下去吧。”顾凡摆手,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院墙和无尽山林,看到那一张张满是愤怒的面孔。他们喋喋不休,大骂不止,相互攀谈着为自己鼓气壮胆。 “要不要派兵将他们拦下?这些愚夫愚妇被人骗尽家财,还不知悔改!而今公子为民除害,还不知感恩,前来找麻烦,当真死有余辜!净念禅院又如今规模,他们罪过不小……” “侯公子此言差矣,他们付出了资财供奉佛门,纵然过的更加贫苦,可相对而言,精神有了寄托,他们才能在这人不如狗的乱世之中忍耐下去,挣扎下去!否则揭竿而起者众,不堪重负者众,疯癫自闭者众。不得不说,在开解人之精神上,佛门的手段确实比道门更高。” “是笼络人心的手段吧!若是真有来世可以寄托,他们又何必如此搜刮百姓?苦修来世又求的是什么?荣华富贵!佛不在现在,也不在未来,只能存在于经典,存在于过去!” “希白,你把所有抄录好的佛经都背一遍吧。花间派的武功虽然玄妙,底蕴却有些不足,比不上天魔策的奇诡,也比不上道门的博大,更没有佛门的厚重,要想更进一步,多读书!” 侯希白瞠目瞠目结舌,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晃,上面八个活色生香的女子,聘聘婷婷,姿态各异,神态逼真而传神。顾凡视线落在师妃暄的画像之上,稍微皱眉。这个仕女图非但没有尽得师妃暄神韵,画出那种超然脱俗的气质,反倒显得有些狰狞。 师妃暄坏吗?或者说佛门坏吗?他们当然不坏,或者说他们的世界观里,他们很好! 这种自己都被洗脑的人,自然不会有愧疚,也不会有狰狞,他们真的是在为信念而谋,为万民而动。侯希白将师妃暄画的狰狞,倒是将自己内心之中的狰狞显露出来,戾气由心! “公子……我怕背完佛经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佛门中人,你又反感佛门,我……” “公子可并不反感佛门!公子甚至不反感任何门派,包括你们魔门。他反感的只是作恶之人,为恶之事!侯公子,你理解的有些偏颇了啊!” 婠婠翻翻白眼,她以为自己天资纵横,只有江湖经验不如石龙,而今才发现,自己的脸皮也不见得有石龙厚,拍马屁的功夫更是拍马不及! “你有意见?” “我……没有!”侯希白俊俏的脸色涨红,眼眸中的杀机一闪而逝。这倒不是对顾凡的恨意,而是对进入净念禅院之后,被佛门坏了淡然心境,撕破伪装的恼恨! “你去处理这些前来的民众。我看看石之轩的弟子到底得他几分真传,又有几分手腕。” 侯希白作为大唐双龙传中着重被刻画的配角,当然有着足够的智慧和手腕。这点儿小事还真难不住他,微微抱拳,他转身朝着山门走去,同时吩咐身边小校,“派人在山门台阶下拦住他们,若是入了这净念禅院,我怕他们脑子里就只剩下寻思一个念头了!” “阿弥陀佛!众生悲苦,还请多情公子手下留情。今日禅院之中已经多了无数亡魂,还请不要再造杀孽,贫僧愿随侯公子下山劝阻,让他们知晓禅院往日过错,扭转歧佛之信……” 胡须花白的老僧,手中端着木鱼,立在顾凡身边,不卑不亢。他便是大雄宝殿之中诵经的和尚首领,与了空同辈分的了悟大师,一个只精研佛法,而从不修炼武道的和尚。 因为净念禅院向来是由佛法精湛,武功高强之人担任主持,他这种只研究佛法的人反倒还没有那些武僧受到重视,不过了空禅师毕竟是一代大师,倒也能够一碗水端平,毕竟这些不练武的和尚,虽然同样不事生产,可亦是能够为禅院带来信徒,还很少消耗资源! “了悟大师多虑了!他不敢滥杀无辜。我有些佛法方面的事情正要请教,还请了悟大师不吝指教一二。四位圣僧也同来吧,可惜宁散人走的太快,否则也能聆听一番道音。” 看着完全换了一副嘴脸一般的顾凡,四大圣僧浑浊的眼眸里倒是了一些光芒。修为尽去,他们对佛法的理解却没有丝毫退步。这个佛敌有心了解佛法,倒是让他们心中的担忧少了一些,天下没有不可度化之魔,只有没选对方式方法的和尚! 观世音为调伏度化残忍暴戾杀戮成性的毗那夜迦王,化身女子,难道就是对佛法的亵渎吗?毗那夜迦王迷途知返,苦海回头,终究成就欢喜佛,这却是真实不虚的。 观世音菩萨在宋以前皆是男子形象,又被成为观音大士,此时乃隋唐交际之时,佛教还带有严重的胡化痕迹,观音大士当然也不可能是女子。 侯希白接连斩杀几个带头鼓噪之人,终于让这些处于愤怒边缘的民众恢复一些理智,可他们心底蕴藏的愤怒却也愈发膨胀,或许再有一点儿火星便会爆炸,整个场面都会失控! 不过当真金白银,良田地契摆放在他们面前,侯希白又转达顾凡对佛的看法之后,所有人都动摇了,往日最为坚定信仰佛法的居士沉默,那些相信佛无所能,普度众生的百姓也变得欢喜起来。净念禅院还在啊?佛陀怎么会缺少他们献上的几分薄田呢?原来是以前的禅师走入了歧途,现在佛陀降下怒火,拨乱反正,净念禅院才有今天的变故啊! …… 三日前,岭南的宋家磨刀堂之中,一个仪态庄严,却偏偏光彩照人风姿万千的女子步入其中,她气质出尘,眼眸清亮,身上满是慈悲之意,只是略皱的眉头能让人看出她满腹心事。 三日前,高句丽奕剑大师居所,时隔月余,又有一道凌厉剑气斩破石亭前的湖面。傅采林提剑走出府邸,一言不发向南而去,心中的剑意随着他脚步迈动,愈发凌冽和磅礴。 顾凡自净念禅院返回洛阳时,他在洛阳败两万精兵的消息,已经跟上石之轩的脚步,来到长安。宛若投入小湖之中的巨石,掀起的波澜近乎将湖泊内的水排空! 龙椅之上,杨广略显昏暗的眼眸瞪大,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扶手之上,神情狰狞。 他正打算迁都扬州,却忽然多出一个扬州奇侠,斩杀洛阳王世充,威慑群雄,隐隐有盖下杜伏威和翟让风头的气势,这让他怎么不怒,天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他有安全感?! 李渊和独孤家的朝臣都沉默以对,唯有宇文家的朝臣,看杨广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狠辣。 他却是不知道,除了替顾凡说两句不痛不痒好话韦公公,他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三大门阀,朝中世家想要让他知道的消息!打消他的迁都之念,先入为主让顾凡失去信任根基…… 当晚,李阀在密议,李渊面色阴沉,李建成眼神阴冷,李神通手指敲击着桌面。而后一只只信鸽腾空而去,不是向着中原方向,而是向着突厥王庭! 李阀早与突厥暗通款曲,这是杨广也心知肚明的事情。突厥始毕可汗率军将杨广包围在雁门,李世民孤身救驾,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怕是鬼也不信。始毕可汗乃是突厥兴盛之主,会不知道大军出行遍洒斥候?轻松就被李世民破绽百出的疑兵之计吓到?要知道当时杨广被围,消息滞后,就算李世民有密诏之类的能够调动朝廷大军,可谁会听他一个孺子之言? 独孤阀在密议,尤楚红的咳嗽声显得有气无力,她一生不服,虽因强行弃剑改修披风杖法伤了肺腑,却仍旧是独孤阀的顶梁柱,唯一的宗师级人物! 下首坐着独孤峰独孤胜等人,一个个皆是如丧考妣。纵然知晓自家的小凤凰独孤凤没有什么事情,可传来的消息还是太让人震惊了!若是这种人成了杨广左膀右臂,简直不堪设想。 独孤阀在纠结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布局落子,宇文阀的密议中就多了许多杀机。 宇文伤之子宇文成都面色狰狞,他乃是宇文阀内公认的第二高手,尚差半步就迈入宗师之境,实力犹在声名在外的堂兄弟宇文化及之上,战力不输乃父宇文伤! () 第364章 联动效应 毁灭信仰向来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百姓愚昧,统治者想法虽好,却被执行人曲解乃至于故意破坏,以至于历史上的三武一宗灭佛都难以倾尽全功。 北周周武帝灭佛,虽在北方卓有成效,却对南方的佛寺束手无策,最后身死乃至于杨坚以隋代周,其中少不了天意民心,野心膨胀,可也少不了佛门反噬,因果缠身之故。 民智不开,神佛不死。所以顾凡也没有想过灭佛,但他的做法落在佛门之人眼中却也与灭佛无意,洛阳周边的大小寺庙被查的底儿掉,其中绝大部分寺产香火被掳掠一空,不入流的武僧倒是无虞,练出真气,成了大小高手的武僧都被废去武功! 可往日周武帝灭佛时的怨声载道,民怨沸腾并没有发生!顾凡凶名赫赫,世家门阀避之不及,哪里还敢抛头露面,牵头闹事,君不见敢于闹事的世家门阀都和那些寺庙一个下场?普通民众有田产金银到手,虽会说上几句可惜之类的话语,倒也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为佛门讨个公道。顾凡此举倒是颇有种阉割版的“打土豪分田地”韵味,其手段不可为不狠辣,让诸多寺庙又恨又怕,让诸多世家门阀更是噤若寒蝉。他们隐约看到了根基被毁的惨状。 听经多日,顾凡受益良多,心中的杀气戾气倒是越发收敛圆融。 石之轩的消息终于自长安传回,不过情形倒是不容乐观。 因为洛阳城中顾凡一战惊神,不知道多少势力都施展手段开始行刺杨广,想要摧毁支撑大隋的最后一根稻草。长安大兴皇宫之中,刺客无孔不入层出不穷,杨广可谓是一日七惊!做饭的厨子在饭菜里下毒,侍寝的美女枕下藏着匕首,护卫的侍卫骤然拔刀行刺!只是三五日功夫,大腹便便的杨广便消瘦许多,精神愈发疲惫不济,整个人都显得苍老许多。 韦公公接连毙杀十余波刺客,终究被一位宗师打伤,一条命丢了半条。 护卫统领独孤胜奋力厮杀,大力清查,却在休沐之日身中剧毒,此时还在负重静养。 另一个护卫统领宇文成都,不只是出工不出力还是武功确实高强,统兵有方,接连抵挡刺杀,越发受到杨广信任,而顾凡却愈发被杨广忌惮乃至于痛恨。因为宇文成都乃至于门阀世家都在不停向他灌输“顾凡威胁论”,而作为一个还没有昏聩到自寻死路的杨广,对于不能掌控的扬州奇侠顾凡,也是心有畏惧。因为顾凡比他更狠!他贵为一国之主,尚且不敢与世家门阀正面开战,不敢将诸多寺庙清除一空,可顾凡却正在做,而且还做的让门阀恐惧! 隋唐之时,书生还不是百无一用的代名词,很多人都能上马治军下马安民,而裴矩更是其中佼佼者,他返回长安,入宫面圣之后便留在宫中,护卫杨广安全,同时想要转变杨广对顾凡的看法,想要让其下诏封官,而后调其入宫师出有名! 可事与愿违,杨广依仗裴矩的武力护卫自身,安全一时无虞之后,反倒愈发熄灭了助顾凡之手压制诸多世家的想法,他显然不想前门拒狼后门迎虎。世家门阀相互掣肘,他还能战战兢兢的平衡一二,苟且偷生,若是惹怒一个孤家寡人的顾凡,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祝玉妍与婠婠听到石之轩传回来的消息,倒是面有喜色。她们显然更愿意做从龙之臣,而不愿做从龙之臣的家仆!诰命夫人与皇后之间的巨大差距,几乎让婠婠疯狂!以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这是她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情。 杨广上位本就是祝玉妍和石之轩默契之下的推手,之所以而今魔门也背弃杨广,四处落子,广撒网寻找下家,实在是大隋风雨飘摇,为了传承和魔门地位,他们不得不谋划退路。想当初杨坚借助佛门势力上位,以皇位镇压天下,可是压得他们佛门近乎喘不过气起来! 邪帝向雨田之所以消失,除了魔功进无可进,达到此世瓶颈极限,未免没有看清天下大势,激流勇退明哲保身以图未来的意思。毕竟他可没有顾凡独战天下,无所畏惧的强悍资本。 ……早在十几日之前,一封书信送到飞马牧场之主商秀珣手中。 飞马牧场和东溟派是大唐双龙之中两个颇为奇特的存在。后者乃是最大的兵器制造贩卖商,远居海外琉球,能够生存下来倒也情有可原。而飞马牧场就显得有些突兀。它乃是晋末武将所创,几代人苦心经营,一百六十年筚路蓝缕,造就蜚声海内中原军马产地和贩卖商。 商秀珣以女子之身,年纪轻轻掌控整个飞马牧场,却能够屹立不倒,风生水起,怎么看都显得突兀。不管是百年来占据南方的各朝和统一南北的大隋,好像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要知道弓弩这般武器都受到朝廷制约,何况是军马这种大杀器? 商秀珣接到书信之后,苦思踱步良久,孤身一人前往牧场后方的一处极为隐秘,却又精致的隐居之处。这里居住着一位鹅冠博带,面容古奇,巍若松柏却又垂垂老矣之人,正是天下最为盛名的机关大师,也是她看不惯却又放不下的父亲,被称为天下第一巧匠的鲁妙子! 商秀珣以商为姓,那是随母性,飞马牧场亦是娘家基业,与鲁妙子可没有多大干系。 商秀珣看不惯是因为鲁妙子年轻风流,母亲苦求其真心而不得,最终郁郁而终。放不下是因为他毕竟是生身之父,而她渴望父爱久矣! 鲁妙子,杨公宝库的设计和主持建造之人,按说天下知晓他隐居此处的除了商秀珣不该有第二人,隐居之事连他的徒弟都没有告诉!可事实上送到商秀珣手中的书信,真正的收信人却是鲁妙子。来自慈航静斋梵清惠之手。她如何得知便让商秀珣无从得知了。 鲁妙子几十年和祝玉妍因情结仇,被祝玉妍天魔真气所伤,天魔真气入体如同跗骨之蛆,除之不尽,压之万难,无时不刻不再侵蚀着他的生机,这些年他一心调养才苟延残喘至今。 “天下竟然有此大魔!正道危矣……”鲁妙子刚酸腐半句,看到商秀珣鄙夷神色,顿时尴尬的将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拿着书信凝视良久,他才抬起头缓声说道,“我是没有能力外出除魔了,不过这件事情却不能视而不见!” “与我飞马牧场何干!你可不要为我招惹一个惹不起的大敌!”商秀珣皱眉怒喝。她实在没有办法平心静气的和这个古板老头子交流,他就不能哄哄自己吗,明明自己已经做得很明显了,他号称智慧通达眼光独到,为何就看不到母亲真心,自己给他的台阶呢?! 念头一转,商秀珣又变得苦恼起来。顾凡是谁?杀的天下门阀世家,正魔正道失声变色的人物,堪比神魔,飞马牧场可没有与他对敌的资本!能够安稳的做自己的生意,商秀珣已经十分满足,她可不想参与其中。 “秀珣,你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啊!这顾凡一举一动看似戾气不显,杀机不彰,可实际上其心可诛啊!你看看信上所说的作为,媾和魔门,敌视世家门阀,厌恶正派佛道,真是杨广第二啊!顾凡对付门阀世家的理由便是他将来对飞马牧场出手的理由!怀璧其罪啊!” “被他盯上,最多飞马牧场风流云散,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可若是被他恨上,我怕会死无全尸!他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为我手下留情!你是想借机复仇,对付阴后祝玉妍吧?!” “哎呀!秀珣,你就甘心把百年基业拱手送人?总要挣扎一下吧!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是你母亲亲手交给你的……咳咳……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总不好斩尽杀绝,到时候再退一步不晚!若是真能将他除去,飞马牧场基业可得以保全啊!” 商秀珣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沉默以对。她将信送到鲁妙子手里,为的就是找个保全飞马牧场的方法! “看来我要有负老友所托了!呵呵,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早就算计好的呢!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修书一封给邪王石之轩,想来他会心甘情愿出手的!” “花间派的邪王石之轩?你怕是要失望了!花间派当代传人多情公子侯希白就跟在顾凡身边。说不准他早就和邪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默契呢……” “哈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祝玉妍和石之轩一山不容二虎,就算石之轩有心和顾凡合作,可祝玉妍一日对顾凡俯首低眉,他就一日不能完全归心!两人都有心一统魔门,纵然石之轩收敛不少,可若说他熄灭了这个心思,却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邪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怎么可能找到他!” “他能够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邪帝向雨田的眼睛,我早从邪帝口中得知他诸多身份。”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插手其中了?我看慈航静斋也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 “那是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道石之轩改头换面入佛门,为何受到四大圣僧不死不休的追杀?他能偷学到几分真传?嘿,说到底,不过是一些佛门义理罢了。邪帝消失之前曾对这个后辈颇为赞许,似在他身上看到了魔门崛起希望,你道为何?” 商秀珣并不捧哏搭话,鲁妙子得意洋洋,洞悉一切的样子顿时收敛起来,严肃道,“以我观之,这乃是宗教信仰之争。无非佛门已经形成完整体系,而魔门尚未形成体系! 四大圣僧怕的不是石之轩学会他们的武功,而是怕石之轩学会他们传播信仰的手段啊! 可怜石之轩惊才艳艳,若是给他时间沉淀一二,必能悟透其中关键。只是四大圣僧比他更为清楚其中门道,追杀不止,还请动宁道奇动手,根本不给他静思体会其中妙处的时间! 啧啧,一步之差,一念之错,却是在关键时候走错了路,否则还真有可能统一魔门,形成魔教啊!魔门好除,魔教不死啊!理念与信仰这种东西,一旦根植人心,便如野草横生,再难灭绝了!哈哈哈……” “你反正要死了,随你怎么处理吧,只要不牵扯到飞马牧场就好!”商秀珣淡然回了一句,有些怅然的转身而出。不久之后,便有信鸽腾空而起,消失在远方天际之中。 在给顾凡发出信息之前,石之轩刚到洛阳,便有一人前来求见。此人他认识却并不熟悉。雷九指,瘦高个,申字长脸,山羊须,混迹于长安各大赌坊之中,绰号“赌侠”!此人眼神沉着机敏,肌肤光泽流淌,双手修长整洁,显然不是庸手。 石之轩还在打量雷九指,雷九指确定了对方裴矩的身份,也不多说,呈上一封信便走。 顾凡大破净念禅院之时,石之轩回到长安,收到了来自鲁妙子的书信,获知杨公宝库的秘密。同时顾凡洛阳大发神威的事情在长安发酵,开始有此刻行刺杨广。 第二日,石之轩前往独孤阀西寄园北井查探杨公宝库入口。若非鲁妙子言明,他翻遍长安也难以找到杨公宝库入口啊!只是他没有想到,拿出邪帝舍利的动静实在太大,而另外一个魔门高手天君席应此时正在长安附近,正好感知到邪帝舍利的出世! 席应乃是灭情道传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因绰号天君而得罪天刀宋缺,这些年一直远遁塞外,此时他的紫气天罗神功修行大成,刚一返回长安便感知到魔门至宝出世,怎么可能不过来凑一凑热闹! 面对一身文士书生打扮,高手修长,举止文雅,白皙清瘦的席应,石之轩可没有什么好话,一句“君为找相公而来”就彻底得罪了席应。要知道灭情道名声由来,由入情而向灭情,说白了就是从事男的行业,席应能与祝玉妍联合对敌,倒也不能不说黄易大师的恶趣味,一者是男行业的领头羊,一者是女行业的带头人,倒是“搭对”的很。 席应不认识邪王石之轩化身的裴矩,可邪帝舍利的气息他十分清楚,怎么猜不到裴矩的真正身份,当然也毫不客气的回骂对方神经病。 石之轩连宁道奇都不怕,自然不会怕席应。而席应自觉神功大成,有信心挡住天刀宋缺自然也不会害怕境界跌落的石之轩。 可惜命中本该死于徐子陵假扮的霸刀岳山之手的席应,就这么被心情大好却又暴怒无比的石之轩当场打服,被迫答应石之轩共同对付名震天下的顾凡。 () 第365章 抄书度化 这几日的洛阳城风云变幻不定,城内居民在麻木过后,渐渐都有些习惯了,除却自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只是感觉多了一些谈资,哪个贪官又被斩杀了,哪个为富不仁的豪商被罚没家产了,哪个江湖高手又被劳改了…… “冬雷震震,这可不是好兆头!天有异象,往年历朝历代,皇帝都要下罪己诏的。” 一个身穿文士袍子的老人手里捻着一粒胡豆,视线从天上收回,看到了躲在门外屋檐下的几个身着破烂衣衫的稚童,“来来来,小家伙们,这‘胡’字的四种写法你们会吗,告诉我,我就请你们吃胡豆,呐,书生爷爷有的是钱!” 四枚铜板被他一一排开,放在乌黑的桌面上,闪烁着熠熠的金光。 旁边一个背着大刀的汉子扭头撇了撇嘴,有钱谁会穿长衫到这苍蝇馆子吃胡豆喝糟酒! “老孔,你又骗小孩子呢!你读书多,倒是说说,这冬雷震震怎么就不是好兆头了?” “怎么说话呢!”老孔脖子挺的笔直,与他稍微佝偻的腰身形成鲜明对比,涨红着脸堂反驳道,“读书人的事情怎么叫骗呢!哼,这冬雷震震的说法可多了去了!” “嘁,那你倒是说啊!昨日洛阳城中王世充家里桃花盛开,梨树结果,听说吃上一颗还能祛除百病呢!这是祥瑞,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祥之兆!” “朽木不可雕也!这悖天时违轮回之事,尔等以往可曾听过?我活了几十年,寒冬腊月何曾响过闷雷?不到四月哪有芳菲?倏忽云雨,暖风熏人,青草勃发而死,杨柳抽芽而凋…” “老孔喝多了!”一个汉子啪的一声把酒碗放下,上前两步一把将老孔桌上的胡豆抓起,而后揪着老孔的衣领从苍蝇馆子走了出去。 “刚才那个是洛阳帮的人吧?老孔不过说几句风凉话也犯了那顾奇侠的忌讳?” 背刀汉子压低声音,拉住小二的手都在颤抖,“听说洛阳城专杀江湖高手,我会不会……” 那小二啪的一声将汉子的手打开,呸了一口唾沫,一字眉挑了挑,“你算个屁的高手!老子我前段时间一人挑了十几个大汉,都不敢说自己是高手!” 背刀汉子诧异的看着他,似乎在问那你怎么还能活着呢? 店小二扣扣鼻子,弹掉手指上的鼻屎,哼了一声,“谁当官不都得给老百姓留一条活路!别看我这小店不大,只要按时缴税,童叟无欺,顾奇侠都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还想着闯荡江湖那一套,告诉你,在这里不好使!我还缺个帮手,你做不做?” 背刀汉子刚才还惊讶于店小二的霸气,此时见他漏了怯,顿时又趾高气昂起来,“打工,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江湖才是男儿志向,好男儿志在四方,那里的人又好又有本事……” 这时一个提着大木桶的汉子正好到房檐下要避雨,他迈步走进馆子之中,朝相熟的人问道,“老孔怎么回事儿?我看着他被洛阳帮的人拉走了,难不成也要斩于城楼之上!” “嘿,吹牛皮吹破天了呗!”那熟人扫了背刀汉子一眼,笑的意味深长,让背刀汉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这洛阳繁华是繁华,怎么出处透露着诡异?溜了溜了!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疯掉,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吹牛都特么犯法了,这还有天理? 木桶汉子后面一个半大少年说道,“听说顾奇侠要抄佛经,一本千字佛经,五个铜板!若是自备纸笔,还能随便抄,据说市面上已经有人在卖,一本佛经好几两呢!老孔读过书,识字,据说还参加过皇帝陛下的劳什子科举,他肯定是被拉去抄书了!洛阳帮这两天满城找读书人,据说推荐一个,如果抄的好,推荐人也能得到两个铜板!” 众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以为风向又变了,吹牛也开始犯法了呢!没想到老孔这家伙的机缘倒是来了!五个铜板啊,谁特么还在这里吃胡豆! 带着斗笠的了悟大师和圣僧智慧大师相互对视一眼,眼眸之中的苦涩似乎化成了眼前的糟酒。往日千金难求的佛经,竟然变得一文不值!殊不知经不可轻传啊! 智慧大师仰头喝掉糟酒,嘴巴嚼了嚼,咽了下去,“福祸相依,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呢。” 了悟禅师捻起胡豆丢到嘴里,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蠕动良久,才仰脖咽了下去,“要是单独抄佛经,倒也算是好事,可儒家经典,道家经典比佛经抄的更多啊!” “师兄怎么看那人?” “用眼看。”了悟禅师看着刚才还雷声轰隆的天空,此时已经又晴空万里,叹息道,“动念之间,冬去春来,这明明是佛陀的手段,哪里还算是人!” “精神之力外化当真如此可怕?”智慧大师盯着眼前的空碗,“为何我一点感知不到?” 了悟禅师菊花瓣的嘴巴咧了咧,“或许是你境界不够。他说的不错啊,练武强身,念经强神。没想到有朝一日,老僧还能有悟透佛门神通的一天!” 智慧大师看着一颗胡豆从盘子之中慢慢飘起,缓缓投进自己长大的嘴巴中,说不出话来! “你们练武的时候我在念经,你们念经的时候我还在念经。除了吃喝拉撒,我只会念经。” …… 被两人称为佛陀的顾凡,身形穿梭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之中,身后远远跟着几个少女。 “顾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宋玉致挽着婠婠的左臂,轻声问道,“怎么像是梦游?” 李秀宁挽着婠婠的右臂,“婠婠姐姐,你说公子到底是怎么修炼的,那天他一眼看过去,满院春色,桃花盛开,梨树结果,这已经超出了武功的范畴了吧?” “咯咯,公子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至于公子到了何种境界,这个我可不知晓。” 三人跟着顾凡一路弯弯绕绕,顾凡的脚步终于停在一个苍蝇馆子面前。 随着顾凡眼眸睁开,天上骤然响起一声霹雳。亮光将昏暗的苍蝇馆子照的透亮,那掌柜兼店小二脸上顿时多了一层白毛汗,身躯都在轻微的颤抖。 以我自己调动的精神力,想要达到千里锁魂的境界,还是有些勉强。顾凡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似笑非笑的看向那手足无措的店小二,“王将军倒是放的下身段!” “这位公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要来点什么?胡饼胡豆糟酒,应有尽有……” 顾凡一言不发,双目转动,落在那两个头戴斗笠,身披抹布的顾客身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天地气运所钟之下,当真有着心想事成之妙,可惜这不是属于我的力量,它这是想要驱逐我啊,以破碎虚空相吸引,可惜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待够! 与清末世界和大明江湖世界不同,顾凡清晰的感觉到了世界意识,只是这个世界意识或许已经强大到一定地步,有着自己的智慧,他并未通过强硬手段针对顾凡。 顾凡想要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很容易,但也十分不容易!因为他纵然将长生诀修行到了极致,也无法动用天地之力了!就连吸收真气的速度都被压制在宗师境界,连大宗师的程度都达不到。只要他敢于破开这层天地限制,天地意识须臾之间便能将他甩出这个世界! “呼……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店小二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十足,身上的气势爆发开来,哪里还有店小二的怯懦和嚣张,反倒像极了一个大权在握的将军! “阿弥陀佛!”智慧大师身体一颤,看向了悟禅师的目光满是疑惑,像是在问,顾凡的精神能力已经达到让人死而复生的地步了吗? 了悟禅师念头转动,微微摇头,这个王世充应该才是真的王世充,至于被顾凡杀掉的那个到底是谁,怕是只有王世充才能知道了,不对,或许顾凡也早就知晓! “阿弥陀佛,贫僧就知道瞒不过居士。倒是我和智慧输了。”了悟禅师起身开口道。 王世充看看了悟禅师,再看看智慧大师,哪里还不清楚自己这是糟了池鱼之殃! 原来顾凡和了悟智慧两人打赌,不借助天地伟力以及遍布洛阳的眼线,仅仅以自身精神为引找到藏于洛阳城中的两人!赢了,了悟和四大圣僧要出面彻查整个大隋地面上的佛寺!对于藏污纳垢之所自然要除恶务尽,对于普通寺庙,名山大寺,则要把顾凡的意思一一转达。比如佛寺香火和田产的一半要作为税收上交国库。比如寄托在佛寺名下的佃户,生杀之权不再掌握于佛门之中…… 十分苛责的条件,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人不得不答应这个赌约!何况顾凡若是输了,他答应将大隋打造成地上佛国!这其中诱惑,让五位大德高僧沉寂许久的心都为之躁动! “我已经处处退让,化身平凡,为何你还要赶尽杀绝!”王世充眼眸充血,在顾凡面前,他一丝逃走的可能性也无,更不要说反抗和顾凡动手了! 听闻顾凡强拆净念禅院,王世充是真的吓到了!当时净念禅院之外的另一座山头之上,王薄和诸多江湖人都将一切看得分明,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王世充! 脑海中那点儿闹事儿的念头顿时熄灭的干干净净,王世充只想安稳的活下去!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洛阳,是他最好的隐居之选!可惜…… 顾凡问了悟禅师,“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吗?” “若是佛陀愿意度化,纵然拿着屠刀也能成佛。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重要的不是屠刀,而是佛陀怎么想。” 王世充冷哼道,“谁是佛陀?那佛陀又会怎么想呢?” “王施主这便是有眼不识真佛了!佛陀怎么想,这要看顾居士怎么想。人人心中皆有佛,佛有万相,但佛主却只有一人。” “哈哈,怪不得你们能够在中原落地生根发扬光大!这见风使舵的能力当真让某汗颜!要杀我,还想让我放下屠刀引颈受戮,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动手吧!” “你若真是一心享受平凡,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可惜你不舍得自废武功,或者归隐山林。可否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之中的三十八处错漏为我言明一二?!” “休想!”王世充冷笑道,“本将军可以卸甲归田,可以奋战而死!就是不会跪你!” “我为两位高僧找一个护法金刚吧!毕竟这诸多佛寺之中,有多少藏污纳垢之辈谁也不清楚。你们又没有什么武功,一路前往倒是颇为危险。” 顾凡话语落地,王世充攥紧的拳头已经轰然砸下,强大气劲将他身边那背刀汉子掀飞,馆子里的桌椅抛飞,瞬间一片狼藉! 咚……拳头落在顾凡额头之上,顾凡纹丝不动。 王世充的身形一顿,收拳再次打出,拳头如雨,不停落在顾凡周身大穴之上!天地之力宛若泄闸的洪水,蜂拥进入王世充体内,又被他以疯狂的速度宣泄出去。 明明顾凡没有动用丝毫真气,可无论王世充怎么攻击,蜀锦织就的衣衫都不曾晃动半分! 智慧大师心中喧起一声佛号,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传道天下很难,护道天下更难!他相信以四大圣僧的名头,很多寺院会低头,可难免有不给他们面子的寺庙,有本就披着佛皮却行着魔事的寺庙!若是顾凡度化王世充,他们的安全倒是无虞了。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为何不还手啊?” “我奇怪的是公子身上的衣服莫非是什么防御至宝,竟然能挡住他这番狂猛攻击?” “公子早已经还手了!”祝玉妍不知何时出现在三女身后,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王世充的每一次攻击间隙都会身体颤抖,他马上就要被公子度化入佛门了!” “度化之力?”三女皆是沉默,被度化之人还算是人吗?一个念头始终扎根在脑海之中,不生不灭,至死不消,却不会感觉不舒服,反而千万念头都随着那个念头转动…… 王世充气喘吁吁的停下拳头,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像是想通了什么,真的将外物万事,将一身皮囊都看透了,眼眸之中有着对万事万物的淡然和人之将死之前的慈悲! 顾凡朝着两位高僧点头,转身朝外走去,“都通知到了吗?” 祝玉妍轻笑道,“若是公子所料不差,等咱们走到长安,该到的应该都到了!公子有此能力,倒是不必再将他们都斩尽杀绝了!高手难寻,若是天下高手尽入公子瞉中,便也没有什么野心之辈跃跃欲试了!朝堂自然安稳,江湖自然有序。” 顾凡掌心之中多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舍利,“欲要度人,先要度己。可惜这条道路让我不太喜欢,这度化的手段用多了,怕我自己都要成为佛门忠诚的信徒了。可惜只能将之外显,却不能将它从我脑海之中剔除。” “居士着相了。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的本心。这舍利上蕴含的浓郁佛性,已不弱于佛祖舍利,倒是东西居士身成佛陀。” 瞥了一眼了悟禅师,顾凡迈步离开。放开血脉感应之后,他在洛阳城内感受到了双龙的气息! () 第366章 奇玉宝石 那日盗走和氏璧之后,徐子陵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寇仲,钟楼之上的宁道奇和师妃暄肯定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两人无暇查看手中异宝,一溜烟的躲回洛阳城中。有顾凡在洛阳,就算宁道奇和师妃暄追上来他们两个也不害怕,顾凡可对宁道奇和佛门颇为看不上眼! “这盒子倒是精致!”寇仲并未直接打开盒子,而是感受着内心的奇异感觉,似乎这名传千古的稀世珍宝和自己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它在以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呼唤自己! “你也感觉到了?这玩意儿很是古怪,在铜殿之中,我打开盒子之后差点儿走火入魔!” “不是真气,不是精元,也不像是精神之力,这玩意儿难不成还包含异能不成?” 两人猜测无果,斗着嘴将盒子打开,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安然无恙的躺在盒子之中,玺上镌雕着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上面补着黄金。 打量许久,双龙目眩神迷的同时伸手去拿,却不由自主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冷气,说出的话语却截然相反,寇仲口中喊着好热,而徐子陵口中则喊着好冷! 与顾凡相处的三个月,他们听过太多故事,其中好奇心害死人的理念可谓深入思想!两人交流一番,没有弄清楚这和氏璧异能之前,不敢再用手触摸。以筷子将和氏璧夹起,盯着下面的文字连猜带蒙,一时倒也欢快。 身为年轻人,他们的好奇心当然不会一时困难而彻底放下! 第二日,洛阳城内的百姓拖家带口的涌向净念禅院,将正在练功的两人惊醒,稍一打探才知晓他们错过了何等惊人的场面,顾凡单人匹马,挑了整个净念禅院! 除了宁道奇带着师妃暄逃走,了空禅师战死,四大金刚残废,上千武僧组成的罗汉伏魔大阵被打的千疮百孔,溃不成军!最后连前来助拳的四大圣僧都被顾凡逼迫着废去了武功! 震惊过后,两人哪里还不明白,宁道奇师妃暄这是在利用他们啊! 接下来连续几日呆在房中研究和氏璧近乎不眠不休,虽仍旧无法触摸这传国玉玺,但两人也弄清楚那异能并非随时爆发,它的爆发虽无规律可言,却在爆发之后能够让人入手把玩! 若是在把玩之时异能爆发,体内的真气会被它散发的异能冲散而使人走火入魔!两人体内的异种长生真气迥异于寻常真气,其内蕴含的莫名生机屡次让两人化险为夷,可就算这种号称最不用担心走火入魔的长生真气,在异能的冲击之下也要低下头来! 两日之间,两人各自走火入魔三次,直到昨夜才相互帮助之下,完全恢复伤势! 昨夜恍然有一道暖风吹过,无视墙壁阻碍,天地似乎刹那间四季轮转,双龙仿佛一下子从冬天来到春天,还不等他们出去打探一下消息,两人手中的和氏璧便爆发出一股奇异光芒! 一热一寒两道异能顿时钻向他们体内,宛若箭矢在经脉之内流淌,这种感觉他们这几天已经承受多次,哪里还不知道接下来马上又要走火入魔了!不过与前几次不同,这次是两人同时走火入魔,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伤势! 两人对视一眼,手掌宛若被和氏璧吸住,哪还有抽离的机会,只能苦笑着将心神稳定下来。刹那间,心灵静如井中之月,以意驭劲,把自身真气化作滔天浪潮,形成一道道水幕,阻挡和氏璧灌入窍穴和经脉之中的异能! 好在两人都熟悉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不然肯定会如第一次那般慌不择路之下第一反应便是要想方设法将这异能驱逐出去,那样绝对会让他们再次郁闷的吐血! 寇仲真气偏寒,灌入体内的异能却滚烫如岩浆。徐子陵真气偏暖,那异能在他体内却冰寒如玄冰!两人真气充满生机,可这份生机却在和氏璧异能冲击之下变得七零八落!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三寸见方的小家伙怎么藏下如此无穷无尽的可怕异能! 浩瀚异能凝而不散,将两人包裹成蚕蛹,双龙体内真气在节节败退,连带着他们两个也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相对而坐,捧着和氏璧僵硬在床榻之上。 寇仲咬牙切齿,“都是那春风搞的鬼!不然它刚爆发过,下次爆发至少要两个时辰之后!”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咱们真就这般任它宰割?当想个办法才是!” “若是有办法早就想到了!何至于让咱们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错过那般精彩的大战!”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仲少如此安之如怡的吃亏呢!” “吃亏的事情……吃亏,陵少,你说咱们能不能将他的异能全都‘吃’了,化为己用?” 寇仲思维最是天马行空,又深谙兵法之道,哪里会不明白一味防守下去结果会更糟? 那和氏璧宛若拥有意识,寇仲话音落地,双龙便感觉手中的和氏璧活了过来!它在发怒,那怒火便是经脉内的炽热与冰冷,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不管是冲击的速度还是数量,无与伦比的磅礴异能化作一根根银针,几乎瞬间扎进他们的脑袋和身体之中。一幅幅奇怪而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气机不畅,念头滞涩,宛若行走在噩梦之中,他们烦躁的近乎直接疯掉! 好在两人前段时间顿悟井中月心法,此时念头近乎冷眼旁观的看客,如此才保持最后的灵智不失,在如此紧要关头还能正常运转思维和开口沟通。 寇仲眼眸一亮,焦急道,“用老爹传授的袖中乾坤真气运转之法,将异能收束进体内!不成功便成仁,到了咱们的地盘,它还不得任由咱们摆布?!” 袖中乾坤取意壶中日月长袖中乾坤大之意,其本意便是化有限为无限,纳须弥于芥子! 此时势成骑虎,双龙欲罢不能,退无可退,被惹怒的和氏璧他们可是第一次经历!当然不愿意束手就擒,紧守灵台祖窍一点清明,以杜伏威“袖中乾坤”之法,不阻反吸!窍真气坍塌,宛若在狭小虚无的空间之中再次开辟出一片天地!经脉难以承受之下,竟然节节寸断,崩解开来,而那和氏璧内的异能依旧汹涌如潮,威势无量,宛若野马脱缰,蛮牛冲刺! 苦也!两人对视一眼! 寇仲只感觉浑身宛若火烧,肌肤之上已经多出一层燎泡,那火宛若自五脏之中升腾而起,难以压制,无法排解疏导,剧烈的疼痛让他恍然陷入幻境之中,亲眼见到经脉碎裂窍穴崩溃。 徐子陵也不比他好到哪去,身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冰晶,他体内五脏几乎都冻成了一块块冰疙瘩,气血似乎都凝固起来,那异能寒气源源不绝,排山倒海之下,让人痛不欲生! 和氏璧骤然亮如大日,光芒刺目无比,两人视线渐为模糊,仅有一丝“吃”的念头萦绕脑海之中。脑中诸般幻象,更是此起彼消,异景无穷。 待两人再次清醒过来,才发现对方的狼狈,仔细感知之下,顿时欣喜若狂!整个天地都不同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倍增,内外的天地水乳交融的浑成一体。 一番你吹我捧之后,他们才发现那让他们脱胎换骨洗髓易筋的宝贝已经化成一堆粉末! “陵少,你说吃下去这些,会不会让咱们再次洗髓易筋?” “我还没听说过谁有两次洗髓易筋的机缘,咱们两个却都有两次,这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粉末你就别想了!哈哈,如今经脉拓宽加厚,容量倍增,真气的运行速度更快!一步迈入宗师之境,省却咱们多少修行时间啊!最重要的是根基还无比扎实,你说到哪里说理去?” “哈哈……这下咱们破碎虚空岂非指日可待?!不能让凡少专美于前……不过陵少,入了宗师我才方知其中玄妙,你觉得那天的易容还能瞒过宁道奇吗?” 徐子陵苦笑摇头,“好在咱们是在洛阳城中。他应该不会再找上门来,吧?” 啪啪啪……房门被人敲响,屋子里赤身果体的双龙顿时一惊,他们进入宗师之后,蛇虫鼠蚁的微小动静都瞒不过他们,房门外站着个人他们怎会感知不到?! 两人迅速穿着衣服,以眼神相互传递着自己的意思。 …… 长安大兴皇宫之中,裴矩在前,化名席灭情的席应在后,朝着杨广寝宫走去。 “你不是要针对顾凡吗?为何还要保护杨广,他死了似乎才是所有人想要的结果吧?” 石之轩冷声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多问。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 少顷之后,杨广躺在龙榻之上,身边环伺着许多妖娆女子,他身边多了一个名为席灭情的护卫,其身手之高让他赞叹不已,当场便许了禁卫统领的官职! 以自身善于谋略而不精武功为借口辞去保护杨广职责的裴矩,感觉一身轻松!在长安城转了几圈,没有发现特别值得重视的高手存在,他再次悄无声息来到独孤家的西寄园之中。 本来他可以化身大德和尚藏于寺庙之内,不过自从诸多身份被顾凡一口道破之后,他心中的戒备便多了不少,顾凡能够知晓他的化名化身,不见得旁人就不能按照蛛丝马迹推算出来!否则雷九指怎么能够找到他,固然给他带来了惊喜,可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吓啊!慈航静斋出面联络三位大宗师,无数宗师乃至宗师战力的人物,要在长安城外围杀顾凡!这手笔当真是让人闻之色变! 若说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石之轩心无旁骛的闭关,这杨公宝库倒是可为不二之选。隐秘而又机关重重,甬道寂静而狭长,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瞒过他的感知,他有足够的的时间做出反应和应对,毕竟出入杨公宝库的通道远不止西寄园北井一个! 淡黄色的晶体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谁能想到这里蕴藏着诸多邪帝一生的精元! 石之轩对于能够快速提升他功力的精元兴趣并非放在首位,他想要得到的是那些叱咤一时风云一世的邪帝输入其中的,犹如万千冤魂索命的凶戾之气!那凶厉之气中烙印着邪帝们的修行过往,蕴藏着历代邪帝的智慧,乃是他弥补精神裂痕,治疗人格分裂的不世宝药! 引动邪帝舍利内精元的办法他早就从鲁妙子信中得知,手诀施展起来快若幻影。 那放在桌面之上的邪帝舍利顿时爆发出一团黄光,一道道精元宛若开闸的洪水向着他体内灌去,伴随而来的正是一股股凶厉之气,它们形成一个个画面,记录着历代邪帝修行感悟! 抱元守一,无念无想!这一刻盘坐于石桌之前的石之轩仿佛变了一个人,成为第一代邪帝谢泊!经历着他所经历的悲欢离合,品味着他修炼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不知过了过久,石之轩身上的气息再次一变!如此反复多次,直到他缓缓睁开眼睛。 邪帝向雨田竟然违背了历代邪帝的规矩,没有将自身精元灌注其中!他真的死了吗?邪帝阴后,才是往日里的对手,他邪王的辈分终究小了,可现在邪帝安在? 念头转动,石之轩眼眸之中没有了疯狂时的暴戾,也没有慈悲时的善良,碧秀心以性命留在他精神上的伤痕,终于被抚平!那种隐隐窥到天地奥秘的感觉再次归来,心头一股感动升起,让他来不及细细品味其中玄奥。不过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突破大宗师境界! 欣喜持续了仅仅片刻,石之轩的眉头就再次皱了起来,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吸收邪帝舍利凶险万分,对精神和真气的要求极为苛刻,可他回想整个流程,竟然异常的顺利,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他的功力并没有因为吸收太多精元而增长,因为邪帝舍利之中蕴藏的磅礴精元莫名其妙消失了! 明明感知着它们冲入经脉之中,汇入丹田之内,可此时再想要找到,却千难万难! 若说整个身体之中,哪里存在一丝不协调,他只能说是血液!奔流在血管之中的鲜血,鲜红而晶莹剔透,点点滴滴都透露着强大的生机!这是超乎他想象的异力,其中蕴藏的生死之气,绝对不是不死印法能够淬炼出来的,这异力太过于纯粹,太过于磅礴,无法调动和控制! 精神入空明之境,身体能掌控入微,他竟然无法调动血液内的力量,而往日里却并未在意过!?苦思良久,石之轩皱着的眉头放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大江之下,他和顾凡交手的时候,就被他在体内做下了手脚! 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放心,原来早就在我体内做了手脚! 盯着滴落在邪帝舍利上的晶莹血珠,石之轩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我以诚心待你,你却处处防备乃至想要完全控制我!既然如此,我就遂了你的意,让整个江湖上的宗师高手共同斩你! 想要解决他留在我血液中的后手并不难,他绝想不到老天眷顾,我擒住了席应!紫气天罗神功,灭情道至高无上的功法,除却天魔策之外极为顶尖武学秘籍。修行有成之后,真气运转,肌肤毛发皆会变成紫色,因为体内的殷红的鲜血都被淬炼成威力奇大无比的紫血! 石之轩消失在杨公宝库后不久,裴矩出现在皇宫之中,费尽口舌向杨广暂借席灭情一用。 在席应极为不解的目光之中,石之轩的表情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底线这种东西,被踩过界一只脚之后,就会变得没有意义,它会随着脚步的挪动而降低! 裴矩再次消失,脑海中多出席应掰开揉碎的紫气天罗神功修行口诀、经验、注意事项! 一法通百法懂,石之轩借用历代邪帝智慧的效果显现出来,席应修行多年才堪堪大成的紫气天罗,不过须臾之间便被石之轩入门,而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进度飞快增长! 慈航静斋当代斋主梵清惠曾经评价石之轩,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任何武功到了他的手中,非但能够极快勘破其中奥妙,甚至能够在其基础上化归己用,推陈出新! 现在的石之轩,比往日更为惊才艳艳! 换血,紫气天罗大成之前必须经历的过程,其痛苦程度堪比将自己粉身碎骨,其危险程度堪比普通人在刀尖上跳舞!将体内鲜血全部排出体外,而后以真气锤炼骨髓,让其在真气的锤炼之下发生质变,使其诞生迥异于普通人血液的紫血! 一道道血箭自石之轩身上爆射而出,他丰满的形象顿时变得干瘪!这个过程随时可能让修行者进入寂灭状态而最终走向真正的寂灭!可对于石之轩而言,他精通佛法,自然了解寂灭! 被真气包裹的血液皆被放入储存邪帝舍利的铁罐之中,那淡黄色的晶体渐渐被浸染成血红,其内的杂质被一点点融化,进而变得晶莹璀璨! 随着换血成功,石之轩感觉自己的精神更加活泼,身体无比轻松,宛若挣脱枷锁放走心猿,顿开金锁走了蛟龙…… 这一刻,他石之轩成就大宗师! () 第367章 功法放送 精神画面之中,双龙手忙脚乱的将犯罪证据收拾一空,寇仲才放下面上的凝重,化作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走到房门之前,“谁呀,不是说了没有我们招呼,不要前来打扰么!” 敲门声继续响起,房顶上同时传出顾凡的声音,缥缈却又清晰,“过来一见吧。” 顾凡能够感觉到,双龙此时才算完全放松下来!他们的肌肉纹理变化和精神波动差异都难逃顾凡感知。这一刻他可没有借用天地之力,也无法借用天地之力! 心神时刻沉浸在那种武学晋升至巅峰的喜悦感动之中,顾凡的面庞却依旧平静如水。 双龙穿窗而出,看到顾凡时才发现他们刚刚藏到塌下的盒子竟然被顾凡托在手中打量! “凡少……”徐子陵面色一变,欲要开口解释,寇仲却发挥混不吝的性格,抢在他之前说到,“我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凡少的法眼!否则破了净念禅院,走了宁道奇和师妃暄,你固然不在意,又怎么会对和氏璧无动于衷!它可是天下正统的象征啊!可惜……嘿嘿,我们本来打算把玩两天就给你送去的,没想到它自己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粉末!” “确实挺可惜,不过也算有所收获。恭喜你们两个步入宗师之境。” “还未恭喜凡少大发神威呢,区区一个宗师境界又算得了什么!”寇仲嘴上如此说,可脸上的得意神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天下如此年轻的宗师,除了他们双龙,还有谁! “你倒是看得明白!”顾凡笑道,“多情公子侯希白那日大战跋锋寒便突破了,婠婠强行压制许久,昨日也水到渠成的勘破宗师境界。就连年老体衰的石龙,也在刚才突破了。” 徐子陵张张嘴巴,一屁股坐在屋脊之上,看向寇仲,眼神之中多出一丝悔意。 若是他们跟着顾凡混,怕是也早就突破宗师之境了吧? 这段日子可是十分不好过!人尽皆知,顾凡知晓的东西他们双龙也知晓,许多人不敢找顾凡的麻烦,可却对他们紧追不舍!刚刚确定联盟关系的水龙帮、海沙帮和巨鲲帮,对他们的追杀总是如影随形!瓦岗寨的美人军师沈落雁更是将两人戏弄多次,个中滋味不堪回首啊! 寇仲心里提着的那股傲气似乎也被打击的沉淀下去,他眼中轻挑神色消失,变成坚毅。 “凡少,你真的要前往长安?这几日我反复思索,觉得此事并不妥当,莫非你前来寻找我们助拳?哈哈,只要你说句话,答应再教我们几手绝活,刀山火海我随你一起闯!” 徐子陵眼中的悔意早已消失,他点头道,“一骑绝尘,整个江湖不能望你项背。太高了!” 是的,顾凡的境界太高了!以至于所有江湖人都想攀登,都想征服顾凡所征服的境界! 而朝堂之上,怎么又会容忍一个不受规则束缚的强大存在?阴谋诡计,单打独斗只能成为顾凡日益壮大的声势之下的垫脚料!他们只能拿出自己能够拿出的所有,堆积成一个和顾凡同样高度,乃至超过顾凡高度的强大实力,用以摧毁顾凡! 双龙相信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肯定也瞒不过顾凡的眼睛!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顾凡豁然起身,看向长安方向! “我就说宗师境界算不得什么,现在不是又有一人突破了么!” “谁?难不成比我俩还要年轻?还要前途无量?天下除了你怎么还能有人……” “闭嘴吧仲少!凡少,有你坐镇,谁还敢在洛阳城突破?” 突破武学境界,便有心头感悟,这份感悟与天地灵气结合之下,总会有些异象。徐子陵和寇仲两人刚经历过突破,哪里会不知道突破造成的动静,顾凡断然不会看错! “石之轩在长安突破大宗师了!” 邪王石之轩?在长安突破大宗师?双龙闻言目瞪口呆,顾凡这种能力已经超乎他们想象!洛阳距离长安何止千里…… “我留在他身上的手段被他察觉之后拔除了。” 两人无言以对,未曾突破的石之轩连察觉顾凡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暗手都做不到? 顾凡好像能够看透两人心思,笑道,“放心,想要杀掉乃至毁掉你们两个,还不用我提前做什么手段!正好你们晋级宗师,合该到江湖上重新磨砺一番。这片大地之上的帮派和义军太多了,你们觉得是直接消灭他们好,还是整合一下重新利用好呢?” 顾凡话语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隐隐透出的杀气却让两人后背多出一层白毛汗!现在的大隋可谓遍地烽烟,若是将这些反对大隋的势力全都斩尽杀绝,那不是人头滚滚,尸山血海能够形容的吧?一个人的杀性怎么会如此之大?! “凡少既然都说的如此明白了,我和仲少哪里还有推辞的借口?!不过这片大地……” “凡少常说,屠龙的勇士最后都会变成恶龙。难道你不怕我们整合天下各方势力之后,再调转兵锋针对你吗?” “仲少,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凡少接下来要面对的场面不比你口中的情形差!不过凡少,我们两个纵然是宗师,也终究只有两人,别的不说,大宗师和堪比大宗师战力的势力,我们一时半会可不敢招惹!如此下去,等我们整合完,也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长江以南吧!这样你们还少点儿压力,不要担心有什么硬骨头啃不下来!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何况,长安牵扯太多人的心思,他们当然不会把所有力量都针对你们。” “权力的毒药,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这一刻的寇仲恍若回到了扬州街头,和徐子陵晒着太阳吹牛的时候,郑重而又无奈。 “正好全了你们的心思。若是别人,我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想要破碎虚空,你们现在的历练还少了一些。精神境界的增长多是来与阅历啊。” “好大一张饼!鬼知道破碎虚空之后会遇到什么场景!不过,这事儿我应下来了!” “有些人可以不杀,但有些人必须要杀!” “不用你教!这个我们经历的可比你还要多!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啊凡少,传我们几手绝活,我们也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啊!万一你破碎虚空而去,一身本事也有个传承,不然岂不是可惜了?要知道现在的小寇飞刀例无虚发,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呢。嘿嘿,当然没有办法跟你相比就是。” “那是那是!子陵一指无物不夹也不遑多让啊!” “真要学?”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两人打蛇随棍上,立马在青瓦之上跪了下来! 有个天下第一的朋友,怎么能不把他身上的秘密都榨干净呢?拜师又怎么了,多少人想要拜人家还不收呢! “那便再传你们一手!寇仲喜厚重,子陵喜飘逸。便将这金刚不坏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教给你们吧。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些武学只是为你们指明一条道路,可懂?” 随着顾凡手指伸出,双龙宛若成了泥塑雕像,明明那个手指就在眼前,可却无法感知,更不要说本能的做出闪避了。一指怎么能够同时点中两个人的额头呢? 念头转动,双龙脑海中出现一篇并不算深奥,却颇为玄妙的功法来! 其中诸多武学理念,真气运转法门,闻所未闻,可看到之后却又觉得并不深奥,只是以前不曾想到而已!可有些东西,却又有着深思而不能解其意的高深! 时代的差距,纵然双龙天资聪颖,没有顾凡的讲解,单凭两本秘籍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毕竟大明时代的武学,是传承了千年之后的武学,其中的变化可谓集合了诸多名家一代代的删改创新,哪有那么容易参透! 等双龙再次睁开眼睛,街道上不少人正对着两人的屁股指指点点。而顾凡早已消失不见。 …… “石之轩已经突破大宗师之境。你真的放下了吗?” 祝玉妍轻咬着嘴唇,低头站在顾凡身前,神情之中带有浓烈的恨意和少许的凄楚。 在被顾凡使用各种手段彻底压服之后,她变得顺从听话,可她的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尚未参悟许多佛经的顾凡也难以轻易探知。待顾凡精神大涨,能够轻易看到她的内心,却又没有了窥探她内心的想法。 “一切全凭公子做主就是。”祝玉妍抬头,脸上只有盈盈笑意,既坦荡而又卑微。 “天魔策来源于战神图录,长生诀亦是来源于此,两者虽分属刀魔两家,但终究同根同源。可惜天魔策过于偏颇,失去了道家的中正平和与博大宽广。却又多出诸多奇诡之变化。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战神图录当真不愧是四大奇书之首!若是有机会倒也想入那惊雁宫中观瞧一番。扯远了,再说回你吧,天魔策奇诡之绝,或许仍在战神图录之上。否则它也不可能和战神图录并称为四大奇书之一。 这番奇书当然不会因为你的破功,让你几十年境界不得寸进。天魔策缺失你找不到办法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你的心性在破功之时已然扭曲。修炼之前,你便存了天魔秘法不入十八层便不能破纯阴之身的念头,而且根深蒂固,一朝被人打破,心魔滋生,精神上的枷锁愈发沉重。纵然这些年来你苦练不辍,可比起你在前进道路上的各种行为,却又失了本心。 武道之心有痕,修行之法有缺,你死于石之轩之手倒也命该如此!” “还请公子救救师父!”婠婠并不知晓顾凡说的乃是大唐双龙传中原来历史,还以为顾凡这是让祝玉妍和石之轩比斗,而最终祝玉妍会死于其手! 平时婠婠可不敢如此违逆顾凡意思,可她自私自利的本性之中,终究还是有几分真性情。 祝玉妍既是她的师父,何尝不是她精神上的母亲?既然顾凡能够让失去纯阴之身的她更进一步成为宗师,那必然能够让祝玉妍打破枷锁,迈过最后一道门槛! 随着婠婠的哭诉,一件件不被祝玉妍在意的小事相互连缀,终于将她坚硬的外壳再次打碎,不同于顾凡的暴力破解,这次婠婠的攻势却更加凶猛,祝玉妍顿时泪流满面。 “婠婠,公子所言堪比天命,你这又是何苦呢?师父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已然知足。还请公子吩咐便是,我纵然身死,也不会让您失望,只是……还请您怜惜婠婠这孩子。” 平时多么聪明的两个人,此时在关乎生死的事情上,却也失去了分寸! “起来吧!若是没有意外,她此生当是无望迈出你们认为的最后一步。可这个世界终究不同了。被我破开丹田经脉之后,你难道就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枷锁轻松许多? 我知晓你想法,不过你不必走侯希白那种向死而生的路子。你依然破而后立,虽尚不能让你一蹴而就成为大宗师,却终究让你有了几分突破的可能。只是你的心魔太重,仅仅是这些还不够!石之轩惊才艳艳,获得邪帝舍利之后突破,更是今非昔比,想要战胜他,你就算成为大宗师也做不到。” “还请公子教我!”祝玉妍重重跪在地上,终究不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顾凡已经看透,她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而且也不敢再有隐藏的念头! “此去长安,危险重重,我已经预感不久之后,我便无法留存这个世界。你们不必惊慌,不过是破碎虚空那般,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够杀死我!不过若不提升你们实力,等我离开……” 顾凡沉吟下来,他觉得很大概率,这个世界在他离开之后同样会崩碎或者变成一片白地,可他终究还是希望,他经历的这一切都能留存下来,万一呢,他离开了而这世界依旧存在,这些跟随过他的人,又该何去何从?他总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而非任人宰割! “破碎虚空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我的境界你们不是早有猜测了么?婠婠,你且去安排一下,咱们就此出发前往长安大兴皇宫,一路上足够让你师父更进一步,乃至两步了!” “公子,你能不能带上我!”婠婠可怜兮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让人望之心生惭愧。 带人离开?!顾凡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那些被消失的清末世界的熟人,那些在大明世界崩碎时卷入混乱时空的朋友和仇人,会不会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公孙兰进入了哪个世界? () 第368章 大势不改 顾凡前往长安的道路上,各种消息不断传出,首先第一个让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的消息便是江淮大总管杜伏威和辅公祏彻底翻脸!是夜,杜伏威受到辅公祏宴请,酒宴尚未开始,杜伏威便点破辅公祏暗藏刀斧手的消息,大战一触即发,随后军中大营宛若开锅一般,内里是杜伏威的心腹和辅公祏的心腹带领的两派相互攻伐,外面是林士宏带领上万精兵的夜袭! 里应外合之下,威震江淮地区的杜伏威本该没有半点活命之理,却不曾想他收下的两个义子突然杀出,刚一亮相就惊讶了众人,两位宗师境界的高手!他们没有能力制止几十万乱糟糟的大军,但斩杀领军的统领辅公祏和林士宏却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辅公祏和林士宏先后死在双龙手中,双龙的大名以比顾凡前去长安时更快的速度传扬。紧随而来的便是杜伏威退位让贤,双龙中的寇仲执掌江淮大军,叫嚣着要吞并瓦岗寨! 第二个消息则是宁道奇和慈航静斋传人传出,和氏璧已然被赠予寇仲,他有“天下共主”之相。配合寇仲骤然崛起的形势,倒是让许多人心中对和氏璧又高看了几分! 传闻和氏璧乃是镇压起运之物,非气运所钟之人见之都难,更不要说得到了…… 第三个消息真假难辨,有人说四大圣僧正在各处寺庙串联,想要集合天下正道之力斩杀顾凡;亦有人说他们在以武力强行推动各寺庙合并;又有消息称他们此举是受顾凡指使…… 至于,天刀宋缺北上长安,奕剑大师傅采林南下隋都,武尊毕玄携一众草原高手,其中包括突厥大汗始毕、近期崛起的青年才俊伏骞,老牌高手突厥军师赵德言等近十位宗师高手,连同五千精骑越过天险雁门关,一路所向,天地失色,兵锋所指却亦是长安。只是这等诸多让人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却被人刻意隐藏下来,不显于外界。 蜀道之上,惊鸟纷飞,一行人健步如飞,在狭窄的木桩乃至断崖上如履平地,带头着乃是一身锦袍,剑眉星目,身材矮壮,正是大名鼎鼎的独尊堡堡主解晖!宋缺离开岭南之时,他以儿女亲家的身份,以相助宋缺为天下除害为名,带走了独尊堡绝大多数高手! 塞外人的骄傲,铁勒飞鹰曲傲纵马驰骋,山巅河流皆是一踏而过,十八侍从,三位亲传弟子伴随左右,往来如风,一路宛若幽灵,悄无声息出现在长安城下。 北马帮帮主许开山,在纠结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错过天下共伐顾凡的大戏,他虽没有撕破明面上的身份,可身边着实聚集了大明尊教许多高手,一路南下。 蜀中的解晖在穿山越岭,塞外的铁勒在纵马如飞,关外的许开山在率领高手前往长安!除却他们之外,亦有无数高手,或是有心或是无意,向着天下中心的长安聚拢。 长安城中最近平静的有些诡异,杨广窝在后宫之中花天酒地,酒池肉林。李阀、独孤阀与宇文阀表面上都沉默的如同羔羊,谁也不知他们会做出何种选择!一方是威压天下的绝世高手,一方是整合了整个天下高手的强大势力…… 裴矩立在杨广寝宫之外的假山之下,阴影中的面庞带着淡淡荧光,不凡气度让人侧目。身穿盔甲腰佩长刀的席应面色中带着一丝庆幸与苦涩,石之轩明明站在他的面前,可他的感知中已然没有了石之轩的影子,仿佛他成了一块石头,一粒沙尘! 身为武学宗师,席应哪里还不知道石之轩已经突破大宗师,更上一层天!他庆幸自己没有与石之轩死硬到底,苦涩自己终究是落后石之轩太多,此生再无翻身之可能! 短短几天接触,化身裴矩的石之轩的个人魅力,宛若万年流淌的河水,不停侵蚀着席应坚韧的神经,很多时候他都会忽然冒出就此成为石之轩追随者也是不错选择这种可笑想法! “可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裴矩说着最为阴私而大逆不道的话语,面上却正色凛然。 席应点头道,“仅有一些手尾痕迹可供你参考,具体是真是假还需你亲自出手检验。 传闻杨素曾经精心培养了十二个奇女子,各个姿容绝艳不说,还武功高强,心机手段无不俱佳。杨素身死之后,她们之中有人流落江湖,有人追随杨玄感而去,我本以为风流云散,却不曾想昨日在宫中却遇到一位后宫美人,她确是杨素曾经培养之人,一身功夫很是不弱! 另外韦公公虽然深受重伤,可这几日依旧前来请安问好,每次两人皆是独处,他们到底沟通了什么却是不为人知。不过我从一个侍卫口中倒是听说,韦公公手下似乎有不少小太监都精通武功,而且时常往来宫外。” “韦公公倒是有心!”石之轩冷笑一声,身在朝中多年,他如何不知韦公公真正身份,阴葵派祝玉妍麾下走狗而已!现在看来,他未必真的就唯祝玉妍马首是瞻啊! 两人交谈片刻,裴矩前去寝宫请安,迈入寝宫之内,他的脚步一顿,尚未看到杨广身影,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席应还在感慨石之轩演什么像什么,却不料石之轩脑海之中已经打翻五味瓶,掀起滔天大浪!皇宫之中,竟然隐藏着一位让他感到恐惧的存在,而以往他竟然丝毫不曾发现! 晋级大宗师之后,身与天地相合,感知发生质变,可既是如此他也无法感知到这股笼罩着整个寝宫的磅礴精神力到底来自何方!天下间还有谁能有此威势?石之轩不敢去想,生怕任何念头波动都会引起那人注意! 一层境界一层天!大宗师还不是武道的巅峰!石之轩早已知晓,在其上还有无上大宗师,和破碎虚空的境界,两者虽仍然是大宗师之名,实则已经是另外的境界,不再是量的积累,而是质的改变!就如同不入宗师不晓天地之奇妙,不入大宗师不懂天地之伟力无穷一样! 脑海中念头一转,他将那点儿晋级大宗师的骄傲彻底收敛,恭恭敬敬请安问好,退出。 苍老松弛的皮肤让杨广显得更加无精打采,肥胖硕大的身躯笨拙的挪动脚步都需要别人搀扶!他的威势荡然无存,整个朝堂之上早就没有人再存着恭敬之心! 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疑惑,可惜那惺忪睡眼内的亮光却没有人注意到。 …… 自洛阳前往长安,走水路要比陆路更为安逸。可顾凡偏偏选择了马车而非船只。 穿城过镇,所经之处一片寂静!不管是朝堂上的守家犬,还是江湖上的坐地虎,无不噤若寒蝉,不知多少高官挂印而走,也不知多少大豪远遁他处,身负刀剑的江湖客仍旧不少,可敢于当着顾凡等人一怒杀人的游侠儿半个也无,洛阳至长安的治安,一夜之间大为好转! 顾凡见识了田地荒芜,也见识了世家聚民成寨,看到了城镇的繁华,也看到了白骨盈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听到了百姓的感慨赞叹,也听到了百姓的悲戚哭嚎。 罗摩内功本就是易筋经与洗髓经修炼之大成之后的产物,有洗精伐髓之能,有顾凡祛除其内多余佛家至理,将之以精神妙法灌顶给祝玉妍,又经过他的讲解,祝玉妍武功日益精进,虽多少受了佛法影响,但相对于她的提升而言却不值一提。 易筋经与洗髓经乃是达摩亲传,其中佛学至理哪怕是顾凡此时的境界也不能完全剔除,否则精华流逝,它们也就没有了那份玄妙,彻底从神功变成平平无奇的武功了! 过量的佛家至理当然会对一声修行魔门天魔策的祝玉妍造成极大影响,但经过顾凡修改之后,这些佛家至理却只能让祝玉妍触类旁通,成了她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资粮! 武学境界的提升,带动祝玉妍的资质也进一步提升,她恍惚感应到,盘膝坐在车厢之中的顾凡,并不平静,几股缥缈无形的精神力,此时正盘旋缭绕其周身,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精神的火花在闪耀。 天下佛门不可小觑,作为中原大地之上唯一的本土宗教,道门更加不能轻视! 在顾凡车队后方,跟随者无数商人,借着顾凡虎威犹在,他们此次行商倒是无人敢惹! 在一辆十分惹眼的宽大马车之中,三位道士相对而坐,他们身前的空缺出,一道模糊身影若隐若现,有若实质的目光将他们惊讶的表情全都收在眼底。 作为中原大地唯一本土宗教,起源上至黄老,若说道门仅有宁道奇一个大宗师,顾凡是从未相信过的!只是道门高人多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世人所知的仅有宁道奇一人而已! 顾凡在前,三位道士在后,两辆马车相距十余里,可他们的论道已经持续多日。初始之时,顾凡尚只能通过精神波动传递念头,可随着与三人接触增多,他此时已经在三人面前显化出一道完全由精神凝聚的化身出来! 坐在左手边的道人,眼眸之中似有无尽星辰闪烁,开合皆有玄妙诞生。他乃是后世之中名动天下的推背图作者之一,李纯罡。此时声名尚不显于世,可在推算一道上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他以推演卜算入道,境界似乎犹在宁道奇之上,动静之间皆有天地伟力相合。 坐在顾凡正对面的老者,乍一看普普通通,只是一身药香却透露着不凡。谁又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医孙思邈,竟然也是一位半步无上大宗师的高手呢? 按照孙思邈所言,他乃是“天师”孙恩后人,一身所学皆借鉴自传承于大贤良师张角的黄天大法!孙恩在黄天大法之上推陈出新,最终破碎虚空而去,他亦是触类旁通,学有所成! 所谓法无他类,人有万别!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修习,所能达到的程度显然是不同的。除非能够深入浅出将天地大道剖析的颇为透彻,比如此界传说中的四大奇书。可尽管是四大奇书,对于根骨悟性的要求,也远超一般绝学! 前人道路让现人去走,可时代变迁,天地改易,他们的大道通途未必就是自己的道路!显然孙思邈也早有预料,否则他断然无法迈出无上大宗师的那一步! 宗师尚可学法,大宗师已然着手创法。无上大宗师已然法有所成,整合一生道路,望见了直指破碎虚空的登天大道! 说起对道典经义的理解,孙思邈犹在李纯罡之上,就连此时盘坐于他右手侧的楼观道之主歧晖在道义理解之上,都差他不少,主要便是因为他的道在于红尘之中历练良久,并非一心苦修而来,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便是这个道理! 此次三人相聚,便是出自歧晖之约。前来的目的当然也非论道这么简单,毕竟歧晖观天象晓大势,他看好的是李阀能够在乱世之中夺得大宝! 可惜三位大宗师尚未来得及观察一二,便被顾凡发现踪迹,一场诡异的论道就此产生。 顾凡虽武功奇高,境界通天,可说起儒道佛三家经义,还是不能与这些浸淫一辈子典籍,在史册上都能留名的高人相比的!经常被三人驳的哑口无言,仿若又回到前几日听了悟几位大师讲解佛家经典的时候! 儒道佛三家能够流传千古,自然有其精华之处,当然也难免受时空限制,领先千多年的见识,两个世界的雄厚积累,虽然让顾凡无法驳倒对方,却也能让三人多次失语,有所领悟。道无行迹,不可言语。时空无限,尘世轮回,却被顾凡说的活灵活现! 接连几日,顾凡脑海中的舍利子虽仍旧不曾被彻底消磨,却多了几分灵动自如。 他对精神之力的控制又有所增加。这也是为何他能够凝聚精神化身,显化而出的原因。 “没想到道友悟性如此之高!”孙思邈出言赞叹,遂又好奇道,“破碎虚空之后呢?” 李纯罡和歧晖亦是正襟危坐,面带向往之色,大宗师依然是让无数人为之仰望的高度,可此时他们更向往破碎虚空之后! “那或许是另一番天地也未可知。”顾凡的精神化身终于支撑不住,碎裂成无数光点。 三股精神自马车之中探寻而出,来到顾凡身侧,确实被感知有所提升的祝玉妍感知到! 顾凡一震,将所有精神波动全部掩盖,在祝玉妍疑惑神色之中,念头收束,看着脑海中的三道模糊身影,笑道,“身合天地之后,神念或许早已超脱,转生另外世界。亦或者返本归源,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你不曾破碎而去,便是怕了?”孙思邈开口,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惊讶。 寻道之人,大道近在眼前,哪有不飞蛾扑火的?哪怕明知是破碎虚空是后者,也不可能止步退却!顾凡道心深重,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而后怕,从而止步? 眷恋红尘,斩不断情思,虽非道家心魔,却也于道途有碍。所以很多道门高人,都淡泊名利,斩断情思。李纯罡若有所思,“或者你还有什么担忧,未完成之事。” “大势所趋,天地所钟,你出现本是最大的变数,可我观天象,大势已然未变。” 言外之意顾凡所做一切皆是无用功,历史终究会回到原来的道路之上。 李纯罡亦是点头,这点他早就发现,解开心中疑惑,才是他出山相助歧晖的目的。 你看到的天象,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段残影。历史已经发生,故事已经写就,身在局中,天地所限,未曾达到此界承受极限,哪怕惊才绝艳,却依旧比不上明末世界的张三丰等人,毕竟他们已经半步踏出,超越天地规则之外。而大唐双龙世界之人在破碎虚空之前,仍旧在规则之内,或者说破碎虚空本就是一个规则,此界上限的规则! “那你们为何还要前来阻我呢?坐观风云变幻,大势重归正轨,不更好吗?” 三人闻言皆是沉默,拉着他们的马车渐渐停下,随着两辆马车的距离拉远,他们隐约听到顾凡的一声叹息,却终究选择了不再出手。 那叹息之中,包含太多信息,一时让三人为之向往。仿佛有另外一个世界,徐徐在脑海之中展开,其中有凡夫俗子,亦有向往大道之人。它明明只是虚幻,却又那么真实。恍若一瞬间,三人都经历了一次轮回。 等三人再次转醒,方才对顾凡所言时空之道,有了更深的领悟。 () 第369章 长安入目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长安已然近在眼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让祝玉妍目瞪口呆,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勘破最后一步,迈入大宗师之境,这阻碍她几十年的境界一朝破开,顿时天地一新,万物有情。 可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到第二天,她视若珍宝的徒弟婠婠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突破了大宗师境界,同样的武功较技,她竟然只能依靠丰富的战斗经验胜过婠婠一招半式! 在真气质量和数量上,婠婠并不输她半分,甚至一身天魔真气比她更为精粹!祝玉妍体内的真气终究多了一份佛家气息,可这并不影响她真气的威力,反而在诡异之中多了一份中正平和堂皇大气,身融天地,她能感受到那些往日不曾感受到的磅礴气机。可这些并不能压下婠婠无形物质的天魔真气,甚至在质量上反而有种弱上一筹的感觉! 同样是顾凡出手相助,两人的真气差别并不大,可令祝玉妍想不通的是,她淹蹇于大宗师关卡数十年,借着佛家至理触类旁通才打通这道关卡,婠婠何德何能能够轻而易举突破?要知道婠婠同样没有保留处子之身,她为何能够只靠天魔策就晋级? 好在丰富的战斗经验,让祝玉妍抱住了“师父”最后的面子。 顾凡面对两人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同样破境,你们两人看似战力相差不大,实则区别还是很大的!婠婠终究是沉淀不够,我此举有些揠苗助长,想要勘破大宗师,进军无上大宗师,她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远超你!她需要理解宗师境,理解大宗师境! 而你的突破,更多是你自己的努力,对于宗师境的理解,你早已圆满,在大宗师境之后可谓一片坦途,甚至有希望走向破碎虚空。” 如果我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依旧存在的话!顾凡心中默念,转头看向侯希白和石龙。 侯希白面色有些苍白,他坚决的摇头,拒绝了顾凡的帮助。进军大宗师乃至无上大宗师,他更希望通过自己的资质和才情来完成,而不是这番被人“催生”!固然顾凡说过没有后患,可天地自有道理,这种前所未有的办法,怎么可能没有隐患呢? 石龙千恩万谢的选择了进军大宗师,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资质,或许连宗师都无法成就,反倒是因为顾凡的一再照顾,他才能有如此惊天机缘!天下或许不止三位大宗师,可声名显赫的切实只有三人,他能够与三位大宗师并肩,哪还有其他想法? 一滴血,一阵调息,造就一位大宗师!祝玉妍等人怎么可能还保持心境平稳?散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武尊毕玄,邪王石之轩,四位大宗师,和一位战力不比大宗师弱的天刀宋缺,真的被顾凡放在眼中吗?只要他想,他能够批量制造大宗师! 若是深想下去,那顾凡的境界已经到了何种惊人地步?要知道在顾凡的口述之中,古往今来也不曾出现这种造就大宗师如同喝水吃饭般简单的人物啊! 目光转动,祝玉妍脸上的惊讶最终收敛下去。可惜如此如龙人物,不是自己师徒,不是几个女子就能够拴住的!李秀宁和宋玉致主动献身,顾凡倒是来者不拒,或许是两人基础薄弱,又或者顾凡有所顾虑,两女武学境界虽然有所提升,但始终不曾步入宗师境界。 不入宗师,皆为蝼蚁!入了宗师,在顾凡面前何尝不是蝼蚁? 现在精神愈发通透纯粹,感知不知提升多少倍,祝玉妍反倒愈发看不懂顾凡了! 不管是真气的试探,还是精神的感知,哪怕顾凡站在那里让祝玉妍去研究,她也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顾凡于她而言,想让她看到她才能看到,想屏蔽她的感知便能屏蔽她的感知! 祝玉妍却是不知,将婠婠和石龙的境界提升到大宗师,已经是顾凡能够做的极限!因为净念禅院之主了空禅师输入他体内的几百年香火念力已经被他挥霍一空!那颗晶莹璀璨的舍利子此时在识海之中已然消失不见! 另外便是天地之力无法融入己身,顾凡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甚至无法与祝玉妍相比,他完全是凭借体内庞大血肉精气来弥补真气的不足,才堪堪造就两人!若是再要提升第三个,他便要通过血液吸收转化生命之气才能做到,否则便要伤到他的本源! 顾凡之所以如此做,也并非完全出于为婠婠和石龙考虑。与孙思邈、李纯罡和歧晖论道之后,他倒是从道家典籍之中找到了一种化解体内舍利的方式!这才是他的目的! 破而后立!说起来只有四个字,但具体实施起来却需要绝世的才情,累世的经验!如何破,如何立,哪一项都是千头万绪,若是没有办法非但不能做到破而后立,反而很可能造成自我精神的损伤! 识海中原本舍利子所立之处,一个眉目清秀,与顾凡一般无二的精神体临空而立,他的形体颇为凝实,一动一静之间完全被顾凡精神指挥,这是他这两日苦思之后,形成的精神化身,几乎消耗他百分之一的精神力! 顾凡百分之一的精神力有多强大?他万分之一的精神力便能够影响洛阳天象。能够身在洛阳,而感应到千里之外的长安石之轩晋级大宗师境带来的细微波动! 若非天地压制,顾凡相信,他根本无需消耗掉原本的舍利子,灌输成精神感悟给绾绾和石龙,只凭精神演化便能让一个凡人在顷刻之间拥有无上大宗师的境界感悟! 精神化身能够显化于外,有形无质,不受真气攻击,对精神攻击也能免疫绝大多数。它能够让顾凡分心多用,也能够让顾凡时刻保持对天地的感悟。可它也并非万能,至少在这个世界,它显化于顾凡识海之外时,能够发挥的能力十分有限。 顾凡精神力太过庞大,这对于精神化身而言非但无益,反倒有着诸多限制!在识海之中,它是顾凡百分之一的精神力,动静自如,可想要走出识海,却仅能做到万分之一! 磅礴的精神力宛若山海,顾凡的精神化身想要外显,便要跨过无尽山海,便要背负无尽山海,想要操控自如,便要精神力为线,进行牵引指导,宛若放风筝,线的长度和重量,也是影响风筝高度的因素!而对于顾凡而言,这道精神形成的线,显然比精神化身这个风筝更为消耗精神力! 万分之一的精神力对付宗师轻而易举,对付大宗师却显得有些后劲不足。能够成为大宗师,哪个不是意志如铁之辈,精神力浑然如一,浩瀚如海,并非一句空话!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凡现在想要调动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太勉强! 这还是这段时间听佛论道,顾凡对于精神的掌控有着长足进步。 …… 石之轩感受着愈发躁动的长安城,眼眸中无数流光在闪烁。他立身于长安城楼之上,一身儒袍,文士打扮。此时他不是裴矩,也不是大德和尚,就是石之轩! 随着顾凡乘坐的那辆马车向前。一道道烟尘如龙,一股股强大气势汇聚。 原本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骤然多出许多人影。影影绰绰,将顾凡的车队围拢在中间。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石之轩身边,在石之轩侧头的刹那,摘走了他腰间的香囊。 石之轩自信的面庞顿时多出一抹惊骇,身融天地,无尽伟力包裹之下,他竟然不知道顾凡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这便是破碎虚空的境界吗? 眼眸之中,顾凡仍旧坐在车内,车窗上显露着他的身形,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愧是石之轩!”把玩着手中的血红色晶体,感受着那丝血脉相连的感觉,顾凡轻笑。 在石之轩转头之时,他的不死印发已然启动,雄浑磅礴的生死真气狠狠砸在顾凡胸口,可顾凡恍若幻影一般,任由那真气透体而过,身体之上荡起一层涟漪,分毫无伤。 “看来天下人还是小看你了!”一招之后,石之轩转身,看向缓缓逼近顾凡的各方势力。 不死印法乃是石之轩苦心孤诣创造的无上杀伐之术,非但是真气的攻击,更是精神的攻击!可惜在最强一招,第七式“万劫不复堕轮回”的攻击之下,顾凡不挡不避,毫发无损,他便知道纵然自己用尽所有手段,也不能将这个顾凡怎么样了! 模糊能够感受到石之轩一些心思,顾凡的身外化身轻笑道,“你应该感觉到了,这并非是我。或许在诸多宗师大能的围攻之下,我会陨落呢?这不也是你所想的吗?” “我一直在按照你吩咐的事情在做而已。难道我修行紫气天罗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顾凡摇头,身形渐渐淡化,消失在城楼之上。 站在石之轩不远处的席应,疑惑的看着发疯般攻击空气的石之轩,疑惑不已,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晋级大宗师之境,难道你的精神还没有合二为一?这怎么可能?” 石之轩本来提起的心脏,此时差点儿从嗓子眼跳出来!席应竟然没有看到顾凡! 他自身便是天地!短暂的接触,石之轩虽然无法探出顾凡深浅,可还是感知到了。不管是五里之外马车上的顾凡,还是刚才出现在自己身侧的顾凡,都不曾有天地伟力加身! 马车缓缓前行,坐在车辕之上的石龙站起身,目光如电,身形如鬼魅,刹那间出现在左前方的一队骑兵之前,“铁勒飞鹰曲傲?” 曲傲黝黑的面膛上闪过一抹怒色,褐色眼眸为之一凝,雄浑气势爆发而出,他身后的三位弟子和十八个侍从已经握紧手中马鞭! “石龙?一个靠着外力晋升宗师的老朽之辈,谁给你的胆子敢阻我师尊去路!” 曲傲身为老牌宗师,名震西疆之地的大盗,并非孤家寡人,他坐下三位弟子都是一时英才。大弟子长叔谋、二弟子花翎子、三弟子庚哥呼儿都是江湖上能够战宗师而不败的一流顶尖高手。此时喝骂石龙之人,便是曲傲三弟子庚哥呼儿! “哈哈哈,天下大宗师齐聚,你看谁敢如尔等这般拦住公子去路?区区一个宗师……” “闭嘴!”曲傲喝止弟子,面上多出一抹凝重之色,“石龙,天下共诛顾凡,你还找死?纵然我曲傲不拦在前面,亦有无数人会拦在前面!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你……” “敢咒公子?怪不得公子说域外之人皆是该死之辈!大隋这块肥肉不是你们该觊觎的!” 石龙狂笑一声,踏步蹲马,一掌拍出,天地之间骤然多出一条狂龙,它灵动而厚重,摇头摆尾,龙吟之声惊天动地,须臾之间便到了曲傲身前! 好强!曲傲面色微变,仅有的一点儿轻视之心完全收敛,他此时哪里还看不出,这个甘愿做顾凡奴仆的家伙,实力远比他得到的资料上更强,强的超乎想象! 恍惚之间,曲傲仿佛回到自己当初挑战武尊毕玄的时刻,石龙竟然是大宗师! 念头电光石火之间转动,曲傲哪敢怠慢,手掌在马背上一按,身形腾空而起五六丈之高,好似一只草原雄鹰展翅飞腾,刹那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身形盘旋而下,一双粗壮大掌弯曲如爪探出!瞬间爪影重重无数凌厉爪劲透指而出,在空中与张牙舞爪的龙形气劲连连相击。 “鹰击十三式!”曲傲可不敢留手,这本是在挑战武尊毕玄失败之后苦练的杀手锏! 龙形气劲消磨,利爪气劲消失,两人掌爪相交!曲傲闷哼一声,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此时才感觉到坚硬似铁的手指失去了知觉,霸道和沛然的巨力,连带着雄浑的真气排山倒海而下,一招之间他已然气血翻涌,真气动荡,受了内伤! 无数目光看着曲傲如同一条死狗般倒飞而回,都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曲傲! 天刀宋缺手中的刀轻轻跃动,让站在他身边的梵清惠都忍不住侧身让开两步。 傅采林背上的长剑已经到了手中,一双眼眸里全是森然杀机。 武尊毕玄冷哼一声,“以大宗师境界对付曲傲,你也不嫌丢了身份面子!域外之人皆是该死之辈?哈哈哈,黄口小儿倒是大胆!” 无数惊讶之声响起,石龙在洛阳城中尚未完全进入宗师之境,这才过去多久,竟然成了大宗师高手?莫非是武尊毕玄看错了?可天刀宋缺和奕剑大师傅采林脸上的意动之色,明明是看到对手之后的向往,他们怎么可能同时看错?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来围杀顾凡的人皆是人中之龙,哪里感受不到,在顾凡乘坐的马车之中,还有另外两股气势并不弱于当前的石龙!他竟然在短短几日时间,聚集了三位大宗师! “更大胆的还在后面呢!”石龙双掌接连拍动,天地之间的灵气顿时暴动,一条条狂龙凭空显化,它们嘶吼着朝曲傲和他带来的弟子和侍从扑去! 大宗师本该有大宗师的气度,不对低境界出手,保持相应的高傲。可对于石龙而言,他不在乎这些,因为顾凡只在乎马车会不会停下! 长叔谋师兄妹三人面色惨白,曲傲十八个侍从胯下的战马已经在龙吟之声中瘫软下去! 他们连反抗的意志都提不起!二十一人联手能斩杀宗师,可对上大宗师,他们的勇气都在那漫天龙影之中溃散一空! 一杆长矛横空而过,宛若闪电。它在空中腾挪自如,刹那间将所有龙影贯穿,而后刺向石龙胸膛,竟然是大宗师武尊毕玄出手了! 本该口诛笔伐,本该报上名号,可随着石龙的强势出手,形势大有混战开始的趋势! () 第370章 各自对手 人心齐泰山移。成千上百的高手气势凝聚之下,威压近乎形成实质,在顾凡没有动静的情况下,身为大宗师的祝玉妍和婠婠气势全开,仍旧无法将这股威压抵挡,马车在咯吱作响,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架。 多情公子侯希白,这个青年才俊,放之五湖四海都能称霸一方的宗师,此时面上没有丝毫血色,他身上的气势很重,让他几乎直不起腰,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扭曲,因为他已经看到站在长安城墙上的那个黑点,那个始终从容自信,始终风采卓越而深不可测的石之轩! 车轮陷入地面,夯土的驰道此时是那么松软。反倒是制造马车的木头,屁股下面的丝绸垫子,比往常僵硬无数倍,让人触碰到都感觉针扎般的疼痛! 婠婠俏脸通红,一层肉眼难见,在精神感知中却漆黑如墨的力场包裹着马车,摇摇欲坠。 祝玉妍额头上已经多出一层汗水,将她遮住面容的纱巾都打湿,一股幽香在车厢内弥漫。 随着石龙而下车的李秀宁和宋玉致,仿若两尊侍女雕塑,站在马车三步之外,警惕的看着四周,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倒是没有一点儿压力。 能够以气势压人之辈,至少是江湖上顶尖的一流高手,至于宗师和大宗师之辈,对气势的控制精细入微,自然不会浪费在她们身上。而两人并未进入宗师境界,精神感知尚且难以离开周身,哪里知晓正主还未摆明身份,交手已然开始!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此时祝玉妍和婠婠的做法当然称不上聪明。可顾凡在侧,她们不想让自己显得没用,也只能倾尽全力为顾凡做些什么,以期顾凡能够在接下来与天下众人为敌的过程中,能够保留足够的实力。 石龙的手掌拍在精钢长矛之上,若山石坠落,若飞龙扑击,轰鸣之声惊天动地,一层层气浪向着四周蔓延,来不及侥幸自己还活着的曲傲弟子和侍从,像是被人拍飞的破布麻袋,身上四喷洒这鲜血,飘荡而起,随之在空中碎裂成一团团血雾! 灰尘冲天,大地下陷。一根长矛自爆响声中倒飞而回,凄厉的空气撕裂声切割着许多人的耳膜,一道人影骤然腾空而起,手掌一握,那空中的长矛宛若瞬移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颤鸣着,让他手臂上的青筋都为之暴起。 此人周身包裹着无法言说的邪异慑人气息,手掌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人在空中,一股头顶天空脚踏大地的无敌之势将他衬托的愈发高大,似乎能够充满所有人的眼眸,撑开天与地的界限! 他便是武尊毕玄,俊伟古俏,妖异冷峻,一座厚重的山,一片暗涌的海! 石龙感受着手掌上传出的炽热,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惊骇,大宗师之境的武尊毕玄,实力之高远超他的预期。明明一掌拍中的就是毕玄的成名武器月狼矛,可拍中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只是一根幻影,凝成实质,骗过他眼睛却能轻易杀死任何一位宗师的幻影! 月狼矛始终都在武尊毕玄手中,没有瞬移,没有消失!他要出手了吗?奕剑大师傅采林眼睛余光观察着两位大宗师之间的交手,身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纵横墨迹勾勒出一个棋盘,而他立于棋盘之外,手中的剑成了黑白两色流转不定的棋子,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落子,才会变成与之相对的颜色,在刹那之间便要屠掉对方的每一个棋子。 “啊……杀我弟子,灭我侍从!武尊,他的对手是我!”烟尘边缘,一声怒吼响起,曲傲狼狈身形尚在空中,他被石龙打飞,身形尚未落地便被两位大宗师交手迸发的气劲再次崩飞,双臂一展,双腿在空中接连踩踏,云爆声中,他身形一旋,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漫天烟尘冲去,音爆云碎裂,有凄厉鹰鸣之声响起。 毕玄身形在空中一顿,直指曲傲消失在烟尘之中,才面色微冷的轻飘飘落下。随着他嘴角勾起,冷笑声在八位突厥宗师耳中响起,“你们也去见识一下大宗师的手段!将他斩杀于此,擦亮心头蒙尘的感动,铸就大宗师无上根基,扬我突厥勇士之威!” 伸手不见五指的烟尘骤然炸裂,宛若鹰翔九天的曲傲凌空而下,猩红的眼眸透出三尺长的血腥杀气,他的一双手在滴血,凌厉气劲裹挟着每一滴鲜血,形成一根根利爪刺向空门大开的石龙,仅从气势上而言,竟然有种能够与石龙分庭抗礼的趋势! 突厥军阵之中八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向着正在与曲傲激斗的石龙扑去。 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本是鸿沟,到了宗师境界,功夫高一线依然是高的没边没沿,何况是跨越一个大境界?可这更适合形容对天地的感悟,真实战力能否将天地感悟完全展现,还要看个人能力。否则石之轩焉能在宁道奇的追杀之下安然无恙呢? 石龙的境界毕竟不是自己苦修得来,而且时日尚短,对战宗师的经验也并不丰富。真气雄厚,精神强大,可对于掌控还需要他自己摸索。之前他能够一招将曲傲打伤,非是他战力远在曲傲之上,而是曲傲太过于大意之下无法将自身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随着曲傲拼命,石龙想将曲傲击杀,非百十招不能解决。随着八个宗师高手加入战场,石龙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这八人即使在中原亦是大名鼎鼎,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辈。而且八人攻守之间颇有章法,分分合合之间,威力更是倍增! 一抹刀影横空而过,万里晴空出现一丝裂痕。围绕在马车上的双重天魔力场,终于出现一丝缝隙,汹涌的气势终于找到泄洪的闸口,顺着裂缝向着马车内涌去。 不知多少人此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阴沉凝重的面色上多出一抹轻松。反倒是宁道奇、傅采林、石之轩、宋缺之流,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他们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气势进入那马车之后,本来还处于崩溃边缘的马车,却意外的稳固下来,那能够压塌天地的气势,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侧脸露在窗外的顾凡,扭头看向众人,嘴唇翕动,马车厢门被两只纤纤素手推开。 祝玉妍风华绝代,婠婠艳压同侪。 “你们的对手不是我。” “杀我弟子,我必杀你!”东北方的傅采林跨步,跟在他身侧的江湖人受到气势牵引,亦是身不由己向前迈步,其中不乏宗师高手,此时心中都随着傅采林的言语而胸中充满恨意! “哈哈,比我强的人,都是我的对手!磨刀堂磨刀石上有你的名字!”宋缺朗声大笑,处于南方的无数江湖豪杰都情不自禁的开怀大笑,昂扬斗志,晃动烈日。 “逆天而行,天下除魔。我自责无旁贷。”宁道奇一如既往的平和,可话语中的正气却激励着身后无数江湖人,将西南方的气势统筹于一身,惶惶大势,碧空如洗。 “应邀而来,我欲看清前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正北方毕玄脚掌落下,大地轰鸣,五千骏马皆是昂首嘶鸣,隐约在其上空形成一只百丈长短的狰狞巨狼,活灵活现,凶相毕露。 站在城墙上的石之轩眉头皱的更紧,可他还是踏上了女墙,高高在上,位于西北方。 生死二气流转,恍若天魔临世,诡异阴森中带着堂皇生机,让西北方的诸多魔门弟子气势大涨,他们神情凝重而崇拜,眼中只有石之轩一人,气势之强,不弱任何一方! “你的对手是我!”祝玉妍脚步迈动,一步百丈。 她的声音中少了一丝仇恨,可说出的声音依旧冷的让人骨髓发寒,她双眸明澈,倒影之中唯独那面城墙之上的石之轩一人! 婠婠视线流转最后落在东南方的两位绝色女子身上,银牙微露,笑意盈盈。 顾凡自马车内走出,示意侯希白带着李秀宁和宋玉致二女离开此处。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任何气势,声音更是无法传出周身三丈。 翟让的眉头皱起,侧脸看向面色疑惑的李密,似乎想要从他口中知晓为何顾凡变了! 洛阳城中的那个顾凡,气势冲天,就算负手而立都能让人噤若寒蝉,现在的这个顾凡倒更像一个不通武功的凡夫俗子!气质已成,难道也能收敛的干干净净吗? “他自废武功了么?”梵清惠诧异,不由脱口而出。她相信师妃暄和宁道奇的眼光,两人都曾言明,若非自己杀自己,亦或集天下大势,天下无人能够在单打独斗中杀死顾凡! 梁师都看向沈天群,视线紧接着看向侧前方的武尊毕玄。此时毕玄亦是在疑惑。 非但是顾凡,有见识有眼光的人都在疑惑,这个顾凡和他们见过的或者听过的完全不同! “莫非你以自身感悟真气,成全了他们三个?”宁道奇似有所悟,开口问道。 天下间哪有扎堆儿成就大宗师的可能?石龙在洛阳时还是江湖一流巅峰,半只脚迈入宗师,他经历大战能够进入宗师,宁道奇丝毫不怀疑,厚积薄发而已。可想要一部跨过大宗师的门槛,宁道奇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阿弥陀佛!若非散人点破,本斋主差点儿忘了,魔门之中倒是有此法,不过多被用来掠夺他人修行道果所用,没想到顾凡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莫非你以为如此便能挡住天下汹汹大势么?”梵清惠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向着她和师妃暄款款走来的婠婠,她早已看不透!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大宗师的眼光,在未动手之前看破别人境界,至少要同境界才能做到,她比绾绾低了一个境界,哪能看透婠婠! “哈哈,头发长见识短!此时的顾凡才是最可怕的!”石之轩目光越过祝玉妍,看向顾凡,疑惑道,“不知顾奇侠的对手是谁,我们的对手又该是谁?” “你们的对手?”顾凡抬头看天,“是谁与我何干?至于我的对手,太高了,仰望亦是难见其影,穷尽想象也难以窥探其一二跟脚。” “破碎虚空?你说你的对手是此方天地?”宋缺早从梵清惠口中知晓破碎虚空这般缥缈境界,此时闻言也不由皱眉,顾凡实在让他不喜,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便是如此。 “你怕是没有破碎虚空的机会了!”武尊毕玄冷笑。 傅采林长剑所指,“想要破碎虚空?先要偿还了我两个徒儿的因果再说!” 无数叫嚣声响起,兵器的寒光在阳光下四处反射,到处都是明晃晃一片,气氛更加肃杀,源源不断压向顾凡的气势猛然上涨,空气扭曲不定。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祝玉妍已然到了城墙之下,她并未抬头去看高高在上的石之轩,而是继续迈步,体态轻盈,沿墙而上,速度不疾不徐,如履平地。 大宗师!石之轩猛然低头,而后又看向婠婠那道年轻身影,他此时才明白宁道奇所谓成全“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凡在短短时日之内,竟然造就了三位大宗师! 侯希白感觉身上一冷,抬头看去,石之轩阴冷的眼眸正从他身上移开。 祝玉妍冷笑,“你以为我不知晓你亦是大宗师?还要多谢公子垂怜,让我有机会面对你!” “他人相助,终究不如自我锤炼而来的修为凝实!你我皆为大宗师,你不可能是我对手!祝宗主,为魔门着想,你真的打算一条道走到底?你我联合,魔门一统,再也不用受佛道两家压迫,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道理你不懂?何必陪着他一起被埋葬!” “我有必须战你的理由!” “仇恨?!在利益面前,这些都是虚幻。你迈过这道门槛,还不能看透吗?我看你这大宗师还真是名不副实!”石之轩疑惑道,“不是仇恨,不是利益,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公子垂怜。更因为相对而言,他更看重你!”祝玉妍面上多出一抹绯红,传音道。 “感恩和嫉妒?”石之轩看着来到城墙之上,与自己相隔百丈而立的女子,惊讶无比。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祝玉妍忽然来这一出只有少女才能找出的理由,他怎么能想通?! () 第371章 悖天逆行 魔师赵德言枪如蛟龙,飞鹰曲傲爪似狂鹰。两人皆是立于宗师巅峰的存在,此刻在于石龙的对战之中甚至有隐隐突破至大宗师的迹象!这个高不可攀的境界,一旦在他们眼前展现出足够多的痕迹,多年的积累和领悟便有水到渠成的趋势。 掌法厚重,步伐稳健。石龙的进攻有板有眼,招式愈发犀利,战力在九位宗师高手的逼迫下急速提升。许多这几日积累尚未来得及询问顾凡的疑惑,在交战中一一被揭开谜底,往日里顾凡讲解的高深武学至理,乃至于顾凡留在他意识中的领悟画面,迅速被他吸收。 双方都在进步,只是一个人的进步还是比九个人的进步差了一些。石龙一招不甚,被曲傲抓住发髻,撕掉半张头皮,血淋淋脑袋变成一个血葫芦,道袍染血,面容顿显狰狞! 拓跋玉的进攻稍慢曲傲半分,被石龙后发先至一掌拍在双臂之上,骨骼射断的声音刺耳,拓跋玉嘶吼着被震飞出去,涨红的脸上却带着狼性的凶悍。 终究不是自我感悟提升的境界和战力。傅采林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石龙虽然能够身融天地,有了大宗师的部分威能,可与他现在的战力相比,还是差了太多!许多属于大宗师的奥妙和手段,他根本没有领悟,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打磨和领悟!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傅采林念头转动之时,淳于微的短刀在石龙后背之上豁开一个半尺长的伤口,鲜血迸溅。 石龙来不及控制肌肤挤压伤口止血,一杆长枪透体而过,自左侧肋下穿入,从右侧肋下穿出!菱形墙头上不染血丝,握住枪攥的手掌正欲抖动,将石龙撕裂成碎片! 石龙手臂摆动,伸手抓住枪杆,几乎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面前三人近乎必杀的招式。 这才是大宗师该有的气象!无数江湖人心中赞叹,大宗师境界高绝,可并非不可战胜,只要足够多的宗师拼死搏杀,只要大宗师还是血肉之躯,一样要死! 哪个江湖人不想有朝一日登临绝顶?哪个江湖人不想将绝顶之上的存在斩杀? 心中贪念不止,名利之心不熄,争斗便永远不会停下!三位大宗师威压天下之时,尚有无数人上门挑战,而今顾凡横空出世,破坏了这脆弱的平衡,勇士终于有了屠掉恶龙的机会!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石龙身受重伤不假,可九位宗师为此有两位惨死,两位重伤!寻常时候哪里有机会集齐九位宗师?要知道这其中八位可是突厥王庭的精锐,代表突厥大半的高层战力,一国尚且如此。一方势力,一家帮派,哪怕付出所有,也难以做到如此地步! 石龙的身形向着左侧一滑,移形换影般躲过三位突厥高手的进攻,人已经顺着枪杆来到赵德言身侧,一掌拍下,掌风尚未临近,赵德言的双脚已然凭空下沉三分。 身融天地,动静之间有天地伟力加身,一招一式,不是人在进攻,而是天地在进攻! 赵德言面色涨紫,发带崩裂,黑发飞舞,衣袍猎猎作响。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他,往日里能够借用天地之力出手,现在他连撬动天地灵气都做不到!丹田压缩,经脉鼓胀,一抓探出,鬼哭狼嚎,却是逼得武尊毕玄使出看家绝学炎阳奇功才将他击败的归魂十八爪! 阴风呼啸,戾气丛生。血腥弥漫,杀意冲天!石龙脑海中多出一方地狱受戮图,他是那铁树枝丫上挂着的冤魂厉鬼,而铁树上长着赵德言的面孔! 技近乎道!赵德言不愧是半只脚踏入大宗师的绝顶宗师,攻守之间非但真气控制入微,就连精神律动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没有天地借势,非但不曾半点惊慌,反而念动之间破坏了石龙的神融天地,将两人拉到同等水平,只能依靠体内真气作战! 掌爪向交,赵德言踉跄后退,手中百变菱枪脱手,面色有些苍白。石龙比他预想的强大,深受重伤垂死的情况下,仍能够将他逼的弃枪后退!手腕酸麻肿胀,五指扭曲,剧烈的疼痛钻心入骨,他的眼眸却没有半分波动,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大宗师! 再弱的大宗师,依旧是大宗师!他赵德言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平常怎会与人联手对敌? 一位突厥宗师欲要抓住贯穿石龙的长枪,却不料石龙手掌在枪攥之上一拍,那长枪直接透体而过,将他扎了个对穿!强大气劲在其体内炸裂,他的动作顿时变形,眼眸暗淡下来。 盘旋于石龙头顶之上的飞鹰曲傲再次扑下,一爪撕裂石龙肩胛骨,可却也被石龙一掌拍在右腿之上,直接将他右腿拍断,血雨抛洒,宛若天降。 大宗师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是武器,哪怕是断臂喷洒的鲜血!淳于薇的短匕趁机削断石龙左臂,另外一个宗师用性命将自己的长剑贯穿石龙的心脏。 血液在喷射,连带着伤口上的气劲在闪烁。石龙的脚步已然开始错乱,似乎油尽灯枯。 垂死挣扎!要出结果了!武尊毕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八位宗师战石龙,付出的代价不小,可能够活下来之人的收获之丰绝对远超一般人想象。与大宗师生死搏杀,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就连身为大宗师的他门下的弟子也没享受过! 动辄要分出生死,这不是在教弟子,而是在杀弟子!喂招调教和生死搏杀,区别很大!生死之间徘徊,这种极致的压迫之下,有大恐怖,同样有着大机缘!天地压迫,敌人相逼,若是不能灵性爆发,感动长存,便只有身死!这是大恐怖,可一旦撑住,便是大机缘!对天地的感悟,对武道的感悟,都将爆发式提升! 温室中的花朵禁不住风吹雨打,只有野草般的坚韧才是拥有无上成就的基础! 培养出宗师高手,对于大宗师而言并不算困难。找到一个根骨悟性奇佳的弟子,悉心教导,岁月打磨之下,只要这个弟子不横死,总有晋级宗师的一天。 可大宗师不同,这已经不是能够教出来的了,需要弟子本身的努力和机缘! 顾凡无疑走在所有人前面,宋缺说的不错,他比在场的所有大宗师都强!可惜,揠苗助长而成的大宗师,却是最弱的大宗师!他毕玄看不上眼!大宗师被宗师打的惨不忍睹,实在是足够丢脸。毕玄正欲移开目光,继续向前挪动脚步,压缩顾凡等人的空间,瞳孔却陡然收缩,惊骇之下,他顾不得周身气势仍然勃发,扭头看向正在酣战的石龙! 如此重伤之下,石龙的战力急剧下降,他的生机却被始终缩在体内!这怎么可能! 拓跋玉双腿如箭,淳于薇短匕破风。曲傲双爪临空,赵德言利爪嘶吼。不知何时,九位高手现在只剩下了四人,而且各个带伤,摇摇欲坠的石龙却仍旧没有彻底倒下!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信息没有言明?”宋缺扭头看向梵清惠,他知道顾凡有一种神奇的血红色丹药,能够救人于弥留之间,可他知道,石龙并没有服下那种丹药。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明!”梵清惠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些惴惴。她遍邀天下高手,却不曾提及,净念禅院之中除了四大金刚、了空禅主,还有近二十位宗师、四大圣僧和上千武僧共同组成的罗汉伏魔大阵,并非江湖人传言的普通罗汉伏魔大阵!净念禅院几百年香火念力更是不曾在传闻中透露半点。 “他早该败亡,可现在他却又反败为胜的机会!”看着石龙一脚踢飞拓跋玉,毕玄的眼角终于抽动一下,带着众人向前挪动的脚步,第一次停下。 一股充斥天地弥漫所有空间的强大气势,宛若一座大山,凌空压向垂死挣扎的石龙。 噗的一口热血喷出,石龙双脚陷入驰道三寸,面色一片惨白。 这不是武尊毕玄的气势,而是他与身后五千精兵乃至诸多高手相互融合的气势! “斩!”淳于薇一声怒吼,匕首砍断石龙半边脖子,可她的胸口也被石龙的自手肘断裂的手臂刺穿,森白的骨茬露出后背,让她看起来像是后背长出手臂的怪物! 这还不死?大宗师的生命力怎么可能如此顽强?!赵德言身形后退,每一步都重若万钧。 飞鹰曲傲被强大的气势压迫落在一旁,独腿站立,说不出的狼狈和凄凉。 “好一个大宗师,好一个石龙!好一个顾凡!”武尊身上的炽热让周身空气为之扭曲。 紧跟他身后的诸多突厥乃至塞外的强大武士,面上被炙烤的多出一层细密油汗。 “呵呵……”石龙口中血流不止,盘膝坐下,闭目开口道,“毕玄,你的对手不是我!” “确实不是你!我还不屑杀一个残废!我知道顾凡有能够让人快速恢复伤势的丹药,那又如何,你尽管服下,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傅采林的脚步依旧在向前,是最靠近顾凡的一方势力之主。百丈之外,他停下脚步。他有大宗师的骄傲,更有大宗师的智慧,他听闻无数关于顾凡的消息,当然不相信顾凡是自己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既然毕玄有心先解决石龙,梵清惠要解决婠婠,石之轩要对战祝玉妍,他不介意再等上一等。毕竟继续等下去,占据优势的是他,而非顾凡! 宋缺缓缓收回身上气势,停下脚步看向梵清惠,“此战不死,我必然踏平帝踏峰!” 他早就知晓被梵清惠利用,也甘心被利用,毕竟对他而言,这是探清前路的机会。可他不能容忍,如此付出,梵清惠还对他隐瞒! 婠婠面前宛若有一堵厚重的城墙,那是梵清惠借助诸多高手的气势,形成的阻碍,让她每前进一步都万分困难。天地之力被驱逐一空,她娇柔的身躯像是狂风暴雨下的小草,能够挺直身躯都不容易,想要挪动脚步,首先便要克服背上重于大山般的气势!如此形势下,她一身战力十存三四。 脚步一顿,她转身走向石龙。顾凡没有言语,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石龙死于毕玄之手。 气氛愈发凝重,却再次诡异的静止下来。 城墙之上,四掌相交,比拼真气与天地灵气操控的石之轩和祝玉妍,同时收功后退。 他们的比拼气势不显,其中凶险却远超石龙和九位宗师。真气比拼,动辄分出生死! 石之轩运转不死印法,祝玉妍运转天魔真气!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外在的招式和武技,对他们而言都成了累赘!精神的波动,真气的变化,才是他们各自功法的精髓! “逆大势而行,悖天意而作。他有这个资格,却也太过自大。不在规则内将规则打破,他纵然是天人降世,神魔复生,也无法降服这纷繁杂乱的人心!你确定要为他而死?” “降服不了,打服便是!这天下又有几个有骨气的人?蝇营狗苟而已!” “石龙要死了,你也无法胜我。” 祝玉妍看向重伤垂死的石龙,嘴角勾起,并未着急出手攻击面前的邪王石之轩,“你错了,石龙不会死,我必然胜你,而这天下,终究是公子的天下,任由他揉圆捏扁的天下!” “婠婠挡不住毕玄!” “他只需要为石龙争取一点时间。” 石之轩此时才发现,石龙身上虽然血迹斑斑,可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那些附着在伤口上的杀意和真气,早就在激烈的争斗之中,或是被他排出体外,或是已经融入他的体内! 可它们好像泥牛入海,根本不能掀起任何波浪,生机收敛到极致之后,便是狂猛的爆发!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石之轩心中喟叹,这场围杀顾凡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并非全都是梵清惠请来的,有他自己请来的,也有祝玉妍假借正道名号请来的,这些人之中,谁知道有多少是顾凡掺杂的沙子? 想起自己修炼紫气天罗才排出体外的血液,他不由闪过一抹后悔的念头! 那血液的强大,没有体会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传闻中的顾凡已经能够助人断臂续借,可顾凡自身呢?或许滴血重生做不到,但断肢重生绝对不会是难事,毕竟,只要生机足够,岁月不能斩人,何况人力? “你要拦我?”毕玄看着款款而至的绾绾,将心中的惊诧收敛,迈步向前,昂首阔步。 “我来替他认输。”绾绾巧笑嫣然,“能够磨掉他一条命,他不会再出手了。这是公子定下的规矩,可你还不能杀他,这样真的会惹怒公子。咯咯,公子发怒,我也是很怕的!” “退隐江湖?那也要与我一战之后!今日可以不杀他,待我等杀了顾凡,再论其他!” () 第372章 惊世之战 顾凡收回悠远目光,看向将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众人,有许多他甚至不曾谋面,亦叫不上或是对不上名号,可这些人却都“秉承天地大义”前来诛杀他? 人间之道便是如此吗?弱肉也要强食!?杨广所行所为,违逆了所谓大势,自己的横空出世亦是破坏了此间平衡,故而他们要推翻杨广,围杀自己? 想一想清末世界的仇恨,明朝武侠世界的潇洒,再结合此间此时之情景,顾凡恍然发现,他活的真的很累!纵然无意,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滑向与天地对立的那一面! 那个朦胧世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可其中的画面与场景顾凡却不敢或忘!那宇宙林立,强者无数的虚幻与真实,又是什么样的天地规则乃至道理衍化,才能孕育而出? “公子自从离开洛阳,一直都有些神思不属,他不会借众人之手破碎而去吧?” 婠婠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她知道顾凡此来长安便有破碎虚空而去的意思,也知晓顾凡曾不清不楚的讲述过孙恩在燕飞的相助之下才有机会破碎虚空!可无论如何,此番大战意义非凡,顾凡不让师父和自己等人插手,还可以理解,可非但不养精蓄锐,还如此分神他顾,他明明说过他的境界早就能够自我破碎虚空而去啊…… 无数念头流转,婠婠看向并肩而立的石龙,他是不是知晓什么?否则作为顾凡最坚定的支持者,阴后祝玉妍为何突然转变风向,将矛头重新指向顾凡呢? 石龙眼眸睁开,血衣的狼狈破败无法掩饰他体内隐藏的庞大气机,他缓缓开口道,“公子境界高远,我第一眼看到时便十分确定。但他到底到了何种地步,我也并不比你了解更多。公子破碎已成定局,他或许是想为魔门留下一些元气,不愿在此后魔门被天下屠戮吧?!” “魔门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局面,公子此举也不能改变天下大势啊?何况,师父怎么可能对公子下得去手?虽说你我也晋级大宗师之境,可谁都明白,我们的性命掌握在公子手中,可谓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他这番让师父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以自污…看不透啊!” “看不透,便安心等待。公子行事自有其道理。” 婠婠斩掉无数念头,轻声开口道,“公子破碎虚空而去,你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可惜我境界不够,否则必随公子而去。” 石龙作为最早跟随顾凡之人,若是顾凡破碎虚空,他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顾凡有没有传授他能够让人直接修行到破碎虚空的绝世武功?有没有将《长生诀》的秘密留给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祸乱天下”的后手? 若是一战过后,高手凋零,那石龙还能好过一些。若是这些人中有一二留存,还能借助此战更进一步,那石龙接下来就再想要半分逍遥而不得了! 石龙如何想不到这些?他很清楚顾凡的为人,该杀之时绝对不留半分情面,不杀之时宛若天降的圣人!可该杀还是不该杀,却始终让人捉摸不透。说句对顾凡颇为不敬的心里话,他始终觉得顾凡并没有大宗师以上高手的心境,却如凡人一般,有七情六欲,还优柔寡断! “我本藉藉无名,能够有今日天大造化,全赖公子提拔垂怜,自不该有种种怨怼妄念。能够登高一望,依然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大幸!公子破碎之后,我若隐居不成,那便战吧!” 到了此番境界,不管是石龙还是婠婠都很清楚,想要隐居,不单是自己意愿,还要看看这天下大势容不容得下自己去隐居!至少武尊毕玄,绝对有实力有手段,阻止石龙隐居!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宋缺为探明前路而求酣畅淋漓,傅采林为报仇雪恨而求心思通明,毕玄为突厥大势而求削弱中原,宁道奇为更进一步而求破釜沉舟,石之轩为摆脱压迫而求自在逍遥,祝玉妍为拓宽眼界而求无上风采,梵清惠为天下白道而求披荆斩棘,诸多江湖势力为破开禁锢而求一丝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有所求,有所念,故而有所为,才有今日天下共诛顾凡的壮阔场面! 除却那些隐居不出之辈,天下十之八九的高手都聚集此处,要与顾凡分个胜负生死。 话语不用再叙,交情无需多讲。汹汹大势之下,动手亦是必然! 天地间的灵气在迅速流逝,一道道精神在场中相互交织。 宋缺拔地而起,破开近乎凝固的天地,一刀斩下,无声无息,一道漆黑如墨,望之便会心生大恐惧的细微黑线,自刀刃之上脱离,转瞬之间出现在顾凡头顶两丈处!他常年佩戴以真气孕养的宝刀,在一刀之后消失不见,唯有点点粉尘在其身前飞舞消散。 天刀八式之后的第九式,近乎不容于世,已然有了几分破碎虚空的强大威能!可相对的,宋缺要付出的代价也异常庞大,这几乎是他不能掌控的一刀,若是全力以赴,碎裂的不止是他的刀,还有他的身体乃至比精钢还要坚韧的精神意志! 前路断绝,虽然天刀第九式大气磅礴,可他十分清楚,劈不开前路的天刀,是歧途! 提升精神境界,纯粹真气质量,加强天地感悟,这些他都在做,可惜收获甚微!毕竟他痴迷于刀,在刀法上的领悟冠绝天下,他的执念便是以刀破道,勇猛精进! “道无止境。然万法相通!纯粹于刀,分属有情与无情之道,你久居磨刀堂,本该修无情刀,可放不下家门亲人,却又属有情刀。以无情守有情,以有情破无情。路途之坎坷崎岖,比石之轩融合佛魔更甚,却殊途同归。生死是阴阳太极,有无亦是阴阳太极。太极之道,生于无极,阴阳转换,互生互克。一言能说尽,却一生不能悟半分!” 宋缺轰然坠地,怔怔看着那道虚空裂缝消散在顾凡头上两丈之处,一如那磅礴气势消融在顾凡三丈之外,更如那积雪见到烈阳,无声无息,波澜不起。可他心头却又无数念头纷繁杂乱。至此敌对,生死相向,顾凡竟然还有心思以念头传音,评说他的刀法,指点他的道路。 几乎与宋缺不分先后,石之轩的身形消散天地之间,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便不被见闻,不被感知,甚至不存于念头之中,不在天地之间留下半分痕迹可堪追溯。 不死印法配合幻魔身法,其战力之强不比宋缺若,更在其余四位大宗师之上! 阴阳流转,生死相对,他恍若化身成太极之间的那道曲线,往日所学所悟,皆在此刻升华通透,七式不死印法,自第一式阴风送葬索命来,刹那间经过生离死别摧肝肠、阎罗店里判阴阳、奈何桥上忘前生、冥界门前恨回首、是死乌龟闯阴司,到了最后一式万劫不复坠轮回,可这并不是结束,七式之后,轮回尽头,别有一番天地在徐徐展开。 只是城头之上,顾凡三言两语间的无意点拨,让他此时战力又有进步。他的双手结印砸下,空间震荡,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骤然显现在顾凡身前两丈之外,其中生死之气流转交织,碰撞喷发,瞬息间吞噬无数目光,斩断无尽念头精神! “大宗师便有如此威能,确实有破碎虚空的希望。若是极尽升华,生死搏杀,宋缺倒是你的好对手,而你们也可能在最后刹那,身死而道存,精神破碎而去。 破碎虚空并非是一个境界,而是一个现象!大宗师便站在破碎虚空的门槛之上。至于无上大宗师,战力在大宗师之上,却始终未曾超脱大宗师上限,不过相对而言,却是对天地的感悟更甚,有了无需假借他人之手,独自破碎虚空而去的能力! 破碎虚空,有金刚破碎,亦有虚空破碎。黄帝之师,长生诀的记录之人,上古先贤广成子曾在‘战神殿’之中证破金刚,肉身恒留于其中,万载不腐,坚若金刚。证破金刚,天地无感。或是其神魂融入天地之中,当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成为天地之部分。亦或者超脱了此番天地的束缚,前往层次更高的世界转生而去。不曾破碎,破碎之后,实不可知。 至于虚空破碎,你之印发,宋缺之刀法,都是如此。可惜你们境界还不够高远,真气还不够纯粹,心思念头还不够无暇,所以你们能够打破虚空,却无法破碎虚空而去。 虚空无垠,尔等身体在进入虚空刹那,便会粉碎成尘,却是难留半点痕迹。若想留下肉身,或许至少要无上大宗师的战力,有证破金刚的强悍躯体才能做到!” 石之轩被自身不死引发强大威能震的倒飞而回,而后身形转瞬之间消失在此方天地之中。脑海中却有顾凡盘膝而坐,宛若讲道的老者,又如传授知识的先生,无法摆脱! 傅采林的长剑,毕玄的月狼矛,宁道奇的散手,祝玉妍的天魔绫几乎同时从四个方向落在顾凡身前一丈之处,而后消弭与无形之中。合四位大宗师之力,取得的战果却仅能与宋缺和石之轩之力仿佛!尽管除了宁道奇,其余三人皆是精于战斗之辈! 天地恍若有沟壑纵横,无数变化尽在一剑之中。或是锋利,或是厚重,或是灵动,或是质朴,一剑便是千万剑,既有化繁为简,又有化简为繁,奥妙变化一言难以穷尽。 长矛所向,金乌所坠。炽烈之意宛若恒星坠地,刹那间能将面前敌人炙烤成一蓬飞灰。 天魔绫曲直如意,天魔真气在易筋经与洗髓经的融合下,发生奇妙的变化,在品质上虽略有下降,但战力之上的提升不可同日而语,其精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佛魔本就一体两面,一者至善一者极恶,两项结合善恶并存方为人之本性。人之道途,在此方天地之中,尽头便是大宗师,祝玉妍的一击便是如此,人间绝世的一击。 山川崩塌,河海逆流。散手之下,花鸟鱼虫皆有伟力。蝼蚁虽小,能负千倍之重;飞鸟虽低,可展御风之能。花开花落,是时光之流转;游来游去,是空间之变换! “他在天地之外!”武尊毕玄的声音响在另外三人脑海之中,其中惊诧之意哪怕他极力掩饰,也暴露无遗。三人都很清楚,这个天地之外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凡不能借天地之力,不能融入天地之中,这根本无法瞒过四人的眼睛,可当附着四人武道真意的天地灵气进入顾凡两丈之处,便有若进入另一方规则完全不同的天地,其消弭之快简直骇人! 此时他们才知晓,宋缺和石之轩打出的攻击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虚空碎裂的无上伟力,将顾凡身周三丈处的莫名规则也碎裂开来,以至于他们的攻击到来之前,便将范围向内压缩了一丈,而四人合力之下,也不过将这个范围再向内压缩一丈而已! 天地规则的反噬,谁都不敢小觑。君不见宋缺挥刀刀断,石之轩施展印法而身法被破? 四位大宗师人物,一击之后,身形都有明显的停顿,接下来准备的杀招都无法施展!顾凡的天地虽仅有三丈,还被宋缺和石之轩斩碎一丈,可剩余被他们斩碎的那一丈,强大的反震之力还是让他们不得不停手,抵御那近乎天魔低语般的或是威胁或是诱惑的无数念头。 万千刀兵,或是有实质的如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或是无实质的拳掌指爪劈点扫砸,下一个瞬间全都出现在顾凡身前! 他仅有一人,身前仅有一丈。很难想象,那铺天盖地的招式武器,是如何合理分布,却又能将威力全都集中在顾凡身上,而不担心相互碰撞,威能损耗或者误伤他人的! 兵器在崩碎,气劲在炸裂。顾凡所立之处,三丈外是坚硬的驰道或平整的田野,三丈至两丈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一侧是望之生畏的孔洞。这是宋缺的刀痕和石之轩的拳印。 两丈至一丈处,依然变成环形的大坑,将顾凡孤立其中,坑内气机混杂,灵气混乱躁动。 唯有一丈之顾凡身前的距离,土地在一点点变薄,偶尔有光芒闪烁,那些晚些攻击到的兵器后来至上,一点点压缩着顾凡身前的空间! () 第373章 邪帝杨广 “全力施为,奋起一搏!尔等仅有一招之机会,切莫有半分留手摸鱼之念头!” 数道声音响彻一方天地,那破碎成无数的雄浑气势,再度有着凝结压向顾凡的趋势。 身为大宗师,既然动了杀生之念,举手投足都是天地伟力加身,真气流转喷薄,可谓已经是全力以赴,自然无所谓是否留手。可这些正在动手的宗师,乃至于马上要动手的无数半步宗师乃至江湖一流顶尖高手,却不乏有人出工不出力,这绝对不是这些大宗师愿意看到的! 一击过后,他们已然明白,短时间内,他们只有一击的机会!顾凡被破碎的一丈又一丈身前空间,那并非是简单的空间,而是一方天地,破碎天地,便要被天地反噬!若是不能及时驱逐来到脑海中的念头,穿行在经脉中的诡异真气,他们便要受到严重的伤势! 这种伤势不同于外伤内伤,而是道伤!所谓道伤,便是境界无法再有寸进,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伤势绵延,境界乃至真气会一直下跌,直到最后天人五衰,大限降临! 宋缺和石之轩承受的道伤最为严重,毕竟他们几乎是同时破碎了两方完全不同的天地,被两方天地反噬!可正因为如此,他们皆修行太极分支,反倒领悟更多,修复伤势的可能性比其余四位宗师更大!加上战力卓绝,智慧通天,他们反倒更容易收获更多感悟! 祝玉妍耳边想着顾凡的话语,体内真气流转不定,识海中魔音不断。 “这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一份机缘。虽非破碎虚空感悟,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将之沉淀而融入自身修为之中,苦修感悟,远离尘世权势纷争,你或许还有几分破碎的希望。 念头不纯,是你武道修行上的最大障碍,我能助你破开大宗师的门槛,却没有办法让你破开虚空。此方天地所限,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毕竟,我真不想它也破碎啊。 四人之中,你受伤最轻,大部分伤害皆被另外三人承受,他们此生纵然能够祛除今日伤势,也再无寸进的可能了。或许只有观摩宋缺与石之轩破碎虚空,你才能有所感悟吧。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能理解,有些境界感悟不到,我也没有必要与你言明。好自为之吧。” 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三位大宗师,顾凡无视那无数兵器拳脚,再次抬起头,看向大兴皇宫方向。此番从洛阳一路而来,他为何停在长安城外五里?并非众人的包围,也并非到了长安再起大战会有无数生灵被殃及池鱼,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而是距离到了,他便感知到了!特别是精神化身显化在城墙之上,这让他感知更为清晰。 一股在大宗师眼中都显得朦胧缥缈的精神,笼罩了长安,乃至于一直到长安外五里处! 目光在窥视,精神在感知,那股精神的主人,能够看到一切,听到一切,却无力影响战局的发展,这便是他停在刺出的原因,因为他的骄傲,让他知晓,再无去见杨广的必要! 杨广的行事与历史记载有相符之处,有出入之处,被描写的淋漓尽致,纵然是顾凡,在停在此处之前,也没有想过,消失几十年的邪帝向雨田,会化身杨广,执掌天下权柄! 怪不得他雄才大略,怪不得他昏庸无能!雄才大略是想要经营,乃至更上一层楼。昏庸无能是败坏基业,想要品味一国之破而后立,从而触类旁通,走出属于他自己的道路!一种无须破碎虚空,又能打破禁锢,继续前进的道路! 或是执念作祟,他却忘了,小池难养真龙,他早已到了此方天地承受的极限,想要打破自身极限,便要破开天地极限!以人力战天意,莫说是他这个原生土著,就连顾凡这个“域外天魔”都做不到,毕竟身处这方天地,便是客场作战,哪里还有什么主动? 宗师境界,有了勘破天地奥秘的眼睛,却还不能伸手解开天地的面纱。大宗师能够掀开面纱之一角,从而有了破碎虚空,逃离说是面纱实则是大网的一丝可能。无上大宗师,已然有了碎裂大网的能力。至于到了邪帝向雨田这种进无可进的地步,实则已然是掀开了天地的面纱,见到了天地意志,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畏惧破碎后的未知,以至于始终安之如怡的躺在大网笼罩之内,不想破茧重生,兽入山林,鱼归大海! 山林之中是猎人的陷阱,亦或者他在此间是无敌,到了山林之中便会成为其他凶猛掠食者的食物?鱼归大海,在河道之中还能掀起几分波浪,到了深不可测的大海,谁知道又会如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越是渊博,越是敬畏,便是如此道理。 打破天地极限?顾凡恍然想起自己想要在明朝江湖世界去做,却做得面目全非的事情。 或是那方天地的承受能力有限,或是他突飞猛进进展的太快而不知收敛,以至于他最终被排斥而出,那方天地也四分五裂,分化成无数世界。可相比而言,比清末世界最后“落一个白茫茫一片好干净”的下场,却好了许多,至少明朝武侠世界还有所残留! 若是在此世天下布武,会不会提升天地的承受极限,从而让自己的上限有所上升? 这个进入此世就存在的念头,终于再次压下离开此方世界,压下“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念头,让他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想当初,要见杨广,不正是觉得他能够合作,帮主自己布武天下吗?以至于后来言语出口,不得不行。毕竟,话语不曾说出来,还受其主人的掌控,可一旦出口成因,落纸成字,便再也不受言语者掌控了!它是自由的,是有生命的,以至于千人千解,各有不同领悟! 石龙想的不错,顾凡也从未想过去改,他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凡人,他拥有凡人都有的缺点,在力量成长的过程中,他可以克制杂念,可以慢慢降服力量,而不愿一刀挥下,把自己变成一个毫无感情而又高高在上的神魔! 一丈变成九尺,而后又变成三尺,最终停留在顾凡体表,可惜不管出手的是何人,是否藏拙留手,他们此时都成了泥塑木偶一般,短时间内再无进攻的想法和念头! 念头不起,行动受阻。 “你该出手了吧?这是最后的机会!”顾凡心中默念,伸手擦掉额头渗出的涔涔汗珠。 …… 大兴皇宫之中,身材肥胖的杨广独自坐在昏暗而空荡的宫殿之中,苍白面色如一张雪白的纸张,整个天地的灵气都在不停震荡,他却浑然不觉,面色不改。此时的他,没有了登基称帝时的自信振奋,亦没有往日里贪生怕死的谨小慎微。 他平静的眼眸看似无神,实则沧桑的可怕。漆黑如墨的眼球之中,似有无数画面在不停流转。只有在画面陡然定格的瞬间,才能让人发现,它映照的根本不是大殿中的任何场景,亦非杨广此生经历的任何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场景画面,只有凝神窥探,才能模糊看清那一抹让人肝胆俱裂的骇然,可他品味着如此让人惊悚的画面却平静如水。 时光作用在他身上的刻痕,不再拥有任何意义,虚弱的身躯慢慢被力量充实,满身的油脂仿佛发生了自燃,迅速的消失不见,额头与眼角的皱纹,像是被人用手掌抚平,再也无法堆积。失去光泽的皮肤,略显花白的头发,上面有岁月倒流,他眼中那静止的画面便是最终的证明,画面里兵器倒飞重新回到众人的手中,破碎的虚空弥合,碎裂的大刀重生! 等一切归于平静,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仰望苍天,神情中有落寞好孤寂,一如站到巅峰之后的他,在品尝举世无敌的苦涩。少年如皓月当空,光芒只有三丈,那光无任何温度散发,幽冷的宛若地狱里的鬼火,宛若噩梦中静止的色彩。 他身边百丈范围内空无一人。百丈外一圈又一圈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气氛肃杀的近乎凝固。站在最前方的几人,各有特色,宛若璀璨群星,气度不凡! 有身如天刀者持刀而立,他便是天地的刀,能够斩杀一切悖逆刀意之人。有勾画纵横者握剑前指,黑白林立间他执棋落子,欲要屠掉人间大龙。有惶惶璀璨者擎矛顿马,视线所及烈火焚天,万物无不成为一堆灰烬。 又有化身山水者拟鸟兽虫鱼,天地加身自然入腹,动静之间恍若另有乾坤震荡。有邪意冲天者虚实变幻,不在此岸不在彼岸,遁出此方天地之外。有扭曲光线者吞吐不定,灵气潮汐铺天盖地,仿若能够号令此间日月星辰。 天地辽远,数十里之外的景象、声音,乃至每一个人的神韵和微小动作,都不能逃过此时杨广的眼睛,就如他逃不过那个似笑非笑,对他轻轻点头的少年眼睛一般。 灵机相互交织之间,他看到的远比邪王石之轩更多,了解的远比阴后祝玉妍更深。 更不要说那始终看顾凡朦朦胧胧,不得其要领却敌意浓厚的慈航静斋之主梵清惠,乃至一众大宗师、宗师级人物,他们或许不凡,可却还没有勘破一切的眼睛和智慧。 天地若水,那少年便是水中的石头,格格不入,特立独行,水于他难有半点伤害,他却能动辄搅动无数波纹涟漪,乃至滔天浪潮。相比之下,名为杨广的自己却如水生精灵,能御万水为己用,奔行向前,逆流向后,皆在一念之间,自有开山拓渠,漫卷原野的强大威势,亦有滴水石穿、浸物无声的自然造化。 