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越从香江开始》 作者:笑马驰面 内容简介: 现代警察、古代农民、绿茵球王、抗战小兵、江湖侠客、娱乐明星…… 穿梭时空,一段段精彩的人生正在发生。 …… 一个沉默的男人,心中沸腾着火焰。 退伍兵李根,无论在哪里,都从不喜欢说废话。 第一章 时空游戏 走廊上,李根一步一步沉默地朝前走,头顶上明晃晃的,没有屋顶,阳光直接晒了进来,外边院子的角楼上,一个武警背着枪,从上空警惕地注视着他。 “以后要注意,手不要太重了,要想清楚后果”身后的老警察絮絮叨叨地叮嘱。 李根停下脚步,侧身立正站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老警察挥挥手,“走吧、走吧,要注意啊。” 李根顺着走廊往前走,右手边一墙之隔是个小院子,左手边一溜的铁门监房,门里面的犯人一脸木然地看着经过的两人。这里是看守所,他在这儿待了有十几天了。 拐角处的办公室,里面已经站着了好几个穿制服的人,有警察也有检察官。李根进了门,再次立正站好,两腿挺直、双手中指贴紧裤缝、身姿挺拔,就像他在军队里做的那样。 屋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看,一个检察官上前,手里展开一份件,开始宣读起来。前面长长的一串,李根没有注意,他只关注最后最重要的一句话:“经审查认定,嫌疑人李根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原认定防卫过当属适用法律错误,决定依法予以撤销。” 案子平了,这才是公正的。李根很平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轻松,没有委屈,没有如释重负,更没有什么后悔。 才退伍就进了看守所,差点就蹲了大狱,前程几乎就此毁了,但李根并不后悔。他不认为自己制止了几个流氓闹事有什么错。那三个浑身刺青、光头锃亮的混混喝了不少酒,李根只是多看了一眼,三个家伙拿起片刀就冲过来砍,最后结果,三个都瘫痪了两个脑损伤,一个脊柱神经被打断。 出手似乎是重了些。 比死好不了多少了。重伤了人,让本就明确的事情起了波澜,警察预防性对李根采取了措施,防卫过当,刑事拘留。 查吧,查了十四天,中间有起伏,李根今天得到了结论,正当防卫,无罪无责。 办公室里的一个警察见李根面无表情不吭声,以为他有怨言,上前拍拍他的肩头,“兄弟,咱们一切都是依法办事啊今天这结论也清楚了,你也不算白受罪,我也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都理解。以后啊,咱们在手底下还真要注意些分寸,不然就容易吃亏啊。” 李根姿势、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警察,回答了一个字:“是。” 场面有些冷,退伍兵的沉默让警察和检察官们都有些尴尬和兴味索然,赶紧两下,办完了手续,让老警察把李根送出看守所。 李根其实没什么怨言,他只是性子冷淡,少言寡语而已。不过对关了自己十几天的人,他也没什么好感,于是就更懒得说什么了。 看守所的铁门打开,老警察在门口最后叮嘱了两句:“小伙子,我知道你们这些才从部队回来的人,性子燥,是非黑白直来直去,手上本事又不小,可千万要控制好自个儿的情绪,凡事有度,不要出格啊。” 这真是好心,李根恭恭敬敬地立正回答:“是,叔,我一定注意。” 老警察挥挥手,看守所的铁门渐渐关闭。 李根转身,铁门外空荡荡的,除了一片水泥地什么都没有。抬头阳光刺眼,他慢悠悠地迈步,顺着公路朝外走,目的地是一百米开外,那里有个公交临时停靠点。 公交车一时没来,停靠点上也没有一个人,春天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李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等车,有些茫然,不知道回去后该做什么。 在部队管得严,没有命令,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做,总觉着规矩太大、营房太小太憋屈;现在退伍了,一下子脱下军装,天宽地阔任自由,整个人却又怎么也提不起劲头,心里只是茫然若失。 这股茫然,让他做任何事都兴致缺缺,在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时更觉得难受,一时待不住了就赶紧出门,四处往人群热闹处凑,于是才和三个混混发生了冲突,出了这事。 三个混混一直叫嚣李根的眼神不对,剜得很,或许那时真是那样的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们拿刀砍人的理由不是? 打了那一架,废了三个混蛋,李根心中的烦闷也畅快了许多。 李根知道自己的这股情绪很不对,他心里总有股劲,憋着没处释放。当时三个混混撞上了他算他们倒霉,虽然是正当防卫,但李根知道自己的下手重了,出手的时候他很冷静,看对方不是好人,下手就奔着伤人的方向去了。 结果还算侥幸,没赔上自个儿。但是坐了十几天监,也算是个教训了。 李根心里憋闷,如鲠在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随意出重手了,下一次可不会这么幸运,后果难料。就像刚才那个老警察说的那样,一定要控制。 在部队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有些影响,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再去找那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公交车来了,停下,车门“啪”地一下打开,李根也不管这是几路车,站起身,随随便便就上去了,反正先离开看守所这里再说。 这条路很偏,车上没有几个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李根闭着眼睛,身体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起伏晃荡。时间还早,他不准备回家一人面对空屋,也无目的,并无牵挂,于是便准备坐到哪里算哪里,在这座城市里来一次随机的出行虽然一直生活在这里,但这座城市还有许多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嘀”的一声,在李根的脑海深处,一行行浅绿色的字突兀地显现出来。 “再也不会平淡如水!再也不能索然无味!” “强烈的刺激!绚烂的生活!爆炸的场面!细腻的柔情!” “穿梭不同时空,体验不同人生!” “欢迎体验者加入时空游戏。” 。: 第二章 乡村夜宴一 李根愣住了,身体本能地紧绷戒备起来,他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公交车上寥寥五六个人,前面有两人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身后的三人一个玩着手机,两个看着车窗外,都离他有着一段距离,车厢里没人注意他这边。 李根犹疑地回头,脑海里浅绿色的字这时都停住不动,待他的注意力回来,又才开始继续往下显现。 “本游戏为单机版本,不可互联。体验者将以实体穿越的形式,在丰富多彩的时空位面中进行一个人的冒险。” “本游戏储存了多个时空位面的信息,每次将随机发布一个,体验者每一回均有且只有一次拒绝进入的机会,若选择拒绝进入当时发布的时空,游戏将再次随机发布,体验者第二次即不得拒绝进入。” “警告!本游戏为真实体验类游戏!体验者在时空位面中受到的伤害均为真实伤害,严重者会导致伤残直至死亡。后台将在每一个时空位面根据体验者的能力里发放安全道具,以最大限度降低风险程度,请体验者珍惜每一次生命,努力生存!” “提醒!游戏时空位面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率固定,无论在游戏时空位面中经历多久,现实世界里,体验者均只是消失一分钟。 “游戏时空位面和现实世界的物品不可互通,除了脑袋里的东西,体验者什么也不能从游戏时空中带走” “每一个游戏时空位面结束后,后台将根据体验者的表现发布奖励” “第一个游戏时空省港旗兵已经导入,可以体验,是否准备进入?” “?、?、?” 浅绿色的问号一直一闪一闪的,李根拍拍脑袋,愣了一会儿,公交车甫一到站,他便立刻冲了下去,然后抬头四处一望,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下一刻直奔家里而去。 突然而来的超现实情况,李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想一想。 出租车由西南往东北,向着城市的另一面疾驰。喧嚣热闹、光鲜亮丽的街市在车窗外渐渐消逝,高耸的烟囱、陈旧的大楼、暗沉沉的马路破旧的老工业区熟悉地映入眼帘。 李根坐在后座上,眼睛木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景象,脑海中翻腾的却是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的一个个场景:子弹的呼啸、爆炸的热浪、战友的呼喊、敌人的叫嚣往日猛烈的冲击似乎一下又回来了。 “叭叭”出租车按了两下喇叭,把李根惊醒。司机把车拐了一个弯,离开大路,又笔直地行驶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了一栋灰糊糊的五层楼房前钢厂的家属楼,李根的家就在这里。 三单元501,李根打开了房门。二室一厅的房子,十几天没住人,里面扑了一层蒙蒙细灰。父母到沪上和哥哥嫂子一家一起住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李根。 不管不顾,扑到床上,只一想,脑中浅绿的字再此显示了出来,“第一个游戏时空省港旗兵已经导入是否准备进入?” “省港旗兵”李根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眼睛直盯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想了一阵,犹豫了一会儿,李根在脑中默默地回答:“是!” 刷地一下,李根立刻从床上消失不见了。 黑暗无边无尽,无声无息。渐渐开始有了感觉,迷迷糊糊地,传来些声响动静,好像有人在唱歌。李根意识模糊,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 身子靠在墙上半躺着,眼前自然看到,黑黢黢的瓦房屋顶上吊下一根长长的电线,终端一个小小的电灯泡,发散着昏黄的光芒。灯影下觥筹交错,屋子里有十几个男女老幼,围坐在两张拼在一起的大方桌前吃喝笑谈,桌面上鸡鸭鱼肉、杯盘狼藉。 桌前其他人都坐着,唯中间三个汉子站起身,脚踩着长条凳,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激动地挥舞,仰脸朝灯,放声大唱:“彻底砸烂旧世界,时代重任我承担。大风浪里锤炼心,无产阶级最坚定。踏破江海潮头涌,横扫一切害人虫” 三人吼得声嘶力竭,脸红耳赤,陶醉于自身豪迈不可自拔。一曲唱完,三个人哈哈大笑,大喊一声“喝!”纷纷端起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桌上其余的八九人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小孩,一个个毫不在意旁边三个汉子破锣一般的嘶吼,都自顾自地,吃的吃、喝的喝、拿的拿、抓的抓,个个狼吞虎咽,迫不及待。 李根就看见,对面一个年轻秀气的女子,一筷子就插了三片油汪汪的大肥肉,一口就吞进了喉咙,她嘴里一边嚼,手上还不停,又马上放下筷子,伸手就从身前的盘子里撕下了一大片鸡肉,一下就塞进了旁边一个四五岁小孩的油嘴里,而那小孩油腻的双手,还各抓着几根吮吸得溜光干净的鸡骨头。 李根看得愣愣的,感觉喉咙有些发堵。 那个秀气的女人这时候似乎心有所感,一抬头,发觉李根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不禁笑了一下,马上又翻了一个白眼,伸手从盘子里扯下一根鸡翅膀,回身递到旁边小孩的手里,还低头亲了一下小孩那油腻腻的脸颊,说了句什么。 于是,李根就看见那小孩跳下板凳,绕过桌子,摇摇晃晃地跑到他身边,手里举着鸡翅膀就递了过来,小嘴里还含糊着大团的吃食,两面的腮帮鼓得高高的,边说话边往外边喷,“爸爸,妈妈喊你吃肉。” 诶?爸爸妈妈这信息量有些大 小孩像松鼠一样,鼓起的腮帮里面储存的东西太多,说了几个字,嘴里的食物残渣就已经喷了李根半脸。李根这时却没顾得上擦,他有些发懵,开始接受脑海中突兀出现的一大串的信息。 那三个唱歌的汉子这时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中间一人朝李根喊了一句:“六根醒了?醒了就过来,咱们兄弟继续喝!” “我就是六根?”李根没有说话,注意力此时有些顾不上,脑海中磅礴涌入大量场景信息,他的另一段人生开始了。 。: 第三章 乡村夜宴二 李根没有吭声,倒是他对面那个秀气的女人听了唱歌汉子的招呼,立刻转头朝那人说话:“阿泰,你们也少喝一点的,六根他是不能再喝了。” 桌边一个老婆婆听了,笑嘻嘻地说:“哎呀,阿英心疼六根了。” 秀气的阿英转身给老婆婆舀了一勺汤,嗔道:“阿婆,我是怕他们喝醉了搭不了今晚的船嘛,快饮些汤堵堵你的嘴。” 屋里的人一时都笑了起来。那个阿泰笑着回答:“阿英放心,今晚船过不来了,我们明天再走,一会儿你就可以回去和六根放心地亲热了。”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阿英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还嘴不落下风,“阿弥陀佛,还好今晚不走,阿珍也舍不得阿泰你,你们两个一会儿也有的是时间。” 屋里的人都听得哈哈大笑,阿泰笑着摇头不语。另一边的阿珍听了,很不好意思,“呀”地一声跳起来,伸手直咯吱阿英。她不比阿英泼辣,一张秀脸红得不得了,看都不敢看那边的阿泰一眼,只埋头朝阿英腋下招呼,两个女人就此嘻嘻哈哈地闹成了一团。 屋里更加热闹起来。墙边的李根这时已经在脑海里接收完这个世界的信息,慢慢地从墙边的藤椅上起身。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日晚,广东马岭坦坑乡上石村,在家种地的农村小伙六根,带着老婆阿英和四岁的儿子满崽,到同村好友阿泰的家里做客吃饭。桌上吃饭的人中,除了六根和阿泰两家,还有同村的波仔、八斤两家人。 这是一餐送别饭,阿泰就要带着波仔、六根、八斤三人去香江发大财了。 李根在这个时空里成了六根。六根也是个退伍兵,还打过一九七九年那场反击战,现在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还有了老婆孩子没想到突然就有了老婆孩子,李根心里没有准备,一时有些失措。 站起身来先用衣襟胡乱地抹把脸,面前小孩的嘴巴里食物塞得满满的,手上举着鸡翅膀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满崽?李根看看小孩那大包子似地、困难蠕动的油嘴,蹲下来一伸手,把小孩腮帮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全掏了个干净。 满崽辛辛苦苦包在嘴里的肉一下都没了,心疼地一咧嘴,就要放声大哭。李根一抬手,把他手里的鸡翅膀往嘴里一送,满崽的嘴立刻被堵个严实,小孩咂摸咂摸滋味,又开心得小眼睛都弯了。 “六根,过来,阿泰有话说。”精廋的八斤在那边桌上招呼。 李根摸摸满崽的小脑袋,朝桌上喝酒的阿泰、波仔、八斤走去。中间他又看了一眼对面自己的“老婆”阿英那个长相秀气、吃相凶猛的女人。 阿英和阿泰的老婆阿珍刚刚闹完,眼睛正瞟向李根,见李根又在看她,嘴角一笑,又翻了一个白眼,转头招呼自己的儿子:“满崽,到妈妈这里来吃肉。” 李根走到阿泰他们中间,阿泰朝外面稍稍歪了歪头示意,旁边的波仔立刻打开屋门,外面黑黢黢的,吹来一阵冷风。四个人都离开桌子,走到了屋外。 天黑,趁着屋里漏出的灯光,李根暗暗四处打量。外面一个农村小嗮坝,土的,石板都没有铺;身后四间土屋瓦房,墙根下堆着锄头、耙子、柴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院外鸡窝里,间或飘来一两声“咯咯”的鸡鸣和一些熟悉的鸡屎味。 四周都是黑沉沉的,间隔不远,影影绰绰有几座房屋,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光,没有一点声音。 阿泰给每个人发烟,波仔拿着火柴给大家一一点上,四个人开始吞云吐雾。李根并不抽烟,含在嘴里做做样子。其他人都抽的猛,特别是波仔和八斤,一口就吸了一大截,然后眯着眼享受地长吐一口气。 不止李根,阿泰也看到了,他笑了一下,把剩下的烟盒拍到八斤手里,问道:“这么狠?顶饱啊?我回来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两条吗?这才几天就抽完了?” 波仔连忙从八斤手里抢烟,笑着回答:“泰哥,你又不是不知我爸妈!不光是烟,你送的所有好东西,我才过到手,他们转眼就收到自己柜子里了”他嘻嘻地看了八斤一眼,“我倒是无所谓,光棍一个,只是八斤的东西也被他老爸扣了,不知是怎么和阿花交待的。” 八斤听了,瞪了波仔一眼,说:“什么交待?她还敢翻天?” 波仔笑着说:“丢!又逞硬话!我可看到了,泰哥送的那罐麦乳精你可偷偷藏到阿花屋里去了。” 八斤一愣,乐了,笑道:“嘿,波仔,你把猪肉罐头藏在哪儿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阿泰听得大笑起来,八斤和波仔是堂兄弟,两家人住一个院子,彼此的情形都是一清二楚的。 李根嘴角扯了扯,没有笑。他初来乍到,没有感触,只静静体会这玩笑背后的困苦与贫乏。阿泰笑了一阵,突然严肃下来,环视了一下众人,郑重地对说:“妈、的,想抽包烟、吃个罐头都扣扣索索的!这苦日子,咱们是不能再这么过了!” 阿泰狠狠地把嘴里的香烟扔在地上,使劲踩了几脚。波仔和八斤都收敛起笑容,严肃地盯着他。 阿泰抬起头,继续说:“兄弟们都放心,面包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香江那边到处是金子!这一趟咱们只要干的好,有了钱,想吃什么就去买!什么烟、麦乳精、猪肉罐头,都抽到吐、吃到吐!” 都是上了船的人,都明白阿泰的意思,波仔和八斤的眼睛都是一亮,呼吸都急促起来。李根瞧在眼里,嘴里默默地喷出一口香烟。 “今天晚上船来不了了,波仔待会儿和我去一趟龙湾,去看看疤仔在搞什么名堂!”阿泰吩咐众人,“六根和八斤先各自回家抱老婆,咱们明天再聚。” 李根和波仔、八斤围着阿泰,沉默地听他吩咐,一动也不动,只有各自嘴里的香烟,在黑夜的冷风中一亮一暗。 。: 第四章 黑夜温暖 这一趟去香江干什么,大家都很清楚。除了领头的阿泰,其他三人都是头一回,这一步踏出去就回不了头了,事到临头,波仔和八斤的心里都有几分沉重。 李根在犹豫,虽然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但犯罪二字对于他来说仍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一直以来,他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在部队接受的培训、在社会上接受的观念,都不允许他轻易越雷池一步。他虽然有这个能力,但生活也没有逼到他非走到那一步不可。 但是在这个世界,李根接收到的信息让他完全理解阿泰、波仔、八斤三人的选择贫穷、几十年看不到希望的贫穷,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今晚这一餐饭,家人齐聚,男女老少每个人都知道这四个汉子要去香江干什么,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提,只埋头大吃,用平时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肉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四个汉子每一个人背后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希望,这希望沉重,不容破坏。 一九八四年,巨变的时代刚刚开始,底层乡村封闭的外壳被撬起一丝裂纹,躁动翻涌,希望与绝望同步,泥沙与金石俱出。 这样的时候想发财,李根不用去犯罪。但在此时,看着其他三人幽幽的目光,看看屋里吃喝热闹的家人,李根只能沉默。一切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已经下不了船了。 抽好了烟,四个人回到屋里。不多久宴席散去,吃饱喝足,纷纷归家。李根背着睡着的孩子满崽,老婆阿英在身前举着根柴火照明,一家人默默地踏上归途。 乡村的冬夜黑沉沉、静悄悄、冷飕飕,唯有这根举在半空的柴火,火焰橘红、声音“噼啪”,能让人感到一些温暖。 跟着阿英在田埂上七绕八绕了一会儿,李根来到自己的家门前。与阿泰那里差不多一样,可见的贫穷一眼而至,土院坝、土墙、一半茅草一半瓦的屋顶、杂乱的柴草,小小的三间房。 灰扑扑的木门并没有上锁,阿英一把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屋里很黑,阿英摸出一盏油灯,用手里的柴火点燃,招呼了李根一声:“把满崽放在床上。”然后拿着柴火转身出去,旁边另一间屋的木门随即也响起了“吱呀”一声。 昏暗的油灯放在靠墙的一张小方桌上,微弱的光芒照出灯后坯土墙上几道深刻的裂痕。屋里空荡荡的,正面一架旧木床,上面罩着的蚊帐打了好几个蓝布补丁;右边两张高脚凳上,重叠放着两个不大不小的柜子,上面的红漆斑驳脱落。除此之外,屋里就再没有什么家具了。 李根把背上的孩子放到床上。旁边的两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也是好几处各色补丁。李根伸手掀开被子,就要给孩子盖上。 “等一下,还没洗呢!”阿英再次进了屋子,在李根身后出声阻止。 李根回头,阿英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的毛巾浸在热水中袅袅生烟。 “端着。”阿英递过来木盆,李根接过,阿英拎了毛巾,坐在床边给床上熟睡的满崽擦脸擦手。 “咿这孩子,整的到处是油!”阿英一边麻利地动作,一边嫌弃地发声。 李根仔细一看,小孩腮帮仍然鼓鼓囊囊的,还包着东西。他放下手里的木盆,伸手把满崽嘴里的东西往外掏全是肉渣。 “唉可怜满崽好久没吃肉了,今天吃得太馋了”阿英心疼了,捧着满崽的脸,轻轻地给孩子擦嘴。 屋里油灯忽暗忽明,场面静谧。 面前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她似乎在埋怨?又似乎在撒娇?李根从来没有如此的经历,不知道该说什么,习惯地沉默起来。 阿英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一个站一个坐,挨得很近,一男一女,静静地气氛让李根感觉尴尬,他把手里的木盆稍稍移动,横在两人中间,沉默半晌,说了一句话:“以后都有肉吃。” 阿英忽地转身,“啪”地一下把毛巾打在李根身上,不顾中间的木盆,双手使劲抱住李根的腰,身子紧紧贴上去,头深深地埋进李根的胸膛,沉默了有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肉真好吃!” 李根身体轻微一震,全身僵直,不敢动一下。 阿英头埋在李根胸膛不动,用手把两人中间碍事的木盆放到桌子上,身子重新紧贴了上来。 李根撒着双手,犹豫着,慢慢的,把手放到阿英背上,轻轻抚摸。 屋外起了冷风,吹得木门轻晃,发出“吱吱”地轻鸣。屋内,两个年轻的人互相用身体温暖对方,不觉一丝寒冷。 阿英身子不动,向后伸手,扯过床上的被子给满崽盖上,她在李根的胸前慢慢抬起头,两眼雾嘟嘟地望着他,“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要出去了舍不得呀?” 阿英的声音糯软,李根感觉全身酥麻酥麻的,暧昧的氛围让他有些沉醉,喉咙含混着,不自觉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耳边随即响起“呼哧、呼哧”地喘气声,阿英的嘴唇顺着胸膛寻了上来。 李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感觉很美妙。 在现实世界里,他从小就沉默木讷,不喜欢与人交往,生活中一直没什么朋友。后来参军,在部队里训练、生活、出任务作战,更是与社会完全隔离。现在他才退伍没多久,总觉得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难以融入,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就连与父母、哥嫂这样的亲人交往,都有些沉默各色,更遑论其他人。 冷淡的李根一直行走在孤独边缘。 只是没想到一进入游戏位面,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突然就拥有了秀气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李根一时心房颤动,恍惚间觉得心中渐渐饱满,似乎自己一下就充足了许多,他沉醉于这乡间小家庭的温暖,让阿英的温柔甜蜜地将他包裹。 虽然贫穷,但这是个好地方,李根心想。 。: 第五章 送行与武器 第二天一个白天,李根都守在家里,和阿英和满崽一直待在一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既生疏又亲切,很有些愉悦。这感觉如此真实,让他十分沉醉,几乎就让李根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可当傍晚看见阿泰的时候,李根一下就清醒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该上路了。 李根、阿泰、波仔、八斤四人站在村口的机耕道上,身后是一群家人,阿英、满崽、阿泰的老婆阿珍、波仔的父母、八斤的老婆阿花 耽搁了一天,穷日子再也耽搁不起了。 没有灯、没有手电、没有火把,大家在黑夜中送别,悄声说着些离别的嘱托。 走的人和送的人都知道此次远行的目的,虽有担忧,却无后悔,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此行的四个男人的身上,改变的愿望如此饥渴,已经顾忌不到手段了。 “给我带个太阳镜回来,黑黑的、宽宽的,就像阿珍戴的那个一样,夏天我做活的时候就不怕日头毒流眼泪了。”八斤的老婆阿花在叮嘱八斤。 “阿爸,我从香江给你带饼回来,荣记那种,软软的你肯定咬得动。”波仔在对他老爸说话。 “我不要什么东西,你好好的回来”阿珍对阿泰说。 “你想要什么?”已经沉默了有一会儿了,李根想了想,问面前的抱着满崽的阿英。 “嗯肉?”阿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根,声音懒懒的,说得不那么确定,她稍稍靠近李根,喘着气,在李根耳边呢喃:“你的肉” 李根一转头,捧着阿英的脸猛地吻了下去。 阿英吓了一跳,往外挣了一下,旋即又猛烈地回应起来。四周黑黑的,似乎没人注意,只有儿子满崽喊了一声“爸爸”,也把小脸往李根脸上凑。 长长的一吻,李根松开阿英的嘴,转头亲了满崽一下。阿英长吐了一口气,若有若无地轻声“嗯”了一声,胸膛起伏。 “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李根这一刻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心里突然莫名地泛起一股淡淡的远行愁绪。 阿英没有让李根把话说完,她干脆地一拍李根的肩膀,“你只管在外面做事,不用担心我和满崽!有什么不放心的?屋头床底下还有一支火药枪” 这秀气又剽悍的娘们儿 该说的话说完,终于要走了。阿泰打头,波仔站尾,中间李根、八斤,四个人告别家人,身影消失于山间的黑暗之中。 在月光下走了不久,离开村庄已经有了一段距离,阿泰带所有人拐了一个弯,离开机耕道,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儿,扒开崖壁上一处藤蔓草丛,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石洞。阿泰招了招手,四个人都钻了进去。 “嚓”地一下,波仔擦亮了火柴。阿泰从洞口边上摸出半截蜡烛点亮,放在石壁上。石洞里不再黑暗,李根和八斤都趁着烛光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李根看看四周,这是一个近十平方米的石洞,明显是人工修筑的,北角塌落了下来,一堆脏土乱石乱木头,除此之外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 “这里居然有这么一处石洞?阿泰,你和波仔怎么发现的?我在村里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发现?六根你知道么?”八斤好奇地问。 阿泰正往北角那堆乱石堆走,没有回答。波仔给八斤解释:“这是碉堡!以前刮民党打日本时候修的,被炸塌了,废了好久,外面都长草了,谁都瞧不出来。” “我、靠,这里竟然打过仗?”八斤听了,在一边有些兴奋,四处找石壁上的弹痕。 “波仔过来。”阿泰一声招呼,波仔过去两步,两人从北角的乱石堆里提出来四个帆布旅行袋来。 “这是什么?泰哥。”波仔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旅行袋,有些分量,他问。 “都来看一看,领家伙。”阿泰把旅行袋扔在地上,发出“噗”地闷响。李根和八斤蹲下来,打开一看,每个旅行袋里面都是一样的武器一支五六式冲锋枪、一支五四式黑星手枪,若干子弹和弹匣,居然还有两颗手榴弹。 “哇,这火力,够啊!”波仔一下兴奋地拿起一支五六式,“哗、哗、哗”地拉着枪栓。 八斤惊讶地张大了嘴,“哇,阿泰,你哪里搞的?这么猛?” 阿泰不在意的笑笑,“县里武装部搞了两支、其他都是以前造反武斗的时候从212兵工厂流出来的靠,要不是不好藏,机枪我都能搞出来!” 所有人都很兴奋,李根也不例外。虽然都是一些老式的武器,但枪就是枪,李根心里仍然涌出一阵熟悉的冲动。他不禁伸手,缓缓抚摸黑漆漆的枪管、黄澄澄的子弹。 阿泰看见李根的动作,笑着说:“怎么,六根,是不是又想起咱们打仗的时候了?”他一把抄起步枪,插上弹夹,斜向上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笑着说:“怎样?这火力,比咱们当年攻山头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吧?” 李根听到阿泰的话,醒了过来,收回手摇摇头说:“不,还差了一个东西。” 阿泰一愣,问:“还差什么?” 李根吐了一个字:“炮!” 靠!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八斤怪笑着说:“哇靠,六根,你这么猛?还想到香江打炮?到时叫上我一起啊!” 这就扯歪了,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波仔听见八斤这么说,笑嘻嘻地一拍他的肩膀,“八斤,你可要老实啊,走之前阿花专门招呼我要看着你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啊!” “啊不采白不采。”八斤一听波仔最后这句话,立刻接上一句歌来。大家全都笑开了。 阿泰笑着说:“好!这次过去,有兴趣就自己先找人打炮!下回再去,我搞上一门真炮,咱们就用炮来打炮!让香江那些资本主义的渣渣们尝尝铁拳的味道!” 这番豪言壮语说得波仔和八斤纷纷叫好。李根想了想,问了一句:“阿泰,咱们到香江具体怎么干,要不要这么猛?” 八斤听了,也笑着说:“是啊,阿泰,这回连手榴弹都有!本钱这么大,虽然我好想爆炸,但就怕只听了响,没把本赚回来,金铺里捞些金项链、金镯子可压不住啊。” 阿泰笑笑,“放心,金铺算什么?金库都有!咱们搞一回大的!” “哇。有多大?能不能让我把这些子弹都射完?”波仔兴奋地把口袋里自动步枪的弹夹拿出来晃,弹夹口的子弹黄澄澄的。 八斤一拍他的脑袋,“射到你飞起啊,衰仔!” 众人又都笑了一番,阿泰没有继续往下说具体的目的,他嘱咐一句:“好了,都收拾一下,快点上路。” 。: 第六章 龙湾过海 四个人分派好武器,把长家伙和手榴弹都用帆布旅行袋重新装好提上,手枪都各自藏在身上,然后出了石洞,继续上路。 走了半夜,来到阿泰昨夜说的那个“龙湾”海边一群礁石围着块小小的沙湾。不远处一个海边小渔村,没有灯,静悄悄、黑黢黢的,只能看见些影影绰绰的房屋轮廓。 李根明白,这是要偷渡过海了。 四个人停在了礁石后。“不能进村,里面的村干部通着边防。”阿泰回身嘱咐,“你们先等着,波仔,跟我来。” 阿泰带着波仔向村里摸去,李根和八斤都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静地等待。 不一会儿,阿泰和波仔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影。三人一路悄悄地来到李根他们藏身的地方,那个跟来的人发现了李根几个,转头压低声音问阿泰:“就这几个啊?一、二、三、四就是一共四个人喽,不费事。” 阿泰并不回答,先质问对方:“疤仔你搞什么?昨夜说好的时间为什么不行?随随便便找个小孩跑过来说改期,找你人都找不到!我钱都交了一半了,你什么意思?” 疤仔是个年轻的后生仔,蓬头赤脚,一脸的不在乎,笑嘻嘻地说:“泰哥,昨夜不行,今夜不就行喽?差个一天,也耽误不到你们去对面找饭吃。” 阿泰很严肃,他停了一下,沉声说道:“疤仔,你知道我是吃哪碗饭的!我们这一行,讲究到位要准,一步都不能错,错了,会出人命的!” 疤仔仍然笑嘻嘻的,嘴里却解释起来:“呀,泰哥这可不关我的事。你不知道,昨天我大佬挂了,在船上被十几把刀砍,那个腥风血雨啊” 清冷的月光之下,疤仔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兴奋,“对面香江和联社搞选举,选举新的话事人,三年一换龙头啊”他双手一摊,无可奈何,“没办法,我大佬帮错了人,站错了位,就被人做了!昨天新大佬上位,整顿业务,这才耽搁喽” 香江居然有些乱,这是大家没有听说过的情况,不知道对此行有什么影响,蹲在礁石后面的人一时都慢慢寻思起来。 香江帮会选举的事情在现实世界里李根都有所耳闻,并不奇怪,事不关己也没放在心上。他倒对疤仔与阿泰的熟悉有些皱眉,这个偷渡的蛇头轻易就对他们四个人过海的目的一清二楚,事情还没有做就人尽皆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泰这时在想着什么,一时不说话。波仔在旁边懒得动脑筋,嗤笑一声,笑起疤仔来,“丢你个衰仔!你大佬挂了,怎么这么开心啊?新大佬难道是你老爸?” 疤仔笑着一扇手,“切!要真是我老爸,我还用在这里伺候你们?我就是个小虾米,我认识大佬,大佬哪认识我?谁当家我都跑腿喽!” 情况在疤仔的三言两语中解释得清楚明白,阿泰也没有了言语,于是预定的事情继续进行。疤仔搓搓手指,朝阿泰伸手道:“老规矩,另一半钱呢?” 阿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抛过去,疤仔接了,打开,里面厚厚的一叠钱。疤仔仔细数了一遍收好,然后走几步,在一片乱石中拖出了一条小舢舨,木板平底浅帮,破破烂烂,在海水中摇摇晃晃。 “丢!这怎么坐?过海还是喂鱼啊?”八斤看得心慌,冲着疤仔喊起来。 疤仔摆摆手,笑道:“放心,尽管上来,只是摆渡一下,前面才是你们该上的船。” 大家一时有些犹豫,然后阿泰默不作声带头跳上了船,李根跟上,波仔和八斤也都只能跟着上去了,都小心地坐在船板上,海水就在身边晃荡,四个人动也不敢动。 船尾一架柴油马达,疤仔拉响了,把螺旋桨往水里一放,舢舨“突突突”地朝海里驶去。 黑夜中行驶了好一阵,大海之中李根不辨方向。忽然前面灯光闪烁,疤仔停了船,拿起一个手电朝那边晃了几晃。一会儿对面也有灯光回应,疤仔于是再次向前行驶,不久李根就看到了海面上静静地停着一艘较大的渔船。 疤仔把小舢舨靠了上去,渔船上有人放下绳梯,疤仔催阿泰几人赶紧向上爬。阿泰抓住绳梯,顿了一下,回身问了疤仔一句:“疤仔,回程的时候,你不会再迟一日吧?” 疤仔赶紧笑笑,“怎么会,泰哥!这次只是意外啦!我知道你讲到位要准,错一步就要死人的嘛!回程我绝对不敢误时的喽!” 阿泰听了不说话,回身闷头就往大船上爬。波仔在旁边拍拍疤仔的肩膀,说了一句,“知道就好,衰仔!” 李根听了疤仔的话,立刻多看了他两眼,仔细记住了他的相貌,然后也跟着波仔的屁股向绳梯上爬去。 后面八斤也依次上了绳梯。众人在绳梯上串成一串,还没来得及爬上渔船的船舷,下面的疤仔已经忽地一加速,“突突突”地把小舢舨驶离开了。 绳梯一阵乱晃,底下的八斤一脚踩空,差点掉海,他吓得身子死命趴在绳子上,转头大骂起来:“丢、你、老、母,衰仔你急着投胎啊!” 疤仔背对着大船潇洒竖起一根中指,不屑地撇撇嘴,小声说了一句:“去、你、妈、的,对你疤爷讲到位准?等你们能有命回来再说吧!” 这边李根一翻上渔船的船舷,就被一个汉子指着吼了一句:“蹲着!”李根左右一看,见前面的阿泰和波仔都蹲在船舷边,也就没有说话,默默地蹲下。 汉子监视着蹲下的三人,又有一人在船舷边向下看,等后面的八斤爬上来蹲好,收了绳梯,就指着船楼前一打开的舱盖说:“都进去!” 四个人互相看看,一时没动。那汉子已经对阿泰冷笑起来,“不要在海上找麻烦,不进去就只能自己游过海喽!” 这时不是计较的时候,阿泰带头,四个人顺着舷梯都进了船舱,扑面就是冲鼻而来的臭味,闻之欲呕,里面昏昏地一盏灯,地上坐满了人,二十几个男女老幼东倒西歪,有气无力,全是偷渡的。 “靠!回去的时候非坐豪华游艇不可!受这罪!”波仔捂着鼻子,愤愤地说。 “咣”的一声,身后舱门关闭,随即发动机轰轰地响起,渔船开始动了起来。 第七章 跳海上岸 渔船发动机“突突突”地轰鸣,船舱里的人都被震得脑响耳鸣,舱里面人又多空气又污浊,所有人很快就晕船了。 波仔和八斤吐得一塌糊涂,李根也很难受,和阿泰一样都强自忍耐。他们上船的地方里香江并不远,要不了两个钟头就能上岸,李根强迫自己闭上眼,睡上一觉就能舒服些。 昏昏沉沉过了好久,船舱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人探头朝舱里喊:“要到了,都出来准备上岸!” 船舱里横七竖八的人都蠕动起来,李根扶起吐得有气无力的八斤,提着包上了舷梯,头刚露出船舱口,清冷的海风扑面而来,猛吸一口,头脑清醒,身心一阵舒畅。 “快点、快点,别挡着后面!”舱门旁有蛇头在吼。 李根紧走几步,扶着八斤坐到船舷边,八斤仍然没有缓过来,难受地垂头嘟囔着:“妈、的,再也不坐船了!” 身后阿泰和波仔跟着过来了,四个人到船舷边坐在一起,木然地看着后面二十几个偷渡的男男女女有气无力地一个个冒出来,全都瘫在甲板上、船舷边,张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甲板上站着两个蛇头,不时喝斥打骂,嫌弃这些男女挡了自己的路。 这时驾驶舱有人探出头来大喊:“水警!左边有水警!” 两个蛇头一惊,冲到李根他们这边的船舷看。李根也站起来,看见身后黑暗大海的远处,有盏灯光闪烁,正朝渔船逼近。 “妈、的,是水警!”蛇头慌了起来,四下看了看,操起一根铁钩,把坐在甲板上的男男女女往起来赶,嘴里大声吼起来:“都起来!下水!下水!前面就是香江,不想被警察抓就游过去!” 两个蛇头挥舞铁钩,着逼着甲板上的人跳海。偷渡客们恐慌起来,大声讨饶,四处乱躲,甲板上乱成一团。驾驶舱里的人赶紧下来支援,蛇头们毫不客气,大声斥骂,用铁钩子狠命朝这些偷渡者的身上招呼,打到哪里是哪里,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打得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靠!”波仔伸手就要掏枪。阿泰一把拉住了他,提醒道:“干什么?后面就是警察,不要乱动!” 波仔一脸不忿:“泰哥,他们没把咱们这些人当人啊!”阿泰瞪眼看着他,坚决不允。 一时间二十几个偷渡客都被逼着跳下了海,蛇头在船舷上朝他们大喊:“向前游,前面就是岸了!后面有警察,不要回头!” 李根看得清楚,有两个人一下水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还有一个人被蛇头打倒在甲板上,人事不省,正被人拖着往海里推。 没人在乎人命。蛇头转过身来,渔船上就剩下李根他们四个人站在另一边船舷下。蛇头举起铁钩指着他们,厉声说:“你们也配合点,水警马上就来了,乖乖下船,咱们互不妨碍,都有好处。” “操、你、妈、的!”波仔愤怒地大骂。大家都黑着脸不说话。 蛇头看向阿泰,阿泰黑着脸,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水警船,沉声说了一句:“都下船,咱们游过去!” 前面影影绰绰能就看见岸上的山,后面水警船渐渐逼近,四个人带着武器,不能曝光,跳海是明智的。李根问了一句:“都会水吧?”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否认。于是李根带头,走到对面的船舷,把装着武器的旅行袋斜跨在身上,“扑通”一声,鱼跃而下。 虽然是香江,但冬天的海水还是寒冷的,李根不禁打了个冷颤。身后阿泰、波仔、八斤三人都接连跳了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电喇叭的声音:“这里是香江皇家警察,水上临检,前面的船,立即关闭发动机,停船接受检查!”果然是香江水警船过来了。 李根四人奋力向前游去。前面被逼跳海的偷渡客们也不敢再乱喊乱叫了,赶紧慌慌张张地朝岸上游。后面偷渡的渔船此时已经一个拐弯,开足了马力,直接朝另一边逃窜。 水警船跟了过去,没有发现在海里扑腾的人。 海岸线并不远,就在一百米开外,月光之下看得很清楚,海里的人都奋力朝前游,身后的水花打得哗哗响。虽然所有人都被渔船上长时间的晕船折磨得有气无力,但前冲的海浪省了他们好大的力气,帮助他们飞快地向海岸冲去。 但还是有人游不过去。李根他们四个人落在后面,就瞧见前面有人半途中体力不支,渐渐往下沉。有三个女人本来游在一起,中间一个女人突然朝海面伸了一下胳膊,不见了,她的两个同伴焦急地四处呼唤起来。远处一个少年同样游不动了,本能地抓住身边一人的胳膊,却被那人挣扎两下,一把推开,少年于是也开始往海里沉。 “快救人!”李根喊了一句,奋力朝远处少年游去。阿泰和波仔听了,也朝另一边的女人游。只有八斤晕船还没有缓过来,没有力气顾及别人,一个人朝继续前游。 李根抓住了那少年,一把把他拖出水面,还好他只是呛了几口水,意识还是清醒的,只紧紧抓住李根的胳膊,没有乱动。这就省了李根好大的力气,一只手拖着少年一起慢慢朝前游。 那边阿泰和波仔却遇着麻烦,他们同样捞出了沉水的女人,却被那女人四肢死死缠住,两个人手忙脚乱差点都沉了,还是旁边女人的两个同伴赶紧上来帮忙,四人合力,才把女人制服了,四个人互相搀扶,喘着粗气使劲朝岸边游去。 终于到了岸上,所有人都累坏了,不顾身体透湿,海风寒冷,一下都横七竖八地乱躺在海滩污泥上。 踏上香江的地面,偷渡客们在海滩上躺倒一片,浑身污浊,狼狈不堪,但脸上笑容绽开,心里充满了成功的喜悦,仿佛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李根听到有人欢呼,有人笑骂,也有人哭了两声这是刚才在海里失去亲人同伴的悲痛之鸣,然后,就这样过去了。 。: 第八章 少年与女人 海边泥滩上不是久留之地,过了一会儿,偷渡客们陆陆续续起身,战战巍巍地离开,三三两两各自朝内陆走,各奔前程。 李根仰面躺在泥滩里,看着夜空中月亮的清辉,胸口一起一伏地做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脏在一呼一吸的律动中迅速平静下来。他知道,从此刻踏入香江的土地开始,前面就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危险和意外在等着自己,“强烈的刺激、绚烂的生活”这句口号在“省港旗兵”的时空里,那就意味着爆炸火焰、枪林弹雨的大场面。 李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心里上告别了这两天阿英的给自己营建的温柔,回归到以前在部队出任务的状态,一只手慢慢地放到了身侧的旅行袋上,那里面静悄悄地躺着一支冲锋抢和两个手榴弹。 李根身旁一米外,那个被他救起来的少年在海滩污泥里躺了一会儿,气刚喘匀,连忙就侧身过来向李根道谢:“多谢了大哥,多谢。” 李根的注意力回了过来,他转头一瞧,少年身形矮小单薄,一脸苍白,随口问了一句:“你几岁了?” 少年回答的话不少,“大哥,我十四了,家里穷一直就没吃饱过,听说香江这边能吃饱饭,这边恰好有个表叔在招人帮忙,我就过来搏一搏了。” 少年的语气淡淡的,神情雀跃,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狼狈,一幅不用担心的样子。李根不说话了,这年头偷渡香江的,都是没办法活不下去的,没有哪个没有一肚子的心酸,他现在手里只剩下枪,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海滩上静静地歇了一小会儿,偷渡的人群在各自的方向散得差不多了。少年也起身要走,临走时对李根谢了又谢,说自己的名字叫林超,又说李根以后可以到观塘那边去找他,别看他现在连一碗饭都吃不起,以后却一定能在香江开一家大食堂,让李根免费吃一辈子,而且不收粮票。 李根静静地看着少年林超告别而去,他牢牢记住林超的地址,谨慎的对待这世界的每一个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本来在现实世界,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人和事情,何况在时空游戏里面,面对因果律更需要小心。 李根转身朝八斤那边走去。八斤此时还瘫在海滩上没起来,闭着眼直喘粗气,李根看了一下,可能有些问题。他实在太瘦了,又晕船、又泡海,海风又冷,这个时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 阿泰和波仔两个一直在救那个沉水的女人,搂住女人的肚子用力控了不少水,把那女人呛醒了才算安全。两人累得筋疲力竭,瘫在海边泥滩上不想说话。沉水女人的另外两个同伴一边照顾沉水女人,一边不停地对阿泰和波仔道谢。 “太感谢大哥了,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我叫阿红、她是阿丽、她是阿琼。”其中一个看着成熟些的女人主动介绍自己。 名字不知道真假,不过谁也不在乎,三个女人长得清秀,浑身湿漉漉的线条突出,波仔笑嘻嘻地看着,刚想说自己的名字,阿泰就先出声了:“没什么,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都是偷渡的,谁都有自己的秘密。阿红见救人的两位不想说名号,便乖觉地不再提,只又说些感谢的话,她说得很坦然,“两位大哥救了我们姐妹,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说不上什么报答,以后两位大哥有机会到观塘五花街,我们在那边做工,有钱赚了,到时一定好好招待大哥。” 阿红说了一个具体的地址,阿泰很欣赏这女子的大气,笑着点头,“妹子,不用客气,都是家乡人,互相帮忙的事情。” 阿泰和波仔又和三个女人说了些话,目送三个女人走了,才嘻嘻哈哈地朝李根和八斤这边聚了过来。 阿泰笑着低声问波仔:“怎么样?这三个女子漂亮不漂亮?” 波仔也笑嘻嘻的,“泰哥,好看,都好看。也不知道她们要在香江做什么工,什么时候回老家,我也好找她们玩。” 阿泰轻轻一拍波仔的脑袋,“你个傻仔!她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三个哪里是来做工的?” 波仔一愣,“她们不是做工么?她们说是老乡介绍来香江做工挣钱” “什么老乡!什么做工!做工在老家就可以做啊,偏偏偷渡来香江!这么漂亮,肯定是老乡叫来做鸡的嘛!”阿泰笑着对波仔说。 波仔愣住了,犹豫了一下,回身想去追那三个女人。阿泰一把拉住了他:“衰仔!你没见过女人啊?现在去干什么?想养她们?人家是来挣钱的!你有钱吗?” 波仔身子一顿,阿泰搂住他的肩膀,沉声说:“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和她们一样,也是来挣钱的啊!等我们这趟挣了钱,你再去找她们不就得了?” 波仔犹疑着被阿泰拉着走了过来,李根正把八斤往起来扶。阿泰看了一眼,问李根:“八斤怎么样?还没有缓过来?” 李根瞧了一眼八斤苍白的脸色,说:“不是很好,现在咱们浑身都湿透了,海风又冷,要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烤一烤,不然八斤麻烦就大了。” 阿泰:“靠,这小子太弱了!过个海都衰成这样,回程的时候怎么办?坐专机么?赶紧的,咱们先离开这里,我有地方!” 八斤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嘴:“丢!回去的时候我直接从中英街跨过去,一步就离开香江了,还用受这罪!” 阿泰和波仔一下笑了起来,“哇,八斤哥威武!边防和香江警察在中英街热烈欢迎你啊!” 说笑两句,四个人赶紧上路。阿泰打头带路,李根背起八斤,波仔提着自己和八斤的旅行袋跟在后面。波仔本来要帮李根提旅行袋的,但李根这时深知香江的危险,坚持把旅行袋抓在自己手里,毕竟武器要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四个人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海滩泥地,朝海岸深处行进。 东边大海已经映出暗红的天空,天就要亮了。 。: 第九章 当街对射一 李根知道这趟香江之行不简单,现在果然就有了麻烦。 阿泰在前,李根背着八斤在中间,波仔殿后,四个人刚刚离开海滩污泥上岸,拐过海湾,踩着坚实的水泥路面,沿着海边公路,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丁字路口。背后是水泥护墙、铁丝栅栏,外面就是黑色的大海;身前狭窄的街道向远处弯曲延伸,道路两边霓虹闪烁,少有人迹。 现在是黎明破晓前,正是香江最清静的时候。 四个人站在路口张望,阿泰在路灯下拿出份地图仔细比对路牌。 沿海公路、狭窄街道周围没有一个人,四个人杵在路口中间太显眼了,李根催促阿泰:“阿泰,先进街道,边走边看。” 阿泰也醒悟了,连忙收起地图,招呼了一声:“走。”拐进了街道。 “路还远着,咱们得先找辆车。”阿泰边走边说,眼睛四处寻找路边有没有车辆。可惜附近街上空荡荡的,一辆车都没有,只有前面三十米,街道向右拐弯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阿泰招呼李根,“就是它了,六根,把八斤放下来,先去搞定那辆车。” “我?”李根稍微有些惊讶,原来六根还有这样一份“手艺”,不过李根自己也的确搞得定。李根放下八斤,波仔要过来扶八斤,八斤这时已经缓得差不多了,摇摇晃晃挥挥手,“我可以了,你顾自己就得。”波仔笑笑,一把扔过八斤的旅行袋,“那好,自己拿着。” 这个动作提醒了李根,他心里忽然有些警醒,把手里的旅行袋紧了紧,仔细看了看街道两边,楼房沉寂、路灯自明,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李根总觉得要出事,他小心地慢慢朝白色轿车走,才走了几步,果然就有了麻烦。 白色轿车对面,街道左边一家商铺,半开的卷帘门突然“刷”地一下开到了顶,六个身穿绿色警服,戴贝雷帽,扎武装带的警察一下涌了出来,边走还边还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ptu!”李根一下呆住,他迅速反应过来,下一刻立即把身体往左边商铺的墙上一靠,一下让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然后他一回头,却发现跟在身后的阿泰、八斤、波仔三人在路灯的照射下僵住了。 草!警察们已经看了过来,李根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把右手悄悄放到身后腰间,那里插着一支五四式黑星手枪。 ptu的六个警察只稍一抬头,立刻就发现了二三十米外,街道路灯照耀下的阿泰三人。三人头发凌乱,浑身湿漉漉的,衣着也不合时宜,个个面容阴沉不善,眼神紧张,直勾勾地看着这边,每人手里还都提着一个宽大的旅行袋。 刚刚过海来的大圈仔?!六个说笑的ptu一下子静默,身子一僵,紧张呆住,动也不敢动,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泰、八斤和波仔三人,同时他们的一只手都悄悄朝腰间的手枪摸去。 对面的警察们都戒备起来,阿泰、八斤和波仔三人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同样把手慢慢伸向腰间背后。 一时没人顾得上李根,但两拨人在狭窄的街道上隔空对峙,气氛渐渐压抑凝重。 ptu的警察们心里没有准备,一时有些慌乱,“丢,运气这么糟?快下班了,却要与人放对”一个年轻的警察额头滴汗,全身僵直,紧张地小声吐了一句。 “大家小心些”当头一个中年警察小声提醒,突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朝着对面阿泰三人喊:“喂,刚刚有人投诉扰民,是不是你们啊?不是就回去睡觉喽!” 他声音颤抖,似乎有些暗示,但谁敢相信他呢?半晌,阿泰就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声:“不是我们啊,阿sir,我们马上就走。”身体却站在原地不动,右手已经摸上了手枪枪柄。 “那就赶快走喽,我们今夜才当完差,刚刚才吃了点宵夜,平平安安最好喽。”中年警察扯出了笑脸,两手朝外面一摆,嘴里念念叨叨,他身后的五个警察神情紧张,仍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泰回了一声:“好啊!”眼睛往李根这边一看,发出动手的暗示。李根暗叹一声,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果然,在下一刻,时刻注意对面动静的警察们立即顺着阿泰的眼神,发现了商铺边隐藏在黑暗里的李根。 还有一个!所有的ptu警察都大吃了一惊。中年警察眼神一缩,右手稍微摆了摆,他身后立刻有两个年轻警察手握腰间枪柄,悄然间把身体斜转,朝李根面对了过来。 这些ptu完全训练有素!李根仔细注意着对面六个警察的动作,两个对着自己,四个对着阿泰他们,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危险。李根一下把肩膀从依靠的墙壁挪开,前后脚成丁字形站住,身体稍稍弯曲成一个拱形,右手把背后手枪枪柄握紧,蓄势待发。 这是个更危险的家伙!中年警察眼神一闪,一下汗毛倒竖,立刻把摊开的右手放到腰间手枪上,嘴里不再说话,眼睛不再顾及其他,只盯着李根。 没有了说话的声音,现场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了侥幸,要动手了! 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爆发的临界点越来越近,当街对峙的十个人,每个人都把自己腰间的武器紧紧握好,随时准备拔枪战斗。 李根眼睛紧盯着对面那个中年警察,心里快速琢磨:旅行袋里的长枪和手榴弹一时是来不及的,这会儿只能靠手枪。ptu的警察们使用的都是左轮,点三八的口径,威力比不上自己这边的五四黑星。但警察们的手枪位置全在右侧腰间,此时枪套一定全都打开,自己这边四人的手枪却放在腰后,拔枪速度一定快不过警察,这就要吃亏了。 这个时候,拼的是速度,警察们的左轮拔枪快但威力小,自己只能拼着受伤来解决对手了。 每个人的手都放在枪上,场中形势一触即发。 。: 第十章 当街对射二 突然,ptu警察们的身边,路边那辆停着的白色轿车有了动静。 轿车右边司机位置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流里流气、留着一脑袋长毛的年轻仔从车里钻了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大声对着面前的警察抱怨:“喂,阿sir,站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啊?出来打个野战也违法么?” 街道上两边对峙的人都是一惊,谁都没想到轿车里居然还有人,眼睛不可避免的朝轿车这边看过来。李根他们四人正对着轿车和长毛,所以只是眼神这么一转,就足以判断情况是否有威胁。 ptu的警察们则不同了,他们的动静大了一些,被身边轿车的突发情况吓了一大跳,除了那个中年警察,其他五人都不约而同的身子朝那边稍微一转,注意力一下被分散了,虽然也只是那么一瞬,但对于李根来说,时间足够了。 右手拔枪、左手上膛、双手据抢、弓身射击一秒钟不到,李根开枪了,枪声突然响起,“啪啪啪啪!”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李根飞快地冲着对面射出了四颗子弹。 与此同时,中年警察也立刻拔枪抬手,“啪啪啪啪啪啪啪”枪声立刻爆响成一片。李根旁边的阿泰、八斤、波仔三人,对面的ptu警察,所有人立刻迅速地拔枪、射击。 一时枪声大作,枪膛火焰喷涌,枪口青烟燃烧,弹壳四处乱跳。 “啪!”枪声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干脆。十秒过后,随着最后一声枪声结束,一切归于沉寂。 对面的六个警察全都倒下了,这边的八斤也躺到了地上。 李根身体姿势不动,左手迅速换了一个弹夹,枪口一直对准了对面倒在地上的警察们,随时准备补枪。 在他身旁的墙壁上、地面上,都有子弹擦过的痕迹这都是那个紧盯着李根的中年警察打的,他的注意力没有被轿车里突然冒出的长毛分散,一直在李根身上,所以一见李根异动就立刻拔枪,几乎与李根同时开枪,在被李根击倒前打出了三发子弹,两发偏了,一发擦过李根的左肩肩头,燎起一片布襟。 李根开枪同时就朝右边一闪,这是以前在部队训练的本能反应,这一闪救了自己。对面的中年警察虽然很有经验,但他毕竟只是个香江警察,还从没遇到过与人拔枪当面互射的凶险境地,危境之下,是比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的。 李根把弹夹里的七发子弹打光了,六个警察里有四个倒在他的枪下。四人中,只有那个中年警察打出了三发子弹,另外三人拔枪来不及射击就被李根击中倒下。 ptu剩下的两个警察都完成了射击,两人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八斤身上,他们只来得及射出四发子弹,就被阿泰和波仔的子弹击倒。 阿泰和波仔在拔枪射击的时候身体也都是忽然一蹲,同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这动作八斤本来也在做,但他过海时严重晕船,身体这时候还没完全缓过来,所有的动作都变慢了,倒霉的被警察集火,此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李根换好弹夹后,阿泰和波仔同时换了弹夹,三个人的枪口一直对着倒下的警察,没有丝毫放松。 这个时候,那个抱怨警察扰乱其好事的白色轿车司机长毛这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惨叫,急急忙忙就往车里钻。 李根、阿泰、波仔一见,三人同时互相一看,点一点头,李根和阿泰两人立刻据枪上前,波仔则把枪一收,跑到八斤身旁,蹲下察看他的伤情。 李根和阿泰一左一右,快步前进,飞快地来到躺倒在地的六个警察身旁。阿泰直接扑向白色轿车,李根举着枪口,小心地把六个警察手边的点三八左轮一一踢远。 六个警察有两个都没了动静,其中包括那个中年警察在当街对射那样危急的时刻,是容不得李根留手的。其余四个警察只是受了伤,一时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四个警察人人身上都中了一两弹,却一个个都咬牙硬挺,没有因为难忍疼痛而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冷冷地看着李根慢慢走近,把他们的配枪踢到远远踢开,嘴里并不说一句话。 李根仔细察看六个警察的伤势。没有动静的两人,中弹的位置都在胸腹,虽然一动不动,但仍有呼吸。其他四人中弹的地方不是手就是脚,没什么大的危险。这里面还有一个女警,左肩中弹,正捂着伤口,一脸愤恨地看着李根。 李根发现了她肩上绑着有通讯器。 白色轿车里,长毛手忙脚乱地想发动汽车,手抖得连钥匙都扭不动。旁边副驾驶位置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衣衫不整,慌慌张张不时回头朝车后看,边看边用颤抖的声音急声催促着:“快点啊,你快点啊,他们要来了!” 阿泰已经举枪冲了过来,“下车!”他喝令两人,迅速地把他们都逼了出来。长毛和女人都埋头惊叫:“饶命!饶命!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阿泰全不理会,连踢带打,把两人都打趴到了街道上。 阿泰举枪站定,完全威慑住了地面上的警察和长毛那对男女,冲李根一点头。李根立刻收枪,回头就往波仔和八斤那里飞跑。 跑近了一看,八斤嘴角冒血,虽然仍是躺着,但眼睛还睁着,意识还是清醒的。李根就此先放下一半的心。 波仔已经用外套简易地包扎了八斤的伤口,他扶着八斤的头,对李根说:“伤口只有一处,右胸贯通伤,可能擦着肺叶了,需要立即找医生,越快越好。” 李根立刻说:“先上车,车上想办法。” 两人把八斤从地上扶起,李根把八斤背在身上,快速朝对面阿泰走去。波仔回身,迅速地把他们四人先前扔在地上的、装着长枪和手榴弹的四个旅行袋都提在手里,他重新拔出手枪,跟在李根了后面。 阿泰见李根三人走近,回身后退几步,一手持枪瞄着,一手把白色轿车的四扇车门全都打开,枪口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地面上的八个人。 。: 第十一章 当街对射三 倒在地上的八人里,长毛和他姘头双手抱头,眼睛都闭得紧紧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剩下能动的四个警察,身上受了伤,配枪被李根踢远了,脑袋又一直被阿泰的枪口指着,一系列的战术动作让他们根本看不到一丝机会,个个心里都大为吃惊,一下明白李根这群人不是一般的悍匪,一时眼神慌乱,开始担心起会不会被灭口来。 不过他们是白担心了。一下杀六个警察,这是要把全香江警察逼疯的程度,李根和阿泰他们不会这么蠢。李根走过那个女警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句:“你可以通知警局了,让他们赶快叫救护车来。现在才过了一分钟,那两人还没有死,还能救。” 女警察吃了一惊,连忙回头瞧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两个警察,立刻就撤开了按在左肩伤口上的右手,拿起肩上的通讯器就开始急速呼叫:“总台、总台,这里是pc8127,紧急情况,单汀街与沙埔里交接路口有警员受伤”边说,眼睛边直直地盯着李根的背影看。 李根把八斤送到轿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捧着八斤的头,让他好受些。阿泰坐到了司机的位置,波仔坐在副驾驶上。随即车门“啪、啪、啪、啪”地关上,发动机一响,白色轿车疾驶而去。 车声渐远,轿车在远处路口拐弯不见,地上受伤的警察们不约而同地猛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唉哟唉哟”地叫唤起来。 三个警察一边叫唤,一边忍着伤痛移动。一个过来查看两个重伤警察的伤情,两个则四处去捡回配枪。 那个女警的呼叫则一直没有停,只不过她看着白色轿车消失的方向,通报的语气一转,变得急切起来,大声呼叫:“总台、总台,嫌犯为中国籍年轻男子四人,一人受伤,均持有枪械,或有重武器未明,劫持一辆白色丰田皇冠,沿单汀街朝九龙方向行驶,车牌号ea3841”。 警察们都带伤忙碌,长毛和年轻女人渐渐从地面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一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长毛看着刚才自己停车的地方,沮丧地蹲在地上。 “警官,我的车被抢了,皇冠来着,你们管不管啊?”长毛伸长脖子,可怜巴巴地朝旁边地上的ptu警察发问。 警察们自顾自的,没有一个人理他。 长毛提高了声音:“长官,我是良好市民来着,我的车被抢了,我要报警,你们要负责啊。” 呼叫总台的女警给长毛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和警局沟通。旁边一个年轻的男警察气不打一处来,吼了起来:“丢、你、老、母!不识眼色的东西!当时要不是你个衰仔忽然从车里冒出来!我们会中枪吗?”他指着重伤的两个警察,吼道:“要死人的!妈、的!你是不是故意来配合匪徒的?嗯?是不是?” 长毛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喂,阿sir,话不能乱说啊!” 年轻的男警察却越说越气,扶着受伤的左腿半跪了起来,冲着长毛叫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衰样很有钱吗?那辆皇冠从哪里来的?你买得起么?现在我怀疑你偷车、袭警、故意伤害” 话未说完,长毛一把拉住身边女人,两人飞快地往街道远处跑了。 年轻男警急了,大吼起来:“妈、的!你往哪里跑?快回来!你是目击证人,跟我回警局录口供!” “丢”远处远远传来长毛愤怒地骂声。 另外一边。 白色的丰田皇冠在香江弯曲狭窄的街道上飞行,左冲右突急朝南驶。天开始渐渐发白,路上已经出现了车辆行人,一些行人惊讶地看着这辆明显超速,从身边飞过的轿车。 “妈、的!妈、的!妈、的!”阿泰一边驾车,一边懊恼地狠锤方向盘,运气太不好了,才上岸就和警察交火,既曝了光过了明路,还伤了同伴,后面的计划就很难做了。 波仔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时地回头,担心地看着后座上躺在李根怀里的八斤,八斤的嘴里不停地吐血,情况很糟糕。 “阿泰,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我和波仔从来没来过香江,你地头熟些,快想办法找一个医生,先治八斤要紧。”李根见阿泰只顾着懊丧,沉声说话。 “对对,泰哥,八斤不行了,你快想个办法!”波仔连忙附和李根的话。 阿泰冷静下来,点点头,回头瞧瞧后座的八斤,一边寻思一边开车。“你们看看路边哪里有电话亭,我要打电话找个人。”阿泰把车速慢了下来,提醒李根和波仔。 三个人都开始注意起车窗外有没有电话亭来。这时,远处路口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由弱渐强,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 阿泰和波仔都有些紧张,李根就知道这是必然的,心里已经有了冲突的准备。这时阿泰一打方向盘,在警车过来之前,把皇冠轿车拐进了右边的一条岔道,道口竖着一个路牌“永芳街东”。 警车没有停留,在皇冠轿车身后的路口呼啸而过。三人还没有松口气,周围不知什么地方,有好几处的警笛声隐隐响起,此起彼伏,全都奔向了刚才他们枪战的位置。香江警察已经全都被惊动了。 “永芳街东”这条岔道并不窄,街两边都是些五六层的旧楼房,一边道上还有很多画线的停车位,停了不少汽车。 前边有一处房子,一楼挂着一个大招牌“奥比餐厅”,上面的霓虹灯闪烁着红蓝的光芒。 阿泰在招牌下寻着了一个空位,把车慢慢停了过去,回头说:“动静太大,估计这会儿全香江警察都在找我们,这台车不能用了,六根去路边随便搞台车,咱们换车!” 这是正确的做法,李根点点头,把八斤轻轻放好,正要打开车门出去。波仔指着车窗外对面街上,提醒阿泰:“泰哥,那边有电话亭。” 阿泰顺着看过去,果然是一处红色的公用电话亭。他回头叫住李根:“六根等等,我打完电话再说。” 第十二章 一个电话 阿泰离开皇冠轿车,出去打电话。李根坐回车里,和波仔在车上等。 波仔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怎么也坐不稳,扭来扭去的,不时四处张望,时刻留意周围动静,坐立不安。他的提包已经放在了腿上,拉链也已打开,一只手伸进去,紧紧抓着包里的五六式冲锋枪,显得很紧张。 不比李根和阿泰都打过仗,波仔这是第一次开枪伤人,此时又被警察紧追着,同时眼前同伴重伤,车内鲜血腥重,任他平时再怎么牛皮哄哄,刚才枪战的强烈刺激已经过去,没有了肾上腺素的刺激,只要稍微冷静下,他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青年了。 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游戏时空,对李根来说,刚才的手枪对射都不算什么,他一直都很冷静。但像波仔这样神经紧绷住、时刻紧张的状态他也经历过,很能理解。 不过在这个时候,波仔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合时宜,并不太好。人在这样高度紧张状态下,会大概率犯错,一定会出事,他必须尽快冷静下来。 想了想以前在部队里老班长的做法,李根试着伸出了手,拍了拍波仔的肩膀,轻声说:“镇静点,没事的。”他的安抚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也不知有没有效果,能让波仔微微颤抖的肩膀稍稍平静也是好的。 皇冠车外,对面街边,阿泰边走边四处转头观察,见周围无人,一下就进了电话亭。他的手指在电话拨盘上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子讯号在线路里飞速传播,循线而进,不到一秒钟,几十里外,牛头角方堂道道边的一座陈旧三层小楼里,“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的招牌下,三楼经理办公室,办公桌上的两台电话里,一台电话猛然响了起来。 屋里黑暗,唯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桌旁边的沙发上,歪来倒去地睡着两个年轻男人。两人猛然被电话惊醒,浑身一震,迅速坐了起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人把手伸向了电话,顿了一下,一下接起。 “谁啊?”接电话的那人一脸郑重,说话的语气却懒洋洋的,颇显惫赖,很是刻意。 “我是阿泰,找肥祥啊。”阿泰在电话亭里说。 “阿泰?哇,天都还没亮,祥哥这时候怎会在公司啊?”接电话的那人说,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话筒,朝旁边另外的一个人做了个口型:就是他。旁边那人兴奋地一锤拳头。 “我知道肥祥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公司,你只管通知他”电话亭里,阿泰看了一眼电话亭里的本机号码,告诉对方,“我这里的电话是638401,我等他五分钟。” “等着。”永福公司的人挂了电话,他说得不耐烦似地,但挂了电话以后一下喜笑颜开,对旁边眼巴巴看着的那人说:“草!等了这两天,睡沙发睡得腰都废了,终于把他等到了!” 旁边那人也高兴起来,催促说:“这鬼差事终于完了!赶快给祥哥打电话,把事了了!他、妈、的这两天一直盯在这里,一听电话铃响就紧张,都快整成神经衰弱了!” 接电话的那人点点头,顿了一下,立刻拨号,把电话直接打给肥祥家里。 电话铃才响两下,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怎么样?有消息了?”电话里,肥祥的声音很急迫。 “啊、祥哥,有消息了,刚刚那个大圈仔阿泰才打电话过来。”永福公司拨电话的那人小心翼翼地说。 “刚才?天都没有亮,他们现在就找我?”肥祥有些惊讶,“他说了有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只留了个电话:638401,说等你五分钟。”永福公司的人说。 “好” “那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公司了?”永福公司的两人还想请示,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两人看着话筒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盯电话这鬼差事是不是已经正式完结了,自己可不可以离开了。 阿泰在电话亭里等了三分钟,这三分钟里,周围警笛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多,不少警车从他们所在这条岔道的前后路口呼啸而过,期间也有好几辆救护车开了过去。情况危险起来,就像开水锅里的快要烧开的水,就要沸腾了。 李根和波仔坐在电话亭对面的轿车里等待,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让波仔越来越坐不住了,他焦急地看着电话亭,回头问李根:“六根,怎么办?” 李根平静地说:“等着,阿泰又不是香江人,他找人帮忙,需要时间。”他按住波仔的肩膀,“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不要慌。” 永芳街前方远处,十字路口上,一阵刺耳的警笛响起,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了四个军装警察,站在车前说着什么,似乎在分派任务。 电话亭里的阿泰远远地窥探,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他焦急地左右张望,按捺住性子等着那个至关重要的电话。 “铃铃铃”电话铃终于响起,阿泰立刻一把抓起了话筒,“喂,肥祥” “哇,泰哥,你又回来了?天还没亮,我正在床上抱女人,都被这喜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急找我,有什么大生意关照啊?”电话里肥祥响亮的声音一下截断了阿泰的话,慢条斯理的,一点都听不出刚才的急迫。 “啊、祥哥大生意有的是,不过兄弟现在有事请你帮个忙啊。”阿泰顿了一下,换了语气。 “哦?什么事情?泰哥你都搞不定?放心,我肯定出力”电话里,肥祥继续慢条斯理,就要开始闲扯。 阿泰有些不耐烦地截住了,长话短说,“肥祥!兄弟这次走背字,才上岸就和警察交上了火,有兄弟受伤了,必须找医生,附近都是警察,我需你要帮忙!” 电话对面肥祥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声音即使通过长距离电话线路的传递,也是那么干脆,“你在哪里?有几个人?什么标志?” “四个人,在永芳街东,奥比餐厅,路边白色丰田皇冠。”阿泰说得同样简略明确。 “奥比?好,我马上安排,十五分钟内,有人来接。”肥祥挂断了电话。 。: 第十三章 货车接应 阿泰走出了电话亭,躲在街边一棵树后,向前面远处十字路口的警车张望。 警察们正忙着顺着南北大道设置路障,永芳街内都停着车,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他们的注意力一时没有顾及到这边来。 阿泰快步回到了皇冠轿车内,他先看了一眼后座的八斤,问李根,“等十五分钟!怎么样?八斤还顶不顶得住?” 八斤已经昏迷了,呼吸嘶哑,肺部的伤情正在持续恶化,比较危险,但时间还够,李根朝阿泰点点头,“还能撑。” 波仔焦急地问阿泰:“泰哥,前面路口有警察开始封路了,咱们在这里坐等,行不行啊?” 阿泰安抚波仔:“没问题,我找的这人是香江本地帮会的一个小头目,明面上开着一家贸易公司,很有些手段势力,他马上就派人来。” 香江黑社会?虽然阿泰不出意料,肯定和香江本地帮会有联系,但李根对香江黑社会充满疑虑,他可不敢信任古惑仔。李根看了阿泰一眼,问了一句:“阿泰,信不信得过?” 阿泰沉默了一下,说:“他是我的中间人,交易过好几次了,情报支持、货品销售都没有出过问题。虽然要价狠了点,但最安全。我才来香江几次,没交下什么有用的人,只能相信他。” 波仔听了,有些着急,“那就是没交情了?靠!这下咱们够呛!小心被人卖啊!” 阿泰一拍波仔的脑袋,不耐烦起来:“草!咱们手里的家伙难都是吃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窝,他要敢卖咱们,咱们直接杀过去就是了!怕个奶奶!现在这个地步,咱们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救八斤,只能暂时相信本地的地头蛇!” 波仔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把旅行袋里的五六式冲锋枪抓了起来,“咔嚓”一下上好了弹夹,脸色狰狞。 阿泰沉着脸也不阻止,反而回头对李根说:“六根,把家伙操起来,做好准备!” 看来阿泰心里也没有底。李根于是也把脚下的旅行袋打开,拿起冲锋枪“咔嚓”一下上好了弹夹,然后把冲锋枪抵在了车门后;又把剩下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插进左腰,装了一颗手榴弹在右边衣兜;旅行袋里还剩下一堆散子弹和一颗手榴弹,李根把拉链封好,继续把旅行袋放在脚边;又伸手,从右后腰上拔出五四式手枪,“咔嚓、咔嚓”地检查了一遍,弹夹子弹全满,重新又插了回去;最后,则把剩下的一个手枪弹夹则放进了左边裤兜里。 轿车里“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时持续不断,前座的阿泰和波仔两人同样一丝不苟地开始检查枪支弹药、全副武装。三人心里怀着希望,手上做着最坏的打算。 永芳街东一直很平静,皇冠车前面的十字路口,警察们忙着拦截南北过往车辆,没有注意这条东西小街;皇冠车后面来路的路口,倒没有看见任何警察设障封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想是警察在其他地方做些什么动作。 车顶上“奥比餐厅”的招牌灯一闪一闪的,映照在路边皇冠轿车的车窗上。车里,李根一手扶着八斤,和阿泰、波仔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自从进入这个主题为“省港旗兵”的时空,危险就显而易见,李根不会在这个异世界的香江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还是一个香江黑社会!从踏上香江海岸的那一刻起,这块土地上就充满了威胁,李根已经做好了冒着弹雨、狂飙突进的准备。 一时的平静,没有让李根有丝毫的放松。前座的阿泰和波仔两人也很紧张,但前面路口的警察暂时没有威胁,后面路口空空,干脆就没有警察出现没有被人前后堵住瓮中捉鳖,这种情况还是让轿车里的阿泰和波仔都稍稍放松了些。虽然知道眼前所见是个假象,但至少让他俩的心里压力再没有那么大。 十一二分钟后,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一辆厢式大货车从皇冠轿车后面的路口慢慢驶进了永芳街东,在李根三人紧张的注视下,货车慢慢驶近,最后停在了皇冠的车头前,挡住了前面路口封路警车的视线。 货车司机下了车,举着双手来到皇冠跟前,往车里瞧了瞧,对着阿泰说了一句:“肥祥让我来接你们。” “肥祥”应该就是那个中间人了。波仔闻言,紧张地看着阿泰,阿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后座的李根不为所动,右手握在冲锋枪上,不停地观察车外四周的情况。 阿泰点点头,货车司机朝货车招了招手,副驾驶上又下来了一个人,走到货车尾部,一把拉开后面的货厢门。 “周围路口都是警察,把皇冠开进货厢,待在车里不要闹出动静。”货车司机吩咐了一句。 阿泰看了司机一眼,说:“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把这辆皇冠扔在这里,我们往你车里货厢一藏就走,不是很方便?” 司机冷笑了一下,“这车里血型、指纹不知道有多少!大陆仔,这里是香江,不是你们大陆乡下!知不知道什么叫科技啊?” 波仔一下炸了,瞪起了眼,“喂!你说什么?” 阿泰按住波仔,笑着对司机说:“没事,我们不怕!” 司机继续冷笑,“丢!你以为我是为你啊?我这么大台车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开进来,到过什么地方警察一查就知道,留下隐患,我怕!” 阿泰笑着举手,“得,你说了算。” 从货车副驾驶下来的那人把车尾两条细细的桥板放了下来,货车司机冷冷地回头,问阿泰:“大陆仔,你们那边么有车么?技术行不行,能不能开进去啊?” 波仔又要瞪眼,阿泰发动了轿车,轻踩油门朝路面一个拐弯,方向盘一顺,直接开进了货车车厢。 货车车厢门在后面“啪”地关闭,车厢里一片黑暗,皇冠车里,李根的心这时才稍稍放下,而波仔仍然忿恨不平,在前座小声骂了一句:“草!这帮香江衰佬!” 。: 第十四章 地下诊所 厢式大货车走走停停了十几分钟,车厢外不时有警笛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中间有一次警察截停,不过也只是查了证照,询问了目的地就放行了。警察的重点还是通报中的那辆白色丰田皇冠,其他的也只是抽查一下罢了。 李根、阿泰和波仔三人闷在黑暗中无心说话,车厢里只剩下八斤沉重嘶哑地呼吸声他到现在还顶得住,那就真没有什么危险了,只要找个医生做个手术,肯定就能回过来。 货车又停了下来,前面车门“砰砰”两响,一会儿,后面货厢门“刷”地打开,车厢里一下亮了不少。 “到了,把车倒出来。”货车司机喊了一声,和副驾驶两人去放车尾的桥板。 阿泰吩咐了一句,“把长枪都收起来。”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少惹人注意才好,李根和波仔都把冲锋枪、长弹夹、手榴弹收进了脚下旅行袋里,身上有手枪就足以防身了。 皇冠轿车倒回地面,李根三人先下了车,四处观望周围环境。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道路狭窄,两边满是杂物,中间仅容一辆车通过,厢式货车把巷子堵得严严实实的。 巷子两头出口较远,头顶高楼遮盖住了天空。两边的高楼从三楼往上就几乎挤到了一起,只剩下楼底空出了这条阴暗的巷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左边高楼的楼底都是墙壁,没有任何开口,右边高楼的楼底装了不少铁门,在皇冠车前有一个挂着“济世良医”招牌的铁门,货车司机走上前,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睡眼惺忪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揉揉眼睛,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几人,说:“来了?病人呢?” 李根和波仔连忙把八斤从皇冠车里抬了出来。 中年医生抬眼看了看,让开门口,招手说,“快进来,。” 李根和波仔抬着八斤进了屋,阿泰从皇冠里把四人的旅行袋都提在手里后,也要进屋。身后,货车副驾驶一屁股坐进了皇冠,发动了汽车。 阿泰转过身来看,货车司机对他说:“我们去处理车,肥祥一会儿就来。”皇冠重新被开进货车厢,货车司机走过去收拾桥板、关货车车厢后门。 中年医生在门口催促阿泰:“你进不进啊?快点,要做手术的!” 阿泰回身,也走进了“济世良医”诊所。 诊所里面不大,一共四个房间。屋内除了中年医生,还有一个女护士,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了,一见人进来,直接就让李根和波仔把八斤抬进了里面的一间手术室。 中年医生什么也不问,立即吩咐女护士检查准备药水器材,马上就把李根和波仔赶了出去,开始给八斤做起了手术。 李根和阿泰、波仔三人在外面的房间等着,三人这时才稍微放松下来,只感觉一阵阵疲惫,歪在几把椅子上沉默着休息。 这一夜走路、出海、跳船、枪战、逃跑一路状况不断、紧张刺激,这时候心里稍一放松,疲累的感觉怎么也顶不住。阿泰和波仔瘫在椅子上就不想动了,李根对这样的强度没什么不适应,见阿泰和波仔两人直打瞌睡,就说:“你们先睡一觉,我来盯着,一会儿咱们再换班”。于是阿泰和波仔也就在椅子上放心地闭眼了。 李根坐在椅子上环视四周,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大桌子,几把椅子,都是些药品柜台,好像是那个医生接诊的地方。对面墙边放着个电视柜,里面是台在李根看来颇为老式的旋钮式电视机;电视柜上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个这个时代颇为时髦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日期时间:1984年12月22日,06︰13。 现在已经早上六点过了,外面天应该已经发亮,但在这间阴暗的诊所,只有惨白的日光灯管发出些光芒。 旁边手术室里,中年医生的声音透过门帘有条不紊地传来:“血压、止血钳、剪刀、盘子”墙上电子钟的时间,随着手术的进行而缓缓跳动。 李根坐在椅子上,面沉心静。 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诊所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李根一下转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向门口,右手摸向后腰。阿泰和波仔也一下惊醒,两人的右手也都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抓向身后腰间、手枪枪柄。 门铃一直在响,李根三人都看着门口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中年医生掀开门帘,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边跑边脱双手沾血的手术手套,还对着李根他们说话:“镇定、镇定。” 李根三人看着中年医生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然后回头说了一句:“是祥哥。” 阿泰朝李根和波仔两人点点头,和波仔都放松下来。李根的右手从腰间放了下来,但身体一直保持戒备不动。 中年医生把铁门打开,一个四十几岁,身体发福的胖子走了进来,边进屋,手上还边用手帕擦汗,嘴里同时对医生抱怨着:“丢!老陈,怎么这么久啊?摁门铃摁得我出汗啊!” 中年医生老陈回应了一声:“做手术啊!”把门一关,急急忙忙地又往手术室跑。 中年胖子这才转头,看向屋里的三人。他眼睛一下抓着了阿泰,身子一仰,嘴里夸张地出声:“哇泰哥,你个老母!香江从来没有早上七点就开始塞车的,今天全托你的福啊!” 他走过来双手一把抓住阿泰的胳膊,使劲摇了摇,笑着说:“靠!才来就搞事?我放下电话就从牛头角上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这里!妈、的!你知不知道平常我到老陈这里才要多久?十五分钟啊!丢、你、老、母!创纪录啊!泰哥你创了香江塞车纪录啊!” 中年胖子说话啰嗦,语气很特别,又是埋怨又是高兴、又是骂人又是赞赏,很有些神经质。这种人可不好打交道,李根看了阿泰一眼。 阿泰这时脸上已经扯出了笑容,和中年胖子握手、说话:“肥祥啊,这是” 他才刚说了几个字,胖子根本不按理出牌,突然丢开阿泰的胳膊,一下就奔向了墙对面的电视柜,“你们看一下这个!”他严肃地打开了电视机。 第十五章 现求现报(求推荐、收藏、支持) 电视里正在播送新闻街道上警灯闪烁。警笛长鸣,好多警察在各个路口设置路障,排查车辆,大路上车辆排起了长龙,司机们对着记者抱怨不已。 “现在播发突发新闻:本台消息,据警方通报,今日凌晨五点左右,在北田单汀街和沙浦路交汇路口,有四名疑似中国籍偷渡男子因形迹可疑被警方ptu盘问,双方当街对峙,发生交火事件!” “据悉,四名疑犯携带重型武器,火力凶猛,疑似为偷渡香江上岸、欲行犯罪的大圈仔,四人上岸不久即被警方ptu巡逻发现。四名疑犯当场拔枪拒捕,双方发射弹药近百发,造成ptu六名警员中枪送医抢救。四名疑犯中也有一人被警方打伤,现逃亡不明。” “警务处长表示,重案组和有组织犯罪调查科已经展开联合调查,定会迅速抓捕相关嫌犯,维持社会治安稳定。他同时提醒市民,该四名中国籍男子极度危险,若市民有获知相关信息,请立即通知警方处理。” “目前,在嫌犯疑似逃亡路线上的北田、麻浦、九龙三区警署都有大批警员出动,封锁相关地区进行排查,此次行动造成三区有关道路大塞车,以下道路塞车严重,请过往司机绕路而行:北塘道、单汀街、沙浦路、大涌道” “哇,泰哥你们够威!全港大缉捕啊!”中年胖子肥祥一手指着电视新闻,一手拿着手帕不停擦汗,嘴上又突然笑了起来,“他、妈、的,为了你的事,我可是从床上忙到这里,从天黑忙到天亮,看到没?现在还汗滴禾下土啊。” 阿泰扯扯嘴角,“啊、祥哥,有心” “啊还没招呼,这两位兄弟怎么称呼啊?”肥祥没等阿泰说完,身体已经直接转向了李根和波仔,脸上笑眯眯的。 “这是六根、波仔六根、波仔,这是祥哥。”阿泰顿了一下,介绍了一句。 “啊,都是英雄!”肥祥一下走过来和李根和波仔握手,一脸的欣赏。李根和波仔刚叫了声“祥哥”,肥祥的脸已经转向了手术室那边,隔着门帘发问:“还有一个兄弟正在救治?喂,老陈,好了没有啊?里面的兄弟要不要死啊?” 李根和阿泰、波仔都听得皱眉。 手术室里面老陈的声音传来:“没事,有得治,即刻就好!” 李根在一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肥祥的表演这个胖子一进诊所,说话的节奏就很特别,语气转换很快,内容出人意料,往往不容人思考,不知道他平时说话是不是这样,如果不是,那他就在刻意引导节奏,后面肯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三人。 肥祥这时又把头转了过来,笑着问李根三人:“怎么样,饿不饿?知道你们这一夜打仗,肯定要补充营养,我特意带了早茶来,永顺的皮蛋粥和蟹黄包哇,绝对够味!”他边说边走到诊所门口,打开了铁门。 阿泰和波仔没有反应,李根立刻把手放到身后,随时准备摸枪。 肥祥的注意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屋里的三人,他一下就看到了李根的动作,暗瞧在心里,面上不动声色,没事一样,把铁门完全打开,冲外面招了招手,门外立刻有人递过来两个大塑料袋,里面都装着东西。 肥祥接过塑料袋,把铁门关了,招呼阿泰:“快过来接手啊,都是给你们的早茶。” 阿泰和波仔走过去接早茶,李根把背后的手重新放下,肥祥眼睛瞧了李根好几下。 三人都饿了,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摊在桌上,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李根也在放心地喝粥,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他刚才的动作只是本能地预防,倒没瞧出这个肥祥本身有什么敌意,看他的做态,后面八成是有事说话。 李根三人围着桌边喝粥吃饭,肥祥这会儿不再说话,离了几步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抽。他眼睛看着李根身后腰上露出的枪柄,嘴角一扯,脸上似笑非笑,嘴巴无声地吐了两个字:“傻佬!” 屋里一时静了许多,墙边电视上还在播放着警方缉捕的新闻,屋里的人埋头吃饭的吃饭,仰头抽烟的抽烟,都没有再去理会。 烟抽了半只,桌上的早茶已经被李根三人一扫而光。李根是在部队训练养成的习惯,吃什么东西都速度飞快,阿泰和波仔是很少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时也是大嚼特嚼。 肥祥在一边看着三人吃相,心里鄙夷,脸上什么动静也没有,没事一样抽着烟。 这时,门帘一掀,医生老陈和女护士把八斤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阿泰和波仔立刻跳起来,李根跟在他俩身后走了过去,肥祥坐在原地没有动。 八斤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老陈对着阿泰说:“没问题了,只是损伤了点肺叶,手术很成功,病人只需要静养一段就好了。”李根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然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八斤的媳妇阿花。 “得,不亏我一大早忙到现在,人终于治好了,兄弟团圆、皆大欢喜啊!”肥祥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烟灭了,伸了个懒腰。 阿泰走过来道谢:“祥哥,这回多亏了你,我们兄弟欠你一回,有事你说话。” “好!就知道泰哥懂事上道!”肥祥咧嘴笑了一下,下一刻脸上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眼睛盯着阿泰说道:“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兄弟帮个忙!” 李根看着肥祥变脸,一听这话,就知道麻烦果然就来了,这个时空的剧情将全面展开,黑社会请你帮忙,后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保不定将要搏命求生了。 阿泰明显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肥祥马上就要求回报,不过现在对方刚刚有了救命之恩,此处、此情、此景都让人无法不答应,于是也只能回答:“没得说,要做什么祥哥尽管开口。” 肥祥这时才真正地高兴起来,脸上的笑容绽开,怎么也挡不住,他拍拍阿泰的肩膀,“好!爽快!不过先不说这个你们累了一夜,先在老陈这里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下午我再来。” 。: 第十六章 别墅早茶(求推荐、收藏、支持) 肥祥高兴地抬头招呼老陈:“老陈,把泰哥他们安排好,好好照顾那位受伤的兄弟,我先走了。” 老陈答应了一声:“没问题。”他打开旁边一间锁着的房门,进去,往右边推开一个倚墙的立柜,柜子后面的墙壁上竟是一个暗门,推开走进去,就到了另外一套房子,屋里医械药品齐备,应该是两家单元打通了的。 老陈和护士推着八斤走了进去,回头招呼李根和阿泰、波仔三人,“就这里,你们和病人都在这里休息,护士到时会来换药。” 李根和阿泰、波仔护着八斤休息不提,这边,肥祥打开了诊所铁门,才一出来,外面站着的三个保镖立刻护在了他身边,其中一个迅速跑到门前停着的一辆普通的灰色轿车旁,打开了车门。 肥祥和保镖都上了车。司机问:“祥哥,去哪儿?”肥祥吩咐了一声:“去佐敦道,见荣哥。” 灰色轿车迅速地开出了阴暗小巷,汇入大道,在车流里穿行起来。路上还是塞车,道边不时看见警车、警察。每次轿车被迫减速、停车时,车里的保镖们都比较紧张,眼睛四处观察情况。肥祥坐在后座中间,只是冷眼瞧着,并不作声。 开了近一个小时,灰色轿车拐进了小道,进了别墅区。拐了几个弯后,轿车在一条路口前停了下来。前面有一辆车把路面堵了一大半,形成个路障,五六个人守着,有人上来瞧了灰色轿车车里一眼,认出了肥祥,点点头,朝身后招呼了一声,放了轿车过去。 灰色轿车顺着小路朝前行驶,一分钟后出现了一栋掩藏在高墙下的别墅,大门口同样有五六人人守着。轿车在门前停了下来,守卫们上来察看,轿车里的保镖和肥祥都下了车,守卫纷纷朝肥祥点头招呼:“祥哥。” 肥祥又拿起手帕开始在额头上擦汗,他问了一句:“荣哥起来了没有?” 守卫回答:“起来了,正在饮早茶。” 肥祥点点头,一个人走进了别墅大门。 和联社洪乐堂的当家洪大荣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身前摆着粥和茶点。洪大荣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身体强壮,一脸威严。此时他戴着眼镜,眼睛认真仔细地搜素着报纸上的新闻,嘴里发问:“前两天英国佬和大陆签了字,香江九七以后就要回归大陆了,报上好多人说要移民,阿,咱们社团以后该怎么办?” 餐桌前洪大荣两边,分别坐着二十多岁的兄弟俩,正在吃饭。他们是洪大荣的两个儿子,阿和阿南。 阿是兄长,听自己老爸洪大荣发问,沉吟着说:“阿爸,咱们现在就应该准备了,把社团公司化,能改行的及早改行,做正当生意,以后大陆” 小弟阿南在对面翻翻白眼,不耐烦地截断阿的话,“丢!阿哥,现在才一九八四年,距离九七还早着呢,这就吓得拉屎拉尿” 阿不置可否地笑笑,洪大荣瞪了阿南一眼,喝斥道:“丢!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知道用用你的脑子啊!” 这时肥祥已经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边用手帕擦汗边大声招呼着:“大佬。” 洪大荣抬起头,“啊、肥祥啊,吃饭没?过来一起来吃喽?” 肥祥笑嘻嘻地说:“好啊。” 阿已经站起来,对着肥祥恭敬的招呼:“祥叔。” 阿南随后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肥叔。” 女佣添上碗筷,肥祥点点头,笑嘻嘻地在阿身旁坐了下来,额头的汗水似乎手帕一直都擦不完,他看着桌上的茶点,笑着对洪大荣说:“哇,蟹黄包?正好!我从起床就忙到现在,一直没顾得上吃,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阿南一听肥祥这表功的话,悄悄翻了一个白眼。阿把蟹黄包端到身旁的肥祥跟前,笑着说:“祥叔辛苦,多吃点啊。” 洪大荣脸上微笑,看着肥祥没有说话。 肥祥一幅饿狠了样子,埋头一连吃了三屉蟹黄包。阿连忙端来一碗粥,劝道:“祥叔,慢慢吃,喝点粥,不要噎着啊。” 阿南一脸的看不惯,对肥祥说:“肥叔,用不用这么急啊?蟹黄那么多,你又肥,身体啊胆固醇啊血压啊,都要小心啊。” 肥祥笑嘻嘻地回应:“不得紧、不得紧。” 洪大荣见肥祥吃得差不多了,问道:“怎么?肥祥,今日这么辛苦,出了什么事情?” 肥祥把身体往椅子上一靠,满足似地舒了一口气,用手帕最后擦了一次额头上的汗,看着洪大荣说:“大佬,大圈仔今早联系我了。” “今早?”洪大荣有些吃惊。“他们今早应该才上岸,休息一天,最快也要今晚找你这个中间人才对。”他转头吩咐阿,“阿,打电话给飞仔强,问他大圈仔几时上的岸?” 阿正要离桌,肥祥抬手叫住了他,“阿,帮忙打开电视先啊。” 阿看了洪大荣一眼,转身走到餐桌对面,打开了电视,然后准备去打电话。 电视上,突发新闻正在滚动播出,画面里警灯闪烁、警笛长鸣,电视台记者们采访路人、采访警察、采访医生从各个方位全面报道警察缉捕李根四人的消息。 洪大荣三人都被电视新闻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屏幕里有记者在医院门前报道:“最新消息,据可靠人士透露,玛丽医院传来不幸噩耗,今晨五点左右在北田与匪徒枪战中受伤的六个ptu警察里,有一人伤重不治身亡,具体新闻信息请留意稍候报导” 肥祥看到这里,摇摇头,小声骂了一句:“丢!死了警察,这下有些麻烦了。” 洪大荣三人把头转向肥祥,阿立刻去打电话问飞仔强,洪大荣看着肥祥,“说说,怎么回事?” 肥祥又笑了起来,对洪大荣说:“大哥,那四个大圈仔背运,在北田一上岸就和警察交上了火!他们伤了一个,我一早上都在忙这事,把他们安排在老陈的诊所里。这下他们都没得跑了,握在咱们手里,大圈仔不听话都不行!” 。: 第十七章 借刀杀人(求推荐、收藏、支持) 肥祥把事情经过给洪大荣详细说了一遍,特别是阿泰主动向他求助,然后他怎样计划安排,都特别加强了叙述。 洪大荣很满意,“不错,肥祥你做得很好。” 阿打完了电话,向洪大荣回报:“阿爸,飞仔强说他们四点在北田外海遇见了水警巡逻车船,大圈仔混在偷渡的人里面都平安游上了岸。” 肥祥笑着对洪大荣说:“大佬,大圈仔也够背运的,海里是水警、岸上是ptu!幸亏我早有安排,这两日一直派人盯着电话!来这里之前我试探了一下,要大圈仔帮我一个忙,他们答应了。具体的我还没说,过来先看看你有什么吩咐。” 洪大荣点着头,说:“你救了他们的人,他们这会儿肯定不会拒绝你。不过保险起见,你要把那个受伤的牢牢控制在手里,以后咱们再说什么话,也就容易多了。” 肥祥点点头,又说:“不过现在死了警察,警察肯定抓得紧,是不是先要避避风头?” 洪大荣想了一下,摇头道:“巴闭佬的小动作很多,时间安排很紧凑,不要横生枝节。今日二十二,二十五号就要开会选龙头,明晚之前一定要做事。把巴闭佬打下去,我才好和其它字头谈。” 肥祥一下站起来,“明白,我这就去和大圈仔摊牌。” 肥祥走出了别墅大门。洪大荣看向阿、阿南兄弟俩。阿南说:“老爸,你费尽心思,又是捧飞仔强上位、又是调整船期专门等那帮大圈仔,结果他们才上岸就伤了一个,实力行不行啊?要我说,哪用这么麻烦?简单点,干脆召集兄弟,直接上门砍了巴闭佬,看他还敢和你争位?” 洪大荣听了,对着阿南又是一瞪眼。 阿南头一怂,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得了、得了,要用脑的嘛!你去找阿哥喽。” 阿笑笑,说:“小弟,为了争位,社团自己人明目张胆地内讧,传出去咱们和联社不好听啊。” 阿南撇撇嘴,小声说:“丢!谁和巴闭佬是自己人?再说咱们和联社哪一次换届选龙头不内讧?面子上的功夫罢了!简单的事情搞这样复杂!” 洪大荣一巴掌拍在阿南的脑袋上,喝斥道:“面子上的功夫?小子,老爸今天就教教你!候选人选举期间不得互相攻击这是开山龙头定下的帮规铁律!可十几年来没有哪一次选龙头不是腥风血雨的,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守过这条规矩!为什么帮里的叔伯们没人追究啊?就是因为个个面上做的滑不溜手,没有证据啊!洪兴和东星在旁边虎视眈眈,咱们和联社面子上一定要团结,一致对外!如果连表面上都做不过去,让外人抓着了把柄,社团其他字头就会联合起来打我!到时就是咱们爷三横尸街头啊!知不知道啊,衰仔!简直无头无脑!” 阿南怂着头,连连答应:“知道了、知道了。帮规所限,咱们不能亲自上阵,要砍巴闭佬,就要借大圈仔的刀嘛。” 洪大荣听了,气得抓起餐桌上的一屉包子朝阿南扔了过去,“丢、你、老、母!砍人、砍人,就知道砍人!” 阿南仓惶逃离了餐桌,阿连忙劝慰洪大荣不要生气。阿南却在门口不走了,笑嘻嘻地说:“老爸,咱们找大圈仔的事情瞒得住么?飞仔强、肥叔,还有他们手下的几个马仔,知道的人可不少。巴闭佬出了事一定有人查的,要是其他字头知道了” 阿回头对阿南说:“阿南,这有什么说的,按老规矩办就是,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 阿南摇摇头,笑嘻嘻地,“阿哥肥叔!这里面可有肥叔哦。” 阿一顿,回头看看洪大荣,洪大荣阴沉着脸不出声。 顿了一下,阿南笑着说:“得,明白!”他转身离开餐厅上楼,边走边低头悄悄自言自语:“丢!简单的事情搞这样复杂!借刀杀人?结果最后连自己兄弟都要砍了?” 这边肥祥出了别墅,门口司机和保镖都站在车边等着,肥祥上了车,司机问去哪里,肥祥说:“回公司。” 灰色轿车一路奔向牛头角方堂道。路上警车警察已经少了不少,交通拥堵减少了许多,正值早高峰,警方不能占用过多路面资源,开始撤离了。 肥祥回到方堂道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三楼经理办公室守电话的两人还在,一见肥祥进来连忙跑到他身前,抱怨不已:“祥哥,我们这两天累得腰酸背痛,电话已经接了,还要不要守啊?” 肥祥一拍脑袋,“丢!把你们忘了。”两人听了,一脸幽怨。 肥祥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沓钱扔了过去,“衰仔,又不是上女人,听个电话还腰酸背痛?怎么,有怨气啊?帮你们祥哥做事不爽吗?” 两人喜笑颜开,连说不敢,就要拿钱开溜。 肥祥叫住他们,脸上收了笑容,严肃地说:“这几日不用来上班了,回去松快几天,都知道规矩,嘴巴严实点,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能说一个字啊!” 两人连连点头,见肥祥摆手把他们往外赶,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嬉笑着赶紧往外溜。 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下了三层楼梯,两人刚出楼房门口,什么都没看清楚,肥祥的四个保镖和司机从两边一下就拥了上来,两人一组,直接把他们按倒在地。 刚要挣扎,手脚就被绑了;刚要出声,嘴就被胶带封了。两人惊慌失措,使劲地挣扎抬头,眼睛拼命去看三楼公司的窗户,嘴里“祥哥、祥哥”的哀求呜咽不清,眼瞅着自己被抬了起来,然后被直接扔进了路边一辆灰色轿车后备箱的黑暗里。 肥祥在三楼窗前,默默地看着楼下自己的保镖把两个挣扎的人扔进后备箱,开着轿车离去。他慢慢坐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半晌,想了一会儿,肥祥擦擦汗,伸手打了一个电话。 “喂,货车佬,那辆皇冠处理干净没啊?” “哦,肥祥,路上警察刚刚才走,我胆小,现在才敢出门啊。”接电话的正是那个接应李根四人的货车司机,他站在一间封闭的仓库里,身旁就是那辆装着白色丰田皇冠轿车的货厢车。 “丢!你胆小?处理好了通知我一声,不要留下后患。”肥祥叮嘱道。 “放心。”货车佬挂断了电话,招招手,旁边的副驾驶打开了仓库大门。货车佬几步踏进了货车驾驶室,一个人把货车开出了仓库,拐弯驶上了街面。 。: 第十八章 江湖救急(求推荐、收藏、支持) 货车一路行驶,路上偶见警车、警察,一路顺畅,很快就来到了一家汽车修理厂门口。 修理厂卷帘门紧闭,货车佬没有鸣笛,停车下来,锤响了卷帘门。 半晌,大门边上一扇小窗开了,里面一人,一头的黄毛,朝外面观察张望了一下,发现了货车佬,笑道:“哇,货车佬,今日这么早?” 货车佬冲着他说了一句:“生意来了,做不做啊?” 黄毛笑嘻嘻地说了声:“当然做喽。” 黄毛的脸一下消失不见,小窗也一下关上,货车佬退后两步,下一刻,修理厂的卷帘大门在电机的带动下缓缓升起。 卷帘门里面,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改装仓库,一半是设置着各种修理设备,一半停着五六辆各型轿车。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修理厂里只有开门的那个黄毛。 货车佬很快把车厢里的白色丰田皇冠倒了出来,迅速开进了修理厂。 黄毛围着皇冠细细看了一圈,笑着说:“皇冠?热门车啊。这次货不错,九成新,没什么损伤,不过”他打开后车门,指着后座上的一滩血迹那是受伤的八斤流下来的说:“见血了啊,清洗很麻烦的,还晦气” 货车佬白了黄毛一眼,“丢!晦气?又不是你坐,洗干净了谁又知道?” 黄毛只是习惯性地压价,听了点点头,说:“行,行情你是知道的,八万!”这不是行情价,少了两万,他还是压价了,心里只等着货车佬还价。 不过货车佬很干脆地说:“行!快点拿钱!” 黄毛有些诧异了,他狐疑地看了看货车佬,问:“货车佬,这车哪里来的?” 货车佬盯了黄毛一眼,冷笑起来,“这是你该问的?” 黄毛连忙说:“得,算我没说。等着,我去拿钱!”他转身去了里面办公室,一会儿拿着一个塑料袋出来,递给货车佬,说:“数数。” 货车佬打开袋子,把里面的钱粗略数了数,点点头,揣着钱出了门,直接上了货车驾驶室,开车离去。 黄毛在门口看货车佬离开了,正要摁开关关卷帘门,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人,正是先前在北田遇到警匪枪战,被李根他们劫了车的那个长毛。 长毛一脸焦急,一进来就央求黄毛:“黄哥,江湖救急啊。” 黄毛看见长毛就不耐烦,根本不理他,冷笑一声,干脆地说:“丢、你、老、母!没钱!” 长毛急忙解释:“哥,兄弟这回真是要跑路啊!我搞丢了我老大才买的新车,皇冠啊!八十九万啊!让我老大知道了,要杀人的!” 黄毛眼睛一斜,本能地瞧了一眼那边货车佬才送进来的那辆白色皇冠,脸上不动声色,转身就走。他冷着脸:嘲笑道:“哟?这么好运?中彩啊!那恭喜兄弟了,一路顺风啊!” 长毛跟在身后,苦着脸喋喋不休,“哥,这次真没骗你!我就是趁我老大休息了偷偷把车开出来兜风,妈的没想到却被人抢了!