墨汁漆黑,本该无法倒映人影,可其中此时砚台中偏偏出现了一个神色平静,眼神邪异的中年,他满头发丝飘扬,瘦削脸庞宛若刀劈斧砍后的雕像,双目如同夜明之珠,纵然墨汁漆黑,也有莹莹光芒散发而出。他喃喃自语: “世人皆言我欲逆天,不管是往日身份,还是近年作为,都不被理解,都被正道乃至天下视为妖邪昏聩,明暗之中嘲讽无数,鄙夷之声汹涌不绝。哈哈,他们简直愚钝至极!魔门自创立以来,自有格局定数,它看似悖逆天地,可又有几人能够明晓天地有阴阳变化之道,有阳光自然便有阴影,魔门之为,实则始终在天地意志之内! 事有正反,物有两面!这天地间最简单的道理,到了他们这些所谓高手,所谓智者眼中,却始终不曾入心半分!儒道佛魔,流派纷杂,争端不止,却忘了静心思考大道之行,万物刍狗,圣人之行,生灵草芥!只是,这一切皆是天地的一部分。 而你,已然超脱天地束缚与禁锢,相比而言,我算什么魔?算什么昏庸?你才是真正的逆天之人!而芸芸众生皆是昏庸杞人忧天之辈!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天地当然不会孕育出不属于自己的道?毕竟生灵之路途万千,然天地之大道唯一!可你却又真实存在,我,乃至于这碌碌无为的众生,又该如何自处,莫非皆是虚假? 道家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无上超脱,佛家有域外天魔的极尽邪恶,你又属于哪一个?是破碎归来的老怪物,还是无意流落此世的大变数? 岁月流转,空间变换,山河变易,沧海桑田。这些年却是让我知晓,天道与大道终究还是有着不同,有着高下之分,从属之别。毕竟此天并非一定是彼天!天衍五十,讲的是大道之变,而非天道人道,你莫非这便是那遁去的一?虽在大道五十之数,却不在天道四九之中!?我在此世停留良久,不愿勘破最后破碎虚空,不愿面对那未知的大恐惧…… 你的到来,无形无迹,宛若天生,宛若道显,这莫非便是我要面临的定数?” 越是渊博,越是智慧,越发觉得自身之渺小,天地之浩瀚,大道之无情! 回想几个月前的天地灵机转换,杨广口中的喃喃收敛,终于合上眼眸,将一切画面都收入脑海之中。刚一出世,便觉察到我的存在了么?否则天下惊才艳艳者不可胜数,圣明昏庸者我并未唯一,为何唯独对我念念不忘? 一心欲来长安大兴,你想要看的未必是你所谓杨广的雄才大略,也非杨广的昏聩无能,而是我这个众生之上却苟且偷生,眷恋此方天地,畏惧破碎之后的邪帝向雨田吧? 观天下若观掌纹,这些年,邪帝向雨田的修为愈发精进而至于进无可进…… () 第374章 我让你留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无数的呐喊在众人心底升起,不管是身为宗师绝顶的席应,还是刚刚迈入半步宗师的刘黑闼,甚至是那些前来浑水摸鱼虚张声势的江湖一流好手,都感觉到一丝诡异在体内升起,仿佛是天地的厌恶,世界的排斥!往日里最容易吸收的灵气,此时都带着森然恶意,体内无数魔音,念头杂乱,无法静气凝神,似乎稍有不慎便将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有一击之力!直到攻击落在顾凡身前或是身后的一丈处,他们才明白! 大宗师的嘶吼和收手,并非是因为他们碍于情面,在顾凡没有还手的情况下,不想继续攻击,而是他们没有能力继续再进行攻击!被诡异不详所笼罩渗透,恍若天地敌视,霉运临身!武者的强大灵觉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若是继续攻击,他们绝对会死在顾凡之前! 原来,顾凡不是没有反击,而是他的反击已然奥妙到让人无法理解!他不曾借用半分天地之力,可却能让攻击他的所有人站立在天地的对立面!这到底是何等境界? 所有人的细微表情都瞒不过顾凡的感知,他嘴角勾起,看着众人从兴奋变成惊恐。 冲动发热的头脑冷却,直挺挺站在顾凡面前,许多人才清醒过来,后背不禁被汗水濡湿。 顾凡杀性之大无人不知,净念禅院的和尚与世无争都被屠戮几百人,我怎么就冲到了前面,还对顾凡出手了?一击之后,他会不会将我斩杀当场?…… 明明我只是想来看个热闹,怎么脑子就不停使唤的参与进攻顾凡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想过与顾凡为敌啊,稀里糊涂就跟着众人出手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一个宗师无望的江湖散人,参合这些事情做什么?…… 看着顾凡屈指弹动,凌厉劲风好似拥有意志,总能在众人做出闪躲动作之前,或是完成闪躲动作之后,精准的点在穴道之上,封闭气血运行,让许多人刹那间变成了泥塑木偶,除了能够喘气,竟然连眼皮都难以眨动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惶恐在悄无声息的向外蔓延,比顾凡制住他们的速度更快! 境界不到,他们很难体会到宗师和大宗师的精神影响有多么可怕,一言一行,动静之间,皆能形成无尽威势,这种大势裹挟之下,许多人的念头几乎被蒙蔽,很少有人能够保持一分清明,加上有心浑水摸鱼,从众之下,他们哪里能够克制住识海中的念头? 看着天刀宋缺和石之轩斩碎顾凡一丈防御,看着四位大宗师斩碎顾凡一丈防御,他们心底根本没有想过,纵然合力之下能够斩碎顾凡最后剩下的那一丈空间,他们就真的能够打败顾凡吗?斗志昂扬而又奋不顾身的冲上去,谁还会去想,纵使顾凡不敌,还能够飞遁而走! 现场之中的宗师也好,大宗师也罢,谁又能够凌空飞遁?顾凡已经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心气一泄,许多人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可惜他们的念头快,顾凡的动作也不慢,他们在垂头丧气中被点中穴道,而后又变得更加后悔自责起来。 席应身边站着胖贾安隆、子午剑左游仙等魔门高手,在顾凡的指劲到来之前,终于暂时将灵觉之中的强大危机感暂时压制,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顾凡的攻击! 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身在人群之中,他们纵然有心拿别人做挡箭牌,速度却还是比顾凡慢了不止一筹! 六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强行凝聚的气势崩碎,他们直面顾凡,才知晓他到底多么可怕!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许多江湖人都自诩精通的本事,可境界有高低,战力分上下,同是一双眼睛,一对耳朵,顾凡在不借用天地之力的情况下,仅以宗师级别的真气出手,就轻松将三人制住! 李密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在翟让后心之上,一股巧劲儿爆发,将翟让送到顾凡面前,他来不及开口叙旧求情,身形便僵硬的砸到在地上。李密身形晃动,宛若穿花蝴蝶,在一个个江湖高手背后闪烁,他正庆幸自己有机会逃得一命,骤然间瞪大了眼睛。 一个身着白色道袍,从外到内都透露着洁净之意的顾凡,就那么出现在他面前,好似他一直站在那里,而自己却视而不见的一头撞在对方的手指上! 身形歪倒的刹那,李密终于将视角调回,他的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吐出来,有两个顾凡! 成千上百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攻击落在顾凡身上的高手,此时因为绝强气势的粉碎,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他们的脚步在急速后退,心中同样说不出的惶恐! 一个人追着成千上百人打,而且打得对方似乎毫无还手之力!这就像是一场设计好的闹剧,可偏偏就发生在大隋都城长安城墙之下! 一柄长剑便是一张棋盘,一招剑法便是一道纵横!傅采林还是出手了,哪怕灵感一次次提醒他,此时不将体内的异样驱逐,一旦等它落地生根,便再无生还之可能! 一剑落下,锋利的剑锋切过顾凡的脖颈,速度快到肉眼难见,技法巧到神乎其神!以至于顾凡的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斩首,他的手指继续探出,在傅采林的惊讶之中,点中其膻中穴,让他挺剑而立,再无动手的可能! 一个穴道,哪怕是全身穴道被点中,奕剑大师也能轻松冲开!可随着穴道进入体内的还有更加诡异的不详,傅采林便没有任何办法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大宗师巅峰的境界在快速回落,好像被人抽走了根基,亦或者被顾凡一指头勾走了数十年来的感悟!纯粹的真气开始驳杂,昔日通透的剑法剑技变得有些生涩,他隐隐从自己身上嗅到了一丝恶臭! 这并非是洗精伐髓排除杂质的恶臭,而是他的身体机能在急速下降,转眼之间没了大宗师的境界和真气支撑,他一个耄耋老人本该有的苍老死气! “天人五衰!”宁道奇口中满是苦涩,他哪里还不知道留在体内的不详到底是什么! “管他什么天人五衰还是神魔降世,我宁愿如一个战士般战死,也不愿如此窝囊死去!” 武尊毕玄周身燃烧起熊熊烈焰,以眼角余光可以发现,隐隐有黑气弥漫在烈焰之中,让本该炙热的烈焰温度下降许多,乃至于多出一丝诡异! “他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杀掉?!”梁师都小声同身旁的窦建德确认,身体抖如筛糠。在生死间的大恐怖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保持最终的理智!人们不缺少头脑发热的视死如归,却很难接受眼睁睁的看到死亡降临!武者,宗师,大宗师,同样是人! 李神通伸手连点,想要以点穴手法遏制体内的不祥,暂时缓解灵感带来的强大危机。闻听梁师都所言,心头不由暗自松口气,顾凡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杀掉吧? 统治天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阶层的努力,在场之人无不是各方精英,杀死他们容易,可想要收拢他们麾下势力,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烂船尚有三斤钉,遑论屹立于中原大地数百年的强大世家呢? 或许他不会杀人吧!?窦建德心中自我安慰着,毕竟从出手到现在,顾凡还真的没有杀掉一个人,点穴与杀掉,他还是能够看出其中区别的! 宋缺的手掌举起,凌厉的刀气让他的手掌变得无坚不摧,可他还是没有落下这一刀,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认输!输了就是输了,他心服口服!又何必做那惹人发笑的行为? “你赢了!”石之轩被点中穴道之前,传音道,“可你只是赢了我们,而非天下所有人!” “最难赢的是人心。”梵清惠距离宋缺石之轩两人不远,悲天悯人道,“你能威压一时,乃至威压一世,可终究有破碎而去的一天!你压迫的有多狠,以后的反抗便有多剧烈。因果之道,莫不如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我等愿以今日之败,全日后之胜!你动手吧!” “聒噪!”顾凡一巴掌拍在梵清惠面上,在师妃暄充满仇恨的眼眸中,将她当场击毙。 “你若是连这杀师之仇都不能隐忍,便也不会看到以后的所谓胜利了!” 成千上万道指力过后场面安静的落针可闻。谁又曾想到天下共诛顾凡会落得如此结果? 大半个江湖被他一网成擒,大半个天下的高手,被他轻飘飘制住,生死在其一念之间! …… “你来了。”顾凡抬头,晴空万里如洗,除了艳阳高照,空无一物。 石之轩和宋缺抬头,他们两人的真气被封闭,可动作还能自如,这大概是出去祝玉妍外,获得的最大优待了。他们恍惚看到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现。 顾凡目光落处,一个俊朗的瘦高中年人凭空显现,不怒自威,气势天成。 这就是藏在皇宫之中的绝世高手?果真是他,传闻破碎虚空而去的邪帝向雨田! 石之轩看向跟在顾凡身后,恭敬仿佛侍女般的祝玉妍,相比邪帝的风采,阴后落后太多。 “你来了,我也该走了。”邪帝向雨田目光扫过芸芸众生,最后落在顾凡身上,“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邪帝向雨田,还是隋帝杨广?!” “怎么可能!”祝玉妍素手捂住樱口,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掩饰不住。若邪帝便是杨广,为何他在位期间,魔门还被正道打压的如此厉害?杨广还只是受魔门相助之恩,邪帝可是根正苗红的魔门出身,邪极宗曾经的宗主,一代魔门巨枭! “你没有死!”宁道奇平静开口,看着面前举起月狼矛,却被定格的武尊毕玄,却对空中的邪帝向雨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哈哈,邪帝,邪帝!果真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我见过杨广,你是何时鸠占鹊巢的?” “你不知道吗?前来长安,不就是为了我而来?”向雨田抬步,空中宛若有一阶阶无形的天梯,能够让他借力,缓步来到顾凡身前三丈。 “怪不得杨广迟迟不发出招揽顾凡的圣旨!天下局势变化,想来瞒不过你的眼睛。毕竟韦公公手中自始至终都掌握着一支精锐的谍报人员,想来他是知晓你身份的吧?” “我还是小看了你!怪不得那日你对我如此尊敬,原来心中早有猜测。石之轩,你不是顾凡的合作者吗?为何又对他刀兵相向呢?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我为隋帝,随心所欲,我为邪帝,为所欲为。可惜,你来了,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我没想到,直到马车停下。我杀了你的四个不成器的弟子。邪极宗怕是要断了传承。” “到了你我境界,还会在乎这些吗?我以为你会说些让我更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破碎虚空之后的世界,再或者,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又到哪里去?” “我更关心,你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留下来,助我天下布武。” “留不下,自我走出皇宫,这方天地就容不得我了。我可不想自斩一刀,境界回落。天下,不过是过眼之云烟,对你我而言,兴致所致,便能玩弄于股掌之中。我没想到你还会对俗事的王朝有这么大兴趣。天下布武,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大隋需要一个皇帝,你应该留下来。” “你能将这天打破,可能将这天打服?让祂随你心意而动?” “入我身周三丈,我可保你无虞。” “走出来,便再也走不进去了。皇宫还有园林,还有无数莺莺燕燕,你三丈之内有什么?无非是另外一个牢笼,我逃避的太久,这方天地都不愿我再躲下去。你三丈的天地,又怎么能容我?” “我让你留下来。” 向雨田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他此时才听明白,顾凡不是在与他商议,而是命令他! 不管是邪帝,还是冒名顶替的隋帝,谁敢命令他?可笑! () 第375章 与天争人 “你也不过是后被禁锢在这方天地中的一个可怜虫,纵然你有传说中的仙家手段,在身周三丈之内重开地水风火,可始终还是要受制于这方天地!想留下我,你做不到!” “那你尽管试试。” “哈哈哈,真当我邪帝的名号是吹嘘出来了的不成?试试便试试!被天地排斥,你连大宗师的手段都无,无非在精神境界上比我稍强,你拿什么拦住我?!” 向雨田挥手斩天,姿态说不出的潇洒,所有劲气皆缭绕在其掌锋之上,这一手刀的威势,竟然比宋缺人刀合一的威能还要更大,甚至已然超过了宋缺精气神合一的天刀第九式! 虚空无声无息的碎裂开一道丈余长的缝隙,好似上苍睁开了一只漆黑的眼眸,能够吹散一切的罡风在其中肆虐,似乎随时都能突破那一层由裂口边沿形成的镜面,降临此世! 这才是真正的破碎虚空!近两百年的修行,向雨田生生在无上大宗师境界之上,又迈出了半步,走出了一个新的境界,行走坐卧,弹指挥拳,无不能将天地破碎的境界! 双手前伸虚握,宛若正在掀开幕布的优伶,随着他手臂缓缓张开,那道裂缝缓缓扩张,隐约间在无数人心中,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悦耳中带着一丝令人恐惧的颤音。 晴天霹雳纵横交错。无尽雷音滚滚落下。似天地在震怒,又如天地在庆贺! 原野之上,长安城下,驰道正中,一个方圆一丈的门户凭空显现,充满奇特韵味。不管距离它是远是近,是在其左右两侧还是前后方向,都能将之看的一清二楚! 宛若三维的圆球掉落在二维的纸面之上,不管从任何方向,二维世界的人看到的都是一条直线!而此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片虚空,圆球形的虚空,仿若镶嵌在当前天地之中的另一片天地,亦或者是天地的另一面,一个不到破碎虚空境界永远没有机会看到的另一面! 这便是真正的破碎虚空!不单是要拥有打破虚空的能力,还要有禁锢虚空恢复的伟力! 想要穿过这样一道门户,将要经历多么可怕的酷刑?肉眼可见的罡气乱流,形成实质的风暴,无时不刻无处不在的肆虐,任何一丝展露的威势,比大宗师挥手打出的攻击毫不逊色。 偶尔有流星般的光芒在其中一闪而逝,仿佛一步踏出便能脱离天地束缚,进入宇宙星空! 有些人心生畏惧,面上已然出现恐惧挣扎之色。有些人却跃跃欲试,眼眸之中精光闪烁! 破碎虚空!往日里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奥秘,随着顾凡游走中原大地,渐为众生所知。可许多人心中还是颇为不屑的,虚空亘古不变,何种伟力才能破碎?这无非是一些人的妄想。 只有进无可进,前路看似断绝的人,才坚信不疑。道无止境,武道自然没有止境。无法勘破当前瓶颈,不是道途断绝,而是机缘、天赋不够!今日,他们便见到了破碎虚空! 顾凡身体之中重新走出一个顾凡,纯洁无暇,宛若谪仙。他刚一出现,便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宛若瞬移一般,出现在那虚空之中,刹那间罡气风暴将他席卷,而后撕成粉碎。 向雨田面色微变,他惊讶于无法感知的顾凡精神分身,更惊讶于这罡气乱流的强大威力!顾凡的精神分身他虽看不透其中玄妙,却能猜测一二,可这罡气乱流,他是真看不透! 我若是踏入其中,虚空门户闭合,一时半刻还能抵挡,长此以往下去,我哪还有命在? 一丝畏惧在心头升起,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虚空,落在顾凡身上。 虚空破碎,肉眼可见,涟漪荡漾,黑洞深邃。可偏偏它不能阻挡人的视线! 身体、真气、乃至于精神进去其中,都要承受无尽罡气的打磨,而视线却能轻易穿透它,看到本该被它遮挡的一切,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虚空本虚,虚无怎么破碎?超音速能够形成音爆云,超光速能够逆流时空,可无论哪个都和当前的情形对不上号,那黑洞介于有无之间,视线能见却又能穿透,精神可感知却无法逃脱其束缚。老子曾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他所说的道,莫非便是要穿过如此的门户? 空洞虚无之中,由破碎的虚空边沿形成的界面上,一个顾凡重新出现,比之刚才更显年轻,却愈发气质出尘,眼眸之中依然少了几分人性,多了几分神性,所谓神性,超越人道之追求,颇有几分对天下万物一视同仁的味道。 没死!向雨田的担忧反倒放下不少!闯入破碎虚空之中的顾凡精神分身,并不比他的精神力差多少,若是单以质量而论,更是远胜其精神力,只是它的数量太少,毕竟只是顾凡的一部分!这精神分身能够碎而复生,那就证明自己一样可以! “这就是你阻拦我的办法?莫不是你被自身三丈天地所拖累,被此方天地排斥,依然无力破碎虚空,才故意皆诸位大宗师,乃至我亲自出手之力,脱离这方天地?” 一瞬之间,向雨田想了很多,他说出的言语速度之快,张口间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大宗师还能完全听清其中意思,宗师便只能模糊听到一些片段,至于宗师之下,便只能感到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了! 以精神意念震动此方天地,人声便是天声,天若有声,境界不到之人有怎么能听清? 顾凡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在试探破碎虚空之时,向雨田脑海中会闪过如此多想法!纵然其说辞在情理之中,可让人听了也感觉颇为好笑。就如向雨田装逼般在自己身前破碎虚空一般,他难道不清楚,顾凡身周三丈并非外界天地?还是说他真的以为,能够连顾凡身周三丈天地乃至外界大天地一起破碎? 雷霆翻滚,电光闪烁,不是天地在为向雨田祝贺或悲戚,而是欲要将顾凡驱逐出去! 天地自有定数,其内人杰也好,败类也罢,终究属于天地的一部分!不管是证破金刚的广成子,还是破碎虚空之后,被罡气乱流撕碎的孙恩,他们可从此方天地带走丝毫灵气? 人生百态之感悟,此生百年之经历,是天地之恩赐,是人道之正统,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的灵魂能够在破碎的虚空之中回眸一望,长笑无声! 用科学点儿的说法便是,能量守恒,想要脱离这方天地,便要为天地创造于自身相等的能量。而天以万物养人,人无一物奉天,天地还能自我孕养能量,人体哪里有这般本事? 向雨田确实破碎了,不过他破碎的却是顾凡凝聚的三丈天地!拥有破碎虚空一样的外在,可本质却完全不同!一旦向雨田进入其中,那便意味着他带走一身雄浑真气,将本属于这方天地的东西送给了顾凡,天地蒙昧无意识,却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趋吉避凶之事上,天地才是其中的大行家!哪怕没有意识诞生,祂亦是深谙此道。 “确实如此!”顾凡点头,身形自破碎的虚空之中迈出,刹那间融入己身,眼前的虚空裂缝开始闭合,速度之快,远超向雨田源源不断输送的精纯而磅礴的真气! 雷霆愈发暴躁,已然有霹雳落在顾凡三丈之外的空地之上,将地面打的一片焦黑! 不是我想要吞噬你的灵气,而是这家伙非要把你的灵气送过来给我!顾凡心中无语,抬头看了一眼烈日与闪电并存的天空,心中都开始怀疑,乌云正负电离子碰撞形成闪电,这是一个多么扯的理由,晴天霹雳,哪里来的乌云?可这闪电却真实不虚啊! “停手吧!你继续下去,莫说破碎虚空而去,怕是再想苟且偷生都做不到了!” 向雨田此时无疑成了这方天地的家贼,若说天地意志不对他有什么看法,打死顾凡都不相信!被天地记恨,啧啧,霉运加身,诸事不利,别人破碎可能只需成就大宗师就能做到,哪怕他现在依然是超越无上大宗师,也不见得天地就能再次被他破碎! 向雨田尚未弄清顾凡言中意思,一道雷霆劈下,正中其头顶,砰的一声闷响,护在向雨田身周的真气炸裂崩碎,发髻都被这一刀雷霆打乱! 身形踉跄之下,再也难以维持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身形也从融合天地状态被强制退出! 天地的森然之意仍旧存在,可此时却更多了几分厌恶之感! “为什么会这样?”向雨田后退,神情说不出的凝重,眼睁睁看着虚空恢复,满心诧异。 石之轩面色猛然惨白,身形踉跄两步,才重新稳住,他扶住身边宛若泥塑木偶的江湖人,根本懒得搭理对方,抬头看天,刚才他本想意念传音询问向雨田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不曾想,意念刚刚离体,便被游离在天地之间的宏大雷霆之力捕捉到,继而粉碎! 怪不的向雨田不和顾凡意念交流,而是以精神意念震动天地,实则是精神意念离体,要被天地斩断,甚至反噬让人精神受伤啊! 顾不得深思,他开口问道,“前辈,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雷劈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特别是在此破碎虚空的关键时候,为来日之破碎做准备,他也要多汲取一些经验!非但是他,其他几位大宗师也是如此想法! 可惜,向雨田此时也是一脸懵逼,他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天地对他的压制和厌恶没有松懈半分,可他却恍惚感觉破碎虚空希望渺茫了好多! 记载之中的破碎虚空之后,身躯灵魂便会受到更为纯粹的天地灵气洗礼的事情,更是没有发生。顾凡进入破碎的虚空之中,没有捞到半分好处,这确实瞒不过他能够抵御虚空破碎罡气乱流的强大精神感知! 可怜的娃!顾凡心中狂喜,向雨田输送维持虚空破碎的灵气对于天地而言实则九牛一毛,可对顾凡而言,却让他看到了一丝长留此世的希望! 本来念头升起,想要布武天下的话语说出,天地对他的冷漠就少了三分,此时天地对他的排斥更是变得十分淡薄,似乎全都转嫁到了向雨田身上! 经历两个世界,两个世界或是破灭,或是分裂,顾凡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几分可惜?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天煞孤星,所到之处,灾害自生! 身为国人,若说没有几分安居之心,那未来的房价大概也不会总是那么居高不下了! 武道,他已然站在巅峰!长生?血液不干枯,他哪里会担忧生死之事? 在此界长生,等个千五百年,重新回到现代,他不香么? 当然,此等念头也不过一闪而逝,在没有弄清那朦胧世界的真面目之前,纵然他想要留下,安稳度日,也不见得幕后存在会让他停顿不前!这不过是个另类的苟且偷生罢了。 电闪雷鸣渐渐消弭,天地重归风和日丽。 顾凡淡漠的声音缓缓响在向雨田的心头,“你为何不进入我身前三丈呢?” 我不进入顾凡身周三丈,是因为顾凡身周三丈是顾凡的规则,在这个规则之中,天地意志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不是因为顾凡更改了天地规则,而是因为他将天地规则的大框架编织的更加精密,而越为精密的存在,其漏洞便也越发致命!顾凡只需要掌握其中一二漏洞,便能借用天地之力对敌,战力无限倍增,可谓真正的天人降世! 可顾凡有此一问,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向雨田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想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不曾想也没敢去想的事情!只是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可能哪怕离奇到比不可能更不靠谱,也会成为最准确的答案! 向雨田的头发无风自动,狂舞不休,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你真的把身周三丈练成了一方真实天地?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天地规则大势之下,根本不会容忍此等存在!” “我本来想要以我身周三丈天地,弥补你破碎的虚空,卡死你离开此方天地的通道。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破开我的三丈天地,虽然我不信因果,可你确实与天地结下因果了!” “呼,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吧?”向雨田沮丧之色一闪而逝,心中冷声道,“至少你让我看清了你的虚实,天地对你的压制,让你根本无法全力一战!何况,你的因果更大!” “我知晓偿还的办法,甚至一直在为降临此世而偿还,你除了被困顿而死,还有别的选择吗?答应我的要求,提升此方天地极限,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我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杀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到更想试一试逆天而行!” “我不会让你离开。” “哈哈哈,当真可笑!你本是世间最大的魔,却成了世间的守护者?你的屁股坐歪了!” () 第376章 证破金刚 顾凡手掌一摆,示意向雨田开始他的表演。被天地厌恶之人,到底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顾凡也很想知道。向雨田的手刀再次落下,空空如也的面前如同镜面一样破碎。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显然有些吃力,同样是破碎虚空,他此时付出的真气是刚才的数十倍!若非能够随时从天地之中吸取磅礴的灵气,向雨田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有机会将之撑开,自身的真气就会被完全消耗一空! 像是一双手,在努力的挤压着裂缝两侧,想要将它重新恢复! 一双真气凝聚的手掌出现在向雨田身前,狠狠向着虚空碎开的边界撕去。这一刻向雨田化身黑洞,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在他头顶竟然下起完全有灵气凝结成的细雨! 外界在下雨,向雨田经脉丹田之中同样在下雨!往日厚重粘稠的真气,像是迈过某种瓶颈,彻底纯化成液态,一如在血管内汩汩流淌的血液,在经脉之中奔腾不休,在丹田之中加速转化!天地灵气入体,几乎是在被经脉捕捉到运送到丹田的刹那,便化成一滴花露滴落在丹田之中,丹田顿时如同沸腾的油锅,真气卷动灵液沉淀! 顾凡皱眉,他期待的天罚并没有出现,好像对于天地之内的土著,祂有着更强的容忍。祂厌恶向雨田的行为,却并没有提升它的承受极限。亦或者,它的极限便是如此? 许多人都看到随着向雨田脸色涨红,身上的气机在快速增长,只有极为大宗师和顾凡向雨田两人,才有心思思考,这次的破碎虚空,与顾凡的那次破碎实在是太不同了! 像是受到天地承认,向雨田自内而外的进行着升华!一股诡异灵气自虚空裂缝之中流淌而出,浇灌在向雨田身上,而后第一时间渗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哪怕只是用精神感知一番,就能发现这股诡异灵气对于精神的洗礼和升华,可以想象向雨田到底得到了多大好处! “记载之中,破碎虚空,便有更高等级的灵气降临,果真不假!” 长安城南门十里亭,几个道人或坐或站,全都闭着眼睛,可彼此言语却在对方心间流淌。 “孙前辈,若是他人夺得这灵气,是否有机会……”歧晖眼眸中闪过一抹贪婪,多年的静心修道,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乌有。 “难难难!我刚才趁势起了一课,这邪帝并无天人之相,反倒多了几分死气!观主,莫非感觉不到,这灵气根本无法保存?不管是精神还是真气,都无法阻止它的消散。天地的馈赠,自有大因果,更何况,以向雨田此时的状态,谁又敢抢夺他的机缘?!” “纯罡却是忘了邪帝对面的那一位!”一个道人眼中闪过顾凡手指间一股诡异灵气缠绕的画面,“他怎么不将之吸收呢?莫非这些灵气对他已经失去了作用?” 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哪怕是孙思邈,此时都在贪婪的以精神感知品味着灵气的玄妙! “你身周三丈,果真还算不得天地!乾坤造化之能,岂是我辈能够觊觎的?”感受着真气的淬变,感受着精神的升华,向雨田心中的那抹担忧彻底消散,继而变成狂喜与一种轻蔑,一种天人临世,对凡夫俗子的轻蔑!他继续笑道,“这才是破碎虚空该有的景象!” “虚空何辜,破碎它,还要让天地赐予你造化?”顾凡指指面前破碎后的虚空,“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与之,你又焉能知晓,祂不是通过此法诱惑你破碎而去呢?” “休要再乱我向道之心!天地乃万灵之父母,焉有残害自己子女的父母?” 嘴上说的硬气,可向雨田的脸色还是变得十分凝重,虚空碎裂之后的景象,比刚才破碎顾凡身周三丈的时候要可怕成千上万倍,其中凶险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股诡异的灵气大部分没入向雨田体内,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至少比之前提升了一倍,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才还无法感知的顾凡,此时终于朦胧出现在精神之中。他略微沉吟,终于看透顾凡此时的状态! 顾凡身周三丈之处,被一层肉眼乃至感知都无法探测到的黑气,这是天地的不祥加身! 三丈之内,似乎时光静止,空间凝固,灵气不存,气机不显!若说自己是破碎虚空,那顾凡的境界无疑比自己更高一个层次,因为他已经在创造虚空! 可相应的,顾凡所承受的天地厌恶,却比自己更多!向雨田没有发现,他的头顶之上悬浮着一片黑云,其中蕴含的不祥之气,比之顾凡不遑多让!人能够看到别人眼中的钉,却很难发现自己眼中的梁,哪怕他是少有的智者,亦是不能免俗。 虚空破碎之后,其中的景象进入眼帘,一道道罡气乱流近乎凝固成长枪绸带,刀剑鞭锁!它们相互交织穿插,变成精神都难以穿越而过的厚重墙壁,铺满整个空间。宛若划破了铜镜的镜面,露出的并非其背后的景色,而是更为深邃粗糙的铜板,让人望之心生恐惧。 “孙老,令祖‘天师’孙公破碎时也是这番景象吗?”一个须发皆白,满脸褶皱的道人问道,“传闻之中,他以肉身闯进虚空之中,最后落得尸骨无存,唯有一道精神破空而去……” “贫道翻阅无数典籍,倒是在前人的记载之中知晓,破碎虚空容易,精神长存却难!” 最后一位瘦长道人晃动手中拂尘,目光悠远,“典籍之中记载,破碎之道,本就容不得肉身通过,仿佛它是糟粕污秽,无论如何捶打锻炼,也打不到如精神般混元如一!” 孙思邈点头,“先祖在离去之前,确实有一番言论留下,他曾言破碎之道有二,一为证破金刚,一为破碎虚空!前者比后者更难,毕竟精神离体容易,全部遁出体外却难!达到破碎级别的身体,无疑是一个无穷宝藏,可惜却不知前人是否曾有人留下过。” “这么说,顾凡他早就有了证破金刚的能力?”歧晖想到了马车之中的论道,吃惊道。 “或许比证破金刚更高!”李纯罡苦笑道,“那日精神之体在我们马车之中论道,本体可还在为祝玉妍三人讲解大宗师之感悟!这等威能,着实不敢想象!” “确实比证破金刚更高!破碎虚空,只是打破原有虚空,而他已然能够在身周创造虚空!” 孙思邈的话语,让其余四人都沉默下来,他们恍然觉得,自己苦苦追寻的破碎虚空,并非是最佳的选择,自己塑造虚空,才是更高的境界! 顾凡手指上的那一道天地诡异灵气终于溃散不见,看的向雨田眼角微跳,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天地精粹,被顾凡硬生生夺走不说,还这般挥霍掉,哪怕是吸收了,他邪帝也好受些! 这种自己视若珍宝,别人却弃之如敝履的行为,谁见到也高兴不起来! 天地真的会为破碎虚空的人进行赏赐?顾凡心中冷笑,他明明已经说出了答案,可惜向雨田根本不相信!他难道感觉不到自己的意志正在发生着转变,向着“无情”方向转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苍生为草芥! 不是说天地与圣人真的不讲仁义,把万物苍生看在眼中,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 而是指,境界高到一定程度,跳出原有的圈子,他们的眼光界线,便不是万物与苍生能够衡量的了!相对应的,他们看万物与苍生,也会变得一视同仁,没有高下之分,种类之别。 这种诡异灵气,真气与精神都不能阻止它的渗入与消散。被顾凡擒拿的那一缕同样如此,它本该在第一时间钻入顾凡的体内,可顾凡感受着心中的渴望,还是阻止了! 那种自尾椎升起的寒气直冲脑门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可偏偏在这天地赠予莫大机缘的灵气上,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异常的渴望来的太过猛烈,太过不正常! 若是好东西,顾凡才不会管它到底是不是天地赐给向雨田的,能够抢夺,他定然不客气。 可随着他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不惜以消耗精神里抵御它的入侵,他还是在诡异灵气消散之前,发现了一丝不妥,对自己的不妥。这东西对大唐双龙传世界的土著而言,可谓是无上至宝,它能够淬炼真气,提升精神质量和数量。可对顾凡而言,它确实弊大于利! 吸收这种诡异灵气,便代表着自己主动敞开心扉,让天地在精神之中打下一个烙印!这种烙印并非平等关系,而是天地主宰,生灵从属!换而言之,他若是接受,自身绝对会受到这方天地的影响,若是天地破碎,印记自然破碎,而他的精神也会随之破碎! 哪怕被朦胧世界碾压很多遍,灵魂纯粹而坚固,顾凡还是不愿让天地插手自己的精神! 天地破灭,这种景象他梦到过,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切天地之中诞生的生灵,若是没有在破碎之前彻底斩断与天地的联系,都会随着天地的逝去而逝去! 想要偿还一方天地的因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怪不得前两次世界,他的穿越总是从昏迷之中开始,那是因为他的灵魂在偷渡,在欺瞒天地的感知! “确定要走?就不怕粉身碎骨?不怕这是天地设下的陷阱,将破坏祂秩序的存在……” 顾凡闭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乃至精神意念,在这一刻都被天地禁锢在自己周身三丈之内,仿佛不允许他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传播开来,那丝始终缭绕在身周三丈外的不祥之气,也变得浓郁了几分,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完全被一颗漆黑大球包裹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无法压抑下心中的感动与渴望,向雨田也不再去压抑,他不屑的扫了顾凡一眼,迈步走向那令人恐惧,却又充满向往的上苍之眼,因为他在破碎虚空时就已经发现,想要维持着破碎,消耗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长安附近的天地灵气,都因为他的强行吞噬而变得稀薄,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将会产生无数变数! 他真的要破碎虚空而去了!宋缺眼眸之中的兴奋几乎快要流淌下来,武者至高的目标,哪怕是亲眼见识,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一如当初悟透天刀第九式那般,发自心底的感动! 石之轩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仍旧止不住激动地微微颤抖。邪帝向雨田,竟然比顾凡还要先一步破碎虚空,这是他们魔门的底蕴在勃发,这是无上的盛事!唯独有些可惜的是,向雨田始终未曾对顾凡动手,一向霸道邪异的邪帝,好像真的怕了顾凡! 无数双眼睛在流淌热泪,眼球似乎都要挣脱眼眶跳将出来!无数颗心脏发出战鼓的轰鸣,要从各自包裹它们的胸腔中跳出!一个个武者或士卒都张大嘴巴,小舌在空气中颤抖着,他们不敢呼吸!不能够成为历史的塑造者,能够成为历史的见证者,也是自己的荣幸! 脚掌连同小腿探入虚空之中,罡气乱流迸溅开来,有些甚至自虚空边沿勾连的界面跳出! 宛若数十位绝世的大宗师在同时出手,地面刹那间千疮百孔!数十位距离向雨田较近的武者,在无声无息之中爆裂成一团血雾,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郁到让人想吐! 向雨田猛地将脚掌收回,他探入虚空界面之内的小腿和脚掌,此时只剩下被刀劈斧砍留下无数痕迹的洁白光辉的骨骼,其上生长的血肉,附着的真气和精神,都被罡气乱流搅碎,这一刻那片破碎的虚空,虫乙酯冷漠的眼眸,变成了一张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骨成羊脂玉,血如琉璃珠。气若江河水,神似金丹铸。哪怕到了如此境界,也不能抵挡罡气乱流吗?”孙思邈眼中是闪过一抹疑惑,他真的想要看到蛰伏几十年的邪帝向雨田能够给他一个惊喜! 或许是我的期望实在是太高了!我自己都尚差半步才算真正的无上大宗师,又有什么资格去指点真正有能力破碎虚空的邪帝向雨田呢? 心中虽是如此想,可他还是念头转动,将证破金刚之事告诉了邪帝向雨田! 向雨田稍显暗淡的眼眸,再次变得明亮起来,他骨头脚尖点地,嘴角勾起。一股玄妙精神自其体内渗透而出,很快在其身前形成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的邪帝向雨田!只是与顾凡不同,他此刻将所有的精神都遁出体外,没有任何精神丝线牵引! 只需将这精神体融入天地之中,他便算是真的证破金刚了! 可惜,哪怕是孙思邈也不知晓,证破金刚根本无需让精神体进入破碎的虚空之中! “你还能如何拦我?”向雨田仰天大笑着,走入罡气乱流之中! () 第377章 飞升破界 灵魂被切割,念头被粉碎,思想中断,这一刻的向雨田像是在承受千刀万剐之酷刑!与身体的疼痛不同,这种疼痛直入灵魂,无法屏蔽,无法阻止,甚至随着灵魂被一点点打磨,精神被一次次粉碎,让人痛不欲生,恨不能直接身死道消! 证破金刚真的如此困难吗?向雨田仅存的一丝清明之中多出一丝后悔。他怕了太久,哪怕最后下定决心迈出最后一步,可仍然无法完全经恐惧消除。 罡气乱流无数次穿过精神体,向雨田的身形变得十分淡薄,马上就会消失在乱流之中。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锦袍道髻,面孔年轻,正是顾凡。身处虚空乱流之中,他好像并无其他感受,那些罡气毫无阻滞的穿过他的身形,却带不走任何一丝属于顾凡的精神能量,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片空间之中。 严格来说,顾凡确实并不存在于破碎的虚空之中,他的精神体亦是如此。看似同样的虚空,实则有着本质的区别,顾凡精神体身周同样存在另一方天地,不受此方天地的限制! “证破金刚?你倒是知晓诸多隐秘。可惜并不知晓,证破金刚,其要旨在于金刚!你之灵魂,根本无需在承受此番痛苦,只需融入天地便可完成最后步骤! 身体本事度世之筏,灵魂之壳,你能够完成主动抛弃的过程,已然有了成为天地一部分的资格,可不曾想你还想要以灵魂破碎虚空,没有真气相助,你的灵魂纵然承受天地洗礼,想要度过此劫,怕也是九死一生!好好的一副牌面,被你打的稀烂,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不知此时你心中又是如何感想呢?向道之心是否仍旧如你所言般坚定呢?” 没有回答,因为此刻向雨田连丝毫心神都不舍得分散。 众人只见破碎的虚空之中,罡气乱流里陡然多出一道身影,模糊不清中带着一丝熟悉,他轻而易举的将扑到他身上的罡气乱流粉碎,迈步之间来到向雨田身侧,不过是轻轻一推,陷入泥沼之中的向雨田,竟然不受控制的直接挣脱罡气乱流,出现在破碎的虚空之外! “还要多谢你告诉我证破金刚的奥秘!”向雨田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尚在虚空之中的顾凡精神分身,身形顿时拔地而起,向着九天之声飞遁而去! 破碎的虚空之外,顾凡眉头微皱,随之放下,向雨田的选择在他看来并不突兀。 在罡气乱流之中,向雨田苦苦哀求自己救他一命,此番脱困却迫不及待的准备融入虚空,完成证破金刚的最后一步,这才是枭雄本该有的姿态! 可惜,他还是想多了!在没有完全偿还与此方天地的因果之前,他想要融入天地,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比他从破碎虚空和证破金刚之中获得的好处更多! 只见一缕缕黑色雾气钻入向雨田略显虚幻的精神体之中,他升腾的速度顿时变得十分缓慢,本来就稀薄的身体此时变得只剩下一个轮廓,由黑色雾气组成的轮廓!不彻底摆脱不祥之气,他怕是没有办法真正的破碎虚空了! 这便是顾凡所说的因果?向雨田眉头轻皱,长安城的城墙在轻微晃动,大兴皇宫瞬间坍塌无数,在一片火光之中,一道气运凝聚而成的虚幻金龙拔地而起! 国运金龙?这不该是此方世界出现的东西吧?顾凡这次是真的诧异,大唐双龙传说破天只能是一个中高级武侠世界,而国运可是仙侠玄幻世界才存在的东西,可它偏偏出现了,就如自己的不死之身般突兀!更让他诧异的是向雨田竟然能够驾驭国运金龙! …… 新元二十五年,长安城中,上百位大宗师齐聚九丈法坛之下,见证二十五年来,让大隋蒸蒸日上的国师顾凡,飞升而去的场面! 二十年前的一幕仿佛历历在目。邪帝以国运金龙护身,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融入虚空之中,只差下半身完全消隐在众人视线之中,便能完成最后的证破金刚,可国师腾空而起,御风而行,只是拉扯住他的双腿,狠狠往下一掼,邪帝便再也没有了破碎虚空而去的资本! 按说阻人成道,此仇不共戴天,可偏偏,邪帝与国师这些年来相处的确实颇为和谐! 布武令发布天下,紧紧三年时间,便让世间凭空多出一倍的武者。 突厥武尊毕玄,高句丽奕剑大师傅采林,中原散人宁道奇,不眠不休,在长安城头之上讲解武道奥秘,用了三年时间,不知多少人吸取他们的经验,领悟他们的功法,从而走上修炼之路! 邪帝向雨田派遣邪王石之轩攻略突厥,阴后祝玉妍踏平吐谷浑和铁勒,宋缺率领岭南宋阀集体弃刀柄而降…… 慈航静斋被天刀宋缺和邪王石之轩踏平,梵清惠战死于二十六年前的长安城下,师妃暄出走无踪,纵然帝踏峰有地尼一丝念头作为底蕴,可终究还是被除名江湖! 二十二年前的那一战,邪王石之轩身负重伤,天刀宋缺断去一臂,可两人的收获亦是令人震惊,传言若非国师镇压当世,他们二人早有机会破碎虚空而去! 二十年前,天下一统!真正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时无数中原人才发现天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上无数! 同年,三年前归顺国师的扬州双龙,双双突破大宗师,两人联手之下,若非国师出手,天下似乎无人可敌,二十年过去,寇仲和徐子陵是唯二能够在不破碎虚空的情况下创造虚空的武者,堪称千年以降,国师之下第一等豪杰! 只是而今法坛之上的国师,动念之间,身周百丈皆为自身天地,而双龙不过仅仅能够将自身天地拓展道身周三尺范围之内罢了!纵然如此,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有了威压天下的强大战力,可谓三尺之内人尽敌国! 二十五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唯有一件,让法坛之下的武者又恨又爱!因为国师之故,天地能够承受的极限缓慢增长,昔日能够轻松破碎虚空的邪帝,此时面对这方固若金汤的天地,都没有把握再能破开! 大宗师不再是此间绝颠,无上大宗师亦非武道尽头,再其上硬生生多出两个境界,一为破碎,二为虚空!当前除却深不见底的国师之外,只有扬州双龙有着虚空初期的修为。 哪怕魔女婠婠常年伴随国师左右,也不过仅仅成就破碎后期而已! 此番国师广诏天下,在虚空之上,他要另创一境,名为飞升,当然万众瞩目,观者如潮! 二十五年天下布武,从三位大宗师讲解境界,到现如今的百位大宗师各自创立的武院,可谓成果斐然,很多人却是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经历的艰辛与苦难。 新元十五年,十三位大宗师,两位无上大宗师,一位破碎境高手反叛,整个中原大地竟然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架势,毕竟这些年国师压迫的实在太狠!底层武者乃至平民还没有什么,一旦进入三流层次,便要被造册登记,等成为宗师便要入朝服役…… 新元二十年,不知邪帝发了什么疯,引领诸多破碎境界高手围杀国师,其中便包括李纯罡、歧晖等道门高人,还有邪王石之轩,消失已久的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等人! 国师府诸多高手在密谋之下,被调往各处,大宗师石龙前往南方平乱,魔女婠婠去往西域之西,阴后祝玉妍受邀前往突厥视察民情,残缺一臂的大将军宋缺远在美洲大陆,国师最为得意的两个弟子双龙又在迅游天下… 那一战日月无光,虚空破碎的场景持续了三个日夜才被天地完全抚平。战斗过程中,邪帝三次想要借助国师的强大战力破碎虚空而去,却都被国师阻拦!硬生生将他自虚空之中拖拽而回,最后硬是被废去一切修为,身躯化为一抔飞灰。 邪王石之轩在强大压力之下,直接极尽升华,踏入破碎境巅峰,若非及时跪地求饶,怕是亦要难免身死道消。 李纯罡和歧晖早在天地大变之初,就已经突破无上大宗师的境界,只是岁月蹉跎,二十年来毫无寸进,不管是在道法之上,还是在卜算之道上,他们好像都走到了尽头!想要以无上大宗师的境界破开日益强大的天地禁锢,却是痴线妄想! 在孙思邈闭生死关,参悟虚空之境时,进无可进的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反叛国师顾凡! 雷霆充斥整个空间,九丈法坛百丈之内一片耀眼光幕!哪怕是同为虚空境界的寇仲和徐子陵,也无法看破光幕之中到底发生着何等惊天动地的变化!只是他们却能模糊感应到,这雷霆并非天地所生,而是顾凡自身所孕养! 身为虚空境界,想要飞升而去,首先要做的便会粉碎自我虚空,以身周虚空粉碎带动天地虚空碎裂,从而达到碎裂空间的地步! 二十五年,天下人口剧增,强者辈出,最年轻的大宗师不过二十出头,可见此方天地的灵气到底浓郁到何种地步,可相应的,想要破碎祂付出的代价也更大! 顾凡身形消失在雷霆之下,俯瞰着眼中属于大隋的那个光点,想要看到祂最终会落得何种结果。二十多年来,境界再无增长,朦胧世界降临的次数最近日益增多!若非全力保持着灵台清明,顾凡真怕那个虚幻而强大的真实世界,直接经大唐双龙世界粉碎掉! 若无此原因,他真的还想继续在这个世界停留下去!只是人的惰性在一次次逼迫之下,就会变得十分脆弱,他终究是想开了!前路艰难,他却不能不走。 二十多年的清净并没有将他的忧虑完全消磨,温柔乡让他沉醉,可偶尔想起的幕后黑手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能做的都做了,此方天地已然提升到自己能够做的极限,想要再进一步,成为想象之中的仙侠世界却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他没有更多时间继续等待下去! 清末世界到底是何种模样,顾凡没有一睹的机会,可大明武侠世界最后的分裂他却清楚!若说大明世界是一颗鸡子,那么此时的大唐双龙世界便是一颗鸵鸟蛋,营养物质上没有太大分别,数量却翻了许多倍,与之相应的,它的外壳也厚重了许多倍! 随着身躯完全脱离此方世界,顾凡感觉到虚空之中诞生无数能够轻易毁灭此界的风暴! 它们好像蓄势良久,就等待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便要将这个世界粉碎,亦或者变成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地步! 这不是在梦中观看宇宙生灭,天地重生的感觉!更像再看一个人不小心碾死了一只蚂蚁! 天地的意识发出无数次嘶吼,最终合而为一,变成了深沉的叹息!厚重的外壳被剥离的刹那,仿佛有无数通道自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形成数不尽的通道,牵连着此方世界! 密密麻麻的虚空通道网络,好像感知不到顾凡的存在,将他贯穿,喷吐着宏大的能量,将此方世界毁灭成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墟! 宇宙不想此方天地存在?!这便是顾凡最大的感悟,说不清楚,到不明白,模糊异常! 两道微弱流光在天地破灭之中沉浮,流光包裹下是双龙泪流满面的苦涩。他们强大的身躯早在天地碎裂时不复存在,此时仅留下一点灵光在身周虚空的包裹之下漂浮不定! 天地所钟的气运之子尚且如此,其他人是何下场,顾凡不用想也知道。可惜面对这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本该愤怒,甚至不惜一切的去挽救,可真正脱身在外,他才发现,有些感情并非经历了许多年就真的会被沉淀,他在此方世界的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无法触动他分毫,甚至隐隐感觉,这般被粉碎一空,倒也落个浑身轻松! 这便是飞升?口中喃喃,入目皆是虚空,哪有更高一级的世界存在? …… 东汉末年,莫非是三国乱世?一株遮蔽大半个村庄的古树之下,一个刚刚睁开眼眸的婴孩,一边感受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一边在脑海中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 第378章 汉末才俊 古桑树高约百丈,直径便有三四丈长,树皮凸凹,沟壑深有半尺。自其树身五十丈往上方开始有枝丫参差,左右延展,在树下抬头都看不到天上半点亮光。它横生的枝丫向外探出几百米,将旁边一个并不算大的村庄遮住大半。 古树周边百丈范围内,仅有一家破败小院,除此之外,寸草不生于周围,蚊虫不至,飞鸟不投。叶繁枝茂,却没有半颗黑红色果实存在,好像它的一身精华,全都被桑树本身留存。 在树下正南方,空旷的地面上摆放着几个石质香槽,厚厚的香灰将每个石槽填满。 古桑树西,破败小院连土墙都不再完整,间或有篱笆相隔。在篱笆之外,一张有蒲草编织的草席扑在地上,上无案几,零散摆放着些许吃食,最为贵重的或许便是那两个陶制罐子中装着的浊酒,淡淡酒味中带着一股酸醋,可草席上的三个年轻人却甘之如饴! “此次前往北地犯马,路上比往年却是不安稳许多!”其中一个挎剑跪坐的年轻人,脸上多出一抹愁容,“往来之间,竟然连番遭遇数次匪徒,可谓损失惨重。” “世平家大业大,些许损失便让你如此心疼,以后还如何做得大买卖?”其中一位盘膝而坐,姿态自如却又不甚尊礼的年轻人笑道,“在玄德兄面前称苦,可能哭过黄连入口也?” 被称为玄德兄的年轻人,一身粗布,身边还放着半只没有织好的草鞋,他闻言微微一顿,稍微挺直身躯,跪坐的更加规矩,“宪和,我知你欲要抚慰世平一番,可你之言语还是太过了,开解世平拿我做筏,焉不知这酒食皆是世平赠予?” 此人双臂修长,跪坐在草席上挺直身躯,手掌还能按在身边草席上的半只草鞋上,其手臂之长足以让人啧啧称奇。所谓方面大耳乃是有福之相,可看他一双耳朵,却让人不知该怎么诉说,耳垂挂肩,耳廓外展招风,若是他斜目自视,怕是能够看到自己耳廓外延,不说足有成年人巴掌大,但也不遑多让,仿若一个脖子顶了三个脑袋,如此大耳,其福分又该几何? 三人言谈之间,自有气度。莫看刘备衣衫破旧,可却自信昂扬。反观简雍简宪和,神情自若间对刘备倒是有三分服气,言谈其命必然加个“兄”字,以示尊敬。那个被他讽刺的世平,正是涿郡大商人张世平,单从名字有三个字,便知晓其地位颇为低下,毕竟此时,稍微有些身份之人,名字都是两字,而且称呼之间,也多用表字。比如刘备称呼简雍为宪和,简雍称呼刘备为玄德。可好赖他知晓面前两人底细,也是相交已久的朋友,倒也算是放得开! “玄德兄切莫再如此羞煞我了!若你愿意走我这般路途,焉能如今还靠织席贩履为生?” 织席贩履确实上不得台面,可若是比之行商走户,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为谋生计而自强不息,和为谋利益而甘愿从商,完全是两个不同境界。后者,连同从商之人,在此时可都是最为底层的存在,就连有三亩薄田的老农,都不见得能看起他们! “玄德兄少有大志,此时只是尚未遇到能够让他乘风而起的机遇而已。你辗转多地,可对眼下时局有什么看法?”简雍和刘备相交,一则是自言的身份颇为有几分尊贵,中山靖王之后,往上数一数怎么也带着一丝皇家血脉。二则刘备待人宽厚,与朋友交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毕竟谁不爱听好话呢?最后则是刘备少有大志!几年前,尚未及冠的刘备曾与儿时玩伴豪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将方圆里许都遮盖的树冠,以何等身份才能乘此羽葆盖车?细思之间,让人不得不叹?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当年豪言壮语已出口,而今壮志未酬仍白身!他固然有心,可此等家世,无族人乡亲之助,无声名显赫之誉,无过人豪勇,无盖世才名,又该如何雄起? 听着张世平谈论道听途说的时事,简雍时不时点评两句,总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莫说让张世平恍然大悟,就连此时的刘备都频频点头。 他交友甚广,得到外界的消息来源当然不止张世平一个人。简雍自不必说,另有商人苏双。他和张世平一样,每次外出归来,总会前来探寻一番。另有在卢植手下求学时相交的诸多学子,也偶有书信往来。所以虽说他坐困愁城,却也知晓天下大势! 简雍和张世平在谈论愈发壮大的太平道,刘备一时插不上言语,只是闷头吃菜喝酒。 短短半个时辰,两坛浊酒竟然被他不知不觉之间饮了一坛!似乎看出刘备心中有事,简雍伸手挡住刘备的陶碗,“玄德兄莫非是多日不曾饮酒,顾借此机会多贪几杯?” “哦?”刘备一愣,随后笑道,“宪和知我,三月不知肉味矣!哈哈,倒是饮多了,我去如厕,你们二人且自补上几杯!待我回来,咱们再纵论天下大势!” 刘备手掌在草席上一撑,站起身子,扭头便走,不过他刚迈出几步,便有倒转而回。 看着刘备走向大桑树难测,简雍面露惊讶,笑道,“玄德兄醉矣,平常时日可见不到他如此失礼!玄德兄,走远些走远些,莫让好不容易来一趟的世平闻见你尿溺骚气!” 刘备绕过半个树身,驻足,满脸皆是疑惑之色。 此古桑不知何年所植,据村中老人所言,怕是当在春秋之前。所谓形异貌迥,必有奇特。此树不结果,不生虫,不纳飞鸟来投,蛇虫退避,蚁兽不近,莫说涿县,便是整个涿郡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常有人在树南祭拜祷告,那石槽里的香灰便是明证! 刘备十五岁之前,家宅并非紧邻此树,求学之后,他孤身一人,对外言此处正合读书,冬日不见雪花落地,夏日不见烈阳罩顶,无有蚊虫鸟兽之噪声。另又言,此树形貌奇特,乃本村本县之祥瑞,恐有邪异之徒损其修行,他可就近看顾一二。 实则,他心中想的什么,此时躺在地上的顾凡,倒是有几分猜测。毕竟刘备的脸皮厚乃是后世公认的,无非就是想要借着大树之奇扬名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刘备左无勇士相持,右无名士互吹,求学也未能竞全功,眼下也只能靠着眼前这颗大树了! 之所以说刘备求学未能竞全功,并非因为他虽然投入卢植座下,却并非真正算得上有名分的亲传弟子,也非他无向学之心,实则是卢植教学教了一半,便职位变动而走。 远近的名人,附近的乡亲,每每提及涿郡涿县,哪个不说上三两句与古桑有关的言语?若是再深谈几分,便要说道他求学卢植,豪言壮志却安贫乐贱的刘玄德了! 名望需要经营,他刘备便是经营的奇才!织席贩履不单是他饱腹的手段,也是他经营名望的手段之一啊! 并未听到悉悉索索的便溺之声,简雍扭头问道,“玄德兄,这古桑可有什么不妥?” 张世平笑道,“我前来喊门之前,尚祭拜过,它亘古如一,哪里有什么不妥?” “世平,你既然祭拜过,当发现此处不妥,何至于弃之不顾,与我饮酒作乐也?!”刘备上前两步,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一句话却说得两人颇为愣神,刘备显然有些生气了,对朋友他罕有如此形状,除非对方做的很是不对,他才会如此指责! 顾凡看着刘备稍微探身,便伸出一双长臂,将自己从地上抱了起来,嘴角微撇,心下腹诽,若非我精神分身远离身体,此时境界十不存一,焉能变得如此虚弱!这怕是要欠下他一番人情,而偏偏刘备的人情最是不能欠,他能轻易让这一个人情变成一辈子的人情啊! 怪不得他会当着赵云的面摔阿斗,某个相声中说的真不错,就他这个胳膊长度,摔不着! “天下是真的要乱了!往日里偶有弃婴,也多为女婴,也不会弃在此处。可今日这个却是男丁。百姓生活何其困苦,若非迫不得已,焉能连亲生骨肉都弃置于此!世平,你却是不该眼睁睁看着他饥寒而死啊!”刘备抱着顾凡出现在两人面前,打量着眼前的婴儿。 婴儿尚看不出英俊与否,可其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着实让人心惊!视其眸中自我,让他顿生无数惭愧念头。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一尺多长的婴孩,身躯竟然颇为沉重,其身上肌肤雪白粉嫩,不显胖瘦,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自其身上散发而出,闻之令人神魂振奋! “一个婴儿?”张世平压下心中疑惑,苦笑道,“玄德兄却是错怪我了!我祭拜之时哪里有婴孩在此?纵然我心再冷,也不会看着他如此赤身裸体躺于树下而不顾吧?” 简雍豁然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上,快速绕着古桑走了一圈,眉头皱成一团,眼中皆是疑惑之色,他迎向刘备,双目仔细打量着面前婴孩,喃喃道,“不可能啊,我自村东而来,绕树半周而坐,当时并没有看到什么婴孩踪迹!咱们饮酒之前,他绝对不在这里!” 刘备颇为不悦,“若是有人前来,你我焉能不知?还是说,这婴孩是古桑树自己生的?” “玄德兄,你且将他放在席子上。我看这个婴孩不简单!古桑树所生当然是无稽之谈,纵然它有灵,也不该如此显现与我等面前。若是有高人将之放在此处,其中便颇有深意了!” “不错!他所处位置乃是你我视线之死角,能够无声无息来去的人物,当然不会简单,更加不简单的是,这种人物岂会为一般人效命?此子必然来历不凡啊!” 刘备看了两人一眼,重新跪坐,将顾凡捧在胸前,面上看不出喜怒之色,“该当如何?” 张世平张口结舌,是啊,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所谋又是为何? 简雍箕坐道,“此处就你我三人,又是玄德兄的地盘,我看是冲着你来的啊!” “我自己尚且难以饱腹,宅中又无妇人,哪能照顾于他,宪和莫要胡言乱语!” “玄德兄,为何不趁此机会,寻一二奴仆,也好过你如此清贫度日?一切费用自当有小弟来出,往日所赠钱财,兄长不屑一顾,今日有了这个婴孩,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想一想才是!何况兄长年龄日长,至今无婚配,可此子天降,若是弃之不顾怕是不祥!” “不错!你一人可拮据,他却不能少了吃喝!我观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清秀,骨骼健壮,若是长大成人,怕当时人中龙凤!兄长少有大志,焉能无一二贴身之人?此子天降,正是你的机缘也说不定呢!” 刘备目瞪口呆,怎么三言两语之间,自己就成了这孩子的养父? “我心里有些乱!让我好好思索片刻!”刘备将顾凡放在膝上,抬头看着桑树。 简雍和张世平相视一笑,伸手准备逗弄顾凡,他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实在太讨人喜欢,这也是为何两人一见到顾凡便忍不住想要让刘备收养的原因之一! 天见可怜,顾凡可从没有想过会是此等场面。若非凝聚此身消耗太多,此时异常虚弱,他怕是要破口大骂了,亲生儿子都能随手丢下,以此彰显仁义,刘备会对自己这义子有多深感情?再想一想被刘备赐死的刘封,顾凡能够高兴起来才怪! 关羽败走麦城终归是咎由自取,他遣人找刘封求救,可曾想过上庸三郡新下,民心不稳,不易动军?因刘封不曾出救,才最终导致关羽兵败被杀?这中间的因果也太过勉强了吧?之后孟达投降曹操,离间刘备父子情义,刘封虽败却不降,一心不改追随刘备,返回蜀都便被赐死……其中因果如何,众说纷纭,但站在刘封角度而言,他有何错? 顾凡当然知晓张世平和简雍两人,说是刘备少时贵人也不为过!其中张世平对刘备资助良多,包括桃园结义的三兄弟手中兵器的材料,都是他所出。简雍更是一生追随,不离不弃,多次充当刘备使臣,往来各方势力之间周旋。 纵然此时他身如婴孩,两个人也是颇有来历名垂史册的人物,他也不想被其轻易逗弄! 若非怕三人将自己视为妖孽,顾凡真想直接跳起来给他们一巴掌,眼珠子往哪儿看呢! 身形一滚,顾凡自刘备膝上跌落,他不哭不闹,伸手抓起放在陶碗之中的肉块,也顾不得油腻,直接往口中塞去! 却正借此机会,躲过了张世平刮鼻子的手指,简雍弹鸡鸡的动作! () 第379章 异人天罚 “咦?”简雍和张世平的手掌同时止住,就连刘备都从顾凡的动静中惊醒,诧异的看着顾凡,一个婴孩,竟然满口利齿,宛若细贝,排列齐整,色泽洁白。 “他……”刘备看着狼吞虎咽的顾凡,身形忍不住向后仰了仰,伸着手指,说不出话。 简雍皱了皱鼻子,一脸陶醉之色,“奇也怪哉!莫非便是因为他天生利齿,身有暗香,显得颇为神圣妖异,才会被人抛弃不成?” “这等神圣,爱惜还来不及,谁舍得抛弃?”张世平激动地有些颤抖,双手伸出,却始终不敢去搂抱正在胡吃海塞的顾凡,因为他那纯碎的眼眸瞪了张世平一眼,便让他心中生寒,宛若冒犯了了不得存在,恍惚能够感受到一股绝强的威压落在自己身上! “呼……你们不知,此子颇为沉重,远超普通婴孩!”刘备解释了一句,接着说道,“按说,纵然是穷的揭不开锅,抛弃婴孩也不至于连草席也不给婴孩准备一张,我见他时,赤条条如此,并无任何身份线索,又无任何遮盖隐藏之物,我看他……不会是妖邪吧?” 简雍和张世平闻言一愣,而后看了看身旁的参天古树,都下示意打了一个激灵。 十里八村皆有乡人传言,此树有灵,能护人平安,能佑人子嗣!更有传言,某个村中的小孩,不敬古树,曾在其身上撒尿,回家之后便鸡儿肿胀,难以便溺!后来还是其家长祭拜古树,承诺三牲,取了石槽中的香灰让小孩服下,才让其伤病恢复! 又有人曾言,十余年前,有人欲要伐其木为柴,斧头落下,古树流血。那人不信邪,依旧挥斧,却不曾想,正好有一截枯枝自树上落下,贯穿其首脑,将之钉死当场! 越想越是害怕,三人不知何时竟然全都起身离席,沉默下来。就那么看着顾凡饮酒吃肉,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将诸多吃食全部下肚!还乜了三人一眼,拍了拍肚皮! 这顾盼之间的神色,哪有不足岁的婴孩模样?反倒是其目中偶尔流露的神色,让他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纵然箕坐于狼藉杯盘之中,他也自有一股威势! 定了定神,确定这个婴孩拥有不弱于人的智慧,刘备抱拳躬身,“刘玄德见过……” 他脑海中已经多了五帝之中帝喾的形象。司马迁《史记》记载,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乃是帝颛顼的族子,他生而神灵,自言其名。而后又多出周的始祖弃,也就是后稷,记载之中,姜原出野,见巨人足迹,踏之,践之而动如孕。生一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不踏,弃之山林,百兽哺乳;弃之渠冰,飞鸟来覆…… 眼前此子莫非也是神人?可眼下大汉仍旧是正统,千百年来也无有神人降生的消息…… 脑子之中一团乱麻,刘备却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孩童!若他真是古树之灵,那当为先生,若他本为神人降世,该称呼其为圣人,可若不是呢?小友亦或者后生? 这称呼错了,极有可能影响对方观感,若只是一个早慧之人,宛若北海孔融那般有七岁让犁的美谈,年幼而有才智也还罢了,若真的是神圣降世,亦或者古树生灵,若是称呼之中显露不敬,怕是要有大灾祸临身啊! “我名顾凡!”婴孩翻了翻白眼,晃了晃小胳膊,自席间站起,低头打量了几眼自身,叹气道,“我这般坦荡,倒是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倒是你们三个,不觉得该给我找身衣衫?” 有智慧已然足够让人心惊,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还知礼仪!我的天呐!张世平仍旧还在震惊,简雍已经脱掉身上的长袍,“顾凡,你暂且披着,遮挡一二!” 三人都通晓文字,在读书上也颇有几分功底,可因为不知“顾凡”二字是哪两个,一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上古乃至如今,有那位神明亦或者大贤名为顾凡,他们下意识看了看枝繁叶茂的古树,莫非是它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顾凡,不知……”刘备城府之深,哪怕读尽三国也难以测量,可此时他毕竟还不是那个先主,尚且没有将心境打磨到那般境地,何况惊慌失措之下,他哪里还管得上是否失礼,只想尽快弄清楚顾凡的身份,好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待他! “刘玄德啊,你日夜享受着我的荫庇,此时还来问我根底?不见简宪和和张世平都不敢开口吗?我此时尚还没有吃饱,你且去将张世平带来的诸多吃食取来!” 神明乃至天降圣人也是要吃饭的?刘备一愣,忙不迭的点头,纵然先秦之前有练气士,能够采气为食,可就连周之始祖后稷降生之初也不是需要鸟兽相助的啊! “你如何得知我为玄德兄带来许多吃食?”张世平呆呆的问道。 简雍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树冠,说道,“世平,顾凡立身此处,咱们又有什么能够瞒过他?” “不错!还算有点儿脑子!”仍旧扮演者神棍角色的顾凡开口道,“怪不得能够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就这份机变也在当前也算得上出色了!” 刘备打开院门的身形一顿,名留青史?简雍竟然会名留青史,那自己呢?还是先拿了吃食再与这顾凡分说一二!多少有几年的看顾情义,他总不会对自己太过苛责,吧?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暗淡下来,有云雨倏忽而至,天空之上刹那间狂风大作,又有雷霆霹雳响做一团。顾凡伸手捂住嘴巴,抬头看着忽然变了的天色,心中暗道可怕! “三位,还请快快来房内暂避一二,这天象变得也真是快!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刘备转头看向树下三人,却见两个大人正呆愣愣看着仰头望天的顾凡,眼中皆有惊恐! 雷霆闪耀,霹雳降世,正好打在顾凡头上,却透体而过,他脚下的草席已然变成焦炭,可顾凡的身形仅仅是瘦弱了几分,连头发都不曾少掉半根! 若非是妖孽降世,怎么会惹怒老天降下雷霆杀伐? 此时顾凡正努力将体内贮存的一丝雷霆之力消化吸收,哪里还顾得上两人的心思已经悄然转变。此方天地灵气浓郁,却蕴含诸多莫名杂质,似乎是一种迥异于天地灵气的异种灵气,一旦将之吸收进入体内,比吃五谷杂粮带来的杂质还要可怕,似乎会影响寿数,否则以此界灵气的浓郁程度,那些学有所成的武者,寿元达到千年也不是难事! 可这雷霆,对于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世人害怕雷霆,是因为雷霆乃是纯阳至刚,被劈中着无不变成焦炭飞灰,就连灵魂精神也会在庞大的能量之下被冲击的粉碎! 可顾凡此时只有精神,而无实质肉体,他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吞吃那么多东西,为的便是将之淬炼成实质的能量,构成自己实质的身体,而非这种障眼法般的存在! 若是灭杀灵魂,那对顾凡而言更是不可能!他的灵魂精神被朦胧世界磨砺多次,早已带有一丝不朽特性,天地之灭亡尚且不能将他怎样,更何况这只是一方天地未尽全力的惩罚? 雷霆之中满是灵气,没有半点杂质,将之吸收倒是不虞被杂质污染了身体! 但此法只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施展,万一身体慢慢凝聚成实质,再用此法却是不能了!因为顾凡根本无法抵挡雷霆将实质身体灭杀,毕竟他除了精神,还没有任何修为在身,实质身体可扛不住那高达不知多少万伏的雷电! 一道拳头大小的孔洞,自顾凡头顶径直延伸到天上,其间无数枝叶被雷霆气化! “还是先去躲一躲这天灾吧!”张世平迈步走向刘备,眼中满是纠结戒备之色。 雷霆击杀尚且不死,纵然知晓他是妖孽降世,我们三个又能怎么样?莫非要舍生取义?若是能够成功,自然义不容辞,可又怎么可能成功!连半成的机会都没有啊! 简雍快步走向刘备的篱笆门,口中还在喋喋不休,“上天……你……为何知晓我能够名留青史?纵然是上古生而神明者,也不能看透未曾发生之事,你就算……焉能预知未来?” “嘿,我懒得和你计较!后事如何,你经历之后自然知晓我所言不假!” 话音落地,又是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硕大的桑树顿时被劈的枝叶折断,天火熊熊燃烧,大有将其焚毁成灰的架势! 若是本体在此,老子磨死你……磨了磨牙,顾凡低头快速前冲,精神分身可禁不住天雷无休止的轰炸。这天地也太过敏感了,这还没有泄露什么天机呢,它就开始发怒了! “唉,怪我多嘴,才有此一劫!”看着面色大变的简雍和张世平眼中恐惧,顾凡心中叹息叹息,两条小短腿迈开,速度竟然比简雍和张世平更快,几乎形成一道残影,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越过他们,朝篱笆门旁的刘备冲去。 简雍和张世平两个不以武艺和体魄称强的普通人,当真是我见过的四个世界普通人之最!很难想象,不以武力著称的两人尚且如此,那绝世武将又该有什么样的风姿?这不会是被魔改后的汉末三国世界吧?神话三国?那我的本体不来,我还真玩不转啊!可惜我亦不过是一个过客,等本体寻来我也该走了…… “玄德小心!”简雍和张世平同时喊道,他们摸不清顾凡路数,生怕他伤了刘备! 只见刘备伸手去扶顾凡,哪里料到他的手掌如同穿过一层水幕,竟然直接带着简雍披在顾凡身上的衣衫陷入顾凡身体之中!一股酸麻感觉从手掌之上蔓延开来,刹那间席卷全身,头发竖起,汗毛倒立,刘备一下子僵直在当场! 只见他手掌之上挂着一件衣衫,空荡荡随风摇摆,那被衣衫包裹的顾凡,竟然直接来了个金蝉脱壳,他没有看到,那小小身形背影荡起一拳涟漪,而后才重新凝实! “玄德兄不要发愣,还是先进屋去躲躲才是!”简雍和张世平架起刘备就走,只是尚未来到茅草屋之内,那皱起的狂风和雷霆已然消散一空,重新恢复天地间的光明和宁静! “这……天象为何如此之怪?”刘备顾不得思索自己为何身体会僵直,喃喃自语。 简雍瞥了一眼已经坐在正堂之中大快朵颐的顾凡,拉住刘备的胳膊,“他怕是妖邪!” “宪和!”张世平闻言面色大变,马上要越过刘备去捂住简雍的嘴巴。 “我辈大丈夫,焉能忘却正道之义,而行那卑躬屈膝于妖邪之举?!” “宪和,世平,你们还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你们为何突然……” “玄德兄且看,那乃是天雷所击造成的现象!”简雍指指正在冒着青烟的桑树,又指了指树下一片漆黑之处,“我与世平立于他身侧,本该被天雷一同击杀,可却毫发无伤……” 这着实让人想不通,草席都变成了焦炭,他们站在草席之上的双脚却没有任何感觉…… 顾凡撇嘴,要不是我临时将一丝雷霆之力压制在体内,你们怕早已经被电死了! “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刘备疑惑道,“纵然神人降世,圣人出声,也有种种异象,其中亦不乏各种灾劫,以考验其心性,磨砺其品格,彰显其不凡……” “你没注意到吗,刚才你的手掌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根本不是人!” “我知晓他不是人啊?哦,你说他是恶鬼?天下焉有如此灵动而和善的恶鬼?更何况,我辈之人,当不语怪力乱神!且莫直接下定论,我再上去盘问一番便是!” “玄德兄……”两人异口同声,亦是不约而同去抓刘备的胳膊,却都是晚了一步! “顾凡,你当真是古树之灵?为何天降雷霆要将你击杀呢?” 古树屹立于此不知多少年,从未听闻过被雷霆击打之事,为何顾凡刚一出现就有了刚才的事情,而且这并非雷雨天,实则是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啊! “当真无知!焉不知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我听到了你们的言论,我并非妖邪,也非鬼怪!之所以显化此处,确实与这接天连地的古树有关……” “你为何言说宪和能名留青史?莫非你真的知晓未曾发生之事?有许负之能?” 许负,秦末汉初的相人大家,以妇人被刘邦封为列侯!其三次预言皆中的故事广为流传,一为预言刘邦能成大事,二为预言魏王豹之妻能够诞下皇帝,三为预言周亚夫封侯与身死! “不可说,不可说!”此时中原已然有佛,白马寺早已建立,可佛不佛与顾凡的不可说有什么关系呢?他的不可说,是因为真的不可说,说了这小院就要被粉碎,自己差不多要被坐实成妖邪了!还不如继续忽悠下去,等有了实质肉身再谈其他! () 第380章 乱世英豪 涿县县城之中,一个正在街道上行走的黄衣道人,阔额方面,颔下三缕长须,头戴一片黄色头巾,身高八尺,体型瘦削,他身后跟着诸多似弟子又似信徒之人,一个个望向他的目光都格外灼热。随着道人皱了皱眉头,转身望向东南方,他身后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顿时上前,轻声解释道,“大贤良师,传闻在县城东南,有一株上古桑树,其高百丈,颇有神异!” “是啊,大贤良师,很多人在遇到不顺或灾难之时,都去祭拜于它,很是灵验!” “不错,那古桑莫非是成了精怪,日夜享受香火,怕是要经历了此番天象变化,成了……” “元义!”那被称为大贤良师的道人开口制止身后弟子,声音轻缓缥缈,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让人信服的力量,正在七嘴八舌的诸人顿时闭嘴,看向面色凝重的大贤良师。 他略微沉吟,感受了一番天地之间的灵气波动,视线似乎越过城内建筑,越过高大城墙,落在那桑树之上,有袅袅青烟在其眼眸之中升腾,有苍翠葱郁之色在其眼眸之中闪现。 “天有异象,已然不是近期才有之事。黄天在上,我等当一心侍奉,除其之外,别无他神。我对尔等的教导,你们莫非都忘了不成?” 此人所言倒是不虚,建宁二年四月,也就是公元169年,当今皇帝刘宏在温德殿遇见一条青蛇从梁上飞下,其蛇粗如水桶,长过十丈,谁人也不知这么大目标到底是怎么藏在并不比她粗大多少的梁上而不被人发现的!青蛇盘踞龙椅之上,皇帝受惊,百官逃遁,不过一阵狂风袭来,雷霆暴雨混合这鸡子大小的冰雹砸落下来,等众人再回头,那青蛇早已消失不见! 建宁四年二月,洛阳地震,房屋倒塌无数,受灾民众不可计数。而后海水暴涨,侵袭沿海,无数居民被大浪席卷而去,消失无踪。又有五原山岸尽皆崩裂,六月几十米长的黑气飞入温雄殿……蜺堕鸡化,盗贼蜂起…… 这些年发生的异象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得过上几日,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又要就今日涿县发生的诡异天象展开一阵是非争辩! “大贤良师,非是弟子等人……实则是这雷霆来的蹊跷,我等才有些担心……” 马元义身为大贤良师坐下最为出众的弟子之一,为人方正,有言必说,纵然对黄天敬畏有加,对大贤良师佩服的五体投地,可值此关键时候,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毕竟那所谓青蛇,所谓黑气,到底是如何来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说其中没有大贤良师的推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只是此番涿郡之行,大贤良师并未定下显化神级之举…… 知晓越多,他越是担心,是否还有别人,隐居幕后,做着看不见的黑暗推手! “担心什么?”大贤良师嘴角勾起,双目微眯,两道冷光宛如利剑钻入马元义双眸之中,让正准备解释下去的他再也不敢言语,后背顿时被汗水打湿,他也第一时间跪地叩首。他了解大贤良师的脾气,这些年多方奔走,大贤良师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来打乱他的布局和图谋! “黄天在上,我得南华老仙传授三卷天书,世间一切莫不在《太平要术》之中。奉行天意,普救万民,我身为天使行于人间,何人敢阻我?又有何人能够阻我?!未有黄天令旨,哪个有道高真敢出头?不管是妖邪也好,神异也罢,既然被我遇到,他能翻起什么浪花?” “大贤良师圣明!” “大贤良师慈悲!” 诸多弟子信徒第一时间跪地高呼,将不明就里,还在诧异的涿县民众看的一头雾水。 在距离大贤良师一众人不远处,一个卖枣的汉子,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他正横眉冷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之色。 在他对面正劈砍猪蹄膀的满脸虬髭的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嘴巴裂开,露出森森白牙,似要将那对他不屑的红脸长须大汉给吓走!在这条街上,可没有人比他更加雄壮,前两日这汉子前来,顿时将他的微风给压了下去!可碍于街上行人众多,他张屠夫在涿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遂没有行那欺行霸市、持枪凌弱之举。可总归是不顺眼的! 大贤良师目光在麻木呆滞的民众身上扫过,最后又在那两个高大壮硕的汉子身上稍微停留,才继续看向东南方,不习道法,不知天地之奥妙,这些人哪里能够感受到东南方的变化? 唯有修道入门,或许才有一丝机会,学那“隔百里相视而笑,距万里畅谈情怀”的本事! 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就连马元义这等资质出众的弟子,修习《太平要术》多年,又有自己悉心教导,可还是堪堪经义小成,经书之中记载的诸多手段还尚未学会! 碌碌庸庸者何其多也!若救万民与水火,当先疏通水道,灭绝火焰,再广开门庭,传授天书大道!方才有一丝机会,只是这些年来,经书在传,弟子在收,可水火势头到愈发雄壮,这几年方才转变方向,经略地方好强,朝廷官吏,却是有些晚了! 收拾心情,大贤良师依旧轻声缓气道,“尔等继续在城中发放符水,解救穷苦,吸纳信众,编排此方,为师且去看看那古桑,若真是妖邪得道,我必当为民除害!” “奉大贤良师法旨,弟子等必不敢稍有懈怠!”马元义忙不迭从地上站起,卑躬屈膝的点头,配合他方正面容,说不出的猥琐怪异。 他知晓大贤良师所说的编排此方是何等意思,此时天下九州,大贤良师的信众已然被暗中编排,大小合计有了二十余方,等大贤良师走完此遭,必能凑齐三十六天罡之数,到时…… 那卖红枣的九尺壮汉眸中精光闪烁,一手抓着枣子,一手捻起往嘴里丢去,也不吐枣核,就那么咯吱咯吱的整个咬成粉碎,再丢进去一颗,周而复始。 “大贤良师?天下有这等威势,又如此仙风道骨者,想来便只有他一人了!只是不知这张角不再魏郡做他的人上人,怎么又来了如此偏僻之处?” 想到今年正月流行的疫病,再结合从传闻中分析出的信息,这大汉不由冷笑出声。传闻大贤良师张角有呼风唤雨之能,会撒豆成兵之术,不知多少人千里迢迢前去拜师,更是无数人将他视为拯救苍生的有道高真,贤良大德。 整日奔波于生计的汉子双眼微眯,冷光内敛,一边嚼着枣子,一边思忖,心中暗道,大贤良师,我看未必!此人信众无数,且等他登高一呼,必然云合景从,这本就摇摇欲坠危若累卵的天下不知又要乱成什么样子! 不过,功名但在马上取!我关长生,哦,我现在改字云长了,我关云长也就不必再因为杀人之事逃难江湖,说不得凭借我这一身本事,还能大大的创下一番威名!河东解良关羽关云长,昔日有汉高祖见始皇帝而言,大丈夫当如斯,今日有我关云长见张角,立长志以自励! 咄的一声闷响,张屠户将尖刀钉在案板之上,他双目本就含煞,此时瞪起,更是骇人!若是离他近了,便能听到他正在喃喃自语,“我滴个乖乖,项羽见始皇帝说的什么来着?可惜我张飞张翼德不是读书的料子,否则此时定然也要大吼一句!这肉是越发不好卖了!” 肉当然越发不好卖,猪肉本为登不上大席的下贱菜品,味道腥臊,难以烹制。受众也多为贫贱之人,可这两年时间,就连城中有头有脸的富人也开始买猪肉吃了!那些小门小户,少了许多,都是面有菜色,哪还有钱买肉?表面上仍旧繁荣的涿县,实则根子里已经空虚。 两人正暗自思索,却始终以余光观瞧着那大贤良师。只见一道微风荡起,那被称为元义的人发髻上的黄色头巾微微飘动,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大贤良师已然腾空而起,御风而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如一缕青烟,消散在两人眼眸之中! “障眼法尔!”关羽嘴上虽是如此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惊骇,张角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腾空到消失,自己竟然没有看出任何猫腻!天下能够瞒过自己一双眼睛的障眼法多吗? “真特么快!”张飞咬牙,对于比他强的,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是不服! 可不管两人此时如何想,他们都不敢高声喧哗,因为那马元义连同上百大贤良师的信徒还都在呢,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更听说天下信大贤良师者有百万之众,一如他们不敢出言诽谤当今皇帝刘宏,他们也不敢当面指责大贤良师! …… 张世平早已拔剑在手,简雍也捡起了刘备放在院中编织草席的铁锥。若是顾凡有发难之举,他们当奋不顾身的扑将上去,纵然不能将顾凡打杀当场,也该救下刘备一命才是! 简雍与张世平凝神而立!刘备背对二人,眼眸闪烁,看着顾凡大快朵颐,定了定心神,才发现,随着顾凡吞下诸多米面肉食,他的身躯竟然之外竟然悄无声息的多出一身怪模怪样的衣衫,乍一看宛若胡服,上下分开,与当前流行的外袍内衬完全不同! 可若非心神稍定,他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情!好像顾凡本身就穿着衣服,这怪异的衣服也并非不合时宜!我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连番心神大动之下,迷乱了心神不成? “你既知言语,又懂礼仪,而且智慧颇为不凡,可能如实告知我等,阁下来历?非是不信阁下乃是古桑之精,草木之灵,实则是你的出现与传言之中颇多不符!草木化形,其本体焉能还存在于原地?有焉能离开生长之处?所谓人挪活树挪死……顾凡?” 噗……顾凡吐掉口中的猪骨头,抬头说道,“我刚才听闻你们三人谈论天下大势,你可知皇帝每日都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刘备被问的一愣,这与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略一思索,他还是回答道,“锦衣玉食,当然是最为精致的食材,通过世间最好的技艺加工。至于皇帝每日做些什么?殚精竭虑者日理万机,文恬武嬉者荒废朝政……” “说具体一点儿,比如有什么食材,又会如何加工?又如何日理万机,如何荒废朝政?” “这……备不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刘备生怕说错惹人嘲笑,不如直接承认。 “这与玄德兄所问有何关系!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简雍在篱笆院子之中喊道。 “莫非你知道?我可不信这涿县乃至涿郡之人,会有人在方圆百丈之内谈论此事!” “世平啊,你这番说就太过以偏概全了。前两日有两个老农前来祭拜我。 一人说,‘他请我保佑,不求每天像皇帝一样吃饼子吃到饱,只求让他三餐果腹。’另一人当时便反驳他,‘皇帝怎么可能每天吃饼子呢?怎么着也要吃河里的鱼,山上的兽,空中的鸟!’说不得这些还只是他佐餐下粟的配菜呢……” 简雍冷声道,“乡野愚夫,何足道哉!庄子有云,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语海!” “是啊,不过你怎么就把后面的一句忘了呢?‘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你说我等三兄弟皆是曲士,孤陋寡闻之辈?备虽不才,亦时刻关注天下大势,常读书。宪和更是熟读百家,见识非凡。唯有世平略显苍白,可亦非白丁,乃有识之士也!” “哈哈哈,我刚才说,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你们可知晓?” “雷霆刚正,多劫凶厉。每逢雷霆乍现,妖邪鬼物不能自持,惊恐而避之。若此时躲在树下,恐为妖邪所乘,被雷霆击杀当场!” 卧槽?这便是古人的智慧吗?若是有鬼的世界,说不得还有三分可能真是如此!可此方世界怎么可能有……我现在不正是鬼魂的状态?所谓鬼魂,不过是精神意念之体外显,蕴含缘由机能磁场,故而能被特定之人看到……我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 啪啪的拍门声响起,不知何时一个道髻高挽,黄巾幞头的道人站在门扉之外,他双目灼灼,眼中似乎蕴含雷霆闪电,“不知贫道可否入内?又不知这小友有何其他高见?” () 第381章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消失在涿县城中之时,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古桑树下,瞬息千里,缩地成寸! 稍一感受,顺着地面上残留的天雷气机,他抬脚便出现在门扉之外。至于冒着青烟的古桑,他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世上似乎还不存在让如今的他仰视的东西。 一步之间,时光似乎都在倒流,刚刚在古桑树下发生的一切,包括刘备三人的交谈,顾凡的突兀出现,全都呈现在他脑海之中,此时他愈发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婴孩感到好奇了! 仅有灵魂而无身体,可偏偏灵魂凝实,可以通过吸收草木精气,食物精华来填补转换肉身。道家多少高真都曾兵解,尸身不存,仅留神魂,而炼虚成真,更是诸多陆地神仙都不曾做到的事情,眼前这个婴孩似乎正在这条路上大踏步而行! 而且,这名为顾凡的婴孩,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非天降,非树生,非地孕,他更像是早就出现在树下,对自己施了一个隐身法门,在刘备几人高谈阔论之时才撤掉法术出现! 他虽然将太平要术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仍旧无法看全看透眼前这个小子。 大道唯一,路途三千。他张角修的是太平道,张道陵修的是天师道,又有五斗米道,名为道门分支实则为妖巫的张修,又有信奉上古练气士的于吉,精研黄老而修金丹道的左慈,其中种种,不一而足,非入其门,终究难以窥探其道法之精妙要诣。 大贤良师张角在打量顾凡,顾凡同样在打量着他。道貌、岸然,分开来说,或许便不再是一个贬义词了吧?眼前这个道人,浑身气机圆融不漏,单凭肉眼气机却是无法窥探跟脚。 不过从其一身打扮装饰而言……顾凡粉嫩白皙的小手搓动,粘在上面的油脂消失不见。 箕坐的身体像是被人扯住了头发,不见其腿脚发力,已然站在榻上,明明身高不过尺余,他只能仰视几人,可不管是刘备简雍三人,还是刚出现的大贤良师张角,都能够感觉到,这顾凡目光里的高高在上,他在毫不掩饰的俯视众人! 对道的信仰,上古至今,其中代表人物几经增添。其中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仙界,伏羲创八卦,文王演周易,自然不必再说。此时对道的信仰尚未形成系统,真正被普及开来,成为诸子百家之一,得益于老子李耳和庄子庄周,他们两人可谓是道家的创始人和发扬人。 至汉代,张陵,又称张道陵,创立天师道,才算将之从学说变成既定的宗教,不过此时的宗教色彩还并不算太过浓厚,仍旧带着强烈的世家色彩,从其父子传承上可窥探一二。传闻永寿二年,就是公元156年,张道林以123岁高龄,携弟子王长等人在阳平山白日飞升。 正是有此盛事,道教才广为人知,而道家的服饰也越发规范起来,讲究“出世”的道人也不在神龙见首不见尾,开始在世俗之间扎根,慢慢被民众所认知和接受! 张道陵传位其子张衡,此张衡并非创造地动仪的那个张衡,而是第二任天师,道教嗣师,后世记载,他跟随张道陵修行多年,最终尸解成仙。张衡传位与其子张鲁,便是三国中出现的,靠着母亲睡了刘焉而上位发达的汉中太守,张鲁又被天师道称为“系师”。 而今为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五月,东有张角太平道蓄势待发,又有汉中张修五斗米道揭竿而起。大贤良师张角的威名远在张修之上,关于张修后世众说纷纭,不过大致可以确定张修乃是正统的“五斗米道”创始人,公元191年(初平二年),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修带兵同击汉中太守苏固。张修杀苏固后,张鲁又杀张修。 张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夺其兵众,化其道义,终于将修“鬼道”的天师道变得更繁盛。 “天地分阴阳,更分清浊,所谓盘古开天,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万物得天地浊气而孕,草木生灵无能脱离其属,天雷纯罡,古树含煞,所谓阴阳轮转,清浊交替,是为成道之始。 道家有高真,历经三灾五难,风火雷劫。张道陵品德高尚,功德庞大,白日飞升之前亦要借助雷霆之力洗去一身浊气,他便是鬼物了么?古树遭劫,无不是此因,与鬼物何干? 若雷霆响于九天,降于山巅树木,乃至建筑,生灵,皆因鬼物而起,则天下鬼物何其多,焉有众生的生存空间?再说酆都世传为鬼城,邙山历代多大墓,为何不见雷霆狂暴其上?” 讲什么阴离子和阳离子,讲什么避雷针原理,在这个时代根本行不通,顾凡只能牵强附会,将道家的阴阳清浊之说扯进来,至于能不能让眼前三位信服,他此时并不关注,张角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一丝凶险。 大贤良师张角揭竿而起在公元184年七月,也就是中平元年七月,今年的七月!他的根据地在魏郡,并非在涿郡,更与涿县挨不上,他怎么会恰巧出现在涿县? 这莫非便是此界天地的森然恶意么? “我亦是不信雷霆击落皆为铲除妖魔鬼怪之流,不过刚才天变,雷霆降世,却是为你而来。我观这位简宪和先生面相,有鬼谷纵横的风范,其机变灵动,有使臣之才。虽颇多困苦,亦是磨砺大富贵的命格,你言其能名留史册,倒也并非虚言。” 顾凡抬头扫了一眼昏暗的树荫,他就不怕道破天机,被天罚惩处?目光转动,顾凡才发现,刚才还跃跃欲试想要对自己动手的简雍和张世平,以及疑问不断的刘备,此时像是中了定身咒,周身气机皆被一层朦胧光幕阻挡,他们口不能言,而不能听,目不能视,宛若蜡像。 原来这大贤良师刚才并非对此间主人刘备说话,而是在问自己能不能进来!看他此时仍旧站在门扉之外,倒是像一个明理懂礼之人,可若非疯狂到极限,他又如何会掀起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非但葬送了大汉四百年积累的庞大气运,还将太平道推到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地步,以至于后世历朝历代,闻太平道而色变! “看样子你已经知晓我的来历。大贤良师张角,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又是何种跟脚?” 顾凡在忌惮张角,张角何曾不再忌惮顾凡?此乃大争之世,他的机缘所在,若是错过,此生定然成仙无望,他本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左慈、于吉、介琰之流,没想到会横生变数,多出一个他都看不透的炼虚成真的高人! 草木精怪,纵然一朝脱离本体,修成人形,也分外脆弱,其本体若是遭到破坏,自然修为大减,命不久矣。更何况草木精怪,自有气息,与天地所钟的人族并不相同! 这也是为何张角没有第一时间对顾凡喊打喊杀的原因。传闻张道陵受太上钦点,至蜀中降服六大魔王,无数妖魔鬼怪,才有了他后日之“九真之位”,白日飞升之举。 故而道家对于降妖除魔,可是颇为向往,纵然会因杀戮过甚而影响修行,可其中积累的功德,却是促进自我练心成道,感动上天避过灾劫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见你有回光溯源的大神通,为何还看不透我的跟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而已。” “普普通通的人族?哈哈,若是如此,你怎么会知晓我的神通,又为何能够看到我?” 我还没有好奇你怎么能够看到我,你倒是率先发难了! 顾凡搓了搓牙花子。刘备三人能够看到他,那是他以精神引动三人气机,宛若鬼魂现世,非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除非身具神异者,否则能够看到它的,多为它想让其看到! 这个三国,看样子更贴近后世家篡改后的三国啊!纵然在三国演义中说过张角有呼风唤雨之能,可他是病死的啊!可眼前的张角,什么病能够让他身死?除非是“天劫”、“天人五衰”之类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病死”? 再说,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个世界的历史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鬼才知道! 三国演义说穿了便是世家门阀的一次洗牌,不管是袁术曹操之流也好,孙坚陶谦之辈也罢,哪有寒门能够在这个世界冒头的?就连轰然爆发的黄巾起义,都能隐约看到背后各地世家的推手,否则席卷大汉九州,发动百万之众,牵连千万之人的黄巾起义,为何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看看皇埔嵩朱儁等人在前线剿灭黄巾贼,后面那些文臣又在做些什么?逼迫皇帝解除“党锢”!与其说黄巾起义是张角推动的农民起义,不若说是世家幕后操纵与皇帝争夺政治资源的一次凶悍反击…… 顾凡在后世曾听闻,孙权执掌东吴之时,曾有一位道士叫做介琰,精通道法道术,乃是有道高真。某个机遇之下,孙权强留介琰在东吴修道,并向其求道,介琰不允不拒,安然处之。其人不食孙权之粮,不穿孙权之丝。守卫士兵观之,倏忽壮汉,倏忽幼童,倏忽老朽!惊奇之下传入孙权耳中,因介琰不传授孙权道术,又有此邪异,顾凡孙权令人绑了介琰,让士兵用弓箭射杀他,结果箭矢如雨停在介琰身前,绳索犹在,介琰无踪!众知其会隐身之术。 看此时张角站在身前,言谈举止儒雅风流,可到底有没有施展什么手段,顾凡还真不确定。不过因为长久接触自身诡异血液,他对人之生气却感悟独到,面前的张角,是真实之人! 别人一问就说出自己的跟脚来历?顾凡可没有这么傻,至于欺骗张角,现在他的状态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念头转动,精神流转,都会拥有轻微的征兆,他本是精神分身,这种征兆更是明显,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当然无法发现,可站在张角这种高人面前,必然无所遁形! 与其说谎激怒于他,顾凡索性闭口不言。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解释不通! 顾凡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我与道友素昧平生,不知道友意欲何为?” 张角微微一愣,意欲何为?本来只是想要看看引动天象的到底是什么存在!没想到不是妖魔鬼怪,反倒见了一个炼虚成真之人,你所做种种不是为最后一步登仙么?我又能为何呢?机缘有数,你若是得之,我的机会将会将更加渺茫,你我乃是道敌,你说我意欲何为? 他要动手了?顾凡早就感觉张角来着不善,一身杀机虽然内敛的分毫不露,可顾凡是玩儿杀机的祖宗,自清末世界至今,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性命,至于间接而死之人,已经有三个世界,无数生灵!张角岂能瞒过他?! 此时他被张角问跟脚,逼迫到墙角,反问张角意欲何为,同样也将张角逼迫到墙角! 看不透与看得透,才是能否动手的关键,怕就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张角为何站在门扉之外?因为迈步入门,他就会进入顾凡三丈之内! 他长于道术道法,对于身体的打磨并不出众,当然不想太过靠近顾凡,他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旦进入顾凡三丈之内,他的生命将会受到极大威胁! 麻杆打狼两头怕!张角看不透顾凡,顾凡却知晓自己底细,他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真是身体没有凝聚之前,纵然他有着上个世界“虚空级”的感悟,因为没有真气,不曾吸收此界天地灵气,他能够发挥的战力十分有限! 更何况,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三国世界,虽然文人简雍和商人张世平的身体素质十分强大,可还在顾凡预料之内,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的大贤良师,竟然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 按说,他修习太平要术,精通相面之法,那肯定对于命里运道也颇有见解,此番情况下,他为何还要掀起黄巾之乱呢?这种人断然不会走向找死的道路,除非其中另有原因! 张角杀机内敛,犹豫不决,这是顾凡唯一能够把握的活下去的机会。 厮杀,是需要消耗精神分身能量的,而他现在能够动用的只有这具分身本源的精神力! “你既然已经如左慈于吉之辈,前来阻我,为何又如此遮遮掩掩,失了体面?” 张角试探的问道。炼虚成真,纵然是左慈于吉之流也做不到如此地步,他们为何能够请动眼前这个老妖怪呢?若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张角不相信!到了这种境界,神魂感应敏锐无比,天下何其大,为何偏偏自己来到涿郡涿县这偏僻之地,他就在此地尸解? 修道之路,行至高深,有白日飞升之途,若张道陵。亦有尸解之法,摆脱受到寿元限制的身体,以灵魂精神继续修道,其中机缘福运深厚着,尸解之时便能成仙。若是尸解之后更进一步,炼虚成真,那可谓已经半步踏上仙途!有着新生的躯体,有着多年的修道感悟,两相结合之下,若不能白日飞升,那只能说此人没有仙缘!可活出二世之人,机缘会差吗? 左慈和于吉都站在张角的对立面?顾凡微微一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微放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怪不得他们要阻你,不过这与我无关,你我并非敌人,而且还能合作一番,我助你一二,你助我一二,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 第382章 撒豆成兵 大贤良师眸光异彩流动,他的嘴角勾起,身为此方天地最为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他此时已然看出顾凡的虚实,纵然不知晓其底细来历,可这些对于张角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变数也好,定数也罢,既然今日让自己遇到,合该此子被镇压!念头转动,大贤良师抬头看了一眼微风摇动的桑叶,昏暗树荫好像遮蔽了天意,对于顾凡的大逆不道之言,“苍天已死”没有半分反馈! 苍天已死?不,它正在死,可此时还没有死透,可本该降下天罚的苍天,此时太弱了! 大拇指掐动,四指十二节,是十二时辰,是十二天支,配合太平要术中的口诀,以及他多年苦修而来的灵力,终于窥探到一丝隐秘,苍天若死,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念立下另外一天,不管是青天也好,黄天也罢,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人想要挽救垂死挣扎的苍天,有人顺其自然,等待这方天地诞生下一个意念,也有人想要与自己打擂台,立下青天!时局本就艰难,再多一个顾凡是定数,可定数亦会带来变数! 算己算人,算大汉国运,算苍天气数!可惜吉凶已定,前路艰难,这一步不得不迈出! 两道目光宛若实质,刹那间穿透顾凡凝实却虚幻的身影,张角放下手指,负手而立,宽袍大袖宛若天幕,遮住了顾凡的视线和感知,同样这遮住这方天地的感应。 “你知道我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张角沉声问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与我为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你掐算不到的灾祸。” “你知道我要依靠的盟友是谁?”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或许咱们合作,关键时候我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张角似笑非笑,心道你拿什么与我合作?一个本就受到天地厌恶之人,自带霉运衰气,我避之不及,岂会与你合作,共同分担你的劫难?虽同是逆天而行之人,都想要超脱此方天地,可你我的路终究不同,你我的盟友和敌人也终究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何合作? 一个融天地灵气与己身,妄想通过活出第二世,从而达到长生目的的狂人,能够救得了他自己一时,却救不了他自己一世!何况,我想要的还要拯救世间之万民? 看透顾凡虚实,张角对他愈发不屑。一个同样被上天盯上的可怜虫,却没有反抗的勇气,只知道一味地躲藏,这样的人,他不屑与之为伍! 张角衣袍下的手指终于顿住,一道道天地灵气编织的丝线相互勾勒连接,组成一个十分复杂的图案,宛若太极,宛若八卦,光彩流动间悄无声息吸收着他灌注其中的灵气,很快变成一团虚无,再也看不到一点儿缘由的形状。他看向顾凡,笑道,“你可信天地之间的定数?” 杀机更浓了!顾凡念头飞速转动,难道他看穿了我的虚实?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到底什么状态,顾凡十分清楚!他现在就是一具精神分身,而且是没有任何儒道佛神通的精神分身,因为不敢贸然吸收天地灵气,此时他“虚空级”的武功也仅能发挥一二,更不要说那空架子一般的身周三丈天地了! 这方天地的灵气浓度更高,意识也更加强大,相对应的他想要撑开身周三丈天地也更难! “我更相信天地之间的变数。”顾凡全神戒备,已然悄无声息的将竹制餐刀捏在手中。 “哈哈哈,好一个变数!既然如此,咱们却是无法合作。”张角仰天大笑,继而沉声道,“天怒人怨,说的便是你。我信定数,你信变数,这便是咱们最大的不同!” 杀死顾凡的念头出现,便不可抑制的疯狂膨胀生长,张角没有刻意将之斩去,同样是逆天而行,他的道路更难走,若是有个人能够让苍天在垂死之际,稍微分神,他成功的几率更大!而一旦成功,黄天当立,地上道国,万民再无苦难,乃是比张道陵除魔卫道更大的功德! 要出手了么?顾凡相信,若是自己的精神分身有实体,恐怕此时已然汗如雨下了! 强大的压力让他仿若置身万丈海底,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这是张角的精神,同样也是张角借助天地灵气的能力,若非自己的精神分身在离开本体之前,强行吸收了自本体延伸而出用以控制精神分身的“精神丝线”,让分身达到了整体精神的百分之一,怕早就被这强大压力挤压成一团,再难以维持形状! 刚刚吞下的食物,明明被炼化为最精纯的灵气,可此时随着压力倍增,它们之中还是流出许多杂质,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好处,与接下来要面对的危险根本不成正比!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虽然不知张角发什么疯,但老子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手中餐刀宛若一道青色的闪电,刹那间跨越三丈距离,出现在张角额头之前! 眼睛微微眨动,一道光幕在张角身前浮现而出,太极流转,阴阳互动,那餐刀瞬间化为飞灰,连张角的一丝头发都没能斩断! “以武入道?”张角眉头轻皱,不是因为顾凡太可怕,而是因为他要对付顾凡这种刚刚尸解,还没有将过去的感悟重新拾起化为实力的武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在他推算之中,顾凡此时一身道行全部消散,仅有精神感悟存留世间,纵然精神如火,意志如铁,想要杀之也不难!自己的手段比之一般道人更多,而修道有成之人本就比武人更难对付! 以武入道,近战能力比道家修炼之法稍胜一筹,可论单打独斗生死搏杀,十之八九武人是要败亡的!武道神通,虽同样是神通,可却多了一个“武”字,道就是道,多了“武”字,虽同样是走向大道的路途,却比道家修行狭窄了许多! 就算这顾凡武道通神,威能更胜楚霸王项羽,甚至比他更强,活出第二世,也不该遭受苍天如此忌惮啊?先是天雷降世,而后又有自己恰逢其会,天劫人劫齐至,莫说他刚刚尸解,尚未来得及重修修为,就算他再登巅峰,也不至于让天地很辣到不留一线生机才对? 莫非这其中有我不曾窥探到的隐秘?张角缓缓抬起的右手被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之中,却没有第一时间拍下,他左手一抖,挥手洒出三颗铜豆子! 咚咚咚声中,三颗豆子仿佛重若万钧,落地有声,不动如山。 顾凡眼眸微眯,只见那三颗铜豆子之上刻画着一道道线条,纷繁杂乱,看着就头晕眼花。 撒豆成兵之术?三十六天罡术法之一,乃是道家绝学中的绝学!黄巾力士?这只是比较低等的撒豆成兵而已!此法威能莫大,若是祭练得当,材质高绝,甚至能够让其战力超过祭练者本身!莫说天兵天将,就算是五方大帝,也能请来助战!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术法不限数量,若是祭练成千上百个,合成战阵,其威能几乎不可想象! 只是此法易学难精,非但是此法,三十六天罡术,哪个不是如此? 就说呼风唤雨,弱者能呼来微风唤出细雨,强者能呼出罡风唤出煞雨!何况罡风煞雨又有级别之分?强大的罡风连神仙都承受不住,弱些的罡风连武者都能抵挡! “念你修行不易,上天又有好生之德。此乃我闲暇之时凝练的三枚法豆,最左侧的我祭练三年。中间这力士我祭练六年,右侧这个却是九年!你若是一一将之击败,我今日便违背上天人劫之规矩,留下你一条小命。” 随着张角手指掐诀,那三颗豆子砰的一声闷响,烟雾升腾,变成了三个体型硕大,身高丈二的黄巾力士。从左往右,一个比一个凝实,一个比一个威势强大! “三年者金刚不坏,力大无穷。六年者吐气成罡,凝目如剑。九年者已经稍有灵智,略通道法,有了入我门下,尊我为师的资格。不要说本座以大欺小,去吧!” 话音落地,凝固在院中的刘备三人,身形恍然间消失在顾凡眼中,他竟然不知怎么就被张角施展了手脚,自院落之中脱身而出,来到一个不见边际的硕大石台之上!那石台沟壑纵横,延伸不知几万里,而此时他正站在一块被沟壑包裹的石台之中! 抬头,是一张硕大的面孔,一双眼眸灿若星辰,挂在高天之上,注视着他和正扑向他的黄巾力士! 那黄巾力士身着黄色锦衣,面如黄铜,眼如婴儿之拳,阔口方额,迈步见地面咚咚作响! 看似笨重,实则速度极快,明明两者出现之地相距上百里,可不过眨眼功夫,它就已经窜到了顾凡身前,蒲扇似的手掌当头盖下,似要将顾凡一掌拍成肉泥! 身周三丈有天地?惊才艳艳如张道陵者,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开天辟地,哼,不粉碎地水风火,你又如何开天辟地?可若是粉碎地水风火,无边杀业之下,必然成魔,仙道无望! 张角凝视着右手掌心,掌心有一个虚实不定的八卦盘,而此时顾凡与三个法豆皆在其中! 他用的此法正是七十二地煞之术中的“壶天”,壶天者,大小变化之术,以壶为天,其人不自知。不过或许是修行时间尚短,他需要配合八卦阵法,才将毫无防备的顾凡吸入其中。 降龙十八掌!掌出御龙,却只能震的那黄巾力士微微摇晃! 乾坤大挪移!化敌人劲力为己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能够给他造成伤害的巨大力量,放在黄巾力士身上,却只有挠痒痒的能力,毕竟其本体是法豆,没有张角调动,它自己没有能力击碎自己的本体! 手段倒是不少,可惜都是武道之皮毛!武道武道,以武悟道!张角却只从顾凡的举动间看到了武,而没有看到“道”的影子!若说顾凡有以武入道的武功,还是刚才那柄竹刀! 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却又迅疾如雷,奔行如电!若非自己早在手心刻画了两道阵法,怕还真要着了这小子的道!可惜研习《太平要术》时日尚短,没能习得其中“起死回生”之法!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本都是威能绝强之术,可惜《太平要术》却记载不全! 恍然之间,张角想到了被授予天书三卷的那一幕,那老者自称南华老仙,曾言:“汝得之(太平要术),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 许多年来,兢兢业业,符水救人,施法降雨,可他救的了疥癣之疾,却救不了脏腑之病!唯有行这破败王朝,重立新天之举,才能将骨髓脏腑之病,一次铲除殆尽!普救世人,救一人容易,救万万人难!救一时容易,救一世难! 若想救万万人世世代代,更是难上加难,比白日飞升更难,登天之难尚且苦了无数苦等机缘之人,自己便是如此,想要普救世人,靠的不是天上仙神,而是自己的大魄力! 聚气成刀,破碎金刚!顾凡心中怒吼,身体腾空而上,一道赤红色厚背大刀出现在其手掌之中,杀意凛然,气势惊天,一刀挥下,万籁无声! 这是属于宋缺的一刀,天刀八式之上的第九式,曾经在大隋世界天地未曾成长之前,便破碎虚空的一刀!一刀落下,宛若机床切割铁块,却仅仅能够在黄巾力士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试出眼前黄巾力士的成色,顾凡也顾不得再保留实力,因为战斗拖延下去,他耗费的精神之力将会更多,对他而言越发不利! 天刀十三!宋缺集合诸多无上大宗师,乃至破碎级别高手推演而出的逆天杀招,向死而生!此刀最是无情,却在无情之中隐藏着真情! 刀落头掉,黄巾力士海碗粗的脖颈上,空空如也,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条条被斩断的纹路,像是集成电板上的痕迹,又像是机关人内部的能量传输通道! 眨眼之间,黄巾力士消散,变成一颗被斩成两半的铜豆子,其上再无任何玄妙之感。 第二个黄巾力士骤然出现,仿佛浮空掠影,呼吸之间有罡气吞吐不定,目光流转之间宛若刀剑临身!它在体型上与第一个黄巾力士并无差别,只是身上却非锦衣,而是铜甲,其上稀稀拉拉刻画着法阵纹路,让它身躯更为凝实,实力更加强大! 天刀十三展开它半边脖颈,它去置之不理,一掌拍在顾凡胸口,将顾凡身躯贯穿,以精神凝聚而成分身,竟然有无数流光被打出体外,那些刚从食物中提取的精气,多为溃散! 顾凡身形变得虚幻,他的手掌虚按在黄巾力士脖颈之上,运转不死印法第九式—生死由我不由天,这是石之轩改进了不死印法前七式之后,又推演多年而来的一式,有着逆转生死之气的强大威能,可谓将他的武学造诣体现的淋漓尽致! () 第383章 破开壶天 不见这黄巾力士吸气,但每每有呼气喷吐,那罡气近乎拧成实质的刀剑,威能之强,不下于大隋世界提升后的宗师全力一击!顾凡一刀劈开对方半边脖子,再想要劈开另外一半,却是晚了,它吐气之时,目光如电,落在顾凡婴孩般的精神分身之上,让他感觉宛若针扎,稍一分神,那伤口便在顾凡目瞪口呆之中迅速恢复! 以乾坤大挪移之法移形换影,在背后一刀斩断对方一条比顾凡还大的手臂,不等顾凡松口气,那手臂便融化成一滩铜汁,重新回到对方躯体之上,它的断臂复又恢复如初! 这比武道修行到破碎级别的断臂续接,断指重生还要强大啊!顾凡心中个感叹,动作却不慢,只是那黄巾力士对要害保护严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章法,让他一时束手无策! 驱动黄巾力士的终究是被炼入法豆之中的天地灵气,可天地灵气若是被转换成死气,那黄巾力士也就不足为惧了!念头转动,顾凡一刀落下,在黄巾力士背后划开一个深有三寸,长约半米的巨大伤口,不等那黄巾力士反手转身,顾凡欺身而上,手掌按下,白皙粉嫩的手掌,刹那间变成一片漆黑,宛若被石油覆盖,十分吓人!那黄巾力士伤口之上顿时多出一层黑气,缥缈中带着一丝僵硬,仿佛有腐臭的气息散发而出,看着就让人感觉颇为难受。黑气顺着伤口迅速钻入黄巾力士体内,伤口乃至周围迅速变成漆黑之色。 一层层金黄色波纹在黄巾力士身上荡漾,黑气缓慢而坚定的逆着金光蔓延。它愤怒的仰天嘶吼,一双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的手掌,配合能够扭转一百八十度的头颅,让他以背为胸! 它稍微停顿,颤抖着双臂将手指探入伤口之中,似乎要将被黑气弥漫的躯体直接撕下! 手指探入伤口,黄巾力士的动作变得僵硬,眼神更加呆滞,那荡漾的金光愈发后劲乏力,黑气像是发现了新的拓展渠道,向着它的双臂之上蔓延,很快他周身散就发出一股腐朽气息。 当其双目最后变成一团漆黑之时,黄巾力士浑身上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勾勒在盔甲之上的线条寸寸崩裂,紧接着便是他的面孔、手脚,都在刹那间多出无数裂痕,黑色的雾气自其体内飞出,裂痕进一步扩大。那黑气融入天地之中,让天地都变得不再那么灵动! 打出去的精神之力,泼出去的水!它不似杀气,被打出之后经过一段时间便会自动恢复。精神之力乃是人体本源之力之一,若是用的过多,伤到本源,就算是再刻苦修炼,无法弥补本源精神,也只有渐渐枯萎身死一条道路可走! 顾凡身形被第二颗法豆打中几下,整个身躯看上去被刚才又瘦弱一圈,个头越发小了! 包裹在张角身上若隐若现的太极阵法被他收入掌中,他口中喃喃,“有些门道!刀法卓绝,没想到掌法也颇为出众!生死之道上也已经有了道的影子,可惜却没有道的痕迹!看来是我捡了个便宜,若是等你重新修回修为,便没有这么好对付了!这最后一颗法豆,乃是我精心祭练而成,防御之力远在第二颗之上,杀伐之力更是极强!我看你如何破它!” 张角正是看出顾凡实力百不存一,才任由心头杀念疯狂生长,若是顾凡实在不好对付,他还真不见得会顺应苍天意志,成为顾凡的“人劫”执行者! 你之天劫弱小,是因为人劫强大!此番看来,我倒是不好留手,否则必然与天地因果加深。明知苍天将死,欲要假我之手断你武道之路,却让我不得不为之! 杀念生出,张角便感觉内心之中升起一股感动,不是因杀人而兴奋,而是因除魔而欣喜!斩妖除魔是功德,无辜动念是业障。他之所以会感到感动,是因为天地视顾凡为魔! 大贤良师以为是活出第二世的逆天之举是魔,却不知苍天看到的比他想的更加可怕! 斩妖除魔,获得苍天功德,用以制衡将死的苍天,用以当做重立新天的资本!张角想到了顾凡可能颇为不凡,可比起自己的收获来说,却是利远大于弊! 张角念头回转,那还立在他身前的丈二金甲铜人,眼眸转动,躬身抱拳微微施礼,迈步落向他的掌心之中,像是受到无形禁制,随着它脚步落下,它的身躯急剧缩小,最后宛若一道火星闪烁,遁入张角掌心之中,再看顾凡面前,已然多出一个身高丈二的金甲铜人! 相貌与另外两个同出一辙,不过它已然有了真正的人的灵动!眼眸上下打量顾凡,冰冷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不屑,又似仇恨。 迈步无声,脚掌落地,身在百丈开外的它就已经到了顾凡身前,最简单的一掌拍出,声势却比另外两个铜人大出许多,罡风凛冽,天地似乎都在其掌法之下晃动! 对顾凡而言,他不想消耗太多精神力,就必须避免受伤,而躲闪是最好的选择!可对方一掌落下,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其一掌之中,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有硬接! 顾凡再无意打量对方身上金甲的奥妙,毕竟显现在外的线条,只不过是道家阵法符箓的冰山一角。海面之下的冰山才是主体,同样的,真正的核心全部在黄巾力士的体内! 阵法符箓线条相当于人的经脉血管,在斩掉第一个黄巾力士时,顾凡便知晓这些,只是纵然将黄巾力士大卸八块,自己怕是也无法看透其来龙去脉。纵然知晓其纵横交错节点分布,宽窄长短能量流动,定然也无法破解其运行原理! 阵法符箓,炼丹炼器,本就是道家四大修行法门,哪一个不是玄奥莫测?单说阵法,强大者如传说中的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之。弱小者若障眼法阵,纵然意志稍强,或眼有异能,便不会被迷惑。不知其原理,不懂其运行,想要破阵,唯有暴力一途。 若将此黄巾力士看做阵法,顾凡便是在阵外破阵,以硬碰硬,好在不受阵法运转之影响。 可撒豆成兵之术,当然不是单纯的阵法。法豆首先要被灵力孕养,待其能够承受灵气而不破碎,便需要打入符箓,以凝其形。然后才是不断添加阵法,提升其威能。材料越好,孕养之人境界越高,阵法的威能便越强。 这不是简单地一加一等于二,再加一等于三!灵气孕养法豆,其材质在本质上就会有极大提升,每多孕养一年,其威能便翻上许多倍。符箓入豆,让其更加坚固,同时能够让施法之人借之凝聚黄巾力士。符箓等级越高,黄巾力士约为灵动,若是再在其上添加诸多阵法,其威能或许随着增加一个线条而变得不可预测! 既然如此,那便接住又如何!念头转动间,学自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刹那使出。 经过徐子陵的魔改,加上天下无数武者的推演变化,此时灵犀一指已然有着和小李飞刀同样的威能,其武学本身就带有了道的痕迹,纵然顾凡现在受制于身体和真气,又不愿消耗动用组成身体的本源精神之力,他仍旧能够发挥出莫大威能! 金光闪烁,手掌遮天!如同匹练般的罡气自金甲铜人口鼻之中喷出,形成数十把各色兵刃,朝着顾凡笼罩而下,它的目光却比罡气更快,宛若锉刀砂纸,不停打磨顾凡身躯,以精神配合杀气凝聚而成的衣衫之上已经多出许多破洞! 强忍诸多不适,顾凡两根寸许长的婴儿手指探出,在那金甲铜人诧异的目光之中,闪过无数罡气兵器,夹向对方掌锋,蒲扇打的手掌,厚度过寸,顾凡的手指才寸许长,纵然张开成九十度角,也不可能夹住对方手掌才是?! 可随着两者靠近,顾凡的手指在长大,对方的手掌在缩小!他不但夹住了对方的掌锋,连带着席卷而下的强劲掌风和无处不在的强大压力,也一同被顾凡夹住了! 只是不等顾凡松下一口气,他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身体,便开始一寸寸下降!虚不受力的精神分身,竟然随着对方的手掌下压再也不能浮空了!嘎吱嘎吱仿佛骨头受到挤压的声音从顾凡身上各处传出,他的两根与身体不成比例的手指竟然有着溃散的迹象! 第三个黄巾力士果真如张角所言,强大的超乎寻常!它拥有前两个黄巾力士的本事,而且比前两个领悟的更加深刻!若是放在大隋世界,它怕是能够轻松击败一般的无上大宗师!但若是对上大宗师级别就能破碎虚空的宋缺那般的高手,它估计就不够看了!天地尚可破碎,它不过是一个法豆,纵然再坚不可碎,难道还能比天地更厉害? 手指再次变得漆黑,那金甲铜人宛若被蛇咬中,顿时疯狂甩动手臂,而顾凡也适时松开。 两道黑色压痕出现在坚硬无比的金甲手套之上,可那黑色雾气根本无法钻入这黄巾力士身体之中,只能顺着其体表的金甲向外蔓延,速度宛若蜗牛爬动。 黄巾力士轻轻甩手,一层金光自手肘向下蔓延,不待那死气继续蔓延,便被震散。 天刀十三式,接连在两个黄巾力士身上立功的强大刀法,因为顾凡身无真气,又不舍得浪费本源精神之力,落在第三个黄巾力士身上,却是只能留下一道深不过寸许的划痕,连它的四肢也难以斩开了。不死印法第九式—生死由我不由天,不能建功,必须要更换手段! 身躯落地,顾凡不再游斗,手中比自己还长的大刀,缓缓变形成一杆丈二长枪!豆丁大的婴孩,持着一杆丈二长枪,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正准备一脚踏死顾凡的黄巾力士却是面色大变,它诞生出的灵智告诉它,现在的顾凡十分可怕! 八极大枪,又属六合大枪,乃是化军战之枪法而来,最重杀敌!以杀气凝聚,以仅有的食物精气为动力,借助细致入微的精神来操控,这几乎是当前顾凡最强大的杀敌手段了。 看似笨重的黄巾力士,身形一晃,出现在顾凡身后,抬脚便踢,宛若踢球一般。 顾凡身小灵动,手中长枪猛然顶出,以枪攥攻敌,只是那枪攥在到达黄巾力士面前时,已经成了枪尖,凌厉的杀机,将枪头前的一切排空,不管是黄巾力士如剑的目光,还是口鼻间喷涌的罡气,皆在一枪之下四散无踪。 咚的一声闷响,长枪受到极大阻碍,却坚定的捅如黄巾力士胸口之中! 手掌挥出,一股沛然大力袭来,顾凡手中长枪寸寸崩裂消散,黄巾力士胸口碗口大的抢眼前后透亮,隐约能够看到其胸腹之中密密麻麻的法阵纹路,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身周三丈天地!顾凡心下怒吼,整个人刹那间消失在黄巾力士视线之中,出现在它背后的伤口旁。 本体早在大隋世界飞升之前,便能够将身周百丈化为自己掌控的天地,观看大隋世界破碎,心灵仿佛洗去一层尘埃,又有进步,此时早已达到三百丈的地步! 作为精神分身,顾凡能够领悟其修行之法,但因为没有足够的真气支撑,却只能做到三丈,而且这个三丈也是罕有极大水分!用来对付张角铁定不够看,但对付黄巾力士已经足够。 手掌探入黄巾力士伤口之中,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其每个毛孔散发而出! 学自大明世界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吸功大法,弊端极多,可有着天魔策可供参考,又有天魔秘法修行之道相互印证,在以无形化有形的道路上,顾凡走的更远,他境界高超,高屋建瓴,居高临下,让他比惊才艳艳的宋缺和石之轩领悟的更多! 附着再黄巾力士上的精纯天地灵气,不含任何杂质,被他须臾之间吸收一空! 杀心坚定,意念不改的张角,早在对顾凡使用“壶天”之术时,就断然斩去心头杀念,他更想顾凡活着,这样既能让自己获得苍天功德,又能让顾凡持续吸引苍天关注,从而分担他自己的压力。可活着却不任由其成长,镇压是最好的办法!此地有古桑之树,其岁不知几许,但其体内却蕴含极多天地灵气,作为阵法核心,提供阵法运转的能量,却是最合适不过! 在他重新勾勒太极八卦阵的时候,顾凡正在用推演提升了不知多少次的“八极枪”试探此方天地的承受极限,同时亦在快速炼化刻印在每一道灵气之上的属于张角的烙印。 他的身体迅速凝实,本来还略显虚幻的身躯,竟然借着吸收了第三颗黄巾力士体内的灵力而变得真实起来!他以精神和灵力强行凝聚的身体,宛若瓷器般洁白,无暇无垢。 “呔!”一声怒吼出声,顾凡顿足,身形拔地而起,而后又宛若流星坠地,丈二长枪被灵力灌注之后,杀伐之力更加强大,噗的一声闷响,眼前天地转换,顾凡出现在张角身侧! () 第384章 惨遭封印 日浓风已死,温高气难吸。古树参天,树荫之下微风习习,不见半点阳光斑驳。三人静止,长身而立衣袂飘飘,唯得呼吸似有若无。其中刘备双手过膝,双耳招风而垂肩;有简雍一脸凝重,眼含忧色;又有张世平手持宝剑,瞳孔收缩,似乎心怀畏惧。 壶天破裂,张角好似听到了神通破碎的哀鸣,他将思绪自左手之上的太极八卦阵收回,口中喃喃的口诀却依旧坚定而匀速的流淌,右手传来一阵钻心疼痛,一个破洞贯穿手掌,使其上下透亮,只是在手心上那破洞还有丈许方圆,到了手背上之时,它却只有半寸长宽! 壶天乃是七十二地煞之术,拥有莫大威能,只是张角习练的并不精通,他使用之时尚且要借助八卦阵前来收纳顾凡,故而在顾凡破开他以天地灵气为线,勾勒的八卦阵图时,他的壶天就变得极不稳定,以至于让顾凡有机会冲破其阻碍封印。 金黄色血液十分粘稠,宛若黄金融化的汤汁,正在一滴滴落在地面之上,其荧荧之光宛若磷火,其勃勃生气顿让阳光下尚在低头耷拉脑的桑叶都变得昂扬起来,其淡淡清香四散飘远,笼罩了他身侧骤然出现的一个寸许高的小人。 那小人自其手掌之中而出,初时微笑不可见,待离开其手掌尺许,才变得寸许高,一如最后一个黄巾力士迈入张角手掌之中,不过现在的小人正在离开其手掌! 那小人手中持着一根与身体极不协调的半米多长的大枪,枪色血红,枪尖正有一点金芒闪烁,他正在飞速逃离张角的手掌,距离没拉开一寸,他的身形便长大一些,颇有见风而长,闻香而大的趋势,非但是他在长,他手中的枪生长的更快! 一股直冲斗牛的强大杀气在枪尖上爆发,让树荫外的酷暑失去温度,空气之中隐隐有波纹荡漾,而后便是一道漆黑的光线自枪尖延伸而出,宛若黑色闪电,眨眼便愈发壮大。 其杀气大有自千军万马之中冲杀而出的惨烈,自破败世界征伐而回的高傲。 破开壶天,斩碎八卦,顾凡竟然还要出其不意,一枪挑了大贤良师张角! 动手便是全力以赴,丝毫不敢有任何托大和拖延,他已经感觉到周围天地灵气正在蜂拥进入张角左手,那里正有一个更加反复的阵法在迅速成型,线条繁复,空间错乱! 张角道衣飘荡,再也无法保持气机无漏,一股威压天地的强大气势爆发而出,古桑的树叶瑟瑟发抖中全部合拢,隐约能够让人在树下看到天空的白云宛若被墨汁污染,变得漆黑。 声势之浩大,远超顾凡出事时的天象变化。雷霆隐匿云中,一道道电龙游走不定。 一朝樊篱外,杀气冲斗牛。 顾凡人在空中,枪已出手,枪尖破空,劲风无声,空间碎裂,时光静止!那长枪竟然携带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张角阵法威势的笼罩完全打破,随着它愈发靠近张角,反而变得愈发真实,不管是大小,还是威能,都一如顾凡眼中所见的那般。 想要躲避,却是迟了!张角终究将太多心神灌注在勾勒太极八卦阵法之上,等到顾凡破碎他的神通而出,眨眼间便要将其枪挑而死,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顾凡米粒打的眼眸能够看到张角瞳孔在骤然缩小,而后他漆黑眼眸之中似有流光倒退,自己如何击败第三个黄巾力士,如何一枪破开那方虚无天地的过程,全都被张角了然于心。 纵然能够从这些浮光掠影之中看到发生了什么,我不信你还有机会躲藏! 身为宝筏,魂为真灵。不能一枪点破你的真灵,我破去你的宝筏,天地自然会降下灾劫! 轰隆隆的闷响已经在头顶响成一片,顾凡感知到那被静止的刘备三人多出许多生气。 噗嗤一声闷响,长枪将张角贯穿。顾凡踏空而行,杀气爆发,长枪顿时变成无数刀剑,将面前的张角斩成粉碎,他就这么死了?顾凡心头一凛,反手回马枪,却捅了个空,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张角的痕迹,只有破裂的道袍衣衫宛若落叶蝶飞舞…… 凄美?那是闲情逸致时才该有的感情,此时顾凡心中只有无奈,他还是小看了张角! “我还是小看了你!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一个宏大声音在天地间响起,可顾凡很清楚,这个天地间,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雷霆滚滚而不落,电龙游走而不至,不是它们不想,而是他们根本找不到目标! 长期在大隋世界躲避天地意志,他还是有些心得的!古桑树下,树荫便是边界,树荫之内便是张角的天地,纵然有丝丝缕缕的气机散发而出,被天地所感,可却没有明确目标!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大贤良师为何这般咄咄逼人?我顾凡何曾低声下气的求人合作?今日给你颜面,你却想要将我镇杀,若是不拿出几分手段,怕还是要被你小瞧了去!” “这枪法,这杀气,这武道,这精神!哈哈,人间巅峰,也不过是人间巅峰,终究还差了一些味道,少了一些痕迹。想要让我另眼相看,想要和我合作,你目前还不够资格!” “破你神通,伤你肉身,这还不够资格?我以为自己足够狂傲,你比我更甚!莫非真要逼着我以命相搏,粉碎了你的真灵,搅散了你的精神不成?” 一道人影自桑树之上缓步走下,他身穿白色中衣,左手托举在胸前,右手垂在腿侧,指尖有血滴滴落,不是大贤良师张角还是哪个? “为你而来,我缩地成寸;为你应劫,我撒豆成兵。本想待你破去那黄巾力士,便饶你一遭,没想到你得寸进尺,破我阵法,毁我壶天,伤我手掌,太过得寸进尺了!” 真的没有死!顾凡借助第三个黄巾力士体内精纯灵气凝聚的真实身躯,此时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竟然躲过了我的一枪!” 那是他目前能够发挥出的最强一枪,正是凭借此招,他才打破壶天,刺穿张角手掌! “天罡有术三十六,地煞有法七十二!此乃地煞假形之术,可变化外形,亦可假借外物,代替本我,而使得修行者躲过杀劫。阵法已经布好,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请你进去?” “原来如此!哈哈,不过张角你怕是要失算了,左慈先生,还不现身!”顾凡怒喝一声,声响直接盖过滚滚雷霆,炸裂在天地之间,那呆立的刘备三人,竟然开始七窍流血! 张角闻言一愣,身上的气机刹那间变得狂暴,古桑树叶哗哗作响! 左慈!此方天地顶尖的修道之人之一,曾两次现身于自己面前,谈玄论道!其道行高深,术法之强绝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这里是他专门为自己布下的杀局…… “险些被你乱了心神!”张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看着顾凡身体完全融入虚空之中,身形消散,气机无踪,好像世间本无此人一般。感知着周围并无任何强者出现的气机,脸上的惊容终于收敛,“想逃,你要问过我的意见才行!” 已经要到极限了!顾凡周身烈火熊熊燃烧,精纯的天地灵气化作滚滚浪潮扑在火焰之上,让它烧的更加炽烈,而与之相应的,顾凡的速度更快,风驰电掣,瞬息百里! 瞬息确实能够百里,可他没想到张角追上的速度更快!在不到十分之一的瞬息里,他已经感受到张角的手掌落下! 煌煌天威,不可揣度!直到此时,顾凡方有三分恐惧诞生。这张角或许不能灭杀他的本体,可这具精神分身,却绝难在其受伤逃走! 不拼命是不行了!念头一生,立刻疯狂生长,刹那间占据全部心神,不知何时消失的杀气长枪,再次浮现在顾凡体外,不过它更加凝实,并非单纯的杀气,还有些许本源精神之力! 缩地成寸!张角运转灵力,将自身气机压制在天地能够容纳的极限,一步迈出,跨山超海。他纵然没有全力以赴,却仍旧能够轻松追赶上顾凡! “这是想要拼命了?”张角手掌拍下,遮天蔽日,铺天盖地! 顾凡体会到孙悟空面对如来那一掌的感觉,心神几乎刹那间为之所夺!若非意志坚定若铁,精神浑圆如一,他此时很难生出与对方决死之念! “虚空创生!”枪尖之上的烈火扩散,隐隐有三丈空间在火焰之中诞生,山川河流的虚影缩小无数倍,在急速凝实,天地间的灵气像是遭遇了黑洞,疯狂涌入那三丈虚无空间之中! 三丈空间外围多出一层纯黑色丝线,那是虚空的裂缝在蔓延! 全力以赴了!燃烧精神和灵魂!只要将对方定住片刻时间,便能将之流放到无尽虚空之中,给自己逃走创造机会! 斩杀张角?顾凡还有些自知之明,凭借他的精神分身还做不到这一点!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八卦者,秉道而生,含道之痕!” 张角声音响在顾凡耳中,他拍出的左手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借天地之力笼罩而下,顾凡虚空创生有三丈空间,他却借此方天地为己用,另成阵法空间! 平静祥和的太极八卦阵发多出一抹肃杀之气,兜头罩下,将顾凡笼罩其中! 三丈虚空宛若方生方死的泡沫幻影,隐约间顾凡能够听到它碎裂的噗嗤声。 张角已然如此之强,又怎么可能病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三国世界,他的能力早已超脱此方天地,为何不寻道而去?无数疑问在火焰中升腾,顾凡的身影变得极为虚幻。 阵法压下,他粉碎成一片虚无,天地之间再无半点踪迹乃至于气息。 张角冯虚御风,身形渐渐显化在虚空之中,举目四望,嘴角渐为勾起,“你躲不过的!” 没有任何声响,顾凡真的已经被他的阵法压碎了!随着他左手抬起,那阵法急速缩小,最终变成一团让人不能直视的光团,漂浮在他手掌之中,他凝神盯着虚空,“此法名为‘招来’,乃是七十二地煞术之一,能够将对手招引而来,你之气机在我手中,存于阵法之内,如何能够假死躲过我的感知?” 不见他掐诀念咒,只是衣袍轻挥,方圆里许皆是飞沙走石,无数流光闪烁,很快在他身前形成顾凡虚幻的身影,此时他仅有轮廓,身躯几乎变得透明。哪里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只是强作镇定的模样,还保留着几分强者的尊严。 “真要将我置之于死地?” “我只不过想要将你镇压百年!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此时不该是你出世之时,而你更不该对我生出杀机。若非你还有些用处,我定然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你的天,只是你的天!你的道,也只是你的道!同为修行之人,我一身道行得之不易,你就没有半分怜悯之心?”顾凡低头了,此时的场景容不得他不低头! “想要以言语拖延我一二,引动天雷降世,坏我道果?”张角冷笑一声,抬头看天,“你却不知,它想要让你死,远超过我想要让你死!被我镇压,你尚能活命,若是引动天雷,我纵然受些轻伤,你却是免不了灰飞烟灭!” 仅有的一点儿心思被人看穿,顾凡缩小成尺许长的精神分身,反倒变得从容了,再无畏惧之色,“能够让你受些轻伤,或许已经足够了,相信天下盯着你的人很多!” “的确如此!所以我不能让你得逞!” 张角看了看仍旧笼罩在远方古桑树上的雷云,身形晃动,刹那间消失在顾凡眼前,不等顾凡做出反应,他只觉眼前天地变换,一个太极八卦构成的天地急速变大,将他笼罩其中! 此方天地虽是阵法,可凝实程度远超想象,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相互衍生,相互吞灭。 看不到任何破绽,一切皆在变化,身在局中,顾凡根本找不到所谓八卦的生门! 张角握拳,那灵气勾勒而成的太极八卦阵上多出一层金色的血液,血液凝固,金光灿灿,形成一个似虚似实的圆球,上面阴阳二气流转,黑白两色交织,极为光彩夺目。 一步迈出,身形消散,等他再出现,人已经到了古桑树下。一掌拍出,手中金球进入树中,古桑树震动,落叶缤纷,树干上的纹理开始挪动,沟壑纵横间,隐约能够看出其体表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每一条枝丫,尚且在树上的每一篇枝叶,都有阵法纹理闪现! “除魔卫道是功德,滥杀无辜成业障!也罢,终究是无知凡人,虽有几分机缘,却也无关紧要!只是天地愈发混沌,前路不明,前路不明啊!” 张角感叹着,身形消散在树荫之中,唯有在刘备院落之外的门扉前,尚且留着一双既无来处,又无去向的脚印,若隐若现,在其旁边,隐约有几颗金豆粒,在缓慢的缩小着。 () 第385章 阵里种我 天地之劫虽有定数,是为应劫之人而落,但其威能实在是太大,若是无辜之人牵连其中,必然也要遭受天地大劫的犀利。这并非完全属于中描写的情节,只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上天的眼中,被劫力波及的人,与草木山石没有任何不同! 顾凡想要拖住张角片刻,以精神分身的“域外天魔”本质引动天地大劫,这等劫数或许并不能给这远超想象,不同于历史乃至于演义的大贤良师造成什么伤害,可只要张角去抵挡,那么他费尽千辛万苦隐藏自己的目的也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只是,顾凡能够想到,张角岂能想不到?在一切未曾发生之前,他便出手将顾凡封印。 这是一片青色的混沌,混沌本无色,天地也不过是清浊二气,可顾凡眼前的混沌确实是青色的,罡气按照固有的路线流动,却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缝隙。 强大的生机与无尽的死气,相互交织,如同磨盘,想要将他的精神分身一点点磨灭! 诡异的血液本就超脱生死,不论是生气还是死气,皆在顾凡一念之间,若是此时有身体,这太极八卦阵非但不会让他感到棘手,反而会成为体内血液的补品! 可惜精神分身没有了血液的依仗,只能任由其一点点蚕食磨灭。宛如砂布打磨巨石,嗤嗤作响声中,石屑成粉,纵然每次只能洒落一点,可终究有一日会被完全磨碎!张角说的不错,他的封印只有百年,可每一年,封印的力量都会增加,待到百年之期到来,若还不能脱困而出,等待顾凡的只有灰飞烟灭一途! 算计不错!可还是小看了我!尺许长的顾凡此时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脱离封印! 可顾凡知晓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的精神之力,或者说灵魂,天生的与众不同!朦胧世界一次次降临,哪一次不将他的灵魂粉碎,可他总能挺过去,那被碾压的比微尘更小的意识,再次恢复之时,灵魂本源就会有长足的进步! 这是一具精神分身,可却有着顾凡的意识,他就是一个没有了诡异血液的顾凡!可他的灵魂却仍旧带着一丝不灭不朽的属性!纵然太极轮转,八卦生灭,想要将他的意识完全磨灭,却不是大贤良师能够做到的,也不是这个世界粉碎能够做到的! 此方世界,时空没有意义,更不要说色彩和那些罡气的路线!无休止的痛苦,也意味着顾凡的思考永无休止! 清末世界练劲力,练意志,无所成。大明江湖世界,学内力,寻武道,无所成。隋末世界,问真气,窥天意,无所成! 可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他的见识还是在一点点拓宽!意志如铁,武道之心,天意难测!可些许的收获积累,让他终究看到了摘果实的希望。人枪合一,如臂使指,是内劲大成的大枪高手。力贯全身,经脉通透,是内力大成的江湖高手。精气神合一,破碎虚空而飞升,是真气极致的表现! 清末世界让他多了一丝坚韧,大明江湖世界让他多了一丝心机,隋末争霸世界让他多了几分野心!没有浪潮迭起,说起来无非是平淡,可平淡之中亦有些许收获! 清末世界,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将枪法练到化劲巅峰,近乎拥有“目击”之能,一眼过去,能够让人肝胆俱裂!这比起大明江湖世界,朱无视手下的小妖女杨清婉使用的九阴真经中的移魂之法,差了很多,毕竟后者能够编织人的记忆。可后者比起祝玉妍多年收集而仍旧残缺的天魔策,何尝不是差了何止千万里? 天魔秘法之中有魅惑迷人之术,无需太过复杂,动念之间,言谈举止便能让人迷失自我。 邪帝向雨田悟透的“道心种魔”,虽与天魔策之中颇多不同,可其成就谁能小视? 道心可以种魔,阵法亦可种道心! 念头流转,顾凡竭力保持的模糊轮廓,快速消散,最终化为最纯粹的灵魂烛火,在青色混沌中沉浮不定,它无惧生死之气,不怕镇压,随时都可以脱离太极八卦阵,可它没有走! 火焰在燃烧,没有丝毫光亮透出。那生死之气消耗的速度飞快,阵法仍旧没有一丝破绽。 以灵魂为火,以阵法为炉,炼生死,求造化! …… 树荫下的天色,昏暗的总要早些。刘备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脑袋,感觉四肢麻木,浑身无力,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他看到简雍和张世平仍旧呆立,脸上才露出一丝带着疑惑的恍然,原来是老友来访!只是…… 看着几步之外的房屋之中,杯盘狼藉,刘备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喝断片了! “古桑树落叶了?”张世平看了看手中的剑,苦笑着将之插入腰间剑鞘,神游天外良久,才猛然魂归肉身,视线自肩头上的一篇落叶挪移到周围,树荫之下到处是青色落叶,铺满地面,树荫更浓。可抬头看古桑树上的叶子,却像是一枚也不曾少,反而愈发葱翠! “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简雍转身,看向远处如同浪潮一般蔓延而来的人群! 为首一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脚步飞快,看他弯腰前奔的模样十分滑稽,身高九尺,这般昂藏大汉,却是少见,何况他如此不易发力的姿态,仍能领跑众人?! 一个满脸胡子的黑大汉紧追其后,与大汉并驾齐驱,却始终不能超过其半步,自然而然也超不过大汉手中的独轮车,他也无法成为领跑众人的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备搓了搓脸颊,那些人已经冲到树荫范围之内,他们疯狂的抢夺地上的落叶,一把把塞进自己的怀里,好像这桑叶比黄金和铜钱更加珍贵! 蝗虫过境,不外如是!人群扫过,树荫终究变成了树荫,而落叶早已被人潮带起的巨大风浪席卷纷飞,难以找到踪迹。 篱笆和土墙围成的院子,多出无数杂乱脚印,刘备身上整齐却洗的发白的士子服变得凌乱,簪住头发的竹簪消失,脚下草鞋早不知被踢到了何处,脚面通红,稍显肿胀! 简雍和张士和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面带菜色的民众,爆发出远超士卒的强大爆发力,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 桑叶能吃,蚕能吃,人当然能吃!只是如他们这般胡乱塞入口中的情形,实在少见! 跪的杂乱无章,祈祷的五花八门,嗡嗡声消失时,三人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为何不闪躲?虽然能够活动自如,可身周像是多了一层禁锢,打不破屏障便走不出咫尺! “德然!”刘备唤住姗姗来迟的同宗,“到底发生了何事?” 刘德然看看自己这个少年有大志,实则人至青年仍旧一事无成的同宗加同学,眼中流露出浓郁的不屑,若非父亲(刘元起)经常资助,并为其开脱,他断然不会搭理这个大耳朵! “见过玄德,宪和先生,张掌柜!具体发生何事,我亦是不知,午后,此地两番天雷大作,县城之中言传古桑树成神,得其落叶者,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滑稽!村落之中尚且不知,那县城据此几十里,又怎么会知晓此处之事?!” “宪和先生有所不知,活人无数的大贤良师,恰巧在涿县之中,他游走天下,布施符水,祛除瘟疫,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断然不可能骗人!何况,先有晴天霹雳,古桑树被雷霆击打,青烟缭绕,嗅之便让我神清气爽。而后又忽然风云大变,白日见星,众星拱月而后乌云蔽日!大贤良师便道,此树有了道行,百年之后,不成功便成仁!功成则生灵,仁成则道消!否则你们以为,为何那些人争抢落叶,为何不敢攀爬摘取?” “为何?”刘备看着头顶上的绿意,脑海中幻想着古树生灵的场景。 “佛家有因果,道家有缘法!”刘德然灿然一笑,“其中真眛,我确是不知。” 看着刘德然因没有找到落叶而失魂落魄的离去,三人竟然没有了任何说话的兴致。 …… 天气炎热,哪怕是这古桑树下,也让人汗流浃背! 毕竟是七月了,毕竟是乱世了!外在的热,配合内在的热,非但让人出汗,还让人心悸。 “大哥,你这双股剑虽然精妙,放在战阵之中,却显得有些不够微风!”黑脸络腮胡子大汉将手中长矛顿在地上,入地近尺,他丝毫不顾刘备尴尬神色,瞪大双眼看向身旁的长髯红脸的二哥,“二哥的刀法不赖,怕是除了力气,俺老张也难以败他!” “三弟!”刘备斥责道,“你我三人桃园结义,你为何对你二哥毫无恭敬之心?” “大哥不比斥责。三弟心直口快,实则没有什么坏心思。他散尽家财,招兵买马,让咱们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咱们该当多多包容忍让他的火爆脾气!” “二弟,咱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你我手中兵器皆为张世平兄弟提供的镔铁打造,若非我们还要为他摇旗呐喊,保驾护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刘备微微摇头,“志同道合,咱们有心匡扶社稷,自当勇猛进取。三弟脾气火爆,可睡没有缺点?我爱华服美食,二弟亦是自言喜爱美女,这都没有错。可既已经结义,我自当比爱护自己更爱护两位兄弟,反之亦然,三弟以为然否?” “那是当然!歃血为盟,磕头结拜,怎么能是一句虚言?大哥,我只是想和二哥切磋一番而已!那日在街市之上比拼力气未分胜负,我还不知二哥功夫到底有多深呢!” “幽州太守刘公焉招募义军的榜下,二弟不是与你切磋过了么?” “大哥!我说过,那日我吃桑叶吃的拉肚子,根本没办法拿出全部的实力!” “哼!说的谁好像没有吃桑叶一样!对了大哥,那日你好像也在树下,我恍惚记得你站在这里,为何不抢夺一些桑叶,当真是错过了不少机缘!” “当真有效?”刘备看了看几乎枯萎的古桑树,脸上满是凝重,“张角妖言惑众,二位贤弟以后还是不要再食用了!它都要死了,落叶又有什么作用?” “吃多了也能挡饱!”关羽声音中带着些许羞赧,“不过确实没有什么用出!三弟还拉肚子了,便是明证!想来这古桑树的机缘,早就被那妖人给断绝了!大哥不知……” 关羽平常沉默寡言,哪怕是卖枣时,也少有吆喝,更不太与人交谈,不过自从结拜之后,他倒是对兄长和三弟不吝言语,添油加醋将那日张角消失在眼前的情景说了一通。 张飞亦是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又补充了张角在云收雷歇之后骤然出现的场面。 仿佛一道炸雷响在脑海之中,那始终想要想起却不曾想起的画面,终于突兀的蹦出来! 古桑树诞下一个婴孩,或者说他本就是古桑树本身!雷霆劈他,众人厌他,而后张角来了,刘备看向门前,那里留着两个淡淡的脚印,深不足分。大雨下了多次,大地蒸腾多日,它一如既往,始终不曾改变。 …… 灵气供应不足,生死之气都变得含有诸多杂质了!太极八卦阵之中,古桑树之中,顾凡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隐约透露出顾凡的身形,他一身青袍,头簪道髻,面容已然恢复到二十出头模样,与他的本体一般无二,有血有肉,目光炯炯。 一双眼眸之中,偶有青光流转,每当此时,他的视线便能透过阵法,透过古桑树,看到很远的地方!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这一双眼睛,比之清末世界遇到的那个何冲,与自己一体两面的幼童,更加神异! 自己在明朝江湖世界,好像也曾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慧眼,可这些终究是建立在自己看过或者听闻过那些人的故事,与自己的另一部分何冲的双眼,还是有所不同的! 而现在,这双眼睛,才算有了几分神妙!无需精神感知,它能够看透人体之中的生死之气流转,能够看透阵法细如发丝的衔接破绽,能够吸收磅礴的灵气,释放生死之气! 道信种魔,阵法种道心!还是不能圆满! 响起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之中七七四十九日,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自己比他待得时间更长,这双眼睛的威能却比他差远了!当然,张角比之传说之中的太上老君,亦如萤火之光和炽烈大日! 该出去找一找,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本该是世家轮番粉墨登场的三国,变了模样。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降临,天地发生了变化,似乎只是因为这个不一样的张角! () 第386章 刘备伐树 树中仿佛千百年,人间不过才百天。 这百日时间,却让很多人都心惊胆颤,不时有雷霆咆哮,每当大雨滂沱,必然有雷霆击打那古桑树。 不知是那树真的有了神通,还是造反的大贤良师张角给了它神通,雷霆打在上面,不见落叶,不见枯枝。 其绿意反倒越发盎然。 近半个月,雷霆无时不刻的在洒落,可威能终究小了很多。 夜间亮如白昼的情景更是在昨夜断绝。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昨日还苍翠欲滴的古树,竟然一夜之间树叶枯黄。 抛下练兵之事的刘备三兄弟,骑在马上,遥遥观望。看着一个个村民在树下叩首祈求,三人都沉默下来。 大贤良师?造反的张角有什么资格还被众人拥护?无非是妖言惑众,无非是手段奇诡! 民智不开,张角纵然被剿灭,也难以还天下一个太平!百年之后,不知此树能否生灵,所生之灵又是善是恶?刘备轻抚着腰间双股剑,思绪翻飞。 他想到了传言之中纵横军中无敌手的黄巾力士,想到了梦中光着屁股大吃大喝的顾凡,想到了门前那对不知来历,不知去向的脚印。 “一群蠢货!”张飞哼道,“大哥,这古桑树纹理细密,木质坚韧,咱们五百士卒缺少兵器弓箭,铠甲盾牌,何不将它砍了,正该为咱们所用!” “三弟,此树颇有神异,为兄怕伐之不祥。”关羽轻捋长须,看向刘备。这个建议,他早在上月就说过,被刘备这个大哥制止了,而今看大哥意思,似乎触景生情,动了别的念头? “必有不祥!然,天下危,咱们怕是不得不为了!雷霆击打,怕是上苍亦是不想让它成功。纵有不祥,一切归于我身便是!” 刘备眼神坚定而犀利,话语落地,纵马向前,抽剑出鞘。 “玄德,你要干什么?”跪伏在地的刘元起抬头便看到刘备一脸杀死的打马而来,吓得差点栽倒! “叔父让开,乡亲们,今日我要伐树!你们切让开,不要被我牵连!” “为何?万万不能啊,这树是有道行的,是要成仙的。玄德,你坏它前程,怕是要遭受不祥……” “若是它能成道,何至于千百年无动于衷?张角是何人,叔父岂能不知?他妖言惑众,如何能信?” 此树不死,你们怕是只知有鬼神,而不知有大汉朝廷了! 刘备脸色少有的阴沉,面对无数的指责,不为所动,可也无法继续向前。 “不能砍啊玄德,这树是咱们村的祥瑞!”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丈颤巍巍说到。 “大耳朵小儿,你若是敢砍树,就先从你姑奶奶身上踏过去!”老妪努力推开小辈儿的搀扶,倔强的昂着头。 “备叔,这大树夏天为我们遮阳,冬天为我们挡风,你别砍他好不好?”几个光屁股蛋儿的小孩,喊的响亮,却把身子使劲儿往身边大人身后藏。 “灾祸起了,小刘备啊,这可是咱们村的储备粮,饥荒时能救命的啊!树叶,树皮,不知能活多少人呢!”里正拱手哀求道。 “呔!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拦我大哥去路,莫非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莫非不知我张屠户手中蛇矛的锋利?” “三弟,不得鲁莽!乡亲们与我有恩!”刘备翻身下马,搀扶住那老者,大声道,“诸位乡亲,黄巾贼造反之事你们可知?” 里正道,“太守征丁,如何不知?何况,玄德你如今不也起了义军,准备打黄巾贼了么?” “那你们可知黄巾贼首是谁?” “这是朝廷该关心的事儿,我们怎么知晓?”有人阴阳怪气的在人群中喊道。 “黄巾贼首,就是那大贤良师张角!叔爷,姑奶奶,我记得,你们五月里都入了黄巾的,你们可知,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哗啦一声,人群自动分开,一小撮人被孤立。他们都是曾贪图大贤良师符水才入了太平道之人! 升斗小民,最是趋吉避凶! 刘备接着说道,“若想不被清算,唯有在朝廷大军来到涿郡之前,驱逐黄巾贼……而今我缺钱少粮,更缺兵器防具!怎么打黄巾贼?你们就没有想过,此树为何被天雷击打?张角为何言它能够生灵?它与张角有了牵扯,朝廷不能容它,咱们村到时也会受到牵连啊!伐树,是要死人的,可刀兵架在脖子上,你们不伐树就要被杀,伐树,焉知道会不会被树枝砸死?” “为乡亲考虑,为涿郡考虑,为朝廷考虑,也为兵器考虑,此树,必须要伐!乡亲父老,可还要拦我?我手下有五百精壮,却不曾动用一人,是怕伤了邻里和气啊!” 里正面色接连变化,感受着身上如山岳般沉重的目光,汗如雨下。乡亲在看他,刘备在看他! “此树,若是祥瑞,为何不结桑椹?为何不见飞鸟?你们看它方圆百丈,寸草不生,天下哪有这般祥瑞?玄德说的不错,它与张角那妖人……玄德,大贤良师真是黄巾贼的首领?那太平道岂不是都……” 刘备默然点头,里正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却愈发义正言辞,“与妖人有勾结,我们必然不能留它!与其让朝廷来人砍伐,不如让玄德砍了!这也是咱们村里的态度……” “大哥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区区几十人,如何拦得住我和二哥!” 张飞将缰绳往马背上一甩,伸手取下得胜勾上的丈二蛇矛,脚掌在地面上一踏,烟尘四起,震耳欲聋的轰鸣生中,许多人都被大地晃动带的身影趔趄,他们惊讶的张大嘴巴,梗着脖颈,看着张飞在他们头上一闪而过。 蛇矛吞吐,一条水桶粗细的巨大蟒蛇抽身而出,两颗獠牙寒气森森,锋锐无匹。它一口咬下,咯吱有声,轰隆隆的炸响中,落叶如蝶,四处纷飞。 张飞人在空中,手中长矛舞动如风,不过眨眼间功夫,便在矛尖上穿了一串落叶! 他身形一扭,折返而归,将长矛上的落叶取下递出,“大哥,这树果然有蹊跷!上面被人布了这阵法!” “大哥,那大贤良师张角所言,莫非确有其事?他封印了这古树百年?” 刘备眼眸死死盯着张飞打出的灵气巨蟒,它马上就要消散殆尽了,可却也在树上留下了一个前后透亮水缸粗细的大洞! 乳白色树脂在大树伤口渗出,可却仅有薄薄一层,被破开的洞壁之上,隐约能够看到一层层闪烁着光辉的线条。 他伸过手接住张飞递来的落叶,落叶粉碎成空。看来,那张角真的是夺取了这古树的造化! 一枚落叶打着旋儿落下,在某个村民的惊呼声中,划破他的脸皮,而后消散在地面之上。 “全都撤出去!这树马上要被张角炼成兵器了!幸亏我们发现的早,二弟三弟,打散那些闪烁亮光的枝叶!一定不要让这树伤了乡亲!” “大哥仁慈!” “玄德仁慈!” …… 张角还是举旗造反了,这与历史何其相似?莫非苍天真的已经死去?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地不崩碎,天意又怎么会衰老死去?除非,此天是人界立下的天,而非真正的天! 天道浩淼,怎么可能是一个苍字能够概括的?!如此想来,张角这般有识之士却也落入了前人的窠臼之中,是谁想到以人道之天取代天道之天的? 怪不得疑似穿越者的王莽会败在气运之子刘秀手下,细思极恐啊!不知有志立下黄天的大贤良师,是否也知晓这其中诸多不同么? 或许他乐在其中,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过,苍天并非最大的对手。不过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此树与我有缘,其无数年蕴养的灵气被天雷捶打,阵法压缩,成就了我的肉身和双目,便为它留下一线生机吧。 () 第387章 树灭人活 蛇矛舞动如风,不时传出噼啪之声。大刀挥舞成轮,形成一个坚实的屏障,偶尔有火花闪烁。每一道声响,每一次闪光,都是一枚罕有法阵纹理的落叶在破灭! 众人撤出古桑树树冠范围两里之地,才将一切收归眼底,往日葱葱郁郁的古桑树,此时树叶千不存一,地面上被铺了一层厚实的叶片,它们在以极快的速度腐化成尘! 微风起,尘埃飘。刘备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扭身上马,打马前行,速度如飞。 双股剑的剑刃上多出一道道寒芒在吞吐。青龙偃月刀好像随着马匹的前进而生长。丈二蛇矛的三尺矛锋上已经缠绕一条巨大的黑蟒。 马蹄哒哒声响,三条烟尘如龙,直扑古桑树! 枝丫依旧遒劲,纵横交错宛若被人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巨网,黑色的主干,将脉络延伸,淡青色的纹理若隐若现,模糊能够看到有闪光在其树身之上流淌。 长剑横扫,咄的一声闷响,那树身上多出一道三四米深的巨大细缝,紧随而至的大刀纵劈,巨大的力道让关羽坐下的快马为之一顿,四蹄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尺深的痕迹。刀痕切在刘备的扫出的伤口之上,那条裂缝已经扩展至大树的三分之一,和张飞的第一击连在一起。 黑蟒扑出,在树上钻出一个水缸粗的大洞,咆哮着远去,飞行了近半里之地,才缓缓消散。半边树身都悬空了。它开始摇摇欲坠。 青色流光闪动的次数少了,出现的位置也变了!它们正在急速向百丈之上的树中心流动。 “三弟的蛇矛的威力何时变得如此强横?”关羽调转马头,勒住马缰,立在刘备身旁。 “哈哈,不是某的蛇矛威力更强,而是它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能力抵挡我了!两位哥哥让开些地方,不要让它歪倒时砸中,剩下的且看某的手段!” 蛇矛穿刺,当的一声闷响,骑在马上的张飞身形一颤,整个人自马背上倒飞而回,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卸力,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脚却在地上留下十几丈长一尺多深的痕迹! 虎口崩裂,面色涨红,竟然在一击之下被反震的力道给伤了! “三弟!”两人都是一惊,策马来到张飞身前。 “无碍!这树还真是邪门!某大意之下,竟然吃了个暗亏!且待我……” “三弟稍微恢复一二,让为兄看看它的虚实!”关羽策马向前,只是前行了十几步,便不得不勒住马缰,桑树的枝条像是发疯一般生长,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便自树顶垂下,形成了一个圆球,将整棵古树都包裹在其中! 倒拖在背后的长刀倏然扬起,一道十几丈长的巨大刀光纵劈而下! 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那些被斩断的枝条刚一接触地面便化为点点灵光,融入空气。 一刀接着一刀,而后便是稍微休息的张飞上前配合关羽,一矛接着一矛! 那树枝之球千疮百孔,可仍旧看不到内里的树干!早早退出圈外的刘备,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拎着陶罐,猛地向着书球砸去,烈火轰然爆发,枝条似乎都在惨嚎! 浓烟冲霄,冷热气流的巨大差异,让此处刮起一阵狂风,落叶腐化的灰尘被扬起,形成一个蔚为壮观的巨大火龙卷,接天连地,让人望而生畏! 三人面色皆是难看,一退再退,直到那火龙卷渐为收缩,最后泯灭,他们才成掎角之势,缓慢向前靠近,透过烟尘,面前的古桑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八卦衣,手持一根青翠欲滴的桑苗的道人! 脸色红润,肌肤白皙,身高近八尺,身形不胖不瘦,脸颊不美不丑,好像放在人海之中,转眼就能忘却他的面貌。被雷击月余而不死的古桑树,竟然真的在一把大火之下,化作了人形! “顾凡?!”刘备脱口而出,他脑海中那个朦胧的梦境,模糊的画面,此刻全都变得清晰,那些被忘却的记忆重新涌出,让他被火势燎黑的面孔有些苍白! 那些时常出现,想要回忆想要诉说时,却莫名消失的念头,全都显现而出! “你便是古桑树形成的要挟?”关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缓缓策马向前,拖在身后的长刀竟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既然已经成了仇敌,当然是死了的仇敌才是最好的仇敌!关羽深知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的道理,若是他在河北解良杀人时,将那人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全都杀了,自然也不用背负着杀人犯的骂名!昔日他做不出这等残忍嗜杀之事,而今,为了大哥三弟,他少不得要去做! 一刀落下,风云变色,赤红色的土地都在悄无声息的开裂! 此界绝世武将的威能,比之大隋世界的破碎级高手,丝毫不差,至少眼前的关羽表现出的能力,确实如此! 顾凡手中桑树苗轻轻一摆,一道绿色光幕显化在身前,光幕之中是野草丛生,繁花似锦。 光幕之外是刀光凛冽,寒风呼啸。 相隔近百丈,两的交手几乎在刹那间碰撞在一起,平地闷雷,声浪翻滚,那些尚未完全落地的尘埃灰烬,骤然收缩,而后形成一个硕大的蘑菇,冲天而起,一道道波纹似的冲击波朝着四处蔓延,地面被刮下一层! 紧随关羽身旁的张飞,手中长矛宛若幻影,一矛点出,那矛尖似能无限延伸,叮的一声扎在光幕之上,光幕上荡起一层涟漪,其中的野草生灭,繁花凋零,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它们便再次恢复如初! 天地的承受能力比大隋世界强大很多!想要破开虚空,需要更多的能量,而且,这些夹杂在天地灵气之中的杂质,似乎能够增加这方天地本土生灵的招式威力! 这是天意赤裸裸的厌恶,否则以刘关张脑子还在,怎么会做出这般不问缘由就动手之事! “当日吃你一顿饭食,今日受你两位结义兄弟的一招,倒是能够还清你的人情了!” “你真的是古树诞生的灵智?”刘备久居古树之侧,对于古树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此时他却感知不到顾凡身上有任何古树的气息,与那日出现的光屁股小孩,完全不同! “是与不是,与你又有何干呢?两位,莫不是还要与我动手?” “大哥,能动手就不要动嘴了!他若是有本事留下咱们三兄弟,那是他的本事!” “不错,事已至此,只能一战!管他是谁,斩于刀下才是正理!” 两人作势欲要继续出手,不过他们眼前的顾凡仿佛梦幻泡影,消散了,等他们目瞪口呆的转过头看向刘备,才发现,刘备此时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而他坐下的宝马,却被那人倒骑着,正准备向着远处而去! 左侧关羽,右侧张飞,两人坐下奔马宛若肋生双翅,刹那间滑过几十丈距离,同时攻向顾凡左右两侧。 眼前青色流光闪烁,那四蹄腾空的飞马骤然凝滞,一株株树藤拔地而起,竟然在顷刻间将它们的四蹄包裹,拉扯着向地面坠去。而关羽张飞面前,却是多了无数凌空浮现的花朵,它们像是扎根在虚空之中,形成障碍,阻挡着两人的前进,吸收着它们散发出的灵气! 一念虚空生花。这是精神分身凝聚身体后获得的本能,毕竟他的灵气皆是来自古桑树,本是木属性,早就的顾凡身躯,亦是有着驾驭天下万木的强大能力! 视线穿透无碍的虚空,精神难以企及的地下,到处都有树木留下的痕迹,而将这些痕迹显化,不过是一念之间!真气无存,内力消失,劲力却因为木属性的身体,愈发磅礴而深不可测!若是以清末世界的标准来看,此时的顾凡才算将劲力的道路走完,做到了见神不坏! 再不动用精神之力的情况下,能够轻易感知窥探到此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这不正是打破虚空见神不坏的境界吗?! “这是什么功夫?”关羽只感觉每一朵花所在的位置,都十分玄妙,竟然相互联合着,将他劈出的刀气吸收殆尽,而且能够完美的阻挡他前进的道路! 以身体硬抗?张飞不过衣衫蹭住一朵,便有无数朵纠缠而上,它们看似柔弱,却花瓣锋利如刀,花蕊中的花粉似乎有着强大的让人陷入幻觉之中的能力!两人并不知晓,顾凡一眼便看穿他们的灵气游走路线,一眼便预知他们腾空后的所有动作和心思! () 第388章 初见黄巾 信马由缰,漫无目的。涿县还算太平,涿郡已经陷入恐慌,面带菜色的民众,谈起黄巾贼都在破口大骂,可其眼中流露出的希冀向往之色,却瞒不过顾凡。 星火燎原,必有其因。或许是应了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话。幽州太守刘焉有仁德之名,可他的仁德并不是对所有人,而眼下的百姓也只是指代那些地主阶层! 早就听闻黄巾贼将程志远携副将邓茂及五万黄巾大军,欲要侵犯涿郡,顾凡没想到正好看到他们与刘关张三兄弟对峙的场景! 大兴山下,刘关张三人带着张飞散尽家财凑齐的五百乡勇,背山而立,守着面前不过三丈宽的小河。他们面色严肃,神情紧张,连带着后面五百乡勇,大多数都在瑟瑟发抖。 连日来他们也经历过一些战阵,可以五百对五万,这种情形还真是第一次面对。 对面大旗飘荡,正中央一个硕大的程字,而后在左营是个邓字,排兵布阵略显杂乱,与朝廷军队的严正不同,千人千面自不必说,可他们除了头上的黄巾还算统一,不管颜色深浅,至少还是黄巾!其余实在找不到一点儿军队该有的样子,赤裸身体的,身披麻布的,套着绫罗的,有许多人手中仅有一根两米来长的木棍充当武器,脚下连草鞋都没有一双! 大部分人都是面有彩色,若非程志远和邓茂还算有几分统兵的能耐,怕是他们早就一窝蜂的冲上去,靠人海战术挤垮对面的五百人了!人一上万,无边无沿。五万人,五万个束缚着黄巾的头颅,他们眸子中全是择人而噬的光芒,像极了饿到极致的狼,看不到一点儿人性的真善美,纵然关张两人自诩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是不由心悸。 山路之上,顾凡坐下的马匹逐渐加快了脚步,向着双方冲去。它清澈的双眸之中,多出一股汹涌战意。长时间被顾凡骑乘,它却是得了莫大造化,虽仍旧没有诞生如人般的灵智,可却聪慧许多,军中杀伐之气一激,它倒是来了战意! 木者,生气也!木之精华形成的身体,让顾凡几乎有着操控一切草木的能力,他餐风露宿,不曾直接吸收含有诸多杂质的灵气,而是在不断通过草木过滤之后的灵气,用来补充身体消耗,用来体悟此方天地的与众不同! 稍微从指缝中露出一些灵气,便足够座下的马匹发生一次次意想不到的进化!此时的它与刘备骑乘时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肩高过丈,浑身乌黑油亮,四蹄踏雪。头上鼓起一个小包,似乎要长出独角。四蹄关节之上,有倒刺生长,质地坚韧,锋锐如爪。鬃毛下的脖颈上,也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纹路,似乎很快便会形成鳞片!便是双肋,都变得隐隐凸起。 顾凡盘膝坐在马背之上,宛若生根,任由它高低起伏,时快时慢,丝毫不动。 战马却没有感觉到,顾凡眼中的悲哀之意一闪而过。它冲入两军对峙之间,绝对会被两军同时敌对,何况此时刘关张三人早就将顾凡当做了敌人?可他并未制止。 救人?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些人的性命还不能让顾凡感兴趣,顺手而为或许可以,刻意救人,却没有必要!杀人?若是他不杀这些人,这些人便能安稳的活下去,那顾凡或许早就开始救人了!经历过三个世界,三个世界的结果,已经让他明白,这世界注定破灭! 除非,他找到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否则救人还是杀人,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无非是一个早死晚死的区别。 号角吹响,鼓声震天。在顾凡的眼中,双方军阵上空升起一团团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气,它们相互碰撞,相互吞噬。每一个士卒体内的血液流速,在此刻都加快许多,他们额头乃至后背冒汗,可眼眸之中的神色却渐渐变得平稳下来。 黄巾军之中,随着一声怒吼,一将打马而出,号角暂停,鼓声稍歇,接着便是那人指着刘关张和他们带领的五百乡勇破口大骂,言语污秽,动作滑稽,引得身后五万人大笑不止。 “竖子找死!”张飞的声音直接将己方的战鼓声压下,他一催胯下战马,那马匹顿时如离弦之箭朝着敌将奔去,三丈宽的河流,它直接无视,脚掌在岸边一踏,身形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带着张飞落在那人面前百丈之处,“燕人张翼德前来斩你!来将通名!” “某家程渠帅麾下副将邓茂是也……”邓茂眼中露出一丝惊骇,手中长刀举起,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都抛飞而起,意识陷入模糊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万精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张翼德敢来斗将爱过你,必然不凡,可大汉的武将某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他的速度纵然快一些,不过是沾了宝马的光,我怎么可能被他一招击败? 程志远手中捏着三颗大贤良师张角的赐予的法豆,额头上已经多出一丝冷汗,这个黑大汉实在是太猛了!一矛了结了邓茂,我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感受到身后五万精壮士气大降,程志远气的差点儿直接祭出杀手锏! 此时黄巾军兴起不久,裹挟的还多是心向太平道的精壮,而程志远麾下五万人,在三十六方之中也算是比较有战斗力的,一路攻城略地,何曾遇到过眼前形势? “哈哈哈……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战?”张飞胯下骏马在黄巾军阵前转个弧度,重新回到小河岸边,双目圆瞪,煞气散发,竟然比大贤良师炼之的法豆显化出的黄巾力士还多上三分威势! 黄巾军中出现极小规模的骚乱,不过在程志远阴冷的目光之下,骚乱很快平息,议论声和怯战的念头都被压下去,军阵之上竟然隐隐多出一层淡薄的军气,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黄色天幕! 军气?顾凡不由哑然,军气向来有士卒的精气神合一而成,可眼前的军气确实奇怪,刘备一方军气煞气合一,那才是真正的军气,黄巾贼这边,煞气下沉,军气上升,军中无煞,煞中无神,算什么军气?反倒更像是某种信仰之力!他还在琢磨,那边程志远开始发号军令! “擂鼓,冲阵!”随着程志远低喝,号角重鸣,战鼓再响。他身旁亲卫手中令旗一摇,顿时有上百位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越众而出,他们迅速将手中一枚青色符箓贴在额头之上。 天地灵气像是找到宣泄口,蜂拥而至,朝着那青色符箓灌输而去,上百精壮同时发出一声怒吼,面色狰狞,青筋暴起,或是白皙或是赤红的肌肤,都在向着淡金色转变! 他们的怒吼声比战鼓更响,甚至能够与张飞的狂笑相媲美,大步迈开,步幅竟然在成倍增加!他们本来不过八尺的身高,竟然在行进之时,开始拔高! 噗……一声闷响传出,一个身高增长到九尺的大汉,先是双目爆碎,而后七窍流血,可他仍旧在向前,身高亦是在增长,可惜马上到了一丈的关口,他还是没有支撑住庞大灵气的灌输,贴在额头上的青色符箓,爆发出一团耀眼的金光,上面的纹路被灵气灼烧殆尽,他整个人像是被充爆的气球,轰然炸裂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上百人,仅有八十余人将身高突破一丈,其中能够达到丈二程度的也不过七八人!身如黄铜浇筑,肌肉线条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劲风,显然这一刻他们的实力提高许多! 仍有人想要继续提升,可这符箓似乎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们的生命,接二连三又有人被撑爆,他们虽是精壮,可意志不够坚韧,身体不够强大,怎么可能承受罕有杂质的天地灵气的粗暴灌注?若非许多人适可而止,怕是他们全都只有一个下场,身死道消! 纵然见好就收,保持一丈身高,也不是没有代价的,纵然此战不死,他们也会虚弱很久! 灵气是好东西,可过多的吸收必然遭受其反噬!何况,灵气可以吸收,那些杂质却会积累在他们的体内,无时不刻不再消磨他们的寿元! 程志远怒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紧接着便是几十个黄巾力士的怒吼,再之后便是五万黄巾军的怒吼!声势之壮,竟然有让信仰与煞气合一的趋势,只是不知他们的信仰不够坚定,还是他们的战意不够浓郁,却始终差了一点儿,不能形成真正的军气! 军气,在隋唐世界便有着玄妙的作用,压制气势,屏蔽天地灵气。此界的军气想来更加玄妙,至少张飞刺出一枪挑杀邓茂时,河对岸的五百乡勇和刘备关羽两人身上都有气势朝他灌输,让他的斗志更加高昂,灵气的运转速度也加快了一成! 又是十几个黄巾力士长高到一丈二的程度,其中最为出色的那个,已经接近两丈的程度!不过看他双眸血红,显然已经没有多少灵智了! 在顾凡的了解之中,这是黄巾军惯用的手法,以大贤良师的符箓提升战力,攻坚毁城,击杀强敌,而后便是众人一拥而上……这符箓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到的!至少顾凡在这五万人之中,也不过感受到一百五十张符箓的气息,除了这冲上来的百人,剩下都在程志远身边! 大贤良师炼制的符箓啊?没想到他倒是会就地取材!顾凡眼中精光闪烁,青色符箓的本质竟然是古桑树的树叶!不过对于大贤良师那等人物而言,炼之这等水平的符箓,或许只是随手而为,真正重要的是他留在材质上的精气神和阵法纹路! 张飞怕是要有麻烦了!嘴角勾起,顾凡再次看向黄巾军簇拥着的程志远身上,他无疑是个有法力的人物,这与武者的灵力完全不同,更加缥缈,更加纯粹! 武者吸收天地灵气,可不见的会将其中的杂质屏除,他们的功法似乎有着将杂质锤炼用于提高肉身防御的能力。法力则不然,它对精神的需求更高明,同时对肉身的锤炼也更有效,可剔除杂质的法门,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老调重弹,技穷尔!”张飞怒吼一声,挺矛出击,只是眼前的黄巾力士显然要超出他想象的强大,无往而不利的丈二蛇矛,不过刚挑飞两个黄巾力士,他座下的战马便被那最为高大的黄巾力士,一拳砸成了粉碎,而他也陷入诸多黄巾力士之中,岌岌可危! 以前能够一矛刺穿数十人的灵气化蟒,此时只能刺穿一个黄巾力士,重伤一个黄巾力士! “三弟休慌!为兄前来助你!”关羽一身青色战袍,胸前挂着一枚护心镜,手持青龙偃月刀,打马而上,速度竟然不比当初的张飞更快! “渡河!此战,不成功便成仁!”刘备读书不少,如何不知半渡而击?可他更知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此时三弟和二弟冲杀而上,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杀……”喊杀声震天,烟尘滚滚,将整个战场笼罩,顾凡宛若一粒微尘,融入其中,丝毫不显眼,那匹战马像是遇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开始尥蹶子撒欢! 它可不管对方是黄巾军的人,还是刘关张的人,谁挡在它的前面,谁倒霉!双蹄践踏,双蹄蹬踩,马头撞击,牙齿撕咬,尾巴扫动,看起来竟然比张飞还要勇猛! 一声怒吼传出,一个身高丈半的黄巾力士,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凡战马之前,他双手宛若蒲扇,一巴掌拍向马头!体型比张角法豆幻化的黄巾力士更为高大,更为灵智,可实力却是比最差的法豆强不到哪儿去,血肉之身和精铜身躯还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战马嘶鸣一声,身躯一晃,向着侧面跳出两丈,身上鬃毛扬起,轻轻拂过顾凡脸颊,让他不知何时壁上的眼眸重新睁开,原来是它冲到了两军交战的最前沿,不远处便是关羽张飞正在联手劈杀诸多黄巾力士,看他们的模样,虽然狼狈,可却还算能够应对! 黄巾力士毕竟是速成的产物,他们的持久力实在让人心忧! 那对上战马的黄巾力士似乎早就料到战马会躲开,身形一侧,竟然一个扫腿横击,战马终究不是人,它的反应却是慢了半拍,被一脚踢在脖颈之上,嘶鸣着朝着一侧趔趄好几丈,不知撞翻了多少人,才勉强稳住身体。 () 第389章 顾凡手段 如同受到欺负的小孩,战马可怜兮兮扭头看向背上的顾凡,可连顾凡的冷眼都没有换来。 顾凡双眸之中,是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无数血红色线条相互勾勒成人体,这些人体有的仅有几道线条,有的却繁复无比,其中最为繁复者便是不远处的关羽和张飞两人,他们体内好像全是线条!除了血气线条,还有各色的天地灵气线条,不过除了几个武艺高强之辈,便只有程志远身上的灵气线条还有几分看头。 程志远手中线条成团,那是顾凡早就感知到的法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黄色线条,是土属性灵气的颜色,这些才是他修炼所得,细细数来,也不过二十余道!竟然只比座下的战马多出一倍,不得不说,在修习道法一途之上,非是天资聪颖,根骨极佳之辈,难成气候! 只是,这二十几道灵气线条,相比大多数人,已然很不简单!至少顾凡这段时间遇到的人,能够达到程志远这种程度的,还真没有!就算武力绝强的关羽,体内也不过十二道颜色各异的灵气纹路而已! 这纹路并不代表战力,至少在血气加持之下,怕是程志远根本不是关羽的一刀之敌! 无数杀气像是受到磁铁吸引的铁屑,缓慢汇聚到顾凡身边,而后消失不见。一道道煞气,像是遇到阳光的积雪,刚刚靠近顾凡,便被消融。 两种真假军气撞击之下,顾凡确实感受到天地灵气变得更加暴躁,其中的杂质也变得更加灵动,仿佛成了另外一种活着的生命! 关羽的长刀,张飞的蛇矛,此时已经很少有刀气之类的招式出现,好像在这种混战之中,他们的实力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至少在吸收天地灵气补充体内消耗上,他们无法和平常相比,速度缓慢许多,而且吸收的灵气也需要更多的时间炼化,才能够使用! 再看那些黄巾力士,他们本身没有煞气产生,反而会受到煞气的影响,腐蚀身上的金光! “你是何人!”那黄巾力士瞪着顾凡,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感觉到了大贤良师的气息!” 能够被优中选优,成为承受符箓的载体,这大汉非但身体强壮,脑子也足够灵光,虽然他不是承受能力最强之人,可他此时的感知在符箓的放大之下,绝对属于众人之中的前列! 顾凡扫了一眼这个脱离战斗的黄巾力士,并未搭话。他身上的八卦道袍,本体乃是残破的太极八卦阵,当然会有张角的气息,因为这阵法本就是用来镇压他的! 不过吸收了古桑树无数灵气,在天雷捶打,阵法熬炼之下,他将之化作隐匿自己气息的法袍而已!不管苍天是什么东西,也不管它到底死还是没死,顾凡相信,一旦他将所有气息显露,必然有天地之劫降临,这是此方天地的规则,哪怕身为世界土著的张角都不能免俗! “顾凡!”关羽一刀削去面前的黄巾力士头颅,双腿一勒座下战马,那马匹前蹄扬起,嘶鸣一声,双腿用力往后一跃,竟然跨出三丈距离,躲过两个黄巾力士的捶打,来到了张飞的身边。此时张飞显然也关注到了突兀出现在战场之中,为他们减轻了一丝压力的顾凡! 虬髭舞动,宛如铜铃一般的双目,竟然闪现出一抹畏惧之色!他悍勇无双,可并非天下无敌!见到一个顾凡,还不能让他的心气为之消磨,可那日一战,他非但败的不明不白,后来的遭遇也让他收敛了轻视天下人之心! 顾凡以虚空生花之术,挡住关羽张飞一时,却无法将他们彻底制伏。两人联手之下,威能之强,仅有精神和些许木之道术的顾凡,根本不是对手! 血气本就强于近战,顾凡被两人近身,而古桑树太过霸道,所生长之处,并无奇花异草,强大植物属性!再加上他的道法刚刚入门,岂能有什么好结果?除非他能如张角那般,掌握灵气律动,举手投足之间有莫大威能!可惜他根本不能直接动用此方天地的灵气,那会让他被此方天地盯上,毕竟他的本质是“域外天魔”,直接动用灵气,相当于在黑夜之中点燃巨大火炬,让天地对他一目了然! 挡得住一时,却难以挡得住对方近乎无休止的进攻!否则以顾凡的脾性,哪怕面对的是关二爷和张三爷,他也免不了要教训对方一顿,再说自己的道理! 无奈之下,顾凡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急攻刘备,让关张二人投鼠忌器,这才在三人愤愤不平的目光之中,施施然而去,保持住自己古树生灵的颜面! 张飞在回想那日情景,顾凡却从他的眼眸之中,窥探到一二。 在顾凡走后不久,一个身着土灰色道袍的老者来到张飞三人面前,他手持拐杖,却健步如飞,没有什么得道高人的形象,所施展的手段却异常的高明!随手一划,眼前便出现一面清晰无比的圆镜,镜中场景正是自己悠然骑马而去的后背! “还是来晚了!不过能够证实,这不是张角的后手,倒也不虚此行!”那道人叹息一声,欲向张飞询问顾凡之事,“贫道左慈左元放,庐江人士,见过三位壮士,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不见了那株传闻之中颇为神异的古桑树?” 刘备他们竟然看不到这道人的手段,而自己却能通过张飞看到!顾凡不由更加好奇。 “又是个杂毛老道!古桑树被某家一把火烧了,你待如何?”张飞正在气头上,说话自然颇为不客气,他根本不等刘备与这道人见礼,便直接骂道,“妖道祸国殃民,你也是太平道的杂碎?若是敢说个是字,小心某家手中的蛇矛!” “三弟,不得无礼!涿郡刘备刘玄德见过元放先生,先生大名,玄德从卢师那里听过!” “哈哈哈……你看我这腿脚,哪里能祸国殃民?”左慈仰天大笑,而后扬了扬手中的拐杖,仔细打量起颇为奇异的刘备,诧异道,“刘玄德?卢师莫非是大儒卢植?” “正是卢师,我有幸拜于卢师座下,却是不敢直呼恩施名讳。此乃我二弟关羽关云长,三弟张飞张翼德,翼德,还不给元放先生道歉,他乃是有道高真,与张角并不相同!” “大哥,你就是太过仁慈!张角不曾扯旗造反之时,谁不赞他一声大贤良师?这道人…” “唉,张角的太平道,张修的五斗米,害苦道家人啊!”左慈摆手,面带苦笑。 关羽眼眸微竖,“你对我三弟做了什么手脚,为何他不能动了!?” “呼!好手段,竟然偷袭我!”张飞身躯一震,浑身血气散发,宛若火柱燃烧,强大的气势逼得刘备都微微后仰,那道人诧异的打量了眼前两人一眼,再次挥手,两人只觉身形一紧,想要动作,却是身体不听使唤!左慈而后又看向刘备,“不简单啊!都是勇猛过虎狼之士!玄德,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字,可否告知,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古树之灵去了何方?” 刘备施礼道,“还请先生不要责怪我两位贤弟,他们并无坏心……” “哈哈,小手段,却是困不住他们太久。武人脾气暴躁,让他们稍微感受一下道家术法,倒是有些好处,省的以后遇到张角之流,毫无还手之力。放心吧,你且说说那古树之灵!” 剩下的画面,顾凡倒是再也感受不到声音,只能从张飞的视角,看到刘备轻声与左慈解释着什么。那左慈边听边点头,最后扭头看向张飞,视线透过张飞瞳孔,直入顾凡眼眸,他竟然笑着说道,“顾凡……道友,倒是好手段!” 这是对我说的?顾凡心知肚明,对方的手段似乎比张角更为诡异莫测,竟然能在过去窥探未来,借助张飞的目光和念头,和自己对话,哪怕只有一句!而对方所谓好手段,并非是他能够看到张飞脑海中的部分画面,而是他能够在几个月之间挣脱张角的封印!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所传递的意思不少,却都清晰明了!这左慈才是真正的好手段啊!顾凡脑海中闪现过他的诸多故事,左慈戏曹操,左慈戏刘表,左慈掷杯,收徒葛玄,拜访徐堕,道家典籍,稗官野史,都曾多次记载,哪怕正史中也有他的名号! 左慈,历史记载活了一百四十三岁。字元放,庐江人,汉族,道号乌角先生,东汉末年著名方士,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学道术,明六甲,传说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使酒食饭茶凭空而致。 顾凡轻声道,“败军之将比不得先生,让张角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那左慈似乎在左右打量顾凡身边的情景,他对着张飞轻笑道,“此三子倒是颇有气运,道友还是要手下留情,何况过多沾染杀伐,终究不妙。同时求道之人,我与张角不过是道路不同,倒也说不上是敌人。可惜他太过极端,怕是难有善终。此术颇为耗神,来日见面,我欲要与道友坐而论道,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顾凡点头,正准备与左慈再交谈一二,不知是左慈断了术法,还是张飞念头转走,他竟然再也无法感受左慈的意念,唯有张飞双目圆瞪,正对他虎视眈眈! “顾凡,你果真是和张角那妖道一路的,那左慈是不是也是你们的同伙?!” “三弟,不得鲁莽!”关羽一边抵挡黄巾力士的进攻,一边喝止张飞。面对数十黄巾力士,便已经让兄弟二人捉襟见肘,若是再招惹顾凡,他们的情形必然不妙! 刘备为锋,五百乡勇紧随其后,此时正在黄巾军阵中胡乱闯荡!军气凝结,战力不俗! 战力是相对而言,黄巾军毕竟上不得台面,这便让乡勇的能力凸显出来。 那正在和战马对峙的黄巾力士,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原来你们熟识,必然是一伙的!兄弟们,大贤良师待我等不薄,程渠帅于我等有活命之恩,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 话音落地,他再次扑向顾凡。顾凡座下战马或是见机不妙,撒开蹄子便跑,显然刚才这黄巾力士的一脚,让它记住了,害怕了! 只是它选的方向显然错了,此时不逃离战场,竟然直接向着杀穿黄巾军的刘备冲去!刚一进入刘备军三丈范围之内,便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它嘶鸣一声,掉头就走,后面五百乡勇中顿时飞出几根箭矢,只是它的速度不慢,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竟然没有一根箭矢射中它! 可好死不死,它躲开了刘备,却又冲向了程志远! 顾凡不发一言,不做任何指示,就坐在战马之上,任由它左冲右突。 程志远手中的法豆攥的咯吱作响,刚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顾凡的突然出现,让他感觉到一股绝强的危机,若非死死攥住,怕是大贤良师给他的三枚保命底牌,早就自行杀出了! 不过看到顾凡的行为,他终究是将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这个自己看不透,却让法豆自动敌对的道人,始终不曾出手!只是这种感觉还未放下,那战马便托着道人朝他冲来! 来不及细想,手掌扬起,手中蠢蠢欲动的法豆骤然洒出,之间一阵黄雾升腾,三个身高丈许的黄巾力士出现在战马之前,每一个黄巾力士身上的颜色都比那些贴着符箓的黄巾力士更深,身上散发的气势也更加浓重。它们比不上顾凡斩杀的张角洒出的第三个黄巾力士,却比那第二个,张角孕养六年的黄巾力士更为强大! 三个黄巾力士刚一现身,便不声不响的朝着战马攻去,一人双拳砸落,一人飞身踢向马上的顾凡,一人挥手打出一道金色光刃,斩向马匹四蹄! “还好有师尊留下的三才阵法,这三颗法豆我孕养年许,才勉强如臂使指,应该能够将之斩于马下吧?”程志远看着亲兵一个个挡在身前,手中都已经准备好符箓,终于放心。 黄巾力士?顾凡轻笑,若是没有凝聚木之体质之前,他或许还要费上一番功夫,可现在,他一双眼眸却能轻易看穿,在黄巾力士体内运行的灵力线条! 不能参悟其中的玄妙,却能分辨出他们的破绽!三个黄巾力士体内各有十八条灵力纹路,相互循环往复,在吸收着天地灵气的同时,也在抵御这弥漫战场各处的煞气,它们三个体外又各有六条灵力纹理,将它们相互连接成一个整体,使它们威力更强,防御更胜! 顾凡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株丈许高的小树苗,树上七条枝丫,各有分支,其叶苍翠欲滴。 “我抵不过张角,却还不是你这小小修士能够欺辱的!” 桑树挥动,七个光点自枝杈之上散发而出,宛若树上生长的瘤子,顿时将三个黄巾力士身外的六条纹路变得扭曲,另有一点灵光进入那正飞向战马的金色光刃,形成一株透明树影,将那道金色光刃当在前方! 三个黄巾力士身形一颤,动作有了轻微的变形,战马迅速后退,而坐在马背上的顾凡却已经到了三个黄巾力士的头顶,手中树枝挥动,三个黄巾力士顿时变得呆滞,再难行动! () 第390章 决胜关键 与人体之中灵力流转不同,黄巾力士的十八根灵力线条,并非起源于丹田之中,而是起源于头顶百会穴,这也为为何将黄巾力士的身体打的残破之后,它仍旧有强大战力的原因!一切都在顾凡眼眸之中明了,树枝落下,十八根黄色灵力线条汇聚的光点之上,多出一个绿色光点,很快虚幻成一颗小小的桑子,它迅速生芽抽枝,那十八根灵力线条变得暗淡。 五行之力相生相克,木生火,木克土,虽有土重木折之说,但黄巾力士体内的十八根线条,还不及顾凡手中桑树苗内的线条多,又怎么可能抵得住不知强大几许的顾凡? 灵力线条崩解化作虚无,三个动作呆滞的黄巾力士须臾之间化作三枚光滑的法豆,赤铜色,宛若滚珠,其上却是再无半点儿土黄色纹理,反倒多了三条正在缓慢消散的青色线段。 金生水,金克木。想要把木之灵力刻入赤铜之精,本就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等那些线条消失,相信法豆也不会存在,它原本蕴含的灵气,便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大贤良师的手段就这么被破掉了?这可是撒豆成兵之术,号称每一术都有夺天地造化之能的三十六天罡术之一!为何那人只是摆了摆手,用树枝扫了几下,便将黄巾力士破掉了? 果真是冲着我来的!程志远眼眸瞪大,口中怪吼一声,他身边五十位亲兵,立刻将手中青色的符箓贴在胸口之上,皮甲崩裂,衣衫破碎,发丝飘扬,他们的身形开始快速拔高,只需片刻时间,场中便要多出五十位黄巾力士! 程志远并不清楚,顾凡此时对上黄巾力士,却是站了先手!勘破虚实的双眸,正好克制对方灵力线条的手段。撒豆成兵强大不假,但还要看谁施展出来,程志远不是大贤良师张角! 想要用古桑树的树叶来对付我?顾凡不由哑然失笑,所谓落叶归根,大概张角也不能掐算到,今日自己会出现在战场之上! 顾凡手指一勾,程志远五十位亲卫胸口的青色符箓顿时开始震颤,他们本就狰狞扭曲的面孔,此时除了疯狂更多出一丝恐惧,每次细微的符箓震颤,便让他们身上多出一道轻微的裂缝,宛若瓷器生纹,陶器裂口,赤红中带着些许土黄色的血液开始流淌! “你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敢于太平道为敌?!”程志远心下惊骇无以复加,他悄然将两枚纹路复杂通体土黄色的符箓贴在后脑之上,符箓顿时隐入发丝之下,他的体型倏然拔高,竟然在话音落地之前,就化作一个接近三丈的巨大黄巾力士! 汉代三丈不过七米左右,可战场之上陡然多出如此庞然大物,还是让无数战马为之蹄软,让无数兵卒为之肝胆欲裂。程志远的目光只是居高临下的扫过,就给关羽和张飞带来巨大的压力!那些普通士卒,承受能力更差,许多已经呆滞当场! 声音如雷,“口若悬河”!巨大的金色唾液星点,宛若铜锤,砸在地面之上,便让地面多出半米深的坑洞! 跟随大贤良师许久,程志远如何不知眼前天下道家大势?纵然许多人反对大贤良师,可真正敢站出来正面硬刚的却是一个没有,眼前这个道人的出现,是否意味着,那些人已经准备出手了?大贤良师不怕道家高人,可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弟子遇到,却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我也想与张角合作来着,可他却不愿意!你这两枚符箓倒是有些看头!”两根藤条没有攀爬任何树木,竖直向上生长,盘结成一个纹理复杂的平台,将顾凡托在其上,微微摇荡。 双目之中宛若有青色的雷霆在炸裂,不过须臾之间,顾凡便看透了程志远,他体内原本不过二十七条灵力纹路,在丹田之处纠结,而后散发之全身上下,可他贴上那两枚符箓之后,他的后脑竟然凭空多出一个九条灵气的节点,功力刹那间增长了三分之一,战力却因为另一张让他变得如此巨大的符箓,更不知增长了多少! “某不杀无名之辈,快快通名!”口上是如此言语,实则程志远已经将一张符箓拍在了手中一米多长,对他而言却宛若尺子一般的大刀之上,顿时那大刀暴增两米多,看起来更加厚重凝实,仿若有万钧之重,刀锋仍旧锋利的让人心寒! 程志远一脚踢出,那些呆滞的士卒没有来得及躲开,顿时向沙包一般被踢飞,在空中爆炸成一团团血雾!大脚近米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算小,何况其混若黄铜,更是压迫人的精神,上面纹理反复,宛若多出一层金色的靴子,和程志远身上的盔甲配成一套。 顾凡脚下的藤条骤然探出,宛若一条毒蛇,其前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迅速化作一个巨大的盾牌,随着一声闷雷在战场之上炸响,一股飓风在两人中间爆发,无数木屑纷飞,藤条组成的盾牌之上多出一个清晰的脚印,厚度竟然被压缩了半尺! “问我是谁?哈哈,我不过是被张角封印在涿县古桑之中的一个可怜人而已!”顾凡脚下刚生出的藤条再次生长,在空中化作一个青色大手,直有丈许,朝着程志远当头拍下! “原来是你!我自马元义师兄口中听过你的事情,不过是大贤良师手下败将,你不思苟且偷生,安敢插手大贤良师之事!”程志远的声音将空气一次次炸裂,除了少数几人能够凭借强大的精神听清其在说些什么,绝大多数人落在耳中竟然只是嗡嗡作响! 程志远手中长刀劈下,那木之大手掌心多出一条巨大伤口,它扭曲蠕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恢复如初,可一层淡金色光芒附着其上,让它的恢复变得十分缓慢。 顾凡手指接连弹动,一只接一只的巨大手掌出现在半空之中,宛若青云压顶,朝着程志远不停拍下,他手中的长刀舞作一团,在劈碎巨大手掌之时,也将无数来不及逃离两人身边百丈范围内的黄巾军粉碎成血雾! “我劝你早早投降,我尚可为你向大贤良师求情一二,若是再执迷不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金克木,我宝刀之上有大贤良师亲手炼制的刀兵之符箓,正克你的神通!” …… “他那日若是对咱们使出这等手段,怕是大哥要受伤了!”关羽背靠张飞脊背,双手持刀,在关注着周围黄巾力士的同时,也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正在战斗的顾凡和程志远身上。 这等战斗手段,他还真是未曾见过。倒是传闻之中,陆地神仙之流,动辄挟山超海,手拿日月,他不敢轻信!可若说对方能够截江断流,劈山开路,关羽却毫不怀疑!以他现在的武功,若是对着面前三丈宽的河流劈上一刀,也会出现断流! “妖术小道尔,怕是被咱们兄弟稍微近身,他便要死无全尸了!”张飞冷哼一声,目光梭巡,看到刘备已经脱离战马,正带领残破不堪的五百乡勇,仰头看着顾凡与程志远的大战,心下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丈二蛇矛倒是更紧了,刘备所在的位置可是不妙! 随着张飞快若闪电的接连三矛,将三个黄巾力士的头颅刺落,他们和黄巾力士之间刚刚休止的战斗再次爆发…… 金克木,乃是不争的事实,那把贴了符箓以后的大刀确实让顾凡感到一丝棘手。 大刀为诸铁之精,又有符箓相助,本就锋锐无匹。程志远体内的灵力又是土属性,土生金,更让那大刀变得所向披靡。 然而再厉害的武器,也要看被何人使用,机关枪在三岁幼儿的手中,或许他仍旧抵不过成年壮汉的一把匕首!属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斗的天平,但不见的是最重的那枚砝码。 看到顾凡面上诡异笑容,程志远心中突然多出一丝不妙。据大贤良师所言,《太平要术》包罗万象,蕴含阴阳五行,生灭之道,其中术法无数,修行功法亦是成百上千,自己修行的是不过是土之入门功法…… 眼前的顾凡能够让大贤良师亲自出手封印,若说没有三分神异又怎么可能? 不好,对方真正的攻击来自于地下!这个念头刚刚生出,程志远便感觉脚下一软,地面塌陷,紧接着便是无数根茎缠绕着自己陷入大地之中的双腿迅速而上,它们带有锋锐的倒刺,细如毛发的细小根须,那些根须贴在身体之上,竟然开始向着自己体内钻去,要吸收自己辛苦修炼而来的灵力! “卑鄙!”程志远怒喝一声,手中大刀拉出一道惊天金虹,铺天盖地的手掌皆被一刀两断,他的身形却在劈出这威势惊人的强大一刀之后,凭空挨了三分,显然消耗的灵力之大,让他也不敢肆意施展这种攻击。 手中大刀在身边一划,一层金色幻影形成,陷入地面的双腿之上的根茎寸寸断裂,他整个人拔地而起,却没有注意到,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朵拳头大小的蒲公英种子,正悬在他后脑之上,这番跳起却正是将后脑贴在了蒲公英之上! “啊……”程志远手中大刀脱落,双手猛然拍向后脑,随着他手掌离开,两道碎裂的符箓出现在他手掌之中,三丈高的身躯急剧缩水,不过刹那之间便恢复如初。 “败了?”程志远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败了!对方堂堂一个能够引起大贤良师关注的存在,竟然对自己一个小辈使用偷袭的手段!没有大战三百回合,没有堂而皇之以大势碾压… 他却不知,能够支撑如此之久,顾凡早已放水良多。 “程志远已死,尔等还不早早投降!放下兵器,跪地者不杀!”远在百丈开外的刘备撕扯着嗓子,声音竟然不比张飞怒吼时更小,随着他的喊声,已经扭转了与颓势的关羽和张飞亦是开始大喝,除了正在围攻他们的黄巾力士仍旧死战,那些黄巾军宛若退潮一般,带着山崩之势,哭爹喊娘的朝着后方退去! 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程志远感觉体内灵力十不存一,他扫了一眼不知何时落在那诡异战马背上,闭目凝思的顾凡,身形一转,迈开大步朝着后方跑去,跑了近百丈,正遇到一个小首领正策马逃遁,他一把将对方拉下来,自己跳将上去,纵马狂奔。 或许是时间迁延太久,或许是战场之中的煞气被关张两人调动太多,近八十个黄巾力士围攻两人,此时却已经斩掉近半,纵然关张两人身上也有诸多伤势,可他们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兵败如山倒,气势一泄,信仰崩塌,己方煞气为对方所夺,他们不但要承受关张两人强大的攻击力,煞气的侵蚀,还要承受对方无时不刻不再增强的军气威压! 关张两人如有神助,战力非但没有因为受伤而减弱,反而有逆天上扬之势。刘备已经带人包夹而至。近四十个黄巾力士却感觉后劲乏力。 战马早就盯上那个踢了自己一脚的黄巾力士,此时他丢掉了右臂,身上金黄色十分稀薄。 战马拖着顾凡,嘶鸣一声,便奋不顾身的朝着那黄巾力士撞去。脖颈上的肌肉之中,似乎有鳞片闪烁光芒,它将速度爆发到极致,趁着那人不备,撞在其后心之上,而后便毫不停留的朝着战场之外奔去,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掩杀从此刻开始,战马的那声嘶鸣仿佛便是号角! 关羽不知从何处拉住一匹战马,奔行在最前方,手中大刀落下,便有数颗乃至数十颗头颅冲天而起!张飞怒吼着,脚踏大地,奔行如飞,仅比关羽落后一线,毫不客气的将手中丈二蛇矛捅穿背对自己的黄巾军,而后一搅,便是漫天血雾! 没想到大贤良师的徒弟,竟然也修习邪法!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还留了这个后手!顾凡双眸骤然睁开,空中仿佛多出无数丝线,血红耀眼,将他变为绿色的眼眸照亮。 传言黄巾军攻城略地,杀生无数,动辄裹挟百姓,想来其中修习这般邪法之人并不少,而他们能够战无不胜,一直保持强大声势,也该与此法有关! 大汉军队遇到黄巾军,向来没有投降不杀之说。纵然有劝降之语,也不过是让对方放弃抵抗心念,想一想朱儁、皇甫嵩、卢植在对待黄巾的态度上有多么强硬而坚定,便知一二! 被血液浸透,尸体铺满的地面上,落在顾凡眼眸之中,显化出一道道血色的纹路,与空中几不可见的线条相互交织,形成了半个繁复异常的大阵,其中蕴含着人的生机和死气! 此阵一旦成型,便能迷惑笼罩在内的所有黄巾军,让其有着疯狂的战意。同时也会不停消磨对方的军气,侵蚀对方的意志!待到布阵之人大胜之后,他炼化阵法内的磅礴生机,自然能够得到无数灵气,增长修为! 程志远感受着身后冲天杀气,知晓再逃下去便要出了阵法范围,心下发狠,看了一眼那宛若黑点的几里外的顾凡,侧转马头,右手恢复如初的大刀高高扬起,左手藏在袖中不停勾勒,点点灵光闪现,似乎要勾连天地间不可见的血红色线条,他怒吼着策马朝关羽冲去。 眸光之中那黑大汉的身形一闪而过,程志远终于放心一二,这红脸长须大汉虽然不凡,似乎比那黑大汉还要差些,毕竟黑大汉可是一矛挑死了邓茂! 顾凡手指弹动,地面上的尸体之下顿时有嫩草破土而出,接着穿透遍地伏尸,那些地面上下,空中的残破线条,像是受到吸引的蚊虫,缓缓落下,附着在草叶之上,而后消失。 烟尘弥漫之中,一片白地的战场,悄无声息被茂密青草掩盖。尸体成骸骨,兵器皆腐朽。 程志远扬起的大刀想要落下,可他的身体像是不受大脑指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丹凤眼大汉一刀落下,而后自己的头颅便冲天而起,直达三丈之高,而后他看到了那个黑点,看到了对方正悠然远去的背影,他的意识渐渐消弭…… () 第391章 幽冀天下 幽州大兴山一战已经过去月余,刘关张的大名早已在周围流传开来,他们似乎也得到了刘焉的重用,最近正在不断四处出击,袭杀流寇与黄巾余孽,名声也渐渐有传遍幽州的趋势。 以少胜多在对战黄巾军的战斗中并不稀奇。可能够如刘关张这般,以百倍之差距,砍瓜切菜般阵斩地方主将,一战击溃黄巾军大部分精锐,还是少之又少!关张之勇,隐隐有让刘焉眼红的苗头,这也是为何刘备少有陪伴其左右的原因之一! 说起黄巾军,他们崛起之速,确实让整个大汉为之战栗。妖道张角不过振臂一呼,天下无处无黄巾,若非提前有人举首马元义意图造反,让朝廷先有准备,打了张角一个措手不及,谁也不敢想象,待张角完全准备好之后,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但归根结底,黄巾军也就人数众多等少数几条能够拿出手的优点。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被破卷入战乱的精壮和老弱妇孺,战斗意志之差,甚至连一些团结的山贼流寇都比不上,毕竟是放下农具拿起兵器,他们缺乏训练,组织松散,纪律散漫,战斗力不足便可以想象了。 黄巾军的统帅在军略上比不过朝廷宿将,甚至连一些熟读兵书的义军首领都比不过。大部分黄巾士卒,更是无法与朝廷精锐士兵相提并论,在战阵配合上,攻击节奏上更是差距不知多少!毕竟人才难寻,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唯独黄巾力士,让无数义军乃至朝廷领兵将领都感到一丝恐惧!本来战斗力低下的泥腿子,在胸口上贴上一张符箓,就变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能让军中最为凶悍的将领束手无策!他们刚一出现,在大汉军中便引起极大恐慌,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军气压制有限,似乎是天生的人形兵器!一度成为无数人的梦魇根源! 好在经过一场场艰苦异常的战斗,随着那些大汉将领越发了解黄巾力士,他们的畏惧才稍稍缓解。至少,黄巾力士并非不可力敌,有着被杀死的可能,哪怕这个过程很艰难! 或许还有经过一段时间,黄巾力士的根底才会在一次次战斗中被众人慢慢识破。 在顾凡盘桓在大兴山附近这一月的时间里,黄巾力士的老底却被人无声无息的掀开了! 首先,能否成为黄巾力士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对太平道信仰不坚定,对大贤良师没有崇拜到疯狂地步,根本不可能被授予变身黄巾力士的符箓!而这些参与起义的人,又有多少不是为了一口活下去的饭食?说的信仰,还有什么比国人的信仰更现实的?单是这一条,就保证黄巾力士难以量产,一次能够拿出上百个,已然十分不易。 其次,黄巾力士的变身成功率存在偶然性,并非有了符箓便能成为黄巾力士!身高不能增长到一丈,就会被符箓强大力量撑爆,而这个成功率仅有七成。平均十个人贴上符箓,只有七人能够成为真正的黄巾力士。 再者,黄巾力士的战斗有着时效性,变身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左右。而后承受符箓之力的人就会变得虚弱,再也不能继续贴上符箓进行变身!只要挡住他们前期的冲锋,坚持到黄巾力士力竭,战斗的天平便会向着大汉一方倾斜。 最后,便是因为仓促起事,张角储备的符箓还不足以保证让每个渠帅都能轻易拿出成千上万张符箓!在大的战斗中,三五个黄巾力士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毕竟军气消磨,战阵围杀,猛将牵扯,都能有效的阻止他们进行残酷的杀戮! 兴起之时,动辄攻城拔寨所向无敌的景象,此时已经很难在黄巾军中看到,他们更多的还是依靠人数在消耗大汉兵卒数量,磨掉大汉最后一丝底气。 一个月,可以让很多消息发酵传递,但顾凡将残存在大兴山周围的杀气全都吸收,也不曾听闻,在大兴山之战中,有半点自己的名号流传,好像从未有人提及,他这个突然闯入战场的不速之客。若非顾凡破掉程志远诸多手段,刘备想要一战而胜,又怎么可能? 虚名无用,可没有等到左慈,确实让顾凡有些失望,他迫切的想要从左慈口中知晓此方天地隐秘,知晓眼下这个“三国”出现的真正原因!世家,不过是俗世的巅峰,如何能和修行者相比?他根本不相信,贪恋世俗的修行者只有张角一个! 不过这一个月来他也并非毫无收获,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这早在黄巾起义之前就已经存在,顾凡早已见怪不怪,此时他好奇的是天地灵气似乎因为不断被充斥天地间的煞气影响,而变得躁动起来,灵气之中的杂质似乎有着被灵气同化的趋势,而灵气的质量似乎受到杂质乃至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煞气影响,而变得略有降低。 此界处处透着诡异。这是顾凡一个月来,观星望天得出的结果。 这日,顾凡正坐在马上闭目感受天地间细微的灵气变化,一阵阵马蹄声自左侧五里处奔腾而过,急切而躁动,将天地的宁静瞬间打破。顾凡眉头轻皱,刹那间十里之内的景象,都通过草木传到他的脑海之中,好像所有的草木都成了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以古桑树的木之灵气重塑身躯,他的身体本身便拥有诸多神异!号令草木,在他凝成实体之时便能够做到,只是那时的他仅能控制周身百丈范围罢了!而今吸收的草木灵气越多,他的神异所能控制的范围也大为增加! 空气中莫名多出一丝血腥气,画面流转,他感受到一丝炽热,那是受他控制的木之灵气,正在遭受大火的炙烤!七里之外,一个小村庄,没有鸡犬之声,没有半点生气,土木房屋正在烟火的吞噬之下,迅速的倒塌,偶尔能够看到,一具倒伏在地上的尸体,面容狰狞而恐怖。 顺着血腥气息前行,他的脑海中顿时多出一队上百骑的野蛮人,他们高鼻深目,容貌迥异于中原,穿兽皮,不束发髻,身上散发着淡淡腥臭。为首一人身高六尺,却异常敦实,褐色眼眸之中满是凶残目光,一道疤痕自眉心落到左嘴角,让他看起来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是乌桓人?此处接近冀州,看来黄巾之乱给大汉带来的伤害,让这些野蛮人也变得疯狂起来。否则有着公孙瓒的抵挡,这些乌桓人早该败杀的心惊胆战,哪有心思前往中原劫掠? 乌桓人的首领骤然勒紧马缰,战马嘶鸣,直立而起,他宛若长在马背之上,身形拔高,骤然抽出腰间的弯刀,一刀将探出路面的树枝劈开,眼中满是惊疑之色。他感受到了,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同时盯着他,让他惴惴不安! “巴步图,你为什么停下,公孙瓒的人马上要追上来了!”紧跟他身后的一个汉子,一人双马,马背上拖着许多东西,有精美的布匹陶瓷,也有成袋的粮食肉干。 那被称为巴步图的汉子扭头,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哥提亚,我感觉很不对劲,让大家准备战斗吧!这次咱们深入的太厉害,或许早就被公孙瓒盯上了!” “不可能吧?”哥提亚扭头四顾的同时,将腰刀抽了出来,“他怎么可能追得上咱们!” “果真是乌桓人!你们身后两里的那处村庄,是被你们屠戮的?”顾凡的声音自空中响起,让本就紧张的上百骑顿时都将耳朵支棱起来。巴步图伸手取下挂在马上的长弓,弯弓搭箭一气呵成,朝着前方数十丈外的一株古树射去。咄的一声闷响,箭矢尾羽消失不见。 “射中了吗?”哥提亚轻声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巴步图大声喊道,“你不是公孙瓒的人,他根本不会与我们废话!你到底是谁?” 话音落地,他已经打马向前,来到古树之下,身形腾空而起,朝着那株大树茂密的枝叶砍去,枝叶纷飞,他眼前的古树被他削去小半树冠,惊飞了几只藏在其中的飞鸟! “倒是好身手!”顾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好让我试试刚掌握的手段!”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巴步图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次他听得分明,是树叶在说话! 不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何事,在其眼前陡然变成一抹锋锐的绿芒,朝着他的肩头划去。 巴步图身在空中,可反应亦是极快,脚掌在树枝上一蹬,整个人便倒飞而回,脱离了树冠的笼罩范围,一刀朝着那绿芒劈下,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巴步图感觉刀刃划过一片柔软,定睛去看,才发现一片从中断裂的树叶正在缓慢飘落! “到底发生了何事?”哥提亚准备策马向前,却被巴步图摆手制止。 “这树成精了!它在攻击我!你们都小心一些!” “你莫非是中原的烈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哥提亚哭笑不得,正准备再说上几句,只见那被劈砍的七零八落的古树树冠,刹那间有无数树叶飘落,它们速度很慢,可却诡异的在树叶边缘多出一抹淡淡的绿光,绿光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极大的立体八卦图,将巴步图笼罩其中,并且在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向内急速压缩! 巴步图将刀挥舞到极致,一次次劈砍在绿光线条之上,可那些线条刚刚被斩断,便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凝聚,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从这巨大的八卦之中逃离出去!久在生死之间徘徊,他感受到了浓郁到让呼吸都困难的危险气息! 哥提亚纵马前冲,准备与巴步图联手破开那诡异的线条,可不等他冲到近前,刚才还平整的土地,骤然凸起,一条树根腾空近尺,正好拦在他的马蹄之前! 马失前蹄,哥提亚整个人朝着前方栽倒,身形在空中一个翻滚,勉强平稳落地,还不待他重新跃起扑向空中的巴步图,只见那绿色线条一个收紧,一道道闪烁着绿芒的树叶向着巴步图斩去! 巴步图的刀舞成一团,一枚枚树叶被劈砍成两半、四半、八半,近而粉碎成粉末! 好样的!不愧是部落第一勇士!哥提亚此时才有心情关注那突然出现的拦路树根,它两端深埋地底,紧紧有三尺突出地面,地面上没有任何痕迹,好像它天生就在那里! 一刀落下,树根被斩断,白色的汁液流出,带着一丝苦腥味。 噗通一声闷响,巴步图自空中落下,身上的兽皮多出许多破口,翻卷的皮肉上有绿色的光芒在轻轻闪烁。 “快走!这里不能再停留了!”巴步图说着,便朝战马扑去。 上百精锐骑兵,几乎同时挥动手中马鞭,一个指挥有度,一方令行进止。 马鞭尚未落下,巴步图尚未重新回到马背之上,周围的环境陡然变化,刚才还宽阔的道路,竟然肉眼可见的变得狭窄,几乎是须臾之间,他们便被无尽绿意包裹! 怒吼和惨叫声在枝叶之中传出,偶尔有被兵器斩断的枝叶飞起,可紧接着便是血液自枝叶滴落,不待他们凝固,地面上就多出一抹绿意,将那殷红色的血液吸收殆尽! “到底怎么回事?”哥提亚和巴步图背靠背,竭力抵挡着突然疯狂起来的树木青草和藤蔓,脸上全是惊恐,死他不怕,可这种死法,还是让他感到恐惧! 马匹身上开始长出青草和树木,战士口鼻之中有绿色光芒闪烁,他却好似仍在梦幻之中。 …… “将军,他们刚离开这里不久,看马蹄印记,似乎向着更南方向去了!” 此时,被大火吞噬的山村之外出现一队身着大汉骑兵盔甲的队伍,仅有五十余人,可各个都透露着一股精干气势,他们面甲翻起,脸带怒容,额头上的青筋都在暴跳。 被称作将军之人,身着银白色盔甲,面容隐没在仅仅露出犀利双眸的面甲之下,眸中是跳跃的火光,声音冷的却如同幽州朔月的寒风,“又是一个村庄!巴步图,哥提亚!他们该死!敢挑衅我公孙瓒,定然不能让他他们活着走出幽州!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儿郎们,随我冲!一定要赶在他们再杀我汉人子民之前,将他们这帮畜生斩于马下!” “血债血偿!”众人的怒吼声直冲天际,雄浑的血气宛若狼烟,让七里之外的顾凡闭上的眼眸,再次睁开! () 第392章 武道高手 公孙瓒带领骑兵前行良久,可那队上百人的乌桓骑兵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沿着官道向前奔行十余里,终于看到一个坐在马上的道装打扮的青年,别人骑马是跨坐,而他则诡异的盘膝坐在马背之上! “好雄壮的一匹宝马,这肩高接近一丈了吧?”公孙瓒忍不住轻声赞叹道。 “将军若是看上了他的宝马,想来他是愿意奉送的!”副将凑在公孙瓒身边,轻声笑道,“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有乌桓骑兵到处流窜…他就不怕死无全尸,还连累了宝马……” 公孙瓒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可紧接着便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找到巴步图他们当紧!” “将军大义,那我去前面问问那道人是否见过对方经过!前方那位道长且先止步,敢问刚才可曾见过一对乌桓骑兵在此经过?他们奇装异服与大汉之人迥异,很好辨认。” 顾凡的身形在马背上晃了晃,开口说道,“不曾见过。” “我们一路追击而来,他们明明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四野无路,你当真不曾见过?还是说你收了他们的好处,故意隐瞒包庇?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战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形,一双灵动的眼眸忽闪着长睫毛,马蹄轻轻踏着地面。 “好有灵性!”公孙瓒心头的喜爱又多了三分,这马雄壮彪悍,灵动聪慧,谁不喜爱?慎独啊!?副将的话宛如勾魂魔音,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他不可惜顾凡这条人命,而是可惜这匹宝马会被乌桓人夺走! “你觉得,你们一眼就喜欢上的宝马,乌桓人会看不上眼,任由它成为我的坐骑?” 顾凡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让公孙瓒乃至副将和几十个骑兵都为之一阵。乌桓人贪得无厌的性子,又怎么会放着这种宝马而不取?眼前这道人,这是在说他没有见过乌桓人,也是在说,他早就知晓副将上前盘问时暗地里存在的龌龊心思啊! 只是惊雷能够闪耀天空,却无法劈开迷雾,扯掉遮在人眼睛上的贪念。 “将军,乌桓人应该没有从此路经过才是。”一个年轻小将往前凑了凑,轻声说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公孙瓒亲卫冷哼一声,“他纵然和乌桓人无关,也肯定是黄巾妖人!你见天下哪有如此怪异之马匹?莫不是这道人对它用了什么符箓!追杀乌桓人是我等分内之事,可剿灭黄巾乱贼,我等亦是职责所在!还请将军下令!” 公孙瓒眼眸闪烁,扫了那年轻小将两眼,低声道,“且先问问他出身来历!” 此处接近冀州,而冀州又是中原人才广袤之地,世家众多,能人无数,公孙瓒亦是不想无缘无故得罪那些土豪乡绅,毕竟身为世家子的他很清楚,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厉害。一匹马,还不至于让他完全忘乎所以。 只是这小将,不懂主将心思,不知屁股下坐的是谁给他的马匹,手上端的是谁给他的饭碗,虽有一身正气,却还需要磨砺一番,让他知晓什么是人情世故才能重用!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独行?你又是何方人士,离乡百里是为乱民,你可知晓?” “哈哈,在下顾凡,家中无父母叔伯,亦无兄弟姐妹。乡人不识我,邻里不认我。如此无亲无朋之人,不独行,难不成还要将自己一分为二,结伴远游?至于乡里,涿郡涿县东南二十里外小村,藉藉无名,唯有一株古桑树,倒还有些名气。” “那你可识得刘德然?”公孙瓒眼珠一转,大声喝问道。 求学之时,刘备自然说过他村中的古桑树,此时公孙瓒要试探这与刘备同出一村的顾凡,当然不会提刘备的名字。此时刘备声名鹊起,在幽州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他手下两个结义兄弟关羽张飞更是被无数士卒传为天人。 自己杀的乌桓骑兵狼奔豕突,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将之击溃于大汉疆土之外。功莫大焉,声名竟然比不过击溃五万黄巾军的刘备刘玄德?黄巾军那些不过是拿起锄头的农民,如何与乌桓精锐骑兵相比?何况,死在自己手中的乌桓大小部落首领,又岂是一个程志远能比? 闻听刘备之名,公孙瓒还是颇为高兴地,毕竟求学卢植之时,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厮混的小弟有了名望,他当然也与有荣焉。可当对方的名头比自己还要大时,公孙瓒心中就多了一丝别扭,所以此时他只能提另一位同学,也是刘备的同宗,刘德然来试探这个道人。 “唉……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反正你们已经打算抢了我的马,何不速速动手,这般絮絮叨叨,最后还不是要按上一个罪名给我,动手强抢?” 那副将手中大刀一指,“放肆!你可知与你说话之人是谁!对将军不敬,我斩你也能让天下人无话可说!至于宝马,你一个道人,与国无功,与民无益,确是平白埋没了它!” “不错!既然你已看透,我也不惺惺作态,我愿出五十金加上座下良驹与你交换!” “你们不追那些乌桓人了?” “换了宝马良驹,速度更快,他们断然没有逃走的机会!我家将军既然开口,你还不……” “不换!若是打算动手来抢,你们尽管上前就是!让我看看,这大汉官军与乌桓何异,与黄巾何异,如何?”顾凡目光在那年轻小将窘迫的面色上稍微停留,笑着开口道。 副将眼眸微眯,不待公孙瓒继续发话,胯下骏马向前一窜,手中大刀已经横扫而出,尽管他骑术精湛,可顾凡的马匹实在高大,这本该砍向顾凡脖颈的一刀,斩向顾凡腰肋。 “将军……”年轻小将手掌握紧得胜勾上的长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下山之后,他常有义举,偶然之下才被颇有盛名的公孙瓒看重,遂跟随其一同抵御鲜卑与乌桓对大汉的骚扰。可往日里还算谦谦公子的公孙瓒,此时真的让他有些失望。 公孙瓒扭头看了看年轻小将,轻声解释道,“子龙,此人来历不明,还是试探一番为妙!这等宝马,你可曾听闻过?我看叔荀说的也并非全然错误。他未必和黄巾军无关!世道纷乱若此,大家族动辄车马相连,贫苦人家亦是呼朋引伴,哪有他这般独自出行之人?!” 顾凡手掌自宽大衣袖之中探出,屈指一弹,一枚绿色的豆粒飞出,在脱离他手指的刹那砰的一声爆发出一团绿色烟雾,一个模糊人影出现在大刀之前,那人影探出虚幻手掌,伸手捉住副将砍出的一刀。顾凡胯下战马向后退出两步,打个响鼻,眼中满是不屑。 撒豆成兵之术乃是天罡之术,顾凡当然不会,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一点点摸索其中的奥秘,这枚法豆本就是自程志远手中夺取而来,只是他没有炼之法豆的法门,这些日子只能一点点将木灵气镌刻其中,倒也有了一点儿“黄巾力士”的威能,只是它通体碧绿之色,虚而不实! “黄巾力士?!”公孙瓒眼眸一凝,打马向前冲出,“叔荀快撤!” 黄巾力士并非皆是黄色,这一点哪怕是顾凡也想左了。黄巾力士之名本就与大贤良师张角脱不开关系,意味他炼之而出的强大力士,又因他是黄巾贼的打首领,故名黄巾力士! 那被称为叔荀之人,本是公孙瓒族人,名为公孙玉,字叔荀。他在战场上见过黄巾力士的强大,此时已然弃刀后退,连战马和兵器都顾不上了! 那绿色力士蒲扇般的手掌落下,将那匹通体雪白的良驹一巴掌拍的惨叫着跪地趴俯! 公孙瓒手中大槊直刺,直取坐在战马上的顾凡,竟是围魏救赵之举。所谓的槊是由硬木制成,分槊柄和槊头两部分,槊柄长六尺,槊头尖锐,有的头上装有铁钉若干。它于长枪不同,槊头比枪头更长,两侧开刃长度在两尺至三尺之间。 寒光闪烁,槊尖瞬息便至!公孙瓒的速度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年轻小将速度更快! 手中一杆长枪,锋芒吞吐之间,枪花朵朵,直刺那黄巾力士咽喉、眉心、胸口三处要害。 黄巾力士握着手中刀身,挥手格挡,只听叮当之声接连响起,而后便见他本就虚幻的身形骤然收缩,化为一颗铜绿色的豆子,被崩飞出去! 顾凡轻轻拍了拍坐下战马的脖颈,那战马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本来还颇为灵动的眼眸竟然在一刹那间变得凶悍起来!它脑袋一摆,迎头撞向公孙瓒的大槊,在鬃毛飞舞中,头顶上半寸高的鼓包,正顶在那槊尖之上!宛若金铁交击,轰鸣有声! 公孙瓒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大槊应是被撞的顺着手掌滑退半尺,将他手掌磨的生疼。不待他发出惊讶赞叹,那战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豁然扬起,竟然要将公孙瓒和他胯下战马一同踩踏而死! 海碗碗口大的马蹄,乌黑若镔铁,轰然砸下,似乎空气都被轰爆! 公孙玉怒吼一声,“结阵!” 公孙瓒本就力大声响,此时被一匹马打的身形趔趄,心中那股骄傲劲头上来,哪里还顾的上思考,手中大槊一横,硬以槊身招架马蹄,想要将之崩开! 一只马蹄轰然砸落,踏在槊身之上,公孙瓒脸色涨红。另一只微微蜷曲的马蹄已经朝着他的胸口再次踏下,速度竟然比之一般的一流武将还要迅速! 我命休矣!公孙瓒只觉双臂酸软,胸口发闷,就连座下的战马也开始打晃。 一杆长枪自公孙瓒肋间探出,轻轻点在马蹄之上,而后便轻轻一抖,顺着马腿宛若一道灵蛇朝着马腹钻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尽管威势不显,却异常毒辣! 那战马像是受惊的兔子,双腿发力,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浅坑,一跃而起,退后三丈之多! 喉头耸动,公孙瓒朝救援而来的年轻小将微微点头,“你是人公将军张梁?!” 三公将军,乃是黄巾贼三大首领,此乃天下公知。天公将军便是大贤良师张角,他二弟被尊为地公将军,名为张宝,可两人皆是年岁颇大,与眼前之人明显对不上号,唯有那人公将军张梁,倒是能与这道人扯上一点儿关系。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过你,我是顾凡。既然你想要拖延时间,以军阵对我,那便也尝尝我的手段,正好在那百余乌桓人身上施展的不尽兴。” 公孙瓒丝毫没有被道破心思的窘态,他喝道,“小心戒备,全力以赴!” 军气可以镇压一切非兵家手段,这早在春秋战国便被证明。固然只有五十余骑,可皆是百战精锐,他们气势凝结为一,纵然对上最强大的黄巾力士,公孙瓒都敢碰上一碰! 何况,眼前的这个顾凡,手段似乎还没有高明到最强大黄巾力士那般地步!至少他的黄巾力士便被自己新收的年轻小将赵云赵子龙一招破去! 一道道藤蔓自官道边沿攒射而来,在接触到军气的刹那,稍微停顿,便再次向前,对付黄巾力士的手段对上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藤蔓,作用竟然微乎其微! “这是什么妖法?”公孙玉一边撕扯包裹而来的藤蔓,一边低声怒吼。若非赵云手中长枪时常在其身周扫过,纵然他身在战阵之中,此时也要被藤蔓束缚住了! 这便是师父说的隐士高人?赵云手中长枪舞动成一片光辉,任何接近这光辉的藤蔓都要被磨成粉碎,而且有着连绵不绝的灵力朝着藤蔓根茎蔓延,让它们一时难以靠近。 “道长到底是何人?”公孙瓒此时也从贪欲之中清醒过来,手中大槊挑冲抹带,将一片藤蔓清空,“为何又要戏耍我等,莫非震荡我公孙伯圭好欺负不成!” “公孙伯圭啊?抢马之前你可没有说你是谁,现在倒是报上了名号。” “武者气力悠长,战阵坚固耐久,拖延下去你必败!这点似真似幻的手段还伤不了我们!” “若非这年轻小将,怕是你这话很快就会打了自己的脸!也罢,看在他的面子上,我知略作薄惩罢了,毕竟是有些气运之人,此时……”顾凡抬头看了看天色,“给它三分面子!” 藤蔓组成大球,很快将战阵包裹,偶尔有灵气突破藤蔓,形成空隙,可不过眨眼之间,那缝隙便会被更多的藤蔓弥补。 顾凡看向十丈之外,那藤球边缘,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手持长枪的老者,他头发稀疏,难以成簪,面容老朽,身上并无任何气势爆发,可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顾凡感受到一丝巨大压力,仿佛,十丈之内,他随时会被老者的长枪刺中! () 第393章 百鸟朝凰 十里之内,风吹草动,蛇虫鼠蚁皆瞒不过顾凡的感知,可直到视线停在老者身上,他才知晓强中自有强中手,紧紧是持枪一站,便能让顾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草木看不见那老者,嗅不到那老者,也听不到那老者,好像他自虚空之中凭空浮现! 虚空百丈,自称境界,可那老者竟然能够将气息融入周围天地之中,直到顾凡身前十丈,才被顾凡发现,他的武功有多么高明,可见一斑! 汉末三国之中,有这般高手吗?顾凡脑海中闪过无数人物,却没有一人能够与眼前之人对得上号。汉末三国最有名的武术名家是王越,乃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客,游侠之首。 传闻步战王越天下第一,马战吕武举世无双。可三国乃至历史之上对于王越的记载实在有限,曹丕倒是曾在《典论·自序》之中提起,可对于其境界也没有多少描述,反倒更像借着王越的名头,来凸显自己的不凡。 六合大枪源于岳家枪,后来发展到清末民初,那些武术名家便罕有精通马战之人,哪怕是神枪李书文,更多的也是用于步战。可在眼下这个年代,长枪大槊,大刀长矛,更多用于马战,毕竟一寸长一寸强,同是骑马冲杀,兵器的长度有时也至关重要! 年轻小将赵云的马术和枪术,顾凡惊鸿一瞥倒也能够看出几分功底,毕竟他本身便是枪法大家,可眼前这个徒步而来的老者,确实让顾凡看不透。 “你这人倒是有些奇怪!”老者上下打量着顾凡,“根骨天成,灵力圆润,本是修道的天才,可看你除了有些生来自带的天赋,好像更喜欢炼体。” “先生高姓大名?”顾凡坐在马上微微拱手,不接话茬。 老者面上露出一丝不虞之色,缓缓吐气说道,“后生好不知礼!” “你本就是找麻烦而来,有理无理,你不是都要出手了吗?我是个道人,不喜欢炼体。” “不喜欢炼体?筋骨强健,皮肉紧密,脏腑强大,意志坚固!就凭你现在的几分道行,怕是还不能将身体打磨到如此程度!看你望天看地之状,大言不惭之语,莫非也是黄巾贼?” 童渊双眸宛若最为细密的透射光线,将顾凡内外打量的清清楚楚,看顾凡肌肉纹理,听顾凡呼吸吐纳,他便清楚眼前这个道人在武道之上有着不凡的成就。哪些肌肉善于爆发,哪些肌肉善于持久,此刻皆在他心中勾勒的一清二楚。 农夫常挥锄,双臂必有力!脚夫常奔走,腿脚更灵便!那些经常被利用的肌肉,本身就是无声的说明,将很多人的消息透露出来。 顾凡这具以灵气打造的身体,本就是以本体为模板,在不已灵力阻挡对方视线的情况下,当然也无法掩饰这些平常人看不到行家却能一眼看穿的破绽。 好眼力!顾凡心中赞叹,他此时的在术法上的战斗力,还真无法比过国术上的强大修为。 术法动辄便要天地灵气为根本,顾凡尚未想到万全之法,也没有修行道路,在独自摸索的情况下,以吸收草木灵气为资源,不愿大肆吸收罕有杂质的天地灵气,如此道行自然有限!反观国术修行,几个世界经历下来,初看时间不过几十年,可触类旁通之下,境界却是一直在提升,战斗力也水涨船高,怕是比绝世武将也不遑多让! “我与张角有仇。”顾凡笑道,“身躯乃是天地铸成,暗合清浊二气,蕴含罡煞之力,我倒是没有刻意去锤炼它。倒是让先生看了笑话。不过先生的眼光不错,这身躯很强大!” “天成?那你机缘倒是不小!老夫童渊童雄付,不知你这敢于张角为敌之人姓甚名谁?强大与弱小,不过皆是相对而言,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的强大,对于我而言并不值得一提!” 顾凡眼眸之中泛起一阵绿光,那老者冷哼一声,周身多出一层银白色罡气,将顾凡目光挡住,“这些邪门歪道就不比对我用了,你可知,就算张角那厮,也不敢如此羞辱于我!” 血红色丝线和灵力构成的循环相互交织,宛若处于动荡的水面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童渊的身体似乎并非仅有眼前这般大小,在顾凡视线之中,模糊的他陡然胀大许多! 那血红色丝线和灵力循环好像无数条触手,从他浑身上下蔓延而出,天地灵气进入这些丝线笼罩范围之内,顿时便被收取一空,就连目光都会受到极大影响,以至于顾凡只能看出眼前这个童渊十分强大,却无法细数其体内血气线条有多少,灵力循环有几组,更不要说看破他的致命弱点! 比之张角留下的太极八卦阵还要复杂,人之极限竟然如此强大?童渊童雄付?顾凡眼眸一亮,目光看向那青色的藤蔓之球,这人莫不是赵云的师父童渊童雄付?! 明朝江湖世界,在松江府一带,顾凡倒是在评话之中听过这个名字,苏州的评话三国中的人物,为赵云之师,乃是三国最为顶尖的武术大家,与并州李彦是结拜兄弟,两人均师承玉真子。童渊有三徒,一人是北地枪王“宛城侯”张绣,另一人是西川的大都督益州西川枪王张任。这赵云乃是他的关门弟子。三人皆学了他的绝学“百鸟朝凰枪”。 顾凡一时没想到这个比之王越更有名,却不存于正史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么说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倒是自己给赵云公孙瓒他们留有三分余地的原因了? “顾凡见过童渊大家。”顾凡自马上跃下,再次抱拳。在道之一字上,张角左慈之辈是先行者,在武之一字上,童渊王越之流却是称得上大家了! 童渊是元代戏曲与民间传说中出现的人物,而元代尊崇全真道,怪不得会有一个名为玉真子的老师!只是不知这个自言让张角不敢小觑的武道高人,又有几分拿得出手的本事? 顾凡瞥了一眼仍在不断破裂重组的藤蔓之球,念头千转,眼露欣喜,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童渊非是眼下的关张、赵云之流能够比拟的,倒是正好用来练手! “奇也怪哉!你认识我,竟然还能保持如此战意!小子,谁给你的胆量?” “闻听先生枪术无双,我在大枪之上倒也有几分造诣,今日巧遇,倒也是机缘所致!不过我更喜道术,飞剑千里取人头,念动时空无挂碍!还请先生指教一番!” “欺我徒儿创法未成,此时神思不全,一身功夫难发挥十之七八,不用你说,我这个当老师的也要为他出了这口气!否则,岂不是让天下欺我门中无人!” 童渊冷哼一声,手中大枪一扫,身形向前一掠,那停在道路中央不停旋转的巨大藤蔓之球,竟如空气一般被他一穿而过,枪在人先,一枪点出,天地变色! 顾凡眼中再无绿意,再无天地,只有一点寒芒如天外流星飞坠而下,陨石天降迅猛无双! 排空天地之灵气,自成虚无之一界。锁定灵魂精神,凝固空间肉身! 到了这种境界,已经比之顾凡在大隋世界的所谓“虚空”境界不遑多让了!不过与大隋世界的虚空不同,扬州双龙寇仲和徐子陵走的是顾凡之路,在体外凝聚虚空,而童渊显然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在攻击之中开辟虚空,方生即灭。一者追求的是永生的平淡,一者追求的是瞬间的灿烂!说不上谁更高一筹,各有特色。可体现在攻击力上确实后者比前者更为强悍。 能够营造虚空的攻击,已经无所谓单纯的攻击身体还是灵魂了,它能够在虚空之中令开一界,以一界破灭的力量来进行攻击,不管是灵魂还是肉身,都在其攻击范围之内,可谓是精神和肉身的双重打击,道术和灵力的合二为一。 武道武道,以武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它已经有了道的影子和痕迹! 一片桑叶凭空而现,翠绿欲滴,生机勃发。它仅有巴掌大小,纸张厚薄,可却宛若一面巨盾,刚一出现,便横亘在顾凡与枪尖之间! 噗的一声闷响,顾凡发丝飞扬,官道两旁的大树宛若受到飓风吹拂,拔地而起,轰隆隆向着两侧倒去。挡在官道上的藤蔓之球,大半个被无声无息的粉碎,露出其中正在艰苦厮杀的众人! 不待公孙瓒和赵云面上露出喜色,只觉一片绿色天幕笼罩而下,那消失的半边藤蔓之球,竟然再次重生,仅有一个尺许见方的孔洞,能够看到外面一片亮光。 “一招就让你灵力为之枯竭,这以灵力凝聚的桑叶还被你用来阻挡他们,你还如何应对我接下来的攻击?”童渊负手而立,长枪枪攥凭空悬在身前两尺之处,与眉齐高,枪尖正对顾凡,据他面孔不过三尺之长,锋锐的枪气似乎随时能够将他捅穿。 顾凡慢慢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那藤蔓之球上的孔洞,眉头不由轻皱,这一招倒是他输了。固然挡住了童渊一枪,可那桑叶却被穿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孔洞! “好枪法,一往无前,锋锐无匹!我想以道术胜你,确实不可能!” “哈哈,枪法好,枪术更好,长枪本身更是此间最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何手段!” 长枪再次点出,化作一鸟喙,瞬间啄下千万次,漫天枪影铺盖而下,入目之处无所不在。啾啾鸟鸣之声,破开耳膜,直入脑海,宛若魔音呼啸,让人难以抵挡。 这一枪比上一枪更强了!攻击范围扩大许多,每一枪的力道去并未减少多少。速度与技巧、力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化万千为混一,纵然他退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 顾凡身形一晃,身体便被漫天枪影穿透,咄咄有声,宛若木桩。而后那无数鸟喙勇往直前,扑向三丈外重现身形的顾凡! 幻魔身法配合乾坤大挪移,在原地形成残影,当然瞒不过童渊这样的大行家,所以顾凡将木之灵气本就蕴含的生机和一丝精神烙印在残影之上,为自己争取了一丝时间! 手掌一翻,一杆血色长枪自顾凡手中凭空浮现,粗如儿臂,丈二长短! “灵力成枪,杀意化形!”童渊眉头轻皱,眼眸中多出一丝疑惑,看此子的作为并非像是残忍嗜杀之人,他是如何凝聚如此磅礴的杀气的? 童渊响起月余前的大兴山一战,传闻关张二人力战上百黄巾,而后程志远手段尽出,也难逃一死。他曾远远感知过那片战场,可此时的大兴山脚下虽有煞气少许,却并无杀气盈野,莫非刘备那名扬天下的一战,与此子出手有关? 上百黄巾力士,就算是他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两个后辈武人如何能够将之斩杀殆尽? 若是有军气镇压,煞气消磨,又有人能够抵挡一二,再有人拖住五万黄巾精锐,有人挡住被张角赐下保命手段的程志远,倒也不虞能够耗到符箓灵力消散…… 顾凡同样一枪点出,血海漫天尸骸成野,它们向着无尽鸟喙镇压而下想要将之淹没埋藏。 血海在枯竭尸骸在粉碎!最终血海化作无尽血丝飘飘荡荡,尸骸成为漫天粉尘洋洋洒洒。 鸟鸣之声消失,银白色的鸟喙黯然无踪。整片天地再次恢复清明,两人的姿势好像未曾变动,两杆长枪枪尖相对,一触及分,有一个模糊黑点在虚空之中爆发,一闪而逝。 “此等手段可还入得先生法眼?”顾凡后退两步,再次拉开距离,朗声问道。 “以基础枪法练到如此程度,确实惊才艳艳!不过你的身躯能够抵御枪劲儿之下的虚空生灭带来的强大破坏力,显然这还没有达到你的极限!那就让你看看,老夫的最强一枪!” 话音落地,长枪消散,空中竟然出现一只正在展翅高飞的凤凰!只是它的一切皆是枪影组成,无论是最锋利的鸟喙还是利爪,还是缥缈出尘的羽毛纹理,皆是一只只鸟喙,可它们出现的位置不同,所含有的意境便不同!鸟喙鸟爪犀利,翅羽缥缈,腹羽柔韧,尾羽刚强! 百鸟朝凰枪,这便是童渊的成名绝技!眼下的我怕是难以力敌,怪不得他能够让张角不容小觑,若是近身而站,怕是胜负难分! 一枪既出,声鸣于九天!凤凰笼罩而下,将顾凡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攻击从四面八方落下,上穷碧落,下发黄泉,让人无处可躲,无处可退! () 第394章 卢奴幻阵 顾凡周身一丈之内的天地化虚为实,山川凝聚,河流奔涌,生灵嘶吼。一只展翅翱翔的凰鸟破空而至,所到之处,天地崩裂,时空消散。 顾凡面孔之上多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整个人好像一尊正在开裂的瓷器,随着天地的崩碎而崩碎,再无一丝恢复的可能!穿在身上的八卦道袍传出宛若弓弦绷断的声音,空间的龟裂在蔓延,细密的黑色纹路向着四处延伸。 残存的天地勃然变色,大日消隐,皓月当空。那轮明月宛若一只血色眼眸,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血红,就连无尽的雷霆轰鸣,和咆哮不止的狂风,在这一刻都有了颜色! 生灵绝迹,膜拜天地的先民化作了腐朽的骨,对月嘶吼的野兽仅留下一丝残影! 漫天木屑飞舞,荧荧之光洋洋洒洒落下,凰鸟无踪,天地无影,大地深陷,官道断绝,百丈之内除了那颗破烂的藤蔓之球,似乎再无任何活物! 处在深坑边沿的战马,浑身颤抖宛若筛糠,眼中仅有的一丝灵智完全被恐惧替代。正在它欲要发狂之时,只觉后背一沉,便再也不敢有半点儿动作,宛若一尊石雕。 顾凡盘膝坐在它面前三丈处,胸口上多出一个碗口大小而前后透亮的洞,手中的桑树苗像是遭逢金风洗礼,变得枯黄而颓丧。这是面对天地而不后退半步的一枪,是武者的桀骜,是英雄的激昂,是凤凰的骄傲!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抵挡不住! 童渊双脚落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顾凡伤口缓慢蠕动,眉头轻皱。两人虽同处一片天空之下,可此时却像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相互能够看到,却很难感知对方! “你倒是聪明,可为何还眷恋不去?”童渊抬头看天,轻声问道。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挡住这一枪的办法了。非是不想离开,实在是时机未到。” 顾凡借助百鸟朝凰的巨大威力,以自身空间破碎,凝聚的无量杀气为引子,在最后关头,破开此方天地空间,达到了如在大隋世界那般的“飞升”效果。可与他想象的不同,他穿过了一层迷雾,入目的仍旧是迷雾,明明已经破碎了当前虚空,可他还在此界之中! 这是一个灵力纯粹的世界,这里的灵气没有半点杂质! 宛若置身万丈海底,身体正在被强大压力向着原本的时空推动! 看来师父说的是对的!童渊目光之中多出一抹无奈,抬脚自马背之上消失,只留下一声叹息在空中回荡,宛若他出现时突兀,离开也没有任何痕迹。 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顾凡狼狈的落在地上。由绿光组成的衣袍重新笼罩在他的身上。 黄天苍天,界中之界? 战马打着响鼻,驮着顾凡远去,马蹄飞快,残影百丈。 藤蔓之球终于破裂,公孙瓒带着三十余骑兵从中突围而出,愤然举目,敌踪缥缈。 年轻小将赵云感受着那莫名的熟悉气机,心头陡然闪过一道灵光,眼眸之中有一只正欲展翅高飞的凰鸟被无数藤蔓缠绕,转而那藤蔓又化成了蛟龙,蛟龙身上有时光回溯,化作最为普通的小蛇,向着凰鸟无所畏惧的扑去。一次又一次,死不退缩,循环往复! …… 战马发足狂奔一昼夜之后,终于喘着粗气慢下脚步。身上气息却是消弭不少,那隐隐有破开头颅成为独角的鼓包,似乎也变得缩小了几分。看着周边陌生景色,顾凡不由在它脖子上扇了一巴掌,非是因为它慌不择路,让顾凡迷失了路途,乃是它鬃毛下刚显化出的纹路,尚未来得及变成鳞片,就再次隐没在皮肉之中,它竟然消耗潜能来进行毫无必要的逃命! 因为黄巾肆虐,此时官道之上尚且罕有行人,更何况入目是荒山野岭?顾凡只能任由它继续向南,找到集镇乡村,再想办法回到官道之上。 接连三日,才终于在一个小山村之中问明此处归属。他竟然一夜之间到了中山国。 中山国乃是郡国,位于冀州西北,幽州南方。其名最早乃是春秋战国时期白狄所建立的国家,曾经一度成为中原的心腹之患,而今的中山国乃是汉景帝刘启封庶子刘胜为中山王而立,是为大汉郡国之一,国都卢奴。它本在幽州之南的冀州地界之内,与常山郡接壤。 冀州北连幽州,西接并州,东南与青州相连,向南为兖州,向西南为司隶,是眼下大汉最为精华之地,同时也是黄巾军肆虐最为严重之地。至少历史上张角三兄弟都坐镇冀州,与朝廷兵马摆开阵势,大战不断。 卢奴城夯土厚20余丈,50余米,高度直有近50丈,这是顾凡一路走来,见到的最为壮阔的城池。毕竟不是行走于荒野,便是闭目修炼思考,他也无心观察周围城池建筑。 “站住!”顾凡刚交过入城税,尚未来得及从四名守城士卒身边穿过,门洞之中便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颔下嘴角各有一缕长须的中年,他面容肃整,双目如电,身披铠甲腰佩刀鞘。 在士兵恭维之声中,顾凡才清楚此人身份,竟然是卢奴城门令。 他打量了顾凡几眼,示意顾凡下马与他走到一旁,“你就是顾凡?古桑树中诞生之人?” 纵然武道大家童渊也不能一眼看穿顾凡的跟脚,眼前这个城门令,确实让顾凡惊讶。 三分敌意,三分战意,还带着四分高高在上的蔑视。此人怕是颇为不简单。 顾凡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隐蔽的幽绿之光,眼前这个武将的身体顿时变得虚化,成为一个完全有血气和灵力构成的人形轮廓。他身上血气并无异常,仅比寻常人浓郁一些,甚至连刘备都比不上,可他身上的灵力线条之繁复,却是让顾凡颇为惊讶,比程志远还要多上一些! “我便是顾凡,你又是何人?小小的一个卢奴城好像还用不起你这般修为的修士吧?” “我是谁你自不必关心,此城你不能入。广宗城下,朝廷大军正欲要与黄巾逆贼展开决战,你需要前往相助北中郎将卢植击败张角大军……” “且住!我与张角有仇怨不假,”顾凡伸手打断对方言语,“可我为何要听你命令行事?” “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听我劝告了?” “好像你根本就不打算让我听你所谓的劝告。敌意深浓,杀机内敛,你想对我动手?” “此处确实不是动手的地方!”那人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城墙,转身便走,声音却依旧在顾凡脑海中响起,“此时离去,我不与你为难,若是入城。待你出城,我必讨教一二。” 看着这举止行为怪异的城门令,顾凡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来到这个世界,何曾与他结怨? 眼珠转动,顾凡回到将四个守城兵卒踢成重伤的战马身旁,微微俯身问道,“那厮是谁?” 士兵收起眼中愤怒,擦掉嘴角血迹,按住胸口硕大的马蹄印记,冷声道,“城门令大人是谁,岂是你能打探的!识相的就乖乖交出这匹战马,否则,我怕你活不过今夜!” “不错!这卢奴城岂是你想进便进的?!”另一个士卒附和道。 顾凡眉头轻皱,示意战马继续,他则重新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巍峨城墙,眼眸之中绿光闪烁,城墙消失,随之出现的是一座巨大阵法,纹路繁复,一时竟然难以窥探全貌! 士兵的惨叫声响起,战马嘶鸣一声,后退半步,将顾凡的目光自城墙之上牵引过去。那被战马踏碎头颅的四个士兵,视野之中灵力线条消散,四人瞬间全都化作了木头人,四肢具在,纹理清晰,甚至身上的衣袍都没有多少损坏! “连我的傀儡都看不穿,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入城!天下有识之士,有志之人,皆以匡扶大汉为己任,你不去广宗,便让人心寒意冷!不要让我找到对你出手的借口!” 顾凡看着空空荡荡的城门,脑海中是以双眼异能看到的景象,这是一座阵,其内虽然生活着不少人,可却与真正的城池有着不小区别,至少,人口数量就相差太多! 轻飘飘落在战马之上,那战马绕着城墙开始游走。 一道道灵力线条被顾凡刻印进入脑海之中,抽丝剥茧,最终显化出一个布置颇为坚固而又富丽堂皇的城主府,那刚才在城门前颇为嚣张的城门令,正高坐其上!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儒士袍服,挥手一弹,桌案上的铜镜之中便显化出顾凡的模样。 这真的是卢奴城吗?顾凡心中掐算,嘴角多出一丝冷笑,想要对他不利之人,他当然不会客气!此时以寻找麻烦的目光再看眼前卢奴城,却是多出一些不曾被注意到的细节。比如隐没在城墙之中的半片草业,比如出入与虚无之中的蚂蚁。 好高明的幻术!顾凡回到北门外,看着城墙上的牌匾,心中思索,莫非这是左慈留给自己的考验?毕竟除了左慈和张角,自己在大汉之中造成的影响实在不足为虑,哪怕童渊深不可测,可他毕竟是武人,并不精通这等道家术法! 而左慈曾对自己发出邀请,张角对自己颇为敌视。结果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不过那城门令定然不是幻化而成,他的修为却又与左慈的身份并不相符。处处透着玄机,一如这天地般让人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捉摸不透! 日升月落,云卷云舒。顾凡第一次牵住马缰,策马向着城门洞内走去。朝阳将他的影子拉长,而后吞没在黑暗之中。 马蹄在踏入城门洞的刹那,顾凡左腿轻轻一磕马腹,它的前蹄向着左前方移动三尺,身形都因此有些走形,才稳稳落在地上。 感受着周围灵气流转,线条变化,顾凡嘴角勾起,缰绳轻提,那战马便倒立而起,以两只前蹄为脚,接连向前迈动。它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宛若提线木偶,在并无人经过的城门洞中做着各种诡异的姿势,龇牙咧嘴,宛若妖魔临世。 躲过一道道灵力线条,顾凡脑海中却又多了无数线条的细节,其粗细划分,长短勾连,全都变得清晰起来。战马面前依然是城门洞出口,眼前一片光亮,可它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等待顾凡吩咐。 光亮自城门洞照射而来,让顾凡双眸微微眯起。这洞口倒是有两条通路,灵力线条并不密集,可位置实在太低,以战马庞大的体型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他若是想要过去,怕也要弯腰低头,亦或者匍匐而行! 这是在羞辱我么?顾凡冷哼一声,手掌在战马脖颈上轻轻一按,战马低着的头颅,微微抬起,本来紧闭的双眸,顿时睁开,一抹血红闪过,它张口向着空中虚无一咬,嘴巴开合,似乎有什么在绷断,紧接着眼前刺眼光亮消失,阳光重新变得柔和。 坐在城主府邸之中主座上的城门令身形一颤,低头看向桌案上的铜镜,只见战马张开血盆大口,牙齿间有血雾缭绕,直接一口要在城门洞上的灵力之网上! 这不是随意的撕咬,而是要在阵法线条最为薄弱,却最为重要的灵力节点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那节点被杀气浸染,连带着整个蛛网般的城门洞防御,都出现了短暂的空虚! 攻城破寨最难之处在于突破城门,在于登上城墙,固有先登死士之说。这城门上的防御之强,可谓倾尽这城门令一生所学,一生心血感悟!本就是阵法之最强点,却没想到被人如此轻易破去! 他知晓我的阵法?这顾凡不是无有传承吗?城门令霍然起身,迈步见身影消失在城主府,出现在城门洞出口之外,冷眼打量着顾凡。 “倒是有三分能耐!不过如此还不够!” “够与不够要看做什么事情!前几日有人也如此说,我也承认确实不够。我初临此界之时,亦是有人如此说,我更是被他封印。可若是你来说这话,以这阵法为依托,前来寻我麻烦,我倒是觉得我这三分能耐已经足够了!” “你如何看出这是阵法?!” “难道你没有发现,这战马一路走来,根本不曾触碰半点阵法纹路么?说实话,你这阵法,能够骗我一时,却难以骗我认真。比起大贤良师张角的能耐来说,还是差远了!” “哼!张角又何如!他若是敢入我阵来,怕是也讨不了好处!你去不去广宗?!” “看来你还没有分清,谁是砧板,谁是鱼肉!”顾凡眼眸一动,一柄血色长枪凭空朝前刺去,那人似笑非笑,负手而立,可紧接着便是面色一变,身体之上竟然凭空多出一个大洞! “这傀儡幻术之术倒也精妙。我既然能够破你阵法,当然也能破你傀儡隐匿幻术。” () 第395章 杀敌破阵 被顾凡成为傀儡的城门令面上并无异色,他低头凝视着龟裂如同蛛网,向着驱赶四肢蔓延的缝隙,感受着身躯迅速衰弱下去,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留下一声闷响,化作漫天飞舞的木屑,像极了被战马踩死的城门前守城的士兵! 古代城池是否皆有阵法,顾凡并不清楚,可他十分肯定眼前的卢奴城并非真正的城池,除非它长了双脚,能够自百里之外走到自己面前,否则根本与他打听到的位置不相符!百里差距,这已经不是距离上的误差,而是巨大的漏洞! 对方能够将幻术和阵法相结合,其中还夹杂着傀儡术的运用,手段确实繁多,留下的破绽同样不少。那城墙下的半片草叶,那出入城墙毫无阻碍的蚂蚁,以及城中浓郁的木之灵气,都没有瞒过顾凡的眼睛,他敢入城,当然有了几分把握! 以灵木为载体,炼之的傀儡堪比分身,甚至在其身上已经有了几分血气线条缭绕,可比起顾凡本就是灵魂驾驭灵气身躯的组合,它还是显得很低级。 “你以为这就是我的手段了吗?”声音响起,如同滚滚天雷,无处不在,回音在城池之中飘荡,震耳欲聋。吊桥无声无息的升起,城门早已经被关闭,黑暗在彻底笼罩顾凡的刹那,光明重新降临,城墙在飞速后退,城门洞消失了,阳光下,战马脚下的土地在自动生长延伸! 那规格统一鳞次栉比的青砖白墙的房屋,或是拔地而起,或是隐入地下,它们快速移动着,相互拼接组合。不过须臾之间,本来还站在城门洞之中的战马,变成了站在一个巨大的斗兽场中央。这广场被石墙所围,巨石铺就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为获胜者离开的出口。 那零星自街道中出现的身披铠甲的士兵,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月牙阵,一排排挺着长枪、握着大刀、提着巨锤的士兵向着顾凡包裹而来! 石墙上传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盔甲甲片相互摩擦带来的嗤嗤声,兵器轻轻划过空气在风中留下的呜咽声。厚重和肃杀的气息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不管是兵器的种类搭配还是品质,不管是士卒的身高体型还是专注如一的眼眸,他们都足以称得上精锐,比大汉最为精锐的官军还要强大!可无一例外,他们的脚步声落在顾凡的耳中还是显得有些轻浮了,少了一份人体该有的沉重。 他们雄壮的身躯,阴冷的眼眸,严正的阵型,本该有乌云盖顶般的强大军气,可在这广场之上,顾凡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杀气。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隐藏杀气,除非这些不是人! “你打算以傀儡和幻影来围杀我?” “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那声音同时从一千个傀儡和一千个幻影之中发出。 顾凡甩出的血色长枪重新出现在手中,轻磕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朝着月牙阵正中一排排长枪兵冲去。一人一马,气势如虹。马蹄向前,顾凡手中的长枪就已经挥舞起来,无数隐匿在空中不可见的阵法线条,像是被人挑断的琴弦,发出悦耳却让人心悸的声音。 以枪为指,以阵为弦,以马蹄声声为槌,击出一曲只有战鼓轰鸣才能连缀的激昂战歌! 一人成军,杀气煞气弥漫而出,整个广场的上空都被染成血红色,那血色天空中偶尔能够看到几点泛着寒光的惨白星点,却是一个个大如山岳的白骨之山! 这一刻,人动山动,天地下的广场在动! 战马闷头向前,接触眨眼便至。三排枪兵不动如山,手中长枪如林,顿地斜指一人一马!血红色的枪缨无风自动,肃杀之感愈发浓烈,压抑的让战马都忘记了呼吸,它的眸子红了! 顾凡手中杀气长枪横扫,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战马已经凭借着强悍的体魄,义无反顾的撞穿三排枪兵,闯入月牙阵最危险的核心之中。 两侧的傀儡和幻影抬脚迈步,几乎刹那就来到顾凡身后,不见天地旋转,他们好似都能够瞬移,本来的月牙阵刹那间变成了圆形,将顾凡紧紧包裹在其中! 一个长须大汉刺出手中长枪,风声不起,杀气不显! 我能够看穿你的阵法,看穿你傀儡与幻术的身躯,这种幻影攻击还有什么效果?隐藏在诸多傀儡之中的幻影,除了能够鱼目混珠,难道还有什么杀伤力不成?顾凡根本不予理会长须大汉,手中长枪挑向一个头大如斗的傀儡。 最基础的枪招,没有秘法加持,依旧势大力沉,迅疾异常! 劲气如龙,枪未至,劲已到!大脑袋傀儡心口上闪过一抹黄光,右手大刀猛然抵住左手大盾,那大盾黄色光芒闪烁,上面的纹路竟然让大盾与大地连成一体,大盾刹那间变成一块顽石,成为枪劲与傀儡之间难以逾越的障碍! 噗嗤声响,不见石屑纷飞,长枪摧枯拉朽般穿透局势,在大脑袋傀儡呆愣之中,将他一枪贯穿!而后顾凡右臂发力,那与大地形成一体的巨石拔地而起,随着他枪身一抖,连带着按个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的大脑袋傀儡,一同化为飞尘。 长须大汉的长枪如同投影,轻而易举的穿过顾凡衣袍。好整以暇的顾凡面色微变,胸腹之上的肌肉微微抖动,同时一缕幽绿光芒爆发,那陡然出现的森然危机感消失不见,长须大汉的枪身贯穿顾凡胸腹,不待顾凡离开幻影之枪,那枪身陡然凝实。 剧痛传出,顾凡眉头轻皱,刹那间感知到胸腹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木棍,木棍上蕴含着强大的劲力和诡异的灵力,它们正准备向着四处流淌蔓延,破坏他的身体构造和灵力循环! 本以为你是古树生灵,精通道法,没想到你最擅长的却是武道,看来我是多虑了!幻术达到虚实随心,今日必然要你好看!城门之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跟随这诸多傀儡与幻影一同弯弓搭箭的小兵,眼眸之中的不屑之色更浓,看他面貌,竟然是刚才被粉碎成漫天木屑的那个城门令,不过他的灵动却远在那个傀儡之上! 阵法调度空间,傀儡冲锋在前,幻术偷袭必杀!不管是阵法,傀儡还是幻术,显然这人都造诣不浅!回想着这刹那间的经历,顾凡凌厉的目光扫过傀儡与幻影,余光之中是闪烁着寒光的上千根箭簇正从周围的城墙之上向自己射来。 对方早操纵军阵上亦有独到之处!心中感慨,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他伸手握住长须大汉的枪身,在大汉的挣扎之中,那枪身之上生长出一个个嫩芽,它们在转瞬之间抽枝散叶,那准备在顾凡胸腹之中捣乱的灵力和劲力被枝叶抽取,那横亘在胸腹之中的木棍化为真正的虚无,大汉正欲重新变成幻影,可比蔓延向他身体的虚无慢了半拍,虚无所至,幻影成空! 想要以虚幻身体躲避顾凡的灵力攻击,终究是失策了。长须大汉整个人都成了枝叶的养料。同样是运用木灵气,长须大汉的手段更为多样而灵活,可灵气的精纯却差了顾凡不止一筹,以天雷击打月余的纯粹木灵气之体,其强大的同化之力就足以让他这个木傀儡身死道消。 枝叶盘结宛如无数鱼鳞堆叠,形成一个丈许大的盾牌,遮挡在顾凡头顶之上。它本来以枝干连接在顾凡的后背之上,不过在顾凡一念之间,它挪移到了顾凡的头顶,以肉眼难见的灵气牵扯,形成青翠欲滴的华盖,随风摇摆。 箭雨落下,咄咄有声,却没有一支箭矢能够突破那仅有一层树叶形成的“盾牌”。 箭矢被崩飞,铁质箭簇落在地上叮当作响,那些木质箭杆已经消失无踪。 又一个双目如铜铃般的大汉扑到近前,顾凡手中长枪再次递出,穿胸而过,未遇阻拦。那铜铃眼大汉身形一晃,身体便摆脱枪身,双目之中爆射出两道寒芒钉在枪身之上。 长枪凝霜,雪白色霜晶眨眼间就顺着枪身蔓延至顾凡手掌前。寒气迫人,森冷如凛冬。 顾凡手中长枪一抖,那霜晶便化作水滴落向地面,他继续横扫,那铜铃眼大汉再次化作一团幻影,可待长枪扫中他的刹那,血光闪烁,他虚幻的身体还是被一分为二后消散成空。 说时迟那时快。顾凡头顶华盖遮挡着来自城墙之上的投矛箭矢、滚木礌石、滚油金汁。 他纵马如飞,在上千精锐士卒之中冲撞不止。来自傀儡的攻击,来自幻影的偷袭,来自阵法纹路线条的束缚,都难以奏效。他身周三丈之内隐约有山河显现,其内先民祭拜、野兽嘶吼,抵挡与消磨着任何进入其范围之内的各种形式的攻击! 反倒是他以杀气凝聚成实体的长枪,遇敌杀敌,见阵破阵! 上千围杀顾凡的傀儡和幻影,在短短片刻之间,不曾在顾凡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就减员近半!顾凡快马疾枪,扫挑刺砸,无时不刻不再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城墙之上的投矛箭矢扎在巨石铺就的地面上,滚木礌石静止下来,滚油金汁在流淌! 在一阵让人难以听清的咒语声中,投矛化作了参天大树,箭矢成为了低矮灌木。滚木礌石成了巨石与丘陵,滚油金汁成了冒着热气波光粼粼的河流! 接连撞碎一片树林,顶穿几座丘陵,踢飞无数巨石,战马的速度终于被遏制住。它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上面还带着金汁的腥臭和滚油的灼热。 傀儡依旧是傀儡,幻影身上的铁质铠甲却变成了藤甲,他们在山林中穿行攻击,灵活的宛如猿猴。顾凡手中长枪长短不定,粗细无常,遇山开山,遇水断水!碎石木屑,铁片钢板,飞舞无定,四处溅射。 当场中的山川草木被顾凡霸道的犁过一遍之后,便仅有三五十个傀儡与幻影缺胳膊少腿的站在场中,宛如失去灵魂一般,成了真正的泥塑木偶,再无半点儿灵性。 石墙之上传出一阵阵怒吼,上千士卒分散四周,随着他们的吼声愈发惊天动地,石墙在轰隆隆的向着广场之上挤压!宛若大山崩颓,雪盖滑裂,强大的迫人气势向着顾凡冲击而去。 顾凡头顶上的华盖渐渐收缩,最后融入体内,稍显萎靡的气势顿时重新高涨,比刚入城时更加强大,那弥漫在广场上的血红色杀气,在空中化作一片血云,降下淅淅沥沥的血滴。 地面在腐蚀,城墙在酥软。就连无处不在,目不可见却相互勾连的阵法纹路,都在悄然转变颜色。 顾凡的眼眸再次闪过一抹幽绿之色,他手中的血色长枪陡然刺出,枪头刹那跨过成千上百丈距离,直刺城墙上那个小兵装扮,仰天怒吼的城门令! 城门令显然没有想到顾凡会发现他的真身所在,不过他并不慌张。眼眸转动间,他消失在长枪之前,那石墙之上显化出无数相互勾连的纹路,虽然其中不少已经断裂,可巨大的空间还是让这些纹路显得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战马脚下的土地在抖动上升,天空向着下方镇压而来。它身上传出骨骼被挤压的咯吱声,似乎随时都会被那无数无孔不入的力道,压成一个圆球! 始终骑在马上的顾凡,终于松开缰绳,翻身下马。随着他双脚落地,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一个完全有绿色纹路形成的太极八卦,以顾凡为中心向着外界蔓延,所到之处,那些被血雨腐蚀的纹路寸寸崩裂,几乎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卢奴城都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 这怎么可能!刚刚逃走无踪的城门令面色惨白,张口喷出一片血雾,他双眸死死盯住手中一块玉盘,本来荧光闪烁,洁白如凝脂的玉盘,此时已经布满绿色的裂纹,其内一个宛若蚂蚁般大小的人,正站在地上,扶着一杆遁入大地的血红色长枪,抬头目光如电的看着他。 我好心劝你,送你功德,你焉敢如此欺我,灭我傀儡,毁我阵法,坏我修行! 城门令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血红,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带着清香之气的血雾,那血雾凝而不散,将他手中玉盘包裹,血雾与绿色纹路相互纠缠,玉盘发出清脆的崩裂声。 顾凡看着天空上支离破碎的巨大眼眸,手指勾勒,那蔓延而出的无数绿色纹路,瞬息间达到极致,先一步崩碎整个空间。 城门令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他只觉一抹绿光在眼前闪过,刚才还明亮的天空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无数雷霆将空间撕成破布,向着那绿光化成的道人落下。 () 第396章 雷动高真 以崩碎阵法为代价,引动雷霆降落,这本是城门令做好的打算,可事情还是出乎他意料。 顾凡在雷霆降落之前突破阵法封锁,从他精心打造的阵盘之中脱离,已经打破他的算盘,可没想到这雷霆来的这么急,这么迅猛,好像早就盯上了顾凡,正等待发现他的气息便要在第一时间将他毁灭! 传闻顾凡刚一诞生便有天雷降下,而后便是张角出现。这种情形,在修道者眼中,并非只有妖邪一种解释,还有可能是修为足太高,气息能够引动天劫和人劫! 此时顾凡刚从阵盘之中脱离,显然还未来得及隐藏自身的气息,天雷会发现他的踪迹并不困难,可这骤然之间的天色大变,肯定还有着别的原因,实在太快了! 雷霆,是阴阳二气的碰撞,更是灵力与其中蕴含的杂质相互在吞噬时迸发的能量! 顾凡第一时间压制身上的气息,可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从天而降的雷霆,六道水桶粗细的雷霆已经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灵气组成的身体差点儿打散! 在顾凡稍微愣神的刹那,又是六道更快更猛的雷龙张牙舞爪的扑下。 精神在动荡,灵魂在战栗。