现在我老大还不知道,我趁着这个机会还能跑回大陆躲躲,等待会儿老大起来发现了,我我就只能死了!哥!哥!我现在一分钱没有,飞仔强的船票都买不起,江湖救急,你一定要帮帮忙啊!” 黄毛毫不理睬,只是走自己的路。 长毛急得一把拉住黄毛的裤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黄哥!你这次不帮忙兄弟就只有被老大砍死了!” 黄毛火大了,不耐烦地转身一脚踢翻了长毛,大骂:“去、你、妈、的!要死一边死去!活该你个扑街被砍死!老子要再管你就是个蠢蛋!” 长毛被踢到在地上,哀叫着鼻涕眼泪横流,他正想爬起来说话,抬头忽然看见身前停着的一辆白色丰田皇冠,怎么看怎么眼熟。 长毛“咦”了一声,连忙爬起来扑到皇冠车头,一看车牌“ea3841”,正是自己丢的那辆车!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长毛大笑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黄毛一步赶过来,一把把长毛掀开,吼道:“喂!你干什么?” 长毛一边指着皇冠车牌,一边笑着对黄毛说:“就是这辆车,这就是我老大丢的那辆车!没想到又回到我眼前,真是关二哥保佑,我他妈这回又活了!” “你的车?”黄毛嗤之以鼻,他拍拍皇冠的引擎盖,冷笑着对长毛说:“行,拿钱来!” 长毛呃地一下,喉头被扼住了,他翻翻眼,回过神来说:“黄哥,这车是你收的?” 黄毛冷冷地点点头。 长毛急的一下跳了起来,大骂:“草、他、妈的!是谁?谁送来的?我他妈今天早上五点才在北田被抢了,才几个钟头车就卖到黄哥你这里,这大圈仔也太他妈猖狂了!” 黄毛一愣,“大圈仔?什么大圈仔?” 长毛也愣了,“不是么?我这车就是被大圈仔抢了啊。”他跑过来绕了皇冠一圈,一眼看见后座上的血迹,连忙回头大声对黄毛说:“没错,就是这车!有个大圈仔被警察打伤了,后面的血就是他的!” 他一下又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草!这么多血,一会儿老大用车怎么办啊?黄哥,借我点洗车液,我赶紧洗洗啊!” 黄毛已经一脚踢了过来,嘴里大骂:“去、你、妈、的!这是你的车么?” 长毛连滚带爬,叫道:“黄哥、黄哥!该多少钱兄弟出,先记着,有钱一定给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车洗好,一会儿可不敢耽误我老大用车啊!” 黄毛又是一脚,一路把长毛踢出了门外,手上摁动卷帘门开关,嘴里骂着:“丢、你、老、母!你老大用车关我屁事!想要车,拿三十万来!行情价,我可没讹你!” 长毛在门外急的浑身冒汗,大叫着:“黄哥、黄哥!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啊!大家兄弟一场,先记账、先记账!你不能看着兄弟死吧?一定要帮兄弟这个忙啊!” 黄毛冷冷地看着长毛,卷帘门从上而下徐徐关闭,慢慢把两人隔绝开来。 长毛绝望地大叫:“黄哥!你不能看着兄弟见死不救啊!” “砰”地一声,卷帘门触底,彻底断绝了长毛的希望。 长毛瘫在地上,半晌,一下跳起来,用脚狠踹卷帘门,嘴里大骂:“草、你、妈、的!草、你、妈、的!”脚下一下狠似一下,踢得卷帘门“砰砰”乱响。 “嘟”的一下,卷帘门突然开始上升,黄毛的骂声从门里传来:“长毛!有种你别跑!我他妈出来砍死你!” 长毛吓了一跳,连忙跑开,趁着门没开大骂了一句:“黄毛!你等着!是你不仁在先,以后就不要怪兄弟不义了!” “草、你、妈、的!”黄毛拎着根铁棍从半开的卷帘门下钻了出来。 长毛冲他竖个中指,已经远远地跑开了。 。: 第十九章 心脏急跳(求推荐、收藏、支持) “济世良医”诊所,密室内。 李根从一张病床上醒来。他睁开眼,扭头看看左右。左边病床,刚刚做了手术的八斤正静静地躺着,右手静脉上还插着管子,床边架子上的输液瓶里,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输液;右边的病床上,波仔蜷曲身体侧躺,睡得死死的,呼噜声连绵不绝。 屋子四周没有窗户,只有墙角的通气扇“嗡嗡”作响,头顶上的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灯光。李根翻身起来,前面瘫坐在两张椅子上的阿泰闻声,立即转头看来,他右手还握着手枪,枪口朝下。 “两个小时。你还以为这里是部队换岗啊?睡觉也这么准时。”阿泰笑笑,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晃晃。 李根下了病床,平静地说:“已经成了习惯了。”他走向阿泰,说:“该你休息了,我来看着。” 阿泰点点头,收起手里的枪,站了起来,“好,不过你警醒点,诊所的这个医生老陈和那个女护士我都是第一次打交道,没把握的。” 李根点头答应:“知道。”他在阿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位置正对着密室唯一的入口,入口的门紧闭着,只能从外面打开。李根和阿泰一样,拔出了腰后的手枪,握在两腿之间,眼睛注意着门口动静,以备万一。 “阿泰,你原来准备落脚点没有?信不过人,咱们就应该换个地方。”李根想想,回头对阿泰说,“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口子,是个绝地,咱们被关在这里面,很危险的。” 阿泰正准备往病床上躺,听了李根的话身体一顿,犹豫着说:“这我都知道,地方我也有,可是现在八斤才做了手术,他的伤” 这的确是个麻烦,八斤现在还离不开医生诊所,李根他们又不能抛下他不管,现在也只能留在这里陪着。 李根于是点点头,用枪口指指密室门口,说:“预备着吧,有机会咱们还是要换个地方至少,要把这个诊所全占了,不能让人堵在这间小屋里打。”他郑重招呼了阿泰一声:“待会儿等那个护士进来换药,我就出去看着了啊,不能让他们把门关了。” 阿泰点头答应:“行。”他想了下,说:“肥祥先前说要找咱们做事,这之前咱们都应该是安全的。” 李根扯扯嘴角,“恐怕事无好事,咱们要小心点啊。” 阿泰已经躺下了,他伸着懒腰说:“管他什么事情,杀人也好、放火也行,先还了他这次人情,以后咱们做什么都方便。” 阿泰的语气平淡,漫不经心、心安理得,仿佛杀人放火如喝口水一样简单。李根的眼皮跳了跳,无言以对。 一时沉默下来,密室内除了墙角通气扇,再无声响,阿泰也是打过仗的,在病床上一躺下就快速的入睡了。李根坐在椅子上,两腿往前面椅子一搭,看着密室门口开始慢慢发呆。 进入这世界两天,事情一件接一件,现在他才有精力来梳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时空游戏”是谁制造的,又是为何选中自己,这些他都不怎么关心。他喜欢游戏时空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体验是如此的真实,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关键是这个世界给了自己现实世界里没有的东西疼痛先前在北田上岸枪战,那个中年警察枪口射出的子弹擦过自己的肩头,刹那间的火烧一般的疼痛,李根感觉得真真切切的。 疼痛,所有人都具备的感觉,所有小孩子们都讨厌的感觉,李根在现实世界里却丧失了。 一个人没有了痛觉,是好事吗?可能刚开始人们会欣喜一下,太好了,这下可以没有顾忌随便折腾了。但紧接着问题来了,疼痛是人体的防御报警信号,身体哪里出问题,严重了就会发疼发痛,于是人就知道身体这里或那里有问题了,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 如果疼痛丧失,等于人身体的报警信号没了,哪里有问题自己完全不知道,危险累积,不知不觉间,死亡就突然来临了。 一切来源于一次卧底任务,李根被严刑拷打,为了不屈服,只能选择用意志硬抗,用想象催眠,好像疼痛已经不存在一样。煎熬之后被营救,身上其它的伤都治好了,但唯独疼痛的感觉却一直不能恢复。 送医、检查、会诊、住院、检查、会诊流程走了好几遍,查不出任何原因,最后只能归因于心里因素,意志太过强大。这就不好办了,于是只能得到一个伤残鉴定伤残一级,危险。 李根现在的身体极度脆弱,等于是个玻璃,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那里磕着摔着自己不知道带来危险。他不能在部队待了,只能退伍。 李根突然成了一个重度残疾的人,什么都不能做。他烦闷,不过才回家几天就蹲了看守所,从看守所刚出来,他就进了这游戏时空了。 现实世界的郁闷在游戏时空的世界里得到了发泄,虽然有死亡的危险,但在疼痛的感觉回来的一刹那,李根感觉自己又活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庸碌、死得平庸。 密室的门突然有了响动。李根回过神来,把两腿从椅子上放下来,坐正了,手中的枪口稍微抬了抬。 门从外面打开,诊所的女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她看见李根手里的枪,身子一顿。李根立刻把枪口压下来,女护士看了李根一眼,默默地走向病床上的八斤。 女护士检查八斤的身体情况,给他换输液瓶。趁着机会,李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密室。 外面诊所的接诊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医生老陈坐在办公桌后默默地看着报纸。他见李根出来,一愣,连忙问:“怎么,病人有情况?” 李根笑笑,把枪收到腰后,走到老陈对面坐下,说:“没有,饿了,看看有什么吃的。” 老陈闻言,抬头看看对面墙上的电子钟,时间显示12︰23,他笑了一下,说:“是该吃饭了,我马上订,想吃什么啊?” 老陈伸手去摸桌上电话,李根回头看看密室门口,无所谓地说:“随便都行。” 这时女护士换好了药,走出密室,转身正要关门。李根见了,出声止住,说:“喂,小姐,不要关门。” 女护士手上一顿,回身看着李根。李根脸上笑吟吟的,旁边的医生老陈看了一眼李根的笑脸,心脏急跳了好几下。 。: 第二十章 一场虚惊(求推荐、收藏、支持) 女护士没敢关上密室的门,转身静静地走进了旁边的手术室,不再出来。老陈轻轻咳嗽了一下,转头打电话订餐。 李根把座下的椅子一转,往墙上一靠,侧对着老陈,确保整个诊所的动静都在自己的眼睛底下。他随手拿起桌上老陈搁下的报纸,稍微翻翻,上面的内容大都是12月19号中英关于香江问题的联合声明签字后,香江各界的反响回应叫好的、担忧的、支持的、反对的各种声音不一而足,里面吵的最凶的,就是“移民”一些人脸上的恐惧,透过报纸铅字李根都能感受得出来。 李根眼神淡漠地把这些字扫了扫,扔下报纸,内心毫无波澜。 老陈打完电话,看了看李根,没敢说话,又抓起报纸遮住脸,屋子里没有了其他的响动,一时就静了下来。 李根坐在椅子上,背靠墙壁,双手放在大腿上,微微阖下眼帘,默默打量诊所内的布置。 整间诊所的面积不大,布局呈“t”字形,规整通透,没什么墙面杂物遮掩视线。背后靠左有一扇小窗,铁栅栏封死,排气扇转动着光影旋转;身前左手边隔着一张办公桌就是老陈,老陈身后就是整面墙的玻璃立柜,里面全是药品医械。 左前方十点钟方向,斜着十二三米外,就是诊所的出入铁门;十一点方向,五米左右,整间屋子的正中,是一根方形立柱,三十厘米的宽度,正对门口,可以勉强掩护身形;过了立柱,正前方十二点方向,一道门帘遮掩,里面就是诊所的手术室。 右手边则是一整面的墙,在中间位置开了一道门,里面放些立柜杂物,后面掩藏着的,就是密室。 李根仔细看好了地形,在心里设计了一些如果此时被人突袭,自己会采取的办法,做到心里有数,也算有了一些准备。 他来到这个世界,仿佛回到了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血液沸腾,注意力高度集中,心中一直不曾放下警惕。 诊所一直很安静,它本身就处在一条高楼夹逼的狭窄巷子里,环境幽暗,偶有车辆经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屋里此刻有六个人,三个在旁边密室休息,一个在对面手术室藏着不出来,李根和医生老陈隔着一张桌子坐着,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老陈的头埋在展开的报纸上,一直没有抬起来,身体偶尔换换坐姿,压得椅子“咯吱”一响,他手里的报纸一直就是那一页,就不曾翻过。 屋里空气宁静得仿佛凝滞,李根经得多了,没有什么不习惯,心里平静,安之若素。 “叮咚”外面的门铃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李根坐着动了一下,身体重心前移,手往后腰枪柄上靠了靠。 老陈一下扔了手里的报纸,站起来就往铁门走,边走边说:“可能是订的外卖到了。” 李根盯着老陈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铁门。 “老板,你这地方不好找啊,我找了好几圈”外面的人提着一大袋子盒饭递进来,一只腿迈进屋里,想帮着往桌上放。老陈赶紧接过,把人拦在外面,快速地付钱把他打发走了。 老陈提着外卖回来,把袋子里的饭盒、饮料一件件往桌子上摆,脸上扯出笑,招呼李根:“兄弟,吃饭了。”又问:“要不要招呼其他兄弟也一起啊?” 李根摇摇头,阿泰他们才睡不久,不需要打断他们的连续休息时间。 老陈也就把其他的饭盒收起来,然后招呼一声:“阿梅,出来吃饭了。”进手术室把女护士阿梅拉了出来。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各自捧着盒饭吃,仍然没有什么话说。李根这时才知道女护士的称呼,眼神扫过去,老陈和阿梅都埋头吃饭,避开眼神不跟他接触。 门铃又响了起来。 老陈和阿梅俱都一惊。李根一见他俩脸色,立刻把盒饭扔下,站起身一步跨到屋子正中那根立柱后面,掩住身形,盯着铁门口,拔出了后腰的手枪。 老陈朝阿梅使个眼色,阿梅连忙跑进李根身后的杂物间里,进了密室门口,手把住密室门,身体藏进门后,探着脑袋,就准备要关门。 “嘘!”李根立刻朝阿梅轻声吹了声口哨,见她看过来,用手指头摇了摇,不准她关门。 阿梅立刻不动了。她的动静有些响,密室里本就是在提心睡觉的阿泰一下醒了,忽地翻身坐起,手从枕头下拔出,枪已经握在手上。 李根看见阿泰的动作,马上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诊所铁门。阿泰一下明白,转身直拍旁边床上波仔的脸,把他叫醒。 波仔也是一惊,一下从床上弹起,手上的枪口直指上来,被阿泰一把按住,两个手势之后,两人就默契地赶开密室门口的女护士,持枪分站在两边,和外面立柱后边的李根形成三点,一起盯向诊所门口。 十几秒的时间,一切准备就绪,三人这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落,默契十足,屋里的医生老陈一直看在眼里,心里打突,额头见汗。女护士阿梅躲到墙角,身体微微发抖。 李根使个眼色,老陈匆匆走到铁门边,小心地透过猫眼向门外瞧了一眼,然后一下松了一口气,回头大声招呼:“放心,是祥哥。” 李根和阿泰、波仔却都没有放松警惕,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直到老陈打开门,肥祥那肥胖的身躯从门口显现,才放下心来。 一场虚惊。阿泰把枪重新插回腰间,摊着双手,笑眯眯地从密室里走了出来;波仔见了,也放心地收好枪,跟着一起出来。 李根也从立柱后现身,立在一侧,他把枪重新插到后腰,却背着手,是个随时都可以拔枪躲到立柱后面的姿势,心中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肥祥一进屋,一眼扫过,看见阿泰、李根、波仔三人的动作,一下就明白了形势,眼神朝李根背在身后的手闪了闪,心中冷笑,脸上笑容满面,大声嘻笑着走了过来,“哈,泰哥,歇够了没啊?兄弟想请你做事喽。” 。: 第二十一章 两不相欠(求推荐、收藏、支持) “好哇,祥哥,没问题,快些做完一身轻松啊。”阿泰也笑呵呵地对着肥祥说。 肥祥一路走到桌前。他身后跟着一个保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旅行袋,进屋以后,待老陈把铁门一关,就立刻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阿泰、李根、波仔三人瞧见生人,都转头盯着他看。 肥祥看在眼里,笑嘻嘻地说:“这是阿全”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朝保镖阿全招了招手,阿全走过来,把手上的旅行袋朝阿泰一扔。阿泰接住,掂掂旅行袋的分量,比较轻,看向肥祥。 肥祥笑着说:“给你们带点东西,有用”他朝桌上堆砌的盒饭一看,随手拿起一个打开,笑起来,“哈,叉烧饭啊,我最爱正好,咱们边吃边谈。” 于是一伙人围着桌子坐下。阿泰、李根、波仔和肥祥坐着扒拉盒饭,阿全立在肥祥身后沉默不动,老陈和阿梅躲进了手术室里不出来。 阿泰和波仔是真饿了,捧着饭盒大口大口地吃;李根任何时候都留着余地,饭盒放在桌上,用左手拿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夹菜,空着右手随时能做动作;桌子对面的肥祥似乎也真是来吃饭的,一直不看他们,只埋头扒拉饭盒中的叉烧,吃得有滋有味的。 屋里没人说话,只剩下一伙人吃饭吧唧嘴的声音。 就这样猛吃一会儿,肥祥突然抬头,扔下饭盒,嘴里嚼着,眼睛直向阿泰、李根和波仔三人盯了过来。 阿泰和波仔不觉,仍然自顾自地低头吃饭;李根却立刻有了动作,停下筷子抬眼看向肥祥。 肥祥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扔下阿泰和波仔,眼珠一转,盯向李根,阴恻恻地问:“你盯我做咩?” 阿泰和波仔突然听见肥祥开口,都一顿,放下盒饭,抬头看向肥祥和李根。 李根脸色不变,看着肥祥,平静地说:“哦我以为祥哥要说事情了。” 肥祥盯着李根,突然一拍脑袋,脸上又换上了笑容,“丢!还是六根兄弟醒目,差点忘了正事”他往椅子上一靠,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右手把手帕往嘴上擦,左手却从手帕下翻出一张照片,朝李根递了过来。 “这是目标,杀了他,咱们两不相欠。”肥祥笑嘻嘻地擦着油嘴,说得一脸随意。 李根看都没看,把肥祥拿照片的手朝阿泰身前推了过去。 阿泰阴沉着脸看向肥祥,伸手去接照片;肥祥却捏着不松手,眼睛不看阿泰,却盯着李根,笑嘻嘻地问:“什么意思啊?不给我面子?” 李根面无表情,“祥哥,阿泰才是老大。” 肥祥好像愣了似地,呆了呆,下一刻似乎又醒过来,松开捏照片的手指,转头笑着对阿泰说:“哈,懂规矩,你这个小弟懂规矩,我喜欢!” 阿泰、李根和波仔都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这个神经病的表演。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肥祥靠在椅子上,微笑着对阿泰说。 阿泰仔细看了照片,然后传给旁边的波仔,冷冷地问:“时间、地点、要求。” 肥祥一拍巴掌,“痛快!我最喜欢跟泰哥做事!没有废话,就透着这么爽快!”他脸色又是一变,变得十分严肃,说:“不过我喜欢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后有怨我的,说我故意隐瞒坑他”肥祥盯着阿泰,继续说道:”这人叫巴闭佬,江湖上有字头的大哥,手下有一帮兄弟能砍能杀事情比较棘手,不知泰哥你接不接得住啊?” 肥祥还是没全说实话,没有提巴闭佬到底是哪个社团字头,哪个大哥。 李根听明白了里面的蹊跷,却不怎么在乎,这个时期,香江混社团的太多了,到哪儿都有大哥。这时他已经接过波仔传来的照片,便仔细地看。 照片明显是在街道上偷拍的,上面有四五个人走路的半身像,前景的人都是虚影,只后面一人相貌十分清晰:西装、寸头,脖子上一圈大金链子,右脸一道清晰的刀疤,一脸凶悍,一看就不像好人。人像后的背景则是一家金铺,顶上招牌也十分清楚,上面金灿灿五个字:喜利金金行。 阿泰也听明白了肥祥的话,也不在乎,他冷冷地说道:“管他什么大哥,总没有枪子儿大,接不接得住,试试才知道!” 肥祥仍然一脸严肃,慢条斯理地说:“泰哥,有把握没?没把握就说,不丢人,不要耽误我的事啊。” 阿泰不耐烦了,伸手,左手一把从李根手里夺过照片,右手从腰上一掏,刷地扬起一把匕首,“砰”地一下把照片上的凶悍人像插进桌子里,说:“放心,他死定了!” “好!”肥祥高兴地拍手,脸上又笑起来,“明天上午十点,巴闭佬会去这家金行盘账”肥祥伸出指头,点点桌上照片里“喜利金金行”的名字,说:“你们去抢了这家金行,顺便顺便杀了他。” 肥祥把语气重音落在“顺便”上,明显是想用抢劫来掩盖杀人,阿泰、李根、波仔三人都听出来了,抬头看着肥祥。 肥祥脸上笑容不减,眼睛却直棱棱地盯着阿泰,追问:“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阿泰慢慢点头,“明白,我们是去抢金子,不小心打死个人。” 肥祥笑得更加灿烂,连连点头,“好!跟泰哥做事,就是痛快!”他突然俯身,伸手把桌上摆着的所有饭盒、饮料、汤品全都“稀里哗啦”地扫到地上,然后转头,朝身后的保镖阿全招招手指,“阿全。” 阿全直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大张纸,往桌上双手一展,摊开了一幅地图。 “这是喜利金内部布局这是金行附近街道,你们看看。”肥祥点着地图上的标识,对阿泰和李根、波仔说。 阿泰和波仔都凑近了低头看,李根没有往前凑,稍微斜了斜身体,视野的大部分也能看到地图,剩下的一部分视线,还是警惕地吊在肥祥和阿全那边。 这只是李根的习惯,虽然此时一切的言语行为都表明,肥祥和他的保镖阿全并没有突然发作的动机,被人突袭的概率较低,但有备无患,什么时候都要防着一手,这是李根在部队经过上百次训练才形成的良好习惯。 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省港旗兵!现在连睡觉都必须睁着一只眼,李根的警惕再怎么突兀也不为过。 不过这时肥祥的眼睛却再也没有注意到李根,或者说他此时已经不在乎李根不同于阿泰和波仔的警惕与反应,他这会儿只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洪大荣交给他的任务上,这才是他此行必须完成的重点,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 第二十二章 言语冲突(求推荐、收藏、支持) 从地图上看,“喜利金金行”是一栋二层的唐楼,一楼临街是迎客的铺面,二楼是办公室和保险库,目标巴闭佬要盘账,必然会上二楼。 金行的一二楼之间,只有一道楼梯,这道楼梯却不在一楼的铺面里面,而是开在外面临街的地方,与金行铺面相邻,是把原来的铺子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过来,专门做楼梯用,表面上与金行分开,方便巴闭佬经常上下,也就不会惊扰金行顾客了。 楼梯的一楼出口,有一道伸缩的铁栅栏当门,算是一道安全措施;上了二楼,还有两道门,一道防盗的铁门,一道普通的木门,都装在一道墙上,穿过这两道门进屋,就是办公室和保险库。 办公室是正正方方的布局,除了桌椅沙发,没有犄角旮旯,一眼就通透了;而所谓的保险库,就是办公室一角,一个放保险柜的小房间,地图上并没有再标示什么特别的防范。 肥祥的地图给的很详细,把金行一二楼的柜台、桌椅、摆设都标示得清清楚楚,看上去一目了然,让人觉得,金行的安保设施简简单单,除了楼梯口那道防盗铁门有些麻烦,其他的都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不过,李根不会单纯相信图纸,还是要去实际地方,现场看看。 阿泰和波仔都仔细地研究地图,阿泰问肥祥:“金行一楼一般有多少人?二楼一般有多少人?明天巴闭佬过来,他会带多少人?里面有多少支枪?” 肥祥没有直接回答,扬头招呼一声:“阿全。” 阿全站在旁边,有条不紊地回答:“金行一楼铺子里,通常有一个经理和四个服务生,都是女的,她们不是社团的人,就是普通的打工仔,没有威胁。” “不过经理的收银台下面有两个报警器按钮,一个按钮按下之后会报警,之后六分钟。就会有警察赶到;另一个按钮按下之后不会报警,但会直接通知到二楼,一分钟之内,二楼上面的人就会下来。” “二楼经常有四个人,都是巴闭佬的手下,应该有手枪,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用刀。” “有枪不用,用刀?”阿泰不相信地看着阿全。 肥祥在旁边笑着插话:“泰哥,咱们香江不像大陆,找饭吃很容易。出来混呢,为了一口吃食,有把刀打打杀杀也就算了,用不着拼命的,连警察拔枪也都只是吓吓人而已,不至于嘛,你以为都像你们大圈,精穷生猛啊?” 肥祥的言辞里隐含着轻蔑,阿泰脸上没什么表情,装作没听到;李根看着地图,斜眼看了肥祥一眼,肥祥立即察觉,转头盯了过来。两人刚互相盯着,一直没说话的波仔突然爆发,梗着脖子看向肥祥,吊着眉说:“我、草!吃草的看不起吃肉的!你们这帮香江衰佬,没胆鬼!瞧不起谁啊?” “你说什么?!”阿全立刻指着波仔怒斥。 “你想怎样?!”波仔一下站起来狠狠地对峙。 肥祥、阿泰马上拦住两人。 肥祥一手向后拦住阿全,另一手朝波仔伸出大拇指,笑呵呵地感叹:“哇,波仔哥威武!” “波仔!”阿泰出声,起身一把按住波仔的肩头,让他重新坐下。 肥祥还在那里笑嘻嘻地晃大拇指,不停地摇头:“波仔哥威武。” 李根盯着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浑身渐渐绷紧,随时准备拔枪,给他来一火。 阿泰看着肥祥的表情动作,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啊,祥哥,我这兄弟冲动了点” “哪里哪里,波仔哥有一说一,爽快!我最欣赏这样的好汉!”肥祥笑呵呵地赞赏,然后突然一转脸,朝身后的阿全说:“阿全,继续说啊,给泰哥和波仔哥、六根哥继续说说巴闭佬的情况。”说完再转回脸时,脸上已经面无表情。 “巴闭佬出门,一般带两个保镖,肯定都有枪!”阿全顿了顿,盯了波仔一眼,继续说:“不过这次是盘账,要把金行里的钱起出来带到社团总部去,肯定会多带人,不会少于六个。这些人有没有枪就不好说了。” 阿全说完,退到肥祥身后,再没有动静。刚才双方言语上起了些冲突,此时彼此都不说话,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闷。 阿泰盯着地图,一时沉思。 李根看着地图上一二楼之间的那道和金行铺面并列临街的楼梯,想了想肥祥的目的要求,觉得逻辑上有些别扭不顺的地方,心里疑惑,却不值得专门开口去问肥祥,他们几个以阿泰为首,他不知道阿泰看出来没有,看了阿泰一眼。 阿泰到底是打过仗的,的确看出来了,问肥祥:“祥哥,你要我们装作打劫金行,顺便去杀巴闭佬,但看这图,杀巴闭佬要去二楼,而上二楼的楼道却不在一楼的金行里,而是分门别户,这样可就顺便不了了啊。” 他看着肥祥,一撇嘴,说:“祥哥,若我们打劫一楼金行,而巴闭佬却在二楼死了,任谁一看都知道有问题打劫是假、杀人才是真,掩盖不了的你不会是给我们兄弟挖坑吧?” 肥祥轻轻一笑,“泰哥,喜利金是巴闭佬的产业,你们去打劫他,他一个社团老大,不会一直躲在楼上做缩头乌龟吧?那他以后在道上还混什么啊?” 阿泰也笑笑,“祥哥,你也说你们香江混社团的,平常用刀不用枪的嘛”他手指随手朝波仔、李根划了一圈,笑着说:“我们兄弟,人人冲锋枪、手榴弹,枪一摆,手榴弹一炸,巴闭佬敢下来么?” 肥祥先前那番对大陆轻蔑的言语到底惹出了情绪,阿泰此时就拿话堵住了他。 不过肥祥变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立刻笑容灿烂,哈哈笑着,双手直接朝阿泰、李根、波仔三人拍手鼓掌,说:“哈哈,就知道各位老大威武,跟南越打过仗的嘛,大手笔!大场面!哪里是我们这些香江仔能比得了的?” 肥祥的这一番表演,阿泰只笑眯眯地看着,波仔一脸不屑,李根脸上冷冷地,没有任何表情。 肥祥突然把笑脸一收,狠狠地道:“既然各位老大吓得巴闭佬不下楼,那你们就杀上去,一定要做了他!” 。: 第二十三章 放心做事(求推荐、收藏、支持) 屋里气氛一冷,阿泰瞧着肥祥的狠劲,半晌说:“看来这个巴闭佬得罪祥哥很深啊” 肥祥一眼瞪过来,阿泰双手向外一摆,说:“得,规矩我懂,我也不问,我也不关心,杀巴闭佬嘛,完全没问题”他探究地看向肥祥,继续说:“只是直接杀上二楼就可以了,干脆得很,完全没必要用抢金行来掩盖嘛,反正也掩盖不了。” 阿泰本能的觉得肥祥在利用自己这边挖坑,但又看不明白,想降低风险。 肥祥冷冷地看着阿泰,质问道:“泰哥,我给你直接说明白江湖上有两句话,叫做做戏做全套、看破不说破你完完整整地照着我的话去做了,叫做戏做全套;戏做全了,然后才有可能让之后的其他人来看破不说破你不把事情做全,留下了话柄,是想毁我么?” 然后肥祥又展脸笑了起来,说:“况且,你们来香江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发财吗?一楼喜利金里面那么多金银珠宝,都是钱啊!摆在面前的钱,伸伸手就能发财!只杀人不拿钱,你们白痴吗?” “得,明白!”阿泰彻底清楚了,肥祥的确是在挖坑,是用自己等人挖坑来等别人来跳,目标不是自己,别人与他无关,也就不再关心了。 波仔听到有钱拿,身子微微一动。旁边的李根却隐隐有些犹疑,面前这个神经质的胖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言语之间不尽不实又滑不溜秋,恐怕心里面还有好些打算没有浮出来,祸福难料,他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说完一番话,肥祥就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打过仗的,肯定要去喜利金现场看看才放心,阿全会开车送你们过去,有什么事,就问他” 肥祥转身要走,阿泰站起来送他,波仔和李根见了,也只有站起身来。 肥祥见了面无表情,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手指头点了点先前扔给阿泰的那个黑色旅行袋,说:“里面准备的有衣服,出去之前你们最好都先换上哈!瞧瞧你们现在的打扮,一身土味!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大陆来的,走到哪里都晃眼!有句辞用你们的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潜伏侦察却暴露了目标!一看就是大圈,那他妈还到喜利金看个屁啊!” 阴阳怪气,算是出了波仔、阿泰刚才堵他的恶气。 波仔又欲发作,被阿泰按住了。 肥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阿泰。阿泰接住,打开拿出半截,李根一看,厚厚的一叠钱。 肥祥说:“我不是白要你们做事啊,这十万块是定金,事情做好了还有三十万”肥祥伸手依次点点阿泰、李根、波仔三人,“一、二、三,三个,啊哦,再加上里面那个受伤的,四个你们兄弟四个一人十万块!金行里面能抢多少也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插手,别说我肥祥不懂规矩啊。” 见到了现钱,阿泰和波仔的脸都和缓了许多,阿泰笑着说:“那就谢谢祥哥了。”波仔的眼睛一直盯着钞票,双眼的渴求表现得很明显。李根当然对这个时空的金钱没什么感觉,又不能带出现实世界,不为所动。 肥祥稍微瞥了李根一眼,转头朝手术室喊:“老陈,出来开门,我先走了,你照顾好那位受伤的兄弟,治不好要你好看啊!” 语气里似乎有些东西,阿泰、波仔听了,都有些犹疑。李根心怀警惕,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明白这是威胁,受伤的八斤被当作人质了,他眼神一缩,冷冷地看着肥祥。 老陈匆匆从手术室里跑出来,为肥祥开门,一脸讨好,“放心、放心,绝对没问题。” 诊所铁门一开,肥祥临走最后对阿泰说了一句:“明天上午十点,把事情做好,咱们两不相欠!” 阿泰淡淡地点头。 肥祥出门,乘车走了。李根朝阿泰、波仔使个眼色,三人走到密室门口,也不进去,就站在一起,面朝外把着门口,盯着阿全和老陈的动静。 阿全面无表情,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闭着眼养神,不看任何人。 老陈夹在中间,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找事情做,低头收拾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盒饭饮料。 李根、阿泰、波仔三人悄声说话。 “阿泰,八斤受了伤,不得不待在这里治,这里又都是肥祥的人,我们出去做事,他就把八斤扣在手里了,这是在拿八斤的命逼我们做事。”李根低声提醒阿泰和波仔。 波仔和八斤是堂兄弟,一听就急了,“我、草!我就知道这胖子不是好东西!” 阿泰按住波仔,神情不变,沉声说:“冷静点,我都知道!我和肥祥又不是兄弟,也就是做过两次生意的交情,这回他这么郑重其事地要我们帮忙,又是杀人的买卖,防着我们点也正常。” 阿泰认为情况正常,不以为然,李根和波仔都不好再说什么。波仔皱着眉低头,心里虽然还不放心,但一来他很信任阿泰,二来这回偷渡香江做买卖,阿泰是策划领头的人,来过香江好几次了,有经验,其他三人都是头一次来,两眼一抹黑,与香江本地人交往,只能听阿泰的。 李根在现实世界里也没有来过香江,没和香江黑社会打过交道,不过香江那些表现江湖风云的电影电视却没少看,艺反映现实,在电影电视里面,黑社会古惑仔心狠手辣、出卖背叛那都是常态,把受伤的八斤留在这样的人手里,怎么想都有问题。 但阿泰说的很笃定,李根想了想,还是说:“阿泰,那咱们手里也得有东西,得有反制的手段才行,要让肥祥轻易不敢动八斤。” 波仔听了,眼睛一亮,看向阿泰。 阿泰笑笑,“放心,你们以为我和香江这帮混混打交道会没有准备啊?我早把肥祥的窝查清楚了,敢动八斤,杀他满门!” 阿泰说得威风凛凛,李根不好再说什么,就此默然;波仔彻底放心了,开口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安静的诊所里很突兀,正在收拾清洁的老陈好奇地看了这边一眼;闭眼养神的阿全也睁开眼睛往这边瞧,波仔嚣张地朝他扬了扬拳头,阿全不屑地撇撇嘴。 阿泰笑着朝阿全走了过去,笑眯眯地说:“兄弟,该做事了。” 。: 第二十四章 衣服合身(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和阿泰、波仔一起换上了肥祥带来的衣服,西装、衬衣、喇叭裤、皮鞋,都是现在香江市面上流行的穿着,典型的八十年代都市风格。 三人一换装,身上的那股大陆农村的土味立刻没了大半,粗一看也不那么显眼了,波仔笑嘻嘻地打量,连说自己也变靓仔了,但他和阿泰眉眼间的神情、举手投足的习惯还是能暴露出与香江本地市民迥然而异的一面,身上的泥土味道也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洗脱掉的。 只有李根,脱下蓝色的土布工人服,换上西装,一下就变得精神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仿佛就是一个时髦的香江人,与本地时尚的都市风潮融入一体,比阿泰和波仔都洋气多了。 阿泰和波仔都看出来了,打量着李根啧啧称奇,阿泰笑着说:“妈的,老子来过香江好几回了,穿上西装怎么看都还是农民,一身土味怎么洗也洗不掉,还是六根有牌面,以后出去,你就是我们老大。” 这当然是由于李根原本就具有的二十一世纪现实世界的风格气质,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神态间流露出来的气质见识,都是大大方方的,很有自信,比阿泰他们大气不少。 不过李根的心思并不在这时髦不时髦上,他的关注点永远是实用不实用,西装皮鞋的装束并不适合实战,束手束脚很不方便,对于将要到来的厮杀,他倒希望能简单有一件战术背心、一条卡其裤和一双战术靴更好一点。 也不知在八十年代的香江,能不能凑齐这些装备。李根想试着搞一搞,但是还要考虑阿泰和波仔的接受程度,不能超前太多,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大陆农民,不要逾越了这个身份的见识设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而且李根还注意到一件事,肥祥送的衣服一共三套,明显把受伤的八斤排除在外,剩下的人里,自己和阿泰、波仔每个人的衣服都很合身,鞋子尺寸也都合适,仿佛量身定做一般。这就比较有意思了,这才和肥祥第一次见面间隔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看来他在这很短的时间里就查了不少东西,这些衣服一送过来,既是帮助,也彰显能力,还暗暗表现出一种无声的威胁。 肥祥这样的人,说话常带笑脸,做事无声无息,曲里拐弯,口蜜腹剑,一条毒蛇一般,李根对他很不放心。他想提醒阿泰,抬眼看去,只见阿泰蹬蹬脚上的皮鞋,拍拍身上的衣服裤子,低头骂了一句,“草!还真他妈合身,肥祥还真有心!” 阿泰心中有数,于是李根不再说话。 三人换好了衣服,阿泰对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全说:“兄弟,出去发动车,我们去喜利金看看。” 阿全听了,起身便朝诊所外走。 阿泰朝李根和波仔偏偏头,三人一起来到密室,站到八斤的床前。 八斤胸口绑着厚厚的绷带,仍然昏迷不醒,三人默默看了一会儿,阿泰从腰后拔出八斤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子弹完好,然后把枪放在了八斤的枕头底下,又从床底下提起自己和八斤的两个装长枪和手榴弹的旅行袋,对李根和波仔说:“八斤只能留在这儿,咱们把所有东西都带好,换个地方。” 都有心里准备,波仔和李根都默默地听阿泰的吩咐,从床下提起自己装武器的旅行袋。波仔伸手拍拍床上的八斤,转身就走。 李根出声提醒,“把刚才换下的衣服也都带走,到了地方烧掉,不要留在这里。”在现实世界里,dna等人体生物代码都是致命信息,李根不知道八十年代香江的科技是不是也发展到了这一步,但有备无患。 也是消灭痕迹,阿泰和波仔稍微一想就都明白,没有什么意见,大家顺手就把换下的旧衣服揣进旅行袋里。 老陈看见李根他们三个提着包要走,一边开门,一边疑惑地问:“几位兄弟,你们不回来了么?” 阿泰笑着说:“老陈,照顾好我兄弟,我们做了事就来接他。” 笑容阴渗渗的,老陈忙不迭地答应,“放心、放心,没有问题!” 出门到诊所外,门口巷子里停着一辆甲壳虫轿车,普普通通的,阿全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已经发动好车子,正等着三人。 阿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李根和波仔坐到后排,三人都把装武器的旅行袋放在脚边,阿全看了好几眼,但没有说话。 “啪啪啪”关好车门,阿泰招呼一声,“走吧,去喜利金现场看看。”阿全一踩油门,轿车向巷子外跑去,出巷口的时候向右拐弯上了大路,李根看见一栋大楼的招牌“圣玛丽慈济堂”,他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地标。 轿车一路西去,汇入车流,香江道路狭窄,车多人多,一路走走停停。道路两边高楼林立,人流汹涌,各行各业的店面丰富多彩,五光十色的广告招牌竖满了半空。波仔从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一直转头朝外,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车窗玻璃,贪婪地看着外面这现代的都市风情。 李根随便瞧了两眼,便对这三十多年前的风光没了兴趣,眼神转回车里,百无聊赖。阿泰回头瞧见了,问他:“怎么,香江还不好啊?你看看波仔个衰样,你对这里没兴趣啊?” 李根笑了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又不是我的,再好也没有用。” 阿泰哈哈大笑。 轿车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了地图上的“联兴街”,阿全慢慢把车停在街边,朝斜对面伸伸手指,说了两个字,“到了。” 李根三人顺着方向一看,右前方三十米处,一排唐楼的中间,“喜利金金行”的招牌淹没在一堆广告牌里,并不是那么显眼。 但的确是到地方了,金行旁边正是一个楼道,楼道口那道伸缩的铁栅栏打开着,并没有关上,这有些出乎意料,但铁栅栏门口懒洋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西装革履,似模似样的,眼神四处张望,明显是个守卫。 。: 第二十五章 现场勘察(求推荐、收藏、支持) “把车向前开,比正常速度略慢一点,不要引起注意,慢慢经过金行。”阿泰吩咐阿全。 阿全重新启动轿车,慢慢朝前开。阿泰、李根、波仔三人都小心地透过车窗观察斜前方喜利金周围的环境。 “一楼楼道口每天都有人守着吗?”阿泰一边盯着那个楼道口的守卫一边问阿全。 阿全边开车边回答:“不是,平日里只有晚上八点金行打烊下班,一楼的钱款往二楼保险箱送才有人守,今天应该是准备明天巴闭佬来盘账,你看,金行那个女经理现在不在一楼铺子里,肯定是在二楼做准备。”阿全朝金行一楼扬了扬头。 金行一楼的铺子灯光明亮,里面没有顾客,只有四个女服务员立在柜台后,那个安装了警报的收银台就在铺面正中,里面没有人。金行二楼的玻璃窗户朝外打开着,但里面还有一层百叶窗,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此时恰好有些堵车,轿车慢慢驶近喜利金门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个守在楼道门口的年轻男子只顾打量街边经过的各色女人,根本就没有看过来一眼。 阿泰和波仔趁机仔细观察。 “楼道口这道门平常锁不锁?”阿泰又问。 阿全说:“不锁,只是拉过来了事。” “二楼的那道铁门厚不厚,锁复不复杂?是不是专门定制的?他们经常出入锁不锁门?”阿泰又问。 阿全同样了解得清楚,“不是定制的,就是一道普通的铁门,后面的木门也没有特别,都是弹子锁,出入随手一关就锁上了,但他们只关铁门,里面那道木门平常都开着。” 情报很详细,李根看了阿全一眼,看来肥祥对这个巴闭佬没少下功夫,是早有准备的。 “守卫很松啊,问题不大。”阿泰看了一会儿,放下心,说了一句。 波仔不屑地说:“就他妈松垮成这样,直接一枪放翻就冲进去了,就是上面那道铁门费点劲。” 轿车随着车流,慢慢驶过喜利金,朝前方的丁字路口驶去。 “这条街只有两条车道,经常堵车吗?”李根突然发问。 阿泰和波仔都一惊,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都看向阿全。阿全透过驾驶座上的反光镜看了李根一眼,回答说:“这就说不准了,一时堵一时不堵,看运气喽。” “那好,绕着联兴街转一圈。”阿泰想了想,吩咐阿全。 阿全照做,在丁字路口顺势右转,绕着喜利金所在的联兴街转了起来。 联兴街是条老街,又短又窄,周围的街道都要比联兴街宽阔不少,至少都是双向四条车道,不再那么堵车了,阿全绕了一圈,很顺利的再次把车开到丁字路口。 “这里距离金行大概一百三十米,算是最近的路口了,为防堵车,接应的车不能停在联兴街里面,必须停在这里,随时能上大路。”李根说了一句。 阿泰点点头,转头吩咐波仔:“波仔,你留在车里”又对李根说:“六根,我们下去走一趟。” 李根点头答应,和阿泰下车,他们把装武器的旅行袋留在车里,身上只藏着手枪,空着手,回身朝百米开外的喜利金金行走。 街上的行人也多,两人混在人群里,再次从喜利金门口经过,一路观察,楼道口的那名守卫已经不见了,铁栅栏拉了过来,把楼道关了,对面正好有个行人走过来,李根装作让路,无意似地贴近铁栅栏了一摸,果然没有锁。 两人用余光瞧了一楼金行一眼,里面空荡荡的只来了一个顾客,一名女服务员正在接待,其他再无什么动静。 一路不回头,仿佛跟其他匆匆而过的行人一样,两人若无其事地走到联兴街尽头,拐上另一条街道,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个方向,回到了丁字路口的轿车里,整个耗时不到半个小时。 “泰哥,我看了,这三十分钟,附近没有一个警察经过,没什么问题。”一上车,波仔就向阿泰报告。 阿泰点点头,朝阿全吩咐,“行了,走吧。” 阿全发动轿车,顺着路往前开,汇入车流,速度稳定之后,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想去什么地方?还是就回老陈那里?要不要做其他的准备?” 阿泰笑笑点头,说:“找个商场,买点东西。” 阿全于是不再说话,继续往前开了一会儿,拐了两个弯,离开车流,拐到又一条狭窄的街道,停到街边的车位上,说:“对面就是大商场,什么都有。” 李根和阿泰一看,街对面一栋大楼,上面的招牌是“盈丰百货”,门口人群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阿泰笑着说:“好,就是这里。”然后回头,脸上笑着,对阿全说:“你可以走了。” 阿全一愣,一时没有动。李根和波仔也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紧紧盯着阿全的反应。 阿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阿泰,阿泰凑到他脸跟前,笑着再说了一遍:“我说,你可以走了。” 阿全于是摊摊手,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踏了出去。他转身,冷冷地看着阿泰坐到驾驶的位置上,重新发动了汽车。 “回去给祥哥说一声,车子先借给我用一用,明天做完事等我电话”阿泰从驾驶席上伸出头来,对街边的阿全说:“还有,照顾好我那个兄弟,一根毛都不能少了!” 阿泰说完,一甩方向盘,一个倒挡,车子刷地退出车位,然后再挂挡起步,一踩油门车子渐渐加速,在车流间不停地穿梭超车,飞快地离开了这条街道,转弯消失不见了。 阿全站在街边,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左右望望,看到对面商场门口的一排公用电话亭,走了过去,进电话亭投零钱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两声,有人接了,阿全立即说:“我,阿全,找祥哥。” 过了不到三秒,听筒里肥祥的声音传来,“喂,阿全,怎么样啊?” 阿全说:“祥哥,大圈仔把我赶下来了,车被抢走了,他们有防备,不肯回老陈那里,肯定另有地方。” 肥祥说:“有防备很正常,能不能找到他们的窝啊?” 阿全说:“不太容易,不过明天他们一定要去喜利金,我会亲自带人等着,跟踪他们。” 肥祥说:“好,找到之后悄悄围起来,等我电话。” 肥祥要挂电话,阿全紧着说了一句:“祥哥,老陈那里的那个怎么办?大圈仔刚才放话,要你好好照顾他兄弟,一根毛都不能少啊。” 肥祥听了,扯嘴一笑,说:“切!我顶你个肺!大圈仔个吃屎佬!老陈那里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安排。” 。: 第二十六章 看不看得起(求推荐、收藏、支持) 肥祥扔下电话,往后一靠,横坐在沙发上。 这里是牛头角方堂道“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一栋灰色的三层陈旧小楼,肥祥的大本营。 此时,在公司一楼门口的街道边,停了三台轿车,每部车里都坐着一个司机一个保镖,警惕着四处张望;进了公司,一楼大堂里,横七竖八地坐着十多个男人,手边砍刀铁棒,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盯着街上的动静;上了二楼,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又坐了四个穿西装的保镖,擦枪的擦枪、拣子弹的拣子弹,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开楼梯口。 三楼经理办公室门口也站着一个保镖,办公室里面只有肥祥一人,他刚刚扔下电话,半躺在沙发上,想了好久,随手掏出手帕,擦擦额头微沁的汗水,然后起身,也开始拨打电话。 “大佬,我肥祥啊刚刚和大圈仔摊牌了,他们答应了,明天上午十点,趁巴闭佬到喜利金盘账的时候就办事放心,我会紧紧盯着好、好” 肥祥把电话挂断,闭眼想了想,马上又开始拨号,电话铃响动几下之后,那边电话接起,肥祥说:“货车佬,那台皇冠处理好了没?” 那边接电话的却不是货车佬,而是那个副驾驶,他慌慌张张地对肥祥说:“祥哥,货车佬今早把皇冠开走了一直没回来,不过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回来说事情搞定了,他要去澳门玩。” “他妈的,他又跑去赌了?我的账他还没还清呢,他又哪里来的钱?”肥祥骂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妥,连忙问:“等等,他把皇冠扔哪片海里了?” 副驾驶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草!”肥祥火冒三丈,一把挂断电话。 可能要出事,肥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招来门口的保镖,对他吩咐了几句。 同一时间,之前货车佬处理皇冠车的那间修理厂里,两伙人正在对峙。 一边是黄毛,正是他早上从货车佬手里接的皇冠车,此时正领着修理厂的十几个人,手拿扳手、铁锤、钢钎等工具,气势汹汹地瞪着对面。 对面的人只有七八个,领头的是个高大凶悍,浑身筋肉紧绷的大汉,他旁边有两个跟班,正架着一个垂头丧气,浑身瘫软的人,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鼻子、嘴角的鲜血断线一般直淌,正是那个丢了老大皇冠车的长毛。 “大狗,你什么意思?”黄毛看着对面惨兮兮的长毛,冷冷地问那肌肉大汉。 大狗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四处打量修理厂里面的各种轿车,半晌,才说:“别装傻了,黄毛,我的车呢?” “你的车?你的什么车?”黄毛冷笑着反问。 大狗听了这话,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盯着黄毛,淡淡地说:“草!上个月,周屋的黄大仙给我算命,说我今年年尾命犯小人,没有牢狱之灾便有血光之灾,草!我他妈能信他个鬼!当场就把他打个半死!结果今天十二月二十二号眼看一九八四年马上就要翻篇了,今天一大早,我还在床上睡觉,“嘭”地一下,一大群警察撞开门,十几个飞虎队冲到我床上,用冲锋枪指着我的头!” 大狗看着黄毛,瞪眼嘶声大喊:“飞虎队十几把冲锋枪!你尝没尝过那个味道?当时吓得我差点拉屎啊” “草!我他妈都懵了,今年我没杀人啊?这么大场面,连警方飞虎队都惊动了,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了恐怖分子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大狗瞪大了眼睛,做出目瞪口呆的样子,“警察把我抓到警局,警务处长亲自过来和我谈,一问,原来他妈的竟然就是为了一台车!就只是为了我的一台皇冠汽车!” “草!我昨夜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睡觉,一觉醒来,自己一百多万的车不见了、飞虎队也找上门来了、警务处大佬也要和我谈我他妈都懵了,什么都不知啊?怎么和警务处大佬谈?谈什么?吓得我差点把祖宗八辈的事都抖出来了。” 大狗回头拍拍旁边长毛垂头丧气的脸,继续说:“托这个衰仔的福,我都买过好几台车了,从来就没有今天这么威风过,警务处大佬亲自过问,今天就属我那台皇冠最威啊!” 大狗看着黄毛,双手朝外一摆,耸耸肩,“so,我那台最威的皇冠去哪里了?” 黄毛紧紧地闭着嘴,神色开始有些慌乱了,他没想到那辆皇冠车竟然会惹出飞虎队、警务处长来,就平常销个赃嘛,江湖规矩,谁也不会问赃车的来路,谁能想到货车佬今天也会惹出大麻烦。 大狗不说话,静静地等着,黄毛两只眼睛乱晃,紧张地思考,好一阵之后,他还是抵不住压力,说:“你来晚了,那辆皇冠已经装船,发到南洋了。” 动作很快,这也是因为黄毛早上见了长毛,听到皇冠是长毛老大的,为防万一,迅速出手的缘故。 黄毛拿不出车,大狗也不意外,他的目的并不在此,因此只是伸出手,冷静地问:“车牌呢!” 大狗很懂行,黄毛朝后面的小弟使个眼色,一个修理工转身进了后面的办公间,一会儿出来,拿了两张车牌送了过来。 大狗接过来一看“ea3841”,正是自己皇冠车前后悬挂的车牌。这是预备给警方看的,大狗随手交给后面的小弟,然后冷冷地看着黄毛,说:“这事怎么了结?” 黄毛一听,大狗还要追究,急了,手上扳手举起一指对面,厉声大喝:“大狗!江湖规矩,买卖不问来路,车的事你找谁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黄毛气势汹汹,可惜,从他承认收车、交出车牌开始,大狗就知道他色厉内荏了,因此满不在乎,右手伸出食指直晃,连连摇头,嘴里说:“no、no、no你说错了,这不是车的事情” 大狗一把抓住旁边长毛的头发,把他的脸仰起来,说:“今天早上长毛来这里见你,明明白白对你说了,那台皇冠是我的是不是啊,长毛?” 大狗转头问长毛,长毛满脸是血,被揪着头发仰起头,双眼又青又肿,但看向黄毛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他声音虚弱,却咬牙切齿,说:“是,大佬,我早就说了车是你的,黄毛根本不理,张嘴就要三十万,就是不叼你啊!” “草!”黄毛目瞪口呆。 “你看、你看”大狗扔下长毛,对黄毛说:“这就不是车的事了,而是你看不看得起我的事了” 。: 第二十七章 犹豫不犹豫(求推荐、收藏、支持) 大狗冷冷地看着黄毛,黄毛眼神慌张,色厉内荏地喝问:“大狗,你想怎样?” 大狗伸出两个指头,说:“两件事第一件,我的面子,我的尊严在黄毛哥这里,到底值多少钱?嗯?值多少钱?” 大狗连声问黄毛,黄毛阴沉着脸不说话。 大狗又回头问自己的小弟,“你们说说,你们狗哥的面子,在江湖上值多少钱?嗯?都说说,你们狗哥这张脸,在道上兄弟那里,能卖多少钱?” “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底下的小弟们笑嘻嘻地往高里乱喊,大狗把手支在耳边,做收听的姿态。 “一千万!”有个小弟喊出高价,大狗上前,啪地打了一下他的头,不轻不重地喝斥:“草!你以为搞拍卖啊,还一千万!” 底下的小弟们都笑嘻嘻地不说话。大狗转身面对黄毛,说:“三百万!我大狗的面子在江湖上不大不小,也就值这个价,就请黄毛哥给我这个面喽。” 黄毛咬咬牙,冷笑一声,说:“三百万?草!还有一件呢,一起说出来听听。” 大狗也不生气,说:“第二件简单,是谁把车卖到你这里来的,告诉我他的名字。” 黄毛笑了,“告诉你名字,三百万是不是能免了啊?” 大狗直棱棱地盯着黄毛,吐出一个单词:“no!” 黄毛朝大狗“呸”地吐了一口,把手中扳手朝他一指,对周围的小弟说:“干他!” 修理厂十几个人举起榔头钢钎铁棒,朝着大狗和他七八个跟班,一拥而上。 大狗看着扑过来的人群,狞笑两声,双手往把后衣襟一撩,从腰后抽出两把一尺来长的砍刀来。他身后的兄弟也纷纷抽出藏在腰后的刀片,朝黄毛的人迎了上去。旁边的长毛被“啪”地扔到地上,在头上横飞的刀片铁棍中,蠕动着往修理厂大门口爬去。 一片混战。 双方对冲,两三步就接上了手,黄毛的人多,还没接战,人群中就飞出好些扳手螺栓,当场打翻了一个大狗的人;大狗这边其他人用手护头,忍着疼痛,拼命拉近距离,接近了手上片刀就直接乱砍,瞬间也是血肉横飞。 一瞬间两面的人就混乱起来,有铁棍钢钎围着片刀打的,有片刀追着扳手砍的,双方在修理厂里,绕着各种障碍互相追逐,修理厂里面停着的几辆轿车车窗不时被“啪啪”打烂,再加上惨叫声、呐喊声,闹哄哄响成一片。 大狗手持双刀,三两下就砍翻了两个冲过来的黄毛小弟,一身蛮横的肌肉在这样的贴身肉搏中强横不已,他兴奋地哇哇大叫,挥舞双刀在人群中几进几出,所到之处鲜血四溅,砍得黄毛的小弟惨叫连连。 黄毛跟在小弟后面,看大狗如此猛,心慌胆颤。 大狗把附近的人清空,抬眼四处一看,找见黄毛,手中的片刀朝他一指,大吼一声:“黄毛!” 黄毛顿时着慌,小弟面前,又不能转身就逃,强撑着胆子,低头从地上抓起一根铁棍,一手铁棍一手扳手,朝大狗怒吼一声:“来啊!” 大狗两脚踢开中间挡路的两人,几大步上前,气势汹汹,朝黄毛直扑过来。 黄毛眼中厉色一闪,心一狠,右手挥起铁棍朝大狗头顶就是一棍,想要大狗的命。 大狗速度极快,左手一刀挡住铁棍,右手“刷”地一刀,砍向黄毛左肩。 黄毛连忙侧身,却躲避不及,被一刀砍中,顿时惨叫一声,左手扳手一下落地。黄毛心慌,转身想跑,大狗狞笑上前,又是一刀,砍到黄毛背上,把他砍翻在地。 大狗两刀就砍倒黄毛,他一脚踏在黄毛胸口,把黄毛死死踩在脚下,回头环看四周。 局面已经清楚了,大狗的人虽少,但敢拿刀,玩得比较狠,个个敢拼敢杀,拼着受伤也要砍对方一刀;黄毛的人虽然多,却没有那股狠劲,加上手上的棍棒在视觉上没有刀片的伤害效果大,雪亮的刀子裹舞着猩红的鲜血,瞧见自己这边被砍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人一会儿就慌了,胆气一丧,只能被对方压着打,不一会儿就都被砍翻在地上了。 修理厂横七竖八到处躺满了黄毛的人,地面上鲜血直流,“唉哟唉哟”的呻吟不绝于耳。 大狗的人都站着,有的脸上、身上虽然带着些淤青肿块,也都无事,连那个一开始就被扳手螺栓打翻的人也醒了,正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长毛还在地上往外爬,大狗招呼一声手下,“把长毛带进来。”手下自有人去抓长毛,大狗低头看着脚下的黄毛,手上刀片拍拍黄毛的脸,笑了笑:“黄毛哥,现在我兄弟个个带伤,都肿了啊,你看看长毛,这个惨样,医药费很贵的,我现在再加一百万,你没有问题吧?” 黄毛躺在地上,背上、肩上鲜血不停地流,疼得直颤,脸上又青又白,恨恨地望着大狗,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大狗等了一会儿,见黄毛死撑,笑着说:“你再等会儿,血就流光了,就要死了啊。”他又指了指地上黄毛其他的小弟,“呐,我兄弟下手很有分寸的啊你这些兄弟只是身上多几条口子而已,流点血死不了,现在叫救护车还来得及,不过你要是再犹豫,你这些兄弟的血就都流光了,到时就不好说了” 周围地上,黄毛的小弟都呻吟着看过来,大狗提高声音,大声感叹说:“哇,黄毛哥你真是舍命不舍财啊你不会真舍不得钱,眼睁睁看着手下兄弟去死吧?十几条人命啊!” 周围的小弟都瞧着黄毛,黄毛脸色灰暗,终于开口:“行了,我认栽,924407,这是里面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你自己去拿。” 大狗朝身后的手下使个眼色,有两人就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大狗退后一步,放开黄毛,蹲下下来看着他说:“好,那现在就是第二件事:到底是谁,把车卖给你的?” 黄毛这回没有犹豫,立即说了一个名字:“是货车佬。” 。: 第二十八章 两边的车(求推荐、收藏、支持) “货车佬”大狗站起身,他隐约知道这个人,开货车做走私生意的,从香江往大陆闯关带货,跟的大佬是谁却不清楚。他直接问黄毛:“货车佬跟谁的?” 黄毛摇摇头,“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个收货的,看货不看人,哪里管他跟谁!” 大狗瞪了黄毛一眼,笑骂道:“草!佩服佩服!黄毛哥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黄毛反瞪回去,说:“我老大洪兴阿强,你以后小心些!” 大狗“哧”地一笑,“哈,我好害怕啊怎么,要比社团、比后台啊?切!我和联社还怕了你洪兴?” 嘴里这样说,大狗还是不再找事了。这时去里面办公室的人走出来,提了一大袋子钱给他看,大狗拿到了钱,得到了情报,目的达到,准备返程。临走时专门吩咐手下,“帮黄毛哥打个急救电话,叫救护车来可不能叫洪兴的人死了,不然我们和联社会很害怕的” 手下的人现场就用修理厂的电话叫救护车,大狗又把地上半死的长毛拖向黄毛,对黄毛说:“他惹了大祸,已经不是我的人了,警察在找他,我拿了你的钱,就把他送给你,随便你怎么办,你们兄弟去相爱相杀。” 地上的长毛听了,勉强抬起头,眼睛惊慌失措,哀声求饶:“狗哥,饶了我” 大狗一脚把长毛踢晕过去,黄毛静静地看着,默不作声。 大狗带着手下出了修理厂大门,门外停着四辆轿车,一伙人纷纷上车,开车离开。大狗坐在第一辆车里,司机问他去哪里,大狗说:“先回去,打电话让所有兄弟都过来,好好查查那个货车佬。” 大狗的车往自家堂口开去,后面的车都跟着,街道上迎面碰见好几台救护车,拉着警笛往修理厂方向跑,大狗看着,很开心地笑了笑。 另外一边,一辆普普通通的甲壳虫轿车也在街面上疾驰。 阿泰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开车,李根和波仔在后排坐着。波仔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丢,终于甩脱这帮香江扑街,还是咱们自己人在一起自在。泰哥,咱们现在去哪里啊?” 阿泰说:“我在观塘有间屋,很安全,咱们去那里。” 李根一听“观塘”,立刻想起今天凌晨过海的时候救起的那个少年林超,他报的地址就在观塘。 这时波仔也是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观塘?今早那三个靓女不就是在观塘?” 阿泰笑了,“想怎样?你个衰仔,犯花痴啊?想找她们,先挣了钱再说。” 波仔笑嘻嘻地说:“随便想想嘛。” 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开进一片工业区,道路两边制衣厂、纸品厂、电子厂、玩具厂的等各种厂房的招牌随处可见。又有不少盒子似的七八层方形公寓楼,三五栋、三五栋的成片建在一起,间隔紧凑狭窄,窗台密密麻麻的,外面晾满了各式衣物,随着风吹不停摇晃。 阿泰把车停在其中一片公寓楼外面的街道边,回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正是先前肥祥递给他的“定金”。 阿泰抽出钞票,数了数,给李根和波仔一人扔了一万过来,说:“家里不能用港币,这些钱拿着在香江零花,其他的我找人兑好了再一起分。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脸生,进了屋之后最好不要再出门惹人注意。这旁边就有一个大市场,咱们先进去买些吃的用的准备好,你们自个儿要买什么,也可以顺便去买,但记着,不要累赘影响行动。” 波仔接了钱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谢谢泰哥,谢谢泰哥。” 李根无所谓地拿钱,说出早就想提醒的话:“阿泰,咱们这身西服皮鞋日常穿着还可以,但明天行动起来肯定不方便,跑都跑不快,要买身方便的衣服。” 阿泰点点头,“行,咱们去市场找找。” 三人下车,进市场买东西,装武器的旅行袋肯定都随身提着,谁都不放心把保命的家伙留在车里。 市场是一栋公寓楼的底楼,里面各种摊位,挤挤挨挨,卖什么的都有,有点像现实世界里的小商品集散市场,人流也多,三人现在的穿着也不突兀,挤在人群里并不惹眼。 市场里想着“叮叮当、叮叮当”的音乐,很热闹,李根一听,是圣诞节乐曲,又瞧见不少摊子上在卖一些圣诞树、贺卡、礼物之类的东西,又有好几个红帽子、白胡子打扮的人在分发传单,才想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在八十年代香江这样的地方,快要过圣诞节了。 波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市场里一片节日的气氛,问阿泰怎么回事。阿泰明显见识过,笑着说是圣诞节到了。波仔奇怪,说剩蛋是什么?还要过节?阿泰懒得理他,拍他一下头,买东西去了。 一时买完东西出来,三人都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塑料袋,里面吃的用的穿的都有。阿泰买了三天的食物,大都是面包、饼干、罐头等方便速食,火都不用开,随时可以跑路。 波仔惦记着家里,给自己老爸买了些软软的绿豆糕和酥饼,又想着八斤伤了买不了东西,帮八斤给他老婆阿花买了一幅太阳镜。 李根只想着追求行动安全,一心想买身合适爽利、方便做动作的衣服。他知道在这样的市场找到自己理想装备的可能性不大,便退而求其次,在卖衣服的摊位上给自己和阿泰、波仔找了三套帆布工装上身贴身没有勾勾袢袢便于持枪,下身裤子口袋又大又多,正好装子弹和手榴弹;最后又买了运动鞋,轻软舒适,行动起来比皮鞋合适多了。 买完东西,阿泰领头,三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一栋公寓楼。 这栋楼其实是个楼群,由前后左右四栋楼围成一个“口”字形,中间的天井里,光秃秃的水泥地上除了散落的一些垃圾,其它什么都没有;站在天井往上看,从二楼开始,四面楼上都朝天井伸出竹竿、绳子,密密麻麻、乱七八糟,上面晾晒的各种衣服几乎要遮蔽视线。 上楼的楼道有四道,分别开在“口”字的四个拐角处,李根上楼的时候瞄了一眼,他们爬的楼道口上面标了一个大大的英字母“a”。 楼道狭窄,不时有人上下,老人小孩居多,楼群间时常响起老人斥骂、小孩嬉闹的声音,因为四面围实,声音在楼层里折射反复,回声响亮,颇为热闹。 又有几乎每一层的楼道口,挨着走廊都会摆上一两桌麻将,围坐着一些师奶阿婆,嘻嘻哈哈地聊天打牌,她们见到李根三人,只会偶尔看上一两眼,也就不关心了。 。: 第二十九章 万仁大厦(求推荐、收藏、支持) 三人上到五楼,阿泰领着拐弯向右,朝走廊走去。 这里的走廊上也支着一桌麻将,四个师奶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牌,看见李根三人在从楼道里转出来,都抬头瞧了一眼,见不认识,便事不关己,埋头继续摸牌了。 走廊的一面是天井,另一面就是一排房间,阿泰领着李根、波仔来到中间一间房前,有两道门,外面是铁栅,里面是房门,都锁着。 阿泰从怀里掏出两把钥匙开门,李根抬头看门楣上的门牌,上面写着“2507”。 阿泰打开了两道门,朝李根和波仔偏偏头,“进来。” 三人进了屋,阿泰关上两道门,李根打量屋内,阴暗狭仄,一眼通透,也就二十几个平方,还分了一室一厅。客厅里只有一条长藤椅、两张凳子和一张方桌,另外一间卧室放了一架双层铁架床,便什么也没有了。 许久没有住人,屋子里扑了一层灰,一股霉味。波仔咳嗽两声,扇扇鼻子,说:“靠,泰哥,我还以为楼房高级,没想到比我们乡下还不如!香江的房子就这样?又窄又霉,能住人么?” 阿泰说:“这都是给穷人住的,有钱人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波仔听了瞪眼,“靠,香江也有穷人?我还以为他们牛皮哄哄的,个个都是大款!” 阿泰笑着骂他,“少他妈废话,想要舒服呢,就自己快点收拾。” 三人于是从厕所里打水,胡乱收拾一下屋子。 李根走到客厅一头,掀开一道窗帘,窗帘后面是四扇铁箍玻璃窗,窗外阴暗,阳光只透进来少许,几米之外,对面就又是一栋公寓,两栋楼几乎脸对脸贴着,十分逼仄。 李根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公寓的房间,不过它们的窗户里也都有窗帘,遮断了视线。 阿泰看见李根的动作,提醒他:“不要开窗帘,这种地方,对面能把咱们瞧的清清楚楚。” 李根松开手,把窗帘拉好,问阿泰:“阿泰,这是谁的房子,保险不保险?” 阿泰随口回答:“一个朋友的,你放心,不会有问题。” 阿泰明显敷衍,没有具体说来路,李根不好逼他,说:“我去周围看看。”这是一个新地方,他要熟悉地形。 阿泰笑了笑,“就知道你没忘了当兵时的习惯这附近楼房很多,人流密集,到处都是口子,很方便出入;这栋楼地形简单,有四道楼梯,随便哪一道都是畅通的,很难封住咱们,而且在上面楼顶”阿泰用手指指头顶,笑着说:“你可以去找找,我还准备了一条隐蔽的退路。” 李根点点头,伸手开门,阿泰又说:“虽然这里的人不会多管闲事,但你眼生,惹人注意,不要下楼,附近几层看看就得。” 李根点头答应,说:“我去楼顶看看。”临走又记起,回头对阿泰说:“我回来敲门,三短一长,重复两次。” 阿泰点头表示明白,李根于是开门走了出去。 先在五楼顺着走廊看看,果然如阿泰所说,地形简单,没什么特别,abcd四道楼道口也有人上上下下,没什么障碍。走廊旁边的各处房间,不少人户只关着外面的铁栅,开着里面的那道门通风,李根从旁边经过,屋里的情况可以一览无余。 窘境一目了然,都是些平常人家,香江的穷人,没什么可说的。李根四处观察,倒惹得a楼道口那四个打牌的女人频频往他这里看,李根知道引起了注意,便就近踏入一个楼道,往顶楼上去了。 这栋楼一共八层,顶楼有一道铁门,不过没有门锁,谁都可以打开。李根推开门上来,楼顶平坦,有一些坛坛罐罐,有人在里面种了些花草,还有不少水泥细桩,上面系的有不少绳子,也挂了不少衣服。 李根四处察看阿泰说的那条隐蔽的退路,找了一会儿,在一处墙壁下的一堆杂物里找到一条建筑用的竹桥板,很长,将近八九米,李根瞧瞧对面贴的很近的那栋公寓楼,和这边一样高,这块竹桥板正好能搭过去,心里立刻就明白了阿泰的用意。 这的确是一条退路。李根放了心,于是下楼,回到五楼2507,按照约定信号敲了门,门一打开,李根立刻就闪进了屋。 “怎么样?找到没有?”阿泰问李根。 李根点点头,“没什么问题,竹桥板很有用。” 阿泰笑笑,拍了拍李根的肩头。 李根闻到了一股燃烧的焦臭味道,问:“在烧什么?” 阿泰说:“不是你说的嘛,把咱们换下的旧衣服烧掉,波仔正在厕所里烧呢。”他回头叫厕所里的波仔:“波仔。烧完了没有,出来想想咱们明天要怎么打。” 波仔答应一声,一会儿出来说烧完衣服了。屋里有些暗,阿泰打开电灯,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摊开放在方桌上。 李根一看抬头标题,是一份香江旅游地图。 阿泰低头在地图上找了一会儿,指着一处地方说:“这就是现在咱们所处的位置。” 李根和波仔仔细一看,香江市区东边一头,“观塘广昌街万仁大厦”。 阿泰的手指一路向西,几乎划过香江市区,指着西边一处地方说:“这是联兴街,喜利金金行就在这里,明天巴闭佬会来这儿。”然后继续向西,又划过一小段距离,找到一处地方,说:“这栋楼下面的巷子就是老陈的诊所,八斤就在这里。” 看来阿泰对香江很熟悉,李根和波仔头一次来,跟着一一找到地方。” 阿泰接着说:“八斤在诊所治伤,明天应该能醒了,不能把他一直放在别人手里,明天咱们其实要办两件事,一件是杀巴闭佬,一件是接八斤,把八斤接到这里养几天伤,他能动了,咱们就不会受制于人,随时就能走。” 阿泰想的很明白,李根和波仔都点点头。 阿泰又说:“杀巴闭佬简单,但把八斤安全顺利地接回来,我有些拿不准”他转头看看李根,“六根,你怎么看?” 。: 第三十章 计划议定(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到底对肥祥有些不放心,征求李根的意见。 李根没有犹豫,沉声说:“阿泰,我信不过那个肥祥,总觉得他要玩花样。” 波仔听了,连忙瞪眼问:“怎么?泰哥、六根,八斤会有危险?香江佬敢玩我们?” 阿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可能,不过肥祥扣住八斤,就是想确保我们去帮他杀巴闭佬,只是为了防我们一手本来咱们也准备帮他一回,没想玩花样,明天照着他的话做完事,八斤应该就没事了。毕竟,肥祥和我们互相帮忙,无怨无仇,不至于过河拆桥” 阿泰还对肥祥心有期待,他心里也有疑虑,但这会儿他在用逻辑说服自己,而逻辑上看,八斤的安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李根对肥祥更是心存疑虑,不过他只是对这个“省港旗兵”世界的警惕性强,而且直觉肥祥不对又没有证据,说不动阿泰,只能自己暗暗小心。 波仔一直对肥祥在诊所里言语间透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态度很不满,应该这样说,从踏上香江的土地开始,波仔已经敏感的意识到这里的人对老家的微妙态度,他不屑地摇摇头说:“泰哥,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软肋伸给别人的道理,肥祥这些香江混混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即便不是敌人,也绝对算不上自己人。” 阿泰听了,笑了起来,拍了一下波仔的肩头,笑着说:“行啊,有长进了。你说的对,明天一做完事,我们就到老陈的诊所接八斤,八斤无论如何也要接回到咱们自己兄弟身边。” 李根听了,提醒道:“我估计,八斤明天不会在诊所,肥祥可能会转移地方。” 阿泰一愣,看着李根,“你这么不放心?” 李根看着他点点头。阿泰一时沉思,想了好久,说:“我们明天帮肥祥做完事,他没有理由对付我们啊。扣着八斤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们做事?”。 李根想了想,说:“肥祥说那个巴闭佬是一个社团的字头老大,却没有具体交待清楚,他在中间故意含混不说明白,瞒着咱们,肯定是用咱们当枪,铲除对手,你们说,杀了巴闭佬,香江道上会不会乱?” 波仔很难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说不上来,眼睁睁看着阿泰。阿泰想了想,说:“在香江,混社会的古惑仔太多了,到处都是字头,黑社会大哥和公司经理一样多,我也不知道肥祥和巴闭佬的恩怨,不好说。” 李根又想起一事,提醒道:“阿泰,还有一件事,咱们昨夜在龙湾坐船的时候,那个疤仔说现在香江这边的黑社会正在选龙头这种事情,江湖上肯定会血雨腥风,他原来的老大不就被人砍了?我想,这个时候,肥祥敢杀一个社团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的,八成就与这选龙头相关。” 李根说着说着就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心里一直隐隐觉得肥祥不对的地方一下都豁然开朗, 阿泰和波仔听了,都是一愣,他们还从来没有朝黑社会选举这方面去想过,阿泰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肥祥还真他妈精透了!想利用我们兄弟做刀,来为他当老大铺路!” 波仔恨恨地说:“草!泰哥,那我们还帮他个屁啊,明天不做事了!” 阿泰摇摇头,说:“做还是要做的,一来咱们已经答应他了,一口唾沫一个钉,帮他做事也算还了人情;二来,八斤还在他手上”阿泰说到这里,不禁又骂了一句:“草!肥祥这个扑街,原来还真想用八斤来胁迫我做事!” 波仔眼睛直直地瞪着阿泰,说:“泰哥,那怎么办?八斤是我堂兄弟,我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阿泰一拳打在波仔的胸膛上,佯怒道:“波仔,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四个都是一个村的,谁不是兄弟?谁又会扔下八斤不管?” 他一手揽住波仔,一手揽住李根,声音激动:“我阿泰领着大家出来,能不能发财另说,但一定会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地带回去,一个都不会少了!不然,我哪里有脸去见阿花、去见阿英、去见六叔公?” 波仔听了,一脸激动,攀住阿泰的肩膀,看着他说:“泰哥,我听你的!” 气氛突然有点尬燃,有些中二狗血,李根做不到波仔那么热情,只好随手拍拍阿泰的肩头,表示个意思。 他不想再尴尬下去,出声问:“阿泰,你准备怎么办?” 阿泰松开揽住李根和波仔两人的手,用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指着一处地址,说:“方堂道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这是肥祥的窝,咱们明天做完事,直接潜到这附近,我给肥祥打电话,看他怎么说,说的不对”阿泰用手比划个手枪,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这是个办法,李根和波仔都点头,特别是波仔,眼神发亮,嘴里骂骂咧咧;“草!早看那肥仔不顺眼了!”骂完又想起八斤,连忙问:“那八斤呢?” 阿泰满不在乎,说:“抓了肥祥,让他用八斤来换”见波仔眼神还在担心,安慰他:“放心,即使肥祥想要八斤的命,也要等我们三个先死了再说,他是个精明的人,不会留后患,坐等着我们去报复的。” 道理很明白,波仔终于放了心,于是八斤的事情算是计划议定了。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阿泰突然有些饿了,从先前在市场买的食物里挑了些面包、罐头,扔给李根、波仔,说:“吃些东西,咱们再说说巴闭佬的事情,然后早些休息,保持精力,明天好做事。” 三人开始吃东西,边吃边谈明天的计划。 这件事就没有安全接回八斤那么复杂了,三人稍一合计,就得出了一个简单的计划。先冲进喜利金一楼佯装打劫,先不要动枪,看能不能把二楼的巴闭佬引下来,能引下来最好,一颗子弹解决问题,如果没能引下来,则要冲进二楼,那就要动枪了。 这里面有三个关键点,一个是时间,一个是二楼那道防盗铁门,还有一个就是如何撤离。 第三十一章 不玩虚的(求推荐、收藏、支持) 可以一冲进金行就控制收银台的经理,让她没有机会按报警器,但不能排除外面的行人或其他店铺的人报警,警察接到报警到达喜利金需要六分钟,所以行动只有五分钟时间,必须预留一分钟的时间撤离。 李根觉得问题不大,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心怀警惕,但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他经过军队多年的训练,执行这样的任务根本没有难度。而且阿泰、波仔这两个同伴的行动能力也还不错,面对巴闭佬这样的香江古惑仔,根本就像刀切豆腐一样简单。 至于二楼的铁门,只见阿泰从市场提回来的塑料袋里扔了几块东西给波仔,说:“波仔,交给你了。”波仔痛快的答应。 李根认出那几块东西里有电池和电磁铁,见波仔从脚下旅行袋里掏出一枚手榴弹,立刻明白,波仔是想做一个磁附炸弹,吸在铁门上把门炸开。 但这威力是不是有些大了,用手榴弹,自身的安全怎么保障?李根于是提醒波仔:“波仔,你怎么做,小心炸到自己啊。” 波仔笑笑,手上已经开始拆手榴弹了,说:“放心,我只是炸锁,用不着整个手榴弹,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本事。” 原来还是个炸弹专家,李根见波仔小心翼翼地取手榴弹里的炸药,便不再说话了。 最后一个问题,便是如何撤离了。他们虽然有车,但下午现场勘察的时候便知道,喜利金所在的联兴街很窄,很有可能会堵车,他们可不想撤离时候堵在路上,被警察瓮中捉鳖。 还是要把车停在外面路口,这就与金行有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带着枪支武器、金银珠宝负重奔跑,最多也就二三十秒的时间,应该没问题。 但还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之后爆发枪战,子弹无眼,若是他们三人之中有人受了伤,那就会有麻烦了。 又要考虑到开车撤离联兴街之后的情况,有警察跟踪的情况下怎么做,没有警察跟踪又怎么做;为防警方通过车辆找人,他们又必然要在跑一段距离后把车扔了,那么在什么时间、什么方向扔车,扔车之后又如何走才保险,也要通盘考虑清楚。 三人仔细计划,这其中主要是阿泰和李根在谈,波仔主要的精力在做炸弹上,行动方面他就听阿泰的,没什么意见。 所有的准备完成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阿泰于是叫李根和波仔到卧室里的双层床上休息,他自己躺倒客厅的长藤椅上,大家将就一夜,准备明天做事。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就这样过去了,这是李根来到这个游戏时空的第二天,踏上香江地面的第一天。 黑夜过去,天色微明,暗沉沉的大海上,一条锈迹斑斑的渔船正在海中“突突突”地向前行驶。一个肌肉紧绷、长相凶悍的大汉从渔船的船舱里钻出来正是大狗。只见他站在船头,对着天边微现的太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解开裤带,肆无忌惮地朝海里飚了一泡尿。 渔船不一会儿靠岸,岸边影影绰绰站着好些人,大狗身后的船舱里也涌出了五六个人,双方一见面,岸上的一人伸出手和大狗握手,说:“狗哥,事情办好了,人已经抓着了。” 大狗大笑着对岸上的人说:“多谢花哥帮忙,什么时候到香江,我请花哥喝酒。” 花哥脸上也笑着,状似随便的说:“小事一桩这人干什么的?大晚上的还让狗哥亲自坐船过海到澳门来?” 大狗面不改色,说:“嗨!说来晦气,这王八蛋欠了我几十万,现在有钱不还,还跑到你们澳门这边玩,结果下边的人有样学样,都他妈跑路了,我只能亲自过来,杀鸡骇猴喽。” 花哥笑笑,也不追究真假,朝后面招招手,后面有两人拖着中间一个麻袋走了过来。 来到大狗面前,大狗身后的小弟伸手解开麻袋口,打开手电一照,麻袋里面露出一个人来,手脚都捆着,眼睛蒙着,嘴上还堵着一团布,手电光下一张脸照的清清楚楚,正是货车佬。 大狗一偏头,身后的小弟直接扛了麻袋往船上扔,大狗回头笑着和花哥道谢,两边摆摆手,岸上和船上的人就此分别。 渔船发动机器,回舵转弯,重新冲进大海。麻袋里的货车佬直接被大狗的手下拖进船舱,大狗在船头点了一支烟,惬意地吞吐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驾驶舱招呼一声:“慢慢开,在公海外头多转几圈。” 等大狗走进船舱,货车佬已经被倒吊在了半空,眼睛没蒙着了,手脚仍然被绑着,血液朝头上倒流,一脸的通红。 货车佬一脸惊惶,晃来晃去不停地朝四周看,虽然眼睛看到的都是倒像,但他仍然确定,船舱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喂,是得罪了道上哪位兄弟?我东星新胜发货车佬,老大是沙皮哥,有什么恩怨划条明道出来。”货车佬的声音色厉内荏。 “噢,原来是东星的沙皮狗,我和联社大狗,不知道沙皮狗碰到我大狗,管不管得到我啊?”大狗笑嘻嘻地走到货车佬旁边,满不在乎地说。 货车佬听了,使劲抬头,去看大狗的脸,勉强看清之后,说:“和联社大狗?我不认识你。” 大狗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你一会儿就认识我了。” 货车佬一听就慌了,连忙说:“大佬、大佬,不用动手,不用动手!有什么事情你直接问,道上都知道,我货车佬从来不玩虚的。” 大狗直接一脚,狠狠踢在货车佬胸口,不屑地吐了口口水,骂道:“你他、妈的一个赌棍,外面不知道欠了多少钱不还,还从来不玩虚的?” 货车佬被这一脚踢得差点闭过气去,挣扎着喊道:“大佬,你问、你问有什么事情只要你问,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大狗笑笑,“no!”他蹲下拍拍货车佬的脸,“我喜欢直接,问一句答一句,老老实实、干干脆脆,但往往很多人却不会老实,so为了避免待会儿麻烦,你现在就先忍一下,尝尝味道,知道了痛苦的滋味,一会儿你就不会再犯错了。” 货车佬听了,慌得不得了,连连说:“不会不会,大佬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大狗并不理睬,直起身朝周围的手下小弟招招手,手下四五个人拿着棍棒,朝着货车佬狞笑而来。 。: 第三十二章 就来实的(求推荐、收藏、支持) 大狗走出船舱,又点起一支烟慢慢抽,身后不停的传出货车佬的惨叫,求饶之声就没有停过。 “原来是个怂包!”大狗满意地笑笑,这意味着一会儿就不会费功夫了。然而烟抽了一半,船舱里打的“砰砰”响,货车佬惨叫求饶的叫声反而越来越大,比一开始还中气十足,大狗把烟一扔,骂道:“草!怎么收拾的?怎么越打越精神了?” 大狗转身回到船舱,只见四个手下杵着棍棒,围着倒吊的货车佬气喘吁吁,中间的货车佬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上被棍棒打得青紫红肿,正嗷嗷地惨叫求饶:“唉呀,不要打了,我全说了,全说了啊” 眼睛看上去效果还不错,但货车佬的声音却不对,一点衰弱的迹象也没有,比挨打前还精神多了。大狗一巴掌拍到一个小弟的头上,骂道:“妈的,你们怎么干的?打了半天,自己累得像条狗,被打的人还叫得越来越欢?” 小弟无奈地说:“狗哥,兄弟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衰佬有些邪门。” 大狗夺过棍子,倒持过来,一棒捅在货车佬的腰眼上,货车佬“呃”的一下,惨叫声立刻没了,弓腰吞声,像个虾子一样,疼得连连吸气吐气。 “这样打才对嘛。”大狗满意的点头,伸手扒开货车佬的衣服,胸腹上满是强健的腱子肉。 “草!扮猪吃老虎,原来是个练家子。”大狗又是一脚,直接踢在货车佬的脸上,货车佬惨叫一声,嘴里、鼻子里立刻喷出血来,满脸开花。 大狗蹲在货车佬旁边,看着他喷血的脸,说:“叫啊,你再叫啊。”他伸手从后腰上一拔,拔出一把匕首,“你说,我朝你肚子上插一刀,你会不会叫得再大声点?” 货车佬眼泪、鼻涕、鲜血混在一起朝地上淌,声音呜咽着说:“大佬,不用这么狠吧,我都说了全说了。” 大狗于是说:“好,那我问你,昨天早上,是谁叫你去接大圈仔的?” 货车佬一愣,随即惨笑起来,“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搞了半天就这叼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用不着搞成这样吧大佬,呐,我痛快告诉你” 货车佬的声音越来越低,大狗见他说的痛快,不自觉地头就朝货车佬那边偏,想听得清楚一些。货车佬忽然伸手,原本捆住双手手腕的绳子早已经被挣开,他左手一把抓住大狗握刀的手,右手抓住大狗的一只耳朵,扯着大狗的脸就朝自己的额头狠狠一撞。 大狗一声惨叫,正被撞中鼻梁,一股酸爽,浑身一软,一个趔趄就扑倒在地上,手上的匕首立刻被货车佬一把夺去。 周围的小弟还在愣神,货车佬已经一个翻身,倒吊的身体一下折叠,上半身从临近地面的地方叠到半空,伸手横拉几刀,割断了半空中吊住自己脚踝的绳子。 货车佬“啪”地掉到船舱地面,还来不及继续动作,割断捆住自己双脚的绳索,周围大狗的小弟们已经反应过来,挥舞着棍棒朝他急袭而来。 “砰”、“啪”、“噗”、“嗵”船舱里一阵乱响,棍棒的击打声、拳脚的碰撞声一下接一下。货车佬双脚被捆行动不便,却把匕首咬在嘴里,以双手撑地为轴,左闪右避,前旋后蹬,像做体操动作一般,闪避棍棒攻击的同时,一脚一个,或蹬或扫,把扑过来的大狗手下全都放翻在地,只剩下门口两个人拿着棍棒离得较远,这时候面面相觑,不敢再往前冲。 货车佬瞪着他们,试着往两人那边一动,两人吓得往后一缩。货车佬遂不再管这两个已经丧胆的人,二话不说,松开支撑的双手,坐到地上,拿起嘴上的匕首,开始急速地去割捆在腿上的绳索。 “嘿嘿、嘿嘿”先前被货车佬撞翻的大狗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着鼻子满手是血,看着货车佬的动作连声冷笑。 货车佬闻声,看了大狗一眼,手上不停,割绳子的动作更急迫了。 “靠!我他、妈早就说了嘛,抓到人要先好好收拾一顿,不然他们不会老实的你看你看,今天果然就这样!”船舱地面上,周围被打倒的小弟正在蠕动呻吟,大狗看着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恨他们不争气。 货车佬盯着大狗,手上两下割断绳子,刚要往起来站,动作突然一顿,就不敢再动了。 对面的大狗,右手已经从腰上掏出一只枪,正指着货车佬的头。 “来、来再用你的头撞我一下,试试能不能又抢了我这把枪!”大狗盯着货车佬,认真地说。 货车佬半蹲在地上,盯了大狗一会儿,“啪”地扔下手中匕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慢慢摊开双手,说:“大佬,有话好好说,我认栽。” 大狗看着货车佬,嘴角扯了扯,突然“砰砰”两枪,开枪打在货车佬大腿上。 货车佬惨叫着斜倒在地上。 大狗摊开捂在鼻子上的左手,上面满是鲜血,不屑地说:“认栽?他妈的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说我信不信?” 船舱外“咚咚咚”地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一会儿舱门出闪出几个人来,都是驾驶舱里听到枪声赶过来的大狗小弟,人人手里都拿着手枪。 大狗把船舱里躺在地上的手下一一踢起来,骂骂咧咧地说:“妈的,一个一个都是废物,连个绑了腿的人都干不赢,白吃了我的鱼翅捞饭了死了没有?没死赶紧起来做事!” 他又朝船舱门口的人喊:“进来把货车佬重新吊起来,草他妈的现在正式开审!” 大狗发起狠来,不一会儿,货车佬就成了一个血葫芦,身上四处冒血,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他再也熬不住,最后终于吐出了一个名字“肥祥”。 大狗先是一愣,然后神情开始紧张起来,他皱着眉思考了一阵,向手下招呼:“拿船上的急救箱来,给货车佬好好包扎一下,不要让他死了,上岸以后,直接找医生来救。” 大狗快速走出船舱,踏上舷梯,两步赶到驾驶舱,大声说:“快回香江,事情大条了,加快速度,越快越好。” 。: 第三十三章 一张罚单(求推荐、收藏、支持) 天刚刚放亮的时候,渔船回到了香江。货车佬已经奄奄一息了,大狗直接把货车佬拉到一处地下诊所,对着医生下令说:“一定要救活他,要让他能开口说话。” 医生忙不迭地去抢救,大狗留下一些手下,吩咐他们小心看守,自己急匆匆奔回堂口,赶开所有人,一个人在办公室想了半天,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巴闭,我大狗啊”大狗心里已经权衡完利弊,下了决定,心态放松,把腿翘在办公桌上,语气轻松地说:“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价值五百万,你想不想听啊?” 巴闭佬刚刚起床,拿着电话,打着呵欠不耐烦地说:“大狗,你认真点,我前天才给了你八百万,还要钱?等我当上龙头再说啦。” 大狗慢条斯理地说;“不要着急嘛,你先听我说完,值不值五百万一听就知道,我很有诚意的,你先收货,觉得满意了,再付钱。” 巴闭佬一听,开始认真起来,说:“说来听听。” “你昨天看新闻没有?有几个大圈仔手持重武器从大陆偷渡过来,在北田上岸的时候运气不好,打死打伤了六个警察,捅了警务处的屁股,全城大缉捕啊” 巴闭佬电话里“嗯”了一声,沉住气听下。 大狗又说:“刚好昨天我手下一个马仔,偷开了我的车去和他马子打野战,就在北田,结果他、妈的也够衰的,竟然正好碰到警匪枪战,野战没打完,我的车倒被那些大圈仔悍匪给抢走了,那是皇冠的豪车,一百万啊” 电话里大狗啧啧感慨,声音里却没有遗憾,只有兴奋。巴闭佬静静地听着, “大圈仔抢了我的车逃跑,警察没抓到人,反而通过车找到我的头上,昨天早上我被十几个飞虎队用冲锋枪指着头啊真他、妈够衰的!” 巴闭佬听得不耐烦了,在电话里说:“大狗,说重点。” 大狗笑嘻嘻地说:“不要急嘛,这是五百万的大生意,总要把前前后后的来历说清楚,让你觉得这笔钱花的值啊。” 巴闭佬懒得再说话,大狗就继续把自己找车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我昨日很辛苦的,先找长毛,那小子正准备跑路,被我找到了一顿好削,说出了黄毛的名字;于是再找到黄毛,他是洪兴的,有兄弟,免不了要打一顿架,打服了才说出货车佬的名字;我他、妈又连夜坐船过海到澳门去找货车佬,货车佬又是东星的,还是个练家子,又打了半夜,到现在才回来” “巴闭哥,兄弟昨天这一趟忙活,洪兴、东星都打遍了,手下兄弟伤了好多个,医药费也要开几百万啊”大狗在电话里夸张的诉苦。 “关我什么事?”巴闭佬很直接,他听不出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嘿,这里的关键点就来了”大狗毫不气馁,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是谁让货车佬去接那些和警察枪战的大圈仔悍匪的?” “是谁?”巴闭佬知道重点来了,静下心来问。 “是肥祥!”大狗顿了顿,吐出了一个名字,又加强了一句:“洪乐堂洪大荣手下的白纸扇啊!” 巴闭佬一时醒悟,又有些不确定,“洪大荣的人?这又怎么样?” 大狗的声音在电话里一下惊讶起来,“不是吧,巴闭,这你都不明白?黄毛和货车佬一个洪兴一个东星,肥祥是咱们和联社的人,他接大圈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通过和联社的兄弟,反而要找洪兴和东星的外人?瞒着自家兄弟,这里面肯定有鬼!” 巴闭佬已经明白了,冷笑着说:“二十二号大圈仔上岸,手持重火力,二十五号咱们和联社就要开会选龙头洪大荣心很野啊。” 大狗笑嘻嘻地说:“巴闭哥,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消息给到你了,你这两天自己小心些。” 巴闭佬说:“谢了,大狗,五百万一会儿直接打到你账上。” 大狗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哈哈,那就多谢巴闭哥喽,祝巴闭哥旗开得胜啊。” 事情听完,巴闭佬挂断电话,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眼露凶光,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对沙发上的保镖说:“打电话,让弟兄们都到这里来。” 电话另一头的大狗,事情却还没有做完,在给巴闭佬打完电话后,他顿了一会儿,又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语气恭敬,小心翼翼地说:“曹伯,我这里有一件事,是关于咱们社团的,想向您汇报一下” 天色大亮,观塘广昌街万仁大厦2507,李根和阿泰、波仔三人正围坐在客厅的方桌前,各自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桌面上手枪、冲锋枪、弹药铺满了一桌,枪支部件和子弹碰撞的声音“咔咔”作响。 三人已经换上了昨天买的那套利索的工装和运动鞋,分别把检查好的手枪、子弹、手榴弹一一往身上的口袋里揣。冲锋枪太长,不好隐藏,就仍然放进旅行袋里,旅行袋则斜挎在左肩上,拉链拉开,右手放在上面,预备随时都能从里面掏枪。 所有准备完成,阿泰冲李根和波仔点点头,打开房门,三人依次走了出去。 现在是早上,公寓楼里上下经过的人不少,都是些打工上班的,匆匆而过,互不理睬,楼道口走廊边还没有那些打牌消遣的师奶阿婆,也就没有人注意李根他们。 三人顺利地下楼,走到街边昨天停车的地方,那辆甲壳虫轿车还在这里,不过车头玻璃上被贴了许多广告,花花绿绿的,几乎遮了车窗一半。 “草!”阿泰上前直接用手乱抓,把车窗上这些碍事的纸片全都丢到路边。三人一一上车,阿泰依然坐驾驶的位置,波仔坐副驾驶,李根一个人坐后排。 阿泰点火,轿车发动机一响,轮子一动便拐上了路面,然后速度加快,一下扬长而去。汽车带起一阵微风,扇动了一些地面上的广告纸片飘起,其中有一张与众不同,却是一张交通违停的罚单。 。: 第三十四章 做事摊牌(求推荐、收藏、支持) 花了一个小时,阿泰驾驶汽车来到了联兴街,他没有直接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联兴街外面的那个丁字路口,隔着一百多米,远远监视着里面的喜利金金行。 金行还没有开门,联兴街上的人和车也没有昨天下午那么多,街道上很顺畅,一些临街的商铺外面布置着些圣诞树、彩灯和圣诞老人玩偶什么的,铺子里面播出些“叮叮咚咚”的圣诞歌曲,街上有些圣诞的气氛。。 道路没有昨天下午那样拥堵,李根估计可能跟香江人的晚睡晚起的作息时间有关,他想了想,问阿泰:“阿泰,什么时间了?” 三人中间只有阿泰有手表,阿泰看了看,说:“九点过七分。” 李根说:“阿泰,如果十点钟这条街还不堵车,咱们就改一下计划,直接把车开到喜利金附近,不用跑这百来米路,还安全些。” 阿泰点点头同意,三个人便默默地坐在车里,监视着远处的金行。 阿泰明显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买卖了,脸上面无表情,没什么异常;李根在现实世界也执行过多次危险任务了,心里习惯,也很平静;只有波仔,头一次做这种事,事到临头,心里慌乱,把旅行袋里冲锋枪抓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碎碎叨叨不知道在念什么。 阿泰一巴掌拍在波仔的头上,厉声说:“喂,干什么,害怕车窗外面的人看不见啊?把长枪收起来!” 波仔无意识地听话,把长枪收进旅行袋,却顺手又把袋口的拉链给拉上了。 阿泰没好气地帮他把拉链拉开,说:“衰仔,紧张什么,又不是没开过枪,昨天打警察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打个古惑仔,有什么好慌的?” 波仔咽了口口水,说:“泰哥,我不慌,就是有些怕待会儿会犯错,拖累你和六根。” 阿泰笑了笑,说:“嗨!这有什么!不要怕,当初我和六根在南越打仗,犯错失误多了去了,只要有命在,手里家伙在,什么错都能弥补过来。” 波仔点点头,安下一些心。 李根见他仍然有些紧张,开口转移波仔的注意力,“波仔,昨天你做的炸弹好不好用啊,它是怎么做的?” “噢,这个简单”提起自己的擅长,波仔一下话多了起来,详细向李根解释方法原理,紧张的情绪在滔滔不绝的言语中渐渐平息。 阿泰瞧了李根一眼,朝他微微点点头,不再关心波仔,转头瞧向车窗外,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喜利金附近了。 九点半左右,喜利金一楼金行开门了,现在还没有顾客光临,四个女服务员在里面忙碌做些准备清洁工作;二楼下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古惑仔,打着呵欠推开了一楼楼道口的栅栏,金行里的女经理跟着他上了二楼,不一会儿二楼的窗户打开,女经理在上面待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最后检查一下装备,准备行动。”阿泰吩咐李根和波仔。 三人于是再次检查枪支弹药,轿车里一阵“咔咔”乱响,然后就陷入了沉寂。 十点左右,有五辆颜色样式一样的轿车,排成一排,从另一个路口开进了联兴街。 李根三人立刻注意到这一排轿车,他们眼睛紧紧盯着,只见五辆车停在了喜利金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二十余个人,一下车就分布在轿车四周,个个眼光警惕地扫射周围的店铺行人。 中间路过的车辆行人吓得纷纷让路,在喜利金门口形成了一个空档。 李根一见这情况,立即说:“阿泰,情况不对,保镖太多,他们有防备。” 阿泰点着头,急忙对李根和波仔说:“快找一找,看看是不是巴闭佬要出来!” 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二十余个保镖的动静,这时有四五个保镖拥到中间一辆轿车旁,下一刻,车里下来一个长相凶悍的大汉,右脸一道刀疤清晰可见,正是李根他们在照片里看过的巴闭佬形象。 巴闭佬下了车,眼睛朝周围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保镖拥进了楼道,上二楼去了,底下一楼留下了一半的人站在金行和楼道口周围,眼睛四处乱扫,仍然十分警惕。 “阿泰,事情做不了了,撤退!”李根断然说道。 “那八斤怎么办?”波仔急切地看着阿泰。 阿泰皱着眉紧张的盘算,一时沉思,额头见汗。 这时后视镜突然闪出道人影,有人从轿车右后方摸过来,李根一个激灵,一下掏出手枪上膛,同时矮身转头,枪口指着右边车窗,嘴上迅速提醒了一声:“后面有人!” 阿泰和波仔大惊,同时掏枪转头。 “啪啪”,来人走到右后车门前,敲了敲车窗。李根三人都看清了他的模样,是肥祥的保镖阿全。 阿全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他看看旁边警惕的李根,再瞧瞧车里三人手中的枪口,面无表情地说:“祥哥让你们做事。” 李根三人互相看看,一时静默。阿泰用枪口指了指车外喜利金周围警惕的保镖,“你看看外面,可不是昨天你说的只有几个人,这怎么做?” 阿全并不回答,看着阿泰不说话。 外面喜利金一楼金行的那个女经理从铺子里出来,随着一个保镖进了楼道上二楼。 “那个女经理上楼了,巴闭佬盘账收钱要不了多久,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阿全提醒阿泰。 李根突然问:“现在消息明显已经走漏了,巴闭佬防备这么大,祥哥是不是知道啊?” 阿全转脸看了李根一眼,回头对阿泰说:“祥哥说了,你们一定要做事!” “我草、你、妈!”波仔一下就要暴起,被阿泰一把按住。 阿全面无表情,最后扫视了车内三人一眼,然后打开车门,低头一步跨出轿车,头也不回地离开,迅速走出了丁字路口,消失在人群里。 很明显,肥祥已经知道事情起了变故,但他急着杀巴闭佬,已经顾不上遮掩,开始直接拿八斤的命来威胁阿泰和李根、波仔三人,逼他们做事,对他们摊牌了。 。: 第三十五章 行动迅速(求推荐、收藏、支持) “草、他妈的!泰哥!咱们杀回去!干脆杀到肥祥的老窝,直接做了他!”波仔的脾气暴躁起来,不管不顾地发泄。 “波仔!冷静点!八斤的命还在肥祥手上!”阿泰保持着冷静。 “草、他妈的!”波仔犹自愤恨不已。 “波仔,阿全这时候出现,说明周围肯定还有肥祥的人盯着,咱们不帮他做事,他立刻就能杀了八斤。”李根也提醒波仔。 波仔没了言语,只是掏出旅行袋里的冲锋枪,“咔”地一下上膛。 “六根,你怎么看?”阿泰看着李根,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只有一条路,做了巴闭佬,不给肥祥借口,然后摸到肥祥的老窝,逼他交八斤。”李根没什么犹豫,稍一思考,便得出结论。 “好,咱们做事!”李根帮阿泰下了决心,迅速拿出了一个行动计划,对着李根和波仔吩咐一声:“你们两个准备,等巴闭佬待会儿下楼坐车,我直接把车贴过去,不要下车,六根你直接隔着车窗拿冲锋枪扫他,把弹匣里的子弹通通给我打光” 阿泰继续说:“波仔你拿所有的手榴弹,看情况直接往前后保镖的车里扔,掩护六根” 他又对李根说:“我不熄火,听六根你的信号,你喊一声走,我立刻踩油门,马上就走,明白没有?” 李根有些意外,阿泰面对突发情况,能在瞬时间考虑周详,迅速拿出了一个可行性很高的新行动计划,很有水平,听起来没有问题,他于是点点头。 三人于是开始准备,李根把冲锋枪拿出来,检查弹匣上膛;波仔收了李根和阿泰的四个手榴弹,再加上八斤和自己的,一共七个,都扭开旋盖,扯出引线准备好;阿泰也把冲锋枪拿出来上膛,递给李根预备,自己则把手枪抽出来,放在腰后座椅上随手可拿。 阿泰发动了汽车,三人准备好了,眼睛盯着喜利金的动静。 喜利金一楼的楼道口开始连续出来一群人,是巴闭佬的保镖,出来后各自走到五辆轿车旁边站着预备。 阿泰刹车一松,慢踩油门,轿车车渐渐开始朝金行滑行;波仔摇下车窗,手里拿着两个手榴弹,随时准备拉火;李根也摇下车窗,左腿跪在座椅上,双手持着冲锋枪藏在车门下,打开保险,随时准备抬枪开火。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阿泰慢慢行驶,距离喜利金门前那一排轿车越来越近,有保镖朝这边看来。 巴闭佬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习惯性地朝周围看了看,然后直接低头,一步跨进了中间的一辆轿车,在后排坐下,身后一个小弟,正把手中的一个手提箱往后排座椅送。 李根立即叫了一声:“阿泰!” 阿泰立刻急踩油门,轿车猛然发出一下轰鸣,往前一蹦,速度一下加快,朝喜利金急驰而来。 巴闭佬的保镖们一下都朝这边看来。面对猛冲过来的异常汽车,二十几人的反应却大不相同,有人摸向腰后,有人掏向怀中,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扑向巴闭佬坐的那辆车,口中大喊着什么。 肾上腺素飙升的李根此时全不在意,他注意力高度集中,耳朵里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视野里只有对面中间那辆车里的人影。 阿泰“刷”地把车急停在巴闭佬的座驾旁,后车窗距离李根不到三米,李根根本不探身,直接在车里抬枪上肩,枪把贴腮,对着对面轿车的后门和车窗猛然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冲锋枪枪口喷出火焰,子弹壳连续不断地从枪机抛出来,带着青烟在车内乱蹦。 对面轿车的后门立刻被打出十几个洞,车窗瞬间粉碎,露出一个俯身开门,欲冲出轿车的身影后背,瞬间就被子弹追上,身上“噗噗噗噗”一刻地不停地直冒血花。 枪声一响,对面巴闭佬的二十几个手下都同时蹲下闪避,这是一个人自身本能的反应,这些古惑仔可没有受过训练,他们做不出舍身往死保护老大的动作。 李根至少有五秒钟的时间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朝巴闭佬身上倾泻着子弹,他最后把枪口略微一抬,一颗子弹掀飞了巴闭佬的下巴,子弹动能带起巴闭佬的脸向上一扬,一张疤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让李根可以确认自己没杀错人。 七秒过后,冲锋枪枪机“哒”的一声,枪声停下,三十发子弹已经一扫而空。 “走!”李根头也不回地朝阿泰大喊一声,他身体不动,随手把自己的冲锋枪一扔,然后一下把屁股后面阿泰给他预备的另外那支枪给抓了起来,抓枪的同时打开保险,持枪上肩,枪口朝车窗外警戒。 阿泰一下猛踩油门,轿车朝前猛冲。 “啪啪”两声,有子弹射来,打在车身上擦出火花,对面的古惑仔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波仔狞笑着拉火,扬手把两颗手榴弹朝身后那古惑仔的五辆车丢去。 听见李根的枪声停下后,眼见袭击者就要开车逃跑,刚刚在五辆轿车后躲避的古惑仔们纷纷现身,勇敢地站了出来,举着手里的枪朝李根三人的轿车乱射,打得轿车“砰砰”作响。 有人甚至追了出来,追着轿车的车屁股猛打,有子弹“啪”地一下,把后车窗打了一个洞。 李根立刻从左侧车窗里微微探出身去,冲锋枪回瞄身后,“砰砰”两枪,将追来的人打倒在地。 更多的古惑仔想追上来,却马上看见两个冒着青烟的家伙从天而降,落在地面,在车丛人群中滚动。 “手榴弹”所有人亡魂皆冒,一声呐喊,古惑仔们作鸟兽散。 下一刻,猛然“轰、轰”两下,猛烈的爆炸将两辆轿车掀起,火焰燃烧,碎片横飞,周围店铺的玻璃通通被震碎,街上汽车碰撞,行人一片尖叫。 在身后轰然的爆炸声中,阿泰猛踩油门,七拐八扭地一路超车,轿车飞驰绝尘,飞快地离开联兴街,消失在周围街道的茫茫车流中。 。: 第三十六章 场面沸腾(求推荐、收藏、支持) “哈哈哈哈”一路逃离的甲壳虫轿车里,阿泰和波仔正在相对狂笑。行动很迅速、很成功,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干脆利落,几乎是压着对方打,没有出现因为仓促行动而导致的意外风险,两人彻底放下心中的紧张,肆意宣泄着心里的情绪。 李根在后座向车后观察,没发现巴闭佬的人跟上来,也没有发现有什么警车的动静,他稍微放下心,默默地收拾装备,给阿泰的冲锋枪关上保险,给自己的冲锋枪换上弹匣。看看车后破碎的玻璃,李根提醒阿泰和波仔:“都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阿泰和波仔这才停住笑,浑身摸了一下,纷纷回答没有,阿泰从衣服下肚子上摸出一个弹壳,笑着说:“妈的,六根刚才只顾自己射的爽,子弹壳乱跳,都跳到我脖子里了,从脖子一路烫到我肚子上,刚刚手忙脚乱顾不得,现在都已经凉了。” 波仔哈哈大笑,“泰哥,你这也算是受伤了,咱们这次行动一下就不完美了。” 阿泰笑着问李根:“六根,怎么样,巴闭佬死了没有?” 阿泰问的很随意,言语里却在确认情况,暗含着不放心,李根听在心里,点头说的详细,“我专门确认过了,就是巴闭佬那张脸,他身上中了二十几棵子弹,我还专门往他头上送了一颗,死的不能再死了。” 阿泰听了,笑着点头,继续开车。 “泰哥,咱们现在就去肥祥的老窝?”波仔问阿泰。 阿泰点头,说:“对,现在就去,你们做好准备,咱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李根和波仔俱都无言,拿起手里的枪做准备。 阿泰驾驶着汽车朝方堂道驶去,在他们后边,李根没有发现的地方,远远有三辆轿车跟在后面,它们普普通通的,混在周围的车流里毫不起眼。打头的第一辆车里,阿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冷冷地吩咐旁边的司机:“小心些,不要跟太紧,远远地吊着就行,这些大圈很猛的。” 在更后面,联兴街喜利金门前,两辆轿车燃起大火,巴闭佬的手下们惊慌失措,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乱撞有人在争吵,有人愤恨地捶打车门,有人想要开车离开却被堵着出不去,有人在一楼金行里打电话声嘶力竭、神情激动 联兴街的街道中间,汽车乱七八糟相撞了一大片,把道路堵得死死的,里面的司机、周围的行人全都逃开了,只敢站在远处两头的路口围观,指指点点。 路口外面。大批的警车闪着警灯从四面八方朝联兴街涌过来,“乌拉乌拉”的警笛声嘈杂响亮,响彻了香江半空。 警车后面,又跟着消防车、救护车、清障车政府的公务单位出动了大半。这样的场面又如何能少了记者?广播台、电视台的采访车紧急跟上,再加上各种报社的车辆,各个记者自己雇的出租车,他们像秃鹫一样,从香江各处被吸引了过来。 冲锋枪扫射、手榴弹爆炸,从来少有的大场面,让整个香江沸腾了起来。 李根三人乘车跑了不一会儿,很快就看见路上有警车拉着警报逆行过来,擦过自己这边的甲壳虫,朝身后联兴街的方向疾驰。 警车一辆接一辆,持续不断地经过,周围到处都是警笛的声音。 波仔有些不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停地四处望。 有警察在两车交错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投来扫视的眼光,一闪而逝,李根看看车上被子弹打破的后车窗,朝阿泰说了一句:“阿泰,咱们要换车了。” 阿泰点点头,把车子拐进一条横向的小街道,找个空位把车停在了街边。三人收拾好东西,把长枪手榴弹重新装进旅行袋,斜挎在肩上,阿泰对波仔特别说了一句:“镇定点。”波仔点点头,三人下车,顺着街边继续朝前方走。 小街上行人车辆都不多,也没人注意他们,三人顺利地走到小街尽头,前方一个十字路口,左右一条大道,车辆行人又多了起来,阿泰在路口招手,等了不多时,拦了一辆出租,三人开始上车。 后面小街的路口,李根他们的来路上,阿全领头的三辆车拐了进来,刚好看见阿泰三人在远处上出租车,阿全吩咐司机一声:“他们换车了,跟上,别跟丢了。” 李根他们上了出租,阿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李根和波仔做到后排,出租车司机问阿泰:“老板,去哪里啊?” 阿泰回答:“去牛头角方堂道。” 司机开车汇入道路车流,这边同样不时有警车拉着警笛从旁边经过,司机低声骂了一句:“丢,今日提早过圣诞咩?这么热闹?”他伸手去开电台,临了又转头望了隔壁的阿泰一眼,问:“老板,不介意听一听吧?” 阿泰笑着说:“没事,没事,这会儿到处是警笛在响,我们也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司机扭开电台,电台里传来主播亢奋的声音:“各位听众,突发事件、突发事件广明山联兴街突发枪击爆炸案,有歹徒手持冲锋枪扫射人群,现场传出至少五次爆炸的声音,人员死伤一片狼藉” “哇,搞这么大事?”司机愣愣地张大了嘴巴,“香江来了恐怖分子咩?” 阿泰、李根、波仔听着电台里主持人夸张兴奋的声音,俱都沉默无语。 电台里主播喋喋不休的诉说着枪林弹雨的大场面,仿佛他亲眼见到一般,各种形容词、军事术语不停地往外喷,不一会儿就出现了机枪、炮弹、迂回攻击、立刻撤退等等词语,语气激动,已经说出军队打仗的场面来了。 阿泰笑着说:“哇,这么夸张?靠谱不靠谱啊?” 司机也笑起来,说:“嗨,这个衰仔就是这个风格。”他伸手又转了几下旋钮,换了一个电台。 这个电台的主持人就冷静多了,正声音沉着的播报新闻:“刚刚警方发布消息,联兴街枪击爆炸案目前导致一人死亡,六人受伤,伤者已经全部送往玛丽医院抢救。” “据悉,死伤者均为社团人士,警方怀疑与社团内部争夺利益有关,广大市民无需惊扰” “丢,原来是黑社会搞事,死多点才好啊!”出租车司机不屑地朝窗外吐口口水,不再有兴趣,一下关了电台。 。: 第三十七章 断尾求生(求推荐、收藏、支持) 联兴街全部被警察封锁,警车停得周围满街都是,消防车、救护车、清障车相继进场,灭火、抢救伤员、拉走撞成一片的故障车。 大群的警察正在工作,有询问目击者的,有收集子弹弹头弹壳的,有查看爆炸现场的,有拘押巴闭佬那些拿枪手下的。 十几个古惑仔被强迫蹲成一排,每个人背后都有警察持枪看守,前面又有警察一个一个搜走他们的手枪,一一放进塑料袋里保存。还有警察严厉地查问他们,时有古惑仔不服,梗起脖子喊一声:“死的是我大佬啊,阿sir,为什么不抓凶手,反而来抓我们?” 于是双方常常爆发互呛,警察不免动手动脚,又引得外围的一大圈记者兴奋地喧扰,拿起摄像机、相机“咔咔”猛拍,嘴里大声叫着“阿sir、阿sir”,纷纷越过警戒线,希求得到第一手的新闻。这不免又引起警方的弹压,记者喧哗起来,公共关系科的人又连忙上前灭火。 工作忙乱,每个人都焦头烂额。 一个中年警察站在喜利金门前,一脸威严,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狼藉,阴沉着脸不说话。 他周围簇拥着几个高阶警察,也看着周围,俱都默默无语。 一会儿有警察过来报告:“长官,查清楚了,这些都是和联社喜乐丰的人,老大就是刚刚的死者巴闭佬,巴闭佬今早过来这里之前,有召集人手,说要小心洪乐堂搞袭击” “还是和联社选龙头的事。”周围的高阶警察中有人感慨。 “三年一回,哪一回不搞风搞雨?处长,该招呼招呼,让他们听话了。”有警察接话说。 也有人不同意,“让他们互相杀,这些渣滓,最好自己人互相杀个干净,少费我们多少手脚。” 中年警察阴沉着脸,一直不开口。 又有警察上来报告:“长官,鉴证科的伙计说,袭击者使用的枪械,大概率是大陆军用的五六式冲锋枪,手榴弹从现场爆炸效果看,也可能是大陆军用,具体型号还在查” “大圈?”周围的高阶警察们都抬起了头,有些惊讶。 “是不是昨天在北田上岸的那些人?”有警察问。 “很有可能!最近就这一批人在搞事!这些悍匪,昨天才伤了我们六个ptu,其中一个伙计还死了;今天又是杀人爆炸的搞这么大场面,简直肆无忌惮!” “让洪乐堂的洪大荣交人!”中年警察突然开口,“他坏了规矩!为了选龙头竟然勾结大圈!”中年警察非常肯定,恶狠狠地说:“这件事绝对是洪大荣搞的鬼,派人警告他,不交出大圈,小心他的命!” 立刻就有人应命而去,中年警察看着周围的手下,又说:“不能光指望古惑仔,咱们自己人也要努力查,让飞虎队做好准备,一定要抓住这帮大圈仔!哼!当香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围的警察纷纷答是。 这时又有警察上来报告说:“长官,多位目击者都说,袭击者是三个人,年轻男性,一人持ak扫射,一人扔手榴弹,一人开车。嫌犯开的是一辆灰色旧甲壳虫轿车,后车窗中了子弹,车牌号eb9004。” “查!向全城的伙计发协查通报,找出这辆车!”中年警察立刻命令。 同一时间,大狗正坐在自己堂口的办公室里,眼睛呆呆地看着电视新闻,新闻里播放的正是联兴街枪击爆炸案的详情,现场浓烟滚滚,伤者一个一个往救护车上抬。 “丢,不会吧,巴闭佬就这样嗝屁了?”大狗有些不相信,伸手准备打电话找人核实情况。 “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狗吓了一跳,拿起话筒刚要骂,听筒里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大狗,巴闭佬挂了,你早上的消息没有错,开始做事吧。” 声音威严,不容反抗,大狗连忙收敛了脾气,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曹伯。” 小心翼翼地放下电话,大狗长出一口气,低头想了想,凶狠地啐了一口,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妈的!富贵险中求,拼了!”他一拉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一盒子子弹,胡乱检查一番,塞进裤兜;又从身后架子上拿起两把一尺来长的短刀,轻轻抚摸一遍,插进后腰。 “走了,做事了!”大狗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外招呼。门外的大厅里,乱七八糟坐了三四十个人,人人手抓刀片、斧头、尖铁棍等等武器,听到招呼,纷纷起身。 佐敦道别墅区,洪大荣和两个儿子阿、阿南照例在一起饮早茶,一个保镖走进来,对着洪大荣耳语几句。洪大荣一愣,吩咐一声:“打开电视。” 保镖打开电视,新闻里全是联兴街枪击爆炸的消息,警察成群结队到处都是,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不停地嘶鸣。 阿南看得目瞪口呆的,“不会吧,大圈仔搞这么大?” 洪大荣阴沉着脸说:“巴闭佬死了。” 阿一听,有些着急,“阿爸,这个时候,场面对我们很不利啊。” 阿南撇撇嘴,说:“我早说了嘛,直接找人悄悄砍了巴闭佬就行了,偏偏要去借大圈仔的刀,这下不就麻烦了?搞这么大场面,现在人人都会说是我们干的了,众矢之的啊!” 洪大荣一下抓起桌上粥碗,一把扔了过来,厉声喝问:“你教我做事啊?” 阿南不敢说话了,阿连忙劝道:“阿爸,阿南嘴臭了点,他是心疼你嘛他说的也没错,现在咱们洪乐堂处于嫌疑之地,形势是有些危险啊。” 洪大荣阴沉着脸不说话。 这时客厅里电话铃响,一个保镖接起,听了一句又捧着电话走到餐桌旁,对洪大荣说:“荣哥,警务处方副处长电话。” 洪大荣一惊,连忙接过电话,刚刚才招呼了一声“喂”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根本不容他解释一句,最后那边只说了一句:“二十四小时之内,交出大圈仔,不然” 电话挂断,洪大荣脸色黑得不得了,对两个儿子说:“警察要我交出大圈仔,你们怎么看?” 阿和阿南互相看了一眼,阿说:“阿爸,断尾求生啊!” 。: 第三十八章 鲜血满地(求推荐、收藏、支持) 牛头角热闹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正在车流间穿行。路上红绿灯比较多,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很是跑了一段时间,一路行驶到了方堂道,司机转头问隔壁的阿泰:“老板,这里就是方堂道了,具体要到哪里啊?” 阿泰随便指着前方一栋楼旁,对司机说:“就这里,到了。” 司机停车,阿泰给钱,和李根、波仔一起下了出租车。 后方远远的,阿全领着三辆轿车也跟着停下,手下有人问:“全哥,大圈的老窝在这里?不会吧,前面可就是祥哥的公司,大圈仔是来找祥哥的吧?” 阿全看见街边有个杂货铺,里面有电话,说:“你们盯着,我给祥哥打个电话。” 阿全快速走进杂货铺,扔了钱给老板,拿起电话拨号,电话铃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阿全疑惑地出来,前方远处已经看不见阿泰三人的身影,他连忙来到轿车边,手下说:“全哥,有两个兄弟已经跟着大圈仔了,他们正往祥哥的公司那边走,咱们跟不跟啊?” 阿全连忙说,“跟上去,都跟上去,把枪准备好了,刚才打公司电话却没人接,这不正常,我怀疑要出事。” 前方远处,阿泰和波仔在一边,李根在街道另一边,三人成三角形站位,旅行袋斜挎左肩,右手伸进袋口里抓着冲锋枪,随时准备掏枪,脚下迈步,静静地朝一百米外的“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前进。 三人眼睛紧紧盯着永福公司的门口,却没发现任何动静,一路上行人经过,也没什么异常。慢慢接近了目标,前方的阿泰首先发现了不对, “嘘”阿泰吹了声口哨,朝李根和波仔示意,两人跟着阿泰走近街边停着的三辆轿车,每辆车里面都有两个人,坐在前排驾驶席和副驾驶的位置上,胸口全都有枪眼,全都已经死了。 李根的脸一下凝重起来。这是一个意外情况,肥祥突然被人袭击,希望他还活着,不然八斤的下落就不好找了。 李根看看死人胸口的枪眼还在冒血,伸手一摸尸体,还有温度,回头对阿泰和波仔说:“才死不久。” 阿泰抬头瞧瞧永福公司的招牌,说:“肥祥准备了这么多人和车,明显有防备。里面可能还在开干,咱们进去瞧瞧,除了肥祥,其他人都可以去死!” 李根和波仔点点头,三人看看街道旁边永福公司一楼的大门,从两边渐渐靠近。 一楼的大门是一道卷帘门,此时已经被拉下来,却没有关到底,地面还留着一两尺的空隙,显然只是为了遮挡视线。 三人站到大门两边,阿泰哈波仔一边,李根在另外一边,阿泰朝波仔和李根做个手势,两人点点头,跪倒在地,分别从大门两边迅速伸头,朝门里看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没看见什么动静,不过,却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两人一伸即回,李根对着阿泰比划了拿枪的姿势,提过旅行袋,准备掏枪。波仔回头低声对阿泰说:“泰哥,没看见什么人,但有很强的血腥味。” 阿泰点点头,低声说:“拿长枪,准备打。” 波仔点头,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回头观察四周,发现周围一时没有其他行人经过这里,便一下掏出旅行袋里的冲锋枪,“咔咔”两下上膛,李根和阿泰持枪上肩,波仔单手提着冲锋枪,一下冲到卷帘门中间,一手抓起卷帘门提手,“刷”地一把拉到半空,李根和阿泰两人身子一矮,据枪瞄准,迅速冲进了永福公司一楼大堂。 李根冲进大堂,警惕心一时开到最大,食指扣着扳机,随时都能开枪;而枪口也随着视线不停地四下移动,寻找可能有威胁的目标。就这样在空阔的大堂搜寻了一两秒,李根很快就放松下来,大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值得开枪的目标,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人,都早已经躺倒在地上了。 永福公司的一楼大堂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猩红的鲜血流淌了满地。 “我丢!”波仔跟在李根和阿泰身后冲进来,端着枪目瞪口呆,“肥祥这下惨了”波仔低声说:“八斤可不要有事啊。” 阿泰伸出一根手指贴上嘴唇,示意波仔不要出声。 李根持枪,仔细查看地面的尸体。死的大都是些长相丑陋凶恶的大汉,尸体旁边乱七八糟丢了些砍刀铁棍等冷兵器,这些人却并不死在这些冷兵器下,却全都是死于枪伤,大部分尸体身上都中了好几枪,显然是被人突袭集火,乱枪打死的。 地面上躺倒的人有十七八个,李根只发现了其中一具可能是袭击者的尸体,这人周围叠了好几个满身枪眼的大汉,自己却死于刀下,他胸口、脖子都被刀子拉开了大口子,肠子、血水流了老大一滩,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手枪。这支手枪很特别,它的枪膛前头,装了长长的消音器。 怪不得里面死人死成这样了外面都没什么反应,李根提起那支手枪,朝阿泰和波仔示意。 阿泰点点头,示意李根把那支枪收起来,他朝前面指了指,大堂里面,左边墙角,有个楼道口,空荡荡的仿佛随时能冲出什么来。 三人重新据枪上肩,阿泰和波仔瞄着楼道口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李根在拿枪的尸体上迅速摸了一下,摸到两个弹匣,连同消音手枪一起揣进裤袋里。他端起冲锋枪瞄准楼道口,掩护阿泰和波仔靠近。 阿泰和波仔摸到楼道,没发现危险,回头看看李根。李根指了指背后的卷帘门,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阿泰点点头,李根闪到门边,迅速朝外面张望了一眼,没发现有人注意这里,便一下把卷帘门压到了底。 李根并没有探出身去,观察的视角也只有大门正对面和侧方总共不到一百二十度的范围,他的本意,也只是随手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拉下门来以防万一,于是便没发现,卷帘门大门两边,紧贴着墙面,有十余个人正悄悄站着,领头的正是阿全。 。: 第三十九章 一出好戏(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拉下了卷帘门,重新据枪,来到了楼道口,跟在阿泰和波仔的后面。 阿泰回头朝波仔和李根点头示意,然后三人排成一排,慢慢踏上楼梯上楼。 三支冲锋枪瞄着上方楼道,三个人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二楼前进。 才踏了八九个台阶,在楼道转弯处,就又发现了尸体,五六个人重重叠叠倒在一起,弹孔、血痕到处都是,五六支装了消音的手枪散落在台阶上。 阿泰停了下来,回头用嘴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小心。”李根点点头,神情凝重了几分;两人中间的波仔使劲咬着牙,额头见汗。 李根伸手拍拍波仔的肩头,阿泰领头,三人继续据枪瞄准,慢慢朝二楼上。 踏着楼梯小心地冒头,二楼正对着楼梯的方向,有一个房间,房门大开,周围又有四具尸体,西装革履,全是枪伤,李根在外警戒,阿泰和波仔冲进去搜查,不多时出来,朝李根摇摇头。李根偏头朝房间里面稍微扫了一眼,里面还是鲜血弹痕尸体,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这边丢弃的手枪没有消音器,看来是肥祥的人。袭击者一路都没有留下活口,肥祥这回一定很惨。 二楼还有三间房间,三人小心警惕地一一搜查,只发现了一具尸体,也不知是肥祥的人还是袭击者。 没有其他发现,李根和阿泰、波仔两人默默地重新回到楼道口,阿泰指指头顶,上面还有三楼要查,三人提起精神,端起枪,准备再往三楼上走。 突然头上“啪”的一声,三楼传来一声枪响,三人一个下蹲,立刻举枪瞄准三楼楼梯。 半晌,楼上再无动静,阿泰朝李根和波仔示意,三人踏上楼梯,小心地朝三楼摸去。 三楼,“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墙上弹孔遍布、地上鲜血四溢;办公室里面,桌椅斜翻、纸张横飞,一片狼藉。 肥祥瘫在墙边,脸上流血,左臂中枪,疼得呲牙咧嘴的,脸上却很轻松,眼睛看着前方的保镖,嘴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保镖背对着办公室大门站着,面朝肥祥,正一手拿着手枪,指着地上的一具脑袋开花的尸体,枪口袅袅生烟。 刚刚“啪”的那声枪响,正是这支枪发出的。 保镖上前,一脚把尸体手边的那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踢得远远的,抬头看着肥祥。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我丢你妈,吓得我拉屎拉尿阿仁,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这条命就交待了。”肥祥看着保镖长长的叹气。 肥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捂着左臂,正要察看上面的伤口,保镖阿仁突然抬手,举起手枪,对准了肥祥的头。 肥祥一下吓住,惊讶地问:“阿仁,你干什么?什么意思啊?” 阿仁头上脸上满是厮杀的血痕与汗水,面对肥祥有些歉然,“对不起祥哥,荣哥让我做事啊。” “荣哥?”肥祥一下明白,自己的老大要灭口了,他心里惊惶,脸上却一脸的不相信,嘴里反问:“怎么可能?我对荣哥忠心耿耿,荣哥没理由杀我的阿仁你是不是搞错啦?” 肥祥说着话,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乱看,似乎寻找着什么。 阿仁看着肥祥,平静地说:“祥哥,不用找了,周围的枪都被我踢开了。” 肥祥一下不找了,双眼不再乱看,只直直地瞪着阿仁,突然提高声音大骂:“你神经病啊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巴闭佬的人杀来的时候你看着就行了嘛,为什么要帮我?我草你、妈的,现在那些人死光了,你又要来杀我?” 阿仁继续用枪指着肥祥的头,声音沉静,“不好意思祥哥,巴闭佬的人要杀这里所有的人,刚才我也想活” “喂,阿仁,现在也没人要你死”肥祥声音高亢,一脸的不满,“呐这边的保险柜里有五百万现金,你现在就可以拿着走人!” 阿仁摇摇头,“有命拿没命花啊,祥哥,荣哥的话,我不敢不听。” “我草!你肯定是听错了,荣哥怎么会让我死?荣哥怎么会让我死?我对荣哥忠心耿耿阿仁!我平时对你怎么样”肥祥大叫起来,激动地声嘶力竭。 阿仁看着肥祥,吐了一句:“对不起,祥哥” 枪口对准肥祥,正准备扣动扳机,一支冰冷的枪管缓缓地从身后伸出,一下戳到阿仁的头上。 “别动!”阿泰的声音阿仁在背后冷冷地响起。 肥祥刚才一阵乱喊,只是想吸引阿仁的注意力,给阿泰打配合,这会儿一下收声,阴沉着脸盯着阿仁直喘气。 阿仁身体一僵,瞬间不敢再动一下,他眼睛使劲朝后看,下一刻,眼帘里出现两支ak黝黑的枪管,直直地朝自己捅来。 波仔和李根都举着冲锋枪,慢慢朝阿仁接近。 “嚯肥祥,看来你的对手很多嘛。”阿泰用枪顶着阿仁的头,眼睛一眨不眨,嘴上却嘻嘻地笑肥祥。 肥祥的眼睛同样一眨不眨,盯着阿仁的枪口,脸色阴沉, 李根突然闪身,一步上前,一把下了阿仁手里的枪。 肥祥“呼”地一下,再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阿仁神情黯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无害。 肥祥喘着粗气,艰难地从墙边起身。 波仔举枪对准肥祥,朝他喊了一声:“别动!” 李根用刚刚夺过来的阿仁的手枪对着肥祥,用冲锋枪对着阿仁,一心二用,两面警戒。 肥祥站着不动,朝阿泰喊:“泰哥,刚刚我说的价钱,满不满意啊?” 阿泰笑了笑:“五百万倒没问题,但我们之间,可不光是钱的问题啊。” 肥祥点点头,“明白,你那个兄弟我让老陈照顾的好好的,真的一根毛都没掉啊,我这就打电话让老陈送过来。” 阿泰朝李根和波仔点点头,两人放了肥祥过来。 肥祥走到阿仁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阿仁也看着肥祥,并不说话,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 肥祥朝李根伸手:“麻烦,枪借我一下。” 李根皱眉,阿泰松开顶在阿仁头上的冲锋枪,示意李根把枪给肥祥。 李根面无表情地把阿仁的手枪递过去,肥祥一把接过,直接抬手,“砰”地一枪,打爆了阿仁的头。 。: 第四十章 一条船上(求推荐、收藏、支持) “我草!”旁边的阿泰躲避不及,身上被喷了好些脑浆鲜血。“喂,你他妈这么急干什么,好歹先说一声啊!”阿泰恼怒地朝肥祥吼。 阿仁的尸体直直地扑到地上,肥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把枪扔在阿仁身上,冷冷地说:“他跟了我六年,从我开堂口的时候就跟着我,现在成了二五仔,我这样是成全他,让他没有痛苦的走。” 阿泰擦着身上的污浊,嗤笑一声,“切,我们兄弟刚才可都听见了,他可是你老大的人,你老大要杀你,你是不是二五仔?” 肥祥转身回头,看着阿泰冷冷地说:“我老大要杀我,不是因为我是二五仔,而是因为他要灭口。” “灭口?为什么?你偷大嫂啊?”阿泰现在掌控了场面,一时放松,笑嘻嘻地根本不当回事,他看肥祥张嘴想说话,直接摆手打断,“得,你也不用说,我也不想管,你和你老大的事与我们无关,现在你打电话把八斤送过来,若没有事,咱们就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肥祥瞪着阿泰,闭嘴半晌不动。 阿泰诧异地看着肥祥,见他眼神定定地瞪着自己,渐渐恼怒起来,把枪一摆,就欲发作,旁边李根上前一把按住枪杆,说:“泰哥,听祥哥好好说说。” 阿泰一愣,转头看李根。李根从肥祥说“灭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注意起来,见肥祥神色异常,马上明白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关键信息,连忙拦住阿泰,朝他使个眼色。 阿泰转头,眼神在肥祥和李根之间逡巡不定。 肥祥这时才开口说话,“我从来不和蠢人多说废话,幸好这里还有聪明人”他手指了指李根,脸对着阿泰说:“泰哥,你们今早闹的动静太大,我不是说让你们装作抢金行,顺便杀巴闭佬么,怎么连爆炸都搞出来了啊?” 阿泰愣愣地回答:“消息漏了,巴闭佬身边一下多了二十几个保镖,围着喜利金,怎么抢啊?你又让阿全逼着我们做事,只能硬上喽。” 肥祥一愣,“阿全?我没有吩咐他啊,我他妈又不在现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能遥控指挥你们?” 李根和阿泰同时一愣,看着肥祥,阿泰半天悠悠地说:“祥哥,你身边的二五仔还真不少,你顶不顶得住啊?” 肥祥长吐一口气,懒懒地说:“阿全是我老大的人,只不过跟着我做事。” “又是你老大?”阿泰看着肥祥的眼神,愣愣地想了一会儿,一下明白了许多,“原来杀巴闭佬是你老大的主意听说你们香江道上在选龙头,原来是你老大在杀竞争对手,想要上位啊” 肥祥冷冷地看着阿泰,说:“你现在明白了?我老大通过我找上你们,让你们杀巴闭佬,现在你们把场面闹得这么大,巴闭佬死得轰轰烈烈,全城瞩目,我老大急着摆脱干系,现在开始杀知情人了” 肥祥把一张脸欺近到阿泰的跟前,盯着阿泰说:“泰哥,你说,我这个中间人都要被灭口了,你们三个直接动手的,我老大会放过你们么?” 阿泰听了,慢慢把手里的冲锋枪伸到自己和肥祥中间,用枪管隔开肥祥的脸,冷冷地说:“喔?那么你老大是谁啊,说来听听,看他有没有本事来取我们兄弟的命!” 肥祥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往外吐:“和联社洪乐堂,洪大荣!” 肥祥和阿泰互相瞪着不说话,李根这时出声,平静地问肥祥:“你想让我们帮你杀了洪大荣?” 肥祥转头,狠狠地看着李根说:“不!我想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大陆,不要让洪大荣得手!” 这一下很意外,李根紧张地思考里面的逻辑。 阿泰也一时发呆,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波仔,这时诧异地发声:“咦?你会有这么好心?” 肥祥没有理他,转身走到掀翻的办公桌前,在桌下找到摔到地面的电话,试了一下还能正常用,于是把听筒夹在右腮上,用右手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是我,开车让老陈把那个大圈仔送到公司来,还有,让老陈带些枪药绷带,我中枪了,过来帮我上药。” 肥祥打完电话,又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按下密码,打开柜门,保险柜上下两层,厚厚码着重重叠叠的现金。 “五百万,都是你们的!”肥祥回身对阿泰、李根和波仔三人说。 波仔的眼睛一下亮了,不待阿泰同意,几步上前,就把身上斜跨的装枪弹的旅行袋拿下来,直接往里面搂钱。 钱太多,一只袋子装不下,波仔回头,一脸兴奋地对阿泰和李根说:“泰哥、六根,快来装钱啊,把你们的袋子都拿过来,这回咱们发财了!” 李根已经想明白了,他看了阿泰一眼,原地不动,把肩上的旅行袋摘下,扔给波仔。 阿泰也把自己的袋子扔了过去,他也想明白了,朝肥祥笑笑,说:“祥哥,下这么大本钱,想把我们兄弟当底牌啊?” 肥祥咧嘴一笑,右手打个响指,“宾果,泰哥你终于又醒目起来了”他笑着说:“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帮我,我帮你的事。” “怎么帮?一起对付洪大荣?”阿泰问肥祥。 肥祥连连摇头,说:“不不不,我刚才说的很明白,你们要尽快离开香江,不能让洪大荣得手。” 肥祥解释道:“我们和联社三年选一回龙头,每一回候选人之间都会杀来杀去,但从来都是暗地进行的,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不然所有字头都会联合起来打他” “选龙头血雨腥风很正常,但竞争人之间从来都讲究表面上的和光同尘,底下杀对手可以,但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让人抓住痛脚。所以洪大荣才想通过你们的手来做了巴闭佬,你们是外人,可以撇清关系。” “本来计划的是抢金行不小心杀人,把锅背在你们大圈身上”到了这个地步,为了取信于人,肥祥全盘托出,说的很坦然,“这样巴闭佬死了才顺理成章说得过去,不会有人出来发声,洪大荣镇住巴闭佬的人就能自然坐上龙头的位置,肥祥我呢,也能跟着攀龙附凤一回” “可惜”肥祥发出一声叹息。 。: 第四十一章 赌一赌命(求推荐、收藏、支持) “可惜泰哥,你们把场面闹大了,当街扫射,把巴闭佬打了几十个窟窿,任谁一看都知道是直接针对选举对手来的。洪大荣跑不脱嫌疑,社团所有字头都要对付他,他必须把所有知情人都干掉,洗清嫌疑,不能让我们被其他字头的人抓到,牵连到他。”肥祥说。 “那我们可以反杀回去,把洪大荣做了,你来当老大嘛。”阿泰笑着对肥祥说。 “哇,泰哥,你不要害我啦”肥祥瞪着阿泰,“你知不知道和联社有多少人?好几万啊,泰哥我是洪大荣的马仔,你们是洪大荣的刀,马仔加上刀就想反水杀大哥坐堂口?你想多了,叔伯们一声令下,那几万人个个都会过来砍我们啦!” “那怎么办?我们躲回大陆就安全了?”阿泰问肥祥。 肥祥说:“和联社的手还伸不到大陆去!你们离开香江回去了,谁还能找你们?洪大荣找不到你们,其他字头也找不到你们!洪大荣要杀你们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其他字头抓到你们做把柄,现在没人能找到你们,他杀你们做什么?大陆那么好进吗?等过一段时间他龙头的位置坐稳了,就更没必要找你们了。” 肥祥得出结论,“所以,你们尽快回大陆,是平息这件事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办法。” “那你呢?洪大荣要灭你口,我们回去了,你怎么办?”阿泰笑着问肥祥。 “我?”肥祥笑了笑,“就是当然是继续跟着洪大荣荣哥喽”他指着地上袭击者的尸体,说:“这些都是巴闭佬的人,他们很强悍的,把我这里的人都杀光了,我这个中间人都这么惨,你猜,洪大荣这个幕后黑手,他那里有没有人杀过去?” 阿泰眼神一缩,顿了顿,说:“你想学戏里面,去单骑救主?” 肥祥笑着打个响指。 阿泰笑笑,“你确定巴闭佬的人杀不了洪大荣?我们不是应该期待洪大荣干脆去死么?” 肥祥不屑摇头,说:“巴闭佬都死了,他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只是凭着一时血勇之气,做事上头,长久不了的。更何况,洪大荣厉害的很,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阿泰又说:“你去救洪大荣,送上门去,有把握他不会再次灭你的口?” 肥祥脸上无所谓地说:“你们这些直接动手的都不见了,我这个中间人就安全了一半,另外一半我跟了洪大荣几十年,风风雨雨、出生入死,这次又救他的命,赌一赌感情喽” 这是要赌命了,不过看肥祥的脸色,他肯定有把握。 阿泰一路盘问清楚,把对肥祥所有不放心的细节都问到了,这时才点点头,最后说:“好,我们回大陆,拿了你五百万,你要我们做什么?” 肥祥笑着说:“不做什么,刚才你们救了我一命,权当是买命钱了。” 阿泰嘴一撇,脸上笑着,眼睛盯着肥祥看。 肥祥于是又笑着说:“还是泰哥最了解我,那就留个联络地址吧,有事我好找泰哥帮忙喽。” 阿泰哈哈一笑,拍着肥祥的肩头,说:“这才是祥哥嘛,放心,我留个地址,五百万一次的生意,很大啊,祥哥你只要开口,兄弟保证帮你。” 肥祥的左臂有伤,被阿泰拍得生疼,把脸变成苦笑,哆嗦着说:“不会吧,泰哥,咱们这样过命的交情,便宜一点喽。” 阿泰根本不理会,继续拍肥祥的肩膀,“放心,一分钱一分货,一定妥妥当当的。” 阿泰找来纸笔,写了一个地址给肥祥;肥祥接了,看了一眼揣到怀里,也写了一个地址给阿泰。 阿泰一愣,看了看问肥祥:“这是什么?” 肥祥说:“我在这里留了一条船,你们可以直接开回大陆去。” 阿泰眼神闪烁,不是那么相信肥祥。 肥祥无所谓的笑笑,“爱去不去,不过我提醒你,香江的偷渡船都是由飞仔强在控制,而飞仔强正是洪大荣刚刚捧上位的,你们回大陆去,敢坐飞仔强的船?” 阿泰收起纸条,说:“说不好试一试喽。” 肥祥笑笑不说话。 这时波仔已经把钱都装好了,一脸兴奋地从保险柜门边把三个旅行袋往外拖。 李根一直在仔细听阿泰和肥祥的对话,把里面的说法与自己的猜想一一印证,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一时静静地思考。 “六根,快来拿钱。”波仔高兴地招呼李根。 李根醒过来,朝波仔那边走,准备去帮忙,刚走一步,忽然办公室外边传来“哒”的一声,似乎有人踩到了什么东西。 李根立刻忽地一下,一个矮身,一步冲到办公室门口左边墙壁,贴墙蹲下半跪,手中冲锋枪上肩,枪口指向门外。 屋里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波仔扔下钱袋,一下闪到墙角,举枪瞄准门口;阿泰直接卧倒,把冲锋枪架在地面的尸体上,正对门口;而肥祥则一下躲到办公桌下,动作太猛,压到左臂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李根瞄着门外,视线随着枪口不停地移动。 永福公司三楼没有其他房间,只有这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外是一条短短的走廊,直接连接到楼梯口。门口走廊外,只有一堆先前杀过来被团灭的巴闭佬的人的尸体,并没有其他动静,发出声音的地方,大概率是三楼的楼梯口。 有人上来了,李根朝阿泰和波仔示意,用手指指了指楼梯的放向。两人都点点头,举枪瞄准楼道口。 “啪哒”又是两声,果然是从楼道口发出的声音,里面有人,楼下的卷帘门没有响,这个时候悄悄摸上来,肯定是敌非友。 李根瞄准楼梯连接三楼地面的拐角,正准备开枪透墙,一个声音突然从楼道传过来:“祥哥,我阿全啊,你有没有事?” 阿全?李根刚才心里有个猜想,这时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眯了眯,手指轻轻扣住扳机,准备开枪。 不过身后的肥祥却喊出声来,“阿全?你来了我没事,你过来吧。”肥祥嘴上虽然这样喊,身体却一动不动地躲在桌子后,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 。: 第四十二章 显一显心(求推荐、收藏、支持) “祥哥,我带了十个兄弟过来,大圈仔在这里,你没事吧?”楼道口有声音继续喊。 “我没事,是大圈仔救了我,你过来吧。”肥祥听了外面的话,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探出头来看。他低声对跟前的李根和阿泰说:“是阿全的声音。” 见肥祥这样的姿态,李根想了想,手指松开扳机,准备看看情况,不立刻就要开枪。 “好,祥哥,我过来了。”三楼楼道口缓缓站起一个人影,正是阿全。 阿全站到走廊上,正对着办公室大门,眼睛立即看到里面至少有两把ak指着自己,特别是正中地面,阿泰一直用枪瞄着他,正慢慢起身。 阿全稍微身体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朝前走,他双手摊开,慢慢靠近办公室门口走,边走边说:“祥哥,你安不安全?大圈仔有没有胁迫你?” 肥祥已经从桌下站出来,往大门的中轴线闪了闪,在阿全眼前现了身,招手说:“阿全,没事、没事,是巴闭佬的人过来杀我,这些兄弟救了我。” 阿全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在门口看了那堆尸体,迈步进屋,又仔细观察屋内情况,看李根、阿泰、波仔三人的表情。 李根和阿泰、波仔的枪口并没有放下,仍然指着阿全。 肥祥连忙说:“放心、放心,大家自己人,不用这么紧张。”四处招呼着,肥祥背着阿全朝阿泰使个眼色,阿泰收到,于是向李根和波仔示意,三人渐渐放下枪口。 屋里的气氛不再那么紧张,阿全见肥祥真的没有受威胁,也转头朝外面楼道口喊了一声:“祥哥没事了,都出来。” 楼道口又站出近十个人来,人人手里拿着手枪,虽然不再那么紧张,但仍然心怀警惕,慢慢朝办公室走来,进了屋纷纷恭敬地喊一声“祥哥”,默契地三三两两分开,把肥祥保护在中间,两三个针对李根他们一个,开始控制起场面局势来。 波仔一看不对,立刻重新举起枪口,一下引得对面的人纷纷举枪,哗啦啦的,阿全带来的人全都举起了手枪,对准阿泰、李根和波仔三人,气氛又紧张起来。 李根和阿泰也都举起枪来,阿泰瞄向肥祥,李根对准阿全。 “喂!做什么!我说了都是自己人,都放下枪!”肥祥果然没有趁机翻脸,或者说,刚才他和阿泰达成了合作的协议,眼下双方有共同的敌人,并没有敌对的动机。 所有人慢慢放下枪,屋里的气氛再次缓和起来。 “祥哥,怎么回事?”阿全问肥祥。 “巴闭佬的报复喽”肥祥指着地下阿仁的尸体说:“我让阿仁找货车佬,一直没找到,肯定是货车佬那边走漏了消息,巴闭佬事先有了布置,他派人杀过来,兄弟们猝不及防,全都死了,要不是泰哥这些兄弟及时赶到,我都差点挂了。” 阿全看着阿仁的尸体,半晌说:“祥哥,公司里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啊,现在要不要收拾一下?” 肥祥摇摇头,“还不是忙这个的时候,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去佐敦道荣哥那里” 阿全听了一惊,抬头疑惑地看着肥祥。 肥祥俯身,从地上把阿仁的手枪捡起来,看着阿全说:“我只不过是荣哥的马仔,巴闭佬都派人来把我杀得这么惨,他能放过荣哥吗?现在咱们要赶快赶到荣哥那里支援,时间还来得及。” 阿全连忙点头称是。 肥祥吩咐周围的手下:“把地上能用的枪和子弹都捡起来,多备武器,咱们马上去救荣哥。” 手下纷纷答应,迅速散开,四处从地面尸体上翻捡武器。 这时阿全事先布置在楼下警戒的一个手下跑上楼,进屋先喊了一声“全哥”,看见肥祥,又连忙转头朝他报告:“祥哥,楼下来了一辆车,里面的兄弟说祥哥吩咐他送的那个受伤的大圈仔到了。” 阿泰一听,立刻往办公室门外走;波仔往前走了一步,又回身,提起地上装钱的三个旅行袋,再跟着阿泰出门;李根则不动,眼睛看着肥祥。 肥祥笑笑,对阿全说:“给荣哥那里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情况。”然后也出了办公室,朝楼梯口走去,李根见他动身,这才跟在后面。 阿全在身后凝视着肥祥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起电话拨号。 李根跟在肥祥后面下到一楼,大堂里还是那幅尸横遍野的惨样,周围站了两个肥祥的手下,外面那道卷帘门仍然拉到地面一尺,遮掩视线。 阿泰和波仔把长枪藏在外衣下,只稍稍露出小半截枪管,走到门前半拉开卷帘门,弯下身体走出门外,李根同样把枪藏好,和肥祥跟在后头弯腰出去,李根的身后,又有两个肥祥的手下跟了出来。 外面门口街边,停了一辆面包车,诊所医生老陈和肥祥的一个手下站在车边。阿泰和波仔急切地上前,一把拉开车门,里面的八斤正半躺半坐在中间一排的座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笑。 “八斤!”波仔把钱袋扔到地上,激动地上前抓八斤的手。 阿泰则笑着看着八斤说:“怎么样,顶不顶得住啊?” 八斤藏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手里一把黑黢黢的手枪,他举着手枪关上保险,声音虚弱,呼哧呼哧地喘气,“还能打,没问题啊!” 阿泰真的笑了,很开心。 “老陈,快来给我包一包伤口”肥祥在旁边大声招呼老陈。 老陈连忙过来看肥祥的脸上、手上的伤口,转身从车里副驾驶的位置提了一个医疗箱出来,打开箱子,拿了酒精棉签就要给肥祥处理。 肥祥叮嘱老陈:“绷带多包几圈,周围的血也不要擦,弄惨一点” 老陈一时愣住,搞不清肥祥的意思。阿泰和李根都转头看肥祥,肥祥看了他们一眼,笑着低声说了一句:“喂,有什么奇怪的?单骑救主嘛,不惨一点怎么显忠心?” 丢,阿泰回头,懒得再看这死胖子。 。: 第四十三章 懂事提拔(求推荐、收藏、支持) 肥祥一根绷带在胸前吊着左手,脸上、绷带上到处都抹的是血,形象要多惨有多惨,老陈在一边忙着给他包扎左臂的伤口。 阿全从卷帘门里走弯腰出来,走到肥祥身边,低声说:“祥哥,荣哥的电话打不通,有些不好啊。” 肥祥一把推开还在包扎的老陈,对阿全狠狠地说:“快,喊里面的的兄弟都出来,大家上车,快去荣哥那里!” 阿全听了,立刻进楼叫人。 肥祥支开老陈,让他叫人来收拾公司里面的尸体,自己一个人走到阿泰旁边,低声说:“泰哥,今晚你们尽快走啊,过了今晚,洪大荣收拾了巴闭佬的人,腾出手来,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了。” 阿泰点点头,“放心。”又指着面包车说:“车子借我了。” 肥祥无所谓地点头。 已经接了八斤,阿泰便招呼李根、波仔,上面包车。波仔把地上三个装钱的旅行袋往面包车里搬,他笑着拍拍袋口,对八斤说:“八斤,我们发大财了!” 阿泰拍了一下了波仔的头,转身上了驾驶席,发动车子。 阿全的身影又出现在卷帘门口,李根在阿泰身后打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他看了阿全一眼,上车之前想了想,回头对肥祥说:“祥哥,提醒你一下,杀巴闭佬的事闹大了,洪大荣也惹了一身麻烦,选龙头的事弄不好要黄,他也得不到利益,你说阿全是他的人,那为什么当时情况明显不对他都要逼着我们做事,给洪大荣找麻烦?” 阿泰在驾驶席那边听到了,转头看着李根和肥祥。 肥祥一时有些愣,他只以为阿全是听洪大荣的吩咐做事,还没有想到这么深。 阿全向这边走来,李根朝肥祥使个眼色,小声迅速提醒他:“祥哥,刚才楼上的那个阿仁是洪大荣安插在你身边的二五仔;那这个阿全,是不是有可能是别人安插在洪大荣身边的二五仔呢?” 肥祥眼神一缩,稍稍点点头,对李根说:“有心了。” 李根笑笑,上车坐好,关上车门。 阿全走到肥祥的身边,身后陆陆续续跟出来十个兄弟。 阿泰不动声色地松开刹车,一踩油门,面包车离开永福公司门口,汇入街道。 阿泰在后视镜看看车外渐渐远离的肥祥和阿全,面无表情地问李根:“六根,为什么要提醒他?” 李根说:“阿泰,送一个人情给肥祥,让他去见洪大荣的时候多一个筹码,如果这次他能哄好洪大荣活下来,有他掩护,咱们今晚回大陆才会更安全。” 阿泰嗤笑一声:“切,你还敢相信肥祥?” 李根说:“阿泰,肥祥现在最怕我们出事,不然洪大荣一定会灭他的口,这是形势使然。” 阿泰听了,不再说话。 这边,阿全看着远去的面包车,对肥祥说:“祥哥,弟兄们都下来了,那些大圈仔不和我们一起去荣哥那里么?” 肥祥转头骂了阿全一句:“丢,你怎么想的?大圈仔去见荣哥,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其他人大圈仔是荣哥的刀么?你嫌荣哥死得不够快啊?” 阿全一惊,连忙说:“啊对不住,祥哥,我想错了。” 肥祥拍拍阿全的肩头,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招呼弟兄们上车,救荣哥要紧!” 同一时间,中区警署,指挥中心。 警务处长亲自指挥,搜捕大圈仔,一群高阶警察围在他身边,周围还有一大群警察忙碌穿梭,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各种线索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涌来。 “长官,交通中心说,没有eb9004这个车牌的数据,他们判断匪徒使用了假车牌。”一个警察过来报告。 意料之中,警务处长和身边的高阶警察们都没有说话。 又有信息陆续传来。 “长官,有伙计曾经在赶往联兴街的路上见到过疑似匪徒的车辆,已经重新回头去找了。” “长官,巴闭佬的人有动静,堂口在召集人手。” “长官,侦听组说和联社几位大佬联系频繁,在商量对付洪大荣的事。” “先按住他们,给个二十四小时的期限,洪大荣没有在期限内交人,就放开手让他们干!”警务处长吩咐一声,旁边一个高阶警察立即领命离开。 “长官,菲力路发现了匪徒的车!”一个接电话的警察激动地站起来大喊。 屋内一时安静,所有警察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警务处长没动,身边一个高阶警察立刻几步赶过去,抢过话筒厉声问:“怎么样?”听了一会儿,他把电话放下,回头汇报:“匪徒把那辆灰旧甲壳虫停到了菲力路街边,车里没人,要么是他们弃车逃离,要么周围有他们的落脚点,您看” “大圈仔没有那么蠢,不会把作案车辆停到自己老窝边上,肯定是弃车逃离,通知前方的伙计查一查附近有没有目击者,让鉴证科去现场,搜查一下作案车辆。”警务处长果断地说。 拿电话的高阶警察点头答应,立刻打电话吩咐手下。空欢喜一场,指挥中心里的其他警察们再次埋头忙碌起自己手上的工作来。 又有警察报告:“长官,o记的伙计说,巴闭佬的喜乐丰和洪大荣的洪乐堂发生了冲突,两边都有堂口被砸。” 警务处长问:“死了人没有?” “没有。”警察报告。 “先不要介入,外围控制住就行。”警务处长吩咐,他皱着眉,很厌烦这些社团渣滓们的异动。 一个小警察接完电话,突然朝这边跑过来,小声对着自己的上司耳语几句,然后离开。 警务处长和周围的高阶警察见状,都看着两人。 那上司正是处长身边高阶警察中的一员,他听完耳语后转头,对着这一小圈的高级警察们,小声说:“处长,监视组发现,巴闭佬的人杀到了佐敦道洪大荣的别墅”他顿了一下,说:“四五十个人,里面有人带枪。” 嘶,圈子里的高级警察们都吸了一口凉气,又要出大案! 所有人都看着中间的警务处长,要他决断。 警务处长却先不提如何处理,对着报告的警察说:“刚才那个是谁?这种事知道悄悄过来说,很懂事,提拔他!” 。: 第四十四章 抓人与救人(求推荐、收藏、支持) 警务处长要提拔一个懂事的小警察,他的态度不言自明。 “有没有惊动周围别墅的人?如果没人报警,就当没发生过!”警务处长沉着脸说:“洪大荣坏了规矩,死了该死!如果没有惊动外面的舆论,咱们就不要管,让和联社自己照家规清理手尾。” 警务处长一脸厌烦地下了决定,周围的高阶警察们本来就对惹事的洪大荣不满,没人反对。 和联社这个狗屁的三年一选龙头的规矩,没一次不闹得风风雨雨的,每一回惹出祸来,搅扰市面,还全都要让警察们来给这些古惑仔擦屁股,所有警察都深深厌烦。 你妈的一个黑社会,还要学政治讲民主,脑子有病啊? “处长,要我说,干脆联合洪兴、东星,扫平了和联社,不要再让他们给我们找麻烦!”旁边有高阶警察建议。 警务处长意动,沉吟了一下,说:“这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大圈仔的事处理好了,这些人胆大狂妄,上面一定要收拾他们,给对面一个好看,大家尽心点!” 涉及到政治层面了,大陆和英国佬的矛盾,大佬打架,小心遭殃,周围的高阶警察们互相对个眼神,俱都了然。 一时没有其他消息,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既然涉及到上层,大家都不敢乱说乱动,只按照自身的职权办事,尽到职责就行,不敢懈怠,也不敢过于殷勤,小心拿捏其中的分寸。 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察过来报告:“长官,交通中心来电话说,昨晚有一个交通组的伙计贴罚单,在观塘广昌街万仁大厦下面抄过匪徒那辆灰色甲壳虫的车牌,号码就是eb9004。” “在哪里?”警务处长一下把眼睛盯了过来,紧张地问。周围的高阶警察们也全都抬眼盯着报告的警察,眼神灼灼闪光。 报告的警察迟疑了一下,回忆自己没有记错,立刻重复了一遍:“观塘广昌街万仁大厦,长官。” “就是这里!”警务处长兴奋地一砸拳头,立刻大声吩咐:“重案组和冲锋队的人立刻赶过去,摸清大圈仔的窝在万仁大厦具体什么地方!让所有伙计带上武器,防弹衣和防弹盾都要准备!通知飞虎队到现场!通知辖区警员配合行动!还有,警车停远一点,不要响警笛,制服警藏在车里先不要下车,外面行动的人都要穿便衣,所有行动都必须暗中进行,不能暴露目标!” “yes,sir!” 一连串的命令迭声发布出来,周围的高阶警察们立刻四散,指挥中心的电话声更加热闹,忙碌的景象再上升一个台阶。 另外一边,肥祥领着阿全和十余个兄弟,坐着三台轿车疾驰到佐敦道别墅区,路过一个路口,昨日这里停了一台车堵着大半个路面,形成一个路障,还有五六人守着,现在路障被掀开半边,守卫的人一个都没看见。 洪大荣的确被人袭击了,事情确定了,肥祥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挥手让车停下,所有人都下了车,肥祥对着手下说:“荣哥在里面被巴闭佬的人偷袭,咱们现在围上去,不要闹出动静,从后面给他们来一下狠的,救出荣哥。” 手下纷纷答是,拿出手枪,“咔咔”上膛。肥祥指挥众人散开,三三两两成半包围圈,朝灌木掩映下的别墅院墙摸过去,他专门招呼阿全:“阿全,你跟我一起,从大门那边走。” 阿全点头过来,和肥祥走在一起,两人都拿着枪,顺着路互相掩护前进。 一路走到门口,都没有听到别墅有什么动静,阿全上前一拧门把手,大门锁上了,肥祥朝旁边一个手下做个手势,那人把枪别在腰后,对着院墙助跑两步,上脚一蹬,身体翻上了高墙,他警惕地看了一下里面,然后跳了进去,旋即,别墅的大门从里面被他打开了。 肥祥和阿全都走进门去,进门就是一个草坪院子,开门的手下对肥祥低声说:“祥哥,没看见人,也没什么动静。” 肥祥点点头,说:“进屋里去。” 院墙另外一个方向也翻进来五个人,那是从另外一边包围过来的人,一时肥祥带来的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草坪上。 两边的人都蹲在草坪墙角,顺着墙壁往中间别墅客厅大堂的门悄悄摸去。 中间大堂的门虚掩着,肥祥摸到近前,阿全朝他指了指,他顺着方向一看,门上弹孔密密麻麻。 所有人都是一凛,紧张地举枪对准门后。 肥祥指了指蹲在最前面的一个手下,又指了指门,那人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站起来,悄悄抓住门把手,回头示意了一下,猛然拉开。 一股血腥气铺面而来,门廊里一地的尸体。 肥祥连声在后面催促:“快、快、快!进去、进去、进去!” 所有人迅速冲进别墅一楼客厅大堂,占据地方端着枪四处瞄准。 客厅大堂里没有一个活人,地上、沙发上、桌上、楼梯口尸体到处都是,弹孔、血痕、碎片满地都有。 “他妈的,巴闭佬哪里来的这么多狠人?”肥祥看到门廊地上的尸体叠成一堆,尸体周围丢弃着好多砍刀、斧头等冷兵器,这些人是硬生生顶着屋里的子弹往里面冲的,用尸体为后面的人铺路。 又看见中间散落了几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和袭击自己的那些人装备一样,肥祥低声啐了一口,四处查看地上的尸体。 没见过的是巴闭佬的人,一半在门廊里,应该是被洪大荣的保镖引诱到这里,四面偷袭集火杀死;客厅大堂四散了另外一半尸体,中间又夹杂着洪大荣的保镖,五六个人他都认识,每个人身上都被刀砍斧削得血肉模糊。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时没有其他动静。 阿全过来,小声汇报说:“祥哥,巴闭佬的人死了有二十多个,荣哥的人有九个,没看见荣哥。” 肥祥同样小声说话:“三人一组,各个房间都找一找,荣哥身边还有兄弟,一定没事!” 有两组人立即举枪往右边楼梯上走,这里通向二楼,上面有不少房间。 留在一楼的人也立刻分散开,四处小心翼翼地搜查房间。 。: 第四十五章 先死一半(求推荐、收藏、支持) 不多时,所有人搜查回来,纷纷朝肥祥和阿全摇头摆手,表示没有什么发现。 肥祥一时沉吟。这时客厅大堂左边墙角,下负一楼的的楼梯口,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他手里提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才上到地面露出半个身体,刚刚抬头往这边大堂看。 动静很突兀,肥祥这边的人立刻察觉,马上往楼梯口看。两边的人几乎同时发现对方,想都不想,立刻同时抬手举枪,同时扣动扳机。 无声手枪只来得及发出“哒”地一响,楼梯口巴闭佬的人只来得及射出一颗子弹,仓促之下没有却打到任何目标,自己立刻就被肥祥的人十几把枪集火。 “啪啪啪啪”响亮的枪声连续躁动,巴闭佬的人直接被打得浑身冒血,叫都没叫一声,就葫芦一样地滚下了楼梯。 “这边,都到这边来!”肥祥大声招呼,他记起洪大荣在负一楼地下室有一个安全房,巴闭佬的人在负一楼楼梯口出现,说明他们还没走,大概率在下面围攻洪大荣。 肥祥指挥十余个手下围着负一楼楼梯,朝下面地下室大喊:“荣哥,我肥祥啊,我和阿全带兄弟过来救你啦。” 他举手朝阿全示意,阿全点点头,也大声朝地下室喊:“荣哥,我阿全啊,我们带了三十几个兄弟过来,你没事吧?” 人数夸大想要吓人,围着楼梯口的兄弟都笑了笑,朝阿全看了两眼。肥祥右手拿着枪,吊在胸前的左手朝阿全竖了一个大拇指。 地下室里,大狗看着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血人,听到上面的呼喊,不禁暗骂一声:“我草!” 他正带着十余个人围攻下面的安全房,刚才他们追着洪大荣下来,还以为洪大荣无路可逃了,不想洪大荣早有准备,在地下室预备了一间坚固的安全房,在保镖的掩护下,一下和他两个儿子躲进房间,从里面把门一锁,大狗在外面面对厚重的安全门,怎么也没办法了。 大狗正想让人上一楼车库里提点汽油过来烧,没想到才上去就被人打下来了,听情况是肥祥带人赶到,也不知巴闭佬的人为何没把他干掉,这下被肥祥堵住,局面一下就危险了。 大狗招呼手下分成两拨,一拨对着安全房,一拨对着楼梯口,勉强警戒,自己举起手枪,慢慢走到楼梯口一角,站好位置,突然朝外面探头,向上面望了一下。刚露头,只隐隐看见一群人影围在上面,立刻就“啪啪”两声,上面一下就有两把枪射来子弹,打得脸边上的墙角砖石粉尘四溅。 退路被封得死死的,这下真麻烦了。大狗回头,看着剩余的十来个手下,个个脸色凝重,神情紧张,嘴上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一时无计可施。 上面传来肥祥一声怒吼,“大狗!原来是你!”肥祥刚才看见大狗的脸,这时才知道对手是谁,不禁大怒,“大狗!我们洪乐堂和你无冤无仇,你想做什么?” 大狗懒得跟肥祥废话,大喊一声:“做什么?做大佬、做龙头啊!白痴!”他随便一抬枪,“砰”地朝楼梯上面射出一颗子弹。上面随即向下报复射击。 安全房内,房间不大,四处密闭,别无家具装饰,只在靠墙的一面布置了一排闭路监视电视,通过在别墅各处安装的摄像镜头来监视外面。此时,洪大荣正和阿、阿南两个儿子一起站在监视电视前,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阿爸,肥祥没死啊,你说他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杀我们的?”听到外面肥祥和阿全的喊声,阿南皱眉呲牙,看着监视器里脸上包头、胸前吊臂,一幅受伤狼狈样的肥祥,怀疑地说。 洪大荣阴沉着脸,看着屏幕不说话。 阿想了想说:“肥祥不好说,但有阿全在,可以先看看。” 这时监视屏幕上,大狗突然把地下室的所有手下召到一起,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枪一摆,所有人涌到楼梯口,十几把枪朝着楼梯上方猛射。 洪大荣三人紧张地去看另一张屏幕,那张屏幕上,楼梯口上方肥祥的人被一下打倒了三个,其余的人连忙蹲身,边躲避边朝下胡乱射击,也击倒了地下室大狗这边三四人。 双方围着楼梯枪战,一时枪声大作,连安全房内都能听到。 打得很激烈,两边不时有人倒下,肥祥居高临下,大狗人多勇猛,一时势均力敌,肥祥冲不下来,大狗也冲不上去。 “阿爸,趁着机会,搞大狗一家伙!”阿南举起手枪说。 洪大荣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肥祥可靠?搞定大狗,外面都是肥祥的人,他要发难怎么办?” 阿南懒懒地说:“阿爸,外面正在枪战死人啊,肥祥明显在真打嘛!他要杀我们,坐等大狗动手就是了,何必装作来救我们?完全多此一举啊。” 阿也说:“是啊,阿爸,还有阿全在嘛。” 洪大荣阴沉着脸,说:“阿仁都没搞定肥祥,阿全能搞得定?等着!先让他们死一半人再说!” 外面地下室,大狗带着人想往上冲,在楼梯口被死死压制,最多上到一半就被打下来,尸体躺了一地,鲜血铺满一路,大狗肩头也中了一枪,踉跄倒地,被一个兄弟死命拉回来缩到墙角,这才捡回一条命。 大狗倚着墙壁看看四周,只剩下三个兄弟从楼地口退回来,狼狈地躲在家具后面,脸上汗水、身上鲜血混杂一起,人人惊慌失措。 三四十兄弟过来,到现在加上自己只剩下四个,陷入绝路,富贵险中求,险中求富贵,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妈的!”大狗骂了一声,把手上的枪一把扔开,大声叫起来:“不打了、不打了!荣哥,祥哥,我投降!不打了!” 肥祥在上面同样不好受,他的人也只有五个还站着,他自己差点又中枪了,不过刚才一番激战,左臂上伤口崩裂,疼得呲牙咧嘴,鲜血浸染绷带,形象倒是又惨了好些。 听到下面喊投降,肥祥一喜,又害怕有诈,指示一名手下下楼试探,不一会儿手下在下面冲他招手,大声说:“祥哥,荣哥在这里,大狗他们真投降了。” 肥祥还在犹疑,洪大荣的身影在地下室楼梯口出现,对着肥祥说:“肥祥,没事了,下来吧。” 。: 第四十六章 如何相谢(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通过闭路监视电视掌控着外面的局势,他在大狗喊出投降的第一时间就下了判断,外面两边的人果真都死了超过一半,威胁已经不大了。加上大儿子阿也在旁边说,要镇住肥祥,作为洪乐堂的堂口老大,就不能在手下小弟马仔面前丢面。洪大荣于是立刻打开了安全门,从安全屋里走了出来。 洪大荣和阿、阿南持枪走到外面,地下室的大狗果然放弃了反抗,枪扔到一边,和三个兄弟并排坐在墙边,认命似地看着他们。 洪大荣看着大狗没有动,阿和阿南都谨慎地上前,搜查大狗四人的身上,检查有没有武器。 洪大荣冷冷地问大狗:“大狗,我原来只准备了巴闭佬的席面,没有准备你的,你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啊?你和巴闭佬很亲吗?” 大狗呸了一口,“谁他妈和巴闭佬亲?是曹伯让我来的。” 洪大荣一听,怒道:“草!我就知道曹四眼不怀好意!” 这时楼上肥祥派小弟下来试探,洪大荣于是现身,把肥祥招了下来。 肥祥下来之后,见着洪大荣很激动,连声说:“荣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啊!” 洪大荣看肥祥头上包着绷带,胸前吊着左手,残血污汗一身狼狈,连忙上前,拍拍肥祥受伤的手,问:“今日多亏有你,不过怎么搞这么惨啊?” 肥祥一脸悲伤,“巴闭佬的人杀到我公司,兄弟们都死光了,要不是大圈仔和阿全赶到,我也就挂了!” 洪大荣一愣,看了一眼肥祥身后的阿全,阿全悄悄点头,洪大荣转眼问肥祥:“怎么,巴闭佬的人也去杀你了?” 肥祥点点头,说:“是啊,我也没防备,十几把枪悄悄摸进来,公司里的兄弟都被杀光了,我被干了一枪,正要被补枪的时候,大圈仔赶到救了我,事前我让阿全跟踪大圈仔,然后阿全也跟着领着人过来了。” 洪大荣又问:“大圈仔救了你?他们到你那里去干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肥祥毫不停顿地说:“他们做完了事,找到我公司,要回他们那个受伤的兄弟,开车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能不能掌握位置?”洪大荣急切地问。 肥祥脸上稍显吃惊,嘴上哧哧地说:“这个我以为事情做完了,好聚好散,便没有布置” 洪大荣一脸惋惜,“唉呀,肥祥,我说你什么好?大圈仔做事闹得这么大,好聚好散个屁!你扣不住他们,也要再派人跟上去嘛!把大圈仔握在手里,我们我们以后才能主动!” 肥祥连忙辩解:“荣哥,大圈仔刚刚从巴闭佬的人手里救了我的命,我不好拿话扣住他们,再加上布置在公司的兄弟们都死光了,只有阿全领着十个人过来,镇不住大圈仔,我又担心你这边,不敢再损失人手,急着赶过来,实在没有人手去管大圈仔了” 肥祥把话头转到救洪大荣身上,洪大荣就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说:“得,先这样罢。”他看了肥祥一眼,转身低头沉思。 洪大荣背着肥祥,假装沉吟,眼睛却看向两个儿子阿和阿南,手上比划着手枪的动作,指向身后的肥祥。 瞧见洪大荣的眼神动作,阿南无所谓地耸耸肩,阿却轻轻摇了摇头。 肥祥一直紧张地注视着洪大荣和他两个儿子的反应,此时一见这情况,立即感到不好,眼珠一转,连忙上前,对洪大荣小声说:“荣哥,我有一件事” 洪大荣转头看着肥祥,肥祥附耳悄声对洪大荣说:“荣哥,你别回头看,是关于阿全的” 洪大荣耳朵一动,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肥祥继续说:“大圈仔说,今日杀巴闭佬的时候,巴闭佬早有准备,带了很多的人和枪,我们原先制定的打劫金行不小心杀人的计划行不通了,大圈仔本来想撤退,但阿全假托我的话,用受伤的那个兄弟威胁他们,硬要大圈仔做事,大圈仔没办法,只能硬上,这才引出现在这么大祸。” 洪大荣一惊,回头盯着肥祥,眼神严厉,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肥祥点点头,悄声说:“荣哥,他恐怕不是咱们洪乐堂的人。” 洪大荣看了肥祥半晌,招手把儿子阿和阿南都叫到身边,让肥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小声问:“你们怎么看。” 阿紧张地思索,阿南偏着头,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肥祥,什么也懒得想。 阿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那种时候做那种事,阿全肯定有问题!至于是谁的人刚才大狗说他自己是曹伯派来的,今年想坏阿爸事的,除了巴闭佬这个竞争对手,老一辈里面有能力有手段的也就只有曹伯了阿全到底是不是曹伯的人,诈一下就知道。” 洪大荣很相信阿的能力,只是有点不满意他的态度,说:“一口一个曹伯,对曹四眼这么客气干嘛?” 阿南笑起来,说:“阿爸,阿哥谦谦君子来的嘛。” 阿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肥祥听阿提起曹伯,倒是第一次听到大狗后面的牵线人,不禁回头看了大狗一眼。墙边的大狗一脸的无所谓,对着肥祥撇了撇嘴。 洪大荣脸上笑着,招手让阿全过去。 阿全其实也一直在观察洪大荣等人,本来见四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些担心,但此时却看见他们四人都一脸笑容,阿南还在笑嘻嘻地开阿玩笑,便放下了大半的心,立刻走了过去。 洪大荣笑着看阿全,说:“阿全,这一回,辛苦你了,救了我父子的命” 阿全笑了起来,彻底放松心态,嘴上连忙谦虚着:“言重了,荣哥,应该的” 洪大荣又笑着说:“你说,事情这么大,我该怎么谢你?” 阿全稍稍一顿,嘴上说:“不用、不用”心里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微微吃惊。 “你说,事情闹这么大曹伯,又该如何谢你?”洪大荣突然把笑脸一收,猛然说道。 阿全大吃一惊,身子一僵,如遭雷击。 。: 第四十七章 过关逃命(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阿、阿南、肥祥都盯着阿全,他的反应让所有人一下看明白,诈到了,阿全果然是曹伯的人。 阿南对着阿全,悄悄抬起手里的枪,脸上嘿嘿笑了起来。 阿全看见阿南抬起的枪口,一下回过神来,立刻一个闪身,闪到旁边阿的身后,一把勒住阿的脖子,同时把枪对准阿的头,厉声喝道:“退后!都退后!” 突然的变故让周围的人一时有些愣,特别是阿全带来的小弟,拿着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在墙边的被阿全小弟看守住的大狗的人一时也有些蒙,不知道洪乐堂的人为何突然内讧,大狗眼神闪烁,紧张地盯着场中的变化,眼睛一眨不眨。 “你个二五仔!”洪大荣怒吼一声,就要扑上去,被肥祥拼命拦住。 周围的小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把枪口对准阿全。 阿全惊惶地四处观望,枪口死死地顶着阿的头,勒着阿就向楼梯口退,嘴里喊着:“都让开,退后!荣哥,你不要逼我啊!” 洪大荣推开肥祥,冷冷地盯着阿全。 阿南举枪瞄着阿全,脸色阴沉,手臂微微颤抖。 阿突然开口:“阿南,开枪!” 阿全一惊,脚下不敢再动,手上立刻用劲,枪口顶得阿头直歪,大声喊道:“别乱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阿南握枪的手越来越抖,他突然撤下手,对阿苦笑一下,说:“阿哥,我做不到,放他走喽。” 阿一声大喊,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阿全一枪柄砸到阿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 “草!”洪大荣怒喝一声,又要往上扑。 阿全一下把枪口指了过来,对准洪大荣,说:“荣哥,我不敢不听曹伯的话,对不起了” 话有诀别之意,阿、阿南、肥祥都大吃一惊,以为他要开枪杀洪大荣了。 洪大荣一拍胸脯,怒吼一声:“来啊!” 肥祥立刻从旁边扑到洪大荣身前,挡住枪口,对阿全说:“阿全,是我告诉的荣哥,你冲我来!” 阿全一惊,这才明白自己如何着了道,一下把枪口移到肥祥身上,愤怒地说:“妈的!你个死肥猪!” 众人都以为阿全要开枪了,然后下一刻突然“啪”的一下,枪声响起,太阳穴爆开,头顶掀飞起一片碎骨血肉,阿全头部右侧中弹,重重地朝左边扑到在地。 再看右边墙角,大狗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对着阿全的方向袅袅生烟,他朝对面的洪大荣看看,扯起嘴角笑笑说:“荣哥,投名状,兄弟想活命,帮你杀曹四眼如何?” 事情又出意外,所有人一时愣住,阿南反应最快,下一刻迅速转身,举枪对准大狗;周围的小弟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转身用枪对着大狗。 阿被阿全勒着脖子,随阿全的尸体倒在地上,这时正往起来爬;肥祥连忙上前帮忙,眼睛却看着大狗,心中只说:我顶你个肺,真他妈是一条疯狗。 洪大荣瞪眼看着大狗半晌,大狗仍然举着枪,洪大荣走过去,面对大狗的枪口伸出一只手,说了一个字:“好!”大狗笑了一下,说:“多谢荣哥喽。”他伸手拉住洪大荣的手,借力从墙边站了起来。 双方合流,洪大荣的危机彻底解除,现在要做的就是联系盟友,镇压反对者,坐稳和联社龙头的位置了。 一通电话之后,洪大荣洪乐堂的手下纷纷赶到,别墅里聚集了不少人,开始收拾打扫尸体血迹,洪大荣带着阿阿南准备换地方,临走时又把肥祥派出去,让他盯着大狗,两人一起去杀曹四眼。 肥祥身上带伤流血,来回奔波一身疲累,面上却笑嘻嘻的,一脸忠心耿耿,直接拍胸脯让洪大荣放心,干脆利落地招呼兄弟,跟着默不作声的大狗上了几辆车,迅速离去。 洪大荣和阿、阿南站在门前看着肥祥走了,阿南问洪大荣:“阿爸,不杀肥叔了?” 洪大荣说:“他刚才还帮我挡枪来着,跟了我几十年,忠心还是有的,还能用。” 阿头被阿全打破了,缠着绷带,捂着头说:“看看祥叔这一单搞不搞得定曹伯喽?现在事情反正已经闹这么大了,为一个巴闭佬而丢一臂膀,实在划不来。” 肥祥到底在洪大荣这里过关,捡回了一条命。 另外一边,一辆面包车正在街道上行驶,进入观塘工业区,渐渐接近万仁大厦。 阿泰和李根坐在面包车前排的驾驶、副驾驶位置上,波仔和八斤坐在后排。八斤受了重伤,半躺在座椅上,手里拿着一叠钱,正笑呵呵地看着旁边的波仔。 波仔一脸兴奋,把脚下的三个旅行袋都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钞票,双手抓着两把钞票在半空狂舞,高兴地不停大叫:“有钱啦!我们有钱啦!八斤,整整五百万啊!”他四处展示手里的钱,兴奋地无以复加。 阿泰笑着回头看他,说:“草!都叫了一路了,五百万而已,以后还有五千万、五个亿!有的是钱让你花!” 波仔笑着说:“哇,泰哥,我现在还想不了那么多,一万块我都不知道怎么花,五百万?能买多少猪肉罐头!我一定要吃肉吃到吐啊!” 阿泰随口笑骂:“草!瞧你这点出息!”他边开车边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根,见李根一直沉默,便问:“六根,想什么?在打算怎么花钱?想给阿英和满崽买点什么回去?” 李根刚才一直在想这个省港旗兵的世界,时空游戏让他进来“体验不同人生”,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与他知道的那部电影省港旗兵的情节完全不同,只是借了一个内在核心,完全重置了事件剧情,让他无法预测剧情走向,只能凭本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完全沉浸其中,果然找到了游戏时空所说的那种“强烈的刺激”。 李根发觉,相比于现实世界的温吞平淡,他更喜欢游戏时空这样的生活,但这里是一个犯罪世界,与他在现实世界受到的教育训练,形成的道德观念相矛盾,他本身也不想作为一个犯罪分子在这里过一生。 李根一时有些矛盾,他想在这里,又不想在这里。虽然同生共死,但他对阿泰、波仔、八斤这样的匪徒没有什么好感;相隔两地,却对两天前耳鬓厮磨的“妻子”阿英十分留恋。可惜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的历程不会很长,恐怕再见到阿英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 第四十八章 埋伏与反埋伏一(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问话的时候,李根醒了过来,听阿泰提起阿英,又想起那个身影,他一向冷淡,心里有感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随口说道:“是啊,在想给她们娘儿俩带点什么东西。” 阿泰见李根说的敷衍,自以为明白了,笑着说:“怎么,嫌钱少啊?也是,五百万咱们四个一分,每人也才一百多万,这点钱怎么够?放心,下回咱们再来!” 他又说:“平时在村里看不出来,这回来香江,倒看出你的本事了,脑子又冷静身手又好,是个好手!只要咱们兄弟联手做事,香江就是咱们的银行,随便过来平趟啊!” 阿泰说的豪迈,李根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阿泰,其实一百万够多了,大陆老家那边现在谁能有这么多钱?高官都没我们富啊!现在大陆搞开放,机会多的不得了,咱们回去拿这钱当本钱,随便做个生意都能发财,不用再这样枪口卖命啊。” 阿泰听了一惊,看看李根,“你想做生意?”他想了想,又说:“对哦,以咱们兄弟的本事,搞几条船,随便在香江装些东西,走私到大陆卖,一定发大财!” “哈哈这是一条路子!”阿泰开着车大笑。 这脑回路,天生的悍匪没改了。李根对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很深的感情,于是不再劝说,就此沉默了下来。 面包车行驶到万仁大厦下面,阿泰把车停到街道边,李根四处观察,街道上熙熙攘攘,圣诞歌曲满街播放,还是那样热闹,没有什么异常。 “把长枪都藏好了,不要惹人注意。”阿泰吩咐众人。于是波仔把五百万的钞票腾挪进两个旅行袋,空出一个袋子装下了四杆冲锋枪。 四个人下车,波仔背起八斤,李根首先选择提起装枪的旅行袋,阿泰则挎起装钱的两个旅行袋,四个人往周围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向万仁大厦的住处走去。 街道上行人穿梭,没人看他们一眼。 一楼的中井上面依然挂满了衣服,随风飘荡发出“呼呼”地声音。楼道里小孩的打闹、房子里老人的喝斥、走廊上师奶的笑声喧哗,人间生活的气息从大厦楼层的四面八方传递下来,一切都很正常。 阿泰领头上了“a”楼道口,波仔背着八斤跟着,李根殿后,他一转身,站在楼道口,最后朝大厦外面四处观察了一番,的确没发现什么,这才转身进去,消失在楼道口。 远处,正对着万仁大厦的街边,一辆普普通通的小巴车停在这里,小巴里面,同时有四个人拿着望远镜观察李根,还有两人操作着两架长焦相机,不停地对着李根“咔嚓、咔嚓”照相。 一个中年人拿着望远镜边看边说:“转过身来了,正面很清楚,能不能确定?” 一个年轻女子左肩缠着绷带,右手放下望远镜,恨恨地说:“sir,确定!就是他们!”正是李根他们在昨天凌晨初上岸时打伤的那个ptu女警。 中年人立刻打开通讯电台,向上汇报:“sir,确定了,这四个人就是大圈仔!” 电台里等了一会儿,不久传来警务处长的声音:“各单位注意,行动!” 小巴里的警察没有动,外面街道,从两边拐角的地方立刻分别冲进来两辆黑色suv,后面又都跟着一溜没什么标志的轿车,从两边冲到万仁大厦下。suv后门一开,里面立刻冲下来一群人,个个头戴面罩,手持p5冲锋枪,身穿防弹衣,腰上绳子、手铐、闪光弹、手榴弹各种装备配齐,一身彪悍。 小巴电台里传来通报的声音:“飞虎队就位!” suv后面那一溜轿车里也下来一大群警察,身着便装,拿着手枪、霰弹枪,上半身也穿了防弹衣,防弹衣上清楚写着“poice”的字样标示。 小巴电台里同样传来通报:“重案组就位!”“冲锋队就位!” 小巴车里的中年警察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情形,嘴里念叨:“大场面啊,十几年没遇到的大场面啊” 飞虎队分成四组,抵近万仁大厦a、b、c、d四个楼道口,当先两扇防弹盾领头开路,开始慢慢向楼上摸。后面重案组和冲锋队的人纷纷跟上,其中a道口的警察特别多。 外面街道又有大批警车冲到附近,却没有亮警灯拉警笛,只停在稍远处,下来许多便装或军装警察,开始封锁街道,疏散街边行人。又有一批警察走进万仁大厦楼下的市场,不一会儿市场里面的人就纷纷涌出来,按照外面警察的的指挥,从警方规定的路线陆续撤离,商铺里的卷帘门一个一个全都拉了下来。 行人市民有议论有好奇有埋怨,一时闹哄哄的,都被警察们客气而坚定地劝离开现场,万仁大厦四周拉起了警戒线,警察们占据各个路口,严阵以待。 万仁大厦里面,李根、阿泰、波仔、八斤刚刚上了五楼。 楼道口的走廊上,照例有师奶打麻将,看见四人,瞥了一眼,忽然见他们有一个人被背着,不免多看了两下。阿泰把眼睛转过来,师奶们又往下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牌了。 经过走廊来到“2502”房间的门前,阿泰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后面李根三人都跟着走了进去。 波仔把八斤放到客厅藤椅上,其他人坐到中间方桌前的凳子上,一时都歇了一口气。 大家放松下来,阿泰从桌上提起昨日买的罐头、面包、饼干等等方便食品,招呼众人,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波仔一脸的嫌弃,“泰哥,咱们都百万富翁了,还吃这些东西?上香江饭店吃大餐啊!”他突然又想起来,笑嘻嘻地说:“酒饱饭足,正好在观塘这里找那三个靓女啊” 阿泰听了,一句“我草!”,说:“波仔你丢魂了?还忘不了那三只鸡?” 波仔不高兴了,“泰哥,大家老乡来着,挣钱吃饭,不用说这么难听吧?” 阿泰笑着一拍波仔的脑袋,说:“丢,这就护上了,色迷心窍啊。” 波仔翻个白眼:“切,你们三个都结婚了,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 第四十九章 埋伏与反埋伏二(求推荐、收藏、支持) 屋里阿泰和波仔开着玩笑,波仔觉得挣钱了,想出去在香江这个声色犬马的地方好好享受一番。 阿泰经过事,保持着该有的警惕,说:“现在外面肯定有警察在找我们,不要以为现在就安全了,老老实实窝着,小心有命挣没命花啊。” 波仔嘟嘟囔囔有些牢骚,阿泰不满了,拿眼瞪着他。八斤躺在藤椅上骂波仔:“你个衰佬!才有几个钱就忘乎所以,他妈想造反啊?” 波仔不敢再抱怨,垂头丧气地朝阿泰道歉。阿泰拍拍波仔都肩,说:“傻佬,想花钱也要等风声过了再说嘛,咱们在香江这里人生地不熟,钱花多了惹人注意,等今夜回去老家,龙归大海,想怎么造怎么造啊!” 波仔没有了去看三个靓女的机会,一时有些沉默。 李根注意到阿泰说起今夜回大陆的事情,想起先前在永福公司肥祥那里,肥祥曾经交给阿泰一张纸条,说留了一条船,于是问阿泰:“阿泰,今夜怎么走?坐肥祥的船?” 阿泰沉吟了半晌,掏出那张纸条给李根看,脸上很是犹豫,“我原先联系的船是老关系,照肥祥的说法,是由飞仔强控制的,那就不安全了,但肥祥的船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他。” 他看看李根,说:“你原来信不过肥祥,刚才从永福公司出来你又变成相信肥祥,说形势使然,有把握么?” 李根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屯门禹屋邨14号,沙皮上面一个地址一个人名,看不出什么,他说:“飞仔强的船肯定不能坐了,肥祥的船只有今晚可以坐,今晚之后,也就不能相信了” 阿泰诧异地看着李根,问:“为什么这么说?” 李根说:“阿泰,你想想肥祥在永福公司门前送我们时最后说的话,他让我们今晚尽快走,说过了今晚,洪大荣腾出手来,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了” 阿泰听李根这样说,也回忆起来,慢慢琢磨。 李根说:“阿泰,肥祥暗示的很明白,他只能保证今晚之前我们的安全,今晚之后,洪大荣让他做事,他也只能下狠手了。” 阿泰听了,慢慢点头,说:“原来如此,还是你脑子好使,好,咱们就等到天黑,去屯门坐船!” 商议好今晚的行程,大家准备睡觉休息,养足精神才好今晚坐船过海。 李根站起身来,准备最后出去转一圈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前不把周围摸一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去外面看一圈,回来敲门的信号仍然是三短一长、重复两次。”李根对阿泰说。 阿泰点点头,说:“行,也不用走太远,这里很安全的。” 李根走出房间,走廊里静静的没有什么人影,他随手把房门和铁栅都锁上,往外走了两步,靠在走廊的水泥栏杆上,往下面天井看。 天井上半空中全是各个楼层横七竖八晾晒的衣服,随风飘荡,遮住了大半的视线,看不见有什么,只剩下风吹在衣物上发出的刷刷声。 安静、很安静,小孩子们不闹腾了,老人不抱怨了,连各个楼层走廊上师奶们打麻将嬉笑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对!李根猛然回过神来,他迅速朝四面楼梯口张望了一眼,其他楼道口和昨日一样没什么动静,左边a道口,刚刚上楼来看见的麻将桌依然支在哪里,只不过那四个打麻将的师奶却都不见了,剩下四张凳子空空如也。 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头顶,李根一时顿住,明显有人在清场疏散人群,能悄无声息让整栋楼都做到安静,这样的规模,只有警方才有这个能力,警察摸上门来,危机迫在眉睫了。 李根若无其事往后退了一步,往身后房门那边靠,同时心里紧张盘算身上的武器:手枪在腰后,长枪在屋里,一颗手榴弹一直放在裤兜里忘了拿出来,现在正好用,对了,兜里还有一支先前在永福公司搜检的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武器够用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做动作,现在肯定有人紧紧盯着自己,只要稍微有异动,警察立即就要动手,在通知到屋里的阿泰之前,要尽量拖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 走廊栏杆距离房门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李根一步就能跨过去,好像很容易就能敲门提醒屋里的阿泰他们,但李根知道,只要自己有回身敲门的举动,警察就会明白突袭失败,立刻就会强攻,根本不会给自己提醒的时间。 李根紧张地想了一下,面上若无其事,眼睛朝斜对面六楼的走廊上看,把栏杆高度和楼层挑高估量了一下,眼睛又往头顶斜上方、六楼伸出来的两根竹竿看了看这两根竹竿斜插在六楼的走廊栏杆上,一端伸向大厦中间天井,和其他楼层都竹竿、绳子的功用一样,都是居民用来晾晒衣服的。 李根心里迅速拿定主意,他突然迈步一跳,跳到走廊栏杆上,然后再一跃,反手抓住头顶六楼的楼板,一个引体向上,同时翻身用脚勾住斜上方的那两根竹竿,一下骑了上去。 身体一正过来,李根立刻抓住六楼的走廊栏杆,身下竹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已经发出“啪啪”两声脆响,陡然折断。 竹竿掉下天井,李根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范围内,能看见脚下五楼的c、d两个楼道口突然各涌出一长串警察来,当先都是两扇防弹盾牌打头,后面的人一身黑服面罩,缩在盾牌后面,一手搭在前面队友肩上,一手持枪,露出一排p5冲锋枪枪口,小步快速前进。 精锐部队!李根眼神一缩,手上不停,立刻用劲向上翻。刚翻过栏杆站上六楼,身体立刻一低,头顶“噼啪”两下,有子弹打在栏杆上,打得水泥砖石四溅。 没有听到枪声,武器上都装了消音器。 c、d楼道口都有警察,恐怕a、b两个也不会例外。李根想都没想,立刻低身朝最近的b道口跑了两步,换了一个位置,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榴弹,拧开弹尾旋盖,一把拉燃导火索,突然起身,隔着栏杆俯身斜往下一扔,把手榴弹扔到脚下五楼的走廊上,然后转身就跑。 “噼啪”“噼啪”,又有子弹擦过,李根回手从腰后掏出手枪,“咔嚓”一下上膛,举枪指着最近的b道口,快步跑了过去。 “手榴弹!”下面有人惊叫,紧接着“轰”的一下,扔到五楼的手榴弹爆炸了,底下一片惨叫。 。: 第五十章 埋伏与反埋伏三(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波仔、八斤都猛然被屋外的爆炸惊动。 阿泰一下起身,贴到门边细听,外面传来一片惨叫的声音,有人在大叫:“有伙计受伤、有伙计受伤!” “警察!”阿泰回头对波仔和八斤说,脸上铁青。 波仔立刻蹲下身体,抓过脚下装冲锋枪的旅行袋,一把拉开拉链,提起一把冲锋枪朝阿泰扔过去。 阿泰接过枪,立刻“咔咔”上膛;波仔又扔过来两个弹匣,阿泰同样接了,插在腰间。 波仔自己也把冲锋枪和弹匣准备好,又掏出手榴弹检查了一下,向阿泰示意要不要,阿泰摇摇头,说:“搞爆炸你在行,你用就得。” 波仔拿起一支冲锋枪,朝身后的八斤示意。八斤半躺在藤椅上,拿着手枪上膛,对波仔说:“长枪我用不动了,手榴弹给我一颗。” 波仔二话不说,递了一颗手榴弹过去。 一时武器准备好了,波仔把八斤连着藤椅拖到一边的卧室门口,自己和阿泰都斜蹲在客厅两边,避开正对房门的射击线,端枪静静地等着。 屋外,a、b、c、d四个楼道口涌出来一大群警察,由飞虎队领头,各排成一排,朝2502号房涌来。 a道口过来的警察被李根的手榴弹炸了个人仰马翻,伤了四五个,伤者被迅速拖到后面,后面的警察递补上前,继续朝2502号房接近。 b道口过来的警察已经贴近到2502的门边,由防弹盾牌掩护,占据一侧,停下来等待指示。 c、d两个道口过来的警察都在2502号房的对面走廊,和房间隔着大厦中间的天井,两个道口的警察在走廊上汇合在一起,齐齐举枪,用各种枪械对准房间的正门,掩护a、b两边的警察。 除此之外,四个楼道的警察都分出一部分人继续朝六楼上走,去追击刚刚翻上六楼的李根。 李根举起手枪瞄着b楼道口,朝楼梯迅速跑过来。 楼梯转弯处,有警察刚刚转身上来,身影一出现在李根的视野里,李根立即开枪,“啪啪”两枪打在警察身上。 警察闷哼一声,往后一倒,手上的p5冲锋枪顺势一抬,“楸楸楸楸”装了消音器的枪口直接向李根扫射过来。 李根看他抬枪的同时已经朝左边一闪,闪到楼梯转角,避开了子弹。他看见警察头上蒙面,身上穿着有防弹衣,知道是精锐,刚才两枪打在防弹衣上并没有效果,于是马上一个蹲身,向右探出枪口,一枪打在警察的腿上。 警察一声惨叫,冲锋枪枪口朝李根的方向转来,手指扣住扳机不动,朝上面倾泻子弹,打得墙角水泥“噼啪”乱炸;后面又有警察上来,一边探出枪口朝楼梯口射击掩护,一边把受伤的同伴朝身后拖。 李根并不出头,只探出枪口朝下面乱射三枪,逼着下面的警察不敢轻易上来。这时右边c楼道口传来动静,李根想也不想,转动枪口朝c口“啪啪”两枪,打得那边一静。 李根明白,其余a、d两个口子肯定马上也会有警察上来,他立刻转身,顺着b口的楼梯,朝顶楼飞跑而去。 下边五楼,2502号房的两边,从a、b口涌过来的警察已经到位,贴在房门两边的墙上静静等待;天井对面的走廊上,c、d口的警察顺着走廊栏杆排成一溜,几十把长短枪支对着2502 的房门。 现场警察很多,却都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2502 的房门有两道,外面是一道铁栅门,里面是普通木门,都是弹子锁。 2502房门a口方向这一边,防弹盾牌后面,贴在墙边的飞虎队现场指挥官向后一挥手,队伍后面上来一个重案组的伙计,指挥官大拇指朝旁边的房门指了指,重案组的伙计点点头,指挥官一拍身前手持防弹盾牌的同伴肩头,防弹盾牌立刻前移,从正面堵住2502房门的大半,只留下锁孔的位置,为身后重案组的伙计打掩护。 重案组的警察从裤兜里掏出两只签子,立刻上前,身体半蹲着躲在盾牌后面,贴着脸把手里的签子捅进铁栅门的锁孔,开始开锁。 一切行动都静悄悄的进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屋内,阿泰、波仔、八斤三人持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除了刚才那一声爆炸,外面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只有楼上远处响过几声手枪的声音,那肯定是六根在和警察们交火,但奇怪的是,警察的枪声一直没听见,阿泰打过仗的,自然知道消音器是怎么回事,能用上这种武器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于是明白,警方出动精锐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被警察堵上了门来打,今日可能要惨。 阿泰可以肯定,现在屋外一定被警察包围了,外面这么静,警察肯定在悄悄对付两道房门。 阿泰想了想,朝波仔做了几个手势,悄声说了两句,两人站起身来,慢慢接近到房门口。 阿泰站在门锁一边,波仔站在门轴一边。 阿泰轻轻把冲锋枪上肩,枪口抵近门锁;波仔垂下冲锋枪枪口,伸手慢慢把门锁悄悄打开,拉住门把手,看着阿泰。 阿泰做好准备,朝波仔点了下头。 波仔一下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阿泰伸出枪口,隔着外面那道铁栅门直接朝外扫射。 “哒哒哒哒”枪声炸响,五六式冲锋枪喷出半尺长的火焰,门口开锁的那个重案组警察首先遭殃,头上身上多处中弹,防弹衣也救不了他的命,鲜血四溅,直接倒在了地上。 堵在铁栅门口,手持的防弹盾牌的飞虎队队员尽管挡住了子弹,却承受不了近距离连续的冲击,哐当一下倒地,被阿泰直接追着扫,打得腿上“噗噗”冒血。 惨叫声响起,指挥官大声叫着:“掩护!掩护!”但他们a口这边看不到阿泰,前面又有重案组警员的尸体和防弹盾牌挡路,上不去,只能拼命把那个腿上中了十几枪的飞虎队同伴往后面拖,希望能脱离匪徒的枪口。 b口那边正对阿泰,能看见门缝后匪徒的冲锋枪,可惜阿泰连续射击,火力凶猛,打得顶在前面的防弹盾牌“砰砰砰砰”作响,一时没有人敢探出身去。 。: 第五十一章 埋伏与反埋伏四(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凶猛地倾泻火力,打得屋外两边的警察不敢接近。 但刚才堵在门口正中掩护开锁的那面防弹盾牌一倒下,对面走廊上掩护的警察在射界上没了自己人的阻碍,立刻就开始开枪射击,掩护a、b两口的同伴。 “啪啪啪啪”零星有子弹打在铁栅门和木门上,火星乱闪,木屑四溅。 阿泰连忙收回枪口,回身就往后面滚;波仔立即一脚把木门蹬上锁了,借着这股力一下返身就往侧后墙角一趴。 随即枪声连续响起,木门被无数的子弹打得乱颤,子弹洞穿进屋内,跳弹四处横飞。 阿泰、波仔、八斤三人窝在墙角、藤椅、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边2502被警察集火,那边李根已经一口气冲到了楼顶。 后面跟着的警察一时不知道李根逃跑的方向,还在向上一层楼一层楼的搜索排查,距离他们上来还有一段时间。 顶楼楼道口的铁门上没有锁,起不到阻挡警察的作用,李根也不管它,上到了楼顶,把手枪往腰后一插,直接跑到一处墙角边,从杂物堆里找出那条建筑用的竹桥板。 这是阿泰预备的退路,昨日李根还检查过的,不想今天就用上了。 李根把竹桥板扛到楼顶边沿,竖起来往对面一放,竹桥板一端“啪”地搭到了对面贴的很近的那栋公寓楼上,形成了一座连接两栋楼房的便桥。 也就五六米的距离,李根立刻踏上竹桥板,半空中几步就跨到了对面的公寓楼。 回身把竹桥板拖到这边公寓楼来,李根四处打量,发现这栋楼和刚才那栋楼布局相似,也是口字形,中间围着一个天井,两者应该是一套楼群,这就好办了,要少费不少思量,节约不少时间。 李根立刻拖着竹桥板往楼道门口走,这边也是一道不上锁的铁门,李根打开门,楼道口写了一个“b”字,李根明白了地形方位,站在门口顿了顿,仔细听了楼道里的动静。 不是那么安静,有小孩尖叫嬉闹的声音,这是天大的好事,有无关的人群存在就表示这栋楼警察没有清场,没有清场就表示警方在这栋楼的警戒不严,即便楼里有警察也不会很多。 不要奢望这栋楼里没有警察,照李根的估计,这边楼里至少在2502房间附近应该有警方的布置,道理很简单,两栋楼贴的这么近,警察既然查到了万仁大厦2502,就不会不想到在2502的对面布置火力,这里正对那边的客厅,随时可以开枪,突袭、压制都行,都能打2502一个措手不及。 李根把竹桥板横抱起来,迅速往楼下走。 竹桥板有八九米长,楼道狭窄,不停地磕磕绊绊,李根已经很小心了,但竹桥板与楼道墙壁栏杆碰撞,仍然不时发出些“啪啪”的声音。李根只能尽量把动作放轻柔,抱着这么长的板子下楼很吃力,但他更不敢拖着板子走,那样摩擦发出的声音更大,会引起楼道外面的注意。 楼道里还有些住户居民上下楼梯,李根面不改色地经过他们旁边,一身工装,仿佛只是个修理工,他们也就只是看两眼便算了。 顺利的来到五楼楼道口,李根慢下来,把竹桥板放在墙边,伸出头悄悄去看这边公寓楼2502房间的走廊,果然看见门口附近有身穿防弹衣的警察身影在晃。 门口的警察有两个,手里拿着一只左轮手枪,举着枪口,虽然守着外面走廊,却没有什么警惕,眼睛不时地往房间里看。偶尔有居民出现在走廊上,好奇地往警察这边看过来,过了一会儿警察才看见,然后挥手让居民都进屋去,于是五楼走廊上就静悄悄的,没有其他楼层那么喧哗。 李根又换个方向,观察其余楼道口,偶尔只是有居民出现,并没有看见有其他警察的身影。 李根立刻清点武器。他现在手上有两支手枪,一支是自己从大陆带过来的五四黑星,一支是先前在永福公司捡的无声手枪,李根把两支手枪重新换上弹夹,双手持枪,右手拿无声手枪做主武器,举枪向前瞄准,左手拿黑星做副武器,持枪抬着右手手腕。准备好了,稍顿了顿,立刻闪出楼道,朝走廊上2502门口的两个警察扑去。 两个警察眼睛都在朝屋里看,一时没有注意走廊,李根从b道口疾走过来,脚下悄无声息,迅速拉近与他们的距离。 李根右手的无声手枪一直瞄着两人,却没有立刻开枪。他需要尽量少惊动甚至不惊动屋里的警察,门口的两人必须一击毙命,距离越近越好。 一瞬间前进了五六米,离2502已经不远了,终于,门口的一个警察回过头来,突然发现持枪接近的李根,刚瞪大了眼张嘴要喊,李根立刻开枪,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发出“噗噗、噗噗”四声,两个警察头部中弹,颓然扑地。 警察的尸体还在往下倒,李根已经猛然加速,疾跑两步,迅速跑到门边,举枪一探头,发现屋子里面六个警察站成一排,离得房门较远,背对着门口站在客厅窗户边上,手里举着冲锋枪、散弹枪,正一动不动地朝对面万仁大厦2502号房间的窗户瞄准。 门口两个警察倒地的声音很轻,没有惊动他们,窗边一个警察肩头上的通讯器正在发出声音:“四组待命!四组待命!有伙计受伤,等待伤员撤退!”那个警察偏头,一按通讯器,回复了一句:“四组收到。”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紧紧盯着对面的窗户,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居然把后路就这样放心大胆的敞开了,毫无警惕之心,是该说他们相信队友呢,还是说他们麻痹大意?这就是香江警察与李根这样训练有素的军人的区别,警察们习惯了占据优势的场面,没有陷入过绝境,从来不知道独狼的厉害。 李根再给无声手枪换了个弹夹,从容地进屋,举枪瞄准,然后枪响。 “噗噗噗噗”李根挨个射击,几乎毫无停顿地将弹夹里的十颗子弹打光,窗边的六个警察不及反应,瞬间头部中弹,一一倒在了地上。 李根没有留手,这个时候,生死关头,谁又敢留手呢? 。: 第五十二章 埋伏与反埋伏五(求推荐、收藏、支持) 屋里的警察全都死了,李根看了对面万仁大厦2502号房一眼,那边看不出什么动静,客厅窗户上的窗帘仍然闭着,隔断了视线,但窗户上有玻璃碎了,不知道是不是子弹打的。 李根只看了一眼便回头转身,先到门口四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便把门口那两个警察两下拖进屋内,然后迅速跑到b口,把放在墙边的竹桥板抱进屋内。 李根来到客厅窗户边,打开窗户,举起无声手枪“噗”地一枪打碎对面2502的玻璃,压低了声音朝对面喊:“阿泰!波仔!” 阿泰和波仔正蹲在屋里,紧张地瞄着前方房门,突然被身后玻璃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以为警察从屁股后面攻击上来了,心里惊惶,连忙转身,举枪就要扫射,下一刻,突然听见李根的声音,波仔欣喜地叫起来:“泰哥,是六根!” 阿泰一时惊疑不定,犹豫了一下,悄悄走到窗户后面,慢慢掀开窗帘一角对面公寓楼的房间里,李根正抱着竹桥板,站在窗户边向他挥手。 阿泰这才相信真是李根,连忙一把拉开窗帘。波仔透过窗户看见李根,一下笑了起来。阿泰打开窗户,问李根:“六根,外面怎么样?” 李根把手上的竹桥板往阿泰那边送,边送边说:“你们门外边全是警察,出不去的!我从楼顶用这块板子过来这边,这栋楼只有这间房有警察,正准备偷袭来着,已经被我收拾了,你们快过来!” 哈,天无绝人之路,阿泰和波仔一时喜笑颜开。阿泰转头吩咐波仔:“快,把八斤扶起来,先把他送过去。” 波仔连忙去卧室门口的藤椅上扶八斤,八斤胸口受伤,这两天先是被肥祥扣作人质,后来又跟着自己人奔波,精神一直很紧张,刚才又绷着身体防备警察冲击,动作拉扯了伤口,疼得要命。他这会儿脸色苍白,神情萎靡,额头大汗淋漓,被波仔扶着勉强站起身来,腿软得走一步都觉得费劲。 阿泰正在收拾地上的装钱和枪的旅行袋,见八斤这个状况,连忙撇下,过来帮忙。两人把八斤扶到窗口,怎么上竹桥板走到对面楼去却犯了难。 两栋楼虽然脸贴脸,看着很近,实际上中间还是有个五六米的距离,这里是五楼,十几米高,竹桥板搭在半空,桥面窄窄的不足一尺,阿泰和波仔两人健健康康的,几步就能踏过去,八斤走路都要让人扶,根本不可能独自过去。 桥面狭窄,扶是不可能了,只能背;但要上竹桥板先要通过客厅的窗户,然而窗口也是比较窄的,阿泰和波仔要侧身才能通过,必须先上一个人站在窗外竹桥板上,后面的人帮着八斤通过窗口,在竹桥板边上背起来;然而外面的空间,却又不够两个人立足 阿泰和波仔一时头疼,很有些麻烦。阿泰探头问对面的李根:“八斤情况不好,过不来,怎么办?” 怎么在这个要紧的时候?李根赶紧想办法,他眼睛四处寻找,在地上一个警察的腰上发现一小捆绳子,应该是预备用来绑人的,他立刻拿起来一看,只有不到两米长,长度不够。他又瞧其他警察,却再没有发现有绳子了。 李根立即抬头朝阿泰说:“绳子,找绳子绑着八斤,我把他拖过来!” 阿泰连忙回身找,不一会儿回来,扔过来一张团成一团的床单,说:“没有绳子,只有这个,你那边再找一些,连起来用。” 李根连忙离开窗口,在屋内找床单。这间屋子是有住户的,家具齐备,只不过被警察征用了,主人都不知去向,李根在旁边卧室的两张高低床上抓了两张床单,回到客厅窗口前,紧张地把几张床单连起来打结。 这时地上警察肩头的通讯器响了:“四组、四组,五秒倒计时后准备突袭!五、四” 李根一下抬头,朝对面阿泰低喊:“阿泰!警察要来了!” 阿泰和波仔一惊,连忙放下八斤,回身抬起冲锋枪对准房门口。 只听房门外面“嘣嘣嘣嘣”四下脆响,有轻量炸药炸开,然后就传来第一道铁栅门倒地的声音。 警察在破门!阿泰立刻就朝房门口开枪,波仔见了,也跟着朝门口扫射。两把冲锋枪猛烈地喷吐着火舌,子弹暴风雨似地透过第二道木门朝外面倾泻,打得木门千疮百孔,木屑乱飞。 也不知打中人没有,然后下一刻就听外面无数枪声响起,更猛烈的火力风暴从外面疯狂射进屋来,子弹密集得把木门表面的千疮百孔迅速扩大,很快就露出一个大洞。 阿泰在外面警察倾泻火力的瞬间,已经往旁边一扑,缩在墙角,波仔也闪身躲进了隔壁的卧室,两人都躲开了外面的子弹,只有八斤,他受了伤移动不便,被阿泰和波仔放在客厅窗下,虽然没有正对着房门口,他自己也尽量趴低了身体,但外面警察射进来的子弹太多,跳弹四溅,“噗噗噗”地有不少射进了八斤的身体,鲜血四溅。 波仔在卧室门口看见,惨声喝呼了一声:“八斤!”阿泰在墙角也被几颗跳弹擦到,肩膀、脸上都掀起皮肉,也开始流血,他听见波仔的惨呼,连忙伸手,不顾四处乱飞的子弹,拼命把八斤朝自己这边拉。 对面公寓楼里的李根,在警察倾泻火力的第一时间就趴在窗下,不少子弹穿透木门、打碎窗户,把这边的玻璃也打了个稀里哗啦,窗台上、墙上不时有水泥被掀开了花。 李根背靠着窗台,趴低头躲避对面的子弹,眼睛看着房间前方的房门,他刚才把房门虚掩半截,用两张凳子搭了个粗略的警讯机关,有什么动静他立刻就能反应。 枪声遽然而来,遽然而止,警察一时停火。 波仔在警察停火的瞬间立刻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榴弹一下拉燃了导火索,捏在手上两秒之后,一个闪身闪到木门边,从那个被子弹打出的洞口一下扔到门外,嘴里狠狠喊着:“扑街!尝尝这个!” 。: 第五十三章 埋伏与反埋伏六(求推荐、收藏、支持) 波仔从木门破洞口朝外面扔了手榴弹,立刻就要转身朝八斤和阿泰那边闪,不想与此同时,木门洞口的另一边,有个戴黑色手套的手一扬,同样一个圆筒筒模样的东西从外面扔了进来。 我草!警察跟我一样阴!波仔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本能地用脚一踢,把警察扔进来的东西一脚踢进旁边卧室,再没有时间朝八斤和阿泰那边跑,只能马上接着一个卧倒。 “轰!轰!”外面两颗手榴弹首先爆炸,门外警察们一片惨叫的同时,距离太近的木门也禁受不住爆炸的冲击,猛然碎裂,木屑水泥轰然而至,冲击得屋内一片狼藉。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卧室内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这是一颗震爆弹,虽然隔着卧室,仍然震得屋内三人晕头脑胀。 连续爆炸的威力李根在对面楼中也能感受得到,这边楼里的居民明显也感觉到了,慌乱的声音在外面猛然乱响了起来。 地上警察的通讯器又开始呼叫起来,声音慌乱:“四组、四组!一组和二组有伙计受伤,立刻行动,掩护正门伙计!立刻行动,掩护正门伙计!” 李根听了,情知情况紧急,外面的警察不多时就会知道这里的情况,他连忙一把抓过警察身上的通讯器,一下站起来,朝对面的阿泰低喊:“阿泰!来不及了!快过来!” 阿泰使劲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他半跪起身,先看一看身边的八斤,八斤坐在地上,仰着头,半睁着眼,身上多处中弹,口鼻流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草他、妈的!阿泰咬咬牙,放下八斤,又朝门口挪动,把卧倒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波仔拖过来,使劲拍波仔的脸。 波仔只是被震晕了,他背上一片狼狈,插了好些木屑,血流了不少,被阿泰一拖一拍,一下疼醒了,哇哇乱叫。 阿泰一把捂住波仔的嘴,外面就是警察,闹这么大动静找死么? 阿泰胡乱拔掉波仔后背的木刺,幸亏只是浅表伤,流点血而已,他对着波仔直接说:“八斤不行了,快走!” 波仔挣扎起来,去看八斤。八斤奄奄地看着波仔,波仔一看八斤浑身是血,一下哭出声来:“八斤,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啊?” 八斤勉强朝波仔扯了扯嘴角,说:“我不成了,你们快走,我掩护。” 波仔还要哭,被阿泰一把扯起来,抓到竹桥板前,推他上桥。波仔抓着窗框不肯动,对面楼里的李根站在竹桥板的另一边窗台上,急得直挥手,他手中的警察通讯器正在呼叫:“四组、四组,为什么不开枪?为什么不开枪?” 快来不及了,李根连声催促。波仔抓着窗框回头看八斤,阿泰跟在身后也回头看八斤,八斤冲他们勉强抬抬手,从怀里摸出刚才波仔给他的那颗手榴弹。 波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门口“咙咚”两声,两颗烟雾弹跳跃着冒着浓烟滚进屋里。 警察又要进攻了,阿泰立刻把波仔一推,强行推着他上了竹桥板。 两人几步跨过桥板,前后脚落到李根这边的房间里。李根立刻把竹桥板推下窗台掉下楼,他迅速对阿泰和波仔说:“快,赶紧换武器,五六式太长,换警察的p5,藏在身上不容易暴露,我们马上走。” 阿泰见屋里警察躺了一地,满地鲜血,看了李根一眼,没想到李根也是个狠角色,他的五六式冲锋枪子弹打到现在本就所剩无几了,于是话不多说,立刻丢了,从地上警察的尸体身上迅速捡了一只p5,检查了一遍,又摸了好几个弹匣往身上揣。 李根原来的五六式冲锋枪一直没带上,这会儿早已经收了一支p5冲锋枪,弹匣子弹也通通换了。他见波仔还魂不守舍地看着对面窗户,从地上快速捡起一支p5和几个弹匣递到波仔胸前,说:“走吧,不要辜负八斤给我们的机会。” 这时警方通讯器里传来呼叫:“各单位注意,更换频道3427,更换频道3427。”然后再无任何声音。 李根把通讯器一扔,对阿泰和波仔说:“快走,警察已经发觉了!” 两人推着浑浑噩噩的波仔往门口疾走,刚走到门口,身后对面,浓烟滚滚的万仁大厦2502房间里,猛然传来枪声,子弹打得到处“噼噼”作响,只听八斤一声大喝:“来啊!”下一刻,“轰”的一声,手榴弹猛地爆炸了。 三人回头,对面烟尘笼罩红雾,什么也看不清,李根和阿泰一时黯然,波仔却醒了,眼神阴沉地瞧了一眼,率先回头,说:“走吧。” 三人出了门,外面走廊上,慌乱的公寓住户们正站在家门口四处观望,刚才又是一声爆炸,公寓楼的居民弄不清状况,站在走廊上个个惊慌失措,议论纷纷。 李根和阿泰、波仔出现在走廊上,三人手持枪支,一身血汗,附近的人吓得不得了,纷纷躲避,更有人尖叫起来。 李根拿起一张从警察身上摸过来的证件,扬起手露出上面的警徽,大声说:“我们是警察,楼里面有炸弹,大家赶快离开!” “炸弹!”更多的人尖叫起来,人群慌乱地往楼道跑。还有一些人茫然不知所措,李根又喊了一遍,“有炸弹,快走!” 这一下五楼的所有人都慌乱起来,纷纷呼喊亲友,拖家带口地往楼下跑。 李根还怕其他楼层没有动静,专门走到走廊边上,对着中间天井上下左右连着喊了好几遍“有炸弹,大家快走!” 一时整个公寓楼都炸了起来,几百家住户哭天喊地,朝着楼道口蜂拥而去。 把局面搅浑了,李根回身朝阿泰和波仔点点头,三人把p5挂在腋下,用外套完全遮住,混在人群中往楼下走。 一楼的四个楼道口其实已经来了警察,警务处长刚一发现派在这栋楼的第四组通讯情况不对,就立即就派人过来了。 警察们手持武器,刚准备上楼,楼上的居民就突然蜂拥下来,把队形立刻冲了个七零八散,老人的叫声、小孩的哭声、男女的呼喊声响彻大楼,飞跑的人、摔倒的人到处牵扯,现场人头攒动,一片混乱。 。: 第五十四章 虎踞龙盘(求推荐、收藏、支持) 警察们手忙脚乱,李根、阿泰、波仔三人趁着混乱跟着人群冲出了公寓楼。街道上到处都是警车警察,大批的警察正在往公寓楼这边增援。 公寓楼的几百男女老幼冲到街上,散的四处都是,很快就带动着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混乱起来,“炸弹”“炸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路面的警察们没有预备这种混乱状况,一时弹压不及,李根和阿泰、波仔趁机找着个缺口,混在人群中疾走而去。 一切的情况都被刚刚赶到的电视转播车直播了出去,香江无数居民都从家里的电视里看到了万仁大厦混乱的实况。其中有一台电视前,洪大荣和阿、阿南三人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阿说:“阿爸,看情况警察抓不到大圈仔了,我们要有准备,他们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 阿南也说:“警察自己不禁用,肯定会逼我们交大圈仔喽,交不出人,小心警察翻脸啊。” 洪大荣听了两个儿子的话,阴沉着脸说:“打电话,发动所有兄弟,把观塘清理一遍,一定要把大圈仔翻出来!” 阿眼睛转了转,说:“阿爸,时间很紧,咱们再加一手,让飞仔强把昨日和大圈仔一起上岸的人都找出来,暗中盯着,看有没有异常。” 洪大荣看了看阿,他心里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很相信这个儿子的能力,便说:“行,你去办。”他说完起身,拿了外套就要往外面走,准备打电话的阿连忙问:“阿爸,去哪里?” 洪大荣说:“阿南跟我走一趟,去九龙城。” 阿和阿南都疑惑地看着洪大荣,洪大荣说:“去九龙城找杀手啊!这帮大圈这么猛,不找专业人士,怎么搞得定?” 阿和阿南都恍然,阿立刻去打电话,阿南就跟着洪大荣出了门。 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洪乐堂堂口所在,一栋三层临街唐楼,街道古旧,周围的唐楼也大都是洪乐堂的产业,此刻街面上聚集了不少古惑仔,七八个一群,东一簇西一簇的,就在街边摆上桌子喝茶,眼睛却警惕地在街面上扫来扫去。 现在是非常时刻,洪大荣又刚刚遭遇刺杀,他当然要到自己的堂口藏身,有手底下兄弟的掩护才能安心。 洪大荣下到一楼,一楼大堂坐了几十个兄弟,看见洪大荣,纷纷起身招呼:“荣哥。” 洪大荣点点头,站在大堂不动,阿南一个人走出唐楼,大堂里马上就有十几个兄弟跟着他出去,阿南站街边四处看了一眼,吩咐了一句,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溜形式一样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所有的轿车都把车门打开,阿南回头朝洪大荣点头,洪大荣这才往外面走,身后跟着十几个保镖。一时来到唐楼门外,洪大荣根本不往周围看,立即低头,迅速就上了其中一辆轿车,阿南跟着坐进去,周围的保镖也立刻上其他的车辆,然后“啪啪啪啪”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发动机一响,六台轿车迅速离开唐楼街边,朝东疾驰。 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九龙城凌乱臃肿的景象在车队前渐渐呈现开来。 街道尽头一道拱门,上面的雕像是虎踞龙盘,风吹日晒,狰狞斑驳,车队径直驶入,天空光影随之一暗,头顶高楼从两边向中间挤压,路面陡然变得狭窄,坑坑洼洼颠得轿车直颤。 “丢这里的人不坐车的咩?”阿南吐出一句抱怨。 洪大荣充耳不闻,看着车窗外街边狭窄拥簇的房屋铺面,默不作声。 车队七拐八绕,来到街边一处写了了一个大大的“雀”字招牌的麻将馆前,停了下来。 周围建筑低矮,电线乱缠,狭窄逼仄、阴暗潮湿,六台黑色光生的轿车与这里窘困的背景格格不入,周围很快就有人从屋里站到街面上,眼神不善的盯了上来。 保镖们首先下车,二十几人围在轿车周围,个个神情紧张。 阿南护着洪大荣下了车,麻将馆里已经出来了几个脸上纹青的大汉,冷冷地盯着洪大荣一行人。 “我洪大荣,雀超知道我,来找超哥谈笔生意。”洪大荣对着麻将馆的大汉说。 “等着。”其中一个大汉发声,回身走进屋里,其余的人仍然堵着门口,冷冷盯着轿车旁边的那些保镖不出声。 不一会儿进屋的大汉出来,一伸手,说:“请。” 洪大荣和阿南就朝麻将馆门口走,后面的保镖也跟着朝前动,麻将馆的刺青大汉们立刻举手上前,意图拦住。 “喂!想干什么?”保镖们一下强烈反应,推搡着麻将馆的人大声呵斥,有人还把手伸进怀里,一下掏出手枪,指着对面的人大声吼。 场面一时纷纷攘攘,不过都是洪大荣的保镖们在声嘶力竭,麻将馆的刺青大汉却一个都没出声,只是用身体坚决地堵着门,漠视前方,一动不动。 “洪先生”带路的大汉看了片刻,转头对洪大荣说:“你是想谈生意还是想砸场子?” “嚯,口气很大啊?”阿南听了,阴阳怪气地说。 洪大荣一把按住阿南,解释说:“我这里出了点事,雀超应该了解,多带些兄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这就叫他们走。” 洪大荣说完,转头喝止保镖,让他们不必跟着自己,就在麻将馆外面等。 保镖们听老大发了话,自然也就嚣张不起来,乖乖地回到车旁站着,周围街道上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个个眼色发寒,让他们很紧张。 