顾凡终于从愣神之中清醒过来,他终于知道在感受到雷霆的刹那,他为何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对天地灵气的了解越来越多,也并非因为他习惯了雷霆对付他这个“域外天魔”,而是在雷霆的灵力之中,蕴含着那奇异空间的力量! 在面对童渊之时,他曾借助百鸟朝凰打破天地桎梏,来到一片奇异空间,这片空间灵力纯粹而磅礴,与当前天地完全不同,可明显还能感觉仍属于天地之内。雷霆本该是天道对付修行者的手段,可此时顾凡恍然觉得,这雷霆好像也并非完全是天道在操纵,至少它诞生的层面,并不属于这片天地。 第三波雷霆降下,顾凡黢黑的身体终于提前一步做出反应,他的双脚宛如扎根一般陷入大地之中,一层层草木几乎瞬息之间被吸干微弱的灵力,一个若隐若现的华盖出现在顾凡头顶,随着他能够控制的面积越来越大,十里范围之内的树木生气被完全掠夺,他头顶上的华盖终于完全凝实,翠绿欲滴,枝叶上刻印这形色各异的生灵与草木。 雷霆降落,华盖崩碎,周围十里之内的草木刹那间化作飞灰,形成一片空白之地。 顾凡身体微微抖动,双手迅速在空中勾勒,隐约间能够看到雷霆之力掺杂进入碧绿色的灵力线条,一个怪模怪样的太极八卦阵法纹路终于在第四波雷霆降下之前形成。 对太极八卦阵法,顾凡只能够做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用来掩盖气息已经足够。 第四波雷霆没有形成聚集,仅有其中两道落在顾凡身上。 他以阵法封印了自己的气息!城门令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封印气息是修道之人首先学会的阵法,能够以太极八卦阵封印气息,说明眼前这个顾凡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 只有实力足够强大,引起天地的注视,才会在封印气机的同时,通过阵法封印自身的实力,来减少暴露在天地之中的可能性!大贤良师张角如此,师尊同样如此,莫非这顾凡……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太多矛盾无法解释。如果顾凡真的是和大贤良师一个等级的角色,那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与找死无疑。 天上滚滚雷云并未因为顾凡的气机消散而散去,一道道雷霆宛若楔子,从天而降,形成一道雷霆屏障,将方圆十里之地完全包裹,而后便是无尽雷霆,无差别朝着这片白地落下。 山峦崩碎,泥土液化,整个地面的海拔都在迅速降低。 雷霆在瞬间何止增强了百倍千倍,简直要将这十里范围化作一片雷域。 不过顾凡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些雷霆与刚才的与众不同,它们没有了,明确的目标。以范围攻击取代了定点打击,看似雷霆威能增加无数,实则对他的伤害变得有限! 雷霆之中,顾凡发丝散乱如同疯魔,衣袍早已粉碎成空,黢黑的身上多出一层若隐若现的绿色纹路,仅有平静的眼眸和雪白的牙齿还保持着原来模样,多出森然杀意和浓郁戾气。 第五波雷霆落下,顾凡脚下已经成了一片岩浆之海,灼热的气息无时不刻不再侵蚀着他纯粹的木灵气。第六波雷霆落下,他已经身处三丈深的巨大凹陷之中,凹陷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一层流光溢彩的玻璃质地。 天空散开,重新露出太阳。城门令站在凹陷边缘,嘴巴微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第六波雷霆落下的瞬间,顾凡竟然想要逆天而上,突入雷霆之海的云层之中! 纵然一败涂地,可这种沐浴雷霆而杀意不散的强大意志,还是让人心惊!他看着顾凡浮空在凹陷之上,宛若脚踏实地的向他一步步走来,身上偶尔冒出闪烁不定的电火花,眼中多出一抹惊讶和恐惧,他竟然活下来了! “不愧是师尊看中的人!卢奴见过道友!”城门令躬身作揖,姿态放的很低。 现在知道谈论关系,攀谈交情了么?前倨后恭,莫过如此!顾凡手中凝聚的血色长枪陡然递出,一抹闪烁着银白光芒的血色闪过,它已经到了城门令的身前。 城门令想要躲闪,却根本来不及,好像面对煌煌天威,他内心忽的一片死寂。 砰的一声闷响,城门令身躯四分五裂,一个同样的城门令出现在三里之外,只是还未等他身形完全凝实,一根宛若天外陨星的血色长枪自其背后递出! 我命休矣!自言名为卢奴的城门令,心下惊骇,他已经感受到了长枪刺破衣衫贯入身体。 那一往无前的长枪陡然一滞,在城门令疑惑的准备转头之时,空中骤然多出很多长枪,他们同时刺出,宛若一片血海落下。 “给我放下!”顾凡怒吼一声,身形闪动,刹那间来到城门令身后,手握长枪点出。 一道模糊身形再度隐没,城门令只觉眼前天地旋转,意识落入无尽黑暗之中。 十里之外,一座百余丈的山巅之上,凭空悬浮着一个手持木杖的道人,他手指间缭绕着一层灵力,包裹着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城门令。 “左慈见过道友,何必如此大戾气,与修行无益啊。此人乃是我不争气的徒儿,还请道友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命。若是道友气不过,我可待他受过。如何?” “还请师尊为弟子报仇啊!百年修行毁于一旦,仅有残灵苟且偷生,我与死何异啊?” 那拇指大的卢奴在左慈灵气笼罩下内,叩头不止,咿呀有声。声音响在左慈心间,没有半分悔恨之意,也不曾感谢左慈援手之恩,只是让左慈为他杀掉顾凡,报仇雪恨! 一身土灰色道袍,看不出任何高人气质的老者,面带怜惜之色,“痴儿你却是该有此劫!” 纵然是他,在仓皇出手之下,又只守不攻,还是难以保全卢奴的道行,此时的卢奴仅有一点真灵存在,确实太过惨淡了。 …… 中山国与广宗同在冀州境内,天象大变之时,远在广宗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本在持笔画符,雷霆的声响和光亮无法穿过几百里传到他身旁,可他还是感受到了。 一张普通的天雷符,能够招引天雷攻击对手,可此刻如有神助,在化成的刹那,荧光闪烁,蕴含的灵力竟比普通符箓强大许多倍。 张角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北方,眼眸之中多了一些凝重。 “大哥,这人可曾在雷霆之下存活?”地公将军张宝的声音出现在大帐之内,可他的人却在与大军营地互成犄角的广宗城内,“三弟正在任丘附近,距离那里并不远,要不要传讯让他前去查看一番?” 任丘位于中山国正东偏北,距离顾凡所在的位置比张角近了何止一半。 张角轻声叹息道,“可惜时间太过仓促,否则我等兄弟断然不会如此窘迫。也罢,我前去料理一番吧。” 境界不到,很难体会这方天地的禁锢。张角心中多出一抹凄凉,身形渐渐消散在大帐中。 任丘,正准备前往打探一番的人公将军张梁,刚将两片甲马贴在小腿之上,耳边就传出大兄张角的声音,让他稍安勿躁,紧守营地,他自会亲自前往探查处理。 甲马,乃是一种加快行进速度的辅助性符箓,能够让普通人一日千里。若是放在强大的武者双腿之上,一日翻山越岭,行走万里之地也并非虚言。 中山国卢奴城中,正在一座酒楼之中饮酒的头发稀疏的老者,提起放在一旁的大枪,扔下几枚铜钱,疾步走出酒楼,步伐不大,却几步之间便来到城门外,他稍微感应一番,迈步朝着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赶去…… 司隶之地,大汉国都洛阳。皇宫之中,腰佩青铜长剑的中年汉子,身高八尺,剑眉星目,连发丝都带着丝丝剑意,他嘴唇张合,看着正盘旋在都城上的庞大国运龙气,竟然在此刻稀薄了三分,轻声呢喃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江夏之地,大江之上,一个正闭目盘坐在乌篷船舱之中的道人,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天空,视野穿过茫茫云层,仿佛看到了另一片空间,那空间之中灵气浓郁而纯粹,往日平静的波澜不起,此时那空间内竟然生出无数惊天骇浪,他看到好几道人影被那空间强硬的排挤而出,个个眼中都如自己一般带着疑惑不解之色。 …… 顾凡对左慈的一点好感消失,他不相左慈的徒弟会违背他的意思做事,却想不通左慈为何要通过自己的徒弟来试探自己,他开口问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先生授意?” 看着顾凡宛若生根的双脚,已经开始吸取周围草木的灵气,左慈嘴角微微抽搐,轻轻摇头,迈步又向后退出半里之地,才轻声说道,“此事一言难尽,这里不是谈话之地。我在常山郡倒有一座清修之地,还请道友移步一二,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还是说清楚再去清谈不迟,否则我怕有命前往,无命走出啊!道友的徒儿便逼迫的我手段尽出,狼狈不已,其师的幻术、阵法、傀儡,能力更在其上,我如何不怕呢?” “若是我想要对道友出手,在天雷降落之时,便趁机出手了。那时你自顾不暇,纵然还有保命后手,想来也能让你手忙脚乱,身受重伤。足见我无意对你出手。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很快便会有人前来查看,还是先走一步为妙!” “天地我尚且不怕,更不会怕敌人前来。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妙,否则我可分不清到底是敌是友!白白做别人的枪,这种事情想给我一个满意的代价,很难的!” “唉,也罢!我且与你分说一二!我本该早就去见你,只是有些事情牵绊……我没有想到你接触那个层面的时间比我预料的早出很多……” 顾凡脑海中多出一片灵气浓郁而纯粹的空间,这就是左慈所谓的“那个层面”?若非童渊出手,自己确实很难接触到那个空间!可这些与卢奴想要杀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这徒儿心高气傲,总觉得百年修行,已经成了天下少有的高人,却不知天下之大,高人何其多!他的本命阵盘乃是拜师之时我为其炼之的器模,这些年来他从不离身,阵盘崩碎,他也命不久矣。道友高抬贵手,给他留下一点儿希望吧。” 见顾凡不为所动,左慈手中拐杖在空中轻轻震颤一下,接着说道,“我本让他前往幽州去邀请道友,和一众有志之士联手阻止张角肆虐,没想到他心高气傲之下,竟然擅自对道友出手。毕竟他亦是知晓道友来历一二,想来是起了嫉妒之心……” () 第397章 初闻隐秘 卢奴受左慈之师命而来,行事却强横霸道。他忠于左慈之心可嘉,但强加想法与顾凡之身并不可取。当然,这一切是否为左慈的开脱之言,具体有几分真假,顾凡就不得而知了。 “你曾说与张角是道义之争,无所谓敌对,为何让他前来邀我共同去斩杀张角呢?” “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不得不出面阻止他!否则我也不愿走到如此地步,毕竟你我联手也未必能够拿下他,短短十几二十年,恍若白驹过隙,可他修为进步的实在太快了!” “苍天已死?”顾凡扫了一眼虚弱无比的卢奴魂魄,想要借此机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毕竟这般拥有筹码和大佬同桌打擂台的机会并不多。 话语出口,风流云散,隐隐又有天地变色的迹象。左慈手中木杖在地上轻点,顿时有一道玄光自地面升起,将渐渐扩大的风势缓缓压下,他被包裹在一片水幕之中,抬头看天,以意念传音道,“天意缥缈浩荡,谁又能说的清楚。天当然不会死去,但苍天它……你虽然有了进入那个层次的机缘,却并不代表你有了知晓此方天地最为隐秘之事的能耐。我同样在好奇,为何你的劫雷这般炽烈威猛?纵然是我等……也少有人遇到如此情况。” 苍天非真天!左慈言语不详,但其将苍天与天并列而言,显然两者并非统一。至于劫雷之事,天意高难问。顾凡心中给出对方答案却不曾开口解释,因为不管是天意还是此方生灵,对域外天魔不会有太多好感,毕竟自己家多一个目的不明却凶名在外之人,谁都不会舒服。 左慈故意透露出的这些信息,已经让顾凡知晓此方天地还有其他高人,或许在《三国演义》中留名的于吉,在传说之中隐现的介琰之流,都并不比他们逊色。 “张角这人我见过,野心不小,但若说其心有多坏,将万民置于水火之中,我却不能完全苟同。当今朝廷昏庸,世家掌权,乱象显然并非其能够一手推动,这幕后先生可曾清楚?” “单纯的坏人或许并不可怕。”左慈扭头看向南方天际,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真正可怕的也并非一定是坏人。张角已经来了,咱们还是暂避锋芒吧。” “你不是邀我共同除他么?此时他从广宗至此,我们以逸待劳,二对一还没有胜算?” “你与他分生死的信念坚定吗?修道之人的仇恨难解,可也并非无解。他封印你,你因祸得福,你们并无解不开的仇恨。而他和我,却是大道之争,见面必分生死,你或许不会帮他,可若你不能坚定的帮我,我便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与他对上。” 只是闻听左慈言说张角强大,顾凡心中还没有标杆,此时听他如此从心,不由将张角的危险等级又调高了几分。 “听你言外之意,纵然你我联手也并非能将张角杀死,可为什么还选择我?你我素未谋面,更无交情,甚至我出世不过寥寥一两个月,更无神交闻名之说……” “你是变数。定数恒定,变数恒变。当然,还有很多人都想要将他除去,只是如今尚未达成具体协议,好事多磨,却苦了天下百姓,衰了中原王朝。” “变数?”顾凡手指在下巴上摩擦着,开口笑道,“张角说变数亦是定数。” “这便是我们与他的不同之处。他乃是失道独行之人,而我则是得道多友之人。”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顾凡心中了然,张角这是染指了绝大部分修行高人的蛋糕啊!否则以他现在能耐,怎么可能出现病死的情况?即使寿千载怕也不是难事?! 何况,在此界有张道陵飞升仙界之说,显然人道极致便是仙道,道路并未断绝。 “你们在争仙缘?”顾凡想到后世之中的《仙剑奇侠传》,蜀山圣主与拜月教主的种种作为,似乎这种情况放在左慈与张角的对立之上并不为过,他继续说道,“仙道唯自持,难从外求,莫非这升仙成道也有着固定的名额?” 左慈扭头看向东方,眼眸之中露出一个纵掠如飞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遂又放下,他开口道,“你出世时间虽短,见识却是不凡,怪不得乃是当世乃至近五百年来唯一能够化形而出之圣灵之身。仙道没有固定的名额,可成仙的机缘在张道陵之后的百年之中,却仅有寥寥几道,许多高真岁数都不小了,我活了近千年,也到了最后关头。” “你们容不下一个小年轻和你们相争!这才是乱世的本相?” “我能说的,只是表面的。想要深入了解其中隐秘,你却还需更上一层楼。来了!” 顾凡顺着左慈视线看向东方,一道人影手持长枪,自远方一座山头冲起,眨眼间便如陨石坠地,轰然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十丈方圆,一丈深浅的巨大坑洞,他拍拍身上尘土,迈步间来到山腰之上,看看山巅的左慈,又看看山脚的顾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劫雷劈出的坑洞上。 “顾凡,你看不起我?”童渊手中长枪横指,面上多出一层怒气,散乱发丝无风自动。 威势扑面而来,顾凡视而不见,他念头一转,便知晓其为何问出此言,武者血气方刚,冲动易怒,还不至于见谁咬谁。显然这童渊和左慈认识,甚至两人曾经切磋过,而这劫雷劈打而出的坑洞,被他误认为是顾凡当前境界的证明,这可是让左慈都为之惊讶震撼的劫雷! “没想到雄付老弟竟然就在左近!张角而今将至,不知雄付老弟可有心随我等除魔?” “左元化,莫非你以为在常山照顾我关门弟子一二,就值得我卖给你一条命?”童渊并不给对方面子,依旧冷冷注视着顾凡,“没想到天下还真有不给我三分薄面之人!” 左慈微微一愣,童渊为人热忱,有武者的侠义,城府颇深,为人稳重,纵然顾凡不给他面子的事情,也不该这般恶言相向,见面就要动手吧? 他没有想到,童渊的对顾凡的厌恶并非完全来自其本身性情,而是受到此方天地影响! 武者同样修心养性,可相对于道家而言,这个程度显然就弱了不止一层,何况侠义之士本就有匡扶大义的念头根深蒂固,顾凡被天地厌恶,自然被武者厌恶,否则以公孙瓒的为人,也不会因为一匹宝马就收不住心中贪念!童渊更不会因为顾凡动手压住了赵云,就刺出三枪。 百鸟朝凰是他最为强大的招式,也是他精神意志的升华,一招之后,纵然天地也难以影响精神处于巅峰的童渊,这才是他扭头而去,不曾继续下杀手的真正原因! 顾凡能够想明白其中缘由,是因为他知晓自己是“域外天魔”,不见得童渊和左慈能够洞悉其本真,特别是在顾凡凝聚木之灵体,见识过另外一层空间,沾染了些许此方天地的精粹灵气之后,两人更是不可能再看透顾凡的跟脚。 “雄付老弟且慢!你且听我一言,武道修行向来难至巅峰,强如西楚霸王项羽,最终也受天地限制,寿数短暂,伟力有穷。这无数年来,我与诸友亦是多次谈论。” “你们懂个屁的武道!” “武道亦是大道之一,我们为何不能懂?你难道不知晓,张角三弟,人公将军张梁本就是修行武道,他为何能够一日千里,甚至隐隐有突破当前关隘之象?” 童渊一愣,扭头看向左慈,他想起了自己弟子悟出的枪法,想起了自己老师玉真子悟出的灵力运转之道,眼中多出一抹炽烈,难道武道的尽头真需要和道家殊途同归? 四百年前的项羽何其强大,是被誉为五百年来最有希望成就仙人的武者,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最后一步,陨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可道不能外求,武道和道家之道并不相同,一者修术法,一者修体魄,虽然都需要借助天地灵气,可两者在运用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师父亦是有道高真,他都不能勘破其中隐秘,凭你们几个……哼!” “玉真子比我早生两百余年,见识自然不凡。可所谓一人智短,众人计长,他道行精深我深感佩服,可少了交流切磋,而今天地灵力又是百年一变,无有恒定,他难免有所疏漏。我所言并非虚假,只要你助我们除掉张角,我必然将武道有关的所有心得倾囊相授!” “当世机缘有限,你们这些人尚且争的头破血流,你舍得将机缘给我?不说你们这些老不死,就是这小家伙,呵呵,或许他才是真正的老家伙,刚一出世便有进入那等我武人求之不得的空间之中……要知道,我如今寿百五,最多还有一甲子寿命,已经无缘仙途了!” 拒绝的干脆,可顾凡还是能够从童渊的言语之中听出一抹不甘。 “雄付此言差矣!你或许无缘仙途,可并不代表你不需要这些经验和猜想!我知并州李彦乃是你师弟,他有弟子吕布,资质高绝,悍勇无双。你亦是有弟子赵云,天资非凡,悟性奇高,你就没有想过,他们或许能够完成你等心愿?将玉真子前辈的传承发扬光大?” 顾凡冷声道,“我与张角的恩怨自会与他了解,你们对付张角的事情我可不想参合!” “道友何其迂腐!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独自面对张角唯有失败一途,咱们何不…” “左元化,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若是敢欺骗与我,嘿嘿……”童渊狞笑一声,接着说道,“你观那张角还有多久能到此处?” “盏茶便至。雄付,多一位道友咱们的把握便大上一分!” “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说动他?顾凡,你答不答应?若是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和左元化联手杀你,然后退去再寻机会斩杀张角!你觉得能否撑到张角赶来呢?” “你就不怕我临阵倒戈?” “本来有些怕,不过你有此一问,我便再无需多虑。我不是张角对手,可他想杀我也难,我若是能够逃得一命,你觉得天涯海角,还有你落脚之地吗?” 面对这赤果果的威胁,顾凡还想辩驳一二,至少对上童渊,他还有机会离开,可当眼睛余光看到左慈象征性的提起木杖,他压下心头怒火,掩藏眼中杀机,指着左慈腰间葫芦,“想要让我出手,是不是先把卢奴的事情解决了。念头不通达,我一身战力只能发挥十五六啊!” 童渊仔细感应才发现,空中还残留着另外一人的气息,他疑惑道,“不是你们在动手?” 左慈面带难色,“劣徒卢奴惹恼了顾凡道友,已经身死,修行全无,仅有一点灵魂残存。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我刚才有问必答,多少也还了你几分情面……” “他若是束手认败,我当然不会纠缠不放!可他以摧毁阵盘为代价,引动天雷打我,此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若想要保他,并非不可,可该告诉我的东西就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非是我不告诉道友,一来境界不到,知之无益!二则有些事情不能叙之以言记之以文。” “你自管说来,能不能出你口是你的态度,能不能入我耳是我的能耐!” 童渊立在两人中间冷眼旁观,他也想知道顾凡到底想要问些什么,竟能够抵消生死仇怨。 左慈挥手洒出一片光幕,将三人完全笼罩在内,他则始终抬头盯着天空,目光凝重。 顾凡问道,“苍天到底是什么?谁人所立?而今生死如何?” 谁人有能耐立下苍天?纵然是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张角,似乎也不能立下黄天吧?童渊觉得这个问题很是白痴,可看眼前两人一脸郑重的模样,似乎又高深非常! 左慈略微沉吟,“你能问出,想来心中早有猜测。苍天是什么,要看你如何去看他。普通人看来,苍天就是天。武道修行者看来,苍天便是这灵气根源。而在我修行人眼中,它既是屏障,亦是阻碍。它对你而言,像是一道线,线内是苍天,线外是天。 至于他被何人所立?当然是大汉所立。具体是谁,或许那些开国功臣,历代能人志士皆有作为。自光武以来,有关它的消息已经尽数消失了。这也是为何大汉会仅仅两百载便衰颓。 它当然没死,不过离死或许不远了。否则你我如此谈论,早有无尽灾劫降下。新天将立,苍天未死,这才是此百年有一道仙缘降临的根本原因啊!” “那另一层空间便是真正的天之所在?既有真天,为何又立下苍天呢?” 左慈看向南方,“若是此战功成,我自然有机会为你解说。他已经近在眼前,这些事情还是在此战过后再行谈论吧,否则乱了雄付与你的道心,实在不妙。何况,我还要找些规避的方式,才能将之表达出来。” …… 千里之外,一道残影驻足空中,飘飘欲仙,引得无数人跪拜叩首。他眉头轻皱,嘴唇翕动,而后消散成空,宛若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任丘,正在营帐之中来回走动的地公将军张梁身形一顿,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裹,将刚收起的马甲快速贴在自己一双小腿肚子之上,喊过亲卫低声吩咐两句,掀开帐帘绝尘而去,一道土龙扬起,眨眼间那亲卫便看不到他的踪迹。 () 第398章 再见张角 天地本为一片大湖,湖中小鱼小虾的你争我夺自然不会引起湖水太大的波澜,可隐匿其中的巨兽开始呼吸、动作、进食,哪怕它竭力隐藏身形,还是会搅乱平静的湖水,纵然湖面上仍旧风平浪静,可同等的巨兽已然会感觉到平静下乍起的波澜! 这也是为何身处广宗的张角张宝兄弟两人能够同时感受到来自北方的气机波动,天雷宛如砸入湖面的巨石,一时遮蔽了那方天地的所有气机。可巨石的到来,岂能没有缘由? 荒山野岭之中,左慈能够第一时间感受到来自广宗方向的强大气机,却与张角并未隐藏自己念头的想法行为有关,他将自身修为压制在天地能够承受的极限,本就是天地之湖中最为强大的巨兽之一,若是故意掀起波澜,左慈想不注意都难! 百里之外,空中泛起阵阵波纹,一道明黄色光华笼罩的身影显出身形。他左手持拂尘,右手掐指,不是从广宗赶来的张角又是何人! 天雷对气机的压制渐为消散,本在千里之外他就感受到有一股熟悉气机在爆发,一股陌生气息在消亡,可随着他越发靠近天雷降下之地,他心中的感觉愈发不妙,所以才有千里之外传音人公将军张梁,让其前去相助一二的行为。 左慈为解答顾凡不该深究的问题,隐蔽了三人气机,却是让百里外的张角失去感知。 万千念头一闪而过,张角迈步向前,手中法决接连掐动。 天下大势的发展早已脱离掌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首先是万无一失的机密被人盗走,迫不得已之下他仓促发动起义,导致他许多计划尚未来得及实施。 起事之初,他本以为先发制人的朝廷会给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三十六方迎头痛击,可大汉或许是腐朽的太过厉害,又或许背后真的有高人支招,他们非但没有将黄巾军的势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反而有种蓄意豢养黄巾军壮大的趋势。 这种错觉让他一度觉得大事可期,可等真正交战他才发现,对方这是在退避三舍,以骄黄巾之气!兵法有云,骄兵必败,眼前黄巾未败,却已经有了颓势。不能一鼓作气推翻天下,再想奋起直追将大汉摧枯拉朽的崩碎,难度何止增加了一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十六方渠帅频频传出捷报的局势不复见,遍地黄巾的场面渐为消散。世家之中隐藏的武将高手,草莽之中不安分的龙蛇,全都在这场换乱之中粉墨登场。黄巾军铺的摊子太大,一时时间他总有千般手段,也被各地义军各种操作弄得眼花缭乱,进攻不知何时竟被挡住了!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三十六方渠帅的能力,同样也低估了大汉四百年来留下的浑厚底蕴。三大将军调动之下,磅礴军气入云屋笼罩,哪怕他是人道巅峰也不由心有戚戚。 明面上的敌人,世俗界的争夺固然重要,可比起背后推波助澜的隐士高人…… 有些不安分的人已经在暗中出手了!否则前段时间程志远、邓茂纵然是带领五万头猪进攻幽州,也不会被人砍瓜切菜般摘去头颅!更何况,程志远道法小成,又有自己留给他的诸多符箓与三枚保命法豆,他本身更是偷摸修炼了献祭生灵的邪法…… 天地之变,必有因由!若非迫不得已,我又何必出手封印了那个诡异生灵! 不管这次冒头的是谁,有机会一定要将对方击沉,否则情势将更加不容乐观!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张角停留在一片流光溢彩的坑洞之上,他抬头看向几里外山巅之上的左慈,面容露出一丝异色,自己感受到的熟悉气机好像并非来自对方! 山腰密林之中,一株与普通树木颜色无异的桑树静静伫立在,毫不起眼。 身材高大的童渊,手握长枪站在树下,一身雄浑的气血和磅礴的灵力,全部被树上隐隐洒落的绿色纹路覆盖,这些纹路既能隐藏他的气机,亦不会干扰他对外界的感知!仿佛融入树干之中,这对不精通道法的他而言,显得颇为玄妙。 “元化先生的幻术足以以假乱真,或者说,已经能够变假为真了!” 左慈面孔自树干之上显现,他扫了一眼远处盘膝坐在山巅的顾凡,“雄付老弟过奖了,你却不知,那顾凡若是想要在这山林草木之间隐匿身形,怕是更在为兄之上!” “张角的气机消失,他真的会向着这里来?张梁近在任丘……” “至少咱们还有些许准备,那张角纵然有所戒备,也不可能想到你我在埋伏他!何况其为人高傲,既然亲自出现,便断然不会让张梁轻易离开黄巾大营。” “希望你说的没错!更希望这个顾凡能够牵扯住他的注意,让我发出致命一击!” “不要抱有太大希望,他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在不拼命的情况下,很难给张角带来麻烦,我出手之后,你再见机行事,若是此战功成,必然是天下万民之福运笼罩……” “呵呵……若想造福万民,你等之辈为何隐居的隐居,遁世的遁世?你们道家不是讲究清静无为么,为何你会跳出来与张角为敌?按说这天下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张,与你何干?” “雄付老弟莫非忘了仙缘之事!虽然胜者不见得就一定有机会夺取那一丝机缘,可失败者终归会提前出局。他布局天下,本来在我等容忍范围之内,毕竟借三十六方……咳咳,终归是对上了,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图谋一个苍天,立下一个黄天,不过是改朝换代,与我等确实无干,可没想到他图谋之大,远非立下黄天这么简单,他是要断了修行者的根本啊! 一想到张角功成,道国降临,举世飞升的场面,左慈便忍不住眼皮直跳,千年修行,为的是什么?推开大门,成就仙道!张角若是有能力让举世飞升,谁不乐见其成?可他是断了修行者的根基,走的路子更是不成功便成仁,一旦失败,世间再无仙缘降临…… 想到这些深层次的原因,左慈一时也不敢轻易开口。毕竟相对而言,张角的作为对于童渊这等仙道无望的武人来说,是有益的! “就烦你们这般遮遮掩掩!”童渊目光悠远,视线余光落在凭空出现在流光溢彩的坑洞之上的张角,手中长枪微微颤抖,身形慢慢蓄力,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会再次相见!”顾凡悠悠开口,“涿县一别,我对大贤良师可是甚为想念,封印之情,造化之恩,顾凡还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呢!” 童渊冷声道,“最烦你们这些人虚头巴脑!他为何还不动手?” 左慈面孔消失,轻声解释道,“且等待一二。让张角放松下来,咱们的机会更大。” 张角左右打量,仔细感知,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最终视线落在顾凡身上,“是你?若想报答,倒也容易。不过你为生灵之体,本有大造化在身,我倒不想与你牵扯过多。” “什么是生灵之体?你们道家的讲究倒是不少,先天之体,近道之体,这又扯出一个!” “圣灵者乃是天生。”左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千百年难得一见。草木精怪,山石骷髅,在日月精华之下,都有可能诞生灵智,可纵然如此,他们也称不上圣灵之体。生儿知之,诸多造化加身,逢凶化吉,天地生养,气运钟爱……他真的是生灵之体?” 说着说着,童渊还未明白,左慈自己就已经迷惑了,一个被气运钟爱的人,怎么会在出世之时便遭遇强大的天劫与人劫?不过引动一丝气机,就被无尽雷霆袭杀,这不是生灵之体该有的待遇啊!?再联想刘备所言,时常有雷霆劈打古桑树…… “我恰逢此时出世,又遭遇大贤良师,命运似乎早有注定,你想不想与我牵扯不重要。” “我就在此处,你又能当如何?”张角抬头看天,心中同样颇为疑惑,苍天还未死绝,黄天还未立下,按说顾凡出世,自己当有所感应,可为何那种顾凡被天地所厌恶的感觉,今日已经消失不见?莫非他真的时来运转,又有大的进步? “不知大贤良师可能为我解答几个疑惑?”顾凡起身,“让我死个明白也好。” 树下,童渊道,“他们不会达成什么交易吧?” “不会。不过这般口无遮拦,终究不妙。道家之人口含天宪,纵论生死多有不祥……” “他不是圣灵么?与你们道家又有何干?你还真会为道家长脸。那张角才是道家之人!” 张角看着眼前这个给他诡异感觉的生灵,心中念头转动,斩杀一个藉藉无名却疑似圣灵之人,达不到立威的目的,还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更希望留在此地的是一个成名已久的老怪物。 “我对你更疑惑!”张角若有深意的点了一句,接着说道,“你不怕死?” “谁不怕死?只是有些事情比死更可怕。当初你杀心已起,为何又改变念头?” “你的决然让我动了一丝怜悯之心。更何况,那时留下你比杀了你更有用。你是圣灵?” “当然!”顾凡义正言辞,“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大贤良师可不像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苍天关注你,厌恶你,同样也在关注我厌恶我,若是有你分担来自它的压力,我行事倒也更方便一些。若非如此,我也难以将它推到悬崖边缘,让它陷入如今境地。圣灵为天地所钟,你不是圣灵吧?” “天地所钟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问这些无用之事。我知你欲要为万民张目,可为何天下诸多高人不但不赞同你,还会不停阻止你?” “你在为什么人拖延时间?”张角面上露出一丝了然,笑道,“还是准备让我放松警惕?” 顾凡不为所动,“我只是想要让你帮我解答心中疑惑。了结咱们之间的仇怨。” 张角手中法杖抬起,“我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谈玄论道!” 顾凡知道自己的木之术法对上张角根本没有半点儿获胜可能,他长身而起,周身笼罩在一层若虚若实的世界之中,祭祀音起,兽吼鸟啼,风云流转,天地拓展。 “你这些招式我早就见识过。”张角继续说道,“看来你并没有什么长进。我更好奇,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于再次面对我。他就在附近,准备出手偷袭我吗?” 顾凡并不答话,手中一杆血红色长枪凝聚,上面比平时多出一层细密的绿色纹路。 “动手了!这小子明明是个修道的天才,却更精通武道,他当真算不上是你们道家之人!” “步步生莲,紫气千里,这是圣人才有的气象!可惜他只做到的只是表象,否则一个张角何足道哉!我先出手,你再出手,他能料到我,却一定不会料到你!” 顾凡迈步之间,地上草木疯狂生长,虚空之中更是有飞叶落花萦绕其双足之下,让他频频借力!长枪所向,身周的世界似乎都在隐隐朝着对方压下! “假的终究是假的,你什么时候做到左慈那般变假为真,又有此等世界气象,还能然我稍有忌惮。可惜左慈的变假为真太小家子气,你的气象虽然宏大,却差了太多火候。” 张角左手拂尘,右手法杖,凭空御风,气质斐然。可动起手来却丝毫不留情面,他手中拂尘一勾一甩,一道天雷便凭空而生,朝着顾凡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掌握五雷!”左慈的声音变得凝重,心中却是将南华老仙骂了个狗血淋头,《太平要术》这等修行盛典,他怎么就舍得给一个落魄秀才,以至于造成如今局面! “你还不出手?他是不是生灵无不知晓,但木怕金雷,此乃天性……” “稍安勿躁,这点儿雷霆之力还不能将他怎样!” () 第399章 东方青龙 掌握五雷乃是天罡三十六法之一,雷霆本为天地之力,能够轻松握于一掌之间,而且具备五种属性,这种法术若是修行到极致,对于修行者而言可谓面临天罚! 色泽有青黄白红黑,味道有酸甜苦辣咸,方位有东南西北中,人体有心肝脾肺肾,它们皆可入五行之金木水火土。五雷自蕴五行,生灭不止,循环不息。强大到极致,它本身便能衍化地水风火,重开一片世界,甚至将逆天而行,将万物归于一片混沌! 顾凡的速度极快,可张角的雷霆比顾凡更快!没有五色之光闪烁,仅有一道耀眼光芒闪烁,缭绕在顾凡身周的三丈世界便诞生层层涟漪,如同积雪遇到烈阳,黄油遇到热锅,向内急速压缩,眨眼之间便到了顾凡的枪尖之前。 枪尖一挑,枪身被拉出一个惊人弧度。无声无息间空中出现一个黑色漩涡,耀眼光芒被拉扯成五色线条,枪尖乃至飘飞的血色丝线构成的枪缨都在迅速消解! 黑洞高高跃起,在逃离顾凡身周世界的刹那,发出一声难言的呜咽,而后消散在空中。 身躯威震,顾凡双臂筋骨震颤,一丝丝或黑或白或彩色的电流被肌肉挤出身体,哔哩吧啦作响,他身周世界经历了一次幻灭,无数生灵死去,山河崩碎,天地混沌。 枪头不再,长枪变成了长棍,长枪之上的绿色纹路略显暗淡,却仍旧倔强的在向前生长。 张角微微皱眉,看着几乎眨眼之间就来到身前的顾凡,身形渐渐隐没消失。 光影消失的同时,他整个人的神魂气息好像也同时消失不见! “这张角不愧是让你忌惮的存在!隐匿气息的功夫比你还要强!” 面对童渊的揶揄,左慈不置可否。所谓术业有专攻,张角修行的大多是杀伐之法术,而他修行的更多是养生之法术。在战斗之中短暂隐匿气息的手段他不是张角的对手,可在幻阵幻术等方面,不见得张角就比他高明! 张角的强大在于综合战力,而非某一个单一层面,在隐匿气息上他怎么可能比得过号称天下第一隐身术的介琰?在卜算之道上他更是多次向于吉请教。 可现如今,介琰也罢,于吉也好,谁敢与张角放单厮杀? 左慈心念电转之间,场中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失去张角行迹的顾凡并未有一丝犹豫,他眼中闪过一抹幽绿光芒,瞳孔刹那间变成幽绿之色,在其眼眸之中,多出一层层线条纹路,这些纹路横七竖八,相互勾连,组成一个人形轮廓,它的体积竟然足足有三丈之高,十分骇人! 顾凡转身,冯虚御风,刹那间拔高三丈,来到那轮廓眉心之前,手中长棍直捣黄龙! 那轮廓眉心处的线条已经分不清颜色,宛若纯黑,可却能从中分辨出千万种色彩。不论是武者还是修行者,眉心都是大穴!顾凡看不透此时张角的虚实,却知晓他必然防备眉心被长棍击中。最强大的之处,往往也是人体最弱小之处,顾凡无处可选,只能进攻刺出! 那消失在左慈和童渊视野与感知之中的三丈巨人,骤然抬起手臂。在顾凡眼中,好像他此时便站在那手臂正上方,高高跃起向着对方的眉心捅去。 一个太极八卦形成的直径三尺左右的盾牌阻挡在长棍之前,而后在太极八卦灵力纹路之后三尺,显化出一只洁白手掌,掌下是一根法杖凭空而立,然后是一条修长的手臂,肩膀和张角略带讶异的神情面孔。 长棍在接触太极八卦盾牌的刹那,生出一段锋锐的枪头,枪头崩裂,太极八卦盾牌同样被崩裂成点点星光,四散而去!长枪本身便是顾凡杀气凝实而成,杀气不尽,长枪不损! 可那太极八卦盾牌却仅是张角仓促之下布置而成,显然面对近在咫尺的长枪,他来不及再行防御。 “六甲奇门!这张角到底掌握了多少种三十六天罡法术!”童渊头顶之上的树盖轻轻摇晃,显示着此时左慈颇为不平静的内心! “何为六甲奇门?那不是他随手勾勒来的灵力阵法纹路吗?”童渊对道家三十六天罡法有所耳闻,可其中内里却不甚清楚,此时不由问出声来。 “六甲自不必多说,六甲奇门本是符箓驱鬼,医卜星象的统称,其显化在外便是此等太极八卦之象,看来张角最强大的还是他的符箓之术,虚空化符不难,难就难在无形无迹,如臂使指!这一招,怕是当今之世难有人出其右了!” “再厉害不也是被顾凡一枪破掉了!” “这是符箓!对他的消耗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借用天地之力,以小博大!若是他接连不断地用此招抵挡,那顾凡早晚被他耗死!就是加上你我,也难有任何胜算,除非我有机会布下大阵,阻隔天地灵气,才有机会釜底抽薪,破去他此招!” 顾凡身周的虚幻天地如同受到巨力挤压的蛋壳,向内凹陷。此时长枪已经来到张角身前,可他的身周三丈天地仍旧不曾把张角包裹,好像他一个人所蕴含的能量便在顾凡身周虚幻天地磅礴的能量之上! 以一己之力抗天,纵然是虚幻之天,也足以说明眼前这大贤良师的强大。 “没想到你的造化不是身体,而在于你这一双眼睛!”张角左手拂尘一摆,万千丝线纵掠而出,刹那间便将顾凡杀气长枪的枪尖缠绕,让它难以寸进! “虚实相生!”左慈眼中露出一抹欣喜,顾凡手中血色长枪的枪攥仍在,可枪头已经变成一抹虚幻,穿透重重阻碍,摆脱拂尘丝线,宛若一团幻影,刺向张角面门。 童渊略显惊讶,与顾凡交手之时,他可没有使出这等手段!不过从左慈的语气之中也能听出,这招并不好防御,虚幻的东西怎么抵挡?挡不住,待它击中你时就会变成实体! 体内灵气精纯单一,这虚实相生至少需要两种灵力相互配合才能使用,他怎么做到的? 在张角念头转动之间,长枪幻影刺入他的眉心,发出咄的一声轻响。 顾凡身形骤然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一直悬浮于张角右掌之下的法杖,陡然变成了张角,而那被刺穿的张角则变成了一根不知由何种材料制作而成的法杖,似木非木,似金非金。 假形!可变化外形,亦可假借外物,代替本我,而使得修行者躲过杀劫。这一招在顾凡第一次与张角交手之时便见识过,有此神通,无疑让杀死张角的难度上升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张角手中拂尘甩出,刹那间宛若万箭齐发,一道道灵力形成的光刃刺入顾凡身体,将他正面变成了刺猬。光刃嗤嗤有声,如同钻头向着顾凡身体之中钻去,青色的木之灵气迅速从伤口逃逸,顾凡的身形眨眼间就变得虚幻,而后顷刻便四分五裂,一团木之灵气散溢在空中,周围十里方圆的草木几乎同时变得色泽光亮,生机勃勃。 张角扭头看向山野之中,只见一株高大的树木树干之上,多出一道浅显身影,不是消散一空的顾凡还能是谁?大树枝叶早已落尽,茂密枝丫宛若凌厉的长枪,或长或短,或粗或细。 随着顾凡身形融入树身之中,方圆十里之地的树木开始快速凋零,不是那种树木为过冬而落叶自保的凋零,而是所有草木的生机在这一刻都被抽离,它们宛若沙化一般,眨眼之间便成了风中一团团细小的灰烬。 “好狠的神通!不会影响咱们的隐藏吧?现在似乎还不是出手的好时候!” “我在外界还有一层幻阵,不过支撑不了太久。天地灵气波动太过剧烈,幻阵无法完全契合其变化无端的波动。这乃是与他出身相关,木之圣灵,天生掌控草木灵气。他支撑不了太久了,待我出手之后,你找好时机,一定要一举重创张角!” 大树疯狂拔高,无数枝条向外延展,眨眼之间便如同那涿县的古桑,树冠遮蔽方圆几里之地,无数枝条或是坚硬如精钢,或是柔软如兽筋,从四面八方向着张角围拢而去! 此刻,顾凡便是大树,大树却只是顾凡的寄居之所! “华而不实!你的攻击本就弱小,此时还分散开来,对我又有何用?”张角挥手间洒出一把法豆,十二个身高丈许的巨大金甲力士出现在他上下左右,组成阵法将他包裹。 枝条与金甲力士战的难解难分,张角却无意再去关注顾凡,他的视线转动,最终落在一团飞灰之中,飞灰随风而动,行迹不定,可那一团飞灰的痕迹,却总比别处慢上半拍。不是风慢了,而是有人让此处的空间改变了! “被发现了!”左慈哀叹一声,他本想出手偷袭,谁料到顾凡难敌张角十招?! 除开那惊艳决绝的一枪,竟然不曾给张角造成任何危险,他偷袭都难以找到机会! 左慈凭空浮现而出,顿时将张角的近乎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左慈的大名在整个大汉近乎传奇,张角修行《太平要术》之前便曾听闻过这个陆地神仙,后来还曾多次想要向其请教道之玄妙,可惜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张角才与他并无多少交情。 后来道法日益精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变得不再神秘,张角也就熄灭找左慈论道的想法。待他黄巾军起,天下第一个与他唱反调的便是眼前这个左慈! 若非波才在颍川一带拦截了左慈的弟子,洞悉了其部分谋划,怕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马元义、波才、彭脱、张曼成,乃是张角手下修行有成之人,在诸多弟子乃至渠帅之中都是拔尖之人。马元义善于谋划,波才善于领军,张曼成善于经营,彭脱为人勇武。除却被朝廷费大力气偷袭杀死的马元义,此时三人乃是各方渠帅之中混的最好的! “左元化,我还未去常山寻你,你今日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莫非一位和他联手,便能将我牵扯在此处不成?!”张角须发皆张,眼中怒气喷涌。 他怀疑马元义被人出首报官,很有可能就是左慈在暗中动手脚!否则以马元义行事谨慎的态度,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看出破绽? 心有偏见,眼必有色。若是马元义仍在,无需仓促举兵,三十六方渠帅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残缺不全的局面!到时义旗遍地,以三十六方为锚点,勾连天下灵气,布下绝世大阵,必然能够一举将苍天意志击溃,立下黄天道统,如此才有机会建立地上道国…… 无数枝条进攻的速度陡然加快,原本刚强占据上风的枝条陡然间变得以柔软占据上风!一道道灵蛇软鞭似的枝条,不在于十二个金甲力士硬碰硬,而是曲转百回,缠绕而上! 灵蛇被撕裂,软鞭被扯断!可纵然是阵法,纵然是刀枪不入的撒豆成兵与六甲奇门之术,也无法阻挡那铺天盖地的攻击!那些枝条仿佛拥有眼睛,能够准确的找到位于金甲力士体内体外的灵力线条,总能在关键时刻攻其必救,终于让他们的阵法出现一丝破绽! 阵法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术法,一点告破,便会牵连一线,一线而至全面,最终出现了小规模的溃散,让顾凡终于有机会祭出第二枪! 一条探入阵法之中的枝条,眨眼间便生出四肢与头颅,一杆血色长枪同时出现在其手掌之中。长枪刺出,一往无前。一声龙吟惊天动地,青色龙身,血红双眸散发着丝丝寒气,血色獠牙上有殷红涎水滴下,赤红色利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黑色波纹,它朝着张角身侧而去。 四象神兽之一的青龙,本镇守东方,其属为木,此时被木之灵气加持,威能隐隐成顾凡最强一击!那血色便是杀气,让青龙本身的杀伤力更上一层楼。 “好胆!”张角顾不上骤然扑向自己的左慈,挥手洒出三枚符箓,符箓无火自燃,在空中变化成为三个太极八卦盾牌,同时挡住青龙的利齿与一双龙爪。 可刚才还能与顾凡一枪稍微分庭抗礼的太极八卦盾牌,不过须臾便粉碎成无数光点! 然而对于张角这等高人而言,哪怕只是千分之一个刹那,也足够他做出反应了! () 第400章 绝世武者 青龙张牙舞爪向着张角扑下,显出身形的左慈手中木杖骤然甩出,天地灵气散发出如同浪潮一般的剧烈波动,那快若闪电的木杖不知何时化作另外一个左慈,劈手便朝着张角身侧的虚空砸下,强大的威能将空间撕裂,一道漆黑裂缝宛若大刀,向下切割而去。 空气被灵力卷动,荡起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那青龙尚未扑到张角身形之上,他的身影便在涟漪之中破碎成空,反倒是左慈劈下的地方,多出一层太极八卦盾牌,正好挡在那漆黑虚空大刀之下。 傀儡之术!顾凡双目幽光闪烁,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左慈。靠近张角的与他近身肉搏的便是木杖所化傀儡,其威能远在顾凡遭遇的卢奴之上,更不要说卢奴手中的各种傀儡了!灵力线条宛若一团乱麻,将他整个身体全都包裹,进攻与防御之间,动用的竟然并非血气! 远离战场的左慈正在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道灵力线条,每根灵力线条落下,空气便会模糊一下,混乱的天地灵气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正在极力挣脱这搅动不止的战场! 青龙摆尾,风声呼啸。只是不等他继续进攻,便见张角手中拂尘一甩,腾空而来。 那拂尘洁白的拂丝刹那间变成一条条蛟龙巨蟒,向着青龙缠绕围杀而来。血盆大口张开,隐约能够看到一片黑洞在天地之间诞生,无数逃逸的灵气被它吞噬一空。 空中轰鸣不断,血红色碎屑和断裂拂丝偶有飘落,在地面上打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坑洞。 这便是人道之巅峰?!顾凡立于大树华盖之上,看着在空中激斗不止的两人暗暗赞叹。 张角与左慈的手段当然不止眼下这些战力,想起自己被张角封印之时天地变色的景象,顾凡心中模糊感觉到一层界限,这是人道的界限,超过这个界限,或许便要引来天劫了! 可人道巅峰之上,不该是仙道吗?他们早就有了成仙的实力,为何还争取那所谓的一道仙缘?都说道不外求,这仙缘又有什么吸引力? “为何停手?”左慈双手舞成一团幻影,无数灵力丝线向着四周蔓延而去,此时弥漫在场中的天地灵气,渐渐开始稀薄,就连与青龙争斗的蛟龙巨蟒,都露出一丝疲态。 张角似乎不善近战,面对那傀儡左慈一直在左躲右闪,身形狼狈,却看不出半点儿焦急。 傀儡左慈一拳打出,虚空崩碎,天幕碎裂,群星闪耀,无数罡气乱流迸发,将四周搅的一片混沌。它冲入混沌之中,拳风呼啸,掌风澎湃,偶尔还能听到他的嘶吼之声。 地面上的一块青石,蠕动一番,化作张角模样,他伸手在肩头和腰腹虚捻,两道肉眼难见的灵力线条被他掐断,正在双手结印的左慈身形一晃,抬手打出一道玄光,“阵起!” 浓郁的水汽将四周笼罩,天地之间刹那变得大雾弥漫,让人伸手不见五指。最可怕的是这本就是灵气构成的雾气,非但不能让人吸收,反而有着腐蚀人的精神和身体的强大破坏力! 一道淡青色符箓出现在顾凡面前,他耳中传来左慈的声音,“持此符箓,畅行无碍。” 符箓悬空漂浮,宛如雾气凝成实质。顾凡伸手拿住符箓,整个人好似轻飘飘化作了雾气,和周围的阵法融为一体,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厚雾气,好似不复存在。 幽绿眼眸之中,那符箓上的线条竟然和左慈仓促之间勾勒而出的阵法相辅相成! 那个木杖所化的左慈傀儡此时正在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激战,那厉鬼额头上长着独角,嘴巴裂开到耳根,涎液血红,似乎只是看到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腥臭!它一双血红色眼眸,偶尔冒出两道红光,竟然是极为纯粹的杀气。 傀儡左慈收刀隔空劈出,上百丈距离宛若无物,那厉鬼头上独角发出一道漆黑光芒,虚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虚空裂纹横生,方圆百丈之内宛若冰面,那漆黑的虚空裂缝行走在冰面之上,受到极大制约,最后与漆黑光芒共同消散一空。 “没想到你的法杖竟然是黑水玄冰打造而成!”左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脱口而出。 “比不得尔等这般活了千年之人,黑水玄冰虽然少见,却比更为难得的武神之晶好找。至少三位武道巅峰之人,心甘情愿献出一世精元,成全一块晶石,这比藏在北极之地的黑水玄冰不知难了多少倍,威力亦是强大到让人惭愧,三个武道巅峰高手啊……” 张角语气颇为感慨,比修行速度,他冠绝天下。可比底蕴,他还真差了这些千年修行的老家伙不少!单说这法杖和拂尘,两者加起来在修行界的价值也抵不上对方一根木杖! 两人虽在交谈,可手上的动作并未有半刻停息。左慈依旧在勾勒灵力线条,张角宽大衣袖轻轻一甩,一道火红色符箓出现在他的身前,那符箓宛若能够自动复制,眨眼间便将他包裹,而后向着外界疯狂扩展,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张角身周百丈再无一丝雾气。 青龙发出一声哀鸣,在无数蛟龙和巨蟒的嘶吼声中,溃散成点点青红交加的光芒。蛟龙消散,巨蟒无踪,重新化成一个参差补齐,稀疏非常的拂尘,拉出一道残芒投向张角。 “可惜了我以大江之蛟最坚韧的蛟筋练就的宝贝!”张角将拂尘轻摆,刹那间拂尘解体,无数丝线漫天飞舞,弦断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灵力线条与一根根拂丝相互摧毁。 独角厉鬼的嘶吼声将顾凡目光再次转移,左慈傀儡一拳将厉鬼胸腹打穿,可他亦不好受。 两道血红色光芒闪烁,那厉鬼双目竟然凸出,钻入左慈傀儡双目之中! 凄厉的嘶嚎从傀儡口中发出,他的双目只剩下血流不止的孔洞,看上去异常骇人。 “好狠的手段,连修炼多年的伴身法宝都舍得放弃!” “若是它能够和你的傀儡同归于尽,倒也死得其所。” “当年从张道陵手中逃走的三十六方鬼王之一,落得如此下场,你就不怕戾气缠身。” “若是怕红尘,我就不会入红尘!这就是你的手段?” “这阵法虽然仓促,但足以遮蔽此方天机,让我有机会全力出手了!” “哈哈,这也是我放任你阵法布置完成的原因!希望它能够阻挡的住咱们交手的余威!” 一道由雾气组成的身影迈抬手挥剑,那赤红色符箓形成的圆球顿时多出一个容人通过的缝隙,他昂首阔步走入其中。完全有雾气组成的身体,竟然和常人无异,不管是血气还是灵力波动,都和一个绝世的大剑客一般无二! 在他之后,又有一个长相相同的剑客迈步而入,接着便是两个手持大枪的童渊鱼贯而入。 “这幻阵结合傀儡之道,你确实比我更强。可惜傀儡终究是傀儡,幻阵终究是幻阵!若是王越与童渊当面,我还需忌惮几分,此时他们四个,又如何是我对手?” 张角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法豆,他屈指一弹,法豆在半空中变成一个金甲力士。这个金甲力士仅有一人高,看模样似乎与张角有八分相像,一身金甲布满纹路,双眸灵动宛若真人。 王越?顾凡看向那两个胖乎乎的剑客,若非他一剑劈开张角的符箓防御,顾凡真不敢将他与历史上的剑道大宗师王越对上号!但从外表而言,天下步战第一的王越,不过如此啊…… “张梁!”左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双手挥动,四个傀儡便分开朝金甲力士和张角扑去。 张角挥手成剑,甩袖成风,以法术将两个绝世武者挡在身前百丈之外,使其难以寸进。那个被左慈成为张梁的金甲力士,手持一把大刀,已经与一个王越和一个童渊战在一起。 顾凡持枪步入阵法之中,配合王越、童渊和左慈四人联手朝着张角攻去。阵法之中本无法借用天地灵气,按说张角的战力该有所消退,可现实情况却正好相反。有了阵法遮蔽天机,张角越发显得挥洒自如,纵然四人联手,一时也难以压下他的微风。 大战不过半刻中,阵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金甲力士张梁与王越童渊三个并非真人的存在,已经打出阵法,开始在空中沐浴雷霆而交手。或许是占了材质上的便宜,傀儡王越和童渊隐隐有不敌张梁的趋势。 形势渐为逆转。危险随时爆发。 童渊平平无奇刺出一枪,张角挥手丢出一道符箓。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张角吐气成罡,将左慈的身形吹的向后倒退不止,他正欲转身应对顾凡刺出的一枪,忽觉刚才还面对他的童渊,刹那间变了模样,灵动非常,真实不虚! 不管是傀儡王越还是傀儡童渊,真实战力在其真身面前或许仅有七八成!功高一线,战力便高的没有边沿!此刻那个傀儡童渊竟然活了过来!一直完全由枪影幻化而成的凰鸟,向着张角汹涌扑下,百丈距离实在太短,不待张角再做出反应,它便已经降临。 “卑鄙!”张角的怒吼声在凰鸟轰出的黑洞之中爆发,一只血淋淋的洁白手掌探出,凌空握住左慈摇摆不定的身形,猛然将之拉入其中。 顾凡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机,那是另外一个空间!一层无形屏障,隔离了他和童渊。他能够看到血肉模糊的张角,披头散发的正在与左慈捉对厮杀,却感受不到任何气机波动,好像这一刻他们已经超脱了天地之外,在另一层维度进行着他们的战斗。 “你为何不前去相助?”童渊收枪,看着雾气退散,雷霆铺天盖地落下。 “我也想去,可惜我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能去。受伤的张角虽然更可怕,可对上左慈,不见得就能够取胜。还请你护持一二,我在雷霆之中不能动用全部实力,甚至不能散发自身气机,否则将会引动更为强大的雷霆落下,到时候咱们谁也活不成。” 长枪劈砸扫挑,那本无实质的雷霆在童渊的手段之下被一次次崩飞,两人终于来到雷霆范围之外,顾凡抬头。阵法破裂,依靠阵法而生存的两个雾气傀儡王越和童渊消散,那颗法豆失去对手,失去张角的控制,正悬浮半空,努力的抵抗着雷霆的击打,身上的金甲破碎,露出其中赤金色的肌肤,上面的纹路正在被雷霆迅速抹去。 “可惜武者不能进入其中,否则趁此机会,倒是能够将张角一举击杀!” “先生何必喟叹,一切不都在左慈的预料之中吗?这最后一招,也该他落下。” “胜负如何,实在难以预料。张角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 “可不同样被先生一招击成重伤!” “有左慈的隐匿幻阵,再加上偷袭,若不能将他击伤,我童雄付的枪还要之何用!?嗯?” 童渊转头看向东方,一条土龙冲天而起,从天而降,似乎很快便要来到近前。强大的气势带动天上的云朵,让空中多出一道云起组成的白色箭矢,正朝着两人射来。 几个呼吸之后,顾凡散出去的感知方才感受到,有人冲入了他的十里之内,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已经站在童渊面前,看其模样,与张角弹出的法豆变成的金甲力士一模一样! “张梁!”童渊迈步向前,将顾凡挡在身前,说话之间,枪尖之上已经多出一凰鸟鸟喙。 张梁目光宛若实质,透过层层雷霆,看到了那个正在承受雷劫的金甲力士,同样也看到了雷劫之中激斗在另一层空间之中的张角与左慈。 “好大的狗胆,竟然埋伏我大兄!”张梁怒吼,手中大刀直接劈下。虚空碎裂千百丈。 那隐隐有消散之势的雷霆刹那间变得狂暴起来,雷云范围骤然扩散,向着三人而来。 顾凡像是受惊的兔子,在童渊刺出一枪的同时,身影已经急速向着雷云之外扑去。因为连番大战,此处百里哪里还有任何草木?顾凡无法用木之灵体进行移形换位,只能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他不敢出手,否则这雷霆将会更加猛烈! 两个绝世武者的战斗,连漫天雷霆都要避让!他们周身被黑洞包围,可身形如若水面之舟,始终不能进入黑洞之中…… () 第401章 缝隙见闻 卢奴城中,无数百姓举目望天。若说前一段时间传出的晴天霹雳还让人诧异,那么此刻乌云遮天雷霆无尽的景象,让他们感受到了末日的恐惧,呼吸变得困难,双腿软的无力迈动。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层面同时进行着战斗。受伤的张角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带起一阵阵涟漪,涟漪无声,空间却在爆碎。爆发的左慈打出五彩流光,炫目耀眼,时间仿佛已经静止。这是一部充满惊心动魄的默片,非是无声,而是大音希声! 哪怕隔着一个层面屏障,顾凡还是能够感知到其中莫大凶险,全力以赴的两人,威能强大到超乎顾凡的想象,动静之间皆是杀招,那灵气纯粹的空间,似乎隐隐都有黑色丝线弥漫,空间随时都会破裂。无数残影相互纠缠,快到肉眼难见,神识不感,好像时间被无限拉长。 浓郁的雷霆威压,若有若无落在顾凡身上,让他洞悉到雷霆的来源。诞生于张角与左慈战斗空间的雷霆,对他们视而不见,像是一个只会欺负弱小的泼妇,一直眷顾着童渊和张梁。 童渊和张梁当然一点儿不弱,他们是此世武道巅峰的强者,一身武道比眼下顾凡能够发挥的极致还要强大,但他们在眼下层面的战斗,还是比张角和左慈差了许多。 两人战到疯狂,童渊手中长枪轻而易举刺破云天,枪挑雷霆无声。凰鸟羽翼遮天蔽日,鸣叫之声声浪滚滚,压下雷霆霹雳,冲散灵气空气。张梁手中大刀漫不经心斩破时空,刀劈霹雳炸响。刀光闪烁铺天盖地,呜咽之声鬼哭狼嚎,震慑九天十地,压碎空间视线。 不曾日月无光,未有飞沙走石。若非空间时刻在破裂,黑洞无时不刻在吞噬着周围的灵气和血气能量,他们交手的余波便能将百里河山全部粉碎成齑粉! 顾凡的神识根本无法靠近两处战场,它们本就是无所不吞的黑洞,轻易能够将精神撕扯凌乱。若非有着幽绿色的眼眸,顾凡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天地之间的灵气早已乱成一团乱麻,无数构成四人的灵力线条,相互交织纠缠,让他都有些眼花缭乱。四人的强大早已不是肉体能够禁锢,比如张角,构成他的灵力线条,早已成就三丈之高,宛若另一道由灵力组成的实体,此时他们相互交战,灵力和血气同样在交战! 顾凡手中血红色长枪一次次握紧,可始终不敢冲入雷霆之中。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击打向童渊与张梁的雷霆,和弥漫在空中的雷霆之力,与他面对的雷劫并不相同。威力或许差别不大,但其中蕴含的东西却天差地别。 好像对于当前世界的土著,天意有所偏爱,而对他这个域外天魔,天意却格外痛恨! 击打向两人的雷霆死寂之中带着一丝生机,若能承受住雷霆的击打,他们便能够获得这生机,补充因战斗而消耗的庞大气血。这也是为何两人边战斗边攻击雷霆,或是将之击碎,或是将之挑飞的原因,他们早已经洞悉雷霆灭绝一切下的那抹隐藏的纯粹生机。 顾凡回想他从卢奴阵盘之中闯出后,面对的六六天劫,浑身汗毛都不由再次立起,那是纯粹的灭杀之劫,哪怕他洞悉不少生死之气的奥秘,仍旧不能将之转化吸收! 在未曾完全脱离古桑树的时候,那雷霆虽然猛烈却还算的上正常,而后要面对的雷霆… 顾凡不由苦笑,若是次次如此,他哪里还能全力动手?遮蔽气机会成为杀死敌人更重要的事情,除非他能够在雷霆降落之前,突破进入另一层空间,如此才能放开手脚去战斗。 如果能够常驻另一层空间,或许能借助庞大的纯粹能量,为本体立下一个降临的坐标… 顾凡眼中幻影无数,刀光枪影相互闪烁,脑海中却念头万千。如果本体降临,没有天地制约的情况下,或许他同样能够达到大贤良师张角眼下的强大战力! 张梁大刀横扫,刀光如瀑布横流三千丈。童渊长枪纵挑,枪势若火山爆发冲九霄。巨大轰鸣之声,压下雷霆,崩碎电光,一道闷哼之声从黑暗之中传出,童渊身形爆退。 童渊花白发丝飘落,其中蕴含的灵力在崩碎泯灭,能够抵挡雷霆击打,黑洞吞噬的发丝还不曾落地便化为虚无,消散在天地之间。他的头顶上多出一道浅显血痕,滚滚血珠晶莹如玉,丝丝香气透过重重阻碍,传入顾凡鼻孔之中。 发丝如山筋,血液如宝玉!显然他已经将身躯练到极致,哪怕一滴血,都蕴含庞大能量。 张梁宽大袖子上多出一个枪眼,前后透亮,露出古铜色肌肤,筋骨如囚笼,肌肤如金甲。 童渊的战斗目的是拦住张梁片刻,让他无暇参与张角与左慈的战斗。而张梁因为张角的原因,上来便是拼命,本来不相上下的两人,此时因为战意的不同,终究有了一丝差别。 逼退童渊,张梁刀芒收敛,手中长刀在这一刻变得平平无奇,他身影闪烁,任由几道雷霆打乱发髻,劈焦衣衫,一道朝着另一层空间之中的左慈斩去。 吞噬一切的黑洞被爆碎出一道缝隙,另一层空间之中宛若幻影的一个左慈身侧陡然多出一抹寒光,他面上的惊讶神色凝固,身形被斩成两截。 “他疯了!你快来助我,否则今日咱们谁都走不掉!”童渊手中长枪一颤,再次刺出。 “他怎么能够攻击到那个空间之中的人?”顾凡身形不进反退,童渊爆退,雷霆已经逼近顾凡,若是他再向前冲出,必然要进入雷霆之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顾凡心知肚明。怕是正在酣战的张角和左慈都会暂时罢手,在天意的指引下,对他这个域外天魔出手! “他有张角相助,在武道领悟上比我更进一步,虽然战力增加无几,可已经开始涉及那空间缝隙的奥秘,他固然不能进入其中,可想要以灵力进行攻击,还是会给左慈造成影响!” 童渊话语未落,人已经再次和张梁战成一团。 空间缝隙?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空间层面?顾凡心中一愣,没有注意到无数张角幻影中的一个,陡然转眼看向他,眼中恨意倾尽五湖三江之水也难以排干。 无数个张角在和无数个左慈战斗,本来势均力敌。可因为张梁横插一手,多出的那个张角没有再攻击左慈,而是挥手斩破空间,从一道黑色缝隙之中冲出,向着顾凡扑去! 雷霆暴动,天地动摇。张角的实力显然已经超脱当前层面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来不及再去思索,顾凡看着引领漫天雷霆而降的张角,手中陡然多出一抹血色流光。流光溢彩,红芒泛黑,在脱手的刹那,消失在空间之中,等它再度显现身形已经到了那扑下的张角之后,一层血色纹路从张角咽喉上的孔洞向外蔓延,他嘴角掀起邪异弧度。 阴险!顾凡再想躲已经来不及,炽烈的雷霆瀑布般砸落,重于万钧,无可匹敌! 童渊枪挑雷霆轻松写意,可顾凡的长枪递出去,烙印在枪身上的绿色纹路都在迅速崩碎。 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顾凡心下发狠,他怎么也想不通,在空间缝隙之中并不占上风的张角,哪里来的闲心将他再度扯入战场之中!却是未经兄弟情深,难言其中真意。 气机彻底放开,雷霆愈发狂暴。大音希声,炽光如盲。 战与雷霆之中的童渊和张梁第一时间发现气氛不对,好像随着顾凡被雷霆笼罩,整个天地都在暴怒,降下的雷霆威能不见增加,可其中隐藏的一线生机却悄然无踪! 两人诧异,天地到底有多厌恶一个人的成长,才会降下这等毫无成功希望的雷劫? 中平枪,不奇不诡,中正大气。长枪所向,异象不显。可庞大的枪势锁定之下,张角发现自己竟然避无可避,只能进行抵挡! “好枪法!”童渊赞叹,长枪舞动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凰鸟将之笼罩,雷霆击打在凰鸟身上,爆发出一团团黑洞,不等这些黑洞相互吞噬壮大,便被再次淹没在无尽裂缝与黑洞之中。 “枪法好,不代表威力大!”张角横眉冷对,大刀劈下,光幕将雷霆世界隔成两半。 刀刃与枪尖相撞,火花四溅,涟漪泛起,顾凡的身形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轰然砸落向地面,无数雷霆追着击打,地面上的泥土未曾来得及飞扬便成为岩浆般的赤红流体,向着顾凡撞出的深洞之中倒灌而下! 张角身形冲天而起,虎口崩裂,血流如注,金黄灵力丝线将之连缀成串,拉出几里远。 凰鸟飞扑而上,张梁虎口的血珠宛若长鞭,甩动间将凰鸟脖颈缠绕收紧。张梁手中长刀扫出,白光压下无数闪电,一招斩去凰鸟扣向他双眸的利爪。 恰在此时,一截枪尖自凰鸟腹下探出,张梁身形侧转,却终究晚了一丝,左肩被枪气贯穿,骨骼晶莹如玉石,血气附着其上,上面勾勒着金黄色纹路,灵力正在其中不停游走闪烁。 张梁恍若未觉,手中大刀顺势向下一落。浑身包裹着赤红色流浆,刚从坑洞中爬出来的顾凡,浑身衣衫碎裂,保持人体肤色的意念都来不及重新笼罩周身,他一身青色肌肤,尚未重新恢复色泽,便见一刀从天而降,直欲将他一分为二! 举火燎天!长枪上扬,枪尖挡住刀芒的刹那,也引来无数雷霆攻击,顾凡暗淡肌肤上多出一层细密裂纹,裂纹密密麻麻,眨眼便笼罩其全身,甚至有向着纵深发展的趋势。 一个黑色裂缝在刀枪交击之处向外蔓延,刹那便将顾凡吞入其中,他手中长枪猛然劈下,枪尖将裂缝撕裂,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那追击而至的雷霆竟然如同有意识一般踌躇了千分之一个刹那才重新落下,可黑色裂缝之中,顾凡早已趁机进入另外一层空间之中! 好像不会游泳的孩子,直接从大船之上跌落大海。灵气潮汐形成的滔天大浪,一次次冲击着顾凡的身体,视线尽头是正在交手的左慈和张角。 顾凡疯狂吸收纯粹灵气,填补自己的灵气消耗,他想要迈动步伐向前,可灵气潮汐之下,他不要说靠近两人战场,就算稳住身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空间正在排挤他! 一如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一样,这里并不欢迎他,挤压之力无处不在,随时能够将他从这空间缝隙之中扔出去! 凭借我自己的实力,连驻足这个空间都很困难,他们竟然能够在这里战斗!一片虚无之中,顾凡心生感慨,不再关注两人之间的战斗,这已经超出他目前的能力范围了! 视线转动搜寻张梁位置,张梁能够攻击空间缝隙之中的左慈,意味着自己同样能攻击他! 嗯?顾凡眼眸瞪大,这个空间之中竟然不止张角和左慈两人!战场之外还有人在观战?! 一个头戴木簪的道人目带好奇,正在打量他,“你便是顾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个词用来形容顾凡引起此番大战,倒也说的过去。 “正是顾凡,未请教?”顾凡冷声问道,吐出这几个字让他的身形向后飘荡三步,后背已经靠在他进入空间裂缝之中时的那道消失的门户位置。 “贫道于吉。你真的是圣灵之体吗?天地不仁,倒也不会刻意针对某人而动。” “介琰见过道友,于吉道友所问,也正是我想说的,还望解答一二。” “张衡见过道友,两位道友不问世事尚且如此,我更无法置之不理。” “老匹夫,你以为你是张道陵!道友尽管畅所欲言,有我张修再此,他们不能将你怎样!” “果真是高人!张角为恶天下你们看不到,反倒对我一个无辜之人心生杀机!哈哈哈…” “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何须恶言相向!他有心匡扶天下,救济万民,我们为何阻止他?”于吉开口解释道,“你现在无辜,可跟脚不见得无辜,以后更是未必无辜,不得不妨!” “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自称张修之人,便是后世考证之中五斗米教的真正创始人,传说被张鲁帅兵打败的川蜀枭雄,此时他亦是天下有名号的造反之人。他笑道,“你们久居此处,怕还不知晓张角做出的好大牌面!他若功成,嘿嘿,你们非但仙缘无望,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晓!三十六方黄巾,暗合天罡之数,你们还觉得他救济万民?某不过宣扬与张道陵正一盟威道不同的教义,就被你们列为邪修,他欲窃天下,却成了好人!” 介琰眉头微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安之事,他抬头看天,手指掐算,开口道,“大贤良师我亦知之,他定无此野心。” “三十六天罡,进一步可立地上道国,退一步可取天下!”张衡扭头看向张角目露不愉。 此张衡非彼张衡,他乃是张道林亲子,正一盟威道第二任天师,世俗传闻之中,有人说,他早已随张道陵飞升仙界。有人说他尸解成仙,转世而去。也有人说他大道未成,身死道消。顾凡没想到这个带着绿帽子的张鲁他爹,竟然一直在空间缝隙之中隐修! () 第402章 真假难辨 眼中幽光闪烁,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顾凡想要看透构成四人的灵力线条,与正在大战的张角与左慈做个比较。 视线所过,四人皆有所感,或是冷笑,或是诧异,或是无动于衷,或是面带欣喜。 视线之中,于吉身形急剧压缩,最后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丹丸,上面已经说不上是灵力线条,它好像完全由灵气凝结而成,与顾凡灵气凝结肉身不同,她的密度之大让人骇然。介琰的身形若隐若现,连带着他身上的无数灵力线条也在迅速变化着,位置与形状让人难以捉摸。面带冷笑的张衡,此时更像一道符箓,就连符纸都是有最为强忍的灵力线条编织而成,更不要说符纸上的细密纹路,复杂文字。 唯有面带欣喜之色的张修,看起来不是那么玄妙。他的身形不再是实质,而成了由灵力和精神相互缠绕而成的投影之体,从无数相互断开的灵力线条来看,他此时更像一个投影。一个投影便有在这个空间生存的强大实力,顾凡心中不由凛然。 眼前这四人,若是在现实之中遇到,自己怕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了! 顾凡在打量四人,四人同样在打量顾凡,一具先天精通木之灵气的躯体,血肉衍生,气血强大,其在武道上的修行必然不凡。倒是体内灵气,显得十分虚浮,哪怕时刻在吸收着空间缝隙之中的纯粹灵气,还是不能掩盖他没有道家修行真法的事实。 “张角之事待两人分出胜负,我等再行讨论不迟。”于吉对张角颇有好感,将这个话题暂时抛开,毕竟胜负生死未分,若是左慈失败,他们当然要考虑张修所言张角之事,可若是张角失败被杀,他们现在讨论如何对付张角还有什么意义? 于吉继续说道,“自秦国覆灭近五百载,域外天魔的强大破坏力,想必诸位同道还未曾完全忘记,若这顾凡真是域外天魔,他挑起修道者之间的战斗,其意不言而明啊。” 张衡开口道,“我从典籍之中倒也知晓一二,不过秦国域外天魔之事,道友亲身经历,何不言明一二,让我等后进末学也长长见识。” 介琰同样看向于吉,“我当时刚入道门,却是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何事。” “彼时天地灵气刚刚从低谷之中走出,除了少数在天地灵气枯竭之前便已经成道之人,罕有修行者能够在那个时代长生。当时我寿三百,有幸参与围杀那域外天魔之战。同行者多为多走兵家之道,也是眼前武道修行之途。仅有寥寥几人,鬼谷子、尸冥子、南华老仙、北冥子、逍遥子、左慈等是七国乱战时留存下来的强大存在,那域外天魔不知来自哪方星空,一身实力强大到难以猜度,一战之下,天下凋零,至今回想起来,还让我心有余悸。 鬼谷子与南华老仙重伤遁世,尸冥子、北冥子、逍遥子战死当场。无数六国留存下来的精英几乎一战而没,百不存一。那一战将秦国塑造的玄天基础崩碎,仙道之路并未因为灵气的复苏而重新续接,秦国也受此影响,庞大国运反噬之下,二世而亡。 否则以张道陵的天资,何须立下正一盟威道,压服三十六方鬼王,斩杀无尽恶鬼妖邪?他早已水到渠成,可惜仙缘难在,想要立地成仙,白日飞升何其困难? 如今仙缘再现,有一必有二,这是一个盛世啊!争夺仙缘的不单是我们这些修行者,还有凡夫俗子,绝世武将,形形色色,谁也不知仙缘会被何人所得!” “你们这是宁可杀错,也不肯放过他啊!典型的论心不论迹,天下就是因为有尔等才变得如此混乱!顾凡怎么就成了域外天魔,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想要杀他,先要问问我的意见,反正早晚要做过一场,我倒是不怕逆天而行!” 顾凡脸色稍显涨红,他扭头看向张修,心中多出一抹好感。同样是修行者,张衡、介琰和于吉之辈显然更像顺天而行之辈,而眼前这个张修选的无疑是逆天而上,因为选择权根本不在张修手中,众人留给他的道路仅有这一条,他不得不走。 “正是因为疑惑,怕杀错,我本体刚才已经解开往日尘封的记忆,那域外天魔与他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何我不顾张角之事,提议先解决此人的原因!张角窃取天下,立下道国,这个世界还始终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中,可若是域外天魔有所成,这世界都要易主崩灭!” “哈哈哈……左慈又不是傻子,他会和域外天魔合作吗?你一家之言,岂能让人信服?顾凡,你且从此处离去,我看看谁敢对你动手!” “此处空间颇为玄妙,似乎难进易出,若是他们在这里对另一个层面的我出手……” “不比担忧!先不说他们降临空间缝隙的并非本体,就算是本体前来,我亦是不怕!你却是不知,非真身进入空间缝隙,在外界是无法看到其影像的,同样,他们也无法攻击外界。” 顾凡眼前闪过一道人影,童渊身形拉出无数残影向后飞退,顾凡已经感受到空间的排斥达到极致,下一刻他便要从此处脱离,来不及多想,他手中骤然多出一根血色长枪,向着童渊一道残影刺去。 与童渊残影重合的张梁,正欲借机斩杀童渊,只觉因顾凡进入空间缝隙而重新平复下来的无尽雷霆,此刻重新变得狂暴,一杆血色长枪伴随着雷霆朝着他的咽喉陡然刺下。 来自空间裂缝的攻击!张梁手中大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刹那间幻化成无数刀影,将他周身笼罩,那长枪仍旧是平平无奇的基础招式,只是与以往不同,上面隐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鸟喙,红黄相间,耀眼刺目,这个影像张梁再熟悉不过,竟然是童渊的“百鸟朝凰”! 砰的一声闷响,张梁身躯凝滞,正在倒退的童渊手中半杆长枪陡然砸下,一道血红色光芒闪过,张梁头上发髻散乱,一缕鲜血顺着眉心流淌,他的眼神呆滞下来。 顾凡终于再也无法保持立身空间缝隙之中,身形显现在一片黑洞之中,狂暴的罡气席卷,暴躁的雷霆像是发疯的公牛冲向顾凡。 “竖子敢尔!”隐隐一道压下炸雷的愤怒咆哮在顾凡耳边响起,他感觉身体一轻,头颅飘扬而起,身躯被狂暴的雷霆和罡气包裹,刹那间四分五裂,成为最纯粹的木之灵气。 顾凡幽绿眼眸闪烁,空间缝隙之中,张角分神对自己出手刹那,一道玄光刺入他的身躯。 果真如张修所言,在现实空间之中,是真的无法看到于吉他们的!不过我还需紧守气机,在逃避天罚雷劫的同时,也要避免被这些想要除魔卫道的人发现! 血红色杀气弥漫而出,将顾凡的头颅包裹,紧接着一道虚幻红色身影重新出现在雷霆之下,他与长枪合二为一,极力压制着自身气机的同时,也承受着无尽雷霆的击打。 空间缝隙之中,张衡冷眼看着张修,额头青筋暴起。于吉身形一闪,按在他肩头之上,“此时不是解决他的时候。张角与左慈的战斗,已经让此处空间裂缝变得不再稳定,若是你们再激战起来,怕本就奄奄一息的苍天,会被你们活活震死。黄天未立,苍天若死,那此处灵气便会被天地灵气污染,纵然仙缘降临到你我身上,咱们也无缘成仙了!” “不错,道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至此大世将显时候,还请你以大局为重。”介琰微微摇头,“何况斩了他的神念分身,纵然能够让他受伤,可他若是躲起来暗中出手,岂不是咱们的麻烦更大?打蛇打七寸,此时意气出手并不能解决问题!” “当初张角立下太平道,你们也是如此说!”张衡颇为气氛,面色异常难看。 正一盟威道算是道家之下天下第一道,将道家学说发展成了宗教学说。太平道要立,当然要经过张衡和张鲁同意,当初张角还在于吉座下学道谈玄,看在于吉的面子上,看在眼下朝廷江湖局势的份儿上,他们还是同意了太平道搅动天下的计划。 可现在太平道显然已经失控!不论张角能否立下黄天,单是他能窃国而居,这就不是张衡能够容忍的。张角若是窃国成功,太平道必将成为国教,那正一盟威道将何去何从? 修行者高高在上不假,可他们不是空中楼阁,他们的基础是世俗界!若是没有世俗的正一盟威道,他父亲的传承会断绝,他修行的资源会枯竭!想一想他凭什么能以百岁身和活了千年的左慈、于吉之辈平辈论交?除了父亲张道陵达者为先,还有世俗庞大影响力的原因啊! “我等小看了他的野心!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待我等调查一番,若确如张修所言,必然让他,让他的太平道死无葬身之地!某如此答复,可还能让道友满意?” “于吉道友所言不差!张天师飞升之前亦曾言,若想成道,必经磨难。这非但是对你我个人而言,对于正一盟威道而言亦是同样道理。” “那我便给这黄天三个月喘息的时机!三个月后,不管你们如何说,我都要出手!” “可惜南华老仙坐化,我等不知立天之法!”介琰叹息一声,看向张角的目光多出一抹羡慕。南华老仙传汉代开国名臣张良三卷天书,按说他的八世子张道陵该是南华老仙正统传承者,可张道陵终究天资太强,另辟蹊径走出了南华老仙都不曾走出的道路! 这立天之法,在王莽篡政之后便在朝廷之中绝了消息。而后张家张道陵又未曾传下相关资料,到了张衡这一代,反倒只有获得南华老仙遗留福祉的张角,得了此法! 张修抱臂而立,对三人视而不见,反倒对左慈与张角的战斗颇为感兴趣。 张角终究是小看了左慈,他进入空间裂缝之前就已经受了伤,此时被左慈打中数到玄光,他已经成了强弩之末!那玄光可不简单,乃是左慈的成名绝技,清浊罡煞玄光,脱胎于道家三十六天罡法的“五行大道”,威能却不比大成的“五行大道”逊色多少。 沾之如跗骨之蛆,想要驱逐十分困难!就算想要转世重修,都不见得能够完全摆脱这玄光,毕竟灵魂秉天地清气,肉身承乾坤浊意,其内又蕴含天罡地煞之力…… 童渊气喘吁吁的站在漫天雷霆湖泊之西,张梁以手覆顶,面带痛苦之色,拄刀立于雷霆之东,两者相距近百里,感受着那狂暴到超乎想象的雷霆。 雷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漆黑,其中再也找不到一丝顾凡的痕迹,可它就是不曾停歇! 顾凡的头颅早已爆碎在雷霆之中,仅有一丝不朽的灵魂本源,在雷霆之中飘荡。 狂暴的雷霆无数次击打这缕神魂,让顾凡近乎痛不欲生,可因为灵魂本质的强大,他连主动昏迷都难以做到。一次次承受雷霆之力,他灵魂之中渐渐多出一些画面,像是意识模糊之后进入了幻觉之中,像是做了一个平常的清醒之梦。 没有朦胧世界降临,没有来自幕后黑手的推动。大自在与大恐怖相伴,似梦似醒。 “这是……”顾凡神魂在轻声呢喃,不入人耳,不被天听,仅有他一人能够知晓。 封存的记忆?还是出现了幻觉?之前有所思,而今有所梦? 梦中,顾凡化身一袭黑袍,头戴平天冠,黑袍之上绣着金龙,气息威严而霸道。他扫灭一切敌人,开新政,立律法……这是一次出行,他遭遇了伏击,进攻的高手实在太多了。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有面貌稚嫩的儿童,有面带凶煞的将军,有恨意冲天的布衣。 顾凡带着的侍卫被一一斩杀,他无动于衷,立在车辕之上,如同立在九天,睥睨众人。 当大战真正爆发,天地开始崩碎,无垠的大地割裂,天空多出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这是于吉所言的,各大高手共战域外天魔?难道我的本体去过秦国,时间一脉相承之下,我如今有了感知?可时间悖论又该如何解释?不,若是我作为域外天魔被秦国所在世界驱逐,那那方世界一定会和我以前经历过的世界一样崩碎成空! 幻觉?除了那真实而朦胧的世界,我怎么可能出现幻觉?难道在空间缝隙之中,他们之中有人对我动了手脚?可灵魂本源层次上的差距,让他们能够暗害我的灵气之躯,怎么可能在我蕴含不休性质的灵魂上留下痕迹?” () 第403章 翻脸无情 空间缝隙之中,张衡等人的争执暂时有了结果,视线却转移到左慈与张角的战斗之中。 玄光流彩,挥手异象。左慈以武神之晶打造的手杖,不知何时粉碎成一片晶莹,在灵力潮汐之中沉浮不定。他的进攻依旧犀利,可涨红的脸色,染血的道袍说明他此时并不轻松。 相比左慈仍旧在强提着一口气,张角的状态更差,衣袍碎裂,肌肤破碎,金色的血液如同漆料涂满全身,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攻击的速度和力度下降许多!一道裂成两半的符箓漂浮在其身周,偶尔帮他挡住来自左慈的强大攻击,上面的许多线条已经模糊。 “张角,我劝你束手就擒!本名符箓破碎,再打下去,你便真的再无一丝机会了!” “假仁假义!本是道义之争,大家各凭本事,可你竟然勾结域外天魔,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天道所在,你永远无法得到那一丝仙缘!想要白日飞升,我看你是做梦!” “老朽这些年积攒的功德,足够抵消一切罪孽!何况顾凡是圣灵还是天魔,尚无定论!同是修行之人,走到如今地步皆不容易。我寿数将近,你还有大把时间,何不将此次机缘让于我,成道之恩,必有回响!你有何必走如此歧途,陷天下于纷乱!”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千年!我走的是歧途?为天下苍生万民立命,何错之有?你欲度己成仙,我与救民倒悬,我若是走的歧途,你这种世俗纷乱而成隐士,天下大治而做高人之辈,走的又是什么正道?苍天不死,大乱不止!” “你立下太平道,声名鹊起,被世俗凡人尊为大贤良师,我等何曾阻挠你半分?三十六方渠帅,天下遍地黄巾,你真的做到了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 “哈哈哈,明知道不同,何必再相劝!我愿殉道而死!” “冥顽不灵!为己为人,今日留你不得!”左慈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手中玄光骤然炽烈,缠绕住张角身周半片符箓,他伸手一招,正在灵气潮汐之中沉浮的武神之晶粉末,全都飞入他的手中,在他双手搓动之下,一个虚幻之影从手掌之中扑出,直取张角。 “死来!”张角仰天狂笑,空间缝隙之中的灵气疯狂躁动,他身前的半片本命符箓骤然炸碎,那玄光撞在恐怖的爆炸中心,空间缝隙之中再次多出一个裂缝,裂缝之中混沌汹涌,一缕灰色气流从中探出,灵气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自动退散。 整个空间像是被橡皮擦抹了一道,多出一片灵力的空白。那灰色气流缓慢消散,引起无数道雷霆轰鸣,它们在空间缝隙之中诞生,盘旋,而后一股脑的朝着顾凡那一缕灵魂扑去。正是这灰色气流引发的雷霆,让天空的雷霆失去色彩和光芒,变得一片漆黑。 雷霆如同墨汁,挥洒间便是一幅幅杂乱而满含深意的画面。无数画面形成决堤的洪水,冲击着顾凡那一丝不朽的灵魂,让他时时刻刻沉浸在煎熬之中。他已经无暇关注空间缝隙,也不知在雷霆变成漆黑色之时,张梁与童渊惊骇的罢手停战,不敢涉足雷池一步。 生灵自有天地之烙印,这在大明江湖世界,顾凡便已经明了,张三丰与夜帝、铁中棠等人困在其中,无法超脱,顾凡在于天地的交流中已经了解。隋唐世界这个事情得到证明,所谓破碎虚空,便是突破天地烙印,进入生命层次跃迁的过程,只是这并不能让其天地内诞生的生灵完全抹除天地烙印……而这一道道黑色雷霆,便是烙印的刻刀!它们极力想要在顾凡这丝灵魂上留下烙印,只是随着那灰色气流消失,只做到了刻刀崩断,而顾凡灵魂无恙! 大日偏移,星月同现!整个中山国陷入无尽黑暗笼罩之中。 百里外的卢奴城,无声无息间有半座城池消失,没有碎屑残骸,没有尸横遍野,地面上的建筑也好,树木也罢,齐齐消失踪迹,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万马齐喑,天下失声。除却极少数人知晓,此刻正在中山国爆发的惊天大战,这以异象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从冀州乃至并州、幽州各个城池,向着州郡、朝廷传递。 顾凡意识恢复清醒,天地已经一片清明,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从一道缝隙之中探出,他只觉灵魂之上多出一层禁锢,再感知之时,已经到了左慈身前,一道玄光将他包裹,童渊正站在一旁,负手望天,神情凝重。可天上除了云卷云舒,气象变换无定,并无丝毫异常。只是这大地方圆百里,沟壑纵横,山川移位,漆黑与苍白相互映射,再无一丝生机。 “张角死了么?”顾凡极力收敛灵魂本源气息,将漆黑雷霆残留的气息遍布灵魂之表。 “没有。他想走我根本无法留住。”左慈瞥了一眼天上白云苍狗,“张修和他们动手了。” “你知道我并不关心这些……” “听我慢慢道来便是。张梁被你和雄付两人联手重伤,张角在空间缝隙之中被我重伤,他的本名符箓已经完全破碎,纵然能够裹挟着张梁逃离此地,也必然命不久矣。本命符箓,顾名思义,乃是张角修行之根本,听于吉所言《太平要术》部分精要,这本命符箓正是修行天罡术法六甲奇门的基础。他的蛟筋拂尘,黑水玄冰法杖,不过是外物而已。” “张角既然大势已去,接下来便是要对付我了?” “很敏锐,看来你心中还真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张衡、于吉与介琰想要让我将你擒入空间缝隙之中,只是我亦是重伤,怕是无法让他们达成所愿,何况,那张修还在百般阻挠。” “左元化,话不要说得这么好听!”童渊头也不回,冷声哼道,“若非我阻拦,你怕早就将他带入空间缝隙之中了!我不管他是不是域外天魔,生死之间,他与我共同对敌,我做不到出卖战友的事情,也容不下有人干这种毫无仁义的下作事儿!” “咳咳……雄付,难道我左元化便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么?张衡、于吉和介琰之名,你亦是知晓,他们哪个人都不比我弱,我弱不答应他们,焉能从空间缝隙之中返回?” “你欺我不知,他们只是一道精神化身,念力投影?” “我何曾欺瞒于你?只是我重伤,他们纵然是化身投影,也不是我眼下能够对付的!何况这伤势想要养好,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日后他们找上门来,我又该如何?” 顾凡感受着神妙玄光,“说来说去,你还要对我出手?” “你此时唯有一丝真灵,比我徒儿卢奴伤势更重,我岂能置之不理?不如你随我同去常山郡修养一二。咱们也好拿出个应对他们的办法……不好,张秀的分身投影被他们镇压了!” “怕它作甚!”童渊目露杀机,“分身投影不能破开空间缝隙降临,而他们真身若是敢于来此,难道不怕被我刺死与抢下么?” “君之长枪安在?”左慈摊摊手,“你的伤势也不轻,还是从长计议吧。” “顾凡,你怎么看?若是不想走,他今日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你!” “元化先生莫非也觉得我是域外天魔?不知这域外天魔有何特点?” “修行有成之人,无不对域外天魔畏之如虎。想必你在空间缝隙之中也已经听闻,相貌之事做不得准,千年以来,我见过的长相相似之人太多了。唯独一项,域外天魔乃是天地憎恶,人神共愤。你……雄付非是无脑之人,为何屡屡对你发难?我初见你时,亦是心生不喜。这也是为何,我在忙碌之余,没有抽时间去找你的原因之一。” “以前不了解其性情,看不惯其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有之前的误会,我自然对他不喜!此时心中可生不出半点厌恶之心,除非他能够瞒过天意,可你觉得可能吗?” “确实不可能!”左慈迟疑的摇头,“可无论如何,他总要养伤,有我在还有个照应,何况,他空有天生术法,而不通修行,若是有我指点,他必然能日进千里,必能飞升……” “雄付先生且去,我随元化先生一行便是。”顾凡思忖片刻,垂下眼帘说道。 顾凡当然不愿随左慈离开,可童渊显然挡不住一心要走的左慈!何况情急之下,左慈还能进入空间缝隙,有着另外三人的投影,自己怕是更加危险。 这些皆是无端猜测,可左慈的那道玄光,手中笼罩着自己,却是不争的事实。 童渊扫了一眼两人,眼中狐疑尽去,身形一跃而起,朝着视野尽头的半个卢奴城而去。 “张角和张梁重伤,黄巾贼大势已去!只是大汉威严丧尽,疲敝难掩,怕是要群蛇起陆。元化先生又觉得那些人能够在这乱世之中,逆流而上,腾蛟化龙呢?” “苍天将死,天意混沌,一切都难以算尽。更何况最善推演之人乃是于吉,你却是问错了人。”左慈的语气十分平淡,让人听着有些冷。 “先生莫非因为我杀了你的得意弟子,而将迁怒与我?” “时也命也,早入定数。咱们也走吧,我送你一程。” 顾凡沉默不言。左慈抬起脚步,却始终不曾迈出,因为他能够感知到,张衡等人正在高天之上的空间缝隙之中,死死盯着他。张修说的不错,三人真的打算宁杀错不放过! 而且在内心之中,他也颇为疑虑。此界生灵,哪怕是已经白日飞升的张道陵,怕是也难以在沾染有混沌气息的雷霆之下保存一丝真灵吧?可偏偏顾凡做到了,到底是天地对圣灵的偏爱,还是他本身并非本界之人呢? “先生何不撤去这道玄光。难道还怕我逃走不成?我这伤势在你面前还怎么逃?” “道友却是不知,我这玄光颇为神妙,能够滋魂养魄,对你大有裨益。” 我信你个鬼,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顾凡心中腹诽,张角就是败在这玄光之下,你若是并无歹意,就不该这般欺骗我!童渊既走,此时只有你一人,还想拦我? 能够伤人灵魂的玄光,确实玄妙,可顾凡并无丝毫恐惧。在漆黑雷霆勾勒的无数画面之中,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无数次承受这种玄光,纵然会带来无尽痛苦,可并不能将他磨灭。 “不知秦国那个域外天魔,最终结果如何?” “秦国已经不复存在,众人以为的域外天魔破灭了灵气根源认知是错误的。何必再提。” “据于吉而言,秦国时天地灵气正处于低谷,这便是你们不留余力对付域外天魔的原因?一如眼下你对付张角这般?嘴上说的是道义,其实不过是维护自己乃至小团体的利益?怕苍天死而黄天未立,灵气散溢泄露,你们更无一丝获得仙缘的可能? 你们就没有想过,千年以降,为何张道陵可以飞升,而你们始终寸步难进?或许并非是天地的问题,而问题出在你们自己身上。毕竟苍天的存在,本就是违背天意的。 既然已成往事,那域外天魔的结果告诉我又何妨?好歹让我知晓被安排的下场吧?” “你很懂天意?呵呵,你言外之意是我们这些求长生之人,碌碌无为,贪生怕死?禁锢天地灵气为己用,损不足而补有余?先贤不是傻子,你以为这立天之法是为了修行者?错!世俗凡人得到的好处更大!” “树上的虫子多了,强大了,树自然就弱了,病了,快死了。” “祂确实病了。域外天魔,到底是灭世者,还是救世主,谁又能说的清楚。” “愿闻其详?洗耳恭听。” “他走了,天地灵气开始复苏,可灵气之中夹杂着让人寿元受限的杂质。” “你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没有杀死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强大!立天之法便是他提出,天意之下第一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他若是未此界生灵而谋,为何又会被天意厌恶?” 左慈看了顾凡一眼,手掌一握,包裹着顾凡的玄光收拢,将他压成一片虚无。 随手将玄光之球丢在地上,左慈挥手,破烂的衣袍之中传出一阵狂风,天上尚未完全消散的云朵,被裹挟着停留在此方大地上空。 雨滴落下,左慈的身形消散,地面上一株丈许高大的桑苗,独占百里方圆精华。 () 第404章 早做谋划 桑苗气息质朴微弱,带有此界生灵独有的气息,在其即将小三的精神波动之上,有着天地镌刻而无法作假的烙印。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百里白地仅有他一枝独秀。 空间缝隙之中,三个身形模糊衣衫破烂之人,一边挥手勾勒灵力线条,将那股灰色气流制造出的灵力空白封印起来,一边从空白之中汲取着星星点点的灰色混沌。他们先是言笑晏晏,而后不知谁人说了什么,便多出一抹愁绪,最后在一番争吵之后不欢而散。 太阳照常升起。一道身影出现在残缺了一半的卢奴城外,他仙风道骨,面带慈悲之色。宛若幻影,在人流之中穿行而过,哀嚎之声,悲愤之情,将剩下的半座卢奴城淹没。 手中有点点灰色流淌,他叹息一声,挥手洒出,转身朝着百里白地而去。 空中和地面上仍旧残留着绝世武者争斗之后留下的波动和痕迹,若是有人不小心触动其一二,必然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然而这一切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无有实质,虚幻难见。 穿过一道水幕般的屏障,道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这丈许高的桑树,一道模糊身形出现在桑树之前,盘膝而坐,正是种下桑树的左慈。 “没想到你还在此处留下一道傀儡。幻阵之法,果然玄妙。”道人盘膝而坐,飘荡在地面之上两尺之处,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凡。 “没想到竟然是介琰道友先至此处,他不是域外天魔。”左慈面带怒色,接着转为愧疚,“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我将他精神打散封印此间,你们不该前来的。难不成要将错就错?” “我与他二人道不同,偶有合作,事毕两散。如此污蔑了一个天生圣灵,我自当前来凭吊。取自空间缝隙之中的混沌残余之气我已洒在卢奴城中,也算是对愧疚的稍微弥补吧。” “先天而生的混沌,没想到道友说弃就弃!那可是能够抵御红尘侵蚀,阻挡国运反噬的无上瑰宝!张衡于吉二人,怕是要借之截取国运,一者兴川蜀,一者兴吴地。加之冀州物华天宝,又有此身后机缘,怕是未来天下要三分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许自古便是如此,人心之变,殊无定数。我来此便是告诉道友,我寿元近半,还有五百载之寿,这第一缕仙缘,不争也罢。游戏红尘,积累功德抵消罪孽,才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北方之地,还要道友费心照看一二。” 左慈点头,目露赞许,“第一缕仙缘,福缘之深,难以想象。可责任之重,功德之大,同样要求颇多。你寿数近半,终究能走出自己之路,成仙必然不是问题。而今,于吉出于东南,张衡出于西南,他二人若是扶持人道…… 唯有出自北地的你我二人合力,才能在一片乱象之中为为北地谋划一二。顾凡毕竟是天生圣灵,你三人有迫害之心,我有迫害之举,都折损了功德,倒是咱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只是于吉最善推演之道,你我还需合力制衡一二。好在川蜀之地有张修,足够让张衡父子头疼,否则这人道归属,真是难说。” 介琰道,“我欲置身事外也不能啊!也罢,我自去吴地牵制于吉。他曾言,这机缘将至,非是我等修行者之争,更有无数凡夫俗子参与其中,其中多少人成神成仙,不好定论啊。” “路有千万,隐者各寻。踏足世俗的却仅有咱们寥寥几人而已,共争一途,胜者为王!” …… 常山郡虚幻洞府,左慈睁开眼睛,手指掐动良久,手掌一摊,一个模糊魂魄出现在掌心之中,那仅有豆粒大小的小人儿,叩首便拜,呜呜咽咽,好不凄惨。 “卢奴徒儿,今日为师送你轮回,能否转生此界,勘破胎中之迷,且看你机缘吧。修道一途,艰难险阻无数,唯有恒定道心,方能有所成就。想要独领风骚,却还要看天意。” 言罢,左慈屈指一弹,流光划过洞府,手心之中的小人儿消失不见。 左慈将心中失落收敛,掐动法决关闭洞府,继续疗养伤势。 流光自天际划过,陡然转折,不曾落向司隶之地,反而冲向冀州西北的卢奴城中。 正在南下的介琰抬头,感受着颇为熟悉的气机,心中哀叹,大千世界,恒河沙数,天意无数,大道唯一。古来转世轮回者多有,可能够觉醒宿慧,而恰又转生此界的又有几人?唯有如左慈这般毁功德行夺舍的做法,可以延续在此界的生存,可却是绝了修行之路。 “口中为万民,手段求己真!寿元将尽,前辈高人也舍得放下脸面行事了。留给卢奴城的补偿,怕是要尽落左慈道友门下弟子手中了!有伤天和啊!” 介琰眼眸转动,那抹在划过百里白地上空之时,似乎触动了一条虚幻枪影,隐约有一道凄厉惨嚎传出,流光一分为二,其中一道向下跌入左慈布置的幻阵之中,另外一道仅十之二三,呆滞而无灵光的朝着卢奴城追下。 介琰轻轻点头嘴角勾起,本就消隐在平常人眼中的身影,这次却连修行者也难以察觉了。 卢奴城中,二层酒楼之中,童渊正思索着何时向左慈讨要有关武道修行者勘破最后一关的秘密,只觉一道流光带着自己的枪意降临而来,他眉头微皱,伸手探拿,那流光像是扑入蛛网的小虫,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便被他攥个结实。 稍一感应,童渊喜上眉梢。见识过左慈与张角大战时拿出的武神之晶,他如何不知手中这东西的珍贵。武神之晶难得,道家种子亦是难求。毕竟武神之辈,多为独来独往,称雄一个时代的世俗,少有多人交集之时,加上道家人手段良多,想要以术法谋夺一二并不难。 可道家种子个个可是有主之物,不说其师承,单是其蕴含的福缘,也非一般人能够消受! 这枚道家种子,纯粹无暇,显然在转化为种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又被自己的枪意击伤,神志不存,唯有纯粹精神,若是将之埋在武者体内…我徒赵云恰在附近…真是好心有好报! 童渊不是道家之人,不信因果之说,但此时仍旧对天意存了一分敬畏之心。前脚刚配合左慈断了张角道途,张梁希望,后脚便有福缘落下,这不是好心有好报是什么? 酒楼二层,小间之中,一个身高六尺,壮硕敦厚的汉子正在闭目假寐,他手掌搓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皮微微抖动着,另一只手掌不时在桌上摸索个糕点填入口中。 “砰……”房门被一身高八尺的壮硕汉子撞开,他三十出头模样,目光凶悍,体魄强大。 “大兄,我打听良久才有些线索。”六尺汉子睁开眼,示意八尺汉子继续说。 “昨日有人看到,有人背负大枪,一步百丈出城而去,后又有一条黄龙自任丘方向汹涌扑来。雷霆降世,天变之时,更是有人曾言,在雷霆边缘,见到那持枪老者与另外一人激战不休。可我想不通,纵然武力通天,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威势啊。幸亏咱们没在城南那片……” “妙才,哪来的幸灾乐祸?!至此大灾,当心有戚戚啊!左右中郎将派咱们前来与北中郎将计议开党锢之事,谁想到会遇到此事。且去拿出大半钱财,救济城中贫困一二吧!” “孟德,救人之事我自会去办。可这计议之事,为何派你前来啊?” “左中郎将皇甫嵩有望气之能,他知黄巾军有张角张宝坐镇,唯有攻坚死战一途。然张角有多少手段未曾用出,谁也不敢猜度,唯有将将士之心拧成一股绳,才有资格开战。只是军中将校皆为世家精锐,其中兵卒有多出于世家,党锢不开,人心不齐啊! 右中郎将朱儁善理军气,他必然不能从颍川战场离开,这事儿只能往下压。谁让为兄颇有机变之才,又兼身份特殊,口才无碍,思路清晰……” “孟德,你这自恋的本事我拍马难及!咱们向来被世家排斥,此番出力开党锢……” “妙才,你要看清楚。党锢是皇帝的手段,而不是宦官的手段!咱们虽然出身不高,可却是实打实的寒门,与宦官有旧不假,此时谁不与宦官有所牵扯?袁家四世三公,杨家自震至彪,四世太尉,不都在与宦官暗中往来?这是咱们家的机会啊,为兄不得不来。” 被称作妙才之人挠头,眼珠子一转,“此番前往任丘之地,咱们也不该绕行这中山国……” “你啊你,多动脑子才能有所成就,整日这般浑浑噩噩,如何成事?广宗之地,冀州之南,皆是黄巾,那张角张宝又有非常人之能,大兄怎么敢直接穿行而过?走东方青济之路,那里黄巾百万,民不聊生,比之西路出司隶入并州,穿河内上党两郡过太行要难上许多。何况借此机会,我也要观察天下,对眼下大势有所把握才行。” “还做着你成为征北大将军的梦呢?幽州有公孙瓒,并州有丁原,不管是匈奴鲜卑,还是乌桓,哪个敢冒头,哪个就被打下去。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咱们兄弟出头的地方。” “此番党锢若开,黄巾必然难以支撑,待剿灭黄巾,为兄向前一步,终有一日能够心想事成!不过想要南征北伐,还是要靠自家兄弟扶持,妙才可不能负我!” “那是当然!咱们说是两家,实则一家,都是兄弟,如何敢负?我且去救济难民一二。” 孟德没有发现,随着妙才远去,一点点肉眼难见的灰色闪光,像是受到吸引一般,缓缓融入他的体内,头上气运随着那灰色光点而变得稳固,渐渐有所增长。 汝南许邵说我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而今天下治世难扶,乱世将显,我该何去何从? …… 再说另外一道灵光,陷入左慈布下的幻阵之中,天空地阔,了无一人。 光点晃动,渐渐探出四肢与脑袋,周围天地灵气向着光点聚集,很快勾勒成一个透明人影,看其模样,正是顾凡那一缕不灭的灵魂。 原来早在左慈动手之前,顾凡便遁出灵魂本源,那能够伤害灵魂的玄光连波澜都未曾激起,他已经藏身在左慈袖中,附体卢奴灵魂,将其取而代之。 被玄光包裹镇压的,不过是他始终保存在灵魂之中的那株古桑树幼苗。所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他想要偿还古树塑身之恩,为其留下一株树苗,而后又有着树苗替他受过。谁知这番夺舍胎中婴孩,自己又重新到了树苗之侧! 虚幻人影盘膝打坐,身上渐渐多出一层血色外衣,他的双眸逐渐恢复幽绿光芒,光芒闪烁间,一道道纹路被勾勒而出,它们以桑苗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密密麻麻将方圆百里的白地全部包裹,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阵法,阵法正汲取天地灵气,过滤其中杂质浇灌桑苗。 “原来是一座困阵。”顾凡心中了然,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左慈为卢奴讲解阵法精要的画面,顿时洞悉阵法运转的诀窍,他手中掐诀,身体毫无阻碍的穿过一道道灵力线条,来到桑苗之前,再次盘膝而坐,天地灵气浇灌而下,被他一点点夯实。 三个月眨眼而过,顾凡恢复如初,身上多出一层此界生灵特有的道韵。 那丈许高的桑苗,此时已经生长开来,三丈来高,枝繁叶茂,树盖翠绿。 “此界将乱,身在阵中,你也不见得能够躲过杀身之劫。若我已死,你还少麻烦,如今我要步足红尘,搅动修行,你哪里还有机会诞生灵智?还是随我走吧,见识红尘大千,最后说不得能够有机会逃离此界禁锢,活出真我。” 言毕,顾凡手掌一伸,那古桑树拔地而起,急剧缩小,最后化为一点绿光,再次遁入顾凡体内。他伸手捻住一根灵力线条,或是截断,或是搭在另外的线条之上,不过几个呼吸功夫,这困阵之中便再无灵气倒灌而下,他自身体之中取出一团魂光,其中隐约有卢奴狰狞模样,顾凡冷笑着将之置于阵法封印中心,挥手将最后一根灵力线条闭合,转身而去。 阵法灵力线条,他视而不见,穿行无碍,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走出阵法笼罩的百里之地,出现在一片忙碌的工地之上,夯土成墙的民居,木头搭建的窝棚,负石而走的百姓,正在形成规模的一段崭新高大城墙。卢奴,是那场战斗的见证者,却又有几人知晓? 看着穿行在贫民之中的三个熟悉身影,顾凡缓步走了上去。 () 第405章 图谋幻术 城中一个小酒馆内,不打不相识的四人相对而坐。张飞关羽看向顾凡的目光少了几许厌恶,刘备恢复了往日在大桑树下侃侃而谈的模样,顾凡询问三人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两个月前,右中郎将朱儁上书再提开党锢,而后各世家乃至左中郎将皇甫嵩、北中郎将卢植皆上书,皇帝并未开口同意,不过已经承诺各方,待剿灭黄巾,必论功行赏。实则已经在党锢之事上做了让步,因为出头平叛之人,多为世家大族子弟。 半个月前,大股黄巾被剿灭。首先是传闻张角病死广宗,张宝被手下杀死,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后不知何时回转广宗的张梁,因倏忽防范,广宗残余黄巾被朝廷一冲而散,传闻他兵败身死,首级都被挂在广宗城头之上。而今黄巾仍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刘备三人经历大小三十余战,前几日刚收到朝廷诏令,被任命为中山国安喜县尉,此时刘备正在考察中山国民生,不日便将前往赴任。 县尉,刚入品级,最为低等的小官,是县令佐官,负责缉盗和收税等事务,大致相当于顾凡穿越之前世界的公安局长兼任税收稽查大队队长的职务。 不过对于三人而言,最高兴的不是获得了官身,而是关羽杀人的麻烦解决了,三人有了力争上游的强大动力! “你们不是在幽州刺史刘焉账下听令,怎么到了中山国?” “此事一言难尽,如今黄巾遍地,朝廷又有了承诺,要论功行赏,好差事哪能落到我们身上。纵然战功无数,奈何上面无人扶持,苦了我两位贤弟,连个官身也没捞着……” 说起来都是泪,因为刘焉眼热关羽张飞两位猛将,刘备惹不起,只能躲着他,躲着躲着便被边缘化,最后甚至连粮草都不再供给了。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带着一众乡勇离开幽州,本以为打到冀州,情况会有所缓解,可现实情况是仗一直在打,可名声却被淹没了。 好在半个月前“三公将军”被灭,刘备及时给正在剿灭的黄巾朱儁投递了拜帖,奉上了礼物,暗中又不知经过了什么样的操作,他最后成了安喜县尉。 卖官鬻爵,这是灵帝盖棺之后都不能愈合的伤疤,可想此等情况下,刘备没有如同《三国演义》中那般跟随朱儁剿灭张宝,能够获得这种待遇,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短短三个月,让顾凡有种世事变幻无常的感觉。想当时张角张梁何等强势,转眼间便烟消云散,可悲可叹!不过若说他们兄弟三人都身死道消,顾凡却是难以全信,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比如于吉、张衡、介琰之流暗中出手了? 刘备问道,“不知三个月前卢奴城外的惊变,与顾凡先生有何关系?” “何以见得就与我有关?” 刘备解释道,“先生自言行走天下,又怎会对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清不楚?以先生之能,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消息闭塞,而你却在感叹世事变化,何况又有那雷霆降世之异象,和先生出世之前的景象何其相似,难免让我联想一二啊。” “与我有关,却并非我主导。张角之死,黄巾之败,或许便于此有关,只是我当时身受重伤,又被人背叛,差点儿身死道消,直到今日方才养好伤势重新出关。所以不知其中隐情。” 刘备若有所悟,“另一个层面的事情,已经波及到眼下世俗世界了吗?” 顾凡侧目,关羽张飞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备接着解释道,“我为中山靖王之后,并非无因,被封为中山国安喜县尉,朝廷也有着考虑的。家传书册之中,我倒是能看到一些凤毛麟角的记载,事关道家,域外天魔,乃至立天与另一个层面的事情。” “呵呵,那你与我亲近,也是有所求了?” “不敢高攀,但求先生赐我一道改命之法,不再淹蹇世俗。”刘备见顾凡不为所动,眼皮耷拉下来,退而求其次说道,“仙缘难求,先生不给机缘,我十分理解。可不知先生能否给一场世俗富贵,让我兄弟三人不必再这般肯出力却不能讨好?” “大哥,何必求他!功名自在马上取!咱们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害怕不能富贵吗?!” “三弟所言差矣。”关羽抚须,叹息道,“武功只能保咱们不死,却难以让咱们富贵!” “云长见解无碍,我曾听闻,并州吕布,骁勇善战,杀的鲜卑匈奴闻其名丧己胆,凭他功劳,早该功成名就,比公孙伯圭还要微风才对。可至今他也不够是并州刺史丁原手下一个主簿,主簿乃是文官,他的战功必然被人贪去了。咱们何尝不是如此?” “卢师,公孙伯圭,终究是外人,可以靠一时,不能靠一世。还请先生指点赐教啊!” 关羽和张飞皆是沉默,经历多次战斗,他们也不是只有热血的青年了!耳闻眼见,慢慢侵染着他们往日固有的认知,心思也渐渐活泛起来,谁不想富贵?谁不想衣锦还乡? “我自保尚且为难……” “先生何必推诿!你言简宪和机变,日后必有一番成就,我自是信服!还请赐教!” “也罢,反正世俗之事早已乱了,既然祂对我不善,我也就不必在客气了!” 顾凡挥手洒出一片光芒,将四人笼罩在内,“苍天将死,终究未死,还是做些防范手段,否则泄露天机,我必遭反噬!” 他怕的不是苍天的反噬,而是天意的反噬!天意高难问,纵然无法灭杀他,镇压他,驱逐他,却也并非难事!何况此时他在诸多人眼中已经身死,若是早早泄露行踪,反倒不妙。 “原本你三人皆是命中注定富贵,不过道路艰险,富贵之时,也无暇去享受了。先说你之命运吧,安喜县尉因不懂奉承收买,被迫挂印而走,而后辗转为青州北海国下密县丞,后转为平原郡高唐县县尉,再晋升为县令,再丢高唐,投公孙伯圭,被任命为别部司马,而后再为平原县令,豫州刺史,徐州牧…… 一生起伏不定,颠沛流离,最后虽达到三分天下,续接汉命的高绝程度,可其中种种辛苦,天下有名有姓的大势力,你怕是至少投了一半,才有最后的基业。 至于他们二人,亦是与你分合不定。虽最终兄弟情义未曾动摇,可其中过程你们绝不会想经历第二次。危险与机遇并存,你现在是想继续走下去,还是准备听我之言?” “听先生之言,我等又会经历何等事情?” “你对原有的命运心动了?”顾凡笑道,“可修行界插手世俗之后,你们的命运是否会改变,谁也不清楚啊。若是你仍旧打算为汉室续命,成就身后之名,我还何必言其他?” “你且把另外一条路说清楚明白,否则我大哥如何做出选择?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不错,还请言明,听你之言,我等又会经历何等事情?” “听我之言,成则富贵,不成则身死道消。天机混沌,连于吉都难以测算未来,何况我。” “原来先生言语,皆是逗弄我们!罢罢罢,我命由我不由天,且去且去!” 刘备起身,拂袖而去,关羽张飞狠狠瞪了顾凡一眼,同样冷哼一声,迈步追着刘备远走。 “啧啧,明明做出了选择,却偏偏表现的大义凛然,脸皮何其厚啊!功名利禄醉人,你们怕是逃不出了,就这还想求仙缘……” 顾凡沉默,而后摇头,他恍然发现自己被刘备给坑了,他哪里是想求仙缘,一退再退,他求的就是知晓今后是否能够有所成就,偏偏自己还将他原来的人生勾勒了出来…… “凡俗之中有高人啊!”感叹一句,顾凡伸手自怀中取出三个钱袋,掂量一番,从中取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起身离开酒楼,在卢奴城之中像个幽灵一般转悠起来,刚一入城他便发现,这里和卢奴的阵法之中竟然一模一样! 以一城为一阵,这种手段顾凡已经从卢奴记忆之中获得,可想要上手操作,显然还需要不停磨炼,至少仔细的观察,才能将之刻入心底,才能勾勒出以假乱真的幻阵! 念头转动间,顾凡已经走过两条街道,他忽然感知到天地间的灵气波动出现一丝异常。身形一个闪烁,顾凡出现在卢奴城北门之上,正好看到刘关张三人骑马而出。 只听关羽压低声音开口道,“大哥,黄巾力士,城外天变,古树生灵,这世间我等不了解之事何其多,那人所说纵然不能全信可亦不能不信,我等还是未雨绸缪,早做些打算才好!” “二哥,那人神神道道,怎么连带着大哥和你也都神道起来!不能说其名,不能谈其事,鬼知道他会不会生出什么感应,反倒咱们自己被自己吓到了!他将大哥未来说的煞有介事,又言于吉在推演之道上天下第一,尚且不能推算,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前后矛盾,不可信!” “翼德,你有所不知,我家传的记载之中,比他神异之事不知凡几!往日我当做志怪之事,未曾精读,后来求学归来也不曾再寻,待见到他之后,再寻已经找不到了!云长所言有理,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免得以后咱们有事分离,被人离间了兄弟感情!” 莫不是因为我,关羽才被曹操俘虏之后还能坚定的寻找刘备?张飞刘备再聚首之时,才没有将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合该他们成事,毕竟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倒是可惜了刘备的那本书!若是我早能得到,或许也能有机会窥破此处天地的隐秘。不能唤真名?卢奴的记忆之中倒是有些记载,修行有成,天地交感,真名有灵! 城头之上,隐身而立的顾凡,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转身跳下城头,跟着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朝着城中走去。两个道人一前一后,相差一步,动作如一,距离恒定。他们与刘关张三人交错而过,穿过尚未建好的城门洞,正快步朝着城内而去。 前面的中年人手持木杖,器宇轩昂,偶尔甩动的袖口露出一只正在掐着指决的右手。顾凡在卢奴的记忆之中见过他的形象,他乃是卢奴师弟信都,信都本为安平国治所,与卢奴是中山国治所一样,借之为名,以便在未成道之前掩饰真名,防止有心之人咒杀!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肩背褡裢,剑眉星目,乃是信都的弟子平远,左慈座下第一位徒孙,在幻术一道的修行上极有天赋。 顾凡跟着两人走遍大街小巷,终于探听到一些自己想要知晓的消息。 原来他们先是前往南方料理卢奴另外一位师弟的后事,前文说过波才在颍川一带拦截了左慈的弟子,才让张角洞悉了左慈部分谋划,这出事之人正是被波才所杀的师弟武垣,其名乃是西汉时期河间国治所。 左慈坐下共有四位弟子,卢奴、信都、武垣、南皮。汉冲帝永憙元年(145年),渤海国建立,适时左慈收下最后一位弟子南皮,而今仍在其坐下听教,未曾出师。 南皮三个月前传讯,让信都师徒此时前来卢奴接引他的转世之身,赐下机缘,准备让其在这浊世之中夺取一些机缘,增大师尊左慈的成仙机会! 卢奴神魂十之七八皆被我镇压在阵法之中,他哪里还有机会转世重生? 顾凡看向两人的目光,多出一抹觊觎之色。卢奴在阵法、傀儡、幻术三者结合上颇有造诣,可单论幻术,却是信都为最,可谓得了左慈真传!若是能够夺取信都记忆…… 正在低声交谈的信都和平远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惊讶之色。 “师父,师伯转世有天机遮掩,而今又天机混沌,咱们依靠法决根本无法找到他,我看还是分开寻找,找人一点点问吧!最近一两个月新生的婴儿,我就不信找不到!” “如今只能用着最笨的办法了!我负责北城和东城,你负责南城和西城。小心打探,莫要引起有心人注意。” 平远笑道,“师父,弟子办事你且放心!单有相似之人,我自会标记,不会擅自行动的!” 言毕,不待信都发话,平远便朝着巷口快步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顾凡的视野之中,信都微微点头,掐着指头算了算,也迈步离开。 小巷之中偶有人穿过,波澜不起。 小半个时辰过后,两道身影凭空显现,正是早已离开的信都和平远,他们对视一眼,面带凝重之色,“我的幻身也消失了!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看来这次咱们真要小心了!” “师父且呆在这里,我出去钓他一钓!”平远眉头微皱,从褡裢之中取出几枚小三角旗,神情凝重的迈步离开巷子之中。 “道友还不现身吗?”半晌,信都朝着四周拱手,“既然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精通幻术,同样也精通破解幻术,两者本就相辅相成!信都伸手在空中勾勒出一根根灵力线条,很快九九八十一根灵力线条组成一个虚幻的眼眸,眼眸转动,其内便有景象显现。 前后左右,皆无半点儿异常,正在信都打算转变角度,映照天空之时,忽觉脚下一紧,左腿上的灵力线条竟然被人一招之下拆解开来,他的整个左腿顿时化成虚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道清冷声音从巷口传出,本该远去的平远出现在巷口。 巷口另一侧,信都的声音显现而出,笑意盈盈,“道友还不现身吗?” 巷子之中,探出地面的手掌沙化,簌簌落在地面之上。 一柄血色长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信都背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之贯穿! 平远看着从师父胸口透出的血色长枪,尚未来得及怒吼,只觉一片血色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便将他笼罩在无尽血色之中。 () 第406章 幻道无疆 常山郡三座山峰合围,形成一片葫芦形空谷,其内四季如春,暖风徐徐。 在空谷之上,有云起飘荡起伏,偶尔能够看到其中透露出的一角飞檐。 一座三丈高的牌坊上雕刻着鸟篆文字,虚幻二字光芒流转。 穿过牌坊,东西两侧有着高高的铸台,汉白玉基底约有六尺,其上屋宇连接,廊道蔓回。 拨开云雾,俯而视之,方能发现,这片云雾之中,屋宇错落,雕梁画栋,曲折蜿蜒,复道行空。大殿金碧辉煌,纹路美轮美奂。每座房子便是一个阵法,每个阵法相互勾连,形成一片宫殿群落。 细雨迷蒙,仙鹤展翅其间,微风徐徐,猛虎啸傲山林。奇花斗艳,异草争香,古树参天,巨藤绕地。 常山郡虚幻洞府,左慈清修之地之一,浮空而存,宛若虚幻。 左慈忽然从入定之中睁开眼睛,长身而起,一步迈出,眼前墙壁化开,无数灵力线条宛若活物,四散奔走,形成一个容人通过的廊道,他的身形消失在静室之中。 正在闭目打坐的南皮,只觉眼前灵力一阵波动,骤然睁开眼眸,供案之前已经多出一道熟悉的背影,比往昔略显消瘦,可仍旧拥有往昔般那庞大的威势。 南皮屈膝而跪,伏地叩首,“弟子南皮拜见师尊。” “起来吧!你二师兄和平远师侄,还在处理武垣的事情?” “三个月前我便传讯师兄,让他事了之后前往卢奴。前段时间他传讯我波才已死。算算时间,他此时应该正在卢奴城中。可是有什么不对?这……二师兄和平远师侄的魂灯怎么熄灭了?”南皮诧异的看着面前供案,眼中伤悲与愤怒交杂。 魂灯,以鲛油为液,以心血混之,以囟门之发为芯,以首山之铜为器。 人体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天地人三魂难以分裂,七魄又不能离体而居,所以魂灯当然不是取修行者灵魂而做,取人之灵魂本源的一缕气息,不伤魂魄,无碍修行,以阵法融入灯中,能与修行者产生神秘的联系,修行者不死,魂灯不灭。 魂灯受损,修行者心有感知,却不会有所损伤。 “最近可有人投贴拜山?” 修行者都有自己的地盘,左慈雄踞常山郡,若是有修行者前来,不管是办事还是路过,都要事之以礼,可看南皮摇头否定,左慈不由再问道,“童渊可还在卢奴城中?” “弟子月前听闻,他已经前往北地,似是前往幽州而去。二师兄之死与他有关?” 左慈放下掐着的手指,“天机混沌,我只能隐隐感觉此事与他有所牵扯。先是武垣败亡于颍川,固然信都为他报仇雪恨,他终究是亡了。后有你大师兄重伤于顾凡之手,如今却是连你二师兄都折损了,这莫非是上天欲要剪除我的羽翼吗?” “师尊还有南皮!请师尊准我下山,我必然查出到底是何人害了信都师兄和平远师侄…” “机缘将之,劫难亦起。若是有人行凶,信都平远二人尚且不是对手,你去了又能如何?罢罢罢,为师亲往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久无动作,有些人怕是忘了,张角之死,我居功之首!” 南皮躬身拱手,神色坚定,“师尊有事弟子当服其劳,何况您的伤势还需将养……” “无碍!”左慈眼眸平静如一汪死水,修行之人本该无情,可朝夕相处之下谁又能无情? 卢奴城外,山川依旧,古道苍茫。隐约能看到空气波动时显示的这苍茫景色下的真相。 阵法之中,顾凡盘膝而坐,手中攥着两个拇指大小的小人,看其模样,正是信都和平远。 平远面带怯懦,色厉内荏,“你可知我始祖是何人?竟敢对我们下手!” 他的喋喋不休并没有引起顾凡丝毫注意,此时顾凡正在以神念与信都交流,不过谈话似乎进行的颇为不快,顾凡面上多出一抹狠辣之色,手指捻动间,信都凄厉惨嚎着,丝丝缕缕灵魂本源之气消散,身形变得更加暗淡。 一点荧光自顾凡眉心之中飘出,缓慢而坚定的钻入信都眉心,他身形一滞,安静下来。 与卢奴的识海不同,信都识海之中不是一座坚城,也没有密密麻麻的傀儡。他的世界充满迷雾和镜像,随着顾凡的闯入,无数个顾凡同时诞生,他们散发着和顾凡一样的灵魂波动,形貌却停留在不同年龄段,可无一例外,每一个顾凡,都在敌视着真正的顾凡! 迷雾一遮,顾凡发现自己的神念连三丈都难以达到,往日屡试不爽的三丈天地,此刻也失去了作用,一个面色苍老的自己,颤巍巍挥手打出一道玄光,那玄光却是左慈的看家本领,玄光笼罩之下,顾凡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在一点点消解,变成迷雾的一部分。 念头转动,顾凡身体之上浮现出一道道漆黑纹路,形如闪电,相互勾连,散发着寂灭气息,随着他挥手砸出一拳,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面色苍老的自己崩碎成无数碎片。 一种怅然若失之感顿由心生,好像一拳之下,顾凡粉碎了自己的未来! 眼前迷雾搅动,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充斥视野。穿着现代服饰的教授,梳着清朝大辫子的顾远,穿着大红汉服的公孙兰,顶着两个脑袋的石之轩,一个个都那么真实,甚至连看向顾凡的眼眸中的神色,都带有原身的情感! 幻觉?若这就幻术,那这幻术也太过低级了! 顾凡很早就接触过幻术,清末世界的日本武者,大明江湖世界的无花,隋唐世界的祝玉妍,可他们无论武功高强与否,始终未曾脱离以感知迷惑施展幻术的阶段,声光嗅触,或是直接干扰,或是以精神影响。 凭着顾凡现在的精神能力,轻易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信都能够将他心底所想勾勒出来,却也不凡。 顾凡张口一吸,世界坍塌,众生悲鸣。等他回转精神,身躯已经被一个中年的自己手持一杆血色长枪穿透,血海滚滚铺面而下,尸山座座拔地而起。口鼻之中已经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好像正在咀嚼着生的血肉。 “以我的杀气来杀我,你怕是忘了,它们终究是我的!”顾凡喃喃,身形消散,血海沸腾,尸山重组,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骨架,身上有血色瀑布飞流直下。 “欺骗感知,搅动精神,这只是最简单的幻术。你想要学我的幻术,必先明了这个阶段。” “你会这么好心,若是肯好好交出来,我也无需对你施展夺舍之法!” 所谓夺舍,是以灵魂占据对方之身体。本为逆天之事,罕有人为。先不说此举很容易被人反制,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就算夺舍成功,也不见得能够继承他人的全部记忆,单是对方的记忆片段,经历的生活点滴,都可能将夺舍之人的神魂冲击崩溃。 顾凡这类以灵魂夺取灵魂记忆的做法,其实严格来说只能算是搜魂!而且是最痛苦的搜魂之法,非但被搜魂之人痛苦,施法之人同样痛苦! 因为它本身比夺舍也不遑多让。 修行者经历丰富,寿命悠长,百多年经历在短短一瞬之间出来,其中蕴含的庞大信息流,非但能把修行者自己掏空,也会把施展搜魂之法的人冲击成白痴!看见的,听见的,嗅到的,感知的,梦到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形成信息,都会向着施术者灌输! 若非顾凡掌握的搜魂秘法对精通幻术的信都无用,他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夺舍”卢奴迅速而突然,主要便是因为卢奴的脑海之中便是一座卢奴城,顾凡闯过他的阵盘,自然能够轻易击穿他的精神防御。纵然神魂不灭,单是吸收卢奴修行相关的画面和声音,顾凡还是被痛的死去活来。 此时故技重施,难度成倍增加。一来是信都的脑海防御比卢奴更奇诡,另一个原因便是,沉寂在脑海之中的来自卢奴的画面和声音,无数次和来自信都的信息交织碰撞! 庞大的顾凡呼气成风,将那持着长枪的中年自己一口气吹散,迷雾消散,无数自己消失,顾凡眼前多出一面镜子,镜子之中是无数个镜子,无数个自己。 这是一座镜子构成的迷宫,不辨方向,不知上下! “未有师尊授意,法不可轻传。不过你想学,我身死在即,能得到多少,自然看你造化。” “若这便是你视若珍宝的幻术奥义,说实话我还真有些看不上眼!” “此阵法乃是我师父所设置,出了阵法,自然能看到你想要的一切。” “破阵,并非只有找到正确的路一个方法,我完全有能力将之粉碎成空!” 顾凡一指捅向面前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同样伸出手,两指相接,顾凡身形一震,那镜子中的自己崩解,面前多出一片空白,可随着他迈步,背后空白消失,那面镜子重生了! “除非你能够一举粉碎所有镜像,可如此一来,我识海破碎,你什么也得不到。否则,你只能按照规则,找到走出这阵法的唯一道路。否则你将终老于此。” “卢奴的幻阵确实不如你!”顾凡闭目,念头飞速转动,在脑海中飞快翻阅来自卢奴的修行画面,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纵然能够看以特殊眼眸看透灵力线条分布,可不懂其中诀窍,也是难以破阵! “以假乱真,隐匿形迹,这只是最简单的幻术。强大的幻术能够以假换真,无形搬运。就比如我刚才用虚假的你,换出了你深藏心底的记忆。你知晓的那个《道士种梨》的故事,便是道人以幻术换了卖梨汉子的车辕和梨子。但此种幻术算不得极致,境界甚至难称上乘。 幻术之道,浩瀚如烟海。若是强大到一定地步,便能虚实不定,穿墙遁地,腾云驾雾亦是等闲之事。我师兄伤你的招数,已经窥到此等境界,我在幻术上的造诣更高于师兄。 一念动,则幻境重重,其中真假,存乎一心,入者如坠轮回,非大意志大信念,难破。 若是更上一层楼,便可一念而有世界生灭,其强大之处可见一斑。你的记忆稀奇古怪,其中有一篇《崂山道士》,其中记载,裁纸为月,扔箸为妓,便是如此,以幻术干涉现实,已经初步展现出主导事物生灭的能力了。 幻术,三千成道路途之一,能攻能守,威能无双,至少强大如波才之辈,也死于我的幻术之下,但此道易学难精,若无人指点,怕是众生寸步难进。你若悔改,敞开灵魂,我传你修炼幻术之道,你只需放我师徒一条生路便可。” 顾凡眼皮颤动,他正在疯狂消化着来自卢奴的信息。那些信息虽然储存与他的脑海之中,可拥有并不等于会用,他想要学会其中种种术法,还需勤加修行,仔细品读解析,此时他定格的画面,便是左慈讲道,四位徒弟盘膝聆听的画面。 “幻者,灵气运用之道。分攻守之法,有内外之别。欲之其妙,先悟灵气。灵气载道,非感知其存在,而需感知其缥缈,感知其变化。解析其因,认知其果,奇诡想象,精雕细琢。 上应天地运转之规则,下承现实存在之超脱。若想入幻,先做模仿。以目为镜,以心映照。镜像心生,添减灵气,似幻非幻,似真非真。真假存乎一心,便是入了幻道……” 一幅幅画面,一道道声音,宛若浪潮,冲击顾凡的脑海,许多画面与积累在脑海中的卢奴记忆相碰撞,恍惚之间像是他拥有三段不同的人生,有些地方可以契合,有些地方却是矛盾冲突,明明出生于一个凡俗家庭,幸福和美,转眼便是步履阑珊在乱世之中挣扎求活的痛苦。上一秒还在跟随左慈修行阵法,下一秒却刚刚遇到左慈,尚未来得及拜师…… “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你们吗?分光迷魂阵,巧在无物,妙在万物,生灭由心,动静互转。其阵无有阵眼,却处处阵眼,以外力破之,需同时破其全部分光镜,以灵力破之,需改旗易帜,断其阵法纹路,然纹路隐秘,纵然有人能够窥而视之,牵一发而动全身,阵法崩溃,阵法之中便万物不存,一切消解。我说的可对?” 顾凡面前的镜像冷笑,“一字不差,宛若当初师尊传授之时所言。可你当知晓,除却一条生路,此乃无解之阵。” “对你而言或许无解,对我而言,我却是想多了,只需截断其灵力线条,便能破阵……” “先不说你能否看到隐藏的灵力线条,就算你能看到,也难免与阵法一同毁灭!” “如果是在外界,我或许无解,不过在这里,它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在外界,顾凡还需要顾忌阵法崩溃带来的灵力潮汐,顾忌自身气机不能被天意和敌人感知,这本是信都识海之中,他灵魂不灭,又有什么好怕? () 第407章 身份泄露 分光迷魂阵破裂,迷雾消散,宛若从深不见的湖底浮出水面,顾凡有种重生的感觉。睁开眼眸,入目是实验台,自己正趴在实验台前,台面上滴落着一滴晶莹的血液。 嗅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环境,顾凡使劲儿摇摇脑袋,只是做了一个悠长而杂乱的梦?顾凡抬头看向实验台的计时器,自己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将顾凡从梦境之中拉回,他逃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电话,上面显示着教授的备注,忙不迭接起,只听对面传出教授的声音,“你在实验室做什么呢?” “教授,我什么也没做啊?” “管理员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实验室没出来!我告诉你,损坏其中器材,乱了我的实验数据,卖了你都不足以解恨!赶紧交接报备,回去写实验报告,干什么都让我操心……” 教授喋喋不休的挂断电话,顾凡不由缩了缩脖子。四处环顾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遗漏,顾凡迟疑的迈开步子,可紧接着他便回转过来,趴再恒温箱外,透过玻璃,看向其内赤红色的菌株,肉眼观瞧,它们宛若液体,可真实情况确实一株株极为细小的新型菌丝。 不过是一个梦,我发什么迷?顾凡不由问自己,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用镊子将有些破碎的盖玻片捏起,仔细打量一番,扔到一旁的专用垃圾篓,顾凡走出实验室,打开房门,蓝白分层的墙壁出现在眼前,随着他的前行,世界渐渐展开,宛若游戏之中的迷雾消退。 回到宿舍,顾凡打开电脑,寻找着自己前两日听舍友讲过的某部电影,人物、剧情都没有错,可并未听过剧透的顾凡发现,他竟然能够洞悉导演的所有意图,好像这部电影的剧情在随着自己的想法而进行着播放! 不对!顾凡猛然起身,带倒了椅子,惊讶了舍友。 念头转动,顾凡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缓缓升空,终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眼前是一副巨大的画卷,其中人物活灵活现,是曾经的一切,包括空气、声音、色彩和气味! 顾凡看向那个已经停下手中画笔的人,朦胧如一团薄雾,可依稀能够看出信都的影子。 “你是仙人转世?”信都颓然放下画笔,身形正在快速消散,“分光迷魂阵破裂时,我感觉到你灵魂中蕴含一丝不朽属性,这是整个世界都不存在的东西。正一盟威道张天师白日飞升之时,我有幸跟随师尊前去观礼感受过这种气息。域外天魔?呵呵,师尊他们都错了啊!”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通过吸收卢奴、信都的记忆,顾凡对于此界的修行终究算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对于武者而言,锤炼肉体,吸收灵气,分为炼肉身、炼灵气、炼神魂、身魂合一四个大的境界,其中又分其他小境界,比如炼肉身便分为炼皮肉、炼筋骨、炼血髓,炼灵气则分为感应、吸纳、流转、罡气等,炼神魂则分为气势、意境、神意等。 它们之间互不统属,却又相互关联。任何一项修炼到极致,都能成为绝世的武者,可因为修行本就是登天之举,越往后便越是困难,所以绝大多数武将,都选择每个方向修行一两个境界,以此来增加战力。之所以天下武道大宗师十分稀少,与武道缺乏系统理论有着极大关系,哪怕是童渊这等大宗师,也未必见得将血髓练到极致,反倒是在炼灵气一道之上走的颇远,而炼神魂上也不过初步迈入神意生,念感八方而已。 战力高,并不代表境界高,而境界高,自然战力不会低。这是一个尚处在半混沌状态的武道系统。相比之下,继承了春秋战国练气士修行境界划分的修道者,天然占据理论优势。 修道之途,首为感气,起点比之武道看似都低了不少,可紧随而来的纳气,却有着将灵气之中的杂质分离的强大作用,以纯粹灵气洗练肉身神魂,显然比直接吸收含有杂质的灵气提升速度更快,不过相对那些专练肉身的武道高人而言,却是肉身颇有不如。 纳气并非只要是纯粹灵气便可吸收,还要具体区分修行功法类别属性,则其一或其相关联几种而进行吸纳。比如被顾凡杀死黄巾渠帅程志远,就只能单纯吸收土属性灵气,并非他感应不到其他属性的灵气,而是他没有办法运用,发挥出其他灵气的威力。 纳气是为了筑基,铸就道基,想要铸就道基,便要开通体内奇经八脉,以灵气贮存穴窍,打开的穴窍越多,道基便越发雄厚,在接下来的修行中,瓶颈也会变的容易突破。 筑基还不能发挥修道的威力,仅能延缓衰老,增添寿命。想要强大战力,便需要通法,以法术纹路烙印穴窍,解析术法道理,了解术法真意。以体内穴窍纹路撬动天地灵气,便能发挥修道的战力,战力高低与修行的术法本身息息相关。 若说筑基便是达到了武道修行的天人合一,那么筑基之后的结丹则是达到了凌驾于天地灵气之上的境界。结丹非是武道修行的抱丹,甚至无需血气,只是单纯以天地灵气和神意便能凝而成之,威能之强,远超一般人之想象。 