洪大荣带着阿南往麻将馆里面进,刺青大汉们又要拦阿南,阿南脸色一变,就要发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洪大荣一个人进这个破地方的,规矩再大都不行! “我草你”阿南炸了,张嘴就要骂,又被洪大荣一把按住,洪大荣平静地看着接待的大汉,对他说:“这是我崽。” 接待的大汉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拦截,让两人进了门口。 在门口显不出来,进来才发现屋里很大,白冷的日光灯下,麻将台一张连着一张,好多人正在摸牌九、打麻将,声音鼎沸,乌烟瘴气,稀里哗啦一片喧哗。 洪大荣和阿南跟着接待的人往里面走,行走其间,一路经过一张张兴奋嘈闹的脸,阿南看不上这里的杂乱,对洪大荣说:“阿爸,这他妈谁啊?规矩这么大?你还低声下气地拦了我两次,谁有这么大排面?天王老子啊?” 洪大荣一巴掌扇到阿南头上,骂道:“低声下气?你他妈知道什么?小雏鸟还看不上老家雀!这里是什么地方?九龙城寨啊!老爸教你一句,记住了,行走江湖,绝对要有眼窍,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第五十五章 专业人士(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和阿南跟着刺青大汉一直往里走,麻将馆里面深进曲折,房间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深阔,里面都是些自然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全靠或昏黄或惨白的电灯照明,黯淡灯光之外的阴影里,深藏了不少阴恻恻的目光。 “丢你妈的,窝在这老鼠洞一样的地方,也不怕得精神病?”阿南只觉得浑身被阴冷包围,心里厌恶地发出小声的嘀咕。 洪大荣往后面瞪了阿南一眼。两人穿过几个门户,从一道狭窄的楼梯上了二楼。 楼上一进门,一下就宽敞明亮起来,整个二楼只有一间房间,再没有隔壁断,空间广阔,灯光明亮,家具高档,装修豪华。 回到熟悉的环境,阿南不由松弛地呼出一口长气。 房间通透,一眼可见尽头,尽头处的宽大办公桌后,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人正抬头望门口这边看。 “超哥,你好啊。”洪大荣笑着打招呼,大步朝前面办公桌走去。阿南四处望了一眼房间的环境,跟着洪大荣往前走。他们两人身后,引路的刺青大汉也默默地跟在后边。 洪大荣和阿南走到办公桌前,阿南仔细看眼前的“超哥”,头发花白,皮肤松弛,身形样貌都很普通,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身板却挺得直直的,似乎很随意松弛,似乎又戒备警惕;一张脸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注意的地方,只是眼神此时有些特别,却不像自己老爸或其他大佬那般锐利,眼神远远的,看着桌前,目光似乎在看两人,又似乎洞穿两人身后看向远方,眼光没有焦点,空洞漠然。 摸不清套路,阿南只觉得自己和洪大荣都被无视了,心中一时恼怒,心里暗暗地狠狠呸了一口:“我呸!神经病啊,一个快死的老头,你装他妈什么装!” 雀超一直冷漠地看着两人,这时开口,声音嘶哑:“老洪,来我这里还带这么多人,又想搞大场面啊?” 洪大荣笑道:“超哥,你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我是迫不得已的啦。” 雀超点了一下头,伸手相请,吐了一个字:“坐。” 洪大荣指着阿南对雀超说:“这是我儿子,阿南。”又转头招呼阿南,“叫超伯。” 阿南听了,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超伯。” 雀超稍微点点头,并不说话。 洪大荣和阿南就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后面引路的那个刺青大汉就站到了旁边,手背身后,一动不动。 坐下之后没有废话,洪大荣直接说:“超哥,我想找一些好手,越多越好,钱不是问题!” 雀超听了没什么惊讶,只说:“你们和联社选龙头的事,我摻合不起,帮不了你。” 洪大荣摆摆手,说:“你误会了,选举的事我自己搞的定,我说的是大圈仔。” 雀超听见“大圈仔”这个词,脸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眼神的焦点却聚集了回来,专门看了洪大荣一眼,眼神扫到旁边阿南的眼睛,阿南猛然身子一僵,一下觉得对面的老头把自己看穿了。 “你自己找的刀你自己搞不定?”雀超神色木然的问洪大荣。 洪大荣有些尴尬的说:“刀子太锋利,伤手啊。你刚才看电视没有?警务处全城直播抓大圈,连飞虎队都出动了。丢!几百上千人围着,毛都没有抓到一根!” 雀超问:“你想怎么处理?” 洪大荣说:“四个大圈仔,我只要尸体。”顿了顿,又强调说:“留些手,不要整得太惨太血腥,至少尸体要完整,要能辨别面貌,我还要向警方交差。” 雀超停下想了想,说:“打大圈有些棘手,不过正好,我这里来了些新兄弟,可以让他们练练手” 洪大荣一听,连忙截住,说:“新人?搞不搞的定啊?这几个大圈可是当过兵打过仗的,杀人如麻啊。” 雀超认真的看着洪大荣,慢慢说:“我这几个新兄弟是从台、弯黑蝠中队过来的,军情单位,特种部队,台、弯那边十一月开始搞一清专案,他们牵扯到社团,暂时到这边避风头,平时请都请不来的,今日你运气好啊!” 洪大荣听了,勉强点头,犹自不放心,“超哥,再加几个老手坐镇嘛,那个最叼的日本人去哪里了?拿出来用啊!钱不是问题,我都用得起。” 雀超认真地说:“老洪,你只用提要求就得,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那几个台、弯人在军情单位就是专门处理这种脏活的,很专业的。” 洪大荣听了还没有说话,旁边一直沉默的阿南突然说:“超伯,照你的说法,你那几个台、弯兄弟是当兵的,那这边的大圈也是当兵的,顶不顶得住啊?” 阿南被雀超刚才的眼神激怒,这时故意找茬抬杠,强作镇定,翻眼叼叼地看着雀超。 雀超的眼睛一下转过来,定住阿南。洪大荣立刻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到阿南的头上,怒斥道:“你懂个屁啊!” 他又转头对雀超笑着,说:“小孩子不懂事,超哥你大人大量,犯不上跟他一只烂草鞋计较。” 雀超定定地看了阿南两秒,平静地说:“小兄弟多读读书,打他们拼的是人和枪,谁能打谁获胜,不用看得太重。” 阿南不说话,洪大荣连忙在旁边笑着说:“那是、那是”他站起身,拉扯起阿南,对雀超说:“那就这样定了,我回去就把钱打过来,超哥你招呼那些台、弯兄弟,明晚之前把大圈仔的尸体交给我和联社家里的事情还很急,我们这就回去了” 。: 第五十六章 何去何从(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看着雀超。雀超慢慢点了一下头,洪大荣如释重负,一下拉着阿南,转身就要往外走。 雀超的眼神又渐渐没了焦点,眼光穿过两人的身影又变得空空洞洞,他突然说:“老洪,听说你有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虎,你带这个儿子过来,是不是准备要他接班啊?” 洪大荣一个趔趄,阿南一个激凛,两人都愕然回头,望着雀超。 雀超眼神飘渺,面无表情。 洪大荣心中怒火一炽,旋即强按下平静,强笑着说:“超哥你说笑了,他们两个崽年纪还轻,干事分不清轻重,还得做几年,谈不上谁接班。” 雀超听了,朝他摆摆手,“行,走吧。” 洪大荣转身拉着阿南迅速往门口走,刚才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刺青大汉此时已经走到了他们前边,抢先拉开房门在等着。 洪大荣出门、下楼,再通过那些七拐八绕的路径往麻将馆外边走,一路上脸色铁青,阿南几次凑过来想说话,都被洪大荣按住了。 两人迅速走出麻将馆门外,外面的保镖们已经等得心慌了,看见洪大荣和阿南,连忙迎上来打开车门,一个保镖凑过来说:“荣哥,情况不对,周围盯着我们的人很多。” 洪大荣和阿南朝轿车周围望去,附近街面上、房屋边聚集了不少人,有空着手的,有拿刀带棒的,个个脸色阴沉,眼光不善。 阿南一看就紧张起来,连忙护着洪大荣,连声说:“阿爸,快上车!” 洪大荣倒不慌,他有经验,说了声:“放心,在雀超这里,没人敢闹事。”话虽这样说,他还是立即坐进了车里。 阿南跟着坐到洪大荣旁边,车门关闭,其余保镖们也纷纷上车,车子启动,六台轿车渐次离开街边,渐渐加速,车队驶离“雀”字麻将馆,回头往九龙城外疾驰。 阿南在车里不停地回头向后四处张望,见那些眼神不善的人消失在车后,没有追过来才回过身来,洪大荣看了他一眼,说:“放心,我是来找雀超办事的,有雀超盖着,出九龙城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 阿南问洪大荣:“阿爸,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丢他妈的,明目张胆地围着我们,却又不冲上来,为什么?” 洪大荣说:“我今日带你来九龙城,就是让你长长见识,那都是些在九龙城里拿命拼生活的下烂仔,他们盯着我,八成是想杀我拿悬赏,但又因为有雀超盖着我,一时又不敢上来,只能白白盯着,看看有没有杀我的空子。” 阿南听了一愣,连忙问:“悬赏?谁悬赏杀阿爸?” 洪大荣耸耸肩,“衰仔,我在选龙头嘛,曹四眼、巴闭佬或者其他人,谁都有可能干我喽!管他妈谁呢,谁都能在九龙城里发悬赏,你根本查不出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给刚才那些烂仔近身的机会才是!” 阿南仍然有些担忧,“虽然是下三滥,人也多了些,防不胜防啊。” 洪大荣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那些下烂仔都是小角色,他们穷的连枪都没有一支,只剩下一条命了,出了九龙城,我砍不死他们?杀不了我的!” “要担心的是那些接单的职业杀手,九龙城最专业、最厉害的杀手都在雀超手里,雀超接单子让人动手,才会有机会杀我。不过我刚刚才安全地从他那里出来,这就证明雀超不会接那些杀我的单子,这就没问题了。这也是我的目的,我这趟专门到九龙城里来,一是为了大圈仔的事,二就是为了得到雀超的这个保证。” 阿南这时才知道洪大荣来九龙城的真正目的,不禁暗暗吃惊,有些惊讶的问:“阿爸醒目啊,原来还有这一层!雀超牌面有这么大?他的保证很重要?刚才也没听见你和雀超具体说什么保证啊,信不信得过啊?” 洪大荣哈哈一笑,“小子,你还嫩了点!雀超是香江杀手头子嘛,他保证没有厉害角色来杀你老爸,你说重不重要啊?” 洪大荣得意地说:“雀超做了这么久的杀手行当,仇家无数还能能活到现在,就在于他招子亮,能审时度势,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能杀,什么人什么时候不能杀。我今日专门跑到他的老巢走这么一圈,就是看他敢不敢动我,结果我安全地出来了,小子,你说为什么啊?” 洪大荣得意地问阿南,阿南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说:“雀超刚才说咱们和联社选举的事他不敢摻合嘛,他这是看阿爸要坐咱们和联社龙头了,当然不敢动手喽。” 洪大荣笑着一拍阿南的肩头,“算你小子聪明,连雀超都不敢接杀我的单子,我现在才确定,龙头的位置非我莫属!现在咱们就回去,召集兄弟,镇住巴闭佬的手下,联系其他字头的负责人,然后坐等肥祥和大狗杀曹四眼的结果,这和联社的龙头,你老爸就坐稳了。” 阿南听了,笑着拍了一句马屁,“那当然喽,现在谁还是阿爸的对手?” 两人言笑晏晏,刻意不提刚才在麻将馆里雀超最后说的那句接班的话,却都在心中种下了种子。阿南在和洪大荣一边谈笑的同时,一边眼神却不时飘飞,明显心里藏事;洪大荣早就暗暗仔细注意阿南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直犯愁。 雀超心眼小,阿南刚才言语不敬,得罪了他,被他最后故意拱火,一句话捅破了洪乐堂当前最大的隐忧两个儿子,两个血亲;两个都很能干,两个都有手段。老大的位置却只有一个,弄不好就是兄弟阋墙,玄武门之祸啊! 洪大荣一时没了当龙头的喜悦,心里纠结,脑袋犯愁,对雀超的怨气充盈于胸。 两人坐在车里各自满怀心事,车队渐渐出了九龙城,直接往和联社洪乐堂堂口奔去,家门在望,洪大荣和阿南开始收拾心情,后面等待他们的还有一系列紧要的事情,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和联社开会在即,龙头的选举大业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观塘街头,李根、阿泰、波仔三人行走香江街边,藏头裹脑,茫然若失,不知何去何从。 。: 第五十七章 命值不值(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和阿泰、波仔三人逃离万仁大厦,混在人群里冲过警察在周围路口布置的封锁线,阿泰本来准备在街边拦出租车迅速离开,不过警察的反应很快,他们刚刚冲过距离万仁大厦最近的那个口子,身后就有大批警察增援过来,把路口重新封堵上,然后街面上一排排的警车来往奔驰,警笛的蜂鸣四处都有,响彻半空,警方开始以万仁大厦为核心,封锁周边几公里范围的路口。 路面上拥堵起来,车行缓慢,警车在街道上不停地来往巡逻,一车一车的制服警察在干道的各个路口设置路障,挨个盘查。坐车离开已经不现实了,三人于是放弃,埋头离开大路,专走小路巷道,暂时离开干道上警察的视野。 三人一时没有目的的乱走,只是想避开警方的追查。他们在街边人群里混迹,左拐右拐,用路人来掩护自己的踪迹。但是因为又是枪战又是爆炸的,身上一身的血汗风尘,头上脸上都是汗渍脏污,虽然尽力掩藏,却仍然有些引人注意,擦肩而过的行人有不少都把眼光投过来,幸亏身上的p5冲锋枪短小,藏在腋下没有露出破绽,三人又一身工装,让行人以为是哪里施工的工人,一时还没有出事,暂时安全。 但这样在街面上乱走是不行的,必须找到藏身之所,等待天黑才好想办法。不过他们又能去哪里呢?李根悄悄问阿泰有没有地方,阿泰摇摇头,他来香江也不过两三次,也只有万仁大厦一个落脚点,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脉地方,心中只是茫然若失。 路过一家电器商铺,铺面窗口的一排展示电视正在播放节目,各个频道都是万仁大厦警方行动的新闻,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新闻里反复播放从万仁大厦外面拍摄到的大厦里几次手榴弹爆炸的响声烟尘,以及最后公寓楼里冲出来的混乱人群,镜头晃动,人声尖叫,现场感十足;警察在画面里成群结队、全副武装,很有威慑力;主持人在现场拿着话筒个个声音高亢、兴奋不已,为香江十几年不见的大场面尽情地喷吐着唾沫。 电视新闻很有冲击力,吸引了大批行人围观,人群里不时议论,发出连声的感慨。有人惊叹大圈仔凶猛,有人埋怨警察不给力,有人担心九七以后的生活,有人漠然注视、沉默不发出任何声音。 李根和阿泰、波仔都只是冷然瞧了一眼,从人群身边擦过,走进路边一座公厕,他们要把身上脸上稍微清理一番,扫去风尘,尽力融入人群,不希望再引人注意。 公厕里不时有人进出,三人不好多待,只在外边盥洗池匆匆洗了把脸,拍去身上灰尘。波仔背后被爆炸喷出的门屑木刺戳伤,背上细小的伤口无数,上身工装此时已经与后背血肉粘在一起,暗沉沉一片,倒也起到了止血的作用,但现在在公厕里也不能处理,只能先出去再说。 稍微清理了一遍,身上不再狼狈,三人重新走到街面上,李根轻声对阿泰说:“阿泰,咱们得在药店买些酒精纱布,波仔背上的伤口必须处理。” 阿泰点点头,李根又说:“还要买些衣服,咱们得把这身工装换了。” 阿泰又点头,说:“草!装钱的旅行袋都扔到万仁大厦了,五百万呐!刚才只顾着逃命,一个都没有带出来!幸亏还有昨日肥祥提前给的十万块垫底,不然现在没了钱,咱们在香江人生地不熟,一步都难行啊。” 煮熟的鸭子飞了,五百万的巨款只看了两眼,闻一闻味道就转瞬即逝,摸得拿不得的状况让人非常难受,连阿泰这样见多识广的都不禁发出惋惜,但一向见钱眼开,一直对金钱有着异乎寻常追求的波仔,此时却一言不发,脸色一直阴沉着,只顾走路。 李根和阿泰对看了一眼,都知道波仔这样是为什么,四个人一起来香江,现在只剩下三个人回去,八斤是波仔的堂兄弟,来一趟香江却死在这里,阿泰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八斤的家人。 阿泰昨日已经分别给了李根和波仔一万块,买东西又花了一些,此时从怀里拿出剩下的近八万块钱,在街上也不好细数,只随便分成三叠,递给李根和波仔一人一叠钱,盯着两人说:“拿好,万一我们三个分散了,有几万块钱也能防身救急。” 阿泰在预备最坏的结果,李根明白他的意思,默默接了;波仔眼睛都红了,不接钱却狠狠地说:“泰哥,要死一起死!” 阿泰一把把钱硬塞进波仔的口袋,抓过波仔的领口小声骂他:“衰仔!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这是预备万一,咱们都能活着回去!” 波仔闷着头不说话,阿泰恼了,抓着他领口凑到脸跟前,盯着波仔说:“波仔!你醒醒!八斤走了,他是为了掩护我们才走的!你不好好回去,对得起他吗?你帮他给阿花买的太阳镜、你自己给你老豆买的点心,谁给带回去?” 这些东西早丢在万仁大厦了,不过没人在乎那点东西,谁都知道阿泰说这话的意思。波仔闷了半天,一下哭丧起来,说:“泰哥,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我就是替八斤不值啊,一条命就这么丢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穷命一条,兄弟们出来挣钱,运气不好碰上了就拉倒,哭哭啼啼个屁啊!”阿泰狠狠地说:“什么值不值的?八斤出来拼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家里人?咱们挣的钱都有他一份,拿钱回去替他尽孝养家,他死的也就值了!” 阿泰说了一番道理,要把波仔打醒,波仔都仔细听着,也有回应,但是不是真听进去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街上行人众多,说话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阿泰攀着波仔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遮掩着边走边说话,李根在身后跟着,用眼睛余光四处观察周围,一时倒也无虞。 李根是不会上去宽慰波仔的,一来他本就是个沉默冷淡的人,与人谈话不是他的长项;二来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与波仔、阿泰他们一直有着隔阂,感情联系并不是那么强烈,做不到这么自然。阿泰自觉是领头的,有着义无反顾的责任,李根就在旁边看着便好。 。: 第五十八章 电视通缉(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和波仔说完了话,勉强把波仔劝了下来,重新振作精神,他眼睛四处逡巡,看到一间装潢不错的服装店,就让李根和波仔在远处等着,自己走进店去,不一会儿就买了三件大衣出来。 大衣长及膝盖,是浅灰、深灰、黑色三种颜色,三人穿上,一身宽大,笔挺有型,正好把身上工装、武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而且换了装束,也不复刚才那副狼狈样,再不虞有暴露的风险。 波仔又有些恢复了见不得钱的性子,见衣服标签价格要三千多,三件就要一万块,心疼衣服买得贵了,说:“一万块老家都能盖房子了。” 阿泰认真地解释说:“贵有贵的道理,香江这边看人都是从衣服看起,咱们先前穿的像个工人,现在穿的像个老板,警察一定想不到,他们询问目击者也只能从工装穿着入手,现在咱们大变样,这大衣就是最好的掩护,正好能误导他们。” 说的很有道理,李根点点头,波仔也就不说什么了。 三人现在看起来的确体面了许多,冲锋枪藏在大衣里也完全瞧不出来,走在街上再也没人投过来注意的眼神。 阿泰又到一间药店买了酒精和纱布、胶带,没敢再买其他伤药,怕引起店员的注意。 从药店出来,就要找地方给波仔上药,一时没有地方,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李根想起先前偷渡时救人的那个少年林超,他给的落脚个地址就在观塘,又怕拖累了他,犹豫再三,没有向阿泰和波仔说。 在一处街口等绿灯的时候,阿泰避开人群,小声对李根和波仔说:“现在有些麻烦,旅店咱们现在是不能去的,一般旅店都要香江身份证,不要证件的又大都是黑店,也不知道哪条线就通到洪大荣那里了,咱们不能送上门去。现在只能想办法找个地方给波仔上药,然后猫到天黑,再趁黑到屯门坐肥祥的船。” 三人过了红绿灯路口,就在街面上到处逛,四处寻找僻静的地方,但是香江这地方地狭人多,到处都有人,三人又在闹市区,人生地不熟,哪里好找僻静的地方。 波仔不耐烦了,说干脆直接闯间屋子,借个地方,用完就走。李根一听就不同意,摇头说:“只要屋里有人,咱们就会暴露,我们一走屋里的人就会报警,警察迅速就会确定我们的位置,包围圈立刻就会缩小,到时咱们转圜的余地就没有了。” 阿泰想了想,说:“咱们现在这样在街面上一直晃不是个办法,波仔说的也不失为一个道理,咱们这样找间不起眼的老旧公寓楼,看哪家没有人的样子,六根你开锁,咱们进去,里面有人就立即控制起来,给波仔上好药也不出来,在屋里一直待到天黑,天黑后咱们再走,这时也就不怕屋里的人在咱们走后报警了。” 李根根本就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六根”还身怀开锁的技能,他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居然真找到了以往凭借一支细签子开锁的印像,一时失声。 阿泰的计划很实际,李根和波仔都同意,三人开始走小街小巷,专门注意那些老公寓楼、旧唐楼。闹市区也没有什么小区,一栋一栋公寓楼、唐楼全都临街,楼房一般一楼是临街商铺,二楼往上才有住户,上楼的楼梯就开在商铺旁边,香江这地方,寸土寸金,商铺临街肯定人来人往,要上楼道必须从商铺门口过,老楼房都是老街坊,熟人熟脸,上楼下楼都有人招呼闲聊,生人过去太惹人眼,李根和阿泰、波仔看了半天,选了好几栋楼,都不敢贸然过去上楼道。 三人无法,只得继续在小街上找,远处路口的主干道上开始出现警察巡逻的身影,不时有人被拦下询问,阿泰有些着急,叫住李根和波仔,商量办法。 李根观察街面四周楼房,住户多的楼房大都熟人熟户,接近都惹人眼;住户少的楼房招牌林立,商铺遍地,广告招牌都打到四五楼上,多是些按摩房、银楼、茶餐厅、牙医所,人来人往不好控制,况且也不知道店铺后面的背景,不好贸然强进,也不适合藏身, 一时也无办法,李根再次犹豫要不要去林超那里。 三人一时没有目的的乱走,又经过一家电器店的时候,展示窗电视的节目里突然出现三人的照片,正是先前警察在万仁大厦前偷拍的。 全身、半身、正面、侧面,一张张照片在电视屏幕里一一展现,从各个角度全面展示三人的形象,特别是李根在万仁大厦前回头观察的那张,手提旅行袋,神色警惕,眼神锐利,剽悍锐猛,格外清晰。 节目里主持人正在一板一眼地宣读警方的通缉令,“各位市民请注意,以上犯罪分子极度危险,相信正在观塘一带藏匿,警方正在持续追踪,请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若有线索,可以拨打电话8035” 李根、阿泰、波仔立即从街边电器店离开,这下麻烦大了。 三人面色严峻,再也不敢在街面上大摇大摆的走,一路遮遮掩掩,拐进一条人少的巷子,李根立刻对阿泰说:“阿泰,先前偷渡的时候我救了一个小孩,他到他表叔这里来做工,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址,就在观塘。” 阿泰一下盯着李根,恨恨地骂:“你他妈不早说?” 李根面不改色,“一个小孩,来香江不容易,先前咱们还有办法,能不拖累他就不拖累他,咱们过去找了他帮忙,警察、黑道知道了都要找他麻烦,他一个偷渡的黑户,扛不住的。” 阿泰听了,一时沉默没有说话,波仔听得起了恻隐之心,说:“是啊,泰哥,不能去拖累小孩,小孩能抵什么事?”他又想起来了,说:“偷渡的时候咱们不是也救了三个靓女嘛,她们也在观塘,找她们帮忙啊?” 阿泰没有好气地盯了波仔一眼,低声骂道:“丢你个衰仔!你他妈又起色心了?做鸡的后面没有黑道控制啊?直接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啊!” 波仔垂头,小声的嘟囔:“八斤死了,我现在哪有那心思!只是看她们都是老家人,还救过命的,应该不会差了。” 阿泰揽住波仔的肩膀说:“衰仔,出门在外,留点心!不要这么轻易信人啊。” 。: 第五十九章 藏身之所(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转头盯着李根问:“那小孩叫什么,地址在哪里?” 李根说:“叫林超,地址是临翔道147号宝昌酒楼。” 阿泰看了看街边路牌,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份旅游地图,找到地方,说:“离这里不远,咱们过去看看”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咱们必须找地方藏身,拖累不拖累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根选择现在把林超说出来,也就是这个想法,事急从权,紧要关头,他们的选择余地不多。 三人于是朝临翔道那边走,一路随手在几处附近没有电视的商铺前买了些帽子、太阳镜、围巾,把自己的脸遮住大半,现在是香江十二月的冬天,街上冷风阵阵,这么做倒也不显得很突兀。中间不时望见有警察巡逻盘查,三人都远远绕了过去,就这样曲折迂回,走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临翔道。 宝昌酒楼名字起得大,实际上就是一栋旧唐楼里临街的一间小门脸,门面狭小,门口门楣上“宝昌酒楼”的大招牌黑木金漆、锃光瓦亮,与下方狭小陈旧的大门极不对称,让人觉得酒楼主人对自家招牌极为有信心;不过门脸虽小,进去了却进深开阔,屋内空间不小,摆了不少桌椅,现在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不是吃饭的高峰期,里面仍然有不少客人就坐,门口进进出出的,客流量仍显可观。 显然,这是一间颇有传统的老字号,比较受食客的欢迎,难怪林超能过来投奔他的表叔,酒楼内的服务人员端盘子、擦桌子、叫菜名个个都匆匆忙忙的,的确需要人手。 李根站在宝昌酒楼的街对面,红绿灯前,静静地观察。阿泰和波仔都没在旁边,他们分开两边远远站着,等看李根的信号。 李根透过宝昌酒楼的狭窄门脸朝里面大堂仔细看,一时却没有看见林超的身影。这倒也很正常,林超和他们坐一条船偷渡到香江,到今天也才第二天,现在在没在酒楼干活也不确定,况且酒楼里服务员众多,林超一个小孩,才来香江,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大堂跑堂都不一定。 虽然心里有准备,李根还是有些皱眉,实在是状况紧急,街面上越来越危险,他们不能再到处乱晃了。 远处路口传来警车警笛的蜂鸣声,李根心里焦急,又不能直接冲到酒楼里去找人,一时没有办法,冲着两边的阿泰和波仔摇头。现在只能离开,另想办法了。 阿泰和波仔见李根摇头,都朝李根这边走,三人准备汇合。 这时阿泰身后,街道右边拐弯的地方,响起了一串自行车车铃声,一个少年骑着一辆自行车从阿泰身后拐弯过来,手上不停地按铃,嘴上还不时的叫嚷着“多谢、借过,多谢,让一让”提醒周围行人避让。 自行车速度不快,左拐右绕,灵活地在街边行人中穿行;车后座有一个架子,架挂着后轮两边的两个白铁皮箱,上面有红漆写的“宝昌”二字。 少年正是林超。 林超专心避让眼前的行人,并没有看见李根,骑车经过旁边的时候,被李根一把按住车龙头。 林超吓了一跳,一脚撑地,斜抓住车子,连忙抬头看人,只见眼前的人头戴宽边帽、身穿黑大衣、眼睛戴墨镜、下巴缠围巾,根本认不出是谁,小心地问:“做什么啊,大佬?” 李根把眼镜摘了,围巾放下来,林超一下认出李根,惊喜地轻呼一声:“咦?大哥,是你啊!”然后又突然一变脸,眼睛小心地迅速往四处瞧。 很明显,他已经从电视上知道了李根的身份。 李根装作不知道,重新戴上眼镜围巾,笑着说:“超仔,才来香江就能跑外卖了,这么能干,你表叔很看重你啊。” 林超勉强一笑,说:“大哥说笑了,我这才来了两天,哪里有那么能干,是我在这里碰到一些老乡,老板看了想开拓新客源,让我跑一跑喽。” 李根谨慎,要盘林超的底,虽然心里急,脸上却很平静,继续慢条斯理地问:“你不是说宝昌酒楼是你表叔开的吗?怎么不叫表叔叫老板了?” 林超撇了一下嘴,“丢,在老家的时候他是表叔,到了香江,他就只是老板了。”语气里潜藏的情绪很重,到底是个少年,还没经过社会捶打。 李根明白了,伸手拍拍林超的肩头,“超仔,不要这么想,你偷渡过来,表叔好歹接纳你,给你一碗饭吃,不是亲戚是不会收你的,放醒目些,咱们在香江一无所有,知道感恩才有好报啊。” 李根动作显得亲昵,说话意有所指,林超聪明,一下明白了里面的言外之意,压低声音问:“大哥,你放心,你救过我命的!虽然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们了,但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说完又脸现焦急,“大哥,你怎么从万仁大厦到这里来了?今天街上警察很多,要小心啊!” 李根笑着点头,朝林超一偏头,说:“走,到那边去,我们具体说。” 林超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宝昌酒楼,李根平静地说:“小心,不要让酒楼的人注意到这里。” 林超一震,连忙下车,推着自行车跟李根离开红绿灯口,拐弯往回走,重新回到刚才他拐弯进来的路口,一直往前走,直到看不见酒楼为止。 阿泰和波仔从刚才李根按住自行车的时候就停止靠近,远远观望,这时也仍然跟在两人后面,看李根的信号行事。 林超推着车,李根揽着他的肩膀,说:“超仔,我遇到难处了,想找你帮个忙。” 林超连忙说:“大哥,放心,你说,我绝对帮你。” 李根问:“你住在哪里?一个人住还是和人一起住?” 林超一下明白了,问:“大哥,你想找地方藏身?” 李根看着林超不说话,林超连忙说:“大哥,我那里恐怕不行,我才来,表叔让我睡在酒楼后面的阁楼里,要从酒楼正门进的,人来人往,藏不住的。” 李根一听,也知道不行,低头沉思,林超却又笑着说:“大哥,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可以藏身。” 。: 第六十章 脱不了身(求推荐、收藏、支持) 听见林超说有地方藏身,李根抬头看着他,林超继续说:“大哥,我刚才是给附近一个建筑工地的工人送餐,那边的一个工头是我老乡,他告诉我,他们现在正在拆厂房那一片原来都是纺织厂,现在全都要拆了盖楼,先在他们才刚开始,还有很多房子都没人管的。” 李根听了,摇摇头说:“搞拆迁,人太多,动静也大,不合适。” 林超却说:“大哥,地方也不远,我带你去看一看,那边大片的空厂房,工人都只在一角施工,一下还拆不到里面去,你随便找间房子一躲,根本碰不到人的。”他又说:“现在街上到处是警察,大哥先躲一躲,觉得不保险又再找地方喽。” 李根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说:“行,你带我去看看。” 林超连忙拍拍自行车坐垫,说:“大哥,那你坐后面,我来带你。” 李根看看后座上两边的大铁皮箱,很不方便,也不想自己在前面速度冲快了,和跟在后面的阿泰和波仔两人失去联系,就说:“你这车是送餐的,坐上去不方便,地方远不远,咱们就走过去算了。” 林超于是就算了,说:“就在前面三个路口,不远的。”李根放开揽住林超肩膀的手,对他说:“超仔你在前面走,不要回头,我跟在你后边,到了地方你等着我上来就行,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有关系,以后会少不少麻烦。” 林超听了点头,立刻推着自行车快步往前去了。李根在后面跟紧了,把手背在身后,手指屈伸,朝后面的阿泰和波仔示意。阿泰和波仔收到信号,加快速度跟上来,到了一定距离之后又放慢脚步,掩在行人之中,不远不近地吊着李根和林超两人。 经过三个路口,有警车呼啸着从街道经过,前面的林超明显身体一抖,回头欲往身后李根这里望,半途又强行止住,梗着脖子继续推车前行。 李根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睛不停的四处观察,这里并不是主干道,离万仁大厦也远,警察虽然看得见,但都远远在大路口站着,没有万仁大厦那边密集,还在设置路障布置封锁线,并没有往封锁线的格子里面细查,一切还来得及。 前面的林超在街边角落顿住脚步,李根抬眼望去,对面街道横着用彩条布拉起来一道墙,遮掩着一大圈地方,里面有两栋楼房露出上面几层,楼房外侧全是竹制的脚手架,上面站了好些头戴建筑头盔的工人,正拿着铁锤“砰砰砰”地敲击着外墙、楼板。 李根走到林超旁边,林超说:“大哥,就是这里了。” 李根看见彩条布围墙的中间有一道门,门上一道竹制的牌匾,上面用红字写着“九龙阜盛地产”,他问林超:“你老乡在这里做事啊?怎么认识的?” 林超说:“对,他就在里面,是个小工头,昨晚他到我们酒楼吃饭,我出来端茶,他听见我说家乡话,就认识了,还让我今天给他们送饭。” 李根又问:“他叫什么,来香江几年了?” 林超说:“不知道名字,大家都叫他平哥,他说他来了有十几年了”林超看看李根,又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说的,平哥我也才认识,绝不会跟他乱说。而且咱们也不从这里进,从另外一边走,不和这边的建筑工人碰面,你进去了谁都不知道。” 李根点点头,让林超继续带路。两人向右沿着彩条布围墙走了一大圈,拐了两次角,来到工地后面。这里就清静许多了,彩条布围墙后面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林超掀开一处彩条布,围墙露出一个大口子,林超提着自行车和李根一起走进了围墙后面。林超把彩条布放下,李根抬眼看去,里面四五栋灰扑扑的宽广楼房静静矗立着,各个门窗残缺、顶棚破碎、水泥斑驳,周围垃圾遍地、灌木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 四周附近静悄悄没有什么动静,只有远处工地的正门那里,建筑工人忙碌的身影就像蚂蚁一般。 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李根对林超点点头,说:“超仔,谢谢你了,这地方不错。” 林超笑起来说:“大哥,你满意就好”他觑着李根的脸色,试探着把自行车调头,准备往回走,小心地说:“大哥,那没事我就走了,晚上我来这里给你送饭,你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晚上我也一起给你带过来。” 李根只静静地看着林超,并不说话。 林超等了一会儿不见李根回应,心里一下就慌了,看着李根,声音都颤抖起来,刚叫了声:“大哥”,身后彩条布的口子一下被掀开,阿泰和波仔两人低头走了进来,堵住林超的退路。 “这地方可以,地形开阔,楼房之间错综复杂,很适合咱们藏身。”阿泰看着周围的环境发出赞叹。 林超此时已经腿软了,手抖得车把也握不住,自行车“哐当”一下就斜翻在地上了。 林超腿软得直往地上蹲,惊惶地看着身边三人,望着李根说:“大哥,你相信我,我出去了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根上前一步扶起林超,轻声说:“超仔,你放心,我们是坐一条船过来的,现在你又这么帮我,我们怎么会对付你?” 林超勉强站起身来,心惊胆战的望着三人不敢说话。李根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来正是先前阿泰分给他预备后路的那几万块他把所有的钱都朝林超一递,说:“拿着,辛苦费。” 林超看见这么多钱,眼睛一亮,心里又不敢确定,看着李根的眼神犹犹豫豫,阿泰在后边笑着说:“小兄弟,拿着喽,拿了钱我们才放心啊。” 林超听了,连忙双手把钱搂住,四处朝三人鞠躬,嘴里连声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他以为现在可以走了,又要去扶倒下的自行车,波仔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吓得林超一抖。 “大哥,我钱都收了”林超望着李根,眼神哀求。 李根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说:“超仔,我们要在这里躲到天黑,天黑以后就放你走。你看过电视知道形势的,外面警察正在四处搜查,为了安全,我们不想出任何意外,你理解不理解?” 林超听了,已经明白事情关系到对面三人的生死,自己肯定不会被他们轻易相信,现在是脱不了身了,只得勉强点头。 。: 第六十一章 放心和安顿(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和波仔翻过灌木丛,找到一条被藤草掩盖了半边的小路,走到前面,在五六处厂房里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李根在后面扶起地上的自行车,招呼身边胆战心惊的林超,“超仔,自行车上有宝昌酒楼的标记,要找个地方把车子用草掩盖起来,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们有关系。” 林超听李根还在为自己以后着想,话里好像真没有要灭自己口的意思,这才醒过神来,连忙上前抬车,嘴里连连说:“大哥,我来我来。” 李根四处瞧瞧,在小路边一处树丛后找到一个浅坑,指挥林超把自行车藏到里面,上面用藤蔓草丛盖严实了,对林超说:“天黑以后视线不好,你要记住这个地方,等我们走了后,好来拿车。” 林超到这时才确定李根真没有杀人的心思,心里放下大半,感激地说:“大哥,谢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李根也是故意说这些话,好宽慰这个少年的心,他本身当然也没有要伤害林超的想法,看少年害怕得厉害,心里有些歉疚,又怕林超不相信,便拐弯抹角多说了几句,把意思表达出来,尽量不要给这个单独在香江打拼的少年造成太过的心里阴影。 阿泰在前面找到地方,回身冲着李根招手。李根便和林超一起往那边走。林超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但依然眉头紧皱,仍然显得很紧张。 李根于是说:“超仔,抱歉了,把你扯进来。” 林超一惊,连忙说:“没有没有,大哥你救过我的命,我帮这点小忙没什么的。” 李根说:“超仔,我们是真的抱歉,实在是在香江人生地不熟没办法了,才想到你,我们只想今晚能平平安安的回老家去。” 林超听李根语气真诚,才平静下来,小心地问:“大哥,你们才来香江两天,这就要回去了?” 李根“嗯”了一声,林超见李根好说话,大起胆子试探着问:“大哥,你们在香江的事情这就办完了?” 李根看了林超一眼,林超连忙说:“大哥,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我们这样的人来一趟香江不容易,香江这么好这么有钱,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嘛,干嘛要回大陆去呢?” 李根听了奇怪,说:“你不是看了电视新闻了么,我不回大陆去,在香江等着警察抓啊?” 林超摇着头说:“大哥,昨天偷渡上岸的时候,咱们被逼着跳海,是你在海里救了我,另外两位大哥在海里也救了一个女人,那时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坏人。” 李根听了,停住脚步看着林超,轻声说:“超仔,你把人想简单了,好人做坏事,坏人做好事,都不少见的。” 林超大着胆子看着李根,说:“大哥,我老家有位阿婆很有化的,她教过我,人只要想做好人,坚持做好事,自然就当不了坏人。” 李根听了,才明白少年正在委婉地劝自己,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你在劝我做好人啊?” 林超说:“大哥,我是想说,你这么有本事,何必要做大圈呢?香江机会这么多,随便哪一行都能赚钱,卖力气都比在老家强多了,这么好的地方,正正当当的吃饭怎么也比这样提心吊胆要强啊。” 这个少年心地善良,李根看着林超,郑重地说:“超仔,你不错,你这么想是对的,做人啊,就应该老老实实打拼,我这回回去,就不准备再来了,老老实实在老家做事。”李根有感觉,这趟省港旗兵的旅程在今夜上船回大陆后就将结束,他不想让林超留下一个坏人有好报的印象,顺着少年的心意表达了向好的意愿。 林超听了,连忙说:“大哥,你肯定行的,以你的本事,做正行回了老家也一样能出头。”这话他说的言不由衷,他自己都才偷渡到香江来,根本不相信大陆老家还有什么机会,只不过是看刚才的劝说有了效果,想再加强一下影响。 李根也就点点头,随口说:“是啊,你说的对,做正行才安心啊。” 两人谈到这里,林超最终确定李根有向好之心,觉得自己命终于算是保住了,至少李根会护着他,心里放松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 两人走到阿泰和波仔身边,阿泰指着前面三栋挨在一起的厂房说:“这三间房不错,三间并排在一起挨得近,墙壁之间互相还都通了门,可以随时朝另外一间转移;剩下其他两栋楼都是独立建在一边的,没有掩护,地形没有这边好。” 这一片一共有五栋楼,李根环视四周,五栋楼大概分成三组,成品字形矗立,面前阿泰指着的三间厂房连成一片,都是宽广的车间;背后两栋楼都是两层小楼,估计是作为办公室之类的功用,没有车间那么大,每层都只五六个房间,孤零零地分站两边。 阿泰的选择不错,两栋小楼又小又没有掩护,被人围了就没了转圜余地,三间厂房连成一片,转圜空间要大了许多。 李根点头赞同阿泰的意见,于是四人进了中间的那间厂房,厂房的门窗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个空洞,里面进深开阔,机器设备也早已搬走,地面上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水泥矮桩,几排空洞干涸的排水沟,以及一些玻璃碎片、塑料垃圾。 整个厂房光线明亮,一眼通透,没有什么障碍能掩藏身形、阻碍观察视线,很适合防人偷袭。波仔“噢”的轻声叫了一声,空阔的厂房车间里荡出一阵回音。“唉咿,幸亏只待到天黑,不然晚上这里怕是要闹鬼,自己说个话都能吓死!”波仔缩缩头,嫌弃地说。阿泰笑着拍他的头。 空间太宽阔也不是什么好事,幸亏厂房一侧的角落里,有一间用水泥砖墙隔断出来的一个房间,应该是原来车间管理办公的地方,一眼看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墙上的门和窗都只剩下铁框,残存了一些玻璃残片。 阿泰、波仔领头,李根带着林超,四人走进厂房的这个管理间,暂时安顿下来。 。: 第六十二章 谨慎小心(求推荐、收藏、支持) 管理间两面就着厂房外墙,另外两面在车间内用砖头砌了半人高的砖墙,四面围成了一个小长方形的房间,两面半人高的墙上原来有门窗,但现在只剩下铁框和一些玻璃残片了;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 不过也算一处遮掩,比外面宽阔的厂房车间要好。找好了藏身之所,李根和阿泰进了管理间,第一件事就是帮波仔上药。 两人帮波仔脱掉外面大衣,摘掉他腋下的p5冲锋枪,把他后腰的手枪、裤兜里的手榴弹、冲锋枪弹匣、手枪弹匣等等都一一拿出来放到一边地上,旁边的林超看着一地的武器,眼睛都直了。 两人帮波仔脱上身的工装,波仔后背上被手榴弹炸飞的木屑刺出了好多伤口,但拖了这么久没顾得上,伤口已经和背上的衣服粘在一起了,鲜血凝固,后背上暗沉沉一大片。 这必须及时处理,不然伤口和衣服长在一起就麻烦了,况且还存在感染的风险。李根拿起先前买的酒精瓶,对着阿泰点头,阿泰狠着心拉住波仔领口,往下一把撕开他粘连后背的衣服,疼得波仔一声惨叫。 一个个口子皮肤撕裂,鲜血又开始往外冒,李根立刻拿起酒精瓶猛倒,冲洗伤口,酒精混合着血液从波仔背上直淌下来,看得林超目瞪口呆。 波仔被刺激得又想叫,被阿泰一把捂住嘴,厉声说:“忍着点,叫那么大声想引人注意啊?” 酒精冲了大半,李根用剩下的一点勉强冲了冲自己的双手,起个消毒的作用,然后再用纱布胶带盖住波仔的伤口,大大小小贴了满满一后背。 勉强算是一个处理,现在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帮波仔上好了药,穿好大衣,一时没有其他紧迫的事情,李根和阿泰精神都有些放松,一下只觉得疲累,都坐在地上靠着墙,不想说话。 波仔后背生疼,不敢挨着任何东西,只盘腿坐在屋中间,虽然又累又乏,又不敢睡,于是把自己的武器都拿过来,摆到地上一一清点。 旁边的林超自从进屋来之后,就自觉地当起了透明人,只在另外一边墙壁下坐着,头趴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不说不动。 四个人都不说话,厂房里很安静,只有门窗的洞口有风声轻声呼啸,偶尔会从外面传来几下远处建筑工人拆房的击锤声。 氛围安宁静谧,李根和阿泰、波仔三人一路奔波,到现在才算得到轻松,一时疲累得想睡觉。 坐了一会儿,李根偶然放松一下便醒了过来,问阿泰:“阿泰,现在什么时间?” 阿泰看看手腕上的表,说:“才两点半,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他看看哈欠连连的波仔,又看看另外一边乖巧的林超,说:“我们排个班,轮流休息,必须恢复体力。” 李根点点头,说:“我们两个先出去转一圈,看看周围具体有哪些需要防备的地方,做个准备,回来再排班休息。” 阿泰没有意见,说:“又要出去转?你这是个好习惯,先前要不是你,我们在万仁大厦就已经挂了。”他突然提出疑问,“都退伍好几年了,打仗时候的规矩,你怎么保持住的?我他妈早就懒得想了。” 李根听了,站起身回头说:“简单,想要活得久,手脚就要放勤快点。” 阿泰哈哈一笑,跟着站起来,对波仔说:“我出去跟着六根哥勤快勤快,你等我们回来。”他说着朝墙边的林超瞧了一眼,波仔点头明白。 林超头埋在膝盖上,身体却微微一动,显然听见了这边的对话,李根走过去拍拍他,林超抬起头来,李根说:“超仔,你好好待着,不要担心。”林超笑了一下,说:“没事的,大哥。” 李根于是和阿泰出了管理间,外面的厂房刚才已经看过,没什么必要再看,两人先通过墙壁中间的开口,往左右两间的厂房去查看,左右两间厂房的布局和他们住的那间一模一样,三间厂房都呈长方形,一角有管理间,管理间外就是广阔的机器车间,一眼可以看到底,没什么遮掩。 厂房车间跟这边一样,就剩下水泥桩子和垃圾,没什么特别。只有一点,三间厂房成长方形并列,互相的通行开口就开在长边的墙壁上,门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宽大的空洞,而这个空洞的旁边一侧五六米处,就是管理间。 李根他们待的管理间,是在中间那处厂房里,在管理间里,能远远看见两处门口,一处是左前方十一点方向厂房本身的大门,另一处就是九点钟方向左边厂房的开口,右边厂房的开口侧开在管理间右边墙壁的延长线上,距离最近,第一时间不容易看到,算是个视线死角。 “这个门口必须要布置警戒线,不然很容易被人从右边厂房摸进来。”李根站在管理间视线死角的门口,对阿泰说。 阿泰点点头,说:“是该布置”他左右瞧瞧,想了想,问管理间里面的波仔:“波仔,手榴弹还有几颗?” 波仔站起身来,从管理间里面举起一颗手榴弹,说:“就这一颗了。” 阿泰一愣,说:“草!你炸得那么快?” 波仔耸耸肩不说话,李根对阿泰说:“不能用手榴弹,动静太大了,这里是闹市区,距离周围的街道不远,炸药一响,肯定惊动居民,警察马上就会来。” 阿泰问李根:“那怎么办?这里这么大一个洞,不用手榴弹,你用什么防?” 李根听了,一时并不回答阿泰,只眼睛四处乱看,想办法。 阿泰也在想,他试着说:“要不然我们分成两部分,不要只待在这一处,分开来,在视线范围内互相确保警戒?” 李根摇了摇头,说:“我们人少,才三个人,分开来必有一个人落单,太危险。” 阿泰眼神一缩,“你认为这个地方并不安全,还会有人找过来?” 李根看着阿泰,说:“我不确定,我只是按照最坏的结果想方案。” 阿泰看着李根,半晌,说:“六根,你从一来到香江地面就很谨慎,我发现你才适合做老大啊。” 。: 第六十三章 一条后路(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感慨李根的谨慎小心,李根对他说了一句:“泰哥,你不会以为只有警察会找我们吧?你忘了洪大荣了。” 阿泰顿时一惊,连忙问:“洪大荣有可能找到这里?”他又压下声音,低声问:“那个领我们来的小孩不可靠?” 李根摇摇头,说:“不,林超没问题,他跟我们一样才来香江,不会预料到我们会来找他,他没有条件也没有动机害我们。”他低头沉吟,说:“我也不确定洪大荣能不能找到这里,但他毕竟是地头蛇,有很多能量是我们不知道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我们,咱们在踏上大陆的土地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要从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来打算。” 李根十分确定这个“省港旗兵”的世界不是那么简单,把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警惕之心用阿泰可以理解的话向他表诉,让他明白情况的危险。 阿泰听了,一时皱眉,想了想,说:“你是对的,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不能低估洪大荣,咱们得小心。”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警戒线的布置上来,但眼前这个明晃晃的门洞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设置障碍,阻止有可能偷袭的人从这里悄悄摸进来。 阿泰和李根都四处看,寻找可以示警的东西,两人都注意到厂房地上的垃圾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一下找到办法,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对方,一起说:“玻璃。” 两人都笑了一下,阿泰高兴地拍李根的肩膀,说:“六根,我就说了我们兄弟有默契,咱们联手,一起纵横香江,一定能发大财!” 李根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阿泰,不用这样搞啊,回大陆一样有机会的,现在大陆改革开放,这个时候做正行生意,几年就能发啊。” 阿泰笑着说:“做生意嘛,我知道,你上回就说过嘛,随便搞条船走私就能发财,我们回去就做!” 草!阿泰刻意回避正行,明显跟李根说的不一样,还是想纵横江湖,李根于是偏过头,不再说话,懒得再劝这个悍匪。 两人脱下大衣,在厂房的垃圾里找那些玻璃渣玻璃片,很快就包了两大包,然后均匀洒在管理间视线死角的这个门洞里。这样来回几次,利用三个厂房各处的玻璃残渣剩片,两人在门洞前零零碎碎布置了有四五米宽的碎玻璃阵,保证从这里摸过来的人怎么也躲不过。李根踩上去试了一下,声音在安静宽阔的厂房里清脆可现,在管理间里一下就能知道这里有动静。 布置好最危险的地方,李根和阿泰又看了看管理间旁边,厂房车间里均匀分布的四排干涸的排水沟这也是可能被人潜藏摸过来的地方。 这四条沟也不知道原来是具体怎么用的,从厂房车间一直通向外面,车间里面是明沟,出了厂房就埋在路面下成了暗沟,厂房车间的明沟只有一尺来高,现在里面填塞了一半的垃圾,有些地方是黑乎乎臭烘烘的,堵成一团,高高冒出地面,根本掩藏不了一个人的身形。 于是有些放心,两人又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着外面暗沟的口子,估计通到城市哪里的下水道了,不方便离开这些旧厂房走太远,两人于是放弃,李根回来,用脚踢些垃圾,把厂房车间明沟与外面暗沟交接的地方用垃圾填满,让人无法轻易从外面暗沟潜进来,他站在管理间外看了看,一眼望去都能把车间里的四条明沟看得清清楚楚,填满的垃圾有什么动静一下就能看到。 一时布置完毕,李根和阿泰两人回到管理间,波仔已经清好了武器,把枪重新带在了身上;林超仍然坐在墙边不动,只不过头没有埋着了,眼睛只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李根看着林超,想起一事,问他:“超仔,你这么久不回酒楼,表叔会不会找你?” 林超抬头看看李根,撇嘴说:“大哥,他才不会管呢,只会骂我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李根又问:“你天黑才能回去,怎么跟酒楼的人说啊?” 林超连忙说:“大哥,你放心,我就说在外边玩,我才来香江,没见过圣诞节的热闹,一时贪玩也是有的啊。” 林超这样一说,李根才记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号,香江街头的圣诞氛围已经很浓厚了。 波仔听到这里,奇怪地问林超:“超仔,你也知道剩蛋?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啊?” 阿泰在旁边笑着说:“衰仔,你昨天就在问,少见多怪,就是一个西方过年的节嘛,香江这边跟着过喽。” 波仔于是有些懊悔,说:“唉,过年多热闹,该出去好好看看的,可惜八斤” 波仔又提起八斤,阿泰的脸一下阴了下来,大家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林超眼见氛围不对,重新把头埋了起来。 “草!”阿泰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八斤的家人,一时懊恼,回身一脚,蹬在身后墙壁两尺高的地方,“轰”的一声,一下把墙壁蹬了个窟窿。 “我丢!”波仔本来还在神情黯然地想八斤,突然被旁边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跳开,环望观察屋子四周,嘴上说:“这么不禁蹬,这房子不会塌了吧?” 阿泰也很意外,把脚从倒下的砖头丛里往回抽,他拍拍腿上的灰,然后弯下腰,观察窟窿周围。“这是外墙,直接就到了厂房外面了。”阿泰看了一眼,说。 李根心里一动,走过去弯腰一看,窟窿离地近两尺,从管理间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空地上的灌木丛,再往后就看不见了。 李根直起身抬头观察四周,被阿泰蹬破的墙面属于厂房后墙中的一段,后墙没有设置门户,只有顶端一排窗户,现在只剩下窗洞了,有四五米高,无法出入。 李根对阿泰说:“我去外面看一眼。”他出了管理间,继续朝右边一拐,出了那道布置了玻璃警戒的门洞,来到另外一间厂房,然后从这间厂房正门出去,继续朝右拐,绕了一圈,才走到那处阿泰蹬出的窟窿前,他从外面瞧了瞧窟窿里面,管理间的阿泰、波仔和林超都看得清清楚楚。 “喂,六根,怎么样啊?”管理间里面的阿泰从窟窿里对墙外说话。 李根四处看了看,然后弯腰回答:“可以利用一下,咱们有条后路了。” 。: 第六十四章 休息与惨样(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隔着窟窿对管理间里面的阿泰说:“把这个洞口拆大些,可以一人弯腰爬出来的样子。” 阿泰明白了李根的意思,站起来又要用脚蹬,李根连忙说:“小心些!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不要蹬塌了!一匹砖一匹砖的搞!” 阿泰呵呵一笑,蹲下来和李根一里一外,两人慢慢开始拆砖。两个人小心翼翼,慢慢大致把窟窿渐渐扒成了一个弧形的洞口,让洞口上方的砖墙尽量受力均匀,不至于垮塌下来。 阿泰从厂房管理间里面爬了出来,他站起来往四处一看,后面就是小片空地,灌木丛杂草爬得到处都是,一二十米外就是一道彩条布的围墙,出了那道围墙后面又隆起一道小山包,准确地说应该是堆土包,上面堆了大量的砖石灰土等建筑垃圾,用防尘网盖着,遮挡了外面看向厂房这里的视线。 “这应该是厂区后方,如果有人到厂房里堵咱们,咱们可以从这个墙洞里迅速撤走,越过那个垃圾山就能跑了。”李根对阿泰说。 阿泰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办法。”他看着李根,说:“你脑袋越来越灵醒了。” 李根面不改色地说:“只要你随时能想到安全,预备后路,你也能这么灵醒。” 阿泰一笑,“得,六根哥小心谨慎嘛” 李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把砖墙重新码起来,不用填实,从外面看不出来就行,到时只要轻轻往外一推,咱们立刻就能走。” 阿泰自无不可,重新爬回去,他在里面李根在外面,两人又重新把砖一匹一匹的码了起来,慢慢把墙壁洞口填满,由于是虚填,到最后还剩了几匹砖头没用上,李根远远的都扔到灌木丛里,没入草丛之中,不会引人注意。 最后在外面清理了一番洞口,远远望过来只以为是一堵完好的墙,没什么明显的破绽了,李根才绕着厂房转了一圈,重新回到管理间里。 事情做完,再没有可担忧的,阿泰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说:“已经三点过了,八点钟左右我们行动,现在休息。”他对李根说:“我值第一班,一个小半时以后是六根,然后是波仔。” 李根和波仔都点头,阿泰又看看林超,笑了笑,说:“超仔,委屈你,觉得困了也睡一觉,天一黑你就走。” 林超连忙点头,说:“大哥,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一时也就静了下来,阿泰靠坐在管理间的门口,把p5冲锋枪横在胸前,盯着厂房左、前、右三处门洞,值班放哨;波仔早已捱不住,把枪放在身前,就侧倒在地上睡去;李根能控制自己,但现在必须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于是也就地一躺,把p5放在胸口,强迫自己迅速入睡。 厂房车间里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同一时间,两辆轿车正在街道上朝和联社洪乐堂堂口疾驰,其中第一辆车内,前后排坐了四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汗淋漓。 前排的司机和保镖不提,后排坐的两人,正是肥祥和大狗。两人遵照洪大荣的吩咐做掉了曹四眼,正往回走准备给洪大荣汇报。 肥祥身上又添了新伤,除了先前受伤一直吊在胸前的左臂,他后背又被砍伤了,厚厚的绷带缠在前胸后背好几圈,鲜血的印渍已经透过绷带,晕到外面的白色衬衫上来了,而白色衬衫上除了血印,更有不少污渍汗液,染得衬衫污糟糟的,再加上头上污血黑渍的绷带包头,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旁边的大狗样子也惨,他头上也缠着绷带,不过只缠了额头,专门露出头顶上少了一片头发的头皮,那是被子弹掀飞的;右边耳朵也被子弹咬了一个缺,有纱布包着血还不时的往肩头上滴;左大腿上也中弹了,被子弹打了一个洞,缠着厚厚的纱布绷带,为包扎伤口而被剪开的裤管分成两片吊着,露出被血污染得脏兮兮的大腿;再加上他在洪大荣别墅就被子弹打伤的左臂,此时也用绷带吊在胸前,形象也是要多惨有多惨。 肥祥和大狗并排坐在后座,两人形象相似,同样是头上缠绷带、左臂吊胸前,脸上血污汗水混成一团,身上衣服要多脏有多脏。 两个人互相看看对方形象,同时朝身前啐了一口。 肥祥不满大狗抢戏,说:“我丢!大狗你做这么夸张给谁看?” 大狗不屑地“切”了一声,“肥祥,咱们彼此彼此啊。” 轿车来到洪乐堂堂口所在的唐楼,唐楼周围全是洪乐堂的古惑仔。肥祥和大狗在街边下了车,有小弟上前招呼:“祥哥,荣哥在里面等你们。” 肥祥点点头,往唐楼里面走,走几步回身看大狗,大狗正扶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每迈一步脸上都呲牙咧嘴地抽气,模样又惨又疼。 草!肥祥心里暗骂一声,连忙佝偻起身体,右手往后抓着后背绷带,虚腰含背,也一路惨兮兮地进门往唐楼屋里走,惹得一楼大堂里的古惑仔们纷纷上前关心:“祥哥,你没事吧?” 两人比着惨样上了三楼,一起来见洪大荣。 洪大荣和阿、阿南都在楼上,看见肥祥和大狗两人这副模样,都吃了一惊。肥祥是自己人,阿连忙上前去扶,嘴里还关心的说:“祥叔,怎么搞成这样?电话里你不是说曹四眼两下就被你搞定了吗?” 阿南坐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不说话。洪大荣一脸诧异,对肥祥说:“肥祥,怎么搞的?受了伤刚才怎么不在电话里说一声?你没事吧,看了医生没有?早说我就不会让你跑这一趟了,快来坐下。” 洪大荣让肥祥往沙发上坐,肥祥一脸笑着,嘴上说:“不得紧、不得紧。”屁股一抬,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洪大荣又看了旁边的同样一副惨样的大狗一眼,说:“大狗,你也坐。” 大狗却没有坐,笑着问:“荣哥,我交的这份投名状,你满意不满意啊?” 洪大荣沉吟一下,说:“行,你做得这么卖力,这一回咱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 大狗笑着点头,“那就多谢荣哥饶我这条狗命了”他看看洪大荣,往回转身,一边转一边说:“那么,我可以走喽?” 洪大荣笑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如在我这里养两天,过了二十五号再走喽,不然这副样子出去别的兄弟会说我没义气啊。” 大狗听了毫无意外,回头淡淡地说:“没问题啊荣哥你放心,二十五号开会,我这一票肯定是投你的。” 洪大荣哈哈一笑,说:“那就多谢大狗哥了。” 。: 第六十五章 试探又试探(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让阿南送大狗下楼休息,暗中给阿南使了个眼色,准备把大狗扣住。阿南自然心领神会,站起身把大狗送了下去。 洪大荣坐到肥祥对面,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肥祥,说:“肥祥,警务处刚才给我打电话,逼我一定交出大圈仔,你怎么看?” 肥祥心中一惊,脸上却显得若无其事,说:“大佬,这明显是警方抓不到人准备让我们背锅嘛。” 洪大荣紧紧盯着肥祥的脸,立即说:“现在社团开会在即,选龙头正在关键,我不想出意外,怎么办?” 肥祥心里一空,暗道要糟,脸上却神情一变,变得阴狠起来,嘴里说道:“大佬,交给我喽,我一定把大圈仔翻出来!” 洪大荣看着肥祥不说话,旁边的阿也紧紧地盯着肥祥的表情。 肥祥看了两人的反应,心里的那根弦陡然绷直,立刻一憋气,脸上渐渐涨红起来,接着他瞪大了眼,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牵扯了伤口疼得直咧嘴,脸上又做出不可置信的模样,嚷道:“大佬,你不相信我?”语气强烈,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肥祥的强烈反应让洪大荣打消了疑虑,他连忙安抚肥祥,伸手按着肥祥的肩膀让他坐,说:“谁不相信你?不要多想!你跟了我几十年,风风雨雨,我还不知道你的忠心?你不要多想,这不干你的事。” 肥祥慢慢坐下来,脸上兀自气鼓鼓的模样,似乎犹未平静。 旁边的阿见了,也过来劝:“祥叔,你不要怪阿爸,实在是警方逼得太紧了,阿爸有些着急,想尽快找到大圈仔,把事情迅速了了,选龙头才没有后顾之忧,祥叔你要理解啊。” 肥祥看见洪大荣和阿的这番反应,心里才渐渐平静,脸上也不再生气,嘴上说:“我知,现在是咱们洪乐堂的关键时刻,不能得罪警务处嘛”他想了想说:“先前没想到巴闭佬临死会疯狂一击,损失了不少人手,没顾得上留人追踪大圈仔,是我的失误” 肥祥又提起这一遭,洪大荣无奈地截住他的话头,说:“你那时正在组织人手来救我嘛,不干你的事。” 肥祥的话语里又在暗自表功,如果阿南在这里,听了一定会翻白眼,面前的阿却不是这个风格,他只是笑着,耐心地对肥祥说:“诶,祥叔你救了我们的命啊,还讲什么失误不失误的。” 肥祥笑笑,扬声说道:“你老爸是我老大嘛,我们一起刀山火海几十年,什么没见过?你救我、我救你的事喽。”语气高昂,感情充沛,一副冲动表现的样子。 阿笑着连连点头称是。洪大荣笑呵呵地把手一摆,说:“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咱们先解决眼前这一摊急事再说。” 肥祥见洪大荣和阿都一脸笑容,言笑晏晏,仿佛很信任自己的样子,似乎被灭口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心中一松,一时就想把为大圈仔留了一条船的事说出来,话到喉头,瞧见阿笑眯眯的目光,又猛然警醒,把这最后一张牌强自摁住了,无话找话地换了话头,说:“也不知道大圈仔的窝在哪里,香江这么大,咱们一时也不好找” 阿说:“祥叔,你不知道,你们去做曹四眼的时候,警察已经找到大圈仔的窝了。” 肥祥心里一惊,脸上只显出稍微的诧异,问:“找到了?找到了怎么还要我们交人?” 洪大荣一脸的晦气,说:“他妈的!警察通过一张交通罚单找到大圈仔在观塘广昌街万仁大厦的窝,本来已经围住了,不想他们自己不禁用,和大圈仔又是枪战又是爆炸的,几百人围着搞了那么大的场面,却只炸死了一个,剩下三个大圈都跑了,警察找不到,却他妈打电话让我交人!我丢他、老母!” 肥祥这时才明白事情完整经过,心里暗骂洪大荣父子说一半藏一半的狡猾,庆幸自己没把底牌交出去,脸上却一脸沉思的样子,帮助洪大荣想办法。 “大圈仔跑不远的,警察肯定封锁了附近街道,应该很快能找到。”肥祥想了想说。 洪大荣摇摇头,“没有用,三个大圈仔好像飞不见了,万仁大厦附近都没有他们的踪迹,警方已经把封锁线扩大到整个观塘了。” 肥祥听了,一脸诧异,说:“整个观塘?警察能包围得了那么多人?” 洪大荣说:“所以他们才逼我们嘛。” 肥祥想了想,说:“大佬,大圈仔亡命逃跑,人生地不熟,在观塘沉不下去的,用我们的兄弟在观塘翻一翻,一定能翻出来。” 阿一直在旁边仔细听肥祥的说话,听到这里,才觉得肥祥是真心在想办法找大圈仔,没有隐瞒,终于对肥祥放了心,笑着说:“祥叔,我们已经在做了,只是要花一些时间,警察那边催得紧,怕赶不及。” 肥祥听阿的回答,立刻明白洪大荣父子一直不说行动措施,就是在套自己的话,看自己的态度,他心里警醒,连忙端正表现,尽心尽力地做事,认真帮忙策划,于是想了又想,然后说:“那让飞仔强把昨天凌晨和大圈仔一起偷渡上岸的人都找出来,看看那些人有没有异常,或许里面有大圈仔的老乡,他们最后如果要投奔人,也只能是这些人了。” 阿听了,这与自己先前想到的措施一样,更加确定肥祥没有问题,彻底放心,暗暗朝洪大荣稍稍点头,笑着对肥祥说:“祥叔,这我们也在做了。” 肥祥听得心中一凛,暗叫一声妈妈屁的,心里只觉得洪大荣父子看自己的眼神鬼头鬼脑,一直在不停地对自己试探试探再试探,眼前仿佛暗中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只等着自己哪里有一个不对就一口吞了过来。 肥祥更不敢怠慢了,打起精神来应付,他一时再想不到其他办法,于是准备用行动来说话,他想了想说:“飞仔强那边希望不大,只是辅助手段,现在重点是要把观塘迅速翻一遍,人手越多越好,大佬,你再给我点人,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走一趟。” 第六十六章 预料之外(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收到阿的信号,自己观察肥祥的言谈里也没有什么破绽,心里已然对肥祥放下心结,他松了一口气,对肥祥说:“你不用去,能派的人手我都已经派过去了,堂口这里少不得人,最后关头,咱们不能像巴闭佬那样犯错。” 肥祥明白洪大荣的意思,洪大荣也是怕和联社其他人有样学样,也派杀手过来杀他,堂口周围保护他的兄弟是一个都不准备减少,打定主意窝在兄弟之中,保护他的安全。 肥祥于是说:“大佬,这是当然,现在你这里是咱们洪乐堂的关键,千万出不得差错。”他接着又问:“那我做点什么?” 洪大荣看看肥祥,说:“我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让你做不过你这一身的伤,顶不顶得住啊?” 肥祥连忙笑起来,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大佬,尽管吩咐,现在是关键时候,顶不住也得顶啊!” 洪大荣笑着也站起身来,说:“得,你是咱们洪乐堂的白纸扇嘛,这件事只能辛苦你了”他拍拍肥祥的肩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我已经跟各个字头在电话里都谈好了,他们各个都在电话里说支持我,但电话里的保证不能全信,现在我不能动,你就代表我多跑一跑,和各个字头都正式见面谈一谈,后天开会投票之前,一定要保证不出意外。” 这是选龙头的大事,洪大荣把这件事交给自己,说明他还对自己保持着信任,肥祥心中一振,一时大喜,连忙打包票说:“大佬,你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做得漂亮。” 嘴里这样说。他心中却不敢完全放心,因为到外面跑字头、谈选举这么重大的事情落在他的头上,是肥祥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毕竟洪大荣还有阿和阿南两个儿子,这两个后生仔都有本事、有能力、有威信,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外面字头完全能够代表洪大荣办事,跑字头谈选举的事应该他们去,自己这个洪乐堂名义上的“白纸扇”完全比不了,只是个干脏活、干杂活的马仔罢了。 虽然不明白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但肥祥自觉身处嫌疑,要全力巩固洪大荣对自己的信任,一时也就顾不得了,只稍微瞟了旁边的阿一眼,看见阿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嘴角还是那副笑模样,心里打了一个突。 洪大荣看见了肥祥瞟阿的这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只点点头,说:“这两天只能辛苦你了,选举之后,你再好好休息。” 肥祥笑着说没问题,转身准备走人,洪大荣跟上,专门要送他到门口,他的手攀上肥祥的肩膀,神情亲呢,准备要说些什么。 这时后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旁边的阿接过电话,听了几句,连忙大声对洪大荣说:“阿爸,飞仔强打电话来,发现昨天和大圈一起偷渡的人里面有人不对!” 门口的洪大荣和肥祥都一愣,立刻顿住转身,洪大荣对肥祥迅速说了一句:“你等一下。”连忙回身走到桌旁,从阿手里接过电话问:“飞仔强,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有声音汇报,详细听了大约一分钟后,洪大荣最后说了一声:“得,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其他人,有问题打电话来。” 洪大荣撂下电话,阿和肥祥都看着他,洪大荣脸上沉静,对两人说:“飞仔强盯人有效果了,昨天和大圈一起偷渡过来的人里面有个少年仔,在观塘临翔道一间酒楼里做事,酒楼的老板是他表叔,他今天中午出去送外卖,到现在一直没回来,有人看见他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一起在街上走。” 肥祥一听,又出了一件预料之外的事,心中暗叹大圈仔运气不好,脸上一脸惊异,说:“不会吧,飞仔强运气这么好?还真找到大圈仔了?临翔道距离万仁大厦不是很远,大圈仔他们还真可能跑过去!” 阿连忙问:“阿爸,这个少年仔住哪里?赶快让兄弟们把那里围起来啊!” 洪大荣摇摇头说:“少年仔住在酒楼的阁楼里,那地方不能藏身,他们应该是通过少年仔找其他地方。” 阿听了,说:“这就不好判断了”他皱眉细想,自言自语:“这个少年仔也是才偷渡过来的,今天才第二天,他对香江很熟悉咩?能找什么地方给大圈仔藏身?” 洪大荣摆摆手,说:“不用烦这个心了,大圈仔肯定就在临翔道附近!咱们如果用兄弟去翻,找到了也会惊动警察,不能把大圈活着送到警察手里,把情报给雀超,他找人杀人是专业,我已经付了钱的,让他做事。” 洪大荣开始拨打雀超的电话,肥祥在旁边听见“雀超”的名字,心中暗暗一惊,不由感叹大圈仔的命不好,自己暗备的这把底牌可能要黄了。 接通电话,洪大荣笑呵呵地喊了一声“超哥”,然后把大圈仔有可能藏身的情报告诉了过去,雀超那边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知道了”,洪大荣慎重地叮嘱了一句:“超哥,现在他们只有三个人,搞定了及时通知一声,我可只要尸体啊。”电话那头仍然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然后挂断了。 洪大荣不在乎地放下话筒,走向肥祥,肥祥问:“大佬,搞定了?” 洪大荣点点头,走过来攀着肥祥的肩膀,笑着说:“走,我送你。” 洪大荣送肥祥到门口,肥祥回头说:“大佬,你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客气一句,让洪大荣不必再送,到门口这里意思意思就得了,这儿是三楼,谁还能让自己大佬真送下楼不成? 不过洪大荣却攀着肥祥的肩膀不松手,笑着说:“走” 肥祥立即明白洪大荣还有事要说,于是默不作声,由着洪大荣下楼梯,把自己送到二楼。 二楼楼梯里避开阿,洪大荣说话了,“肥祥,你刚才看阿那一眼我看见了,你是怎么想的?” 肥祥吓了一跳,连忙说:“大佬,什么事啊?我什么也没想啊” 第六十七章 杞人忧天(求推荐、收藏、支持) 洪大荣看着肥祥,嘴角泛起苦笑,“肥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疑惑,怎么让你浑身带伤还要跑字头谈判,为什么我不让阿和阿南去跑这一趟?” 肥祥听洪大荣点出来自己刚才瞬间的反应,知道洪大荣的厉害,不敢再多做其他表情,老老实实地说:“是啊,大佬,阿和阿南是你儿子,又有本事又有牌面,这个时候最能代表你,应该他们去和外面字头谈才合适嘛。” 洪大荣一时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打开包装递给肥祥,肥祥一见,这是要谈事啊,连忙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叼在嘴上,右手在身上到处摸打火机。 洪大荣这时也抽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在肥祥还在到处掏摸的时候已经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啪”地打燃火苗,给肥祥点烟。 肥祥受宠若惊,连忙凑上前吸火,点燃了说声:“唔该。”洪大荣然后也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燃,两个人就在楼道里抽烟吞吐起来,清烟袅袅,一时无话。 肥祥很灵醒,抽了两口,想了一会儿,对洪大荣说:“大佬,你在担心阿和阿南啊?” 洪大荣拍拍肥祥的肩膀,“还是你懂我。”他皱着眉说:“今日我和阿南去九龙城找雀超谈大圈仔的事,阿南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妈的雀超心太毒,当场就问我接班的问题,问我带阿南过去是不是准备让阿南接班” 肥祥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哇,大佬,这种事?你敢说我不敢听啊!对不住,我还有事情要做,再见” 肥祥转身欲走,洪大荣一把把他拍了回来,不耐烦地说:“得得得,你少装!” 肥祥嘿嘿笑着,脸上变得一副憨蠢模样,嘴唇却紧闭着,一看就不准备说话。 洪大荣一拍肥祥,说:“你是我兄弟,跟我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两个侄子的事情,找你问一句得不得啊?” 肥祥连连摇头说:“大佬,阿阿南两个都有本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我帮你二选一?我是没办法的”他见洪大荣愁眉不展,说:“现在就想这事?你春秋鼎盛,能吃能打,想这么早干嘛?车行前头必有路嘛,时间还长,自己慢慢看慢慢选喽” 洪大荣说:“我原来也没想过这事,这不是他妈的雀超这个疯子点出来了嘛!”他接着说:“阿南当时脸色就不对了,嘴里却一句也不提,明显往心里去了,这他妈的就麻烦了” 肥祥一听,知道这种事沾染不得,连忙说:“大佬,这就是你想多了,现在你身强力壮,和联社龙头啊,洪乐堂谁还敢翻天?阿和阿南都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 洪大荣说:“李世民玄武门之祸知不知道啊父子兄弟一起打江山,功过赏罚只要有一点搁不平,十年之后就是兄弟相残啊!” 肥祥被洪大荣的想法吓了一跳,“喂,大佬,你想严重了吧,咱们就一个香江社团而已,会有唐朝玄武门那么大场面?” 洪大荣心里已经深深被自己预想的场景所恐吓,连抽几口香烟,说:“阿和阿南,他们两个我现在派谁出去代表我和外面字头谈,都会让人以为他是我认定的第一接班人,另一个肯定会不满,心里埋下嫌隙,以后就会种下大祸。” 肥祥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洪大荣也不是真的在杞人忧天,他于是说:“那就两个一起派出去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洪大荣摇摇头,说:“两人一起去,只怕就会有人起坏心,到了人家地头,把他们两个一扣,你说我怎么办?” 肥祥听得一呆,他是真没想到这一层,看来洪大荣琢磨两兄弟的事已经很久了,什么情况都做了预想。 肥祥一摊手,说:“大佬,那就没办法了,这一趟只好辛苦我,他们两兄弟以后再找机会了。” 洪大荣沉默地抽烟,肥祥不想招惹阿和阿南,下定决心不摻合,连忙转移话题说:“得了,大佬,现在在选龙头啊,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他不欲过多纠缠,开始下楼梯,往下面一楼走,边走边说:“大佬,事情既然已经挑开了,你就找阿和阿南两兄弟谈,听听他们的说法,自己慢慢下决心喽。” 洪大荣一听,也觉得是个办法,看着肥祥下楼没有拦他,说:“得,还是有你在我放心些。” 肥祥没说话,抬头冲洪大荣扯嘴笑笑,挥了下手,然后转身下到一楼,出门做事去了。 今天是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是个阴天,天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伴随着冬日冷风阵阵,压抑了街上圣诞欢歌的热闹;此时到了下午,冷雨终于落了下来,虽然不是很大,但街面上还是迅速被打得湿漉漉、冷飕飕的。 观塘临翔道附近的纺织厂拆迁工地上,大门内建筑外面的工人们大都停了活,只有楼房里面能避雨的地方还在施工,铁锤砸墙的“砰”击声一下一下传向厂区深处,厂区里面一间废弃的车间里,躺在地上睡觉的李根被阿泰拍醒了。 李根躺在地上睁眼的同时,手上的p5枪口已经抬了起来,看见面前是阿泰才放下了心。 阿泰半跪着,把手腕上的手表递给李根,小声说:“该你了,看时间一会儿叫波仔起来。” 李根接过手表,上面指针指着四点半的位置,他站起身来,一边往左手腕上戴表,一边轻声问:“有没有情况?” 阿泰摇摇头,累得不想说话,直接往李根的位置上一躺,抱着冲锋枪闭眼就睡。 李根走到管理间门口,四处看动静。波仔侧躺在地面上,睡的正香,林超靠墙躺着,也忍不住睡过去了。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偶尔听见外面远处传来两下砸墙的声,一切都很正常。李根轻轻迈步,把冲锋枪挂在腋下,走到厂房的门洞口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湿漉漉、暗沉沉的,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冷风蒙蒙扑到脸上,冰冷阴湿。 第六十八章 一切正常(求推荐、收藏、支持)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李根回转身来,又去察看左右两边通向其他两个车间的门洞,也静悄悄的没有异常,他特别看了右边那个布置了碎玻璃阵的门洞,玻璃碎片的设置跟先前一样,没有受到破坏。 一切都正常,李根站在车间中间环顾四周,谨慎地思考,仔细查漏补缺。他发现,放哨警戒的时候自己需要同时注意左中右三个门洞的动静眼睛要盯着左边和中间的门洞有没有人影闪过,耳朵要听着右边门洞里玻璃有没有被触动的声音全神贯注之下不免有些累;而且如果有人偷袭,同时从三处攻击,自己这边只能第一时间还击一处,然后肯定就会被压到藏身的管理间里,如果被火力封住冲不出去,到时就只能指望管理间后面那道被挖空的砖墙了。 选地方的时候更多考虑了转圜空间,这里出入口多,进深广阔,可以随打随走,很适合周旋,不怕被人偷袭堵门;但有利就有弊,自己能利用空间,敌人也可以利用空间,你有多少口子能躲,敌人就会有多少口子能攻,如果有人从多处同时进攻,集火过来自己这边防守就会有些吃力。 李根咂咂嘴,他从可能遇到的最坏情况来检讨这处藏身之所的利弊,先前阿泰被警察堵门堵怕了,所以选了这个三间车间连成一片的地方,可以随时转移,不怕被人堵着打;自己历来重视后路,对这种方案也没有意见,现在细想,还是有些瑕疵。 但世界没有完美之所,利弊权衡要看这片废弃厂房的条件,比较起其他地方,这里已经算不错的了,虽然可能被人从多处攻击,但至少车间里面还有管理间的屋子可以遮掩,自己这边三人藏在管理间里,外面厂房车间空阔一览无余,攻击过来的人就会暴露在没有任何掩护的地方,只能顶着子弹强攻,代价会很大。 李根思量检讨完藏身选址利弊,得出不做改变的结论,于是回到管理间门口,和先前阿泰一样抱枪坐下,眼睛盯着、耳朵听着,留神三个门洞,继续值班警戒。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四周安安静静的,完全正常,期间李根偶尔也会站起来走走,就在三间厂房里巡视一遍,并不出去,一直将管理间保持在视线之内,不会离得太远。 五点半的时候波仔醒了过来,虽然还不到他的班,但他也睡够了,起来和李根轻轻打声招呼,李根此时已经没有了睡意,就把手表递给波仔,让他看情况叫醒阿泰,自己打算出去绕着厂房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异常,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外面地上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出来进去脚踩到水渍,门口肯定会留下脚印,周围的草丛泥地也会留下痕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出去的想法脚印会明显给人指示目标,把暴露的风险扩展到十分大,出去转一圈只会得不偿失。 于是回到管理间,和波仔分工警戒,一人主要留意一边门洞的动静,减轻了不少负担。 波仔坐在管理间门口,李根并排坐到管理间外边、三四米外的厂房后墙下,正对着厂房车间出入的大门,能看到外面一栋二层小楼的一角,也能看到车间右边布置了碎玻璃的那处门洞,让可观察的视野一下宽广不少,进一步降低了被偷袭的可能。 阿泰还在睡觉,波仔和李根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不动,管理间屋子里的林超也醒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看见门口的波仔和李根,于是又坐回到墙边,没了动静。 李根看着前方厂房正门外的小楼,忽然心有所觉,他站起身走到正门口看,门外的空地上有两栋二层小楼,分列左右两边,和三间连成一片的车间成不规则的品字形矗立,他们所在的车间正门刚好能看见右边那栋小楼的一角,也就是一二层的上下两个房间,那两个房间的外墙上都是一门一窗的格局,现在门窗都没了都是空洞洞的,房间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两间房正对车间正门,藏在里面可以封锁门口,李根回头看看管理间,管理间在厂房门口的延长线偏右,有厂房外墙挡着,倒没有在小楼房间的射击线上,不过他抬抬头,厂房外墙四五米高的地方是一排大窗户,现在自然空洞洞的,从小楼外面可能造成危险,不过那就需要站在小楼的楼顶朝这里射击,而且射击线过高,威胁不到管理间里面的人。 李根观察一番放了心,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如果自己这边要从厂房正门往外冲,小楼里能封锁正门口的那两个房间就是个威胁,不过那时外面所有的建筑物、灌木丛都有可能藏着敌人,火力点到处都是,这两间房间不会是唯一的威胁,能起的作用也就不那么举足轻重了。 从正门往外冲是最坏的结果,管理间里早预备好了后路,这样的情况大概率不会发生,小楼的这两间房如果能用,也只会被人当作预备封锁的火力点,起一个防备己方正面突袭、迟滞行动的作用,李根于是放下心,回到波仔旁边继续坐着。 波仔贴过来悄声问:“六根,你看什么?” 李根指了一下外面,说:“我刚才看外面那栋楼可能有威胁,过去看了看,又发现没有什么,没事的。” 波仔伸头望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侧头说:“你一直这么小心啊?难怪这么能打。” 李根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坐着,静静地观察注意四周,时间流逝,六点过的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声也越来越响,风雨吹进门窗洞口,把厂房里面的地面都打湿了一片,远处拆墙的击锤声再也没有传过来,四周除了风雨的呼啸,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阿泰被惊醒了,从管理间屋里站起来朝外面看,门口的波仔朝他竖了大拇指,表示一切正常;李根被风雨声搅得不放心,站起来朝波仔和阿泰指了个手势,往管理间下方、厂房车间右边的门洞走风雨的背景噪声太大,会掩盖不少动静,碎玻璃的警戒声不是那么保险了,他要去查看一下右边那个车间的情况。 。: 第六十九章 有人来袭(求推荐、收藏、支持) 现在已是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加上阴雨绵绵,天黑得比往日都快,厂房里的视线已经不如下午的时候那么清晰,到处都是暗沉沉的。 李根慢慢往管理间屋子的正下方、厂房车间的右边门洞走,他习惯地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不对,眼神一缩,身子一顿,立刻停住了。 厂房车间里有四条排水沟,是裸露于地面的明沟,先前检查的时候李根判断排水沟太浅,藏不住人,为预防万一,在厂房里明沟与厂房外暗沟交界的地方,李根用垃圾填满,堵塞住了可能通往外面的通道,预防有人利用现在,四条排水沟中间的第二条,车间明沟与外面暗沟交界的地方,堵塞的垃圾堆突然少了一小块,露出黑黝黝的一个孔洞。 李根立刻回头,朝阿泰和波仔急速扫了一眼。 阿泰和波仔两人都是一惊,见李根的眼神锋利、神情紧张,虽然不明白,但都本能地立刻伸手抓枪,身体开始回缩做反应。 李根扫眼的同时,想都不想,立刻躬身抬枪,左手一上膛,右手直接扣动扳机,p5冲锋枪朝着那个排水沟黑洞就是一个长点射,“哒哒哒哒哒哒”,子弹打得黑洞周围的垃圾乱飞。 点射过后,李根停止射击,继续瞄着排水沟不说话,阿泰和波仔都持枪缩在管理间墙后,刚准备问李根,空气里安静了不过一两秒,李根身后门洞的碎玻璃突然发出“嘎吱咯吱”的重踩响声,右边车间里有人在往这里冲! 李根立刻调转枪口,转身往后急退,他右手持枪,左手扬起来使劲朝另外两处门洞指,示意身后的阿泰和波仔两人注意另外两边。 阿泰和波仔看见李根举动,都大吃一惊,立刻举枪瞄准另外两处门洞。 李根回身贴住身后的墙面,身体右侧靠里,左侧靠外,与右边车间门洞平行,p5的枪口指向门洞口,准备有人冲出来。 他的位置很不利,除了右边三点钟方向门洞的直接威胁,左边九点钟方向、左前方十一点方向都有厂房门洞,如果有人从那两边往里面打,他就将直接面对敌人的交叉火力。 摸过来的人肯定会这么做的,李根现在三面受敌,但他只能把后背交给阿泰和波仔,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威胁。 脚踩玻璃的声音在门洞那边突然消失,听声音好像就和自己一墙之隔,李根立刻一闪,离开原来的位置,端枪瞄着门口,成扇形一步一步绕着门洞走,脚下又轻又快。 然后,旁边管理间屋子里,阿泰和波仔的枪突然都响了,p5的怒吼在厂房车间里异常响亮,有子弹从身后袭来,“噗噗啪啪”地打在李根身边的地面、墙壁上,明显是有人从另外两处门洞朝李根开枪,却被阿泰和波仔压制住了。 身边子弹纷飞,情况异常危险,李根却不为所动,只全神贯注地搜寻当面的敌人,眼睛、枪口、脚下,三者一致同步,轻快地绕着门洞搜索,心中冷静,甚至还能判断,袭击者发射子弹没有枪声,又用上了消音器,恐怕又是精锐。 “噗噗噗噗”,刚刚离开的位置,墙面突然爆出朵朵白色的灰石花,有子弹穿墙而出,飞得无影无踪,在墙面留下五六个空洞,门洞那边的人正在估算自己的位置,用枪穿墙。 找到你了!李根调整枪口,顺着子弹穿墙的方向朝前疾进,接近门口的时候立刻一个偏身,左半边身体探到门洞那一边,还没看见人影,手中的p5就朝着大致的方向开始射击,不用眼睛而用子弹来找人。 预估的位置没错,五六米外,一个穿黑衣的人影正在往外面闪,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李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长枪匆匆朝李根这边开枪,刚“噗噗”射了两颗子弹,一下就被李根的冲锋枪咬上,先打在他左腰上,打得他身子一歪,一个趔趄,手上长枪再也找不着准星。 对面的子弹“嗖嗖”地擦过李根的额头、耳边,尖声呼啸,感觉清晰,这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李根肾上腺素飙升,右手食指扣住扳机不动,微调枪口,冲锋枪“哒哒哒哒”地不停射击,一弹匣子弹全都打在对面人影的身上,弹着点从左下腰间扫到正中胸口,打得对面人影不停地飙血。 黑衣人颓然倒地,撒开双手仰面朝天,李根子弹打完,立刻把p5冲锋枪一丢,p5有枪带挂着被抛向身后,他顺势从身后腰间抽出手枪,一下上膛,继续举枪瞄着黑衣人,迅速踩过地上的碎玻璃上前。 身体进到门洞里的车间,身后墙壁遮断了从另外两处门洞射来的子弹,稍感安全,李根举着手枪四处瞄准观察,寻找这个车间是否还有其他威胁。 一时没有其他发现,李根立刻上前察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口鼻出血,胸口一片稀烂,他没有防弹背心,几十颗子弹打在胸口,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根匆匆一看,这人全身武装,上半身还穿着具装背心,弹匣列了一排,李根看了一眼扔到旁边的长枪,16步枪带消音器,这是军用,不是香江警察的装备。 洪大荣的人?黑社会能有这么多精锐?他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李根一时不能确定,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立刻把手枪重新插回腰间,给p5重新上好弹匣,挂在腋下,又把地上的16捡起来,拿上弹匣,把自己全面武装了一遍。 旁边车间阿泰和波仔的p5枪声还在持续响起,李根匆匆搜了一遍地上的尸体,除了长枪之外还有些手枪、匕首之类,李根就不需要这些了,他现在最想要几个手榴弹,可惜黑衣人身上也没有,照理来说,既然已经武装到这样的程度,手榴弹之类的巷战利器也不会缺,但这些人却没有带,还把枪口装上消音器,看来他们也不想弄出什么响动。 李根进一步确定袭击者不是警察,大概率是香江黑社会,不是巴闭佬的人就是洪大荣的人,更有可能是洪大荣的人,或者,是他们请的什么人。 心里这样盘算,新想到一个可能,也不及深究,李根手上连续动作,拿起16检查了一遍,重新换上了一个满弹匣,然后迅速又把所处的车间再清理了一遍,确保自己身后没有威胁。 现在,需要解决另外两头的人了。 。: 第七十章 时间不多(求推荐、收藏、支持) 门洞口的碎玻璃仍然还在,踩上去“嘎吱咯吱”的响,那边的阿泰和波仔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不辨敌友,听见声音,一定会朝这边开枪,可能误伤不用说,分散了火力,也会给另外两边的敌人造成集火的机会,李根又不能出声暴露位置,于是不准备从门洞原路回去,他准备从这间车间的大门绕出去,向左攻击敌人的侧后。 李根站在玻璃碎片的范围之外,向右探身往门洞另一边看,现在从这个方位看,左前方十点钟方向,隔着一堵墙是阿泰和波仔所在的管理间;正前方十二点方向,是另外一间厂房的门洞;右前方两点钟方向,是阿泰和波仔所在厂房车间的大门门洞。 现在李根只能看见阿泰和波仔开枪的子弹打在两处门洞口的动静,看不见两个门洞后袭击者的身影,阿泰和波仔两个在不停地开枪,两处门洞后肯定有人,只不过他们躲得好,李根一时看不见罢了。 李根准备行动,刚要调头,突然听到“扑哧”一声,一个东西拖着白烟,从右边两点钟方向、厂房围墙上方的窗洞口一下冲进来,直直地奔着阿泰和波仔的方向射了过去。 “rpg!”李根立刻大喊,马上醒悟过来又接了一句:“火箭筒”“筒”字还没有喊出来,左边墙后就“轰”地传来一声爆炸,阿泰和波仔的枪声都一下停了。 李根喊完立刻往对面一跨,从门洞左边跨到右边,身体右侧贴墙,正好可以看到门洞另外一边管理间屋子的一部分,借以观察爆炸后阿泰和波仔的情况。 管理间那边烟尘笼罩,靠向厂房车间一侧的围墙已经塌了下来,砖石飞得到处都是,看不见阿泰和波仔的身影,还有屋子里面的少年林超,也没有动静。 李根一时无法判断几人的生死。现在情况起了变化,袭击者用上了火箭筒,动静闹得这么大,应该是偷袭不成改成强攻,已经不在乎代价了。这说明刚才排水沟里果然有人潜进来,不过还没有完全到位就挂了,这才引发了强烈反应。 袭击者不怕闹出动静,可李根他们怕,状况很不利,必须迅速解决对手,在警察包围过来之前,尽快脱身。 李根顾不得掩藏位置,大声朝管理间方向喊:“阿泰!波仔!” 烟尘之中响起几声咳嗽,李根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噗噗噗噗”几下,有子弹透墙过来,从李根身边乱飞而过。 有人在朝自己这边射击,李根立刻向左一闪,换个位置,一下出现在门洞口,16抬枪上肩,对着远处十二点方向的门洞扫射,子弹追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消失到墙后。 也不管打没打中,李根立刻向右,闪到门洞右边,躲到墙后,遮断身后的视线,然后转身就往车间后面疾走,阿泰和波仔那边有动静,他就先不管,想要尽快解决对手,就必须执行先前的预想,从这间车间出去绕敌侧后。 李根举枪瞄着二三十米外的车间正门,脚下又轻又快地朝门口疾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到了车间正门,稍微一停,双手持枪朝下,身体贴到墙边,伸头准备朝外面看。 刚一伸头,一支带着消音器的枪管突然从门外冒出来,李根想也不想,左手一把抓住枪管,一下向上一托“噗噗噗噗”,消音器爆出一股青烟,枪管发热,一串子弹喷出枪口,飞向了屋顶。 李根左手托枪的同时,右手也已经撇下胸前16的握把,抓住腋下的p5向前顶;换枪的同时,脚下同时向右边一个跨步,门外的持枪的人影一下就现了出来。 门外同样是一个手持16的黑衣人,现在他正瞪着李根,右手也正撒开16的握把,迅速往腰间的手枪摸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李根右手上的p5枪口一下顶到他的胸口,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立刻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的一阵爆响,子弹从胸口穿透后背,一串串鲜血从背上飙射而出,黑衣人全身一阵颤抖,李根一撒手,黑衣人立刻哆哆嗦嗦地扑倒在地。 解决了一个突然摸过来想抄自己后路的敌人,但p5的枪声也一下暴露了李根的位置和企图。黑衣人刚刚倒地,李根一抬头,就看见左前方一栋两层小楼的楼顶,一个黑色人影肩头扛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向他这边转了过来。 火箭筒!李根眼睛一缩,立刻朝身后车间地面一扑,火箭弹冒着白烟从头上一划而过,猛然轰在旁边墙角,轰然爆炸。 忽地一下,烟尘砖石噼里啪啦地冲击过来,打得李根背上生疼,一阵耳鸣。 “六根!六根!”远处厂房传来阿泰的喊声,p5的射击声重新响起来,这边的爆炸明显让那边担心。 李根顾不得回应,立刻起身,抓起胸前的16,返身就往门口冲,几步闪到门外的同时,手上的16已经瞄着刚才的楼顶点射过去,凭着印象中的位置朝火箭筒射手开枪。 但刚才那个站着的人影却不见了,楼顶上空荡荡的,李根的子弹全都射了个空。 人已经转移了,李根这时才朝厂房里面的阿泰喊了一声:“我没事!小心火箭筒!”提醒了一句,李根立刻朝前方的两层小楼疾进。 将要接近的时候,,二楼一个房间突然闪出一个黑色人影来,抬枪就要朝李根这边打,李根立刻脚下向右边一闪,手上同时微调枪口,对着人影就是“噗噗噗噗”一个长点射,那人瞬间中弹,枪口一歪,射出的子弹从李根左耳边尖啸而过,自身被李根的点射打得撞到侧后栏杆上,一下从二楼摔下来,“啪”地摔在一楼地面上,一动不动。 李根看了一眼,这人除了手上的16步枪,背上还背了一个火箭筒,正是那个火箭筒射手。 李根毫不犹豫地“噗噗”补了两枪,确定解除这个最大的威胁。 他闪身躲到小楼的墙壁后,据枪观察四周。左前方十点钟方向的厂房里一时没有了枪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厂房正门口没有袭击者的身影,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子弹壳;左前方十一点方向的另一间厂房,以及正前方十二点方向的另一栋小楼情况不明,大概率会有袭击者躲着。 目前已经有四个袭击者被发现杀死,至少还有一个躲在十一点方向的厂房里,一直被阿泰和波仔的火力压制,状况不明,周围街道已经隐隐传来警车的鸣叫,动作必须加快,时间已经不多了。 。: 第七十一章 子弹尖啸(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立即对身边的两层小楼进行快速搜查,小楼里每一层五个房间,都裸露着黑洞洞的门口窗口,里面空间不大,都是规则的长方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藏不了人。李根心里预备房间里会有人埋伏,举着枪小心地一一查看,但没有发生这种意外,两层楼十个房间再没有出现任何威胁。 不过一两分钟,李根快速清理了一遍后路,现在只剩下十一点方向的厂房和十二点方向的楼房还可能有威胁,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和袭击者纠缠,而且从这里过去会有一片空地,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掩,直接往那边扑会非常危险。 李根迅速走出小楼,来到正前方阿泰他们藏身的厂房车间门口,贴在门边左侧,让自己的视线对着那两栋情况不明的厂房和楼房,随时都能防备意外,他大声喊了一声:“阿泰,我要进来了。” 停了一下,李根举枪冲进了厂房车间。视线随着枪口移动,他第一下往左边九点钟方向、阿泰他们藏身的管理间去看,一下看见阿泰一身灰扑扑地站在管理间边上断了半截的墙壁后,手中的p5冲锋枪瞄着十一点方向、通往另一间车间的门洞;李根立刻转身,枪口跟着阿泰同样朝那个方向指了过去。 门洞里边没有动静,门前四五米的地方,扑着一个黑衣人的尸体,旁边同样一把装了消音器的16,后边的墙上满是枪眼。 李根举着枪走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朝地上尸体的脑袋补了一枪,然后不再管他,脚下继续前进,朝门洞口靠近。他速度很快,脚步很轻,几下走到门洞口,小心翼翼地探身往另一边观察。 这边是另外一间厂房车间,此时同样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只在门边地上洒落了一些弹壳,应该是那个黑衣人尸体先前留下的。李根马上冲了进去,迅速在这个车间到处搜巡了一遍,也没有再发现其他的人影或痕迹。 这里应该没有了敌人,唯一还可能有威胁的地方,就是外边那栋两层小楼了,那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过外边街道的警笛声越来越响,李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出去和袭击者纠缠了。 李根迅速返回,退出这间厂房向管理间那边跑,跑过地上尸体的时候,迅速在尸体身上搜捡两下,搜了几个弹匣,拿起了那支16步枪。 李根带着东西回到管理间跟前,一看,墙边的阿泰和林超都一身灰尘,阿泰举枪站着,神情木然;林超蹲在地上,埋头抖成一团。没有波仔的身影,李根在地上搜寻,发现一堆灰石烂砖的下面,露着波仔一张铺满厚厚灰尘的脏脸,眼睛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李根看了阿泰一眼,阿泰仍然举枪警戒着外面的门洞,没有反应。李根立刻上前,查看波仔的情况,他两下扒开砖头,砖头下面,波仔身上胸口,几个汩汩冒血的洞口清晰可见。李根心中一沉,立即伸手去摸波仔的劲动脉,手指按压之下,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跳动。 波仔死了。 李根转头问林超:“超仔,你没事吧?” 林超抬头看他,声音颤抖:“大哥,我没事。” 李根站起身来,把带回来的枪支弹药递给阿泰,说:“波仔死了,咱们赶紧走,动静太大,外边马上会有警察过来。” 阿泰木然的神情泛起狠厉,他收起p5,接过李根递过来的16和弹匣,平静地说:“我不想上船了,想找洪大荣算账。” 李根知道阿泰此时心中怒火压倒了理智,没有道理可讲,随口回道:“那也要先躲过警察再说!”他蹲下身,翻看地上波仔的身上口袋,从里面掏东西。 几个p5 的弹匣,李根刚才p5用的少,于是便只留了一个,其他的弹匣都递给阿泰;一颗手榴弹,李根想了下,放到旁边;最后又掏出一叠钱来,有两三万块,是之前阿泰分给大家做后路预备的,李根拍拍波仔的胸口,重新把钱装了回去,轻声说:“你喜欢钱,这些钱就伴兄弟上路了。” 阿泰静静地看着李根的动作,没有说话。李根走进管理间,一脚蹬开先前布置的那条后路砖墙,露出后墙的孔洞,对阿泰说:“从这里快走!前面还可能有人,咱们没时间和他们纠缠,得在警察包围这片之前离开!” 阿泰点点头,率先低头趴腰朝墙洞里钻。李根回身一把扯过瑟瑟发抖的林超,说:“超仔,别害怕,出去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林超勉强朝李根扯嘴一笑,然后就被李根拖到墙洞跟前,推着他钻出去了。 外面天空细雨绵绵,天色又黑了几分。李根跟着林超的屁股,最后一个爬出墙洞,前面阿泰正半跪在湿漉漉的空地上,手中端着16步枪,眼神警惕地四处扫看。 跟在后边的林超一出来就乖巧地半趴在地上,不顾地上的湿土污渍,一动都不敢动,等待李根的招呼。 李根向四周扫了一眼,静悄悄没什么动静,只有远处街道上传来阵阵警笛的鸣响,他迅速回身,把那颗从波仔身上掏过来的手榴弹拿出来,拧开旋盖拉出导火索,在身上四处翻了翻,抽了几根棉线,搓在一起,然后一头栓在导火索上,一头拉在旁边的灌木草茎上,把手榴弹弹体用砖石堆固定埋好,就在墙洞口做了一个诡雷。 这个过程用时不到一分钟,说着虽短,但对于等在外面没有任何遮蔽的人来说,面对四面八方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威胁,一分钟也感到十分漫长难熬。 阿泰回头看了李根好几次,林超也不停往李根这边瞧,李根没有注意他们,只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上的活计。 就在阿泰忍不住要出声催促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李根“好了”的声音,他心里一松,连忙回头,一指前方灌木丛后面,二十米外的彩条布围墙,示意朝那边前进。 李根点点头,扶起半趴在地上的林超,跟着阿泰越过灌木丛,朝前面的围墙走。 一直在下雨,地面湿滑,灌木丛里烂泥又多,三人磕磕绊绊,刚走了十几步,越过前方一棵还算茂盛的树丛,前面一片开阔,再没有灌木遮挡视线,走在前头的阿泰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趔趄,随即肩头爆出一朵血花,仰天朝地面倒下。 “咻”的一声,下一刻,有子弹破空尖啸的声音传到李根的耳朵里。 。: 第七十二章 狙击埋伏(求推荐、收藏、支持) 狙击手!李根立刻一把把身前的林超拉倒在地,两下拖到树丛后面,压着林超趴在树后,悄声对他说:“不要动!” 李根透过树丛枝叶四处观察狙击手的方向,最有可能的是一点钟方向,彩条布围墙后的那堆建筑垃圾堆成的土包,那边比这里高了不少,居高临下很有威胁。 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狙击手埋伏,李根一时懊恼,他已经很小心了,却想不到省港旗兵的世界哪里会冒出来这么多精锐,用狙击手,不是警察就是军队,难道港英驻军出动了吗? 前方阿泰倒下的地方,灌木丛没有再动,他中了枪,但不知道有没有被命中要害,李根需要掌握阿泰的具体情况,轻声喊了一声:“阿泰!” 灌木丛一直没有动静,但阿泰的声音从那边小声传来,只说了六个字:“一点钟,垃圾山。” 阿泰刚才运气好,滑了一跤刚好避开致命的地方,只在肩头中了一枪,他现在伏在灌木丛里不动装死,狙击手怕暴露位置所以没补枪。李根得到信息,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迅速朝垃圾山山顶的位置看,试图寻找狙击手的具体位置。 垃圾山上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现在很危险,阿泰已经暴露在别人的枪口之下,随时都可能丧命,只要对方解决了李根,阿泰马上就会被补枪,他受了伤,到时逃都没得逃。 李根紧张地思索。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位置也被狙击手锁定了,垃圾山距离这里又不远,刚才他们三人出去又没有防备,走得很近,能躲的位置就在附近,对面的狙击手不需要刻意寻找就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他之所以没有朝自己这边的树丛开枪,是怕子弹穿透不了树干,一枪不中,暴露了位置被自己找到反击,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也可能是对自己这边很忌惮,还有可能是他在拖时间,等待同伴支援。 不管哪一种情况,对李根都很不利,对方牢牢占据着优势,时间越来越紧,再不逃出去,警察就要包围上门了;况且对方可能还有人支援,身后的墙洞虽然布置了诡雷,但也只能防住一时,何况还有可能绕路过来袭击。拖在这里只会被前后夹击、陷入绝境,偏偏狙击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职业,对方有的是时间,而李根不能和对方对耗,只能冒险出击。 李根轻轻在树丛后蹲起来,脱下身上的大衣,摘下腋下的p5冲锋枪,又把下身工装口袋里的冲锋枪弹匣、手枪弹匣、步枪弹匣,后腰的无声手枪和五四手枪等一堆零碎全掏出来扔到树下,全面轻装,只拿了16,给它换了一个满弹匣。 想了想,李根又把那支五四手枪换好弹匣插回腰后,然后看了旁边的林超一眼,把p5“啪”地一下拉栓上膛,递了过去,“超仔,拿着对着身后,有人摸过来就开枪。”李根轻声对林超说。 林超仰躺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拿过冲锋枪,小声说:“大哥,我不会杀人啊。” 李根帮林超纠正了下拿枪的姿势,轻轻说:“不是杀人,是自保,别人要杀你啊!” 林超声音颤抖,悄悄说:“不会吧,我又没有得罪他们。” 李根说:“这些人不是警察,没人性的,刚才都在用火箭筒轰了!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和我们一伙的,只会一起杀。”他看着林超,轻声说:“抱歉,超仔,把你牵扯进来。” 林超哭丧着脸,说:“大哥,我好衰啊” 李根拍拍林超的脸,“放心,以防万一而已,一定没事的。” 李根吩咐完林超,隔着树丛对前面灌木丛里的阿泰低声问:“阿泰,能不能朝垃圾山开枪?” 一会儿,那边传来阿泰的回答:“能!” 李根于是说:“我数三下,三下数完你就开枪,掩护我!” “好!”阿泰迅速回答。 李根做好准备,蹲起的双腿准备发力,双手一前一后握着16,枪身横在胸前,并不举枪上肩。 “一、二、三!”李根匀速一秒一秒的数数,嘴里数到“三”的时候,声音猛然放大,提醒阿泰的同时,大腿用力一站,整个人猛然一下站了起来,从树丛后面向垃圾山方向露出半个身体,然后稍微停顿了不到一秒,左脚立刻用力一蹬,身体一缩,猛然向右边翻滚,就听见左耳边“啪”地一下,一发子弹打到他原来的位置上,把一丛树枝一下打断,与此同时,前方的阿泰猛然从灌木丛里蹲起来,端着16朝垃圾山方向不停地扫射。 李根在向右边翻滚的半空中,听到阿泰枪口发出的“噗噗噗噗”地鸣叫,心里一下放了一半,连忙调整姿态,右肩落地的同时,手中的16握紧做好准备,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卸完力一下就站起身来,据枪上肩,右腮贴紧枪托,眼睛、枪口瞄准垃圾山山顶,食指立刻就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噗、噗噗”李根有节奏地开枪,一边点射任何可疑的地方,一边寻找目标;左前方阿泰也从灌木丛里站起身来,对着垃圾山山顶也“噗噗、噗噗”地点射,两把自动步枪打得对面山上的建筑垃圾不停地四处溅射,砖石灰尘升腾的白烟连雨水都压不下去。 狙击手伪装得很好,对面垃圾山山顶一直没有动静。现在天色昏暗、阴雨连绵,光线不好,对面一动不动,李根也就一时发现不了他的身影,只能概略射击,逼迫狙击手做动作现身。 狙击刚才朝李根射了一颗子弹,现在李根换了位置,他不论是选择继续朝李根射击,还是选择朝阿泰射击,都要调整枪口,做动作就会有动静,垃圾山并不大,一眼可以看得完全,虽然伪装的好,但那也只是静止的伪装,只要狙击手敢做动作,与周围环境突兀起来,李根一下就能发现。 所以,李根和阿泰一起开了这么多枪,对面的狙击手没有发出一颗还击的子弹。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长,这边两把16用子弹寻人,把狙击手逼得太紧,真逼到绝路,危及到对方的生命,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到时对方肯定要拼命。 李根心里开始做好准备。 。: 第七十三章 排除障碍(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开始有意识的放慢了射击频率,不再几发子弹连射,而是一发子弹一发子弹的射击,那边阿泰还在保持原有的长点射模式,然后,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阿泰喊了一声:“换弹” 阿泰停止了射击,放下步枪迅速更换弹匣。 就是现在!李根眼神一凝,注意力瞬间高度集中,一下看见对面垃圾山一角,有个东西一动,一根长棍状的东西一偏,向自己的方向转来。 “噗噗噗噗”李根一调枪口,瞄准那根“棍子”,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地扫射,子弹一串一串地在“棍子”前后左右弹跳,一阵阵溅射的灰尘白烟之中,混杂着一股股黑雾不停地升腾,“棍子”后有东西一阵乱抖,然后再无动静。 阿泰动作慢了片刻,一会儿也换好了弹匣,然后顺着李根子弹的痕迹跟着朝“棍子”射击。李根手里的16“啪”地一下挂机,子弹打完,他随即也喊了一声:“换弹”,然后闪身回到先前躲避的树丛后,从刚才轻装扔下的弹匣里捡起16的步枪弹匣重新换上,又抓起最后两个16弹匣揣进裤兜,顾不得看旁边哆哆嗦嗦的林超一眼,立刻又闪身出去,继续瞄准垃圾山山顶,却没有开枪,眼睛仔细看上面的动静。 那个棍状的东西已经歪倒在一边,李根大概率确定是一把枪,枪后面的人肯定已经被子弹打中了。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必须确认。 没有了生死之前的紧张感,耳朵里周围警车的蜂鸣又扑面而来,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李根立刻朝阿泰喊了一声:“阿泰,给我匕首!掩护我,我去确认情况!” 阿泰停止射击,回了一声:“拿着。”李根回头,接过阿泰抛过来的匕首,马上就往二十几米外的彩条布围墙跑,身后的阿泰继续持枪朝对面垃圾山警戒,没有再开枪。 李根拿着匕首冲到彩条布围墙前,“哗哗”两下割开两道口子,一下把彩条布围墙撕了一个洞。钻出围墙之后,李根四处一望,这是一条断头路,路上没有什么人影,街道对面的建筑不是住人的公寓楼,几乎都是陈旧斑驳的厂房,天已经快黑了,厂房里也没有亮灯,也不知是不是废弃了。李根扫了一眼,判断安全,便往右边马路的末端跑去,那个由建筑垃圾堆砌的垃圾山就在那边。 李根举着16上肩,爬上垃圾山搜寻,很快就在山顶一角找到那根歪在一边的“棍子”,一把带着两脚架的狙击步枪,枪口同样装着长长的消音器。而在狙击步枪的后面,一个身披伪装网的黑衣人头部、肩头、背后、双腿多处中弹,已经没了声息。 这个人与先前看到的黑衣人一样,都是亚裔面孔,衣服上没有特别的标志,看不出身份来历。但李根并不能排除先前的怀疑,要知道,港英驻军里面,可不光只有白人。狙击手的出现,让李根联想到了香江驻军,不过出动驻军,其动机理由、行动布置都一时存疑,驻军行动没有理由藏头裹脑,李根找不到可以说服自己的逻辑。 李根想起了先前的一个念头巴闭佬或者洪大荣请了杀手。不过现在也来不及细查,李根没有时间找线索,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李根转身冲对面阿泰的方向招招手,发出一个安全的信号,然后蹲身抓起那把狙击步枪,又从黑衣狙击手的身上掏了两个弹匣,不再管其他的了,迅速起身下坡,立刻就往阿泰那边跑。 刚翻过彩条布围墙看见阿泰,就听“轰”的一声,李根先前布置在厂房后墙洞的那颗诡雷爆炸了。 “啊啊啊”树丛后林超一声惊叫,p5冲锋枪的声音猛然“哒哒哒哒”地响起来。 李根连忙把手里的狙击步枪一扔,16 上肩就朝林超那边冲。前方的阿泰也猛然回身,半跪在地上,他把16扔在地上,右手单握左手托架,把p5架在腰间,朝厂房那边对着。 阿泰的握枪姿势很别扭,李根迅速冲了过来,经过阿泰身边的时候瞥了一眼,看见他左肩拖着,肩头血流不止。 伤的不轻,李根只来得及看这么一眼,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朝树丛后的林超扑去。 林超正半躺在树后,举着冲锋枪,闭着眼朝厂房后墙洞那边方向乱扫,他扣住扳机一直不放,枪口青烟乱跳,长串的子弹凌乱地飞向半空。 李根在林超身后朝厂房后墙那边瞄准,后墙洞口已经变大了不少,砖头犬牙交错,断砖碎石飞得到处都是,附近的地面上正趴着一具尸体,身上的黑衣还在袅袅冒烟。 “咔”地一声,林超子弹射完,嘴里仍然发出“啊”的惊叫,他闭着眼睛,双手一直举着p5乱晃乱抖,李根迅速扑上去,一把抓住p5,一下夺了下来。 林超身子一激,猛然惨叫起来,声音高亢,李根一巴掌扇过去,喊了一声:“超仔!是我!” 林超一下睁开眼睛,叫声戛然而止。 李根扔下p5,举着手里的16,迅速走到墙洞口,朝地上的尸体补了两枪,这是第七个黑衣人,他朝周围看了看,暂时没有再发现其他情况。 李根没有朝墙洞里面瞧,他怕里面有人埋伏,伸头过去只会成为对方的靶子。不敢再停留,李根马上转身,跑回到林超身边,一把把他拉起来,指着前方彩条布围墙的窟窿,飞快地对他说:“超仔,现在就朝那里跑,出去以后赶快回酒楼!” 林超浑浑噩噩,愣愣地说:“那大哥,你们呢?” 李根拍了拍林超的头,“你还担心我们?”他扯嘴角勉强一笑,说:“谢了,超仔!回去之前先把我给你的钱找地方藏好,不要让人知道了!” 林超听得愣愣的,一时不明白,李根接着说:“回去肯定有人问你,不管是警方还是黑道的人,你就说实话,不要编!一定要咬定是我们逼你的!” 林超这会儿有些清醒了,嘴里喃喃地说:“大哥,本来就是你们逼我的嘛。” 李根一拍林超的后背,说:“记住!给过你钱的事一句都不能提!除了这一件事,其他的一定实话实说!快走!” 林超彻底明白了,对着李根说:“谢了,大哥。” 李根一挥手,林超连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彩条布围墙窟窿边上跑,经过阿泰的时候,阿泰拿着p5冲锋枪半跪在地上,朝林超微微点了点头。 。: 第七十四章 绕路逃离(求推荐、收藏、支持) 林超跑出彩条布围墙,身影消失不见,李根轻轻松了一口气,连累这个无辜的少年牵扯到如此凶险的局面他已经心怀愧疚,若是再发生什么意外,他心里只怕会一直背上负疚的包袱。 放下一件心事,李根迅速在树丛底下的那堆零碎里捡起最后的两个p5弹匣,剩下的p5冲锋枪、无声手枪都不要了,身上只带着16 和五四手枪。 李根迅速跑到阿泰身边,把p5的弹匣扔到阿泰身前,把匕首还了回去,说:“你受了伤,不要用16了,就用p5,单手就可以射击。” 阿泰点点头,右手放下p5,开始从衣兜、裤兜里往外掏16的弹匣,然后把p5的弹匣装了进去。 李根把16的弹匣收了过来,他看看阿泰的左肩肩头,中枪的地方是一处前后贯通伤,鲜血仍然在断断续续地从伤口往外冒,于是开始脱自己外面的大衣,便脱边说:“问题大不大?” 阿泰说:“刚才左手还能用,现在已经动不了了。” 李根脱掉外面的大衣,把里面穿的衬衣脱下来,挽成索状,又帮阿泰把大衣脱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将就一下,希望能止血,出去了咱们再找医生。”李根说。 阿泰摇摇头,说:“你听外面的警报声,能跑出去就不容易了,哪还有时间找医生。” 周围街道的警车警笛的鸣叫越来越近,时间不多,李根没有被这些紧张的噪声干扰,手下很稳,有条不紊地对伤口进行包扎,用劲给衬衫打结,他说:“这些黑衣人八成就是洪大荣请来的,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你现在受了伤,咱们想找洪大荣算账都算不了,能逃回去就算捡了条命。” 阿泰神情黯然,声音低沉:“先前丢了八斤,现在又丢了波仔,我回去怎么交待?” 李根给阿泰包扎好了伤口,立刻又帮他重新穿大衣,边穿边说:“快走!你要是再丢了,就该是我想回去怎么交待了!” 阿泰扯扯嘴角,苦笑一下,站起来往彩条布围墙的窟窿边走。李根自己也穿好大衣跟在后边,经过刚才扔在地上的狙击步枪的时候,他并没有去捡刚才阿泰还能开枪,李根以为他的伤问题不大,影响不了行动,于是当时还存了清算洪大荣的心思,那狙击步枪就正好有用;现在阿泰的伤严重了,行动受限,首要的问题就是要逃脱追杀,坐船回家,狙击洪大荣的打算已经实现不了,这把狙击步枪自然也就没了用。 身上有16和五四手枪就够了,现在两个人里面有了一个伤员,必须尽量轻装,后面路程还长,需要留着体力照顾阿泰。 两个人来到彩条布窟窿前,李根和阿泰都把手里的长枪挂在右边腋下,外面穿了大衣遮掩,就这样出了彩条布围墙,离开了身后这片藏身的废弃厂房。 天色发黑,夜色开始降临,雨下的小了些,外边街道的路灯已然亮了起来。街道是一条断头路,右边的建筑垃圾山就是这条街道的尽头。街上没有车辆行人,十分安静,只有左边一两百米外的路口接着另外一条街道,那边车辆穿梭来往热闹;还有路口建筑楼房的后面,警灯红蓝闪烁、警笛呜呜鸣叫,紧张的氛围正朝这里扑过来。 想出这条街就要走左边那个路口,但那个路口却是绝对不能去的,李根和阿泰迅速走到街道对面,那边是一片黑沉沉的、少有灯光的厂区,他们需要想办法从厂区的这片建筑群中穿过,绕过警方可能的封锁。 厂区外边有围墙,然而到处都是缺口,李根和阿泰两人轻松就越过围墙进了来。这片厂区里没有什么生产的迹象,却不算是废弃,各个建筑物的门窗还都完整,里面有些楼层房间还亮着一两盏灯,地面路上偶尔也有一盏路灯闪烁,不过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倒也方便了李根两人在里面穿梭。 两人看准朝北的方向,不管脚下绕了多少弯,都保持整体上是在往北走,试图穿过这片厂区,阿泰两眼不停地在四周搜索,提醒李根说:“六根,看看有没有车。” 有车当然方便,可惜这里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找到交通工具,两人只能一路往北,穿过厂区再想办法。李根对阿泰说:“阿泰,地图还在不在,出去找个路牌确定位置,看警察在路口封锁的严不严,能坐车就坐车,不能坐车就只能走着到屯门坐船了。” 阿泰摸了摸胸口,说:“地图还在,位置不用想,这地方反正出不了观塘,观塘在香江的东边,去屯门就要往西边走,穿过整个香江市区才能到,路还远着呢,还是找辆车才好。” 李根明白了方位,说:“就怕警察封锁得严,检查行人车辆,走路还可以绕着走,坐车就容易被堵在路上打了。” 阿泰说:“看看吧,估计就观塘附近严格些,咱们先走远点,绕到观塘外面,警察总不会封锁全城吧,他们哪有那么多警力。” 李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没有什么话说。 两人一路往北,最后走到一面围墙下,围墙外面灯火发亮,有车辆往来的声音传来,比这边要热闹了许多,明显到了厂区界墙了。 两人四处观察,这边的围墙却没有缺口,只能硬翻,幸亏围墙不高,李根于是率先两步助跑,一下攀上了墙沿,蹲在上面观察外面。 围墙外又是一处街道,车辆来往不少,行人却不多,街道边沿栽的有一排树,长得又高又茂盛,遮挡了街边的路灯,光影斑驳,正好把墙沿上的李根掩藏在阴影里。 过往行人大都打着雨伞,有伞遮挡着,没人注意头上,李根朝身后的阿泰招招手,让他上来。 阿泰往后多退了几步,跑到墙边使劲一跳,朝李根伸出右手,李根一把抓住,一使劲,把阿泰硬拖了上来。 阿泰配合着全身用劲,牵扯到左肩伤口,上到了墙壁沿,已经疼得嘴唇直颤。李根一时顾不上他,见墙外没人注意,连忙就往下面跳。 。: 第七十五章 不宜久留(求推荐、收藏、支持) 一个行人刚走到附近,被从头而降的李根吓了一跳,李根用眼睛看他,行人连忙低头,用手中的雨伞一遮,匆匆绕着走了。 阿泰跟着跳下墙来,李根借着路灯察看他的伤口,肩头包扎的衬衫已经被血液染暗了一片,李根问他:“感觉怎么样?” 阿泰摇摇头:“一直疼,还好,没有麻。” 李根说:“到街上找找药店,我买些酒精绷带,用那些总比这条衬衫好。” 阿泰说:“看吧,容易买就买。” 两人顺着街边往西走,这条街一边是厂区,一边是些五金店、修车铺,没有药店,两人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路口有警灯闪烁,两人远远望了一眼,发现警察设置了路障,正在一辆一辆的查车,看来找车坐的预想行不通,只能步行,看街道对面两栋楼之间有条朝北的孔道,两人于是拐了进去。 刚进孔道,迎面就是一股烂霉臭,里面曲折幽暗,头顶偶尔有电线吊着一两盏电灯,昏黄惨淡;两边堆满了杂物,几乎塞住道路;地面湿漉漉的,时不时就存着一滩污水。 没有一个人,李根和阿泰默默地行走其间,黑暗之中仿佛两个幽灵。 前面的出口被一堆竹笼和塑料筐堵着,笼框层层叠叠码得高高的,外面街灯明亮、霓虹闪烁,人声车声往来鼎沸,又有街边店铺里放着圣诞欢快的歌曲,是个热闹之所。 李根和阿泰站在笼框前,隐藏在黑暗的孔道中朝外观察,笼框外面的街道边不时有行人打着伞匆匆经过,没有人往身边的一堆杂乱的竹笼和塑料筐看。 李根开始轻手轻脚地拆笼框,迅速为两人搬出一个能够出去的口子,没有闹出什么响动。 没有惊动外面的人,两人闪身出了孔道,到了街边,街上只有走到跟前的一两人稍微瞟了他们一眼,没有再理睬他们,自顾自地走了。 这还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不是很宽,两边店铺招牌林立,街沿还有不少小摊小贩,餐车鱼蛋、杂货小贩杂立其间,游人穿梭,颇为热闹。 雨虽然下得小,但街上不少人都打着伞,李根想起下午看到的电视通缉令,在路上行走难免与人碰面,用雨伞遮挡面孔是最自然的掩护。 西边是往屯门的方向,两人一起朝西边走。李根眼睛四处乱看,很快发现前边一个小贩的摊子上有雨伞卖,他轻声对阿泰说:“阿泰,拿些钱来,买两把伞。” 阿泰看看周围打伞的行人,明白了李根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来,说:“下午给那个少年仔钱的时候你挺痛快,全都给了,也不想想后路,幸亏有我啊”他接着说:“拿一半走,这是最后救急的了,别轻易用啊。” 李根从阿泰手上大致抓了一半钱过来,揣进兜里,他快步走了两步,到街边的小摊子上买雨伞。他故意站在摊贩的斜背后,背对身后店铺的明亮灯光,让小贩看自己的时候是逆光,尽量让自己面孔隐藏,然后拿伞、问价、付钱、找零,迅速完成了买卖的程序,拿东西走人。 撑开雨伞放低伞沿,把肩头以上一遮掩,除非有人当面撞过来,两人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李根和阿泰朝着西边路口前进,那边有警车警察,这条街没有其他路口,两人不能一直朝北边绕,有雨伞遮挡,于是试着闯一闯。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南来北往东西穿行的车辆行人都很多,警察重点查车,设置路障一辆车一辆车的查看,后边车辆堵了一长串,司机大佬们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汽笛的鸣噪嘈杂乱耳。 行人雨伞太多,警察查不过来,只在人行道上断断续续地布置了人手,站成一条虚线,尽力观察经过身边的行人,有可疑的就上前查证。 李根和阿泰对看了一眼,阿泰说:“散开点,我们前后走,你走前面。” 李根说:“你受了伤,你走前面,我在后边好掩护。” 阿泰微微一笑,说:“好,你现在有当老大的觉悟了,知道照顾小弟了。” 李根不说话。两人正要前后脚分开,正好经过旁边一家杂货店,老板在柜台上放电视,柜台外边围着几个人正在看。 电视里面正放着新闻,上面是大批警察包围搜查废弃纺织厂的画面,警察们全副武装,设置警戒线;警戒线外,许多记者堵着一个高阶警官,一支支话筒捅到他脸跟前,闪光灯不停地闪,晃得接受采访的警察险些睁不开眼睛。 李根和阿泰同时停了停,在稍远的地方观察。 接受采访的警察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实际的信息,只是说警方接到线报,正在全力搜查,请广大市民放心。这明显是在说套话假话,电视全城播出,警方不会让外逃的匪徒从公开信息中得到办案的线索。不过电视新闻还是透露了点情报,节目在播出采访的同时,下方画面不时放出李根和阿泰的照片,通缉两人。 只有李根和阿泰,八斤和波仔的通缉令都没了,看来纺织厂里波仔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找到了,所以现在电视通缉令上只有两个人;另外七个黑衣人的尸体新闻里提都没提,也不知警方是个什么样的操作,这里面水就深了,很可能是洪大荣和警方有合作。 香江黑道白道已经联合起来了,此处不宜久留。李根和阿泰互相看看,迈步上路。 过了杂货店几步,正好是一间药店,里面灯火通明,有几个顾客正在和店员聊着什么,李根回头看看阿泰左肩上的伤,用眼神朝阿泰示意,阿泰看了看药店,对李根摇了摇头。 电视通缉令之下,进去买药容易暴露,阿泰不想冒险,要硬顶,李根没有其他什么好办法,只得同意。 已经接近了路口人行道的警察防线,阿泰加快速度,走在前面,拉开和李根的距离。 李根在后面远远看着,看见阿泰紧走几步,从容地跟在两个女人的旁边,伪装成一起的模样,三人撑着伞,并排从一个警察身边走了过去。 没有警察拦阿泰,他安全的走向路口对面。李根于是跟上,照方抓药,隔着几个人跟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后面,趁警察的注意力被嬉闹声吸引,也稳稳当当地从旁边溜了过去。 。: 第七十六章 巧合有坑(求推荐、收藏、支持) 李根和阿泰安全地通过了警察的封锁线,来到路口西边的街道上,这边的警察就没有南边和东边两处路口那么多了,封锁也不严密,两人仍然随着人行道上的人群安全地溜了过去。 一时安全无虞,两人俱都松了一口气。李根赶上阿泰,两人走到一起,阿泰说:“再走一段,看这条街前面警察查车查得严不严,我们最好找辆车,这样走到屯门,我怕我的伤坚持不住。” 李根点点头,说:“还是要想办法买些药,把伤口洗一洗缝一缝才好。” 阿泰不说话,进药店有暴露的风险,现在很难下这个决心。 两人走了一段,快速离开后面有警察站立的路口,深入街道之后,这条街上逐渐热闹起来。两边楼房粉红霓虹闪烁,“夜巴黎”、“小柔湾”之类的招牌闪烁着诱惑的光芒;路面行驶的出租车众多,不时地有车开到路边停下,然后马上就有年轻仔从霓虹灯下的楼房门口冲过来拉车门,点头哈腰地迎接一个个或醉醺醺或笑眯眯地中年男人。 车里下来的人往往随手一张钞票扔过去,年轻仔马上大声道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殷勤地把老板们送到霓虹闪烁的楼房里。 又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从霓虹的楼房里扶出一些醉醺醺的男人,搔首弄姿、轻狂浪笑,在外面年轻仔的帮助指引下,歪七倒八地往出租车里钻。 李根和阿泰都看懂了,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前边正好立着一块路牌,李根对阿泰说:“阿泰,看看地图,确定位置。”两人走到路牌下,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五花街”。 阿泰“靠”了一声,李根问他怎么了。 阿泰从怀里拿出地图递给李根,让他打开,一边说:“这么巧?这条街就是昨日过海时,我和波仔救的那三个女人留下的地址。” 李根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要出事! 李根直接把地图递了回去,说:“快走,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阿泰一惊,连忙问:“怎么了?你发现什么?” 李根说不出理由,这理由也没法说在他以前所有看过的电影、电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的剧情!凡是有巧合的地方,底下都埋着冲突、埋着雷!自己进这个“时空游戏”才三天,枪战爆炸就经历了好几回,他不相信这个省港旗兵的世界不会利用这么巧合的事。 解释不了,李根只能说:“那三个女人认识我们,这条街上到处都是泊车的古惑仔,被她们认出来,一个不小心,古惑仔发觉了,通知了洪大荣就麻烦了。” 阿泰一听,很有道理,立刻说:“有道理,咱们先走!” 事情就有那么巧!两人刚准备走,一辆出租车从身后溜过,慢慢在前边三四米的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三个身穿短裙、手挽坤包、脚踩高跟、露胳膊露腿,俏生生、飒蜜蜜的漂亮女人从车里下来。 李根和阿泰两人自然往她们那里看。三个女人站在街边举着坤包遮雨,待出租车离开,都准备往对面街道走,其中一个女人回了一下头,一下看见身后的阿泰和李根,起初不在意,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下睁大了,盯着阿泰和李根两人,捂嘴惊呼一声:“啊!” 其他两个女人吓了一跳,连忙往这边看,都一下看见阿泰和李根,下一刻,同样捂起嘴来。 被人认出来了,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周围有人看过来,情况不好,李根右手一动,立刻就往后腰的手枪上摸。 阿泰左肩受伤没法动,右手撑伞占着手,他干脆把雨伞一把扔了,右手隔着大衣直接握住腋下p5的枪把。 但他这样做,造成的动静更大,周围行人、街边古惑仔都有人看了过来。李根暗叫不好。 这时其中一个女人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那个尖叫女人的头上,骂了声:“叫什么叫?看见王老板来了也不打招呼!”说完就往这边小跑。 李根和阿泰一时摸不着情况,看着女人过来没有再动作。 女人小跑到阿泰面前,捡起雨伞撑到两人中间,脸上含笑,嘴上轻声,小声说:“大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周围到处都是警察啊!” 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了,阿泰和李根都有些呆,李根脑袋一转,心里想到一事,暗叹:这不会就是阿泰救的那三个女人吧?这么巧,会出事的啊。 然后就听这个女人一下提高声音,大声卖嗲:“王老板,丽丽不懂事,你不要怪她啦”一边说,一边眼神朝周围四处乱觑,注意四周动静的同时,身体搔首弄姿,一荡一荡的向周围看过来的人放出明显的职业信号,把这场碰面完全融入到了这条街上的常见氛围之中。 李根和阿泰都看明白了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她正在聪明地掩护他们,把三个女人和两人的意外碰面,变成了这条街上常见的戏码娇女见豪客, 没什么新鲜的,周围注意的目光都一下缩了回去。 阿泰这时明显也想到了女人的身份,不过他仍然没有把眼前的人认出来,他又往后瞧了一眼,另外两个女人也紧跟着走了过来,三个女人围在一起,阿泰无法把昨日狼狈过海的女人与眼前这些新鲜丽人联系到一起,一时无法确定。 “大哥,我阿红啊。”撑伞的女人笑吟吟地对阿泰说。后边另外两个女人也相继报名,“大哥,我是阿丽啊。”“大哥,我就是你昨日救的那个阿琼啊。” 阿泰终于确定了三个女人的身份,右手放开大衣下的p5,笑着说:“哇,是你们啊,变这么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三个女人都笑嘻嘻的,然后领头的阿红脸色一变,她偷偷向四周瞧瞧,看着阿泰悄声说:“大哥,我们都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在找地方躲警察啊。” 。: 第七十七章 预感不好(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泰看了看阿红,脸上笑着,随口回答:“没有,我们只是出来买点东西。” 阿红一愣,说:“大哥,要买什么我们帮你啊,周围到处都是警察,很危险的。 阿泰和李根都有些诧异,对阿红这么积极主动上来要求帮忙有些怀疑,他们这时候可不敢轻易相信人,特别是后面牵扯到香江黑道的特殊职业。 阿泰于是笑着说:“多谢妹子了,不用麻烦,我们兄弟只是经过这里,马上就走。” 阿泰又换了说法,阿红听得愣愣的,眼睛看着阿泰,脸上勉强笑了一下,说:“大哥,你不相信我们啊。” 阿泰顿了顿,说:“诶,妹子你不要多想,没有不相信你们。” 阿红停了停,脸上不笑了,说:“大哥,你知道我们姐妹是做什么的吧?” 阿泰沉默,只看着阿红不说话。 阿红的脸有些冷,看着阿泰说:“大哥,虽然我们是做鸡的,但在江湖上也知道恩偿仇报的道理,昨日你救了我们姐妹,我们当时没有能力,无以为报,今日碰到了,有机会想报答,你一直敷衍不想和我们牵扯,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 阿泰听了,脸上也冷了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逃命的时候!哪有时间和三只鸡磨磨唧唧,照顾她们的情绪?阿泰冷冷地说:“妹子,你想多了。” 气氛僵了,李根在旁边已经看明白了状况,阿泰明显不会相信这三个女人,这是对的,换做自己也不会相信,与她们的职业无关,而是到了两人眼下这个境地,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相信。而这个阿红显然有些江湖大姐头的模样,任侠使气,一心报恩,结果一片真心一直受到冷遇,自尊心一时受不了,联系到自身的职业上,就敏感起来了。 不能这样纠缠,必须尽快摆脱离开,也不能闹出动静惹人注意。李根于是插话:“妹子,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你知道警察在找我们,我们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你要是有心,看哪里有药店,帮我们买一些酒精纱布喽。” 李根快刀斩乱麻,想尽快了结与三个女人的恩怨,找了件事情让阿红帮忙。 阿泰听李根这样说,有些诧异,看了李根一眼。 听到具体要求,阿红脸上一松,但听李根话里的意思,自己这边挡了两人逃跑的路,一时又心里发慌,连忙说:“药店前面就有,我这就去。” 阿红转身要走,李根拦住她,说:“一起去啊。” 阿红脸色又开始发暗,李根瞧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你别误会,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只是不相信香江所有的人!” 三个女人都吓了一跳,眼睛朝李根看,连阿泰都侧身盯向李根。阿红瞪大了眼睛,她现在才把对方的形象与悍匪联系起来,昨日过海救人的恩情一下被遮蔽了不少。 阿红虽然心情低沉许多,但还是很尽力,她很有想法,招呼阿丽、阿琼,三人一起到身边去挽阿泰和李根的胳膊,要装作和豪客一起出游。 这时就发现阿泰的左臂不能动,肩上被血染得暗沉沉一片,三个女人小声惊呼起来,阿红小声说:“大哥,原来你受伤了啊,难怪” 阿红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积极,或许对她来说,这才是真正报答的机会。 于是五个人一起往前面走,到了药店外面,李根交待阿红要买的东西,透过玻璃窗看着阿红进去了,和店员交涉一番,付钱、拿货,不一会儿就把酒精、纱布、绷带、缝合针线都带了出来。 阿泰和李根道了谢要走,阿红对阿泰说:“大哥,我知道你们谨慎,但你们买了药,街上又没有地方处理伤口,怎么办?这边有个巷子,没什么人走,你们可以到那里上药,很方便的。” 阿泰想了想点头,李根也觉得合适,关键是阿泰的伤口拖不得了,于是两人跟着阿红她们来到街边一条斜朝西北的小巷子,里面果然静悄悄的,阿丽和阿琼站在巷口放哨,阿泰和李根站到里面一盏路灯下,两人准备处理伤口。 路灯昏暗,看不甚清楚,阿红从坤包里掏出一个小手电递过来,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有用,刚才让药店的人直接把他用的手电卖给我了。” 很聪明的女人,看来在看到阿泰受伤的时候就想到要怎么做了,心思细腻,有些手腕,有大姐大的风范。阿泰和李根都看了她一眼,阿泰怎么想的不知道,李根是越来越觉得不好了不是阿红这些女人的表现有什么不好,而是对将要发生的剧情遭遇预感不好阿红身上的江湖气息越重,后面与香江黑道的牵扯恐怕就越多,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不过现在也只能尽快往前走,赶快结束这里的剧情,摆脱这番遭遇纠缠。李根让阿红帮忙举手电照明,脱下阿泰外面的大衣。阿红一下看见阿泰右边腋下的冲锋枪,稍微一惊,强作镇定地撇头,装作没看到。她也不敢看阿泰左肩上血糟糟的伤口,把头扭到一边,只斜着身子,帮着举手电照明。 李根帮阿泰重新处理肩上伤口,冲洗、缝合、包扎,一番过程不必详叙,期间阿泰的身体一直微微发颤,脸色发白,牙齿咬得咯吱响。 李根的动作很快,既是因为技能娴熟,又是因为他一直吊着心,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满“巧合”的五花街。 一切处理好了,阿泰的伤不会再恶化,行动能力虽然受限,但也不会再垮下去,也算放下了一半的心。这次还真要感谢这三个女人,没有她们的帮忙,李根连进药店买药都不可能,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阿泰和李根真诚的道谢,阿泰说:“妹子,真要谢谢你们,你们帮了我大忙了。” 三个女人都笑,阿红说:“大哥,昨日你救了我,今日我帮了你,咱们互相帮忙。” 阿红心里似乎放松了许多,话说得大气,李根听了,只想赶快走。 于是马上告辞,三个女人也不拦了,看着阿泰和李根顺着巷子越走越快,消失在细长的黑影里。 。: 第七十八章 最后的路 上(求推荐、收藏、支持) 阿红、阿丽、阿琼三人看阿泰和李根走远了,放下了心,嘻嘻哈哈地往回走,才出巷口两步,迎面就碰到一个古惑仔,笑嘻嘻地问她们:“阿红,你们刚才不是跟着两个老板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今日这笔钱挣得容易,效率很高啊。” 阿红认出古惑仔是看店的泊车小弟,脸上一变,敷衍地说:“挣个屁的钱,两个衰佬背着老婆出来偷腥,心急火燎的,根本不中用,才摸两下就坐的士走了,扔个三百块钱,喝西北风啊。” 古惑仔听了,笑嘻嘻地也不说话,让开道路一边让阿红三人走了。阿红走过去一会儿不放心,回头朝古惑仔看,却见古惑仔却转身对着这个方向,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三人的背影看。 阿红一惊,连忙回头,不敢再看,带着阿丽和阿琼,迅速往前方店里走去。 这边古惑仔见阿红三人走远了,才一招手,周围街边一下聚集过来十几个人,都是些年轻混混的模样,所有人一起走到那条斜向西北的巷子前,望着巷口朝里面看。 古惑仔说:“大圈顺着这条巷子走了,里面很少有人走的,咱们不能跟进去,他们太猛,跟进去被发现了肯定丢命啊。” 有人在旁边说:“已经打电话给飞仔强了,飞仔强让我们动手,怎么办?” 古惑仔说:“这条巷子很长,大圈现在肯定还在里面没走出去,留一半的人守在这里,预防大圈回头;其他人赶快坐车绕到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趁大圈出来的时候干他们。” 众人纷纷答应,一时作鸟兽散。 巷子里,李根和阿泰行走在黑暗间。这条小巷出乎意料的长,两人一时走不到头。路上也没有其他人经过,只有李根和阿泰在沉默地赶路。 阿泰忽然说:“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香江所有的人,哇靠,你刚才这话说得那么霸气,把阿红她们吓得够呛,还真像是个老大啊。” 李根回答说:“怎么,你怕我抢你位置?” 阿泰说:“嘿,怎么会?我是说,这趟到香江我才发现,六根你很强的,回去做正行生意简直浪费你这块料,和我一起纵横香江多好?” 阿泰没有忘记李根先前提的回去做生意的话,这时候反过来劝李根了,李根已经知道阿泰这人积习难改了,最后说了一句重话:“纵横香江?阿泰,我们昨日是四个人一起过来的啊!” 阿泰一下沉默起来,头一低,只顾走路,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右手扔下雨伞,一把抓住李根的衣领,一下把李根推到旁边墙壁上。 变起突然,李根的右手立刻抓住后腰的手枪枪柄。阿泰把脸欺到李根眼前,满脸狰狞,说:“不用你提醒,我他妈知道对不起八斤和波仔!这就是命!出来闯江湖,迟早要预备这一天!” 李根右手从后腰放下来,看着阿泰说:“阿泰,路有很多条,走江湖路,代价太大,划不来的。” 阿泰放下李根,厌厌地上说:“回不了头了!” 李根没法再说什么,捡起地上的雨伞递给阿泰,阿泰接了,两人一时静默,不再说话,李根不清楚阿泰以前的经历,但他知道,阿泰作为这次来香江的领头人,肯定比自己“六根”这个角色,以及八斤、波仔两人经历的都多,弄不好以前就犯过大案了。 其实李根自己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做了这么大的事情,照片都上过香江电视新闻了,回去以后一样回不了头,不过他不是穿越过来体验经历的么,不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沉默了一会儿,阿泰转身欲走,李根拦住他,说:“等两分钟,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阿泰看了李根一眼,他已经对李根的小心谨慎有些习惯了,这样的小心谨慎一直都带来了很好的预警效果,于是也就懒得问,和李根一起静静地靠在墙边,看着身后的巷子。 李根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对先前遇到阿红她们三个女人的巧合不放心,从来巧合多磨难,他总觉得要出事。 静静地等了两分钟,身后的巷子里却没有一丝动静,并没有任何跟踪者的出现,甚至根本没有一个人经过,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打在雨伞上“蓬蓬”作响。 “走吧。”没有动静就是好动静,李根稍稍放了些心,招呼阿泰继续走,阿泰于是沉默着跟上。 两人并排,继续朝西北方向的巷子口走,不一会儿就瞧见前面口子明亮亮的一片,出口就在眼前。 巷子里大部分都是黑暗的,不过中间也有路灯,只是距离较远,两盏灯之间间隔着大段的距离,李根和阿泰就行走在黑暗里,距离巷子里最后一盏路灯还有七八米的距离。 前方最后一盏路灯后面近二十米的地方,就是巷子出口,外面相连的街道路灯明亮,霓虹闪烁,车辆行人连续不停地巷口从两边来往经过,热闹的声音不时从外面灌注进来。 看起来很正常,但李根小心地盯着巷口,脚下不自觉地开始放轻放慢。 阿泰的速度还保持正常,他一下就走到了李根前面。李根提醒了一声:“阿泰,慢着点。” 阿泰脚下不停,回头说:“咱们不要走到一起,分开点,有事好掩护。” 这是个办法,看来阿泰也没有丢掉警惕之心,不过他把自己左手受伤的事置之度外,冲在前面,承担一个老大领头人的责任,还是有点受刚才李根那段话的刺激。 两人分开左右,一前一后的靠着墙壁前进。李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巷口,这时在巷口街边的明亮中,一辆摩托车从右边慢慢驶入视线,摩托车是赛车模样,看着挺高级的样子,车上的摩托车手也一身皮质套装,头上戴着全遮头盔,黑黑的面罩正转向巷子这边看。 此刻,前方的阿泰刚刚踩进头顶路灯的光圈里,身影在巷口的黑暗里一闪而现。 二十米外的巷口,摩托车手伸手掀开打开面罩,看了阿泰一眼,然后转头,举起左手朝头盔上拍了两下,一轰油门,摩托车一个前冲,从右至左,消失在巷口。 李根眼神一缩,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在发信号。 。: 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路 下(求推荐、收藏、支持) “小心!”李根一声大叫,把手上的雨伞一扔,一撩胸口大衣衣襟,向右边肩下的16自动步枪抓去。 阿泰刚才也看到巷口摩托车手的举动,心里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有准备,这时听到李根的声音,想都不想,右手的雨伞一扔,直接就掀开大衣抓起右腋下的p5冲锋枪,枪口往身前一抬,直接对着巷口而去。 下一刻,巷口两边的墙壁上,突然冒出半边人影、两排枪管,猛然冲巷子里喷出火舌。 “突突突”“哒哒哒”“啪啪啪”各式各样的枪声猛烈炸响,枪膛的闪光把巷口的黑暗都照亮了,子弹尖啸着朝巷子里的两人乱射而来。 李根在抓枪的同时已经一个下蹲,半跪在地上,手上的16对着左边巷口就打他靠在巷子的右边墙壁,枪口朝左边射击,这正好是一个对角线,射击的效用最大。 阿泰站在左边,单手举枪,默契地朝巷口右边射击,“哒哒哒哒”地一梭子子弹,打得巷口右边的墙壁灰石四溅、人影乱颤。 然而下一刻,巷口外面有无数的子弹射进阿泰的身体,打得他踉踉跄跄,浑身发抖,最后身子一仰,直挺挺地倒向地面,倒地的过程中,右手上的p5仍然在喷吐火舌,一长串的子弹茫然地射向半空。 阿泰距离巷口最近,又站在灯下暴露了身形,再加上身体受伤动作受限,不能及时闪避,一下成了外面袭击者最容易集火的目标。李根眼睁睁看着阿泰倒下,无能为力。 最后一个同伴也失去了,李根的心中怅然若失,感觉心里似乎一下缺了一块,一时进入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眼睛看到巷口枪膛火焰喷吐、街边行人仓惶逃跑、路上车辆猛烈相撞种种景象似乎一下都慢了下来,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情况虽然混乱、画面却有条不紊地清晰;周围的枪声、尖叫声、撞击声也一下变得小了许多,噪声入耳,心中却一片宁静。 不,不是宁静,李根是觉得“静”,但心里却并不“宁”,一股复杂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不是什么悲伤哀愁,好像是释然、放下与解脱,似乎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他在省港旗兵的体验,应该就此结束。虽然只有三天半,但李根觉得已经够了,刺激非常强烈,八斤、波仔、阿泰,一个同伴接着一个同伴地死去,让李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比在现实世界更孤独。 心情沉郁,并不影响李根身体冷静地做出动作,他忽左忽右,在巷子的黑暗中不停地变换位置,充分利用手中的16步枪加装了消音器的特点,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朝巷口两边冒出的枪管、人影“噗噗噗”地射击。 巷口外面的人一时抓不住李根的准确位置,不敢在巷口冒头,只敢伸出枪管乱射,没给李根造成很大的威胁,反而被他用子弹穿墙角,打伤了好几个。 巷口的人冲不进来,李根也冲不出去,状况一时陷入僵持。 “呜啦呜啦”警车警报声再次在周围响起,这次警察离得很近,李根没有时间再等了,他往身后的长长巷子看了一眼,后面是他和阿泰才经过的地方,黑暗幽深,毫无动静,似乎很安全,调头一跑就再没有危险,但这肯定是假象,李根可以确定,后面的巷子入口同样有人埋伏,两头堵是任何人都会做的选择,不会留下口子让他逃出去的。 李根朝两边望望,巷子两边都是楼房,至少五六层以上,高矮不一,一栋挨着一栋,没有空隙,无法翻出墙去。但在前方阿泰倒下的地方,巷子左边,安装路灯的墙壁上方却没有建筑,墙后的楼房似乎后退了一些空间,把巷子的围墙变成了院墙。 这就有利用的空间了,李根看那院墙的延伸,一直延伸到巷口,马上下定了决心。 李根连续开枪穿墙,把巷口两边的枪口打得缩了回去,趁机冲到阿泰身边,阿泰的尸体在灯光下照得明亮亮的,身上血洞无数,身下大片鲜血,两眼圆睁,愤怒地瞪向天空。 李根看着阿泰,默然数息,伸出左手阖上阿泰的双眼,然后在阿泰大衣里摸了两下,掏出那张带血的香江旅游地图。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李根的眼睛、枪口一直盯着前边巷口,一见巷口似乎有黑影晃动,就立即开枪,驱赶巷口的袭击者不敢离得太近,预防他们发现自己的企图。 拿上地图,李根最后看了阿泰一眼,立即一个助跑,两步蹬上了路灯上的围墙,蹲在墙上朝里一看,里面果然是个小院子,但房门窗户紧锁,没有灯光。 没有威胁,李根也就不管,迅速顺着院墙朝巷口走。院墙并不单薄,前进的平衡没有问题,墙体又高达四米以上,路灯的照明在脚下,上面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袭击者的视线枪口,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半空之中,李根行动很安全。 李根给16轻轻换了一个弹匣,悄悄摸到距离巷口三四米的地方。 巷口的右边,李根的对角线,已经有人影冒出了半边,躲在墙后,随便朝巷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举着起一把冲锋枪就朝里面乱射,枪声震天,子弹乱飞。 对面并没有发现自己,李根半举着16,蹲在墙上不动,过了片刻,对面的人子弹打没了,缩回去换子弹,李根立即起身,弓着腰朝前疾走。 刚到巷口,右边斜对面又换了一个袭击者上来,拿了一杆散弹枪准备朝巷子里面轰。李根一抬枪,“噗”地一下,爆了“散弹枪”的头,然后就看见“散弹枪”身后,还缩着两个人,正等待下一轮的射击。 李根毫不客气,“噗噗噗噗”地一个长点射,一串子弹把两人撂倒。 巷口右边的人被一扫而空,巷口左边,身体的正下方,墙下有人发出慌乱的惊叫:“在哪里?在哪里?”李根把枪口朝下,直接伸出上半身,瞄着下方的四颗慌乱的脑袋开了枪。 终于突出来了,李根跳下墙,站在巷口环望四周,周围除了碰撞熄火的汽车,再没有其他的人。李根看了看地上袭击者的尸体,都是些混混古惑仔的模样,明白又是洪大荣的人。警笛鸣叫越来越近,他朝两边一望,左右两边的街道上,远远的都能看到警车响着警笛朝这边赶来,只有斜对面的一条巷子,暂时没有动静。 只能往那里走,李根四面一看,发现了身后左边街对面,停着那辆先前露过脸的摩托车,摩托车手已经是地上尸体中的一员。他走过去,摩托车上的钥匙还插着,于是跨坐一骑,一扭钥匙,发动了摩托,一轰油门,朝前一冲,拐进那条没有动静的巷子,跑了。 。: 第八十章 肥祥送行(求推荐、收藏、支持) 一路再无阻拦,警方的封锁线出了观塘就很松懈了,摩托车又快又灵活,香江的街道四通八达,李根不停地绕过警察的警戒线,看着阿泰遗留下的那份地图,慢慢摸到了屯门禹屋邨。 这就是一个小渔村,几十户人家,一边靠海,三面环抱丘陵。李根没有贸然进村,把摩托车藏进灌木丛,悄悄地在外围侦察。 没有动静,除了各家各户的灯火,偶尔传出一声孩童的哭闹,外面一片安静,耳朵里只有海风阵阵,黑暗深沉,肃冷阴湿。 李根静静地伏在村旁的丘陵上,耐心地等待,默默地观察。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李根没有计时器,刚才也忘记了把阿泰的手表摘下来,现在只能估算时间,村里的各家各户的灯光已经熄灭好久了,再无人声传出,只有进村的大路口,有一盏路灯在风中摇摇晃晃。 没有埋伏,李根起身,朝村中走去,他要找到门牌号是14号的房子,里面一个绰号“沙皮”的人,借他的船回大陆。 刚站起来,外面有车灯一闪,一辆轿车从公路上朝村口驶来。李根立即蹲下,静静地观察。 轿车从村口那展摇晃的路灯下驶过,前进了几十米,在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后门一开,一个人影从车里下来,走到车灯前,开始敲门。 车灯照耀下的人影非常清晰,身材肥胖,吊着左臂,纱布缠头,特征明显,正是肥祥。 肥祥李根皱起了眉头。 房屋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出来朝四周望了望,然后站在门前和肥祥说了几句,肥祥转身朝轿车里挥挥手,轿车开始调头,肥祥走进了房子,房门关上,轿车也调转了方向,驶出村口,顺着公路离开了。 李根没有行动,再次耐心地等待。 肥祥的出现出乎意料,这条路是肥祥瞒着洪大荣私底下给阿泰的,照理说没有危险,但肥祥忽然出现,让人不能不警惕他会不会变卦,村子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肥祥本不该亲自过来的,这只会暴露他和大圈的关系,得不偿失。但现在他虽然现身了,却又只有一个人,香江黑社会选龙头这样紧要危险的时候,身边连一个保镖都不带,还把送他来的司机打发走了,一个人悄悄进屋,透着一股隐秘,似乎他在想瞒着谁干些什么。 李根静静地等待,脑中慢慢地思考,把与肥祥见面两天来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仍然猜不透肥祥的行事目的,这期间禹屋邨周围一直静悄悄的,李根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威胁。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李根确认没有危险,决定摸进去瞧个究竟。 李根找到了号牌标示为14号的房子,正是肥祥刚刚进去的那一座,李根一下明白了,肥祥想见自己。 李根想了想,悄悄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里面黑漆漆的一丝亮光都没有,也没有一点动静;房子后面院墙不高,随便都能翻进去,但肯定会被里面的人发现,不要小觑肥祥,现在他一定保持着最高警惕。 李根回到正门,把16横在胸前,右手握着枪把,左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李根再次敲门。这下里面有响动了,有人在门边问:“谁?” 李根轻轻说:“我肥祥介绍找来的,找沙皮。” 屋里亮起了灯,门先开了一条缝,一张瘦脸在门缝中出现,先看见李根胸前长长的自动步枪,吃了一惊,眼睛在门缝里一晃,门开大了些,在屋里电灯的照明下,又看向李根的脸,明显认了出来,嘴里“靠”了一声,一下把房门开了半圆。 “进来!”开门的是一个筋痩的汉子,虽然瘦却看着有力量,手脚粗大,看着李根没什么好脸色。 李根进了屋子,看了一圈,这是靠房子里靠外面的一间屋,就几张椅子,没有其他人,他看着瘦汉,问:“你认识我啊?” “六根哥,你的照片今天在电视上一直放啊,香江又有谁不认识你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肥祥笑嘻嘻地从另一间屋走了过来。 李根看了一眼肥祥,继续对瘦汉说:“你是沙皮?” 瘦汉看着李根,默然点头。 李根对他说:“我来坐船。” 瘦汉沙皮转头看肥祥。 李根于是也看向肥祥。 肥祥笑着说:“没问题啊,船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下水,沙皮哥亲自送你,天亮之前就能到大陆。” 李根看着肥祥,说:“肥祥,你来了一个小时,专门等我,为了什么?” 肥祥一下瞪大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说:“不会吧,六根哥刚才一直在外面看?够小心啊!” 李根看着肥祥不说话,肥祥的脸渐渐严肃起来,说:“八斤、波仔、阿泰的尸体,都已经在警察那里了,洪大荣还不放心,正在加紧派人,要在警察和其他字头找到你之前杀你。” 李根神情一黯,看了两眼肥祥和沙皮,问:“你是来杀我的?” 肥祥摇摇头,“怎么会?”也不多解释。 这个态度十分简明,倒让李根有些放心,又问:“在废弃纺织厂偷袭我们的人是谁?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藏身的地方?五花街附近,洪大荣的人又是怎么找到我和阿泰的?” 肥祥揭晓了答案,“纺织厂是洪大荣在九龙城请了雀超的杀手来搞你们雀超的人很厉害的,一直是香江no1啊,不过你们更厉害,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至于怎么找到你们藏身的地方,无论是纺织厂还是五花街,洪大荣都提前让飞仔强盯着昨天和你们一起偷渡过来的人,有什么异常,他都能知道。” 原来如此,李根点点头,无论哪个世界,聪明人都很多,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他盯着肥祥看了一会儿,又问:“你专门等我,想找我去做了洪大荣?”李根停了停,淡淡地说:“这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兄弟四个一起来香江,被洪大荣害了三个,这个仇” 肥祥突然开口,截住李根的话:“兄弟,仇可以报,但不是现在我今晚亲自过来送你,就是要让你顺顺利利地回大陆。” 。: 第八十一章 最后一章(本卷完) 李根没有料到肥祥会这么说,他刚才提报仇的话,也是想到阿泰、波仔、八斤三人横死街头,起了情绪,心中回去的心思一下淡了,真起了杀洪大荣的心,但一个人势单力孤,想和肥祥联手,做上一回,没想到肥祥会突然拒绝。 “为什么?”李根问肥祥。 肥祥说:“兄弟,我和你一样,恨不得洪大荣去死,但现在办不到啊,他现在一直躲在堂口不出去,身边随时几百人保护,外面还有几千个随时能调动的兄弟,我们两个谁都动不了他而且后日他就要当和联社龙头了,到时势力更大,要杀他,还要从长计议啊。” 李根看了看肥祥,说:“你今晚过来,就是专门用这套说辞来劝我的?” 肥祥听了笑笑,说:“六根哥,从你来香江,第一次在老陈的诊所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是做大事的人我今晚专门来,就是想和你确认一下,阿泰留下的联络地址还有没有效,以后能不能联系到你。” 肥祥掏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李根一看,上面写着“广东石岩县桥头坳镇新中14号,李关胜”,这应该是阿泰的中间人地址,李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也不认识“李关胜”这个人,不过他没有其他联络地址可留,就把这个地址记下了,准备有机会去看看。 李根不可能把“马岭坦坑乡上石村”的老家地址告诉肥祥,只能把阿泰的联络地址利用起来,他对肥祥点点头,听明白了肥祥话里的意思,说:“你还是想用我当底牌啊。” 肥祥笑着说:“六根哥醒目啦,你可以在老家多组织一些人手,价钱只高不低,至少五百万一趟。” 李根一时沉吟,他有很大的预感,省港旗兵的剧情,到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闭环,这趟上船回老家,大概率会回现实世界去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这个世界以后的发展,他也干涉不了了。 李根想了想,放不下洪大荣这根刺,还是在这个世界留了一个钩子,预备以后的那点可能,于是说:“洪大荣的事,有想法了就通知我,免费。” 肥祥笑得嘴都咧开了,高兴地说:“没问题啊,洪大荣的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六根哥。”肥祥这一趟专门来,就是看重李根的本事,对付洪大荣是一把利器,听李根这样说,心里大事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事情讲完,肥祥招呼旁边的沙皮:“沙皮哥,麻烦送这六根位兄弟上船。”沙皮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肥祥和六根的对话,听见肥祥的招呼,也不说话,默默地朝李根做个手势,走向后门。 后门在房子后面的院墙下,站在门前,肥祥对李根说:“我就不送六根哥了,免得被人看见有麻烦,就在这里祝六根哥一路顺风了。” 李根明白肥祥是要防着洪大荣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点点头,他心里想了想,最后说:“五花街那三个女人,帮了我和阿泰,希望祥哥照顾一点,不要让人为难她们。”他没有提宝昌酒楼的林超,是因为林超和香江黑道没有牵扯,先前又是被逼迫的设定,与阿红、阿丽、阿琼她们主动帮忙不同,越不惹人注意越好。 肥祥明白李根说的是谁,笑着拍胸脯,“兄弟放心。” 了却下在香江的最后一桩心事,李根跟着沙皮走向海边,上了码头,坐上渔船,马达声一响,渔船慢慢加速,向北投奔大海。 该回家了,李根站在船头,眼前又浮现出一大一小两张脸阿英秀气、满崽乖巧,心里刚泛起一丝暖意,阿泰、波仔、八斤三人的脸庞又一一在脑中呈现出来,再加上他们的家人阿珍、阿花、六叔公老家人的身影一时纷乱闪现,李根心里踌躇,不知道回村以后该如何面对。 不过这样踌躇犯难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渔船在大海的波涛中行驶了一会儿,李根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钢厂的家属楼,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李根躺在床上,渔船的马达声、大海的涛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然而眼睛看到的不是暗沉沉的海洋,而是白色的水泥墙,他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感受不到疼痛,心里想了想,觉得果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六根、李根,李根、六根两种身份、两种生活,游戏时空和现实世界的信息在脑中交杂,让李根一时有些恍惚混淆,分不清现实与游戏的区别这很危险,现实世界和游戏时空的规则可不一样,他再次使劲掐自己,仍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于是最终确定,自己真的返回了现实。 李根忽然发现自己的一级伤残现在反而成了一见好事,就像电影盗梦空间里莱昂纳多的陀螺一样,有没有疼痛的感觉,成了他分辩现实世界和时空世界的信号器能感受到疼痛,就在游戏时空;不能感受到疼痛,就在现实世界。 也算是坏事变成好事了,不过李根却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他仍然沉浸在省港旗兵的情绪里,从床上坐起身来,一时发呆。 虽然只有三天,经历却刻骨铭心,血与火、枪弹与爆炸、追逐与逃亡紧张刺激的几十个小时,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呆了好久,阿英和满崽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李根心里怅然若失,他忽然发觉游戏时空的负面影响,这才第一个世界,如果以后经历的世界多了,人生重叠人生,记忆侵蚀记忆,情感铭刻情感,负担过载,可能精神分裂啊。 是该找那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李根心里做了预备,强行转移注意力,要摆脱省港旗兵世界这股莫名的情绪,然后发觉肚子饿得厉害游戏时空是身体穿越,他在省港旗兵的世界里就没有好好吃一顿饭,特别是最后一天,只顾着逃命,什么也没有吃,现在回到现实世界,不再紧迫,安宁下来,饥饿的感觉才有空暇体会出来。 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上面指着十二点四十,还是饭点,于是出门下楼,顺着街道拐了两个弯,街边一排小饭馆,,李根随便找了一家进去,点了三盘菜,要了两瓶啤酒,慢慢吃喝起来。 这排小饭馆都是做钢厂工人生意的,前些年钢厂效益好,携带着小饭馆的生意也火爆;现在钢厂不行了,饭馆这里的生意也衰落了下来,即使现在还是中午饭点,进来吃饭的人也寥寥无几,工人们不再舍得花钱了。 李根慢吃慢饮,隔着饭馆玻璃窗看着外面人来车往,刚离开枪战追亡的紧张,他用一口菜伴着一口酒,慢慢填充心里的空虚,感受现实生活的和平宁静。 有人在玻璃窗外朝他招手,李根眼睛看过去,一个身穿蓝色帆布工作服,脸上、身上都沾着些许油渍的中年人正在看他这是家属楼五楼门对门的邻居,从小就认识的钢厂工人,王卫东。 王卫东走进饭馆,李根起身招呼:“王叔,来喝点。” 王卫东走过来瞧了瞧,说:“不了、不了,我才下班,你郑姨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呢”他看了看李根,又小声说:“我好久没看到你你今天回来了,那打流氓那事儿,是平了?” 王卫东是关心自己,李根于是详细解释了几句,说:“平了,公安和检察院都来人宣读了件,我正当防卫,没有责任,手续都给我了办好了。” 王卫东听了,展开笑脸,说:“那就好、那就好”他又想起一句,笑着说:“我这回可是听你的了,没有给你父母说,这些天把我担心的现在好了,可算是没事儿了。” 李根听了,说:“我得多谢王叔您,得敬您一杯。”一边说,一边想找老板要杯子。王卫东拦住他说:“行了,别那么客气,我现在也喝不得酒,下午还得找厂领导谈事儿。” 李根听了,随口一问:“找厂领导有什么事?” 王卫东不欲多说,敷衍了一句:“嗨,咱们这破厂还能有什么事,欠工人的工资呗”说着就转身,招呼一声走了。 李根没有多事,他并不是钢厂的人,只父母是钢厂的退休职工,对现在钢厂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没有心思关心。 于是坐下来继续吃饭,刚喝了一口酒,脑海深处又显现出一行突兀的浅绿色字“奖励发布” “体验者完成省港旗兵世界经历,奖励技能搏击专精。” 忽地一下,一股信息的流光凭空而现,冲击进入了李根的脑海,各种技击搏斗的画面纷繁闪现,像电影的快镜头一般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然后流光散成光点,分散到脑海各处,渐渐消失。 李根忽然觉得自己懂了很多,心中迫切地想找人切磋,然后,脑海里突然“嘀”的一声,又一行绿色字显现出来“检测到体验者的强烈愿望,第二个游戏时空中国队勇夺世界杯已经导入,可以体验,是否准备进入?” “?、?、?” 浅绿色的问号再次闪烁,李根一头雾水,一时有些蒙,倒不是奇怪这么快又要进入游戏时空,而是奇怪“搏击专精”的技能与“中国队勇夺世界杯”有何种关系,难道中国足球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用自由搏击夺得世界杯的吗? 。: 卷后语 省港旗兵的世界到此结束了,很多读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世界融合了多部电影省港旗兵1、ptu机动部队、枪火、黑社会基本上我是以省港旗兵和枪火为皮,把多年看港片的感受经验融合到里面了,所以虽然开书虽然匆忙,中间也有卡的痛苦,但总体上还算顺畅,一口气就写下来了。 昨天八十章出来后,评论里大家讨论的很激烈,最多的意见是要报仇这是本卷内容完成不了的了,这个世界已经写得够长的了,我一开始就想好了,这是一次亡命之旅,逃、逃、逃是本卷内容的主线。 不过主要角色的结局我在写作中间改了,阿泰、波仔、八斤其实都能活着但中间404的提醒甚多,很多书友又喜欢又担心,纷纷提醒我尺度问题,我是越来越害怕,想了想,坏人不能有好下场,所以,四人组里除了猪脚。其他都死了其实想一想,猪脚才是杀那什么最多的人,不过要体现他的能力,顺着亡命的行事逻辑只能这么写,谁让他是猪脚呢? 可能有读者不愿意了,洪大荣这些香江社团就是好人吗?他们的下场呢? 大家不要担心,本卷名字虽然叫做“省港旗兵”,其实应该是“枪火前传”,我在早在前面出现“奥比”餐厅的时候就已经挖坑了,写本卷的同时,“枪火后传”的内容已经开始在脑中时隐时现,李根和五个保镖对决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已经设想过很多遍了,只不过要把整个情节理顺,像放电影一样呈现给大家,还需要时间琢磨。 各位读者不要觉得意外,大家如果觉得“省港旗兵”读下来很爽,那是因为我自己在脑中先把它拍成了电影,场景、动作、台词、效果都有镜头,然后用字把镜头画面翻译给大家看而已,其实你们看的是一部电影。 效果很不错,本书现在的成绩能让我有了写下去的动力,也让我从前一本花费心血更多的仆街上站起来。 我试图让每一卷的内容都能让各位读者大大有看电影的感觉,这要求就高了,所以新的一卷我想了好久,惴惴不安,非常担心还能不能保持下去、不让大家失望,只能敬待效果了。 希望大家多给鼓励,感谢你们的支持! 。: 第八十二章 又一个世界 米奇皮尔森坐在圆桌前,翘着腿,抬手轻轻地给面前的茶杯倒上一杯红茶,银色的茶钥在雪白的瓷器中慢慢搅动,混红的茶汤仿佛黯淡已久的鲜血,泛出阵阵漩涡。 雷蒙德史密斯坐在自己老大的身后,穿着精致有型的西装衬衫马甲、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地看着对面两个年轻的中国佬,身边的桌子上随随便便地放着一把手枪。 乔治黄坐在圆桌前,跟米奇面对面,静静地看着对方。 李根跟在乔治黄的身后,倚在门边的桌子上,也静静地看着米奇和雷蒙德。 米奇喝了一口茶,眼睛看着乔治黄,慢条斯理地对着说:“曾经有一条年轻无知的龙,朝一只高明奸诈的狮子索要他的领土,狮子完全不感兴趣,让那条小龙滚开,但那条龙不知道滚开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不停地要求索取狮子的领土,于是狮子带着小龙散了下步,然后将五颗子弹打进了小龙的头。故事结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乔治,你一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道理。”米奇放下茶杯,把手放在了圆桌下面。 乔治黄扬了扬眉头,脸上似笑非笑,“米奇,时代不同了,面对强者应该保持谦卑,你如果仍然以这种傲慢的态度来对待世界,世界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试试看。”米奇面无表情。 “你们的时间到了,年轻人。”米奇身后的雷蒙德冷冷地盯着乔治黄和李根,开始逐客。 “是我们的时代到了。”乔治黄看了一眼雷蒙德,“感谢你的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 乔治黄说着就离开椅子往起来站,“啪”地一声,桌下的手枪开火了,乔治黄捂着大腿惨叫一声往地上倒;米奇藏在圆桌下的手一下扬起来,手里握着一支手枪,枪口对准李根,就要扣动扳机。 李根的反应和动作都比米奇更快,一下拔出后腰的手枪,“啪”地一枪,抢先把米奇撂倒,跟着枪口转向雷蒙德,雷蒙德手里的枪刚举了一半,看着对面的枪口,愣愣地吐出一个单词:“f” “啪”地一下,李根的枪响了,雷蒙德仰面倒地。 ; a ute!等一下!这段情节是怎么回事?前无铺垫、后无衔接,无缘无故、没头没脑,突然来这么一下,作者想表达什么意思? 哦,作者之所以这么写,是看大家昨天都被这个“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世界所惊吓,评论里一片“跳看”、“等下一卷”、“要崩了”、“想不想让我订阅”的声音,于是就提前放出一段情节出来,让大家明白明白这个作者一贯的尿性是什么样的! 什么、他妈的、是 咳,扯远了,让我们平静下来,把这段剧情撂开,回到故事的开头,当李根才进入到这个“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世界的时候。 李根睁开眼,发觉自己坐在飞机上,宽敞的机身,左右周边的座位上都是乘客,男男女女,黄皮肤居多,白种人和黑人也不少。里面有人闭目养神,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戴着耳机看手机,没有喧闹,机舱里大致安静。 李根收回目光,看见胸前一张小桌板支在前面的座椅背后,上面放着一个喝空了的饮料瓶。 左边过道上一个空姐推着车经过,“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空姐停在李根身边,弯腰对着他笑。 李根侧头看她,胸前的标志是“中国国航”,李根把空饮料瓶递过去,轻轻说:“不需要了,谢谢。” 空姐接过饮料瓶,笑着点头走了。 右手边是一长排座椅,乘客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隔壁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脖子围着小枕头,耳朵戴着耳机,眼睛遮着眼罩,正仰头睡觉;左手边的过道对面,乘客们各种肤色都有,也都各自闲待着;斜后方三四排座椅后就靠着舱壁,过道上有一道门,可以看到门后厕所的标志;前面空姐推着手推车一排一排的为乘客服务,在她的前方,远处也是一面舱壁,过道上的门上有门帘。 李根看明白了环境,这是客机中间的一个舱段。 在往左后方扫视、察看环境的时候,李根和一个乘客对了一眼。那人正在看小桌板上的笔记本电脑,似乎在思索什么,李根的眼睛扫过去的时候,他一下察觉,眼神敏感地对看过来。 李根稍顿了顿,这是一个中老年白人,白粉衬衫、米黄西裤、棕色皮鞋,满头银发,脸型瘦削,皮肤松弛,胡须花白参呲,一副墨镜挂在领口,耳朵上钉着耳钉,手指上的戒指戴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很亮眼。 人老心不老,完全不认识,这个世界的信息还没有传到脑中来,意味着没有危险,李根礼貌地朝中年白人歪头点了下。 中年白人朝李根一笑,双方的视线就这样交错而过,各做各事。 机舱内突然响起广播,广播里的空姐声音温柔,“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预计一小时后抵达伦敦希斯罗国际机场,抵达时间是伦敦时间下午六点钟,地面温度二十摄氏度,天气晴朗,祝您旅行愉快。” 中之后又是英播报,意思一样,李根完全能听得懂,甚至能在心里把空姐那略带口音的英语用地道的伦敦腔给纠正一遍。 李根稍微一愣,自己英语突然变得这么好,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设定,正想着,前面过道的门帘一掀,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走进了这段机舱,他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带笑容,帅气有型。 “洛克!”“洛克!”“洛克!”年轻人一走进来就被乘客们看见了,立刻就有人发出轻声惊呼,不少人马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朝年轻人拍,过道边的座位上有乘客伸出手,与年轻人击掌。 年轻人脸上笑着,脚下不停,一路配合着乘客们的要求,顺着过道往机舱里面走,后面的门帘掀开就没被放下,两个空姐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跟在他后边。 看来是个明星,不过李根当然不认识。他看着这个年轻明星迎面朝这边过来,发觉起身和年轻人互动的,大都只是些黄种人,其他白人、黑人偶尔站起来几个小女孩,其他大都只是笑着旁观,没有那么热情。 李根于是明白,原来这只是个亚洲明星,在世界其他地方还没有知名度,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是因为刚进入这个世界,习惯性地观察周围人物环境,收集信息,判断局势情境。 李根冷眼瞧着年轻人在机舱里惹出的动静。过道边有乘客开始要求和年轻人合影,他说的是中国话,年轻人同样用中国话同意了,配合着拍了照;马上又有人从其他方向朝这边涌,都是说中国话的乘客,有人喊了两声“加油”,年轻人笑着配合两个合照之后,就开始说抱歉,说还有事,请大家不要打搅其他乘客。 于是就看见跟着的空姐上前维持秩序,劝说道:“请大家回到座位上,不要打搅洛克休息,咱们有幸和中国足球队同坐一架航班,可以在座位上一起为中国队加油!” 中国队!李根看见年轻人西装左胸前一个红黄相交的标志,上面是三个英字母“cfa”,英字母下方就是两个汉字“中国”,再下面就是一个圆形图案“龙凤呈祥”。 中国足球队在这架飞机上李根回头看看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休闲西装,和年轻人明显不同他还以为在“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世界里,自己会变成一个球员呢,没想到是路人一个,那这个世界和自己到底有什么联系? 李根正想着,过道前方围着年轻人的乘客听了空姐的话都散开了,年轻人摆脱了纠缠,抬头看见李根,朝他扬了扬手,走了过来。 李根一时有些蒙,周围的乘客都把眼睛看过来,先前那个中年白人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过道上的年轻明星,这时一下转过来,看向李根,右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悄悄打开摄像头,对准了右前方的李根。 李根此时一下仰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眼睛看着年轻人迎面向自己走来,注意力却没法放在对方身上,他的脑海深处,突然涌进来磅礴的场景信息,这个世界的人生,正式朝他走来。 年轻人走到李根身边,李根脑中自动浮现出他的身份李洛克,24岁,中国足球队头号前锋,归化籍,父母均为英国华人。 信息有很多,李根的头脑一时忙不过来,眼睛呆呆地看着李洛克弯腰、小声对自己说:“哥,到了伦敦我们肯定会封闭训练,我出不来,你帮我看看我爸妈,还有大姨那里,你也帮我问好。” 李根机械地点头,眼看着李洛克转身,顺着过道消失在门帘后面,脑袋里开始消化一些在现实世界会让人骇然的信息。 2030年国际足联第二十四届世界杯,参赛队伍48支,举办地英国中国队第二次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并将一路披荆斩棘,夺得冠军因为,这个世界时空的名字就叫中国队勇夺世界杯! 。: 第八十三章 没有危险 脑中的信息很多,李根首先整理了自己与中国足球队的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 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是球员、不是教练、不是足协官员,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球迷,还是那种失败了骂两句,胜利了嚎两声,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的旁观者,是那种偶尔看看国家队,对国内的足球联赛都没兴趣看的路人,对中国足球根本没有期待,也没有什么牵扯。 不过这回不一样,中国队再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举国欢腾,全国聚焦,连不是球迷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国家队上,李根这种伪球迷自然也不例外。有一个发小是球迷,组织了球迷会的一批人到英国旅游看球,李根受到邀请,正好可以到伦敦探亲,于是也就跟着来了。 李根把头转向右边,隔壁座位上头戴眼罩睡觉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发小,名叫周晓明,与李根不同,是一个真正的足球迷,此次英国行就是他组织的。 此刻周晓明已经被李洛克刚才的动静闹醒了,他把眼罩往头上一顶,正和右边的乘客热烈地说着什么,那边一排座位坐的都是球迷会的人,有人问周晓明:“周哥,李根和李洛克原来是亲戚啊?” 周晓明得意地笑,说:“那是当然,他们两个是表兄弟,母亲是亲姐妹来的。我为什么请李根来,还不是要为我们球迷会找点福利。” 问话的人抬头往李根这边瞧,大声说:“李根,帮我们引见引见啊,中国队夺了世界杯,我们也好摸摸奖杯。”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谁也没当真,李根没做什么反应,只想着脑中的信息自己在这个世界名字没变,还叫李根,家庭背景有些特殊,有英国华人侨民的背景自己的母亲一共三姐妹,都是英国华人后代,老大和老三都在英国,母亲在姐妹中排行第二,回到国内,嫁给父亲,重新加入了中国籍,于是自己自然也是中国国籍,虽然从没有到英国去过,但因为母亲从小教得好,所以英语也算流利。 至于李洛克,正是三姨的儿子,年纪比李根小一些,从小踢足球,很有天赋,青年队的时候就曾经被英国队和中国队同时征召,在英国难出头,于是加入到中国队,成了归化球员。 这就是李根和中国足球唯一的联系,有个国家队的亲戚,于是这个世界的他更关心中国足球,和发小追随者中国队的步伐,一路看着中国队在亚洲预选赛上披荆斩棘,顺利的出线,打进了决赛圈毕竟有八个出线名额,中国队再不出线,这帮人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脑中回忆起预选赛的一些画面,李根毕竟是个伪球迷,只看个热闹,回忆中的画面就是中国队进球、进球、进球,胜利、胜利、胜利欢呼热闹、兴高采烈,从来没有过的舒心,想想都沸腾。 今天是2030年6月1号,距离世界杯开幕还有7天,周晓明带着李根,组织了一帮球迷前往英国旅游看球,正好碰到和中国足球队坐同一架飞机。球迷们一时都很兴奋,李根是在上飞机的时候才看见李洛克的,用手机联系了一下,中国队的球员都统一坐在前面的舱段,有纪律约束,李洛克刚才才找到机会,过来这边和李根打声招呼。 以上就是李根得到的这个世界全部的背景信息,和“省港旗兵”的世界不同,李根看不出这个世界有什么危险,他在记忆里探究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背景,就是简简单单的上班族,一家互联游戏网公司、市场运营,专门把一款中国修真游戏向欧美推广,业绩居然还不错。 一切都很和平,没有任何威胁,李根摇摇头,一时有些不适应。旁边的周晓明和球迷会的人小声交谈,兴致勃勃很热闹,李根没有兴趣,先前喝了有一瓶水,他此时感觉到一阵尿意,于是拉开肚子上的安全带,起身去上厕所。 通过过道往后走,厕所就在舱壁后面,那边又是一段客舱,里面同样满是乘客,这架飞机很大的。 李根观察四周,前后过道都空荡荡的,乘客们此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空姐们来来回回服务,没有什么异常。 但李根不放心,他不认为时空游戏会给自己一个和平的环境,毕竟触发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因素,就是那个刚刚获得的技能搏击专精。 这是一个搞事的技能,不知道在这架飞机上会不会用到。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一个空姐注意到了李根在厕所过道前的停留观察,立刻过来探询,温柔的声音里隐含着稍微的警惕。 李根笑着道谢,打开旁边的厕所门,走进了厕所。 解决完事他就出来,并没有在厕所里待太久空姐们都受过安全训练,特别是国际航班,他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右边的过道上,刚才那个空姐还在往这边看,看见李根出来,甜甜笑着朝他点头。李根点头回应了一下,准备转身往回走,刚回头,就看见左边过道上,一个男人靠着舱壁,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是先前那个对过眼的中年白人! 李根还记得这个人警惕的眼神,现在明显是在等自己,于是停下脚步,心里想着是不是剧情开始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白人,看他有什么想法。 “先生,我叫弗莱彻,是泰晤士电讯报的记者,冒昧地问一句,我能我能采访一下你吗?”中年白人脸上笑得灿烂,身体从斜靠着舱壁的状态上直立起来,嘴里用英语轻轻询问。 他问得很客气,声音里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口音地道,是一个英国人。 记者?报纸?曝光?李根习惯处于黑暗中,对记者本能地排斥,他一时皱眉,眼睛看着这个自称报社记者的家伙,疑惑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什么地方是记者感兴趣的。 接下来这个弗莱彻的表现,让李根一下警惕起来。 弗莱彻见李根皱眉看他不说话,误会了李根的表现,他笑着耸了一下肩,从怀里掏出手机,继续用英语说:“先生,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你一定听得懂,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你母亲的家族是英国华人,你父亲曾经在英国留过学,英语对你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 第八十四章 一丝端倪 李根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沉声问:“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查我?”他故意用的是中,对面的弗莱彻听见李根的回答,脸上变得疑惑,一脸听不懂又很想知道的急迫,连忙问:“sorry?先生,我不会中,你能不能” 李根把弗莱彻的表现看在眼里,换成英语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查我?” 语气冷淡,弗莱彻这回听懂了,一脸尴尬,嘴里说着:“噢,对不起、对不起。”手上忙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了一张名片递给李根,说:“李根先生,我真是泰晤士电讯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你,也是因为李洛克” 弗莱彻已经把李根的姓名都叫出来了,嘴上的语气听着客气,里面暗含的机锋可不少。李根冷冷地瞧了手上的名片一眼,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就是真的,眼前这个中年白人说话跳脱,暗含逼迫,不像什么正经记者。 李根盯着弗莱彻不说话,弗莱彻神情慌乱起来,嘴里连连解释:“李先生,请不要误会,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你的信息,都是网络上公开的,绝对没有要侵犯你隐私的意思,你看看这个、你看看这个” 弗莱彻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李根对着屏幕一看,上面是关于李洛克的一篇英语新闻,上面把李洛克的家族成员全都列了出来,全是华人,李根的名字也在其中,新闻里没有图像照片,不过里面的标题让人皱眉他们还是英国人吗? 弗莱彻一直盯着李根的眼神,注意到他此时的反应,连忙说:“李先生,我先声明,我完全不同意这篇章的观点,只是从里面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朋友的议论,确定你和李洛克是亲戚,所以才” 李根抬头,看着这个长耳朵的记者弗莱彻,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弗莱彻笑着说:“李先生,我们泰晤士电讯报对中国的发展一直很关注,本次世界杯上中国队的表现也是我们关心的,而我本人,通过观察,认为你们在本次世界杯上有大概率会爆出一个大奇迹,而我,想把这个奇迹的创造过程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方方面面的信息都很重要,李洛克是中国队最重要的球星,你是他的家人,我想从你这里侧面了解一下” 李根听到这里,完全不感兴趣,他对这个弗莱彻心怀警惕,打断他的话,说:“你应该去直接采访李洛克,我这里没有你要的消息。” 李根抬脚起步要走,弗莱彻连忙拦住,伸出右手说:“李先生,帮帮忙,要采访中国队的球员太不容易,你们足协官员封锁得很死,我接触不到李洛克,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李根看着弗莱彻伸到眼前的右手,上面展开着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写着五万英镑。 这家伙很有想法啊。李根更加确定这个弗莱彻不简单,不想再和他打交道,撇了弗莱彻一眼,碰都不碰胸前的支票,冷冷地侧身一让,往自己座位上走。 弗莱彻神情慌乱,脸红脖子粗地对李根说:“李先生,你不要误会,这只是我对刚才冒犯的歉意” 李根面无表情地转身,把手里弗莱彻的名片朝他丢了回去。 弗莱彻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名片,看着李根回身往前走,慌乱的神色一下消失,他脸上继续笑着,满不在乎地走进了厕所,关上门之后,把胸前的衬衫口袋里一支笔拿下来,拧了一下笔帽,关闭了上面的摄像头。 摆脱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记者的纠缠,李根回到座位上,后面的航程再没有什么意外,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空乘人员安排其他乘客先下飞机,中国足球队的人留在后面。 李根和周晓明以及一干球迷会的人顺利地拿行李、过海关,出机场的时候,看见中国队的球员正在陆陆续续的上大巴,周围围了好些记者和球迷,大部分都是中国人。 机场到处都是世界杯的宣传海报,四周其他的旅客对此习以为常,最近这段时间各个国家的球队、球迷大量涌入伦敦,各种各样的足球队服出现在机场,世界杯的气氛在这个足球的国度十分热烈。 周晓明和球迷会的人也要上前围观中国队,李根和周晓明招呼一声,要和他们就此分开这是刚刚在脑海的记忆里出现的一个信息,周晓明带着球迷会的人要趁着世界杯开打之前先在英国旅游一圈,李根则直接去探亲,双方在机场暂时分手,到中国队第一场比赛的那天再汇合。 李根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拖着一个行李箱往机场外面走,他的行李很简单,身上有手机、钱包、护照;双肩包里面是洗漱用品、换洗衣服;行李箱里面也有一些厚衣服,大部分是给伦敦的亲戚大姨家和三姨家带的礼物,乱七八糟一大堆,李根也懒得仔细去看。 机场里人流穿梭,李根环视四周,一片祥和安宁,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想不出这个世界对自己会有什么威胁,只能静观其变,犹犹豫豫地往外面走,这时裤兜里手机震动,李根停下来,拿出手机一看,一个电话正在接通,上面的名字显示表哥乔治黄。 李根在这个世界,英国伦敦有两家亲戚,大姨家和三姨家;大姨的儿子是表哥乔治黄,三姨的儿子是表弟李洛克。 李根摁下接通键,手机那头传来声音:“嗨,李根,你到了没有,我在a3出口。” 李根一眼望去,正看见前方不远的a3,于是说:“我到了,已经看见a3了。” 他挂断电话,朝a3那边走,走近的时候,就看见门口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眼镜,头上一顶小圆帽的年轻人笑着朝他伸出双臂,“嗨,表弟,路上怎么样?” 乔治黄抱住李根的肩,使劲拍了拍。 与脑袋中的形象吻合,没有异常,李根不习惯这么亲密,也就敷衍地轻轻拍了下乔治黄的肩头。 第八十五章 用武之地 “新闻里说洛克好像也是这趟航班?”站在a3出口,乔治黄向李根问起了李洛克。现在是世界杯期间,李洛克是家族里唯一一个踢球的名人,大家都很关心他的行踪。 “是,他和中国队一起,管得严,飞机上没有说上话,只匆匆说要我帮他看看大姨和三姨。”李根说。 乔治黄点点头,伸手去拖李根的行李箱,说:“e on,咱们上车,你第一次来英国,大家都在等你。” 乔治黄的车正停在a3出口外,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来了一辆轿车跟停在乔治黄的车屁股后面了,两人往车上搬行李的时候,后面那辆车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乔治黄朝后面伸手示意,大声说:“ok、ok。” 往后备箱装好行李,两人正要上车离开,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席侧窗探出了一颗脑袋,一个瘦削的白人,脑袋上莫西干的头型,脖子上一圈纹身,眼睛瞪着乔治黄和李根,厉声大喝:“嘿!k!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李根和乔治黄都一下停住,两人都听到了那个单词,回头看过去。 “莫西干”看两人竟然还敢回头看,顿时愤怒起来,大骂一声:“other,f”一下缩回头,在车里喊了一句什么,下一刻轿车四扇车门全都打开,从车里面下来四个白人小年轻,穿t恤、衬衫、运动鞋,露出的胳膊和脖子上都有纹身,一脸桀骜,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四个人骂骂咧咧像李根和乔治黄走,嘴里喷出的种族词汇像粪便一样,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情势不对,连忙闪开躲避。 李根和乔治黄都不作声,转回身体,正面迎着四个流氓,静静地看他们接近。 领头的“莫西干”怒火愈甚,大声叫骂:“草你、妈的,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中国佬不是好东西!像蝗虫一样,到处抢吃的!专门跑到我们的地盘,抢我们的工作、抢我们的钱!现在连道路也要抢了!我他妈的连开车上路也要像个绅士一样,等待你们这些眯眯眼先行!嘿!女士们,你们准备好被干了吗?” 李根听到这些充满种族歧视的垃圾话,心中沉郁着怒火,但这怒火并不会干扰他心中的宁静,他此时心里想,原来“搏击专精”的技能是用在这样的地方,看来先前的安宁祥和都是假象,这一趟的经历,“强烈的刺激”必不可少。 对面的四个流氓根本不禁打的,李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乔治黄,乔治黄一脸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正静静地等待四个流氓的靠近。 对面四个流氓越走越近,眼看到了要动手的距离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警察,也是一个白人大汉,他一手放在腰间武装带的手枪上,一手指着四个流氓怒吼:“fk!你们在干什么!想惹事吗?对我们的游客好点!” 嚯,正义的声音让李根一时感佩,被人主持正义的感觉真好。 四个小流氓看看警察,顿时不再骂了,脚下往后退,眼睛恨恨地瞪着对面的李根和乔治黄,手上朝两人愤然伸出中指;在这个国际通用的手势之外,还有两人用手指扒拉脸,朝下拉眼角,对着李根和乔治黄做出了一个明显的标志。 又是一个种族歧视的动作,李根和乔治黄都没作声,转头看旁边的警察如何处理。警察先是冲着四个流氓一声怒吼:“fk off!”然后就没了,下一刻转头对着李根和乔治黄大吼:“离开这里!你们已经把路堵住了!”态度与对待那四个流氓的态度差不多,都是一脸嫌弃。 李根有些懂了,看看周围穿制服的警察不少,于是没有惹麻烦,遵照警察的命令,和乔治黄一起上了车。李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乔治黄坐到驾驶位置,关上车门,发动轿车的时候,乔治黄对李根说了一句:“欢迎来到大不列颠!”脸上冷冷的,没有一点笑容。 轿车离开a3,渐渐加速,顺着道路往机场高速上开,李根瞄了一下后视镜,看见后面四个流氓驾驶的那辆轿车正停在a3 的出口,又不送客又不接人,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对着旁边的乔治黄说:“找个路边等一下,等那四个流氓的车过来。” 乔治黄一个点刹,车子速度陡然一慢,抬头诧异地看向李根,问:“你想干什么?” 李根脸上面无表情,说:“想出口气。”不在现实世界,在游戏时空,李根一时有些任性,他判断打一顿流氓不是什么大事,心中忍不了这口恶气。 “哦哦哦”乔治黄脸上一下绽开笑容来,“表弟,你很不一般啊”乔治黄嘎嘎怪笑,兴奋的神情一览无余。 于是就近找到路边一处宽敞的地方,停下车,等后面那辆车上来。乔治黄在车厢里不停地耸肩点头,身体仿佛在随着音乐跃动,他看着李根,笑着问:“李根,你准备怎么做?” 李根指着外面的高速路,说:“看情况了,可以撞他们一下,可以拦下来打一顿,反正不能让那几个搞种族歧视的流氓好过!” 乔治黄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根问:“刚才面对挑衅的时候,我看你就很冷静,现在你又这么信心喂,李根,你不是互联网公司程序员么?这么厉害,是不是隐藏了身份啊?难道是国家特工?这次来英国执行秘密任务?”说着说着,乔治黄又兴奋起来,“哦嚯,我们家族出了一个球星,现在又出了一个007了” 乔治黄自嗨得厉害,李根不得不解释一句:“我只是喜欢健身,也练习一些搏击之类的运动。”他这是把自身一身的强健肌肉和不免会表露的“搏击专精”技术提前做一个合理解释,免得以后多费唇舌,或者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乔治黄更感兴趣了,他上下打量了李根两眼,说:“没看出来啊,衣服穿的斯斯的,还会搏击啊我那里正好有个拳馆,待会儿回去见识一下喽。” 李根敏感地注意到“拳馆”的信息,这是先前不知道的,他搜索了一下记忆里这个世界信息,没有关于乔治黄职业的情报,联系到刚才乔治黄的表现,李根于是问:“乔治,你是开拳馆的?打什么拳?你刚才也很镇定,肯定也能打啊。” 乔治黄笑着说:“在英国能打什么拳?当然是拳击喽。我那里有不少拳击手,咱们没事可以切磋一下。” 。: 第八十六章 正义之拳 话说到这里,后面四个流氓的车有了动静,一个家伙慌慌张张地从机场a3出口冲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旅行包,两下就上了车,车子随即发动,迅速离开,后面一个黄皮肤的人影追出来,大声喊着什么。 “嗬嗬,看来咱们的行动充满了正义,这些家伙就是些抢劫犯啊!”乔治黄眼睛盯着后视镜,发动了车子,一手提着档位静静地等待。 四个流氓的车从旁边呼啸而过,慌乱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路边这辆熟悉的车。乔治黄启动轿车,迅速跟了上去。 两辆车开得飞快,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在车流中穿梭,乔治黄紧盯着目标车辆,渐渐贴了上去,他把车子慢慢开到与对方平行,和李根一起侧头观察,确认那边车里是不是那四个流氓。 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李根清楚地看见车里的四人正是刚才那四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此时那个“莫西干”正在驾驶车辆,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正回头和后座的两人翻捡那个抢劫过来的旅行包。 “就是他们。”李根回头对乔治黄说,确认目标。 这么明显的靠近,对面四个流氓也都转头看过来,一下认出了李根,车窗边的两人朝这边竖起中指,嘴里喷出带f的单词。 “莫西干”恨恨地瞪了一眼,一甩方向盘,轿车就向这边撞过来;乔治黄脚下一点刹车,车子一顿,退到了四个流氓的车屁股后面,轻蔑地笑着,说:“这些杂碎,只会欺负好人,连如何撞车都不会!” 乔治黄一个加速,冲着对方车辆的右后方就是狠狠一撞,四个流氓的车瞬间歪歪扭扭,左拐右斜,高速行驶之下两下就失去了平衡,方向一歪,猛然“砰”地一声,撞在路边隔离栏上,车屁股轻轻一跳,车头冒出一股白烟。 乔治黄把车从旁边开过,李根看到,对面车子里已经爆出安全气囊,前排两个流氓趴在上面一时没动静,后排的两个流氓已经滚成了一团,塞在了轿车前后排之间的空隙里。 乔治黄绕过四个流氓的轿车,刹车减速,对着李根说:“他们死不了,干他妈的!” 李根没有意见,车子在前面二十多米的路边停好,他开门下车,和乔治黄一起,回身朝四个流氓的轿车走。 路上不停地有车辆驶过,没有人停下来多管闲事,毕竟路边的景况就像是一场交通事故,日常生活中很常见,没什么好意外的。 两人走近冒烟的轿车,里面的四个流氓都有动静,前排两个从安全气囊上扒起来,摇头晃脑的在座位上瘫,嘴里“fk、fk”不停;后面两人正努力从空隙里往起来爬,嘴里还在大喊:“嘿,快来帮我们一把,我们两个都他妈的快亲到一起了!” “莫西干”头昏眼花,胸口生疼,他仰头靠着座椅,双手揉着额头大骂:“other fkr,你妈的中国佬,你们最好乞求,不要让我找到你们,不然我会把肠子从你们的屁股里挖出来,让你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英国绅士” 还没骂完,车门猛然被打开,一只手扯着“莫西干”脑袋上那条凸起的头发,一把就把他从车里扯了出来。 “嘿,让我来瞧瞧,绅士,你这张堪比粪坑的嘴,能不能喷过这件车门呢?”乔治黄扯着“莫西干”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拉着“莫西干”的脸,对着车门就是狠狠一撞“砰”的一声,“莫西干”的整个脸都撞进车门,把车门都撞出个印子,顿时口鼻流血。 “噢”“莫西干”惨叫一声,捂着口鼻往地上倒。 车里其他三个流氓都慌了,连忙就要挣扎着往外冲,李根已经上来,一把把副驾驶上的流氓抓出来,一拳打了个满脸开花,不顾流氓的惨叫,一拳接着一拳,连续三拳,专打脸上口鼻的区域,这里是头部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疼痛效果最好。 李根没有打其他地方,他只是想教训一顿出口气,没有才来这个世界就闹出人命的想法。 对付这样的怂货都不需要用到搏击专精的技能,李根只凭力气,就把副驾驶流氓的鼻梁打断了,看着这个杂碎捂着鼻子满手鲜血,惨嚎着在地面蜷缩。李根放开他,又从后排位置拖出一个流氓来,一拳接一拳的如法炮制,然后接着另外一个,就这样慢条斯理地,逐次把三个流氓一一打倒在地。 这边李根在对付三个流氓,那边的乔治黄逮着“莫西干”一个人狠揍。和李根沉默着打人不同,乔治黄是边打边骂,声音高亢,把多年来受到种族歧视的压抑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嘴里针对白皮肤人种的喷粪程度,与先前“莫西干”的叫骂相比不遑多让。 “莫西干”脸上青黑红紫,鼻梁歪斜、牙齿脱落、眼角开裂、鲜血直流,已经不成样子了。乔治黄仍然不罢休,把“莫西干”架在引擎盖上,摆拳、直拳、勾拳,一拳一拳继续打,李根看了一眼,以他“搏击专精”的眼光看,乔治黄的确是一个拳击好手。 不过不能闹出人命,李根对着乔治黄喊了一声:“可以了,不要打死了!”他没有喊乔治黄的名字,谨慎地留了一手。 乔治黄笑着对他说:“放心,我是专业的!” 两个人围着一辆冒烟的事故轿车狠揍人,后边警报响起,李根回头一看,两辆警用摩托闪着警笛开道,后面跟着一辆大巴车,大巴车车身上绘着本届世界杯的会徽和红色的中国国旗中国队从机场出来了。 中国队的车子后面,又跟着一辆警车,也闪着警笛;警车后面,就是一长串的记者、球迷的车子在追随,整个车队顺着机场高速朝这边驶来。 李根手里抓着一个流氓正要揍,本能地停下手,背转身体,不让经过的车辆看见自己的脸,心里预备可能来到的警察的干涉。 乔治黄却没有停,毫不在乎地继续狠揍“莫西干”的脸,打得鲜血四溅,牙齿跳飞。 第八十七章 螳螂捕蝉 乔治黄揍流氓揍得正爽,丝毫没有停手;李根手里提着一个流氓,转身避开;两辆警用摩托从身后的公路上转瞬而至,呼啸着从揍人现场驶过。 摩托上面的两个警察并没有减速,他们只是看了这边两眼,用头盔里的通讯器向后边的警车汇报,后边警车的回答是:“不要管!这不是我们的事,我已经呼叫了机场分局,他们马上就来!” 于是警用摩托和警车没有多管闲事,闪着警笛,一前一后簇拥着中国队的大巴车,从李根和乔治黄的身边疾驰而过。 大巴车里的中国队球员,从车窗里看见乔治黄一拳一拳地狠揍“莫西干”,不禁大喊:“我靠!这哥们厉害啊,好像还是个亚裔!” 球员们拥在窗前看热闹,李洛克也看见了揍人的场面,一下就认出了乔治黄,自然也认出了背身而对的李根,不禁脱口而出:“wtf”他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拨号的同时注意四周队友,发现没人注意才放心。 中国队的主教练林海和领队杨成新也看到了窗外,林海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翻看手上的手机,里面是世界杯决赛圈各支队伍的参赛新闻。 领队杨成新趁机招呼球员,“呐,大家都看到了,英国不比国内,治安不是很好,种族歧视的情况比较严重,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不要私自外出,如果遇到挑衅,一定不能冲动,要谨慎行事啊。” 车窗外的暴烈景象已经一晃而过,球员们纷纷回头,有人说:“杨指导,你看看外面,黄种人按着白人打,到底谁歧视谁啊?”大家都笑起来,有人兴奋地说:“嘿,刚才那两个哥们厉害诶,我看见了,除了打人的那个,还有一个家伙,手里提着一个白人,脚下还踩着两个,也他妈是个狠货!” 一时议论起来,有人大呼“够劲”,兴奋起来,中国人这些年受够了欧美的诬蔑和歧视,所有人都有股情绪。不过这股情绪发泄在打架而不是踢球上,就有点偏了,况且这回是到欧美的老窝作战,场内场外的干扰一定不少,不能让球员的情绪往场外发泄,杨成新于是不得不出声灭火,扬声说:“行了啊,咱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都把情绪收着点,火气用在球场上,场下要规规矩矩的,上了场,你把他们腿踢断我都没意见” “我去,杨指导你狠啊,要我们踢断对手的腿”球员们找着话缝,笑着大惊小怪起来。 “草!你们少找茬啊,我是那意思吗我?”杨成新指着球员笑骂。 球员们一阵哄笑,李洛克混在里面,手里拿着手机,心中暗暗焦虑,他刚才给乔治黄和李根都打过电话,不过两人都没有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想给大姨和自己父母打电话,增加他们的负担,只能暗自揪心。 李洛克给李根和乔治黄发了几条短信询问情况,手里一直拿着手机等待回应,这时杨成新开始嘱咐球员们稍后的注意事项,“待会儿到酒店以后,分好房间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是晚餐时间,晚餐过后一小时,教练组有安排” 杨成新在嘱咐球员的同时,随车的一个穿着中国足协统一西服的工作人员,在车厢里从车头往车尾走,他走得比较慢,一只耳朵上戴着耳机,左手抓着西服左领,微微提开,半露出怀里一个黑乎乎的电子仪器,一闪一闪地亮着红色指示灯。 工作人员在车里逡巡了一圈,走到大巴车最后一排位置上,期间仪器上的指示灯一直正常闪烁,耳机里也没有传来异常的声音,他于是调头回去,经过杨成新的时候,微微朝杨成新点了点头。 杨成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他继续朝球员大声讲话,语气正常自然,没有一丝停顿。 大巴车里中国队的情况就交待到这里,时间往回拨几分钟,回到整支车队刚刚经过李根和乔治黄旁边的时刻。 跟在中国队大巴车后面的有一长串车辆,都是记者和球迷,大部分是中国人,经过李根和乔治黄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狠揍人的样子,各个都很惊讶,才离开机场就看到如此劲爆的场面,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有记者手忙脚乱地拿摄影机,企图拍照摄像,不过现在车队正在高速行驶,前后间隔都很小,司机不敢减速停车,记者们还来不及动作就这样一晃而过过去了。中间也有手脚快的,匆忙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录了一段影,但也很仓促,效果非常模糊。 只有一个人很特别。 弗莱彻坐在出租车上,走在车队的最后面。前方的公路刚一转弯,弗莱彻就远远看见前面的动静,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一向很好,虽然李根背转了身,弗莱彻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司机,离开车队,靠边停车!”弗莱彻一下大喊起来,手上同时往身边的摄影包里抓。 “what?”前面的黑人司机吃了一惊,他胖胖的,一身得体的西装,手上戴着白手套,脸上惊讶,看着后视镜大声说:“sir,您疯了吗,这里是高速公路,我不能”话还没说完,弗莱彻直接伸手,两张五十英镑的钞票一下怼到司机眼前,急促地说:“快停车,我是记者,这里有大新闻!” 黑人司机马上靠边,踩着刹车把出租车停在路边,他转头一把抓过钞票,感慨地说:“记者先生,如今像您这样敬业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弗莱彻此时顾不得说话,他飞快地从包里掏出摄相机,装上一个大长焦炮筒,对着远处的李根和乔治黄就开始拍照,边拍边喃喃自语:“呵呵,宝贝,看我抓住了什么。” 镜头里,乔治黄正揍人揍得起劲,被打的一个白人留着莫西干的发型,已经鲜血四溅、人事不省;另外一边,李根手里也提着一个白人、脚边还倒着两个白人,三个白人同样口鼻流血,垂头丧气,毫无还手之力。 “喔喔”弗莱彻一脸兴奋,按住拍摄按钮就不松手,摄相机“啪啪啪啪”地不停发出拍照的声响,就像机关枪一样。 。: 第八十八章 我的世界 前面驾驶席上的黑人司机也朝那边望,看见那辆撞在隔离栏上冒烟的轿车,问:“先生,那就是大新闻吗?不就一个车祸,有什么”话刚说到这里,他就看见乔治黄一拳把一个白人揍倒在引擎盖上,“wtf?”黑人司机瞪大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wtf先生您看见了吗?他刚才在暴揍一个白家伙!” “ye、ye、ye”弗莱彻嘴上答应,眼睛不离开镜头,手上同样忙乱,调焦、按键、寻找角度,忙得不亦乐乎。 黑人司机回头看了弗莱彻一眼,脸上已经憋不住笑,“哈哈、哈哈”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乔治黄和李根,兴奋地说:“哇喔这两个亚洲人可真给劲!看这一拳,嚯哦真有力量!yes!an就该这样!do it!ese kungfu!yes” 黑人司机似乎担心自己的话惹后座的弗莱彻不快,忽然一下停住嘴,往后看了弗莱彻两眼,弗莱彻听到耳边忽然没了声音,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嘴上说:“司机先生,你尽管继续,我可不是那些搞种族主义的蠢货,对任何族裔都没有偏见。” “噢,哈哈”黑人司机笑了起来,“先生,您是个好人,我喜欢您这样的。” 黑人司机心情放松,一时肆意地大笑起来,他看着前方的乔治黄一个劲狠揍人,嘴里评论:“哈记者先生,虽然看得很爽,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如果揍白人也算是大新闻,那在我家那个街区,这样的家伙到处都是,如果您想采访他们,只需要一点您知道的只需要一点小钱,我就可以为您服务,竭诚为您介绍” 黑人司机话未说完,弗莱彻突然转过脸来,看着他笑笑说:“司机先生,大新闻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上的,虽然同样是揍白人,这两个中国人和你那些街区兄弟可不一样。” “what?中国人?还真是ese kungfu?”黑人司机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感叹:“哇喔”不过他马上想起来一个念头,看着弗莱彻严肃地说:“先生,中国人揍白人和我们揍白人有什么不一样?您是在歧视我们吗?” “no、no、no!”弗莱彻笑着摇头,说:“我说过,我可不是那些搞种族歧视的蠢货!合不合适大新闻只是从新闻本身上来说,至于这两人中国人为什么会是大新闻,就得从他们的身份说起了” 弗莱彻笑得一脸神秘,黑人司机不服气地问:“身份?什么身份?中国人会是什么大人物?难道他们是不列颠首相吗?”黑人司机问到这里,突然想到一点,急忙说:“; a ute好像外交大臣的妻子就是一个中国人oh y god” 黑人司机瞪大了眼睛看向弗莱彻,他瞬间就脑补了不少政治黑幕,然后丑闻、密探、间谍、暗杀等等词语一步步升级,画面瞬间在他脑袋里盘旋。 弗莱彻哈哈一笑,说:“嘿,an,你想多了,这跟什么外交大臣可没有关系”他朝黑人司机耸耸肩,说:“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商业秘密。” 弗莱彻继续转头看向摄相镜头,黑人司机失望地转身,扶着方向盘小声嘀咕:“other fkr,狡猾的白人商业精英只会欺骗淳朴老实的黑人兄弟。” 弗莱彻通过镜头往李根和乔治黄那边看,他们两人已经把四个流氓打得半死不活、瘫倒在地。远处响起警笛的鸣叫,李根和乔治黄快速走向自己的车,弗莱彻把镜头调转方向,把乔治黄的轿车拍了好几遍,车身样式牢牢地记录在镜头里,特别是车牌号码,镜头收缩焦距几乎是顶着车牌号码在拍。 乔治黄启动轿车,在警车出现在视野之前快速离去。弗莱彻赶紧叫黑人司机跟上,黑人司机嘟嘟两句,认真地说:“先生,我可是守法公民,违法的事情我可不会干!”弗莱彻直接掏钱,嘴上说:“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停在这个揍人的现场,不怕警察找你麻烦?” 黑人司抓过钞票,笑着说:“先生,不得不说,你很了解这个国家!你说的很有道理,警察可不会对我这样的黑家伙客气!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迅速地发动出租车,跟着远处乔治黄的车屁股,绝尘而去。 机场分局的警车下一刻冲着四个流氓被暴揍的现场驶来。在警车后面,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从现场经过,它超过减速的警车,看也不看旁边的流血现场,直接飞驰而过,轿车里面坐了两个人,副驾驶上的人指使司机说:“盯好前边那辆出租车,不要跟得太紧。” 乔治黄驾车,很快离开机场高速,开着车在伦敦城里乱晃。他车技娴熟,路况熟悉,手上方向盘自信地左转右打,从小路上大路,从大路下小路,轿车融入伦敦街头,在车流中左右穿梭,尽量把自己的行迹掩盖起来。 李根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乔治黄的用意,他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乔治黄反倒看了他两眼,感兴趣地问:“李根,你很镇定啊?