结丹又分高下,有人丹成上品,便要压制自身气机,否则必然被天地排斥,一旦气机暴露在天地之中,便会有劫难感应。有人丹成下品,在平常时候根本无需遮掩气机,唯有施展绝强的术法神通之时也会受到天地限制。 在这个世界,修道与修武是完全对立之事。两者的区别便在于是否利用灵气之中的杂质。 怪不得明明我在武道上的修行不弱,可施展出的招式却总比童渊这等大宗师弱上一筹!顾凡心中感慨,自降临此地,他少有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的便是避免为灵气中的杂质污染,可此举现在看来,却是有利有弊。 杂质不会影响经脉,甚至不会影响穴窍开辟,可却会影响在穴窍内刻印术法纹路,纵然先行在穴窍内烙印术法纹路,可吸收含有杂质的灵气之后,这纹路便会受到阻隔和影响。 圣灵之体,或许是唯一一种能够同时兼修武道与道术的体质!因为他的术法纹路乃是天生,是穴窍的一部分,而且体质异常强大,从本质上就达到了炼血髓的极高境界。 自家人知自家事,顾凡很清楚,自己并非什么生灵之体!他以灵气凝聚身体的做法,典型的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边是修行道法。身体虽然仍旧能够发挥不少武道威能,可却永远不可能达到童渊那等境界了。除非,他真的进行夺舍,可夺舍之后,也只能选一条路走。 修行本就艰难,大汉朝先贤为何又非要立下苍天,这不是自断修行之路吗? 空间缝隙,显然便是天道与人道之天苍天之间的间隔,所谓飞升成仙,并非突破苍天的限制,而是突破天道的限制,去往天外。那苍天的存在,又有何种意义存在?显然不会单纯的是为某些修行大能服务,让他们占据最为庞大的资源,大汉先贤若是为天下众生考虑,绝不会做出这种断绝后路的做法…… 断绝后路,顾凡恍然想起传说中的“绝天地通”,他从稗官野史之中看到过秦始皇、诸葛亮、刘伯温,都曾行过此举,难道,这立人道之天的方式,也是为了绝天地通吗? 可为何要绝天地通?这不是将原来的升仙大道,硬生生用墙壁堵上吗? 思维发散,顾凡不由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几个世界。似梦似醒,以幻术之道的眼光反思观察,他们像是某个大能勾勒出来的残缺世界,与研究生顾凡记忆之中的诸多影视似是而非,顾凡偶尔能够感知到其中的漏洞,却每次深思漏洞之后的真相,都会莫名忘却这些漏洞存在,过一段时间,却是连漏洞也都忘却了。 …… 眼眸睁开,顾凡看向掌心,平远的灵魂已经模糊一片,他狞笑着,将仅有的一团魂应投入顾凡掌心,哪里有一张黄色符箓刻印在掌心之上的阵法之中,看其纹路,感受其气息,竟然是出自张角之手! 顾凡心头升起一阵不妙之感,念头一动之间,便挥手斩去自己的手掌,手掌跌落,灵气溃散,杀气散溢,手掌很快烟消云散,而顾凡的断腕出重新生长出一个白皙手掌。 那符箓落地,阵阵波动,诡异非常。顾凡神情凝重,念头飞速转动,良久顾凡才从信都的记忆之中翻找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此符箓出自被两人以幻术偷袭杀死的波才! 左中郎将皇甫嵩和右中郎将朱儁,在张角带领的广宗黄巾覆灭之后,全力南下,在颍川、汝南、陈国一代与波才展开大战,混战之中,波才陷入两人布置的幻境之中,在其内接连厮杀三天三夜,才发现眼前的战斗一切都是虚幻,可当时为时已晚,他还是未来得及用出诸多后手,便被平远杀死于幻阵之中,一身符箓宝贝也皆被平远收起。 符箓乃是张角所赐保命符箓,威能强大,可以无事阵法阻隔,引动雷劫,乃是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可发动所需要的灵力同样强大,显然平远付出全部代价,已经将之激发! 这里距离常山郡实在太近了!顾凡视线之中闪过一抹幽光,身形腾空而起,宛若穿花蝴蝶,飞速穿过阵法,出现在阵外,头上云起雷现,死死电光蔓延游走,景象骇人。 在卢奴城转了两天的左慈,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隐身而行,宛若幽灵穿梭于大街小巷,可找遍每个角落,也不曾找到信都和平远的踪迹,甚至连早该“转世”的卢奴也未见踪影。他正欲离去,返回常山郡,忽然抬头看向卢奴城外的天空,道道阴云遮蔽天空! “张角的弟子?”淡淡是看天象,他便知晓这雷云来历,可紧接着便是眉头一皱。 雷云诞生之处,正是封印顾凡之所!他的视线刹那间变成实质,视线所及,自己的背影正在消散,而城中的左慈,早已消失不见。 一道人影飞速遁去,让正在前行的左慈为之一顿,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脚下的阵法,身形坠落,凭空消失,出现在阵法之中。阵法本为左慈布置,他能够在其内做到许多常人难以想象之事,比如眼前的“回本溯源”。 挥手间有一面铜镜出现在身前,阵法之中发生的大小之事,灵力流转,全都映照在镜面之中倒流!他看到了顾凡从阵外退回,看到了符箓刻印的手掌飞回顾凡断腕,看到了那符箓之中一道道精纯灵魂之力倒飞而回,组成拇指大小的平远模样! “顾凡!”左慈面色难看,手诀掐动,镜面上的画面速度更快,直到顾凡倒退回阵法之外,他才恍然,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曾封印顾凡,他早已“附身”亦或“夺舍”了卢奴!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天定又如何,今日我看你往哪里走!” 左慈扫了一眼阵法中心,被顾凡放入其中的卢奴部分灵魂,早已消散一空! 卢奴尚且能够在自己的阵盘之中挪移自如,更何况他的师尊左慈?身形晃动,左慈直接跨过百里距离,出现在阵法边缘,抬眼望去,远方天际一抹流光正在消散。 左慈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么?顾凡身形如电,不时回首看向远远缀在后方的左慈。 天地灵气不断被顾凡吸入体内,此次再无属性限制,一股脑蜂拥而至,让他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何止一倍,人在空中,却早已天人合一! 可纵然如此,他和左慈的距离似乎仍旧在不停拉近。看左慈模样,似乎随时准备出手了!盛怒之下的左慈有多么可怕,顾凡早已见识过,他此时连身体都算不得稳定,哪里肯和对方交手? () 第408章 穷途末路 两道流星一前一后在常山郡上空划过长长的尾焰,火羽在空中留下漆黑的灼烧痕迹。 前方略显暗淡的顾凡身影,在数次躲避过来自左慈的玄光攻击之后,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朝着险峻的太行山脉之中钻去,像极了坠毁的飞机,在空中留下呛人的血腥狼烟。 左慈挥手驱散云朵,身形虚实不定间闪烁,随着他身形越发压低,天际再无任何亮光。 “消失了?”山林之上,左慈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刹那间成千上百个左慈遍布数里方圆,他们衣着相同,形态各异,可眼眸中的杀机却隐隐勾连,形成一张笼罩山林的大网。 常山郡,虚幻洞府之外,一点绿芒缓缓扩散,渐渐抽出四肢头脑,显化出顾凡模样。看着熟悉的山谷,陌生的世界,他双眸中射出两道绿芒打入半空中紧密的云雾。 红墙绿瓦的世界印入眼帘,顾凡的嘴角掀起。左慈的速度确实很快,若是长时间追逐下去,顾凡必然免不了也以后背承受对方的攻击,可他也不傻,千钧一发之际,顾凡以体内雄浑杀气、精纯灵气为材质,迅速炼化一道并无灵智的傀儡,奋起余力,将左慈向着远方引去。 真身隐遁,用的是最为简单的金蝉脱壳手法,想法竟然来自卢奴的傀儡、幻术! 正在大殿之中盘膝而坐的南皮,忽觉阵法波动,他睁开眼眸,疑惑之色一闪而逝,他缓步走出空旷大殿,举目朝着洞府大门看去,汉白玉雕刻的巨大牌坊竟然在轰隆声中迅速崩解。 一道修长身影,手持长枪,踏空而行,每一步都踩在灵力线条之上,若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穿行在蛛网之上,风度翩翩,却面目狰狞,杀机四溢。一路所过,地面碎裂,云朵消散。 整个隐藏在云雾之中的虚幻洞府,渐渐显露真实面目,浮空一岛,高悬三峰之间的半空之上,其上云朵缥缈,仙禽异兽,奇花异草,山川起伏,河道纵横。 趴伏的枯藤色泽莹白,宛若雕塑,可随着整个幻境洞府崩解,它骤然抬头,像极了人的满头白发,迎空飘舞,向着不断前进的少年缠绕而去,呜咽破空,残影裂天,无数道巨藤劈头盖脸朝着顾凡挥扫劈砸,好像顾凡进入了万蛇之窟。 血红色长枪丈二长短,手持枪攥,顾凡身形挺立不动,脚步向前,胳膊颤动,身周形成一片由枪头幻影组成的光幕,将那些钻入身周三丈虚幻世界丧失了大半威能的白藤全部搅碎。 莹莹光点如粉末,将顾凡身周三丈方圆的虚幻世界渐渐充实,隐隐有显化凝实的趋势。 不管是白藤,还是土地、云雾,目之所见,似乎一切都是由纯粹灵气构成! 呼啸山林之间,一座高达三丈,身长十余丈的硕大白色猛虎虎汹涌扑出,带有异香的煞气扑面而来,隐隐有渗透三丈世界的趋势,那由杀气构成的血红色长枪,受异香一绕,上面的纹路迅速退却消隐,由杀气构成的本体受到无形之力牵扯,竟然向着白色猛虎口中飘去。 异兽白虎?传闻镇守西方的神兽,主金属性,主杀伐!面对它,顾凡竟然有种面对童渊打出的“百鸟朝凰”一枪的束手束脚,感觉浑身上下都受到莫名的压制。 白色猛虎扑出,身形腾空,四爪之上有风刃缭绕,它扑击之时,天塌地陷,时空静止,天地间一切灵气杂质,一切杀伐之气,一切负面情绪,皆被调动,从精气神各个方面镇压向顾凡,让他无处可躲,身形难以动弹。 白色猛虎竟然克制杀气!顾凡如陷泥沼,眼睁睁看着猛虎利爪和獠牙撕咬在三丈虚空世界之上,渐为凝实的世界之中再次发生灭世之灾,出现崩溃的趋势。 缭绕在顾凡周身的杀气被他收敛到极致,那种被克制的感觉才稍微被驱散。 伸手在虚空一握,一杆完全有灵力构成的亮银色长矛成型,被顾凡猛然甩出。 长矛在三丈虚空世界之中并不起眼,两米长短,可在脱离顾凡三丈范围之后,它骤然成了一根擎天巨柱,体型何止打了猛虎百倍,向着它猛然此去。 猛虎硕大眼眸瞳孔收缩,身形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虎尊,此乃幻术,对你而言杀伤力有限!快快加速进攻!”一道清朗声音自远处浮现,紧接着南皮那俊朗面容出现在顾凡视野之内,悬浮在大殿之上,相隔数里。 举爪撩动,长矛崩碎,一抹寒光陡然闪现,在猛虎怒吼声中毫不客气的钻向其左眸之中。 轰然巨响传出,在猛虎的眼眸上竟然布满蛛网的裂纹。它的咆哮声更大,震耳欲聋。 幸好不是真的西方神兽!顾凡此时也看出几分虚实,这应该是以具有白虎血脉的猛虎炼制而成的傀儡,它诞生灵智,成为护山灵兽,可与真正的灵兽相比,在五人操纵的情况下,始终少了几分灵活机变。 猛虎身形缩小,最终化为丈许长短,向着顾凡扑下,它的威势竟然不减反增。利爪弹出,挥舞而下,轻易便撕破顾凡身周空间,闯入顾凡三丈之内。 于此同时,一声清鸣响于九天之上,一只只足以载人的仙鹤,组成人字阵型,刺向顾凡! 阵法、傀儡、幻术,这被左慈精心打造的修炼洞府,比卢奴和信都记忆之中危险了何止百倍!往日里仙气缭绕,一旦发动起来,威能竟然让顾凡心中升起退却念头! 上千年的积累,左慈手中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而出其不意的攻击他的洞府,只有一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在不能速战速决的情况下,拖延下去并无任何益处…… 左慈随时都可能回返!顾凡胸腹干瘪,而后急速膨胀,洞府之内方圆百里,灵气如开闸后的洪水,疯狂流向他体内,那无所不在的灵力线条都隐隐有不稳之相。 南皮愕然的发现,已经闯入破碎的三丈虚空世界之中的猛虎,越是向着顾凡靠近,身形竟然越发缩小,几乎未曾靠近顾凡一丈之内,便成了三丈虚空世界之中的生灵那般大小!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打不败它,杀不死它,但只要瞒过你的眼睛便好!” 顾凡的声音像是出自九幽,让南皮浑身汗毛倒竖,他毫不客气的朝着身侧洒出一道玄光,玄光诡秘莫测,在顾凡身上一刷而过,如同穿过一道幻影,竟然不曾伤他半分! “你如何能够在阵法之中穿行自如?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我当然抵挡不住左慈千年来布下的种种手段,不过没有阵法核心的阵法,自然算不得真正的阵法!”顾凡手掌一翻,手中多出一块晶莹玉石,“没想到老子在入阵之前,便看穿此界虚实,悄无声息的取走了阵法核心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硬闯一次……” 南皮根本想不明白,对方能够瞒过自己的感知,自有出入阵法,甚至已经进入阵法最为机密的核心之地,为何又要返回去重新闯一次! 顾凡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了激怒左慈,为了转移左慈注意力,他不得不想些歪招。最为重要的是,翻遍丹房器室,他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让他中意的天材地宝…… “声势依然闹得不小,多谢你配合!”顾凡手指前点,一只红黄相间的鸟喙毫不客气的点在南皮身上,血雾刚刚出现便被蒸发一空。 顾凡火烧屁股一般,迅速消失在阵法之中。听着身后传出的轰隆隆之声,山谷在崩裂,阵法在消散,这座洞府终究被顾凡下狠心弄成了一片废墟。 …… 千里之外,太行深处。两人相对而坐,手掌相抵,灵气氤氲成云气。远远有一人赤裸上身,独臂持刀,无数血色伤口,在一次次愈合崩裂,隐隐有一股黑气缭绕其上,难以驱散。 “大兄,无需在为我费力!我怕是不行了!”头戴黄巾,面容稍显质朴的地公将军张宝,面带哀求之色,“我宁可像一个战士那般死去,也不愿再苟延残喘下去了!” “还有一线生机,便不要轻言放弃!你我兄弟,尚敢逆天,还有什么不敢为?” 面色苍白的大贤良师,此时状态并不乐观,他自腰腹之下,竟然空空荡荡! “我撑不住了!”张宝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大汉真的气未尽吗?我想到了光武中兴……” “二兄不要多想!”独臂张梁劝慰道,“无论我还是大兄,都不可能看着你……” “为何要让我隐遁?我现在只是你们的拖累!”张宝抬头,面色狰狞,“时也命也,不甘又能如何?大兄,你还是自行恢复伤势……让我选择一次,行吗?我想死的有些尊严。” 张角犹豫良久,终于缓缓撤回手掌,在张梁一声声不可思议的呼唤之中,他颓然低头。 张宝身形浮空,胸间一个硕大的洞口几乎将他分成两半,他苍凉大笑。挥手间山林之中多出有一层九丈高台,宛若小山,他身形飘荡而上,凝实天空。 “大兄说,无论生死,苍天必死!那便让我在临死之前,再加一把力气!” “二弟!”张角嘴唇蠕动,眼中亦是有热泪滚下,“只要再坚持十年八载,苍天自溃……” “大兄,苍天可死于你我之手,而不能病死与床榻之上!可恨于吉、张衡等老匹夫,若非他们出手偷袭,你我兄弟大志早成!大兄,三弟,你们好好疗伤,当为我报仇,为天下众生报仇!撕开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的虚伪面具……” 九丈高台上有五彩血液流淌而下,它们自动勾勒成繁复的纹路,将九丈高台压的急速,缩小,最后仅剩三丈高低,盘坐其上的张宝宛若被弹弓打飞的丹丸,直扑九天之上。 雷霆轰鸣,天下震动。狂风之间,隐隐有一张面带慈悲的硕大面孔,浮现在高空之上。 那面孔洁净而污秽,似乎有无数张脸孔组成,裂纹布满其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张角和张梁同时沉默下来,看着高天上隐约的面孔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张梁才轻叹一声,“大兄的伤势还能恢复吗?我记得《太平要术》之中有血祭之法,可修复伤势,增强修为,若是可以,我愿为大兄屠尽天下苍生!” 张角垂下眼皮,语气淡然,“无用的。这是道伤。噗……” 感受着张角气息迅速微眯下去,张梁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他的身前,长刀没入地面,他伸手搀住张角,古朴面色中流露出一抹悲伤之色。他想起来昔日诸多场景。那寒窗苦读的落魄书生,忽然抱着几卷竹简而回,忘了采药的竹篓,丢了采药的小锄…… “弟弟,我遇到了仙人!这是他传授给我的三卷天书……” “弟弟,我一定要让天下所有贫苦之人都不再受饥饿之困……” “弟弟,咱们错了。朝廷、天下,并不是这一切的根源……” “弟弟,唯有成仙,才能超脱!非但是咱们的超脱,也是天下人的超脱……” “弟弟,想要超脱,首先要杀了这天……” “大兄,为何咱们要管他人死活?” “大兄,为何咱们不自己先成仙再说?” “大兄,既然你觉得该去这么做,那咱们便去做就是!这天,也该换一换颜色了……” “大兄,死有什么可怕?你丢了药锄和背篓那天,我们都以为要死了,不还是要活着…” 沉浸在回忆之中,张梁这个铁打的汉子,哪怕丢了手臂,浑身带着无法修复的伤势,都不曾留下半点泪水,此刻竟然也被泪水迷糊了双眼,他看着不再高大的大兄,眼中皆是悲凉。 张角伸手抹了抹嘴角,视线穿过高天,思维无限拉长,“这个世界病了,所有人都病了。可惜,咱们用尽全力,也没有将他医好。我后悔了,你后悔了吗?” “我……”张梁宛若呓语,“我后悔当时没有选择灭世之道!那条路或许会更好走!” “哈哈哈……此生有你们相伴,我张角又有何悔?!三弟,二弟已去,我们也去吧!” “一切听从大兄吩咐便是!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死在通往志向的大道上!” “对!苟延残喘,与苍天何异!黄天未立,那便不立了!苍天未死,那便将它杀死!” () 第409章 匆匆五年 漆黑的刀芒划破空间,在冷漠的脸孔之上划出两道相互交叉的巨大伤口,灵气形成狂风,自九天之上吹拂而下,那本就处在崩碎边缘的巨大面庞,仅有一双尚未睁开的眼眸在轻轻颤动,立在地面之上的独臂张梁,在灵气风暴之下,粉碎成空。 不知何时盘膝坐于三丈高台之上的张角,身形正在一点点降低,土黄色与血红色相互浸染的三丈高台,仍旧在一点点缩小,而今只有丈许高。 面孔彻底崩碎,遮挡那双眼眸的眼皮终于消失,日月同现,阴阳交汇。一圆一缺两道目光,跨越无尽距离,落在祭台之上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张角身上。 大地传出轰隆之声,正在太行山脉之中奔行的顾凡,只觉土地在尽情延展,山岳在变的挺拔,河流在变得狂暴,整个世界都在轰隆声中迅速扩大。他与左慈之间的距离,也因为这突然间的变化被骤然拉开。千里之外的精气狼烟,变得缥缈不可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凡不曾驻足,瞥了一眼消失在身后的云气箭矢,急速朝着前方遁去。 他不曾注意到,左慈早已在刀芒升空之时,便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向西而望。 一幅幅深埋记忆的画面,像是煮沸的水,从最深处翻腾而出,让他身形颤抖,无法在空中稳住身形,狼狈的跌落在地面之上。 一道背影仿若跨越时空,出现在他的眼前,身披黑色锦袍,五爪金龙盘旋其上,他背对众生,挥手粉碎身前天地,日月无光,星辰显现,身周是伏尸一片,血海尸山。 玄天崩碎,秦国覆灭!那种天地寂灭的气息,哪怕是四百多年过去,左慈依旧不敢忘却。 归墟之海在的蚕食在加速,深渊封印在松动,整个天地的破灭皆在其一念之间…… “苍天本源……”张角意识陷入模糊之中,耳边传来无尽咆哮,似海浪滔天似大地崩碎。 那双无情眼眸边缘,有裂纹向着其内蔓延,它变得逐渐灵动,最终化成一道由亿万念头组成的人影,背对众生,身披龙袍,脚蹬云靴。 “叛逆!”这是一道集合四百栽以来,先贤与众生的怒吼之声。宛若惊雷响在张角耳畔,让他意识清醒三分,身躯崩裂愈发迅速,就连身下高台,都有裂纹产生。 …… 张角?顾凡停下身形,终于清楚为何会远远便感到熟悉。那一抹划开天地的刀芒,可不是张梁所发么!如此说来,那道将九天刺穿的精气狼烟,难不成张宝发出? 他们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可张角此时在做什么? 日月渐为崩碎,顾凡运转眼眸之中的幽绿之光,他模糊看到两道身影正在激烈的交锋,一者是身高三丈却虚幻模糊的张角,一者是仅有双眸透亮的模糊人影。 眼眸传来阵阵刺痛,一道道灵力线条宛若蛛网迅速将眼眸覆盖,顾凡闷哼一声,闭上眼眸的同时,血红色杀气自眼眸迸发,杀气凝实如血,流淌而下。 本为灵气与杀气凝成的身躯,此时竟然如积雪遇到烈阳,快速消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灵魂念头转动,顾凡感觉刹那间飘过无尽岁月,来到一片染血的星空之下。一个垂垂老矣身披龙袍之人,正在高台之上宣读着什么,随后他将帛书投入身前大鼎,高台下无数人相继跪地叩首,隐隐能够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呼喝之声。 有些人消散在跪拜之初,有些人消散于跪拜之时,有些人泯灭与跪拜之后!他们身躯之中散发无数光点,这些光点相互勾连,形成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幕,笼罩在大鼎之上,缓慢而坚定的向外扩散,它吸收灵气,也吸收人间七情六欲,成长的速度让人感到可怕! 笼罩的范围在增加,光幕的厚度在加强!无数生灵,生于其内,死于其中。不见轮回,不见超脱,唯有它在一点点发展,最终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将血色苍穹完全遮盖! 岁月流转,每年都有帝王祭拜。这种场景一直持续到一场突然爆发的混战,无数扭曲不甘的面孔,挣脱光幕的束缚,形成一道道天火流星砸落而下,平息了战争…… 灵气复苏的程度逐渐加快,光幕始终无法遮挡灵气的渗透,它从自身之上分离出一种杂质,混在灵气之中,弥漫所笼罩的整个空间。帝王将像仍旧在祭拜,可他们好像不得其法,那光幕再也无法扩展扩大,甚至隐隐有缩小回退的趋势。 天地灵气自九天弥漫而下,本来十分纯粹,可随着光幕之中的灵气越发浓郁,光幕的性质也渐为转变,在灵气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种影响人体寿命的杂质。修道变得愈发艰难,练武反倒愈发兴盛…… 偶尔能够看到几道流光穿破光幕,他们人数稀少,面孔百余年难的变化一次。 这就是苍天的本来面目?灵魂驻足,顾凡看向前方同样十分窘迫的张角和那一双唯有眼眸清晰的身影,心中不由诧异,因为两百多年的岁月流逝,这代表苍天的光幕早就千疮百孔,它到底是如何坚持下去的?那些脱离了光幕之人,为何又重新返回其内? 不知为何,顾凡倒是从这层光幕之上,感受到了一抹隐藏在极度冰冷下的亲善。 眼眸在一点点崩碎,张角的身形同样在一点点崩碎。两者同时将目光转向顾凡灵魂,都爆发出一股强烈到极致的贪婪。 “不休的灵魂!顾凡,你到底是域外天魔还是仙人转世?”张角身周的灵力线条再崩解,可他还是努力操控着其中几条,向着顾凡的灵魂靠近。 “这苍天到底有何意义?”顾凡飘飘荡荡,摆脱着比张角速度更快的光幕触须,问道。 “你可以将它看做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张角的解释出乎顾凡预料,他接着说道,“有祂存在,天道便无法插手干预天地间的种种,同时祂也是防止天道产生灵智的手段。不过在保护其内众生的同时,显然祂吸收了太多的杂念,已经忘却了祂诞生的本质!” “并非如此……”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带着怅然响在顾凡心底,可也仅仅如此了。 “早在秦国之后,众生为了阻止域外天魔再次降临,特意在天道与人道之间设立的一道屏障。不过这本身便是在违背天道行事,因为第一个提出‘玄天’的人,便是域外天魔!以域外天魔之法,行护卫众生之举,哈哈,何等可笑!” “可笑吗?”顾凡意念平静异常,“你若立下黄天,不同样是在走原来的老路?” “人道之天掌握在我手里,和掌握在那些禄蠹手中,怎么可能相同!若是没有你这个变数,谁又能阻拦我立下道国,借众生之念,一举打破天道封锁,举世成仙! 世上修行有成之人,何止你所遇见的三五个!他们有能力突破苍天封锁,常年在空间缝隙之中修行,看似无为无念,却正是因此,始终在维持着苍天的存活! 自从两百年前,光武中兴,苍天便已经失去掌控了!它若不死,天地都将被它始终囚禁…” 张角传递而出的念头杂乱纷繁,却让顾凡渐渐理清心中几道疑惑。 苍天本是从玄天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而玄天本为域外天魔掌控此方世界的手段,后来被域外天魔败走天外,这种手段被异化之后,被统治者重新利用,一者是为了掌控天下,同样也是为了遮蔽这方世界的无情天道,避免天地大劫,更能阻止域外天魔重新降临! 可随着岁月流转,苍天渐渐变质,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天道气象。对于修行有成之人而言,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事在于他们能够有机会独享空间缝隙之中的纯粹灵气,坏处便是他们同样成了真正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托庇与苍天之下,他们活的太舒坦了! 突破苍天限制,是道法有所成就的表现,可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借此突破天道之上!长此以往,修行者的寿命漫长悠久,主宰万物的人类又繁衍迅速,苍天不得不在其中混杂上取自众生的“杂质”,以此来缩短生灵寿命,同时也是一个削弱天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苍天想要取代天道,张角想要取代苍天,奉行真正天道!修行者有人中立,有人敌对,除却两个血脉至亲的兄弟支持张角,天下修行者便都是他的敌人! …… 梦中修行无岁月,外界五载悠悠过。 隐居吴地的于吉,深藏川蜀的张衡,乃至于游走天下的介琰,苦大仇深的左慈,在天地异变之初便聚首太行山,联手封印镇压整个山脉。五年来,偶有隐士现身,却多是惊鸿一瞥,助力一二,摇首叹息一番便不再停留。唯有他们四人,兢兢业业,时刻不敢擅自离开半步。 明面上看,太行山并无任何变化。可真正感知力超强之人,都能发现四方高人中间的那片空间,正在急速扩张生长。偶有无意间自阵法缝隙之中穿行而出的野兽,它们智慧灵动,或是精通先天术法,或是身躯异常强壮,每每现世便会在太行山脉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空间在扩大,时间在倒退!这是四人时常交流后得出的结论,可惜他们仅有维持之功,确无解决办法!苍天之死,与他们任何一人都脱不开关系,张角在太行深处的作为,像是扎破气球的一根针,终究让苍天彻底失去了意志,不管是它本该有的,还是不该有的! 若无四人镇压,天地灵气不受限制的弥漫开来,以武者的恐怖成长速度,他们对天下的掌控将会被压缩到极致,乃至于退出角逐天下的舞台! 苍天的残躯可谓无处不在,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发生着质变。真正的天道在剥离人道之天从祂那里夺取的权柄,人间众生在无意识之间消化吸收着苍天散发的煞气。 精通望气之人都能发现,黄巾贼正在一点点剿灭,可天地间的煞气杀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异变持续,杀劫将起,几乎是无数凡夫俗子之上的存在共同的认知。有人摩拳擦掌,有人隐世遁走…… 空间缝隙之中的几百年积攒的灵气在点点释放,苍天数百年岁月吸收的杂念重新返还天地,人心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诡谲。 五年来,当权者争权夺利,卑微者挣扎求存。本已风雨飘摇的大汉,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中平五年(188年),二月黄巾复起反扑。三月,曾在黄巾盛起之时立下大功的幽州太守,现任太常的宗室重臣刘焉,目睹昏庸灵帝治下朝纲混乱、王室衰微的悲惨情景,“生出”遁世而走的想法,故而向朝廷建议要员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他本人更是自请充认边远交州的交州牧。不过上书不久,他便念头急转,自请益州牧,传闻乃是受到侍中董承妖言迷惑,听闻益州有天子气……本为宗室,又为重臣,他的上书和作为,可为将风雨飘摇的大汉朝廷又捅了致命的一刀……八月,朝廷置西园八校尉。 中平六年四月,汉灵帝身死,皇子刘辨即位。七月,早于宦官有旧怨的外戚大将军何进诏董卓进京。八月,入宫请太后下旨诛宦官,因谋划不密,被宦官先下手为强,杀死于宫中。 当即代表世家的袁绍等人,闯宫杀尽宦官。大汉朝廷威严扫地,世家已经在争斗之中占据上风,压下宦官和外戚。 同月,因宫廷巨变,少帝刘辩被宦官张让劫走北芒,被奉召前来的董卓营救,还宫。 九月,董卓胁迫何太后和朝中百官,废少帝,立陈留王为帝。本为世家援手的西凉董卓翻脸之快,动作之狠,远远超出朝臣想象,行事更是酷烈狠辣,颇有以军法治朝廷之意。此时世家刚刚升起的威势,再次被压下,董卓风头一时无两! 天下乱象,彰显于外! () 第410章 灵气暴动 强大的灵气浪潮自太行山脉深处席卷额而出,所过之处草木断绝,山岳崩塌,空间涟漪。 如雾般的灵气卷动之下,积累在山涧的灵气之河升腾浮空,生长在山林之间的野兽精怪咆哮奔行。它们像是囚笼之中的刑徒暴动,万众一心的冲击着束缚它们的四方结界。 正在太行山脉四方游走的四位道人,皆是身形一震,停下手中活计,抬头看向山脉深处。 上次灵气暴动,有三只野兽冲击而出,毁坏百里之地,屠杀万千生灵。上上次灵气暴动,有灵鬼遁世而出,吸血食肉,陨灭三位道家真传弟子,再上次灵气暴动,苍天余威覆盖而下,封禁太行的阵法尚未布置过半,灵气逃逸,天下英才辈出,再难以掌控。第二次灵气暴动,张角垂死挣扎,引动混沌降临,以至于天地自行生长,灵气却消耗无尽。此次…… 断不能再有任何疏漏之处,平白消耗积攒下来的功德! 念头转动之间,四位道人身形闪烁,各自回归四方正位,或是盘膝与祭台之上,或是立身于阵法之心,或是行走于星光之内,或是俯首于穹天之下。 其中介琰位于正北方,身形闪烁不定,一道道纹路自九天垂挂而下,形成幕墙,遮挡在身前。此乃他费尽收藏,耗时五年才布置而成的阵法,有阻挡灵气潮汐,吸收多余灵气之能。 位于正南方的于吉手中拂尘甩动,唇动咒语,微风渐狂,一道道龙卷拔地而起,有水龙卷搅动无尽水泽,有火龙卷笼络星辰天火,有土龙卷铸就撑天之柱!它们引动灵气,壮大自身,又以自身庞大威能,硬抗灵气潮汐,粉碎狂暴浪潮。 位于正西方的张衡,手持宝剑,脚踏罡步,飞雪静止,星月横空。星光弥漫如晨雾,妖鬼横行是奴仆。它们冲入灵气潮汐之中,或是发动攻击,或是自爆身体,看似以螳臂当车,然而随着灵气浪潮不断前进,它们早该消耗殆尽,却又在星光之下,灵气之中复生如故! 位于正东方的左慈手掐指决,步踩阵法,一道道纹路蔓延而出,一座座巍峨大城拔地而起,城墙接天连地,层层如塔,节节如梯,其内精兵壮硕,甲光粼粼,刀光闪烁。那能够摧枯拉朽的灵气浪潮宛若洪水遇到堤坝,被分流,被抚平,被镇压! 浪潮无尽,手段层出。四人精神紧张到极致,可面上兴奋之色同样难以压抑。紧张是因为张角灭天,与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苍天已死,灵气暴动,苍生受灾,这会消耗他们的功德,断绝他们成仙的机缘。兴奋是因为危机四伏,祸兮福之所倚!若是抚平灵气,拯救苍生,他们将收获无尽功德,或许无需再争夺那一丝将至未至的仙缘,便能立地成仙! 接连一月,这次的灵气暴动才渐渐泯灭,充斥着灵气之雨的太行山脉,终于渐渐平静。 空间缝隙之中的灵气,似乎与现实世界的灵气达成了某种平衡,溢出的速度极为缓慢。四人平复心情,各自打坐恢复。不闻飞雪苍茫如席盖,哪管寒风似刀碎八方! 一座三丈高的山丘轰然碎裂,碎片横空,直冲千丈之高,冰晶急速带起阵阵火雨,方圆十里之地刹那间多出一层朦胧迷雾,隐约间有一个被冻成冰雕之人,睁开眼眸,电光蔓延,雷声响彻,那冰雕抖落一身寒气,长身而起,视线横空越过百里之地。入目是一个迥异于苍茫飞雪的世界,更诡异的是那个世界占据视野,正在飞速蔓延而至! 天道之下,洞天自生。可洞天乃是依附名山大川之地,灵气充足之所,未曾听闻,有谁能够携洞天而行,背世界游走!庄子曾言,挟泰山以超北海,其势何其壮哉?可说到底,泰山虽厚重无匹,却难以与真正的世界相比! 那世界凝实如一,其内灵气如雨,弥漫四方八极。山涧河流,陆地湖海,各处皆有精怪横生,山岳岛屿,平原盆地,处处活着上古先民,茹毛饮血却体魄强壮,皆有天赋神通,宛若神魔临世,妖鬼降生。 左慈不敢怠慢,一边飞符传书其他三人,一边手掐指决,高城拔地而起,并列成墙。傀儡精兵倾城而出,纵马驰骋,高举刀兵。有阵法纹路,被如刀飞雪劈斫而出,蔓延向前,枯草折断,根茎飞舞,古木留痕,枝丫参差。 “这次灵气浪潮来的诡异,去的迅速,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变化,苦矣!”心中哀叹,左慈却不敢后退半步,只能硬着头皮迎上,百里之地,一晃而过,他来到阵法最前沿。 那世界之中与真实的太行山脉相互重合,朦朦胧胧,影影绰绰,似真似幻。 一道人影披星戴月,肩扛大日,脚踩山岳,横空而至,须臾间便来到左慈百丈之外。 视野之内,神念之外,宛若幻影,能见不能感知。 “顾凡?!”左慈衣袖微微抖动,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张角灭杀苍天,遗祸无穷,灵气潮汐时有发生,顾凡遁入太行深处,本就靠近两者战场,乃是遭受余波最重之人,纵然他是域外天魔,也不该生存下来! 可观看顾凡,发丝如瀑布流淌,眉宇如剑擎天,目中星辰旋转,周身灵气缭绕,手足山河盘亘,衣衫之上更是万民祭拜之图,草木虫鱼演化之相! 单凭肉眼之能,哪里还能看出其深浅!只觉如神如魔,凛然不能侵犯。 “我为何不能活着?”顾凡似笑非笑,目光幽深如海。苍天覆灭,威能之大确实超乎想象,恍惚间与清末世界一念之间化作白茫茫一片,而后粉碎成空的场景不相上下!几有朦胧世界降临之威,好似世界崩塌之能。换做一般人,确实没有半点活命之理。 可沉沉浮浮,浑浑噩噩之间,顾凡非但没有身死,那一缕不休灵魂反而得到壮大,借苍天残躯,吞无尽灵气,悟真正天道,他的这一缕分身,竟然血肉衍生,法理自成,俨然有和本体并驾齐驱的强大。左慈所见世界,正是顾凡汲取无尽灵气,造化而出的朦胧世界幻影! 若非外有四位高真压缩灵气,若非空间缝隙之中灵气充足,他哪有今日之造化?可同样道理,若非他在苍天身死之处窃取苍天遗蜕,吸收无尽灵气,四位高真哪有机会阻挡灵气潮汐,收获磅礴救世之功? “毁我洞府断我传承,谁给你的胆子,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哪怕你在其中得了机缘…” “左元化!我未曾追究你翻脸害我性命之事,你倒是有理了!”顾凡出言打断左慈,抬头看天,嘴角勾起,若非忌惮天道翻脸,我何须与你讲道理! 苍天已死,组成空间缝隙的下层屏障正在逐步消失,真正的天道终将降临,若是此时与左慈发生大战,怕是将万里河山都打成粉碎!因为空间缝隙,严格上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纵然苍天遗蜕本就带有此方天地的烙印痕迹,让顾凡也算有了正经出身,不再被天道时刻当做域外天魔盯着,可相应的,造下杀孽,他暴露的几率将会无限扩大!而一旦暴露,天道绝对不会容忍他继续存在,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活着!因为苍天本身掌握的部分天道规则,此刻正被顾凡掌握在手中!而他是有机会蚕食天道,取而代之的绝大祸患! 若说世俗是世家与皇权的争霸,修行界是道义之间的碰撞,那此刻顾凡要进行的便是与天道的角逐!其中凶险,更甚世俗与修行界千百倍! 苍天在阻隔天道拥有意识的同时,也在为天道的成长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助力,因为它这个人道之天,本就是天道的一份子!如此观之,立天之法来自域外天魔之说,确实可信!因为此乃真正的夺天之法,乃是比白日飞升、立地成仙更强大的成就! 左慈脸色微红,可眼中杀机却不曾收敛半分,先是卢奴死于顾凡之手,而后更有顾凡毁去卢奴夺舍机缘,断绝信都徒儿和平远徒孙性命之举,更可恨的是,顾凡借着金蝉脱壳,毁去常山洞府的同时,还将他唯一的弟子埋葬在洞府之中!而他左慈可是不顾得罪于吉、张衡等人,在关键时刻留他顾凡一条性命的!恩将仇报,莫过于此!此仇此恨,怎能轻易了结? 整装待发厉兵秣马的无数傀儡精兵,在左慈念头转动之下,迅速向着顾凡推动而去。 视野之中,煞气横空,几乎有形成军气的趋势。在傀儡战阵一道之上,左慈显然比卢奴高了不知几个境界!无穷无尽的傀儡大军,其中有多少傀儡,有多少幻影,真假难辨之下,他左慈一人便能敌国,将大汉精锐、朝廷兵马斩杀殆尽! 修行者并非不能插手世俗,而是插手世俗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张道陵天纵之资,除魔降鬼,最后不还是被硬生生压着多修行了近甲子时光,磨去身上戾气,红尘之气,才得飞升? 杀人有功德,可同样有业障。杀好人功德少业障多,杀坏人功德多业障少,杀军卒煞气多,杀帝皇国运龙气反噬严重,而成仙显然需要功德辅助,所以才少有修行之人直接插手凡俗之事。可所谓实力决定地位,他们间接还是掌控着俗世皇朝的发展。 张角倾尽全力,耗费三兄弟性命,施展三十六方渠帅夺取的民心意念、军气煞气、国运龙气,最终也不过将本就衰弱的苍天杀死,可谓也受到天道制约,乃是直接插手俗世的反噬。 看着乌泱泱黑压压冲上来的傀儡,顾凡不动如山,他身后的朦胧世界却滚滚向前覆盖而下,那遍布空间大地的阵法纹路,光芒闪烁,竭力抵挡,却仍旧难以阻止。阵法的边缘已经开始崩碎,灵力线条出现断裂和消散。百丈距离刹那间被拉大成数里之远。 山中精怪,河湖妖鬼,平地神魔,一个个如临大敌,张牙舞爪向着傀儡迎上。 灵气在波动,傀儡与顾凡世界之中的生灵相互抵消,阵法在缓慢恢复,世界在渐渐生长。 如此战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分出胜负! 左慈银发飞舞,玉牙咬碎,身形一晃便要穿过顾凡世界边缘,进入其中,强杀顾凡。他亦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全力出手,清浊罡煞玄光威能无双,可若是毁了他耗费多年布置而成的阵法,待到下次灵气潮汐爆发,他可就要坐蜡了! 明知进入顾凡世界之中,必然受到极大压制,他却仍旧遏制不住心中动手的念头! 身躯恍若无物,坚固的世界壁垒被他毫无阻碍的穿过,宛若一道幻影,没有引起半点儿涟漪。可随之他的面色就变得惨白,融入世界之中他才恍然发现,这个看似灵气无尽充足的世界,对他而言竟然是一个绝灵之地! 山川河里,陆地海洋,生灵草木,皆是有灵气勾勒幻化而成的世界之中,他竟然无法吸收一丝灵气,因为哪怕是构成雨滴的灵气,也只能是雨滴,而不会被他吸收! 挥手一道清浊罡煞玄光打出,穿过灵气雨幕,朝着顾凡笼罩而去,他则以更快的速度化实为虚,向着世界之外退去。 顾凡灿然一笑,手掌一握,雷霆显化,五行生灭,所用的竟然是张角的掌握五雷之术! 那玄光与雷霆相遇,两相抵消之后,依旧威能强大的向着顾凡缠绕恶而去。 顾凡不敢托大,要知道张角记忆之中,他身受重伤便是因为这清浊罡煞玄光! 玄光砰的一声打在顾凡身上,他的身躯消散成一团灵气,隐约还能看到某个青面獠牙、身高三丈、头顶独角的恶鬼面貌被玄光泯灭于内。 “掌握五雷,假形之术!”左慈哪里不知晓顾凡已经得了张角的传承,成了小号的张角! 掌握五雷乃是三十六天罡法之一,雷霆本为天地之力,超脱五行之外,可此法却能化五行为雷霆,握于一掌之间,兼备五行之属,五雷自蕴五行,生灭不止,循环不息。足见其威能强大,若是修行到极致,它本身便能衍化地水风火,重开一片世界,甚至将逆天而行,将万物归于一片混沌!若是顾凡修行到极致,足以媲美他修行的清浊罡煞玄光。 有言天罡有法,地煞有术。又有言天罡有术三十六,地煞有法七十二。实则两者并无高下,并行无碍,到达极致皆可成道。只是威能各有不同罢了。假形乃是七十二地煞术之一,可变化外形,亦可假借外物,代替本我,而使得修行者躲过杀劫。 假形之物既死,那便代表着攻击已然奏效,不管是法宝还是术法,本该就此收敛返还泯灭。可这清浊罡煞玄光却又不同,它的威力被假形之术削去一层,却仍旧朝着重新显化而出的顾凡以极速掠去,电光石火之间,便要将顾凡的肉身重伤! 灵魂拥有一丝不灭的属性,可顾凡的身躯虽取自苍天遗蜕,无尽灵气,却没有不灭不伤只能!他只得重新施展术法,挥手甩出一团灵气,那灵气凭空勾勒,千钧一发之际,形成一面太极八卦盾牌,挡在玄光之前,正是张角用过的三十六天罡法之一的六甲奇门! 看似顾凡狼狈不堪,左慈游刃有余,可实则不然。纵然顾凡需要三招才能抵挡左慈一招,可此时左慈的尴尬也显露出来,他想要退出顾凡世界之外,却难以成行! 进来时用的是虚实相生之术,以身化虚,轻而易举。可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出去,却遇到了阻碍。他能够轻易穿行无数阵法的虚幻之身,竟然被世界壁垒轻易阻挡,难以突破! 眉头紧皱,胡须翘起,面带虚汗,身躯微抖。左慈双手一划,一道虚幻之门刹那间成型,他伸手拉门,迈步而出,可这招能够移形换影,穿阵过墙的法术,此时竟然失效了!他非但没有走出顾凡的世界,反而更加深入其中了! 空间转换!这是绝大多数阵法都拥有的功效,乃是保障布阵之人能够随时攻击防御闯阵之人的极大保障。左慈没有想到,顾凡的这个世界,竟然比阵法更加玄妙! () 第411章 请君入瓮 绝灵之地,待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左慈心中清楚,可他也想弄清楚顾凡的手段,一如他的清浊罡煞玄气出世之时,给无数高真大能带去震撼,若是不能趁此机会了解顾凡这种手段,他将始终处于被动地位! 一个个穿着兽皮的巨大身形,举着不知什么野兽骨骼制作而成的兵器,蜂拥着冲向左慈,那悍不畏死的模样,比左慈以幻术凝练的幻影战士还要狂暴,尚未近前,便有一股野蛮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刹那之间让左慈又回到了春秋战国时代那隐藏在天地角落的野蛮部落之中。 在进入顾凡创造的这方世界之前,左慈便已经发现,这些妖魔鬼怪也好,神魔禽兽也罢,皆是由这世界的灵气生成,他们在和傀儡与幻影激战之中,同样会被打死打散,可他们的死于傀儡的死、幻影的死和真实之人的死并不相同!或许这一方世界皆在顾凡掌控之中,纵然这些“东西”全都灰飞烟灭,转眼之间也会在顾凡创造的世界之中重生! 而且他们的死同样会给顾凡造成一些伤害,消耗顾凡的精神,消耗此方世界的灵气!只是想要靠着这种手段打败顾凡,显然是不可能,因为自己已经身在世界之中,拼消耗,自己先天处在下风!没有人能够和一个世界拼消耗,哪怕这个世界仅有百里方圆,虚实不定! 外界是傀儡和幻影战士在和顾凡世界生灵厮杀,世界之中是顾凡指挥操纵灵气生物攻击左慈。一个身高过丈,眼如铜铃般的壮硕野蛮人,高举的骨锤砸下,风声呼啸,威势惊人。那骨锤在一片光芒之中,穿过左慈的身影,将地面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巨坑,左慈却毫发无伤! 一道幻影自左慈身体之中走出,握住骨锤,那野蛮先民便如稻草一般,被他轻易甩飞。身体在空中便瓦解成一团灵气,化作雨滴落在地面之上,消失不见。 不待那幻影大发神威,左慈眼见一个枯瘦如柴的矮小老人,带着傩面挥刀斩下自己的头颅,一道漆黑光芒闪过,幻影的头颅应声落地。虚幻之身本虚无缥缈,可面对那道以命换命直指灵魂的漆黑光芒,却毫无反抗之力! 上古巫术?张角的《太平要术》得自南华老仙,乃是正统道家真传,顾凡怎会上古巫术?得益于活的时间足够悠久,左慈对于各家的认知在当世处于顶峰。他见识过上古巫术,传闻其中强大术法,不弱于天罡地煞法术,但在阴毒狠辣之上更胜一筹! 幻影消散一空,一团灵气凭空浮现,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不待左慈收回这团灵气,就有人张口鲸吞,将灵气吸入腹中,而后炸成粉碎,那团灵气也消失不见。 同化的速度如此之快?左慈眉头轻皱,身处虚幻,让他无虑任何物理攻击,仿佛处于另外一个层面,那些带着纹路的骨质武器拿他毫无办法,可并不代表他就此可以高枕无忧,这些宛若神魔的先天之民,往往生而有神通术法在身,让人防不胜防! 左慈刚刚斩杀一个眉心生有竖眼的强大战士,那战士眉心竖眼比道家修行的天眼不遑多让,能够洞悉虚幻,发出的玄光同样能够直击灵魂,端的难以防御,差点儿让他吃点儿小亏!尚未来得及松口气,迎面一人张口咆哮,声若龙吟虎吼,震耳欲聋,一股股声浪汹涌向前,褶皱空间,左慈的气血和灵力纹路在剧烈震颤之下,再也无法保持虚幻之身。 一道炽烈光芒闪过,一只羽箭破空而至,机会把握的恰到好处,其上蕴含的无尽杀机,哪怕左慈这般高人,都有些心惊胆战!这个世界之中的一切生灵,被顾凡操控,却又有着自己独立的本领和纹路,好像天地初开的模样! 不好!他真正的目的是破开阵法!左慈心下一惊,他此时方才发现,那些傀儡和幻影在相互战斗中,阵线一直在后撤,此时已经到了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下,而城墙外百里之地的阵法纹路,早已被顾凡的世界消磨一空! 虽然那是随手布置的阵法,可威能也并不弱!一旦让顾凡突破五年来耗费心血资源布置的阵法,那些傀儡和幻影将会消失,他的压力将会更大! 不能再等下去了!无法以术法摆脱顾凡这世界的阻挡,只能直接破开这个世界空间!一个尚处于虚实难定的世界,怎么可能与真实的世界相比?其空间屏障必然无法阻挡我!左慈心下发狠,这片刻之间,他消耗之巨远超想象,内外形势都越发对他不利。 挥手打出两道玄光,清浊罡煞玄气威能无匹,刹那间将周围冲杀而至的神魔妖鬼诛杀一空,而后一道玄光冲向顾凡,一道玄光凭空爆裂! 无数世界内的生灵发出凄厉惨嚎,身躯之上都多出一层细密纹路,似乎随时都将破裂!整个虚幻世界之中多出一个漆黑通道,外无星辰日月,只有一片洁白苍茫映着的一段青石铸就的布满纹路的墙壁。 或许是此举终究超脱俗世世界承受的极限,天际开始出现乌云,狂风顺着漆黑通道席卷而至,一股股外界的灵气向着这个绝灵之地汹涌而至,然后在刹那间被同化。 左慈身形一晃,刹那间出现在通道之中,速度之快,宛若瞬移。 顾凡以假形之法躲过清浊罡煞玄光,身形闲散于世界之中。雷霆阵阵,整个世界都在轻微的颤抖,顾凡却不见踪影,一道宛若天宪般威严的声音自世界内响起,“想走?!” 不待左慈冲出漆黑通道,一个三寸大小印章凭空出现在通道之内,那印章通体泛黄,色泽通透,上面布满血色纹路,相互交织勾勒,暗含天地之理,又如人影烙印。其材质非金非玉,煞气不显,上面并无鸟篆隶书,当头朝着左慈砸下。 此乃地公将军张宝铸就的九丈法台,浸染其血,烙印其法,压缩为三丈高低。张宝战天而死,法台本身就多出一丝不详之气,而后人公将军张梁踏之一刀斩天,身死其上,融入其中。随后便是张角,以其为足,它更是被压缩到三尺大小,待张角身死,顾凡斩杀苍天,在无尽灵气之中沉浮五载,它现如今只有三寸大小,宛若印章。 左慈本欲化身虚幻,可心头爆发的浓郁危机,让他不得不做出最本能的防御,一层厚重玄光缭绕周身,化作巨盾,挡在头顶。 轰然闷响之中,左慈身形爆退而回,身上玄光,头顶巨盾皆粉碎成空!那漆黑通道瞬间扩大百倍,整个顾凡创造的世界壁垒都出现一道道巨大裂痕,左慈得以看到天空之上的变化,乌云盖顶,雷霆狂暴,电蛇狂舞,霹雳行空! 灭世之劫也不过如此了吧?!想当年,斩杀秦国域外天魔之时,天道也不曾如此愤怒! 印章飞入世界上空,虚空悬挂,正在动荡不休的世界立刻稳定下来,那些巨大的伤口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正准备落下的漫天雷劫好像有了片刻的犹豫,徒劳的在天上游走。 “你要杀我?!”左慈冷笑,“我已传音于吉、张衡、介琰三人,他们正在赶来!你这世界连我都阻挡不住,可能挡住我四人联手?更何况,它好像不容于世!” “现在杀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你既然选择了封印我,那我也封印你一段时间如何?既然他们要来,那便来吧。大不了,让这个世界粉碎便是!” “三位道友可思量好了?再不出手,这太行山脉下次灵气爆发,可少了一人阻挡!张角之乱你们尚能收拾手尾,可他若是行走世俗,你们纵然隐世不出,怕也不会心安吧?!” 一道清冷声音自裂缝之外传来,却是顾凡在空间缝隙之中见过一面的张衡! “明知此阵有诈,你为何还要闯入其中?若是守在阵法之外,他又能耐你何?!” “元化道友却是莽撞了!我至今尚未看明白他这阵法世界的玄妙,更是无法推演一二!” “宛若开天辟地,却又迥然不同!不过既然道友以一人之力便能搅动风云,我们便出手相助吧,否则走了这域外天魔,坏了这五年布置而成的阵法,那当真要坏了修行,败了功德。”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之间便打定主意,不过刹那之间,三人便顺着漆黑裂缝通道进入顾凡世界之中,可紧接着便是面色微变,看着繁花锦簇,灵气充足的世界,竟是绝灵之地!随着漆黑通道闭合,三人才发现,这个能够从外界看到内部的“巨大阵法”,竟然无法从阵内看到外界! “左元化,你为何不讲明此阵玄妙!”张衡怒气冲冲,于吉与介琰也面带不善。客场作战他们不怕,可绝灵之地那是什么地方?只有消耗而无法补充,他们处在极为劣势的地位! 左慈冷哼道,“咱们四人联手,绝灵之地又能如何?” “且慢动手!”顾凡凭空浮现,面带微笑,左手托着印章,右手掐着指决,“这个世界的气机泄露便有强大雷劫降世,若是它粉碎了,你们觉得又该如何?” “危言耸听!我等哪个未曾经历过区区雷劫?” “世界?大言不惭,你还没有重开地水风火的能耐!” “那你且道来,它碎了又如何?!”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不将顾凡话语放在眼中,其实心中都升起一股不妙感觉。进入这里,他们竟然完全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就连刚才能够清晰感知到外界傀儡、幻影和阵法的左慈,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此时他哪里还不清楚,顾凡这是等着“请君入瓮”呢! 若是早早隔绝一切感知,他左慈如何会将外界的援手请入其中?顾凡端的阴狠毒辣! “哈哈哈,那我便说说。此界胎膜壁垒,乃是取自苍天残躯,其内蕴含无尽灵气,约有空间缝隙近半,可它们皆已与此界融为一体。说一句此乃天中之天,界中之界,并不为过。 此印乃是张角三兄弟战天之祭坛,身死之法台,又染苍天之血,天道之气,内蕴天道权柄。左慈说的不错,此乃不容于世之所,故而有天道横加干涉。而你我皆为盗取天机之贼,你们觉得,天道会对你们客气吗?平常雷劫或许不可怕,可这个世界的雷劫你们要试试吗?” 于吉挥动拂尘,冷笑连连,“那你觉得必胜了?” “必胜不敢言,但我绝不会败!充其量我这分身身死,灵魂不灭,而你们却要真的身死!” 左慈面色阴沉,“不会败?你怕是不知,若无我四人阻隔太行山灵气爆发,张角留下的烂摊子就足以让你败坏功德,身死道消!灵魂分身,你以为如此说,便能让人信服么?” “没有灵气潮汐了!你们不觉得最后一次灵气爆发充满古怪吗?正是借助你们四人之手,我才炼成此宝啊!如此一来又有和败坏功德一说?苍天身死,张角道消,我伸出旋涡尚且不死,天道威能无双,却亦是不能斩杀我之灵魂,你们能做到吗?” “做不做得到,总要试试才能知晓!”张衡挺剑迈步,踏空而行,迎向顾凡。 “道兄你有张鲁传承衣钵,其他三位道兄却未必见得要与我同归于尽啊!” 张衡一愣,目光扫过犹豫不定的三人,面色难看,“想要分化我等,你还嫩了一点儿!” 顾凡看着隐隐有动手迹象的四人,心中亦是感叹,想要通过几句言语便威吓住他们这些见多识广之人,确实不可能!既然你们不知死活,那便让我看看,这灭世之劫,你们是否能够挡住! 顾凡手中印章骤然变大,须臾之间成为此界擎天之柱。 “动手!”不知是谁冷喝一声,四人同时动手。 左慈打出清浊罡煞玄光,玄光缭绕,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便首先到达顾凡身前,它能分解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灵力不绝,攻击不止。 顾凡左手施展掌握五雷之术,雷霆轰鸣,不绝于耳,白光闪耀,以攻对攻。右手擎起六甲奇门之盾,格挡于吉洒出的漫天拂丝,那拂丝宛若蛛网缭绕,锋锐如刀,切割空间有若等闲。 须臾之间,五雷耗尽,盾牌碎裂,顾凡身形被粉碎成空,让张衡此处的剑光无处可落。 “在我面前玩儿隐身,你怕不止我是修行隐身之道的祖宗!”介琰身周万千箭矢攒射,直指虚空某处,箭矢乃是灵力凝化而成,威能却是不弱其他三人无双! () 第412章 技高一筹 破魔金光箭。精修幻术的左慈同样精通破除幻术之法,精修除魔的张衡在驭鬼之术上同样屈指可数,擅长推演知道的于吉在遮掩天机之上名列前茅。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才是真正的修道之路,同样道理,精通隐身之法的介琰在破除隐身的手段上同样让人惊叹。 名为破魔金光,实则能够破除一切非正常状态,包括左慈的幻术、七十二地煞术的隐身! 万千箭矢无处不在,不管是顾凡塑造的世界也好,通过假形遁走的真身也罢,都无法摆脱它们锁定,也无法阻挡它们前进。这是逼着顾凡进行硬碰硬的阳谋,没有任何取巧之法。 念头转动之间,顾凡便明了这突兀出现在自己天地之中的灵力羽箭可怕,它们似乎本就介于隐身与未隐身之间,虚幻与真实之间,最可怕的是有着一丝三十六天罡之中钉头七箭的威势。哪怕不曾见过钉头七箭的强大,可传闻之中钉死赵公明的强大术法,还是让顾凡忌讳。 不敢托大,一层又一层六甲奇门构筑的强大防御盾牌凭空浮现,刹那间将四面八方包裹。 一股强大威压自擎天之柱上散发而下,不管是张衡打出的剑光,于吉刷出的拂丝,亦或者左慈的清浊破煞玄光和介琰的破魔金光箭都受到极大影响,对他们而言的绝灵之地变得更加不友善,一切术法都受到那枚本不该存在的印章的强大压制! 苍天余威,张角余恨,似乎在这一刻都敌对起深入世界的四人!更为玄妙的是,这个若真若幻的世界胎膜壁垒本身亦是由苍天遗蜕构成,和印章本身同出一源。 整个世界都在嫌弃、厌恶和敌对,这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十分不妙的体验,何况是对于灵气、气机变化十分敏感的修道之人,四人此刻对此方世界而言,才是真正的域外天魔! 在凡俗世界之中,顾凡都不敢暴露一丝气机,动辄便要引动无尽雷霆。在这他自创的世界之中尚未生成天道,但对于一切外来之法同样有着极大的压制作用! 伸手虚握,四柄三寸长短的血红色小刀出现在顾凡手掌之中,上面隐隐烙印这张梁那向天怒吼的身形,随着顾凡手腕发力,四柄血红小刀风驰电掣般出现在四人面前。 来不及看四人如何应对,顾凡知晓,这学自小李飞刀的例无虚发的飞刀,对于他们这些高人而言并无太大作用。双手掠起无数残影,化身八臂罗汉、千手观音,那攒射而至的破魔金光箭在被印章和世界压制之后,皆被顾凡升级了数次的灵犀一指接住! 武道亦是通天大道之一,若是将武练出了道的影子、道的痕迹,很难说它本身便不是术法。强大如童渊之流,一枪能够打出浴火重生的凤凰,足见一斑。 不管是大贤良师张角,亦或是武道巅峰的童渊,都曾评价过顾凡在武道上的宗旨,有道的痕迹,却还未曾把这痕迹真正融入己身,化为己用!而且受天地限制,武者吸浊气,修道练清气,两者并不能共通,所以除却天生之灵,罕有人能够同时精通武与道! 对顾凡而言,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弹指可令此方世界生灭不假,在此方世界诞生之初便诞生的规则,却难以随意更改。寄托于凡俗世界,超脱于凡俗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则规则却仍旧和凡俗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非天生之灵,无法武法同修。 何谓天生之灵?草木成精,河湖生怪,这乃是妖魔化形,并非天生。一如顾凡以前遮掩身份的做法,诞生于古桑,超脱于古桑,方才算是古树之灵,可谓天生。而此时的顾凡,以苍天遗蜕铸就躯壳,以杀伐之气疏通脉络,以无尽灵气凝聚穴窍,可谓天生的武法同修之人。 整个世界都在压制法术,他的术法虽非外来,威力同样在缩减,武道修为却不在其列。 将介琰术法破去,顾凡伸手自虚空之中拉出一道血红长枪,长枪所向,凤凰展翅! 这是偷师与童渊的“百鸟朝凤”,在神意之上或有不如,但其威势却十分不凡。取天下禽鸟之首的堂皇大气为羽翼,练六合大枪的中正为根骨,堂堂正正宛若王师行北定! “好诡异的变化!”四人皆在心中赞叹,单是这种面对四位真人临危不惧的气势,就足以让此子在风云变幻的当世闯出一番局面! 介琰面对疾驰而来的飞刀,身形消散成空,哪怕号称例无虚发的飞刀,亦是无法锁定他的身形。左慈的身形被飞刀穿透,却无任何血迹抛洒,他的真身早已被幻影取代。张衡的七星剑宛若依旧拥有强大威力,剑光摇动,七星闪烁,硬生生定住了那柄飞刀。于吉的拂丝刚柔相济,曲转如意,将飞刀锁死在一片狭小空间之中难以突破! 若是有时间将幻术之道和例无虚发的飞刀结合起来……念头一闪而逝,顾凡知晓他没有如此多的时间,而且将武与法统合起来,在外面的凡俗世界根本不可能! 面对急刺而来的血红色长枪,左慈自怀中取出一面八卦铜镜,镜光一照,镜中便多出一道同样展翅凤凰,朝着顾凡的攻击迎上。 顾凡转身枪扫八方,无尽火雨喷薄而出。四人身形八方不动,各自掐了一个指决,一道无形灵力刹那间将四人连接在一起,悄无声息之间他们心思各异的四人竟然组成了一个不甚复杂的四象阵法,攻守一体的同时,还能有效防止顾凡借助世界之力,挪移他们的身体! 鬼老灵,人老精。顾凡显然还是小看了能够在天下拨动风云的有道高真,他们的经历沧桑根本让他们无需太多思考,便能做出最合适的应对之策! 顾凡塑造绝灵之地,他们却以身为阵眼,连接成阵法,隔绝顾凡与世界的联系! 四象阵法,取意四象神兽,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方联动,互攻互守,变换莫测,哪怕身在阵中也无法窥探下一秒阵法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若是修行到极致,便如四象神兽一般,拥有镇压四极,稳定八方,守护一方世界之强大威能! 四人的阵法达不到极致,可用来破去顾凡对世界的大半联系却还绰绰有余! 手中长枪的威势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对手在受到限制的同时,自己也在受到限制,这种情况下便要看底蕴之深厚,本身之积累。说到底,一个重塑身躯的顾凡,有信心在单对单之中斩杀任何一人,可却无法和四人同时抗衡! 阵法之道,并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其要旨在于质变,而非量变! 顾凡人枪合一,枪化凤凰。而所攻之处,哪里还有四人身影,只能隐隐绰绰看到四象虚影,正在一点点合围而来,压缩着振翅的凤凰飞舞空间! 镇压之力愈发浓郁,排山倒海不足以形容其壮阔! 双翅的火焰在渐为熄灭,凤凰的身形在急速缩小!偶尔四人能够听到来自顾凡的怒吼之声,仿佛灵魂在撕裂,身体在湮灭,其中痛苦,闻之便晓! “诡异奇变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难逃被镇压。”于吉的声音宛若自天外传来,隐隐带有凤鸣之声,声响之时,那南方朱雀便张口喷出凤凰之火。 西方白虎咆哮之声宛若金铁交鸣,利爪獠牙寒光无尽,“今日便将你这域外天魔扒皮抽筋,永镇无间!看你还如何搅动风云,谋害苍生!” “或许我等在这顾凡身上,能够悟道灵魂不灭之道也未可知。”龙吟惊天,风雨停顿。左慈之声紧随张衡之后,其中隐隐欣喜,让三人心头都不由热切起来。 北方玄武蛇龟同体,双首点动。修士求仙缘,求的不就是一个长生乃至永生?若是灵魂能够不灭,永远做一个陆地神仙,不死不灭,红尘成仙,并非不可接受。仙道艰难,若寿数无虞,那再艰难的路也中有走通的一天啊! “镇压!”四声混杂,宛若天地初开盘古吐出的“叱咤”,风起云动,世界静止。 他们没有听到夹杂在他们四人之中,传出的一声愤怒咆哮,那是苍天死亡是的不甘,那是张角三兄弟欲要重立新天的野望!四人联手镇压而下的同时,那时刻削弱着他们术法威能的庞大擎天之柱,此刻却腾空而起,刹那间融入世界壁垒之中,百里方圆的虚幻世界与凡俗世界相撞,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无尽雷霆笼罩而下,天地刹那间一片漆黑。 不好!四人心生不妙,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早已修成无漏之体的半仙之身,此刻竟然有汗液如汞滚滚而动的趋势,汗毛都根根竖起。 他们在镇压顾凡的同时,顾凡竟然也在想法设法的镇压他们!这是以命换命的流氓做法! 感受着外界毁天灭地的强大危机感,四人皆是沉默。他们有四象之力相助,抵挡住镇压之力并不困难,可若两相僵持,迎来的必然是顾凡这个世界破碎毁灭! 顾凡自言能够经历天地毁灭之劫,灵魂不灭,可他们不想承受着无缘无故的天地劫难啊! 一身修行不易,劫难纵然无法将他们斩尽杀绝,但损耗道行,折损功德是必然之事! “不要惊慌!我等先镇压了这个魔头再说!”张衡出言劝道,“咱们还能想办法挣脱束缚,他在双重镇压之下,却是难以出世!至于凡尘俗世之发展……” “你正一盟威道广开山门,弟子众多,倒是不虞世俗之变化!”左慈声音阴冷,“可怜我四个真传的徒儿皆以身死,我若是陷于此地,凡俗之中岂非你一家独大!” “道兄勿忧。我和介琰道兄皆无弟子传世,咱们不过同样境地罢了。至于张鲁张天师,他怕是还难以左右凡俗之事,莫要忘了还有一个五斗米教的张修在川蜀之地!” “站着说话不腰疼!张衡以混沌气机遮掩,截取大汉国运龙气,遍布川蜀四方,想要另造帝王,你觉得一个张修能够挡住张鲁?张衡的布置难不成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介琰匹夫!”张鲁咬牙切齿,“我说那刘焉小儿为何会得知川蜀之地有帝王气!原来是你在从中作梗!说好大家各凭本事,你真是气炸我也!” 左慈声含龙吟之威,“国运龙气乃属异种天命,修行者难以自用,倒也无需担忧。各地人杰如雨后春笋,文谋武断,层出不穷,真正天命归于何方,此时尚无法定论。何况,这镇压又能困住你我几时?待你我出山,择真龙而助……” 顾凡道,“原来你们早有谋划!我说本为袁家门生的董卓,为何进京之后如此张扬跋扈!张角之反,本为天下万民,你们这些所谓有道高真确实该死啊!苦了这天下百姓,亿万黎民!” “你……”四人惊讶失声,这声音明明来自外界,真正的外界,凡俗世界,惶惶如天威。 顾凡不知何时竟然离开这方世界!若非早已看透这方世界乃是顾凡神通生成,与其密不可分,他们如何会冒冒然闯入其中,打算来个瓮中捉鳖!顾凡竟然超脱此方世界而去,更诡异的是这方世界竟然并未因为对方离开而消散于无形! “那我们镇压的又是什么?!”张衡愤怒咆哮,想来是他们对整个天下予取予求,何曾被人耍过,这般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又该如何?”介琰声音淡漠,连维持基本的表面功夫都省却了。 “自然是抗击镇压,粉碎此方世界!” “不妥!”于吉制止张衡,细心感应被四象阵法镇压之物。过了良久方才吐气开声,“他何时用的假形之术?” “非但是假形,还有某种你我不知的挪移之法!”左慈眼眸明灭,难不成张角还会五行大遁之类的遁术亦或者移花接木之类的三十六天罡法术?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他们面临的情况并不乐观,外有世界胎膜壁垒,内有那枚玄妙印章,两者相辅相成,反倒无声无息之间将他们的镇压之力,作用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张衡与介琰此时同样感知清楚,那被压缩到极致,几乎化为一枚凤凰卵的血红色长枪,此时正在向着一枚无字印章缓慢转变,其质地晶莹润泽,通体泛黄,上面缭绕血色纹路,勾勒描画仿若人影。一道道灵力丝线,穿过他们的四象阵法,与顾凡创造的世界胎膜壁垒相互勾连,把四人组成的四象阵法弄成了夹心饼干! 退有世界胎膜壁垒,进有玄妙无字印章!更为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们在此界丝毫无法吸取灵气,而又需要无时不刻的镇压想要完全与世界胎膜壁垒融合为一的无字印章! 一旦无字印章与世界胎膜壁垒融合,他们便只有强行打破此方天地一种途径可走! () 第413章 重见天日 幸亏没有放下一直修行的乾坤大挪移!顾凡立身于无尽漆黑雷霆之中,看着那雷霆宛若天幕下坠的恐怖景象,面上带着一丝庆幸。以苍天遗蜕练就的躯体,气机收敛到极致,那铺天盖地的雷霆由世界牵引,倒是没有找他任何麻烦。 自从意识从张角与苍天战斗的余波之中完全清醒,顾凡便一直在思考脱身之法。好在大贤良师张角对四人都十分了解,在推动数次灵气潮汐验证之后,顾凡终于选择铤而走险。 他本意激怒左慈,请其进入自己费尽心力打造的苍天遗蜕世界之中,却没想到左慈比他想象的还要愤怒,竟然让他料定的说辞毫无用处,便莽撞的闯入其中。之后顾凡故意放水给早就来到世界之外的三人,让三人带有轻视之心,将他们诓骗入世界之内。 赌的便是三人不愿放弃功德修行之道,都想要夺取那第一缕降临的仙缘。人性之贪婪没有让顾凡失望,哪怕是修行有道的高真,亦是不能免俗。 借助四人联手之力,强行撕裂自己与世界的羁绊这本在意料之中,可四人配合到巅峰的四象阵法还是出乎顾凡意料之外,好在他收获大贤良师张角残留在天地之间的术法痕迹,悟出几分天罡地煞修行之法,加上来自卢奴和信都、平远三人的幻术之道,再危机关头死马当成活马医,以威能提升数倍的乾坤大挪移,无缝连接控物之术,将那无字印章引入世界胎膜壁垒,而后凭借他与世界胎膜壁垒同出一源的优势,施展假形之术,幻术之道。 这才有了顾凡的金蝉脱壳,让料定必胜的四人大意之下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顾凡同样付出不小代价,先不说那威能无双的无字印章,几乎是天地生成之后,由人道之天和天道、顾凡共同铸造而成,它本身便有着中“后天灵宝”的种种玄妙。便是割裂自己与世界的羁绊,也让顾凡失去了一个强大的杀手锏! 不过这一切,对上重见天日的喜悦,都算不得什么! 沉浮与天道之下,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朦胧岁月,终究过去,他还平白得了一具圣灵之体。 正是这具圣灵之体,才让顾凡有机会烙印张角遗留下的道法痕迹进入穴窍,同时又能解放自己在武道上的修为。此次虽然让他失去了一大杀手锏,可同样也让他多了许多杀手锏!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道祖老人家金口玉言,诚不欺人! 顾凡迈步离开雷霆笼罩范围之内,看着那渐渐缩下去的百里世界,和渐渐减弱的雷霆,知晓四人正在逐渐降低与世界的对抗。想要杀死四人,太难!他们每一个看似都比不过战天而死的张角,可谁都有一手绝活,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却非眼下的顾凡能够做到。 若是想不出逃离阵法的方法,他们或许将在寿数耗尽之后,死于世界之内。纵然想出脱离之法,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何况,没有空间缝隙这种可以让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存在,他们在凡俗世界也终究不能无所顾忌,因为在某种层次上,童渊王越之流,甚至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绝世武将,都能他们真身斩杀! 身体为度世之宝筏,没有身体,他们的灵魂同样也会变得脆弱! 张角虽然未曾立下黄天,真正做到为万民谋福利,立下道国,举世飞升,可还是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有的格局,将随时能够立身苍天之上的修行者,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拉了下来。 幽绿眼眸明灭,顾凡闯入左慈布下的阵法之中。穿街走巷,一路攀爬。经过三天三夜,他终于从阵法之中走出,回眸远望,太行依旧,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天道终究将一切都控制在四人阵法之中,并未波及阵法之外。感慨一句,顾凡迈步而去。 …… 常山郡真定县,赵云出身之地,同样也是童渊隐居之地。荒山不荒,野岭不野。此地山峰沟谷走向,恰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其形其象,不知是先有隐者,还是先有其威。 穿过一条羊肠小径,顾凡来到被篱笆隔开的一个木屋院落之外,一个年轻人正拿着长枪在院中劈柴,一点一划,那木桩便被均匀的分成四份,悄无声息,干净利落,哪怕只是在旁观看,也能让人赏心悦目。 年轻人身后的木屋廊檐之下,是一个正抬头看着天空的老者,头发稀疏,形象不羁。 顾凡轻轻扣响柴扉,让院中的两个人都是一惊,同时扭头看向他。半人高的小门,无法阻隔视线,两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似乎根本不敢相信,顾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贸然拜访,还请童老先生海涵。” “进来吧,这门如何能够挡得住你!”童渊坐直身子,“子龙,你且去泡茶。我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你了。左元化什么时候过来。” “短期之内他怕是无法履行承诺了。既然他的计俩瞒不过你,想来你也该明白,我来了,他的日子现在不会太好过。” “坐!我最烦的便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心思太多,算计太狠!张角也算英雄一世,没想到最后落得一个尸首不存的下场。不过对你小子,我还颇为顺眼,你来此何事?” “印证功夫,带走一人。”顾凡并未解释,张角三兄弟诈死于军中,战死与苍天之下,他继续开口道,“五年前先生的风采如今历历在目,而今枪术又有进步,不得不来。” “爽快。几百年一出的圣灵之体果真不凡。道法上压下了左慈那个老不死,武功上还想压下我!哈哈哈,不过想让我出手,得先胜过我这徒儿,他十年磨一枪,新创七探盘蛇枪,正是需要高手磨砺的时候。至于他愿不愿意跟你行走天下,这事儿还要看他意愿。” 赵云生火煮茶,茶汤滚沸,汤汁浓郁,宛若面汤,其内葱姜臣服,偶尔还能看到肉粒悬浮,闻言只是瞥了顾凡和师父一眼,并未出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先生有这样一个弟子,乃是生平之幸啊!” 两人言语尽于此处,直到赵云奉上茶汤,方才将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 饮茶完毕,赵云挺枪立于院中,目中无欣喜之色无畏惧之情,双眸精光里满是一杆长枪。 顾凡自木桩板凳之上起身,伸手一招,立于院中的兵器架子上的一杆丈二长枪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稍微摇晃,身躯微蹲,单臂挺枪向前,端了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枪架。 “子龙,全力以赴吧。莫要因为他人轻敌,而留下情面,须知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若是能够胜个一招半式,也不枉这小子对你的一番夸赞。不过,顾凡,你可不能用道法!” “是师父!”赵云微微颔首,见顾凡八风不动,率先挺枪刺出,一枪刺出便是全力,枪头闪烁,七条灵力构成的细长蛇身子枪身之上蔓延而出,刹那间封住顾凡上下左右四面八方。 这便是七探盘蛇?顾凡一枪点出,风生云动,七条灵蛇尚未靠近他的身躯便被一一挑飞。只是不待顾凡稍微放松精神,那七条灵蛇便又探出,速度比之刚才更快上一倍,威能更是强大一倍,灵蛇吐信,似能吞云吐雾。漫天枪影化成的漫天蛇影,刹那间将顾凡包围。 只是一招,顾凡纵然没有开动幽绿眼眸,也将赵云的底细看了七七八八。赵云的枪,有力而灵动,技巧而神藏!在灵力运用之道上,确实有革故鼎新,突破百鸟朝凰的地方,唯一不足之处便在于他的灵力还不够雄浑,而且在体魄的打熬上,似乎并未走到极致,以至于有力而不能一力降十会,技巧不能以巧破百家。 顾凡所练习枪法,不敢说比百鸟朝凰更厉害,但在理论上绝对有着数个层次的突破,毕竟时间积累沉淀下来,丢掉许多精华的同时,也在补充许多后世的精华!谁高谁低,倒也不好一言而论。 见招拆招,眨眼之间两人对了六枪。说是六枪,实则一枪六式,因为顾凡发现,所谓七探盘蛇,并非单指七条灵蛇,而是更加深奥的七七四十九蛇,层层递进,式式翻番! 待赵云递出第七式,七条灵蛇已经合而为一,化蛇为龙,威能比第一式何止强了百倍! 灵力的不足,技巧的不纯熟,力量的缺陷,在这一刻全都被弥补!这一枪,无需哪个方面天下无敌,但他们合在一起,确实有着天下无敌的趋势! 龙吟震耳,响遏行云,龙形刺目,光照九天。天地间的灵气浊气,生机死寂,杀伐煞气,皆被一枪囊括!灵气浊气无处不在,尚且不谈。但在这山林之中,生机大于死寂,这一枪便偏向于生机之蓬勃,由生转死,已经有了几分阴阳之道。若在战场之上,有杀伐煞气相助,相信这一枪的威能将会更加庞大。 不以力重,不以技巧,内含道韵,宛若天成!顾凡对赵云的天资悟性,武道根骨,不由更加高看一眼。错非年轻,经验不足,否则很难想象同等情况下,吕布是如何胜他! 一声凤鸣应和而出,一只迥异于百鸟朝凰凤凰之身的凤凰枪影自顾凡枪尖探出,普以出世,便在气势上压了赵子龙的龙形之枪一头。若说他的枪是东方乙木之青龙,那顾凡的这一枪绝对强过南方丁火之朱雀! 一声轰鸣过后,尘烟消散,两人分立两侧。顾凡自始至终脚步未曾挪动,赵云连出七式,连退七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在电光石火之间,生死未立,胜负已分。 “好!好一个推陈出新!”童渊不知何时已经站直身体,鼓掌不止,身上气势凛然宛若大枪直指天空,他接着说道,“能够压制修为,将我这关门弟子击败,你在枪术上的造诣,已经能够值得我出手了!” “给老师丢脸了!”赵云面色赧然,眼中满是愧疚之色。此时他方才知晓,顾凡刚才并未全力出手。看顾凡年纪,道法精通,武功精湛,他甚至都生出一股自卑之感! “无需如此!子龙,你或许不知,他乃天生之圣灵之体,若论年纪,或许千年尚且不能计,你练枪不过短短十余载,输了本是应该!天下英雄何其多啊,便说你李彦师叔所收的弟子吕布,一手方天画戟,被他时时夸赞,想来也比你要强上不少。你毕竟,还年轻!” “不错!子龙在枪法上的造诣,确实百年难得一遇。若再打磨几年,当是屈指可数的猛将。若在太平年间拿个天下第一也不见得是难事。只是如今天下大变,能人辈出,不好说啊!” “哼,休要在这说风凉话!天下大变还不是你们在背后动的手脚!不过如此也好,正该我武人出人头地!子龙你且退下,让我看看,这圣灵之体,又有何神妙之处!” 童渊迈步来到枪架之前,伸手提出一杆长枪,示意顾凡发动进攻,“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这一次可不会再用三招试探你的深浅!出招吧!” 顾凡抬头看了看天色,暗子思忖着这苍天死后的大地,到底能够承受的力量极限是多少,若是引动天地雷劫,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天魔的本质,会不会直接引发灭世之劫? “罢了!徒弟如此出色,师父必然更强。不若你我文斗,以枪意分个上下……” “屁的枪意!来战!”童渊横眉怒目,身上气势冲霄而上,“只有打出来的武人,没有论出来的高下!刚才还说你爽利,怎么突然又变得婆婆妈妈了?!” 顾凡沉默片刻,紧守气机,向前刺出一枪。无凤凰之影,无凛然气势,平平无奇。 “你周身的虚幻世界呢?你刚才刺出的漫天异象呢!看不起我?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百鸟朝凰,什么才是我的最强一枪!”童渊怒喝,一枪刺出,凤凰展翅,百鸟臣服。 凤凰鸣于九天,百鸟应和十地!这才是完整的百鸟朝凰,既有凤凰,又有百鸟! 世间皆知一切鳞甲之兽皆有化龙之途,却罕有人记得,一切禽鸟皆有凤凰血脉!百鸟,刹那间化为百凰,漫天凰影不知真凰何在,处处凰鸣皆有雷霆之声。 怪不得左慈对童渊礼遇有加,怪不得张角也要忌惮三分!原来自始至终,顾凡都未曾见过童渊真正全力一击! 这一招,已然是武道通神,堪比天罡地煞正法大成之威!而这,还非是马上交战…… 此刻顾凡方知,天有多高,高人何其多!大日多烈,烈招何其猛! () 第414章 魂镇混沌 晴空万里,刹那间阴云密布雷霆狂舞。枪尖相撞,枪身崩裂,一股混沌气流自两人之间弥漫而出,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化入其中。 顾凡感觉以苍天遗蜕铸就的身躯,此刻都已然从内部开始崩解。他顾不得再做思考,挥手间打出一道太极八卦盾牌,将那正在急速扩散的混沌气息包裹,以阻止它继续吞噬壮大,带来更大的破坏。可此举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更像火上浇油,它骤然壮大! “躲开!”顾凡怒喝一声,身形刹那间和童渊互换位置,混沌气流宛若一道箭矢,插入顾凡胸口之中,那以灵气杀气铸就的五脏六腑,顷刻间皆化为一片混沌。顾凡的身躯宛若气球过载,身形骤然壮大,念头转动之间,便直达三丈之高,圆滚滚看不出人之形状! “师父,到底发生了何事?”赵云从惊愕之中清醒,疾步后退,眼中满是惊骇。 “似乎引动了某种变化,我亦是不知!以往此招极限便是引动无尽雷霆,打出漆黑裂缝。从未出现过这等景象!刚才我还好奇,你最后一式全力出手,威能之强早已超越此方天地承受极限,本该有雷霆降世,可最终什么也不曾发生……不过这次与他较技,我倒是收获颇丰。或许如他而言,天地终究变了,祂对武道的限制似乎已经松动。或许我有生之年,还有希望登上苍天之上,看一眼那个地方的与众不同!他……但愿能够挺过去吧!” 童渊扯着赵云,刹那间远去十几里,立于山巅之上,手掌依旧在轻微颤抖,心中焦急,“我从未遇到过这种东西,莫非便是那些修道之人所说的域外天魔?能够让我心生大恐惧,他到底能不能挡得住,若是听之任之,放任其壮大,这天下……” 赵云面上满是担忧之色,“他的气机正在急速减弱,咱们要不要出手……” “如何出手?那东西的威能你也见到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皆在须臾之间被吞噬一空。咱们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或许此乃天命吧!生逢乱世,是你之幸,亦是不幸。且看吧,他乃是天地生养的圣灵,福缘深厚,应该能够度过此劫,平安抵挡住那诡异气息吧?!” 童渊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不自信。他清楚看到,十里之外,顾凡圆滚滚的身形,肌肤开始暗淡,上面的纹路正在扩张裂开,似乎随时都会被撑爆。 剧痛顾凡并不在乎,他承受的剧痛实在太多了。哪怕只剩下一副由苍天遗蜕打造的躯壳,内部根骨血肉经脉,一切都被混沌气流吞噬,他也能够忍受,可他不甘心自己辛苦了五年的成果,就这么被一道莫名其妙的混沌气流给吞噬! 若本体在此,若是有诡异血液傍身,这气流又有何惧!可现如今,它的确是一个大麻烦! 在张角的残缺记忆画面之中,顾凡看到过这混沌气流,乃是来自天外,能够消融一切!然而降服它的办法,顾凡并不知晓!他只是从左慈等人传授给卢奴和信都的片言只语中了解到,这东西有大用,能够借之截取国运龙气,能够抵挡灾劫,护佑功德,不沾万法! 亏得顾凡的身躯乃是苍天遗蜕造就,否则他还真无念头转动的这一点儿时间! 不知不朽的灵魂能否抵挡这混沌之气?千钧一发之间,顾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若是能够阻挡,他必须在身躯包裹混沌气流之前出手,否则它一旦散溢开来,将会更加麻烦,甚至无法阻挡它继续扩散,万物生灵都要因它而泯灭殆尽。若是不能阻挡,早死晚死有何区别?他距离这混沌气流实在是太近了,根本没有再逃遁出去的可能! “不好!他要自爆了!”童渊神色焦急,他念头急转,唯一能够想到的人便是左慈,可左慈此时显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先不说他有没有从五年前和张角决战之中的伤势中恢复过来,就算他做到了,顾凡开始一席话说的童渊也没有了任何信心! 赵云俊朗面色反倒平静下来,“师父,道家是否有高人能够制住那东西?” “你去石邑寻左慈,我去川蜀找张衡!或许他们有办法,可惜你我皆非修道之人,又无疾行之符箓甲马,怕是到时大势已去……悔不该与他动手!” 石邑乃是常山郡下辖县城,乃在常山最北,井陉之旁,距离真定不过百余里,以赵云的速度,往返不过一个时辰!他开口劝慰道,“师父,您不是教导我,越是至此紧要关头越要镇定么?你别着急,总有解决的办法。看他如此作为,想来应该有应对之策,不会自寻死路。若是力有不逮,也该我去阻挡一二,您前去寻找元化真人。一来您速度快,往来时间短,二来元化真人肯卖您面子,不见得就卖我面子,如此棘手之事,还需您亲自出面!” “呼……是我心乱了!”童渊在顾凡到来之后,先是喜悦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后大怒顾凡看不起他,之后更有恐惧横生,再有面对天道对武道放松的狂喜,对踏入空间裂缝的期望,而今又见顾凡难挽狂澜,心生急切,情绪如此反复,他的心如何不会乱?! 昔日楚之大泽,今时汉之荆襄。一片漫舞边际的大泽之下,漆黑之中陡然亮起两道亮光,“苍天死后,这天道的气机越发混乱不堪了。不知又有多少人粉末登场,黯然下台!” 东海之东,无尽汪洋之上,一叶孤舟宛若生根,任凭风浪如何来袭,它自岿然不动。孤舟之上,一个老者转身看向西方,向前突出的硕大额头,让他看起来有些丑陋。他身穿黑袍,手持竹杖,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落寞神色,目光再次转向海面,喃喃自语道: “这天终究是要漏了。可怜那四个小家伙,还在苦苦维护着这方残缺的世界,苍天终究是死了,这方天地何去何从,谁又能看的清。仙缘,能成就一人,却难以救下万万人啊!” 念头转动,灵魂拉扯,顾凡强忍着昏厥朦胧,操纵这自己的灵魂铺展开来,像是一粒金豆,被强力碾压无数次,最终将其变成一张比蝉翼还薄的无漏金纸! “止住了?!”童渊和赵云皆是诧异出声,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见那本来马上就要崩裂的人皮,此刻散发出一丝朦胧金光,再无暗淡之色。而后那胀大的圆球慢慢回缩,最终变成一张轻飘飘的人皮,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落在因两人交手而造成的巨大深坑之中,不见了踪影。 那股让人汗毛倒立的气息,此时已然消失无踪。可顾凡的气机,他们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 第415章 劝说师徒 看着面带心痛惋惜之色的童渊赵云,焕然一新的顾凡轻飘飘落下,手掌一抬,地面上升起三套土质桌案,桌案上各自放着一个崭新陶土之杯,他坐在其中一张之后,抬手间自虚空引动一抹水流,注满三个水杯,才慢悠悠开口道:“凤凰无头,整个福地的灵气和风水全都被破坏殆尽,这里怕是再难成为先生的隐居之地了!如今天下风云变幻,对于先生而言也并非隐居之时。何不随我一同游历红尘,说不得不经意间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童渊示意赵云坐在一旁,学着顾凡的模样坐下,重新换上一副凝重面孔,“那是什么?” “想必你们已经发觉,天地发生了变化。至于那气流是什么,现在还重要吗?关于我要带走子龙之事,不知你们是何意见?”顾凡老调重弹,他前来此处便已经说明,是印证武功,带走一人,童渊百五十岁的人精,哪里不知晓对方看上了自己的弟子。 童渊看向赵云,对于这个关门弟子,他十分上心,这是他唯一有希望超过吕布的弟子! “既然你想要带走子龙,想必也是打算在俗世坐下一番事业,不知又有和谋划?” “天下纷乱,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我欲取汉而代之。” “四百载大汉,民心尚在,你这是痴心妄想!更何况,莫要欺我不知,修道之人不得干政,至少不能直接干预俗世皇朝!国运龙气的反噬,足以断了的你仙途,毁了你的道基!”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法眼。”顾凡放下茶杯,退而求其次,“董卓倒行逆施,以臣废主,是为不忠,废长立幼,是为不义,我与除之而后快,重立弘农王刘辩为皇室正统,助他一扫天下颓势,重铸中原盛世。” “那你此举与董卓又有何异?无非换一个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你真不怕被反噬?” “佛家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为了万万苍生,我断了仙途,毁了道基,又何妨!” “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求些救世功德!何必藏着掖着,想要让子龙为你马前卒,手中枪,单单是这些理由,还不足以说服我,更不可能让子龙随你而去。” 为什么说真话反而你不相信呢?!欲要与天道争锋,便要先争人道。隋唐世界的经历恍若昨日,他虽是大隋国师,地位更是远在假杨广真向雨田这个皇帝之上,可到头来不管是为了道也好,为了权势也罢,还是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反他!未曾获得张角残缺记忆,尚不知,其中隐隐有天道的影子,毕竟,自从上古人皇变成天子,人道与天道便密不可分了!作为天道的重要组成部分,人道才是顾凡目前能够争夺的重要权柄! 张角为何要立下三十六方,掀起黄巾之乱?屠灭苍天之是他的目的之一,掌控人道同样也是他的目的,因为这是立下黄天的基础! “汉朝国将不国,实乃定局。天下将乱,唯有德者居之。子龙终究要历练一番的,你又准备让他去如何做?是占山为王,亦或割据一方?再或者寻个明主卖命一生?” “凡俗的事情,还是我等武人去解决。你这等修道之人还是不比插手了!” “语气不要这么生硬嘛。”顾凡再度为自己添茶,“现在进入棋局之中的又非我一人,你纵然不让子龙跟我走,又如何见得他日后效忠的明主背后,没有其他道家之人?” “我不信你!你虽寿数千载,可始终不过出世年余,不管是见识还是谋略,都不足以与当世人杰相媲美!更何况此乃仙缘降世的紧要关头,妖孽辈出,跟着你,他没有任何保障!” 宛若护崽子的老母鸡,童渊的做法让顾凡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那我也不强求,如今形势未明,便先让他跟我行走天下,听我差遣,若是他日他觉得我不值得跟随,自可离去。不管他是准备自立争霸,亦或者辅佐天命之人,我皆在此答应,不主动对他出手,若是战场相见,亦可饶他一次性命……” “老夫的弟子,何须你来饶他?!”童渊横眉冷对,“以你的道法和武功,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子龙随你前去,不过是锦上添花,效用不大。而你若真不觊觎仙途,不在乎仙缘,又怎么会在乎我的弟子?难道我的弟子比仙缘道途更加让你看重?无稽之谈!你无非是用他来做一些脏事,代你承受罪孽,而你依旧可以追求自己的长生永生,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印证武功之事,我已经圆了你的期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左慈何时会将他的武道心得交给你,我不敢确定。可赵云若是随我差遣,我的武道心得倒是可以倾囊相授。你把我想的也太过不堪。固然我的能力能够解决很多问题,可我毕竟只有一人,分身乏术,精力有限,总要找些志同道合之人,相互帮衬,才能走的更远不是?至于让子龙出力不讨好,这完全不必担心,我的差遣,他若是不愿,大可不必执行就是。有你在,难不成我还能做出杀人泄愤的事情不成?扼杀武道天才种子,怕是会惹怒天下!” 童渊扭头看向赵云,寄予的希望越大,他越是不敢轻易放手!想当初张秀张任等人下山,他何曾关注过对方,不过任由其自生自灭罢了!赵云学成下山,他又是如何做的?暗中跟随保护,单是这份关切之心,便足以说明他对这个弟子的看重。 赵云沉声道,“大汉养士四百载,天下正统的观念深入人心。眼下虽然有乱臣贼子,可不见得就能有人改朝换代!谁若是敢行此举,必然有人登高一呼,天下共诛之!” “子龙不愧是先生得意弟子,眼光见识不凡!可天下共诛之之后呢?眼下董卓皇家忌惮,世家厌恶,百姓畏惧,又有废立帝王之事在前,天下共诛之之事近在眼前。然汉室刘家先是被黄巾之乱揭了老底,又被乱臣压下威望,无威无德的朝廷,兵强马壮的州牧,会如何?” 赵云额头上多出一抹冷汗,他长久跟随公孙瓒,战斗对象多是鲜卑等塞外胡民,对于中原之事虽也略作思考,可毕竟没有想得那么深入。此时被顾凡稍一点播,方才发现,大汉真的已经在风雨飘雨了!联想近来汉室种种作为,那新封的州牧,趁着黄巾之乱崛起的义军,岂不都是大大的隐患所在? “终将有能臣贤良为大汉续命的吧?毕竟天下不缺忠义之人。”赵云以己度人,嘴硬道。 “哈哈,我相信天下不缺忠义之士,可更相信,天下不缺想要立下从龙之功的野心家!” () 第416章 拐带赵云 “不在其位,不知其难!手握重兵的诸侯或许本身没有反意,可他麾下的心腹谋臣、宠爱武将,以至于他身边的亲人、士兵,难道也都没有反意吗?更何况,周公代政尚且有天下人非议,尹伊霍光行事之时更有流言蜚语。诸侯不愿反,帝王会信吗?” “人生天地间,自当坦荡荡!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思何等阴暗!” “童先生!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此言何时有假?当足够的利益摆在面前,无所谓阴暗还是光明。子龙随我而去,我不敢说能为他争到一缕仙缘,至少也会让他超脱原本的命运轨迹,做出更为惊人的事业。如此,也不枉你一番呕心沥血的教导啊!” “超脱命运轨迹?大言不惭!于吉尚且不敢言一个绝顶武者的命运走向,就凭你?” “天机变了。何况,他不知晓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不能知晓。你不说要看子龙意思吗?” 赵云开口道,“师父常言,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真的打算辅佐汉室重振雄风吗?若是想要让我将枪头对准平民百姓,有德之人,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若是天下真的乱了,我还能投了公孙伯圭,一生如那师哥吕布之前一般,斩杀外敌,护佑一方平安。” 唉,子龙心动了!童渊心中叹息,顾凡所言不假,可他实在不愿赵云和修道之人参合在一起,想一想左慈手中的法杖,乃是由武神之晶锻造而成,他便有些不寒而栗! 武人修武道,在未能登峰造极之前,不管是眼光还是智慧,仿佛都受到天地的限制,而修道之人却个个心思千转百折,与他们合作,很多时候都是不知不觉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你也知晓那是之前!吕布乃绝世骁勇,奈何丁原只敢给他一个主簿,换做任何一人,心中之气都不会平!赫赫战功,惶惶威名,最后落得一个被人瞧不起,可惜了。人活一世,无非功名利禄,你所求为何?” “我亦是向往功名利禄,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确实做不出背弃主公、亲情之事。可若是你的主公与你的师父,分立两个阵营,你又将如何?一死了之吗?这虽然不可能发生,可世事便是如此,处处充满矛盾。你看到的有所为,在某些人眼力是有所不为。不过,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那要看你有能力做什么!带兵攻城略地,牧民安定一方,居中出谋划策,主导民生经济,再不济教导新兵,授人识字学武……” “你说的太过空泛!”童渊忍不住再次打断顾凡,可看到对方冷厉的目光和面上的一丝不耐烦,他还是放缓了一些语气,刚才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不忠不孝之事,不仁不义之事,他不愿为之事,你皆不会让他去做?” “不错,我虽跟随你,却并非跟随你,而是跟随大汉之希望!忠于朝廷皇上,孝于父母师长,仁于百姓,义于友人,你若是答应,我便跟你去见识一番这天地之广阔!” 若是皇上不在了呢?若是你的友人对百姓不仁呢?若是百姓对你的友人不义呢?世间根本没有简单的黑白,纵然是黑白两色,亦并非单纯的两种颜色!不过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反而会错失一员良将,不如先将赵云网罗在手,至于其他之事,以后慢慢磨合吧! 赵云说道,“你刚才言及知晓我的命运轨迹,我想要问问,公孙伯圭,此生如何?他也算有恩与我,若是命运坎坷,我必当救他一救。还有,一位兄长刘备刘玄德……” 顾凡在太行山脉深处之时,刘备还是难免的走上了他的命运老路,曾在公孙瓒账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参军司马,那时赵云仍旧是公孙瓒白马义从之中不起眼的一员小将。 公孙瓒遭遇顾凡,被顾凡以树木之球囚于其中,后来顾凡言及看在赵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他为人孤高自傲,最是见不得有人比他更强,刻意压制之下,哪怕赵云颇有谋略,浑身是胆,武艺高绝,在他麾下混迹多年,也算不得他的心腹。 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赵云心中如何不郁闷?谁料到刘备慧眼识英才,刚一见面就折节下交,如何不让赵云心生暖意?纵然天下大乱,他也不会始终靠在公孙瓒身上,投了有着汉家血脉的刘备,难道不香吗?其人一言一行若春风拂面,又胸怀大志…… 顾凡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动作落在师徒二人眼中,带着一点儿惊心动魄的味道。 “若是无我,他们各有功绩,各有诟病,一生也算有所成就。可我毕竟就在这里。” “纵然道家高真,也不见得能够轻而易举为人逆天改命吧?”赵云疑惑道。 “定数恒定,变数恒变。若是变数参与了定数,你说是变还是不变?” 定数与变数之争,乃是道家永恒的话题。童渊不确定的问道,“大势不改,细节有异?” “命运的轨迹是一条线,牵一发而动全身。细节稍有不同,大势必然变化。何来大势不改,细节有异的说法?”顾凡摇头道,“变数入了定数,定数也就不再是定数了。” “子龙,你真打算随他而去,听他差遣?既如此,那便随他去吧!天生圣灵,福缘深厚。说不得你能沾染几分机缘,得了造化。顾凡,老夫一生除了拜师之时求了老师玉真子,平生再未求过任何人。我将弟子托付与你,请求你一定要照顾一二!” “师父……”赵云眼圈有些发红,他没想到一生刚正如大枪的师父,会在此时为他低头! “子龙无须多言!”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要面临别离,童渊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乃是我最为看重的弟子,自幼随我学艺,侍奉我更是尽心尽力……” “磨砺会有困苦难免。但若说让他残了身躯丢了性命,除非他刻意为之,否则必然不会。”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子龙,你要多听多看多做,若是满意他的为人处世,便尽心尽力。若是不满意,那便抽身而出,有为师为你撑腰!有师门为你撑腰! 顾凡,除了子龙,你可有其他入眼之人?老夫行走天下多年,倒也知晓几个腹中有谋略,身上有功夫的人,能不能收服他们,还要看你的手腕本事,你可要听上一听?” “先生好意心领了,一切讲究个缘法,时机到了,人才自然纷纷来投,时机未到,强求也不见得有个好结果……” “那你为何前来此处,为何要带子龙下山!你们之间有个屁的缘法!” 哪怕童渊面上再是云淡风轻,可割舍不了的情感,还是存在。好意为顾凡推荐帮手,他还爱答不理,心中怎么会没有怒火?又怎么会可以压制这份怒火? “哈哈,先生何必动怒。天下人才英杰,想要入世之人,我知晓十之八九。其中最为欣赏者便是子龙,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缘法?” () 第417章 匪寇流民 离开童渊隐居的凰形之山,出了常山真定县城范围,乱象愈发明显。 此时盘踞在河北之地的黄巾流寇之首为黑山贼张燕,他本出身于真定褚家,原名褚燕。一身武功颇为不俗,江湖匪号“飞燕”。黄巾起义爆发之时他便聚众为贼,乘风而起,后又与黄巾贼寇张牛角合兵一处,以张牛角为头领,他甘居人后,张牛角死后,他才成为百万黄巾流寇的首领。许是不愿祸害乡里,又或者知晓真定有高人隐居,整个常山郡范围之内,反倒是真定最为安稳,少有流寇侵犯。 听着坐在照夜玉狮子之上的赵云侃侃而谈,顾凡不时点头。相比童渊费尽心思为赵云寻找的宝马良驹,顾凡座下的马匹显得普通很多,自从中山国一战,他的坐骑生死不知,他五年来没有如此安稳的坐在马上了。 照夜玉狮子,通体雪白,毛发如霜雪,晶莹若月光。肩高体长,最为让人瞩目的便是它拥有不弱于人类的灵性,不比沙场悍将弱的强悍体质!不敢说奔行如飞,但配合赵云渡过去的真气,两者在人马合一之后,确实能够为赵云的战斗力提升不小的层次。 修道者对坐骑同样颇为看重,可眼光却比一般武者要高得多。对于坐骑灵性根骨的要求,更是苛刻到极致。比如顾凡所知的南华老仙,他的坐骑为五色麋鹿,传闻乃是上古神兽后裔。 经历了秦国时期的天地灵气低估,至今近五百载,灵气一直呈现上升趋势,可灵兽至今也少的可怜。顾凡在张角残躯记忆之中,唯独见过他为了聚拢信众,斩杀过一条藏匿于大江之底快要化龙的大蛟,被他抽筋扒皮做成了自己的拂尘。 官道上频频有人将视线投到两人身上,眼中艳羡之色难掩。毕竟纵然是顾凡看不上的座下之马,也是赵云自幽州带回的良马,本是他原来骑乘的一匹白马!不过这匹马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长,都差了照夜玉狮子不止一筹。 两匹不夹杂一丝杂毛的白马,放在此世,莫说一般升斗小民,便是十里八村的土财主都难以养护一匹。在历史潮流当中,不管哪个朝代,战马始终都是十分宝贵的资源。而今天下又局势不稳,可想宝马良驹的身价又将飙升到什么地步! 至少表面上吕布是为了一匹赤兔宝马,杀了义父丁原,投了人神共愤的董卓伏低做小。 穿过行人稀少的官道,天色将晚时分,遥遥看着前方的县城,两人同时勒住马缰。 往日里平静的县城,此时一片喧嚣,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笔直狼烟冲天而起,将这苍白的大地和昏黄的天空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群衣衫褴褛的青壮,拖着老弱不要命似的朝着这个方向逃命。十几里的路途,对他们而言却是生与死的距离,后方紧紧追杀而至的流寇,或许只是因为看上了他们身上那单薄的一层麻衣,便要不惜力气的追上来斩尽杀绝! “冀州牧韩馥新官上任,正调派手中武将兵卒围杀黑山贼。张燕或许还有几分能耐,带兵上也颇有几分天赋,可他手下百万黄巾毕竟老弱妇孺占了多数,青壮又多为席卷而来的灾民,无法形成战斗力与管军正面相抗,如此一来,他们这个冬天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赵云看了一眼顾凡,一言不发,打马向前,照夜玉狮子留下一连串残影,一杆银枪已经被他擎在手中,朝着那洪流一般的难民冲击而去。 “常山赵云赵子龙在此,何人敢来一战!”顾凡心中不由响起赵云在曹营之中杀进杀出的热血场面,张飞喝断当阳桥,至少还有关羽以前在曹操耳边打的埋伏,毕竟关羽的武勇已然让曹操心动,关羽口中能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三弟,自然让曹操高看一眼。而且胆大心细的张飞毕竟是据险而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何况他在一侧密林之中用了疑兵之计。 如此种种,细细想来,张飞喝断当阳桥的那一声“燕人张飞张翼德在此”,比起赵云救下后主的种种艰难,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此时的赵云没有呼喊,他只是闷头向前!如同一只乘风破浪的孤舟,他要避开灾民之浪涛,他要击碎匪寇之礁石! “爹爹……”一声较弱中带着悲戚的声音出现在顾凡脑海之中,相隔七八里,他听不到声音,却能脑补出这话语中的祈求,眼看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后方赶上来的一个独眼大汉一刀削去头颅,飞向天空的脑袋似乎仍旧在呢喃,眼眸却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一片狼奔豕突,到处是粗重的喘息声,嘶哑的喉咙喊着毫无意义的话语,却罕有人敢于停下早已沉重如灌了铅的腿脚。一个牛车上的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坚毅的痛苦,他回首看了看愈发靠近的追兵,惨笑着翻身跳下了牛车,在赶车汉子凄厉的嘶吼声中,被踩踏而死。 一个身体颇为健壮的中年人,胯下骑着一匹驽马,死命的用马鞭抽打着驽马,和挡在他身前的和他一样疲于奔命的同乡,匪寇的刀枪尚未落下,已经有很多人身上多出了道道血痕。 身材瘦弱的父亲抱着一个总着小辫的女儿,亡命的向前再向前,嘴唇和脸色都苍白如雪。 小女孩默默流泪的眼眸看到一道白影直冲而来,吓的惊讶出声,凄厉的惨嚎终于让始终抱着他的父亲停下脚步,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扭头的通时还在大呼,“跑,快跑!” 他拼了命的向前,超过一个又一个流民,只是为了让他的女儿多出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却从未想过,如此乱世之下,没有了他的羽翼庇护,这个小女孩又怎么可能生存下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若是青壮能够齐心协力……顾凡看着寥寥百余人,追杀成千上万人的混乱场景,也不由加快了脚步。追杀这些人的毕竟是少数,而且似乎在贼寇中的地位也不会太高,至少顾凡没有看到一个流寇骑马,也没有一个人穿着华丽的衣袍!若非手中有着简陋的刀枪,很难分辨出到底是谁在逼迫着这些人抛妻弃子,自相践踏。 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场景了吧!赵云视线越过一个个尖叫惨嚎的乡民,马缰轻提,那照夜玉狮子四蹄腾空而起,一道强大气劲自其强健的后腿爆发而出。 凌空一跃跨百丈,银枪轻点欲杀人!道道枪影攒射跨过半里之地,堪比神射手的弓箭。 一个屠刀高举的流寇,双眸一片血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狰狞的宛若厉鬼,血淋淋的大刀正欲将一个衣衫还算完整的跛足中年人斩于刀下。刀锋划过空间,凄厉宛若鬼吼。 当的一声轻响,而后是接二连三的当当之声。流寇只觉手中一轻,明明挥下的长刀竟然没有斩掉跛足中年的头颅,他连半点儿愣神都没有,扫了一眼手中之剩下半截的刀柄,怒吼一声,朝着摔倒的跛足中年人捅去! “住手!”一声清喝,自九天而来,滚滚如雷,震得人头晕眼花,逃跑的难民、追杀的流寇,只觉时光有了片刻静止,他们不约而同放缓了手中动作,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人白衣胜雪,白马胜神,正在从落日余晖之中跳跃而来!闪烁着银光的大枪,吞吐枪影,打断了流寇手中的刀枪棍棒,也带走了许多正在杀人的流寇的性命! () 第418章 乱世乱心 轰……宛若炸雷响在脑海,血液飞溅的红色,终于将黑白静止的画面渲染的鲜活! 那个被父亲推着的小女孩愣住了,那个始终回首却来不及再看自己孩子一眼的父亲也愣住了!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一把抱住小女孩,扭曲的身形宛若麻花,泪水中却多了一丝喜悦:“不怕,不怕!有神仙来救咱们了!这些天杀的黄巾贼……” 父亲忍不住拉着小女孩叩首,如捣蒜一般,用力而快速,直至他身躯佝偻在地上,宛若一道拱桥,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小女孩仍旧茫然的盯着那风姿俊朗的青年,嘴角带笑。 “住你嘛的手!”手持半截刀的流寇放缓的动作再次加速,血红的眼眸中似乎没有理智! 他冲的最快,本该夺得战利品最多,可这些人太穷了!城里一乱,大家都蜂拥着向外逃命,谁还顾得上有什么家底?可惜城中的东西,那粮食、美女、青壮、孩子、金银等等,一切有用无用之物,都不是他现在的地位能够染指的! 赵云手中长枪轻颤,必杀的一枪像是被人轻轻带离了枪头,偏了三分,也弱了三分,只是扎伤了那匪寇的肩膀,让他手中的断刀跌落在地!照夜玉狮子落地,烟尘升腾,他纵马而出,一枪点在匪寇咽喉之前,“我让你住手!” “为什么住手?!”匪寇麻木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戾气,“不杀了他们,我的亲人,乡人,都无法度过这个寒冬!一件衣服,或许就能活了我老婆孩子的性命!” “这同样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鲜活?人命?”汉子扭头指着烟火四起的县城,“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可我若是不努力的挣扎的活着,我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凄厉的嘶吼响彻整个战场,让赵云灵巧的长枪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能看到这匪徒面上的风霜,看到这匪徒握刀的手上的老茧。那风霜之中有血污,更多的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老茧之中有人命,可大部分时间握住的不是凶器,而是农具! “天下,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赵云有些恍然,幽州乱,更多的是外族入侵,百姓困苦情有可原,可这里是冀州常山郡,是中原的繁盛之地啊! “给我死来!”那匪徒闪开寒光闪烁的枪头,身形一纵,合身扑上,扬手朝着赵云面庞抓来!他毫无所觉,仍旧在愣愣出神,脑海里是血与火,是愤怒和不甘! 照夜玉狮子硕大的马头扬起,身形一错,摇头撞在那匪徒腰腹之间,将他撞飞三四丈远,砸在另一个匪徒身上,筋断骨折的声音打破寂静,也将稳坐在马上的赵云惊醒。 “我不杀你,你为何还要杀我?” “把这匹马献给大头领,我就再也不用在最底层挣扎了……”匪徒口中血流不止,黝黑的脸孔,殷红的鲜血和牙齿,他平静或者说麻木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满是疯狂的血眸,“可惜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杀!”充满戾气的声音满是嘶哑,那个被逃难之人堵在路上的骑马中年人怒喝,像是打开了人类恶之一面的开关,接着便是无数恨意充斥着的“杀”响彻天地! 所有人都在怒吼!他们跪在地上盯着赵云和匪寇,像是看着神仙在处决恶魔,也在逼迫着神仙去处决恶魔!他们要报仇!却不知晓,不知不觉间,他们自己也成了最讨厌最害怕的恶魔,可他们还乐在其中,满是期望。 立誓不杀平民,立誓要讲道义!赵云感觉整个天地的颜色似乎都变得暗淡而死寂。 有匪寇在逃走,有匪寇慢慢围拢上来。那些跪在地上的仍旧跪在地上,兴奋交织着恐惧。 “杀了他!夺了宝马献给大头领!”那个独眼汉子阴恻恻的怂恿着和他一起围上来的人。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身上的钱财,衣服,粮食都是咱们的!”另一个人左手只有四根手指,他拿着一根有些弯曲的杯口粗细的木棍,不知何种木材,上面满是被血液侵染的腥臭,却十分光滑。 “滚!”赵云怒喝,可惜却不能阻止这些人慢慢向前。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那个被照夜玉狮子撞的将死的匪徒竭尽全力的喊着,“我不想死无全尸,我不想死在他们手里!连死后一件裹尸的布都没有……” “杀!”混杂着千人万人的怒喝,那持着棍子的匪徒一滚砸向照夜玉狮子的后腿! 赵云眼眸之中的迷茫之色不知何时消失,他后发先至,一枪刺中落下的木棍,将之粉碎,而后枪头向前,钻入那人的胸口之中,轻轻一抖一抽,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杀!”一人之声,盖过千人万人的嘶吼!马如龙,枪如龙,人如龙! 照夜玉狮子无需赵云控制,穿梭在几十个匪寇之中,速度快的让他们绝望,直到他们血红色眼眸之中的疯狂渐渐暗淡,那抹死灰色才让他们真正知晓,什么叫做绝望! 顾凡的马稍微停顿一下,那个小女孩好奇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父亲已经好久没有了动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之中还泪蒙蒙的,她的嘴角却始终勾起,可爱的让人心痛。 马蹄声踏踏而响,小女孩眼中的泪终于落下来,啪嗒啪嗒,像极了心在裂开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人缓缓起身,眼中的杀气似乎因为赵云的大发神威而得到宣泄,有的人默默转身,继续向着真定方向而去,有些人则踌躇着是不是前去拜见一番,不过更多人都力竭的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努力的呼吸着满是血腥和汗臭的空气。 “走吧……否则大首领不会放过你的……”被照夜玉狮子撞的要死的匪寇极力嘶吼,而后脖子一歪,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赵云衣不染血,照夜玉狮子仍旧洁净无瑕。除了正在积蓄血液的马蹄印,这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样子。可一路延伸到城墙之下的尸体,一片片暗红的血液,还是太臭了。 “见过神仙!老夫乐阳县刘铭刘镌之多谢神仙救命之恩……” 顾凡扫了一眼正乌泱泱从城门口涌出的匪徒,见赵云无意搭话,便开口问这四十余岁便自称老夫的刘铭道,“可知这匪徒有多少人?为何会袭击高邑县城?” “呃……怎么着也过万了吧!幸亏老夫跑得快,……他们……神仙可能挡得住……” 顾凡不置可否,刘铭面上多出一抹焦急之色,不过仍旧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一切都怪那新来的冀州牧,非要剿匪,他不给这些黑山贼活路,这些黑山贼缺吃少穿,又怎么会给我们活路?这位……壮士,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刘铭打马而走,马匹的速度渐渐提高,他一边怒喝,一边更快的抽动着鞭子。孤零零站在路中央的小女孩,眼看刘铭的快马要将她践踏而死,一股诡异的旋风,将她卷到路边,可怜了她倒在地上的父亲,被马蹄踩踏,被行人踢动,没有人关注一眼。 () 第419章 子龙枪威 背后的灾民正在消失,除了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哪怕蹒跚着,爬动着,他们也在远离。 顾凡远远缀在赵云身后,并未靠前。他的马匹矮小,与照夜玉狮子走在一起,他像是赵云的随从,同样坐在马上,他比赵云微矮的个头,足足像是比赵云挨了两头! 当然,顾凡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赵云很会掌握分寸,总将照夜玉狮子落后顾凡一个马身。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往日里声音饱满而充满激情的赵云,此时竟然变得沙哑,“你不准备把她带走,又何必就她?倒不如让她痛快的死去,少受一些磨难,记住人间的这一缕美好。” “这不像你该说出的话。”顾凡眉头微皱,赵云怎么能够黑化?他的形象从来都伟光正! 沉默之中,几个骑在马上的匪寇已经靠近,他们身后是两百余头顶黄巾的壮硕汉子,有了一丝精锐的样子。赵云轻轻提了提缰绳,照夜玉狮子开始迈步向前,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也不像我认识的大汉!带她走吧,我为你开路。你不就是让我做这样的事情来得么?” “你觉得那刘铭说的对吗?”哪怕照夜玉狮子仍在加速,两人的距离在扩大,赵云还是清晰听到顾凡的问话,他沉声回了四个字,“一派胡言!” 因为官兵剿匪,让黑山贼生活困顿下来,他们下山四处劫掠,杀人毁城……是韩馥错了? 如果这个世界,被人性的恶所支配,或许便是韩馥错了! 还有救!顾凡微微点头,“那你觉得该如何改变如此情况?” 一人对上千军,距离已经不足半里,战马一个冲刺便要交锋!赵云朗声道,“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吗?若是能够让我认同,我便一心追随你又何妨!” 顾凡一愣,掐着的指决微微调整了幅度和角度。弥漫在此方天地间的煞气和杀气正被他一点点融入体内,消散无踪。杀劫将起,若是能够减缓几分天地戾气,或许便能将杀劫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至于如何彻底改变这种乱世局面,最根本的还是与天争道,夺权上位啊! 顾凡挥手,那小女孩身形飘荡,落在他的怀中,视线仍旧盯着赵云的背影,过了良久,才回头,侧着身子,努力想要看清几乎被踩烂的父亲,眼中泪水串联成线,无声,却穿心。 曾几何时,我的心肠也不曾这般冷硬。顾凡再次挥手,旋风再起,卷起一具具尸体,很快形成一个足足有三丈高的尸体祭坛,随着他手指弹动,一抹火光落在祭坛之上,刹那光明大放,宛若多了一个太阳,热和光,却不能驱走正在逃走的人心中的寒冷。 赵云的身影投在那正中的一人身上,让他微微眯眼。八尺高的雄壮身躯,挂着整齐的铠甲,络腮胡子连接了头盔的两侧,略显黝黑的皮肤,精光闪烁的眼眸,处处透着强大。 汉子勒马,手中关刀前指,“是你杀了我的人!” “褚燕!”赵云点头,照夜玉狮子也跟着点头,不像在问话,更像是在肯定。 “本将军正是黑山军大统领张燕!是你便好!这几年某家收心养性,少有作为,以至于你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欺负到某家头上了么?我奈何不得韩馥,难道还奈何不得你么!谁于我上前斩下他的头颅,将那匹宝马献于本将军,本将军重重有赏!” “哈哈哈……张燕,好一个张燕!张牛角死了,你为报恩忘了自家祖宗吗?” “你又是何人?!安敢管本将军的闲事,我虽为朝廷所不容,然知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之理!此举也要被人诟病吗?哈哈哈,这便是你们天下人的眼光?”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与张牛角相遇之时,黄巾军正值人人喊打,四面受敌之中,张角三兄弟身死,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义军蜂起,草莽激愤,人人欲捉黄巾项上人头换个一官半职。当时,你的势力比张牛角更大,为何会尊他为首? 不是因为他乃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之一,也并非他武艺比你更加高强。是因为当时你只想把他顶上去,吸引朝廷的目光!张牛角身死,于他大头领之位密不可分。可你呢,改个姓换个名,便将他的手下全都收拢回来,以至于有今天百万之众,啧啧,心机深沉啊!” “放屁!”张燕脸色涨红,怒骂道,“牛鼻子,若是如你所言,本将军为何不安居幕后……” “因为你的势力足够抵挡一方州牧的围剿!因为天下越来越乱!因为你要掌控着一帮目光短浅的乌合之众,必须要站在前面!” 赵云扫了一眼恼羞成怒的张燕,一时也不敢确定,顾凡所言是否为真。一切都合情合理,可却太过阴暗狠毒! “呸!大首领,何必与他们废话!正好拿来立威!兀那小子,好叫你知晓,斩你之人乃是黄巾统领孙轻是也!” 孙轻拍马而出,手中长枪挺刺!人借马势,这一枪到还算有些看头,枪尖之上隐隐有黑色气流席卷,直指早已住马不前的赵云腰腹。实则是他的身形太矮,不过六尺的身高,骑在本就比照夜玉狮子矮了不少的马匹之上,他最佳的攻击点便是赵云腰腹! “好枪法!杀了这个毛头小子!”王当忍不住喝彩出声。王当与孙轻皆是张燕起势之后跟随他的乱匪,两人以前也是在冀州小有名声的悍勇之人,王当善用锤,孙轻爱使枪。两者都是张燕手下统领,武功更是在黑山军中名列前茅! 这一枪人快枪急,更重要的是王当等人都知晓,孙轻的枪厉害在一个诡字上面,可他的力量同样不弱,一般人很难想象到他瘦小的身躯当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赵云不闪不避,照夜玉狮子龇牙咧嘴!枪到近前,赵云手中长枪往外一拨,孙轻大喝一声“给我中”!可惜他的呼喊毫无用处,势大力沉的一枪,锋芒骇人的一枪,直接被赵云拨开,不待两马交错,赵云手中长枪一抖一摆,一枪砸向孙轻后背! “呃……”王当嘴巴微张,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多出一抹涨红。 孙轻手中长枪一抽,以枪攥点向赵云枪身!我只是大意之下被他占了先手而已…… 念头尚未落下,虎口一痛,手掌火辣辣烧成一片,孙轻只觉自己腾云驾雾般离开马背,而后才是无尽的疼痛自背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传到耳中,他的意识便消散一空! “孙轻!”王当双手各持一个拳头大的紫铜八棱锤,脚后跟一磕马腹,便窜出阵型,朝着赵云冲上来,“小子,有两把刷子,你且吃我一锤吧!” 一锤砸下呼呼生风,张燕扭头朝着身边另外一人努了努嘴,那人二话不说,策马向后躲了躲,自得胜勾上取下一张大弓,弯弓搭箭,趁着赵云策马迎向王当之时,手指一松箭矢离弦而去,直指赵云咽喉,速度之快,出箭之狠,心思之毒,却是与他黑山贼的身份名副其实。 顾凡懒得去提醒赵云,孙轻王当这等稍有名气之人,还不足以让赵云吃了暗箭的亏! “好强的力道!”张燕心中一凛,暗自比较,自己想要一招拿下孙轻王当,却是不可能,眼前这个骚包的毛头小子竟然比自己还要强!他念头一转,看向那个道人打扮的牛鼻子,倒也称得上俊逸爽朗,可与这使枪的小子一比,却差了不止一筹。更何况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拖油瓶,若是将他擒下……想到便去做,张燕吩咐道,“你前去将那道人拿下!” “大首领,他可是会道术!”被张燕点中之人名为程贺,他是正儿八经的黄巾军出身,以前乃是张牛角属下,本来他对张燕也算死心塌地,可顾凡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多了一些念头,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大头领张牛角死于战场流矢,偏偏张燕身边始终跟着善射之人,此时被张燕点中,他更是头皮发麻,莫不是他要剪除以前跟随张牛角将军的心腹了吧?! “以他年纪,你觉得纵然会道法,又能有几分火候?我知晓你身上有黄巾力士符箓,此时不用,正待何时?我且问你一句,去还是不去?” 感受着自张角身上散发的凛然杀机,程贺不敢怠慢,“定当不辱大首领之命!” 他没有催马向前,反倒是翻身下马,迈开步子绕过一个半圈,朝着顾凡走去,身在半路,瞥向正在激战的王当与白衣青年。只见那白衣青年手中银白长枪点出,枪影闪烁,枪花绽放,王当砸出的那屋宇般庞大的锤影被他以枪尖一层层剥开,消散无形。一条灵蛇自枪身之上攒射而出,直指王当胸口,王当面色大变,双锤在胸前一架,猛地胯下战马昂首而起,腰腹似乎都要被王当双腿夹断了!嘶鸣扬蹄,一股气劲自双蹄迸发,朝着三丈开外的那小子砸下。 人马合一,乃是当世骑将是否合格的标准!需要人与马匹之间的默契配合,同样也需要人体灵力对马匹本身经脉血肉的蕴养,能够在关键时刻,以灵力灌注马匹之身,使其发出类人的攻击和防守,增强交战时的诡变与手段。 赵云刚才能够使照夜玉狮子腾空而起,一跃百丈之远,便是以灵力注入其中的效果。 只是马匹毕竟不是人,它洗练筋骨血肉和经脉的速度无法与人相比,而且无法在短期内长时间承受人体灵力灌注,否则很容易损伤马力,适得其反。 马蹄踏下,气劲如锤!赵云手中长枪一圈一拨,气劲像是被禁锢住的实体,向着一旁闪开,擦着他的身形飞过,一条隐秘的灵蛇幻影,一闪而逝,刹那间钻入王当坐下马匹胸腹之中,似乎随时能够将它的五脏六腑搅个天翻地覆! 王当手中缰绳一松,身躯前倾,策马又要上前,欲要和赵云短兵相接!他膘肥体壮一身力气在百万黄巾之中数一数二,哪里会怕眼前的毛头小子? 一道箭矢擦着王当肩膀飞过,正好遮住赵云视线,待出现在赵云眼前之时,已经近在咫尺。那射箭之人的箭术显然十分精湛,角度掌握,时机把握,妙到毫厘,臻至巅峰!显然他更是深谙暗箭之精髓,非但预测了赵云和王当的一连串动作,更是箭出无声,锋芒内敛。 这小子要惨了!程贺脚下不停,自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箓,面上多出一抹心疼之色,照着胸膛一贴,一把扯下夹杂着木棉花和芦花的夹袄,只留下一条短裤,打着激灵冲向顾凡。 好机会!王当见箭矢越过自己,根本不顾已经七劳八伤的战马,不待它前蹄踩稳,灵力继续灌注马匹之中,马匹后蹄发力,急窜而前。王当紧随箭矢双锤高举欲砸,气势更胜之前! 赵云眼眸微眯,将心底那抹悸动刹那抚平,手中长枪一抖,平平刺出。让远处正在观战的顾凡微微惊讶,这却不是他自创的七探盘蛇,也非童渊传授的百鸟朝凰,而是中平枪! 中平枪,至少顾凡在这个时代,没有见过别人使用!它乃是融合宋朝岳家军的枪法而来的六合大枪中的一式,能攻能守,威势不凡,却也算不上绝颠,乃是适合打基础的枪法招式。 他顾凡在临摹学习童渊的百鸟朝凰之时,赵云也在吸收他枪法之中的精华之处! 七探盘蛇枪更注重攻击,灵动机巧,讲究以攻代守,对灵力的消耗颇大,而且赵云草创此枪法,显然也不甚熟悉,此时信手拈来的枪法,必然是平时熟手而且擅长的招式,顾凡却是没想到,竟然是有了他三分神似的中平枪! 没有灵蛇异象,没有凰影浮空。枪就是枪,极快急准,枪尖正好点在箭矢箭头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长枪继续向前,箭矢崩飞滑过,枪头向下微微一压,本来还急速向前的王当战马,像是收到信号的机器一般,双蹄骤然跪倒,高举紫铜八棱锤的王当尚未来及砸下,便觉胸口一凉,体内灵力刹那凌乱,五脏六腑皆失去感知,双臂上的力气像是被人刹那抽走,紫铜八棱锤相继落在地上,他顺着枪杆向前滑动近尺,才堪堪停下。 () 第420章 人心定位 张燕瞳孔收缩,目光之中满是惊骇,他深知身边之人的箭术厉害,如此出其不意的一箭,纵然是他见过的青州黄巾大统领管亥那般高手也纵然没有躲过之理!眼前这个矛头小子非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暗箭袭杀,还将武功不弱的王当钉死! 武功高强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够抵得住他麾下千军万马的攻击?真正让它心底泛起凉气的是程贺!程贺的身形不过几个刹那便拔高的一丈,再无被符箓之内的灵力撑破身体的后顾之忧,程贺不停迈动的大长腿,本该跨河越山如同儿戏,此时迈动不休却寸步未前! 没有气势凛然,没有术法光芒!可张燕很清楚,程贺已经中了那道人的术法! 高邑县何时出现两个这么生猛的家伙?张燕看着跨马持枪,向着自己冲杀而来的毛头小子,手中大刀一挥,麾下两百余头裹黄巾的将士顿时怒吼起来,他们或是催马向前,或是疾跑冲锋,很快在阵前拉出一道兵线,向着赵云压下。 “不要与他们纠缠,抢夺粮食要紧!”张燕瞥了一眼身边的弓箭手,拨转马头,向着后阵而去,“拖延他们一时片刻,待运粮的士卒离开县城,否则山上乡亲父老都要被活活饿死!” 赵云的长枪出现一抹迟疑,杀死这些刽子手他不会手软,可被黑山贼裹挟的老弱妇孺因此被饿死在深山之中,他的心却难以再如刚才那般刚硬。太平盛世谁愿意从贼?那些老弱妇孺又有多少人和眼前的高邑县城内的平民一样?活不下去,才走上绝路! 杀伐在继续,顾凡却能发现,赵云的枪慢了许多,两百多黄巾精锐的拼死缠斗,让他的武力值都在下跌,纵然有军阵的压制,可更多的是赵云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除暴安良,赵云在乎后者,却没有关注,单纯的安良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除暴在前啊! “啊……”程贺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正对着眼前的空气不停踢打,金色面孔狰狞,吓哭了顾凡怀中的小女孩,不大会功夫,小女孩便破涕为笑,程贺的模样实在太滑稽了! 顾凡催马向前,一道黑色箭矢破空来袭,凄厉箭啸刺耳,有白色波纹自箭矢之上散发。 小女孩抬手擦擦脸上的泪水,再回过神来,那道箭矢不知何时已经落在顾凡手中,好像他手里一直拿着一根纯铁打造的箭矢。只见神仙哥哥挥手,那跳大神的大个子便倒下了。 “子龙,快些动手吧。他们带走了县城中的粮食,活了黑山贼,却会饿死城中百姓。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裹挟,从贼乃是不争的事实,相比之下,城中百姓更不该被饿死。” 赵云稍显迟钝的枪法再次变得犀利起来,两百个精锐黄巾身上勾连这的灵力纹路阵阵波动,随时将会崩溃。饿极了眼的上千张燕属下,怒吼着冲压上来。 到处是暗箭流矢,到处是刀光剑影。这一刻的赵云压力倍增!这是一千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们是黑山贼,可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只是,这些人似乎正在一点点失去人最珍贵的善良,正在激发骨子里的凶性!他们奋不顾身,他们拼死也要击中自己! 若是……若是他们当初面对黑山贼也这般凶悍,纵然身死也算壮烈!此时又算什么? 面对捅到面前的木棍,顾凡挥手打出一掌,雄浑的掌力刚刚离体,便受到极大压制,龙吟咆哮之声似乎都弱小了许多。在往日的对战之中,却是不曾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黑山贼明明没有军气缭绕,可他们之间还是因为众多的人数,多出一层莫名的灵力联系,正是这种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联系,压制着一切术法与离体的气劲攻击!怪不得赵云陷入军阵之中,便很少动用威力极强的枪气! 掌力劈碎木棍,劈飞持棍之人。可更多的钩叉锄掀朝着顾凡砸下。一双双赤红色眼眸之中有想要吃人的凶狠,也有一抹压抑到极致的对活下去的渴望与憧憬。张燕带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这些人能够在保持凶性的同时,还受其指挥,听其命令,就足够了! 黑山贼缺少的从来都不是不惧生死的人!或者说,他们已经不再是人,只是有着人的皮囊的一缕活下去的执念,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亲近之人活下去,他们要拼命,不管挡在前方的是百姓还是官兵,他们只需要冲上去,杀死对方,亦或者被对方杀死。 白马步履款款,丝毫不受战场肃杀氛围影响。向着顾凡杀上来的人一波波倒下,百余条人命铸就他在战场上的超然地位。赵云杀的很凶,可至少赵云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人,他本来一尘不染的白袍不但染血了,还破损了!至少递向他的武器不会无缘无故返回来杀死自己! 所有冲向顾凡的人,都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而不管是倒在顾凡身前的,还是与顾凡擦肩而过的,只要不参与攻击,便没有任何性命之忧!一次次试探之后,谁还敢主动进攻? 三十余丈高的城墙未有任何破损,本来用于防贼的城墙,此时正阻挡在顾凡身前。 张燕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毛头小子宛若天神下凡一般,一点点收割着他的手下。 四目相对,张燕精神一阵恍惚,伸手按住城墙,微微晃动的身躯才重新站稳,他没有挥手让稀稀拉拉的弓箭手射击,在城头之上,他看的更清楚,只要不攻击顾凡,顾凡不杀人。 “真人,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张燕身边那个阴险弓箭手怒吼,神情之中满是凄切,正是黄巾出身,他才更清楚这些修道之人的强大。大贤良师种在他心中的种子,比心脏还要大,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每每想到术法的诡异莫测,他身上都会多出一层白毛汗。 “你们为了活下去,便要剥夺这城中无辜百姓的性命吗?”赵云策马缓缓向前,他脚下与身后是一片伏尸,血液正在浸入大地之中,坚毅的面庞上多出一道血迹,一身血袍,让他俊美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杀神降世。 其实,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都是为了活下去,乱世之中,便也没有了所谓的道德!一心报国救世的赵云,站的位置太高,离着俗世的小民太远,所以他曾经迷惑,而今又心如铁石。这或许便是成长,亦或者也能称之为堕落,毕竟,被同化之后的人心,难以再准确定位。 () 第421章 旁观者清 城门紧闭,吊桥高锁。七八丈宽的护城河,顺着墙根向东流淌。三十余丈高的城墙,在城下看,已经有些插入天际的味道。那密密麻麻立在城头上的散兵游勇,正探头探脑的观望。 因为阵法的存在,因为天地灵气的浓郁,这个世界的生灵天生强大,力量五感,都是顾凡这几个世界之中见过的最强层次,若是再经过修炼,实力提升迅速。 平常人难以看清里外的人长相,可在这个世界,优秀的骑兵探子甚至能够一眼发现十余里外的缓慢飘散的淡淡青烟。城下的人在看城上,城上的人也在看城下!以赵云张燕体内蕴含的强大灵力,无数灵力线条,纵然无瞳术眼术,他们也能看清对方面孔上的毛孔! 三十余丈高的城墙,百米,足以比肩后世的高楼大厦。可现在,它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城的围墙高度。 “无辜?哈哈,他们有城墙保护,有田地耕种,有集市贸易,他们不曾作恶,活的艰难,却依旧有个人样!我们呢?费尽千辛万苦也不过能够以草木果腹,以洞穴居身!与野兽何异?同样是双手双脚,我们便不无辜吗?是谁把天下弄成这个样子,你说,到底谁无辜!” “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也有脸说自己无辜!张燕,出城来战,我为你留个全尸!” “他们杀我们是天经地义,我们杀他们便是无恶不作!哈哈哈,你可敢报上姓名,也让我知晓斩杀了我两员大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出城,我有坚城为守,为何要出城!” “真定赵云赵子龙!”赵云眼眸微眯,他不愿与张燕做无谓辩解,可张燕同样不会与他公平一战!挺枪斜指城墙,赵云怒喝一声,“那我今日便破了此城!” 一人一马战千军,一枪一跃攻一城!不愧是浑身是胆的赵云赵子龙!声音铿锵若金石碰撞,赵云话语落地,身材高大的照夜玉狮子猛地窜出,几步便迈过百十丈距离,眨眼间来到护城河岸边,它身形猛地拔地而起,腾空向上斜跃向城墙,欲要踏着笔直的城墙向上奔行! 照夜玉狮子的动作快,城头上的张燕动作同样不慢,他自身后抽出一柄大刀,凌空挥下,同样是将灵力离体攻击,占据主场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张燕的刀光在军阵和军卒身周灵力线条的加持之下,刀光似垂落九天的匹练瀑布,呼啸沉闷的向下砸来,斩向赵云。 在赵云内力灌注之下,照夜玉狮子腾空十丈,形似飞马!赵云身形宛若黏在马背之上,不见丝毫晃动,长枪上举,有灵蛇盘于枪身之上,探头撕咬,与刀光相撞。 巨大轰鸣声中,城墙上闪过一层纹路光芒,那些缠绕在军卒之间的杂乱线条,顺着城墙向下蔓延,不过几个呼吸便将石头堆砌的城墙覆盖其中。刀光与枪影撞击的巨大威力,竟然只能在城墙上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小坑。 照夜玉狮子身形略微下坠,终于越过护城河,接近与地面垂直的城墙,它身形直立而起,一双前蹄在城墙上接连踢踏,缓冲庞大的惯性,而后在一双后蹄接触城墙的瞬间,肌肉绷紧到极致,骤然爆发,它再次向上冲去。三十余丈高的城墙,它已然身在过半之处!若是无张燕一刀影响,或许借力之下,它已经踏上城头! 沸腾的金汁,斗大的落石,梁柱粗的滚木,一道道散乱却杀伤力更大的稀疏箭雨从城头落下,集中在很小一片区域,却将赵云的左右和后方全都覆盖在内。赵云人马合一,长枪舞的水泼不进,滚木礌石,箭雨金汁,尚未靠近他便被震飞震散。恶臭弥漫,碎石木屑纷飞。 张燕瞥了一眼在城下好整以暇的顾凡,抬步走出城头,站在城墙之上,大刀挥舞如飞。一道道刀光披挂而下,阻止着照夜玉狮子继续向上的步伐。城墙上为张燕助威之声响彻云霄,一个个黑山贼都兴奋激动地脸色涨红。 张燕匪号飞燕,一身灵力自带轻灵属性,动作敏捷到他能够在竖直的城墙上闲庭信步。 两人鏖战将近半个时辰,赵云最终还是被生生被压了下来。眼看照夜玉狮子要落入护城河之中,赵云手中长枪猛然一点墙面,连人带马借助强大的反震之力,落在护城河外。 