看来很熟悉我这一套,你在国内真是程序员?” 李根敷衍着说:“我们刚才才教训了几个混蛋,警车差点追到屁股上,电影看得多了,用逻辑想一想,就知道你在干什么。” 乔治黄笑着把车拐进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两边的建筑都是两三层的砖石小楼,灰扑扑的,很是陈旧。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乔治黄摁了一下喇叭,前方街道有一个丁字路口,路口旁边的建筑物上有一扇宽敞的大门,大门关着,外边一座旧沙发,上面坐了一个年轻的黄种人,正在玩手机,听见车喇叭的声音,抬头朝这边瞧。 乔治黄从侧窗伸出手,摇了两下,玩手机的年轻人立刻点了一下头,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然后旁边的大门朝上升起,建筑物里面渐渐露出真容,里面各种机械、机油、轮胎,地方开阔,是一家汽修车间。 乔治黄回头笑着问李根:“那么,表弟,现在用你的逻辑判断一下,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李根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我在游戏公司上班,这种情况,只让我想到侠盗车gta。” 乔治黄哈哈一笑,摇摇头说:“哈哈李根,你可真不简单。”他把车开进了汽修车间,车子一停,乔治黄微笑着把手朝前一划,做展示状,然后笑着侧头,对李根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表弟!” 。: 第八十九章 危险境地 乔治黄把车开进了汽修车间,然后车间的大门徐徐关闭,门口的年轻人继续往沙发上一坐,又开始玩手机。远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慢慢从弯道拐了出来。 出租车里,弗莱彻拿起长焦相机,隔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对着外面街道远处的汽修车间大门就开始拍照。胖胖的黑人司机不再向前行驶,慢慢把出租车停在路边,他没有熄火,把发动机一直开着,脸色严肃,小心地观察街道四周。 “oh、nooh、no这下可不妙,这下可不妙”黑人司机神情紧张,不停地观察出租车周围,嘴里喃喃自语。 弗莱彻很敏感,闻声一下停手,眼睛从相机后挪开,看着黑人司机问:“什么?什么不妙?” 黑人司机看着弗莱彻一脸严肃,说:“记者先生,我想你的好奇,把我们两人都带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what?”弗莱彻一脸问号。 黑人司机严肃地说:“先生,你跟着的那两个大新闻可不简单,他们一路驾车左绕右绕,明显在摆脱追踪,幸亏我嗅觉敏锐、车技高超,这才能跟得上” 弗莱彻听了笑着说:“感谢你的努力,我会多付你小费的。” 黑人司机摇摇头,说:“先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能这样开车在伦敦街头晃的都不是简单人物,而且你看到那边沙发上的那个年轻人了吗?” 弗莱彻看了一眼,大门边的年轻人很显眼,他早就把他摄入了镜头,他回答了一句:“yes,我看到了。” 黑人司机说:“这样的景象在我们那里我可见多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守着一栋建筑物的大门,里面肯定藏着不少食腐的苍蝇这是帮派的标志。” 弗莱彻闻言,兴奋起来,“帮派?哇哦,宝贝,看我找到了什么?”他高兴地又拿起相机,对准汽修车间大门拍照。 黑人司机不满起来,“oh,an,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帮派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居然还高兴地拍照?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快收起你的大炮,要是让人看到你在偷拍,我们两个就他妈的死定了!”他再也维持不住对弗莱彻的礼貌,急得飚起粗口来。 黑人司机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抓弗莱彻的相机,想把它按下来。弗莱彻连忙用手来挡,嘴里说:“喔喔小心点,这东西可贵了!” 黑人司机差点炸了,声音一下提高,愤怒地说:“wtf?你觉得我们这两条小命还没有一台相机值钱?你他妈脑袋里是屎吗?你是怎么想的?你再看看外面” 黑人司机指着外面街道上来往经过的行人,行人虽然不多,但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弗莱彻看不明白,望着黑人司机一脸疑问。 黑人司机恼火地大声说:“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难道你们高贵的白人从来没有在街头生活过吗?这里明显就是中国佬的帮派老窝!一条陈腐发霉的街道上居然有这么多年轻男人,全是中国佬,你说他们在这条烂街干什么?种地吗?” 弗莱彻这才明白黑人司机的意思,想到李根和乔治黄的车进了这个华人帮派大本营,脸上兴奋地笑了起来,“大新闻,大新闻啊” “oh、no,other fkr”黑人司机看到弗莱彻脸上的表情,无奈地往方向盘上趴,“不行不行!我得离开这儿,这里可不是我这种老实人该来的地方。” 黑人司机抬头,嘴里说话,手上开始动作,就要准备换挡起步。弗莱彻伸手一把拦住,黑人司机刚要发火,就看见弗莱彻的手指中夹着好几张五十英镑的钞票,一下递到了他眼前。 “oh,an”黑人司机摇摇头,准备换挡的手一把抓过钞票,无奈地说:“记者先生,你这样做很危险,让我很为难我只能再停一小会儿,如果被外边经过的中国佬注意到了,我们就完了。” 弗莱彻笑着说:“不用太久,我估计我的大新闻很快就会出来。” 黑人司机耸耸肩,轻轻地赞叹:“哦,大新闻记者先生,你真是太敬业了,真让人敬佩”他说完转过脸,最后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嘀咕:“希望这份敬业不会让你横死街头。” 另外一边,汽修车间里面。 乔治黄把车开进来,带头打开车门下了车,李根跟着从车里出来,环视四周环境。 周围空间不小,停了好几辆车,有七八个人,全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穿着工装,拿着工具各自忙碌。 有工人在车旁边忙碌,看见乔治黄,用英打声招呼:“嘿,乔治。”乔治黄冲他点头,李根看见旁边一座空钢管搭建的旋梯,有人从上面二楼的房间出来,看着这边的乔治黄和李根往下走。 “嘿,boss,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二楼下来的人是一个华人,走过来和乔治黄说话,话里的词句都是中,口中的语气却是欧美的,虽然叫着“老板”,但听起来身份平等,分不出高下。 乔治黄对过来的华人介绍:“干眼,这是我表弟李根;李根,这是我兄弟干眼。” “干眼”是个绰号,明显是乔治黄的小弟,李根联想到乔治黄先前一系列的表现,肯定乔治黄不会是什么正经人,而且“干眼”这个绰号,听起来耳熟,李根确定自己在现实世界听过这个名字。 一时想不起,对面的“干眼”已经笑着伸出手来要和李根握手,李根不及细想,也伸手握手,干眼笑着说:“原来是表弟,我第一次见,才从中国过来么?” 李根回答说:“是的,过来看球。” 干眼恍然,笑着说:“啊世界杯,中国人也来了哈祝你看球愉快,欢迎来到英格兰”干眼冲着李根绽开笑容,笑得意味深长。 李根看着干眼的笑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琢磨。 旁边的乔治黄这时说:“干眼,给我换一辆车,刚才在机场揍了几个流氓,可能有警察盯上了。” 干眼撒开李根的手,转身对乔治黄说:“没问题,乔治,这里的车你随便挑。” 乔治黄看了看,随便挑了一辆,然后让李根从自己的车里往新车上搬行李。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乔治黄招呼李根上了干眼提供的汽车,招呼了一声,就从升起的车间大门倒车出去,重新上路走了。 干眼看着乔治黄倒车的身影一直面带微笑,旁边一个小弟上来,看着外面的车影说:“boss,乔治开走的可是一辆才到货的保时捷。” 干眼笑容不变,轻声说:“嘘小点声,他可是我老板。” 。: 第九十章 看门经理 乔治黄开车载着李根行驶在伦敦街头,天色已经开始发黑,路上的车辆陆陆续续开始亮起车灯。 李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了开车的乔治黄两眼,问:“乔治,你是做什么的?” 乔治黄听了,笑着回答:“经理,一个帮人经营产业、解决困难的经理。” 这话说得含糊,意思表达得却清晰,李根心里明白,不置可否,只说:“大姨她们知道你的工作吗?” 乔治黄哈哈笑了起来,说:“表弟,你可真是中国人,在中国循规蹈矩惯了我们一家,以前可是在英国街头讨生活的,李洛克要不是去踢球,现在也就和我一样了。” 乔治黄的话语里没有丝毫避讳,李根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自己在英国的亲戚居然是黑帮家族,他问:“大姨三姨?两个老太太?她们也混街头?” 乔治黄不笑了,把车速放慢,看着李根说:“表弟,你应该庆幸自己生在中国,没有经历过我们这些波折我们的家人,几十年奋斗,积攒点资本开酒楼饭点、开商场超市,辛辛苦苦,做的都是正当生意然而在现在的英国、在现在的伦敦街头,正当生意如果没有人罩着,只会被别人生吞活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其中又特别是我们亚裔和华人最受欺负大家的生意需要一位能镇住场面的看门人,而我,就是那个看门人!” 李根明白了,自己的表哥乔治黄真是一位黑帮老大,至少是一位能和伦敦黑帮打交道的场面人;而他的家人、自己的亲戚,也清楚明了乔治黄的职业,并且依靠乔治黄的影响力。 混黑牵扯到家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从乔治黄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些现在这个时代的英国,与现实世界不同的特殊情况,似乎有点资本野蛮竞争,不择手段的景况,既然这样,那么把正当生意与黑帮捆绑,也不失为一条自保之策。 不过这条自保的道路很低端,高端的应该是与权力、政治捆绑,但考虑到华人在西方世界的一贯政治地位,乔治黄的选择也只能这么现实。 李根想清楚了,把这个世界的背景揣摩个七七八八,然后对乔治黄做出了一个提醒:“乔治,刚才你在换车的地方说,那里是你的世界但你那个小弟干眼,他说话的语气可不像是这么认为的” 李根在确定乔治黄涉黑混街头的时候,就想起先前在汽修车间遇到的那个“干眼”他一下想起这个绰号在哪里听过了现实世界里有一部英国黑帮电影绅士们,“干眼”在里面就是一个背叛老大的反派角色。 李根可以确定这个游戏时空有电影绅士们的背景,“干眼”在电影里野心勃勃,枪杀了自己的老大,不是什么好鸟。而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乔治黄就是“干眼”的老大,李根不得不提醒乔治黄,要防着“干眼”一手。 乔治黄听了,诧异地一笑:“哇喔你才和干眼见面,这下就看出来了?干眼现在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这就要迫不及待了吗?” 看来乔治黄是早有准备,刚才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也是个阴沉的家伙。李根看了乔治黄一眼,不想搅进黑帮的争权夺利之中,只说了一句:“你有准备就好。” 毕竟这个世界不会与电影完全相同,况且又扯进来中国队世界杯夺冠的剧情,李根也摸不着以后的剧情走向,乔治黄有了准备,他的命运可能有反转也说不一定。 后面李根就没有再说话,任由乔治黄载着自己在伦敦街道上行驶。过了不久,汽车就拐进了一片住宅区,街道两边不是楼房,全是独栋独栋的漂亮住宅。 社区安静、高级,天色发黑,一盏盏路灯点亮照明,路边的独栋住宅里也一座座亮起灯火,生机盎然,与外面黑沉沉的大路对比鲜明。 乔治黄把车一拐,上坡经过一个花园,进到一栋漂亮住宅的车库门口,等待车库门慢慢升起的同时,按响了两声喇叭。不一会儿住宅大门打开,门廊里涌出四个华人老头老太太,个个慈眉善目、一脸笑容,纷纷展开双手、亮开怀抱,冲着李根笑盈盈地走来。 斜对面的街道边,一辆出租车慢慢驶过,车里的弗莱彻照例在隔着车窗,用长焦相机对着这边住宅的李根等人“啪啪”照相,拍摄“大新闻”。 黑人司机小心地控制车速,提醒弗莱彻:“记者先生,你可动作快点,这样的高级社区,住的都是有钱人,随时有警察巡逻,被他们撞见就麻烦了。” 弗莱彻手上不停,嘴里随口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你只需要保持这个车速,从他们门前滑过去就行了。” 黑人司机于是小心翼翼地驾车从住宅门前驶过,弗莱彻从镜头里看见李根和四个老头老太太一起笑盈盈地进了门,消失在门廊后,眼睛终于从镜头上挪开,放下相机,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 黑人司机立即加速,迅速离开了这个社区。 离开刚才那个高级社区不久,出租车在伦敦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黑人司机看了一眼弗莱彻,问:“先生,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 弗莱彻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听见黑人司机的询问,醒了过来,一边动手把摄像机往包里装,一边向车窗外看,然后笑着说:“就这里吧,前面有个咖啡馆,我得吃点东西。” 黑人司机于是靠边停车,然后打单收钱。弗莱彻给了不少小费,让黑人司机一时喜笑颜开,高兴得连声称谢,“谢谢、谢谢,先生,您真慷慨。” 弗莱彻笑着说:“司机先生,我希望这些感谢能让你守口如瓶,今天你只是在机场普普通通接了一个客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嗯哼”黑人司机连忙严肃地点头,伸手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说:“您可以放心,先生,吉姆是个老实人,我的嘴是整个伦敦最严密的,什么也不会说。” 。: 第九十一章? 竭诚服务 黑人司机吉姆的保证铿锵有力,弗莱彻不置可否地点头笑了一下,转头就要打开车门下车,吉姆连忙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讨好地说:“哦,先生,您可以随时召唤我,吉姆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弗莱彻礼貌地接过名片来一看,上面写着“伦敦欧莱出租车公司,吉姆”,然后又是公司联系电话和个人联系电话。 弗莱彻看了名片不说话,吉姆连忙说:“先生,今天您看到了,吉姆会尽力满足客人的任何合理要求,总是竭诚为客人着想现在经济不好,我很难碰到好活,希望还能有机会为您这样的好人服务。” 弗莱彻笑了起来,把名片收进怀里,笑着说:“吉姆,我很满意你的服务,你会有机会再见到我的,再见。” 弗莱彻说完就转身下车,黑人司机吉姆在驾驶席上斜着身子,追着他的背影喊:“谢谢,先生,谢谢!” 弗莱彻在车窗外指了指出租车的后备箱,吉姆一下醒悟,连忙回身打开后备箱,从车里钻出来,嘴上不停地道歉:“哦,对不起,先生,这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吉姆急急忙忙地帮弗莱彻从后备箱提出一个大行李箱,再次道歉,弗莱彻笑着摆手,然后肩上挎包、手上拉箱,朝着路边的咖啡馆走去。吉姆在车边目送一阵,然后坐回到出租车里。 吉姆坐在驾驶席上,借着车窗的掩护,一直用眼睛盯着弗莱彻走向咖啡馆门外,咖啡馆的招牌是“尼斯丽”。正在观察的时候,街边一个行人走到出租车旁,拉开了车后门就往后座上坐,嘴里同时说着:“先生,请到贝克街147”话才出口,吉姆一下回头,不客气地对他说:“我下班了,找下一趟!” 乘客有些慌,嘴上却坚持说:“先生,我才看见你亮着空车的信号灯” 吉姆一把把中控台的空车信号灯拍灭,恶狠狠地说:“嘿!伙计!在伦敦,有什么出租车是可以不经预约就能坐得上的吗?离开我的车!现在我下班了,离开我的宝贝!” 乘客无奈,慌慌张张地说了声:“sorry。”只得下车离开。 吉姆锁好车门,回头再去找弗莱彻,弗莱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吉姆有些慌,用眼睛到处在咖啡馆周围搜,找了半天,才看见弗莱彻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里,他坐在靠街边的玻璃橱窗前,手里端着咖啡,正抬头朝出租车这边看。 “oh,shit!”吉姆急忙回头,避开弗莱彻的视线,发动出租车,顺着街道迅速离开。 弗莱彻看着吉姆开车离开,马上离开玻璃橱窗,坐进咖啡馆里面深处的座位上去,从橱窗外面根本看不到他。他一边喝咖啡一边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要了一个网约车。然后等了五分钟左右,他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咖啡馆,网约车刚好开到,弗莱彻立即乘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在这辆网约车的屁股后面,那辆从机场就跟踪而来的普通轿车,又一次出现,继续混在街道的车流里跟了上来。 另外一边,吉姆驾驶着出租车往家里开,此时车里的电台打开着,出租车里充满了欢快的嘻哈音乐,吉姆满面笑容,嘴里唱着歌词,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左摆右晃,他把两只手肘放在方向盘上控制驾驶方向,空出双手一张一张数着刚刚弗莱彻给他的钞票。 “oh,他妈的记者先生,你可真是一个有钱人!”手里的钞票不少,有很多大票,吉姆数着数着,高兴地直摇头。 出租车一路行驶,渐渐离开繁华热闹、灯光明亮的主干道,驶入一片灯火疏漏、阴暗沉沉的老旧街区,街道上行人寥寥、街道边建筑斑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让人感觉压抑,只想尽快离开这儿。 吉姆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了车。这个酒吧附近两边的路灯都被破坏灭了,黑黑的,周围的建筑只有酒吧这片有照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把酒吧门前照的亮亮的。 “沉醉”这是霓虹灯上闪烁着的酒吧名字。 酒吧门前人不少,两个大汉守着门,周围簇拥着十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所有人都是黑皮肤。 吉姆下车朝酒吧门前走,人群里有人看吉姆穿西装戴白手套,一身整洁有型,笑着对吉姆打招呼:“嗨,吉姆,今天装绅士装得怎么样?有没有白雪公主看上你?” 吉姆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竖起一根中指,白白的手套下异常瞩目,引来人群一阵嬉笑。吉姆不管他们,对着两个笑嘻嘻的守门大汉说:“我有消息给罗伊。” 守门的大汉听了,侧身让开,开门让吉姆进去。这个动作惹来外面人群一片不满,纷纷叫嚷起来,守门的大汉一脸镇定,耷拉着眼皮、抬着下巴说“”,根本不担心有人起炸。 吉姆没有管身后的动静,走进酒吧,耳朵立刻被躁动的音浪包围,表演台上dj摇头摆尾、疯狂打碟;舞池里灯光闪烁、人潮跃动,男男女女在酒精浇灌之下,疯狂又迷乱。 酒吧里面的人全都是黑人。 吉姆身体轻轻随着音乐摆动,笑呵呵地看着场中跳舞的年轻小妹,一路从舞池旁边穿过,走向吧台后面。这里有一条狭长的过道,门口也有人守着,看守和吉姆认识,笑着招呼,吉姆过来把目的一说,看守就引着吉姆朝里面走去。 吉姆被人领着,顺着过道拐了几个弯,又上了一个楼梯,酒吧躁动的音乐在这里几乎就听不见了。上了楼梯还有人在守着,看见吉姆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招呼。 吉姆明显和这里的人都认识,笑着和看守招呼了几句,旁边的门被打开了,领吉姆上楼的人对他说:“罗伊要见你。” 吉姆连忙进门,进屋就看见屋里一个理着蓬蓬头、身形瘦削、气质斯的黑人小哥,正端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 “嗨,罗伊,你还好吗?”吉姆脸上挤出笑容,大声朝黑人小哥打招呼。 黑人小哥一脸严肃,看着吉姆说:“不要叫我罗伊,请叫我贝克,r贝克。” 。: 第九十二章 一场交易 吉姆笑容一滞,“呃好吧,贝克先生”屋里还站着三个健壮彪悍的黑人大汉,都是罗伊贝克的手下,对着吉姆虎视眈眈。吉姆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对罗伊贝克说:“我来这里,是有一个消息,觉得可能与您有关,您需要听吗?” 罗伊贝克看着吉姆,一叠钞票在手中一拍一拍的,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嗯哼,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来?” 吉姆看着钞票眼睛发亮,连忙说:“我今天在希斯罗机场载了一个白人,这个家伙是一个记者,我们在机场高速路上碰见两个中国佬在狂揍白人,这个记者为了追新闻,竟然让我追着两个中国佬,跑到贝什沃尔街中国佬的地盘去偷拍” 吉姆看着罗伊贝克,等待他的反应。 罗伊贝克瞪着吉姆,“嗯哼?一个狗仔,看到有中国佬揍白人,然后跑到中国佬的地盘去采访,这他妈算什么新闻?与又我有什么关系?” 吉姆连忙说:“贝克先生,您不是一直在为中国佬拒绝为您卖货而苦恼吗?我觉着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罗伊贝克语气不爽,“还有,苦恼?我为什么苦恼?你哪里看出来我苦恼?贝克先生从来不会让无足轻重的人打扰他的好心情!” “呃对不起,罗伊啊,不,是贝克先生,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觉得”吉姆慌慌张张地说不出话。 罗伊贝克的脸忽然变得很严肃,他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对吉姆说:“嘿!吉姆,冷静点,坐下来好好说,不要用你那些无端的猜测来影响你的叙述,我想你专门跑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这一点狗仔的信息,坐下来慢慢说,把你知道的消息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不要带上任何的猜测判断,我不需要信息经过你胖胖的脑袋里那像大肠一般的脑回路。” 吉姆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罗伊贝克,坐下来怯怯地说:“先生是这样,我原本在希斯罗机场等客,正好中国人的足球队坐飞机到了,那个白人记者就坐我的车让我跟着中国球队的大巴;然后刚出了机场,就看见有两个中国佬在高速路上揍白人,然后那个白人记者就不追中国球队了,开始拿相机拍那两个中国佬,他一直拍、一直拍,然后追着两个中国佬的车就到了贝什沃尔街;那两个中国佬在贝什沃尔街的汽修厂换了车,我们又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叫“福兰”的高级社区,那里好像是他们的家,两个中国佬都进了一栋标牌为“f17”的住宅;最后我们离开那里,我开车到了佛得街,在一家名叫“尼斯丽”的咖啡馆前和记者分开这个、这个就是我能提供的完整消息。” 罗伊贝克听完这一整段话,不发一言,身体往后背椅子上一靠,仰头静静地思考,吉姆在对面紧张地看着他,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罗伊贝克开始问吉姆:“认不认识那两个中国佬?” 吉姆连忙回答:“不认识。” “认不认识贝什沃尔街那个汽修厂?”罗伊贝克又问。 吉姆又说:“不认识。” “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罗伊贝克停了停,又问。 吉姆再次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不该问乘客的个人信息” “wtf?”罗伊贝克坐直了身体,眼睛瞪了起来,“吉姆!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在耍我吗?” 吉姆立即把右手摊开,手掌上面是一张小小的存储芯片,讨好地说:“贝克先生,这是我车里摄像记录仪的存储卡,可以看到车里车外两边的景象,所有的东西我都录了下来,只要稍微查证一下,您就能从上面获得您想要的。” 罗伊贝克接过存储芯片,慢条斯理地放到桌面上,然后抬头,慢悠悠地问吉姆:“吉姆,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吉姆一愣,期期艾艾地说:“呃呃好像没有了。” 罗伊贝克于是扬扬手里的钞票,说:“那么,吉姆,你如何认定,仅凭上面那点信息,就能从我这里得到奖励呢?” 吉姆“呃、呃”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贝克先生,我是这么想的贝什沃尔街是中国佬的地盘,白人记者跟踪的两个中国佬揍了白人,跑到那里中国帮的车厂里换车,呃那两个中国佬肯定就是帮派的人,他们揍了白人,又被记者偷拍到了,肯定会有大麻烦呃,那个白人记者一直说这是大新闻,他报道出来,中国帮就会被警察扫荡,嗯那么、那么贝克先生您的货物在中国帮的地盘就不会再受到阻碍那可是一大片地盘,有钱的亚洲人很多,您的生意马上能做得更大,您会发大财的,先生!” 吉姆越说越顺,最后提到钱,眼睛又开始发亮了。 罗伊贝克没有阻止吉姆说话,不过却一边听一边摇头,最后听完了,他说:“噢,吉姆,你的脑回路还真强大,我说了,不要用无端的猜测来影响你的信息准确度,我只需要原始的情报,不需要经过加工的信息。” “你什么都不知道,吉姆,所以,依据一些无知的信息来做推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可以说是一堆狗屎!”罗伊贝克毫不客气地说。 吉姆垮下了脸,缩着肩头不出一声。 “不过,我还是会给你钱!”罗伊贝克把手上的那叠钱一下都撒在办公桌桌面上,说:“这都是你的!” 吉姆惊喜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罗伊贝克,连声问:“真的吗、真的吗?贝克先生,你不是你不是不满意么,为什么” 罗伊贝克身体往回一靠,抬着头,一脸傲慢,“吉姆,我不是为你的信息付钱,而是为你的态度付钱你知道一有消息就过来报告,这很尊重我!我很欣赏你这个态度,也鼓励你这个态度这意味着,你把我罗伊贝克、把罗伊贝克这里的兄弟,都当作了自己人” 罗伊贝克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朝吉姆伸出右手,继续说:“我很高兴,吉姆,虽然我在这个街区不被理解,但你用行动表明,还是有黑人兄弟尊重我的,我们是兄弟,是一家人。” 吉姆感动得手足无措,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握住罗伊贝克的右手,使劲摇晃,嘴上说:“oh,罗伊,我真是太感动了,我一直很尊敬你,从来就认为我们是一家人。” “贝克,r贝克。”罗伊贝克再次纠正吉姆的称呼,不过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这次没有去一本正经地强调。 。: 第九十三章 谁是蠢货 握完了手,吉姆的眼睛看向桌上的钞票,罗伊贝克于是说:“拿上它,这是你应得的。” 吉姆左手一抄,迅速就把桌上的钞票都捡起来,嘴里连声朝罗伊贝克道谢:“谢谢,贝克先生,非常感谢你的慷慨。” 罗伊贝克矜持地点点头,说:“吉姆,希望下次有什么消息,你还能第一时间想到我。” 吉姆连忙保证:“贝克先生,我当然会的,我们是一家人。” 这次信息情报的交易到此就算结束了,罗伊贝克让屋里的一个黑人大汉把吉姆送下楼,吩咐手下:“请吉姆在下面酒吧喝一杯,账单算我的。” 吉姆又连忙道谢,罗伊贝克挥挥手,看着吉姆在门外下楼,房门关上,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望着桌上的存储芯片,皱眉沉思。 “罗伊,这个芯片有什么问题?”屋里还站着另外两个身体彪悍的黑人大汉,他们看罗伊贝克一直盯着芯片发呆,不解地问。 罗伊贝克用两个手指拿起这张小小的芯片,郑重地说:“吉姆说对了,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可以让我们的货卖到中国佬的地盘上去,这回乔治黄有大麻烦了,他再也不能阻止我们的生意向华人街区发展!” “what?”黑人大汉一脸问号,奇怪地问:“罗伊,你刚才不是说吉姆的情报毫无用处,就是一堆狗屎吗?” “你们两个是白痴吗?”罗伊贝克用奇怪的眼色看了两人一眼,一脸的不可理喻,“作为一个生意人,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我那是在压价?” 两个黑人大汉一下都目瞪口呆了,然后愣愣地看着罗伊贝克,喃喃地说:“噢,罗伊,我们之中也只有你能做一个boss了!” “少他妈废话!快去把科学家接来,查查这个芯片!”罗伊贝克看着两人不客气地骂道,“还有!你们刚才没他妈的听见吗?不要叫我罗伊、不要叫我罗伊!叫我贝克先生!” 两个黑大人汉一起快步往屋门边走,边走边答应:“好的,罗伊。” “other f”罗伊贝克的骂声被房门挡住,憋在了屋里,两个黑人大汉迅速敏捷地踏出屋外,一把把门关上。 “罗伊怎么了?”屋外的守卫听见半句骂声,问出来的两人。 两个黑人大汉笑了一下,其中一个耸耸肩说:“罗伊的自尊心” 守卫秒懂,只笑着摇头。两个黑人大汉于是下楼,准备出酒吧,去外面找“科学家”。路过酒吧吧台的时候,看见吉姆正和几个帮派里的小弟在一起喝酒,两人想起吉姆刚才被罗伊贝克狠狠坑了一回,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说了一句:“stupid!这胖子可真蠢!”两人没有和吧台那边的人打招呼,径直从旁边经过,朝酒吧门口走了。 吉姆虽然在和其他人喝酒闲聊,脸上带笑、相谈甚欢,眼睛却一直不停地瞟向吧台后的过道,这时看见两个黑人大汉从过道里出来,他的精神瞬间集中,眼睛瞟向一边,余光随时注意两个大汉,眼见两人走向酒吧大门了,吉姆就开始向周围的其他人告辞,说还要交班还车,不能在酒吧待长了。 罗伊贝克的小弟们都知道吉姆的职业,说笑一阵放过了他,还有人嘲笑说:“吉姆,你这个蠢货!罗伊老大请你喝酒,你不把这里的酒好好喝一遍、尽情地把自己灌趴下,你就吃大亏了!” 吉姆指了指自己身上整洁的西装白手套,笑着说:“我可是一个敬业的出租车司机,从来不会醉酒开车的!” “oh,f”众人笑骂起来,吉姆微笑着起身,把这些哄闹抛之身后,看也不看身边舞池里蹦跳的小妹们一眼,径直走出了酒吧大门。 酒吧外两个黑人大汉刚刚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车子渐渐行驶上路。吉姆两步跑到自己的出租车里,屁股坐上驾驶席,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恶狠狠地看着前方行驶远去的黑色轿车,启动出租车跟了上去,嘴里骂道:“fk you,罗伊!就这点钱就想把吉姆打发了?还他妈一家人?fk you!你给我等着瞧,罗伊!你吉姆叔叔可不是吃素的!” 两辆车一前一后,穿梭在破败的城市街道里,融入进伦敦街区斑驳陈腐的黑夜之中。 伦敦的黑夜就和英国其他大城市一样,一些地方黑暗破败、一些地方光明优雅;一些地方嘈杂烦躁、一些地方安宁静谧。而在伦敦过的第一个夜晚,李根只觉得很宁静。 住的地方明显是一个高级社区,环境整洁幽静,连在伦敦街头终日响叫不停的警笛声,在这里也绝听不见,只让人感觉和平、安宁 才经过“省港旗兵”世界激烈的追逐枪战,李根疲惫的身体在这第二个世界的宁静里得到休息。除了机场揍了几个流氓,这一天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李根没察觉到什么危险与威胁,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在伦敦过的第一个夜晚,睡得很深沉。 不过当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时候,李根的身体立刻本能地做出反应,他脚下一蹬,瞬间从床上坐直了,右手同时摸向后腰。 “哇喔”床边的乔治黄身体一闪,躲开李根踢过来的腿,迅速离得远远的,他看着李根的姿势,惊讶地说:“哇喔李根,你是在摸枪吗?” 李根已经反应过来,大意了,才离开“省港旗兵”,没有经过现实世界的休整,难免把那边的亡命习惯带到这个世界来,以后要注意着一点了。 李根放下手,松弛了身体,言不由衷地说:“没有,我后腰痒,用手抓一抓。” 乔治黄“嘿嘿”一声,看着李根发笑,“表弟,你抓痒的姿势很特别啊” 说不清就不说,随便你怎么看了。李根于是懒得再说话,看看外面天已经亮了,起身开始洗漱。 乔治黄并没有继续纠缠,只是笑着对李根说了一句:“快点,大家都在等你,咱们去店里饮早茶。” 李根匆匆洗漱完毕,下楼来到客厅,大姨、大姨父、三姨、三姨父,四位老人都已经在客厅里等了。 。: 第九十四章 酒楼早茶 昨夜已经和四个老人见过面,老人们很热情,李根很尴尬,毕竟这样的情况很不好说,四个老人在这个世界是李根的亲人,在现实世界却毫无感情联系,李根又是一个冷淡孤独的人,不善与人相处,面对这种虚假又真实的情感羁绊,很难处理。 尊老爱幼、敬而远之,李根勉强把握着心态,匆匆和四个老人打招呼。 三姨父这时看着李根和乔治黄,说:“洛克昨夜在你们睡了之后打电话来,问你们俩怎么没接他的电话?” 乔治黄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手机忘在公司了。” 李根这才记起自己还有手机,摸摸口袋里没有,说:“我没注意,手机在哪里要找一找。”他又上楼去卧室找手机,几个老人都担心地问:“是不是路上丢了?” 李根窗前的桌子上发现了手机,应该是随手扔在上面的,他大声回答了一声:“没有丢,找到了。”然后翻看上面的通讯信息,上面未接电话好几个,都是李洛克的,短信也有几条,打开一看,都是李洛克看到机场揍人的事情,来信询问情况。 李根犹豫了一下,随便回了一条短信说没事,教训几个流氓,然后走下了楼。三姨父问他李洛克打电话干什么,李根刚说了一句“昨天在机场的时候”乔治黄已经截住他的话,说:“昨天在机场我没看见洛克,一直等他来着,没想到中国足球队管得严格,不准球员单独行动,洛克估计怕我们干等,才打电话来的。” 李根于是闭上了嘴,看着三姨和三姨父笑呵呵地说:“管严点好、管严点好,洛克的性子急躁,有国家管着,我们才放心。” 两位老人很为李洛克感到自豪,大姨和大姨父笑着说:“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洛克球踢得那么好,这次一定能为中国争光。” 乔治黄不耐烦了,说:“得得得,快走吧,再不走,早茶就该改成午餐了。” 大姨一点乔治黄的脑袋,说:“你呀,就是嫉妒”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屋外走,坐了两辆车往社区外开,李根要确认目的地,问乔治黄去哪里,乔治黄说:“去唐人街,那里有咱们家开的连锁酒楼,总店。” 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唐人街,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李根此时已经从上一个世界的紧张中恢复过来,只在心底保留了一两分警惕,看不出这个足球世界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唐人街的“春和”酒楼,就是大姨家的产业,门面装修得五颜六色的,色彩鲜艳,一看就是老派唐人的风格,很有些年头了。一行人进了酒楼,店里面的一二十张圆桌坐了不少顾客,大都是些老人,看见大姨、大姨父、三姨、三姨父四人,就不停地有顾客起身打招呼,四个老人边走边寒暄,一路笑着向周围的顾客们介绍身边的李根:“这是老二的孩子,在中国生活。” 李根对这种情况一点准备也没有,僵硬笑着面对众人的目光,一脸尴尬。旁边的乔治黄悄悄地对他说:“这就是我从小不喜欢和他们一起来店里吃饭的原因。” 春和酒楼是广式酒楼,这顿早餐自然是广式的早茶,食物没什么说的,很精美,但李根吃得没滋没味的,无他,不时就有老人过来寒暄,看着李根问两句,被人围观的感觉真不好。 李根问旁边的乔治黄:“怎么唐人街的华人这么热情,国内的老人也不这样啊?” 乔治黄悄悄说:“年轻人都往国内跑,这里只剩下老家伙了,老家伙们孤单,看到国内来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说两句话。” 李根明白了,看来是中国发展好了,于是说:“留在英国孤单,那就回国内呗。” 乔治黄摇摇头,说:“能回去的都回去了。留在这里的,有产业的是舍不得丢,没产业的回了国一样没饭吃,当了一辈子英国人,中国凭什么白白供你养老?” 李根于是再没话说,继续陪着一群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聊天,听着大姨、大姨父、三姨、三姨父四个老人一起把自己当成了炫耀工具,不停地吹嘘自己在中国国内工作有多好,经济能力有多强,自己父母在中国过得多幸福,那边有多繁荣,完全是在英国比不了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根都听得有些懵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不多,中国在2030年是否已经强大到把英国踩在脚下任意摩擦的地步,他心里也没有概念,只能哼哼哈哈地附和。 围上来的老人们都喜欢听,一脸羡慕,于是不免又提起家族的另一个“中国人”李洛克,他这回代表中国来踢世界杯,也让大家非常高兴。 三个表兄弟,有两个是中国人,只剩下乔治黄一个还混在英国,看上去很“惨”,不时有老头把眼光瞟过来,瞟得乔治黄一脸发黑。 大姨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转头对乔治黄说:“我们在这里和老街坊聊聊天,你们年轻人就不要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了,吃好了就出去吧,乔治带着李根在伦敦好好玩一玩。” 乔治黄连忙答应,和李根一起出了酒楼,两人站在门口,都如获大赦。 乔治黄狠吐了一口气,说:“这些老家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以后找我帮忙的时候,看我不收拾他们!”一脸愤恨不平。 李根四处看了看,唐人街上一派老旧破败景象,仿佛时间停滞,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江,没有兴趣观看,于是转头问乔治黄:“乔治,我们现在去哪里?” 乔治黄看看李根,笑了笑说:“上车,你昨天不是说会什么搏击嘛,去我的拳馆,咱们切磋切磋。” 李根自无不可,实际上,他早就想练习练习自己获得的“搏击专精”技能了。他脑袋里装了许多和搏击有关的东西,却一直没有与身体完全融合,没有把技能完全融入到身体本能,做动作的时候会有思考的停顿这样使用技能,完全无法发挥威力,效能大打折扣。 要想充分完全地练习技能,免不了要和人对练交手。但在现实世界里,因为没有痛觉,和人搏击对打,受伤出了意外自己也得不到身体的报警,非常危险。所以,能有机会在游戏时空里得到锻炼,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乔治黄有拳馆,肯定就有拳手,李根正好到那里与人练习,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十分合适。其实他也可以像“gta”一样,在游戏时空里随便选择与人放对,在面对生死搏杀的时刻迅速融入技能,效能最高,不过这样就太冒进了,不符合李根的性格习惯。 况且,如果真到了生死搏杀的时刻,李根还是希望,手上能有一把枪。 。: 第九十五章 试探试探 乔治黄和李根上了车,乔治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打开密码开始拨号。 李根想起之前乔治黄对三姨她们说手机忘在公司了,没有接到李洛克的电话,明显是没说实话。他看了乔治黄的手机两眼,没兴趣探究乔治黄和李洛克之间的关系,也就默不作声了。 乔治黄看见了李根看自己手机的眼神,也没有解释,拨通电话说了一句:“比利,把拳台准备好,让小伙子们都到俱乐部来。” 保时捷汽车一路驰骋,载着李根和乔治黄在伦敦街头奔驰,他们很快来到一个热闹的街区,周围的建筑物并不多崭新时髦,但整洁明亮,不像其他街道那样灰暗陈旧;路面上的来往穿梭的汽车不少,大多是新型款式;街边的行人也多,各种肤色都有,黄皮肤的亚裔居多。 乔治黄把车拐进了一条小巷,离巷口主街道不远就有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乔治黄把车停上路肩,招呼李根下车。 红砖小楼一楼的卷帘门打开着,露出里面的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落地窗是茶色的,从外面看不见屋里面的景况,玻璃窗上面贴了一些拳击的广告字画,门楣上的招牌是“乔治拳击俱乐部”。 乔治黄推开门,头顶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门里面是一个接待厅,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黑人小伙,闻声抬头往这边看。李根打量了他一眼,黑人小伙面貌稚嫩,大概不到二十岁,下身穿着宽松的运动裤,上身穿着件白色背心,露出鼓鼓的肌肉,身体健壮。 “嘿,老板,遵照你的吩咐,拳台已经准备好了。”黑人小伙站起来朝乔治黄打招呼,笑着问:“怎么,今天有什么好戏看么?” 乔治黄一侧身,露出身后的李根,笑着说:“喔,比利,今天来的可是一位高手。” 黑人小伙比利上下打量两眼李根,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他朝李根伸出右手,笑着要和李根握手,嘴上说着:“哦,伙计,请原谅我的直接,我知道你们中国功夫,都喜欢隐藏,隐藏得和普通人一样,所以,我现在还看不出来,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上拳台。” 李根伸手和比利握手,听了比利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并不是来逞强的,所以对对方的挑衅没有感觉。 不过他的手渐渐感受到比利的压力。比利握住李根的右手,开始用劲,调动全身肌肉,瞪着李根,使劲捏压他的手,好像要把李根揉扁搓圆。 不能受伤,李根只能右手同样使劲,面无表情地把比利的劲头给顶回去。 “嘿,比利,不要把力气用在这些没用的意气上,有劲头到后面的拳台上使!这是我的表弟,你客气点!”乔治黄一拍比利肩膀上鼓囊囊的肌肉,对他说。 比利手上劲头一松,脸上一变,转头笑着问乔治黄:“什么,这是你表弟?乔治,你们家族难道是功夫家族么,谁都这么能打?” 乔治黄笑笑没说话,李根随即也松开了比利的手,比利又转头对李根说:“嘿,表弟,我叫比利,目前是这里最能打的,当然,乔治除外。” 李根看着比利说:“我叫李根,能不能打现在还不知道。” 乔治黄招呼两人一起往接待厅后面走,比利听了李根的话,走在最后,悄悄揉着自己的右手,嘟嘟囔囔地摇头:“这就是我最不喜欢你们中国人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从来不简单直接。” 三人穿过接待厅后墙的一扇玻璃门,里面是另一个广阔的空间,一个拳击场出现在李根的眼前中间一个四栏围住的正规拳台,四周设置了几排座椅,周围靠墙的地方还有不少的训练器材,沙袋、杠铃、吊球、跑步机什么都有。 看上去是一个训练的地方,也可以进行比赛,不过以乔治黄的身份,比赛也大概率会是一些地下拳赛。 拳击场里有七八个拳手正在各自训练,有人在拳台上对打,有人在训练器材上使劲,一半是黄皮肤的亚裔,剩下的白种人黑种人都有,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起在这里挥洒着汗水,个个膀大腰圆。 “嘿,小伙子们,来踢馆的了!”乔治黄大声向里面的年轻人招呼,挑逗着情绪。 李根看了他一眼,乔治黄笑着说:“不要怪我,表弟,你很不简单,我得激发你的潜力。” 年轻拳手纷纷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看着乔治黄和李根围了上来。乔治黄一本正经地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表弟,李根,从中国来,功夫搏击高手,听说我这里有一批年轻人很能打,很不以为然,说英国根本没有搏击,你们完全不堪一击,要把你们通通打倒!” 乔治黄在刺激挑逗情绪,让大家到拳台上认真打,这种情况对李根的练习有利,于是李根默不作声。 年轻拳手们的情绪瞬间就起来了,一个个瞪着李根,目光不善,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对着李根嚷了起来:“来吧,老家伙,你妈的自大狂!上拳台来称称斤两,看看英国到底有没有搏击!虽然你是乔治的表弟,我他妈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嘿,约翰,不要他妈的喷脏话!你们可是英国绅士!”乔治黄喊了一声,然后提醒说:“戴好护具,我可不希望有人受伤!” 众人都往拳台那边走,黑人小伙比利刚才一直在乔治黄和李根的身后静静地听,这时看见同伴们一个个被乔治黄鼓动地愤怒值爆棚,想要一拳就把李根直接干趴下,笑着连连摇头,轻声说:“oh,fk,乔治,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约翰是个急脾气的白人,脱了上衣,直接让同伴帮忙戴上拳套,含着护齿就要往拳台上跳,乔治黄厉声喝道:“戴好头盔和护裆!我说了李根是搏击高手,今天的规则可不是拳击规则,是综合格斗规则!” 约翰乖乖下来戴护具,乔治黄亲自监督他戴好全套装备才放他上台,临了用头抵着约翰的额头说:“年轻人,不要急躁,先试探试探,我提醒你,对手可不是一般人。” 约翰连连点头,满口答应:“放心,乔治。” 。: 第九十六章 当场倒地 白人小伙约翰站在拳台上,眼睛看着下面的李根,脚步蹦跳,拳头虚刺,神情跃跃欲试,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其他人都看向李根,李根笑笑,说:“对不起,我需要热身。” 拳馆里的人都已经训练了半天了,身体早就活动开了,一时没有想起还有热身这回事,还以为马上就能打。但李根此时才来,要求热身也很合理,于是也只能撇嘴看着李根的动作。 乔治黄哈哈笑着,说:“表弟,跟我来,你需要换掉你的西装。”他带着李根到一边的更衣室里换衣服,这边围着拳击台的年轻拳手中,有人问比利:“嘿,比利,你见过刚才那个家伙吗?感觉他怎么样?” 比利摇头说:“我没见过,不知道那个家伙的水平。不过我刚才在门口和他握手的时候试探了一下,嗯哼那家伙力量很大。” “嚯嚯看来你吃亏了啊”问话的小伙幸灾乐祸。比利连忙摇头否认,刚说了一个单词“no”,问话的家伙已经朝拳击台上喊了起来:“嘿,约翰,小心些,那家伙的力量很大,比利刚才握手的时候吃大亏了!” “什么?什么?”年轻的拳手们纷纷朝比利看,比利想要否认,又怕约翰得了不准确的信息待会儿对打的时候吃亏,只能闭嘴不说话。 众人一看真有这么回事,都上了心,特别是那些很想教训李根的人,都按下急迫的心情,准备看约翰和李根对打的结果。 拳台上的约翰自然更小心了,想起乔治黄刚才的嘱咐,开始积极在拳台上热身。 这会儿李根从更衣室里出来,已经换上了拳击服装,全身只穿着一条短裤,光着的身体上满是强健的肌肉。 年轻的拳手们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会有一个充满力量的躯体,一时都有些呆,比利在拳台边喃喃自语:“乔治一家还真是功夫家族啊。” 乔治黄笑眯眯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准备看热闹。李根还没有戴任何护具,就在拳台下的空地上空着手开始热身,伸展、跳跃、伏地挺身几组简单的动作之后,他摆出拳击姿势,连续朝空中出拳,刺拳、摆拳、冲拳、勾拳一系列连续的动作,让拳馆里的所有人都看明白,这是一个专业的家伙。 “嘿,约翰,你要小心了!”拳馆的年轻人开始小声提醒拳台上的约翰,约翰看着李根的热身动作,眼神凝重。 李根照着脑海里“搏击专精”的技能释放自己的能量,感觉动作顺畅后,他走到旁边一个吊着的沙袋旁,缩回右拳对准沙袋,然后猛然一拳,直接把沙袋打飞。 “hat?”身后的所有人都在发出惊呼,乔治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声喊:“等等、等等!”他匆匆忙忙地跑到李根身边,看着在半空中左摆右晃的沙袋,回头大声问:“比利,你换了沙袋了吗?” “no,乔治,我什么也没动过,那个沙袋可有200磅!”比利在拳台边说。 乔治黄用双肩慢慢把沙袋靠停下来,感受了一下沙袋的重量,看着李根说:“喔哦,表弟,你的表现可真惊人。” 李根也感受到了这股非凡的力量,他清楚的知道,并不是他力量猛然增加了多少,而是“搏击专精”的技能改变了他用力的方式,出拳时能把全身的力量调动在一点,出拳变得更精准,爆发性也更强。 乔治黄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只是轻声对李根说:“悠着点,不要出重拳,伤了我的小家伙。” 李根此时自信非凡,坚信没有什么是自己打不倒的,于是点点头。乔治黄开始给李根戴拳套,同时回头对拳台上的约翰大声说:“约翰,你看到了,小心些!” 拳台上的约翰早已没了先前的跃跃欲试,一脸严肃地甩胳膊甩腿。 一切准备就绪,李根终于走上了拳台,对上约翰。其他人都围在下面,期待地看着两人。 乔治黄在拳台下说:“听明白了,我喊停的时候就停!不准再出手,懂了吗?” 李根和约翰都点点头,乔治黄大喊一声:“开始!” 李根和约翰都朝对方走,李根一脸轻松,约翰小心翼翼。 约翰脚下跳步,不停地变换方位,小心地刺拳试探。李根一直握拳在胸,没有挥出一拳,摆出了防卫的姿态,他确信自己很轻易地就能把对方打倒,想试试对方拳头的硬度。 双方试探了好几圈,没有什么结果,约翰一直绕着李根转圈。拳台下的人不耐烦了,年轻拳手们纷纷叫嚷,让约翰攻击。乔治黄没有作声,眼睛一直盯着李根,若有所思。 同伴的催促让年轻的约翰忍不住了,一下冲上来,贴近了李根,猛然出拳,直拳接着摆拳、摆拳连着勾拳,一下一下猛击李根头部。李根看得很清楚,用双臂当门,左一下、右一下,把对手的进攻全都轻松挡住。 强度、硬度都不够,李根感受不到疼痛,从容防守。约翰见拳头没有效果,又加上膝盖,两膝用力朝李根腹部撞。这个动作有点威胁,李根于是抬膝化解掉,让对手的攻击落空。 李根只感觉对手的攻击动作很慢,都在自己意料之中,要反击的话随便一拳就行,不过他要感受对手的强度,最后稍稍放了一点空,让约翰的右摆拳猛地打在了他左脸上。 李根一下退开好几步,摆脱约翰的纠缠击打,他甩甩头,这一下还是很有感觉的。 “哇喔”拳台下的年轻人们兴奋地大叫起来,纷纷给约翰鼓劲。“好样的,约翰!”“约翰,再来一下!”“约翰,让这个婊呃,这个家伙好看!”最后这个年轻人兴奋地正要喷脏话,被乔治黄一眼看过去,连忙改口了。 约翰受到鼓励,觉得李根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不过如此,刚才有效打击对手的感觉非常美好,让他不禁兴奋起来,朝下边的同伴们举起了双臂,迎接他们的欢呼。 于是年轻人们叫嚷得更欢,只有比利和乔治黄在底下摇头,乔治黄对着约翰大嚷:“嘿!约翰!这是格斗场,不是他妈的秀场,你的对手还没倒呢!” 约翰连忙朝李根看,李根倚在拳台一角,吐出嘴里的护齿,看着约翰说:“年轻人,你准备好迎接老家伙的拳头了吗?” 约翰一下被激怒了,冲过来飞膝一撞,他自以为速度快,在李根看来却是慢动作回放,这么大个破绽不利用都不好意思,他朝右边一让,左手一拳打在约翰的头上,当场让他倒地。 。: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 乔治黄立即喊停,冲上拳台,察看倒地的约翰有没有受伤。李根没有出重拳,约翰只是晃了晃脑袋,并没有什么事,他站起来想要再打,乔治黄制止了他。 拳台周围的年轻拳手们都面面相觑,没想到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比利,你来!”乔治黄回头喊拳馆里最能打的黑人小伙比利。比利点点头,在同伴的帮助下换好护具,跃上拳台。 乔治黄把约翰拉下拳台,拳台上只剩下比利和李根两人。比利伸出双拳和李根对点一下,严肃地说:“嘿,李根,我可不是约翰那个软蛋,你小心些。” 李根看看比利身上那爆炸的肌肉,重视了几分。后面的情形果然比刚才要麻烦些,比利的力量、技术都比约翰要好太多了,一直和李根纠缠了好几分钟,双方互相都有击中对方,场面上不分胜负。 不过李根当然没有使出全力,不然一记重拳就能把比利打倒,他一直在利用比利来磨炼自己的技术,让自己搏击专精的技能增加熟练度。 拳击台下的年轻拳手们看不清局势,见比利和李根打了个势均力敌,又兴奋起来,同仇敌忾,纷纷高声大喊支持比利。只有乔治黄看出了李根有所保留,几分钟后见比利精疲力竭,已经气喘吁吁了,连忙喊停。 拳台上两人停下对峙,李根没耗什么力气,轻松地很;比利自己也明白和李根的差距,光棍地认输:“我输了,你很厉害。” “什么?”拳台下的年轻拳手们表示不相信,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外人打败,纷纷要上台与李根再打一场。 “嘿,你们干什么?”乔治黄厉声制止年轻人犯浑,“绅士们,光明磊落一些,别让人看不起!”他转头问比利:“比利,你的感受怎么样?” 比利认真地歪头回想,过了一会儿说:“力量、耐力、速度、技术都比我强应该这么说,麦克斯都没有李根能打。” 听到比利这么说,拳台下犹自忿忿不平的年轻拳手们都沉默起来。李根没想到这个比利在拳馆的同伴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不禁看了他几眼,他又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麦克斯”,于是问下面的乔治黄:“麦克斯是谁?” 乔治黄笑着跳上拳台,对李根说:“麦克斯是伦敦地下拳赛的常胜冠军,你有没有兴趣和他打一场?”李根有点犹豫,他不想搅进这些非法的地下拳赛之中,那往往意味着操纵假打或者血腥意外,但他又想锻炼自己的技能,在乔治黄的拳馆里他没有遇到对手,无法充分施展技能,没法完全了解自己的搏击能力,这肯定会影响以后需要时候的使用效果。 乔治黄见李根犹豫,说:“世界杯再过一周就开赛了,到时全英国的目光都会聚集在足球上,其他运动都要暂停,拳赛也不例外,你不用着急,慢慢想一想。” 李根于是点头。乔治黄又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事儿还不一定能成,麦克斯可是冠军,不是随便什么对手他都接的,还要好好运作一番才行。” 李根一听就打退堂鼓,摇摇头说:“算了,我就是来看球的,在你这个拳馆见识一下也就行了,不打什么比赛。” 乔治黄不置可否,说:“表弟,不要浪费你的才华,后天还有世界杯开赛前的最后一场拳赛,比利会上场,你先帮忙指点他一下?” 李根无所谓,他正好在拳馆锻炼技能,于是点头答应。乔治黄笑着转身,朝拳馆的年轻拳手们大声宣布:“好了,小伙子们,现在,李根是你们的教练了,他答应把自己的绝招都传给你们,想学的,好好尊敬你们的师父!” 拳馆的年轻人都一时惊讶,旁边的比利反应最快,大叫一身:“师父、教练,快来教我!” 有人惊讶地问乔治黄:“嘿,乔治,你不做我们的教练了吗?”乔治黄眼睛一瞪:“想他妈什么好事呢?我是总教练,李根是执行教练,这里还是我最大!” 所有的年轻人都嘿嘿笑了起来,似乎一起松了口气,心中即使有芥蒂,但都知道李根的强大,能偷学几招总不错,于是大家都朝李根走去。 这时,拳馆连接外面接待厅的玻璃门里,突然走出来了两个人,都是亚裔面孔,其中一个正是“干眼”,站在门边,朝拳台上的乔治黄挥手打招呼。 乔治黄看见了,回头嘱咐李根一声:“你在这里玩,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李根也看见了干眼,点点头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 乔治黄笑着拍拍李根的胳膊,转身跳下拳台,想朝门口走,走几步犹豫了一下,就地站住,朝门边的干眼招手,干眼见了,笑着朝拳台下走过来,他的同伴则留在了门边。 李根注意到旁边比利的眼神变了,一直在悄悄地注视着干眼的行动,周围的年轻拳手们也同样如此,心里便明白这才是乔治黄的基本盘,他联系到这些年轻拳手先前对乔治黄的尊重态度,便明白这些拳馆里的年轻人,才是乔治黄的绝对心腹。 干眼走到乔治黄身边,看着拳台上的李根一身拳击装备,正几个年轻拳手虚手过招,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老板,你这个中国来的表弟也是个拳手?” 乔治黄笑着说:“听他说在中国练过,业余爱好,知道我这里有个俱乐部,就来玩了。” 干眼笑着摇摇头,赞叹:“看他这身肌肉,这副架势是个高手啊!” 乔治黄笑着说:“业余就是业余,和职业差着数量级呢。”他不想在李根的这个话题上多说,转开话题,问:“你专门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干眼收回看向拳台的目光,看着乔治黄说:“一个叫雷蒙德史密斯的人找到我,他开了一家足球博彩公司,想借世界杯的东风,在贝什沃尔街开个店,承接世界杯期间的赌球盘。” 突然来了个抢生意的,乔治黄很奇怪,问:“这里的赌球盘已经开得够多了,雷蒙德史密斯是什么人?他什么背景?现在还敢进来和我们抢生意?” 干眼顿了顿,,说:“他是米奇皮尔森的手下。” 乔治黄眼神一缩,顿了顿,“米奇皮尔森?哪个米奇皮尔森?”他明知故问,语气奇怪。 干眼脸色严肃起来,回答说:“就是那个垄断西伦敦市场,卖大嘛的毒枭,米奇皮尔森。” 。: 第九十八章 最坏准备 乔治黄一双眼睛瞪着,面无表情地说:“干眼,看来你得好好解释一下了,你什么时候和一个毒贩有了交往?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华人街区不能出现毒品!” “什么?不!”干眼连忙解释:“老板,我没有和皮尔森、雷蒙德他们交往!他们是通过中间人找上的我,也没有提卖大嘛的事,只是想开一家足球博彩店!” 乔治黄冷笑一声,“干眼,用你那可怜的脑袋瓜好好想一想,有猫不偷腥的么?毒贩跨界做博彩,想操盘做庄家,你怎么知道这个庄家没有打我们的主意?” 干眼连忙说:“老板,你听我说,中间人是老比尔,他做了保证,雷蒙德绝对不会在华人街区卖货!” 乔治黄一愣,“老比尔?他摻合进来了?”乔治黄犹疑地看着干眼,问:“老比尔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反而去找上了你?” 干眼顿了顿,说:“雷蒙德知道华人街区的博彩店主要由您控制,他尊重您,不敢在繁华的地方开店,只在贝什沃尔街上开一家,他知道那里是我的地盘,于是让老比尔作保找到了我,我一想不妥,必须让您知道,赶紧来向您报告。” 干眼的语气很恭敬,向乔治黄表达着忠心。不过当他自然地说出贝什沃尔街是他的地盘的时候,没有发觉,乔治黄的眼皮跳了两跳。他只是一脸尊敬地看着乔治黄,似乎在等待乔治黄的吩咐。 乔治黄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可以肯定,手下这个干眼,和毒贩雷蒙德,以及伦敦街头的老混混老比尔,三者已经联合起来了,这三人的背后,是米奇皮尔森那个大毒枭若隐若现的身影。 乔治黄后背发凉,心里冒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他必须要查清这里面的事,必须要查清三方具体的勾联,手下的干眼好对付,另外两个家伙,老比尔和雷蒙德就很麻烦了,不过一切动作都需要时间,现在只能暂时拖延。 乔治黄脸上不动声色,按照平常的态度,摇头拒绝:“干眼,这不是对我的尊敬,这是对我的侵犯。他们把手伸进了我们的生意、我们的地盘,侵犯了我们的利益,这是在插旗!” 干眼仍然是那副恭敬地模样,说话的语气却很冷静,“可是,老板我们不能不答应他们,他们现在的要求并不过分和其它博彩公司一样,他们也只要求在华人街区开一家店,还在偏僻的贝什沃尔街,并且保证不带货。如果我们贸然拒绝,没有正当性,那就要冒着与皮尔森和老比尔两方同时开战的风险。” 干眼最后说得很哀怨:“老板,两家联合,我们打不赢他们的。” 乔治黄眉头紧皱,停了半晌,骂道:“他妈的老比尔,好好的地下拳赛不做,怎么也摻合起毒贩的事了?当他妈什么保证人!我需要和他好好谈谈。” 干眼立即说:“老板,老比尔和雷蒙德正在蓝色酒吧,我不敢做主,就把他们带到那里,让他们亲自和您谈。” 乔治黄的眼睛一下瞪向干眼,这个该死的家伙堵死了自己拖延的借口,迫不及待,终于憋不住要开始抢班夺权了吗? 干眼仍然一脸恭敬,乔治黄恨不得一脚踩到他脸上,但现在不是时候,突然出现了老比尔和雷蒙德,以往准备对付干眼的手段就不够了,现在只能周旋,他按下翻腾的心情,回头对着拳台附近的年轻拳手们大喊:“小伙子们,要干活了!换上衣服,带上家伙,跟我去蓝色酒吧。” 拳馆里所有的年轻人都在注意乔治黄和干眼的动静,这时听见乔治黄的招呼,轰然答应,纷纷离开拳台,朝更衣室里走。 一群肌肉和荷尔蒙都爆棚的家伙从干眼跟前晃过去,干眼一时目瞪口呆,对着乔治黄说:“老板,没必要这么小心吧,蓝色酒吧可是你的地盘!” 乔治黄到底没忍住,吐槽一句:“他妈的谁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干眼装作没听见,乔治黄也不看他,朝仍在拳台上的李根走去。 李根在拳馆的年轻人纷纷散开的时候就立在拳台开始解手上的拳套,见乔治黄过来,跳了下去,看乔治黄要说什么。 乔治黄看着李根,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李根牵扯进来,只是说:“我们要去办事,你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开车自己出去玩,注意电话联系。” 乔治黄掏出车钥匙递给李根,又说:“走的时候把外面的玻璃门关上就行,没人敢到这里做坏事。” 李根点点头,接过车钥匙,看了外边的干眼一眼,对乔治黄说:“要帮忙吗?” 乔治黄听了,一下笑起来,说:“嘿嘿,表弟,我就说你不简单”李根的脸黑了起来,乔治黄连忙收敛笑容,严肃地说:“感谢你的慷慨,表弟,咱们真是一家人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这里是英国混乱黑暗的街头,你作为我的家人,最好别牵扯进来如果真到了要用你的那一天,那就是咱们家要拼命的时候了。” 很有道理,李根点点头,看着乔治黄带着拳馆的年轻人向外面走。年轻人们都换上了形式一致、颜色各异的夹克衫,一群人膀大腰圆、服装统一显得很有威慑力。乔治黄还是有些想法的。 年轻人的夹克衫里面全都鼓鼓囊囊的,明显都带着武器,面对开战的危险,一个个脸上却不显得紧张,全是一副轻轻松松无所谓的表情,互相吊儿郎当攀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仿佛这一趟出门,和郊游一般简单。 乔治黄养了一帮好家伙。 李根看着所有人出门,干眼和他的同伴走在最后,两人在临出门的时候都回头朝李根看了一眼,李根笑着朝干眼点头,干眼笑笑,挥挥手说:“再见,表弟。” 李根脸上笑容不变,也朝干眼举手示意,见两人出门跟上了乔治黄,一大群人朝巷口的主街道步行过去,立即转身,把拳馆的玻璃大门反锁,阻止外面的人随意进来,然后马上回更衣室换衣服。 李根对干眼一直心存警惕,总觉得干眼最后这一句意有所指,他要做最坏的准备。 。: 第九十九章 遭遇抢劫 第一次上架,求点支持吧。 最坏的准备是什么?更衣室里,李根一边换上自己来时穿的休闲西装,一边皱着眉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干眼要对乔治黄下手,一个是干眼要对自己下手。 自己才来,对自己下手没有足够的理由,即使干眼要对付自己,最终的目的还是乔治黄。李根理清了思路,不放心乔治黄的安全,决定跟上乔治黄一行人去看看。 迅速脱掉拳击的护具装备,换好了衣服,李根走到接待厅的落地窗前,仔细观察外面巷子的情况。拳馆坐落在一条小巷,路面狭窄,对面是高高的围墙,围墙后是一栋公寓楼,楼外的消防楼梯挂在外墙上,呈“之”字形从高处一折一折的下来,上面偶尔有人经过。 巷子里也没什么行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左前方巷口有车辆经过的声音,比较热闹,那边联接着主街道,刚才乔治黄就是往那边去的,他们没有坐车,一群人步行而往,想必那个“蓝色”酒吧离这里不远。 李根打开玻璃门,头顶门铃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在幽静地巷子里格外醒目。李根站在门口左右观望,围墙、高楼、路面一眼而尽,没有什么异常。 门口就是那辆乔治黄的保时捷,李根回身把拳馆的玻璃大门关上锁好,想了想,坐上车,启动发动机,倒车退到路面,开到几十米外的巷口。 向左转弯,融入主街道车流,李根放慢速度,左右观察街道两边的建筑,寻找“蓝色”酒吧的招牌,但他顺着街道开了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找到,李根便知道目标在另一个方向,他把车子调头,又往回开,经过拳馆的巷口,朝巷子右边方向开了没多久,就看见斜对面街边一栋小楼,一排精致的凉棚桌椅靠窗,橱窗宽大,蓝白的墙壁颜色明亮,头顶的广告牌字体规整,工工整整地写着“蓝色酒吧”。 酒吧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左右两边都靠街,视野开阔,李根透过车窗看见了乔治黄的身影,正坐在酒吧窗边和两个白人交谈,一个年轻一个显老,匆匆而过看不清面貌。 李根左右观察了一下,看到十字路口的对面有一处咖啡馆,他没有停留,把车继续朝前开,当发现街道旁边出现一条巷子的时候,便把汽车拐了进去,随便在巷口找了个空地停好车,然后返身匆匆而回。 李根来到刚才的十字路口,进了“蓝色”酒吧对面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选了一处窗边的位置,坐下来静静地喝咖啡。这个地方的窗户并不大,墙壁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身形,也不妨碍视野观察对面的酒吧,位置不错。 透过“蓝色”酒吧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不少,不过大都是穿着统一夹克衫的拳馆小伙们,在门口、吧台、客座周围到处站着;干眼也站在乔治黄身边,另外还有一些黄皮肤的亚裔面孔,穿着服务员的制服,在吧台后面忙碌。 好像都是乔治黄的人,里面那两个和乔治黄交谈的白人都是孤身一人,他们的同伴都停留在酒吧外面没进去在酒吧门口停着两辆轿车,各有两个白人大汉站在车边,脸上神情轻松,无所事事。 好像是一场正常的商业谈判,对方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看不出什么危险。 李根只能做一个粗浅的判断,乔治黄不希望他现在就牵扯进去,好像也把他当做了一张底牌在用,李根于是不能轻易在对手面前现身,提前暴露没有好处。 “蓝色”酒吧里一直很平静,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妄动;那些拳馆的年轻小伙们也都静静地待着,不复先前那样的跳脱;李根只看到乔治黄平静地在和两个白人交谈,而对方同样一脸镇定。 没有危险的迹象,李根的眼睛专门找到干眼,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干眼的背影,他和他那个同伴都倚靠在吧台上,面朝乔治黄他们,背对着李根的方向一动不动。 观察不到什么情况,一杯咖啡慢慢喝完,对面的酒吧仍然没有异常,李根并没有轻易消除自己的怀疑,他仍然在耐心地等待。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球迷旅游团周晓明打来的,接通电话后,听筒里周晓明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丧气,“李根,快来救命!我们整个旅游团都被抢了,钱包护照全他妈没了!” 被抢了?李根感觉很突然,连忙问:“怎么回事?” 周晓明说:“可能在昨晚住酒店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今天早上我们出来,坐上大巴,准备往剑桥去玩,刚出伦敦,就被两辆货车给逼停了。 “我他妈一看不对,赶紧叫那个大巴司机不要开门,又赶忙让其他人报警。谁知道那个大巴司机根本不听我的,直接就把车门打开了!草!下边一下就冲上来了四五个拿枪的大汉,黑的白的都有。” “这些家伙把车上其他的人赶下车,专门抢中国人!把我们的钱包、护照、手机全抢走了,我这个手机还是一看情况不对,悄悄藏在座位下,拿了邻坐的另一个不用的手机顶数才保存下来的。” 李根听了,又问:“有没有人受伤?” 周晓明说:“那倒没有,来英国之前我们看了攻略,都知道这边治安不好,大家都很配合,毕竟小命要紧,瓷器不跟瓦片斗嘛。我们每个人还专门准备了不少现金,就怕这些抢劫的家伙没抢够要伤人命,没想到这些家伙什么都要,手机、护照一个都没放过!” 李根一听没人受伤,放了心,说:“那就好,要我怎么帮你们?” 周晓明说:“你不是在伦敦有亲戚吗,找熟人帮我们租一辆小巴士,过来接我们回酒店。我们不敢再坐这辆大巴了,英国司机开门开的那么爽快,我绝不信他和抢匪没有勾结!” 李根说:“行,把位置发过来,我马上过来!”他嘱咐了一句:“不要管那个司机有没有勾结抢匪,警察来之前都要装作没这回事,你们人生地不熟,不要把地头蛇惹急了。” 周晓明连忙说:“我没有那么傻。你再借点现金过来啊,我们这边十四个人,现在身上分没有,手机、银联卡都没了,寸步难行啊。” 李根答应了一声,想了想说:“行,待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就找车来接你们!” 。: 第一百章 有些麻烦 挂断电话,李根想了想,这事儿还需要乔治黄帮忙他想到的不仅仅是去租车接人,抢匪只抢中国人,明显是有组织的,而有组织的犯罪,对乔治黄这样的地头蛇来说,很容易查,周晓明那边明显被盯上了,李根不想他们再遇到什么危险,找乔治黄帮忙是最直接的消事方法。 李根看了一眼对面的“蓝色”酒吧,乔治黄似乎已经和两个白人谈妥了,双方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进行最后的交谈。 李根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放了有近一千英镑的现金,还有一张银联卡,他查看手机里的银行账户,发现数字是四百多万人民币,原来还是个小康。 这些钱对李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足够借给周晓明他们临时救急了,他打算借给球迷旅游团每人一万英镑,十四个人总共就要一百多万人民币,不知道一下取这么多现金英国这边的银行要不要预约,如果一下取不了这么多,也只能找乔治黄周转。 李根在等乔治黄谈完事出来。 对面的“蓝色”酒吧,一群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乔治黄笑吟吟地和两个白人握手,双方友好地分开,两个白人轻轻松松地上车走了。 李根又看干眼,干眼和乔治黄也笑着说了些什么,乔治黄同样笑吟吟地看着干眼上车离开。 这次谈判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乔治黄先前让拳馆的年轻人们带上家伙过来,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当李根看到乔治黄脸色阴沉地站在酒吧门口不动时,他就明白,事情绝不像表面这么友好,乔治黄这一回肯定遇到了麻烦。 李根给乔治黄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李根问。 “不怎么样,有些事情我被迫做了让步。”乔治黄声音低沉。 李根从咖啡馆的窗户里看着外面酒吧门口的乔治黄,见他一脸阴郁,想了想,说:“我在你对面的咖啡馆里,我们见个面,你要不要过来?” 乔治黄听了,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说:“不要在这里见面,回拳馆去,那些家伙才走,我不确定酒吧这里有没有人窥探,你现在还不要直接牵扯进来。” 看来乔治黄有了大麻烦。李根答应一声,说:“行,我开走了那辆保时捷,十分钟后我再到拳馆去,这期间我需要你准备好十四万英镑现金,联系一辆能坐十四个人的小巴车,司机最好是熟人,原因我们见面再说,能不能帮忙办到?” 乔治黄那边一点犹豫都没有,干脆地说:“十分钟后见。” 李根挂断电话,在咖啡馆里看着乔治黄回身带着一群穿夹克衫的年轻家伙们离开酒吧,往拳馆那边走。他又要了一杯咖啡,坐在窗前慢条斯理地喝,边喝边继续观察窗外对面的“蓝色”酒吧。 这一观察果然就有了效果,眼看十分钟时间分钟到了,李根正准备起身,突然看到一辆轿车从街道左边驶来,开到了酒吧正门,稍微停了一下。 李根起身的动作本能地一停,眼睛开始注意这辆车,看着它绕过酒吧的正门,向左拐弯,进了十字路口另一边的街道,然后靠边,停车不熄火。 这条街道有两个特点,一是这条街正对着咖啡馆,与咖啡馆呈“”形,李根在咖啡馆窗边就能把它看得一清二楚;二是“蓝色”酒吧在这条街道上有一个小侧门,此刻,小侧门打开,一个穿服务员制服的黄种人正从里面匆匆出来,来到轿车的窗户边,和车里面的人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 李根拿出手机,调好焦距,把这一切都悄悄记录了下来。 双方的接触时间很短,很快服务员就转身回到了酒吧,小侧门被关闭,街边的轿车也飞快地离去。 李根仔细看手机摄像回放,透过轿车的后车窗,发觉车里的人似乎是个白人,但车窗上的褐色车膜遮蔽了视线,影像模糊,看不清他的面貌。 不过那个亚裔服务员的面貌很清楚,这就够了,待会儿交给乔治黄,就看乔治黄如何利用了。 李根起身结账,走出了咖啡馆。他来到先前停车的那条小巷,坐上保时捷,重新把车开回了“乔治拳击俱乐部”。 乔治黄正在外面的接待厅等着,见李根回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李根把球迷旅游团的遭遇抢劫的事情一说,特别提到抢匪把大巴车里的其他乘客赶下车,只抢中国人的事情。乔治黄听了点点头,说:“这事儿好查,伦敦专门针对外国人的犯罪组织不少,但只抢中国人的就稀罕了,这他妈是和中国人有仇还是中国人的钱格外香些?目的这么明显,生怕别人查不到,这不有病么!” 乔治黄提了一个包出来,对李根说:“二十万英镑现金,小巴车我也准备好了,把旅游团的位置发给我,我发给小巴车司机,咱们现在就上车,到路上和小巴车汇合,一起赶过去。” 二十万,乔治黄给多了,不过李根无所谓,反正是借,让周晓明他们用度宽敞一点也没有坏处。他要乔治黄提供银行账号,准备给他转账,乔治黄拒绝了,笑着说:“表弟,不需要,这是我预付的酬金,我有预感,这二十万英镑你很快会拿得心安理得。” 能这么坦然地说出口,可能是开玩笑,但也是一个试探,乔治黄在预备后手,等待李根的承诺。 李根脸上严肃起来,问:“麻烦很大是吗?” 乔治黄还是笑:“有些麻烦,大不大的,看怎么处理了。” 李根点点头,给出承诺:“我一定帮你!”他来到游戏时空,就是来寻求“绚烂的生活、强烈的刺激”的,不会故意惹事,但遇上了事,当然会选择上了。 乔治黄笑着说:“表弟,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李根没有说话,低头把手机里周晓明他们的地址发给乔治黄,乔治黄转发给了小巴车司机,李根问了一句:“司机可靠吗?” 乔治黄点点头,“放心,是华人,我的小弟。” 。: 第一零一章 最佳保证人 李根把保时捷的车钥匙还给乔治黄,两人上车,乔治黄坐到驾驶席,启动汽车要走。李根在副驾驶上说:“我给你看个东西。”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把刚才对“蓝色”酒吧的录影放给乔治黄看。 手机录影里,酒吧服务人员与人偷偷交易的情景清晰可见。乔治黄看了半天不说话,然后让李根把录影发到他手机上。 李根照办了,然后看着乔治黄说:“距离有些远,我也没看清车里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白人,也没看清他们到底交易了什么,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要紧,你可以自己查查。” 乔治黄收起自己的手机,说:“蓝色酒吧里面的服务人员都是我的人,这个家伙跑不了,事情不急,现在先去你朋友那边,把他们的事情先了了。” 李根点点头无所谓,开始用手机给周晓明打电话,询问那边的情况。 乔治黄把车开出巷子,开始按照导航地图在伦敦街头穿行。李根从手机里听到周晓明的骂声:“草、他妈的!英国警察已经来了,可他们不去抓贼,反而一个劲的盘问我们,我们再三说护照都被抢走了,他们就是不相信,还怀疑我们偷渡!草!都什么这个年代了,脑子有病才往英国偷渡嘛!” “警察要把我们旅游团的人全都带回警局调查,他妈的,幸亏老子聪明,提早拨打了中国大使馆的电话,使馆的人正和警察交涉呢。李根,我可说了有朋友给我们作保,你可快点来啊。” 李根转头问了一下乔治黄,回应说:“正在车上,预计四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李根问乔治黄:“警察要搞事,污蔑旅游团的人偷渡,要求有人作保,你觉得行不行?” 乔治黄听了,呸了一口,“怀疑偷渡?fk!这是有人搞事啊”他减慢了车速,看看李根,说:“等等、等等,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有人专抢中国人,抢完钱不算还抢护照,然后警察借机生事,污蔑中国人偷渡fk,这是有人要搞中国啊” 乔治黄恍然大悟,继续说:“表弟,你待会儿看吧,现场准有记者在场,今天晚上新闻就会全网大爆,保准全是抹黑中国的,你以后再怎么澄清也没用,根本不会再报道,人们只会记住中国的丑恶!” 李根一听这套路,很熟悉啊,现实世界西方媒体就是这幅吊样。 虽然反过来一想是好事,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受污蔑,李根看着乔治黄说:“那咱们更不能让这些小人得逞!中国大使馆的人已经在和警察交涉,但外交辞令恐怕震慑不了现场那帮无良的英国记者,弄不好他们会连大使馆的人一块搞臭!我需要你找一个有身份、有影响力的人当保证人,最好是白人,能震慑住这帮混蛋。” 乔治黄想了想,摇头说:“在英国,有身份的白人没人愿意惹上记者这帮臭狗屎,况且是为了一群中国人!”他见李根想说话,又说:“如果硬要找人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做的后遗症很严重,那些记者们正巴不得有飞蛾扑火,看见作保人会一个个兴奋地往上扑,作保人花费的代价会很大,为了这样一件事,很划不来的。” 李根毫不犹豫地说:“代价多大也得找,事关国家声誉,我们中国人已经受够了污蔑了!” 乔治黄笑笑说:“我就怕你们国内来的人这幅德性,好像国家好了不得的样子。” 李根拿眼瞪乔治黄,乔治黄不以为意地说:“中国人,换换脑袋,不要跟着对手的思路走,一根筋硬顶不需要找什么白人,现成就有这样的保人,有身份、有影响力,还不需要任何代价,而且还是两个!” 李根一愣,问:“是谁?” 乔治黄没有回答,拿起手机打电话,“三姨啊,三姨父也在呢?有这么一件事,国家现在需要你们啊英国?开玩笑?不不不,我说的是中国,中国需要你们” 李根瞧着乔治黄打电话给李洛克的父母,已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乔治黄在手机里把事情简要一说,得到那边三姨和三姨父痛快的答应,他放下手机把方向盘一转,脚下踩油门加速,笑着说:“正好顺路,带上李洛克的父母,并不耽误时间。” 李根对乔治黄说:“你想利用世界杯和李洛克这个中国球星的身份?” 乔治黄打了一个响指,“bgo!”他把自己的策略对李根详细解释了一遍,说:“你的朋友们本来就是来看世界杯的,他们是中国队的球迷不假吧?只需要把他们和李洛克联系起来,由李洛克的父母替他们作保,说他们是球迷,偷渡的污蔑将不攻自溃!” “而且,三姨、三姨父他们也不怕记者的攻击,李洛克本来就是英国华人归化中国籍的球员,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立场上来说,他的父母为一群中国球迷作保,当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乔治黄最后又打了一个响指。 的确是个好办法,李根没有意见,他想了想,对乔治黄说:“我得打电话通知那边中国使馆的人,要让他们有个准备,不能在记者面前太被动。” 乔治黄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们中国人面对国家荣誉,总是这么谨慎。” 李根没有理睬他,打电话给周晓明,他先问了一句:“晓明,现场除了咱们旅游团、大使馆的人和英国警察之外,还也没有其他人?” 周晓明又骂了起来,骂的很小声:“草!突然来了一帮英国记者,乌央乌央地要采访我们,上来就问是不是在中国受到压迫才偷渡到英国来的,我草、他妈的!一群政治流氓!大使馆的人让我们小心应付,现在我们是紧紧闭着,深怕一不小心放个屁,让那帮英国记者闻到了,马上给现编出一大坨屎来!” 。: 第一零二章 微不足道 李根听到有大使馆的人提醒,稍微放了些心,他马上说:“我给你们找了李洛克的父母作保,他们将会到现场和警察交涉,你通知一下大使馆的人,让他们有个准备。” “真的吗?李洛克的父母?真的是李洛克的父母要来给我们当保证人?oh y你等一下、等一下”电话那头周晓明的声音一下放大,随即传来一阵杂音,似乎有人在兴奋地呼喊,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一个冷静而陌生的声音 “先生,我是中国驻伦敦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吴为民,请报出你的身份,并确认以下事实:中国足球队队员李洛克的父母,李裕华先生和韩建芬女士,将会到达我们与英国警方交涉的现场,为因遭遇抢劫而丢失护照的十四位中国球迷承担保证人的责任。” 这个叫吴为民的使馆工作人员厉害啊,无声无息地就把信息传达了出来,还把旅游团遭遇的事情经过定了调子,和李根这边统一了口径。 毕竟是深入敌后、久经考验的外交战士,经验相当丰富。李根立刻报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说明自己与李洛克一家的关系,并且重点说明:“李裕华先生和韩建芬女士完全清楚这些中国球迷的遭遇,也非常同情他们遭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十分高兴能为中国足球做出一点贡献。” 双方沟通完毕,李根放下电话,这时才算完全松了一口气。乔治黄很快驾车驶入了一片高级住宅区,接上了三姨和三姨父,这个地方不是昨天那个“福兰”社区,是三姨和三姨父自己的家。 两位老人都很高兴能为中国做点什么事,李根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并再次打电话和周晓明那边联系,让使馆的那个吴为民和三姨、三姨父亲自交谈了一番,再做了一次深入的沟通。 乔治黄在这里换了车,把保时捷留在三姨家的车库,开上了两位老人的家用轿车,他看李根在看他,笑着说:“干眼那里的东西来路都不正经,现在你搞事搞的这么大,事关三姨和三姨父的信誉、李洛克的信誉还有中国的荣誉,我当然要谨慎一下了。” 后座的三姨父严肃地说:“乔治,正经一点,这些年中国在舆论上吃的亏太多了,连累我们华人在英国的日子也不好过,涉及到国家的形象,无论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乔治黄连连点头,附和着说:“ye、ye姨父,您说的对”他又说:“那要不,待会儿到了现场之后,我离远点不现身,只要你们去露面就行了,免得被那帮记者抓到了我,寻根究底,把我的街头背景给挖出来,一不小心就给国家抹了黑?” 乔治黄的语气轻佻,含义复杂,好像在开玩笑、好像在试探、好像在埋怨、好像心有不甘,李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国家荣誉面前,任何个人的情绪都微不足道。不过李根一时忘了,乔治黄的国籍不是中国,而是英国。 后座的三姨父听出了乔治黄的语气里蕴含的东西,郑重地说:“乔治,华人要想在英国活得好,必须依靠强大的中国,我们家族因为有了李洛克的归化,和中国有了特殊的关系,事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是这种关系的受益者,你不要抱怨。” 三姨这时也说话了,“乔治,这种时候,一定要小心,英国记者本来就是要污蔑中国的,我们去了,他们抓不住痛脚,阴谋落空,肯定会兴风作浪,罗织罪名的,你不要往枪口上撞。” 两位老人说得都很有道理,乔治黄其实也明白,从他把那辆保时捷换成了普通家用车的时候就可以知道,他心里是有准备的,也清楚地知道怎么做,只不过自己主动做和被人逼着做是两回事,乔治黄答应了两位老人一声:“知道啦,我知道怎么做。”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大家一时也没有了话说,李根知道,乔治黄作为家族的“看门人”,游走在灰色和黑色的边缘地带,接触各种黑白灰暗势力,看似威风,却上不得台面,心里未必愿意。昨天他不接李洛克的电话,今天早上的言语里对李洛克也没什么亲密的感觉,大姨说他“嫉妒”,其实更可能是一种夹杂了多种情绪的复杂心态,要知道,乔治黄曾说过,李洛克要是不踢球,现在也会是混街头的。 轿车一路有些沉默地在伦敦街头行驶,中途汇合了那辆小巴车,两辆车一起往伦敦市外开,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乔治黄打起了双闪,慢慢减速靠边,后面的小巴车见状,也跟着渐渐停了下来。 乔治黄回头对三姨和三姨父说:“前面就要到现场了,我不方便露头,你们坐小巴车过去。” 后座上的两位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乔治,sorry。” 乔治黄笑了起来,“得啦,总要有人做这些得嘛。”他又转头对李根说:“你身份清白,又要见你朋友,免不得要在记者的镜头前曝光,不要和我在一起,去和三姨他们一起坐小巴车,顺便照顾他们。” 李根点头答应,没怎么矫情,他说:“行,你在暗处看一看,看能不能摸一些线索,找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乔治黄摇摇头说:“表弟,这可不容易,在英国,想搞中国的人太多了,这回连警方都参与了进来,背后肯定有政治层面的争斗,咱们惹不起,我劝你不要介入太深。” 三姨父在后座也警告说:“李根,不要乱来,你只是个普通的中国公民,国家的事情,咱们听吩咐就行,高层自有策略,自作主张,只会坏事。” 李根听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您放心。”他内心不置可否,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幕后的人揪出来,现实世界憋屈着,游戏时空还不能出口气么? 商量妥当,大家一起下车,乔治黄对后面的小巴车司机吩咐了两句,李根和三姨、三姨父都上了小巴车,再次上路。小巴车加速超过了乔治黄的家用轿车,当先朝最后的目的地驶去,很快就把乔治黄甩得看不见了。 。: 第一零三章 现场情况 几分钟后,当小巴车渐渐接近导航地图上标明的周晓明他们的位置时,李根站在车头驾驶席旁边,看见了前面公路边的一块空地上,拥挤了不少车辆和人群。 就是这里了。这是一个缓慢的长下坡路段,空地正在坡底,小巴车此刻正在坡顶,位置比较高,让李根可以把空地前面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旅游团的大巴停在了空地中央,车门打开;周围停着好几辆警车,警灯闪烁,警察们拉起了封锁带;封锁带外面,各种汽车停了一堆,有普通轿车,有出租车,还有电视转播车;一堆记者在各型车辆之间穿梭,话筒、录音笔、摄像机各种工具怼着人采访;采访的对象有警察,有不认识的白人黑人,没有旅游团的中国人。 李根仔细找了一圈,顺着记者的摄像炮筒找到了旅游团的人,十四个人被集中在一栋房子的墙壁前,都坐在地上,周围站了好些警察,还有一个穿西装、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也站在警察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李根给周晓明打电话,看见周晓明拿起手机站起身来,又被警察指着按了下去,情况看上去很恶劣,旅游团的十四个人被有意无意地当作了犯罪嫌疑人。 “李根,你在哪里?”电话接通了,周晓明的声音很急切。 “我们到了,左前方高地小巴车,把电话给大使馆的人。”李根能看到周晓明的动作,他需要确定中国使馆那个叫吴为民的工作人员的身份和位置。 周晓明坐在地上,把手机朝一个方向高高举起,站在警察身边的那个西装亚裔过去把手机接了过来,然后李根听到了吴为民的声音,“我是吴为民,你们到了吗?” “到了。”李根说,要小巴司机按响喇叭,看见吴为民循声转头过来,电话里接着传来声音,“先把车子开到旁边,不要直接进来,我过来看看。” 使馆的人很谨慎,到这个时候了,还要亲眼确认身份。 挂断电话,李根看了看,指着一处记者最多的方向,交待小巴车司机:“把车开到那里,停在警方的封锁带前,有人会和警方交涉。”小巴车司机点头,李根又回头对李洛克的父母说:“三姨、三姨父,你们准备好了吗?” 两位老人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点头轻轻地整理衣服。 小巴车顺着公路下到坡底,慢慢从后方接近空地上的人群车辆,前方的吴为民正和警察说了什么,说完就转身过来,往小巴车这边走。 车头前一堆记者,堵在警察的封锁带前面,正拿着各式摄像炮筒对着远处的周晓明他们狂拍,吴为民的动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小巴车已经前进不了了,慢慢停了下来,司机闪了几下车灯,把车头前记者们的背影闪得乱晃,记者们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对这辆突然出现的小巴车起了兴趣,不知道它有何目的,转过镜头纷纷对着小巴车就拍,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 闪光灯在两边闪烁,几乎要穿透小巴车两侧黑褐的车窗。 封锁带后的警察看见接近的小巴车,连忙伸手拦住,大喊:“s!” 如此接近现场,小巴车的动静很可疑,四五个警察按着腰带上的手枪,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小巴车,大声喊:“里面的人下车,接受检查!”又有警察朝车头两边的记者们大喊:“离开这里,危险!” 忽地一下,车头两边的记者们一下散开了,纷纷朝后退,他们的经验都很丰富,知道这个时候听从警方的命令最明智,但在后退的过程中,各自手里的镜头一直就没离开过小巴车这边,大新闻马上就要发生,现在谁撒手谁就是傻蛋。 这边的动静一下大了,引起周围人群的注意,更多的记者和警察朝小巴车周围扑来 吴为民一看不妙,迅速往小巴车这里赶。中国使馆的工作人员本就是记者们注意的焦点,此时看见吴为民的动作,都意识到小巴车这里有新闻有料,连忙各种长枪大炮一路追踪,引起一阵骚动。 吴为民赶到封锁带前,站在警察们的身后,透过小巴车的车头窗,看见里面驾驶席上的一个年轻司机,以及站在司机旁边的又一个年轻人,都是华人面孔,站着的年轻人正朝他挥手,手上还拿着手机。 该死!吴为民心里暗骂一声,这不是他的计划! 他本来是为稳妥起见,想先悄悄上小巴车里确认一下里面人的身份,心里有底了才好继续下面的动作。虽然先前沟通的时候情况正常,但凡事就怕出意外,毕竟事前他并不认识李根,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李洛克的父母,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事情的真假,身处外交斗争的前沿,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该有的警惕心必须要有。 不过现在小巴车引起了记者的关注和警察的警惕,众所瞩目,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幸好李洛克父母的事,先前他并没有露出一点风声,现在还有一丝转圜余地。 眼见警察摸着腰上的武器朝小巴车包围上去,吴为民连忙在警察身后大声喊:“等一下,这是我们使馆雇佣的巴士。” 警察们闻声站住,现场负责的警官一脸不高兴地问吴为民:“吴先生,你确定?我没有看到这辆车有中国大使馆的外交牌照!” 吴为民郑重地回答:“警官先生,请注意,我说的是这辆巴士是受中国大使馆雇佣,它是伦敦本地车辆,并不属于中国大使馆的财产,不需要外交牌照。” 现场警官并不罢休,瞪着眼说:“吴先生,既然如此,我需要你代表中国大使馆保证,这辆受中国大使馆雇佣的巴士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上面不会有呃恐怖分子呃违法爆炸物、生化武器,以及呃其他危害现场人士生命财产安全的任何东西!” 现场警官现编现说,言辞拙劣,周围的警察都转过脸暗暗偷笑,前方的记者们个个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手中镜头对准吴为民,闪光灯狂闪,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吴为民愤怒不已,从他来到这里之后,现场的英国警察就一直是这个德性,他们不停地用各种言辞、小动作来激怒自己,试图让自己失态、让自己失误、让自己发作,这背后的图谋,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 第一零四章 确保事态 “肖恩伦纳德警官,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是污蔑!身为英国公务人员,用毫无证据的言辞进行构陷,用心非常险恶,你必须对此负责!这种言行严重破坏了!我要向伦敦警察局投诉!要向不列颠外交部抗议!”吴为民心里愤怒,面上冷静,严肃地点名,指名道姓地向这个混蛋警官表明态度。 “ok,ok,冷静,冷静一下吴,这只是一个小玩笑,是一种英国绅士的幽默”现场警官退缩了,随便找着台阶下,他并不在乎吴为民的态度,只是不想惹出太大的麻烦,稍微刺激一下人就可以了,真惹毛了,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伦敦警察可以扛得住的。 “真正的绅士,是不会靠污蔑他人来展现自己的幽默的!”吴为民稍微刺了一句,也退了一步,并没有真正去追究肖恩伦纳德的言辞在英国,这样抱有敌意的家伙太多了,抗议是抗议不过来的。 他现在的目的,是要尽快解决周晓明旅游团被英国警察无辜怀疑偷渡的事,这背后又是阴谋,必须快刀斩乱麻,事情拖久了,谣言四起,白的都会变成黑的了。 “先生们,放开那辆巴士,人会保证它的安全。”肖恩伦纳德招呼自己的下属,他故意大声喊,提醒周围的记者注意。 吴为民此时无心计较,立即朝小巴车侧门走,他需要立刻确定里面的情况。周围的英国警察都散开了,撤除了对小巴车的包围。四周的记者一下涌了上来,潮涌一般跟着吴为民,堵到了小巴车的车门边。 摄像机、录音笔、话筒纷纷怼到吴为民的脸上,记者们高声叫着,七嘴八舌地向吴为民提问,声音嘈杂得几乎什么也听不清,情况一时混乱;还有人把相机直接抵到小巴车的车窗上,用闪光灯强闪,企图透过黑褐色的车窗玻璃,把车里的一切秘密都摄录在镜头里。 李根已经退出车头的位置,悄悄坐到第二排的座椅上,埋着头。他习惯了行走在黑暗之中,本能地躲避记者的镜头,能少曝光一些就少曝光一些。 第一排的三姨和三姨父,两位老人此时已然平静下来,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出场。 小巴车的司机明显得了乔治黄的嘱咐,坐在驾驶席上一动不动,在记者的镜头下一脸淡定。不过记者们很快就对一个雇佣司机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都盯在小巴车的乘客上,过了一会儿便没人再去管他了。 李根在小巴车里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车外记者们嘈嘈切切、喷涌嘈杂,他们怀着最大的期待,铆足了劲要抓痛脚,不过现在有多热闹,一会儿就会有多冷场。 外面的吴为民似乎回答了一些记者的问题,然后要求记者后退,也不知道那帮英国记者们会不会听他的,不过车外的骚动就此渐渐平息,外面慢慢安静了下来。 “嘭嘭嘭”车门被敲打了几下,吴为民的声音响起,“开门让我上来,我是吴为民。”他是用英说的,让身后的记者都能听懂,生怕有记者不懂中,回去当作密码暗语一阵乱编。 小巴车司机看向李根,李根对他点点头,说:“小心不要让记者冲进来。” 小巴车司机点头,扭头看着车门,按下了中控台上的开门按钮。车门打开,吴为民一步就登上了车,后面马上就有记者举着镜头跟着往车里冲,吴为民冲着小巴车司机正要喊关门,司机已经“啪”地一下按下按钮,车门关闭,一个记者“嗵”地一声撞到门上,外边乱纷纷一片“shit”声。 吴为民嘘了一口气,朝小巴车司机说:“先生,谢谢。”虽然车里都是华人,但他不确定年轻的小巴车司机还能不能听得懂中,所以还是在用英道谢。不过小巴车司机刚才就是一直使用中和李根对话的,所以很快用中回答说:“不用客气,先生,大家自己人。” 吴为民笑笑,并没有把小巴车司机这句“自己人”当回事,不过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他转过头,首先看见第一排座椅上的两个老人,新闻照片上已经见过多次了,正是李洛克的父母李裕华先生、韩建芬女士。 看见真人,吴为民心中一定,笑着朝两位老人伸手,说:“李先生、韩女士,我是吴为民,感谢你们的慷慨相助。” 两位老人都站起身来,和吴为民握手,郑重地说:“都是一家人,能出点力,我们很荣幸。”态度很庄重,神情很严肃,心情很激动。这是老派唐人街家族的风格,经常模糊所在国和祖籍国的界限,身在他乡,心念故乡,有机会就会为祖籍国做点事,造成的结果就是有时两边不讨好,有时左右两逢源。 吴为民使劲和两位老人握手,满脸的兴奋与感激这就是海外华人的好处,有李洛克的父母在,这次的事情算稳了。 吴为民看见了后排的李根,下一刻也伸出手来握手,问:“你是李根?” 李根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工作人员很谨慎,主动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递给吴为民。 吴为民也不客气,拿过来仔细看,看完确定了李根的身份,放下了心,有些抱歉地说:“请你理解,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李根点头说:“理解理解,外交无小事嘛” 三姨和三姨父见此,连忙拿身份证件,嘴里问:“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需不需要” 吴为民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他必须尊敬这两位帮了大忙的老人,连忙说:“不用不用,您二位大家都认识,带着证件是预备给伦敦警方办担保手续用的,没有其他需要。” 三姨这时说:“那,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洛克一声?我们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可惜没人接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国队在训练能不能帮忙通知他一声,如果以后有记者问起,洛克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三姨全心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想的很周到。李根就压根没有想到还要通知李洛克,他看对面吴为民的脸色,好像对方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吴为民脑袋转的很快,他说:“通知没什么问题,一直有人在为中国队服务,告知一声很简单,不过韩女士” 吴为民想了想,继续说:“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直接告诉李洛克为好,咱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到中国队教练组,由教练组来决定如何告知李洛克,毕竟,现在洛克他们正在全力备战世界杯,外界的干扰越少越好。” “噢,对对对!”三姨和三姨父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 第一零五章 用心险恶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过去了有几分钟时间,外面的记者们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有人“嘭嘭”地敲着小巴车车门,高声嚷着让吴为民出去回答问题。 吴为民连忙交待李洛克父母注意事项,再次统一口径,叮嘱说:“李先生、韩女士,这次的事件很明显,十四个中国游客本来只是一起英国抢劫案的受害者,他们是无辜的,但是英国方面有人怀着非常恶毒的目的在兴风作浪,妄图用此事污蔑构陷,针对中国国家形象进行打击,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现在外面的记者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居心叵测,你们最好不要回答任何觉得不友好的问题,只需要拿出一个因为李洛克而对中国球迷关心的态度,声明十四个中国游客不是什么偷渡者,而是来英国看世界杯的中国足球队的球迷,他们只是一起英国罪案无辜的受害者。” “有这样的声明也就够了。现在是世界杯期间,英国必须拿出一个欢迎世界各地球迷游客的态度来,兴风作浪的人不敢把事情继续升级下去。但请你们注意,不要抨击警方的执法,也不要表露出有任何对中国赞赏、支持的倾向,这里是英国,我们必须要考虑你们今后的生活。” “有什么意外我会在旁边为你们兜底,小心这帮英国记者!”吴为民最后说。 三姨和三姨父两位老人静静地听了,笑着说:“放心吧,吴先生,自从洛克归化中国,成为中国足球队的球星后,已经有不少英国记者采访过我们,攻击和陷阱我们已经见过不少了,经验丰富。” 吴为民听两位老人这样说,笑着点头,他看了看李根,想了想,说:“李根先生,你是周晓明他们的朋友,又是李先生和韩女士的亲人,是周晓明他们与李先生、韩女士的联系纽带,有你在场,这次担保在逻辑上才行得通,你也需要下车面对记者,有什么问题吗?” 李根虽然不喜欢曝光,但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吴为民说的很有道理,三姨三姨父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为人担保,自己的身份在这件事里面起到了重要的联结作用,有自己的参与,才能把球迷与李洛克父母联系起来,三姨他们的担保行为才顺畅自然。 李根于是点点头,说:“没什么问题。” 吴为民于是转头,说:“你们来的事我先前并没有向现场警方和记者透露过,现在咱们出去,好好看看他们的表情。” 小巴车司机听到吩咐,打开了车门,外面的噪音瞬间扑面而来,一堆话筒朝着小巴车怼了过来,记者迅速拥上来,高声喊叫,七嘴八舌地提出质问。 “吴,中国使馆雇佣这辆巴士有什么目的?是要强制遣返这次的偷渡者吗?” “吴,中国政府会不会以破坏国家形象的罪名惩罚偷渡的普通中国人?” “吴,中国公民偷渡的行为明显与中国政府历来宣传的国家形象不符,你如何解释?” 一大堆不顾基本事实与基础逻辑的问题被随随便便地抛了出来,所有记者一口咬定了旅游团偷渡的罪名,使劲把中国的形象按到泥地里踩,浑身洋溢着古代英格兰农民于丰收之后踩在污泥地上跳舞的欢歌。 还“中国使馆强制遣返偷渡者”在英国的土地上,“强制遣返”是中国使馆干的了的事情吗?为了诋毁中国形象,英国记者们已经不管不顾了,尽管心里有准备,李根还是被这帮人的毫无底线给惊住了。 吴为民经验丰富,当先走在所有人前面,堵着车门面对记者们的话筒与镜头,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愿意再次重申,不存在什么中国偷渡者!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一起中国球迷在英国旅游的时候遭遇抢劫的犯罪案件,因为护照在劫案中丢失,伦敦警方正在调查中国球迷的身份,我不知道为何你们会咬定这些丢失护照的中国球迷就是偷渡者,他们只是伦敦街头又一起针对外国人犯罪案件的受害人!他们不是罪犯!” 现场记者们并没有理睬什么抢劫案受害人的信息,继续抓着偷渡不放,紧接着就有人说:“吴先生,有消息说这些中国人可能是被蛇头抛弃的” 吴为民立即质疑:“先生,请问这个消息的确切出处在哪里?有何证据证明这个可能?据我所知,伦敦警方并没有发布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公开通告,你的消息来源很可疑。” 马上又有记者提问:“吴先生,你说这些中国人不是偷渡者,你如何确保它的真实性?中国大使馆能担保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出问题吗?” 这个问题很险恶,吴为民面不改色,大声说:“先生,我说过,伦敦警方正在调查中国球迷的身份,我作为中国驻伦敦使馆的代表,将为本国公民提供一切正常必要的帮助。事情经过并不复杂,即使这些中国球迷的护照失窃,也有机场海关的过关记录可供查验,相信伦敦警方很快就能得出公正的结论事实上,警方已经倾向于这些中国球迷的陈述,他们只要求有保证人能为这些中国球迷承担保证责任,即可很快结束这一切。” 听到吴为民这么说,现场记者们的眼睛亮了起来,纷纷嚷了起来,“那么,吴先生,是谁会为这些偷渡者担保呢?”“吴先生,这辆巴士上就是担保人吗?”“吴先生,担保人是英国公民吗?他有什么资格承担担保责任?”“吴先生,担保人是中国使馆联系的吗?” 一系列的问题朝吴为民扑来,记者们擦亮眼睛等待谜底的揭晓,要看看是哪个英国人敢为中国人担保,做好了喷射火力的准备。 吴为民没有回答,身体往旁边一让,小巴车的车门里走出了李裕华、韩建芬、李根三人。 三姨父李裕华站在正中,三姨韩建芬挽着丈夫的胳膊靠着他,李根站在另一边,三人面对一群英国记者惊讶的脸,话筒和摄像机都怼到跟前,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眼睛。 第一零六章 支持苏格兰 “李?”“李洛克的父母?”现场记者马上就有人认出了三姨和三姨父两个老人的身份,一顿哗然。没人认识李根,记者们现在还顾不上他,把火力全集中到了李洛克的父母身上。 “李,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者问。 “我们来这里为十四个中国球迷担保,他们不是什么偷渡者,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国球迷。”三姨父回答。 “李,你认识这些中国人吗?你凭什么为他们担保?这是中国大使馆要求的吗?”记者问。 “我们并不是中国大使馆邀请来的。实际上,这些中国球迷是我侄儿的朋友,他们一起到英国来是为了观看世界杯比赛,我侄儿因为要探望我们,所以和他朋友暂时分开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三姨父把身边的李根介绍给记者。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和李洛克的父母是什么关系?”记者们转问李根。 李根早有准备,他掏出自己的护照,向现场记者展示,说:“我叫李根,母亲是韩建芬女士的姐姐,李洛克的父母是我的姨父、姨妈,我是李洛克的表哥,我们是亲人。” 李根解释完,并没有停,继续说:“那十四个中国球迷是我的朋友,在中国都是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我们一起来英国,是为了旅游和看世界杯比赛,没想到会在英国遭遇抢劫,也没想到会被英国人认为是偷渡者。” 李根的话里到底带着情绪,旁边的吴为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记者面前,他不好做动作,只能祈祷李根不要说得太过。 在场的英国记者们也都听出来了,没有管什么抢劫不抢劫的,立即把李根丢开,转向三姨父那边,只抓着担保的事情问:“李,你们替这些中国人担保,是李洛克的要求吗?” 这个问题一听就带着目的,李根心怀警惕,却不清楚记者会如何利用它挖坑,只能看三姨父如何回答。 旁边的吴为民经验丰富,开始有些担心了记者们又把李洛克往坑里扯,这是为了进而扯上中国足协;然后就会是中国足协强制要求李洛克服从捞人的命令;最后免不了会是中国疯狂压迫运动员,体制专制那一套,从另一个角度诋毁中国。这是记者们看利用偷渡案不成,要另起炉灶了。 三姨父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回答说:“我们为这些中国球迷担保,是因为他们既是我侄儿的朋友,也是追随中国足球队世界杯比赛步伐的真正球迷。我们作为球员家属,很同情这些球迷的遭遇,愿意为他们承担担保责任。李洛克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世界杯开赛在即,所有的参赛队伍都在紧张准备,李洛克也同样正在随中国队紧张训练,我们会在稍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他。” 四平八稳,无惊无险。李根看到旁边的吴为民轻轻吐了一口气。 但记者们哪有这么容易罢休的,立即又追问三姨父:“那么,李,六天后,世界杯第一场开幕赛就将开始,对阵双方正是英格兰队和中国队,你们希望那一支队伍能获胜?” 李根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愣,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多了,虽然这个世界的名字就叫做“中国队勇夺世界杯”,但他还真没有关心过中国队的世界杯旅程,眼睛只放在绅士们的电影人物上了,没想到世界杯第一场比赛就是中国队与英国队的对决,那按照这个世界的名称来看,英国队要菜啊。 李根在这边胡乱琢磨,吴为民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李洛克是中国队球员,李洛克的父母却还是英国人,记者们的提问不怀好意,暗含着对李洛克父母立场的质疑,一不小心,就会翻车。吴为民开始做准备,准备随时掐断这场临时的记者会。 只见三姨父笑了一下,说:“我是格拉斯哥流浪者的球迷,我支持苏格兰队!” “what?”记者们顿时一愣,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苏格兰虽然属于英国,但在国际足联成员里面,是一个和英格兰足协平行的独立足球协会,他们这一次也进入了本次世界杯的决赛圈,也是四十八支球队的一员。 实际上,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在国际足联里面一共有四个成员,分别是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它们都可以参加世界杯。本届世界杯,英国就有英格兰和苏格兰两支队伍打进了决赛圈,英国球迷进而分裂成了两拨,一拨英格兰球迷,一拨苏格兰球迷,双方随着世界杯开赛日的临近而对峙裂痕愈深。 整体上对英国球迷来说,本国出了两支世界杯决赛队伍,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其实中国也是这样,中国在国际足联里面也有四个席位,分别是中国队、中国香港、中国澳门、中国台北,也都可以参加世界杯。要不以前有一种说法说中英两国在足球层面是互相投射的影子呢英格兰以前号称欧洲中国队,遇强不强、遇弱不弱,联赛搞得声势浩大,球员个个身价奇高,国家队球员的身价加起来都能把对手压死了,但这却只是驴粪蛋子表面光,一帮家伙中看不中用,一到关键时刻就拉稀摆带,跟中国队一个吊样。 这些都是题外话,回到剧情上来。 三姨父避开了记者的陷进,另辟蹊径,突然提出苏格兰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记者们的算盘一下落空,所有人为之一愣,场面顿时一冷,吴为民暗暗叫好,趁此机会,立刻上前说:“先生们,我们需要到现场警方那里为十四位中国球迷办理担保手续,失陪了。” 有记者反应快,立即拥上来质疑追问李洛克父母是苏格兰球迷这一事情的真假。吴为民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立刻护着两位老人离开。李根回头叫小巴车司机关上了车门,防止有人使坏,自己跟在乱纷纷的记者后面,往警察的封锁带里走。 三姨父支持苏格兰队的回答明显刺激了记者们情绪,有记者愤愤地大喊:“撒谎!李在撒谎!他一个中国人,怎么会是苏格兰队的球迷?在英格兰谁会支持苏格兰?shit!” 旁边立即有记者不满意了,瞪着这位说:“嘿!你shit谁呢?为什么不能支持苏格兰?我就支持苏格兰,英格兰才shit呢!” 得,三姨父的回答很有水平,刺激得英国人都开始搞分裂了。 可惜这只是在足球领域,如果能扩散到其他领域,真分裂了才好。李根暗戳戳地想。 。: 第一零七章 四个名字 接下来的担保手续没出什么波折,李洛克父母出面,有声誉,有产业,伦敦警方没有理由再扣人,周晓明等十四人都被放行,李根把他们接上了小巴车。 旅游团的人被这么折腾了一回,上了小巴车之后也没了精神,个个默不作声地坐在座位上,垂头丧气。不过当李洛克父母和警方交涉完毕,上到小巴车的时候,大家还是振作起来,纷纷向两位老人表示感谢。 两位老人笑呵呵地和大家攀谈,旅游团里都是些年轻人,老人很喜欢和国内来的年轻人聊天。 吴为民最后上来安慰大家,说使馆将尽快帮助大家补办证件,交待有事就和他联系,一切放心云云。使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这回已经帮了大忙了,大家也都朝吴为民道谢。 吴为民下车坐使馆的车往回走,小巴车载着旅游团和李根、李洛克父母往伦敦市区返程。现场的记者们没有搞到大新闻,纷纷四散,不过也有一些人选择驾车跟在小巴车后面,试图看看最后还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李根这时把二十万英镑的现金交给周晓明,让他给其他人每人发一万,剩下的自己留着救急周晓明是这次球迷旅游团的组织者,他需要多一些现金做通盘考虑。 周晓明点点头,立刻就在小巴车里给其他十三人每人发了一万英镑,申明是李根借给大家的。所有人欢迎这场及时雨,纷纷朝李根道谢,大家并不是没钱,只是身上的都被抢空了,没有手机、没有银行卡,账户里的钱一分都动不了,身在国外,没钱寸步难行,急需现金周转。 燃眉之急得解,所有人都一扫颓气,拿着周晓明的手机纷纷和李洛克父母合影拍照,开始有心情把这回的经历当作谈资了。 李根站在小巴车车头,通过后视镜观察车后,他已经发现乔治黄驾驶着那辆家用轿车在后面时隐时现,小巴车后面还跟着几台记者的车,乔治黄并没有急着现身。 李根回到座位上,仔细询问周晓明,详细了解事情的整个过程什么时候感觉到被人盯上的、货车如何逼停的大巴车、大巴司机的表现如何、车上其他乘客的表现如何、劫匪具体几个人、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话 周晓明的说辞和先前在电话里说的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面对突发事件,脑中留下映象最深的画面就是感受到强烈刺激的哪一瞬间,其他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了。 周晓明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个大巴司机的表现,一提起那个家伙就忿恨不平:“大巴车一被人逼停了,司机一看到货车车头下来了几个大汉,立刻就把车门打开了,那时劫匪还没亮枪呢,也没人逼他,他他妈的主动就配合起来劫匪来了!劫匪走后我质问他,他却说被抢好过丢命,还要我们感谢他!草!反正他什么事情没有,被抢的都是我们中国人!” 周晓明提供的大巴司机情况,并不能说明这个司机一定有问题,也有可能是大巴司机江湖经验丰富,真的救了大伙儿一命,一切还都不确定。 李根问司机的相貌名字,周晓明说:“是个老家伙,瘦瘦的白人老头,名字不知道,开始是没想到要知道巴士司机的名字,后来劫匪走了,我去问他,他当然是不会说的。” 没有可用的信息,李根也没有苛求,于是又去询问旅游团的其他人,试着找找其他人的记忆里会不会有能用得着的东西。 周晓明看李根问的比警察还详细,有些奇怪,问李根为什么这么做,李根笑了笑说:“看有没有可能给警方提供多一些线索,破破案喽。” “切!指望英国警察?怎么可能!”周晓明不满地嘟囔一句,丢开李根,跑过去和李洛克父母合影了。 李根仍然耐心地在小巴车里询问了一圈,终于得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有人在劫匪抢完东西下车的时候,听到被赶下车的其他乘客里,有人小声喊其中一个劫匪的名字,似乎是“迈克”或者“马克”,又或是“马克斯”或者“麦克斯”,中国人听这些称呼叫法都差不多,并不能仔细分辨清楚。 不过能得到这些名字就足够了,乔治黄说专门抢中国人的组织很好查,这条线索足以让他迅速锁定目标。而且李根仔细琢磨这四个名字里,其中“麦克斯”这个称呼,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不会有这么巧吧 小巴车回到伦敦,开到了周晓明他们住的酒店,大家在酒店房间里只留了一些不贵重的衣物行李,这时候不敢再在这家酒店住了,一起拿行李退房出来,还是由李洛克父母帮忙,给旅游团的人另外找了一家华人酒店安置下来现在可是世界杯期间,伦敦的游客球迷众多,现找酒店可不好找。 大家千恩万谢,对李洛克父母好感爆棚,连带着都成了李洛克的球迷以前一般中国人喜欢足球,可能会成为中国国家队的球迷,但很少有中国球迷会成为单独哪个中国球员的粉丝的。 三姨和三姨父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他们毕竟是英国国籍,有记者盯着,过犹不及,不宜和旅游团的人有更多的牵扯。 其他人都在各自安置,李根安排两位老人离开酒店。他没有在附近发现乔治黄驾驶的家用轿车,只看到酒店街道边上停着一台熟悉的车辆那是一直跟着小巴车过来的记者的车,虽然已经从先前的四五辆变成现在只剩下一辆了,但依然还是有不死心的家伙。 李根干脆招呼三姨和三姨父上了小巴车,直接送两位老人回家,那辆记者的车仍旧跟了上来。 李洛克父母的家庭住址对这些记者来说,不是秘密,李根也没什么好掩藏的,小巴车大大方方的在街道上行驶,往三姨、三姨父家的方向开。 期间李根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周晓明,告诉他自己送完李洛克的父母一会儿就回去球迷旅游团遭遇了意外,下面还要不要继续世界杯的看球计划,还需要大家一起协商。 另一个电话,李根打给了乔治黄。 。: 第一零八章 最高赔率 李根给乔治黄打电话,告知他现在的情况,乔治黄直接让把手机给小巴车司机,吩咐了司机几句,又对李根说:“你先回三姨那里去,有记者跟着,我就不过来了。刚才在现场我已经看了,有一个家伙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眉飞色舞表现地很兴奋,他是那辆大巴上的一个乘客,似乎知道一点东西,我会去查一查。” 李根听了,立刻说“乔治,我这里也问出点情况,旅游团里有人听见劫匪的名字,是一个被赶下车的大巴乘客喊出来的,似乎是马克迈克麦克斯马克斯四个名字中的一个,你可以查一查。” 手机那头乔治黄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说:“我知道了,咱们晚上见。” 挂断电话,小巴车继续行驶,几十分钟后就进了一个高级社区,停在一栋独栋住宅前,李根随着三姨、三姨父下了车,迅速进门,回到了两位老人的家。 小巴车自行离开,后面一直跟着的记者在门口街道徘徊了一会儿,最后也离开了。 一切终于清静下来,李根站在窗户边,收回掀开窗帘一角的手,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三姨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根笑着说:“年轻人,不必担心,狗仔们只会闻着臭味寻找物,我们干干净净的,他们找不到什么新闻。” 三姨父这是由于刚才在记者们面前应对表现得好,有些得意,失却了一贯的谨慎,他忘记了乔治黄的灰黑身份,也忽视了英国小报的编造能力。 三姨过来问李根要咖啡还是要茶,顺便把三姨父数落了一句:“得意忘形,咱们这回可是出了回风头,那些记者是不会说什么好话的!” 三姨父反应过来,尴尬地一笑,说:“说的对、说的对,还是得要谨慎些。” 在三姨这里喝了杯茶,这时早已过了正午,大家都有些饿了,三姨匆匆要去准备午饭,两位老人其实已经习惯了英国这边的生活,午饭一般很简单,不过因为李根在这里,三姨免不了要大动干戈,李根连忙劝住,说还要去周晓明那边帮忙,让三姨简单煮了碗面条就算了。 期间李根不时走到窗边观察屋子外面的动静,两位老人还没有见过李根表现出这样的警惕动作,都有些吃惊,连忙问李根有什么不妥。 李根意识到自己的习惯让两位老人受到惊吓,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看看外面还有没有记者跟着。” 两位老人这才放了心,说这里是高级社区,外面有陌生行人车辆停久了,会有警察来问的,让李根放心。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两位老人见多识广,他们在乔治黄身上也见过这样的警惕,一看就知道李根不像表面那样普通,不过他们只是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向李根追问年轻人的秘密, 李根的确看见,就这么一会儿,外面街道上警车就已经出现了好几次,这个社区的安保的确可以。他认可两位老人的说法,迅速吃完了面,确定外面再没有可疑的迹象,于是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向三姨、三姨父告辞,坐出租车回到了旅游团周晓明他们住的酒店。 周晓明他们的钱包护照丢了,后面有一系列的麻烦,一下午的时间,李根陪着他们东跑西跑,一会儿伦敦警局,一会儿中国使馆;一会儿银行,一会儿手机店。办理各种手续、补办各种证件、挂失各个银行卡、购买各个手机。 很多事情都要集体行动,周晓明身为组织者,要负责大家的安全,也坚决不让一个人落单。李根于是又打电话给乔治黄,把上午那辆小巴车又叫了过来,才能装着十几个人在伦敦街头东颠西跑。 到了中国使馆的时候联系了吴为民,有他帮忙,补办证件的手续办得很快,不过所有补办的东西并不能即时拿到,还需要使馆这边同国内的发证机关联系,需要耐心等待。 吴为民相当的忙,世界杯期间,到伦敦的中国游客大增,伦敦街头时不时就会发生几件针对中国游客的罪案,中国人领事保护的请求大大增加,吴为民东奔西走,不光牵挂着周晓明他们这一处。 理解吴为民的难处,大家也没有多做什么要求,办好了手续就离开了使馆,待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回到酒店,已经到了晚上了。给小巴车司机一笔钱,把他笑呵呵地送走了,所有人就坐在酒店大堂里,累得没有吃晚饭的心思。 李根问旅游团后面的打算。有人说:“现在咱们已经没心思旅游了,回国算了!英国的治安比国内差太多,在这里后面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我可不想再被抢一次。” 一些人出声赞同,一些人有些犹豫,周晓明想了想,说:“补办的证件要好几天才下得来,这期间我们是回不了国的,现在距离世界杯开幕不到六天,咱们第一场比赛的票都买好了,不看就可惜了啊。” 这个意见得到不少人的附和,都说:“开幕赛中国对东道主英格兰,咱们能从英国人手里抢到票不容易,现在放弃实在有些可惜,反正都要等补办证件,干脆看了第一场比赛再走。” 毕竟是球迷,大家是因为抢到了世界杯球票才来英国的,自然都舍不得轻易放弃现场看球的机会。 于是意见迅速统一起来,所有人都同意六天后看完中国和英国的球赛再回国,为策安全,大家准备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窝在酒店里玩中国国粹游戏打麻将。 然后话题就轻松起来,有讨论麻将技术的,有对麻将不感兴趣就想发呆的,有想和志同道合的人组队在手机上玩游戏的也有人讨论起六天后的开幕赛,盘算中国队能不能努努力,逼平英格兰这话引起一阵笑声,大家又开始计算中国队最多能输英格兰几个球,才会有机会从小组出线。 “你就扯淡吧,第二场对塞拉利昂,中国打非洲球队能必胜吗,咱们看个热闹就可以了,小组出线?不要有那么多幻想!”有人笑呵呵地嘲讽,毫不客气地打击别人,其实也是被中国足球打击惯了,在强迫自己降低期望值,以免受到现实的伤害。 李根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这些闲话,他翻开手机,第一次查看本届世界杯的有关信息,发现东道主英格兰所在的a组,分有中国和塞拉利昂两支队伍,他们一个亚洲、一个非洲,都是两支垫底的弱队,而博彩公司给中国和塞拉利昂两支队伍的夺冠赔率,在四十八支球队里都排在倒数,是最高的1︰1001。 嘿嘿,英格兰打得好算盘。 第一零九章 可能不可能 中国队的夺冠赔率是1︰1001,而这个世界的名称叫做“中国队勇夺世界杯”嗯,似乎找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 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的任何物质,李根都带不出去,挣了再多的钱,也带不到现实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或者就用这笔横财在这个世界尽情挥洒、花天酒地?这个想法很诱人,但李根对此一向警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根穿梭游戏时空,引以为靠的就是经过部队多年训练才得来的军事技能、身体素质和强硬意志,这是他的底气,是他的根本所在。他清晰地意识到,游戏时空的世界不是一个轻轻松松就能经历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危险,酒、色、财、气,任何会侵蚀他身体、意志的东西,如果不加以限制,都会在以后的经历中酿成苦果。 李根来游戏时空,不是为了放纵生活,而是为了去掉平庸,为平淡的生活找寻一种极限运动般的刺激。 不加限制的欲望只会毁了自己,李根否定了为自己赚一笔横财的想法,在这个世界里他也并不缺钱,银行的账户上还躺着好几百万呢,已经足够了。 那有没有亲戚朋友需要帮助呢?这个念头一起,李根莫名想起了上个世界的阿英和满崽一个老婆、一个儿子,他们还在村口翘首以盼,等自己从香江带钱回去呢。 李根心中一黯,赶紧转移注意力游戏时空的负面效果很显著,所有的经历都会形成真实的记忆,情感铭刻的深痕会跟着自己一辈子。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根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在这个世界上亲人里边,父母在中国,大学教授,生活无忧;亲戚里边,大姨、三姨两家在英国,都各自经商有产业,身家丰厚;朋友里边,周晓明这帮球迷,也是各行各业年薪近百万的公司高级职员,也生活富足。 没有谁生活困难,不用再去惹这个麻烦。李根想来想去,只剩下李洛克和乔治黄两个表兄弟李洛克不必提,他是球星,不缺钱,因为职业的原因,更不能和赌球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不必考虑。只有乔治黄,李根想了想,乔治黄是混街头的,身份边缘,只有他可能会对这笔足球博彩的横财感兴趣,没有顾忌。 不过李根有顾忌,博彩公司可不是好惹的,异常投注想要获得高额赔付,博彩公司必然会把投注人调查个底掉。不论乔治黄用什么办法,都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他一个混黑的华人,在英国属于底层的底层,边缘的边缘,别人可不会对他客气,他又是家族的“看门人”,最后必然会连累到大姨、三姨他们,甚至在英国上上下下反华的氛围里,连累到整个英国华人阶层都说不定。 1︰1001的赔率,看起来是机会,更像是个催命符,它明晃晃地告诉你,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李根最后看了一眼世界杯的消息,就此作罢。 既然是看新闻,李根便顺便刷了一下其他消息,看看上午旅游团的事情有没有引起什么动静,然后果然发觉,李洛克父母为中国人担保的事情已经出现在一些网站的新闻里了。 不过这个新闻大都放在一堆标题列表里,并没有特意推送。里面的内容也只是平淡叙述,没有再直接说什么中国人偷渡的事情,最狠的也只是用“疑似偷渡者”来报导,没有泛起什么波澜。 看来这段危机似乎会平安渡过了,不过媒体记者们却没有放过李洛克的父母,都刻意报道了三姨父那句“我是格拉斯哥流浪者球迷,我支持苏格兰”的话,从各种角度质证李洛克父母与苏格兰没有交集,认为他们并不真的是苏格兰球迷,含沙射影地质疑三姨父撒谎,进而质疑李洛克父母的信誉品质。 整篇新闻报道里的重心其实都在这上面,三姨父的出色应对让记者们的期望落空,果然被他们说起了坏话,引起了攻击。 不过记者们的攻击用力过猛,读者的反应却和他们预料的不同,新闻下面的留言里,读者们很快分裂了阵营,变成支持苏格兰与支持英格兰的对决,苏格兰球迷与英格兰球迷互相撕扯,针锋相对,支持李洛克的父母变成了就是支持苏格兰!三姨父在新闻留言里,很快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苏格兰球迷的一面旗帜。 这才是世界杯啊!李根看得想笑。一切都妥了,三姨、三姨父的华人背景现在已经没人在乎,事情演变成世界杯英国球迷的内斗,三姨和三姨父他们已经用一种谁都没想到的方式融入进去,被看作了是苏格兰人。 李根放心下来,想了想,给使馆的吴为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些新闻反馈,问他还需不需要做什么。吴为民在手机里笑着说:“情况我们已经都掌握了,不要干涉,一切都很好!现在世界杯的气氛很浓厚,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足球上,英国普通人对中国的话题逐渐不感兴趣,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个好趋势,还是要感谢李裕华先生的现场应对啊。” 李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上午周晓明他们遭遇的抢劫案,我找到了一条线索,想查一查,你有没有兴趣?” 手机那头吴为民的声音一下停滞,顿了一会儿,才说:“李根先生,关于案件的任何线索,你都应当交给伦敦当地警方,中国使馆在英国的土地上没有执法权,只能为涉案的中国公民提供必要的领事保护,无权过问英国警方案件的侦破工作。” 吴为民的声音很严肃,说得滴水不漏。李根听得一撇嘴,他知道吴为民作为外交人员的疑心病又犯了,有些后悔问了这么一句。 他只不过是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英国佬能污蔑中国人,那我们当然也可以反击。中国使馆可能会支持自己拿到这次事件英国佬污蔑中国的证据,证据就是子弹,以后没准就可以拿来对付英国佬用。 吴为民很警惕,生怕是个陷进,根本不搭茬;李根忘记了自己平民的身份,越俎代庖,有些想多了。 。: 第一一零章 借你吉言 既然官方这条道行不通,李根便不想再惹麻烦,他匆匆结束与吴为民的通话,打电话给乔治黄,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时旅游团的人在酒店大堂里歇得差不多了,夜色已深,大家疲乏一去,肚子开始饿了起来。这个酒店是华人开的,里面有餐厅,对外营业,周晓明便招呼大家,不要出去,就在酒店餐厅吃饭。 李根的电话没有打通,乔治黄没有接,下午的时候他说晚上再见面,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事。一时也懒得多想,李根于是放下手机,也跟着周晓明他们一起去酒店餐厅吃饭。 这顿饭由周晓明买单,李根借给周晓明的二十万英镑,周晓明转借给旅游团其他十三个成员每人一万,自己留了一万,剩下的六万英镑,他全做了公共基金,用这笔钱来负责整个旅游团在英国期间的食宿活动,等于是自己承担了大部分损失,表现出一个活动组织者的负责态度,做得很敞亮,赢得了其他人的信任,大家对他的态度,也不经意间变得亲密起来。 周晓明做得有担当,李根作为他的朋友,乐见其成。虽然他和周晓明的朋友关系只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他自己本身与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样的人能做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最可靠,各自心里都有一本账。有担当的人,在任何世界,都是可以信任的,李根当然希望能在这个世界多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正在吃饭的时候,乔治黄的电话来了,李根拿起手机接听,电话那头乔治黄的声音比较疲惫,“嗨,李根,事情查得有眉目了,你给的四个名字里有一个是真的,那帮抢劫的家伙里有一个叫麦克斯的,你听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李根一听,就知道事情果然很巧,自己早上在乔治黄的拳馆里听到“麦克斯”的名字,下午这个“麦克斯”就出现在抢劫现场,里果然没有无缘无故出现的人。 “你说过,麦克斯是伦敦地下拳赛的常胜冠军,还准备安排我和他打一场。”李根平静地回答乔治黄。 “bgo”手机那头乔治黄的声音也很平静,听不出一点找到答案的兴奋,与此同时,李根在手机里听到那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乔治!哪里的叫声?你有没有事?”李根立即问。 又是“啊”的惨叫一声,然后乔治黄的声音懒懒传来,“不要担心,我抓住了一只小老鼠,正要从他这里掏出点东西。这个家伙让我追了一下午,很不老实,不吃点苦头,他可不会说实话。” 乔治黄在审人,李根便没有管,继续问他:“麦克斯是怎么回事?他一个拳赛常胜冠军,即使是地下的,也不该缺钱用,为什么会参与抢劫?而且还专门针对中国人?这中间有什么原因?” 乔治黄的声音冷冷的,“噢,表弟,你的问题可真多,耐心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你那个朋友旅游团的事情了,它还关乎到我” 李根听得一愣,问:“为什么这么说?” 乔治黄淡淡地说:“麦克斯一直是街头老混混老比尔的打手,而老比尔,就是今天上午与我在蓝色酒吧谈判的人你说,事情现在是不是已经变得有些复杂了?” 李根一下明白,今天周晓明他们遭遇的抢劫案背后不简单了。原以为事情只是针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诋毁,现在突然牵扯到乔治黄,里面的涉及东西就更深了,情况混乱起来,不清楚敌人是谁,就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图谋,自己这边会更被动。 李根立刻问:“乔治,上午在蓝色酒吧,你们到底在谈判什么?为什么老比尔会针对你?” 乔治黄没有回答谈判的内容,只是说:“这也是我现在正在追寻的答案,今晚我会很忙,回不了伦敦了,电话里不方便谈,咱们明天在拳击俱乐部见面。” 挂断电话,李根静静地思索,乔治黄已经追出伦敦了,事情不小,似乎有向整个英国蔓延的趋势。那么在电影绅士们里面,谁会在整个英国都有势力?答案呼之欲出米奇皮尔森,一个在遍布英国的贵族庄园里种大嘛的家伙。 不过游戏时空并不是完全按照电影的剧情来进行的,更像是披了电影的一层皮,剧情重新进行了填充,一切难以预料。比如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老比尔,就与电影绅士们无关,是个李根完全不知道的人物,根本预料不到关于他的剧情发展。 李根一时难以确定米奇皮尔森的真实存在,只能等待明天与乔治黄再交流信息了。既然晚上与乔治黄见不了面,李根便不欲回大姨、大姨父那里去打扰两位老人,他在酒店里也开的有房间,住在这里还自在些,便给大姨打电话招呼好了,又给三姨、三姨父也打了电话招呼一声,便住在酒店里了。 晚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周晓明他们打麻将,李根早早回了房间睡觉,刚躺在床上,李洛克的电话打了过来,张嘴就问:“哥,今天我爸妈他们为球迷担保是怎会回事?” 李根一愣,先没有回答,而是按照先前吴为民统一好的口径,问李洛克:“你们教练组已经通知你了吗?” 那边李洛克回答说:“嗯,教练告诉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爸妈怎么突然为人担起保来,还闹上了新闻。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们,他们说得含糊,我不放心,想找你问问。” 李根明白李洛克的意思,李洛克是公众人物,又是英国籍归化为中国籍,代表中国到英国打比赛,身处嫌疑之地,自己怎么小心谨慎都怕不够,最怕再牵连到其它的负面新闻,担保的责任太大,李洛克很不放心。 李根理解李洛克的顾虑,他相信中国大使馆、中国队教练组、三姨三姨父他们应该都给李洛克做过详细解释了,但李洛克仍然给自己打电话过来,恐怕是有些不满自己不打招呼就利用他的父母,要求一个态度。 没的说,只能把态度放端正,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歉,总算把李洛克的不满消了下去。 快要结束通话的时候,李洛克那边有其他声音插进来,似乎在喊他快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训练。李洛克连忙答应,对着话筒说:“哥,不说了。”就要挂断电话,李根这时说了一句:“洛克,好好准备,我有感觉,你们这次一定能夺世界杯!” “哈?哥,借你吉言。”李洛克哈哈地怪笑了一声,电话挂断。 。: 第一一一章 一场虚惊 一大早,天空下起了大雨,雨珠连线,又急又密,打得街道上到处湿漉漉的,街头的建筑被雨雾笼罩得又潮湿又阴沉。 时间太早,又下着大雨,街道上行人车辆几乎没有,空荡荡地任雨水洗刷。道旁的大树被风吹雨打,掉下不少落叶,几片落叶浮在街边的积水上,汇集在一起,顺着地势往下坡流,一路流过杂砖乱石,贴着一道红色砖墙流到一道灰青色的大门旁,这时大门一开,乔治黄一脚踩到地上的雨水落叶,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oh,god,这雨可真他妈大!”乔治黄竖起外面短大衣的衣领,缩着脖子走出仓库大门,冲到几步之外的一辆黑色的suv边,一把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的位子上。 这里是一片老旧的工业区,厂房、仓库随处可见,用红砖垒砌的老建筑高高大大,有些上面还竖着粗粗的烟囱,天空中似乎飘着一股机油的味道。 乔治黄坐在驾驶席上用纸巾擦身上、脸上的雨水,他的脸上还沾着血点,纸巾一抹,混着雨水红剌剌一片。 乔治黄毫不在意,对着车上的后视镜仔细擦干净血迹。 仓库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华裔小伙,一身黑衣,脸上一道刀疤异常显眼,他冒雨走到suv门边停住,密集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雨珠顺着发梢在肩头滴落。刀疤看着乔治黄,平静地问:“老板,人怎么处理?” 乔治黄转头回答:“给他治伤,不要让他死了,活口还有用。” 刀疤点点头,转身回到仓库,把灰青色的大门关上,乔治黄发动汽车,调转车头驶上街道大路,冒着大雨回伦敦。 路上车辆比往常少了许多,虽然下着大雨,道路交通仍然顺畅了不少,乔治黄开着suv飞快地在街道上行驶,车轮溅起雨水飞得老高。他双眼布满红色血丝,昨夜一夜没睡,有些疲累,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必须尽快赶回伦敦,回到自己在华人街区的地盘。 一路飞驰,当乔治黄赶回拳击俱乐部所在的那条小巷的时候,才进巷口,就发觉俱乐部临街的卷帘门已经被拉开了,露出里面整面的茶色落地窗和玻璃门。他立刻减速,抬腕看看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为八点十分这个时间点太早,还不是俱乐部营业的时间,平常拳馆的小伙子们也不会这么早就来俱乐部。 乔治黄没有停车,继续沿着巷子朝前开,车子慢慢经过拳击俱乐部的大门。他隔着车窗仔细观察拳击俱乐部的情况,但外面下着大雨,视线不好,俱乐部的落地窗玻璃又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紧接着又左右转身,环顾车辆四周,小巷子里的建筑楼房静静矗立,外边只有风雨之声,并没有一个人影。 时间很早,又下着大雨,没有人出门也很正常。乔治黄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但心里却放不下那份警惕。他驾车越过拳击俱乐部行又驶了一小段路,在路边把suv停了下来,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消音器,慢慢开始往枪口装消音器。 做这些动作的同时,乔治黄不停地左右扭头,四处观察车外,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他没有丝毫大意,继续观察,手上不停,在装上了消音器,做好了准备之后,他轻吐一口气,然后提着手枪,推开了驾驶席的车门,一步迈进了大雨之中。 雨水劈头盖脸地打来,很快将乔治黄浑身浇湿,头发上的水一股一股地往下淌,顺着额头模糊了眼睛的视线,稍远的地方已然看不清。乔治黄顾不上这些,他轻轻关上车门,回身面对拳击俱乐部的方向,双手握抢斜举,枪口下垂,顺着街边建筑的外墙慢慢朝俱乐部靠近。 快要接近俱乐部那栋两层小楼时,乔治黄站住了,左前方就是俱乐部的落地窗,从外面看不见落地窗里面,但落地窗里面却可以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他要是就这么过去,里面的人一定会发现。 乔治黄站在墙边观察了一会儿,耳朵仔细地听,但周围任然没有看见任何的动静,俱乐部里面也听不出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外边的风雨太大,他的双耳已经被风雨的声音填满了。 观察没有结果,乔治黄没有硬闯,他后退几步,身体左边的一段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空隙,这是两栋建筑之间的一个夹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乔治黄最后看了俱乐部落地窗方向一眼,确认没有任何人出现,一下侧身闪进了夹缝,枪交左手,举到左侧身前,对着夹缝尽头,侧着身飞快地向那边跃进。 这段夹缝路程不短,乔治黄急切之下,只觉得更长,这个时候最怕被人在两头堵住,他心里有些慌,迅速前进的同时,手中的枪不时地左右换手,一会儿对着左边夹缝尽头,一会儿对着右边进来的方向,生怕被人堵着打。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还是顺利地接近了夹缝尽头,快要到底的时候乔治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尽头外面,然后举着枪一下闪了出去。 夹缝尽头是一个两三平米的小空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四周全是高高的砖墙,其中一面墙上,装着一扇紧闭的小门。 这是拳击俱乐部的后门,乔治黄预备的一条后路。 乔治黄站到门边,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动静,没有听到什么,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里,慢慢加力扭动。 “啪嗒”一声轻响,门锁打开,乔治黄闪到门边墙壁,右手举枪,左手轻轻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停了停,听听没有任何声音,然后继续把门缝开大,等到能容身进去的时候,他轻轻闪了进去。 门里面正是拳馆比赛训练的大场地,中间的拳台、周围的座椅、墙边的训练器材都整整齐齐一一可见,乔治黄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后门边,小心翼翼地举枪四处观察,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第一一二章 保持耐心 拳馆的大场地里静悄悄的,除了设施器材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乔治黄一时都有些愣,举着枪一时犹疑,忽然隔着右边拳台,更衣室、接待厅那边传来一阵响动,乔治黄精神一振,举着枪迅速朝那边走。 小心地绕过拳台周围的座椅,手枪对准更衣室和接待厅的门,轻轻接近,先到更衣室绕了一圈,里面同样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乔治黄出来,慢慢靠近最后的目标接待厅。 玻璃门关着,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模糊地有人影晃动,乔治黄悄悄贴到玻璃门旁边的墙边,不让里面能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的影子,然后一个闪身,左手猛然一把推开门,右手举枪就要对准里面的人影扣动扳机。 接待厅里面的人反应很快,玻璃门一有动静他马上就抬头,看见枪口的瞬间立刻蹲身就朝桌下躲,但动作做了一半他就顿住了,看着乔治黄瞪大了眼睛,嘴里大声喊:“嘿!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乔治黄的动作同样做了一半,他把枪口一垂,瞪着眼喊道:“嘿!比利!你他妈的在这里干什么?”随后他眼睛前后一转,看见了接待厅各个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拳馆的年轻拳手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惊讶地问:“你们他妈的又在这里干什么?怎么都跑到俱乐部这里来睡觉了?难道都被你们妈妈抛弃了吗?” 年轻拳手们纷纷起身,个个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好像很困的样子,他们听见声音都朝乔治黄看,看见他浑身滴水,手上拿枪,一脸湿漉阴沉,一下炸了起来,纷纷嚷起来:“嘿!老板!你怎么这样狼狈,还拿着枪!他们打过来了吗?” 乔治黄更惊讶了,他把手枪收起来,喊道:“他们?他们又是谁?你们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比利这时候站出来说:“老板,我们正要给你说一件事”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台笔记本电脑,点开给乔治黄看。 屏幕上,一阵轻快的说唱响起,“噢、噢,我们一群人来自贫民区底层,黑夜里走路从来不走正门”伴随着一阵阵快节奏的音乐,一群蒙面的运动达人,悄悄闯进了一家工厂,在里面翻滚跳跃,大肆破坏。 乔治黄一眼就认出里面所有蒙面的家伙就是自己拳馆的小伙,他太熟悉这些家伙的身影了,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里这些家伙们殴打工厂的工人,焚烧工厂的设施,不禁怒吼:“fk!你们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屏幕里面的,蒙着面的比利揭晓了答案,他随手点燃身边的一丛植物,高声说唱:“就是这样,成箱大嘛,麻叶溢出,尘埃不沾!” 乔治黄的声音一下小了,抬头盯着比利问:“这是哪里?” 比利看着乔治黄说:“西伦敦佛沃德庄园,雷蒙德史密斯的一处大嘛种植工厂,我们昨晚一晚上都在那里。” 乔治黄一下呆了,看着比利,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想去碰雷蒙德的大嘛工厂?” 比利看着乔治黄一脸激愤,说:“老板,昨天我们在蓝色酒吧,可都看见雷蒙德和老比尔如何压迫你了,他们朝咱们的地盘插了一个钉子,企图用毒品来污染咱们的街区,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乔治黄用手扶头,丧气地说:“oh god,年轻人,你们为什么不提前给我说?” 比利用奇怪地眼神看了乔治黄一眼,说:“嘿,老板,你对毒品从来就不客气的,我们以往可没少做这样的事!” 乔治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年轻拳手,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战争?” “嘿,老板,我们还没那么傻,你没看到我们都蒙面隐藏了身份吗?雷蒙德不会知道是谁毁了他的工厂的。”人群里的约翰笑嘻嘻地说。 乔治黄毫不客气地喷道:“别他妈自以为是,约翰!你们脸蒙得再好,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们谁是谁!不要低估敌人的智商!” 比利这时说:“放心,老板,也只有你能认出我们来,雷蒙德根本不认识我们。况且我们走的时候也很小心,特意绕了好几圈路,今早的大雨也消灭了痕迹,他们追踪不到我们的。” 乔治黄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再去贝什沃尔街,不要在雷蒙德那个博彩店出现,防止有人认出你们。” 比利有些不服气,问:“老板,难道我们再也不能去贝什沃尔街了吗?自己的地盘自己不能去,这和把贝什沃尔街让给了雷蒙德有什么不同?” 乔治黄不耐烦了,怒道:“fk!年轻人,你们知不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他一下掏出怀里的手枪,竖着枪口吼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一大早我会浑身湿透,拿着一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站在这里?” “他妈的一大早俱乐部的卷帘门就被拉开,大家上班从来没有这么早过,让我以为这里被敌人攻占了!” “那么,为什么我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我会突然认为有敌人出现?谁又会是我们的敌人?” “fk!这就是可恶的地方!我他妈竟然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什么都不能确定!我只是有种感觉,却不知道具体的方向!” 乔治黄看着比利他们,一脸疲惫,“小伙子们,从昨天开始,我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与雷蒙德和老比尔的谈判只是开始,后面还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谈判之后不久,蓝色酒吧就发现被人装了窃听器,把我与雷蒙德和老比尔谈判的事情录了下来,谈判内容已经外泄,幕后是谁还不知道” “然后,我有个朋友的旅游团突然遭遇了抢劫,我追了一晚,查到劫匪里有麦克斯对,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麦克斯这又牵扯到老比尔,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乔治黄把昨天的一桩桩事情都向自己的年轻心腹们讲了出来,看着他们惊讶地眼神,说:“小伙子们,现在不知道的情况太多,敌人是谁?雷蒙德?老比尔?或者那个窃听者?一切都还不能确定。” “伙计们,有一张网正朝咱们张过来,请收起你们的冲动与热血,擦亮你们的眼睛,保持你们的耐心,不要轻易就认定了对手,不要轻易招惹麻烦,做好准备,等待我的命令。” “ye,boss。”年轻的拳手们纷纷答应。 第一一三章 麻烦接麻烦 抚平年轻人们躁动的心态,乔治黄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交待比利:“嘿,比利,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你领头,以后你的行动需要得到我的批准,不要再自作主张,我不想每次都为你们擦屁股!” 比利有些垂头丧气,说:“是,老板。”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想把它放回桌上去。 乔治黄看着电脑,一下想了起来,指着笔记本电脑说:“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又唱又跳的,把昨晚的行动搞成了tv,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把它放到网上去吧?” 比利看着乔治黄,点头说:“是的,老板,我们准备建立自己的风格,以后让街头的人听见这支曲子就能想起我们。” “what?”乔治黄一下瞪大了眼睛,又开始怒喷起来,“那你们还蒙个屁的面?直接脱光了让大家看清楚你们是谁多好!oh,god!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怎么能放任你们这帮小孩不管!这是能上网的东西吗?马上把他撤下来!立刻!马上!” 比利连忙解释说:“老板,tv还不完美,我正在修剪,还没有传到网上去。” 乔治黄懒得再废话,瞪着比利说:“那就把这个不完美的东西彻底删掉!不要让它有机会祸害这个世界!” 比利连忙打开笔记本操作,周围的年轻拳手们都默默看着不作声。 乔治黄看了一圈,又问:“还有,雷蒙德种植工厂的地址应该是个秘密,你们是如何知道的?谁给你们的消息?” 仍然是比利在回答,说:“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吉姆,他一向消息灵通,我是从他那里买的地址。” 乔治黄听得长叹一口气,看着比利说:“oh,比利,这么说来,这个吉姆就是这件事的唯一知情人”他语气一转,怒道:“那你他妈的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行动,把这个家伙干掉!难道等着这个吉姆带上雷蒙德杀上门来吗?” 比利摇摇头,坚定地说:“老板,你不了解,吉姆是我的朋友,我们小时候是邻居,从小就一起玩,关系非常不错!而且我知道吉姆这个人,他的嘴巴非常紧,是不会出卖我的!” 乔治黄瞪着眼睛,“比利!你居然相信一个卖消息的情报贩子嘴巴会紧?你对自己与吉姆小朋友的友谊就这么坚信不疑吗?” 比利抿着嘴,说:“不!老板,友谊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调查过,吉姆与雷蒙德是对立关系,他们是敌人,是不会勾结在一起的!” 乔治黄一听,啊上帝保佑,比利的思维终于和自己对上了路,知道调查朋友的背景了,他严肃地追问内情:“为什么说他们是敌人?” “老板,吉姆是个黑家伙,他现在住在东伦敦黑人社区,那里是罗伊贝克的地盘。”比利自信地回答。 “罗伊贝克?”乔治黄的眼睛再次瞪大,“伦敦可能有好些叫罗伊贝克的家伙,我希望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罗伊贝克”他紧盯着比利说。 比利轻松地说:“老板,就是你想的那个罗伊贝克,那个在东伦敦卖大嘛的毒贩。” “fk!”乔治黄再次忍不住喷出了粗口。 伦敦有两大毒枭,雷蒙德史密斯以及他身后的米奇皮尔森是一边,他们占据着伦敦西部;罗伊贝克是另一边,占据着伦敦东部;双方针锋相对,时刻都想击败对方,霸占垄断整个伦敦大嘛市场。 有一个米奇皮尔森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引出了罗伊贝克!这帮小孩忠心是忠心了,可他妈就是不省心!乔治黄丧气地按住额头,长叹一口气,抬头对着年轻的拳手们怒吼:“现在,都给我滚进场地训练!我没有喊停,谁都不能停下!比利!你今天的训练量加倍!” 比利听了,喊了起来:“嘿,老板!我明天就要比赛了!” 乔治黄对着比利吼道:“我他妈知道你明天就要比赛了,这是为了让你集中注意力,把精力用在拳赛上,而不是自作聪明,再把你的脑浆放在那些无谓的毒贩子上!” 年轻的拳手们面面相觑,人群里约翰发问:“老板,我们做错了吗?” 乔治黄又想爆粗口,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这帮小孩虽然做事不靠谱,但他们够胆够忠心,是自己引以为靠的心腹,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于是忍着气,放慢语调说:“boys,你们做的不能说好,但也是因为考虑不周的缘故,事情还没有变坏,还能补救,不过那就是我的事情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待在这里训练,等待我的召唤,我很快就会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是,老板。”小伙子们的情绪还是有些受打击,怏怏地回答。 “好了!快滚到里面去!离开沙发!离开安乐窝!都给我滚进去,你们现在需要训练、训练、训练!”乔治黄一看不对,立刻大吼起来,刺激着年轻拳手们的情绪,把所有的人都赶出接待厅,赶到拳馆大场地里面训练。 拳击俱乐部的场地里又热闹了起来,各种练习设施发出响动,虽然拳手们有些心不在焉,但仍然一板一眼地按照乔治黄的吩咐进行动作。 乔治黄插着腰站在接待厅与大场地的连接口,眼睛看着里面的小伙子们训练,脑袋里开始不停地转动,紧张地思考对策,想办法给比利他们擦屁股,他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与此同时,另一边,伦敦西郊,一处高级别墅内,一身定制西装,身形优雅的米奇皮尔森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眼睛望着屋外的大树在风雨中招摇,有些出神。密集的雨水打在落地窗上,汇集成水流一股一股地往下趟,米奇皮尔森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道水帘后边,外面所有的景象反映在水帘上,都会一阵阵的扭曲。 “头儿,这次我们的损失超过700万,而且佛沃德庄园的工厂已经暴露了,我们应该清理撤离,你需要和佛沃德爵士谈一谈,友好地结束和他的合作。”在米奇皮尔森身后,穿着西装小马甲的雷蒙德史密斯规矩地站着,他看着皮尔森的背影,出声提醒他。 。: 第一一四章 大水是大财 米奇皮尔森回过神,转过身来,点着头说:“我知道。”他没有看雷蒙德,而是看着雷蒙德身边另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问:“关于昨晚佛沃德庄园的事,你还有没有补充的?” 鼻青脸肿的家伙稍微愣了愣,紧张地说:“没有了,头儿。” 米奇皮尔森点点头,轻声说:“ok,你可以走了。” 鼻青脸肿的家伙更紧张了,看着皮尔森说:“呃谢谢,头儿。” 米奇皮尔森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谢谢?为什么要感谢我?” 鼻青脸肿的家伙目瞪口呆,“呃呃”了半天说不出话。 米奇皮尔森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快走,那个家伙如蒙大赦,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米奇皮尔森笑着说:“他可真奇怪,好像我会杀他似地。” 雷蒙德史密斯认真地看着皮尔森,问:“那么,您会杀他吗?” 米奇皮尔森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这个家伙被人狂揍了一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丧失了该有的警惕,被人摸到了眼睛跟前还没发现,需要对我们的损失负责!” 米奇皮尔森耸耸肩,对雷蒙德说:“我只不过不想污染了这里的地毯,才让他有机会活着离开我的房子,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雷蒙德史密斯点点头,又说:“我们的监控镜头不拍工厂里面,只监视工厂外,昨晚外面天很黑,摸进佛沃德庄园的人又都蒙着脸,我一时无法找到有用的线索。” 米奇皮尔森微微沉吟,然后说:“那么,雷蒙德,让我们从最坏的结果来推测,如果,如果我们这次玩完了,谁会最高兴?” 雷蒙德史密斯看看皮尔森,轻轻问:“罗伊贝克?” 米奇皮尔森点点头,继续说:“还有马修伯格,或者乔治黄,都有可能。” 雷蒙德史密斯有些惊讶,问:“马修伯格?他不正准备接手您的生意吗?如果一切顺利,佛沃德庄园的工厂一换手可就变成他的了,他会毁掉自己的工厂?” 米奇皮尔森笑着说:“这不还在谈判么,生意人为了压价,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雷蒙德史密斯明白了,说:“我知道了,我会去查一查。” 米奇皮尔森说:“不,马修伯格你不用管,我来对付他,现在我和他正在谈判,不想出任何意外” 雷蒙德史密斯点点头,说:“好吧,我会去查罗伊贝克和乔治黄”他想起来一件事,又说:“对了,头儿,今天我们在贝什沃尔街的博彩店开张,这是咱们转向合法行当的第一步,又在乔治黄的地盘,你是不是去看一看?” 米奇皮尔森摇摇头,说:“我去了只会引起乔治黄更大的警惕。现在是世界杯期间,华人街区市场巨大,乔治黄一个人吞不下这么大市场,不得不接受其他博彩公司的入驻,他并不心甘情愿,世界杯一结束就会清场赶人,咱们要想坚持下去,一是要低调,跟在其他大公司的屁股后面走;二就是要利用好贝什沃尔街的那个干眼,他野心不小,要利用好他与乔治黄的矛盾。” 老大在指导工作,雷蒙德史密斯恭恭敬敬地听着,点头称是,听了一会儿,见皮尔森停住嘴,再没有了其他吩咐,他又问:“今天的雨下得太大,开业的话似乎不那么好,咱们是不是推迟一天?” 米奇皮尔森笑了起来,他指着窗户外面说:“雷蒙德,咱们是在华人街区开店,主要的顾客也是华人,那么咱们的生意就要按照华人的习惯来做。而我听说,中国人有一个说法,流动的水就像流动的金钱一样,在他们的观念里,水就意味着财运你看今天,这么多的雨水从天而降,这对我们来说,正象征着事业顺利、天降横财啊!” 米奇皮尔森哈哈大笑,伸手向雷蒙德展示,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别墅外面的原野上,暴雨如注。 今天伦敦的雨下得格外久,从一大早就倾盆如注,到了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仍然看不出有停止的倾向,虽然已经小了许多,但雨势仍可以说得上是连绵不断。 李根早上起来,在酒店和旅游团的人一起吃了早餐,外面下着大雨,那些家伙无事可做,继续窝在酒店打麻将。李根打电话给乔治黄,知道他在拳击俱乐部,就和周晓明招呼了一声,直接离开酒店,要了一辆网约车,坐车直奔拳击俱乐部而来。 来到俱乐部的时候,乔治黄正坐在外面接待厅的沙发上,一脸凝重。李根走了一圈,看见里面的大场地里,拳馆的年轻拳手仍然在正常训练,拳台上、器材边个个挥汗如雨,不禁问:“乔治,你哪里找来的这些小孩,这么听话?” 乔治黄抬头说:“街头捡的原先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小混混,没着没落受人欺负,我捡回来,供他们吃喝,教他们本事,都有感情了。” 李根听了想起了一个词,中国人叫“干爹”,西方人称“教父”,乔治黄很有手段啊。 不过这并不干李根的事,他只是随意这么一问,然后注意力便转移到昨天乔治黄查的事情上了,他看着乔治黄,问他:“乔治,昨天的事查得如何?那个麦克斯是怎么回事?” 乔治黄回答说:“我从头说昨天咱们去旅游团抢劫案现场的时候,我在暗中观察,在你们被记者纠缠之前,有一个家伙在记者面前特别兴奋,他是那辆大巴车的一个乘客,是个白人小年轻,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言语里时常就憋不住一些种族歧视的词汇,总说些歧视中国人的话,说得兴奋了,漏了一句,说他们用不着拿枪,用拳头就能把中国人打趴下” “他在说他们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注意到了,怀疑这个家伙知道些什么,悄悄用手机拍了他的照片,又听记者叫了这个家伙的名字,有了名字和照片,就好找了查了一下,原来他就是个普通的小混混,没帮没派,东偷西摸靠扒窃为生,昨天他上了旅游团的巴士,也是对着你那帮朋友去的。” 李根一听,原来中国人还真是香饽饽啊,各路牛鬼蛇神都看上了,周晓明他们决定窝在酒店里打麻将还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啊。 。: 第一一五章 信息交流 乔治黄继续说:“不过人好查,要逮到他可不容易,这小子一下午都在伦敦街头乱窜,晚上又出了伦敦往奥尔本特市跑,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他,这小子又嘴硬,审了一晚,才从他嘴里敲出麦克斯的名字” 乔治黄看着李根说:“你提供的信息很准确,这小子是地下拳赛的常客,经常看麦克斯的比赛,一眼就认出劫匪里面有麦克斯,他还不敢确定,小声叫了麦克斯的名字,才被你的朋友听到了” “昨晚这小子嘴非常硬,我折腾了好久才让他开口,有用的信息只有麦克斯三个字,其它的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就奇怪了,他一个扒手,莫名其妙地硬气,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麦克斯吃那么多苦头,结果你猜怎样原来他与麦克斯以前是邻居,从小就认识fk,又是一个邻居!这世界可真的小!” 李根静静地听乔治黄叙述过程,听到这里,问:“你这么说,难道还有谁是邻居?” 乔治黄看了李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李根,这是我帮派里的事,我不确定要不要把你牵扯进来。” 李根看着乔治黄说:“乔治,昨天你已经说过,麦克斯的出现,说明我朋友被抢的事已经与你联系起来了,我已经被牵扯了进来;而且你是家族生意的看门人,后面就是大姨、三姨他们,咱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避无可避,我一定帮你!” 乔治黄点点头,说:“好吧,表弟,那我们就来共同应付这场危机”他开始向李根解释“邻居”是怎么回事,说:“我之所以对邻居这个词敏感,是因为昨晚我这里出了一件事,我手下的黑人小伙比利你昨天和他练了一场,应该知道他的这个比利,就是通过他以前的邻居一个叫吉姆的黑人,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乔治黄一脸的无奈,李根耐心地等待后续。乔治黄继续说:“我还是从头说昨天一共有四件事,按照时间顺序来讲,第一件就是上午的谈判干眼通知我,由老比尔作保,西伦敦的毒贩雷蒙德史密斯打算在贝什沃尔街开一家足球博彩店我对毒贩一向很警惕,决不会允许华人街区的小伙子们受到毒品的毒害,但这次他们趁世界杯的机会,以博彩店的形式进来,而且由老比尔作出不卖货的保证,我无法拒绝,被迫做出了让步看着你讨厌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晃而毫无办法,这真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李根第一次听到乔治黄昨天和人谈判的具体内容,他一下抓住了一个人名雷蒙德史密斯这是“干眼”之外,电影绅士们里的又一个人物,大毒枭米奇皮尔森的主要助手看来昨晚想的没错,有了雷蒙德,皮尔森肯定存在!李根总算在这个“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世界里抓着了一些熟悉的剧情。 听到了熟悉的人,李根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只是一个中国游客,没有理由知道一个英国毒枭,最好不要表现出来,引起乔治黄不必要的怀疑。 李根静静地听乔治黄继续往下说:“第二件事,就是你在我们谈判之后,发现的蓝色酒吧服务员与外人勾结的事情了我抓住了那个服务员,他承认,他受人指使,偷偷对我和雷蒙德、老比尔的谈判进行了录音器材是指使他的人在前一天提前交给他的,并没有特意针对这场谈判,也没有特意针对任何人,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好消息很值钱,要他收集酒吧里任何他觉得值钱的信息,然后卖给那个指使他的人” “好消息很值钱”李根默默咀嚼这句话,他对乔治黄说:“听起来像是在撒网捞鱼,在酒吧里广泛地收集信息,不像是专门针对你的。” 乔治黄摇摇头,说:“你不了解,蓝色酒吧不像一般的酒吧,那里是我们帮派里的人平常的消遣去处,在那里放窃听器,就是针对我的。” 李根听了,问:“针对你,又没有特定目的是警方在搜集罪证吗?” 乔治黄一眼看了过来,李根一摊手,道歉说:“sorry,我有点直接” 乔治黄不置可否,继续摇头说:“不知道,那个服务员打死不承认自己接触了警察,只说对方是个小报记者,专门靠买卖信息为生” 记者?李根眉头一皱,他想起了前天在飞机上遇到的一个家伙。 乔治黄继续说:“是警察还是记者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服务员对指使的人并不熟悉,双方之前只见过一次面,那个家伙只留下了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名字和一个联系电话名字叫罗纳德,电话我没敢轻易打。” 名字叫罗纳德李根想了想,问:“罗纳德什么相貌特征?” 乔治黄稍微一愣,想了想,说:“只知道是个白人,中年偏大,相貌、打扮都很普通,说不上有什么特点。” 一个中年白人只有这一处符合李根的设想,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向乔治黄通报:“乔治,我前天在飞机上也遇到了一个记者,同样是个中年白人,名字叫弗莱彻,他说他是泰晤士电讯报的记者。” 乔治黄看着李根,愣了愣,问:“你怀疑罗纳德和弗莱彻是同一个人?为什么?” 李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个弗莱彻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很狡猾,他为了采访李洛克,拿出五万英镑想接近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乔治黄听了,微微一笑,说:“表弟,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要知道,在英国,记者都是这副德性,他们为了挖掘新闻,往往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你昨天不是在三姨父的记者会现场见识过他们的嘴脸了么?” 乔治黄没放在心上,他是地头蛇,比自己熟悉英国的情况,李根听了,也就不再纠结下去,说:“好吧,我只是把这条信息交流出来,看看有没有帮助,不是就算了。” 乔治黄说:“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我昨天忙着你那个朋友旅游团被抢的事,没空详细处理酒吧的事,我们待会儿再到蓝色酒吧去,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把那个罗纳德吊出来。” 李根听着,点了点头。 。: 第一一六章 洗脱嫌疑 乔治黄继续说:“昨天的第三件事,就是追踪劫匪的线索了,刚才我已经说经过,我已经抓住了那个扒手,从他口中敲出了麦克斯的名字,麦克斯是老比尔的人,老比尔上午才和我谈判,下午就派麦克斯打劫旅游团,我想不通他的目的。” 麦克斯和老比尔这两个人,是李根完全不知道的人物,电影绅士们里面并没有这两个角色,李根只能推测,他边想边说:“我们昨天已经确定,麦克斯这帮劫匪专门打劫中国人,他们以前也是这么干的吗?他们是老比尔的人,老比尔平常很针对中国人?” 乔治黄摇摇头说:“没有,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干过。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老比尔是伦敦街头的老混混了,主要经营地下赌场生意,当街抢劫的事我还没有听说他干过。他在黑帮混了几十年,各方面人脉都有,白人、黑人、黄种人各种人他都能打交道不然雷蒙德怎么会请他当保证人呢?他平常也没有明显表现出对任何特定人种、族群的歧视,以前也从没有单独针对过中国人,这次的事情非常突然。” 李根迅速思考,想了想说:“那就是有人指使了昨天的事情我们都清楚,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妄图诋毁中国,这涉及到政治层面了,老比尔背后可能有政客。” 乔治黄停顿了一会儿,仔细思索半晌,说:“有人指使这是对的,给政客当狗做事,也符合老比尔八面玲珑的形象,但另一方面”乔治黄语气犹疑,提出疑问:“老比尔上午为毒贩谈判,下午为政客打劫,两件事是不是毫不相干?这中间有没有联系?” 他看着李根,说得不那么确定,“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实际上却有些相关性,谈判的对象是我,打劫的对象是你的朋友,这中间有一个关联节点那就是我!” 乔治黄越说越肯定,最后摇着头说:“谈判的对象是我,打劫的对象与我扯得上关系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老比尔的动作,很可能就是在针对我啊。” 乔治黄作为家族的看门人,在街头混黑帮,从来都不曾放下警惕之心,硬是从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上找出联系,听上去很有道理。 李根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一个疑问:“动机,老比尔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乔治黄一下皱起眉头了,“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啊,我和他的交集只在参加地下拳赛的时候,有时候他坐庄,有时候我坐庄,一向配合得很默契,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冲突,他突然这么搞想干什么?是背后有人指使?” 李根听了,说:“很有可能,老比尔更像是一把刀,你需要详细调查调查他了,恐怕他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乔治黄点着头,若有所思。 李根见了,说:“昨天在抢劫案现场,现场的警察明显得到过指示,对待中国旅游团的态度很不好,其中有个叫肖恩伦纳德的警官尤其恶劣,你可以从这方面去查查看。” 乔治黄听了,只是点头。 李根又说:“乔治,你刚才说了三件事,里面有三个人雷蒙德、窃听人、老比尔得出的结论是三个人都在针对你,看来这回咱们的麻烦很大啊。” 乔治黄听得一愣,扯了扯嘴角,说:“fk!就是这样!我从昨晚就在思考,始终确定不了具体的方向,从今天开始我们得忙起来了。” 李根点着头说:“还是有方向的,至少我们知道查哪些人不是?” 乔治黄一摆手,说:“不用再想了,咱们动起来,你跟我出去一趟,先办一件事。” 李根问:“什么事?” 乔治黄说:“这就与昨天的第四件事有关了”他站起身来,走到玻璃门边,朝大场地里面训练的年轻拳手们大喊:“比利,我出去一趟,你看好家,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比利在那边大声回答:“放心,老板。” 乔治黄转身招呼李根出门,“走,车上说。” 两人走出拳击俱乐部大门,外面仍然下着雨,但比早上的时候要小多了,乔治黄招呼李根上了那辆黑色的suv,把车开出了巷子,汇入主街道,向着贝什沃尔街的方向驶去。 李根问乔治黄去哪里,乔治黄回答说:“雷蒙德在贝什沃尔街的博彩店今天开业,我得去恭贺一下。” “恭贺?”李根犹疑地看着乔治黄的脸,想看看他是不是再说反话,他怀疑乔治黄想搞事。 乔治黄笑了笑,说:“你别误会,我这趟真是去恭贺开张的都知道华人有钱又好赌,世界杯期间,许多博彩公司都到华人街区设置投注点,很多公司的背景深厚,他们要抢生意我根本拦不住,干脆都放进来,各自分一片小地方,大家一起发财” 李根听到这里,明白乔治黄也应该有博彩公司,他是不会放过世界杯这个赚钱良机的。不过这并不关李根的事,他只是关心乔治黄去雷蒙德的店干什么,雷蒙德身后还有米奇皮尔森这个毒枭,这两个家伙不是那么好搞的。 乔治黄继续说:“这就是第四件事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邻居的麻烦,就与雷蒙德有关昨晚拳馆的那帮小子,由比利领头,瞒着我跑到伦敦西郊的佛沃德庄园,捣毁了雷蒙德的一家大嘛种植工厂” 李根一听,立即想起电影绅士们里面的一段剧情,非常相似,都是一帮年轻拳手给米奇皮尔森的种植工厂捣乱,引发了后面的大混乱。 不过不能以电影里的剧情来推测这个世界,游戏时空不会简单搬运,是会剧情重置的,李根耐着性子,继续听乔治黄的说法。 果不其然,在乔治黄的叙述里,这段捣毁毒品工厂的剧情后面,又引出了一个电影里没有的人东区毒枭罗伊贝克。 李根一时静静地思索,他总觉得罗伊贝克的名字也似乎听过,不过他能确定,绅士们这部电影里是没有这个人的。 乔治黄在驾驶席上继续说:“事情就是这样,比利他们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随时可能暴露,从而把西区毒枭米奇皮尔森的怒火引过来了,这里面又牵扯到了东区的毒枭罗伊贝克,这两个家伙一向你死我活,天知道后边会不会引发混战。我现在得到雷蒙德店里去,真心恭贺他开业,表明态度洗脱嫌疑,把比利他们的屁股给擦干净。” 。: 第一一七章 恭喜开业 车子开到贝什沃尔街,可以看到街边一处店面外摆了几个花篮,里面的鲜花被风吹雨打得蔫头蔫脑的,门口停着好几辆车,拥着一些穿西装、撑雨伞的黑衣人。乔治黄转头对李根说:“放轻松些,低调点,不要露出敌意,我们是来恭喜别人开张的。” 李根撇撇嘴,跟着乔治黄下车。 那些撑着雨伞的黑衣人都看了过来,看见乔治黄,认了出来,让出了门口的道路,有人快步走进店里通报消息、有人警惕地朝街头两边望。 乔治黄毫不客气地说:“嘿!让着点路!你们这些家伙会不会做生意?穿的一身黑堵在店门口,一看就像他妈的帮派分子,哪个正常人会进来!”虽然才说着是来恭喜开张、稳住事态,但他现在的语气却不像是来道贺的,反倒像是来挑事的。 李根明白乔治黄这么干的缘由,示好不是讨好,要拿捏一个度,做过了只会引起雷蒙德的怀疑。 “嘿,乔治,感谢你的意见,我们会注意的。”雷蒙德史密斯从店里匆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乔治黄,一脸假笑。 李根一眼就认出了雷蒙德史密斯,跟电影里长得差不多,精致的西装,精心打理的头发,戴着一副眼镜,显得质彬彬、斯斯,丝毫看不出这幅面孔下掩藏着一个凶悍的灵魂。 李根并不作声,默默地跟在乔治黄身后,扮演一个无足轻重地跟班角色。 一个身材魁梧的白人老头出现在雷蒙德史密斯身后,瞪着乔治黄说:“嘿!乔治!我们昨天才达成协议,你今天过来,是想反悔吗?” “no、no、no,老比尔,”乔治黄大模大样地朝前走,笑着说:“今天风大雨大,我来祝贺雷蒙德开张大吉,大发横财啊!” 乔治黄走到雷蒙德史密斯面前,笑着说:“怎么,不邀请我参观一下么?” 乔治黄微笑着让出半边门口,说:“wee。” 乔治黄走进博彩店,李根跟在后边,悄悄把那个身材魁梧的老比尔看在眼里,这又是一个电影里没有的人物,昨天发生的好几件事都与他有关,值得警惕。 李根的表现很低调,没人注意他这个乔治黄的跟班小弟,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乔治黄身上。博彩店里宽敞整洁,装修的非常不错,里面站着一些人,人人西装革履,端着一支酒杯闲聊,仿佛一场商业聚会。 不少人都在和乔治黄打着招呼,听他们和乔治黄的攀谈,大都是些其他博彩公司的代表,被雷蒙德邀请过来见证开业的。 李根听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不是生意人,摸不清里面的道道;乔治黄却非常敏感,笑着对过来攀谈的人说:“我也有博彩公司,雷蒙德可没有邀请我啊,你们不会背着我搞事吧?” 那些代表都一愣,连忙说:“怎么会,乔治!以往有同业开张,大家也会聚在一起,我们很尊重你,绝不会这么做的!”虽然被雷蒙德邀请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但他们才来,现在都什么还没谈呢,不想空背锅。 乔治黄不置可否,一转身,后面的雷蒙德史密斯笑着向他解释:“请不要误会,乔治,实际上我也邀请了你们公司的代表干眼,他刚才还在这里,可能是上卫生间去了,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 干眼?听到这个名字,乔治黄眼神一缩,李根心神一凝,两人脸上都不动声色,然后马上就看见干眼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朝着乔治黄大声笑着打招呼:“嘿,老板,你来了?” 可真他妈巧! 一时眼色四递,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暗中传递眼神这个干眼和雷蒙德有问题,乔治黄的基本盘出麻烦了! 乔治黄心里叫了一声“fk!”他早防备着干眼会出问题,却没想到干眼和雷蒙德勾结的这么快、这么深,已经公然背着自己和毒贩来往了。 乔治黄心思迅速转动,装作没有什么事的样子,朝干眼招手让他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在这里正好,我怀疑雷蒙德把其他博彩公司叫到一起有目的,你盯着点,不要让他们针对我们!” 干眼小心地听着,一脸严肃地说:“放心,老板!” 两人当着众人说悄悄话,亲密无间、神态自然,不像是关系生隙出问题的样子,干眼又是一副听乔治黄吩咐的模样,周围博彩公司的代表们又疑惑起来,拿不准干眼和乔治黄之间的关系到底出没出现麻烦。 只有乔治黄和干眼两人心里知道,一切都是表演乔治黄知道干眼的野心,但不想在这个时候在其他势力面前暴露自己的盘子出了问题,露出缝隙引起更多人的觊觎;干眼也知道乔治黄的防备,但他同样不想在这个时候在其他势力面前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时机不到,一不小心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双方看着对方心知肚明,又联手在博彩公司众人面前表演了一番,都知道在场的都是人精,事情瞒不了多久,但现在双方都需要时间,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乔治黄处理好突然冒出来的干眼,继续这一趟的目的,他继续和那些博彩公司的代表闲扯,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扯到博彩公司的代表们或多或少都在雷蒙德的店里买了些世界杯的投注,作为开业的彩头,以表达支持时,乔治黄便打听他们买了多少,见大都买了一两万英镑,他转身掏出一张支票,对雷蒙德史密斯说:“雷蒙德,我买十万英镑!” “噢这个十分感谢你的慷慨”雷蒙德愣了愣,十万的彩头有些多了,他可不觉得乔治黄和自己的友谊有十万镑这么值钱。 “别急,雷蒙德”乔治黄严肃地看着雷蒙德史密斯,说:“我拿十万英镑祝贺你的博彩店开业,是要提醒你,希望在贝什沃尔街,凡是进这家店的钱,都是被用来博彩投注的!不会被用来买那种会冒烟的东西!千万不要做超出这家店的经营范围的生意!”乔治黄适时地表现强硬,他既要送钱表达友好态度,又不能让雷蒙德起疑心。 。: 第一一八章 ? 谈判筹码 雷蒙德史密斯一听,就知道这十万镑不好拿,他用手指抬抬眼镜,无所谓地看着乔治黄,:“乔治,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昨已经谈好了,老比尔已经做出了保证!” “当然!”乔治黄,他看了旁边虎视眈眈的老比尔一眼,忽然对着雷蒙德史密斯笑了笑,“我相信老比尔的保证,所以,真心希望咱们之间不会闹出不必要的误会,这十万英镑就是诚心的祝贺”他把手中的十万英镑支票递给雷蒙德史密斯,:“恭喜开业,雷蒙德。” 雷蒙德史密斯很不想拿这张支票,但看着乔治黄一脸真挚的微笑,仿佛真心恭贺他新店开张似地,一时犹疑着伸出了手。他把支票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转给身边的弟,对乔治黄:“呃,十分感谢你想如何投注?” 乔治黄看了一眼墙上的赔率表,:“简单点,世界杯夺冠的最高赔率1︰1001,里面有中国队,我是华人,就买中国夺冠吧。” 这是正常的送钱操作,也符合乔治黄的身份,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只有李根听得眼皮一跳。 那边弟打好投注彩票,送了过来,乔治黄看都没看,随手接过捏在手里,事情做完,他向雷蒙德史密斯告辞,:“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雷蒙德史密斯客气地对乔治黄再次表示感谢,乔治黄笑笑,伸手和雷蒙德握手,:“诚心换来诚心,雷蒙德,希望我的心意有一个好结果。” 雷蒙德史密斯慢慢点了一下头,:“iproise!” 乔治黄笑着松开手,转向老比尔,问:“嘿,老比尔,明晚的比赛你准备好了吗?心比利把你的人打个屁滚尿流。” 老比尔一愣,似乎没想到乔治黄提起了另外的事情,随即一脸不屑地:“来吧,明晚来看一看,到底谁会在拳台上哭着喊妈妈。” 乔治黄没有再话,他最后朝那边的干眼递了一个眼色,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有干眼似乎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两人再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同时转身,背着对方微微冷笑。 乔治黄带着李根往博彩店门口走,雷蒙德史密斯看着乔治黄的背影,声问老比尔:“乔治黄送来十万英镑示好,你怎么看” 老比尔:“他好像十分担心你会在他的地盘上卖货?” 雷蒙德史密斯静静地思索,没有话。 从博彩店里出来,乔治黄和李根重新上了那辆黑色的suv,李根主动坐到司机的位置,他必须表现出一个跟班该有的角色态度,少惹让博彩店里的人注意。 乔治黄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随手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投注彩票扔到前窗下的中控台上,舒了一口气,:“总算把比利他们的屁股擦干净了”他转头问李根:“你看刚才我的表现,有没有破绽?” 李根发动汽车,离开博彩店门前,顺着贝什沃尔街朝前行驶,他听乔治黄这样问,沉声吐了一个字:“有!” “什么?哪里?”乔治黄一惊,连忙问。 李根拿起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彩票,展开了看了看上面的投注内容,确认无误,:“一个月后,这张彩票会价值一亿英镑,到时雷蒙德就会明白,你不是在送钱恭喜他开业,而是要打击他的生意,让他赔个底朝。” “你开什么玩笑?”乔治黄目瞪口呆,一把夺过彩票,仔细看上面的内容,看完继续发出惊讶:“你开什么玩笑?” 李根看了乔治黄一眼,:“中国队在本届世界杯上一定会夺冠,这张彩票到时就会梦想成真的!” 乔治黄一扬手,不满地:“fk!表弟!你吓了我一跳!别那么一本正经的胡袄!你就是一个中国球迷,少把你那内心的希望当作现实!那只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国夺冠?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叫做“中国队勇夺世界杯”,李根也不会做这个幻想,即使在这个世界里,中国队夺得世界杯也被普遍认为是没有根据的无稽之谈,李根拿不出理由来服乔治黄,只得:“乔治,事情无绝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见乔治黄一脸不以为然,于是:“咱们要做好雷蒙德识破真相的准备。从最好的情况来讲,即使你现在把雷蒙德骗住了,你能保证这个时间段会有多长?能拖延一个月么?咱们得尽快拿出一个应对方案来。” 乔治黄这才点点头,:“这才对嘛,咱们还是面对现实,来点实际的”他着话,手里把彩票撕成两半,然后打开车窗,扔出了窗外。 李根看了一眼,:“喂,你可扔出去了一亿英镑!” 乔治黄一翻白眼,:“少他妈废话!即使你那个梦想中的中国队真夺了世界杯,这张彩票或许真能价值一亿,但那也要雷蒙德和皮尔森会赔给我才行!” 乔治黄很清醒,知道从毒贩手里获赔不可能顺利,这其中也许还有他不信邪的缘故,但这句话还是提醒了李根,他原先还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个世界的金钱,但当刚才一亿英镑似乎唾手可得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被晃花了眼,忘记了里面的风险,钱财到了上亿的数量级,还是相当会迷惑双眼撼动人心啊。 李根暗暗警醒自己,检讨刚才的失态,他想了想,对乔治黄:“万一真有一亿,也可以把彩票当做一个筹码试试” 乔治黄听了,摇摇头,:“表弟,到了那个程度,谈判才筹码只有一个,那就是枪!” 好吧,乔治黄又对了。李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检讨一番了,自己到了这个足球世界,这两一直过得挺平和的,没有碰到上一个“省港旗兵”世界那样的火爆场面,一时失去了往日的干脆利落,该醒一醒了。 李根于是专心开车,不再废话,乔治黄在旁边指点他路径,:“走这边,前一个路口左拐,我们到蓝色酒吧,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窃听的家伙抓出来!” 。: 第一一九章 ? 引蛇出洞 黑色suv在“蓝色”酒吧门口停下,乔治黄带着李根下车走进酒吧,现在是白上午,外面又下着雨,酒吧里没有一个顾客,只剩下吧台后面一个穿服务员制服的华人伙正在擦拭酒杯。 乔治黄走过去在吧台上用手指敲了敲,问:“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打电话过来?”吧台伙摇了摇头,回答:“什么都没有发生,老板。” 乔治黄没什么失望,回头招呼李根:“跟我来。” 两人绕过吧台,顺着一条狭窄的过道进入后厨,穿过灶台,又进了一道门,来到一间杂物间,杂物间里有人守着,同样是个华人,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乔治黄,连忙站起来。 李根看到这人脚下的墙角里正缩着一个人,也是黄皮肤黑头发,身上被脱光了,手脚都被绑着,浑身青瘀,脸上鼻青眼肿,流了不少血。 乔治黄进来先瞧霖下那人一眼,转头问看守的华人:“有没有什么情况?”看守回答:“没有,一直缩在地上,没什么动静。” 乔治黄一听,上前一脚踢到地下被绑着的饶腿上,:“没有动静?不会死了吧?”被绑的那人挨了一脚,眼睛睁开,发出一声呻吟。乔治黄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对看守:“他的手机呢?还有那张名片,都给我拿来。” 看守连忙在一边的桌子上找,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个手机和一张名片。乔治黄接过手机,把名片递给身后的李根,:“指使他窃听的就是这个家伙。” 李根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就写了一个词“罗纳德”,也不知道是姓还是名,然后就是一个手机号码,再没有其他内容。他想了想,先前在飞机上,那个自称记者的弗莱彻也给过他名片,不过被他扔了,那张名片上有工作单位,有完整名字,有身份头衔,有联系地址,比这张名片要正式完整得多了,不像一个风格。 不过他也不能确定,毕竟手里这张东西一看就不那么正式。简陋得几乎像在糊弄事儿,用来干指使窃听买卖信息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正合适,指不定是谁的化名呢。 乔治黄指着地下被绑的人:“昨他就是在窃听之后打电话给这个罗纳德,两人见面交易的,我有一个想法想再打一次电话,用交易的名义把罗纳德吊出来,你看怎么样?” 李根听了,点点头,:“是个办法”他冲地上被绑的那个家伙一抬下巴,“如果他肯配合的话。” 乔治黄笑了笑,转身对看守:“把他弄起来坐好,让他清醒点。” 看守已经明白要干什么了,上前一把提起地下被绑那饶头发,“啪”地就是一个嘴巴。被绑的家伙“唉哟”一声,半个身体都被扯得斜支了起来,脸上青肿,鼻子里又开始流出血来。 看守没有停,继续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到旁边的沙发上一把扔下,然后转身从桌上拿了一瓶水,打开瓶盖,对着沙发上的人就是一阵猛浇。 被绑的家伙半瘫在沙发上,仰头避无可避,鼻子的流血被水冲淡,一下呛进了不少水,不由得猛烈咳嗽。 看守就此停手,看了乔治黄一眼,乔治黄点点头,看守徒一边,默默待着不话。 乔治黄静静地等待,待沙发上被绑的家伙咳嗽渐渐平息了,:“嘿,罗比,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做得让我满意,你就可以得到自由,怎么样?” 罗比喘着粗气,看着乔治黄:“老板,我对不起你,做什么事我都愿意配合,你也别用这些假话来对付我,要打要杀尽快,让我少受点罪就校” 这话得硬气,屋里的三人都看向这个被绑得狼狈的人,乔治黄顿了一会儿,:“你很聪明,可惜没用对地方”他转身对旁边的看守:“解开他的手。” 看守上前解开罗比捆绑的双手,乔治黄拿起罗比的手机,递给罗比,对他:“给那个罗纳德打电话,就又在酒吧收到消息,约他出来交易。” 李根在后面听了,注意到乔治黄得很含混,没有执行细节,不像办事的样子,不知道他什么目的,静观其变。 罗比活动着手腕,双脚仍然被绑着,他没有接手机,看了看乔治黄,:“老板,具体什么消息,交易时间,交易地点,这些都要清楚,罗纳德可不好骗。” 李根一听,立刻明白刚才乔治黄是在拿手机试探罗比,而罗比没有上当,或者可能是诚心配合,不论哪种情况,反正没有利用手机趁机向外传递什么信息的想法。 乔治黄果然“啧”了一声,收回手机,笑了笑看着罗比:“罗比,你就得到干眼马上要背叛我的消息,交易地点就在酒吧侧门上次你们交易的地方,时间在一个时之后。” 乔治黄用了一条真信息吊人,李根注意到,屋内的看守和罗比两人听到干眼要背叛的消息,都是一愣,明显不知情,看来乔治黄控制得很得力,干眼的动静还没有影响到他的基本盘。 罗比看着乔治黄点头,乔治黄又要把手机递过来,罗比摇摇头,:“老板,还是你拿着吧。” 罗比很谨慎,明显不想再引起任何怀疑,这个态度让乔治黄很满意,他亲自拿着手机,打开外放,然后拨通了罗纳德名片上的手机号。 “嘟嘟嘟”手机铃声响了几声,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重的男声:“heo?” 乔治黄把手机送到罗比嘴巴前,罗比对着电话:“嘿,罗纳德,我是罗比,我这里有条新消息,是关于乔治黄的手下干眼的,你感不感兴趣?”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屋里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手机,屏息以待。 良久,手机里再次传来声音:“你在哪里?”声音很简短,有用的东西太少,李根很仔细地分辨,仍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飞机上的那个弗莱彻。 “我?我当然在酒吧。”罗比愣了一下,回答。 “嘟!”手机立即被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 第一二零章 追踪与跟踪 罗比愕然抬头,与乔治黄面面相觑,李根也有些吃惊,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乔治黄拿过手机,立即再次拨打电话,但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那边已经接不通了。 “fk!”乔治黄恼火地一把抓住罗比的头发,恶狠狠地问:“你他妈干了什么?” 罗比顾不得疼痛,连忙挣扎着解释:“不!老板,我什么都没干!你都看见了,我规规矩矩的,没做出格的事啊!” 乔治黄懊恼地扔下罗比,看着李根问:“出了什么问题?” 李根紧张地思考,罗纳德最后问罗比在哪里,当罗比回答在酒吧的时候,罗纳德立即就判定是个圈套,马上就挂断了电话那么,罗纳德为何能在听到罗比回答的瞬间,就能知道有问题呢? 李根突然脑中念头一闪,他一下看向乔治黄,急忙说:“快把车钥匙给我!我去酒吧外面!” 乔治黄想也不想,立即掏出车钥匙抛给李根,他脸上疑惑,脚下正要跟着李根走,李根急促地对他说:“仔细检查酒吧,看还有没有异常的监控设备!我到外面检查有没有人监视!” 乔治黄一惊,立即停住脚步,看着李根转身飞跑而去。 “蓝色”酒吧外,斜对面的那座咖啡馆里,昨天的时候,李根曾经在这里监视酒吧里乔治黄与雷蒙德的谈判,而现在这个时刻,那个飞机上曾经出现过的泰晤士电讯报的记者弗莱彻,他的身影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只见弗莱彻匆匆地从咖啡馆里走出来,一边快步朝路边的一辆轿车旁边走,一边快速地拆手上的一支手机,正掀开后盖往外掰电池。 他打开轿车车门,一屁股坐到驾驶的位置上,从拆开的手机里取出了一张s卡,一下掰断,然后一把扔出了车窗,迅速启动了车子,离开咖啡馆,疾驰而去。 当李根冲出酒吧大门的时候,他迅速地环顾四周,寻找周围可能的监视点,附近建筑物、街边汽车都被李根扫了一圈,一下没有发现异常,他的注意力自然就关注到昨天自己曾经利用过的咖啡馆上,马上就看见了一个白人匆匆上车的背影,他立刻疾跑几步朝那边冲,看见对方从车里扔出什么东西,然后车子启动,飞快地加速离开。 白人的行为透着一股仓惶,李根立刻转身,飞跑到酒吧门口的suv上,启动车子追上去,在经过白人刚才扔东西的地方时,李根踩了一下刹车,侧头迅速一找,看到路边丢弃的一张手机s卡,已经被折断,他立刻就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于是迅速一脚油门,跟着远处仓惶逃跑的轿车追了上去。 弗莱彻和李根的动作都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飞快地顺着街道朝前冲,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而在他们身后,街边一辆停着的面包车里,两个拿望远镜的人正在静静地监视这一切。 看着前面两辆车追逐而去,坐在驾驶席上的一人出声发问:“我们要不要追上去?”他说的是中国话。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回答说:“不用,这样很容易暴露,反正弗莱彻的车有追踪器,咱们在后边慢慢跟,只要不让弗莱彻脱离视线太久就行他现在一定很忙,没时间干别的。” 回答的人同样说中国话,两人放下望远镜,都露出了一副华人面孔,普普通通、平淡无奇,正是前天从机场就开始跟踪弗莱彻的两人。 副驾驶位置的人仿佛是个领头的,他转头朝面包车侧对面的“蓝色”酒吧看了一眼。对驾驶席的人说:“离开这里,现在里面的黑帮肯定炸了窝,咱们不要在这里惹不必要的麻烦。” 面包车于是启动,离开“蓝色”酒吧附近,朝着弗莱彻和李根消失的大致方向,不徐不疾地追了上去,刚顺着街道没走几步,两人忽然听到身后的街道上一阵尖锐的急刹车的声音,他们透过后视镜朝后面看,看见“蓝色”酒吧门口,一下冲过来停下了好几辆车,车里面匆匆下来十几个人,都是亚裔华人,手里提着工具箱模样的东西往酒吧大门疾跑。 “不用管他们,不关我们的事。”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说,面包车于是一个加速,离开了这条街。 这边,十几个人亚裔华人冲进“蓝色”酒吧,迎面看见乔治黄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吧台边,身边站在今日上班的所有酒吧工作人员,十几个人纷纷停住脚步,朝乔治黄打招呼:“老板。” 乔治黄沉着脸对他们说:“把酒吧清理一遍,找出所有的监听监视设备,包括我们自己的!” 冲进来的手下纷纷答应,在桌子上放下手里的工具箱,一一打开,开始组装工具仪器。乔治黄看见有一个动作快的,已经装好扫描仪器准备工作了,他心里一动,朝那人招手,说:“慢着!过来,先从我身上查起!” 手下连忙换了一个手持扫描仪过来,乔治黄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钥匙、钱包等所有的东西,又解下腰间皮带,脱下皮鞋,光脚伸开双臂站好。手下人看见他如此郑重,都严肃起来。 乔治黄由着手下在自己身上扫描,又让他们检查了手机、钱包、皮带、皮鞋等等物品,都没有发现任何被监听偷拍的迹象,他松了一口气,对手下说:“除了你们之外,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要像这样检查一遍。” 手下连忙答应,十几个人分好了工,各自散开,拿着各种仪器,开始扫描检查整个酒吧。 乔治黄穿鞋、穿腰带、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李根打来的,连忙接通,问:“李根,怎么样?” 李根正驾驶着黑色的suv在街道上狂奔,一路实线超车、闯红灯、调头变道交通违法无数,只差没有撞车撞人了,身后已经开始有警车的警笛响起,但他仍然没有追上前面那辆车那个家伙太狡猾了,仗着自己的车身小,专走狭窄小道,逼得李根的suv在车流中空有力量却根本加不起速度;而且对方明显熟悉路况,不停地转弯,在伦敦街头七绕八拐,李根不熟悉道路,只能跟在对方的屁股后面,生怕跟丢了,无法做到绕前超车。 。: 第一二一章 认出了人 乔治黄在电话里问情况,李根挂着蓝牙耳机,双手紧张地操纵汽车行驶,回答说:“我刚才只看到了一个白人的背影,这个家伙刚才很可能在蓝色酒吧斜对面的那间咖啡馆里监视,我现在正追着他的车,不过这个家伙很狡猾,又熟悉道路,我追不上,现在已经有警车盯上我了。” 乔治黄说:“把他的车和车牌拍照,传过来,我来查!” 李根答应一声,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拿手机举着,对着前方追踪的轿车按下拍摄键,匆匆拍了一段影像,看了一眼,勉强能看清,立刻给乔治黄发了过去,然后说:“乔治,现在有警车跟上我了,我昨天在记者面前露过脸,不能惹警察注意,不然会让昨天的事再起波澜,你的车有没有问题,我要弃车了!” 乔治黄听了,在那边顿了一会儿,说:“你现在放弃追踪!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把车开到那里,自然有人接应!” 李根答应一声,看着前边那辆车又一个急转弯拐进一条巷子,他放弃了追踪,全心摆脱身后的警车。 身后的警车已经由一辆变成三辆了,suv的目标太大,警察明显呼叫了支援。乔治黄发来地址,李根在手机上操作两下,在地图上标识清楚,立即加速,朝着接应的地方直扑而去。 李根不停地加速,但suv再快也没有警车快,幸亏乔治黄给的地址不远,趁后面的警车还有一段距离,李根拐进了一条巷子,警笛的鸣噪一下被隔离在外面,声音小了许多,给人一种已经远离的假象。 李根当然清楚不是这样,这个脱离警察视线的空隙很短,乔治黄给的地址就在这条巷子里,他加紧扫视车外,寻找接应人。 这条巷子并不是直直的一条,中间还有一个路口,又一条巷子左右横穿交汇过来,一个亚裔面孔的人就站在这个十字交汇口,看到黑色的suv,举起了手。 李根在接应人跟前刹车停住,那人迅速对李根说:“下车!往左边走!离开这里!” 李根立即下车,接应人马上坐上suv,一个转弯加速,迅速把车往右边开去。 李根立刻往左边巷子跑几步,刚跑到对面,就听到身后警笛的鸣叫猛然而至,他马上放慢速度,装作行人边走边回头,看见两辆警车追着suv的方向朝右边巷子驶去,于是他顺着左边巷道朝警车的反方向疾走,迅速离开了这个嫌疑是非之地。 随便在手机上约了一个车,在街边等了一会儿,李根顺利地搭车回到了“蓝色”酒吧。酒吧里十几个人还在拿着仪器在四处扫描在这么大的建筑寻找可能针尖大小的窃听偷拍设备,工作量可不会小。 乔治黄就坐在吧台边,现场监督手下的工作,每当手下发现一处摄像头都会立刻去查看过问,连续出现问题,他现在很不放心“蓝色”酒吧的安全。 不过现在情况仍然是正常的,所有发现的摄像头都被证实是酒吧自己设置的,拍摄的画面实时传输到里面的监控室里,与显示器上的画面一一对应,没有什么反常。 李根走进酒吧大门,吧台边的乔治黄看见了,问他:“怎么样?” 李根摇摇头,说:“只看见个背影,没看清相貌,那家伙可能是本地人,道路非常熟悉,我很难追得上。”他停了停,又说:“那家伙在咖啡馆附近扔了一个折断的手机s卡,很可能就是刚才和罗比通话的罗纳德。” 乔治黄站起身来,说:“我已经叫人到对面的咖啡馆里复制了一份监控记录,他跑不了,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乔治黄反应很快,才和李根通电话得到了咖啡馆这个信息,立即就做出了动作,监控拿的很及时。李根点点头,就要随乔治黄走。乔治黄却抬手止住他,说:“表弟,不好意思,以防万一,我们得检查一下。” 李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疑惑,只见乔治黄朝酒吧里正四处扫描的的一个手下招了招手,指着李根对他说:“检查一下。” 李根一下明白了乔治黄的意思,这是要排除任何不安全的可能,保证自己人之间的绝对信任,这种情况他在现实世界已经经历得多了,心里没鬼,也就配合着展开双臂,任由对方扫描,内心毫无波澜。 没有任何窃听偷拍的东西,一切正常,李根很安全。乔治黄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根,见李根没有抗拒检查扫描,神态自然,轻轻松了一口气,拍拍李根的肩头,说:“ok,酒吧里的人都查过了,屋里各处建筑也查了大半,都没有发现有异常的监听监视我想,能让我们吊出罗纳德计划失败的最大可能,就是咖啡馆里你追出去的那个家伙了走,让我们去看看。” 乔治黄招呼李根,绕过吧台,来到后面的监控室,接通外接存储器,调出咖啡馆里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今天下大雨,咖啡馆里并没有什么顾客,店里的监控画面一直空荡荡的,看了一会儿一直是个空镜头,乔治黄开始快进,当时间快进到十一点两三分的的时候,画面里开始有顾客进来,乔治黄马上暂停,开始正常播放。 后面咖啡馆陆续进来四个人,只有两个是白人,还是姑娘,明显不是要找的目标。李根和乔治黄耐心等待,终于到画面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个中年白人走进了咖啡馆。 “就是他了。”乔治黄说,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又说:“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一分,这个家伙出现在大约一个小时前,时间正对得上。” 李根没有说话,仔细辨认监控画面里的人,他要求乔治黄:“把画面放大点,对准他的脸。” 乔治黄依言而做,但在监控镜头里,进来的这个家伙始终半低着头,又拿手遮着额头,从不把正脸全部暴露,李根一时难以看清,直到这个家伙坐到咖啡馆窗边,看了窗外一会儿,然后接听电话,放下电话,最后抬头冲着监控镜头,完全暴露出自己的相貌,微微一笑, “弗莱彻!”李根一下认了出来。 。: 第一二二章 运气不好 “罗纳德就是弗莱彻?”乔治黄听见李根确认,抬头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飞机上遇到的那个什么泰晤士报记者?” 李根盯着监控画面,说:“泰晤士电讯报他自称!”他嘴上回答,眼睛紧盯着监控画面里的弗莱彻,看着这个家伙抬头,对着监控镜头笑了一下,之后,马上边拆手机盖边匆匆走向门口,然后消失在画面之外。 时间这么紧还做一个貌似多余的动作,暴露自己的相貌,李根一下确定,弗莱彻抬头笑这一下不是疏忽,而是故意的,他知道有人会查监控。 乔治黄也发现了,说:“这个家伙为什么对着监控镜头笑?他知道我们会找过来?” 李根动手,在另一台显示器上,查了一下这边“蓝色”酒吧的监控,看到画面显示,自己和乔治黄进入酒吧的准确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一;然后他把咖啡馆的监控录像快退回去,退到弗莱彻进入咖啡馆的那一刻,画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七分,就在自己和乔治黄进入“蓝色”酒吧六分钟后。 李根把两幅画面暂停,指着上面的时间对乔治黄说:“他在跟踪我们!” “what?”乔治黄很吃惊,他左右看了看画面时间,然后骂了起来:“fk!还真他妈是!一前一后几分钟,我一点都没察觉,这个弗莱彻是谁的人?” 岂止是乔治黄,李根也根本没有察觉,一方面说明这个弗莱彻技术好,另一方面,完全是由于这两天过得太和平了,李根有所松懈,失去了该有的警惕。 警戒级别全面提升!李根开始回溯记忆,找出进入这个世界两天以来,和弗莱彻可能的交集。 交集只有一个,那就是前天,自己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从中国飞往伦敦的飞机航班上,自己先是发现和中国队同机,然后是和李洛克说话,最后就是弗莱彻要求采访自己被拒这是第一次,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与弗莱彻面对面。 李根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似乎怎么看都是一次临时的偶遇,不像是特意针对自己而来的。他在记忆里检索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弗莱彻无论是不是记者,都没有理由和动机针对自己,李根想不出弗莱彻跟踪自己和乔治黄的目的。 李根暂时按下这一段,继续按照时间回想下了飞机之后,就遇到几个流氓挑衅,自己和乔治黄在机场高速把那几个流氓狠揍了一顿;然后就是到干眼的地盘换车,最后回到大姨的住所和大姨、三姨她们见面,前天一天的经历就是这样了。 弗莱彻只在这剧情开头出现了一次,后面再没有他的踪迹哦,不对,昨天弗莱彻应该也出现了!李根一下想到,他立即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昨天拍到的那个酒吧服务员罗比与人交易的影像,画面里透过后车窗的一个模糊的白人影子,现在看就是弗莱彻! 前天有他,昨天有他,今天有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三天都有弗莱彻的影子!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敌人了! 李根把手机给旁边的乔治黄看,乔治黄看了一眼,他昨天已经让李根把这段影像发到他手机上了,早已看了很多遍,一时不明白李根的意思。 李根说:“前天、昨天、今天我来到英国三天,天天都有弗莱彻,这个家伙应该在飞机上就盯上我了。” “盯上你?”乔治黄看了看李根,笑着说:“哦表弟,原来是你的问题啊,我就说你不是什么普通人,007嘛,被人盯上很正常。” 乔治黄还有心思开玩笑,李根摇摇头,说:“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我就是一个游戏公司普通职员,我想不出弗莱彻盯着我的动机不管他是不是记者,他都没有理由这样做。” 乔治黄笑了一会儿,正经起来,说:“弗莱彻不是在盯你,不然昨天你不可能拍到他和罗比交易的画面。他提前交给罗比器材在酒吧里搞窃听,还是对着我来的。” 乔治黄说的很有道理,李根仔细想了想,回忆窃听事件的整个过程,抓住了一个容易遗漏的小信息点,说:“早上你在拳击俱乐部说这件事的时候,曾经说过罗比交待,窃听器材是前一天弗莱彻交给他的昨天的前一天,就是前天” 李根理顺了整个思路,看着乔治黄,说:“前天,弗莱彻在飞机上盯上了我,下了飞机,到蓝色这里收买罗比窃听,要收集信息;昨天,你说的对,弗莱彻没有专门跟踪我,他接到罗比的电话,又到蓝色这里交易情报;今天,他跟踪我们两个,再次到了蓝色这里,发觉了我们针对他的圈套” 李根把弗莱彻的时间线索理顺了,提出疑问:“蓝色酒吧这个点明显弗莱彻早就知道了,他和罗比也早有交往,为什么要等到前天下了飞机才利用起来?”李根边说边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说:“乔治,弗莱彻没有直接针对你,他是由我开始,转而把眼睛盯在了你的身上” “为什么?”乔治黄听得迷惑不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间接转这么一下?我就在伦敦,他知道蓝色酒吧,就不可能不知道我!他为什么要先看到你才会想起我?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共同点!李根一下想通了,看着乔治黄说:“李洛克!我们都是李洛克的亲戚,血缘就是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弗莱彻的目标是李洛克!” 李根又想起飞机里弗莱彻要求采访自己的情形,说:“这个家伙在飞机上一下掏出五万英镑,要从我这里买一个接近李洛克的渠道,手段很莽,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针对我,而最终目标是洛克?”乔治黄愣了一下,他仔细一想,说:“如果照这么说,那么,这个弗莱彻还真有可能是那种伦敦小报记者了泰晤士电讯报?这个报纸名字一听就是那种披着华丽虎皮的英国小报,弗莱彻这家伙很可能是要挖洛克的黑材料” “fk!”说到这里,乔治黄骂了一声,“找洛克的空子找到我的头上,我他妈运气可真不好!” 。: 第一二三章 两个选择 乔治黄心里不爽,言语间在和李洛克别苗头,李根装作没听见,不想管他们俩之间的微妙关系。他的思维发散开来,李洛克现在是中国队的当家球星,世界杯开赛在即,弗莱彻现在针对李洛克,绝对会牵扯到中国队,联系到昨天周晓明他们遇到的污蔑与诋毁,这会不会是针对中国的又一波攻击呢? “好吧,我会好好查查这个弗莱彻,看看他的目的是不是我们想的这样,帮李洛克擦擦屁股!”乔治黄嘴里虽然抱怨,但话里的语气却很认真。 李根停止猜想,又把咖啡馆的监控录像继续往前放,放到弗莱彻对着镜头笑的画面,提醒乔治黄,“乔治,这个家伙知道我们会来查监控,故意这样做,恐怕有什么依仗凭靠,你要小心。” 