照夜玉狮子面带疲态,赵云头上更是有雾气升腾! 攻城之战,与野地之中的单挑厮杀不同。在战场的军阵灵力相互影响之下,平时能够一跃十余里的童渊也很难保持巅峰,能够抬步迈出三里之远,便是他这武道绝颠的超凡了! 顾凡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不公源自于苍天对武者的压制,可此时苍天已死,天道昭昭,武者依旧不曾被放开御空飞行等能力,他们能够在空中战斗凭借的是强大的爆发力,而非真的能够冯虚御风,更不要说如张角左慈之流腾云驾雾了。 天色暗淡下来,城头上火把炽烈,城墙下赵云不动如山,他仍没有放弃攻城的打算,似乎铁了心要斩杀张燕。在顾凡看来,他此时去截杀源源不断运出城池的粮队,比在这里守株待兔更合适,毕竟张燕比他更在乎这些粮食。 东方升起启明星之际,顾凡将篝火熄灭,自灰烬之中扒出一个泥球,窝在他身旁的小女孩耸动着鼻子,睁开朦胧的睡眼,腹中传出咕噜噜的叫声。 “唉,你为何不去劫粮?攻敌之必救?” “我若是劫粮,他必然屠城。虽然遭此劫难,可城中百姓至少还有半数,我不能去劫。” “没了粮,他们很难活到下次收获粮食。你若是劫下这些粮食,城中至少不会饿死人。” “可山里的人会饿死许多。”赵云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女孩,咽了咽口水。武者能够吸收天地灵气,可对食物的需求量更大,他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吃东西了。若非想要杀死张燕的信念支撑,他早就去寻找吃食了! “咱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顾凡挥手甩出一枚符箓,正是取自程贺身上的黄巾力士符箓,“这符箓让你防御倍增,力大无穷,同时也不会影响你的速度和灵动。去吧。” 赵云看看手中符箓,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他伸手将符箓拍在照夜玉狮子之上。马匹嘶吼的声音宛若龙吟,本就身材高大壮硕的照夜玉狮子,体型未曾变化,身体却变成一片金黄! 赵云提枪上马,策马向前。照夜玉狮子的速度更快,他获得的力量加成更强! 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张燕气息仍在,可直到赵云冲上城墙,他也未曾现身。那些黑山贼在惊恐过后,亦是不曾喊打喊杀,就怔怔看着赵云流泪,无助又可怜! 照夜玉狮子落在顾凡面前,赵云一张俊脸涨红,“为什么耍我!” “替身符的效果确实出乎意料,我以为你早就发现张燕离开了。你让我看到了很多优秀的品质,可也同时看到了你很多缺点。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质问我,要么去追人,要么去追粮,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好好反思今天的事情,我相信你会很快成长起来!” 成长,便是要把心变得又黑又硬吗?我情愿永远不要这样的成长! () 第422章 肩挑背负 小女孩站在城头上,这个往日里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身后跟着一对在灾难中失去女儿的中年,手里紧紧抓着顾凡丢给他的符箓,看着那略显萧条的南去人影。 天亮之际,赵云没有和顾凡理论,打马离开,残影消散时,顾凡才刚和同样痛失亲人的中年夫妇谈好价钱,别人卖孩子是为了金钱,他卖孩子还顺便送给了中年人金钱。 若是赵云看到他心目中心冷如铁的人会做出如此妥善之举,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鄙夷。 坐下白马是不是打个响鼻,脚步愈发轻快,它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以至于在照夜玉狮子看不到的时候,放开四蹄的速度竟然不比照夜玉狮子更慢。顾凡轻轻抚摸马鬃,马匹的速度放慢,脚步声也变得细不可闻,它轻手轻脚的样子更像一只准备偷袭的猛兽,而并非一只靠着鼻子寻找赵云踪迹的野狗。 深入一片树林之中,三道人影正在急速交手,张燕手持大刀,宛若树上的灵猴,跳跃如飞,总能在赵云最不经意之间发动攻击,给另外一名持枪的青年分担压力。 战斗似乎进入僵持阶段,赵云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可若是看到地上躺倒的一具具尸体,便会发现,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不容易,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被他杀死! 将精神始终维持在紧绷状态一夜,赵云的状态肯定有所下降,可纵然如此,他仍旧能够斩杀上百个精兵,与两位武功不弱的高手斗个旗鼓相当! 黑山贼在常山郡乃至于整个冀州都是臭名昭著,张燕这是从哪里找到一个帮手? “贼子受死!”与张燕合斗赵云的持枪猛将,手中长枪挽出万千枪花,漫天繁星坠落,砸向陡然抖出一道凤凰虚影的赵云,张燕身形一顿,脚步在树干上一点,飞身来到树梢之上,脚步连点,纵掠如飞,几个闪跃之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气劲撞击形成横扫八方的声浪,将周围树木推得歪斜折断。赵云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忍不住后退,那持枪猛将坐下的一匹黑色骏马直接被震得口鼻喷血,眼见便活不成! “贼喊捉贼,张燕何德何能,让你这般勇武之士效忠!”赵云轻磕马腹,继续向前。 林中不利战马驰骋,可战马并非无用,在人马合一的状态下,能够增强骑士的力量!这也是为何赵云追张燕进入林中,仍旧不肯抛弃坐骑的原因。可他不曾料到,张燕竟然在林中埋伏有伏兵,随着他的一声呼啸,伏兵呼啦啦冲杀上来,开启一番乱战,以至于赵云到现在都不知晓眼前这个黑山贼装扮的汉子,到底姓甚名谁! “那人竟然是张燕?”持枪汉子明显一愣,挥舞手中长枪架住赵云横扫的枪尾,胯下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他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直起腰身,“你这个黄巾余孽,休要欺骗某家!黄巾力士符箓的味道,老子隔着三里地都能分辨出来!杀某家兄弟,看我一枪!” 赵云早已拨转马头,提起速度的照夜玉狮子在他轻提缰绳之时,刻意放缓速度,他以攻代守,挑开持枪汉子的长枪,迅猛一枪递出,直指那汉子胸口。若是照夜玉狮子相助,他相信这一枪足以将这持枪汉子挑死马下,可他从对方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些不妥。 “吾乃常山赵云赵子龙!自高邑县城一路追杀张燕而来,你又是何人!” “赵云赵子龙?某家不曾听闻过!不过某乃是冀州牧韩公帐下军司马张郃张儁乂是也!” “你既不是黑山贼寇,为何穿着贼寇服饰,黄巾裹头?” “某乃主动请缨,侦查黑山贼动向,欲趁机混入贼寇之中,里应外合将之剿灭!你说你不是黄巾余孽,为何你手中有黄巾力士符箓,嘿,莫非以为你给了马匹使用,某就不认得?!” “啧啧,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顾凡带着调侃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让正在激斗与交谈的两人同时一愣。赵云没有料到顾凡的速度会这么快,张郃想不到林中还有别人! 武功练到他们这种境地,可谓方圆白丈之内,蛇虫鼠蚁爬动都难以瞒过他们的感知!精神的高度紧张,念头的飞速转动,大敌在前的现实场景,显然让他们忽略了周围。 一道青色人影悠悠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子龙,你现在觉得如何?” “你是何人?还说自己不是黄巾余孽,这个道人怕也是黄巾贼子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子龙的对手吗?”顾凡指了指遍地尸体碎块,嘴角勾起,“此时不抓紧时间冰释前嫌,还刻意激起矛盾,你着实让我有些失望啊!” 顾凡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河北四庭柱之一的猛将张郃!不过他早在赵云出发之前便已经断言,赵云此去必然无功而返,或许是不信天命,或许是有意让顾凡难看,赵云策动照夜玉狮子一路急赶,终于在高邑县西南百里之处追上张燕…… 赵云沉默,难道天机混乱之下,他真的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命运轨迹?可这些纵然是于吉都做不到,而于吉被天下人称为推演之道第一人!不过,看到又如何?!天命不可信! 手中长枪微微攥紧,赵云俊秀的面孔上依旧保持着对张郃的戒备。 张郃冷笑,“司马公曾言,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某死在阵前,无愧于大汉,无愧于天下百姓!可若是让我死于义士之手,那我张儁乂还有何脸面去往九泉之下?!” “你是在怕!”顾凡眼中幽绿光芒一闪即逝,脑海中多出一道道微微颤动的灵力线条,张郃镇压黄巾多年,当然不会贪生怕死,可他怕韩馥以军令状说事,也怕这些死在赵云手中的兄弟们,死了连一点儿封赏都拿不到! 情绪波动之下,张郃没有像想到,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人大半的年轻人,会有窥心之术!他心底的忧虑与焦急、悔恨与愧疚,被顾凡以瞳术印证,看了个七七八八! 四个字宛若闷雷,传递出一道道不曾经过言语的信息,直达脑海,振聋发聩! “子龙,且莫追了。”顾凡轻声喊道,“黄巾力士符箓虽能增强照夜玉狮子的速度和力量,可同时会消耗它的潜力。你若是不想隔三差五换上一匹坐骑,我劝你还是停下吧!” “你早知会如此……”赵云翻身下马,仔细检查照夜玉狮子的状态,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我以为你也知晓黄巾力士符箓的弊端呢。”顾凡毫无诚意的责任推给赵云,“若是悉心照料,它或许还能补足今日消耗,若是继续奔驰,它必然命不久矣。” “唉……”一声叹息自张郃口中传出,“某愧对州牧大人之恩,愧对兄弟手足之情!没想到,更是亲手拦住了义士,放走了罪魁祸首。罪莫大焉,唯有一死,以偿此债!” 张郃手中长枪陡然回转,枪身顺着手掌向后滑动,他握住枪缨缠绕之处,以枪刎颈自杀! 男子汉大丈夫,有诸般豪情,亦有无尽心酸。迈过去这道坎,他依旧是豪情不减,可迈不过去心里的愧疚,他不死也将消沉。谁让大丈夫肩挑道义,背负责任呢? () 第423章 收心入京 “你为什么要救我?”张郃愤怒咆哮,握住长枪的手掌青筋暴起,丝毫不曾留意,那个道人只是轻飘飘抓住枪攥,便让他使尽全身力气,亦不能让枪头向下压去半分!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又何苦如此?”赵云在一旁轻声劝解。 “我何曾败给你!你可知张燕手上有多少人的鲜血性命?我却亲手放了他!他造下万千罪孽,终将落在我的头上!无尽业力之下,武道再难寸进,更要面对千万人羞辱,成千上百的灵魂喝骂,我活着,是给州牧抹黑,也是给家族抹黑!” “前途渺茫,众叛亲离,你确实该死。”顾凡知晓这个时代的人重情重义,可这种轻生死重情义,还是让他有点儿接受不了,可改变一个的信念,远比在人心中种下信念要难的多。 顾凡手掌轻轻往前一送,在赵云诧异的目光中,划破张郃的半个脖颈,鲜血飙飞。 张郃面上多出一抹释然,似乎有无数画面在其脑海之中闪过,他的嘴角微动,肌肉抽搐,让他的笑容显得异常狰狞,一抹死灰色悄然爬上他眼眸。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赵云正坐在篝火前考着一只山羊,他正在和盘膝打坐的道人交谈。 “这么说洛阳的局势很快就会恶化?”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当朝廷的威严扫地,世家所谓的底蕴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董卓掀开了大汉最后一层遮羞布,那些恼羞成怒的人会绞尽脑汁的去杀掉他!” “祸国殃民的奸臣,死不足惜!他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可怜了这天下芸芸众生。” “是啊。若是有一头猛虎镇压着群狼,至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哪怕这个平静是屈服与猛虎威严之下。可一旦猛虎死了,群狼就要乱了,毕竟谁不想做上那个位置呢?” 赵云沉默片刻,才缓慢说道,“你要做那个杀虎之人?” 杀虎之人,会成为天下人景仰的英雄。可谁又曾知道,这个英雄本就是披着人皮的猛虎? “你想说杀死猛虎的人,会成为新的猛虎?” “不要再尝试在我心绪波动时窥探我的内心!”赵云语气终于有了情感,变得有些阴冷。 “呵呵,别把我看的太低。你实在不太善于隐藏内心的想法。我啊,做不做杀虎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只手伏龙,让他盘着,他便要盘着,要他蛰伏,他便要蛰伏!” 赵云旧话重提,“道家之人不能直接插手俗世!你这是在自断仙途!” “苍天都死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仙途,毕竟与我无缘。我的道,不在立地成仙。” “张角三兄弟早已身死,苍天怎么可能会死!”张郃翻身而起,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他就不会这么惊讶。他是通过诸多蛛丝马迹,见微知著,比如,我和他师父的比武造成的异象,比如近在常山郡之内的太行山脉的变化。你是猛虎困于匣太久了啊!至于我为何如此肯定,因为我亲眼见到张角斩杀了苍天,也亲身经历了成全了我!” “是啊,往日谁敢这般谈论苍天,必有雷霆降下。”赵云眼眸有些暗淡,他能够想到苍天身死,才是引动天下大乱的根本。毕竟,苍天乃是人道之天,人道无天,怎么会不乱? 木柴在噼里啪啦的燃烧,架子上的肉是不是滴下一些油脂,让火焰发出“吃啦”之声。 张郃的眼眸跳动着火光,却呆滞的可怕,“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已经死了。现在活着张郃,不属于任何人,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张郃,出笼猛虎。” “韩州牧于我有恩……” “你已经用自己的命报了!现在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走还是留?” “走又如何,留又如何?为何不让我一死了之呢?省的在两难的道路岔口选择。” “子龙,肉熟了。”顾凡耸耸鼻子,顿时将一副高人气象败坏的一干二净,他扫了一眼张郃,“不曾手握一方,便不知诸侯之大。昔日四世三公袁家的门徒,韩馥终究是变了。眼界的开阔,让胆小甚微的他也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你觉得他会有什么下场?” “现在在说我的问题……” “我一直都在说你的问题!如果袁家向韩馥讨要冀州,韩馥会如何选择?送还是不送?送了心有不甘,不送呢,袁家势大,逃不了兵败身死,还落一个背信弃义的坏名声。可即使他激流勇退,袁家会放过他么?袁绍和袁术的为人,你怕是早有耳闻了,那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阴私,多动动脑子便会有所察觉。你走,除了韩馥哪儿,又能去哪儿? 可韩馥能够给你的,显然不如袁家给你的更多!你是准备以死报恩,还是准备拼死保他?是做个背弃旧主的叛徒,还是做一个忠义的冢中枯骨?不还是一样要选择?” “留下呢?”张郃动了动干涸的嘴唇,眼眸之中多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光彩。 “听命行事,谋逆大汉。”赵云正在切肉的手微微一顿,开口为张郃解释道,“而且他已经告诉我,如果你选择走,他会送你会老家。我不清楚这个老家是指你老家河间郡,还是阴曹地府。” 肯定是阴曹地府啊!张郃想起两人刚才关于洛阳的对话,哪里还不清楚,顾凡给他留下两个选项不假,可两个选项之中,一个是死的自由,一个是生的拘束! 夜色静谧,鹧鸪未鸣。今年的北地的雪来的有些早,刚过十月不久,董卓鸠杀了何太后,天就飘起雪花。至于天象大变的太行山脉,更是早就被宛若席盖般的雪花铺满了。 天色放亮,一片银白。三人两马,结对而行。 直到此时,张郃才弄清楚,在他身死之时,两人竟然一路穿县过郡,俨然已经过了邺城,马上就要进入司隶之地。可路上民生凋敝的模样,仍旧未曾让他看到一丝繁华景象。 十一月,三人面前多出一座雄伟大城。洛阳,两个字笔走龙蛇,苍劲浑厚,据说出自先贤大儒之手,有祛邪扶正,护佑一方平安之能。使之人杰地灵,风调雨顺。 百丈高的城墙上纹路外显,线条密集,刻印纵横,宛若猛虎伏地,威势不言而名。 顾凡盯着城上盘旋龙气,它已经虚弱到暗淡无光,对于修道者修行有碍的国运,却在一个董卓的连番操作下,再无灿然耀目光景。怪不得以往不求名利的左慈于吉之流,会在三国中现身,留下一个个传说,怕是找到了直接插手俗世王朝争霸的机会啊! 肃杀之冬,天阴人晦,飞雪如絮,寒风如刀。百草枯绝万木落叶,人声喑哑窃窃不绝。城内的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唯有百丈高的巍峨城墙,斑驳无声。 () 第424章 城头观景 城头上,几个年轻人一身儒衫,在士兵的虎视眈眈之下,如同在逛着自家后花园,神情闲淡,他们的视线不时从那一个个面色僵硬的士兵身上扫过,或是摇头或是点头,似乎正在做着无声的评判。为首年轻人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脊背笔挺,腰垮长剑,一股长期身具高位的气势,无声无息影响着周围的所有人,包括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六尺痞汉。 “孟德,没想到你在董相国面前是如此吃香。自从他入京之后,我很久没有来到城楼之上观风景了。没想到这次还是借你的光,才能故地重游。可惜,看过之后便要离开了。” “本初你这是羞煞我也!”谁人不知晓,董卓为国贼,袁绍袁本初这话明面上是夸赞曹操,实则这是敲打曹操最近和董卓走的太过近了!身为世家子弟,袁绍有着世家子弟的博学与见闻,可同时也有着世家子弟的小肚鸡肠! 曹操扫了一眼立在城头之上宛若木桩的士兵,压低声音道,“本初怕不是来城楼观风景的吧?大雪早降,天象无常,你观的怕是天是人啊!凉州兵卒,确实是精锐。” 袁绍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同为京城之中的年轻才俊,这个始终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曹孟德,被他一直视为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大的敌人!天下眼看要乱了,按说曹孟德早该发出投效的信号,可实际上,这个聪明人一直在待价而沽,亦或者心有野望! 袁绍能够听出曹操话语之中隐藏的含义,想要依靠武力清君侧铲除国贼董卓根本不可能!西凉大军不但常驻城外,还直接接手了城防与皇宫保卫,如此情况下,董卓一呼百应,再加上传闻之中悍勇无双的吕布对其忠心耿耿,只凭借世家手中的死士家仆…… 董卓接连遇刺,导致朝廷风云变幻。先是废帝立王,后是鸩杀太后,这是董卓亮肌肉的方式,野蛮而霸道,却将早已形成规矩的朝廷搅的乱七八糟,脱离了世家的掌控! “西凉精锐啊,不是大汉的精锐了。孟德,我要离开洛阳了。要不要随我一起外出?” “早点离开也好。那日朝会之上,唯有本初为大义而言!我自愧不如啊。如今他的威势日益危重,早些离开也好,省的他骤然翻脸,轻者有牢狱之灾,重者是杀头祸患啊。” 袁绍似乎又想到了那日朝堂的挺拔身形,嘴角勾起而又放下,面上多出一抹愁容,“还不是要避其锋芒?若非叔父们余威犹在,我早就步了那些直臣后尘了。你为何不走?” “袁家树大根深,乃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在京城也能为你多留心一些袁家不好打探的消息。你此去便是龙游大海,虎入山林了,孟德再次恭贺本初了!” “惶惶如丧家之犬罢了。”袁绍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四人,其中两人是他的随从,也是他敢于走出京城的屏障,河北猛士颜良文丑!另外两人乃是曹孟德族人,亦是人高马大,体型壮硕,一者是夏侯渊夏侯妙才,一者是曹操族弟曹洪曹子廉。 “如今满朝文武皆视我为瘟疫猛兽,唯有孟德前来送我,此情,我记下了。就此别过吧,我怕晚了,就再也走不了了。”袁绍眼中闪过一抹幽冷光芒,按住剑柄的手微微紧了紧。 曹操身形莫名一颤,他预感到接下来必然有大事发生,很有可能一步扭转朝堂局势,可他很难想清楚,袁绍会用什么招数,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他迅速开动脑筋,急切的想要听懂袁绍此话背后的凶险,待他被夏侯渊推醒,后背之上已经多了一层冷汗,袁本初仍旧是袁本初,他当然不会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洛阳,他很有可能在今天发动针对董卓的刺杀! 袁绍拍了拍女墙,视线落下,百丈高的城下,行人依旧面貌清晰,他们或是面黄肌瘦,或是面带惧色,或是神情麻木。往日里的美好,他一点儿都不曾看到。 曹操顺着袁绍视线落下,第一眼便看到三人组成的奇怪组合。一人白衣胜雪,一人黑衣如夜,两人同样的身形高大,同样的气势不凡!可他们却都跟在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身后,像是仆从,却又如朋友,一如自己现在和袁本初的关系,亲近而又不是一体。 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同时在马上抬头,曹孟德才看清两人长相,白衣胜雪的相貌堂堂,黑衣如夜的五官端正,单是看他们马侧得胜勾上挂着的长枪,就让曹操感到一阵阵心悸,显然这三人不是易于之辈。 “风云际会,草莽丛生啊!英武,成文,你们可识得城下那两位猛士?” 文丑颜良各自上前,一把推开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士卒,低头看向城下,略一沉吟,两人方才对视一眼,文丑文英武深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那黑衣汉子似乎是冀州牧韩馥麾下军司马张郃张儁乂,有勇武,忠孝义。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韩馥身为一州之长,本该尊贵异常,可落在颜良文丑口中,非但直呼其名,而且不带任何敬意。曹操心中虽有微词,却不愿因此得罪一直将韩馥视为家臣的袁绍。夏侯渊和曹洪面带愧疚之色,无奈的朝着面有期待之色的曹操摇头。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曹操败退。 袁绍继续问道,“另外那个年轻后生呢?他的马匹真是不凡!” “却是不知!不过他坐下的那匹良驹,似乎是两年前在常山郡闹出不小动静的马王照夜玉狮子。宝马有灵,他怕是身手不在张儁乂之下。” 曹操笑嘻嘻道,“河北之地,说起勇武,首提两位,那张儁乂怕是不能与两位相提并论。” “孟德此言差矣!张儁乂枪法亦是不凡,若是临阵斗将,我倒是有信心五十招内将他斩于马下。此等身手,已经是军中猛将了。” 稍显沉默的颜良颜成文忽然后退一步,“公子,不如我去将那匹宝马讨来?!” “董相赐给吕奉先的那匹赤兔,着实让我羡慕。奈何宝马未曾配英雄,明珠暗投了!不过我岂是那种见了宝贝就挪不动脚步的人?成文,好意心领了,但心胸要放开一些。” 颜良面色微红,点头不语。他知晓外界之人对他的评价,性格促狭! “若是公路在此,肯定第一时间让他麾下猛士纪灵拦住那三人!”曹操爽朗一笑,接着面色恢复如常,“不过与道人混在一起的猛士,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懂!” “反正他们来了洛阳,你倒是有时间慢慢接触。猛地,我要走了!”袁绍挥一挥手,快步向着城下走去,不曾回头留恋片刻,潇洒从容。 “唉,本初且慢,你看,那可不是公路和纪灵吗!似乎要起冲突了!” 曹操在城头上喊道,袁绍的脚步微顿,却终究没有停下,曹操能够想到他此时的面色肯定不会好看,毕竟谁遇到一个纨绔的兄弟,都不能高兴起来。 看着三人身影消失,夏侯渊轻声笑道,“孟德,你说袁家到底会落在谁的手里?” 袁家不愧是四世三公之家,哪怕是被公认的洛阳纨绔袁术袁公路,亦是一时之人杰!可惜一山难容二虎,不知多少人早就想看两个互不对眼的兄弟两人的笑话了! () 第425章 很有意思 城门前,顾凡看着地面上金灿灿的铜饼子,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脖子,那白马不进反退。将主角位置让给了面有怒色的赵云和照夜玉狮子两人。 “不卖!”赵云声音冰冷,手中枪,座下马,是一个武将在战场上活命的保障,眼前之人无疑是出自军伍,他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没想到,尚未进洛阳,他便对洛阳失望了。 “这可由不得你!”披甲戴盔的汉子策马向前,伸手自得胜勾上取下长柄三尖两刃刀,轻轻一甩,刀尖将地上的铜饼子挑起,重新落入他的手中,他狞笑道,“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那某家只能自己动手来取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强买不成,便要动手行凶了吗?”赵云看了看蜿蜒蠕动的出入城门队伍,准备换个地方和对方以枪法理论一番,却不料坐下的照夜玉狮子似乎能够感受到对面那人的侮辱之意,任由赵云策动马缰,它却是半步不退。 身为马中王者,它同样有着自己的尊严,哪怕童渊驯服了它,赵云初始之时想要骑乘它,也要得到它的认可,接受它的挑战。 “果然是一匹好马!不过他今天是我纪灵的了!”那大汉哈哈大笑,挥手让身后跟随的将士将周围的行人赶开,直接堵住了城门,“来来来,让你见识见识某家的本事!” “你不是说他是袁术手下大将吗?”大汉未亡,袁术未立,张郃不知顾凡为何以手下大将这种明显僭越的言语形容袁术与纪灵,可顾凡口中的言语时常古怪难解,他已经习惯,“若是这般莽撞之人都能被称为大将,那天下谁人不可为将?” “言之有理!”顾凡轻轻点头,“你觉得他夺了这照夜玉狮子是自己骑还是送给袁术呢?” 风马牛不相及!心中吐槽,张郃还是沉吟了一下,袁术好面子而不顾名声,重情义而不顾大局,妥妥的一个纨绔,若是纪灵将这匹宝马献给袁术,袁术肯定会顺水推舟将宝马赏给纪灵。若是纪灵只想自己留下宝马,反而会被袁术强行“借”走也说不定。毕竟,董卓送给吕布一匹名为赤兔的宝马,雄骏盖压京城所有宝马。袁术说不得早想压他一头了! 张郃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纪灵,低声惊讶道,“纪灵这是在为自己和袁术扬名?!” 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推测别人,这并非顾凡独有的专利。至少号称堂堂正正的张郃,深受他影响之后,有着这个趋势。在顾凡认知当中,袁绍走的是善道,美名远扬。袁术想要压过袁术一头,便只有走恶道,让天下忌惮。无论如何他不会甘于藉藉无名! 何况谁知这是不是袁家内部早已商量妥当的计策?为善者拉拢,行雨露之恩。为恶者打压,行雷霆之怒。推出一人承受恶名,最后受益最大的反而是袁家本身。袁术在朝堂上公然斥责董卓,是刚猛。袁术以无赖的招式挑动董卓的神经,是阴柔。 可惜身在局中,哪怕人才辈出的袁家也未曾完全看透,董卓的底线根本就是没有底线! 从他们反对何进下令命西凉军进京诛杀官宦,他们就在董卓哪里失去了恩情。 董卓真的是草莽无智?能够做到他这种地位,就算智慧有所短缺,身边也不缺文臣谋士,他怎么会这般短视?世家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他便破罐子破摔,以最大的恶意去对待世家,名声臭的天下皆知,可他手中的权力却大的无以复加! “霸道太过,显得有些可笑了。”顾凡笼在袖口之中的手指轻轻向前一点,正全神贯注与赵云对峙的纪灵猛然眸光流转,看向懦弱后退的道人,心中闪过一抹惊骇。 赵云并未借机出手,侧头看向顾凡,“你不像是一个怕事的人!我更不是!” “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一个纪灵挡不住你,若是再加上颜良文丑两位河北猛士,你还能占到便宜?怎么说人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的袁家之人。” 赵云看向自城门洞中跨马前行的众人,眉头微皱,“我很不喜欢这里。” “你更不喜欢他们不喜欢的人,相对而言,他们还算是好的。走吧,入城。” 张郃凑到赵云身边,意念传音道,“他的道法很高?纪灵一身血气冲天,竟然被秒了。” “秒?少学他说话,他心理太过阴暗。道法?你活着呢。”赵云瞥张郃一眼,策马前行。 有起死回生之能?还说我学他,你倒是将他的阴阳怪气学了个十足十啊! “京城之中藏龙卧虎,道长还是不要太过招摇,毕竟黄巾之乱在前,道家的名声可不好。”袁绍放缓马速,盯着顾凡,他身侧颜良文丑一左一右,将精神提到极致,道法的玄妙他们早有见识,如此近距离之下,他们有信心在顾凡对袁绍出手之前,将顾凡斩杀于马上。 顾凡看着靠着城门洞的高瘦老者,似乎不曾听到袁绍的“劝诫”,他眼中的那老者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锋利的长剑,吞吐不定的剑芒,正死死锁定自己。 “公子?!”文丑面上闪过一抹怒容,欲要对顾凡动手。 袁绍微微摇头,看了看城门洞内的光亮位置,“走吧,说不定现在已经发动了。” 一队人急匆匆出城,颜良文丑却对张郃赵云怒目而视,心中暗暗计较,他日遇到三人,定然要将今日之事做个了结! “涿郡的天生之灵,你不该参合进这滚滚红尘之中。”高瘦老者声音低沉而无奈。 “王越。你到底是浪荡俗世的侠客,还是刘家的护院家臣?” “这有什么冲突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虽是天生之灵,可终究是在这片土地上,就要遵守这片土地上的规矩。否则,我不答应。” “董卓废了刘辩,你答应了?” “刘协也姓刘。何况,董卓是个武人,他更是朝廷下令招来的勤王之臣。而且,他的手段在规矩之内,哪怕是改朝换代,我也不见得会对他出手。” 顾凡听出了浓浓的怨念,“武与道,何必如此对立?我也是一个武人。对仙途也没有什么想法,咱们应该是一路的,至少我对许多道家人也不太满意。” “武人?道家之人太过咄咄逼人了。霸占了空间缝隙四百年之久,就该承受不直接插手俗世王朝的代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天生之灵选择武道,而不选择修道的!你确定自己不是来截取王朝气运,大汉国运的?那你便当一个小辈无礼便是。” 王越身上锋芒缓缓收敛,成了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老者,转头向着城内走去。 “没想到刚刚入洛阳,就见识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人。”顾凡喃喃自语,让跟上来的张郃和赵云都是一愣,这家伙无缘无故的又发什么感慨? () 第426章 开个玩笑 城门洞宛若后世的隧道,每隔十余丈便有熊熊燃烧的火把插在城门洞之上,放眼望去,摇曳不息的火把竟有两百多个。它们能够带来光亮,却无法驱走城门洞之中的阴森,无论是火把下持枪士兵阴森的眼眸,还是呜呜咽咽凄厉的风声,都让人感到脊背发寒。 宽大的城门洞,两头连着亮光的亮光是人间,而这里便是游离在地狱与人间的通道。 “可惜袁绍在朝堂顶撞了董卓,京城已然无他立锥之地。否则今日交好一番,借助袁家在朝堂的庞大根基,倒是可以迅速助他掌控朝堂!不过纵然如此,他也不该对袁绍那般无礼啊?要知道袁绍可是声名在外,哪怕在冀州我亦是时常听到他的大名。何况一路走来,无数道听途说都在显示着他乃是汉室忠臣……” “一个有希望长生久视之人,真的会看上世俗的三瓜俩枣?自断仙途,争王夺位,这种话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他可是天生圣灵!上一个天生圣灵据传乃是道家始祖老子!还没进入洛阳,你就看见从龙之功了?看不惯自然无需惯着!” “子龙,莫非你认可他对袁绍的评价?莫非天下人都是瞎子傻子?美名当然少不了袁家的推动,可这种阴暗心思自然不能以偏概全!他若真是如顾凡所言那般,好谋无决,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怎么会公然在朝堂之上挑衅董卓?这可不是惜身的表现!” “这就赢得你的好感了?”赵云继续以意念传音,“那他为何会对名声地位皆不如袁绍的曹操颇为赞赏呢?难道你觉得顾凡会是“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独夫?” 张郃摸摸颔下胡须,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种轻松舒适的氛围,没有那种严格的上下尊卑,却有着对人最为本质的尊敬。顾凡怎么会是独夫,虽然他大逆不道的喊出了取汉室而代之的想法,可这不是眼下所有有野心之人的真实想法吗? 曹操,曾经的洛阳北部尉,在职期间,以五色棒处死违禁夜行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崭露头角,名满洛阳,后任职顿丘令。黄巾之乱时,他被封为骑都尉,跟随皇甫嵩立下赫赫战功,也因此在去年被封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如今被董卓看好,似要封其为议郎。 这样一个年幼之时便立志做大汉的“征北将军”的人,会喊出“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可偏偏顾凡说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可他为何又对曹操这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颇为赞赏? 城墙根下,曹操笑意盈盈动作隐秘的将一个钱袋塞入一个为首的士兵手中,才施施然朝着城门洞走去,他想突然要邀请这前来洛阳的一道人两猛士好好喝顿酒。 “孟德,其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清,咱们还是不要贸然接触,最近董太师脾气可不太好。” “给他个面子,称他为太师,称他为相国,不给他面子,他不过就是一个独夫莽汉!他的心情不好,我便要战战兢兢?我又不是为他活着,大不了辞官归乡,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妙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连多次被人当街刺杀,饭菜投毒,他正如惊弓之鸟,看谁都觉得心怀叵测,大兄这般光明磊落,正好释去怀疑。所以反倒更得他看重!” “子廉啊,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被人人喊打,显然命不久矣的家伙看重是好事吗?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刚才城头之上,本初匆匆而去,我怕他在城中留了后手,要对董卓不利,咱们还是不要返回府邸官衙为妙。” “顾凡,京城如今虽然算不得一片祥和,可似乎也不如你说的那般气氛凝重啊?” “所以说你只适合带兵打仗,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你还差点儿。子龙可看出什么?” “城门洞都没走完,我能看出什么?守城的是西凉的精兵不假,可城中世家子弟仍旧张扬跋扈,路人皆形色匆匆,面带惊惧之色。若非有那袁本初匆匆而走,我真看不准了。” 顾凡将注意力从体内的混沌气流之上收回,视线穿过城门洞,遥望城内景象,“大江大河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真正的平静。只有深入其中,才会发现其中蕴含的激流旋涡。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咱们慢慢看就是,事情会慢慢向前发展的。” 赵云张郃连连点头,可随后便是对视一眼,说的看似有理,可仔细一想,屁用没有! 张郃继续说道,“你打算要投谁家拜帖?你曾言朝中之人碌碌无为,年老者乃是守家之犬,脖子上还套着锁链,年轻者乃是爪牙未丰,仍旧在笼中打磨。可不深入朝堂,又不能参与其中,甚至连弘农王现在的地址都打探不到,洛阳到了,目标还很远啊。” “这就是我带着你们前来的原因了!若是事事皆让我亲力亲为,我要你们何用?” “每次想不出办法,被说的哑口无言,便以此搪塞,我真是越来越看不起你!” “哈哈哈……子龙,这种想法可要不得!”顾凡伸手遮挡阳光,眼睛微微眯起。 一条虚幻的龙形正抬头睁眼,看向城门,它本作势欲要仰天咆哮,不知看到了什么,无声的悲鸣一阵,便缩头缩脑,重新隐没,消失在顾凡幽绿的眼眸之中。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限制这城内天地灵气的波动,浊气愈发浓郁,清气稍显稀少。怪不得王越敢大言不惭,原来此处对道法的压制确实不小! 不过,或许是被打痛过,那气运之龙似乎能够看透顾凡皮囊之下蕴藏的无尽混沌之气,它能够克制修道者,可修道者亦是有着手段来克制它!混沌之气,截取国运,不受反噬。 “站住!你们可有太师手令,竟然携带兵刃入城,莫非想要行刺太师?”一匹马挡在三人面前,马上之人手按刀柄,眼中满是戒备之色,身后清一色西凉铁骑,他言语虽说的正气凛然,可目光却始终落在赵云的照夜玉狮子之上,不曾挪动半分。 “张郃!”顾凡放下手掌,扭头看向城墙跟下,那里正有三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这边。 张郃催马向前,“可是城门守大人?我们乃是前来京城投靠亲友,不知何时有了不准兵刃入城的禁令?为何城门外不曾有人言明,亦不见有人审查一二?” “哼,身为城门守,我要审查,莫非不可?近日屡有贼人行刺,我自当要小心谨慎!下马接受检查,告知你们投靠的亲友姓名,我自会一一核实!” “自然自然!”张郃靠近城门守,悄无声息的将钱袋塞入对方袖中,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久闻太师大名,有意前来投效,些许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城门守高抬贵手。” 城门守缩在袖子中的手掌轻轻掂量,视线下意识在城墙下的曹操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倒也不比再去着人审查,我们找的亲友便是那个曹操曹孟德!孟德,你这是玩儿的什么把戏?让我和太师麾下精锐起冲突,莫非你让我们前来洛阳,是为了对付董太师?” 夏侯渊嘴巴微张,面色涨红,张口便要喝骂,曹操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你这般污蔑我,却是何居心?我对大汉可是忠心耿耿啊!” “兄长!”曹洪意念传音道,“这道人似乎来者不善啊!莫要忘了,城门外的纪灵!” “哈哈,有劳兄弟了!他开个玩笑,不要在意。今日之事多谢了。走走,我为你们接风!”曹操爽朗大笑着靠近过来,在城门守疑惑而又戒备的目光中,靠近双方。 城门守压低声音,“校尉,你针对太师心怀不轨?” 曹操面不改色心不跳,“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你看这人打扮便知晓他嘴上是多么不靠谱。我们去旁边茶摊稍作,待会兄弟们前去饮茶,暖暖身子。走吧,难道还要我为你牵马?” 顾凡正要催动马匹,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而下,赵云张郃同时看向两尊门神般的夏侯渊和曹洪。他们正以气势碾压,似乎以此将三人的马匹吓住,使其不能行走,从而让三人下马。 张郃虎目一瞪,便要发作,没想到曹操再次阻挡了夏侯渊与曹洪,他凑到顾凡身边,轻声传音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否则今日你必然讨不了好去!” “若非你咄咄相逼,故弄玄虚,我又会闹出什么动静?” “哼,我可是看到大剑师王越匆匆来去的!今日入城之人成千上万,他怕是为你而来吧!” “不巧,我也看到他了。而且一不小心还听到了刚才三个人在一旁的窃窃私语。明明忍耐的很辛苦,又何必虚与委蛇呢?有句话叫做能忍则忍,不能忍便无需再忍啊!” “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低声说了一句,曹操才继续痞笑着转身,“这位兄弟的宝马真是羡煞我也!子廉,妙才,我就说必然能与他们一见如故吧!” 城门守扫了几人一眼,声音更为冰冷,“校尉,希望你看好这一见如故的朋友!” “哦,这么说我可不敢为他们作保了,要不你还是把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曹操的脸色同样阴沉下来,“太师入城三个月有余,大小刺杀经历上百场,可有一桩与我曹孟德有半点儿关系?我见他们颇为不凡,让你前来查看一番有错?本来还打算将他们拉到茶摊中探探底细,既然你要横插一手,便自行处理吧!” 曹操说完转身便走,变脸之快让人咋舌。今日董卓极大可能会遇刺,不管是逢凶化吉还是身死道消,他曹操都不愿沾上半点儿关系,这是袁绍的后手,他会拍手叫好,却不会沆瀣一气!在没有彻底解决处理好西凉精锐之前,杀了董卓会让京城更加动乱! “曹孟德啊曹孟德,我就说这整个京城,也就你能够入我之眼了。” 心下暗喜,曹操却不露声色,“不敢当!不知这位道长姓甚名谁?来洛阳有何目的啊?” “城门守,我劝你还是赶紧去看看董太师吧,我刚才在城门洞中遇到袁绍袁本初,他似乎已经安排人手要刺杀董太师了。你去了无功,不去却是知情不报,想一想愤怒的吕布,莽撞的郭汜,阴狠的李儒,你觉得纵然董太师身死,你能落个好下场吗?” “你此言当真?”城门守面色巨变,“校尉,还请你看住他一时片刻,我这就回转太师府,若是真有此事,我必当为太师言明,为你请功!” 城门令拨马而走,街道上一片人仰马翻,却无人敢于斥责半声。 曹操目光犀利的看向顾凡,而后又将视线扫过张郃与赵云,“何苦为自己找麻烦!?” “我向来很少找麻烦,都是麻烦自己找上门啊!走吧,正好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茶棚之中,六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唯有顾凡一人自斟自饮,颇为自得。 曹操看着清冽的茶汤,眉头一直紧锁。不是好奇顾凡奇特的喝茶方法,而是搞不懂顾凡的真实意图,也在担忧自己会不会被董卓迁怒。纵然不被迁怒,却也恶了袁绍,恶了诸多世家之人,必须要想办法挽回自己的名声啊! “董卓气数未尽,死不了。你又担心什么?” “顾凡?这个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可寻遍记忆也不曾找到,孟德,你可有印象?” 曹操恍然警醒,抬头看向其貌不扬的顾凡,“你便是顾凡?妙才,莫忘了五年前,你我同去联络北中郎将卢大学士,在冀州听闻的一则传闻,有大树成精,被张角封印百年!” “我记起来了!这么说,你是张角的人?”夏侯渊身形挺直,手握佩剑。 顾凡依旧盘膝坐在垫子之上,“我是个武人,他们两个都能为我作证。” 曹操制止剑拔弩张的夏侯渊和曹洪,“武人不武人的,我并不在意。你为何害我?堂堂天生之灵,莫非连一个小小的玩笑都开不起?” “哦?你在说你自己吗?我不过亦是开个玩笑而已。来来来,尝尝我自创的饮茶之法。” () 第427章 说曹刺董 气氛愈发沉重,茶馆之中的客人三三两两快步离开,老板眼皮直跳,擦拭桌子的动作变得非常僵硬。哪怕在京城遇到这种事情很常见,可发生在这茶馆之中的交锋,还是太少了!往日里喜闻乐见的大人物争锋相对,今日不再是传闻,他反倒真的被气势压住了。 随着曹操面色变得凝重,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如山岳高远缥缈,如湖海深厚沉重。落在赵云与张郃眼中,此时的曹操形象变得有些伟岸。可这些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在二人运转灵力之后,一切便再次恢复如常,不受其气势半点儿影响。 夏侯渊和曹洪第一时间将腰间长剑抽出半寸,仓啷有声,剑气含而不发,嗤嗤作响。 双人四目,紧盯面前三人,若怒目之金刚,咆哮之天神,脸上的煞气已经从皮肤溢出。 气势一冲,那时刻注意着这小隔间之中交锋的茶馆老板,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如雪,嘴唇蠕动青紫,白眼翻起,口吐白沫。 张郃侧着身子盯着两柄剑,似乎想要透过光鉴照人的剑身看透其材质。他传音给赵云,“这两个家伙手上的人命不比我少!一身煞气太足了,真乃是罕有的猛将之才!” 赵云手中摩挲着茶杯,微微低着头颅,对于寒光闪闪的长剑与神情紧张的两人视而不见。“以汉人性命鲜血染红磨锋的长剑,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有本事就去抵御鲜卑乌桓突厥啊,那样的杀人才痛快,才让人酣畅淋漓,心境圆满!我不喜欢这样的相互试探!” “天下人天下事自有其道,哪里能够处处照顾着你的感受?!夏侯妙才和曹子廉武功不弱,在他们面前,你们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还是不要这般偷偷摸摸的传音了,贻笑大方。” 顾凡的声音响在两人脑海,不知其来处,不知其何往,端的无比玄妙,让人如文天音,如坠迷幻,恍恍然不知声音真幻。赵云和张郃微微一愣,凝神感应虚空之中灵力波动变化,拔剑欲刺的夏侯渊和曹洪身上,真有淡到痕迹都难以寻觅的灵力波动! 所谓意念传音,不过是以精神操纵灵力,以灵力为载体,以精神为信息,其快不过须臾,念头一转之间便能完成一次交谈,片刻之间能够让人互诉平生得意失落之事! 意念传音本十分隐秘,可这种隐秘同样有限度。他们能够感受到夏侯渊和曹洪的灵力波动,两人同样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灵力波动,虽然无法分辨传音内容,但这种当着别人的面说小话的行为,还是十分不礼貌之事。索性大家都失了礼数,赵云张郃倒也不甚歉疚。 “子廉,你一向多智,不知此时是否可以出手?我看三人来者不善,敌意颇浓!” “那顾凡张口闭口陷害兄长,不知安的什么心,又将袁本初欲要刺杀董卓之事公之于众,他莫不是要为袁本初扬名?亦或者,借着袁本初行事来欺压兄长?我怕兄长依旧是试探,不如你我同时出手,将这道人斩杀于此,至于另外两位猛将,此时在这城中,想来咱们能够让孟德安全退走,而后便是他们灾难了!”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动手!婆婆妈妈,我还真不信他们两人能够在咱们面前翻了天!” “啧啧啧,真是无知者无畏!你们以为手上有几条人命,杀过黄巾乱匪,便能杀了我?” “你……”夏侯渊和曹洪同时惊讶出声,手中长剑再次出鞘三寸,剑光快要从剑鞘中溢出了,寒光森冷,让整个茶店的温度都往下降了三分!可他们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能够无声无息截取意念传音,这种本事他们当真闻所未闻,而今骤然见到,好像脱光了衣服任人观瞻和评头论足,羞恼之下他们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动手的念头! 顾凡不动如故,双眼盯着曹操上空虚无,眼底有绿光闪烁不定,哪怕夏侯渊和曹洪两个绝世猛将在前,时时刻刻盯着他,盯着他的双眸,仍旧不曾看出什么异样。 龙气?曹操本为宦官之后,身上并无皇室血脉,哪里来的龙气庇佑? 顾凡的视角刹那间切换,那是张角被左慈重伤之后,在空间缝隙之中狼狈奔逃时的一次回眸,视线跨过千百里,看到三个道人伸手拿住了威力削弱许多的混沌气流。 从三国演义走向结合眼下情景来看,于吉的混沌气应该是被孙坚得到,而张衡的混沌气留在蜀地,最终便宜了刘备。莫非曹操身上的混沌气属于介琰的那一份?结合左慈与曹操的互动,倒也说的过去…… 龙形虚幻,宛若游蛇,升腾不休,张牙舞爪,可它的嚣张只在于和那虚弱的大汉国运虚张声势,它连正眼观看顾凡都不敢!那皮囊是苍天之遗蜕,本就足够让龙气寸步难行,更为可怕的是皮囊下蕴含的混沌气流,纯粹而丰富,正是克制它的不二宝物。 “哈哈哈,不愧是天生之灵!上苍何其不公,给了你修道的无双天赋,还给了你练武的绝世根基。不过这些都是一人敌万人敌之资粮,却难以成为一国敌一世敌的本钱。陈留曹操曹孟德,见过顾凡先生。妙才,子廉还不收了兵器。人家早就识破我接连两次的试探了!” 张郃悄悄传音给赵云,“话风转的真快!见到咱们有恃无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顾凡以眼角余光瞥了张郃一眼,他一身灵力正在渐为沸腾,眼中斗志饱满昂扬。这家伙是见猎心喜,想要和夏侯渊、曹洪斗上一场? “早就说过了,开个玩笑而已。”顾凡将茶杯端起,示意曹操举杯同饮。 “孟德!”夏侯渊与曹洪同时出声,看向那陶杯中的茶水,满是戒备和忌惮之色。其意却是不言而明,怕水中有毒或者其他手脚! 曹操挥手,“你们先出去等我便是。天生之灵若是只有这点儿气度,那才真是奇怪!” 说着,曹操学着顾凡刚才喝茶的模样,端起茶杯,先是盯着清冽如泉的碧水清波看了几眼,淡青色的茶叶飘荡在陶杯之中,宛若人在江湖,沉浮不定。而后凑到唇间鼻下深吸一口气,馨香扑鼻,让人精神为之一震。茶汤入口显得有些青苦,宛若上好的丝绸在皮肤上掠过,而后转变为余韵悠长的清香长留齿间,如跨过磨难后的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如何?”顾凡放下茶杯,“不如在此论一番茶道。” “我对此道不精,不敢班门弄斧。不过真没想到,没有葱姜肉沫,没有椒盐香佐,这茶喝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清香悠远,齿间生香。这道门中人,莫非都是如此饮茶?怪不得不愿入俗世。一旦入了这尘世啊,茶汤也就不再这般清澈透亮了,浑浊与五味之中,混沌于万色之内,哪里还有一颗赤子纯净之心求道呢。” “拨云见日,吹沙见金。若是能够从香料佐之的茶汤中喝出这茶的本味清香,才算是真的入了道。我现在还差的远呢。” “你们慢慢聊,我和儁乂兄出去转转。”受不了两人打机锋的赵云起身,拉着张郃向外走。他不是听不懂两人言语之间的含义,实在是不想费脑筋捋直其中的弯弯绕。 顾凡手中茶壶扬起,茶水流出,蒸汽升腾,在两人之外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彩虹,他换了一种交谈方式,直来直去道,“你我素未谋面,不知为何要试探我?” “一个道人,两个猛士,这种组合放在哪里都很惹眼。何况袁本初手下有人认出了张郃。你可把我害惨了,袁本初肯定以为是我卖了他,董卓也会觉得我隐瞒不报,里外不是人啊。” “你会在乎董卓和袁绍的态度吗?” “这茶呢,茶汤是眼下大势,而清茶必能流芳在后。你说让我如何选择岂不是都是错?” “你若是真想投靠董卓,就不会来送袁绍。而你若是真看好袁绍,也不会屈居董卓之下。这茶的好坏,在于个人喜好,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情,而不是茶的事情。不过,我倒是从你的话语中,听到一些野心,吃茶吃茶,莫非你觉得吃定了他们?” 顾凡看到曹操的胡须轻轻炸裂,似乎被风吹动,又似乎被呼吸干扰。 曹操盯着杯中之茶轻笑道,“这不是论茶,倒像是煮茶论英雄!这茶叶混入水中,就要与之交融,虽能保持叶片之状,却难免流失其味于水。天下英雄啊,我尚且不敢论。只是你这般牵强附会的言论还是莫要提了,传出去我曹孟德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忠于大汉而非董卓,义于亲友而非袁绍!今日不敢,来日便敢了。” “还让不让好好吃茶?!你惹了一屁股大麻烦,还有闲情逸致在此与我胡说八道?顾凡,你本非凡人,怎么就想着参合进这凡俗之中了?眼下非盛世非乱世,你不该踏足这里啊,你虽自称是武人,然国运龙气非但压制道术道法,同样对武人也有颇多限制。王越来见你,你就不怕么?他侠气干云,身为帝师,国运龙气对他只有助益而无限制啊!” 曹操会关心自己?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前有大贤良师封印天生之灵,后有张角掀起黄巾之乱,他对自己只怕是有着十足的戒心,却没有半点儿关心和信任! 摇摇头,将这些杂乱思绪扔出脑外,顾凡淡然道,“好一个非盛世非乱世!英雄迟暮与盛世,草莽崛起与乱世,此时倒是英雄与草莽胶着的战场。我来杀一人,平一世,换一天。” “杀那个人?”曹操面色陡然一白,扭头看向昏迷与地的茶馆老板,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哈哈,不比如此。先不说他有没有真正昏迷,你我二人交谈,声音不出方圆丈许,天不能听,地不能闻,仅能流于你我耳中。” “这就是道家传闻中的结界之术?玄妙的紧!”曹操身形一歪,以胳膊支撑身体,坐没坐相,脸上又恢复了痞子像,“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董卓对于要杀他之人可从不手软。你纵然道法高明,武功高强,怕是也难以走出这洛阳城半步。” 顾凡比他更痞,一脸怪笑,“那你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以绝后患?” 曹操身子一僵,“这茶怎么越喝越苦了。这等机密事你就不该告诉我。” “我觉得告诉你正合适!论眼下年轻一辈谁最受董卓看重,非你莫属。既然不能靠董卓,不能投袁绍,你何不发出自己的声音?有着今日之恩情,想必你能更加让董卓放心了吧?” “如此我岂不是更加愧疚于他的信任……你什么意思?”刚刚恢复从容的曹操再次顿住,脸上已经多出一抹冷汗,“不成不成,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时刻不离其左右,我就算有几分力气,懂些武艺,可根本不是吕布的对手。纵然刺杀董卓成功,也难逃一死!不去,打死我都不去!你再说下去我便与你翻脸了,大不了早死早托生!” “听闻董卓赐你一匹良驹,你尚未去领?” “什么良驹能够跑的过赤兔?怕是那赵云赵子龙的照夜玉狮子也要比赤兔差上一些!” “不,我是说你去太师府的理由很合理。” “我为什么要去太师府?现在已经被朝臣民众厌恶了,再去太师府,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呵呵,你对董卓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尊重啊,知晓他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不假,却没人敢动手!很多人都知道,我只是想做事,不会投靠与他。但有些事情又需要他的支持,毕竟身具高位,手掌大权,我想做事就绕不过他!不是,我已经说了,自己不回去,你怎么还绕来绕去的劝我?!” “这是一次你为自己发声的机会!” “死前的哀嚎有什么意义?” “听闻司徒王允有一件绝世宝物。” 曹操一愣,跟不上顾凡的思路,他想了片刻,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你说的是他的干女儿貂蝉?我真是没有见过如此美貌之女子,更兼谈吐不俗,见识广博,啧啧,就是稍显青涩,不太合我胃口。但想到了,还是想要尝一尝啊!” 人妻曹年轻时如此放荡的吗?!这喜好一事还真是天生难改! “我说的是他有一柄七星宝刀,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有刺龙杀虎之能,斩一头狼当是轻而易举。有传闻曾言,七星宝刀乃是干将莫邪铸就干将莫邪剑之后,将剩余的陨铁打造而成。又有传闻说此刀乃是欧冶子和干将打造诸侯之剑太阿剑之时,以剩余剑气合首山之铜,赤水之精打造而成,有克制太阿之能,乃是一把侠义之剑。你将之讨来,前去太师府讨马。为示亲近,董卓必然会让吕布前去牵马,成则无论,不成则献刀试马而走!” () 第428章 大失所望 胡须颤抖,笑靥如花,眼睛微眯,精光闪烁。个头不高的曹操,在气势上却是不弱于人。 他捻着茶杯轻笑道,“茶汤清冽,其内又几片叶沉浮不定,倒是一眼可见。甚至精通此道之人,能够看出茶叶产地、采摘时期,品相如何。某却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说茶?顾凡不相信曹操不心动,利害放在桌面之上,不管自己有何筹谋,刺杀董卓这件事总之对曹操是有利可图,善于抓住机会的曹操会无动于衷? 是了,心有杀机,必露杀气。以曹阿瞒不合格的身手和刺杀水平,莫说瞒不过吕布这等绝世凶人,怕是连董卓这个丢掉了一身本事却经验更加丰富的悍将都瞒不住!茶汤清冽,茶叶可数,他这是在谋划更为安全的退路? 伸手入袖,顾凡掏出一张黄色符箓,线条繁复,纹路精密,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难以引起注意,似乎它根本就不存在,轻轻将之推到曹操面前,“好茶要配好水,亦要懂得烹煮之法,单纯以茶叶论高低,却是落了下乘。你我有缘,这张符箓乃是少有的出自大贤良师张角的符箓,有淡化存在,隐匿气息之能,我今日便送与你吧!” 直到手上多了一抹顺滑,曹操才发现手中多出一张符箓。稍微一怔,曹操将之收入袖中,面色却变得十分凝重,“茶、水、杯皆十分重要,然而火候掌握却各有特点。比如你这杯茶,就可以解忧,可以忘忧。哈哈,刚才咱们在谈论什么来着?” 种子发芽成长是需要时间的。顾凡不再接茬,他要做的是找个机会轻轻在背后一推,曹操自然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刺杀董卓。谁做屠掉恶虎之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曹操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对于顾凡而言都有好处。 董卓若死,盖棺定论,董卓这个乱臣贼子所作所为自然要全部反正。无关正确与否,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他们便要为什么利益考量。如此,顾凡就有机会操纵刘辩重新恢复帝位。何进与何太后先后身死,刘辩却又不如刘协聪明,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帝王更让大臣们放心? 曹操失败,又分为两种情况,一者身死,二者出逃,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会切断与国运龙气藕断丝连的关系,拖慢他成长的速度,同时也保留几分国运龙气供刘辩复位! 只是现在还缺少一个推着曹操向前走的契机,顾凡举杯,遮挡两人声音道的结界悄然发生变化,他开口说道,“再好的茶也要分和谁对饮。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饮茶亦是如此。若是让你与董太师共饮此茶,你还能喝出清淡中的甘苦吗?” “难,回味悠长的甘味想要压下心中的苦味,却是要强颜欢笑了。嗯……” 曹操扭头看向自身后而来的城门守,眼睛眯的更小了,城门守喜悦的脸上夹杂着疑惑与愤怒,尽管他极力掩饰,可停顿下来的急促脚步,还是让他上半身晃动,被曹操看出端倪。 “曹校尉,这位道长,太师有请。还请随我速速前去觐见。” “觐见?僭越了吧?!”曹操面色严肃,“董太师乃我大汉忠臣,对陛下忠心可鉴日月,你这般诋毁败坏他的名声,就不怕太师回头将你枭首示众么?!” 城门守面色变换不定,最后咬着后槽牙说道,“太师待我等西凉人不薄,对天下有尹伊霍光之功,僭越?哼,我看是你心中的苦水太多了吧,说话都带着一股苦味!” “好!好一个顾凡!”曹操扭头狠狠瞪了顾凡一眼,他哪里还不知晓此时被顾凡阴了。 “还不够好啊,这洛阳城对术法的压制实在有些超乎想象,以我之能竟然不能维持结界,倒是让孟德笑话了!走吧,咱们去看看董太师,说不得我不用为在洛阳居住之地发愁了。” 顾凡的声音前半段响在曹操脑海,后半段却是以言语道出,曹操虽见多识广,却还是将心中怒火稍微降低三分,顾凡敢当着城门令的面说出此话,显然有分化风险的意思。 “好!”叫好声从远处的校场之上传出。 曹操此时方才发现,向来不离他左右的夏侯渊和曹洪,此时竟然已经从茶棚外消失了!隐隐能够透过人群,看到校场之中正在交手的人之一便是曹洪,大刀快马,好不微风。与他对战的竟然是张郃张儁乂,一手枪法犀利无匹,两人似乎正势均力敌! 顾凡问道,“不知那乳臭未干的袁绍袁本初,到底是如何刺杀董太师的?” 城门令知晓这种事情必然瞒不过有心之人打探,毕竟在他从太师府走出之时,李儒已经奉太师之命下发通缉令,全国通缉袁绍了! “买通厨子,菜中投毒。非是直接下毒,乃是一种闻所未闻之毒。”城门令似乎想到什么让他心悸的事情,精神出现一抹恍惚,顾凡双眸闪动,眼中出现一抹幽光,满足着自己越发稀少的窥探欲。 随着境界提高,武力值增长,交际的圈子不断发生变化,顾凡的人性在逐渐淡漠。就如张燕屠杀高邑县城百姓时,他泰然自若,甚至连出手都懒得去做。 这种变化他早有察觉,按照理智来说,乃是人性升华之后,对过往的忘却与蔑视,乃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可从情感来说,这种感觉却让人心底发凉。意识到作为人最基本的善恶观念和喜好厌恶都在悄然转变的更加高大上,顾凡总在刻意保持一些癖好。 偷窥是人最原始的欲望之一,可随着境界升华,这种欲望会被慢慢压制,就连读过一些书的人都知道,君子慎独这类压制欲望的道理,可真正将所有欲望丢下,人还是人么? 画面之中,一滩肉般臃肿肥胖的家伙近乎瘫坐案几之前,八个美婢正准备轮番将桌上丰盛的菜肴和美酒送到他的口中。城门令冒冒然冲进大厅时,那胖子的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若非知晓这人便是董卓,顾凡很难相信,昔日驰骋马上,纵横西凉的悍将董卓,在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将自己养成了一头肥猪!这般体型,没有马能够拖得动他,哪怕赤兔比照夜玉狮子高上一尺也做不到!他连自己吃饭都有些困难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我。心中感慨着,顾凡继续看下去。在得知袁绍离开洛阳还不忘算计自己,董卓一把怀中美婢丢出,指着城门令声音如寒冬腊月的冷风,让他道出袁绍将要进行的奸计,否则,今日不管袁绍是否要行刺,这城门令都要身死! 昔日还算贤明智慧的董卓,随着体型的庞大,脑子里的水似乎也在成倍增加。可他依旧道出城门守这般直接闯入的贪功冒进的行为,打扰了他享受美食的兴趣,这可是连最为亲近的吕布和李儒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底线之一! 城门令以头抢地,董卓便开始让婢女吃菜试毒,一道道菜被吃过,婢女一直安然无恙,城门守脑袋下已经多出一滩汗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当一位婢女再次举箸将一块上好的牛肉送入自己口中时,转变到来,她死了,短短三四个呼吸便气绝而亡!直到董卓麾下第一谋臣李儒奉命前来,耗费两条人命,才弄清楚这是一种混毒! 牛肉与豆酱不可同食,否则必上五脏。顾凡盯着画面中的美食,心下了然,想必有人发现了此事,在两道菜肴之中加入药物催发,使其更快发作,更狠作用! 城门令侥幸活命,功过相抵,没有受到任何奖赏。还被派来请曹操和道人前往。 如此一来,他怕是很难将刚才曹操的话语告知董卓了!暗叹可惜,顾凡扭头看向校场,视线穿过人群,张郃手中长枪正与曹洪的大刀交织在一起,看形势两人再过片刻便要分出胜负。身手如电的情况下,片刻功夫足以出动上千招,这种优势在战场上并无太大作用。 势均力敌啊!顾凡迈步跟上,声音已经响在赵云脑海之中,“子龙,我要前往太师府,你跟我前去见见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吕布吕奉先如何?” 正在人群中观战的赵云始终握住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他翻身上马,催马就要离开。 “赵子龙,你莫不是怕了!”夏侯渊伸手拦住赵云去路,身后便传来曹操的声音,“妙才,招呼子廉一起走吧,在此处被人向看猴子一样很有趣么?” 张郃与曹洪同时收招,张郃气定神闲,曹洪却微微出汗。切磋招式不比生死搏杀,纵然同样惊险万分,可毕竟未尽全力。两人打了近半个时辰,只是显出微小差距罢了。 夏侯渊面色微红,扫了一眼围在旁边的百姓和士兵,怒哼一声,将拦路之人推开,快步朝着曹操走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面色微变,“孟德,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此话何意?”曹操心中一突,手掌悄悄按了按袖子,若非夏侯渊提醒,他连手中多了一道顾凡赠给自己的符箓都忘了!隐匿符箓,本身便有着让人忽视的能力吗? “道家之人手段繁多,近战或许不如武人,可阴起人来,咱们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对手!”夏侯渊靠近曹操,背对顾凡,意念传音道,“他们杀人无形无迹,我怕他在你身上做了后手!待事了之后,我为你调息一番灵力……” 一行九人很快来到太师府,城门守两个手下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便被兵丁挡住。 前院之中,身材瘦弱高挑,颔下山羊胡,样貌不俗的中年人眼珠微微一转,兵丁像是收到信号,将夏侯渊四人同时拦住,“太师只要见两人,你们没有资格前往!” 大手一挥,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可那股高高在上的阴冷,却让夏侯渊、曹洪与张郃心中不由发寒。 “见过文忧先生。”曹操抱拳,身躯微躬便直起身形,示意夏侯渊与曹洪在此等候。 顾凡看着曹操大步朝着中院走去,心中明了,原来有了进入太师府的借口、行刺的机会、逃命的退路,他还在忌惮这个李儒李文优! 眼下无数名臣谋士已然崭露头角,可若说有谁能够在功绩上比得过这个李儒李文优,却是难觅一人!哪怕毒士贾诩,在智慧谋略上或许不输,可在功绩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一想董卓入京三月有余,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李儒在主持,便知其为何能够以儒士文臣身份让夏侯渊曹洪这等真猛士感到畏惧如虎。 董卓趁乱进京,虽有何进作茧自缚在前,可李儒分析形势,劝说其天宇拂去反受其害之功不可泯灭。说降吕布,以宝马相赠,以爵位引诱,以丁原为人处世陈说利害,最后让吕布亲手斩下丁原头颅,率领并州精锐一股脑成为董卓麾下。废立皇帝,其行为比尹霍更狠辣,比秦之赵高指鹿为马更能破局和确立董卓在政治上的主导地位! 分化世家,放纵野心,大许官职,让原本紧紧围绕在袁家、杨家这等豪门之前的门生学徒变得摇摆不定,如刘氏宗亲封州牧,韩馥这等袁家铁杆亦要封州牧。他以智慧粉碎大汉国运龙气,以计谋推举董卓上位……条条件件说出来,都让人心惊! 曹操似乎常来太师府,对此不以为意,有吕布在,纵然夏侯渊与曹洪跟着也于事无补。何况这里是飞鸟难越,鼠虫禁行的太师府! 张郃无动于衷,赵云眼眸闪烁。顾凡对于缭绕在周身的阴冷目光视而不见,“此乃常山赵云赵子龙,其师乃是天下武学大宗师童渊童雄付。童雄付乃是并州李彦师兄,而吕布为李彦之徒,你要阻止他?” “师兄弟?玉真子前辈门下果真是人才济济!也罢,放下兵器,你也一同入内吧。” 赵云横眉,顾凡却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有没有一杆亮银枪重要吗?有人曾说练枪分为四个境界,手中有枪,心中无枪;手中有枪,心中有枪;手中无枪,心中有枪,手中无枪,心中无枪。我虽然觉得十分扯淡,可想一想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赵云踉跄两步,无奈的跟着顾凡向前,心下对顾凡的力气之大,却是震惊不已。至于顾凡的练枪四境,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枪有千万种练法,人有无数处不同,别人的理论有没有道理,对于自己而言有什么关系? () 第429章 门内门外 嗯,好强大的气势!赵云迈出的脚步更加轻灵,面上的神色却更为凝重,双眸好似生根一般落在那个身高近丈,比之他见过的关羽还要大上一圈的英伟男子。 其人面如金铁熠熠生辉,眼似铜铃炯炯有神,眉似剑光凛凛,发如黑丝绦绦。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脚蹬高筒镶金纹云黑快靴,腰垮宝剑,手按剑柄,站与董卓左手之前,器宇轩昂,鹰视狼顾。 不发一言而胜有万声,不举一动而震慑众人。其气势之盛宛若夜中烛火,冰里焦炭,让人一眼看过去便不敢升起半分造次之心!此刻赵云感觉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吕布吕奉先,而是他陪伴多年的老师童渊童雄付发怒时的模样,不怒自威! 青出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荀子的话犹在耳畔,可想要在前人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到底是何等艰难,赵云已然深有体会。七探盘蛇枪草创,耗费他多少精力,让老师为此付出多少心血?可依旧算不得大成,而且只能算是另辟蹊径重登巅峰,并没有在百鸟朝凰的最高处,更进一步!可观眼前的吕布,实在是太强了! “你便是童师伯的关门弟子赵云?我曾从师父处听过你的名字,你在武道上果真有着不凡天赋,比我当年也只是差了一星半点!义父,可否让我与赵云师弟切磋一番?” “哈哈哈,吾儿奉先乃是当世之虓虎,历代之猛将,没想到天下还有能够让你入眼之人!鹏父,这下你可服气,奉先如此傲气之人,尚且有佩服敬畏之人,为何你不服他!” 顾凡扭头看向董卓右手下的雄壮男子,身高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身姿挺拔,面带凶悍,他腰垮朴刀,竟然在气势上并不比吕布输上太多。 “末将哪里敢和奉先相比,太师羞煞我也!对奉先之能末将心服口服,可若是其他人,不曾交手争斗便让我低头认输,末将无论如何做不到!”雄壮汉子看向吕布,而后看向赵云。 “都亭侯与我皆曾听到前院之语,没想到你乃是与都亭侯师出同门,然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华雄对奉先服气得很,不知你是否有奉先一般的本事,让我也服气?” 华雄?顾凡一愣,在三国演义之中,华雄出场便连斩十八路诸侯几位猛将,只是不等他得意,便被名不见经传的关羽一刀枭首,成就了关羽温酒斩华雄的传说。然而在三国志以及其他史料之中,华雄死于孙坚之手。 不管是史料还是,都少有提及他的字!在这个年代,名字崇尚姓加单字名,华雄出身或许不高,但绝不会无字,听董卓叫他鹏父,顾凡瞬间明白过来,表字与名向来息息相关,雄之一字本意便是鸟父,鹏者乃是禽中王者! 董卓这是在给我立下马威?心里阴暗,推测别人也不会太过光明。顾凡看着曹操行礼,然后被赐座,跪坐与案几之后,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见过董太师,今日一见倒有些失望。” 正与赵云四目相对的华雄像是炸了毛的公鸡,僵硬的扭转头颅,腰间朴刀不知何时已然抽出,“你敢对太师不敬,我看你是活腻了!” “鹏父,稍安勿躁!孟德,你与此人闲谈良久,不知可清楚他的底细?其一身道人打扮,是川蜀张修的五斗米信徒,还是过气的黄巾大贤良师张角的徒子徒孙?年轻人,你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到了那座山头拜哪个神仙,孤便是此间的神仙!” 近距离之内,有虓虎吕布,猛将华雄,纵然顾凡有着张角的道术,张修的本领,也难逃一死!发动道法是需要时间的,而任何灵力的波动都不会瞒过绝世武将的感知! 底气十足,霸气自然十足。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还是开口介绍顾凡的来历,只要董卓想要去查,眼下怕是还少有他查不到的信息,而顾凡显然不在这信息之外。 顾凡示意赵云坐在一旁的案几之后,他箕坐而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举杯轻啄。直到曹操将他的来历一一说完,他才悠悠然道,“天子尚且矮我一辈,太师以为然否?” 董卓努力压住眼中的疑惑与怒气,看向吕布与华雄,可两人浑然不觉,反倒是跟着顾凡三人一同入内,悄无声息坐在最下手的李儒开口道,“天生之灵,充其量算是来历诡谲,实则与常人无异,皆要经历生老病死。无非寿命长久一些,福缘深厚一些。若说天子比你矮一辈,还真夸大其词。你比众生都矮一辈,何谈与高高在上的天子相比!更不要比太师如何了!” “哈哈哈……寡人道天生之灵如何玄妙,原来也不过如此!既然你无父无母,孤也不与你计较,毕竟你今日有出首之功。文忧,你看该如何赏他?” “天下有的,太师都有,但是这次出首只是锦上添花,倒也不值得太过重赏,却也不能不赏。名声传扬天下,居高位享厚禄,亦或是让太师下诏为你修建一座道观呢?” “我所求不多,初来乍到,只求有个安身之所,无人打扰便可。” 不待李儒发话,董卓便一拍桌子喊道,“好!知进退,懂大义,为人虽略有桀骜,但更显性格!寡人允了!你便去与蔡邕蔡伯喈去做邻居吧。” 李儒瞥了一眼顾凡,淡然道,“赏的有些重了。非朝中重臣,不可入北城居住啊。” “锦上添花当然比不得雪中送炭!孤还没有糊涂,孤高兴地是他出首高发袁绍,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孤还是知晓的!文忧不比纠结如此小事。赵云,我麾下二猛士,你愿与谁战?若是能够侥幸胜过一人,今日我便奏请天子,为你请封侯爵之位!也让你有为大汉出力的理由!你意下如何?” 赵云脑海中恍然想起吕布的声音,“莫要轻易出手,否则势难脱身!” 顾凡扫了一眼吕布,他好似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不管是看出董卓日益跋扈,已然日薄西山,还是有意踢走赵云,排挤潜在威胁,他的念头不可能太过纯净! 曹操眼帘低垂,端着浓郁的茶汤难以入口,他并非因为喝了顾凡的清茶而看不上这茶汤,而是他有些看不懂吕布给赵云使的那个颜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闻前些时日,吕布与董卓的一个婢女有染,被董卓撞破,当场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不说,还当着吕布的面将那婢女枭首!又有传闻,董卓欲为吕布请封温候爵位……想吕布跟在丁原身边,兢兢业业,战功彪炳,紧紧是一个连军功都没有办法领的主簿,而才跟随董卓多久,先是骑都尉顶替了丁原的职位,紧接着便是都亭侯,而今又要封温侯…… “借口远行劳顿,先借口推辞便是!”顾凡的声音响在赵云脑海之中,他明显看到吕布向他头来疑惑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却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异常。 “多谢太师好意,只是云一路疾驰,实力难以保持巅峰,不敢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云已打算同顾凡暂住京城之中,不弱改日再来拜访,与吕师兄和华将军再行切磋如何?” “嗯?”董卓眼睛微眯,他曾为沙场悍将,怎么会看不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如何,何况在赵云进入中院之前,他便已经听到消息,在城门内的校场之上,他还差点儿与夏侯渊动手! “儒曾听奉先言,高手之争,首重气势,再重实力,而后又有天时地利等诸多因素。太师,或许他精神尚可,灵力仍足,可这里毕竟乃是天下首善之地,国运磅礴,龙气盖顶啊。” “文忧所言有理,如此说来是孤多心了!子龙啊,你此次入京,可有什么打算?” “下山之前,师父让我多听多看多思,少问少说少论。云不敢违背师命,此次入京以增长见闻为主,体悟人生之百态,感受家国之情怀,有益于境界之升华,灵力之增长。” “哦,那你为何又与顾凡走到了一处?我可对他不是太喜欢,对你倒是惋惜的很!” “太师,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童渊童雄付与我有旧,想当初,左慈、童渊与我联手对敌张角,将之重创,而后才有黄巾兵败,童雄付托我照看他这入世未深的弟子一番。” “道长多虑了。在洛阳城中,还有谁能比太师更能照看一个人?不过,眼下乱匪猖獗,倒也不好强留子龙在太师府居住。太师爱才之心拳拳,想必子龙已经感受到了吧?” “文忧先生所言甚是,初到京城,不知规矩礼仪,怕是无意冲撞了太师,那便不妙了!” 董卓努力伸了伸并不存在的腰肢,他看向沉默良久的曹操,而后又将视线落在顾凡身上,“天下修道之人无不对京城避之如虎,为何你趋之若鹜?难道天生之灵不受龙气压制?” “太师怕是不知,我尚未入城,便被大剑师王越堵在城门洞之中,其言我若是敢动用道法,便要与我拼命!换个别处,给我时间布置一番,我倒是不惧王越,可这京城之中,我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都言洛阳乃天下第一繁华之地,我怎么能不来见识一番!” 董卓面上已经有了一些不奈之色,他身材肥胖,不便久坐,此时已然浑身酸麻。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孟德,过几日来牵走你的马,难不成让寡人给你养着不成?” 敲打!近乎不加掩饰。这是曹操始终不曾表明立场带来的害处,也是他今日送别袁绍让董卓心生不满的表达!否则他断不会提起曾经答应送给曹操一匹马,而又不让曹操今日牵走! 众人走出太师府,街道上一片寂静。曹操刻意拉着顾凡落后两步,抬眼扫了扫前面四人。顾凡会意,伸手点出一层可以跟随他们脚步移动的结界,“孟德有话不妨直说。” “我见吕布似乎对太师心生不满,你说我该不该将之告诉太师,让他防备一二?你没注意到吗?刚才太师让赵子龙比武之时,吕布以眼色示意其拒绝,或许暗中还有意念船业也说不定!无缘无故,他为何要违逆太师之意?”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看破又何必说破呢。” 曹操翻起白眼,大道理讲的一套一套的,为何到了你的身上就变了味道?你不也说破了。 “对了,不几日便是司徒王允之寿诞,不如操引荐你前往。” “他们密谋刺杀董卓的事情,我凑上去干什么?不过你确实该去,见见这些慢慢连守家之犬都不如的朝廷栋梁,或许会让你获得意想不到的成长。” “论阴谋诡计,谁能比得上李儒!我对他是真心服口服,太师有李儒,实则两人之大幸!” “据我所知,太师在朝中孤立无援,而蔡邕蔡伯喈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愚君子,你觉得若是让太师征辟其入朝,他是会避走,还是会欣然前往呢?” 曹操看看顾凡,再看看若有若无的结界,眉毛悄然皱起。献计给董卓征辟蔡邕,一来能够缓和自己和他的关系,另外则能够让李儒亲自蹬蔡邕的门前往拜访,使他不在太师府中。若是顾凡所料不错,以董卓的性格确实会让吕布前去牵马,那还有一个华雄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曹操完全没有考虑到蔡邕会因为他的行动而变得非常被动。 “蔡邕才名满天下,可偏爱做官,这却是难以说得准,他到底是如何选择。” “董太师强于野心,李文优胜在务实。我尚且成为一架马骨,你觉得蔡邕该是什么?” 旗帜!曹操了然,这是一个阳谋,只要李儒为董卓的野心做铺垫,他便不会放过这机会! “你言阴谋诡计无人能出李文优之右,身为董太师左膀右臂,天下有太多人想要除掉他了。吕布乃虓虎也,无人敢撄其锋,可李儒似乎身手不在你之上啊。” “你看不起我!”曹操怒目而视,轻轻一扯缰绳,翻身上马,临别扭头道,“杀一人,我已经知晓。平一事不知是何事?又如何换取光阴之一天?” () 第430章 新居邻居 这里不知上一任主人是哪位高官,四进的大宅院,此时却依然荒废,积雪压着荒草,门窗偶有破碎,能够看到屋内的蛛网与灰尘,宛若鬼屋,不见人气。 房门发出吱呀声响,顾凡回首,地面上留着只有来处的脚印与马蹄印,说不出的孤寂。 “又要下雪了!”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张郃清理着空置许久的马槽,“子龙,照夜玉狮子好像消瘦不少,好马还需精料,这般下去,它的速度和耐力必然要受到影响啊!人可以三五天不吃,可这马儿却是一顿不能少,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外……顾凡,接下来怎么办?” 赵云并未言语,径直走到墙角的空白处,侧耳倾听。此时张郃才发现,顾凡已经立在那里良久,不过是隔壁传出的琴声,难道比五脏庙还重要吗? “技艺精湛,清高孤傲!想来是蔡邕蔡大家又在接琴声抒发心中感慨了!” 武者的感知能力不弱,可与修道之人相比,却少了一些精细。这弹琴之人技艺精湛不假,抒发的同样是清高孤傲之感,却并非蔡邕,而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妇,蔡琰蔡文姬。 在这个时代少有女性取名带字,可怜蔡邕膝下无子,对这位独女期望极高,所以蔡琰在文学、音乐、书法等方面都受到蔡邕影响很深,甚至不输于当代大家。乱世成就了蔡琰,也毁掉了蔡琰。新婚不足一年,卫中道病死,膝下无子,她无依无靠,又与夫家无太多感情纠葛,遂重新回到蔡邕膝下尽孝。按照原本历史和演义发展,她接下来要承受的便是磨难多于幸福了。先是乱世沉浮,而后被匈奴人掳走……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女子年方十五六,粉面如春,眉目如画,琼鼻圆润,乌丝如墨,有着少女的娇俏,也有着少妇的成熟。手指挥动起一团团残影,玉指欺雪。 才女清高孤傲,不逊文人墨客!心中感慨,顾凡衣袖挥舞,渐起的寒风顿时慢慢消弭,让隔壁亭子之中竹帘内的少女少了些许寒冷。 “儁乂,你前去置办一些礼物,稍后咱们一同前往蔡大家府上拜会。” “银钱何来……你竟然偷来了董卓的金杯银盘?”张郃嘴巴张大,“为何不是子龙去?” “他要以灵力调养照夜玉狮子身体,哪里有时间做这些小事?” “我……不熟悉洛阳坊市,可也知道,这个时候怕是坊市早就关门了!何况咱们又要扫雪又要打扫房屋,哪里有时间拜会蔡大家?非是通家之好又无邀约,哪有晚上拜会的道理?” “你呀!”顾凡指指张郃,伸手打出一个响指,地面上结着硬壳的雪如同听话的士兵,开始朝着中央聚拢,不过三五个呼吸,露出稍显泥泞的地面,和地面上半人深的荒草。 那些雪花聚拢在一起,很快形成奴仆模样,它们不待张郃发出惊讶声音,便开始清除院中杂草,打开房门清扫蛛网灰尘,动作干净利落,像极了做家务的好手。 赵云砸吧砸吧嘴,瞥了张郃一眼,走向照夜玉狮子旁边,手掌在其侧面不停游动,灵力分散成细小云雾,慢慢融入照夜玉狮子体内,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手里拿着金杯银盘,张郃苦笑,“我以为用道法打猎已经是他的极限,没想到他的下限如此之底!若是让那些前辈高人看到如此场景,不知心中又该作何感想!” 雪花洋洋洒洒开始飘落,出门大半个时辰的张郃终于重新打开院门。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本来干枯不成形状的树木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这个落脚之地,焕然一新。 “单是一张制作精良的拜帖,就将那银盘花费一空。又要购买马匹所需精细饲料,纸张烛火,剩下的钱财只够买这些东西,咱们提着这些前去拜访,是不是太过单薄?” 一坛足有十斤的陈酒,一块足足半扇的羊肉,三五盒糕点。这根本就是按照三个人的胃口进行的采买,张郃倒是想要看看,如此情况下,顾凡又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顾凡接过拜帖,上好的檀香木被雕刻的十分精致,纸张亦是用的最好的雪花纸,不管是檀香外壳还是纸张墨迹,都带着淡淡香气,做工用料果真十足!眼下这种门面重于实际的风俗,这拜帖确实比一个银盘更为值钱! “确实有些单薄,不知子龙如何看法?”指挥着雪花傀儡接过张郃手中大包小包,顾凡看向手指不停弹动的赵云,此时赵云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将顾凡的姿态学个七八分,除了脸上那浑然不在意一切的淡然,他妥妥的是一个顾凡第二。 张郃看了看本就稍显空旷的客厅,此时变得更加空旷,也学着两人的模样坐下,腰背挺直,屁股着实,这种感觉确实比矮凳、长凳和坐垫更为舒服! 眼下并无椅子这种说法,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所谓龙椅,其实也是一种靠背较高一些的塌。 顾凡将客厅当中原本摆放的七八个案几七品八凑,做成了配着八张官帽椅的八仙桌。 赵云睁开眼眸,敲着小腿的手指停下,扫了一眼冰雪傀儡提在手中的礼物,“这些东西用来看望同袍都显得不足,更何况蔡大家何许人也!我看不如明日再去吧,还能听听琴声,舒缓一下连日来的奔波劳苦。” 张郃附和道,“确实,打扰别人雅兴,不好!何况咱们准备的并不充足……” “礼物这种东西,看中的便是心意。至于雅兴,你觉得他有个屁的雅兴,什么人闲的没事儿在寒风中弹半个时辰的琴?说不准他正好奇新邻居何许人也呢!稍等片刻,咱们过去!” 顾凡迈步走出房屋,在赵云和张郃惊讶的目光之中,劈手斩断院中几根绿竹,让本就萧条的院落变得一点儿绿意也无。随着顾凡手掌一抖,绿竹消失不见,他手中多出一张如雪花般洁白的宣纸,淡淡青竹幽香缭绕其上,格调说不出的高雅! 取竹为纸,握木成墨,不过随手挥洒几下,纸张之上顿时出现一位飘飘若仙的老人。 “你学术法的目的便是用来做这些事情吗?”张郃惊讶于画中老人的精神矍铄,更看不惯顾凡这种大材小用的行为,修道比习武更难,他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辛苦成果吗? “他根本不用学,天生之灵天生便有道法在身,能够修行武道。乃是天地宠儿。”赵云无情的打击着张郃,跟随顾凡不过短短几日,他少了许多冰冷,说话多了几分顾凡的味道,稍显刻薄,却有理有据,明明是嘲讽,可听在人耳中却很难让人为之发怒。 “我更好奇的是这画的又是哪位高人?道祖李耳,不对,我曾在师父哪里见过道祖画像。庄子庄周?他一声落魄,哪里有这般华丽服饰?难道是飞升不久的正一盟威道张道陵?可这长相与传说之中也不尽相符啊?” “待会你便知晓了!将你的照夜玉狮子带过来!” “你要做什么?!”赵云如临大敌,眼神很是不善,“黄巾符箓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还想祸害它?不可能!我去把你的白马请过来吧!” 张郃暗笑不语。赵云说的是请,三匹马皆在马厩之中,却并没有拴着缰绳。照夜玉狮子曾经为马中之王,可眼下也不敢在顾凡骑乘的那匹白马旁边造次!至于自己的那匹良马,只能乖乖做小弟,等这白马和照夜玉狮子吃完才有机会吃些剩下的精料。 顾凡的白马像是成精一般,似乎能够听懂人话,比照夜玉狮子更为通灵不说,它可怕的爆发力和持久的耐力,更是在前几日得到证实,压下照夜玉狮子一头! 很快白马打着响鼻出现在顾凡身边,亲热的蹭了蹭顾凡的衣袖。顾凡扯住马尾,取下几根尾丝,在它背上轻轻拍了拍,马是好马,可惜养马的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一次次见证世界毁灭,顾凡害怕与世界中的任何生灵与事物发生牵扯! 处的久了,感情也就渐渐出现,再一次性割舍,那种感觉很不好受。顾凡也曾偶尔响起自己在这个世界骑乘的第一匹马,抢夺自刘备三兄弟,后来甚至有着朝天马进化的方向,可惜死在与张角的斗法之中…… “老爷,新住进隔壁的邻居,前来拜访,你看……”管家脸上满是疑惑,不过还是递出了手中的拜帖。 “不见!”蔡邕眼皮都没有抬上一点儿,十指在琴弦之上不停拨动,未曾有半点涟漪。倒是他身边站立着的少女伸手接过拜帖,“去库房挑些礼物,回了对方,不要失了礼数。” “是!”管家躬身后退,却被蔡琰又开口叫住,“这是和封斋的拜帖?” 老管家躬身回应,“不错,看制式木料,却是和封斋最好的拜帖。” 恰逢蔡邕一曲奏吧,新曲未起,蔡琰说道,“父亲,你看这纸张,雪白生香,纹路暗生。” “一张纸罢了!”蔡邕伸了个拦腰,双手放于琴弦之上,准备再次弹动。 “我记得前日您递给袁家家主的拜帖,便是和封斋最好的拜帖,可却并非如此纸张。莫不是和封斋欺骗咱们,让您在无形之中失了礼数,以至于袁家连礼物都未曾回赠?更何况,能够住在北城,又能拿出这等拜帖之人,我觉得父亲想要起复,还是见一见为妙。” “文姬有心了。有些事确实强求不得。眼下不能为官也并非坏事。至于邻居……雪夜拜访,他莫非不知礼数?顾凡携赵云赵子龙、张郃张儁乂?这张儁乂似乎有些熟悉……” 蔡琰眼眸一转,“冀州牧韩馥麾下军司马名张郃张儁乂,河间鄚人,镇压黄巾有功。” “可惜文姬不是男儿身!这来人莫非是韩馥幕僚手下?”蔡邕眼眸微闭,过了半刻中才问老管家道,“可知他们都带了什么礼物?” “一张琴,一卷书画,一坛酒,半只羊和几样糕点。” “既有武人的豪爽,又能投我所好,却是不能不见。文姬随为父过去见见他们吧!” “父亲,如此是否有些失礼?女儿毕竟……” “他们难道就不失礼吗?你是我的孩子,继承着我的衣钵!不输大汉任何男儿!” 张郃扭头看向赵云,意念传音道,“我出去采买的功夫,他已经潜入人家家中,看了蔡大家的长相不成?否则为何能够将他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你怕不是忘了他的道法,以意念窥人这种阴私事情,他做起来毫无心理挂碍。只是比起顾凡的画,这蔡邕倒是显得平凡许多,让人有些失望。” “你就是戴了顾凡说的有色眼镜,看什么都觉得失望!子龙,我记得你并未婚配吧?我采买时听说蔡大家的女儿传闻乃是不让须眉的才女,又寡居在家,你觉得如何?” “咳咳,不要胡说,人家怎么会看上我这等粗人!”赵云的面庞不由泛起红晕。 顾凡没想到蔡邕竟然带着女儿一起出来见客人,不过无论是他还是赵云张郃,都并不在意这些,相互问礼之后,便被蔡邕让到庭院之中。 “不比如此客套,我带了美酒美食,正巧又乔迁新居,不如咱们便在雪夜之中烧烤吧。” 主随客便向来是传统,可哪里有客人会提出如此无礼要求?连客厅都不进,烧烤? 蛮夷之人才以烧烤为食,大汉讲究脍不厌精食不厌细,这人是真道人还是假道人? “顾先生,家父年高,怕是不耐风寒。屋中有火炉,尚可一坐。” 感受到父亲气的有些颤抖,蔡琰上前一步,手掌虚引,婉拒顾凡的提议。 “无妨无妨!”顾凡轻轻一笑,挥手间,漫天飞舞的雪花四散开来,一层若有若无的透明气罩将众人包裹,其内温暖如春,光亮如昼,俨然一方新的世界一般。 “好精纯的道家法术,不过用来如此作为,是否有失体统?”蔡邕没有好脸色。 “蔡大家有所不知,这顾凡的烧烤与蛮夷迥异,不如先看一看,品一品再说如何。” “管家,你去取案几坐垫……” “不必不必!深夜打扰,已然失礼,怎好让主家再行劳动。张郃,你去将我打造的桌椅搬来,子龙,把我放置的调料取来。哦,管家,你去取些柴火来吧……” () 第431章 众人之剑 飘雪停止,隔着一堵墙壁的张郃与赵云轻声闲聊,“他也太过急切了吧?今日刚打探到消息,便要硬闯皇宫救出弘农王,蔡邕若是联想一二,必然不难发现他的目的。” “我观蔡大家不愧大家之名,心中还是有着大汉天下的。就算他能够看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顾凡要接弘农王来此居住,如此情况下,有怎么可能瞒得过蔡邕这种智慧不凡之人。如今不同往日,董卓权势日重,弘农王也并非早先的天子,董卓想要杀他太简单了。一杯毒酒,一丈白绫,一把匕首,弘农王只能乖乖赴死,他现在无依无靠,董卓杀了何太后,如何会放过一个对他仇恨满腹的弘农王!” “他没有必要继续挑动世家和朝臣的神经吧?弘农王又能耐他何?” “董卓或许不会太过在意,弘农王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你觉得李儒李文优会不会心有芥蒂?以他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让弘农王就番,甚至要斩草除根!” “可我总觉得他今夜前往蔡大家府邸,并非是为了打探弘农王被囚之地啊。” “他和曹操曹孟德似乎正在谋划什么事情,或许和蔡大家有些关系也说不定。大包大揽,让董卓下诏封蔡大家为官,似乎曹操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弯弯绕儿就是多。让我说直接斩下董卓的狗头,谁敢冒头便将谁打下去,飞将吕布,郭汜张济,阴人李儒,难不成还能挡住天下汹汹大势……” 就在两人商议的关头,大汉皇宫之中,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早已停顿的漫天飞雪再次飞扬挥洒,皎洁月光被一剑斩破,天地似乎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凭空又冷了几分。 西凉精兵不由抖了抖身子,双手死命的拢在袖中,以臂弯夹着长枪,眉毛胡须上挂着一层冰霜。暖炉就在旁边三丈处,华雄端坐暖炉旁边的案几之后,看着骤然扬起的雪花,瞳孔骤然收缩,可等他站起身形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如幻觉一般。 “你们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对?”华雄握住刀柄,凝视着皇宫深处,事关太师安危,他必须小心谨慎一些,不被李儒挑出错处,否则哪怕是他也要承受太师的怒火。 正在司徒王允府上赴宴的吕布眉头微微皱起,他刚才竟然感觉的一股凌厉的剑气一闪而逝,在京城之中能够散发出如此剑气之人,仅有王越一个,可他为人稍显迂腐,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惹上他,难道是又入宫淫乱的董卓和他发生了冲突? 吕布霍然起身,他心中对董卓已经生出怨怼,可他更知道自己这一身的官职爵位是怎么来的!联想下午送曹操出门之时,曹操稍显刻意的提醒,他此时才恍然发觉,张济郭汜一直在蚕食着并州精锐,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少了大半并州精锐的支持! “奉先,不知何事如此惊慌?”王允放下酒杯,“可是某做的有什么失礼之处?” “与王司徒无关,我怕是义父他出了什么问题。”吕布直言,“他今日便在宫中安寝,我刚才感受到了王越的剑气,怕……” “哦……那奉先觉得王越想杀太师,太师能够活到现在吗?奉先马战功夫无双,可说到步战天下第一,却是非王越莫属,侠冠天下,当真是名副其实。若是战场之上相见,我相信奉先可以将之斩于马下,可在这城中,无军气相助,奉先怕是只能与他平分秋色了。” “非是我要拦你。一来董太师常宿宫中,未曾出过什么差错。二则有华雄跟随护佑,定能保护太师安全。三是王越若真的想杀太师,你赶过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事情会变得更差。” 已经走到门旁的吕布豁然止步,“此话何解?” “奉先你这是关心则乱啊!坐下来慢慢说,我让婵儿前来为你助兴……” 大汉皇宫之中,冷香殿屋顶之上,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是身穿白色剑士服的老者,一个是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两人各自站在屋脊两端的勾角兽首之上,对于被剑气惊起的漫天飞雪熟视无睹,一层黑色光芒笼罩着整个冷香殿,雪低都不再反光。而黑色之外,是一层透明幻境。前者是王越的剑气成域,震慑顾凡。后者是顾凡为了不引起太大动静而勾勒的幻境。 自外看,冷香殿依旧如故,实则内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堂之中,抱着唐姬的刘辩泪流满面,双眸似乎能够穿透无尽的黑暗,看到头顶上正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这样的场景以前出现过一次,他知晓王越的存在…… “我就知道,你入京城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此路不通,你还是早早退回去吧。” “我若是想要瞒过你的感知,你觉得自己会这么快发现我的踪迹吗?”顾凡身影一晃,人已经到了冷香殿门口,周身非但没有半点儿气息散发而出,反倒浑身气机与冷香殿清冷格调融为一体,哪怕眼睁睁看着他走入冷香殿之中,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突兀。 “那你倒是大可以一试。”话音落地,王越已经出现在门槛之上,并指如剑,横在胸前。 好快的速度!比之道术之中的移形换影之法都不遑多让!最可怕的是他手中的剑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任何出鞘的迹象,可他身上的剑势,笼罩整个冷香殿的剑域,都已然足够可怕! 若非身躯乃是苍天遗蜕,若非体内是吞噬万法万灵的混沌之气,纵然是顾凡也无法在剑域之中快过王越,更无法在这剑域之中打败王越,这完全是一个属于王越的世界! “也罢,反正我此来也没有什么恶意。既然你如此横加阻拦,我也就不再强求。此乃两张换命符箓,我打算将之留给刘辩,不知可否让我入内与他详谈?” 王越感受着背后大厅之中瑟瑟发抖的两人,心中哀叹,昔日之帝皇,今日之囚徒,自己一生追求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反倒不如一直握在手中的剑,更为真实。 () 第432章 活人旗帜 僵持不下的档口,一道略显消瘦的人影出现在冷香殿环境之外,他身后跟着的雄壮男子不是华雄还是何人?顾凡示意王越彻底剑意,收回剑域,他则加大灵力输出,让受到国运龙气压制的法力再次变得活跃几分,幻境转变为真实,王越一时片刻都难分真假! “文忧,此处似乎有些不对啊?我记得冷香殿之外有棵枯柳来着,莫非走错了。” 李儒扭头,眼珠转动,“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便不要太过纠结了,快跟我进去。臣郎中令李儒给弘农王和王妃请安,近日天气转寒,臣特带了一些上好的木炭……” “多谢郎中令好意,我已歇息,放下木炭,改日再来吧……” “给脸不要脸!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往日里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皇帝呢!”华雄冷哼一声,丝毫不顾及会不会被刘辩听到,他提起碳框,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昏暗烛火之下,唐姬似乎刚才正在缝制衣被,而刘辩则瑟瑟发抖的盯着携裹风雪闯入大厅的壮汉。 “鹏父不得无礼!还不快快为弘农王生火取暖。是臣之倏忽,让弘农王受了天大的委屈。今日深夜打扰,实则不得不为,还请弘农王见谅一二。太师欲要让王上前往弘农就番。” “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洛阳?”唐姬面上闪过一抹惊恐之色,捏住针头的手指节都白了。 这些天他们哪里还看不清形势,离开冷香殿,或许便是一个死字! 死死盯住弘农王刘辩的李儒微微一笑,“不过被我劝说住了。身为弘农王郎中令,我还是要为王上考虑的。鹏父,关好门窗,若是有一丝冷风透进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了一眼华雄远离,李儒压低声音说道,“王上,可有什么东西让我捎带的?亦或者有什么话要让我传达给某些人?儒万死不辞!” “文优先生何出此言,寡人在这里吃穿不愁,到了番地又该如何生存?”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王越扫了顾凡一眼,此时就该严词拒绝所谓就番,这等游移不定,反倒会让一向多疑多智的李儒产生怀疑!毕竟以刘辩的为人处世,做不出这种面不改色。 消息闭塞,亲人惨死,大位旁落,身陷囹圄。刘辩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何能够自始至终保持着镇定?明显李儒套话就直白很多,更像是对付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样子。 “他真的只是来送木炭的吗?其内夹杂的石炭莫非有毒?” “大宗师果真心思伶俐。这石炭在封闭密室之中燃烧,极易让人中毒而死。若非今日是幻境,说不准刘辩和唐姬真的要毒发身亡了。啧啧,李儒还真是不好骗啊。” 看着脚步略显僵硬的李儒背影,王越心下也是感叹。他再拦着顾凡,还有什么意义?侠客一诺千金,王越自认并未违背当初之诺言,可身在局中,处处受制,条条框框太多,反倒让他无法一剑斩断所有凌乱。 “观察力,精神力,他都不弱。何况你的幻境有太多的破绽。华雄或许也发现了你的漏洞,只是不曾言明罢了。你在幻术上的造诣,像极了我曾经的一位熟人,左慈左元化。” 能够成为武道巅峰的存在,又有哪个是真正的傻?王越一语道破顾凡幻术来历,却又留了三分余地转圜,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顾凡真正的目的。 夜间的响动并没有让赵云和张郃出现任何异常,天光未亮之际,两人走出卧室开始打熬筋骨,很快顾凡也出现在院落里,一夜未睡,整个人仍旧神清气爽。 “以后怎么称呼他们?你手脚够快的啊!”张郃努努嘴,方向是昨夜新入住的两位房客。 “可惜王越横插一杠子,让事情出现些许纰漏。鬼知道李儒会不会今天就找上门来!至于如何称呼,他们不过是半大的小孩子,直呼姓名便可。” “礼数不可废!”赵云抖出漫天枪花,直言道,“还是各随心意吧!” “若是你真打算救他,就不用对他太过关心!”顾凡罕见的正色解释道,“有些人必须认清现实,否则很容易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你怕他反客为主,以国运龙气压制你?本就生在这方土地之上,你很为大汉国民这种身份羞耻吗?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也看不惯你了!” “出生和死亡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他生在帝王之家,就要承担起该有的责任和义务!至于如今这种情况情况,你觉得还有什么比让他做一面旗子,更有号召力?” 张郃若有所思,“只是旗子吗?” “活着的旗子,还是死了的弘农王,王越早已做出选择,否则我怎能轻易把他们带出宫。” 赵云不再纠缠刘辩之事,声音中多出一抹焦急,“王越也被你说服了吗?” “亲眼见到皇室的倾轧,权臣的崛起,他已经无意于朝堂,何况他本是游侠出身,江湖才是他的最终归宿之地,昨夜他便已然离开京城。或许以后能够再见,或许以后再也不见。” “董卓那边你怕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吧?”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将整条街道全都封锁,浓郁的军气配合这国运龙气,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中肝胆如擂鼓,面色不改! “无非是换一张脸,打扮的老相一些,哪怕李儒有火眼金睛,吕布有武武道天眼,也不可能看透我所做的伪装!而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至于董卓,他应该没有迁都长安,焚毁洛阳的机会了! 万千宫殿付之一炬,顾凡还能理解,可将整个洛阳城化成一片火域,就有些太过分了。或许十八路诸侯摆放在那儿躺着,他董卓也会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可以百姓断后,以焚城拖延,这种就某虽然出自李儒之手,可最终确定是否执行的还是他董卓啊!怪不得骂名不止! () 第433章 刺董成功 冻死在雪夜之中的流民乞丐被沿街清扫的士兵抬出城。沉寂了一夜的小商小贩在开市的锣鼓响起以后再次喧嚣叫卖。刚换岗执勤的士兵显然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稀里糊涂的跟着华雄闯入北大街,在寒风中冻了半个时辰,听着院内传出的兵器交击之声,便又随着面色难看的华雄灰溜溜的离开,只留下几口唾沫老痰和细不可闻的辱骂。 带到太阳升起大半,李儒带着礼物前来赔罪,说上几句闲言便告辞离开。 “还真是不动声色!”张郃在一旁点评道,“前来试探的李儒风轻云淡,暗中递出消息的你不留痕迹。你这是把蔡大家推到火堆上烤啊,如此作为,郃不屑为之!既然想要杀董卓,何不亲自出手,你挡住吕布片刻,我架住华雄,子龙在旁一招结果了那厮……” “先不说国运龙气的压制,就是太师府那上千精兵布置的军阵,你看不到?儁乂兄,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老是忘了出门带着呢!”顾凡伸个懒腰,看了看逐渐升高的日头,耳朵微微抖动,有琴声入耳,有低低的寒暄交谈声勾勒画面,李儒与蔡邕正相对而坐…… 袁绍当堂顶撞太师,而后又遣人刺杀太师,罪大恶极,朝廷予以通缉。榜单自昨日悬挂之后,袁绍的名声不降反升,除了袁家变得沉默一些,似乎并未带来什么大的影响。至少司徒王允仍旧在以各种名义宴请着朝中同僚,有属于董卓的吕布,也有属于袁家的袁术。 看着突兀出现在床头上的信件,王允沉默良久,决定还是冒险一试。反正成与不成,都与自己无太大关系,无非是一把七星宝刀罢了!若是此计成功,说不得就不用再从吕布身上下功夫了,想要请动董卓前来府邸宴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曹操曹孟德,我倒是一直忽略了这个藏在袁绍身边的宦官之后!或者说他自从董卓进京之后,刻意低调,好像昨日吕布说起曹操,似乎对他投靠董卓还颇为不屑……” 三日时间一晃而逝,曾经的大汉皇帝,现如今的弘农王刘辩,正在逐渐适应着管家的身份,他穿着家仆的衣服,做着家仆需要做的事情。这对于高高在上的刘氏血脉而言,用侮辱已经不能形容,可在顾凡的犀利言语之下,他还是咬着牙低下头弯下腰开始做一个合格管家!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小小三口之家你尚且管不好,给你天下还不让你败光?” “连最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都不了解,又该如何制定并发布政令?依据那些口出狂言的大臣信口胡说吗?他们只想让你听到你想听的,见到你想要见的,至于一切隐藏在祸患,天子之位是你们刘家的,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乖乖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待我事成之后,谁又关心这俗世之事,你要知道我求的是道!” “做半辈子傀儡,还是做一刻钟都不到的死了的大丈夫,这种小孩子都会选择的问题,又有什么好疑虑的?至少忍辱负重是为了大汉天下,是为了祖宗基业,是为了黎民百姓!” “我若是想要杀你,王越都阻拦不住,羞辱你还有什么意义?!在董卓的威势之下,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忍受暂时的屈辱了吗?接下来你还要学会观察,学会看人眼色,看人心思!不要觉得这是羞辱你尊贵的血脉,而是为你创造一种来之不易的锻炼机会!” 赵云和张郃站在一旁,听着顾凡给这半大小子洗脑,心中那抹不忍渐渐散去,纵然顾凡行为可恶,可言行却没有任何错处,只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变了一些味道。 红着眼眶咬牙答应下来的刘辩,第一时间伸手要钱,管家管家,无钱有怎么管家? “除了地契,当然地契也不在我的手里,严格来说这是董卓的宅子,或者说属于大汉朝廷的财产。屋内一切能卖的你尽管去卖,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你可明白?” “我来教他!”张郃上前一步,扯住刘辩肩膀,将他拉得踉跄向前,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院之中,赵云疑惑道,“刘辩已经到手,可他已经不是皇帝了。难道你要杀了刘协?” 不管是赵云还是张郃,都不曾注意到,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对大汉的敬畏之情淡漠许多。 …… 这日,阳光和煦。顾凡坐在摇椅上看天出神,隔壁二层阁楼之上,蔡邕与李儒把酒言欢,时不时隔着围墙对上一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语。所有靠近顾凡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他的影响,或是变得懒散,或是变得多嘴,或是变得不再那么注重礼法…… 忽然一道白虹贯日而去,顾凡身下的摇椅砰的一声炸成粉碎,他身体凭空漂浮,缓缓直立而起,看向太师府所在方向。将杯子举到唇边的李儒手指一松,陶杯啪嗒一声跌落,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蔡邕转头,看着那抹挥之不去的白虹,眼中多出一抹轻松。 曹操竟然成功了?!天象不足以表明什么,可顾凡留给曹操的隐匿符箓,此时已经被激发,最重要的是他留在王允七星宝刀的阵法已经将董卓的魂魄拘拿其中! 不知道带着刘协远走天涯的王越,此时又该是何种心情!将惊讶放下,顾凡手指微微掐动,正畏畏缩缩躲在皇宫之中的刘协,身体逐渐僵直,很快变成一尊石像,继而消失在风中。 不过片刻便有传令兵急匆匆而来,附在华雄耳边轻声解释着什么,华雄脸色数变,抬头看向二楼呆立的李儒和沉默的蔡邕,他一把拉住传令兵的脖子,“消息属实么?曹阿瞒他真的杀了太师……吕布呢,吕布在哪里?!曹阿瞒现在在哪里?!” “鹏父,当务之急是传令军中,若无你我调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动用一兵一卒!任何人!” “先生,没有太师调令,我的军令根本无法节制张济郭汜之辈啊!何况吕布在并州军中威望极高,他若是生了反心,谁还能抵挡得住!” “虎符不过是一个信物,随手而成!”顾凡隔着墙壁信手一丢,一枚半块的虎符出现在华雄身前,其材质纹路,都与太师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太师待你不薄,为何要杀害与他!”李儒在二层楼喝问,声音中却并无多少愤怒,甚至连看到白虹贯日的惊诧之色都被掩饰掉了。 () 第434章 日头高照,雪莹如光。城南一处宅院之中,正在手忙脚刮着脸上胡须的六尺汉子,忽然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起来,我在手中的尖刀成了他的依靠,他朝着门缝凑去。不多时,激烈的兵器交击之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夏侯渊扯破了喉咙的嘶吼,“孟德快走!孟德快走!”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发现?!他们早该追出城去才对!曹操脑海中闪过刺杀董卓的全部画面,城门之内遇到顾凡,两人开始有计划的推动这件事情。献计谋卖蔡邕调虎离山,骗宝刀坑吕布找准时机,留后路找替身出城而走,反其道灯下黑隐匿不出!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现在只有去找顾凡了,或许有道法傍身,他有出城之策。 将焦急压下,曹操眼中只剩下坚定,顾不得只刮掉一半的胡子,披上一件家仆的衣服,快步走向房中密道,机关声咯吱咯吱响着,很快青砖地面陷下去一个坑洞。 地面刚刚恢复原本模样,一道人影破开窗户砸在地面之上,呻吟出声,吐血不止。紧接着一个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脚蹬高筒镶金纹云黑快靴,手持方天画戟,身高近丈的汉子走进屋中。 “哼,不自量力!将他拿下!”曹洪还待反抗,可看到压着夏侯渊的两人,他顿时放弃了最后一线希望,好在孟德得到示警,早已经离开此地,但愿他能够逃出生天! “张郃,这么说是顾凡出卖了孟德?我们真是瞎了眼,觉得你们会是朋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不过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就连顾凡都常常如此感叹,何况你我?温候,咱们还是先回去找顾凡汇报一下吧,子龙那边断然不会出事。” “儁乂,我且问你,太师到底是生是死?”吕布眼眸中满是一缕,扫了一眼张郃。 不能诉诸于口,在场也没人能够听到他们的意念传音,张郃索性按照顾凡吩咐,放开了说,“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个尸体傀儡,真正的董卓已经死了。顾凡知晓你重情重义,有心报董卓恩情,可他并非你血脉至亲,对你又处处提防,百般刁难……最重要的是,死掉的董卓也不会轻易丢下他的曾经许下的诺言,一切还请温候配合!” “顾凡想要做什么?道家之人不得直接插手凡俗,他就不怕引起天地之力的反噬?!” “你太久没有全力出手了!哪怕是刚才与他们交手,也不过是让你热身而已!天地早已发生大变,苍天已经死了,现在咱们头上的是天道,真正的天道!此乃顾凡炼之的遮蔽天道窥探的符箓,佩戴它方能畅言无阻,否则被天道感知,必有雷霆降下!” “管他什么天道人道,只要他不来惹我,我乐的轻松。若是惹到我的头上,管他天王老子,某也不怕!朝廷什么时候下旨,将都亭侯改成温候爵位?” “最迟一旬。你且安心便是,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子龙吗,他可是你的同门师弟!”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赵云提着曹操出现在顾凡面前。 看着端坐与太师府正位之上的顾凡,曹操哪里还不清楚事情又起了变化! “真正的董卓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你找来的一具替身?”骂累了,气息喘匀,曹操找个位置坐下,指着坐在顾凡下首的董卓和李儒说道,“有此手段,你为何还要利用我?!”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哪次不是这样呢!”顾凡说了一具莫名其妙的话语,而后接着说道,“我能给你成为治世之能臣的舞台,你能给我什么?” “是你给,还是大汉天子给?” “你说的天子是刘辩还是刘协?刘协三日前就被王越带出皇宫,云游天下去了。你昨日面见的皇帝不过是我用傀儡之法塑造的一具石像而已。至于刘辩,他现在顾府做大管家,正忙得不亦乐乎,生活过得很是充实!相信他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国运龙气之下,根本无法使用术法,你想要骗我还请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自己就和国运龙气脱不开关系,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触吗?”顾凡伸手,摊开手掌,一条拇指粗细的蛟龙在其手掌之上盘旋不休,看其模样却是由混沌气流束缚起来的国运龙气,而随着顾凡摊开手掌,曹操才恍然发现,自己将顾凡的隐匿符箓贴在身上之后,为何会有一众失落感觉,这龙气竟然本就属于他! “你要做皇帝?和张角一样的野心。”曹操看着龙气投入身体之中,顿时感觉笼罩在头顶之上的霉运渐渐散去,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变得振奋不少。 “我一个道人当什么皇帝?毕竟俗世中的权力与我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若非时间紧迫,或许我都不会参合进这乱世之中,让你按照原来的轨迹,成为下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时间真的越来越少了!” “天生之灵寿数千百……”曹操努力压下擂鼓般的心跳,开口说话已经少了许多底气。 “天地始终是有寿命界限的。天生之灵又如何活的过天地的限制?何况,我并非天生之灵。此事说与你听毫无意义。就如李儒看到白虹贯日,便知晓董卓除了变故,而我看到的却不在这方天地之内,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他怎么会对董卓的死无动于衷?” “知道了何必再问,今日之董卓毕竟不是昔日之董卓!野心与抱负得到实现,他的眼光便不能看的更远,这对于一个出色的谋士而言,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而跟着我,他的道路将会和很多人一样,永无尽头!” “我只是一个梦想做征北将军的普通人……” “你有着普通人未曾有的手段和心机,更懂得取舍,对吗?” () 第435章 夺天说魔 想要以语言说服一个人,哪怕字字句句都说道对方的心坎之中,也很难将早已形成的信念动摇,顶多是在原本的参天大树之旁种下一颗种子,在合适的情形下,这颗种子会发芽生长,形成新的信念,将原来的信念取而代之。 大汉传承四百载,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半生时间,而对于凡俗之人来讲,就算是二十年一代,也有二十代传承了。有些东西已经慢慢随着朝廷的法度深入人心之中,成为流淌在血液和骨子里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着。 想一想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焚烧洛阳,退走长安,却仅有曹操一路人马帅兵追赶,纵然有邀名之嫌,可若说他骨子之中没有对大汉的忠诚,却是有些过了。 曹操杀死吕伯奢一家的行为,说明他足够惜身,可纵然这样一个人,还想着刺杀董卓,在大义面前,他退缩了吗?哪怕最后在北方只手遮天,他也不曾真的改朝换代啊! “道长打算如何用我?”曹操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道,“操却有一个想法,不知当否?” 李儒眼皮微抬,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将心底响起的声音默默品味了一番,开口说道,“孟德打算出洛阳?联合各路州牧诸侯共同讨伐道长,亦或者讨伐仍旧活在明面上的董太师?” 曹操额头上多出一抹晶莹光泽,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想要在李儒这等聪明人面前耍手段,必须要付出十二分的认真,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他悠悠然说道,“瞒不过文优先生。我此举却是为道长考虑。一则,皇上无辜失踪,外界盛传弘农王被先生鸩杀冷香殿,先帝血脉断绝。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出面说清楚,而不管是道长出面,亦或者文优先生出面,都说不清,洗不白。唯有我这个刺董失败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言语还能让人听信几分。 二来,大汉四百年传承根深蒂固,最不缺的便是忠诚之士。与其让他们隐藏在暗处,不如我趁势发起讨董之事,是敌是友,一眼可见。总好过一直担心被人暗中使手段。 何况,袁绍此次出洛阳,声名必然随着朝廷的通缉令而真正的名满天下,加上他四世三公的身份,一旦聚拢袁家近百年结交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发起讨董,我们都将处于被动。有我发起讨董之事,可以分了袁绍的名声,同时我还能及时反馈各方诸侯的信息,让你们做好应对。而留我在洛阳,无非做些往日相同的工作,与大势无益,与道长想法无益。” “伪造衣带诏这类的手段,你倒是可以用一用。至于洛阳,过虎牢,你还是别想了。我已经遣华雄张郃伪装身份,前往陈留接令公前来洛阳。你还是安心在道长手下做事吧。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刘协消失,刘辩复活重掌大宝这件事看起来合情合理!孟德,说说吧。” “操身在局中,都觉得事情是一团乱麻。那些身在局外,不懂具体情形之人又如何想?” “为人臣者,不思为主谋决断,反倒欲消沉其志,这可不想孟德的为人!”李儒出言打断曹操,“此事就交给你办理,道长还安排了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做!” 曹操眉头微皱,他没想到李儒根本不接自己的小心思,而顾凡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刚才还费尽心机想要说服自己,转眼之间就变得沉默下来,他难道不怕自己身在此,心在彼? “孟德兄,我给你说说张郃是如何跟随顾凡的事情吧。”随着曹操一同出门的赵云,单手背在身后,一脸感慨的讲解完张郃面临选择时的情景,才恍然一拍额头道,“忘了告诉你,他能够洞悉人心,而且喜欢在人情绪波动之时,趁虚而入,探究别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曹操后背骤然多出一层冷汗,他哪里还不知晓,顾凡心中已经对他起了杀意!若非自己不曾坚定态度,否则自己怕是没有机会走出太师府的大门了! “曹孟德不可信。”李儒声音略显冰冷,“你不愿杀之,却不改留之。” “总要给他一个机会!若是这么简单地一件小事儿他都做不好,那也没有必要留他了。”顾凡看中的是曹操的脑子,若是曹操的脑子不够用,他当然不会再留着一个未来的枭雄。 “简单?改换皇帝,当初董卓都胆战心惊,为何你说出来这么云淡风轻!” “留得后手足够多,见识足够宽广,这种你们看来复杂的事情也就简单了。你且去吧。” “我希望你不是把我当刀子用,最后落得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武人追求的是武道,武将追求的是人道。可不管是文人还是文臣,追求的都是人道。你们自己渐渐把路子走窄了,现在我给你一个追求文道的机会,你把握住就是。” “道之一字,千古艰难,岂是那么好求的。何况你亲自下场,意味着别人也会下场。” “活得久,不见得在智慧上就能超越你这等当世人杰。否则修道之人也不会不敢直接插手凡尘俗世。你尽管动手去做,如果失败了,我会想尽办法保你一命,成与不成,谁能保证?” “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域外天魔降临,天地重归混沌?你是天生之灵,可依旧逃不脱这方天地,为何会知晓域外天魔之事?不问出来,我心中没底。” “修道之人的事情,很多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何况,天道是此间最大的道。我曾见过他三次降临,每次离开之时,天地都归于寂灭。这对域外天魔乃至整个宇宙,都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你我这种生灵而言,却是一种大恐怖。” “可否明说,为何对于天地是好事,对于我等这些生存与天地之间的生灵却是坏事?” “你的皮肤溃烂,上面会生长出一种极细微的生命,而你我对于天地而言,便是这极细微的生命。我们的存在,本身便是对天地的一种污染。苍天将死,不是张角喊出来的,而是它当时真的快要死了。而黄天当立,他却没有立起来。相应的,我们要直面天道。” “天要灭世?谁能阻挡?这又与域外天魔何干?” “天道灭世,过后仍旧是这一方天地。域外天魔降临,这一方天地都要被毁灭。” “我看不到希望。” “你是聪明人。眼下立天之法已经失传,唯有夺天道抵御外魔一条路可走。多天道,成则我为天道,败则天道如故。我若为天道,还有几分信心抵御住域外天魔降临。天道,无论如何挡不住的。他毕竟没有意识,只能凭借朦胧的观感去做事情。” () 第436章 诸侯并起 似乎知晓顾凡有洞悉人心只能,李儒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有意识的天道未必是好事。” 以顾凡所举之例,在皮肤溃烂而无法医疗的情况下,很多人会选择割肉的!这对人是好事儿,对那些寄居在人身上的极细微生灵,却是天道要灭苍生! “若是一个七情不沾,只有冰冷意识的人而言,或许不见得是好事。对我而言,见识了太多,反倒人世间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我极大的震怒。同为此方生灵之一,我会留下一线生机的。这便是你我要做之事的意义所在。” “张角立天本为好事,苍天敌对他,我尚可理解,毕竟蝼蚁尚且贪生,纵然病入膏肓也不愿惨死于他人之手。可那些有德高真,修道有成之人,为何也出面阻挡?据我所知,张角在广宗大战之前便已经重伤消失,以他的本领,怎会如传言那般病死?!” “利益诉求不同,站位自然不同。左慈于吉之流,知道张角要立黄天,更知道立黄天并非张角最终的目的,他想要将建立地上道国,举世飞升,升华天道!或者说,和我一样,夺取天道为己用。可他最终求的是仙途,献祭了一切,超脱的也不过是他兄弟三人而已。” “你呢?” “化身天道,与天地同寿,这本就是我这种生灵应该走的路。当初老子西出函谷关,去了哪里?灵力好像自那以后便开始削弱,直至大秦覆灭,才缓缓复苏。呼吸之道,有呼有吸,而今的天道却只想吸气,不想呼气了。我会续接老子的道路,让它重归正轨。” “说服我很简单,毕竟我是一个失去目标的人。可想要说服那些人,很难。” “比夺天更难?比抵御域外天魔更难?终究是要尝试着去做,否则哪会有丝毫进步。” …… 不几日,曹操刺杀董卓之事传遍天下,与之相随的还有曹操拼死送出的消息,衣带诏! 经历了何进与宦官们的拼杀,有几人相信这衣带诏的真假已经不重要,袁绍第一时间举旗响应,要清君侧,要救友人!可他却并不知晓,早已被围成一片铁桶的洛阳城,这几日近乎被血色染红,所有不听号令者,敢有二心者,皆被斩杀一空!朝中大臣换了十之七八! 曹操传出的消息中提及,王越拼死救下被李儒鸩杀的刘辩,并将之藏匿,而今刘协身死,刘辩重新被董卓扶上皇位,做起了傀儡。群臣有喜极而泣者,盛赞此举乃是帝位复归天道有眼。有破口大骂者,言及董卓操纵皇位,人如太上之皇,不顾丝毫礼仪脸面。 董卓虽未废除大汉天子,可他的行为无疑比废除大汉天子更让人难以接受!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这般频繁更换皇帝,打的是大汉刘氏的脸面,也在打辅佐着大汉四的世家的脸! 先有曹操冒死传诏,后有袁绍登高一呼!天下沸腾,群情并起。不过几日时间,连远在西凉的马腾都发出了要进京勤王,诛杀董贼的呐喊。先后十八路诸侯发声,整个天下恍惚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黄巾之乱爆发的时候。 曹操满脸疲惫,他现在已经清楚顾凡口中的简单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李儒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他扫清障碍,敢于发声阻止之人,都已经被诛杀当场,哪怕他们临死前的呐喊仍旧在洛阳城外的叫嚣传唱,可他们真的早已经身死道消。 改换皇帝,操纵舆论,封锁消息!顾凡的手段下作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曹操指着自己的鼻子,胡须张开,脸色涨红,“你让我去虎牢关抵挡十八路诸侯?!” “有何不可?”李儒放下手中毛笔,舒缓了一下手腕,“道长的意思很明确,站队就要站稳。你若是还心存侥幸,你在洛阳城中的所作所为,将会很快被天下所知!” “卑鄙!你杀了我吧!”曹操跳脚,身后的夏侯渊和曹洪手中的兵器已经开始出鞘! “道长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尽量配合。但若是不能破这十八路蝇营狗苟,你也没有必要回来了。至于逃走,他有信心在你去到天涯海角之前,将你的头颅摘下来。” “呼……我要大军的指挥权!”曹操喘着粗气喊道。 “妙才和子廉各有一千精锐,做你的护卫军。其余兵马有五将率领,赵云赵子龙,华雄华鹏父,张郃张儁乂,徐荣徐誉之,张辽张文远……” “张辽张文远我倒是知晓,乃是吕温候麾下健将,这徐荣徐誉之又是何许人也?” “张辽张文远曾是丁原麾下猛将,后追随吕布,其人能征善战,颇有勇谋。不比多言。徐荣徐誉之,原是董太师麾下练兵之将,后被提拔,其人战力不显,当属二流,但统兵之能,犹在张郃张儁乂之上。另外还有高顺陷阵营八百人,张秀飞熊骑八百人。共计五万三千六百战兵,一应后勤有我统筹。你可还有疑问?” “我有族中兄弟,皆是悍勇之人,可为军中将领!妙才和子廉不必说,此外还有夏侯惇夏侯元让,曹仁曹子孝,曹纯曹子和,曹休曹文烈,曹真曹子丹,夏侯尚夏侯伯仁,我要他们领兵!黄巾之乱,他们随我征伐黄巾,立功不小,皆是有勇有谋之辈!” “你只有两千精兵护卫,多一个名额也没有!怎么安排他们是你的事情!而且,亲卫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上战场!否则你的战功太多,我怕吕温候会不高兴!” “是道长不会高兴吧!两千人,哼!” “指挥之权在你,可还要为你配上个顶尖的谋士,贾诩贾文和你知道吧?!” “太师乡人贾诩贾文和?他算什么顶级的谋士?要监视我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其智慧谋略手腕皆不再我之下,可其为人善于隐藏隐忍。能让他发挥多大的作用,就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监视你?你也太小看道长了,五位将领,两位先锋,皆是他的人,乱命你觉得谁会遵守?何况有我负责后勤之事,时常参赞军事!为军主将,要的是统筹大局,不是争勇斗狠,我不觉得你适合这个位子。可道长想要培养你,你自己把握吧。” “纵有虎牢之险,我以五万人马如何抵挡的住袁绍十八路诸侯?” “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会不清楚?前线传回的战报你没看到吗?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何况,你没有虎牢之险,道长要的是你在虎牢之外,将之击溃!” “我……虎牢谁守?” “温侯吕布。” 曹操并未再问什么,因为发觉董卓身死,想要反抗的郭汜李榷之流,早已被顾凡带人斩杀殆尽,若非张济的侄子张秀与赵云有同门之义,怕是也难以保全自身,纵然如此,他也退位让贤,将手下兵马的指挥权交给了张秀,而今张秀成了飞熊骑的首领,可想也被分化了! () 第437章 与谁之争 美轮美奂的皇宫显得有些破败,自灵帝病重至今,年余时间没有修葺,金碧辉煌都在褪色。稍微偏远的宫殿甚至已经无人再去清理积雪。毕竟董卓可不会在意宫内到底有多少宦官供皇帝驱使,他更在意其内的美貌侍女。 而今刘辩重登大宝,可依旧是傀儡,好在他比以前变得坚强许多,也不在被禁足于某个宫殿内暗自垂泪。时常在皇宫内散步,他倒是越发对皇宫的消耗心中有底。每年用来修葺宫殿的银子加起来,或许都比一郡之地的赋税还要高,而他能够接触到的仅仅只有十之一二。 后宫深处,负责洒扫的宦官早就被袁绍等人赶尽杀绝,而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相比于正在建设的高台,后宫少了莺莺燕燕的热闹,反倒没有冷清多少。负责扛圆木筑基土的皆是军中人高马大的汉子,大冷天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油光闪亮。 拆了数十座宫殿,无数木料石块被顾凡重新勾勒出纹理,按照他设计的图纸,一一被拜访在相应位置,缝隙被处理的很是完美,肉眼难见,偶尔能够见到流光顺着纹路流淌,让这个祭台一般的建筑显得更加威严。 一个草棚,一张木桌,一个蒲团,一壶清茶,始终陪伴着顾凡,和那些正在忙碌的精锐一样,昼夜不休。 今日恰巧李儒前来汇报,刘辩便坐在一旁呆呆看着忙碌的工地,顺便听听两人的谈话。或许是有了被废被杀的精力,他现在对顾凡和李儒倒是没有任何仇视情绪。这座祭坛建设之前,顾凡便已经说明情况,这是光武帝刘秀一脉的统治终结,是他大汉的终结! 顾凡为李儒和刘辩倒茶,手指仍旧在勾勒,一条条灵力线条出现在他身前堆积的砖块石头木料之上,好像它们本就该存在于哪里,他淡然道,“前线情况如何?时间越来越近了。” “还是太急了!咱们施加的压力越大,它们内部抱团越紧,适当放松一下,或许会让情况出现不可预料的变化。毕竟袁公路想来不服袁本初的,而今他们还没有商议好盟主人选。” “没了曹孟德这个发起人一锤定音,谁不想借此扬名天下?!谁做盟主,皆是乌合之众!” “天下还是有能人的!华雄出阵斗将,连斩对方两将俞涉、潘凤,对上了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激斗半个时辰不相上下。我听子龙所言,在公孙瓒手下,有关羽张飞两位猛士,袁绍更有颜良文丑,孔融手下亦有武安国太史慈等人,更有江东猛虎孙坚,四位家将亦悍勇……” “心不齐,力自然不齐!纵使他们猛将如云,高手如雨,又能如何?我安排的阵仗,本来就是冲着碾压他们而去的,吕布、赵云、张秀,哪一个不比颜良文丑强?纵然关张二人武力确实高明,也不过与赵云张秀这对师兄弟相媲美罢了。比吕布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两军对垒,不单要看领兵之将,统兵之帅,似乎兵员数量,阵型排布,都有极大关系吧?多次听闻道长和先生谈及,好像十八路诸侯来势汹汹,为何你们这么笃定,五万人就能将之抵挡与虎牢关之外,毕竟无险关可守,终究是人多着势众。” 李儒扫了一眼顾凡,扭头看向刘辩,“最近再看兵法韬略?有些进步,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皇帝了。或许此事过后,你仍旧能续刘家传承也说不定。毕竟是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就是安营扎寨都要占据十几里方圆,军气弥漫之下,哪有那么好破开的。斗将毕竟是小道,黄巾之乱让这些人都经过战阵,在带兵上还是有些手段的。” “曹孟德表现如何?” “不如徐荣。但确实出乎我的预料,贾诩对他还是比较佩服的,军略谋断,都值得赞许,我仿佛从他身上看到往日的董卓,不,比董卓更加优秀,可相比我对他的期望,有些失望。” “统帅毕竟不是纸上谈兵就能做好的。曹孟德此人胸中是有锦绣的,更何况与袁绍对阵,我更看好他。没有机会便创造机会吧,至少在春日之前,我不想听到天下还有别的声音。”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刘辩不屑道,“雄才伟略的汉武在世,也不能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你能在几日之内斩尽洛阳内的反对之声,可却无法在几月之间压服天下。王道之所以不同于霸道,便在于一个王化,人心不服,又怎么能压的下?” “我只要他们口上服了就好!”顾凡抬眼瞧了瞧盘旋在皇宫正殿之上的虚幻国运龙气,它已经十分缥缈,几近于溃散。或许经历过虎牢关外的一战,它将再无半点自保之力,可祭坛马上就要筑好,还是为它挪个地方,资源利用为妙! 李儒缓声道,“我怕那些人直接插手,躲在暗中的毒蛇,比眼前的巨蟒更让人担忧。” “相信在十八路诸侯溃败之前,他们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无敌于天下。强如张角,猛如张梁,不还是都死了么?” “怕就怕本该死了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死去!”李儒沉声道,“贾文和同样不愿急攻,怕的就是狗急跳墙。只要你保证能够挡住那些人的反扑,十八路诸侯我还不放在眼中!” “要的便是你这句话!一旦有修道之人出手的迹象,我自会出面。放手去做便是!” …… 孙坚被徐荣大败,四位忠勇家将折了两位,就连他的眼睛都被赵云射瞎一只! 当时战场之上,一片兵荒马乱,孙坚不愧江东猛虎之名,大有挡者披靡,所向无敌的架势,就连冲上去营救徐荣的华雄,都差点被他一刀斩杀。军阵之中,军气弥漫之下,他的武力近乎成倍增加,就连防守都变得无懈可击!华雄几次进攻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击溃。 一身做饵的徐荣直被惊出一身冷汗,普通士卒的刀枪箭矢,连孙坚的护体军气都难以斩破,更不要说伤到他了!反倒是近日跟在顾凡身边,学了些许望气术的赵云,看出一点儿端倪。他竟然见到了第三个有着天子气的人!第一个自然是曹操,第二个却是刘辩,而第三个正是孙坚!有着天子气相助,往往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明明是射向咽喉的势大力沉的一箭,还是被孙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过了致命之处。 之后曹操连续两次发动夜袭,甚至亲自带着护卫军上阵,可惜都没能将十八路诸侯击溃。他们在进攻上或许显得有些无力和拖沓,然而在防守上却愈发严密,可谓向着滴水不露转变。 不知谁想到的方式,在数九寒天之中,以木立寨,以土固寨,以水强寨!本就坚固的夯土表面浇上冰水,非但可防火攻,更能让偷营的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武将勇猛不假,可武将在军阵之中能够发挥的作用也受到敌方军阵和军气的影响,被刻画了阵法,笼罩在军气之中的寨子,不是三两个武将几下便能破开足够大出入口的!何况武将全力出手的动静太大,怕是尚未将攻击落实,便暴露了偷袭的目标! 前方的仗不好打,可仍旧在步步压迫着十八路诸侯联军。倒是在顾凡这边,祭坛就差最后一步便能筑好,然而这最后一步却并不容易! 混沌之气能够截取国运龙气,顾凡知道这个答案,却不知晓“解题”的过程。何况盘踞于体内的混沌之气更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它们不影响顾凡施展术法手段,可同样不会让顾凡的施法干扰到它们。偏偏国运龙气对于一般的术法有着极强的压制…… 最后一层祭坛的材料已经备齐,铸造祭坛的精锐兵丁日夜守护在祭坛周围,顾凡的草棚之中多了许多自皇宫藏中搬来的典籍,蔡邕与蔡琰更是吃喝皆在草棚之中,随他一同寻求解决的办法,毕竟他以为的将国运龙气纳入体内,再转入祭坛的方法已经失败了! 苍天遗蜕确实让国运龙气感到亲近,可顾凡体内盘踞的混沌之气却又让它畏之如虎,靠近可以,想要吞掉它却是千难万难,首先便要禁锢它,可若是有禁锢的手段,顾凡何须如此? “你关注的太行山有动静了!”李儒脚步匆匆,丝毫不顾及蔡邕和蔡琰诧异的神色,“据探子回报,那里出现许多凶兽,地形一日三变,山在拔高,地在扩展!到底怎么回事?!” “呼……这一天还是要来了!”顾凡放下卷册,目光悠远,“苍天被杀,被囚在苍天与天道之间空间缝隙之中的灵气,一直在散溢,前段时间我借此机会重铸真身,可真正消耗的灵力却微乎其微。以前还有左慈于吉等人在外阻拦,不会波及周围,现在,他们四个被我镇压在太行山外,一直被他们封印的真实太行便要显露真面目了。” “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这不过是天道垂死挣扎的手段罢了!”顾凡眼中闪烁着寒光,“我担忧的是他们四人脱困而出!张角临死战天,他们若是有豁出去的勇气,苍天遗蜕,张角祭台,连同他们四人布下的阵法,怕是真没有办法挡住他们。生死之仇,夺道之战,他们会不遗余力污蔑我的。” “他们志在成仙超脱,你志在夺天道为己用,按说并无直接冲突,为何涉及夺道之战?” 顾凡心中一突,李儒非但聪明,见识更是广博,想要忽悠这样的人并不容易,稍微露出马脚就会被他找到言语之中的漏洞。 “你道自古以来为何罕有人能够立地成仙?”顾凡手指一勾,一卷竹简落在李儒手中,他扫了一眼刻在外面的文字,“宫内秘藏”,将之打开,一目十行,手掌不由颤抖起来。 “你不是在骗他?”蔡邕放下竹简,揉揉眼睛,“那明明是一卷无字竹简!” 面对李儒疑惑的目光,顾凡微微摇头,伸手拍在蔡邕身上一道符箓,灵光闪烁,他嘴巴微张,“宫内秘藏!没想到皇宫之中真有这种藏书,不行,我一定要将之抄录下来!” “有些事情是不能见之于文字,说之于诸口的。此卷之上有秘法封印,你无法抄录。” “呼……大秦爆发过域外天魔入侵之事,当时并未有人夺取天道,集合众人之力便将之驱逐,为何你现在非要走这条路!” “你看看那时的大能,再看现在的修道之人!更何况,深渊何在?归墟之海何在?不是天地变了,而是一场大战让广袤的世界缩减了三分之二还多,你觉得这方天地还承受的起另外一次大战吗?太行之变犹在眼前啊,你不该问出这些话。” “爹爹,他们在说什么?”蔡琰诧异的看着蔡邕,蔡邕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出声。刚才他便发现情形有些不对,故意借点醒顾凡插了一嘴,现在他清楚了,有些事情不是顾凡和李儒不曾说出来,而是真的无法传入他们的耳朵!顾凡会道法,做到这些容易,可李儒呢? 蔡邕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域外天魔,深渊,归墟之海,往日里可从未听过! 只是卷入这个世界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他很快就想明白,域外天魔要来了!不知此事哪里又会为此事杞人忧天?可信了此事,心中又怎么可能放的下? 李儒沉默良久,像是在反思,又像是在想办法,“你找到方法了吗?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他们本就成见极深,想要放下谈何容易?说不得,他们连我都要当做域外天魔处理呢!至于这天下,或许他们有着一两分在天地毁灭前逃出生天的可能,但想要成就仙途,这辈子肯定是没有半点儿希望了!” “我让孟德抓紧时间进攻吧。”李儒转身看了看祭坛,本该高达九丈的祭坛,随着不断往上堆积材料,却愈发显得矮小,如今只有三尺来高,但透露出的威严却更重了! “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争天下。”蔡邕叹息,眼中的敌视却消退而去。 “确实在争天下,不过与你想象的还是不同。我是与修道之人在争,而非凡俗王朝。” “或许修道之人也是你手中的棋子。毕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第438章 嵩山祭天 虎牢关外的焦灼随着曹操不计伤亡的急攻,战争的天平逐渐向着“董卓”一方倾斜。胜利在望之际,刘辩封禅嵩山,让整个天下再次陷入巨大风波之中。 封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远古暨夏商周三代,已有封禅的传说。然自大秦统一六国,而后二世而亡,天下分崩离析,终被汉高祖刘邦重定天下,有史可考的封禅仅有两人,秦皇和汉武!秦皇之功在于一扫六合,汉武之强在于驱逐匈奴。刘辩一个傀儡皇帝,无功绩于天下,无造福过万民,何德何能敢于秦皇汉武相媲美?莫非朝中臣子都死绝了不成? 熟读史书之人都曾看过,《管子·封禅篇》曾有管子劝诫齐桓公不要封禅的故事,无祥瑞天降,无太平盛世,何以与上古尧舜禹并肩?何况此时此世更是无帝王之贤明,无百姓之安泰!更让人笑话的是,臣子不去劝诫,皇帝选择的封禅之地更是并非象征接天连地的泰山! 此举何等劳民伤财,怕此世的臣子连同帝王刘辩都要成为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笑话! 破口大骂者有之,嗤笑不屑者有之,天下为之哗然。蔡邕险些因此与顾凡翻脸,曹操甚至罢兵不前,险些被盛怒的吕布一招斩杀于大帐之中! 可不管是赞同的还是反对的,心中都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封禅啊,名留史册的事情,却少了他们这些本该立在功德碑上的名字。 刘辩的借口被顾凡驳斥的一无是处,只能乖乖听命。反倒是李儒越发沉默。如今的泰山仍旧在青州贼的控制之下,遍地黄巾,民不果腹不说,还时常劫掠城池,可谓一片白地,无法无天。反倒是同为五岳之一的嵩山,靠近洛阳,条件更为便利。 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一次笑话般的封禅,除了刘辩谁还会在乎,是在泰山还是嵩山呢? 熟读经典史册的蔡邕被迫成为此次大典的主持,先是在山脚下埋玉书以告地,而后在山顶新建的封禅台上,焚书祷告上天。 山脚下选定的位置先是无辜塌陷,被顾凡施法之后,方才重新变得平坦。而后再次选中的地点,遭遇山石崩塌,险些被掩埋于山石之下。顾凡以大法力凝成阵法,筑阵为城,才将封禅的第一步做下去,可此时刘辩和蔡邕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 山顶的封禅台被风雪席卷,以刘辩孱弱的身躯根本无法立足。顾凡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借助封禅和前线巨大优势,他本以为可以凝聚龙气,而后一举将之镇压,可事情有些超乎预料,这毕竟不是一个无神佛仙魔的世界。诸多不顺都预示此次封禅的麻烦还在后面。 根据皇宫中翻出的“宫内秘藏”无字天书上的记载,大秦之后,大地受创严重,象征着善之轮回的归墟之海消失,象征着恶之轮回的深渊隐匿,大地萎缩,灵性锐减。 可此时天道依旧强势!哪怕大汉立国之后便在建设苍天,以苍天代天道,阻挡了天道的成长,可相应的,苍天形成的智慧,仍旧对天道的眼界见识有着极大的提升! 焚书祷告上天,这个天眼下可不是苍天,而是天道!它会置之不理? 摸着心口本该火热的符箓渐渐变得冰冷,刘辩本就苍白的脸色挂上一层寒霜,脚步踏上封禅台,道法符箓便会失去作用,天道对修道者的压制之强远超他的想象! “继续向前!而今天下将平未平,正是你该发下大宏愿,清扫四方魑魅魍魉,重立天下刘氏正统的时候!放心,你乃是人道至尊,代表着天下之首,哪怕十八路诸侯,万物生灵根本不愿意甚至不乐意被你代表,可身在帝位,这本就是你的权力之一!” 蔡邕手掌紧紧握着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大鼎,手掌上却没有一点儿温度,他不敢松懈半分,因为稍有分神,强大的风雪就会将他席卷起来,扔进万丈深渊之中! “念祭文!”蔡邕嘴巴张开风雪倒灌而入,他还是用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嗓子喊出三个字。 搀扶着刘辩的四位身高力壮的宦官,连同刘辩都在风雪中抖个不停,顾凡无视风雪,大踏步向前,在刘辩身前躬身,展开刻字的竹简,同时以气势笼罩周围,降低风雪肆虐。 大口喘息片刻,刘辩方才开口,“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朕刘辩今日祷告之。继大位于先皇,承天下于乱世。先有黄巾之乱未平,后又各路州牧造反,百姓何辜,臣民何辜?朕今日立誓于天地,当效仿秦皇扫平六合八荒,当弘扬汉武驱逐四面蛮夷……” 刘辩重登大宝,无年号,非春秋之祭,所以祭文便开门见山,整个祭文更是无一废言。 轰隆隆……雷霆炸响,风雪更烈,哪怕是在顾凡气势笼罩之下,那雪花仍旧如寒刀在切割刘辩的肌肤,白皙的手腕手掌与脸颊之上,先是多出一道道红色印记,而后又多出一道道血痕,血液尚未流出,便被冻结在伤口之上,让他变得十分狰狞! “继续!”顾凡将竹简塞进刘辩怀中,慢慢直起腰身。念祷告文书不过是一个流程,其中的内容刘辩早已倒背如流,看与不看,他都不可能忘记!李儒亲自执笔,将他作为一个末代帝王的心里写的淋漓尽致,他共鸣,他共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使不得,使不得啊!天要发怒了!”蔡邕手背被灼烧,手心被冻伤,眼睛几乎被风雪迷上,仍旧喃喃着,“你这是要和老天做对啊!” “早晚都要对上,祂今日若敢不给我面子,那就不要怪某不给祂面子!” 双目之中幽光闪烁,顾凡视线穿透风雪,穿透云层,穿透无尽空间,四十五度仰视着。 谁都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可不管是武道上颇有造诣的武将,还是宫廷中供奉的钦天监道人,都不敢直视他的身形,这一刻他好像正在无限拔高,充斥整个天地之间,成了一方世界。 “朕……轰隆隆……” 雷声压下刘辩的声音,让他颓然软到于地。从心理上,刘辩是愿意此次封禅的,哪怕会成为一个笑话,也好过藉藉无名于史册。何况祭文写的大气磅礴、文采斐然,将他一个末代帝王的艰辛和决心、无奈和魄力都描绘的刻骨铭心,栩栩如生! 李儒眼睛紧紧闭上,手中握着的节钺微微颤抖,最后一抹画面像是定格在他的脑海之中,将他的一切抱负和野心都粉碎成空,什么抵御域外天魔,什么与修道者争霸天下,什么万民水火,什么自我生死,这一刻都消失不见,唯有一片空白,银亮如戟叉,当头落下! 顾凡手掌举过头顶,掌心正对雷霆,紧紧一握,雷霆消失,黑暗退去,天地重新归于晦暗。发丝根根竖起,身上的道袍退去原本的青色,露出苍黄本色,像极了泥土。 掌握五雷,天罡三十六法之一,能够发出雷霆用于攻击,同样能够将攻击向自己的雷霆收入掌心之中。只是现在他对敌的是天道,天道愤怒的雷霆,每一道都象征着极致的毁灭! 可偏偏顾凡只手接住了!他在封禅祭天的祭台之上,被镇压着浑身的法力,以只手擎雷! 在李儒等人眼中,顾凡是天生之灵,受到天地的眷顾,能够同时修道和学武,福缘深厚! 可他们根本料想不到,顾凡在道法上的造诣,大部分学自张角的残念,少部分学自左慈弟子卢奴、信都和平远。在道法上的成就甚至不如顾凡经过几个世界摸索而出的武道战技。可武道仍旧是有尽头的,在这个世界,他甚至难以真的战胜童渊、王越这等大宗师! 苍天死后,极致的战斗都将被约束。没有了空间缝隙承受无尽的战斗余波,极致的战斗将会割裂空间,打破天道,导致混沌之气倒灌!而如今,天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混沌之气的收束之法,利用之法! 顾凡此时最强的,乃是他的躯体,更在武道之上!没有了朦胧世界的纠缠,没有了嗜血的神秘血液,他的第一具躯体本是借助涿县古桑树千古木之灵气,在张角阵法困压之下,承受近月的雷霆击打,压缩而成,本为天下少有的宝躯,堪比武道之中炼皮炼肉、炼筋炼骨到极致绝世宗师,可惜在与张角的大战之中被粉碎了! 第二具躯体乃是凝聚左慈封禁顾凡灵魂的阵法之源,在本质上差了第一具躯体很多。可这具躯体他用的时间很短,便在左慈的追杀之下,被卷入太行山深处,亲眼见到了张宝铸祭坛要咒杀苍天,张梁以身为刀斩出苍天眼眸,更是见到了张角与苍天将近一年的纠缠厮杀! 此时他的第二具躯体早已被粉碎,仅有一缕不朽灵魂随着张角与苍天的战斗余波飘荡。而后四年的时间里,顾凡以苍天遗蜕为身,以无尽灵气为源,终于塑造出自己的第三躯体! 在常山郡与童渊比武较技,童渊使出最强大的“百鸟朝凰”,百鸟即百凰,顾凡全力以赴之下,两人的战斗打破天道限制,混沌气流倒灌。这也是为何说顾凡不敢说能够在武道上胜过童渊、王越之流的原因。当时顾凡想要借助苍天遗蜕之躯吸收炼化混沌气流,却不曾想,他体内的灵力皆被混沌气流吞噬一空,身躯更是难以困住混沌之气,最后将带有不朽特性的灵魂延展到极致,覆盖在皮囊之内,以之才困住混沌之躯。借此,而今身躯更加怪异和强大! 在别人看来恐怖无比的雷霆,在顾凡看来却有些平平无奇。毕竟他曾经在此方世界经历过黑暗雷霆,那才是真正的天道之怒,其中不蕴含半点生机,完全都是毁灭之力!毁灭到极致,湮灭一切法理,死灭一切生灵! 顾凡扫了一眼蔡邕和刘辩,低喝道,“继续,我看祂能够奈我何!” 本该酣畅淋漓念完祭文,然后将之潇洒的丢入大鼎之中,可此时刘辩怎么也做不出潇洒的样子,他每吐出一个字,天上的便要降下一道雷霆,其中的阻拦之意不言而明! 字不成词,词难成句!磕磕绊绊,断断续续,让这道流程被无限拉长! 东海之上,孤舟之首。那个额头凸起的老者披上了一身蓑衣,在蒙蒙细雨之中,挥杆海钓,丝线落处,有一层层涟漪向外蔓延,一道细小的旋涡,将丝线吞噬,不曾停息半分。他似乎能够听到中原大地传来的声声惊雷,半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死死盯住那旋涡,脸上本来似有似无的笑意,慢慢被爬上眼角的几条皱纹截断,又恢复愁苦模样。 昔日楚之大泽,而今无尽湖泊。那盘坐于湖底的自从上次睁开眼眸,再也不曾闭上,现如今他的眼眸之中再次闪现雷霆,让他盘坐的姿势都变得轻松自在,甚至要挺身而起。在他肩头之上,有一根不知名的水草,宛若一道细线,却又千钧之重,若是能够仔细看那水草,便会发现,它明明就是一条正在吞吐无尽湖水的裂缝,不可测其深,不可度其神! 一道接一道的雷霆,顾凡身上的衣袍已经开始龟裂,可他仍旧举着手掌,想要握住隐匿在云层之后轮转的日月,握住那天外无尽星辰。以至于他的双膝都深陷祭台之中,他仍旧无动于衷,半分不曾动容!直到,一道水桶粗细的漆黑雷霆,悄无声息缠绕而至! 还有最后八个字,“大礼告成,伏惟尚飨。”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礼官将三牲糕点等祭品奉上,可此时除了站在祭台之上的顾凡,哪里还有人能够在祭台之上站立?哪怕一字一句捻着祭文的刘辩也早就趴俯在地,四个太监更是手脚死死扣住祭坛地面上的缝隙和凸起,至于早就被吓傻了的蔡邕,此时正抱着一条大鼎的鼎足,瑟瑟发抖! “无奉祭品,何以尚飨?人心向背,天意难欺啊!”蔡邕的心降到谷底,他看到顾凡抬腿踏步,从祭坛之中拔出身体,朝着刘辩走去,脸上多出一滴滴冰晶落下,顾凡竟然要以刘辩为祭品吗?他怎么敢?!犹显天怒不足乎?不以人祭,乃是上古人皇定下的规矩啊! 李儒手中的节钺狠狠插在石缝之中,他微眯着眼睛,盯着祭台,却只能看到一双脚在移动,刘辩骤然腾空,随之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顾凡要做什么? 若是以人为祭,这与天道将行的灭世之举还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一直在骗我?! () 第439章 天魔真身 “伏…惟…尚…飨…”刘辩血肉模糊的脸庞轻轻颤动,吐出最后四个字,微不可闻。他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完全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迷迷糊糊道出最后四个字! 漆黑的雷霆,将苍天遗蜕铸就的肌肤烙印出一道雷霆纹路,深入脏腑之内时,便被不朽灵魂和混沌之气消磨一空!以至于顾凡趁着雷霆间隙,还能活动自如! 他伸手夺过刘辩手中的祭天文书竹简,将之丢入以术法点燃的青铜大鼎之中! 竹简不燃,青汗欲滴。 “给脸不要脸!”心中盛怒,可顾凡不得不忍住,本来盘旋于皇宫之中的国运龙气,早已跟随着刘辩来到嵩山脚下,此时正盘旋游离于崇山峻岭之间,可它就是不敢靠近祭台! 它的身躯在增长,它的体型在凝实,本来虚弱暗淡的眼眸,似乎回光返照的病人重新光亮照人,可与天道之威相比,它还是太过弱小,太过怯懦,一如眼下的刘辩! 自天皇伏羲,地皇炎帝,人皇轩辕之后,直至武王伐纣,人间帝王何曾低天半分?可武王伐纣之后,世间再无人皇,却多了天子,人道彻底被天道所压下,所统治! 大秦横扫八荒六合,虎视九天十地,秦始皇更是取上古之皇,近古之帝为己用,自称皇帝,似乎再也不必受天道的鸟气。可惜他不曾立下玄天,大秦便二世而亡。以至于到了汉高祖刘邦,天子之位又变得名正言顺,哪怕与始皇帝并称史册的汉武帝刘彻,也不能跳出窠臼! 祭天的目的不是为了直接发起与天道的争斗,而是为了收拢国运龙气!顾凡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这是翻阅无数典籍找到的办法,经历种种磨难,他可不想就此失败! “我以天子之发代首,以天子之血为躯,以之为祭,你可敢享用?”顾凡扫了一眼仍旧在风雪之中傲立的李儒,心中多出一抹佩服,哪怕有着自己的符箓相助,可他文成武不就的儒生能够超过宫廷禁卫,超过诸多精锐悍卒,受尽寒风忍完雪刃,犹自不倒,怎不让人佩服? 刘辩头脑昏沉的落在李儒身边,怀中的符箓重新发出温热,几乎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活力,四肢上下,骨髓灵魂,无处不疼,痛不欲生!可他还是努力睁着眼,看着台上。顾凡三拳两脚将四个宦官踢下祭坛,而后双拳高举,击碎两道漆黑雷霆,又将蔡邕丢了下来! “尚飨?!”顾凡的声音像是疑惑,又像是愤怒,声音压下雷霆的震怒,让风雪静止! 发丝和血痂落入大鼎之中,火焰像是骤然失去了空气,慢慢变小,甚至将要熄灭! 顾凡冷哼一声,探手向前,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有千钧之重,动作缓慢而显得滑稽可笑。可随着他的手掌前伸,那仅剩下一豆星火的大鼎,竟然十分迅速的开始重新燃烧起来! 雷霆劈下,向着顾凡的头颅,更向着燃烧祭天文书的竹简和发丝、血痂的大鼎! 漆黑的雷霆,让天幕都变得漆黑,以至于漆黑成了唯一的光亮,让人心神为之所夺! 四道雷霆,顾凡的脚步稍显踉跄,他的脸颊和额头上的漆黑纹路更加繁复。像极了上天刻印在他身上的诅咒,让人看上一眼就莫名的心悸恐慌! “享用了祭品,就收了你无能的发怒!”顾凡始终抬起四十五度的脖子,更加高扬,下巴抬起,模样嚣张,话语更是充满了讽刺。 轰隆隆……天上雷霆震怒,脚下地龙翻身!大鼎翻滚向悬崖之下,雷霆劈落阻止着顾凡! 大鼎之中的祭品尚未完全燃烧,天道这是使尽手段也不愿享用这份祭品!人道的国运龙气本就依附与天道,天道不愿给,似乎就可以不给!可哪怕是天道,也要遵守一些规则,比如,祂收下了祭品,就要履行自己的义务!所以哪怕明知道顾凡没有安什么好心,祂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阻止顾凡,而非直接溃散掉属于大汉的最后一股国运龙气! 顾凡本来举在头顶的拳头骤然松开,手掌一转,一抹流光生成,六甲奇门之术构成的太极八卦盾牌,触到黑色雷霆便被粉碎,荧光流散,顾凡旋转的手腕仍旧不曾停止,皮囊在震动,混沌气流在汹涌,不朽灵魂在怒喝,在那漆黑雷霆消散的刹那,指尖终于旋转到大鼎跌落之地,一丝漆黑雷霆骤然转向,刹那间变成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大鼎笼罩在内! 六甲奇门缓其威势,乾坤大挪移扭转其锋锐,掌握五雷将之化为己用,将本就无半点生机的雷霆,瞬间转化为五行之中的火雷,连同青铜大鼎一同炼化燃烧成灰烬! 风雪彻底静止,雷霆收敛,夕阳射穿完全云层,将整个天际都染成血红色,大不详征兆! 顾凡身形消失在祭台之上,隐遁于无形之中。 念完祭文,奉上祭品,剩下的便是帝王躬身以示对天道的尊敬! 刘辩在阴沉如水脸色的李儒搀扶下,重新走上祭台,向着青铜鼎原来立足的地方鞠躬。 盘旋于山野之间的国运龙气,骤然腾空,穿梭于云层之中,形成一幅金龙沐浴血海的奇景!它最终还是显化而出,想要继续存在,继续作威作福,不甘于就此消散,不甘于死亡! 嵩山脚下,无数民众张着嘴巴,眼中热泪滚滚落下。他们看到了龙,这是天大的祥瑞! 虎牢关外,盘旋于袁绍头顶的蛟龙发出一声憋闷的嘶吼,一头钻入袁绍体内,让他的精神瞬间变得委顿下来,以至于正在商议的军情,被迫停止。 与之相对的曹操营帐之中,正对着顾凡指挥制作的地形沙盘指手划足的曹操骤然扶额,眼中多出许多幻象,好像沙盘上的山川此刻都活了过来,化成了龙,飞向天空!龙行于天,万兽辟易!那种情形,实在让人心怀大慰,眼界无限放宽! “主帅?”几道近乎将曹操从幻境之中拉回,他看到赵云等人,夏侯渊等人正面带忧色的看着他,而自己的脑袋上豆大的汗珠正在滚落,整个脑袋都在隐隐作痛,难以忍受! 正在养伤的孙坚端着药碗,心中仍在愤愤不平!若非袁绍刻意中伤自己,袁术何以断我粮草,以至于不得不对徐荣发起强攻,进入了徐荣、赵云和华雄的埋伏之中!痛煞我也!一只眼睛瞎了,他江东猛虎仍旧能呼啸山林,可折损了两个勇猛的家将,祖茂和韩当相当于折断了他这条猛虎的两侧肋骨,虎形犹在,虎威尚存,可捕食扑杀的能力却下降许多! 正急切间,手中药碗内的清亮药汁之中闪现出一条猛虎,迎面扑入双眸,让他为之一怔。 猛虎东望,漫天云霞如血,金龙坠地惨嚎,大江滚滚东流,一城矗立江畔…… 刘备是本无资格参与中军大帐的袁绍议事的,毕竟他的身份乃是小小的平原令,分属十八路诸侯之一的幽州公孙瓒之下。可刘备手下两位猛将的表现,还是惊艳了众人。华雄先斩袁术麾下大将俞涉,又斩韩馥爱将潘凤,威风何等之盛,纵然袁术爱将纪灵出马,也只能与之对个不相上下,没想到华雄遇到关羽时,差点被一刀斩于马下! 那情景让无数在远处观战的各路诸侯为之心惊,待战后招关羽来问,关羽言说其三弟有“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领,自己根本不值一提!这下算是彻底确立了刘备的地位,以至于公孙瓒这种见不得别人比他更强,对小弟出名却十分受用的人,直接赞助刘备人马。 孙坚被围,刘备帅兵前往救援,护其撤退,关羽关云长一人拦住赵云赵子龙华雄华鹏父,张飞一人独战张郃张儁乂张辽张文远,一时难分胜负!当时谁还不知道,董卓派出曹操主帅,麾下五将除却徐荣徐誉之善带兵对阵,其余四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那张郃曾是韩馥手下军司马,战力更是瞒不过众人,他可是能与赵云激斗良久的存在,而张辽更是出自吕布麾下! 议事暂停,刘备领着两位结义兄弟返回营帐之中,脑海之中还是赵云的模样,他悔不该当初直接下手拉拢,以至于赵云回家探亲,竟然不知如何转投了董卓这个国之奸贼!他可是比公孙瓒更清楚赵云的战力,那是能与二弟三弟比肩的绝世武将啊! “我曾听闻顾凡入了洛阳,子龙和张儁乂更是随他一路,难道他也投了董卓?” “猜测又有什么意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张翼德何冲怕过他!” “三弟,莫要忘了昔日卢奴城中,顾凡曾为大哥批命。”关羽手捋长须,面色凝重,“我一直未曾说,可大哥你想一想,这些年的经历,与他相说何等相似,可谓一言不差!” “我只记得他这人不地道,临走还偷了咱们三人的钱袋!哼,再见面定要羞辱于他!” 刘备沉默前行,安喜县尉挂印而走,高唐县令之后投公孙伯圭,之后被任命为别部司马,保举平原县令,现在自己不就是平原令吗?之后是宇宙刺史,徐州牧,……投袁绍,依附刘表,占据荆州,谋取益州……一生起伏不定,颠沛流离……与两位结义兄弟更是分合不定…… 我曾对原有命运心动,可眼下有着顾凡的插手,原有的命运还能照常走下去吗?成则富贵,不成则身死道消?董卓是否也在听顾凡之言,以至于本来该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的十八路诸侯大军,竟然连虎牢险关的雄伟城墙都不曾看到?行到账前想至伤心,刘备不由泪流。 恍惚之间,他听到一声龙吟,漫天血色云霞之中,有金色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奔川蜀之地,一晃而逝,宛若幻觉!他撩起军帐的手不由慢了三分。 原本,大汉朝廷之中,懂望气的皇埔嵩也能见到国运龙气,可他还是为了一己之虚名,平白葬送性命在李儒手中,以至于除了修道之人,便只有与国运龙气纠缠不休的几人见到了一丝不同于凡俗的迹象。十八路诸侯虽心有所感,却仍旧差了一个层次。 龙行于天,瞬息万里,遨游八方,视察九州。转眼之间,它便重新回到嵩山祭台之上。 盘旋良久,一双带着迟疑的眼眸,终究坚定下来,向着懵懂无知的刘辩扑去。 行至刘辩上空,刘辩眼中已经多出一抹抑制不住的恐惧,那金龙抽身而起,拔地腾空!再次观察起来,它刚刚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机,可它能够洞悉万物之秘的眼眸一无所获! 如此再三,它最终还是一头撞向刘辩天灵!仿佛回到母胎之中,让它出现短暂迷失。 不待金龙完全清醒过来,身形便被禁锢,举目四望,周围哪里是血肉经脉,全都是不停翻涌的混沌之气,它竟然再无半点动弹的余地! “若非骗不过天道,我何至于行此下策!”刘辩冷声低语,挥手甩开李儒,手掌在脸上一抹,身形拔高,面孔变化,不过转眼之间,成了身披青色道袍,满脸雷霆纹路的顾凡! 随着他手指轻点,脚下的纹路扩大,形成一条阶梯,露出其内脸色苍白的刘辩和蔡邕,“此间事了,返回洛阳吧,接下来就要进行禅位大典了!” “那祭天的意义何在?你道行高深,能够挡得住天怒,可他……” 李儒伸手将蔡邕和刘辩从阶梯上拉了上来,瞥了一眼蔡邕,心道妇人之仁!天地都将倾覆,他身为天子,这本就是他该付出的!死一人,还是死绝天下生灵,如何选很难吗? “多虑了!”顾凡拍拍蔡邕肩膀,“还要劳你主持。” “我……我彻底被你害惨了!”蔡邕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放心,他死不了!天道的无能狂怒,有没有机会发出来,还说不定呢!” “你真的能挡住域外天魔?无需天下修道之人,练武之夫,学文之士共同出力吗?” “在禅位大典之前,曹孟德能够压服天下,至少他们口上服气,我的机会便大一分!” 李儒眼眸死死盯住顾凡,沉声道,“可自始至终,他们都尊崇着大汉天子!你完全可以以国师之位,动用大汉国运,发动你的计谋,为何要进行禅让?” 哪里又出了漏洞?顾凡眉头轻挑,“不一样的。大汉的国运始终是大汉的国运,而我要的国运,属于我,能够让我如臂使指!我要的不是他们服从大汉天子,而是服从我!” “改朝换代!” “我不在乎哪朝哪代!我要的是护住天下生灵,给他们争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立天之法是域外天魔传下来的吧?好像他最终的目的便是夺取天道。” “哦?不知文优先生从何得知?” “看来我所言并非传闻了。你真的是域外天魔?要统治这个残破的世界有什么用?” “想多了,我若是域外天魔,肯定不会在这里轻声细语的与你说话!”顾凡轻飘飘下山。 李儒大声吼道,“不管你是不是域外天魔,我既然打定主意跟随你,自然不会忤逆半分!” “哈哈,董卓已经死了!想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 李儒的脸色再次灰白,不过还是很快恢复过来,依旧是那般斯文模样,似笑非笑,让人心寒,他轻轻呢喃道,“那是因为他的目标不够高远,尚未实现就不愿再向前走了!太胖,不好!大秦的域外天魔逃出天外,可他毕竟是横扫八荒六合的始皇帝啊!” () 第440章 图穷匕见 袁绍高坐中军大帐,面色凝重。视线宛若利刃自二十余座位上一一扫过,他们或是凝重,或是无动于衷,游离的眼眸似乎已经说明,他们对继续战斗下去的结果并不看好。 谁手中没有三两张底牌,手下不曾笼络过几个精兵强将,可眼下谁敢如董卓那般孤注一掷,把能打的都放到战场之上?为了袁绍的名声丧失自家的底蕴,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君不见江东猛虎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非是曹阿瞒太强,而是相互掣肘之下,谁敢用尽全力,谁就会第一个被排挤出局!最后分果子排座位,出力最大之人竟然位列末等…… 于此同时,自突发偏头痛病症中恢复过来的曹操,正带着手下文臣武将分析着该如何加速进攻,后方的催战书信一封接一封,似乎恨不得他们全都丢掉脑子,一股脑冲上去! 贾诩摇着羽毛扇,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分析着眼下局势,同时也在探究着太师府发生的故事。以董卓嚣张跋扈的性子,断然不会让吕奉先和李文优专美于前,自己躲在幕后。那么现在到底是谁在主持太师府,竟然压下了李文优和吕奉先这人中绝颠? 曹操瞥了一眼低头沉思宛若透明人一般的贾诩贾文和,紧皱的眉头微微松懈,这个董卓的乡人确实有真才实学,哪怕消息极其有限,他依旧能够看出很多东西。令出太师府,可下令之人并非太师董卓,眼下又有多少人知晓呢?再看争的面红耳赤的族兄族弟,索然无味。 打仗不是过家家,哪能一蹴而就?想要让天下臣服,除了武力镇压之外,还要以德服人,然而名不见经传的顾凡有何德行能够让天子禅让?自从夏启开启家天下模式,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传说中的禅让具体是何情形,怕是只有经历过那些时代的人方才能够说得清楚! “报……”传令兵在外呼喊的声音惊醒曹操,他挥手的同时,两个守在门内的侍卫打开大帐之门,传令兵单膝跪地急声道,“斥候在两军之间发现四个道人,有老者有中年,他们谈笑自若,似乎正准备向着敌方大帐而去!” “终于出手了么?!”贾诩抬头,眼眸清亮,和曹操对视一眼,李文优说的话要应验了! 曹操下令道,“收兵回营,紧守寨门,高挂免战牌!谁敢违背军令私自出战,定斩不饶!” “得令!”一声声应命之后,便是作鸟兽散,账中仅剩下曹操贾诩。 “我以为他们会暗中出手,没想到竟然这般显了行踪。”曹操直搓牙花子,顾凡留给这些人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俨然让他们忘了,并非所有道人都如顾凡一般,有着超强的武艺。 “或许已经出手了,而你我还并不知晓。”贾诩皱眉道,“前两日你忽然头痛欲裂……” “他们对我用了咒杀之术?”曹操面色微变,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手忙脚乱的将之打开,只见一道符箓黯然躺在其中,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符箓还在!呼,让文和见笑了。” 把希望寄托在李儒交给他的一张符箓之上?传闻赵云和张郃是随着一个名叫顾凡的人进入洛阳城,莫非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导?不爱仙途爱尘世,这样的修道之人还真是少见! “孟德,这符箓可是来自顾凡道人?”贾诩虽是在问,可语气却十分笃定。 “我便知晓一切瞒不过文和之眼。唉,眼下我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亦是身不由己。不瞒文和,太师早就被我刺杀身亡,我没想到的是,最后怂恿我前去刺杀太师的顾凡,竟然后来居上,成了比太师更可怕的人,就连李儒和吕布这等人杰,亦皆对其言听计从!” “修道之人最忌凡尘之事,当初文优与我曾言,必有修道之人插手,让我小心应对,及时反馈于他,没想到此中还有如此缘由。这么说,此战是修道之人间的战争了?” 曹操微微点头,而又摇头,“说不清楚。修道之人强大不假,可若是没有时间布置手段,施展术法,也很难对大军造成杀伤,特别是我们采取守势的情况下,国运龙气与军气还是能够镇压对方不少手段的。但想要大胜以至于击溃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却是再也难了!顾凡似乎另有谋划,或许只有李文优和蔡伯喈方才知晓一二。就连天子都被其操纵……” “孟德不怕我将此言告知文优吗?” “你恨不得早早从此局之中脱身,如何会越陷越深?智者不为。否则为何打断我继续说下去?作为棋子,我只想完成顾凡的要求,将他们击败,可难就难在这突然出现的修道之人身上!文和,何以教我?我若是跳出棋盘,文和亦能获得自由啊!” 贾诩沉默良久,慢悠悠道,“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攻心?文和要以计离间他们?我思忖多日,此计虽妙,却需要时机,否则耗时颇长!嗯,看文和神色,莫非还有更好的计谋?莫要遮遮掩掩,我还想亲眼看看,顾凡到底要做什么!相信文和亦是好奇,他一个修道之人不去问仙途,为何坠入凡尘吧?” “唉,观火尚需隔岸,否则很容易引火烧身!没有置身事外之前,我不敢有这样的好奇!其实无所谓计谋,孟德须知,这十八路诸侯到底是为何凝聚而起!” “讨董!”曹操半皱着的眉头紧紧一锁,骤然松开,“文和的意思是,董卓已经死了?” “天子封禅嵩山,作为国之重臣,董卓本该出面,甚至喧宾夺主。可他好像并未出面。” “咳咳,天子是否为本意,你我作为臣子不好置喙。不过顾凡李代桃僵,借尸还魂,我怕骤然宣布董卓已死,反倒坏了他的谋划。何况,咱们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传闻修道之人能掐会算,说不准他们早已通过天象和占卜推演之术,发现了端倪呢。若是再在敌人后方散步谣言,哪怕谣言出自你我之口,怕是顾凡和他们亦是无可奈何!” 贾诩羽扇遥指袁绍带领的十八路诸侯大军所在方向,笑意阴沉,面带得意之色。 “顾凡败了,你我亦是难脱身!他指使李儒在洛阳城内所作所为,你我岂能逃脱干系?” “下手还是太狠了,丝毫不顾颜面。这也是为何我不愿为其出谋划策之因。袁家四世三公在京城的满门,上至袁槐,下至仆从,无一人生还,若是袁绍知晓这个消息,怕是要吐血!对敌无所不用其极,此手段我觉得残忍却并不反感,可斩杀皇甫嵩、朱儁等人,太过了啊!毕竟有大功于社稷,已然避开其锋芒,为何还要斩尽杀绝呢?难道他要当皇帝?!” “文和慧眼!”账外传出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紧接着是夏侯惇和夏侯渊的抱拳行礼之声,“见过顾凡道长,可需我等去通报主帅?” “不用了!顾凡,你怎么到了前线,我正欲告知与你,修道之人出现了!” “我已然知晓,否则也不会在此紧要关头出现。孟德,三日之后乃是黄道吉日,刘辩欲要禅位于我,我要你在此之前,无论如何压服对面袁绍等人,至少让他们不敢公然造反!” 贾诩瞳孔骤然收缩,顾凡竟然真的要做皇帝?! “文和以为我要图穷匕见,露出真面目了吗?”顾凡率先进入账中,向着曹操的主位走去,“你的目光也只能看到这么远了。消息的不对称,你自以为看透一切,实则终究是一无所知!以文和之智,以吕布之勇,你们觉得他们为何会臣服于我?从龙之功?董卓便能做到!” () 第441章 看破身份 立于两军之间的山岗之上,顾凡眺望那稳若泰山的寨墙。寒风肆虐之中,四道人影似真似幻,行走无声,迈步空间。他们身周一条条视线不可见的灵力线条,如同触须向外延伸,蜿蜒纠结,把空气一点点分割,形成一道道隐匿的阵法。或是防御,或是进攻,或是吸收军气,或是释放煞气,不一而足,威能强大,让人不敢小觑。 有过一面之缘的袁绍,身后跟着各路诸侯,正在寨墙之上观望远处山岗,好像要分辨清楚,那一动不动突然出现的青色人影,到底是血肉之躯还是一具石像。凛冽的寒风为何不曾吹动他半点衣衫? 顾凡盯着寨墙之内绵延几十里的营帐,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浓郁军气,将幽绿眼眸开放到极致,仍旧难以窥探清楚其中的种种布置,只觉阵法和军气正在层层削弱着他的视线。 背负宝剑的道人骤然止步,伸手按住自肩头探出的剑柄,微微响起的剑吟消失,他抬眼看向顾凡,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如同实质,形成两道锋针,出现在顾凡的眼眸之中。 视线之中,锋针如同带着磁性的铁箭,一路不停吸收军气,在一个个阵法之间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变得雄壮几分,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之间,顾凡便感到两杆血红色长矛带来的危险气机,它们并非全部来自外界,更来自眼球内部! 这针以恶鬼之魂为兵,以信仰之力为源,拥有神奇的见到便无法躲避的特性!它来自于身前张衡的目光,更来自于眼眸之中的倒影,乃是以绝不可能的方式发动的最为凌厉的一击! 好手段!顾凡眼眸波动,不知何时放在眼前的食指与拇指之间,两根血红色长矛兀自颤抖,两根锋锐细针在眼眸之中迟滞,一道灰色气流闪过,它们消失无踪。 此刻的顾凡比往日更加真实,好像终于将不曾被人看见的另一半补全了,也更加强大了! 与张衡相距四五里之地的左慈陡然出现在袁绍身边,面色平静,眼眸平静,宛若死水。 “左慈道长,到底发生了何事?”袁绍开口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一句话落地,本来在他身边的左慈,寨墙上的另外三道身影同时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山岗对面的土丘上空,居高临下对着那道青色身影。 “恭喜四位脱险,难道你们还想再来一次?”顾凡心念一动,手指夹住的血红色长矛骤然消失,他手中多出一个淡青色珠子,其内山川纵横,沟壑交错,有先民在祈祷,有野兽在嘶吼,有擎天之柱分化天地,有两根血红色长矛静止不动插在山脚之下。 “顾凡!”张衡咬牙切齿,死死盯住顾凡手中的青色珠子。他很清楚这东西的威能,没想到四人联手想要镇压都没能成功的世界雏形,竟然随着他们脱困,再次回到顾凡手中! 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可同样也是一个鲜活的世界,在合适的人手中,它威能无双!若非这个世界骤然再次出现,顾凡何以知晓四人脱困,何以第一时间来到前线? 左慈冷声道,“我现在该怎么叫你顾凡道友?域外天魔,大贤良师,还是苍天!?” “顾凡就是顾凡!你们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大贤良师会放任他们聚集?”顾凡手指绵延几十里的营帐笑道,“怕是早就布下绝杀的阵法,将他们一股脑杀干净,抽取生魂精血,用来祭天立誓,开创新的人道之天了。张角虽死,却也不会如我这般仁慈,毕竟,他很猛!” 张衡道,“我更不相信你是苍天的意志之身!苍天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化为人身!” “排除法来证明我是域外天魔?苍天确实死了,说是死于张角之手,不如说是死于你们之手!高高在上,享受着世俗的权力,却不曾为世俗贡献半点儿力量,祂或许是气死的吧!” 介琰冷声道,“一派胡言!自上次与域外天魔之战,立天之法早已失传,我等无能为力!” “哈哈哈,左元化,于吉,你们不知道?张衡,你不知道?或许只有介琰才真不知道吧?立天之法乃是域外天魔传下,你们明知后患无穷,为何不早日制止呢?看到了空间缝隙的好处,却没有想过,苍天身死之时,便是域外天魔重临之时么?” 于吉双眼眯起,“你承认了?借人道之力,争天道之权,我早该想到的,大秦国君!” “不把域外天魔的帽子盖在我头上,你们很是不甘心?我若是域外天魔,那来的是谁?”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坚定,左慈嘲讽道,“谁曾说过域外天魔只有一人?谁又曾说过,域外天魔当时逃离此地时,有没有在此方天地留下一缕残念?我和于吉道友皆和域外天魔战斗过,你觉得我们会同时认错吗?” “你们的眼早就瞎了!” 于吉下意识看向东方,轻声叹道,“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太惨烈了。归墟之海只有一个,深渊也只有一个……大地残缺,生灵涂炭……可却不得不去做。不知那些隐居的道友,此时又会做出如何选择。顾凡,放弃吧,你不可能成功!” “我若夺取天道,你们还有一丝希望,否则在域外天魔毁灭此方天地之前,你们连从此方天地逃出一缕灵魂的希望都渺茫至极!拿隐居之人威慑我?诈我?我若是怕,会如此吗!” 张衡道,“仙神有眼,天地有灵,盖棺自有定论,何须再争论,各凭手段便是!” “我在洛阳随时恭候四位大驾!”顾凡话音落地,身形消失。 洛阳城头之上,一个老者将鱼线垂挂而下,一缕旋涡紧紧围绕鱼线。他凸出的额头像半个仙桃,这等奇异面貌,竟然不曾引起任何守城士兵的惊讶! 在其身旁,一个中年汉子盘膝坐于空中,胸前垂着一挂丝绦,黝黑颜色透着冷厉。 “早该动手解决这个隐患的!” “有机会吗?”老者悠悠然,“出世之时被张角封印,而后脱困又被张角重伤,被左慈封印,逃脱之后被左慈追杀,卷入张角与苍天斗争的旋涡,再出世,你我还有机会吗?” “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见得是坏事儿。毕竟若是无他出现,咱们还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你倒是乐观!真的要让他身合天道?到时莫说你我的仙途,就连这方世界……” “他想要动用人道的力量,绕不过你我的,毕竟我手里有着归墟之海,你肩上扛着深渊。” “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是不是早已不需要这些。但愿他仍旧走在老路之上,我们倒是可以趁机反制他,通过他来挡住域外天魔真身的降临。” 垂钓老者轻声道,“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便要看他如何选择了。” () 第442章 真身降临 冬去春来,土地日复一日变得松软,偶尔能够看到破土而出的草芽。 辕门之外十里本是一片荒芜,却不知在何时建造了一座长亭。刘备手持细长的柳枝,举杯痛饮,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反倒是将要离开中原,返回幽州的公孙瓒,哪怕脸上多了几道伤疤,鬓角里有头发变得银白,依旧兴致盎然,皇帝自知德不配位,禅让于那个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道人,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升官,压下了那讨厌的刘虞一头! 平复兵戈,各安其职。这是顾凡的第一道诏令,其中以华美的言辞感谢了十八路诸侯的义举,但亦通过这道诏令,摆明了立场,天下很大,容得下天子,更容得下诸侯! 放权,意味着整个大汉的分崩离析,可同样意味着新朝在表面上的平和,一如战国之始,天子仍在,诸侯并起。他掀开了最后一层蒙在大汉朝廷脸上的遮羞布! 这不是刘备第一次为别人送行,兖州刺史陶谦陶公祖,被封为兖州侯……除了要在名义上听从新朝调令,他就是兖州最大的王!而且是新朝承认的王!他第一个离开,而后是重伤初愈的孙坚,这头瞎了一只眼的猛虎,斗志昂扬的重返江东! 如今是对刘备颇多照顾的公孙瓒,幽州王,抵御外敌,安稳边界,永享爵位,与国同休! 就连他这个不被关注的平原令,都被封为豫州侯…… 有些人得了好处,欣欣然离开。有些人却仍旧在破口大骂,因为他们非但没有好处,还知晓曾经在洛阳城中发生的恐怖,家人被屠杀,财产被抄没,名声被损坏……袁绍袁术兄弟便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与他们休戚相关的韩馥等人,他们依旧陈兵老营! 一只蝴蝶自眼前飞过,刘备回神,春天真的到了!只是昔日里热闹的大营,此时显得有些空荡,哪怕气氛依旧肃杀,可却没有了那份让人心情压抑的感觉,反倒多了一些惶恐!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兵,干净利落的抢过属于自己的军粮,苍老疲惫的面孔上终于多出一抹笑容,只是皱纹太多,破坏了本属于笑的亲和力,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一只乌鸦不知何时落在地面上,轻啄着地面上刚冒头的草芽,十分警惕的关注着四周。 中军大帐之外,刘备等到袁绍命令,掀开营帐大门走了进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袁本初不见了,或许是太多次借酒消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病态,俊美的脸庞上多出一层苍白,鬓角乌黑的头发散乱中偶尔闪烁一抹银白,眼角上的皱纹显现了! 韩馥陪在末座,兀自饮酒。袁术高坐主宾之位,瞥了一眼刘备,继续盯着毫无味道的酒菜,敲打桌面的手指始终未曾停下。因为掌管十八路诸侯的粮草,他地位很高,可同样也很尴尬,因为眼下十八路诸侯死的死走的走,他手中也没有多少粮草了! 见礼过后,袁绍开始以刘备宗亲身份劝说其留下来继续对抗顾凡,而后又说起种种天下变故,似乎接受了现实,开始了新一轮的合纵连横!可他袁绍没有“名声”,没有地盘,不他或许很快便会有地盘,刘备悄悄打量了一眼神情黯然的韩馥,上船容易,下船不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问道,“盟主,不知左慈道长等人,为何一去不返?” “战事岂是他们能够参合的?!”袁术轻蔑而阴冷的嘲讽道,“寄希望于他们,呵呵……平白失去战机,让那顾凡小儿分化拉拢,以至于你我陷入如今局面!” 你好坏还有一个官身,可袁绍此时在朝廷大义上已经一无所有了!禅让,不管是否合理合法,可名义上至少能够说的过去,改朝换代了啊!刘备叹息中带着一抹庆幸。 幸亏那些修道之人没有参与进来,否则战事将要发展到何等方向,真是难以预料!若非当初于吉与张衡联手对付张角,破除其阵法,引走其主力,哪怕朱儁和皇甫嵩等人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见得就能将张角怎么样,更别提三公将军尽皆身死军中之事! 袁绍看了看自己的案几,上面雕刻的纹路依旧清晰,强颜欢笑道,“顾凡不也没有出手。” 刘备诧异道,“如此说来,他们的战场在另一个层面?” “苍天已经死了,没有空间缝隙了。上次左慈道长便曾与我说过,这也是为何他们不敢擅自出手的原因之一,真的会把天给打塌的。他们的角力,或许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有谁图谋天下,只是图谋一个名声,而不顾那令人迷乱心智的权力?你相信吗?!” “可天子不能涉足仙途,乃是自古以来便有的定律……” “你说的是天子,不是人皇!”袁绍打断刘备,继续解释道,“大周之前无有天子,哪怕是被史书骂的狗血淋头的纣王,也是一代人皇!人皇,不在老天之下,所以他敢放权吧……” 看着那熟悉的皱起眉头的模样,刘备告罪离开,没有确定自己的立场。军营之外是繁复林立的阵法,谁主动进攻、偷袭、背叛,都将受到阵法的牵制和镇压!所以这场本该在春种之前结束的战争,莫名其妙的延续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顾凡真的想要天下?刘备想起那日宴会之中,左慈谈笑间取出无数鲈鱼,倾倒酒壶倒出无量美酒,介琰在万军攒射之下消失无踪,于吉掐指算尽人心,张衡七星灯接天地伟力划地成江……这种种手段,比书中记载的更加玄幻神奇,这些修道之人也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凡尘俗世的皇权,成了修道之人争霸仙途的棋子?亦或者这只是顾凡的一次恶趣味? …… 皇宫之中,拆了近三分之一宫殿打造而成的祭台,高不足丈,最顶端不过三尺方圆。 没有后宫佳丽的宫廷,此时沉默的让人心底发寒。顾凡身披青色道袍,站在祭台顶端,心中的危机感愈发浓重。他左手握着一条虚幻的金龙,这是属于新朝的国运龙气,连最基本的凝聚成型都困难,可它的存在便说明,新朝最终还是立起来了!顾凡右手拿着一方三寸大小的印章,上面有人对天举刀,有人拔地而起,亦有人沉浮于云海之中!没有刻字的底部,一条金龙张牙舞爪被定格,依稀能够看到他金色的鳞片之间残留着点点殷红血迹。 李儒、蔡邕、曹操、吕布、赵云等人,立于祭台之外近里之地,面色凝重,汗液渗出。都言春风料峭,可此时祭台镇压的洛阳城早已进入夏季。昨日晚间,曹操还在蔡邕府上,听着小师妹蔡文姬的琴声,观赏着骤然绽放的牡丹。锦帽貂裘及时去,凉薄夏衣着身来。 除了他们四人,到底还有谁会对我出手?心中思忖,顾凡回想起那日在城头惊鸿一瞥的老者和中年,隐匿于世间的大能,都安耐不住要对我出手了么?他们在怕什么?惊天战斗之下,混沌气流倒灌,将此方世界变成一方白地?还是天道最为无情的镇压? 想不通,便无需再去想!感受着那种熟悉的血脉召唤越来越近,顾凡微闭的眼眸终于睁开,抬头看天,嘴角轻轻勾起,夺天道的主力并非这具分身,而是自己的真身!而他已经来到此方天地之外,马上便要借助自己留下的信标,出现在这方世界,与分身融为一体。若是夺取天道成功,或许以后再经历什么世界,不会出现离开时一片支离破碎的景象了吧? 念头所致,顾凡便要抛出手中的国运金龙和印章。这是人道的权柄,与天道争锋的砝码!或许新朝越富裕越团结,各地无战乱,百姓皆安心,这国运金龙将会更加真实和庞大,他成功的可能性便会更高一分!可顾凡真的等不下去了,真身若莱,举世皆敌! “且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左慈出现在东方,身如青龙,面色肃穆。 于吉出现在南方,化身朱雀,笼罩在无边火焰之中,“你真的想好了么?” “四象阵法,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在你们潜入洛阳城的第一时间,我便知晓。若是顾虑你等出手,我今日也不会摆下这等阵势。另外两位呢?” 张衡出现于西方,化身白虎。介琰出现于北,身为玄武。不是他们掌握了变化为四象神兽的神通,而是他们体外的灵力线条,相互勾连之下,改变了他们原本的灵力脉络,以至于顾凡以幽绿之眼看到的,便是他们化身神兽的情景。 “冥顽不灵啊。”一道人影凭空浮现,他脚踩虚空孤舟,悬浮在顾凡正上方,手中持着鱼竿,鱼线垂下,挂着一轮旋涡,面上满是无奈之色,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在他腿旁,一个中年人盘膝而坐,几乎完全靠在他的腿上,毕竟小舟实在太小了! 看着顾凡疑惑的眼眸,中年人说道,“贫道尸冥子,这位乃是鬼谷子,见过大帝。在史书上也好,在稗官野史上也罢,他可比我有名气多了。传闻张道陵编织的神仙谱之中,南极仙翁便是以他为模子。不知大帝可想起了什么?呵呵,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分啊!” “战死于上次域外天魔大战的尸冥子?!”李儒惊呼,蔡邕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字秘卷之上记载的域外天魔之战,尸冥子已经身死,可他仍旧活着,是否意味着逍遥子、北冥子这些已经身死的大能,依旧存在于天地的某个角落之中?顾凡,真的是域外天魔?! 思绪烦乱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将目光投向他们的曹操等人,犹自盯着尸冥子目不转睛。 “两位也是来阻挡我的?怕我断了你们的仙途,还是不想天道拥有意识?” “看来你真的不曾记得上次之战了!”鬼谷子叹息一声,“只是一道执念化生么?连归墟之海与深渊都忘却了,还敢与天天道争锋,真不知你哪里来的勇气!” “见过前辈,尚未谢过前辈援手助我等脱困之恩。不知其他道友可曾到来?” “有人奋不顾身,自然有人坐享其成。”尸冥子冷哼一声,“顾凡也好,始皇也罢,想要以人道夺取天道权柄,还要问过我们两个的意见,很明显,我们不同意!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半点可回赠,今日便是我等修道之人,回馈上天的机会!” “该来的来了,应在的都在。那,便开始吧!” 顾凡头顶飘出一枚青色珠子,其内人影浮动,鸟兽峥嵘,似乎随时想要杀将出来。 阴云笼罩了此方天地,白昼无光,氤氲自生。立在一里之外,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一方是平静的凡俗尘世,一方是仙魔争斗的修罗战场! 李儒的拳头攥的指节发白,脸上汗珠滚滚滑落,这还只是与天地内的生灵争斗,待域外天魔来临,又将会是何等惊人的场面?或许,域外天魔不会再降临了,因为他已经站在祭台之上,正在与天地内最顶尖的一批生灵展开争斗! 青色珠子离开身体,顾凡便感受到了来自此方世界的浓浓恶意,他早有预料! 随着手掌扬起落下,方圆一里之地自成世界,不待他再次勾起嘴角,面色就变了! 屏蔽天道感知,增加自己出手的威力,可对方竟然再做同样的事情! 准备阶段无法暗中布置后手,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精,谁敢先露出破绽?动辄便是被人雷霆万钧!可,他们连同这方世界也要一同镇压么?还是说,他们真的打算全力出手了? 平凡人惜命,修道者更加惜命!感受着顿时鲜活起来的世界,顾凡眉头轻皱。 一层层屏障合起来比苍天更加坚固!他们在阵法屏障之内打的翻天覆地,或许也无法引动半点混沌之气倒灌…… 恰在此时,一条似虚幻似真实的河流出现在阵法屏障之中…… () 第443章 时间长河 河水翻卷,浪湖滔天。刹那间将众人卷入其中,本来被隔离于凡俗世界的青色珠子世界,不过在河水中打个旋儿就消失不见,除了费时费力建成的丈许高祭台,再无半点异象。 “发生了什么?”曹操揉揉眼睛,扭头看向神情凝重的吕布,他是场中武道修为最高之人,眼力高绝,能够在数十里之外,一箭射中袁绍营中大旗旗杆!正是因为吕布的强大威慑,导致袁绍等主要将领一直龟缩在营中,连走上寨墙的机会都十分稀少! 贾诩摇着的羽扇停顿下来,将视线放在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李儒身上,神情淡然。 修道者之间的战斗本就充满奇幻,想不通看不懂并不奇怪,可这般无迹可寻的战斗,确实闻所未闻,难道他们在须臾之间已经破开天道屏障,进入天道之外的混沌之中了么? 吕布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额头上有冷汗冒出!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到了一条汹涌的河流跨越空间而来,须臾便将众人席卷! 那条河,似真似幻,不见其首位,不见其岸,不知其深,不闻其声,不识其水!可作为人间绝顶的武将,他还是从那条河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好像跨入其中,必然会如寒冬之中的花朵一般,瞬间被枯萎成飞灰,再无第二种可能! 他没有看到那条河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却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拔剑斩下董卓的头颅,看到自己被曹操和刘备吊死在白门楼之上……一幅幅画面,连缀成一个迥然不同的人生,有貂蝉的温柔,有世人赞叹的勇武,最后却连忠心与自己的陈宫都放弃了自己…… “难道那是传说中来自地府的冥河?我好像看到了满身血迹的自己,正跨马出枪,在一杆曹字大旗之下奋勇拼杀!”赵云喃喃,身躯亦是在轻轻颤抖,他情愿没有看到那条河,只是一眼,他便有些分辨不清,眼下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不是冥河!”吕布咬牙,瞥了一眼神情茫然的曹操,将心底的杀意收敛,开口解释道,“那是一条属于时间的长河……” “时间长河?”赵云若有所思,似有所悟,他曾听闻顾凡讲述他的一生,其中有一个让他言犹在耳的画面,便是闯曹营救幼主,杀的血流成河,杀的精疲力竭…… 曹操道,“大江大河我清楚,什么是时间长河?由时间构成的长河?简直时无稽之谈!” “空间本身便是一条长河,你去往何方,与水中之鱼有什么区别?时间是与之相同的!” “奉先的意思是,日月轮转,季节变换本身就可以看做是一条长河?只是我想不明白,你我乃至那些修道之人本身就处于时间长河之内,他们又怎么进入时间长河?” 面对贾诩一针见血的质问,吕布愕然,他强在眼力,可对于时间长河亦是一知半解! 赵云语气之中充满不确定,“空间时时刻刻在你我面前,可谁能看到它?唯有力量乃至速度达到一定极限,让其破碎,方有跨出长河的能力,进入另一个层面,以前是苍天之上的空间缝隙,而今或许是天外之天。或许时间亦是如此,力量到达极致,便能使之显化……” “子龙想到了什么?”曹操急切问道,“此时是走是留,关乎身家性命,还请明言吧!” 顾凡若是胜了,自然要留下来庆祝,若是顾凡失败了……曹操不敢想象最后的清算将会如何残酷,顾凡所作所为在先,别人定然会循规蹈矩,斩草除根!若是提前知晓胜负,自然可以从容选择,是溜之大吉,还是稳坐泰山! “一切不过是猜测。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他的来历竟然如此之大!秦皇,域外天魔!” “文优先生,还是等子龙说完再做感慨吧!” 贾诩打断突然开口的李儒,心中亦是急切,他比曹操更懂得审时度势!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逃根本没有意义!”吕布长出一口气,“倒是可以选择如何死!不过在此之前,若是能够做个明白鬼,总好过做糊涂鬼,师弟,还请明言吧!” “传闻,成仙便能让人长生不老。所谓成仙,是否就是跳出时间的长河呢?岁月无法在其身上镌刻哪怕再细微的伤痕和损耗,时间对其没有任何意义,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众人皆是沉默。盯着赵云的目光仍旧不曾收回,现在说的是跳入时间的长河,而非跳出! “截取岁月,逆转时间,或许道家有此手段,谁又能说的清楚?何况,时间长河这个名字也只是师兄说出来的,具体如何,咱们是在不好判断!” …… 浪潮一激,顾凡整个人差点被融化其中,等他立定身形,方才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万丈海底,时刻承受着无尽威压,身躯时刻都要爆裂!危机感像是生在心头上的瘤子,比心脏还要庞大,时时刻刻把凉气从尾椎运输到大脑之中,让人不敢有片刻松懈。 这是哪里?眼底闪过一丝茫然,顾凡运转灵力,那无所不在的压力终于退却不少,可仍然如跗骨之蛆,难以根除。挥手欲要勾勒阵法,此时顾凡方才发现,自己白皙的手掌上多了一抹绯红,本就水嫩的肌肤,变得如同新生婴孩一般纯净! 苍天的遗蜕似乎在这一刻被净化了?只是……顾凡低头打量自己,发现他此刻又重新变回刚入这个世界时的模样,只是与当时不同,他的身躯仍旧真实存在,体内的混沌之气更是不曾减少半分。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转头举目,视线越过无数色彩缤纷的浪潮,他看到了如同水中游鱼的六个敌人。 鬼谷子脚下的小舟不知被卷入何方,他手中紧握着鱼竿,鱼线摆动不定,似乎有大鱼上钩,可被鱼线挂着的充当浮标的旋涡此时已经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而是具化成一个真正的旋涡,在缓慢的转动,阻挡着色彩缤纷的浪潮靠近他!此刻的鬼谷子就如同坐在四处漏水的潜水艇之中,模样说不出的狼狈,因为他身上的道袍,此刻已然破烂的难以遮蔽身体,蓬头垢面,腰身佝偻,光滑而凸起的额头上也爬满了深浅不一的横纹。 那个旋涡莫非便是尸冥子所言的归墟之海?脑海之中闪过一丝明悟,顾凡再将视线转向尸冥子所在的方向,那么他脖子上挂着的时刻散发着深邃而邪恶气息的丝绦,强大到让人心底发寒的武器,很有可能是传闻在上次天魔大战之中被粉碎消失的深渊! 尸冥子双手各持丝绦一端,一缕缕漆黑烟雾从丝绦上散发出来,在色彩变换不定的浪潮之中十分显眼!那黑雾与浪潮的颜色相互抵消着,给他营造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身处其中,他整个人都变得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可时而露出的狰狞獠牙,时而展现的腐烂肌肤,再结合他的名字由来,还是让顾凡心中多了一抹忌惮。他是一具有了灵性的尸体! 四象阵法勾勒出的线条时而粗壮,时而纤细,连带着随波逐流的四人都变化不定,时而华发丛生,时而白发变黑,身材变小!他们的变化乃是几人之中最频繁,也最无序的! 纵然浪潮的色彩会印象视线,可怎么能够扭曲人的本体状态?顾凡再次低头,他赤裸的身躯已然拔高扩大,重新恢复原本模样,只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片刻,就在他自己的目光之中,他的肌肤渐渐失去光泽,变得暗淡松弛,甚至隐隐有苍天死亡时的那股腐朽味道! “好神通!”顾凡咬牙,看向渐渐围拢过来的六人,连自己都摧残到极致的神通,确实算不得好神通,可能够将敌人杀死的神通,哪怕付出一定代价,也必然是好神通! “神通?”鬼谷子爬满皱纹的额头渐渐变得光洁,他嘴角微微抽搐,“斡旋造化,逆转阴阳,这不是人该有的神通!你把我们想的太过厉害了!” 尸冥子和左慈四人倒是悄悄送了一口气,他们何尝不担心这是顾凡的神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甚至连猜测都不敢胡乱升起,面对未知一切都需要切实的见识与证据,才能合理的给其定义,才能让恐惧消除,无法定义,便永远恐惧! 时间错乱,空间凝实,难道这一切都是真身降临前的征兆?他何曾变得如此强大? 念头闪现之时,一道暗流突发。宛若天空平白多了一道白色卷云,无有生处,不知死时!它诞生时,便已经穿过介琰的身体,两端皆在众人视线之外。时间对它而言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它出生便是极致,极致便是不存在! 什么东西,不出生却有存在?时间!顾凡看着介琰的身躯化成粉末,而后无数灵力被浪潮一卷,便只留下他苦苦支撑的灵魂,在四象阵法的保护之下,不停变换着模样! 这是一道时间的长河!顾凡能够认出,其他人自然也能够认出! 浪潮迭起,扬起的水面如镜,哪怕只存在刹那,众人还是看清其中倒影的画面。 几个道人,几个武将,正在围绕着一个身穿黑底纹绣金龙,头戴平天冠的男子! 顾凡脸上的喜色渐渐收敛,他看到了自己的真身,似乎一切皆如所料。可和真身不死不休的那些道人和武将,又是从哪个时空遁出的强者?竟然能够抵御时间的侵袭? 鬼谷子的面色骤然变得凝重,他握在手中的鱼竿剧烈的颤抖,他看到了昔日大战天魔的自己!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画面,可惜自己身受重伤,落于归墟之海!可正在战斗的画面里,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一具灵魂,哪怕只是一眼,他也看出,那是自己的灵魂! 灵魂,可以分裂,却不能复制!每一道灵魂都是独一无二,亦是无人拥有两道灵魂! “这不是那次大战的画面!?”尸冥子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丝绦微停,他的一条手臂被暗淡流光扫中,身体仍旧在逐渐缩小,可那条手臂却瞬间变得苍老,不在与身体同步! 一条长在婴儿身上的老年人手臂,怎么会听从婴儿的指挥?它本属于老年人! “这是时空中刻印的那场大战吗?我看到了杀神白起,神将王翦,赵国李牧,楚国项燕!” 左慈忍不住惊恐的吼叫起来,“他们已经死在那场大战之中,怎么可能存在于这里?” “这不是画面!”张衡骤然调动四象阵法之力,其他三位神兽眨眼消失,现场只剩下一只仰首咆哮的西方白虎,气势之猛,威势之盛,远超当时在顾凡所造就的世界种子之中镇压顾凡时的场景!猛虎一爪落下,水流四散,一条通道方生方死。 众人此时方才发现,只有从张衡那个角度,才能看到一点影响,一只手掌似乎要将他们抓走,而白虎的攻击,正好打在那手掌掌心之中,抵住了他的攻势! 一缕熟悉的气机在浪潮席卷下消散,却如那骤然出现的画面一般,没有瞒过众人的眼睛! 感知在这方世界被限制,探出去的精神被极致扭曲,效果甚至甚至不如双眼的观察! 眼睛,目光,同样能够听到声音,同样能够嗅到气息!画饼充饥,确实是贬义,可看到那饼,便能嗅到饼的香气。想一想心电图上的峰值与低谷,便不难想象,眼睛之于声音! 众人都将视线投到顾凡身上,因为那道气息再熟悉不过,正是属于顾凡!而此时的顾凡恰好恢复原本模样,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的走向一致并不奇怪,肌肤的纹理一样也有巧合,可纹理与纹路相互交织勾勒,形成手掌也完全一样,那夜太过巧合了吧? 此时出现了两个顾凡,而那个探出一掌的显然更为强大! 白虎咆哮道,“趁这诡异之地尚未发动杀机,不如先斩杀了顾凡再做计较!” 真的没有杀机吗?杀机无处不在,时刻处于杀机之中,让张衡也出现了错觉?顾凡心中时刻警醒着,不单是对六人的防备,还有对这莫名造成身体变化的原因小心戒备! 一声凄厉的惨嚎骤然响起,白虎的身形一震,接着便开始虚幻,不过刹那间便恢复成原本的四象阵法,只见那个被暗流击中而失去身体的介琰,正惊恐的正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点微粒,那是比小米粒还要小上好几个单位的存在,让顾凡想到了细胞! 原本位于正东方青龙位的左慈消失不见,气息也好,精神也罢,一切归于虚无! “他被压缩成了如此模样?”于吉声音说不出的微弱,此时他已经苍老到极致,哪怕体内依旧蕴含着庞大的灵力,可身躯乃至于灵魂的衰老,还是让他变得疲惫无力! “不好!快运转阵法!”鬼谷子面色大变,手中的鱼线瞬间甩出,只是尚未够到于吉身前,他便化为一蓬飞灰,而后灵力组成的光点几个闪烁,整个人消失不见! 尸冥子心中隐隐的那个猜测被证明,他腐烂的脸庞变得更加狰狞,手中的丝绦舞动的更加剧烈,“这是显化的时间长河!亦或者说,这是此方世界的天道!” “我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狗屁时间长河,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应对!”重新变成婴孩模样的左慈几乎要破口大骂,刚才他差一点就无法保持仅有的一点儿清明,那种复归母胎的感觉让他几乎迷失!作用于身上的诡异力量,是时间,正逆不定的时间,在一定程度内确实不能将人怎样,可一旦超过人体承受的极限阈值,那谁也无法阻挡归于虚无的命运! 时间,向前正流能够将人老死。向后逆流,能够抹杀其存在!可怕的是与空间不同,灵力对于时间的抵抗效果并不明显,有作用,却不堪大用! () 第444章 执迷不悟 一道人影劈波斩浪而来,手中大槊横扫千军,不管是顾凡,亦或者正准备围攻他的鬼谷子等人,皆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冷厉,大槊将河水排空,第一时间划过仅有灵魂虚影,却失去四象阵法庇护的介琰,而后席卷而上,在张衡和左慈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穿过他们的身体! 鬼谷子手中的鱼线轻轻颤抖,围绕着他的旋涡骤然加速,那大槊像是穿透一层泡沫,却不曾对泡沫造成任何影响。尸冥子手中的丝绦像是不听使唤的顽皮孩子,努力拉扯着尸冥子朝浪潮最深处钻去,却机缘巧合的躲过了那道大槊的横扫。 大槊落在身上,仿佛有万钧之重,瞬间将顾凡的身形砸的飞退。对于左慈张衡等人无视的大槊,在落向顾凡身影的刹那,从虚幻变成凝实,像极了后世的锁定目标的导弹! 这是武者的招式,可依然近乎于道,有着种种莫名的威能!可惜,在这浪潮之中,还无法破开顾凡的防御,他的身形宛若游鱼,突破五人的包围,朝着心生感应的方向走去! 在河水中行走,阻力十分有限。可在这道河流中行走,需要付出极大的能量! 蕴含在青色珠子之中的灵气纯化成最为精粹的灵力,而后被顾凡抽取使用,让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对于鬼谷子等人而言无所不在的压力,对顾凡作用却十分有限,毕竟,苍天亦是天道的一部分,而天道却又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 鱼线摇动,一枚宛若细针的直勾,无甚鱼饵,悄无声息出现在顾凡身后,朝着他的后脑钻去,速度极快,让人难以防备!而顾凡的身影确实没有防备,他幻化成一团灵光消散一空! 那鱼钩并未无功而返,因为新近掀起的浪潮再次反映出画面,另一个鬼谷子手持双剑,正刺向身穿黑金纹龙袍服的顾凡,横剑扫八方,纵剑飞无际。纵横交错的剑网,落向游鱼! 顾凡朗声大笑,语气之中充满无尽豪情与轻蔑,手中太阿剑向前一刺,长河孔洞,后发先至,剑光凛冽破剑网,寒气四溢冻结八方!奔腾的河水为之停顿,绚烂的色彩为之黯然! 眼看鬼谷子就要先死在顾凡一剑之下,鱼钩显现在画面之中,从虚空而现,径直落向顾凡的头顶,想要将其锥杀! “何方鼠辈?”一声怒吼自画面之中传来,浪潮迭起,画面消失,鬼谷子感觉手中鱼线微微一紧,好似大鱼上钩,让他面上多出一抹带有疑惑的喜色,鱼线绷紧,鱼竿弯曲,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前滑动,可他面上的笑意却愈发浓重了! 鱼儿或许没有上钩,却可能钓到了一只巨鲸!血红色丝线顺着鱼线向上蔓延,很快进入鬼谷子手掌,融入他的身体,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出现,好像他在垂钓自己!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让人不能自拔,却又心生无尽恐惧! 若是那个身穿黑金纹龙服饰的便是顾凡,可那个正欲他对战的又该是何人? 顾凡以假形之法躲过鬼谷子的鱼钩,只觉眼前画面一闪,自己被卷入一副画面之中,画面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手中双锏呼啸生风,正朝着自己当头打下! 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剿灭五国的王翦,最后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始皇帝陛下出手了?不留任何情面,悍不畏死,一往无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凡双手一抖,本该出现的血色长枪刚刚诞生便被无尽河水挤压粉碎,他不由一惊。 杀气长枪失效了!他的身体也在剧烈的发生变化,力量瞬间达到人之巅峰,而后迅速回落,像是骤然开放的昙花,却仅有一刹那的时间绽放辉煌,来不及留下倩影,便会凋谢! 双手并指而出,划过河水,夹住了河水,也夹破了画面,泯灭了对方的攻击!只是不待顾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张衡手中的七星剑便从背后刺来,他半边身子正在河水中缓慢消散,可他仍旧咬牙此处这一剑,剑光如星光,纯粹无杂质,以至于能够将任何杂质挤压粉碎的河水,也只能表示对他视而不见! 顾凡身形一晃,肩膀上留下一道剑痕,雪白,却没有丝毫血迹流出! 他手中青色的圆珠变成了一把飞刀,随着他意念转动,刹那间脱手而出! 灵犀一指误打误撞粉碎了王翦的进攻,小李飞刀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心中感叹着,他化作一道流光,分开河水朝着张衡冲去。相比于其他人要消耗体内的灵力来维持在长河之中的自由,顾凡凭借着逆天的身躯,始终占据在上风!不管是苍天遗蜕还是混沌之气都不惧河水! 张衡试图用长剑拨开飞刀,可随着长剑挥舞,一道旋涡出现,他的身形被卷入其中,消失在长河之内!飞刀贯穿旋涡,无功而返。顾凡紧随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笼罩,上半身刹那间探出长河,他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张衡,正飞速倒退着逃遁,而在他的不远处,正是刚才围观祭台的曹操、吕布、李儒等人! 飞刀光芒闪烁,连带着天上雷霆无尽,白昼现星月,而后星月亦随着天幕粉碎! 一道道雷霆劈在飞刀之上,非但没有让它粉碎,变得暗淡,甚至让它更加璀璨!这一刻,若非顾凡催促,或许它本身便要停留下来,接受无尽雷霆的洗礼!自诞生之初,这个世界便被顾凡给予厚望,后来为了逃脱,不得已舍弃它镇压左慈四人,没有想到如今它已经诞生灵性,或许继续成长下去,他会成为新的天地也说不定! 到底是先有了强者创造一切,还是先有世界孕育了强者,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般,让人难以破解!超脱世界的强者能够创造世界,孕育强者的世界同样能够孕育超脱! 飞刀贯穿张衡的心脏,无数嘶吼之声自他体内传出,本就被时间长河侵蚀了近半的身体,彻底崩溃开来,一道雪白光亮卷动他的灵魂,只是刹那间一个闪烁,便消失在顾凡眼前。 “灵魂逃走了?”顾凡正欲打开幽绿眼眸,观察对方离开的方向,忽然感觉腰部一紧,剧烈的疼痛仿佛当初朦胧世界降临时带来的感觉,一缕混沌之气自伤口飘出,飘飘荡荡融入时间长河之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整个时间长河更加沸腾起来! 在旋涡消散的瞬间,顾凡将身体缩入长河之中,飞刀却遗落在长河之外。 因为混沌之气占据了顾凡的身体内部,导致他体内根本无法存留任何灵力,此时外界无灵力可以借用,手上又无任何灵力源泉,本来可谓道武双修的顾凡,瞬间被打落至武夫层面! 两个尸冥子竟然在战斗?顾凡顾不上惊讶旋涡的伟力,双目盯住正在进行的交战!一样的招式,一样的速度和反应,就像自己和镜子里的影像在战斗,可他们却斗的十分凶残! 被时间彩光扫中的尸冥子,一条手臂不听使唤,可他手中的深渊丝绦,威能却足以让他与另外一个尸冥子不相上下! “与我合二为一,方才有机会战胜这个域外天魔!莫要忘了,你只是我遗留下的一具尸体!而我才是这具尸体的主人!不要再执迷不悟……” () 第445章 称霸着谁 这便是真身将我引入这诡秘莫测的时间长河之中的原因?他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战胜强敌? 对于真身而言,这道灵魂分身似乎并不值得他如此费心费力吧? 心中带着这些疑惑,顾凡冲入两个尸冥子的战场之中,此时他已然明了,两个尸冥子的出现,正与宫内迷藏那卷无字天书上的记载相互佐证。 在大秦覆灭的那场域外天魔之战中,尸冥子的灵魂和躯体两相分离,以至于灵魂被卷入时间长河继续作战,而身体却机缘巧合与深渊产生了联系,再度复活! 或许鬼谷子的情况与之相同,否则很难解释他为何能够如自己这般分身两个时空。难道自己诞生之地并非逃离隋唐世界的虚无,而是真身经历过大秦世界之后?只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尸冥子在执迷不悟,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执迷不悟之中?对于敌人,死掉的敌人才是第一等的好敌人! 指如枪尖,臂如枪杆,动则雷霆万钧,静则浑然如一。 三人战成一团,影像不知何时倒映在外界,宛若回忆时的画面,清晰可见! “难道我产生了幻觉?到底怎么回事,顾凡为何不趁机脱离那个劳什子时间长河?”曹操疑惑道。 “隔离在顾凡与我们之间的无形屏障已经消失,他若是出现,必然被天雷击打,胜了毫无意义,败了就要身死!”吕布解释道,“我感觉到了天道对我的排斥和厌恶!” 他却不知晓,此时在童渊童雄付的隐居之地,在王越的游览路途之上,在并州上党的师傅李彦,这三位绝世的武道高人,正在承受着无尽天雷的洗礼。漆黑的雷霆咆哮,每一秒每一刻都要将他们置之于死地之中! 哪怕横亘在天道与顾凡等人之间的阵法屏障消失了,因为此地曾经显化过的时间长河影响,又有顾凡丢出的飞刀先吸引了一波雷霆,吕布早就被天道找上了! 身为世间强者,本身便是一座不可估量的宝库,体内蕴含的灵力,修练灵力积累的坚韧意志,都能够成为天道的资粮,一如农夫看到了自己种出的果子,已经成熟! 人尚且有如此本能,朦胧的天道更是会依靠感觉行事。 时间长河之中,浪潮无尽,画面叠出!上一刻还纠缠战斗在一起的两人,下一刹那便分离相隔不知多少年代!眼看是两个牙牙学语的幼童在撕打胡闹,可他们打出的拳头也好,术法也罢,总能在无尽浪潮之中掀起新的涟漪!正在交手的老者一回眸就被时光倒流,变成年轻的大小伙子…… 不知换了多少对手,不知经历多长时间,两个顾凡终于相遇!相视一笑,灵魂分身便静立不动,不待另一个顾凡将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收起,它便被时光卷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团灵魂本源的介琰只觉身体一沉,灵魂便睁开了困顿的双眼,这是一具熟悉的身体,可其中早已没有了灵魂居住,成了一座便宜他的空房子! 苍天遗蜕打造的身体?介琰为自己的发现而欣喜若狂!可紧接着他便抑制不住的仰天大笑,两道国运龙气正被镇压在体内!或许顾凡能够夺取到天道权柄,可自己有了两道国运龙气,同样不惧天道! 介琰没有注意到,他的灵魂在欣喜中快速消散,比现身于时间长河之中消磨的更快,更悄无声息,不知何时一道并不粗壮,却十分精纯的灰色雾气缠绕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分魂融入本体,波澜不兴。往日种种,一闪而过。 分魂的经历相比起真身,却又显得枯燥乏味,毫无精彩可言。 自隋唐世界脱离,顾凡努力在混沌之中寻找那两点脱离世界粉碎余波的光点,曾经屹立于武道巅峰的双龙,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混沌的秘密,它是由无尽线条勾勒而成,其中每一道线条都可以称呼为一条宇宙,蕴含繁星无数。 有的宇宙一片死寂,有的宇宙孕育生灵!绝大多数宇宙之中的生灵,都在被宇宙规则束缚,只有极少数宇宙内的生灵能够打破规则,走出诞生自己的那方天地!他们脚步所至,繁衍生息,很快便会将死寂的宇宙点燃! 而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此时再一番苦苦寻找之后,顾凡心中也有了些许眀悟! 撕裂灵魂,便洒混沌之间,他迈步走向最为繁华耀眼的那片星空,朦胧间,那是偶尔出现在重伤之际的朦胧世界,恢宏而强大,繁华而混乱! 其内的生灵无不强大,无不凶狠!可顾凡不得不去,那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前往,似乎幕后黑手已经等不及要见到他! 一路前行,无数灵魂分身毁灭他们前往的世界,归来融入体内,顾凡眼前的世界愈发虚幻,可心中看到的世界却愈发真实! 大秦世界之中,降临到一个普通少年身上的灵魂分身,成就了帝王,他横扫一切敌人,举世无敌,自己便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他要夺取天道,不顾忠臣的反对,不顾民间掀起的反叛,他将事情做到极致,献祭了当时最能打最中心的军队,立下了玄天的基础。 就在他要成功窃取到天道权柄,为真身探明那朦胧世界部分底细的关键时刻,天下皆反! 老将王翦,不甘心最出色的儿子和孙子愚忠域外天魔平白丢掉性命,他含泪参与了最关键的围杀域外天魔之战! 多少隐匿不出的强者再度出山……战争打到世界崩碎,玄天未立而死,天道自我割肉,抛弃了三分之二还多的星空和土地自保…… 域外天魔逃出了大秦,追杀他的强者紧追不舍,要将之赶尽杀绝! 一道时光长河出现,将战场笼罩,在河边无岸,可却有一人盘膝而坐,他才是顾凡真正的真身,一个早已能够玩弄部分时间长河的不可捉摸的存在! 顾凡抬头,视线似乎真的看透了无尽光彩,看到了那个坐在岸边,遥望远方黑暗虚无的自己! “战斗的意义在哪里?”两个分身的念头碰撞,来自汉末三国的顾凡疑惑。 平天冠前的珍珠帘晃动,他开口呢喃道,“争霸!” “凡俗人以为各路诸侯在争霸。有识之士知晓是世家在争霸。武功与眼光高绝之人知道是顶尖的修道着和武夫在争霸!修道着却明白,他们在和自己争夺人道与天道的权柄……到与谁争?又要称霸何方?” () 第446章 大秦深渊 “赵盘,你没事儿吧?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吓死为娘了!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与那些王孙往来吗?今日为何又要与他们发生冲突?”质问而带着关切的言语,将顾凡从浑身酸痛之中唤醒,他睁开眼眸,入目是一个身着红衣的靓丽女子,记忆如同浪潮涌入脑海,他忘却了疼痛,开始努力寻找这个世界的轨迹。 六国争霸,合纵连横,无数人才如过江之鲫,繁星满天,他们争相摇动着尾巴,争相散发着光辉,想要在这个天下苦乱世久矣的世界之中做出一番事业!他一个来自秦国的质子,走着与自己父亲秦异人同样的道路,哪怕母亲身为赵国公主,依旧少不了被赵国王孙子弟欺负,他已经忘却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争执,让他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昔日不服输的赵盘变得沉默许多,看着项少龙如同一个小丑般上下窜动,看着戚家把属于赵国的军情机密毫不客气的传回秦国,这难道是寻秦记的世界?疑惑很快被解答,有项少龙,并非就一定是寻秦记!因为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存在太多高人,御风而行,陆地神仙。武道绝颠,破碎空间……恍然间,他变得不再关心来自其他少年的辱骂,直到他历经波折,被一个名叫吕不韦的人安排带回秦国,成功登上西方最为强大的帝国王座。 吕不韦把持朝政,嫪毐祸乱后宫。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历史的车轮重头出发,将要再次经历一遍秦王扫六合的伟大征程!可这个世界终究是不一样的,修道者,修武者,确实存在,强大到让人感到畏惧!以至于,他始终如同傀儡一般,任由吕不韦作威作福! 时光对于他好像毫无价值,转眼便是几年,他开始在朝堂发出自己的声音,通过摔死嫪毐与赵姬的两个孩子开始!左手剑法天下第一的嫪毐,就像鸡子一般被他碾压,封禁周身穴道,在这个灵气尚处于低谷的世界之中,嫪毐再无还手之力,被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射成了刺猬,哪怕赵姬苦的撕心裂肺,都不能让他动容半分! 身为杂家之首的吕不韦,耗费无尽心力终于编纂完成了《吕氏春秋》,捧着竹简,他清冷的声音像是一道利剑,直接把昔日的“仲父”斩为庶人! 战争开始,十六匹近乎天马异种的强大良驹,拉着一座装饰好话的座驾,奔腾于各个战场,其所指,敌人旌旗颓倒,士气丧尽。其所观,麾下士气如虹,刀剑出鞘! 大小几十战,冲锋在前,从无后退半步!奋六世之余烈?不,他一人成就了一段神话! 世界的轨迹,不知是因为项少龙的进入,还是因为他觉醒了自己的记忆,早就面目全非! 争霸?是他身为秦国之主的责任,更是他落在这个世界的责任之一!他要寻找的是道! 一条从大秦跃起,能够轻易通往朦胧世界的道!可惜他机关算尽,仍旧被天道略胜一筹! 不同于本体的强大,这个顾凡的强大终究还是受到天地的限制,因为他乃是借尸还魂,体内有着无法抹去的此方土著世界的烙印,受到天道钳制的把柄太过要命!他要立天,以自己的天为道,与天道争锋! 王翦功成身退,他的儿子王贲,孙子王离成为顾凡最为信任的手下,直到立天开始,王贲父子身死道消,王翦才在被顾凡压制在烂泥坑中的诸家高人劝说之下,道出了顾凡的计划! “天乃是大家的天,他这是要绝了大家的道途?!我必然联络心中有道之辈,阻止他继续疯狂下去,天下黎民何辜?要为他承担被天道反噬的风险?” “道途?或许他本身就像成为道途!成仙?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望!” “道之所在,义之所向!他要以身合道,岂不是将此界变成了他予取予求的后花园?” 群情激奋,英雄们挺身而出!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发展到最后的旷世之战!无数英杰惨死于征战之中,天道亦是被卷入其中,再无法为凡俗众人提供庇护!关键时刻,无数隐居的修道修武之人加入反抗大军,他们打破了时光,打碎了空间,消失于天地之间! 域外天魔逃了!这是最终的结果,可追出去的勇士始终未曾传回音信。剩下的残兵败将,在谋划了四年之后,终于推翻大秦残余的统治,建立了新的王朝。 天道有损,人道难行,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走向域外天魔的老路,以人道之天代替天道,庇护这方世界!既是给天道创造休养生息的机会,亦是为人道发展提供一个契机! 自大秦世界打出,顾凡便发现了盘膝坐于河流之外的真身本体。可他像是一尊雕塑,始终注视着远方,不曾注意到自己在混沌之中的挣扎战斗,直到时间长河片断出现,真身方才垂眸一观,而后便再次将注意力转移!那是一个王朝末世的世界…… 两道灵魂分身终于融为一体。你之种种,便是我之种种。同样精通道武的始皇帝顾凡,和天生之灵顾凡,变得更加真实!心头那团乱麻,也渐渐被其找到了线头! 时间长河之外的顾凡始终都在!而所谓自己经历过的世界,不过是那个顾凡看到的种种景象之中的一个,他将分魂探入其中,化身顾凡,或是懵懂无知,或是野心勃勃,最终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前进,毁灭那自朦胧世界之中衍生而出的世界,理顺眼下他们正身处的时间长河的正确流向! 这是一个生病的宇宙,他本该被顾凡掌控在手中,可此时它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正在不顾掌控者意念阻挡,肆意发展着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道流光闪过,合二为一的顾凡胳膊上多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疤。空间有碎片,时间同样有碎片,每一个时间碎片,携带的力量往往便是一个世界在刹那间爆发出的全部力量!其内有婴儿呱呱坠地,有老人魂归天地,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垂头丧气,一切情绪,一起动作,一切念头,都被具化为数字,体现成力量,无往而不利,所向披靡! 苍天遗蜕和帝王之躯,合二为一,强度不比某个世界之中的天道更差,可面对时间碎片,也难以阻挡!那毕竟是时间长河最为本源的力量,一如永不停息的时间长河浪潮。 一柄银白长枪破河水而至,他出身的那个画面顿时粉碎一空,身姿挺拔,眼眸冷厉血红,明明有着儒雅的长相,却生着杀神的气势! 顾凡认识这个武将,传闻被农家六长老合力布下地泽大阵,激斗数个昼夜才镇杀的昔日秦国秦昭襄王麾下第一杀神武安君白起!他自历史之中脱身而出,选择了站在顾凡对面! 枪出之时,时间长河都在震荡。本来无法在时间长河中存在的杀气,此时竟然能够抵挡时间长河的侵蚀,血红,残暴,狠辣,不会因为时间倒流、正流而有半分改变!在杀气的运用和本质上,这个人已经超出顾凡的记忆,至少是天生之灵分魂之中的记忆! 两人开始交战,交手顾凡便站在上风。白起却越战越勇,血染无数时间长河的浪潮!他好像能够随时定位顾凡,两人偶尔被时间长长河冲散,他很快便会找上门来! 翻阅记忆。天生之灵的顾凡才弄懂,秦昭襄王并未下令处决白起,而出自《秦时明月》动画片之中的农家六贤亦是白起最为要好的朋友! 正是因为始皇帝顾凡斩杀了天下大多修行强者,包括却不单单是农家六贤这等绝世人物,白起不得不从假死之中重新站出来!一如王翦对大秦爱的深沉,他同样如此,为此付出一生,乃至身后名声,他只希望大秦变得更好,天下变得更好,而顾凡将之推向深渊! 不知多了多久,至少在时间长河之中,时间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俯首皆是的水流,汹涌澎湃的浪潮,溅起的水花,皆是时间!它们从无形变成有形,看似滚滚向前,实则每一个水滴都有自己的顺序,或是逆流向上,或是顺流而下!这便导致,陷于其中,实则无序! 白起身体消散一空,灵力光点一闪而逝。世间再无武安君白起?或许有传承有序的历史,便不会断绝他的传说吧?心中感慨,顾凡探手。 “顾凡?!”两个尸冥子背脊像是生长在一起,哪怕浪潮无尽也不能将之分开!这不是利用秘法共享两人生命、灵力、精神、身体,乃至于记忆过往,未来希望,把两个不相干的人融合为一,而是他对自我的升华!达到巅峰的灵魂和达到极致的身体,做了统一! 左慈容颜苍老,身体随着长河波涛上下起伏,脸上满是悔恨无奈之色。他死死盯着被尸冥子盯住的那个顾凡,罡煞清浊玄光就要爆发出自己最后一抹璀璨! “救我……”介琰的神念响在众人脑海之中,仿佛来自未来,有仿佛来自过往!声音乃至于神念,本就会被时光干扰,他此时有无灵力护持神念,所以的念头也被时光影响! “介琰?!到底发生了何事?”左慈手中的玄光渐为暗淡,眼眸也跟着暗淡下来,他要支撑不住了,时光一次次的洗刷,让他将过去回味无数遍,将未来经历无数遍,心智变得更加坚定,道心更是牢不可破,可他的身体和灵魂,在一次次近乎轮回的冲刷中,支撑不住! “我抢夺了他的身体……混沌之气已经渗入我的灵魂,救我……”字不成句,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可还是瞒不过智慧高觉得左慈和尸冥子,将顺序稍微排列,便听懂了介琰的意思!可他们此时无能为力,自救尚且困难,何况还要救别人?死在大秦时期的多少强者,不比介琰更值得救援?可他们还是消散在时空之中了! 一只这天蔽日的大手铺盖而下,瞬间占据三人所有视线!左慈想要仰天嘲笑,那只手掌便是天!掌纹如山川沟壑,纹理似道路纵横!一道玄光逆着手掌向上,穿透一层层水波,落在手掌之上,让之微微停顿,继续下落! 左慈身体如同梦幻泡影,刹那间粉碎成空,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就如普通人在滚滚历史长河之中,不曾留下半点笔墨身形一般。 一同被时间长河席卷的四象阵法,除了正苟延残喘的介琰,其他人全部身死!于吉死于时光长河的正向流动,张衡的身体被顾凡杀死于时间长河之外,眼下左慈亦是身死! 尸冥子手中丝绦甩动,时间长河之中出现一个硕大旋涡,一如河水陡然找到了宣泄口,向着那条黑线倒灌而去!来自人间的深渊,在时间长河之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它是天地间恶气之轮回之地,是构成人道权柄的一极,是天道的组成部分,同样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 遮天蔽日的大手随着画面破碎,被卷入硕大旋涡之中!旋涡继续扩展,将距离尸冥子不知多少光阴,多少距离的顾凡拉扯着朝旋涡之内投去!一切武学的招式,道家的术法,在庞大的时间长河旋涡之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顾凡抬头的刹那,尚未来得及看清那个盘坐于河流之外的顾凡到底是什么表情,他便被卷入旋涡之中,身形消失在时间长河之内。这是一个充满破败的世界!入目一片凄凉,山川大地崩碎,天际浮现着道道黑色裂缝,生机渺茫,煞气盈野! 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手持一柄明晃晃如秋水一般的长剑,义无反顾的刺向顾凡!大秦的逍遥子?他难道也逃脱了真正的身死,不曾被击杀在深渊之上?脑海中画面一闪而逝,顾凡伸手夹住了秋水剑,逍遥子的身体宛若风中之沙,消散开来…… 低头,是一条深不见底,宽不见边的巨大深渊,仿佛什么人的眼睛,正死死盯住顾凡! 临死还想反咬一口!顾凡眼中闪过一抹绿光,眼前景象刹那破碎,暗藏于左慈罡煞清浊玄光之下的幻术,被顾凡勘破!可他亦是被卷入了真正的深渊之中!那丝绦就像一条贪吃的蟒蛇,明明身体有限,却迫不及待的吞入一只大象,以至于它的体型成了挂着两条丝带的球! () 第447章 门户出现 “与天相争,其乐无穷!”太行山边缘,沐浴无尽黑暗雷霆,抗争到筋疲力尽的童渊,颤抖着扬起手中的长枪,看着那落下的漆黑雷霆,稀疏的发丝根根竖起,嘴角掀起一抹嘲讽。 雷霆的速度似乎变得缓慢,可它还是精准无误的劈中童渊手中长枪,长枪一点点粉碎,那粉末尚未来得及被风吹散,便彻底消弭于天地之间。空间静止,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缓慢,一生经历都浮现在脑海。有欢乐有痛苦,有艰辛有幸福,随着童渊嘴角掀起的幅度变大,一道漆黑的裂缝沿着嘴角向外扩展,而后他的身体龟裂,灵力线条寸寸绝断,血脉穴窍点点爆开,先是丝丝缕缕的灵气散溢,而后便是轰然一声爆响,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欲要将天空都捅出一个窟窿,漆黑的雷云轻轻旋转,将一切吞噬,天空慢慢恢复平静。 在此之前的半刻中。并州。李彦单膝跪地,手中持着半杆长枪,口中喃喃,诉说着谁也听不清的低语。他体内的灵气早已消耗干净,哪怕是最后一丝构成灵力线条的灵气也不复存在,天雷依旧在头顶狂舞,漆黑的雷霆时隐时现,像极了最恐怖的噩梦裂开了吃人的嘴巴! “纯粹的光明便是另类的黑暗,可纯粹的黑暗确实是黑暗,象征着死亡与无序!” 远在荆州的王越好似听到了李彦的低语,哪怕手中连剑柄都不曾剩下,他还是同童渊在同一时刻选择了继续抗争下去,身体宛若一柄利剑,冲向天空,滚动的雷霆更加暴戾,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仅有一声悠悠叹息,笼罩方圆百里,让人闻之莫名感伤落泪,却又心中欣喜。 世间仅存的绝世武者,达到武道最巅峰之人,远不止童渊王越李彦三个,可不管是躲在何方的,除了近在世间长河显化出的吕布,皆未能幸免于难! 天若要人死,人不得不死!可那一声声或是悲壮,或是高昂的呼喊,还时将他们最为高昂的斗志和直冲斗牛的气魄,遗留在了人间。这是一种莫名的悲凉。 似心有所感,吕布捂住了抽动的心脏,眼角湿润,手中的方天画戟轻轻颤抖。赵云和张秀几乎同时苍白了脸色,热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身躯都轻轻抖动起来。 “看到了什么?”曹操急切的问道,“时间长河是不是要显化了?” 李儒和贾诩此时方才注意到三人的异样,不过他们还是将注意力回转到眼前,空间在轻轻震荡,清晰可见的波纹在一里之处往返,那消失的时间长河若隐若现,画面蜂拥入脑海! 或是模糊,或是清晰,或是过往自己经历的种种坎坷与顺畅,或是今后将要发生的痛苦与甜蜜!如同站在河流的源头,看着它一路向下游奔涌,最后分叉再分叉,形成无数可能,也在须臾之间,塑造了无数属于自己的人生片断。或是皆大欢喜,或是悲惨落幕,谁又能分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幻? 吕布睁大眼睛,模糊看到在那若隐若现的时间长河之外,一个背影正盘膝而坐,他并不高大,熟悉而陌生,可给人的感觉却依然顶天立地,充斥了整个世界,乃至于宇宙! 画面一闪而逝,像是一条大手猛然抓住了时间长河,将它再次扯入另外一个层面,皇宫之中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长河之中,尸冥子一头双面四臂,紧紧抓住深渊化作的丝绦两端,想要压制住正在颤抖的它,以至于用尽全力,一张面孔变得模糊,一掌面孔变得腐烂。 一道凝实身影出现在尸冥子身旁,手持双锏,苍老却依然魁梧。他冷冷瞥了一眼怪模怪样的尸冥子,声音透过河水,断断续续传入尸冥子耳中,“人呢?” 话音落地,浪潮迭起,王翦的身形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尸冥子随波逐流不知多长时间,手中的丝绦震荡的他四条手臂都在龟裂,那条被时间彩光扫中的手臂已经开始溃散。 一条鱼线缠绕住尸冥子的腰肢,覆盖在他身上的强大压力,骤然一松,他被一股力量拖到了鬼谷子的身前。此时的鬼谷子并无太大变化,可他的力量也好,体魄也罢,都十足强大了何止一两倍,他像极了被囚禁于深渊之中的顾凡! 深渊之中,顾凡双目圆睁。可除了空虚冰冷,这里不存在任何光线,包括他刚刚散发出的灵力线条,意念离体,拳风离体,便再无法被感知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能够轻而易举的擦掉一切,包括他强大的身躯和不朽的灵魂! 无形物质却异常恐怖的东西在内心滋生,在体表盘旋……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纯粹亦是恐怖。哪怕时空在纯粹的黑暗面前都变得悄然失色。顾凡能够感知到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沸腾,肌肉在绷紧,可除此之外皆是虚无,声音、气味、视野、触感以至于念头皆被黑暗剥夺! 思维渐渐迟滞,身躯渐渐僵硬,这种状态自从眼前的大秦残破世界消失,一直在持续,或许将持续到顾凡彻底失去思维,化为一蓬石粉…… 血气与杀气,灵力与念头,像是打开的水龙头毫无意义的向外释放。 一道清风拂过肌肤,顾凡睁大的眼眸渐渐闭上。在鬼谷子与尸冥子相遇的那一刻,无尽黑暗之中终于有了一丝莫名的变化,哪怕是鬼谷子与尸冥子都不曾想到,当代表归墟之海的旋涡与代表深渊的丝绦同时处于开启状态,将会有莫名之事发生! 顺着风,顾凡脚步蹒跚的向前,身躯旋转翻滚,又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与磨难,他终于看到一点光亮,像是有人在墙壁上凿出一个洞,偷来了隔壁邻居家的一点亮光,整个黑暗世界再也不可怕,变得朦朦胧胧,模糊的人影在粉碎天地,死亡的野兽占据整个星空…… 顾凡感觉自己的力量和精神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可他距离光点还是太远了! 归墟之海和深渊合二为一才是打开朦胧世界的钥匙?盘膝坐于时间长河之外的顾凡终于改变一如既往的沉静,嘴角轻轻向上勾起,我就说,这一切总是有联系的! 苦苦寻觅,经历过无数世界,或是片断,或是前情,或是后传,如同电影电视,如同梦幻,无序而杂乱,可最终还是被他渐渐捋出一条线,通往朦胧世界的线,那里一直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内心的渴望,是他不惜一次次撕裂灵魂,分割身体投入各个世界之中最大的动力,而今,他终于找到了那条线的出处,朦胧世界依然近在眼前! 分魂看不清的光点,落在他的眼中,却十分清晰。你一道门户,通往朦胧世界的门户。可惜它太过狭小,因为制造它的深渊和归墟之海太过弱小! () 第448章 逆流而上 春秋时期,秦国接连出现五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将西方一个蛮夷之地打造的宛若铁桶。北击匈奴,西灭戎狄,东侵韩赵魏,南犯大楚! 这是一个能人辈出的时代,诸子百家争鸣,奇人异士辈出。天地灵气浓郁到极致,不管任何道路走到极致的人,都有着堪比神魔的战力和寿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忽而,天地间的灵气如同大海退潮,短短几年时间便消散到谷底,那些需要灵气供养的奇人异士,诸子百家先贤,或是遁入虚空,重新寻找可以寄居传道之地,或是在灵气衰竭之中被困死于此方天地之内。因为他们隐居幕后,这个世界渐渐为凡俗之人掌握。 秦国,咸阳。顾凡感受着熟悉的画面,心中暗自思忖,因为本体的到来,消耗了此方天地太多的灵气吗?难道大秦时期的灵气低谷是因为我的到来? 时空悖论吧?当初分魂降临之时,天地便是如此模样……不,天地模样或许没变,可是一些细节终究是变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让人不经意之间便沉浸其中忘却摆脱的念头! 可怕!难道这才是通往朦胧世界的最终考验? 被攥紧的拳头狠狠击打在坐塌之上,发出砰的闷响,皮肤传出火辣辣的疼痛,骨头也在痛,血液顺着在草席上划出的伤口缓缓流出,迅速由鲜红变为暗红。 没有强大到覆盖此方天地的不朽灵魂,没有能够通过吞噬他人血液恢复生机的诡异血液,我再次变成了普通人?甚至连炼入细胞记忆之中的武技,都要慢慢被遗忘吗? “大王……”一个小太监唯唯诺诺,注视着顾凡的伤口,眼中满是疼痛之色,好像伤口不是长在顾凡手上,而是长在他的心上,“要不要让医官过来医治吧?” 顾凡瞥了他一眼,这是嬴政的族人,赢姓赵氏,赵高!此时他不过是一个身体残缺的侍从,远未成长为历史上记载的中车府令、二世胡亥的丞相! 看着稚嫩的赵高,顾凡扫了一眼伤口,轻轻点头,才在铜镜上打量起自己。 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材瘦弱矮小,甚至不如后世的初中生那般健壮。一身黑色绣袍,做工稍显粗糙,上面以金线镌刻着龙纹,五爪金龙的面孔狰狞而丑陋,隐约还能看到尚未完全压下的线头,好像一切都在透露着这件袍子的粗制滥造。 伤口包扎完毕,顾凡将铜镜盖在桌案之上,似乎不想看到自己的这张脸。 赵高小心的奉上汤水,偷眼打量顾凡神色。 “有什么话尽管说!” “大王,隐忍为重啊!”赵高见顾凡面色未有波动,甚至以眼神示意他继续,他才继续说道,“现在大王年幼,太后与吕相执掌内外,是怕大王累到,您要积累经验……” “奉承话便不要说了!我且问你,你可知晓世间有哪些高人?” “高人?世上最高之人便是大王您啊!您的意思是……桑海之城的荀况荀子?亦或者是当代纵横掌门鬼谷子?还是农家六贤、墨家巨子?他们或是有几分本领,可就算是神秘莫测的道家和阴阳家,也算不得高人啊?” 又出现变化了么?顾凡眉头微皱,赵高介绍的人皆是出自秦时明月,或是历史上存在,或是根本就是虚构的人物,与当初的分魂经历的世界似是而非,他开口道,“何人送我归国?” “大王是说吕相?他乃是世上公认的杂家之首,学识渊博,手段非常,确实是高人……” “有没有一个叫项少龙的人?”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不必了!你下去吧,我要静一静。”顾凡挥手让赵高离开,并有看到,在赵高眼中闪过的一抹挣扎神色。 项少龙这种人乃是锋锐的锥子,怎么可能不显露锋芒?赵高不知晓,说明他不存在!可当初本体降临这个世界,确实是动用莫大手段,追溯着时间长河而来,为何又出现了偏差? …… 傍晚。相府。赵高躬身跪坐在案几之前,低头凝视着桌上酒菜,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说放开姿态肆意吃喝。坐在首位上的主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从头发到胡须,身体上的每一处显露在外的地方,都保养的十分精致。 “今天大王都做了什么事情?” “回禀吕相!”赵高近乎趴俯在地上,连看那主人的目光都隐蔽到难以被人发现,“大王今日读书写字之外,提到了一个名为项少龙的人,不过也只是提了一嘴,除此并无异样。” “项少龙?”吕不韦眉头轻皱,这像什么名字?不过联想如今名讳怪异之人并不少见,他倒也不再纠结,随意道,“你觉得该不该查一查有无此人?” “卑职不敢多嘴,一切单凭吕相吩咐!” “赵高啊,你现在已经是罗网的首领了。我把罗网交到你的手中,这就是你的答复?” “罗网是吕相交到卑职手中,卑职自然要听吕相的话。吕相,您下令便是,卑职去办。” “唉……大王心性未定,我以为你行事稳妥,熟知律法,又有向学上进之心,没想到还是让我有些失望!罢了,回去吧,有无此人,又有什么重要!眼下重要的是稳定朝政!” …… 翌日,清晨。顾凡打个激灵,拍开赵高伸出的手掌,自己扣上衣服,“昨天怎么说?” “卑职还是没有见到太后,嫪毐好像已经着手开始调查项少龙了。吕相没让我查!” “周转于三方之间,辛苦你了!嫪毐的左手剑很厉害?” “我的心始终在大王这边!很厉害,他在入宫之前,曾经是罗网最强大的杀手,天字第一号,如今或许沉迷于……享乐有所退步,可底子尚未耗干,很是不好对付。何况,他手中还握有禁卫。大王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尽快掌控罗网。另外,我要成立影密卫,你觉得谁合适做这个首领?” “影密卫?”只是听名字,赵高就清楚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这种事情他怎敢插嘴?哪怕他自心底把自己当做大王的心腹,可这王宫之中,有什么亲情可言吗?看看太后与嫪毐的糟心事儿……做好一个奴才该做的事情,才是好奴才! () 第449章 谋划加速 “章邯,我要你组建一个只听命于本王命令的机构,你意下如何?”顾凡脚步轻快,低声朝着紧跟在身后的侍卫说道,“我知你忠心耿耿,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前线的战场是战场,那条看不见的战线同样是战场,却比前线更残酷,更激烈,更让人惊心动魄!” 年轻侍卫虎背熊腰,腰垮宝剑,骤然听闻沉默寡言的大王话语,脚步不由一顿,紧接着便跟上前来,皱着眉头,不敢出声。 “朝中之人,要么属于吕相,要么属于太后,属于我的人也只有你等寥寥几个。不重用尔等,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你想做将军,本王就给你将军,只要你能让本王满意!” “大王,卑职……”汗水渗出,年轻侍卫脑海灵光一闪,压低声音道,“愿意从命!” “那我就给你一个简单的任务,我要在一个月之内,整个宫廷之中再无吕相和太后的眼线,但他们却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是我在背后操纵一切,你可能做到?” “这……卑职愿意一试!”章邯咬牙,不过身子愈发挺拔,“赵高那边?” “我现在便赐你为影密卫首领,组建并掌管影密卫,做我的影子,保守大秦的秘密,肃清一切来犯之敌,深入敌后切断敌人经络,护卫大秦!爵分二十,五等之下,你可随便斩杀!十等之下,只需理由充分,事后报备亦可。十五等之下,我允你先捉拿后报备!至于顶级文臣武将,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还是汇报之后再做行动吧!我可是对你给予厚望!” “邯不辱使命!但请大王言明,赵高赵侍从那边,是否为大王授意而为,邯怕错杀忠良!” 顾凡脚步一顿,“怕错杀?那就查清楚再去杀!是与不是,不是我说了算,明白吗?我要你是为了钳制罗网,你是本王手中的一把利剑,谁该死,取决于你取得的证据!” 后背已然被汗水打湿,章邯再次停下脚步,只听顾凡继续说道,“不用道歉,现在仅有你我二人知晓影密卫的存在!放开手脚去做吧,我会让赵高暗中配合你的行动!” 章邯看着略显稚嫩的背影,心头不由火热。甘做一个护卫还是要一步登天,需要选择吗? 罗网取于江湖,用于江湖,那么影密卫的定位呢?大王已然言明,影密卫就是一把剑,内斩叛徒,外斩仇寇,想要保证架构的纯净,看来只有从老秦人之中选拔,或许还要借机自幼培养一部分好苗子!可是钱财与骨干何来? 朝会之后,顾凡示意吕不韦等几个重臣留下,“仲父,先王的陵寝已然完工了吧?不知那些工匠将会如何处理?” “回禀王上,如今国库稍显空虚,连年对外征战,青壮减少严重,有功将士的赏赐土地增多,都造成近年国家收入降低。吾正在积极筹备钱粮,争取在今年六月封闭先王陵寝。还望大王网开一面,放过那些工匠,毕竟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大秦。” “仲父想到哪里去了!殉葬之法太过残忍,孤亦不忍。只是他们知晓太多王陵秘密,还不能随意释放。本王欲要建造属于自己的陵寝,便将他们皆抽调过去吧!另外分配战俘、军中将士,共同出力。陵寝的规划……等本王想好便告知仲父!” 吕不韦眼中光芒闪烁,直视顾凡,“大王还请三思而后行,如今大王尚且年幼,建造陵寝太过急切。何况,事关身后之事,非心腹不可信任,迫切之间哪里去寻找合适的监工人选?” “仲父所言甚是!本王亦不欲大动干戈,先王陵寝事毕之后,再开始准备吧。国事还要劳烦仲父和太后,本王毕竟年龄有限,目光短浅,尚需时日磨炼。” “大王能够如此想,为臣为先王贺,为大秦列祖列宗贺!若无他事,为臣告退!” “仲父,昨日太后与我说起,昌平君有远谋,可堪大任。还请仲父考量其才干!” “昌平君熊启?为臣领命!”吕不韦退走之后,顾凡朝着身边随侍的赵高使个眼色。 赵高尾随吕不韦走出王宫,钻进吕不韦的座驾之中,见礼完毕方才说道,“此并非太后本意,昨日大王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遮帘相见,嫪毐随侍左右,出言提醒太后,固有此事。” “大王是如何考量的,你可知晓?”轻柔眉头,吕不韦看向低声下气的天阉之人赵高。 “太后势大,嫪毐受宠。大王如何考量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嫪毐的手伸的太长了!” 等赵高离开,吕不韦稳坐静室之中良久,方才叹息一声,“赵姬啊赵姬,你真的变了!” 不几日,宫内一个宦官落水,闻听此事,顾凡故作惊惧,连续三次不曾参加朝会。吕不韦入宫觐见,闻听顾凡心中担忧自己安危,便提议彻查宦官落水之事,而为了取信顾凡,他让顾凡选定彻查人选,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便落到了章邯身上! “你说是章邯在暗中挑拨?”吕不韦眼睛微眯,强大的气势爆发,两道人影自房柱之后闪现而出,引而不发,让赵高的脑袋垂的更低。 “据闻大王有心成立‘影密卫’,而章邯近日行事鬼祟,大概被大王委以重任……” “你嫉妒他?赵高,大王想要做什么那是他的自由,他才是秦国的主人,你可要想好!” “吕相……卑职不敢胡乱言语,怕就怕大王对您心生不满,想要早日掌握朝政……” “大王想要,我给他又如何!我这个丞相,是先王所赐,是大王认可。他要取走,身为人臣,不该有任何怨言!既然大王想要闹一闹,你尽管配合章邯便是!” 赵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说道,“太后那边……终究是有些不妥!” “你的忠心我感受到来了,退下吧!对了,罗网的事情,还是要抓起来,他们太懈怠了!” 赵高离开之后,吕不韦又是良久的沉默,那两道自房柱之后出现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从不曾存在过,可只要吕不韦的需要,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会出现! 宫中,章邯昔日的甲胄不知何时变了模样,更加华丽,也更加坚固,他升职了! “你留下的痕迹太多了!”顾凡冷声道,“若是下次还是如此,我会考虑换人。” “卑职……”章邯感受着来自少年身上的强大气势,心头凛然,才短短几天,大王愈发显得不凡了,居移气养移体,古人诚不欺人,他唯唯诺诺道,“卑职马上进行补救!” “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我已经让赵高告诉吕相了,记住,下不为例。” “赵侍从他会不会出卖大王……”章邯小声询问道,“卑职见他与吕相往来十分密切!”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让我在为你操心了。现在影密卫已经被你发展到十人,虽然身手高超者仅你一个,不过还是一件好事,功过相抵,就不罚你了。赵高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该调查的调查,该发展的发展,该让你出手的时候你再出手!” “好人儿,你这是做什么吗,我还想要……”粉红色罗帐之中,年过三十的赵姬罗衫半截,小腹高高隆起,却依旧痴缠着靠在床榻之上的年轻男子,手掌不安分的上下滑动着。 “太后啊,孩子重要,房事不能太过频繁!莫非,你不想为我生下孩子不成?!”年轻男子伸手将赵姬的手掌拨开,脸色变得阴冷,“那就别怪我再不理你!” “哼!说的你现在理会人家一样!吕相把你送给我的目的,你不知晓吗?现在翅膀硬了,敢对他出手不说,怎么,还想连本太后一块收拾了?嫪毐,你可想清楚了!” 哪怕是赵高这个名义上的罗网之主,也仅仅知晓嫪毐出身罗网之中,曾经为罗网天字第一号杀手,乃是声名隐于江湖之下的毒蛇,知晓者心中无不惊惧,不知者却难有渠道了解! 赵姬却十分清楚,吕相送给太后的保镖,实则是吕相门下舍人出身!说白了,嫪毐曾经是吕相的一条狗,不管是在罗网之中的暗地里的身份,还是吕相为了摆脱自己纠缠为他捏造的一个瞒天过海的身份,他都不曾摆脱过对方的控制! 年轻人身形一僵,脸上冷意遁去,笑意盈盈揽住赵姬肩头,“太后这是哪里话!嫪毐忙前忙后,忙上忙下,还不是为了太后考量,要知道,吕不韦终究是外人啊!他如今大权在握,若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歹心,我到哪里去找太后这样的可人儿?” “你真如此想?”赵姬面上阴转晴,眸子转动,“他可不会夺取政儿的江山!倒是你,不该有的心思,不要乱有,这孩子有个平安富贵就该知足了,它可带着太后的血脉呢!” “太后啊,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吕不韦接连出手,剪除你我在宫内的眼线,甚至不惜自残三分,伤敌一千自损三百,他倒是计算的清清楚楚,等你回宫之后如何瞒住孩子的事儿?” “他也是为了政儿考量,毕竟政儿是他的亲骨……咳咳,呕……” 急忙掩饰自己的赵姬没有发现,嫪毐的身体僵硬了刹那,他眼中酝酿已久的疑惑消失了! 大秦王宫并没有因为太后的后退一步而变得平静,反倒斗争愈发激烈!章邯的手段稚嫩,却耐不住此时大秦的向心力太强,愿意为大王身死之士如同过江之鲫,死士之谋,破无可破! 吕不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从未说过什么,也从未出手阻止过什么,反倒将罗网的势力逐步交到赵高手中。见证大王的成长,似乎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哪怕很多人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清理一遍王宫也不错,多年来各国王室盘根错节的姻亲,让王宫如同筛子一般难以保守住任何秘密,此番剪除之后,大王的成长环境将会更加完善! 赵高与章邯似乎天生不对付,前者经常在顾凡和吕不韦面前煽风点火,后者亦是隔三差五递上赵高面见吕不韦的记录,可惜记录之中难以体现两人的交谈内容,让章邯颇为沮丧。 顾凡与章邯约定的一月时间转眼便逝,往日里喧闹的王宫此时变得沉寂下来,大到宦官小到侍女,都变得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语,恐被无形杀! “还有两个月,陵寝就要开始选址建造,你去做监造官,如何?” “大王,可是卑职做的还不够完美?请大王在给卑职一个机会……”章邯单膝跪地,泪如雨下,在说动其他侍卫的同时,他似乎也把自我催眠了,对于顾凡的忠心愈加坚定。 “不错!清理之事上你做的尚可,可这不是我需要的影密卫,它还是太弱小,明白吗?!” “还请大王明言!”章邯叩首再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石板之上,啪嗒有声,他不解,明明做的不错,为何还要将自己赶出王宫,去做只有死路一条的陵寝监造官? “明言?章邯,若是你想不明白,那我觉得真是看错了人!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脊背上的衣衫湿了干,干了湿,不过片刻时间,章邯的嘴唇已然干裂,肌肤都渐为失去光泽,他眼眸一亮,盯着青石地面上的汗渍,以首扣地道,“谢大王为卑职谋划!想要发展影密卫,首先要摆脱罗网的无形钳制,其次要网罗忠心于大秦的能人异士,再次要保证钱粮充足!监造官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最是适合影密卫暗中发展!” “你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不过,钳制罗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职责所在,你们当然不会一个鼻孔出气,但是内耗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下去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行事,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 待章邯离开,赵高阴恻恻的从门外躬身进来。慢慢对罗网的掌控力度加大,他现在变得更加阴沉妖艳,哪怕他刻意收敛,仍旧有一股让人不喜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听了很久?觉得他可堪大用?” “大王慧眼如炬,更是自有考量!臣相信大王一切都是为了秦国更加强盛,我会约束手下,尽量避免摩擦内耗。今日臣前来,是要告诉大王,有人传言……” 砰!顾凡拍案而起,接着有颓然坐下,面色变换不定,良久才挥手让赵高退下,他现在还不能毫无忌惮的喊出“无稽之谈”四个字!不管是吕不韦还是太后,他都不想招惹! 近日读书写字,舞枪弄棒,体能有所增加,可距离恢复到巅峰还有十万八千里。术法不显,武功不成,没有武力依仗,他只能小心一些,争取把历史按在轨道上行使的同时,加快它的前进速度!脱轨,这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儿!提速,安全的提速,才是关键! 按照历史发展,现在不过是公元前二四七年,要等到八九年之后,嫪毐受封长信侯之后,他才骄奢而不知自抑而被杀,之后两三年吕不韦才在秦王嬴政的逼迫下饮鸩自杀…… 太慢了! 秦时明月之中曾经提到深渊,乃在南方巴蜀之地。可归墟之海……史上秦始皇让徐福除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不久,便身死沙丘,死的是真是假?去寻的是长生不老药还是归墟之海呢?在秦时明月之中,扶桑神树可是始终被囚禁在蜃楼之上,而深远不见得就是那条隐藏于地下的裂缝,毕竟顾凡亲眼见过它化成丝绦,被人挂在肩头,如同围巾般精致! () 第450章 遇见六指 朝会过后,吕不韦并未选择离开。沉默的坐在案几之后,过了良久,太后赵姬踩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穿着宽大的袍服来到大殿之上,依旧的媚眼如丝,美艳不可方物。 大殿房门关闭,烛火的光线都变得冷淡几分。不知何时吕不韦的脊背挺拔如松,目光如电,他死死盯着面色陀红的赵姬,一步步朝她走去,脚步声如鼓点。 “吕相今日让我入宫,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可不要吓坏了奴家……” “赵姬,我对你如何?”吕不韦的眼角轻轻抖动,“外面的传言是你放出去的?” “传言?什么传言?”赵姬神色依旧慵懒从容,可眼睛之中却多了一抹少见的光彩。 “看来嫪毐伺候的你很是舒服!不过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过界!事关大王大位正统法理!” “我根本不知晓你在说什么!媛儿,外界到底出了什么传言?” 侍女额头上多出层层冷汗,她跪伏在地,唯唯诺诺不敢搭话,并非不知,而是不敢言! 吕不韦摸摸手中的剑柄,扭头看向大殿之中第四个人,涂脂抹粉,略显妖娆阴沉的赵高。 隐在房柱阴影之中的赵高,悄无声息探出脚步,声音仿佛来自就有地狱,“太后,外界传言,大王并非先王之子,乃是丞相大人与您私通的孽种。” 赵姬身形一晃,在侍女搀扶之前便稳定住身形,扭头死死盯住自己的贴身心腹,她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枕边人嫪毐会不顾她的意思,暗中做些让人丢命的小动作! “太后,不是我!太后……”砰砰的叩首之声不绝于耳,让人为之心纠对方的额头。 “从没有人说是你,不过身为太后的耳目,这么重要的消息还能被瞒在鼓里,该死!”身在几丈之外的赵高身形闪烁,刹那间来到侍女身侧,手中匕首朝着侍女脖颈之上划去。 那侍女双膝生根,上半身轻轻一摇,便躲过赵高的攻击,只是不等她站起身形,自房柱后方闪现出两道漆黑的影子,连同周围的烛火都为之暗淡,它们像是一道不可见的风,吹过侍女的身体,消失在三人视野之中,侍女捂着脖子,满脸不甘的躺下去,袖中滑落短剑。 “她是我的人!哪怕做错了,也该我来惩罚!”赵姬颜色冷淡,将案几上的酒杯丢出! 赵高躬身退下,殿门外的风将房间内的血腥味稍微吹散。吕不韦上前,一把抓住赵姬的衣领,将她从案几之后提起,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抖动,“政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不就是你的孩子吗?!今天你又是发的什么疯!”赵姬努力想要挣脱吕不韦的束缚,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身怀孽胎,哪里是吕不韦这样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如何证明?” “这种事情你又该让我如何证明?不过异人早年质于赵国,生活困顿,备受欺辱,你又不是不知。后宫佳丽无数,宠幸女子何其之多,为何仅有政儿和成蟜两个子嗣?明知我是你的姬妾还娶我,你就没有想过,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诞下子嗣?” 不能人道和不能生育是两回事儿。吕不韦手上力道减缓,他与先王相交甚深,昔日府上留侍秦异人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自始至终未曾听闻哪个侍女有了身孕,而成蟜生母…… “何况,政儿是不是大期出生,你岂不是比我更清楚!现在又来说这话,怎么,莫非你想要夺了自己亲儿子的江山?哪怕他名义上是先王的骨肉,可骨子里流淌的是你的血!”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吕不韦瞥了一眼房柱,盯住赵姬说道,“我观政儿生性凉薄,雄才大略,必然不是能够被亲情羁绊之人,此事一旦被其知晓,你可知晓后果?到时候我自是免不了身死,可看在我为大秦做出的贡献份上,他还能给我留个全尸,你呢?!” “我是他的生母!”赵姬想起那日顾凡阴冷而淡漠的眼神,不由打个冷颤。王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亲情可言,何况是一个本就不看重亲情之人,可若是就此卖了嫪毐,又该到哪里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面首来?何况,自己的肚子里还怀着那好人儿的孽种! “没有人知晓了!这种大事,你倒是会怪罪到我一个女人头上,你自己做下的孽……” …… 赵姬一巴掌扇在嫪毐脸上,在他爆发怒气之前,便率先开口道,“你莫非真的想死?!” 嫪毐眼睛微红,强压怒气,努力提起嘴角,“太后此话何意,奴婢真是不解啊!” “吕不韦要杀你,你觉得能活多久?先不说他手中握着的罗网精锐,就说这些年暗地里留下的手段,你觉得自己能搬到他?过几天好日子,你真是忘了自己是谁!说,政儿身世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太后,居移气养移体,在床上浪荡起来让人迷醉。在厅堂之中严肃起来,同样让人畏惧! 杀手出身的嫪毐在武力值上胜过赵姬千百倍,可他还是习惯性的低下脑袋,不敢抬头。 …… 吕不韦挥手让陪着顾凡练武的侍从退开,等顾凡停下手中动作,方才直起腰身跪坐拱手。 “仲父今日来此可有什么事情要教我?” “臣特来请辞。事关大王声誉,大秦王位正统法理,不敢不言,还请大王允许。” “仲父何出此言?你说的莫非是赵高告诉我的流言?不过是六国贼子的下作手段罢了!何须上心,王宫经过章邯的处理,还算干净,可这咸阳城依旧如一团乱麻啊。再说,仲父助我登上王位,教我处理政事,否则何以成为孤之仲父耶?” 吕不韦老泪纵横,躬身再拜,拂面而去。 顾凡脊背上多出一层冷汗,哪怕如今术法不显,武功未成,可他对杀机的敏感还是远超常人,吕不韦看似谢罪而来,实则始终抱着杀心,到底是想要杀谁,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联想赵高身为三面间谍,不见得会瞒着吕不韦曾经告诉过自己流言的事情,顾凡不得不婉转将事情按在六国之人身上,或许这根本瞒不过如老狐狸一般的吕不韦,可已经足够表明他顾凡的态度!上次朝会之后,太后入殿与吕相密谈……真我把小看了啊! “赵高,今夜何人护卫王宫?”顾凡放下手中太阿剑,以麻布擦手,随意问道。 “章邯首领去监造大王陵寝之后,护卫一直由蒙傲将军之子蒙武将军统领。” “嗯,蒙家虽是出身齐国,可现在已经是老秦之人。我对他们还是放心的。这几日似乎不太平,你也从罗网之中抽调几个高手过来护卫吧。” “卑职万死!让大王心忧自身安危!实则,实则那吕相手下太过精锐,卑职……” “什么意思?”顾凡诧异道,“吕相不是早就将罗网交给你了吗?” 赵高脸上笑容僵硬,他没想到昔日里很容易“摆平”的大王,今日变得不容易摆平了!若非感受到吕相身上的杀意,他为何要提及王宫护卫?可看破不说破,这不像一个少年啊! “罗网高手桀骜不驯,卑职需要时间梳理一二!今夜卑职亲自为大王看家护院!” “嗯。王宫之中的色彩太过艳丽,有空把多余的色彩都去掉,只留下黑白两色就好。” 顾凡转身朝着属于自己寝宫而去,待房门关上,他眼中露出一抹凝重。 怪不得嫪毐明明刚入宫便深受赵姬宠爱的情况下,还要耗费七八年时间才获封长信侯!或许大秦定下的铁律,不以军功而不得封爵有着一定的作用,可实际情况,怕是吕不韦刻意打压,上次朝会之后的见面,似乎早已经定下了今日的基调。吕不韦不能擅杀,赵姬还要平衡和牵制吕不韦,嫪毐又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呢?实在让人难以找到啊! 夜色深沉,王宫静谧如同坟墓。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顾凡寝宫之中,黑衣黑巾,完全融入黑夜之中,他好像对宫内的明暗侍卫十分熟悉,不曾惊动任何人。 顾凡自床上坐起,视线透过帷幔,将声音直接送入来人耳中,“来了!比我想象的要早。” “统领为我点明了王宫内的布置,若是如此,我还不能来到此处,怕是愧对大王厚爱。” “除了章邯还有谁知道你来此处么?” “或许这个问题大王问章邯将军更合适。我接到命令便第一时间赶来,自骊山至此一路急赶,根本没有时间留下消息,也不可能通知其他人。若是大王不信,我可以权当没来过。” 顾凡轻轻点头,示意对方靠近。昏暗的灯火照亮对方的面容,细看之下与顾凡一般无二。 “不错,不愧是易容术大家。仅听章邯描述就能达到如此程度。章邯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放心,章邯答应你的事情,本王必然不会食言,自由和传承,我都会给你!” “多谢大王信任!三刻之后,招人奉茶水,待大王返回,再悄悄离开。预案之中有多种可能,若是章邯将军给的消息无误,我必然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很好!”顾凡点头,起身掀开帷幔,一身黑衣打扮,除了没有带着面巾,和眼前的墨玉麒麟分毫不差。他行至窗户之前,忽然停下身子,“若是我不能回来呢?” 墨玉麒麟掀开帷幔的手掌一僵,“我不知晓大王要去做什么,但大王肯定有必然的把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大王不能回来,还用得着关心这些吗?” 顾凡轻轻点头,他不怕墨玉麒麟李代桃僵,哪怕他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能够轻易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和感觉,可有些独属于大秦王宫内的秘密,他总不能凭空知晓,哪怕他顶着嬴政的面容!有些不该问的事情也依旧不能问,何况,真的失败了,确实没有必要关心这些了! 顾凡侧耳,而后穿窗而出。身形如同矫健的狸猫,穿房过屋,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和声音。 长安县建有秦王别院,此时成了太后荣养之地。以一座庄园,近乎养活半个长安县城。 天色微亮,县城城门打开,排在外面等待进城的商贩,手中捏着竹签,逶迤前行。 这是独属于大秦的身份证明,乃是商鞅变法之后的产物,简陋之中隐含着极多隐秘。看似伪造容易,实则很容易被老辣的守城兵卒看出破绽。 “掀开斗笠!”守城士兵第一时间将手中兵戈对准头戴斗笠的少年,面色紧张。 严苛的律法把人的惰性狠狠束缚在心底的角落之中,动辄连坐的情况下,在大秦很难发现玩忽职守的情况。正是因为这种高超的执行力,或许才是大秦能够一统天下的原因。 顾凡将斗笠挂在脖子上背着,将手中的木片递上去,在士兵一番盘问之后,轻松入城。这个身份本就是章邯通过手段捏造的真实身份,哪怕有着发达的网络可以使用,士兵也无法鉴定其真假,何况眼下他们只能凭借经验前来判断? 秦王别院,方圆三里之地都被重兵把守,顾凡根本难以靠近。而长安县城最高之处也不过是几丈高的城墙,普通人哪有机会登上城墙,观察别院之中的布置?不过在长安县城晃了一天,顾凡还是打探到许多消息。比如,秦王别院之中的粪水要在寅时外运,蔬菜瓜果大多自产自用,很少从外界购买。太后喜欢年轻俊俏的游侠,招揽人才的布告始终在城内贴着。渭水支流被引入别院之中。近日别院多有改动,正在大量招收精通园林建造的匠人…… 天色将暗,县城客寨之中。老板已经准备打烊,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壮硕男子挤进门来。 麻布衣衫漆黑,连带着他的面容都隐匿其中,肩头微微耸起,似乎背负着的长条状兵器。 他的视线紧贴着帽檐,四下打量一番,起身来到了顾凡身侧,“不介意搭个桌子吧?” 顾凡点头,视线自对方左手之上挪开,心头却泛起微澜,“先生不是秦国人?” “你认识我?可我确定从没有见过你。店家,给我来只烤羊腿。” “我不认识先生,却听过先生的名字。如今秦国和赵国摩擦日益激烈,先生为此而来?” “因为它?”男子将左手举起,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六根指头。 他竟然是墨家的巨子,六指黑侠。而他来到秦国腹地之中,罗网竟然不曾有半点儿消息! () 第451章 出入别院 天下长有六根指头的人很多,其中喜欢穿黑色斗篷的也有。可如眼前这人的气质高高在上,偏偏为人平易近人者,怕是只有墨家的巨子了。一生致力于平复战争,为之奔走,为之身死。墨者,始终在践行自己的理想,却从未考虑过,他们在以霸道践行着侠道。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之上,这种事情更适合一个王者,而并非心有侠义的侠者。 “你是谁?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眼光,秦国人才辈出,怪不得六国为之畏惧如虎。你是前来投奔宫内贵人的?熙熙攘攘,利来力往。秦国的侵略性果然是长在骨子里的。” “不过是善于观察联想推理,若是先生否认了自己的身份,我便是班门弄斧了。我不过行游至此,可没有投奔贵人的想法。何况,投奔太后不如投奔吕相。侵略?我觉得开拓更合适。天下苦战久矣,总要有人站出来扫平八方,这个人可以是楚,是齐,为何不可以是秦?” 六指黑线微微一怔,班门弄斧,鲁班门前舞弄斧头,确实让人笑掉大牙。他在点醒我自己的身份属于机关公输家?可公输家与墨家向来相互仇视,他不怕我杀了他?开拓?拓野求存值得肯定,可把自己的土地开拓到别人家土地上面,算什么开拓? “天下苦战久矣,秦又何必心心念念发动战争?六国苦秦久矣!” “若是天下只有秦国,自然也没有六国苦秦之说了。先生才智高绝,岂会不懂这般道理。说起来,还是六国看不起秦国,哪怕现如今秦国已经十分强大,可仍旧是六国眼中的蛮夷。既然不能在思想上征服对方,在躯体上征服之后,自然可以把思想强加给对方。” “霸道。若是六国后人皆如你这般聪慧,我还何须奔走与天下?吕相掌控朝政不假,可秦太后赵姬对朝政亦是有着极大影响力,说动一个心软的女人,总比说动一个心如铁石的商人更容易。阻止战争,并非要真的去见掌控者。” “确实,战争不是高位之人一句话的事情,环环相扣,只要拆解掉其中一环,便能使之推迟乃至消弭。先生是要以口舌去说服还是以长剑去说服?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远比杀了她更容易。只是传闻太后身边有一个高手,左手剑法曾被人成为天下第一。” 左手剑法天下第一?六指黑侠目光深邃,被称为左手剑法天下第一之人,乃是罗网天子第一号杀手刺穹,可他已经隐匿江湖很久了,如此机密之事,眼前这少年有如何知晓? “墨家不杀人。”六只黑侠的眸光在烛火下摇曳,他沉默的功夫,店小二已经将他要的羊腿端上来,色泽微黑,味道腥膻中带着一股香味,让人不由食指大动。他开始吃饭。 顾凡放下割肉的小刀,起身朝着楼上客房走去。墨家之人不杀人?或许这是一个有前提的命题,比如在未曾危急生命的情况下,比如在不关乎道统传承的情况下,比如为了救更多的好人,杀死一个恶人并不算杀人!诸如此类。 “你叫什么名字?”六指黑侠忽然侧头问道,“我想知道未来搅动风云的会是谁。” “相逢何必曾相识。不过,先生此次前来定然要失望了。你是无法说服秦国太后的。” 将羊肉细致的片成小片,六指黑侠轻声道,“我知晓许多赵姬的秘密,做了些许准备。” “说服秦国太后,不一定非要见到秦国太后。这便是你的想法对吧?可说服她心腹的心腹,一环套一环,只要环环相扣,就如精密的机关兽一般,总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可与战争一样,若是其中的一环被人拆解掉了,你的计划也就无从实施了。” “公输家有你这样的弟子,我们墨家危险了。” 楼梯上,顾凡身形微顿,面色悄然变白,不过很快便恢复原本模样,强颜欢笑到,“先生似乎认错人了,我不姓公输。” 姓公输的不一定都是公输班的后人。同样,公输班的后人并不一定都姓公输!身为前辈高人,六指黑侠还无法做出对一个晚辈出手的事情,他淡然回身,继续吃饭。 顾凡消失在二楼之上,拇指轻捻着食指,在他的指甲缝隙之中,有一层极为隐秘的粉末。这并非是他准备的毒药,而是自六指黑侠的羊腿之上以巧劲儿震落的杂质。 秦国,如今是公输家的大本营。或许罗网未曾注意到六指黑侠的行动,可公输家却忽视不了对方的行动。最了解墨家的除了墨家之人,便是公输家!因为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城内偶尔响起打更人的脚步声,顾凡平稳的呼吸着,许久不曾闭上眼睛。他已经听出走廊尽头六指黑侠的房间中呼吸声在加重。公输家在机关上或许可以和墨家不相上下,可在用毒之道上还是差了农家太远。若非顾凡悄无声息的为他们更换了毒药,或许此时客栈之中早已没有了六指黑侠的踪迹。 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前停顿,两个细不可闻的声音被顾凡收入耳中。 “确定他不是族中弟子?能够将霸道之术理解如此透彻之人,竟不是族中弟子,可惜!” “长老,咱们的药确定能够放到六指黑侠吗?切磋机关术我不怕他,可他的身手实在太恐怖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何为霸道?无所不用其极!相信我便是,若是能够将之斩杀于此,莫说族内典籍任由你翻阅,便是慢慢继承族长之位,也不是难事!富贵险中求!不要忘了,这里是秦国!” 脚步声向前,而后停顿,顾凡感觉到六指黑侠的房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了,他此时依旧披着斗篷,身躯挺拔,可他的气息却比进入客栈只是弱了许多。 “你没中毒?”惊慌的声音自长老口中传出,接着便是机关活动的声音。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够弄到农家的‘弱水’。”剑鸣轻微,似乎不想打扰夜间的宁静,嗤嗤之声过后,走廊上只剩下倒吸着冷气的求饶声,“你不能杀我!这里是秦国!” “那个年轻人是谁?” “不认识!我说的是实话,他并不是公输家的人,否则我定然知晓。”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你在机关术上已经小有造诣了。” “你废了我的手臂,难道还要杀了我?你是怕我日后超过墨家的机关术吗?” “拙劣的激将法。滚吧。墨家之人,不杀人,除非那人自有取死之道!” 那公输家的长老恨声说道,“我公输仇记住了!” 蹒跚的脚步声远去,顾凡打开房门,六指黑侠的手中握着一柄铁尺,或者叫做墨眉更合适,他乃是墨家巨子的身份象征之一。大巧不工,墨眉无锋。 “多谢你提醒我饭菜之中有毒。看来你真不是公输家的人,他们都恨不得我早点儿死。” “我知道公输家的人在下毒之道上的手法太过拙劣,必然瞒不过你这种老江湖。提醒你,不过是让你放松警惕。没想到他们如此无用,哪怕用了机关仍旧不是你的对手。” “狼性果然深入每个秦国人的骨子里。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这要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之上。何必苦苦支撑,伤了经脉还能救治,再撑下去便伤了丹田。等到穴窍亦受伤,你这个堂堂巨子就要废了。” “你是罗网的杀手?用的毒很奇怪,我从农家带来的解毒丹根本无法压制。” 看着六指黑侠颓然半跪在地,以墨眉支撑着身体,顾凡轻笑道,“罗网怕是还不被你看在眼中,否则你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农家的‘弱水’只是表面的毒素,我还用上了药家的混毒。莫说农家的解毒丹,就是药家之主来了,也必然束手无策。” “你是阴阳家的星魂?难道你晋升三才位的任务便是杀我?怪不得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我还是疏于防备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知你可否将墨眉送还墨家?” 顾凡沉默的看着六指黑侠倒下,才将目光转向地面上的青铜机关部件,和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公输仇?他对墨家的滔天恨意,或许与他的青铜手臂有着莫大的关系。 杀还是不杀?六指黑侠行踪不定,到处行侠仗义,这层身份可以成为极好的掩饰。只是墨家规矩繁多,若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反倒徒增笑料…… 顾凡手掌探出,袖中滑落一柄锋锐的匕首,轻而易举刺入六指黑侠的小腹丹田之中。 天色即将大亮,意味着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一道身影宛若墨迹行走在街道之上,却不曾留下半点儿墨痕。穿街过巷,轻车熟路。 巡逻的士兵高举火把,将周围荒野照的通透,却不曾注意到平静无波的水流之底,一道人影正宛若游鱼一般迅速穿行。他漆黑的斗篷包裹着整个身躯,看不出体型和相貌。 院墙下的水门旁正在执勤的士兵双目已然囧囧,时不时侧耳细听是否有细微的动静自水中传出。看他们的动作和神情,似乎早已习惯在黑暗之中的生活。 罗网的杀手!顾凡手掌轻轻包裹住悬浮在水中的铜铃,身形弯曲穿过最后一道系着铃铛的蚕丝,来到水门之下。粗如儿臂的铁栅栏上散发着点点荧光,那是蛭螺,一种在中原极为罕见的毒物,原产于楚过之南的百越之地!其毒仅仅能通过接触传播,溶于水而无形无害!若非近月熟读宫内藏书,哪怕是顾凡也无法认出这不曾在分魂记忆之中出现的东西。 视线游离,身形晃动,顾凡很快将目光停留在忒栅栏一侧的石壁之上。这道栅栏本就是一道机关门,提升降落自不必让人惊讶,可这道镶嵌着它的墙壁,本身就是一道机关! 眉头轻皱,看了眼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顾凡调转身形,急速消失在原地。 …… 第二日,正在为太后改造园林的公输家长老公输班请假了,为了不耽误工程进度,他派来族内天赋出众的弟子公输元,持着他的亲笔书信,前往亲王别院。 “公输元?”尚在三里之外,巡逻的士兵拦住年轻人,“在此等候,我要通报总管。” 公输元目光略显呆滞的扫了对方一眼,手中仍旧摆弄着一堆青铜零件。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木桩,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严苛。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被放行进入别院之中。 刚进入别院二门,一道略显阴沉的目光落在公输元面目之上,“你是何人?谁人放行?” 前头带路的士兵躬身行礼道,“禀报嫪先生,此人乃是仇大师的族人公输元,今日仇大师身体微恙,特意让其前来监督园林工程建造,总管大人已经允许。” “公输元?”嫪毐上下打量年轻人,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对危机的感应十分敏感,自从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便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可看其容貌并未有易容的痕迹,难道他在机关术上的造诣,能够威胁到自己这个罗网天字第一号杀手? 年轻人翻翻眼珠,接着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手中的机关零件之上,似乎想要将之拼接成一条手臂,可总是在关键时刻不能成型。 “你来之前,仇大师可曾交代过,我要求的快活床今日必须完工?!” “他的手臂因为实验机关被斩断了,我正在研究为他续接一条青铜手臂,没空。” 嫪毐不置可否,脸色却阴沉了下去,“若是今日完不成,小心你的脑袋!” 年轻人挠挠头,“他的事情不归我管,你杀我做什么?” “哈哈哈,还真是公输家的小呆子!快去监工吧,午饭过后我为你引荐太后。” 年轻人再次翻个白眼,示意带领他的士兵继续。丝毫不顾嫪毐在背后盯着他的阴沉目光。 “带着礼物去看望一下仇大师。顺便问问他对接下来的工程有什么看法。”嫪毐吩咐道。 杀手,而且是能够一路爬到极致的杀手,对于政治或许不敏感,可对于心中升起的不安却从不会放松!有公输仇的信件,会公输家的机关术,便是公输家的人了?昨日县城之外自己豢养的一批马贼被人斩断手筋脚筋,此事必须要去调查一下了…… 年轻人吩咐工匠继续按照仇大师的计划做事,自己一个人盘坐于一旁研究手中零件。 日头西斜,公输元呆滞了一天的脸庞之上终于多出一抹笑容,他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青铜手臂套件,欢喜的抓耳挠腮。谁也不曾注意到,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水门旁边,悄无声息的将一枚青铜构件,卡入了控制水门的机关之中。 一路走出秦王别院三里,公输元脚步匆匆赶往公输家族,在门子的问好声中,他钻入公输家再也不曾出现。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道人影自土中遁出,远远观望了公输家一眼,转身离开,若是公输元在此,便会发现,他正是早上跟随在嫪毐身边的随从,一个江湖高手。 () 第452章 栽赃嫁祸 公输元来到独属于自己的院落房屋之中,随手将青铜机关手臂丢在地上,坐在软塌之上。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在他旁边不远处,一个公输元躺在地上怒目而视,一个满脸颓唐之色的六指黑侠沉寂无声。不是他们不想发出声音,实在是他们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昨夜废掉六指黑侠的丹田,顾凡便找机会潜入王宫别院,可对方的布置确实精巧,准备不足之下,他只能返回另想办法。公输仇留下的机关零件,被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斩断手臂之事,成了他光明正大进入秦王别院的机会,一切说起来简单,可实施行动并不容易。 一路顺着公输仇留下的血迹,他在天色大亮之前终于找到公输仇的暂居之地。未等他潜入其中,公输元便只身走出大门,他才有机会擒下公输元,行李代桃僵之法。 时间悄悄流逝,真正的公输元再次清醒过来,天色已经变暗,身边的中年大叔消失了,另一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少年正端坐在矮塌之上发呆。 肚子传出雷鸣般的轰隆声,他脸色涨红,可换来的只是假公输元的冷眼。 月明星稀。显然不是一个潜入刺杀的好时间。可对顾凡而言,他出来的太久了。王宫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墨玉麒麟应对不了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特别是明日有一场朝会! 吕不韦每次进宫,看似都是孤身一人,实则每次都有四位隐藏在暗中的护卫保护。他们神出鬼没,似乎能够完全消弭于空气之中。若非精神恢复的速度比法术和武功更快,顾凡也很难感知到四人的存在,他们或是隐藏于人的影子当中,或是隐藏于房屋之内…… 墨玉麒麟的易容之术或许能够瞒过吕不韦,毕竟他并不精通武道和术法,可不见得能瞒过神出鬼没的四个护卫,这种心腹会对吕不韦隐瞒秘密吗?答案不言而喻。 若非六指黑侠突然出现,或许今日自己已经返回咸阳王宫,可多了一个江湖大佬的身份,对于计划的实施非但没有影响,更多了几分把握。嫪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死去,还有什么比墨家巨子杀之更让人信服呢? 公输元眼中闪过一抹畏惧之色,他到现在都不清楚,眼前坐着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对方的易容术实在太高了,身形胖瘦高矮,全凭一念之间。明明自己看到的是个瘦弱少年,可转眼就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其实杀了你更容易,这样不会留下太多破绽。”顾凡开口道,“可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现在你想死还是想活,想好了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 随着身上的哑穴被打开,公输元努力压住声音中的颤抖,“想活。我可以什么也没看到。” 顾凡轻声将今日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交代清楚,“今晚,嫪毐会死。可能明日就查到你。” 大秦的律法十分严苛,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公输元的面色惨白,“我该怎么做?” “等会我会带你出府,有人会带你离开长安县,你一切听从吩咐,为其效力便好。” “元儿,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回复一声?”院落外传来公输仇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可那股关切的味道隔着院墙和房门都能感受到,“今日嫪毐派人前来探望我,似乎有意无意在打探你的消息,你没有得罪他吧?打开门,咱们叔侄两个好好聊一聊。正好我想问问你,对于机关手臂有什么好的见解。” “仇叔,我正在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公输元装作若无其事道,“机关手臂的事情,我正在考虑,争取早日为仇叔制造出来。这种监工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院落外一阵沉寂,公输仇眉头轻皱着。自己这个侄子一心痴迷机关,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从来不曾叫过自己一声“叔叔”,今日莫非转了性子? 越想越是不对,半个时辰之后,公输仇带着仆人打开了公输元的院落,小心查看了一番,眉头皱的更紧,院落之中的不少防御机关竟然都被关闭了,这可不想公输元的作风!而且,他已经站在院落之中,哪怕公输元已经睡着了,也该被惊醒才对?闯入公输元的房间之中,他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巴,房间之中哪里还有公输元的影子?! 夜色微凉。柴扉被轻声扣响。章邯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快步来到院中,伸手欲将顾凡引入房间之中,“公子,人已经送往大牢。这位是……” 章邯握紧手中长剑,面上已经多出一抹杀机,公子行事隐秘,可不能因为一个外人泄露。 “先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要苛待,他会成为自己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章邯打个手势,两道黑影自院中闪现而出,身手矫健,身材魁梧,两人押着公输元进入另一个房间之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章邯才轻声解释道,“都准备好了。公子……” “不该问的不要问。现在马上返回。”顾凡一边检查包袱中的东西,一边命令道。 章邯点头,强行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按压下去。整个长安县城,除了秦王别院,哪里还会有蛭螺这种可怕的东西?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顾凡离开院落,一路潜行,悄无声息的潜入河水之中,顺着水道向前,河面上波光粼粼。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一条条肉眼难辨的丝线,在隐蔽处还挂着一串串铃铛。 身如游鱼,辗转腾挪,一路向前行过三四丈,水门栅栏出现在顾凡面前。与昨夜不同,那些蛭螺此时皆已脱离躯壳,在水中欢快的游动,在精神感知之中,顾凡能够感受到微弱的星光正被它们牵引进入自己的身体! 伸手自背后取出一截黑色蚕丝锦缎,顾凡轻轻吐出一个气泡。气泡爬向河面,那正在游动的蛭螺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迅速朝着顾凡的方向扑来。 手中锦缎轻轻一抖,一张桌面大小的不了摊在水流之中,不动如山。那蛭螺迅速落在黑布之上,贪婪的吸食着上面的气息,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它们身上的荧光便消失不见。 抬头扫了一眼水面,顾凡扯着锦缎沿着河底向前,身后一只只蛭螺坠落,再无半点儿声息。这火蚕丝编织而成的锦缎,乃是吸引和克制蛭螺的不二法门。 手中匕首轻轻挥动,水流激荡,水门铁栅栏应声而断,水面之上传出轻微的咔嚓声,在顾凡脑海之中,一枚青铜零件正卡在两个齿轮之间,使齿轮动弹不得。 顺着水门向前,一路来到一个水池之中,顾凡才轻轻冒头上岸,悄然隐没在假山之中。 一股白气自额头升起,身上的衣服迅速被蒸干。他双眼微闭,脑海中的画面一点点向外扩展,很快便来到不远处的房屋之中,嫪毐略显阴冷的气机,正躺在其中。他竟然没有和赵姬同塌而眠?顾凡心中疑惑,不过很快便找到原因,隔壁房间便是赵姬的住处,她稍微隆起的小腹,显示着她现在的状态! 四个暗哨,其中两人身上明显带着血腥味,极有可能是出身罗网的杀手。另外令人气息略显轻浮,身手显然差了另外两人不止一筹。 脑海中回忆着嫪毐的模样,顾凡的身形渐渐拔高,脸庞也发生着变化。墨玉麒麟的易容之法确实高超,融合缩骨易筋之法,只要调理得当,足以以假乱真! “不必惊慌,是我!”稍显阴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正在执勤的暗哨手中的长剑悄无声息的拔出半截,听到声音才慢慢放松下来,“大人,您还没有休息?” “嗯,心中不安,出来转转,可有什么情况?” “并没有什么……呃……”暗哨的声音戛然而止,嫪毐伸手捏住飞刀刀柄,将之从对方的喉咙之上抽出来,把掩饰气味的药粉洒在对方伤口之上,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房间之中,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嫪毐坐起身形,身披中衣,取下挂在帷幔之上的长剑,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视线游弋良久,迈开脚步走向暗哨位置所在。 “精神一点儿,我都走到近前了,你尚且不知,若是有人潜入进来,你怎么发现?!” 嫪毐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可那人宛若木桩一般,任由他的手掌落在肩头,仍是没有半点儿反应。一道冷光自右侧假山阴影之中骤然闪出,嫪毐握着剑鞘的左手轻轻一松,向前一拉,握住剑柄反手上撩,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砰的一声闷响,嫪毐手中长剑竟然被对方砸的下沉三分!他此时才发现,身旁竟然立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 “真是机警,不过省的我再去找你!”身穿黑色斗篷之人冷笑道。 嫪毐身形后退,急切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刺杀我?!” …… 朝会之后,吕相眉头轻皱,脑海中思索着护卫传来的消息,大王身上有血腥气! “昨夜宫中发生了何事?”看着凑上前来的赵高,吕不韦轻声道,“大王手上见血了?” 赵高左右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大王昨夜杀死了服侍他的宫女。” 吕不韦心中稍显放松,眉头解开,“无辜杀人,有损德名。此时宫中还有太后的人吗?” “吕相明察秋毫,宫内早已被章邯肃清。据说那宫女服侍大王之事,惹他动怒了。” “小孩心性!除此之外,这几日宫内没有其他异常吧?” “大王昨日赏赐了前来述职的章邯一匹锦缎。我自库内为其提出,并无异常。” …… “什么?!”吕不韦持着的刻刀迟迟无法落下,继而愤然丢在案几之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堂前的李斯,“你确定是六指黑侠杀了嫪毐?!” “据罗网传回的消息,是六指黑侠无疑。他先是杀死暗中护卫太后之人,故意引出嫪毐,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墨眉无锋,罗网的人还不至于看错,何况,他左手有六根指头!” “重重包围之下,他逃了?” “扬言若是大秦再刻意与赵国发生摩擦,他便前来找吕相的麻烦。吕相,不得不防!” “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若是杀太后,我还能想的明白。他为何要杀嫪毐呢?不过是一个阉人,难道还能左右大秦动向不成?” “嗯……罗网交接的怎么样了?这件事让赵高去查,我要看看他给我什么样的答复!李斯,你的才华不应该用在这等阴私之事上,多多磨砺,将来你是要出将入相的!” “谢吕相栽培!我会尽快吧罗网交接给赵高。若是无事,卑职告退了。” 看着李斯恭敬的倒退出去,才转身离开,吕不韦闭上眼眸。李斯不知晓其中隐秘,他心中明了,嫪毐乃是曾经的罗网第一杀手,或许六指黑侠是知晓此消息,才动的手!杀鸡儆猴? “墨家之人不杀人……除非是挡了他们的道义!身为罗网中人,哪能跳出圈外!对了,你们能不能挡住六指黑侠对我的刺杀?” 空气微微震动,吕不韦面色渐为凝重,摊开桌上李斯放下的竹简,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嫪毐左手剑法如光如电,招式毒辣诡异,六指黑侠墨眉无锋,势大力沉。百招而断嫪毐之剑,再五十招一剑贯穿嫪毐心脏,其间上百护卫羽箭攒射,近身围杀,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困扰,唯独其逃走之时,后背被另一位来自罗网的杀手刺中,入肉近寸,受了些皮外伤。 “墨侠,哼!对了,影暗,你尽快为赵姬搜罗一些面首,务必让她没有时间前来烦我!此事你亲自去办。影从,你再去调查一下六指黑侠的行踪,我可不希望他出现在咸阳!” 两道人影闪现而出,遂又淡化在吕不韦视线之中。 …… “我要你去观察一个人!” “谁?” “吕不韦!” “……我对政治并不精通。” “所以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取代他。朝堂上的事情你按照我交代的去做就好。” “他身边的高手怎么办?” “一个新的吕相从皇宫之中走出,谁能辨别他是不是旧的?” “你答应我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自由了。不过弟子你找好了吗?” “墨玉麒麟的传承不会断绝在我的手中,新一代的墨玉麒麟应该是自由的。” “和我合作,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体会百态人生,才能把任何人都伪装的惟妙惟肖。” “是,所以我可以不要自由。但传承的事情,我自有考量,不希望你透露出去。” “同样的道理,我希望看到一个听话的吕不韦,而不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吕相,仲父!” “我尽力而为!” () 第453章 禁地深渊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秦王嬴政在位的第二年。六指黑侠斩杀罗网昔日天字第一号杀手的事迹终于传遍七国,大街小巷都在称赞其侠义和高明的武功。就连秦国权相吕不韦似乎都被六指黑侠的手段震慑,行事愈发低调,成为其他六国争相议论的谈资。 六国高层,有识之士却从吕不韦的行为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信号,他在有意放权给嬴政! 一个能够把姬妾当做货物,能够把秦国质子当做货物的商人,会放下已经到手的利益吗?何况吕不韦本就是一个权势心很重的人,他的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连带着整个秦国都变得诡异起来。年纪轻轻的秦王手腕老辣,眼光独到,总能做出让人啧啧称奇的决断。 删减昔日严苛法律,让严苛之法更严苛,把道德的标准降到最低点,成为一条不可触碰的法律红线,否则便是难以承受之重的惩罚!在军功爵的制度上更加细化,把扩张领土当成转移内部自己和吕不韦矛盾的不二法宝,时常将吕不韦调离咸阳。吸收来自其他六国的人才,唯才是用,不拘一格,其考察之法至今都是被人津津乐道之事,因为他的眼光太准,被看重之人总能做出惊人之举,想到好的治世之法。平衡朝堂之上的权力关系,军方、文臣皆被其一手掌握,始终保持着斗而不破的团结态势。最让人意外的是他更改了秦国的基本国策,不再实行以农为本的策略,而是推动了工农商并行的多轨制度,加快了金钱流通速度,促进了秦国的经济繁荣发展。让本就因为水利设施完善而连年丰收的秦国,战争本钱更为雄厚。鼓励创新之法,更是打破了原有传统生活,很多新颖却实用的物品进入百姓之家…… 都说符合时代的才是最好的。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是疯子。顾凡既没有成为天才,也不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他没有将后世的国策和手段一应照搬,也没有在完全适应大秦经济基础的规则上进行改良。因为他所推动的,都是自上而下的改革,放在权力高度集中的秦国,这再容易不过,因为他在六国眼中是名副其实的“暴君”!这些细微而关键的改革,很少触动既得利益者,而是在开创新的利益增长点,如此情况之下,他又成了秦国的“明君”。 天下苦秦久矣。不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的一句空话。秦国连年征战,东征南讨北伐,在压榨自己的同时,也将其余五国的经济推到近乎崩溃的边缘。带来的后果便是,天下百姓苦秦,却渴望真正的和平。 这日,顾凡高坐台阶之上,俯视着下方的英伟青年,脑海中全是奇怪的感觉。这是一个以秦时明月为主要背景的大秦世界,可“无名”的乱入,熟悉的面孔,还是让他有些出戏。或许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真实,从磨难到享受,都让人沉迷,可唯独这种记忆与画面重合的感觉,让他总能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深渊和归墟之海! “很好,两个凭证,你可以再次上前。”顾凡继续拿着刻刀,在竹简之上刻字,大篆小篆似乎本就是天地至理的一部分,总是能够让他压下心中的躁动。哪怕公输元已经在他的指点之下造出了适合书写的纸张、毛笔和砚台,可他还是喜欢握住刻刀的感觉。 屏风之后,赵高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纤细的手指上刹那间长出寸许长的指甲,漆黑,带着淡淡的毒物独有的腥味,身为掌控罗网之人,他怎么可能没有无名的消息?哪怕他叫做无名,可有名字就有跟脚,他的档案早就被储存在罗网之中! 十步必杀之技!看似比纵横家的纵剑百步飞剑差了不止一筹,实则有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必杀,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赵高今日就像挡住对方处心积虑的一剑,哪怕付出一些代价!这是让大王重新看重自己的机会! 人皆自私,不过有的人能够克制,有的人无法克制。而有的人会将之掩饰,有的人会将之利用,赵高无疑便是后者。提醒秦王,乃是最妥帖的选择,他却不愿去选,便是明证。 二十步外,无名低垂的头颅上眼眸闪动,再次迈动步伐。脚步似有千钧重,无名自信能够举重若轻!在大殿之中,除非特许之人,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器。这几乎是七国约定约定成俗的规矩。而现在,无名便因为有功,因为秦王去年年底的承诺,成了那个特许之人! “多谢大王厚爱!”无名躬身拱手,迈步向前,“能够一睹大王容颜,某三生有幸。” “能够借来三个绝顶高手的身份凭证,你有资格向前。因为寡人承诺了,谁能杀了长空、残剑、飞雪,便可以靠近孤十步之内,享受到天下人不曾拥有的荣耀!他们真的死了?” “对于一个高手而言,兵器便是生命。我取走了他们的兵器,自然也会取走他们生命。” “你根本不知道,迈入寡人十步之内,你将为这个时代带来怎样么的变化。刺杀秦王?秦国大乱?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准备出剑吧,让我看看,你的十步一杀。” “你……知道我的来意?不辩解吗?”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寡人之怒,流血千里。你不值得我去辩解,因为你激怒了我。” “长空、残剑、飞雪何罪?大王颁下诏令要天下人共诛之?” “在你眼中他们是行侠仗义。可在寡人眼中,该杀的人确实该杀,却不该被他们所杀。死于侠客之手,是对秦法的侮辱。仅此而已。动手吧。” 无名继续向前,“大王真是风趣,我不是来杀你的。没有人能够在重重包围之下,还如我这般镇定,因为我心中无愧。倒是大王的作为,让我颇为鄙夷,莫非你在害怕匹夫一怒?” “放肆!”赵高转过屏风,冷声呵斥,接着看到顾凡略显阴冷的眼神,顿时汗如雨下。 接触的越久,赵高越发现眼前的大王深不可测。他的眼神像是能够洞悉人体一切的秘密,包括藏在心底和脑海之中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观察。这种感觉让他每日战战兢兢,愈发觉得大王对他不再信任,越是如此,他越想表现的更好,反而越是容易露出错处。 无名手中的飞雪剑发出轻吟之声,剑光犹在剑身之后,长剑已经到了顾凡咽喉之前。在顾凡分神看向赵高的刹那,他出剑了!太快太急太突然!即使早有准备的赵高下意识的晃动身形,伸出手掌,指甲暴涨至一尺抓向长剑,仍然来不及阻止对方! “十步一杀,是距离,也不是距离!”无名的声音响在顾凡和赵高的脑海,带着一丝得意,“飞雪剑便有一步之长,加上我的臂展,此时距离你虽然仍有十二步,接近四丈的距离,但你已经没有办法躲过我这必杀的一击了!” 电光虽快,却快不过念头!哪怕无名将一切都解释清楚,剑光仍旧未刺入顾凡咽喉之中。 若说纵横家的纵剑讲究的是以气驭剑之术,那此时无名修炼的便是人剑合一之法!剑的速度和人的速度合而为一,如电光如雷霆,当然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而且他出手的时机也很巧妙,赵高吸引了秦王的注意力,一直紧绷精神的秦王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根本无需迈出最后两步呢? 铮……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之声,化作幻影消失的无名再次显露身形,好似被一柄重锤击中心脏,他的嘴角不停溢出鲜血,握住飞雪的手掌手臂颤抖的厉害。 “不可能!你……不是秦王!秦王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功?秦王怎么可能接住我的必杀一剑!你到底是谁?” 信念的崩塌比行刺失败更让他难受。这可是苦练一生的绝技,号称无法躲避,无法阻挡! 赵高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他愕然的望着自家大王,眼中全是陌生的感觉。 羸弱的秦王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快的速度和如此强大的力量,以双指夹住必杀一剑?那剑快到让自己心焦,蕴含的力量压碎的空气仍旧在大殿之中轰鸣。他怎么接的住?不,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接的住? “我还是高估了你!”灵犀一指继续用力,长剑发出咔嚓之声,随后被双指夹断,顾凡继续说道,“不出剑,你还是绝世的剑客。出剑,你就不再是你了。现在,你是想死想活?”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生死的决定权都不在我的手中。何况,还是眼下这种情况。” …… 三日后,天气依旧闷热潮湿,特别是地处盆地之中的巴蜀。 几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路翻山越岭,脚不点地,穿行在山林之上。汗透衣襟,脸色绯红。 最前方之人骤然停下脚步,口中发出几声鸟鸣,紧接着便是山林中无数鸟鸣相互回荡。 章邯对此人的评价极高,声称其骨子里都是空的!不是说他的心眼儿多,而是说他如同鸟儿一样,有着近乎能够在天空飞翔的能力!最有趣的是,顾凡在他的资料之中看到,他有一个仙缘身后的弟子,名为白凤,白凤自幼获得一只白色凤鸟的青睐,两者几乎形影不离。 “万禽,前面到底还有多远?”无名凑上前来,努力压制着粗重的呼吸声,眼光不由打量向其他几人。影密卫首领,也是无名的顶头上司章邯,气息微喘。罗网天字号杀手掩日和惊鲵,有着吕不韦衣着打扮,却完全是另一幅面孔的墨玉麒麟…… 墨玉麒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门派,代代单传。 掩日和惊鲵更是只有代号,他们的代号取决于他们手中的剑,至于其人是谁,无名不知。 一阵风掠过,一个略显稚嫩的面庞出现在树林之中。公输元,公输家的天才弟子之一,不知用了何种方式,打造出了一种能够翔空的机关,飞行速度不算太快,可在空中有着直线行驶的优势,他还是跟上了风驰电掣的几人。 “主上,我们已经到了巴蜀石族禁地边缘。根据鸟儿传回的信息,石族禁地有着绝强的存在,震慑一切,让它们根本不敢靠近。这次咱们要找的东西,极有可能在其中。” 惊鲵的声音像是一潭死水,“扶桑神树乃是石族圣物。罗网之中有过记载,其树高百丈,枝繁叶茂,常有三足金乌落于其上。每年特定之日,石族便要祭拜神树和金乌。” “主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了吧?” “深渊!” “深渊?!”掩日惊呼,“传闻之中镇压这恶魔的深渊真的存在?这怎么可能,灵气低估,修道者都难以生存,深渊这种传说之中的存在也早该消失隐匿了才对!” “附近乃至于禁地之中都没有大的地底裂缝,深渊不可能在这里!”惊鲵轻轻跺着地面上的青石,通过脚底传回的震动和耳中的回声,下着属于自己的判断。 “主上?”万禽、无名和章邯都看向顾凡,不管深渊是否存在,他们似乎都不该去寻找? 若是想要扶桑神树,想要三足金乌,几人还能理解,可深渊?难道大王打算释放恶魔? “深渊,不见得便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它可能是一片纹路,可能是一道刻痕,可能是一根丝线。在没有见到之前,这些猜测毫无意义。我让你们找扶桑神树,是因为深渊便在扶桑神树之旁。见到了,我便能找到。” “找到又如何?可以用来做攻伐六国的工具吗?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无名!”章邯扭头,语气冰冷,“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主上,还请饶恕他。” “你们先打探清楚石族在附近的布置,明日太阳初升之时,咱们便动手。” 几人领命,身形快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顾凡站在青石之上,负手看向远处的山巅。一年的时间,让他武功在此世超凡脱俗,可比起自己的分魂尚且不如,更不要谈与更加强大已经能够超脱时光长河的本体相比了。 () 第454章 石族之难 石族是遍布巴蜀之地的大族,据说传承自上古战神蚩尤。他们世代守护扶桑神树,视三足金乌为圣物,实则很少有人知晓他们真正守护的是深渊,而三足金乌与扶桑神树不过是镇压深渊的护卫。他们围绕禁地而居,村庄星罗棋布,组成玄妙的纹路,将所有进入禁地的道路尽皆封死,使之成为真正的禁地。 禁地是相对而言,虞渊护卫和圣女、长老都居住在禁地之中。虽少有靠近扶桑神树之时,可距离扶桑神树并不遥远,每天日出和日落,他们都能听到清晰的三足金乌的鸣叫。 今日三足金乌显得有些怪异,日落,仅剩下最后一点儿霞光在山头,它仍旧沉默着。 神兽有灵,无辜而改变习性,难道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么?石族的大长老雪白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手中握着的龟甲轻轻一丢,便抛到了正在燃烧的篝火之上。与其一起盘膝而坐的另外三位老者同时睁开眼睛,目光之中皆是凝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圣山的重要,神兽的重要。事关深渊,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将变得不普通。 龟甲发出噼啪的声响,三长老在大长老的示意之下站起身形,手掌之上缭绕着一层黑气。 “我带人前去看看,若是深渊有什么异动,再通知你们。”手掌之上的黑雾升腾,三长老的身形消失在篝火旁边。 巫术,乃是最为神秘的术法之一,诡异莫测,威能强大,往往借助蛇虫鼠蚁的力量,对于天地灵气的要求并不是太高,哪怕如今绝世的武学高手难出,修炼有成的道家高人隐遁,石族的巫术在灵气低谷时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 四道身影化作黑点儿,闪烁着跟上三长老的身形。他们是族群中战力最强的勇士,有着特别的称号,名为“虞渊护卫”,人口几十万的石族,仅有十六个虞渊护卫。他们没有名字,只以数字代替身份,跟上三长老的便是属于他的护卫,小九到十二。 三长老等人速度极快,可却从不会出现双脚同时离开地面的情况。禁地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总有着非同寻常之处,比如禁止腾空,比如无法施展离开身体的灵气攻击招式…… 一道声响从一侧的山林之中传出,极其细微,却如同闷雷。因为身为大山之子,谁都能听出,那并非树叶飘落,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而多少年来,禁地之中的三足金乌威慑之下,鸟兽鼠虫从不敢靠近禁地半分,笑傲山林的虎熊,择人而噬的蛇蟒,翱翔九天的鹰隼,穿行地下的蚁兽,都对这片山岭忌讳非常。 每到夜深人静,这里只有林海涛声,哪怕听力极好,也听不出来自其他生物的声音。世代如此,此地进入夜色之中,安静的就如一座硕大的坟墓。那这鬼祟而细微的声音来自什么? 三长老凝重面色顿时露出一抹欣喜,可紧接着便化作愤怒,他通过树木感受到了,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什么人敢入侵石族的圣地?楚国的精锐?秦国的罗网?亦或者是百越那些该死的蛮族?! 三长老雪白的额山羊胡微微晃动,三个虞渊护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昏暗的丛林之中。他们是大山的最优秀的子嗣,不事生产,专攻猎杀,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大山的神秘和深邃,特别是这片号称禁地之处,融入黑暗近乎本能,悄无声息宛若幽灵。 “十二,你去通知大长老他们,有外敌入侵,来人很是强大,让他们派人前来支援!” 山脚之下的平缓地带,溪流叮咚。篝火旁的三位长老都盯住那片篝火中的龟甲,上面的纹路不断蔓延,很快形成诡异的图案。大长老面色变得惨白,抬头看天,老泪纵横。 “大长老,到底怎么了?”四长老是一位中年人,按捺不住性子,急切问道。 “我们被人盯上了,这将是石族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十不存一,圣物丢失……” “没有挽救的办法么?”二长老眼中火焰跳动,“总该有一线生机才对!” “深渊会发生变化。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若是朝着好的方向变化,族群还能存续。” 大长老拄着拐杖站起身形之时,山道上一个黑点如同一道旋风朝着三人刮来,十二的声音隔着上百米就传到篝火旁边,“三长老让我告知诸位长老,强敌入侵,还请快去支援!” “去吧,带上所有的精锐。”大长老伸手,那正在篝火中承受烈焰的龟甲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手心,青烟冒起,传出手掌被灼烧的焦臭刺鼻味道,大长老恍若未觉,转身朝着属于自己的石头房子走去。他并不善于战斗,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变发生,而无能为力。 山林之中,惊鲵诧异的看着前方宛若鬼魅的背影,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到现在都没有分清,那到底是一截木桩穿上了人类的衣服,还是人类化成了木桩! 呼吸声完全不存在,微弱的血液流动之声几不可闻。他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以至于忘了脚下有太多枯枝,发出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惊鲵是一个代号,来自于一把剑。剑出自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乃是以昆吾之山赤金打造而成的“越王八剑”之一。剑格中间为鲵鱼头,剑尾为炼化,剑首有孔洞,剑身有凹痕。它追求极致的杀伤,内力灌注之后,剑气纵横,流光溢彩,能够切金断玉,斩天裂地!其锋锐的剑刃,特制的孔洞和凹痕,让它总能在划出的伤口上,留下精纯的剑气,而使伤口无法出血,无法愈合!只有天字号杀手才有机会握住它,掌控它! 木桩缓缓转过身形,动作极慢,可带给惊鲵的压力却在逐步增长。他或者说它,有一半身形是木头,树皮般的沟壑在其脸上延伸,一颗黑洞洞的眼眶中有鸟儿探出脑袋,诡异可怕! “罗网的惊鲵?”木头和血肉之躯的身体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风吹过树叶,却总能让人明晓他话语之中的意思,“秦王也看上了扶桑神树?看来东皇太一的决定是对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惊鲵的声音尖锐而中性,让人难以分辨其性别,他的剑缓缓出鞘。 “阴阳家,少司命槐木见过惊鲵先生。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为敌,大家都是为秦王效命。” “阴阳家少司命?”惊鲵眼中的惊惧更甚,他可不知晓阴阳家什么时候成了大王的人! “东皇太一观测天象多年,已然发现秦王必将统一六国的大势。扶桑神树将是我阴阳家献给大王的贺礼。不过此处太过诡异,咱们何时合作为妙,不要惊动了石族在此的护卫。” 三百年前,阴阳家自道家之中分出,便走上了邪道!而今灵气低谷,道家高人纷纷遁世,他们倒是愈发活跃了,莫非又找到了替代灵气的修行方式? 向来无利不起早的阴阳家会投靠掌控欲望极强的秦王?传闻当代东皇太一精通数算推演之道,身手更是高深莫名,他到底从漫天繁星之中看到了什么? 心中惊疑,惊鲵的剑却没有半分迟疑。他今晚前来便是要打探清楚前方的道路,扶桑神树的位置,三足金乌的巢穴,甚至是那诡秘莫测的深渊到底身在何处! 剑光离体而去,少司命槐木无动于衷,他开口说道,“看来你还不了解此地。灵气和轻功都受到压制,跑无可跑,攻无可攻。合作是咱们共赢的选择,不要逼我出手。” 剑气豁然泯灭在剑尖之上,内力仍在源源不绝的消耗着,可剑气却始终不曾探出一点儿。 “你们会好心的奉上扶桑神树?怕是要将神兽三足金乌收入囊中吧?!” “焱妃需要三足金乌更进一步。身为五行使者,我们责无旁贷。何况,秦王要扶桑神树。” 轻功受到限制,步入此方山林,惊鲵便已经发现。但双脚无法同时离开地面,就能限制他的速度吗?脚掌如趟泥,地面上的落叶扬起,他的剑已经到了少司命槐木的身前。 三长老的身形宛若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烟雾,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数只极为细小的虫子,它们相互叠加,速度飞快的朝着扶桑神树而去。一路上他感受到了多股强大气势,可相对于深渊的禁制被破坏,他宁愿放任这些人慢慢潜入圣山之上,扶桑树下。 “湘君湘妃?”掩日侧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山林之外,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通过。 他面前的一男一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剑,既不上前出手,亦不后退撤走。他们知晓,云中君和焱妃已经到了扶桑神树之下,或许此刻早已开始捕捉三足金乌。然而他们并不知晓,在扶桑树下,还有三个人,墨玉麒麟,无名和万禽,他们正在和焱妃与云中君对峙着。 扶桑神树,树叶如火苗,哪怕在夜色之中都有莹莹光辉散发而出,极为美丽。 在一根横生的树枝之上,一只浑身漆黑,却在火光照耀下发出金色光彩的乌鸦,高高昂着修长的脖颈。它比鹮鸟稍显瘦削,两只锋锐的利爪刺入坚硬的扶桑木之中,让它的身形宛若长在树上,隐约能够看到,它收在腹下的一只利爪,偶尔闪烁的金光。 最为奇异的是,它的一条横贯脑袋的眉毛,像极了头箍,雪白而灵动,微风一吹,便在其头上上下起伏,极为诡异,亦极为美妙! “你们不是石族的人?”焱妃俊美的脸庞始终带着淡漠的笑意,好像三人并不被她看在眼中,因为她的眼眸始终在和那精致而美丽的三足金乌对视着。 战斗爆发。云中君在吞服了一颗乌金色的丹药之后,身形瞬间变得无比庞大,而万禽、无名和墨玉麒麟三人在变的十分渺小,游走于只有上半身的云中君手掌之间,战斗的异常辛苦。风方起即灭,任何远程攻击都被限制,身处幻境之中,只有近身攻击,以小博大,需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才能给云中君造成一点儿极小的伤害。 墨玉麒麟擅长潜行易容,在攻击上本就既能匮乏,他身形闪烁不定,偶尔自袖中散出一蓬药粉,可惜药粉被云雾遮掩,吸收水汽之后根本无法传到云中君的鼻息之间! 万禽精通轻功,搏斗技巧不弱,可此时双脚无法同时离开地面亦或者树木,他的轻功近乎被废,一身搏斗技巧也难以发挥十之五六。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墨玉麒麟被云中君一掌拍中,身形擦着地面划入山林之中,惨叫声随之终止,他的生命气机消失的刹那,焱妃终于转头,一团黑雾出现在山林边缘,很快化作三长老的模样,在他身后有具白骨,墨玉麒麟! 万禽行走于云中君双臂之上,宛若灵动的猿猴,又如猿猴身上的跳蚤。云中君的遮天大手不时落下,拍的自己身上啪啪作响,最终万禽身形晃动着,来到云中君肩头,手如鸟喙,啄在云中君耳根之上,随着一声噗嗤般的轻响,云中君庞大的身形开始急剧缩小。 云中君发出凄厉而惊慌的怒吼,手掌成爪探出,在万禽惊愕的眼神之中刺穿了他心脏。 始终游走在战场边缘的无名,手中的剑递出,他的人也消失在云中君面前。 人不能腾空,剑却能飞起!人剑合一,超出此地禁止范围之外,快的如同一道光。 焱妃手指轻点,一道金色游龙蔓延而出,却还是慢了一步,云中君的咽喉被洞穿! 看着游龙缠绕而来,无名粗重的喘息瞬间消失,手中飞雪剑再次舞动起来,雪白的剑身划过游龙身体,那条游龙消失在他的体内,一条龙形纹路出现在他的手臂之上,手臂便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它有了自己的意志,要反杀无名! 飞雪剑扬起落下,无名带着闷哼和满身的血腥气消失在山林之中。 “你是怎么做到的?”三长老捋着山羊胡,眼中满是探究之色。暗蓝色长裙,长发低束,别一根发簪,另缀暗蓝色宝石首饰,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女子,不该如此强大才对! 圣山禁地无法动用灵力远程攻击,可眼前的绝美女子,却轻易而从容的做到了! “当初封禁深渊的人,除了你们巫族,出力更多的是道家。而我们阴阳家,出自道家。何况,在阴阳之力的掌握上,阴阳家乃是当之无愧的世间之首,哪怕道家也要俯身低头!” “阴阳家,焱妃?!怪不得!”三长老低头看着自胸前长出的手掌,身躯化作一团黑雾消散,而后再次重组,他的身形消瘦许多,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继续消瘦下去。 “身化千虫,便能躲过我的龙游之气?你太小看阴阳家了!若是没有必然的把握,我如何会上蜀山?三百年与道家的争斗,眼下的阴阳家,再也不是一支可有可无的势力。苟延残喘于山野之间的巫术传人,你们该退出历史的长河了。” 死掉的虫子落了一地,三长老的身形轰然崩塌。焱妃眉头微皱,看向三足金乌,“你准备跟我走,还是让我带着你走。” 她从三足金乌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嘲讽。 脚掌轻轻踢了踢伏尸的云中君和万禽,焱妃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扶桑神树枝叶之间。石族二长老和四长老,已经到了扶桑神树之下。 () 第455章 太一投诚 跪拜神树,询问三足金乌。而后二长老和四长老将目光落向地面上的虫尸,眼中闪过一抹悲伤,而后便是异常的坚定,他们看向其他痕迹。两具完整的尸体,一具骷髅,一条断臂。 “二长老,到底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辣?” “狠辣?对于阴阳家而言,能让三长老留下信息,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随着二长老声音落地,地面上仰天栽倒的万禽直起腰身,双目略显呆滞,脏腑自胸口和背后的大洞之中往外蠕动,他木然的发声,声音却是三长老的声音,“来人是两方势力,其中一方出自阴阳家,我被焱妃所杀,幸好她不知晓,我掌握着巫术中近乎失传的替命之术!” 话语从磕绊到流利,万禽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站起身形。 二长老沉默的摇摇头,示意三长老摸一摸自己的后颈,上面正有一块如同蜘蛛般的纹路。 “道家早已禁绝阴脉五毒咒术的修行,看来阴阳家这些年非但在修行这种歹毒的功法,还将至升华,成为了更加难缠的咒术。三长老,无用的。” 万禽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接着抬头问道,“大长老那边如何说?” “在劫难逃。”四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悲伤,可眼眸之中的坚定神色,却透着他内心不甘。 “深渊护佑。愿你轮回此间。”三长老点出一团星火,万禽、云中君的身体燃烧,四长老挥挥衣袖,那散落在树林之中的骨骼和跌落地面的断臂,投入火团之中。 火焰之内传出三长老急切的声音,“圣物呢?深渊呢?会不会有事?圣物若丢失,那深渊的禁制必然松动,深渊若是出了差错,你我将成为万古罪人。” “有我,有石族,不会出事!深渊护佑,愿你轮回此间。我会为你报仇,杀了焱妃!” “四长老,你并不了解阴阳家。蛰伏百年,想必他们要入世了,在这灵气低谷之时。” “我更相信我的巫术!”四长老转身,“把那些讨人厌的虫子都收拾了再说吧!” “阴阳家,东皇太一为首,焱妃为次,不仅是身份上的,更是实力上的!其后才是月神和星魂两大护法!看死在这里的应该是金属性的五行使者,云中君。他们每一代的五行使者,护法,焱妃和东皇太一,都叫做如此名字。到底是长生之人,还是名号传承,谁也不知。” “江湖传闻,焱妃之位早不曾空悬,倒是月神和星魂,新近已然有人上位,必然是传承!” “他们重要吗?太一不死,阴阳不灭!没有人见过东皇太一的真面目,哪怕是焱妃。” “东皇太一会出现在蜀山之上吗?我们向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何况,还有道家牵制。” “焱妃的行动必然要东皇太一首肯。她已经出现了,东皇太一还会远吗?” 四长老的身形消失在无尽山林之中,二长老仍旧盯着三足金乌,它还是那么沉默。 “你也感受到石族将要面临的死亡了吗?”二长老轻声呢喃,抬头看向扶桑神树的更高处,它高达百丈,枝繁叶茂,树叶如燃烧的火苗,上面闪烁着莹莹光点,神圣不可侵犯。 传闻乌鸦能够预知死亡,三足金乌更是传说中的天帝之子,孕育于大日之中,更为神异。 同样的念头,同时出现在三个人的脑海之中,他们各自相距百里,在三维空间上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在二维平面上,更是处于一条直线之上。圣山禁地处于正中央位置。山的左侧是一个身体被笼罩在星光袍服之中的神秘人—东皇太一,山的右侧是负手而立的顾凡。 从无尽黑暗之中收回视线,顾凡看向姿态怪异的章邯纵越如飞的返回,他眉头轻轻皱起,章邯平静的面孔之下,似乎隐藏着另外一个灵魂,想要探究其来历,查清其跟脚!玄妙的感觉随着章邯靠近,更加清晰,直到章邯出现在山脚之下,相距近五里,顾凡才发现,一道道无形的丝线早已将章邯包裹,他的一举一动皆被丝线操纵,甚至很可能包括他此时的思想! 顺着丝线向上,它们穿过云层,消失于九天之上。来自于星辰的光辉,被人凝聚成操纵人体的丝线,这种手段,顾凡不过在脑海中稍微搜寻,便找到了出处—阴阳家星魂! 一个长着小孩面孔,却有着远超成年人思想和洞察力的可怕存在,聚气成刃,化人为傀,读心之术,身为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一,他的实力不比月神差,心却比月神更狠,手段更辣! 章邯来到山巅,木然站立,而后开口道,“没想到秦王竟然亲自出动了,真是让人欢喜!” 去年,甘罗说服吕不韦出使赵国,秦王并不同意,并以其家人为人质,让其限期回返。 成功夺得赵国五城的甘罗,尚未赶到咸阳,便听闻吕相让权,大王亲征,他的心近乎沉到谷底,与他想象的一样,罗网的追杀紧随而至,昔日便对他颇为敌视的赵高,还是出手了!或许,一切都是赵高在背后离间,可传闻之中贤明的秦王会不知晓吗?他只是放任赵高而已! 甘罗想起了昔日阴阳家大司命的承诺,阴阳家的大门始终为其打开,因为他是千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合该与阴阳家有缘!在前往投奔阴阳家的路上,他被大司命掳走了!阴阳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安什么好心,日子在囚禁之中度过,逾期未归,全家连坐被斩! 退无可退,前路艰险。仇恨,让他爆发出远超天赋的强大。这便是甘罗为何在短短时日内能够通过东皇太一的考核,成为新一任星魂护法的原因。 “你要杀寡人?东皇太一似乎不会同意。” “你知道我是谁?”章邯的声音低沉下去,冷的让山巅多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掩日死去的气息。杀了我的人,你是谁还重要吗?” “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呵呵,阴阳家护法星魂,恭送秦王上路!” “甘家是因为你而死吗?”顾凡转头看向远方山涧,“里通外国,泄露机密,该如何?” 章邯沉默许久,他才继续说道,“没有证据,人已被杀,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甘罗,看来你清楚。饶你一命为甘家存亡接续,你还不知感恩么?傍上阴阳家,学了阴阳术法,这便是你敢出现在孤面前的理由?东皇太一怕是算漏了,寡人,不吃这一套!” “原来一切都没有瞒过你的眼睛。我早就说过,吕相该取而代之的。妇人之仁啊!他还生不出如此狠辣残暴的秦王,你不会真是先王的血脉吧?哈哈哈……” 很多隐秘,对于阴阳家高层而言,便不是隐秘。比如成蟜的造反,并非是他知晓了嬴政并非先王亲子,而是知晓了自己并非先王所出!比如吕不韦献给嬴子楚的赵姬,放浪形骸,无床笫之欢不度日。比如,赵姬怀胎十二月诞下王子政,实则十个月前,在秦异人讨好太后的档口,她正和昔日的恩主吕不韦行苟且之事,才有身孕。 “野心总是比人成长的更快。”面对章邯递出的一剑,顾凡手指探出,轻易将之夹住。 “你的傀儡术虽然强大,但在更强大的人眼中,不过是玩物而已。否则你对阴阳家心怀仇恨,为何东皇太一始终视而不见?因为他相信,能够轻易的镇压你。” 顾凡手指连连剪动,一道道无形的丝线被剪断,章邯的身体瘫软在地,失去意识。 漫天星光闪耀,一道人影自星光之中走出,身高不足五尺,脸上笑意盎然,可深邃的眼眸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一道道墨色纹路布满脸庞,他死死盯着顾凡,“天下人都小看了你!” 顾凡挥动衣袖,将一道道袭击而来的星光打成漫天光雾,“你若是只有这点儿本事,东皇太一又要为寻找新的护法操碎心了。” “是嘛?”星魂眼眸之中有大星轮转,玄妙轨迹映照在顾凡脑海之中,似乎想要将他催眠,于此同时,星魂的双手飞快的结印,指尖延伸出一道道幽蓝色的傀儡丝线,如梦似幻,缠绕向顾凡的各个关节。这乃是与阴阳傀儡术并称的摄魂傀儡术。 阴阳傀儡术,以阴阳之力撬动星辰,取其光华为丝线。摄魂傀儡术,中者眼神空洞,犹如提线木偶,被施术者肆意操纵,可却能够保持着原有的意识,会生出生不如死的感觉! 星辰之道,玄奥神秘。传闻东皇太一便是依靠此道,高居阴阳家之首,从未被替代! 丝线尚未靠近顾凡周身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势阻挡,再难寸进,星魂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手中骤然多出一把寒冰凝聚而成的刀刃,刀刃挥舞,刀气飞出。 顾凡手指连点,一道道劲气发出刺耳的鸣啸,将飞扑而来到刀气震成粉碎。 星光再次弥漫山巅,刹那间此处亮如白昼。星魂的身影一片黯淡,他要遁走了!聪明人更怕死。他的智慧绝对在大多数人之上,所以他比大多数人看的更清楚!秦王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傀儡术和聚气成刃无法立功,他心中依然生出惧意。 “你不该招惹他!”一道清冷女声出现在漫天星光之中,绝美的容颜被纱巾遮挡,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无奈,清冷的月光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暗淡许多! 月神!同为阴阳家护法之一,精通控心咒,哪怕一个动作一个音节,便能操控人心! 自己心中的好感或许便是出自其能力影响?!顾凡嘴角微微勾起,藏在袖中的手掌轻轻一弹,一道流光刹那消逝,身形模糊的星魂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山脚之下,不过他却就此止步,一节刀柄插在他的喉咙之上,让他的身上的力气流逝的速度很快! “封眠咒术!”清喝之声悦耳,月神已经到了顾凡身后,宛若移形换位,速度快到极致。 封眠咒术又被称为催眠禁术,乃是由道家阳脉三才咒术发展而来,高深而可怕的。中咒者眉宇间会有时隐时现的一团黑气,据说会使人陷入癫狂状态,做出不可思议的事,具体症状不明。发作时咒印像心脏一样跳动,全身极度滚烫,难受难耐。 纤纤玉指从顾凡身影之中穿过,立在青石之上的顾凡,来到月神的身后,具体是如何做到瞒过月神的感知,哪怕是月神这般高手也无从感知。 修长的手指按压在月神的脖颈两侧,让修长而洁白的脖颈上泛起点点颗粒。 “大王应当知晓,我们并无恶意。”月神的声音和身躯一同颤抖着,想要通过言语和控心术瓦解顾凡的杀意,可对于心智如铁的顾凡而言,这种手段实在太过小儿科。 一道人影出现,无声无息,好像他一直站在顾凡身前不远处。确切的说,是两道人影,因为他高大神秘的身影手中正提着捂住咽喉的星魂。 “大王瞒过了天下,却没有瞒住漫天的繁星。东皇太一见过大王。” “这便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我没有想到大王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尚未来得及准备好礼物。扶桑神树和三足金乌之事交给我便好,我会给大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会把深渊送到我的手中吗?” 东皇太一仅露在外面的眼眸瞳孔剧烈收缩,“大王要深渊做什么?它不能妄动!” “我若要动呢?” “那……阴阳家便陪着大王动一动它有何妨!至于他,相信大王还不放在心上。” “你要给我一个交代。”看着狼狈逃回的无名和渐为转醒的章邯,顾凡眉头皱起。 “一些废物还不值得大王上心才是。何况,我手下的五行长老,也有几位被杀。” “屈居人下就要有身为人臣的态度。” “阴阳家任由大王驱使还不够吗?这是掩日和惊鲵,相信罗网很快就有新的天字号杀手顶替原来的废物。而阴阳家承诺,助大王找到归墟之海。” “你知晓很多隐秘?” “阴阳家出自道家。哪怕不想承认,可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天地间的隐秘,无法瞒过道家,自然也不会瞒过阴阳家,除非是近些年才出现的隐秘,比如,一个在武道和术法上有着惊人造诣的大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深渊本就出自归墟之海,传闻两者合一,能够打开一条通往天外的通道。见到传说之中的创世神明,九天玄女。灵气低谷,很多人都通过归墟之海离开此方天地。那条通道并不是完整的,只有深渊和归墟之海合而为一,才能再现一切。我愿为大王打造浮空之城,前往归墟之海。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而且需要大王一统天下。否则,大秦无法支撑巨大消耗。” “先让我看到阴阳家的诚意再说吧。” 顾凡将昏迷的月神丢在地上,“无名,今后你有名字了,选一把吧。” “他杀了云中君。”焱妃不知何时出现在山巅,仇视着断了一臂的无名。 “他杀了墨玉麒麟和万禽。”不待顾凡说话,东皇太一便厉声说道,“技不如人,死不足惜。你有意见吗?” 焱妃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低下头颅,“不敢。” “让大王见笑了,我们这便去准备,定然会在日落之前,给大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蜀锦不错,特别是出自石族的蜀锦。” “我会为他们留下种子,断然不会让蜀锦的技艺在世间失传。” () 第456章 苍龙七宿 天色放亮,而后再次转暗。夕阳余晖残照,东皇太一带着伤痕累累的焱妃、月神和星魂出现在他的面前。石族显然不是几个人就能轻易平定的,好在此次出手他们要的也不是难以移动的扶桑神树和机智灵巧的三足金乌,而只是三足金乌的一条白色的眉毛。 东皇太一仍旧充满神秘感,可缠在腰上的金色腰带,让他少了往日的潇洒,仅剩下步履维艰。他的双手拖着轻飘飘的腰带,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白色蒸汽自其额头不断飘出,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变得干涩起来,“幸不辱命,不过,我还不能将它交给你。三足金乌死了。” 或许三足金乌始终不曾活着。顾凡看向站在焱妃肩头的三足金乌虚影,眸中精光闪烁。若说月神的星魂的伤还于争夺三足金乌和石族人大打出手有关,那焱妃的伤完全是咎由自取。想要获得神兽的认可,她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昔日磅礴的气运,此时正在被三足金乌吸收,后来被东皇太一囚禁抛弃,或许并非没有今日之因果。 顾凡脚步向前,打量始终变幻不定的深渊。他的手掌探出,东皇太一的手掌同样探出,连带着焱妃、月神和星魂瞬间结成三才阵势,将他围绕在中间,熟练的像练习过无数次。 沉默的无名拔出掩日,章邯也在第一时间来到顾凡背后的星魂身前。气氛变得静默。 “深渊沉重无比,而且与镇压之人,镇压之物性命相连,直到将它取到手中我才发现。你想让我死?你们退下吧,君要臣死,臣似乎不得不死。可少了阴阳家这个朋友,便会多一个不死不休之敌。大王不会做出尔反尔之事吧?” “不要用你的心思去度量我。”顾凡握住深渊化成的金色腰带,手掌仿佛握住一团流光,它好像有自己的生命,正在进行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呼吸和修行。 手掌慢慢握紧,东皇太一的呼吸变得急促,被束缚的紧紧贴在身上的衣袍慢慢鼓荡而起。 一双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眼眸,凝重的直视着顾凡倒映深渊的双眸。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它拥有极大的魔力,会阻碍大王的修行,干扰大王的智慧,这对于大王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六国尚在,天下七分,大王找不到归墟之海的。深渊放在我这里,对于大王而言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星魂身形隐没在漫天星光之中,月神好像化身一轮圆月,焱妃肩头的三足金乌融入她的身体,她身上的伤势似乎恢复了几分,整个人再次恢复那种仙气飘渺的感觉。 章邯毫不迟疑的刺出手中长剑,古剑无名,天生子母,出手一剑,便是长短双剑。 无名手中的掩日在同一时间斩向月神,用的是他几十年来磨砺的唯一一剑,“十步一杀”。 “修道之人隐没,并不代表已经完全消失。有阴阳家相佐,大王击败六国的时间将会急剧缩短!天下一统,苍龙现世,归墟之海才会在东海的某一个地方重新出现。大王这是在推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每拖延一分,与这个世界的牵绊便会多上一分,离开的难度增大一分。大王雄才大略,不应该做出这种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情。” “效忠我的是你东皇太一,还是你所率领的阴阳家?亦或者是阴阳家?”顾凡闭上眼眸,感受着风在身边掠过,手腕渐渐变得沉重,束缚在东皇太一腰上的深渊,正在向着他的手腕流动,此时已然化作半个手镯,尚有一半束缚在东皇太一的腰间。东皇太一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血肉正在被抽取,干涩的声音变得更加虚弱,隐藏在斗篷下的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 “焱妃,住手!”奋尽全力,东皇太一用一只手掌握住焱妃打出的“魂兮龙游”,有了三足金乌的相助,哪怕处于受伤状态,焱妃此时的攻击力仍然不足小觑。飞沙走石,风云变幻,好似真的有一条金龙从天而降,想要一口吞下顾凡,却被东皇太一一把扼住喉咙。 甘甜的血腥气息弥漫,黑色面巾被鲜血撞开,露出一张中年面孔,平平无奇,过眼即忘。只是顾凡始终盯着他的面孔,所以便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印近脑海之中。不是东皇太一显露而出的中年面孔,而是那副面孔之下,宛若僵尸一般铁青而露着獠牙的面孔! “既然注定为敌,何不该换一位君主?太一大人,天象显示的是秦国能够笑到最后,而非秦王政能够登顶天子之位!大秦还有成蟜,大秦还有其他王室血脉……” “闭嘴!”东皇太一的声音宛若天宪,让焱妃再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他扫了一眼和月神星魂激战在一起的掩日和章邯,最后目光再次落在顾凡双眸之上,“归墟之海与深渊相合,需要祭品,而无特殊手段,身负深渊之人,无疑是祭品的第一人选。你确定要取走它?” “你救了她一命!”顾凡收回手掌,东皇太一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山巅边缘,顾凡不置可否,挥了挥手,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空中留下的残影,“你知道的深渊和归墟之海,只是记载之中的深渊和归墟之海。住手吧,我要在一个月之内灭亡赵国,能做到吗?!” “笑话!这怎么可能!虽说赵国一直在走下坡路,可依然是世间强国。大秦拿什么征服它?若是杀死所有的高层,便能将之覆灭,你以为天下何至于到了今天而不能统一?!” “太一大人当初说平定国内纷乱十年,修养生息十年,灭掉六国十年,三十年已然让我心惊胆战,一个月灭赵,这本就是以蛇吞象。秦国会撑坏的。” “看来你对自己手下掌控力度很是一般啊!”顾凡嘴角勾起轻蔑而冰冷的笑容,“可否?” “时机未至,既然大王要取,那我便为大王取来又如何!只是五行使者此次蜀山之行伤亡殆尽,阴阳家实力大损,我恳请大王将时间推延到一年,给我等一口喘息之机。闭嘴!” 东皇太一手掌合拢,那飘飞的黑色面巾打着旋儿从空中飞回,重新落在他的手掌之中,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脱落,它再次恢复洁净,黑的纯粹。 焱妃、月神和星魂皆是不甘的闭上嘴巴,不是因为东皇太一的呵斥,三人联手不惧东皇太一。是因为他们脑海之中响起的东皇太一的劝诫。 “秦王嬴政的强大远超你们的想象,难道你们真打算死在这里?莫要忘了,以神兽三足金乌之能,尚且难以挣脱深渊枷锁,我强行开启转移,非但粉碎了它的神兽之躯,还伤了它精纯的灵魂。你们现在看我又如何?比术法我在三足金乌之上,比身躯强度我何止差了一筹?而他却能在不伤我的情况下,轻描淡写的将深渊从我身上取走!他了解深渊或许是一方面,可另外一方面,证明他足够强大!超乎你们想象的强大!” “没有价值的人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在浪费资源。灭赵,才能证明你们的价值。可否?!” “一个月,只能让赵国乱起来。廉颇虽走魏,可抗击匈奴的李牧宛若冉冉升起的新星。大秦已无武安君白起,纵然我等让赵国乱起来,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吞并镇压,没有足够的官员去管理地方,一片混乱的赵国故地非但不会给秦国增添实力,还会牵制秦国的发展……何况,深渊之战已经为大王证明了阴阳家的价值!无需一年,只需大王给我六个月,给我留下一些召集阴阳家高手的时间,六个月,我阴阳家助大王拿下一个完整而平静的赵国!” “可否?!”顾凡手掌抬起,一团青色的朦胧光辉渐渐凝聚,宛若一个世界正在其手中诞生,隐约能够看到其中晃动的黑点,如人似兽,气氛都因之变得压抑异常。 “可!”东皇太一本来流利的语言,此时生涩的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孩,“请大王相助!” “该动的自然会动起来,不该动的始终会蛰伏。章邯,把惊鲵带给赵高。让他发动吧。” 话音落地,顾凡的身形已然消失,好像刚才与东皇太一交谈的根本不是他,而只是一道残影。章邯和掩日转头,大王的身形正从东皇太一背后陡峭的崖壁向下,如履平地。 不甘而仇恨的目光在星魂面上一扫,章邯才轻声说道,“走吧,不要让大王失望。” “这把剑似乎真的能够影响人的心智。”无名将掩日扛在肩头,淡笑道,“我便不回咸阳了,毕竟我现在是罗网的人,影密卫统领大人!” 话虽如此,无名或者说新进的掩日,还是跟随章邯快步离开。山巅之上,唯余阴阳家众人。星魂手中的气刃缓缓消散,笼罩在身周的星光变成朦胧薄雾,而后显露他的身形,“太一大人,我承认他远比我想象的强大,可咱们四人联手,我不相信他能够活下去!” “你懂什么?!”东皇太一来到顾凡曾经站立一日的位置,将双脚覆盖在地面上的脚印上,这里看到的风景并无任何奇特之处,可好像他真的能够从顾凡的脚印中感受到什么,他继续道,“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了解到的,是天地之内的众生。若是真的强大,会在天地内吗?” 月神气势收敛,擦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再次从一轮圆月变成了月中的嫦娥仙子。她身形微微一僵,“莫非他已然有了遁出天外的能力?灵气低谷,他才多大年纪?” 焱妃惊讶道,“除非,他来自天外!?不过这怎么可能!什么样的傻子会在眼下从天外降临,灵气低谷,道法不彰,武道不显,就连天地最为纯粹的阴阳之气都难以窥伺修炼了,天地众生逃离此方天地牢笼尚且来不及……” “姐姐或是忘了,他对深渊和归墟之海十分了解!而天地的灵气消散,始于十四年前。” “不可能!”星魂像是撒泼的小孩子,脸上的纹路都狰狞跳跃起来,“无稽之谈!” “你们那贫乏的想象力,根本想不出那些有能力走出天外的强者,到底有多么可怕!我在他们眼中稚嫩如婴孩。你们,蝼蚁。至于能够从天外返回,无疑是强者中的强者。星魂,现在你知晓面对的是何等存在?焱妃,收起你那些可怜的高傲,在他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 来时无声,甚至连脚印都不曾在地上留下半片。走时,顾凡却从容许多。深渊到手,归墟之海还会远吗?只是没有想到,尸冥子便是东皇太一,他能够掌控深渊,并非无因啊。 山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间石屋,篝火在屋外的石槽之中燃烧,照亮夜路。 随着顾凡三人靠近,石门打开,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出房间,左手拄着拐杖,拐杖上散发着纯粹的木之灵气和火之灵气,上面还有一片如同玉质的树叶,闪烁着光点。他的右手握着一片布满纹路的龟甲,手上隐隐有焦臭味道传出。一双失去眼珠的眼眶,空洞洞如同顾凡手腕上的手镯,像是睁开双眸的深渊,他正在凝视着顾凡。 自从昨夜开始,深渊的信息便开始变得晦涩,再难以测算,石族十死无生的局面之中,似乎只有此地有一线生机,所以大长老来了,而他的石屋自然而然的也来了。只是,与昨日不同,他苍老而蕴含智慧的双眸,终究消失不见,龟甲上也多了几条裂痕。 “我看到了一条通往天上的大道。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背影,正在其上行走。” “石族之人?大王小心!”章邯迈步挡在大长老身前,石族之人精通巫术,他虽然知晓大王之能神秘莫测,可仍旧尽心尽力去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 “有意思!我以为见到一位深渊来客,便足够让人惊奇,没想到天地之间还有你。” “我也见到了他。第一次见他,还是三百年前,他还很弱小。没想到这次便让石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千年以来,我是第一次见你。” “哦?那你来此是为了说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呢?我的事儿差不多做完了。” “谢谢你为石族留下生存下去的希望,为战神留下一丝血脉和颜面。我已经老朽了,看不清未来了,你会见到创世之神吗?请代我向她问好。” “还真是尽忠职守。若是见到九天玄女,我会言说今日之事。若无他事,我可走了。” “石族会有四个虞渊护卫游走红尘,如何找你?” “昔日你若是如此识趣,何至于只剩下半条命。他叫章邯,大秦影密卫之首。” “跟随战神是创世神的吩咐,我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何况,创世神不是给我留了半条命吗?否则如何有我今日?且看白虎朱雀,而今按在?苍龙现世……你放得下?” “一条路而已。它若是不平,我便把它踏平!尽忠职守,还是要的。” () 第457章 灭赵之战 “嬴政真是一个疯子!他想要干什么!他这么早只能得到一个破烂不堪的赵国!” 赵王站在王座之旁,俯视这朝堂之中骤然稀少了三分之二的大臣,唾液横飞,满面通红。 这才短短几天,先是罗网的死士以命换命,而后便是神出鬼没的阴阳家之人猎杀朝中大臣。更有一道道人影藏在影子之中,让他堂堂赵王的命令根本难以走出都城! 刚从抵御匈奴前线召回的李牧,此时单臂挂在胸前,脸上神色亦是非常凝重。 “大王,这是一种战术!斩首战术!秦国这是在以其精锐力量,切断我国对前线的指挥,同时斩出高层决策者,他们或许要大举进攻赵国了!” …… 赵国朝堂的沉重压抑丝毫不能影响此时顾凡的心情,他知晓想要统治赵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般斩首会留下很多漏网之鱼,可谁让只有天下一统,归墟之海才能现身呢? 守护归墟之海的便是苍龙,与死掉了蛇身的玄武言并非虚假,苍龙其实便是那条隐藏在归墟之海的通道,或许深渊来自于玄武的蛇身和白虎,而归墟之海便是来自朱雀和苍龙。 东皇太一轻声汇报着目前阴阳家在前线取得的成果,偷眼打量那个手握腰间剑柄高高站在王座旁边的青年,脊梁总是感觉一阵阵发寒。秦国竟然早已在其掌控之中,那些年纪轻轻之人,他又是如何大的魄力提拔任用的?王翦已然人到中年,在军事上的才华有所展现还情有可原,可他的儿子王贲,不过才十几岁啊! 蒙骜是多年的秦国老将,可他的儿子蒙武,孙子蒙恬,在战事上何曾立下过不是之功?怎么转眼间都成了统领一方兵马的大将?最为可怕的是,他看人的眼光太准了,所提拔之人至少到如今还没有出现什么失误和错误! 武人如此,文人何尝不是如此?明明是嬴政派人从齐国掳来的蔚缭,明明是吕不韦心腹的李斯,他用的都十分顺手,以至于他手下的官员都年轻的可怕,执行力高的惊人! 阴阳家百年休养生息,他观测七国近五十年,以为嬴政需要十年平定国内政局,十年休养生息筹备物资,十年战争摧枯拉朽,可他还是看错了! 等级不到半年,他便先是通过栽赃嫁祸,离间了太后赵姬与吕不韦的关系,而后又出奇谋,让上一代墨玉麒麟将吕不韦取而代之!真正的吕不韦去了哪里,还用想吗?他真下得去手,怪不得在六国的传闻之中,他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这一切,除了智慧眼光和狠辣手段,当然要有高超的身手作为依仗,而他的身手有多高?东皇太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比起前几日在蜀山见到的秦王,此时的秦王更让人看不透,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自己的脊背发寒,想要弯下腰,低下头! “楚南公在赵国?”顾凡忽然转头问道,“他好像也是你们阴阳家的人!” “回禀大王,楚南公曾是上上代的护法,精通推演之道,在兵法上亦是颇有造诣。只是他乃是楚国王室后裔,早已为了楚国与阴阳家分道扬镳,我倒是无法号令他。” “你若想跟寡人一起回去,就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本事。否则,再过三百年,你还是囚徒。” 老乌龟真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东皇太一心下腹诽,苦笑道,“我这就前往赵国主持大局。” “嗯。太基层的县令亭长,能不杀则不杀,我还要他们继续维持赵国的统治。但若是心有不忿之人,杀了便是。天下从不缺少想要做官的人,哪怕他什么都不懂!” 东皇太一离开,赵高妖媚的面庞出现在王宫之外,他前来汇报如今罗网取得的成果,这是他每天都要进行的课业,远在千里之外,能够每日得知前线的战况,可想他花费多少精力。 “农家?昌平君?他们似乎还缺少一个六指黑侠。苍龙七宿,你们的野心倒是不小。此事我让影密卫去办,你不必再去关心,新一代惊鲵选定了吗?!” “多谢大王关心,只是想要配得上惊鲵,总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已然让有实力竞争惊鲵之人,前往赵国,最终能够活下来的,自然就是新一代的惊鲵。” “不错!这次事关重大,一个月内或许无法完全攻占赵国,但我要让天下人知晓,我想要赵国,完全有能力在一个月之内将之打烂!罗网的进度我还是非常满意的。不过你也不要心疼人手的损耗,我允许你在赵国的土地上招揽心向大秦的游侠。哪怕只是棋子,使其长避其短,也能发挥足够的作用!没有人不会背叛,只是背叛的筹码够不够。是么?” “大王所言甚是!下官觉得天下没有任何筹码,比大王开出的筹码更让人心动了!” “嗯,你有此心,很好!那便将越王八剑的其他几位杀手派到赵国去。真金还需火炼!” “大王,有些人目前还不受掌控,若是到了赵国,怕他们会生出异心……下官这就去半!” “寡人的军队现在到了哪里,他们能不能在一个月内完成既定目标?” “赵国如今亦是组织高手多番骚扰,军队的行进虽一切正常,可消息的传递却缓慢些。” “其他五国的动向呢?” “与赵国的联络已然切断,楚国似乎仍在观望。韩国和魏国已然准备出兵。想必以他们的速度,待准备好出兵的粮草和人马,大王的军队已经取下邯郸,斩杀赵王!” “执行力,是要靠人命来填的!江湖上除了农家蠢蠢欲动,其他门派有什么大动作吗?” “墨家的魁首六指黑侠前些时日现身楚国,似乎与楚王有过密议。之后便消失不见。道家人宗新任掌门逍遥子似乎有入世的想法。天宗的北冥子早已隐匿不出,传闻他已经坐化,现如今是赤松子为掌门,比起人宗的逍遥子似乎稍显弱了一些。至于儒家桑海小圣贤庄,荀况犹如定海神针,他不倒,儒家难倒。虽然他在儒家正统看来,已然离经叛道……” “齐国,稷下学宫啊!传旨,大秦广招天下英才,唯才是举,唯能为任。不论出身,不论过往,只要应召而来,能为大秦效死,昔日之过错,寡人可既往不咎!在咸阳建造国学院,分门别类,藏百家经典,对大秦子民开放。有心向学者,皆可入内!” “另外设武学馆,以武论成败。选拔悍勇之士,赐金赏地。可入秦国之籍,以军功封爵。” “大王……商君变法一来,我大秦尚法……” “兼容并蓄,海纳百川,方才能让处于囊中的锥子显出锋利!法乃治国之本,当然不容更改。但百家之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还是有很多能够用于百姓民生,富国强民之上的。” “大王高瞻远瞩!公输家的机关术向来是用于攻城和破坏,谁曾想到用于水车建造,铁犁改进,纸张创造,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效用!民富则国强,国强则民心所向!” “自今日起,你为寡人的中车府令。下去吧!” 待浑身湿透宛若淋雨的赵高退下,顾凡眉头轻皱,说实话异位而处,他现在身为传说中的暴君,真的对赵高生不起厌恶之心。逢迎拍马总能说到人的心坎之中,最重要的是办事能力很强!对于罗网的掌控,对于朝政的把握,对于天下局势的认知,赵高不输朝中重臣! 翌日,大朝会之后。王宫后院之中,章邯单膝跪地抱拳,脸色发白,汗如雨下。 “还真是命不该绝,只有他一个人逃走么?” “属下严查各个牢房,确实仅有其一人逃走。只是属下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被大王废了丹田,如何又能够动用内力,震碎牢门之锁,从守卫严密的牢房之中逃脱。” “罗网一直在进行内部清理,固然是赵高在加强掌控的手段,可也应该让你有所警醒。罗网尚可是一群利益之徒,可影密卫是我的贴身心腹,你必须要保证每个人的忠诚!我要的不是对大秦的忠诚,而是对我个人的忠诚,哪怕让他去死,他也不能有半分犹豫!” “属下一直按照大王的教导,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可以确保他们的忠诚!” “那便让他们改换身份,潜入六国之中,等待时机,发挥他们该有的作用!罗网是杀人的手,你们是看人的眼睛!但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眼睛亦是能够杀人的!” …… 赵国在焦头烂额,唯恐唇亡齿寒的韩国和魏国厉兵秣马,燕国冷眼旁观,楚国犹豫不决,齐国隔岸观火。天下的局势因为秦赵之间突然爆发的战争,情势再次变得模糊。 秦国王宫之中,顾凡看着颓废的六指黑侠,“你真的不想追随墨家始祖的脚步么?” “巨子创造墨家,不是为了追求无上的力量,而是为了心中伟大的信念。我早该死了。” “兼爱,非攻。我亦是赞同,但这一切需要一个前提,没有足够的物质保障,精神上的纯洁就是人格的异化。百姓尚且食不果腹,何谈兼爱非攻?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没有天下的一统,寡人的秦国人可知礼节,楚国的蛮夷便不会攻打寡人?” “唯见秦国南征北战,东出西掠。大王何必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你把我救出天牢,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这个废人为你效命?” “墨家最强的不是武功,而是智慧!你们的机关术不该被用来阻止战争,而应该用来造福万民。这几日你应该看到了公输家的变化,心中作何感想?” “大王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墨家的路确实应该更加宽阔!” “你是愿意做那个把路走窄的人?” “路就在哪里,我别无选择。” “你只是不愿意选择。或者说你只愿意看到你想看到的,只相信你自己想要相信的!” “……墨家若是发明水车,农家会如何想?墨家若是以机关代替兵将,兵家会如何想?我们行的是侠仗的是义,而不是你现在的王道,霸道!” “你们的兼爱,仍旧有着局限啊。看来我还是太高看了自己。转变你的思想真的很难。” “赵国沦陷大半,大王想要的震慑天下已经做到,为了几百万赵国百姓之衣食着想,大王也该停下这般疯狂的举动了。局限与否,全看立场,不是吗?总有一些事不能让大王顺眼,总有一些人不能让大王看重,我又有什么值得可惜呢?践行祖师的道路而已。” “墨翟为什么总能够制止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而你们却费尽心力使尽手段都做不到?不是人格魅力,不是智慧不够,而是你们的实力不够!墨翟会希望看到你们这样吗?” 六指黑侠沉默,不是被顾凡说动,而是他忽然想明白了顾凡将他从天牢之中救出的意思。顾凡或许想要打造一个新的、按照其意愿生存的六指黑侠,哪怕是一个假的!他的手上有巨子的身份象征—墨眉,有属于巨子的令牌,而他又精通易容之术……两个在思维上格格不入,在思想上大相径庭之人,哪有那么多话可谈?他不过始终在探究自己的想法,以模仿自己的风格为人,自己的坚守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 韩国和魏国的大军开到赵国的土地上,换来的不是箪食壶浆,而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眸。 邯郸陷落之快,远超他们的想象!哪怕李牧冒死冲出邯郸,想要组织各地军卒,抵挡大秦的进攻,可还是无法阻止赵王忍不住心中惊惧,递交了投降的国书! 赵国百姓感觉生活一切如故,他们却悄然成了秦国人,很快便能够享受到便利的驰道,享受到通过军功便能让人身份截然不同的特权!哪怕心中仍然有白起坑杀四十万青壮的仇恨,可他们真的喊不出反抗的言语了。秦王免了他们一年的赋税,鼓励他们生育,安抚他们律法的执行会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告诉他们以后只有他们打别人,而再无别人前来打他们! 李牧击败了蒙武率领的秦军,可最终还是在昔日赵王的招降书下,放弃了抵抗。韩国与魏国的大军在赵国的土地上行进的时候,赵国已经变成了秦国的州郡,秦国人,哪怕是刚刚归附的秦国人,骨子里都是带着狼性的,如何会给韩国与魏国军队好脸色? () 第458章 野心疯长 秦国的大军来不及修整,便再次对上魏国和韩国的军队,齐国、楚国和燕国也变得蠢蠢欲动,好像有一条无形的丝线正在牵动各方,让局势朝着天下大乱的局面崩溃下去! 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的手下—夜幕,其成员似乎真的可以化身黑夜之中的幽灵,开始在战场边缘徘徊,显然也从秦国灭杀赵国的经过中学到了斩首战术的精髓。魏国的魏武卒同样在彰显着獠牙,整齐的军阵,庞大的气势,压在战场之上宛若久久无法散去的乌云。 韩国王宫之中,姬无夜明明坐于韩王下手,可他的气势却比韩王更胜。斜眼冷眸,似乎完全未曾经一身黑色斗篷的墨家巨子放在眼中。 韩王臃肿的身体不知在两刻中的时间里蠕动多少次,他问道:“大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秦国灭赵,正值筋疲力尽之时,自当奋勇而击之。六指黑侠不去劝诫侵略赵国的秦王,反倒来韩国阻止正义之师,莫非墨家投靠了残暴的秦国竖子不成?” “姬将军有胜算吗?秦国势大,天下共知。一月而灭赵,若是全力对付韩国,如何抵挡?” “难道不趁着其兵疲将怠之时攻击他们,秦国便会放过韩国吗?这些年来,他们从韩国拿走的东西太多了,现在也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你们墨家到底站在哪边?六国还是秦国?” “墨家之所以能够传承至今,便是因为从不站队!抵御秦国并非韩国一家之职责……” 姬无夜砰的一下放下酒樽,冷笑道,“巨子莫非忘了,此次出兵的还有魏国!” “魏国出兵不假,可真的做好战斗准备了么?先不说其国内局势,单说仅仅凭着五千魏武卒,上万征召的民夫,怎么可能抵挡住秦国的一路兵马?而秦国有五路大军,难道韩国要与其中四路大军拼个你死我活,而后让楚国燕国齐国在背后捡便宜不成?” “只要挫杀秦国气势,其他三国乃至魏国,怎么会不愿意扑上去撕咬一块肉呢?再温顺的绵羊,见到足够的利益,也会眼红,露出口中锋利的牙齿!何况,赵国的土地足够大!” “这只是姬将军的想法,楚国为何迟迟不曾出兵?他们和秦国的仇恨并不比赵国弱。” “或许便是你这等捉弄口舌之辈从中斡旋,名为天下百姓,实为暗中助纣为虐!” “张相如何看?”六指黑侠沉默几息,转头看向韩国相张光地,其人家族传承悠久,至其在相位已然有五代相韩,为韩国的发展和强大可谓呕心沥血。他的孙子张良,如今不过稚童,可聪慧已然被韩国都城民众交口称赞。 “张相不问军事!”姬无夜再次打断六指黑侠,“我不同意,韩国便不同意。你退下吧。” “墨家之人,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哈哈哈,在秦国碰的头破血流,而今到韩国便敢喊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们倒是有骨气的很,墨翟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其子孙后辈如此无能,怕是要从棺材中跳出来教训你!” “听闻姬将军武功高强,刀枪不入。我手中墨眉无锋,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姬无夜身上陡然迸发出凌冽的杀气,近乎浓郁成红色的雾气将其包裹,一双眼眸刹那间变成最为锋利的钩子,似乎要将斗篷下隐藏的身躯乃至灵魂皆拉入其中搅碎! 凭借着惊人的直觉,姬无夜觉得眼前的六指黑侠很不对!墨家虽然从不战队,可目标一直非常明确,谁强便打压谁,此时的韩国相比秦国更强么?时机选择的确实不错,可韩国仍旧处于下风,六指黑侠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偏偏出现了! “大殿之上,还请以和为贵!”张光地第一次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儒雅。 他并不怀疑眼前的六指黑侠的身份,可他真看不明白六指黑侠的意图!墨家似乎变了?! “姬将军在韩国作威作福惯了,却是忘了秦国的强大。为了韩国百姓着想,我想见识见识大将军的手段。败在我的手中,总好过败在秦国军队的手中,至少免了生灵涂炭!” “放肆!”姬无夜怒喝一声,身躯长立而起,在韩王颤抖的手指下扑向六指黑侠。 人在空中他手中便多了一把刀,刀刃闪烁着寒光的刀。 姬无夜的刀很快,至少在韩国没有人比他的刀更快。可他最为出名的并非是刀,而是他刀枪不入的身体!传闻魏国的披甲门,将硬功练到极致也不过如此。 六指黑侠手中的墨眉无锋,自然也无鞘,随着他长剑挑出,整个大殿都跟着晃动起来,好像那漆黑的剑身拨动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座沉重无比的山岳。锋锐的刀气尚未靠近墨眉,便被挤压的失去移动的空间,而后消泯于无形。 刀气消散,刀却到了墨眉之前,更到了六只黑侠的头顶之上!完全不顾防御的姬无夜是可怕的,一往无前的疯狂气势,足以吓到比他身手更高的江湖游侠,何况他并不认为六指黑侠比他的武功更高! “世人皆知我有六指!”六指黑侠探出左手的同时,声音也响在三人的脑海之中,足以切金断玉的宝刀,就那么停留在他的胼指与手指之间,像是卡在山缝之中的稻草,“多一指总有多一指的用出,不知姬将军以为如何?” 姬无夜双手握刀,人停留在空中,脸色涨红,可他不想放下手中的刀,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颜面。双腿如轮,劈风斩空,脚尖如刀尖,脚面如刀刃,刺向六指黑侠的胸口。 六指黑侠手指轻弹,姬无夜的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剧烈的颤抖着跌落下来,地面上多出一层淡黄色水渍。大殿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静,而后便是姬无夜疯狂的怒吼。宫殿外的士兵蜂拥而入,长戈如镰,想要在第一时间将六指黑侠擒下。 淡淡红色雾气蒸腾,姬无夜再次合身扑上。于此同时,四道矫健的身影也紧随而至。 六指黑侠辗转腾挪,挑挡封拨,“姬将军莫非输不起?” “既然你知道某是将军,就该知晓,挑战我便要面对我手下的兵将攻击!杀无赦!” “墨家之人不杀人,除非那人确实该死!姬将军,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不可!巨子,此事有待商榷,何至于此!姬将军,快快住手,莫要惊扰了大王。” 六指黑侠无法住手,姬无夜不想住手,以至于张光地堂堂相国,说话毫无半点儿作用。无奈之下,他脚步匆匆来到韩王面前,拖起韩王肥胖的身躯便朝着大殿后门跑去,他真怕姬无夜趁乱杀了韩王,而后将黑锅栽到墨家巨子的身上! “哪里走!今日你们看到了我的丑态,还想离开这里么?”姬无夜的声音响在韩王与张光地的脑海之中,紧接着张光地感觉肩头一凉,自己正拖着的韩王刹那变得沉重无比! 豁然回头,姬无夜已然被血色雾气包裹,看不清其表情,可他正在观望着这里! “姬无夜,你竟然敢杀了韩王?!”张光地咆哮,眼珠充血,脚步却退的更快。 姬无夜却在喃喃自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将自己的宝刀甩向韩王的六指黑侠,随后嘴角勾起,言语犹如出自九幽地狱,“看来今日更是不可能放过你了!不过他死了也好,尸位素餐之辈,也值得我相他行礼,位居其下么?给我杀了这个行刺大王之恶徒!” 看着张光地远去,六指黑侠手中的墨眉速度加快,他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径直朝着姬无夜刺去。一位身穿蓑衣,头戴蓑笠之人闪身站在姬无夜身前,手中的鱼竿一甩,一道细丝缠绕向六指黑侠的脖颈,无声无息,杀意凛然! 六指黑侠右手之中的墨眉脱手而出,在丝线之前将蓑笠人贯穿,在其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越过其头顶,朝着姬无夜一脚踏下!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在韩国的大殿之上,击杀韩王,还要用这种带着屈辱性质的招数进攻!姬无夜冷哼一声,双掌拍出,血色弥漫,腥味扑鼻,比身躯强度,他姬无夜谁也不怕! 双掌一触及分,六指黑侠借力高高弹起,手掌一摆,插在蓑笠人胸口的墨眉离体而出,投入其手掌之中,他的身形淡化,眨眼间便如同水流冲刷的墨点,消失在大殿之中。 一身血色衣袍的年轻将领眼眸闪烁,全神戒备着四周,扭头看向双手高高举起的姬无夜。 吵杂的大殿渐渐安静。一阵风从大殿后门吹入,姬无夜雄壮的身躯微微晃动,而后栽倒。 …… 面对来势汹汹的韩国军队,秦国将领各个如临大敌。军卒已然有了骄兵之气,可他们不敢有半点儿大意。姬无夜的赫赫威名也不是吹出来的,何况秦军久战,供给滞缓! “为何不让我去劫掠城中富户?”李信怒目而视,“若无粮草,将士们何以为战?!” 王翦坐在大帐的案几之后,放下手中的信纸,抬起眼皮,“李将军,这是何地?现在这里已经不是赵国之地,这里是秦国的土地,你要劫掠自己的国民么?将大王的安抚诏令置于何地?他们本无反抗之心,你却要激起他们的仇恨和热血,你安的是什么心?!” …… “大王不让劫掠,而今粮草又短缺,诸位可有什么策略可以缓解?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可是魏国最为强大的军队,自从成立以来,从未遭逢败绩的魏武卒!” “将军何不先说一说大王传信所为何事?”蒙毅恭敬的望向自己的祖父,眼神灼灼。 目光如刀,在帐中将领面上扫过,蒙骜才轻声道,“大王要一举拿下韩国和魏国!王有所命,我等唯有以死相报!但死亦要有价值!都说说吧!” …… “李牧将军如何看?” “末将并无任何看法。” “大王用人,从不计出身,让将军委屈佐我,不过是给将军一个名正言顺向上的理由。毕竟秦国无军功无以封侯。还请将军不吝赐教。”展露头角的蒙恬礼仪十足。 李牧沉吟道,“如今唯有一计,或可击败韩军。不知将军敢不敢用。” “我方还好,毕竟有将军留下的诸多粮草,可供大军三月之用,其余诸路各军,粮草已然不足半月。本来可就食于敌,以战养战,可大王早下诏令,不准取秦国百姓一针一线……粮草转运,损耗严重,将军有胜敌之策,还请教我!” “让我诈降,内外夹击!不过我乃是新败之人,就怕秦王因此恶了将军。” “不能先告知大王吗?”蒙恬迟疑道。 “夜幕游离于战场边缘,若是传递消息,唯恐被其将计就计。何况,赵国军中多有不服之人,若是被其探知诈降之事,终究有败无胜。” …… 王贲踱步不止,时不时举起手中信笺。秦王能够指使罗网乃至影密卫、阴阳家,将其意志传达到他想要传达到的任何地方,可他们却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秦王! 一举灭三国?拼上秦国的老底,确实能够做到,可此战过后岂不是让燕国、楚国和齐国白白捡了便宜?大王到底是何想法?真是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都不够啊! …… 东皇太一双手交叉于身前,立在高台之上,目光深邃,对坐在下首的焱妃和月神星魂不曾有半点儿指示,直到三人将秦王的信笺一一看过,他才示意星魂开口。 “东皇大人,咱们真要听从秦王的命令行事吗?他这是在走向灭亡!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作为根基,大军行进犹如无根漂萍,如何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何况,赵国如今人心不稳,江湖上多少好手都欲杀我阴阳家弟子报仇,此番秦王诏令,完全未将我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燕赵自古多悲歌。从不缺悍勇不畏死之徒。此番破灭赵国,阴阳家弟子死伤惨重,正该休养生息之时,他为何人心不足,还要趁机破灭韩国和魏国?雷霆一击容易,想要一而再,再而三,难度何止翻了四番!我不同意让阴阳家的弟子去送死!” “月神,你如何看?”东皇太一黑色斗篷下的眼睛,似乎慢慢从冷厉变得轻柔,以至于房间之中的气温悄然回升,他看向月神,示意她说说自己的看法。 “东皇大人,咱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信上的措辞谁都能看出来,要么抗命与秦国为敌,要么奉命与六国为敌。相比于六国,我更看好秦国。有些人会疲于久战,而有些人却越战越勇越强……更何况,咱们谁都看不透秦王。我听从东皇大人的指示便是,说不得秦王是为了转移韩国与赵国的视线,让咱们佯攻一段时间,为稳定新增之国土而拖延时间呢。” “三百年前,道家分裂为人宗与天宗,我们阴阳家趁势自成一脉。纵然如此,对上一分为二的道家,也始终被压制在下风。不是他们的时间足够悠久,而是因为他们的底蕴足够深厚。阴阳家历代东皇太一,从未有人离开这方世界,这便是底蕴的不足。” 东皇太一环视三人,继续说道,“这是我,也是你们唯一脱离此方天地的机会。可惜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咱们在灭赵之中损失惨重不假,可同样也收获了很多资质绝佳的弟子。” “时间!”焱妃打断东皇太一,“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并不算真正的天才!” “可惜我们不能掌控时间!他敢如此说,想来总该有几分把握。听命行事吧,若是真将我阴阳家推入深渊,临死之际,我也会将秦国拉入其中。” () 第459章 战争尾声 阴阳家突出夜幕和魏武卒的封锁,比想象的要轻松许多。昔日张狂的夜幕杀手像是失去脑袋的苍蝇,无头乱转。在前往魏国都城的途中,前线便传回消息,赵国降将李牧诈降韩国,里应外合破了姬无夜手下大将血衣侯领导的韩国大军,溃兵如同浪潮退出赵国境内,而蒙恬带领的秦军一路追杀,很快就要逼近韩国边境。 韩国相国张光地携带家人出现在齐国,顺便带出了姬无夜袭杀韩王,意图篡位,同时围杀前来相助韩国的墨家巨子的消息。而处于风暴旋涡的韩国大将军姬无夜,却并无消息。 在诡异的沉默之中,短短半个月,蒙恬便和李牧联手攻到了韩国都城之下,孤军直入,胆大包天,可纵然仅仅只有五万兵马,还是让韩国头痛无比,混乱的朝堂求和投降的声音已经压下求战之声,凭空多出一股国之将亡的悲凉。 微澜变成滔天大浪,正在缓慢推进的魏武卒以更快的速度后退,而后便是着急上火的其他三国,在齐国召开会盟,约定共同出兵讨伐秦国。秦国前往齐国远交近攻的说客,都被齐王愤怒的斩下了脑袋,大战一触即发,这次他们的行动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赵国的灭亡还不能让他们完全惊醒,可韩国以更快的速度陷入困局,还是让他们心惊! 秦国的大军连灭两国,士气将要高昂到什么地步?何况,连灭两国,他们付出的代价微乎其微,得到的收获却让人眼红手热!赵国与韩国的土地,非但是秦国想要,其余国家谁不想要?或者说本就在多国林立的时代,谁不想开疆拓土,一统中原呢? 儒家的小圣贤庄因为张光地的到来变得更加热闹。各国将领带着国中精锐赶往前线,生存于各国的各方势力却齐聚小圣贤庄。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出现,农家魁首田光带领三位魁首出现,墨家巨子与多位高手亦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魏国,都城。一向行踪诡秘的阴阳家弟子,就像阳光下的影子那般显眼。魏武卒之中的精锐,披甲门高手如同看到血腥的鲨鱼,疯狂的开始围猎阴阳家之人。就连星魂这种护法级别的高手,都差点儿折损在披甲门掌门和大弟子典庆的联手之下。 小圣贤庄,因为荀况的存在而闻名天下,当今之世,安居红尘,能够以“子”被人尊称的,仅有他一人!至于道家天宗的赤松子,人宗的逍遥子,墨家的“巨子”,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先生!地位之高,能耐之强,显然被天下公认。 小圣贤庄后山,六指黑侠与荀况跪坐在案几两侧,手中各执黑白子,久久无言。该谈论的话题尚未开启,实则在奕棋之中已经结束。 想要在荀况这种高人面前隐瞒身份,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然而对于眼前墨家巨子,哪怕是荀况也不能分辨出真假。不过对于墨家巨子提出的青龙计划,他始终存疑。在其转头看向农家魁首之时,田光从昏昏欲睡之中清醒过来。 自从齐国的稷下学宫渐为没落,小圣贤庄已然久不问世事。此时参合进入齐国纷争,对于荀况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认为治理国家需要真正的学问,而他正在做的便是将眼下这门学问发扬光大!秦王重用的李斯,虽被外人认为是法家门徒,实则是他的弟子! 想起李斯,他不由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墨家巨子,他感受到一股来自对方的窥探,这可不像墨家巨子所为!不过心性的圆满,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对方并没有丝毫恶意。 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韩非,现如今又是什么状态呢?他也是儒袍法心之人啊! …… 桑海城外,一处隐秘角落之中,地上横躺着几具尸体,六指黑侠的墨眉抵在地面上。 轻微的破风声传出,一道身着布衣的魁梧汉子出现在六指黑侠面前,他随意扫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诧异道,“是罗网的走狗么?秦国在布一盘很大的局啊。阴阳家向来趋利避害第一,没想到儒家这种时候也变成了缩头乌龟。还要继续么?” “他们不是罗网的杀手。我刚才已经查看过,身上并无蜘蛛文身,他们或许出自影密卫!秦王嬴政成立一年多,却发展十分迅速的特务组织。其内之人的忠心程度远超罗网!阴阳家东皇太一擅观天象,手下高手众多,追求的又是权势长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早该想到的。” “我不清楚,为何不带上道家人宗,逍遥子这人绝对不会有问题。古道热肠,武功高强。” “道家自三百年前一分为二,看似水火不容,可你我都知晓,他们骨子里对道的渴望。与他们不同,咱们追求的是人道兴盛,而他们追求的是天道。逍遥子可以合作,却不可以参与其中。对了,农家内部有多少人知晓青龙计划之事?” “你怀疑……不可能!农家不敢说铁板一块,但绝对不会有秦国的走狗混到高位之上。” “不要小看了秦国。一个秦王已然足以让我们焦头烂额,何况他上承五位贤明之君。” 田光先是不屑,而后面色变得凝重许多,“贤明之君?哼,你倒是看得起秦国的历代君王!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何事?莫非墨家又探听到什么消息?找到了嬴政的下落?” “是的。你还没有说,农家有谁知晓青龙计划的存在!事关苍龙七宿,推翻秦国暴政……” “巨子,你墨家又有几人知晓呢?”田光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你不信任我么?!”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明说,我也不必再问。告诉你也无妨,墨家,除了我并无人知晓确切的青龙计划,仅有班大师和徐夫子隐约知晓有这件事而已。下面,说说杀人的事情。” “不用墨家出手,我农家弟子百万,你只需告诉我他在那个州县,我自然会找到他!” 墨眉发出轻微的声响,剑身与山石缓缓摩擦,“杀嬴政?不,你想错了,我说的是杀你!” 田光面上错愕神色一闪而逝,身形一晃便后退三丈,他努力压住心中的惊恐,“为什么?” “做大事需要大牺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不是墨家巨子!到现在何必还欺骗于我!你到底是谁,连荀子都看不透你的伪装!” “我就是嬴政!”六指黑侠的声音落地,躺在地上的几句死尸骤然跃起,自多个方向攻击落入包围圈的田光,剑光引动月光,照亮田光惊愕的眼眸。 “越王八剑被你凑齐了!怪不得我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厌恶的气息,原来不是秦国人的气息,而是罗网的气息!不过,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田光身形拔地而起,一剑格开玄翦的黑白双剑,身形借力朝着顾凡扑去,身化万千残影。 一道道脚步声响起,一直跟随田光的三位农家六堂堂主,从三个方位出现,构成玄奥诡秘的阵法,将自身的精气神皆勾连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角形的巨大光带,将在整个战场包裹。威势之强,远在六位剑客之上,毕竟这是农家的底牌之一,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 传闻农家传承自炎帝,炎帝根据节气变化,创造了地泽二十四阵。两人可成阵,威力比两人普通联手要强上一倍,若是三人成阵,威力则是三人普通联手的四倍!以此类推,直到占据二十四个方位,威能便会被扩展到近乎不可想象的地步! 秦国杀神武安君白起,传闻便是在亲卫的保护之下,被农家六贤布下地泽阵法斩杀当场! 一剑枭首,碎屑翻飞。越王八剑中已经有人将剑尖递到了田光身后,他来不多想,凌空翻身,眨眼便来到农家三位堂主阵中,成为三才阵法之中的第四极,刹那间阵法中的空气都变得浓稠,六位顶尖杀手的速度受到极大限制。 一道人影渐渐从六位顶尖杀手之中显现,正是以假形之法,用树木代替真身的顾凡。 …… 农家魁首连同三位堂主消失了!热闹的桑海成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街上的行人都稀少许多。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让农家魁首和三位堂主消失,除了他们自己!? “秦国的杀手已经到来,诸位还是不要将小圣贤庄牵扯其中了吧?”小圣贤庄庄主伏念,面带笑容,礼仪周到,将众人自小圣贤庄请出,唯独留下求学的张良一人。 …… “张相国,传闻你破了贵国的阴兵劫粮之案,不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有间客栈之中众人围坐,皆是面带忧色。明知农家魁首和三位堂主必然无恙,可这种骤然失去音信的因由,总该让他们惊醒,若非发生了捅破天的大事,他们何至于悄无声息离开? “哪有什么阴兵劫粮,不过是姬无夜的手段罢了!此案乃是韩非所破,与我实无关系。眼下咱们还是考虑如何应对秦国层出不穷的杀手为妙。巨子,你看该如何行事?”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无非是团结所有抗秦之士,以命相搏而已。大战一触即发,我们这一次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诸位,若是不想参合进来,还是早些退出吧,一旦上船,再无机会下船了。成则名传千古,败则身死道消。逍遥子先生,还请推测一番吉凶吧。” “天机混沌,似乎有人故意遮蔽。或许来人之中有阴阳家的术算高手,无法推测。” “墨家的消息是阴阳家高手皆在魏国之内,狼狈如丧家之犬,他们没有时间来此。” “小圣贤庄置身事外,农家魁首不见踪影,咱们在桑海宛若没有眼睛的瞎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局势对我们愈发不利,还是先由明转暗,再做打算吧!” “项梁,这位先生是?” “范增,乃是我大兄的顶级智囊,深谙兵家之道。我觉的范增先生言之有理。” …… 魏国之战,秦军终于付出极大代价。先不说罗网天字号杀手死伤惨重,阴阳家中青代近乎被收割一轮,就是带兵的王翦和副将李信麾下五万将士,都近乎全军覆没,王贲急攻侧翼,损失亦是近半。秦国五路大军,近三十万战兵,在攻下韩国之后便少了六分之一,在攻打魏国的过程中已经再次损失六分之一,而魏国依旧挺立,尚未完全灭亡! 齐、楚、燕三国联军,终于开到前线,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向着秦国士兵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危机临头,没有人能够淡然自若。 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许久的秦王嬴政,终于出现。一直在韩国镇压地方叛乱的蒙恬分兵过半,由副将李牧统领,转回秦王帐下听令。蒙武带领的大军也在补足粮草之后,跟上秦王脚步,屯兵四国交战之中心。 两军对垒之日,一则消息传到项燕耳中,楚王暴毙,国内大乱!几乎不分先后,跟随中军行动的燕国大将剧辛在接待来自齐国的使者宴饮之后中毒身死!而暴怒的燕国士卒却从齐国的使者之中找到了毒药……与这两件事情相比,齐王建的君王后身染重疾,则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齐王建失去了主心骨,刚刚结成的联盟又面临分崩离析…… 松散而相互仇视的联盟,非但不能壮大三国联盟的威势,反而让其内部龌龊不断。 吕相昔日豢养的一批门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们穿梭于各国之间,或是贿赂重臣,或是恫吓君主,在经过近乎三个月的对峙之后,秦国以割让部分韩国与赵国的土地,退出魏国为最大代价,终于平息了此次干戈。 接下来便是五国相安无事的三年,可就连仅有空架子的齐国,都在这三年中厉兵秣马,谁都知晓,随着秦王嬴政的长大,他的野心也会跟着膨胀。 () 第460章 最终之章 顾凡睁开眼眸,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略带刺鼻气味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十分熟悉。 一切都是一个梦?躺在床上的顾凡回想着发生在大秦帝国的所有事情,模糊而又亲切。 在停战的三年之中,秦国割让的原本属于韩国与赵国的土地,或是通过威胁,或是通过赎买,又重新变成秦国的土地。而三年的时间,将原本存在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第四年中原一统,比历史上足足早了近二十年。缠绕在顾凡手腕之上的深渊,终于随着他的实力日渐强大而失去仅有的一点儿束缚作用。影密卫和阴阳家之人遍布东海之中,寻找着传说中的归墟之海。 第五年,秦王嬴政一改往日残暴,如同换了一个人。东海之上骤然浮现的巨大旋涡,在吞噬了上百个影密卫弟子之后,章邯尚未得到消息之前,再次消失。 留下一道分魂在大秦世界,这是顾凡能够做到的极致,也是唯一的退路。他的本体还是在阴阳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这方世界。 深渊与归墟之海重合,出现的是一条道路,由苍龙转化而成的道路! 想要离开这方世界,首先要得到苍龙的认可,而顾凡这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得到世界守护神兽的认可?大战一触即发,刹那而止,苍龙泣血,近乎横尸当场,无垠星空星斗离乱,大秦帝国的日月轮转都发生了诡异而莫名的变化,时常有陨星坠地。 回眸间有时光的长河静静流淌,好似一切有重新回到昔日坐在时光长河之外,静待分魂激战尸冥子与鬼谷子联手的片断,长河依旧,景象不再。顾凡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朦胧的光。 踏着龙头纵横,身体终于进入那无尽的光辉之中。炫目而迷魂,纵然以顾凡目前只手遮天的强大能耐,在这光辉通道之中,也倍感疲惫与灼痛。 这是一个真实而虚幻的世界,存在这种种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的强大生物。宛若传说之中的洪荒,却比洪荒更为让人胆战心惊,秩序之存在于强者手中,赤裸裸而毫无掩饰。 人族是这个世界的配角,最为弱小也最为强大。生儿先天弱小,成长方向与成长的高度都存在无限可能,这又是远超其他各族的强大。人族之中的强者,同样能够位列此方诡异宇宙的顶尖行列,只是相比于其他天生强大的种族,他们需要成长的时间。 顾凡第一个遇到的人,并非人族,而是变形族青年,哪怕顾凡在瞳术上颇有造诣,在对方动手之前,他还是没有发现对方的真正身份,天生而具有的诡异而强大的变形能力,让他们几乎能够隐藏于各族之中,代替任何人而存在。 顾凡征服的第一座宇宙,或者说成城池更为合适,因为通过深渊与归墟之海形成的通道,他便成了朦胧世界的一方掌控者,一座小城的城主,麾下拥有五方被毁灭一空的宇宙。与真正的大城相比,他所在之地就是茫茫世界的偏僻一角! 金刚族,他们的种族没有起点,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终点,因为他们拥有亘古的生命,坚不可摧的身躯。或许因为体质上的极端强大,它们的族群几乎无法繁衍,被锁死在一个恒定的数字范围之内,它们像是宇宙之中的流浪者,不参与宇宙城池的争夺,无论正邪。 在征伐第二座宇宙城池,解救流落于此方世界的公孙兰和昔日留下的血脉之时,顾凡曾经和暴怒的金刚族高手过招,时光长河刷在对方身上,近乎不起作用!只有精纯而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给其造成一定的伤害,却无法彻底将其杀死。 再有便是人人喊打的寄生族。通过寄生而存活,善良的寄生族会选择与宿主共生,互惠互利,而邪恶的寄生族会直接占据宿主的身躯,取而代之。相比于变形族,寄生族的族群更为庞大,也更为臭名昭著。但其强大的隐蔽躲藏能力,哪怕是成为宇宙霸主之后,真正苏醒在病房里之前,顾凡也未能将之完全剿灭。 兽族,近乎完全有精神能量构成的种族,在攻击和防御之上都有着极大的天赋加成。弱小的兽族甚至沦为弱小的人族食物,可兽族的顶尖强者却远比人族更多,在整个朦胧世界之中,它们占据很多宇宙,就像疯狂生长的野草,再恶劣的环境都不能制止其繁衍生长。 顾凡在兽族之中见到了大秦世界守护深渊的石族大长老的同族,玄武,龟蛇之身。它们在防御和进攻上都有独特见解,而且是少有的能够在体质和精神上共同发展的兽族强族。苍龙族并无顾凡原有认知当中的强大,擅长以精神术法进攻和防护的苍龙族,只能算是朦胧世界之中的中等族群,有犼族、金翅大鹏族等专门以龙为食的种族存在。 除此之外,便是各族谈之而变色的魔族!魔族没有传承,也不在乎传承,他们是世界之敌。能够控制世界万族为己用,以吞噬毁灭世界为乐。只是在有史记载的历史中,魔族每次爆发,都会在诸宇宙种族的共同努力之下,被镇压粉碎。然而他们该出现的时候,还会再次出现,诞生既为巅峰,若是继续成长下去,后果不可想象。 能够每次将魔族灭杀,神族的存在功不可没。神族无情,淡漠异常。他们为魔族而存在,每当有魔族出现,他们便应运而生,身负宇宙之意志,动辄便能引动大道威能,将魔族肆虐的宇宙包括其可能将要肆虐的宇宙,一举毁灭殆尽。 顾凡从一个掌控五方宇宙的小城主,慢慢向上攀爬,期间与无数各族强者交手,单是宇宙都打碎了不知凡几,更莫论每个宇宙之中都存在数无可计的生命! 战斗能够使人上瘾。哪怕经历过无数次的险死还生,顾凡还是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手下掌控的宇宙数量越多,人才的数量也会呈现爆发式的增长。后来就连从不参与正邪,总是对宇宙争端冷眼旁观的金刚族,都有人投奔顾凡麾下,成为其朋友、战友! 能够在残酷的朦胧世界之中生存下来,乃至于能够救出公孙兰,收回大唐双龙灵魂异化的龙族之身,除了他一次次忘死的拼杀,或许还于天命在身有关。 在其他世界享受的被天道厌恶的感觉,消失不见,反而始终有种被大道眷顾的亲切!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少不了大道的加持。就连最终的除魔之战,神族的出现,都是如此! 魔族爆发,来势凶残。几乎在顾凡统一了十分之一的朦胧世界,站在朦胧世界顶端的时刻,魔灾爆发,朦胧世界十方主宰,在大道意志的加持之下,放弃争端,联手对敌! 魔族最大的特性在于吞噬!这让顾凡想到了他昔日分魂之中存在的诡异血液特性,或者说,这种特性或许本就是他通过学习魔族而制造出来,投入麾下宇宙之中的成果之一。 吞噬使魔族变得更为强大,而且近乎拥有不死之身!与金刚族的不死不灭不同,魔族之人最终能够被杀死,只是想要杀死魔族,总要有神族之人出面。历史上唯一一次魔族出现而无神族出现,最终魔族消失,经过漫长而无法计量的时间!那是一段黑暗到无法回首的岁月。 神族更像大道的亲儿子,也一直再做这维护大道运转,保持世间神魔平衡之事。 在应对最终之战的十方主宰之中,有三位出身神族!在历史长河之中,灭杀过很多处魔族,他们神族的身份渐渐被人淡化,自身亦是从大道眷顾的状态之中转化而出,成了朦胧世界之中的原著民。顾凡曾经斩杀过一位三眼神族,他能够掌控一切能够流动的物质,包括构成人体的最为本质的细胞液! 身体被分解无数次,若非有近乎与兽族至强之人相似的近乎不朽的灵魂,顾凡怕是根本无法苏醒,他会被那神族强者击杀当场! 顾凡败了,刚刚成为朦胧世界十大霸主之一的他龟缩至起家的小城池,那里本来化为荒芜的五方宇宙,在此过程之中不知孕育过多少次历史。直到最终的除魔之战,养好伤势的顾凡才重回朦胧世界的顶端,与魔族战斗,与神族并肩。 何为神?何为魔?魔死,要带走无数宇宙。神死,亦是无数宇宙陷入寂灭之中! 亲手斩杀了魔,亲手斩杀了神,顾凡才恍然,从这没有任何时间意义的朦胧世界之中苏醒过来。从光辉通道之中进入朦胧世界,制止顾凡睁开眼眸,看到洁白的天花板,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之间到底经过了多少时间?或许只有一瞬,或许是无数纪元! 干裂的嘴唇微抿,眼珠转动,而后顾凡坐起身体。被载玻片划破的伤口发红肿胀,传来阵阵的疼痛感,“教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终于醒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被新发现的菌株感染了!我告诉你多少次,一定做好防护!呼……等出院回家好好休养,这个项目你不要再跟了!” 梦幻与现实似乎发生了某种重叠,教授匆匆离去。顾凡沉默的思考着。 阳光把百叶窗帘的影子投在手上,温热让顾凡从失神之中清醒。狭小的床头柜上丢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电量已经到了警戒值,扫了一眼时间,顾凡失笑,若这就是现实,一切都是幻梦,那现在看时间又有什么意义,毕竟已经忘却实验事故的时间了…… 弗洛伊德说,梦本该有逻辑可言,可很多人无法理解其中逻辑,所以看起来混乱。 清末世界是受伤与被欺压的愤懑得不到发泄。明朝江湖世界是对自由和侠义的向往。大唐双龙世界是向现实低头,对权力的追逐。汉末三国世界则是野心与欲望的膨胀生长。秦国统一是对自我的重新认知。至于朦胧世界,感受到的它的威压,它的强大,或许是对现实生活不理想的回避,那么经历过种种,对其向往的想法,应该是根植于骨子里的对生命的渴望。 朦胧世界之中的种族也是臆想吗?真想回归那种壮丽奇诡的世界。 变形族?一人千面,这不是变形族又是什么! 寄生族?或许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另类的寄生虫,而谁又能完全否定,星球就是一个细胞,宇宙就是一个生命体呢?至少在梦幻里,见到过的宇宙,应当是一个个细胞组成的组织、器官吧?那蔓延在虚空里的通道和丝线,不是像极了人体内的血管神经么? 金刚族?若是要为其找一个出处,人类不死不灭的大概也只有基因了。金刚族只不过是特点显著的主导人类性状的基因的另类呈现。 兽族是野性和欲望,它们没有实体,却异常强大,总能在不经意之间主导人的思维和身体。其本身的扩展和繁衍,是一个人无法自控的表现。 魔族对应病菌,神族对应靶向治疗的药剂…… “你醒了?”房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房间,“抽血验血,忍耐一下。” 顾凡沉默的让护士扎紧绷带,勒住血管,等青色的血管显现,针头入体的刹那,顾凡才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疼痛,一闪即逝。他在继续着自己的对号入座。一切亲近的友人和敌对的冤家,有名有姓者都该有个出处,或是昔日见过的名字,或是曾经出现在影视剧中的人物…… 想通了,欢喜雀跃。想不通,皱眉苦思。时间默默流逝,夜色之中,顾凡的眼眸依旧在昏暗的病房中发着光,他将一切尽收眼底,直到夜深人静,思绪中断,他才躺下,而后骤然坐起,夜中视物?为何视野不曾发生任何变化?心跳加速,呼吸加重。 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顾凡举起手指,上面夹着一根连着线的仪器,另一端是心电仪,血液在血管之中汩汩流动,可心电仪之上早已是一条直线…… 死人,怎么还会有意识? 那血红色的菌株,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将我变成了什么东西?! () 第461章 完结碎碎念。中秋团圆,国庆快乐! 很苦涩。 很多想法写不出说不尽。 世上的读者在进步,操刀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斤两。 所以难说有垃圾的读者,但肯定有垃圾的作者。 偶有请假,坚持不断近一年,至少自开始上传第一章开始,到上架以来,始终能够拿到全勤。 只能笑着哭,其实过了第一卷,心都已经碎成八瓣了。 野心这种东西,总是很容易超过实力,一如眼睛高手掌低。当初定的目标是至少一百五十万字,哭着坚持吧…… 信念这种东西,崩塌了就崩塌了,没有胶水能够弥合。 说不上烂尾,因为本就是烂书。 没有故事的人强行说故事,确实太强人所难。 感谢一些朋友的支持,钱不钱的就不要说了,反正你都浪费了。 感谢一些朋友的毒舌,虽然我很不高兴的把你们的毒舌删除了。 感谢一些朋友的漠视,让我看清楚烂书应该有的待遇是什么样。 完结了,不关其他,目标字数达到,全勤奖钱太少,书太烂没订阅。总归,想要认可! 感谢自己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苦累不比多言,突出了腰间盘。 或许唯一的收益应该归结于慢慢调整了自己看手机的时间,苦笑着说,没有节约时间,也没有有效的利用时间去创造收益,只是学会了背负枷锁,多了一份承担责任的勇气。 有人说不完本,永远不知道完本是什么感觉。 有人说无收益,赶紧太监另开马甲重起炉灶。 太多有人说,至少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坚定地走到了终点,并将一直奉行。 手机上多了两个app,刷一刷,却不常看,没脸看。因为飘红的白银大盟永远没有我的书。 最欣慰的是居然有朋友友情赞助(或者说可怜)了几次月票,倍感欣慰。 自从收藏超过了推荐,那种酸爽不可言表。直到发现推荐大部分都是自己投出的票票…… 上了一次新书分类推荐,说实话,当时就没觉得有啥希望了。 前几章还挺满意。故事越写越憋屈,因为活着就很憋屈,无法割裂现实与梦幻。 第二个故事的前几章也很满意。可想要超脱窠臼,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滑向深渊。所以说前人趟好的路,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别老想着创新,毕竟灵光一闪容易,让其形成完整的故事,再用或朴实或华丽的语言叙述出来,并不容易。 后面就不说了,偶有满意之处,也只能敝帚自珍了。因为读者的心气都在以前的烂腐之中消磨殆尽了,不愿读者,理解读者,因为我本身便是一个读者。 读网文的乐趣在与代入其中!吧?? 何况本书也不是那种人生的深沉,只是故作深沉,而偏偏做作的太过于匠气了。 想起了昔日写书的初衷,额,因为那个女孩……不说了吧,毕竟也没人看这章。 毕竟只是碎碎念,不成体统也就不成体统了。谁能奈我何,完结了!我自豪,我骄傲! 稍微修整,更换马甲,重整旗鼓,下月再见! 中秋团圆,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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