乔治黄点点头,说:“我知道,放心。” 两人于是走出了监控室,外面酒吧的扫描工作也接近了尾声,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监听偷拍设备,一切正常,先前电话吊人计划的失败,问题的确是出在外面弗莱彻的监视上,酒吧内部没有再发生问题。 乔治黄松了一口气,带着李根来到先前关押罗比的杂物间,里面仍然是看守和罗比两个人,不过罗比这时的形象比刚才好多了,身上穿好了衣服,脸上也洗干净了,鼻孔里堵着止血棉球,脸颊、鼻梁上有破口的地方都贴了创可贴,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扒拉一碗面条。 看守在旁边插着腰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吃面的罗比,腰上一把手枪露着枪柄。他看见乔治黄进来,点头后退到墙角不说话。 罗比看见乔治黄,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嘴里咀嚼两下吞下食物,双眼平静地看着乔治黄,问:“老板,这是断头饭吗?你想如何处置我?” 乔治黄笑了一下,说:“罗比,你的硬气很出人意料,我没想到在蓝色酒吧,会有你这样的人才罗比,我承认我看走了眼,你到我这里快两年了吧?只做个服务员太委屈了” 罗比看着乔治黄说:“老板,我并不想这么硬气,如果有可能,平平安安赚钱最好。” 乔治黄嘴角一扯,说:“你本来可以选择平平安安地在酒吧赚钱的,我这里服务员的工资可比外面高百分之十五!但你却没有满足,选择了另外一条充满风险的路” 罗比叹了一口气,说:“老板,我现在需要钱,我家里” 乔治黄粗暴地打断了罗比的话:“我他妈才懒得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如果你在选择背叛之前告诉我这些,我可能会帮你一把,但现在,那与我无关!” 罗比一下不说话了,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 屋里一时沉默起来,乔治黄转头朝墙角的看守说:“你先出去。”看守稍微愣了一下,马上遵照吩咐从李根身边经过,走出了杂物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杂物间屋里只剩下乔治黄、李根、罗比三人,李根站在乔治黄身后,罗比把眼睛瞟了过来,他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乔治黄何时多了一个新心腹。 乔治黄拉开短大衣,从左边怀里掏出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李根这是第一次看见乔治黄掏枪,敏感地瞄了两眼,然后立即往右边移动了两步,从乔治黄身后闪了出来,与乔治黄的位置从斜后变成平行,他得时刻注意这把枪的动静,不能让武器有落到对面罗比手里的可能。 乔治黄没有注意身后李根的动静,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沙发上的罗比,说:“罗比,先前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现在,出于对你硬气的佩服,我仍然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乔治黄摊开双手,右手持枪,左手空着,说:“第一个选择很简单死亡,我用这支枪送你上路”乔治黄举了举右手的手枪,然后又举起空着的左手,说:“第二个选择也简单,你帮我办一件事,成功了,这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会重新获得自由” 乔治黄沉着脸,严肃地说:“二选一,死亡是真死亡,自由是真自由,我这次不开玩笑。” 罗比定定地看着乔治黄,说:“看来,帮你办事的难度与选择死亡一样” 乔治黄笑着摇头,说:“杀干眼啊,难度有那么一点” 李根看了乔治黄一眼,罗比的眼睛更是一瞪。干眼一向是乔治黄的得力手下,罗比先前从乔治黄嘴里得知干眼背叛的消息,就有些意外,更没想到乔治黄现在就要动手,看来双方已经彻底决裂,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若在以往,罗比是不敢摻合进去的,但现在他没有什么选择,说:“老板,我当然不会选择死亡,只能杀干眼了。” “good。”乔治黄干脆地收起了手枪,说:“很明智的选择。”他又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说:“你进来吧,我在厨房后面的杂物间。” 看来在自己驾车追踪弗莱彻的时候,乔治黄还做了不少安排,李根静静地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杂物间的门被敲了两下,外面的看守打开了门,探头对乔治黄说:“老板,刀疤来了。”乔治黄回身招了招手,一个面无表情、气质阴沉的华人走了进来,他身穿黑衣,身上淋了雨湿漉漉的,脸上一道显眼的刀疤正是早上在奥尔本特市老工业区仓库边,和乔治黄商议如何处理扒手的那个人。 李根从刀疤一进来就知道,这是在乔治黄手下干湿活的人,那阴沉的气质实在太突出了。而这个刀疤,进屋来在看到李根的第一眼,同样也是眼神一凝。双方的眼神就这样交错而过,迅速回归平静。 “把罗比带到你那里去,等我的电话。”乔治黄对着进来的刀疤说。 刀疤看了沙发上的罗比一眼,说:“没问题。” 罗比看着刀疤的脸,吞了一下口水,乔治黄对他说:“跟刀疤走,他会吩咐你怎么做,事情做成了,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罗比听了,没有再说话,干脆地站起身来,跟着刀疤走出了杂物间。 。: 第一二四章 正式分裂 杂物间里只剩下乔治黄和李根,乔治黄看着刀疤和罗比两人的背影,一时沉思,李根见了,问他:“现在就要对干眼动手?” 乔治黄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时机还没到,我得拿出一个理由才能服众。虽然那家伙已经公然背着我和雷蒙德勾结了,但他们拿到台面的理由是世界杯博彩店,我无法让人信服干眼这是在背叛,现在强行动他,后遗症会很严重。” 李根想了想干眼这个人物在电影里的性格表现,知道这是个阴毒的家伙,便提醒说:“我看这个干眼阴得很,说不定他也想动你。” 乔治黄笑了,说:“这很正常,我们这样的人,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吗?”他笑着对李根说:“行了,表弟,你是一个拿中国护照来英国看世界杯的游客,身份清白,还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帮帮小忙就可以了,就不要参与进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了,真染了黑,留下案底,二姨那关我可过不去。” 乔治黄是好心,李根于是不再说话。乔治黄又对他说:“走吧,我先送你回拳馆,明天比利就要比赛了,你在拳馆帮着指导指导,其他什么查这查那的事,你不用管,就由我来负责。” 乔治黄是伦敦的地头蛇,由他来做调查是最合适的,李根点点头,没有什么意见。 两人出了酒吧,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仍然有些阴沉沉的,地面上到处是积水,黑黢黢的让人焦心。乔治黄招呼李根上了那辆黑色suv,一起回到拳击俱乐部,在俱乐部里对比利嘱咐了几句明天的比赛,让李根留下来给年轻拳手们指点指点,就转身出去,独自开车走了。 李根在拳击俱乐部待了一下午,和比利、约翰等几个年轻拳手切磋了几回,用“搏击专精”的技能把他们彻底打服了,也指导了比利好几个招式他从比利那里得知,明天是世界杯前的最后一场地下拳赛,拳赛不是拳击,而是用综合格斗这正是搏击专精所擅长的,比利的对手是老比尔那边的一个绰号叫“公牛”的家伙,一听就知道力量很大,李根于是便教了比利两个借力打力的技巧,喜得比利眉开眼笑。 虽然在拳馆专心练习了一下午,但这点训练量可不够,而且拳馆里又都是一帮年轻小孩,也没有够实力的对手,无法经过实践检验,搏击专精的技能并没有得到多少锻炼。李根于是很想看看明天的地下拳赛,看看它是什么样的水平,值不值得自己上去打几场。 而且比利的对手又是老比尔的人,“老比尔”这个名字,这两天经常能听见,先前在雷蒙德史密斯的博彩店也和这老头打过照面,但只是匆匆一看,李根明天还想去见识见识,这个针对周晓明旅游团的黑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盘面。 晚上又回到酒店和周晓明他们一起。经历过抢劫事件,李根有些不放心,担心周晓明他们仍然会被有心人盯上,晚上要回来看看情况。不过今天显然没什么事,这些家伙今天一整天都缩在酒店里,打麻将的打麻将,玩游戏的玩游戏,个个happy得很,没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只有周晓明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他是整个团队的组织者,带团带得越来越有心得,经历过昨天的抢劫事件,他非常注意安全问题,在其他人玩得开心的时候,只有他还在观察注意四周可能的窥探。 不过周晓明也没有什么发现,他对李根说:“李洛克父母帮我们找的这家酒店很好,经理服务员大都是华人,服务沟通都很及时,安保也没问题,不是住店的客人都会被挡在外面,这下就不担心会有人轻易窥探了。除了在中午的时候来了一辆记者的车,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情。” 李根听了,问:“还有记者过来?” 周晓明说:“是,也不知道这些英国记者还想干什么,车停在酒店外面,拿起摄像机对准这边就一通乱拍,也不经过酒店的同意,被经理带人赶走了。” 李根一时摸不着所以然,想了想,问:“你把这事儿告诉使馆的吴为民了吗?” 周晓明回答:“当然了,这事儿恐怕还是昨天的后续,我怕英国记者又使坏,马上就打电话给吴为民,吴为民叫我们不要担心,要沉着冷静、静观其变”周晓明嘿嘿一笑,“听听这词儿,沉着冷静、静观其变,多有外交风格。” 李根没有理会周晓明的调侃,他想了想,打电话给三姨、三姨父,询问他们今天有没有被记者骚扰。电话那边三姨和三姨父都笑了起来,说:“怎么没有?虽然今天下大雨,可社区还是来了不少记者,差点都惊动邻居报警了” 两位老人笑着让李根放心,说:“你不要担心,今天这些记者没有再问昨天的事,只是一个劲追问我们是不是苏格兰球迷,准备如何支持苏格兰、对苏格兰在这届世界杯的前景如何看等等等等,问题全是关于世界杯上苏格兰、英格兰的,你可以看看新闻,我们已经快被记者写成了苏格兰的铁杆球迷了。” 结束通话,李根马上在手机上查看新闻,果然就如两位老人说的那样,昨天周晓明他们的新闻已经看不见了,什么抢劫、什么偷渡,已经通通消失。新闻里绝大部分都是世界杯英国备赛的消息,开幕赛日益临近,关于英格兰的新闻最多;而英国的另一支队伍苏格兰,其新闻曝光度就远远不如英格兰了可以想见支持苏格兰的,媒体、球迷有多窝火,最近难得出了一个支持苏格兰的名人新闻,他们还不聚集过来大力支持? 于是关于李洛克父母的消息,除了有一个儿子是中国队球员,是英格兰第一场比赛的对手之外,报道最多的就是他们的世界杯立场是支持苏格兰了。 儿子是英格兰的对手,父母又支持苏格兰,李洛克一家家庭特殊,又这么不待见英格兰,于是得到了媒体的大量报道。报道的立场自然也分为了两派,支持苏格兰的媒体当然是大力赞扬,而支持英格兰的媒体自然就极度贬斥。 有一家支持英格兰队的媒体在报道的时候起了一个非常惊悚夸张的标题英格兰的敌人!李根刚开始看着还有些担心,结果看到最后,在这则报道的读者留言里,许多苏格拉球迷集体跑过来留言码楼,用两个单词盖起了一栋高高的字建筑“ too!” 世界杯开赛在即,大不列颠已经正式分裂了! 。: 第一二五章 凑凑热闹 6月4日,距离世界杯开幕只剩下四天,李根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四天。今天又是个阴天,天空中,昨日大雨的阴沉还没有消散,伦敦的上空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穹盖,冷淡冰凉。但地面上是热闹的,世界杯开赛在即,到处都是广告牌、宣传片、升腾气球、飘飘彩旗,世界各地的球迷汇集在伦敦的各处街道上,人流攒动,欢歌笑语,热闹非常。 世界杯的氛围炽热,没有了大雨阻隔热情,各处的酒吧从上午开始就人满为患,附近到处都是畅饮的人群,球迷们穿戴着印有各自国家队标志的衣物饰品,或球衣、或帽子、或旗帜、或搞怪玩具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一些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虽然比赛还没有开始,但他们的嘴里已经分析出个一二三,激烈地为各自支持的队伍争执辩论。 周晓明的球迷旅游团也在酒店憋不住了,走上了街头。来一趟世界杯,不感受一下现场气氛,凑一凑热闹,实在有些白来了。 周晓明有些担心,极力要求大家一起行动,不要分散,李根也不放心,便陪着他们一起在街上走。大家商议到附近的酒吧转一圈,那里的球迷应该最多,世界杯气氛最浓厚。 于是旅游团兴致勃勃地往那边走,一路上都有各个国家的球迷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偶尔有人友好地朝这边打招呼,大家一起回应着,一路保持着好心情。 但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快到酒吧时,街对面歪歪斜斜地走来一群穿戴着白底红十字球衣的英格兰球迷,现在还是上午,这群家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这群人十好几个,男男女女女都有,个个喝得白脖子变成红脖子,互相勾肩搭背,横成一排占据了整个街面,高声嬉笑叫嚷,歪来倒去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周晓明他们也往路边避开,但这群家伙看见对面有中国人,兴奋起来,有人大声喊:“嘿!中国佬,你们准备好回家了吗?英格兰会把你们踢得连妈妈都找不到!” 有人突然挑衅,周晓明他们都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对面醉醺醺的家伙们又是一阵夸张地尖笑,惹得周围其他的球迷纷纷朝这边看。 “中国佬”可不是什么好词,李根看了对面一眼,转头对周晓明说:“拿出手机,录像保留证据。” 周晓明听了,连忙招呼周围的同伴,旅游团好几个人都匆匆拿出手机,对着对面的醉醺醺的英格兰球迷就开始拍摄。 这边纷纷举起的手机一下激怒了对面的人,一个家伙怒骂起来:“fk!k!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这么”话还没说完,李根几步上前,一拳就把这个家伙打倒在地。 “哇哦”旅游团的人惊叹了一声,更多的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不过他们没有再拍到什么精彩的画面,那群醉醺醺的英格兰球迷仿佛瞬间清醒,立刻踉踉跄跄地四散后退,嘴里“no、no、no”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到李根跟前,分明是一群欺软怕硬、借酒耍疯的怂货。 周围其他国家的球迷吹起了口哨,李根四处看了看,事起突然,结束得更快,除了周晓明他们得到自己的嘱咐,拿出了手机录像,其他并没看到有什么镜头,他回身走到周晓明身边,说:“走了,一会儿把录像发给使馆的吴为民,如果有人断章取义,借着这事做章,咱们也有证据。” 周晓明听了,笑着说:“得!种族歧视,打了活该!幸亏你提醒得快,不然没有证据,还不得被那些英国记者编排成什么样呢!” 旅游团其他人都围过来,纷纷赞赏李根刚才那一拳给力,大家来英国憋了一肚子气,刚才算是小小释放了一下,只恨那一拳不是自己打的。 周围开始有其他球迷往这边拍照,李根马上招呼旅游团离开现场,免得再惹出一些口舌。大家于是继续往酒吧那边走,不过到底被刚才的事打扰了兴致,到了酒吧之后发觉里面人满为患,更加没了心情,匆匆感受了一圈热闹,最后便又缩回到酒店了。 球迷旅游团继续开始了在酒店的麻将、手游生活,李根见没有其他事,便和周晓明打了声招呼,又到了乔治黄的拳击俱乐部,和比利他们这群年轻拳手一起训练,一边为自己的搏击专精技能涨涨经验,一边等乔治黄的调查信息。 不过这一天乔治黄都没有来拳馆,直到临近晚上,天快黑了,乔治黄才带着三辆suv组成的车队出现在拳击俱乐部的大门前。 “小伙子们,上车,去比赛了!”乔治黄招呼年轻的拳手们,把他们赶上了suv,他抓住比利问:“比利,你准备好把老比尔的公牛打趴下了吗?” 比利兴奋地回答:“你放心,老板,李根教了我中国功夫,我保证让那头只会使用蛮力的公牛晕头转向!” 乔治黄哈哈大笑,拍着比利的肩膀让他上车。李根等在最后,见乔治黄有空了,问他:“现在才见到你,查得有进展了?” 乔治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说:“我查到了那个弗莱彻,他的确是个小报记者,不过并不只属于那个什么泰晤士电讯报一家,他是个自由记者,同时为多家杂志、报纸、网站供稿,专门写一些所谓揭露真相的章,有点影响力” “但是这个家伙有多个名字,弗莱彻、罗纳德、皮特、里瓦尔多我能查到的就有四个,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而且,从昨天中午开始也就是你开车追踪他之后,那个家伙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伦敦这么大,他要是预先准备有藏身之所,那可就真不好找了” “所以,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进展,关于弗莱彻的线,现在已经断了,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 乔治黄说得有些沮丧,李根听了,想了一下,问:“一个记者化名这么多,在伦敦这是正常现象吗?” 乔治黄愣了一下,说:“不常见,但也不少,毕竟小报记者要挖内幕挖料,安排线人,不多准备几个身份恐怕不会安全。” 李根点点头,虽然知道电影绅士们里面也有一个差不多的人物弗莱彻,但剧情已经重置了,他就不会把思路局限在电影里剧情里,刚才他把弗莱彻往特工方面去想,但现在听乔治黄这么一说,一时还是不能确定。 。: 第一二六章 不只比赛 线索断了,暂且只能这样放下,不过弗莱彻的目的是李洛克,最终的目标甚至可能是中国足球队或者中国,李洛克正在备赛,教练组肯定不希望有外界的打扰,李根无法直接打电话给他,那么这个消息应该要通知给使馆的吴为民,让吴为民去联系,可以让中国、中国足球队和李洛克都有个准备。 李根想清楚了,对乔治黄说:“我要给中国使馆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弗莱彻的事,让他们有个准备。” 乔治黄听了,淡淡地说:“知道、知道,李洛克是国家荣耀嘛先上车,车上打,不要耽误了比利的拳赛。” 李根没有理会乔治黄的态度,这个家伙一提起李洛克心态就有问题,高兴、嫉妒、不甘心兼而有之,一从小起混街头的表兄弟,长大后命运表现出极大地不同,李洛克只因多了一个踢球的技能,现在就能站在光明的云端,俯视黑暗中的乔治黄,乔治黄现在会心态复杂自然也不以为怪。 两人上了车,单独坐了一辆车,后面的两辆车坐了拳馆的年轻拳手,三辆车一起离开拳击俱乐部,开上了街道。 李根在车上给使馆的吴为民打电话,把弗莱彻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吴为民半天没有声音,李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了吴为民的三个字:“知道了。” 吴为民是越来越谨慎了,李根也摸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态度,不过这也算是通知了官方,后面中国队和李洛克怎么应对,就看官方操作了。 三辆suv一路行驶,钻进一条小街道,停在了一栋灰糊糊的房子前,天已经黑了下来,房子外面的霓虹灯亮着,上面的字显示这又是一座酒吧,名字叫做“沸腾之血”。 酒吧外面停了不少车,大门口有高高大大的白人保镖守着,外面有顾客在排队现在是世界杯期间,伦敦的酒吧供不应求。 乔治黄他们并没有走酒吧大门,他带着李根、比利、俱乐部的年轻拳手、suv的保镖司机,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来到一处侧门,这里没看见其他人,但同样有保镖守着,不过当他们看见乔治黄,立即把门打开了,让所有的人都顺利地进去。 进门之后一个过道,转过一个弯,又是直直的一条过道,过道两边都是房间,房门打开,有的房间里没人,有的房间里有不少人,围着几个赤着上身、穿着拳击短裤的肌肉男打转,看来是今晚要上场的选手。 比利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房间,打开了,里面设备齐全,一行人马上开始帮比利准备,比利正在兴奋地拿架势挥舞拳头,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嘿!比利,你今晚死定了!”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探进来一个浑身彪悍的白人壮汉,一身筋肉紧绷,身形比比利大了几分,方形脸颊,表情一脸不屑,相貌却稍带稚嫩,和比利一般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能这么挑衅,李根于是知道,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比利今晚的对手公牛。 公牛见屋里众人都看他,兴奋地一咧嘴,继续刺激比利:“小心你的脖子!比利!我会像拧小鸡一样把你拧断!” 年轻的拳手们都愤怒了,约翰高声帮比利说话:“fk you!公牛!胆小鬼才在拳台下哔哔,一会儿拳台上见!”公牛愈加兴奋,对着屋里挥拳。比利挥手制止了同伴的躁动,他不屑地撇撇嘴,慢慢举起双手,一下朝对方弹起两根中指。 “fk!”公牛瞬间愤怒,立刻就要朝屋里冲,马上就被身边的助手们拦住,拼命拉着他走了。“你等着!比利!我他妈干死你!”过道里响起公牛的怒吼。 拳手赛前挑衅刺激对手,这在地下拳赛中很常见,李根和乔治黄没有干涉,只是静静地旁观年轻人的互动,把比利和公牛的表现看在眼里。公牛的狠话从过道里传来之后,李根对乔治黄说:“比利稳了,这个公牛太躁了,禁不住挑逗。” 乔治黄笑着说:“我就没有担心过今晚的比赛。”他转身朝屋外走,对李根招手说:“跟我来,今晚我们不只是来比赛的,跟我去见见老比尔,他身边跟着麦克斯,你得做我的保镖。” 李根愣了一下,跟着乔治黄出了房间,悄声问他:“乔治,你查出来什么?要准备对老比尔动手?” 乔治黄摇摇头,说:“老比尔这样的家伙,八面玲珑,什么方面的关系都扯得上,背后的人太多,短时间内根本确定不了。我查了你给我说的那个警官肖恩伦纳德,这是个黑警,经常收钱帮人办事,警局里看不惯他的人有很多,我托了关系查他,知道了一个消息最近,肖恩伦纳德和一个叫马修伯格的美国商人走得很近” “马修伯格?”李根一愣,立刻想起电影绅士们里面那个美国来的犹太毒贩,那个算计米奇皮尔森,反而被皮尔森割了一磅肉的家伙。 乔治黄继续说:“对,我怀疑针对你朋友旅游团的攻击,就是这个美国人在背后搞鬼!具体目的还不清楚,但美国人么,针对中国人很正常。无风三尺浪,平地起波澜,利用记者、利用舆论诋毁中国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 李根在心里暗自思考,电影绅士们里面的主要人物算是到齐了,弗莱彻、干眼、米奇皮尔森、雷蒙德史密斯、马修伯格,乔治黄承担了电影里的教练和乔治勋爵两个角色,两个合成一人,剧情已经完全大变样了,马修伯格这次还会不会是米奇皮尔森的敌人都说不定。 这边乔治黄也在理顺自己的思路,“针对中国旅游团,老比尔和肖恩伦纳德一个负责抢劫,一个负责泼污水,两个家伙明显在配合,老比尔的背后很可能也是美国人马修伯格,我们待会儿得试探一下。” 李根想多知道一些这个马修伯格的信息,问乔治黄:“马修伯格是什么背景?你查到了吗?” 乔治黄摇摇头上说:“这是个美国人,我的手还伸不到大西洋对面去,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查到他住的酒店,已经叫人跟着了,看看能不能通过他的行动轨迹知道点什么。” 乔治黄安排得不错,李根知道,只要跟踪有效,马修伯格绝对会露出马脚,就看他会不会和电影里那样,和米奇皮尔森发生联系了,如果没有联系,那么马修伯格在这个世界的出现,只会是一个针对自己或者乔治黄的安排时空游戏么,不整点事,游戏不刺激啊。 。: 第一二七章 结果明显 乔治黄带着李根出了休息室,顺着过道出了一个双开的大门,迎面闹哄哄的就看到一间宽阔的仓库模样的建筑,中间一个拳台,灯光聚焦到上面,上面还没有拳手比赛。拳台周围安置了一圈坐席,已经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拿着酒杯、提着酒瓶,或坐或走,高谈阔笑。 乔治黄向李根示意,抬着左手指了指场地左上角,李根看到,那边还有二楼,上面的墙壁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后面是一个个房间,里面灯火通明,有些房间已经站的有人,正对着下方的拳台看,上面视角极佳,看来是观看比赛的房。 乔治黄带着李根绕过中央拳台,来到仓库左边,这里有一道楼梯,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楼梯口同样有人守着,不过看见乔治黄,也立即让开了。 乔治黄没有立刻走,他对着守卫说:“告诉老比尔,我要见他。” 守卫点头,乔治黄带着李根离开楼梯口朝前走,走了四五米朝左边拐了一个弯,又是一条笔直的过道,左边是一排的房间,右边是墙壁。乔治黄带着李根进了其中一间房间,进房间之前,乔治黄悄声对李根说:“小心些,里面有窃听器。” 李根点头明白,进了房间环顾四周,房间里沙发、冰箱、酒柜、吧台都有,设施齐全,对面一面墙都是玻璃窗,站在那里,可以把下面的拳台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默不作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老比尔带着一个白人壮汉走了进来。 “嘿,乔治”老比尔朝乔治黄打招呼,乔治黄站起来和老比尔握手,同样招呼:“嘿,老比尔”双方看起来十分友好。 李根把自己摆在乔治黄跟班的位置,远离沙发,走到吧台边,看着老比尔的跟班,那个留在门口不动的白人壮汉。这个家伙正在瞪着自己,李根并不理睬,乔治黄先前说麦克斯会跟着老比尔,那么这个人想必就是麦克斯。李根根本不在意麦克斯侵略性的目光,自顾自地细细地打量他,毕竟都说麦克斯是地下拳赛的常胜冠军,李根得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麦克斯被李根肆无忌惮的目光搞得恼火,在两个老板面前一时又无法发作,只得拿眼睛狠瞪着李根,似乎要喷出火来。李根看了几眼,记住了麦克斯的相貌,便把目光收了回来,眼帘半合,避开麦克斯的愤怒,现在又不是真要动手,没必要搞得那么冲,至于对方的水平如何,可以通过麦克斯衬衣下鼓鼓囊囊的身材,看出他的力量不错,其他的就要过过手才知道了。不过,就凭看了两眼麦克斯就要喷火的脾气,李根觉得对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乔治黄和老比尔已经坐在沙发上谈开了,两人从今晚的拳赛谈起,挨个分析今晚上场的每一个拳手的输赢赔率,根据赌注多少,做出一系列比赛安排老比尔是经营地下赌场的,这是他的生意。 李根听两人的谈话,发觉乔治黄也是一大庄家,不过今晚是轮到老比尔坐庄,乔治黄就没有插手的意思,他来,只是为了确保比利和公牛的比赛不会被动手脚。 老比尔对此做出了保证:“比利和公牛的比赛只是一场预热赛,小家伙的比赛投注都不多,咱们就当锻炼年轻人,我会保证它会公平的进行。” 李根听到这里,又看了麦克斯一眼,忽然觉得兴味索然他妈的所有的比赛都被这里两个大佬安排好了,下面拳台上输输赢赢的全是生意,麦克斯这个常胜冠军八成是被捧出来的,有个屁的含金量啊! 老比尔和乔治黄谈到这里,就认为差不多了,他以为乔治黄找他就是为了今晚的生意的,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后面还有许多事,他见事情谈完了,就站起身来,对乔治黄说:“ok,乔治,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保证不出问题。第一场就是比利和公牛的比赛,你在这里慢慢欣赏” 老比尔转身欲走,乔治黄说:“等一下老比尔,我问你一件事”乔治黄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老比尔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 李根知道今晚的关键来了,紧盯着老比尔和麦克斯两人。 乔治黄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老比尔,说:“你认识的人多,嗯我想问问,你知道一个叫马修伯的美国人吗?” 李根听出来了,乔治黄声音含糊,故意吞音没有把美国人的名字说全,然后他看到,门口的麦克斯神情明显一紧。 “呃马修伯格?”老比尔顿了一下,一脸的疑惑:“我不认识这人”他强调了一下,“我可不认识什么美国乡巴佬”然后老比尔又反问乔治黄:“这个家伙怎么了?” 李根和乔治黄都听出来了,老比尔把马修伯格的名字补全了,而且他后面的话很多余,是在掩饰心里的紧张。 “噢,没什么,我只是忽然听到有这么一个人,想向你打听一下,毕竟你人脉广,知道的多一些。”乔治黄神情自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对老比尔说。 老比尔看着乔治黄,点点头,说:“ok,我并不知道什么美国人,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留意的。” “噢,那就谢谢了,有消息通知我。”乔治黄站起身朝老比尔伸手。老比尔伸手握住,笑着说:“不用客气。”双方握手告别,老比尔自然地转身,带着门口的麦克斯离开了房。 李根和乔治黄对看了一眼,乔治黄立即对李根说:“走吧,咱们下去看看比利准备得怎么样。” 两人出了房间,走过过道,下了楼梯,下到一楼赛场,赛场里观众已经聚集起来了,场边dj开始播放劲爆的音乐,为比赛热场,热辣的音浪一阵高过一阵,哄抬起观众的情绪渐渐高昂。 这会儿不用再担心受到窃听,乔治黄附在李根耳边,大声说:“老比尔的背后就是马修伯格!” 。: 第一二八章 两个蠢货 就在乔治黄和李根试探老比尔的同一时间,伦敦夜色下的另外一边,贝什沃尔街上,雷蒙德史密斯的足球博彩店里。 一天的营业已经结束,外面的店门已然关闭,但店里面却仍然灯火通明。营业大厅内的椅子上坐了两拨人,一边两三个华人,一边四五个白人,分坐两边,隐隐对峙。 里面一间办公室内,雷蒙德史密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账本、计算器,眼睛上戴着眼镜,正抬眼看着对面隔着办公桌而坐的干眼,说:“exbsp; ,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干眼看着雷蒙德,一字一句地说:“亲爱的雷蒙德史密斯先生,我正式邀请你进驻到贝什沃尔街,我将竭诚为你、以及你背后的米奇皮尔森先生服务。” 雷蒙德史密斯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眼镜儿,看着干眼,说:“进驻?干眼,我想,你说的应该不会是这家博彩店吧?” 干眼点着头,说:“当然不是!咱们直接点,史密斯先生。我知道你和皮尔森先生一直想把大嘛生意做到华人街区来,但因为乔治黄的阻挠,这件事一直进行不下去。” “我和乔治黄不一样,我不是那种保守老派的唐人街人,对任何生意持都保持着开放态度,我从来就认为,生意只是生意,没有任何高低贵贱的区别,大家一起合作赚钱,才是正确的处事方式。” “当然,现在我的地盘,只有这条贝什沃尔街,不过如果你们支持,我会将整个华人街区对你们全面开放,咱们两方合作,华人街金银满地,生意会做得非常大的。” 干眼看着雷蒙德史密斯,两眼放光。雷蒙德静静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他把眼镜重新戴上,透过镜片看着干眼,说:“这么说来干眼,你是想背叛你的老板了?” 干眼笑了笑,说:“雷蒙德,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么,我只是不认同乔治黄的工作理念,想辞个职、自己干而已。” 雷蒙德史密斯摇摇头,说:“干眼,你和乔治黄的事情,我并不关心,不过,你知道的我才对乔治黄做了保证,不会把货卖到他的地盘,我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干眼听了雷蒙德史密斯的说法,眼睛瞪了一下,郑重地说:“史密斯先生,贝什沃尔街是我的地盘,不是乔治黄的!你能把博彩店开到这条街上,也不是因为得到乔治黄允许,而是由于得到了我的支持,如果没有我,你们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在华人街区钉上这么一颗钉子!” 干眼的语气充满力量,雷蒙德史密斯看着干眼,摊摊手、耸耸肩,说:“ok,好吧,感谢你的帮助。” 雷蒙德史密斯的语气淡淡的,隐含着有几分不屑,这让干眼愤怒起来,他盯着雷蒙德说:“雷蒙德,你现在才开了一个小小的博彩店而已,在华人街区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们不会现在就想过河拆桥吧?这他妈得有多蠢的人才会这么干?” 雷蒙德史密斯听见干眼骂他,“嘿”了一声,表示不满,“嘿!干眼!小心点说话!你现在他妈的是在寻求我的支持!对我客气点,不要得罪有能力帮助你的人!” 干眼一下笑了,说:“噢,雷蒙德,你终于不装傻了?从你找上我、要到贝什沃尔街开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一个毒贩,突然转行做正当生意?你们他妈的想蒙谁呢?” 干眼盯着雷蒙德史密斯,嘴上的语气很变得很强硬,继续说:“我是抱着真诚合作的态度来和你谈的,不是在跪地乞求你的帮助!不要以为乔治黄暂时让步让你们进来,他就会善罢甘休的,他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狠人,你和老比尔一起逼他,他肯忍下这口气?现在不动你,只是在做准备,时机到了,他就会把你和老比尔一起连根拔起!” 干眼在以他的角度看待博彩店这件事,认定了雷蒙德史密斯和米奇皮尔森是想以此作为打入华人街区的据点,把大嘛生意扩展进来。 雷蒙德史密斯静静地听着干眼说话,一脸平静,不置可否,他停了一会儿,看着干眼说:“好吧、好吧,不用这么激动,我承认,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雷蒙德史密斯似乎在强作颜面,干眼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嘛,雷蒙德。你们想把大嘛生意做到华人街区,必须扫除乔治黄;我想单干也必须扫除乔治黄咱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天然具有合作的基础。” 干眼的话不再像开始那么婉转了,直接表露出自己的要求。 雷蒙德史密斯面无表情,眼镜在灯光下反起一片白光,把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神遮住了几分,他看着干眼,慢条斯理地问:“虽然你说得不那么对,但我对怎么个合作法有些兴趣” 雷蒙德还在遮遮掩掩,干眼收了笑容,阴沉着脸,直接干脆地说:“很简单,给我钱和枪,我来干掉乔治黄!” 屋里的氛围似乎突然一凝,雷蒙德史密斯看了干眼半晌,说:“我绝不会直接参与。” “切!”干眼看了雷蒙德史密斯一眼,不屑地说:“这是我们华人之间的事,你不必直接参与进来,只需要给我足够的支持。” 雷蒙德史密斯把身子往后一靠,靠在背后的椅背上,看着干眼问:“你这么有把握?” 干眼干脆地说:“当然!” 雷蒙德史密斯的话也很简要,马上又问:“失败的风险如何承担?成功的利益如何保障?” 进入到这次谈判的实质阶段,干眼的态度严肃起来,不过他说话的口气却很大,他说:“你们在幕后根本不会暴露,如果失败了,由我来独自承担乔治黄的怒火,你的博彩店继续安全地开下去如果成功了,我就是华人街的老大,这片街区的利益我将与你们共享!” “如何共享?比例如何分配?有没有时间期限?我的生意是不是完全不受限制?”雷蒙德史密斯立刻开始追问利益分配细节,似乎完全没有在乎干眼说的是不是大话,好像已经把乔治黄当作了一个死人,认定了华人街区即将由干眼当家一样。 干眼精神大振,立即和雷蒙德史密斯认真谈判,双方对将来华人街区的利益进行仔细分割,争取份额比例,你来我往,锱铢必较,费劲唇舌,激烈争夺,经过一番口干舌燥,最后终于达成了一个互相都比较满意的协议。 干眼一脸高兴地离开博彩店,雷蒙德史密斯一路微笑着把他送出了店门,看着干眼和保镖坐上了门口的轿车,然后转身关门。 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店里,在双方互相看不见的地方,同时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一个蠢货!” 。: 第一二九章 开始干活 雷蒙德史密斯在干眼离开后,给米奇皮尔森打了一个电话,汇报了刚才的事情经过,请示该怎么办、 米奇皮尔森沉吟了一会儿,问:“乔治黄和干眼,你看好谁?” 雷蒙德史密斯说:“我讨厌干眼这样的野心家,但衷心希望他能成功不过,他只是个小丑而已,干不过乔治黄。” 米奇皮尔森于是说:“那就给干眼有限的支持,让他有能量和乔治黄干一波,之后就不要管了!这一波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在华人街区的扩张都有利。但记住,一定要隐藏在幕后,不要轻易给乔治黄借口,我们如果走向了前台,会引来不少敌人。” 雷蒙德史密斯答应了一声,说:“老板,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从明天开始,找人在贝什沃尔街散货,吸引乔治黄的注意,让他和干眼尽快对撞,把事情闹大,华人街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米奇皮尔森不高兴地说:“我才说了,要隐藏在幕后” 雷蒙德史密斯连忙说:“老板,散货的人另外找,不用咱们的人;货,也不用我们自己的货,用罗伊贝克的一切与咱们无关!” 米奇皮尔森思考了一会儿,说:“你把罗伊贝克牵扯进来,很危险” 雷蒙德史密斯说:“老板,反正咱们将要退出,以后伦敦西区的生意都是马修伯格接手,让他去和东区的罗伊贝克扯皮,与咱们无关,还是那句话,华人街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米奇皮尔森顿了顿,说:“现在说退出,为时过早谈判并不顺利,马修伯格已经知道佛沃德庄园种植工厂被毁的事,他现在开始压价了” 雷蒙德史密斯听了,连忙道歉:“sorry,老板,我还没有查到是谁动的手” 米奇皮尔森打断了雷蒙德的话,说:“雷蒙德,你要查快一点,我们再不对工厂被毁的事做出反应,马修伯格只会以为我好欺负,压价会更狠的。” 雷蒙德连忙答应,说:“放心,老板,一两天内就会有结果,不是乔治黄就是罗伊贝克,我倾向于是罗伊贝克干的,乔治黄的态度一直很友好,他都让我们进华人街开店了,没有理由再对着干。” 米奇皮尔森不置可否,说:“小心些,雷蒙德,我不需要倾向推理,只需要事实证据!我们必须精准地做出报复行动,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否则马修伯格会把我的能力彻底看扁,到时等待我们的就不是谈判,而是鲸吞了!” 雷蒙德史密斯再次做出了保证:“你放心,老板,我会把证据送到你眼前让你亲自过目的。” 通话到此接近了尾声,雷蒙德史密斯拿不准明天还要不要实施散货行动,询问米奇皮尔森。皮尔森说:“就照你说的办!雷蒙德,你说的对,不管咱们能不能退出大嘛生意,华人街越乱对咱们越有利。” 于是事情就此敲定。 时间到了第二天,6月5日,距离世界杯开幕还有三天。 上午,旅游团这边没有什么事,李根照例来到拳击俱乐部训练长经验。昨晚的比赛,比利顺利地把公牛拿下,今天拳馆的小伙子们都很放松,接下来直到世界杯结束的一个月里,拳赛都会暂停,年轻人一时没有了压力,心情又好,就在俱乐部玩闹起来。 只有比利在陪着李根对练,他昨晚和公牛比赛的时候用上了李根教给他的借力打力技巧,把对方戏耍了一遍,成功让公牛失去了理智,轻松地获胜。比利既感激又佩服,认定李根有真东西,口中叫着“师父”,缠着李根再教他几手。李根也无所谓,反正不是现实世界,于是借着机会和比利对打,好好摔了他几回,让搏击专精的技能熟悉度又涨了几分。 中午的时候,乔治黄的到来让俱乐部里轻松的氛围戛然而止。 “嘿,伙计们,带上家伙,干活了。”乔治黄进了大场地,大声招呼四周的年轻拳手。他这一趟带了三辆车过来,每辆车都有司机和保镖,到了拳击俱乐部之后,他留下两辆空车停在门口,把司机和保镖都打发走了乔治黄不能确定身边的司机保镖里面有没有干眼的人,为防万一,他现在选择只信任拳馆里这些从小养大的年轻小伙。 比利他们二话不问,直接回更衣室换衣服。李根见状,走到乔治黄旁边,边用毛巾擦汗边问他:“怎么,有什么情况?” 乔治黄对李根说:“干眼有动静了,今天上午贝什沃尔街多个地方出现小包大嘛,有人在散货,干眼的人还跟在一旁,我动手有理由了。” 李根听了,眉头一皱,提醒道:“小心雷蒙德和皮尔森。” 乔治黄说:“我已经打电话给雷蒙德了,他坚决否认货是他的。” 李根看看乔治黄,问:“你信吗?” 乔治黄笑了笑:“无所谓,现在我还不能动雷蒙德,目标只能是干眼,必须趁着这乱子还没有闹大之前,尽快把他解决掉,不能影响华人街区内部的稳定。” 李根点点头,又问:“需要帮忙吗?” 乔治黄笑着摇头,说:“对付干眼而已,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就等着瞧吧。” 更衣室里一阵响动,比利等七八个拳馆小伙换好了夹克衫,衣服里面鼓鼓囊囊的,从更衣室走了出来。乔治黄招呼了一声,带着他们出了训练大场地,走进了外面的接待厅,他在接待厅里和这些年轻的拳手交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就看见这些年轻的家伙们纷纷拉开夹克衫的拉链,从怀里掏出一把把手枪、微冲,一个个认真开始忙起来。 检查子弹、检查弹匣、给枪口装消音器所有人都很认真,动作熟练迅速,一看都是老手,看来乔治黄养着这帮人做过不少事情。 李根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儿,看着那些黑通通的枪膛、黄澄澄的子弹,武器呼唤热血,一时情绪受到感染,他回头看看自己一件短裤、赤裸上身,一身拳击装束,总觉得不妥,很没有安全感,于是也走进了更衣间。 。: 第一三零章 底气充足 李根进了更衣室的门,刚解开拳套,拿着毛巾准备到淋浴室洗去训练的一身汗水,就听见更衣室外面传来乔治黄的一声暴喝:“躲开”然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 李根立刻冲出了更衣室,转头看见左边接待厅和训练大场地之间的玻璃隔断已经碎了一地,空中不时传来“咻咻咻咻”的子弹破空声,很密,场地里面的拳台、灯管、椅子、墙壁、训练器材等等地方不时有被子弹打得冒花。 外面有多支枪在朝这里射击,至少一半是自动武器,枪声不大很沉闷,应该也是装了消音器。李根身体贴着更衣室门边的墙,向左观察,可以透过被打碎的玻璃隔断,斜斜地看见接待厅里很小的一个角度范围,正可以看到里面地上有两个夹克衫模样的年轻人,正趴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 李根见他们手上都拿着枪,立刻冲着他们大喊:“开枪!朝外面开枪!” 地上的两个年轻人动了两下,松开抱头的手,却只顾闻声朝身后李根这边看,根本没有听命令还击的意识。李根立刻意识到他刚开始的估计错了,拳馆的这些年轻人不是什么老手,他们看似玩枪熟练,却没有经过好的训练,一个个只是凭本能在耍罢了,遇到紧急的时刻就现了原形,只会本能地躲避危险,没有解决困难的能力。乔治黄浪费人才,黑帮就只是黑帮啊。 李根的喊声暴露了位置,有子弹朝他这边打过来,妄图穿墙,幸亏墙壁较厚,没有真的打穿过来,但近在耳边的“噗噗噗”地声音仍然让李根吓了一跳。他立刻朝地上一扑,卧倒在地,躲开可能的子弹,一抬头看见接待厅里那两个年轻人还在往自己这边看,他马上用右手做了一个手枪开枪的手势,强烈地示意。 那两个年轻人终于懂了,趴在地上,回头举起手上的枪就朝外面乱打,枪口“噗噗噗”地发出闷响,子弹壳乱抛,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外面传来“啪啪啪”地几声,偶而有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李根没有希求他们能击退外面的袭击者,他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立刻隔着墙朝着接待厅大喊起来:“开枪!所有人都开枪!” 有了示范效应,接待厅里趴着的年轻拳手们听见李根的喊声,都知道怎么做了,于是纷纷拿起手里的手枪、微冲开始射击,也顾不得瞄准,只是把火力朝外面倾泻,打得外面“噼啪”作响。 这边有了反击,而且还有冲锋枪的加入,对面袭击者的火力立即就弱了下来,子弹的破空声减少许多,李根立刻从地上蹲了起来,朝着接待厅喊:“互相掩护,回训练场来!” 喊完,李根冲到破碎的隔断旁,蹲在墙边,迅速探头朝接待厅里看了一眼。只见接待厅里桌翻椅倒、到处弹孔、一片狼藉。地上趴满了穿夹克衫的人,外面的落地玻璃窗和玻璃门都被打得稀碎,只剩下门框窗框瑟瑟发抖,幸亏窗下还有一圈厚背沙发挡着,虽然上面的海绵爆炸破出一个个洞口,但好歹有了几分遮蔽,不至于让趴在地上的年轻拳手们直接暴露在对面的视线和枪口之下。 但对面的敌人在哪里?李根扫视俱乐部外面的街道,只看见正对着门口的两辆黑色suv,已经被这边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然后suv后面的巷道路面上,又有两辆面包车,都车门大开,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李根马上确定,袭击者就是坐着这两辆面包车来的,人数可能要超过十个,他们现在肯定躲在suv的车后,随时能朝俱乐部射击。 事态紧急,李根把视线收回屋内,仔细寻找,仔细寻找乔治黄的身影,却一下没有找到,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这时地上的年轻拳手们听见李根的喊声,都在蠕动,有人想调头,有人想直接朝后面退,有人后退遇到障碍想往起来站所有人一下都不开枪了,没有什么互相掩护,都急着回到安全的训练场。 李根连忙喊:“不要起身!不要调头!趴着!后面的人先退,前面的人开枪掩护!”他一下看见门旁边办公桌下的比利,手枪扔在一边,正双手撑地,趴在地上惶惶后看,立刻怒吼:“比利!拿起你的枪!别他妈乱看!对着外面!开枪掩护!” 比利吓了一跳,连忙捡起手边的枪,枪口对着外面。 李根的喊声很响,惹得外面suv后面闪出两杆枪来,他们并没有露出身体,只是大概朝着喊声的方向射击,又打得接待厅墙壁“噗噗”作响。 李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suv,就防着对方来这么一遭,他马上把身体往墙后一缩,躲在墙后大喊:“射击!掩护!后面的人快退进来!” 地上的年轻拳手们都一惊,不自觉地照着李根的话去做,比利带头,马上有几把枪对着外面suv乱打,压得对方缩回车后。后面的人趴在地上迅速地朝训练场里退,终于有人退到接待厅和训练场的隔断这里,满地的碎玻璃让他无法继续趴在地面,不用李根提醒,这个家伙迅速起身,一个跨步,半蹲着直接从大片的碎玻璃上跳进了训练场,没有粘上一点碎渣。 靠!能跳这么远,可惜了这么好的身体素质,手里有枪还被人打成这样!李根没好气地看了这个家伙一眼,正是那个第一天挑战自己,飞膝撞过来却被自己一拳打倒的白人小伙约翰。 约翰跳进了训练场立马就往李根身边靠,李根刚才已经用一系列的命令竖立起权威,不自觉地让这些年轻的拳手们产生依靠。 李根不客气地拉住约翰,让他贴在墙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枪,问他:“除了手上的这把,还有没有武器?” 约翰连忙说:“我更衣室衣柜里还有一把手枪。” 李根立刻一把夺过约翰手里的手枪,对他说:“枪、子弹都给我拿来”约翰转身就往旁边的更衣室走,李根侧身又追了一句:“带消音器!” 约翰迅速跑进了更衣室,李根退下手里手枪的弹匣,检查子弹,发觉大概还有四五发,他重新装好弹匣上膛,虽然子弹很少,但有枪在手,他还是觉得底气一下充足了许多。 。: 第一三一章 需要帮忙 李根从墙后往外走了两步,视线斜斜地正可以看见外面一点钟方向,右边那辆黑色suv的车尾,他双脚分开两边站定,重心下沉随时可以往左右闪避;右手举枪、左手托腕,枪口对准那边车尾,封锁住这个点。至于其他地方,他一把小手枪和四五发子弹是根本顾不过来的,只能靠年轻人自己了。 接待厅里比利他们不停地朝外开枪,掩护同伴从接待厅往后面训练场退,很快又退进来两个人,两个家伙刚跳进来缩到墙后喘口气,就被李根大吼着赶起来,让他们赶快开枪掩护接待厅里面的人。 两个年轻的拳手连忙遵照李根的吩咐,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躲在墙后闪身朝外面开枪,刚打了两枪,就没了子弹,只得又躲回来匆忙换弹匣。而与此同时,接待厅里面比利他们也打光了一个弹匣,沉闷的枪响一下停了下来。 草!同时打光子弹,简直是最坏的情况!李根眼睛、手枪盯着suv车尾这个点,嘴里立刻朝接待厅里面大喊:“找掩护!躲避子弹!” 然后下一刻,外面的袭击者开始反击了,两辆suv的引擎盖上、车窗口、车尾边瞬间都冒出人影,手枪、长枪纷纷朝这边喷火。 子弹再次密集地射来,接待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沙发海绵、家具木屑、砖石墙灰、顶棚灯管到处都在爆响,有人被子弹打中,传出一声惨叫。 左边的墙壁再次传来“噗噗噗”地闷响,右边半空中“咻咻咻”地破空声连绵不绝。李根保持着姿势不为所动,外界的混乱根本不会影响他半分,他心里平静,双手举着枪,就瞄着一点钟方向那辆suv车尾的这个点。 这里果然就冲出来了人,李根想也不想,看见人影就立刻开枪。一个家伙刚从suv车后冲出来,双手持一把长枪,枪口还没调整过来,就被李根“噗噗”两枪打中了胸口。 被打中的家伙一声惨叫,一个后仰,正在往后面倒,下一刻从suv车后又闪出来一个身影、手里拿着手枪正准备往这边瞄,被身边同伴的惨叫吓了一跳,身体一顿,立即又被李根“噗噗”两枪击中,也是惨叫一声之后倒在车下。 李根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面貌,都是亚裔黄种人,他们一一相随出现,动作连续,应该是计划好了的,但都被李根打倒在地,连续两声惨叫,让外面的袭击者明白这个车尾点已经被盯住了,一下这个地方不敢再冒出人头来。 一时封锁住了一个点,但李根此时枪膛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了。然后他就看见,suv车尾的右边,两点钟方向,拳击俱乐部墙外,原本落地玻璃窗的右面,有人躲在墙后,透过洞开破碎的窗口,用一支冲锋枪斜着朝接待厅扫射,子弹打的方向是左边十点钟方向、门口桌下的比利那边,一时打得噼里啪啦的,只听到比利发出一声“fk!”的怒骂。 李根不能看见两点钟方向在墙后开枪的人,但可以看见枪口的青烟和抛飞在半空的子弹壳李根估算这个家伙的位置,立即顺着烟口的方向,抬高枪口,朝着估算的头部位置,贴着窗框射出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子弹打在窗框上钻了半边洞,爆开一朵火花,然后外面的冲锋枪枪口躲了一下,停止了射击。 对方躲在墙后,这颗子弹穿不了墙,只能是个威胁干扰,李根只是让对方有所顾忌而已。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冲锋枪手被打乱了节奏,一时停止开火,这个空隙,至少能让刚才被扫射得抬不起头来的比利这会儿能趁机喘一口气。 子弹没了,李根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他只能大喊提醒年轻的拳手们:“开枪!开枪!输出火力!” 然后就看见贴着落地窗的那一圈厚背沙发下,一堆乱翻的桌椅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来,手臂末端是一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手枪对着两点钟位置的那个冲锋枪手“噗噗噗噗”就是两秒钟连续射击,明显是全自动模式,子弹倾泻之下,李根听见两点钟方向的墙后发出一声惨叫,那个冲锋枪手顿时了账。 持枪的手臂又收回杂乱的桌椅之中,透过杂乱的桌椅可以看见里面露出半张脸,李根一瞧之下,正是刚才一直没找着的乔治黄。乔治黄口鼻流血,表情似乎有些痛苦,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正迅速地给手里的枪换弹匣。 乔治黄也抬头看着李根,扯嘴笑了一下,大声说:“看来还是需要你帮忙啊” “噗噗噗噗”外面再次射来子弹,把乔治黄的声音压了下去,压得他趴到地面。拳击俱乐部右边一时没了威胁,但正面和左边都还有枪手。 “啊fk!fk!fk!”左边十点钟方向,李根看不见的墙后,比利的怒吼声又响了起来,他终于换好了弹匣,再次开枪,朝外面还击。 年轻拳手们这时候陆陆续续也重新换好了子弹,纷纷再次开枪。 还是乱纷纷一拥而上,仍然没有分批次掩护,不过李根此时也顾不上分配了,对面火力比这边强,先能把对方压一波再说。 约翰终于从更衣室跑出来了,用衣服捧着一堆东西摊到李根身前,里面有一把手枪、两个弹匣、一个消音器,以及一些散乱的子弹。 李根立即把手里打空了的手枪递过去,说:“没子弹了。” 约翰接过手枪,马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弹匣开始换。李根迅速拿起衣服里的手枪,检查弹匣弹药、给枪口装消音器,他手上一边动作,嘴里朝约翰问:“俱乐部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约翰听了,眼睛一亮,马上一指右边拳台方向,说:“拳台后边有一道后门,从那里可以绕到正门右边。”约翰用手划了一圈,给李根指明了路径。 李根明白了,手上也收拾好了手枪,弹匣子弹全满、装好上膛,枪口消音器拧好,又抓起一个备用弹匣,起身对约翰说:“你在这里,招呼大家朝外面开枪,掩护接待厅里的人退到训练场,退过来之后所有人要守在这道口子,不要轻易让对方冲进来。” 约翰本来想和李根一起从小门绕路,听见李根这么说,不免失望。不过李根拿枪的样子让他有些害怕,他此时不敢不听李根的话。 。: 第一三二章 后门埋伏 李根右手提着手枪,左手拿着备用弹匣,最后问了约翰一句:“这道门知道的人多吗?” 约翰摇了摇头,回答:“只有我们俱乐部的人知道。”李根听了点点头,对约翰说:“看好这里。掩护好同伴!”他没有再等约翰回应,直接转身就往训练场中间跑,飞快地绕过拳台,眼睛到处一找,就看见场地左角,墙边一排训练器材之后,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李根迅速来到门后,接近之后停在门边不动,扫视了一下,观察小门的结构这是道单开门,把手在左边,门朝场地内开,开门的时候门页往右边移动。他立刻上前,侧身把右耳贴在门上,眼睛看着左边拳台方向,拳台后不时有子弹从大门外面打进场地内,打在各种物体上“啪啪”作响,李根并不理睬,只用右耳凝神细听小门外的动静。 刚才他打倒的两个人都是黄种人,很可能是华裔,用华裔来袭击华人街老大,结合乔治黄要和干眼动手的信息,李根判断袭击者有很大概率是干眼的人。虽然约翰说这道后门只有俱乐部的人知道,但干眼是乔治黄的手下,熟悉这座拳击俱乐部,李根无法确定这道门后是完全安全的。 小心地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李根于是转身贴到左边墙后,站到门边,右手持枪举在胸前,枪口对着门框;左手把备用弹匣插到腰间,腾出手伸出去反手握着门把手,轻轻往下压,慢慢松开了小门的锁。 小门轻轻一晃,露出一条细微的门缝,李根右手的枪口立即对着门缝外面,左右摆头,眼睛透过这条细缝向外观察,只看见外面一米左右就是一道高墙,墙体接着门柱,下面小块平地,没有藏身的空间。 如此,只需关注门后九点钟到十二点钟这么一个范围,如果有威胁,只能来自门后正面和左侧面了。 李根左手离开门把手,收回来,脚下往外站了一步,身体离开左边墙壁,然后重新伸出左手,手指掰住门边,停顿了一下,猛然用劲,一下把后门扇开。随着后门往右边扇开的同时,他脚下移动,跟着扇开的门页朝右边一闪,右半边身体已经出现在门口。 此时,李根的眼睛、枪口、右脚尖对着门外十二点方向,但身体、枪口所有的部分都仍然还在门内的场地里,并没有一丝暴露在门外。 李根迅速搜寻正面可能的威胁,但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片小空地,空地对面三四米仍然围着一道高墙,没有任何的威胁。 又去掉一个危险,李根舒了一口气,立刻枪口朝左边一摆,脚下继续往右边走,以便彻底排除左边九点钟方向有威胁的可能。 李根举着枪,一步一步轻轻往右边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右脚快与左边门框平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身体猛然朝门外一偏,枪口、眼睛同时朝门外一探。右边眼睛刚一探出门外,他就看见外面一个小空地上三四米外,前后三支黑洞洞的枪口,正静悄悄地对着这边。 我草!真有人埋伏!李根想也不想,立即往回缩,举在身前的手枪同时扣动扳机射击,但只来得及打出一颗子弹,外面已经“噗噗噗噗”不停地爆出闷响,子弹狂风一般射了过来。 “啪啪啪啪啪”外面的子弹不停地往这边喷射,打在对面后门的门框、门页上一阵乱响,火花四溅、到处是洞。 李根缩回身体,一下靠在左边墙上,看着对面后门门页上跳弹横飞,他顺着墙壁往后退了两步,举枪对着门口,防止对方冲进来,这时候才发现,右胳膊上正在流血,仔细一看,大臂上被子弹掀开了一块皮。 虽然是无足轻重的小伤,但这在游戏时空里还是第一次。“体验者在时空位面中受到的伤害均为真实伤害,严重者会导致伤残直至死亡”这是进入时空游戏之前给的警告,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他就挂了。 不过李根并没有在意,生死考验他在现实世界也经历过,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怕的是退役以后庸碌平淡的生活。要不是为了摆脱这种平淡,寻求“强烈的刺激”,他也不会来到这游戏时空。 话有些扯远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李根看着胳膊上流血的伤口,觉得问题不大,就没空去管它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拳击训练的装备,上半身赤裸,双脚也光着,除了下身一条宽大的拳击短裤,浑身连根布条都凑不出来,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止血包扎。刚才时间一直很紧急,他直接从更衣室里冲出来,顾不上其他的。 这时外面的射击一下停了,应该是埋伏的人见效果不大,就不再浪费子弹。不能让外面的人有机会做其他的动作,李根见子弹一停,立即垮了一步迈到门边,脑中迅速回想了一下,估算刚才一瞥之下外面三人的位置,然后身体一个下蹲,立刻伸出右手,从门角探出手枪,枪口斜向上,朝左边九点钟到十一点钟的扇形范围内盲射。 “噗噗噗噗噗噗!”李根连续射出六颗子弹,把枪口从左往右横扫,这才距离外面停止射击不过一秒钟时间,埋伏的人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反击,角度又这么刁钻,猝不及防立刻就有人中弹。 李根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两声惨叫声响起,近在咫尺,随即就有子弹朝门角边自己的手枪射来,打在门框上噼啪作响。 李根立即缩回了右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枪,没有问题,枪里此时还有三发子弹,外面两声惨叫,只剩下一个人,他看了一眼射到门角的子弹,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弹道位置,左手抽出腰间的备用弹匣却来不及换,直接站起身来,换个角度再次把右手的手枪探出门外,“噗噗噗”又是连续三枪,盲射了过去。 外面的子弹一下停了,李根想也不想,立即冲出门外,一下看见外面小空地上,九点钟、十一点钟方向躺了两个人,只剩下中间十点钟方向还站着一个家伙,正一手垂着枪口,一手偏头蒙眼,似乎被子弹擦到了。 没有一支枪是对着后门这里的,正是个好机会! 门外的地形是个四面围墙的小空地,面积很小,埋伏的三个人就在后门斜对角外三四米地方,距离很近,这就是李根敢于趁着空档果断前冲的原因。 李根直接把手里的空枪照着中间站着的那个人一下扔了过去,“啪”地一下,打得对方脑袋一偏,然后紧跟着一个飞腿,直接就把这个家伙一脚踢到墙上,手里的枪一下掉在地上。当这人还在墙上反弹的时候,李根已经迅速地转身,不管地上躺着的另外两人还有没有动静,都一脚一个,重重地往他们的头上来了那么一下。 。: 第一三三章 绕路反击 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地上两人的脖子被踢歪、脑袋扭成一个很大的角度;墙上的那个家伙直接弹趴到地上,头脸直直地摔倒地面,口鼻流血埋伏在后门的三个人瞬间都瘫在地面上,彻底没了动静。 李根迅速捡起自己刚才扔出去的手枪,瞄了一眼,没什么问题,立即换上备用弹匣,对着地上的三人“噗噗噗”补了三枪,然后马上越过三具尸体,走到十点钟方向、空地左角、两道高墙没有围拢的缺口边空地四面封闭,只有这里有道口子,这里肯定就是能绕到外面正门的路径了。 李根在缺口边上顿了顿,然后一下举枪闪出去半边身体,一望之下,只看见两边高墙之下、一条又窄又长的夹道,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人影。李根观察了一下,夹道很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对面的出口至少在二十米之外,望过去就是窄窄的一条缝,昨天下过大雨,夹道里还有积水,不知道地面上有没有能伤害到自己一双赤脚的东西。 李根缩回身体,他得换装。 首先是武器,现在手上这支枪里只剩下弹匣里的七颗子弹了,肯定不够用,他马上搜捡起地上三人的装备。 三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型号一样、子弹通用,各有三到四个弹匣,李根身上只穿了一件拳击短裤,根本无法带这么多东西,他立即把手上的枪扔了,拿了袭击者的两支手枪,重新换上满弹匣上膛,然后又抓了两个备用弹匣插在腰间左右两边不能再插多了,不然裤子都要掉了,李根可不想光条条的和人枪战。 然后是鞋,没有时间考虑回俱乐部,李根直接一下拔掉地上三人脚上的鞋,找出一双和自己脚差不多大的皮鞋,穿上还能凑活,立即换上。 来不及考虑其他,自己在后门堵的时间越长,前面乔治黄他们越危险。李根最后又拿了一个弹匣咬在嘴里,回身把拳馆的后门给关上锁好,防止有人再度利用这里抄乔治黄他们的后路,然后举着双枪,走到夹道边,深吸一口气,侧身直接走了进去。 现在这时候是最危险的,夹道对面出口只要有一支枪对着里面,李根将避无可避。 李根右手举在身前,左手举过头顶,双手上的枪口都对着二十米外的出口,随时准备开枪掩护,然后侧着身迅速朝出口跳着跨越前进,脚下的皮鞋踩在地面的积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在这寂静的夹道中却异常显眼,但李根已经顾不上这个了,他必须尽快脱离这种危险的地形,不能在这里被人堵着打。 虽然姿势怪异,但李根的前进速度飞快,很快就通过了二十几米的夹道,摸到了出口附近一切都还顺利,刚才袭击者既然已经摸到了后门了,就很少会多此一举再在夹道出口留人看守,李根运气还好,没有遇到这种小概率的事件。 距离出口三四米的位置时,李根听到外面有噼里啪啦的声音,间或有人发出“fk、fk”的怒骂,他放慢了动作,轻轻摸到出口边缘,可以看到外面的巷道和对面的围墙,他身体摆动,轮流贴到两边的墙壁上,尽力为眼睛扩展视线角度范围,观察外面巷道的动静。 但这样的视野仍然很狭窄,外面的这段巷道空空的,看了两下什么也东西没有,只有左边视野之外传来不少声音和动静,那边应该就是拳击俱乐部正门,乔治黄他们的反击有些效果,袭击者还在堵着正门打,仍然没有冲进去。 李根顿了顿,忽地一下探出头,迅速左右望了一下,看明白了外面的情况。 右边是空空的巷道,没有任何人影,左边十余米外,十一点方向停着两辆面包车,车门大开没有人那是袭击者的车辆;面包车前面,十点钟方向停着两辆黑色suv这是乔治黄的车。两辆suv横在俱乐部正门口的巷道上,朝着俱乐部正门的那一面车身完全千疮百孔,那是被俱乐部反击的火力打的;而在suv另外一面,有数个人影躲在车后,不时地伸出长短枪支,朝俱乐部内喷射火力。 没有人注意到夹道这边,李根露出半边脸,仔细数外面的人数现在面对自己的方向,两辆suv的车尾都冲着自己,一前一后的停着;前面这辆车的车尾这边,李根看到地上躺了三个人,两个在车尾下,一个在俱乐部落地窗右边墙后这三个人应该是先前自己和乔治黄一起在俱乐部里干掉的。 顺着墙边这具尸体,李根视线延伸,然后又看到一具倒在地面的尸体这个人同样藏身墙后,不过是躲在俱乐部落地窗的左边。 两个妄图从窗户两边朝俱乐部摸的家伙都被干掉,李根想了一下,能在这个角度打中敌人,俱乐部里面只有乔治黄的位置最合适,他贴在窗下的沙发后,一把自动手枪,正好把窗户两边没有遮掩的这两个点封住。 从两边摸没有希望,袭击者于是都缩在suv车后,与俱乐部里面的人正面对决其实他们也了派人抄后路,只不过运气不好,碰到了李根。 现在两辆suv后面,还有五个人,两个在前边这辆车后,身形对李根完全暴露;三个在后边那辆车,有前边的车挡住视线,李根只能在他们伸头开枪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们全都侧对着李根,注意力都放在正面俱乐部那边,“噗噗噗噗”地持枪朝那边打得正热闹,没人往左边李根这里看一眼。 十余米的距离,攻敌侧面,对方人数五个、站位规整没有掩护,自己两支枪弹药二十,人均四颗,完全可以出其不意。 李根并没有立即冲出去,他没有犹豫,立即缩回头,后背靠在夹道一边的墙壁上,右手曲肘,把手枪举到眼前,左手在下边托着右腕,然后上半身慢慢向夹道外面偏。 当上半身偏到可以看见外面距离最近的一个袭击者的时候,李根就停住了,这个家伙背对着自己蹲在车后,完全没有防备这边。 李根静静地瞄准等待,看着对方起身,把头和枪都伸到suv车窗口,朝俱乐部那边射击的时候,他立刻开枪,“噗”地一声,对面的家伙脑袋中弹,立刻扑地。 。: 第一三四章 全部解决 扑地的袭击者朝右后边倒,暴露出他旁边的同伴,同伴正趴在引擎盖上朝外射击,见身边的人倒下,只以为是俱乐部里射过来的子弹,赶紧往车后蹲,他才做出动作,李根已经紧跟着连续开了两枪,“噗噗”两下,打在对方脖子和左腰上,又解决一个。 连续倒下两人,后边一辆suv的人朝这边看来,这时已经隐藏不住身形了,外边也只剩下三人,威胁大减,李根没有犹豫,立刻冲出夹道,举起双枪就朝suv的方向冲,一边冲,手上的两支枪也一边不停地开火射击,十几发子弹瞬间泼洒到后一辆suv边上,再把一个回头朝这边看、暴露了身形的家伙打倒在地,然后压得剩下的两个人缩到车下,一时不敢冒头。 李根瞬间将两支枪的子弹打光,他一下扔掉左手的手枪,腾出左手抓住嘴里的弹匣,然后立刻大喊一声:“友军!”提醒左边俱乐部里的人注意误伤。喊完之后他一下冲到前边这辆suv的车尾,靠着车身做掩护,左手立即为右手的手枪换弹匣。 手上一边动作,李根一边回头看了俱乐部一眼接待厅里面桌翻椅倒一片狼藉,看不到一个人影,不过倒看见里面通往训练场的隔断墙后,露着几支枪口。 这一切的动作都还不到两秒时间,李根不及细看,换好弹匣,也不探头,右手直接把枪口伸出车尾,“噗噗噗”地就朝左边的suv乱射。那边的反应也不慢,几乎同时开枪,有子弹急速射来,打在车身上“砰砰砰砰”连续作响。 对方是冲锋枪,对射吃亏,李根立即缩回枪口,嘴里再次大喊一声:“比利!你们都冲出来!包围他们!” 他的喊叫并没有回头朝着俱乐部,而是对着车后左前方的袭击者方向,目的不是呼叫支援,而是扰乱对方心神。喊完这一声之后,李根立即往车下一趴,贴着地面,通过车底往左前方的后一辆suv看,然后果然看到有四只脚慌乱地离开了suv,朝外面冲去。 李根立刻起身,右手举枪、左手托腕,身体探出车尾之外,一下就看见两个背对自己、仓惶奔向面包车的背影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丧胆的敌人最好对付,李根毫不客气地开枪射击,“噗噗噗噗”,把四颗子弹赏给了对方。 对面两人接连扑地,李根右手拇指一按,手枪枪柄里弹匣滑落掉地,左手立即抽出一个短裤腰带上的弹匣,迅速换上,然后举着枪朝前方的两辆面包车走过去。 搜索了一番再没有其他人,李根回头,看见乔治黄带着拳馆的年轻拳手们从俱乐部里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带着枪,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正一脸警惕地查看四周的尸体,有两个家伙还朝着尸体开枪解恨,李根一瞧,其中一个正是比利。 看来是有同伴伤亡,李根对此并不意外这些年轻人没有受过训练,突然遭到十几把枪的射击,没有伤亡只能是奇迹。 乔治黄朝李根走来,他口鼻上的血已经擦去,但眉头一直皱着,走路也不像平常那么快,好像在抻着。李根看见他胸口的衣服上有两个洞,立即明白了他的症状,对乔治黄说:“穿了防弹衣?小心震伤,去看看医生。” 乔治黄点点头,指指李根右臂上掀开的皮肉,说:“我知道,你也该看看医生” 李根无所谓地说:“不用,这点口子,待会儿用拳馆里的医疗包缝合一下就可以了。” 乔治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李根说:“表弟,这次多亏你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根上身光着、下身短裤、脚下皮鞋,不伦不类,但肉眼可见一身强健的肌肉,手里提着一支手枪,腰间短裤插弹匣,姿态随意自然,刚才杀了那么多人,此时却神色平平淡淡的,看上去就知道十分强悍不好惹。 乔治黄耸耸肩,继续说:“表弟,我可有些看不懂你了,你可比我想象的那样还要强悍啊游戏公司的程序员?如果程序员要是都像你这样的,他们可算是入错了行、浪费了才华啊。” 李根面不改色地说:“我当过兵的” 乔治黄并不想追究李根的身份,这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有些担心,对李根说:“ok,当兵的吊嘛表弟,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只是有些担心把你牵扯进来”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看看这些这才只是开始,后面牵扯深了,一个处理不好,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如何向中国的二姨、二姨父他们交待啊。” 李根一脸平静,说:“你会处理不好么?” 乔治黄笑了笑,说:“当然不会。” 于是两人不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这时那边suv旁边,比利又搞出动静,他一边怒骂,一边用脚疯狂地踢着地上的一具尸体,非常愤怒。 李根和乔治黄都回头看,乔治黄严厉地出声制止:“比利!不要放纵你的脾气!赶快带着大伙收拾,把尸体都扔到车上去!我可不想让这里有警察看到!” 比利听了,停住了手,骂骂咧咧地和其他人收拾地上的尸体。 李根见了,问乔治黄:“比利很愤怒,伤亡很大?” 乔治黄阴沉了脸,黯然回答:“死了两个他们本来穿的有防弹衣,但一个是初一照面胸口就被集火打碎了,另一个是后来对射的时候被打中了头,都没救了八个小孩,从小养大,现在就没了两个”乔治黄说得很怅然。 原来比利他们鼓鼓囊囊的夹克衫下面还穿得有防弹衣,乔治黄还可以,舍得给这些小孩买装备,心里还算有感情。 李根指了指自己光着的上身,说:“还有没有防弹衣,我可光着呢。” 乔治黄看着李根笑了下;“早准备好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用上,进俱乐部里面换。” 知道有就好,李根先不急,指着地上的尸体对乔治黄问:“这里有九个人都是亚裔,是不是华人?后门那边还有三个,也是亚裔面孔。这些人知道你俱乐部的后路,不是熟人不会这么干,他们和干眼有没有关系?” 乔治黄听了,点点头,干脆地说:“你猜得没错,他们就是干眼的人!” 。: 第一三五章 一个杀手 得到了袭击者来自哪里的信息,知道敌人就是干眼,李根没有意外,他看了看乔治黄,问:“你先前准备带着比利他们去解决干眼,是打算怎么做?现在对方先一步打过来了,差点把你干死,你又准备怎么办?” 乔治黄看着李根,说:“先前我准备带着比利他们直接扑向贝什沃尔街干眼的修车厂,计划直接和干眼开打,冒险吸引干眼的火力,现在么”乔治黄又指着地上的尸体说:“这些人都是干眼在修车厂的手下,他可用的的人手去了一大半,我就不用再冒那个险了” 李根一下明白乔治黄还另有安排,他想起了前天在“蓝色”酒吧,乔治黄对罗比的安排,问:“是罗比?” 乔治黄笑了笑,说:“可不止是他。” 乔治黄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一个号码接着一个号码,不停地给各方的人发出指令:“干眼派人来杀我了,带上你的人,到俱乐部这里来。” 李根在一边看着,只觉得乔治黄在集合人手,召集这么多人,难道是要搞一场大火并?这动静不免有些大了,而且会让先前安排罗比做事的动作显得多余。 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乔治黄终于停住,对上李根问询的眼神,笑着说:“打草惊蛇。” 同一时间。 就在乔治黄打完电话、看比利他们打扫残局的时候,贝什沃尔街,丁字路口,修车厂对面的一栋两层小楼里,干眼和四个保镖正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静悄悄地观察外面楼下、修车厂周围的动静,五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 下面的街道静静的,修车厂卷帘门微升两尺,在地面露出一段不高不低的尴尬空隙,引诱着外面带着目的而来的人不自觉地就想弯腰看进去这当然是干眼设计的一个陷进,只要外面的人屁股一撅,背后马上就会遭到狂风一般的弹雨。 但这样的设想到底落了空,周围路口偶有行人车辆经过,却并没有一个在修车厂附近停留,情况一切正常,干眼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袭击,只等来了一个电话。 手机铃声一响,干眼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立即接通,那边马上有声音传来:“干眼,你的人失败了,乔治通知所有人到俱乐部集结,你要小心了。” 说了这一句话,电话就被那边挂断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干眼咬咬牙,转头对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保镖说:“华克,下去把车开过来。” 保镖华克闻言,立即转身下楼,他并没有到对面的修车厂去,而是直接向左转,顺着道路绕过丁字路口,到两层小楼后面取车去了。 干眼对着剩下的三个保镖说:“我们走,这里不能待了,换个地方。” 三个保镖立即转身,自然地站好队形,两人在前、一人殿后,一起护着干眼下楼。下楼梯到了一楼,前边两个保镖快走两步,抢先走出楼房一楼出口,分两边警惕街道左右,干眼跟着前面两人出去,刚刚走到街边,左侧传来一声引擎的轰鸣,一辆摩托车突然从丁字路口的左边冒了出来,瞬间向右一个转弯,顺着街道就朝着干眼这边冲了过来。 干眼想都不想,一下弯腰低头,回身就往楼房出口里冲,立刻就想躲进房子里去。他身后的那个保镖这时才刚刚走到出口这里,恰好就把回去的路堵住了。干眼急了,直接把手里的冲锋枪抬起来,对准保镖怒吼:“让开!” 这时,干眼身后,街道上已经有子弹泼了过来,冲过来的摩托车手头戴全遮头盔,面容遮在黑色的面罩之后,左手握住摩托车握把,右手举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顺着骑行的方向,对着街边楼房出口的五人就是一顿扫射,子弹一线横飞过来,把站在出口两边、猝不及防的两个保镖打得乱颤。 子弹从干眼的背后、耳边“咻咻咻咻”地飞过,打得他心惊胆战。他顾不得冲身前那个不识趣的保镖开枪,直接就往地面上扑,手上的冲锋枪再也抓不住了,一下扔得老远。 站在一楼出口的那个保镖虽然被干眼举枪对准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反应很快,身体直接往后、仰面就倒,然后就听见外面摩托车手射来的子弹在他脸部上空“咻咻咻”掠过,打得身后的墙壁“啪啪”作响。 摩托车“呼”地一下,从左至右,在出口这里一闪而过,顺着街道飘飞了过去。一时停止了射击。干眼敏感地觉察到这个子弹停顿的空隙,立即起身,连滚带爬就往房子里面冲,门口躺在地上的保镖此时再不敢妨碍他,立即侧身翻滚,让出了道路。 不过危机并没有结束,摩托车冲过出口不久,就立即一个急刹车,车尾在街道上高高翘起。摩托车手直接从车上跳下来,撒开摩托车的把手,迅速为手上的冲锋枪换了一个弹匣,然后马上就朝楼房出口这里冲了过来。 出口这边,干眼刚刚扑进房子,还没喘口气,就听见外面街道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急刹声,轮胎摩擦地面异常响亮。干眼怒骂一声“fk!”知道事情还没完,立刻从腰上掏出一支手枪,闪身就往旁边的墙后躲。 地上的那个保镖也已经翻滚起身,他一听刹车声就知道要坏,连忙拿起身边的冲锋枪,直接冲到出口边,枪换左手,伸出半边身体就朝右边射击。 保镖没时间瞄准,他这个位置很不利,口子只有一个,等于是被对手封锁了,只能仓促地冲着大概的方向扫射,只求能压制住对方,为干眼创造逃跑的条件。 保镖“噗噗噗”地刚开了几枪,对面摩托车手的压制火力就来了,子弹“啪啪啪啪”地打在出口附近的墙壁上,很精准,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保镖手里的冲锋枪上,“啪”地闪出火花,保镖手腕一扭,冲锋枪一下飞到外面街上。 两支长枪丢失,重火力一去,这一下就危险了。虽然保镖马上又掏出了一只手枪,但干眼觉得,外面的摩托车车手有些猛,自己这边的两支小手枪八成会是送菜的命。 。: 第一三六章 一个狠人 保镖缩回出口墙后,回头对干眼说:“老板,快上楼!我在这里顶着!” 干眼眼睛一瞪,“上什么楼?一支枪只能送死,两支枪还有机会!顶在这里,等华克开车过来,干他妈的!” 保镖于是不再说话,顺着墙壁后退两步,右手举枪对着出口,准备只要看见人影就开枪。 干眼则躲到另一边的墙后,直接躲进一个一道方形墙柱后面,完全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外面的摩托车手这时已经走到出口附近,他举枪对着空洞洞的出口,看不到里面有任何的人影,知道里面的两人肯定躲着,摩托车手不敢轻易进房子,开始绕着出口从左至右扇形走位,从各个角度观察房子里面的情况,试图判断里面两人的位置。 慢慢绕到最右边的时候,摩托车手举枪伸头朝出口左边的墙后看,躲在这边的保镖看见影子晃动,立即闪身开枪。摩托车手早有防备,看见人影立即往左闪避,手上的冲锋枪也同时开枪。 双方同时开枪,慌乱之下却都没有打中对方,“啪啪啪啪”只打得周围的墙壁乱响。 干眼听见动静,探头一瞧对面保镖的动静,也立即从墙柱后探出身来,直接就往出口右边乱射,一时子弹乱飞,外面的摩托车手面对出口墙后左右两边的子弹威胁,连忙躲避,踉踉跄跄地往中间街道跑。 局面僵持起来,一时双方谁也不能奈何对方,然后就听到“轰”的一声,一辆切诺基突然从丁字路口冲了出来,直直地对着街道边的摩托车手就是一撞。 “砰”地一下,车头右角一下撞到摩托车手的右腰上,直接让摩托车手斜飞了五六米,把他撞到出口左边的墙上,“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不动了。 切诺基一下停在了出口正对的街边,驾驶位置上的司机探出头对着出口大喊:“老板,快上车!”正是先前被干眼派出去取车的华克。 干眼和保镖都冲了出来,保镖举枪对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摩托车手观察,干眼冲出来直接对着摩托车手开枪,两枪打在摩托车手的身上,见对方并无反应,才放下了心。 干眼匆匆对着保镖说了一句:“看看他是谁,收拾一下这里!”然后马上冲到切诺基旁边,打开后面的车门就坐了上去,一上车就催着前面的华克开车:“快走!杀手一定不止这一个!” 切诺基立刻一轰油门窜了出去,顺着街道飞速而去。楼房出口这边,剩下的这个保镖看着倒在地上流了一滩血的摩托车手,走上前揭开对方的头盔面罩,露出里面一张双目紧闭、口鼻流血的脸,正是先前乔治黄安排来杀干眼的罗比。 切诺基离开贝什沃尔街不久,华克渐渐放慢车速,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干眼,问:“老板,咱们现在去哪里。” 干眼现在一阵后怕,不停地转头观察车窗外,手上拿出一张手帕不住地往脸上擦汗水,显得很狼狈,他看也不看前面的华克,飞快地吩咐了一声:“去西郊,见米奇皮尔森。” “好的,老板。”华克答应一声,再次放慢车速,右手从座椅下提出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直接回身,对着干眼的脑袋就是“噗”地一枪,鲜血脑浆“扑”地一下喷到了后座座椅的靠背上,红白相杂。 干眼一下瘫到了座位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再无动静。切诺基又一次加速,车速渐渐恢复了正常,华克拿出手机给乔治黄打了一个电话,“老大,事情做完了,干眼死了。” 拳击俱乐部这边,李根已经包扎好右臂上的伤口,换上了自己的衬衣、外套,手上还提着一个皮箱,里面是乔治黄送给他的装备防弹衣、手枪、冲锋枪和子弹。 比利、约翰等一帮俱乐部年轻人已经把地面上的尸体收拾得七七八八,袭击者开来的两辆面包车被利用上,尸体全都被扔到了车里。 俱乐部也死了两个年轻人,他们的尸体暂时被放到场地内的拳台上,比利他们明显要郑重处理。 满是弹孔、一片狼藉的接待厅也被粗略收拾了一下,翻倒的桌椅已经被扶正,乔治黄坐在一个破沙发上,透过碎烂的落地窗,默默地看着外面的巷道。外面已经来了好几辆车,各种车旁、巷道路面上、俱乐部门口,都已经站了不少华人保镖,手里都拿着家伙,眼神警惕地注意四周。 比利、约翰这些俱乐部的年轻人,则站在接待厅里,一个个阴沉着脸,簇拥在乔治黄的周围。 李根静静地站在接待厅与训练场中间的隔断里,位于乔治黄、比利等人身后,看着外面巷道里陆陆续续开进来不少汽车。 车里下来的人各式各样,老人、年轻人、女人都有,都是刚才乔治黄一通电话召集过来的手下。这些人来了之后想往俱乐部里面走,被外面的保镖拦住,要求他们先去面包车的尸体那边参观。人心不稳,乔治黄要杀鸡儆猴。 非常时期,非常配合,外面来的人虽然多,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遵照乔治黄的吩咐做事,没有一丝异言异行。 乔治黄在接待厅里静静地观察,然后接到了一个电话。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之后,乔治黄放下手,回头环视周围,看着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年轻拳手们,说:“干眼死了。” “fk!”比利小声骂了一句,恨恨地说:“便宜他了!”“fk”“fk”“fk”,周围的年轻人纷纷小声喷吐自己的情绪,乔治黄这回没有制止他们骂脏话。 乔治黄转身走到李根身边,说:“干眼死了,这里没事了,你先回酒店吧,下面我要和那帮家伙算一算账”乔治黄的头朝外面召集过来的手下摆了摆,对李根说:“你不是街头的人,还要回中国,不要和外面的那帮家伙发生牵扯。” 李根点点头,问了一句干眼死亡的细节,“是罗比和刀疤动的手?”先前乔治黄说不止安排罗比动手,他以为还有那个在“蓝色”酒吧出现过的刀疤这个家伙一看就是个干湿活的,杀干眼的事他上很正常。 不料乔治黄却摇了摇头,说:“罗比只是个幌子,杀干眼的是干眼身边的保镖”他顿了顿,笑了一下,说:“也是我安排的。” 靠,不愧是黑帮老大,一个狠人。 。: 第一三七章 三次瓦特 6月6日,距离世界杯开幕还有两天。 今天一改前两日的大雨阴沉,是个晴朗的日子,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气温升高了不少,太阳直射之下,让人只感到燥热,伦敦今日终于表现出了几分夏日的景象。 东区,“沉醉”酒吧,罗伊贝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心情也有一些烦躁。 罗伊贝克眼睛直直地瞪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椅子上正坐着胖胖的出租车司机吉姆,他满头大汗,看着罗伊贝克,眼神惴惴、讷讷无言;而在吉姆身后,则站着三个黑人大汉,正盯着吉姆虎视眈眈。 “今天是第几天了?五天!整整五天!新闻里关于乔治黄的爆料一点都没有!中国佬的地盘风平浪静!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吉姆!你说的大新闻在哪里?你是不是在耍我?”罗伊贝克瞪着吉姆,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芯片,一下扔到桌上正是五天前吉姆跟踪乔治黄和李根,卖给罗伊贝克的行车记录影像。 “没有、没有!”吉姆连忙否认,连声说:“罗伊,你不是让科学家检查过芯片了吗,我绝对没有骗你!” “叫我贝克先生!”罗伊贝克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啪”地拍在办公桌上,对着吉姆怒吼。 “是!先生贝克先生!”吉姆吓得身体一缩,急忙改口,继续分辩说:“贝克先生,中国佬绝对揍了白人,他们的地盘马上就会乱那个记者拍得清清楚楚,他一直说这是大新闻,应该快了、应该快了” “快了?”罗伊贝克直接骂了起来:“shit!你这条肥猪!脑袋里装的全是屎吗?你会不会思考?新闻要讲时效!五天时间,上帝都快重新创造出一个世界了!谁他妈还关心一个五天前揍人的新闻!哪怕他揍的是白皮!” “不、不”吉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急中生智,大声说:“贝克先生,新闻和新闻不一样,有些新闻要讲时效,有些新闻嗯需要深度报道对!就是深度报道,那个记者可能还在调查,请您耐心一些” “耐心?”罗伊贝克直接把拍在办公桌上的手枪拿起来,对准吉姆,阴沉沉地说:“我可没有什么耐心,我的生意也没有耐心!吉姆五天前你在这里卖情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当时你做出了保证,说中国佬揍了白人,是一个大新闻,会被记者报道、会被警察扫荡,然后中国帮会倒霉、最后我的生意畅通无阻” “但是现在五天过去了,屁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罗伊贝克的枪口对着吉姆的脸一点一点的,点的吉姆胆颤心惊。 “可是贝克先生那些话我记得那些话好像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不是什么保证”吉姆可怜巴巴地看着罗伊贝克,声音越说越小,“贝克先生,我记得当时您说过,我的猜测都是狗屎,您并不相信” “fk!你是在说我错了吗?”罗伊贝克一下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吉姆身旁,掰开手枪击锤,直接把手枪顶在吉姆的脑袋上。 “no、no、no、no”吉姆吓得缩成一团,嘴里连声说:“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罗伊贝克顶着吉姆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吉姆!现在你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回去找到那个记者,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把他拍的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拿来,向我报告!” “记住!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杀了你;如果你敢耍我,或我认为你在耍我,我也杀了你;如果你忘了,我也会杀了你。事实上你要很努力才能保住小命。我说的话你听懂了没?因为如果你不懂,我就会杀了你!” 吉姆听着罗伊贝克的咆哮,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不停地拼命点头。 “滚吧!你只有一天时间!不要以为我不讲道理,时间紧迫,中国佬揍人的新闻必须在世界杯开赛前爆出来,否则世界杯一开始热点转移,你的情报只会变成真正的垃圾到了那时,吉姆,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罗伊贝克最后威胁了吉姆一句,让他滚蛋。 吉姆连连点头,从椅子上摔下来,仓惶奔出了房间。 罗伊贝克重新走回办公桌后,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一脸疲惫,闭目养神。 屋里站着的三个黑人大汉见罗伊贝克大发脾气,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动都不敢动。良久,其中一个大汉终于忍不住,试探着说:“罗伊” 罗伊贝克眼睛一睁,瞬间就瞪了过来。 黑人大汉一个激灵,急忙改口:“呃贝克先生嗯、嗯这个中国帮那边有动静了” 黑人大汉说得结结巴巴的,罗伊贝克很满意对方受到惊吓的表现,板着脸,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嘴里简要地吐出两个单词:“继续说!” 黑人大汉小心地说:“昨天,在中国佬的地盘,贝什沃尔街,有多处地方开始卖大嘛了” “what?”话没听完,罗伊贝克一下坐起身来,瞪着眼睛问手下:“西区的米奇皮尔森已经把手伸到乔治黄的地盘上了?乔治黄答应了?他什么反应?难道他们两个家伙已经勾结起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黑人大汉砸晕,他连忙摇头,急着说道:“不、不、不,罗伊呃,是贝克先生贝克先生,贝什沃尔街的大嘛不是西区的货,是咱们的货” “what?”罗伊声音高出一截,再次叫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喊道:“我们的货?” “是,是我们的货”黑人大汉低眉顺眼地回答,顿了顿,然后抬头,郑重地问:“我的手下并没有人把货卖到中国佬的地盘上嗯,我想问一下,贝克先生,您是不是在华人街区找了另外的销售代理?您绕过我们,这是不相信我们了吗?” “what?”罗伊贝克大叫一声,第三次瓦特了,他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暴躁地对黑人大汉喷吐唾沫:“fk!你看看我的表情、你看看我的表情!我他妈像是事先知情的吗!other fkr!你个蠢货!咱们被人耍了!” 。: 第一三八章 吉姆的报复 与此同时,吉姆这边。 仓惶离开罗伊贝克的办公室之后,吉姆急急忙忙地跑出“沉醉”酒吧,直接奔向酒吧街道边停着的出租车,坐上驾驶席,车门“砰”地一关,直接瘫在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刚才被枪顶着脑袋的情形太吓人了,吉姆一时惊魂未定,嘴里不停地连续小声喷出f开头的单词。 好一会儿,“咚咚咚”的心跳才逐渐平稳,平静下来以后,吉姆转头恨恨地盯了旁边的“沉醉”酒吧一眼,小声咬牙切齿地说:“fk you罗伊,这是你先惹我的!”他启动发动机、挂挡一踩油门,出租车向前一窜,速度迅速加了上去,飞快地顺着街道离开了酒吧。 吉姆开了一会儿,把出租车车远远驶离了“沉醉”酒吧的视野,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从怀中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打开里面的一个记事本,上面显示了数个电话号码。吉姆找到其中一个号码,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用这个手机拨打了这个电话号码。 拨号之后,耐心等待,手机里传来电话铃声,响了五六声之后,就被对方挂断了。 吉姆毫不停歇,直接再拨打第二遍,这一回,响了两三声,再次被对方挂断。 吉姆毫不在意,继续第三次拨打过去,这一回铃声一响电话就接通了,手机里响起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问:“who、are、you?” 吉姆不慌不忙地说:“嗨,史密斯先生,是雷蒙德史密斯先生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雷蒙德史密斯有些恼怒的声音一下变得平静了,他冷静地回答说:“我就是雷蒙德,你是谁?” 吉姆无声地笑了一下,对着手机说:“呃是这样,史密斯先生,我有6月3号凌晨,佛沃德庄园种植工厂被毁的线索,你感兴趣吗?” 电话那头再次顿了一下,雷蒙德史密斯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平静,他没有问佛沃德庄园的事,反而再次追问:“你是谁?” “我叫吉姆,是个黑人,住在东区罗伊贝克的地盘”吉姆干脆地说,“我这样说,史密斯先生,你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吗?” 雷蒙德史密斯又顿了一下,说:“证据,我需要证据” 吉姆不待对方的话说完,粗暴地打断,说:“我就是证据!当晚的行动我参与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雷蒙德史密斯那边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说:“一小时之内,到亚德公园3号门,等电话,咱们见个面!” 吉姆爽快地说:“没问题!” 通话到此结束,电话挂断,吉姆嘴里冷笑一声,骂了一句:“嘿!罗伊,你要倒霉了!”他把打电话的手机消除了通讯记录,重新揣回裤兜;然后把存记雷蒙德史密斯电话号码的那个手机拿到手中,点开一个件夹,上面显示要求输入密码,吉姆输入密码后,件夹被打开,里面是一段视频,点开以后,一截影像开始播放正是比利他们捣毁佛沃德庄园大嘛种植工厂时拍摄的录像。 比利几天前曾经在拳击俱乐部给乔治黄播放过,不过那时他播放的是已经编辑好的v,而吉姆手里这段影像,则是还没有配上说唱音乐的原始未剪辑版本,里面把比利那帮小伙子们从潜伏到进入,从制服看守到破坏工厂的全过程,都清楚的记录了下来。 吉姆已经把这段视频不知看了有多少遍了,现在,他再一次仔细地把视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把里面记录的边边角角都印在脑袋里,一边加深记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良久过后,吉姆动手把这段视频彻底删除,又清理了手机里的痕迹记录,放下心后,收起手机,然后重新启动出租车,往亚德公园驶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吉姆开车到了亚德公园。他先绕着亚德公园跑了一圈,通过后视镜时刻观察注意后面的动静,没有发现有车辆跟踪的情况,渐渐放了心。然后他把车开到3号门,放慢了车速,观察四周。 四周都是进出公园的市民游客,街道边上的停车位停满了汽车,吉姆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动静,不知道雷蒙德会在哪里出现。 转了一遍,直到离开3号门都没有什么发现,看时间还来得及,吉姆干脆又绕着亚德公园跑了一圈,再次回到3号门这里,刚刚放慢车速准备观察,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吉姆连忙掏出来,一看号码很熟悉,正是刚才的雷蒙德史密斯。 吉姆急忙按下接听键,只听手机里面雷蒙德的声音一下传来:“停车!” 声音不容置疑,吉姆本能地一个刹车,出租车猛然停下,引得后面路上跟着的车辆按起了喇叭。 吉姆有些慌,正不知道怎么办,就看见驾驶室外、车身右边、街边的停车位上,一辆suv的车门一下打开了一扇,雷蒙德史密斯探出头来,向他招了两下手。 吉姆打开驾驶室车门,正欲下车,回头往车后看了看后面被自己堵了一路的车辆,有些犹豫。一个白人壮汉这时突然出现在出租车车头的位置,迅速一步跨上来,一下拉住驾驶室车门,对吉姆说:“不要熄火,快下车,你想引来警察吗?” 吉姆不得已下了车,看着白人壮汉一屁股坐上了自己的出租车,一踩油门飚了出去。 吉姆心疼地“嘿”了一声,他走到suv车门这边,对着雷蒙德史密斯说:“你的人要把我的车弄到哪里去?那可是我的宝贝!” 雷蒙德史密斯笑了笑,“不必担心,吉姆,你的宝贝不会受到伤害,除非他的主人出了什么问题。” 吉姆一脸严肃地看着雷蒙德,问:“我会出什么问题?” 雷蒙德史密斯往车里面一坐,让出一个位置,对吉姆说:“上车,吉姆,会不会出问题,就得看我们谈话的结果了。” 吉姆耸耸肩,无所谓地说:“ok,那就来看看。”他直接坐上suv,坐到雷蒙德史密斯的旁边,随手把门关上。 车里前排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也坐了两个人,都是雷蒙德史密斯的手下,他们没有回头,只通过后视镜盯着吉姆的动静。雷蒙德吩咐了一声:“开车。”然后车辆启动,离开停车位向右一拐,追着刚才白人壮汉开走的出租车的方向,走了。 。: 第一三九章 只是巧合 suv车里有四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黑皮肤,旁边的雷蒙德史密斯又一直盯过来不说话,车内气氛桎梏,吉姆渐渐感到不安,刚才干脆上车的勇气开始慢慢消失。 “呃我们要去哪里?”吉姆有些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离得旁边的雷蒙德稍远了点,发问。 雷蒙德史密斯抬手,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慢条斯理地放进怀里,慢慢地说:“吉姆,这要取决于你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 雷蒙德史密斯在用声音、动作向吉姆施加压力,吉姆感觉自己的底气一点一点正在消散,他得趁自己还有勇气之前,把事情敲定,于是急急忙忙地说:“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雷蒙德史密斯看着吉姆,说:“ok,吉姆,那就先把6月3号凌晨在佛沃德庄园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 吉姆听到雷蒙德的话,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个要求早在预料之中,他已经把事情说辞编排过许多次,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哦,是这样的”吉姆眨了下眼睛,嘴里有条不紊地开始回答:“6月1号那天晚上,我从机场载客回来,罗伊贝克打电话叫我到沉醉酒吧去一趟,我到了酒吧以后,罗伊直接问我,知不知道米奇皮尔森噢,抱歉,是米奇皮尔森先生罗伊问我知不知道皮尔森先生在伦敦附近的种植工厂,他要给皮尔森先生找些麻烦,我刚好知道西伦敦佛沃德庄园,于是” “!”雷蒙德史密斯刚听到这里,立即出声打断吉姆剩下的话,他抬头用眼睛紧紧地盯住吉姆,问:“吉姆,罗伊贝克为何会问你?我以前从未在罗伊的组织里听过你,你是谁?你又是如何知道佛沃德庄园的?” 吉姆一愣,脸上稍微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笑了笑,说:“哦,史密斯先生,我呢,其实并不算是罗伊的人,只不过是在他的地盘居住,常常和他们打交道而已。至于我的身份你只要稍微去东区问一问就会知道,我就是一个敬业的出租车司机” “当然,出租车司机是一个需要满伦敦到处跑的职业,所以,可以到各个地方看那么一眼,还可以经常和乘客聊聊天套套话只要你细心,每天都会有各种信息汇集到你的脑袋里,你只需要稍微那么分析一下、去芜存菁,到了有用到的那一天,你就可以简简单单地把那些经过分析的信息拿出来,然后用它换上一笔小钱!” 雷蒙德史密斯听吉姆这么说,再次打量了吉姆一眼,笑了一下,说:“看不出来啊,吉姆,你非常聪明,原来是个spy” “no!我不是什么间谍、密探!我不为任何国家或组织服务,只为自己工作”吉姆连忙否认,脸上变得严肃,说:“史密斯先生,你别误会,我就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收集到一点稍微隐秘的消息,然后利用这些消息挣点小钱罢了” “你还没有解释,佛沃德庄园的工厂位置,你是怎么知道的?”雷蒙德史密斯的脸又沉了下来,打断吉姆的话,再次问他。 雷蒙德史密斯明白吉姆这样的人,和伦敦那些小报记者差不多,都是靠贩卖各种信息情报挣钱,算是一个情报贩子。先前的疑问可以消除大半,他暂时解除了对吉姆身份的怀疑,直接问吉姆的消息来源他必须搞清楚佛沃德庄园的工厂位置是如何暴露的,这样的工厂可不止一家,他得堵上隐患。 吉姆看着雷蒙德阴沉的脸,连忙说:“史密斯先生,这只是一个巧合,我没有故意要探听你们的秘密,但是但是它就这样随便地送到了我的嘴边,像一块蜜糖一样,只要一张口就能吃进肚子里去这样的诱惑,我无法拒绝” 雷蒙德史密斯冷着脸,不耐烦地说:“巧合?什么样的巧合?吉姆,不要废话,我需要一个解释!” 吉姆急忙分辩,说:“事情很简单,史密斯先生,大概5月份的时候,我的出租车接到一个预约服务,有个乘客要求我到佛沃德庄园来接他,那是我第一次去佛沃德庄园,当我开车经过庄园南边的那一片草坪的时候,看到了草坪上横放着两个绿色的旧集装箱” “这太不对劲了,史密斯先生,虽然英国有不少废旧的庄园古堡,这些地方因为少有人打理,都堆了不少类似的垃圾,但佛沃德庄园可不是这样,它还是很漂亮的,花园、草坪都很整齐,明显有人经营。那两个集装箱摆在草坪上非常突兀,与周围的自然风景格格不入,想不让我注意都难” 听到这里,雷蒙德史密斯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佛沃德庄园本来是一处接近废弃的古旧贵族庄园,现任的佛沃德爵士没有祖宗的本事,无力经营产业。米奇皮尔森看上这里之后,以每年一百万英镑的价格和爵士合作,在庄园南草坪的地下挖了一处大嘛种植工厂,那两个集装箱就是掩护地下工厂的出入口。 原先庄园废旧的时候,四处破败,南草坪上草又深垃圾又多,两个集装箱摆在这里并不显眼,破破烂烂的仿佛是哪个流浪汉的家园。但当佛沃德爵士连续三年得到每年一百万英镑的补贴之后,手头宽裕了,贵族的荣光再次焕发,今年开始着手修整起庄园了,于是集装箱出入口与周围的经过规整的环境变得不协调起来,开始显眼了。 雷蒙德史密斯意识到自己这边的疏忽这样隐藏在庄园古堡的工厂,他们在全英国开办设置了近二十处,那些没落的贵族们拿到皮尔森的钱,大都用来消费维持他们的奢华生活,很少有人会记得修葺祖宗产业。他和米奇皮尔森都没有注意到佛沃德爵士的变化,一时疏忽了这边,才让吉姆有机会逮到空子。 雷蒙德史密斯在心里已经相信了吉姆的说法,开始默默总结教训。 。: 第一四零章 简单交易 雷蒙德史密斯心里想事,眼睛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吉姆,面无表情,好像一直在审视他。 吉姆面对雷蒙德审视的目光,并不慌张,继续说:“史密斯先生,你知道我是一个细心的人,好奇心又多了那么一点,于是当时我就停下车很仔细的观察,然后发现,这两个集装箱上面,都装了好几个监控镜头,于是我就知道,这里很不简单” “剩下的事就很自然了,好奇心驱使我隔天换了辆车又来到佛沃德庄园,不过离得很远,悄悄躲在附近的树林里,等到了一辆货车过来装货,然后又跟着货车来到你们的分销中心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秘密了,一切都变得很清楚。” 吉姆把发现佛沃德庄园种植工厂的过程娓娓道来,说得基本就是事实,他在这段话里没有摻杂谎言,因此心里相当有底,对着雷蒙德史密斯非常自然,说:“史密斯先生,这就是我发现佛沃德种植工厂的真实过程,既然你们有监控,就可以调出来验证一下在上个月十几号的时候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不过这无关紧要当天下午,有一辆出租车来过佛沃德庄园,司机是一个胖胖的黑人,在庄园里待的时间稍微有那么一些长,那个人就是我,吉姆。” “ok,吉姆,看来你真的很聪明,而且,好奇心非常重”雷蒙德史密斯看着吉姆,摊了摊手,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那么,你的好奇心还能不能让你知道一些其他的信息?嗯比如说,除了佛沃德庄园之外,另外一些类似的工厂地址你知道的,如果你说出来,这会对我们的友谊大有帮助而且,我会付钱!” “no!”吉姆立刻否认,他一下提高警惕,连声说:“不不不,史密斯先生,我已经说过,发现佛沃德庄园的过程只是一个巧合!巧合的事,从来不会重复发生第二次!我只是个卖消息的,并不想当谁的敌人!我从不知道佛沃德庄园之外,还有什么另外的工厂地址” 说到这里的时候,吉姆语气明显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雷蒙德史密斯一下抓住了对方的表情,他盯着吉姆,不动声色地说:“继续,吉姆,继续。” 吉姆“呃”了一下,说:“呃好吧,史密斯先生,实际上,我还真知道另外一处大嘛种植工厂的地址” 雷蒙德史密斯盯着吉姆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 吉姆急忙说:“你别误会,史密斯先生,这个工厂并不是你们的,而是而是罗伊贝克的实际上,这也是我这次来见你的目的,我想把这个地址在你这里卖个好价钱。” 雷蒙德史密斯听得愣了一下,重新再次打量了一下吉姆,说:“吉姆,你的胆子很大嘛,你先把我的工厂卖给罗伊,现在又想把罗伊的工厂卖给我,你他妈真的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吉姆吓了一跳,身子一缩,连忙说:“史密斯先生,生意,一切都只是生意!我卖消息,你付钱,一场简单的交易,商业规则而已。” 雷蒙德史密斯愣愣地看了吉姆一会儿,喃喃的说:“嗯哼,简单交易、只是生意、商业规则”他脸色一变,突然一下骂了起来:“去你妈的商业规则!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吉姆!你这是在伦敦西区和东区两大贩毒集团之间拱火!你他妈的想挑起战争吗?” 雷蒙德史密斯的声音一下变得很大,引得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手下马上转过头来,直直地盯住吉姆,手里还举着一把枪。 “ok!ok!”吉姆看着前排伸过来的枪口,吓得连忙举起双手,大声说:“我没有敌意,史密斯先生,我没有敌意!”他注意到雷蒙德史密斯称呼自己为贩毒集团,稍稍有些奇怪,因为毒贩们从不这么称呼自己的,但此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吉姆无暇深思,两下就把这个奇怪的点抛在脑后。 雷蒙德史密斯阴沉着脸,看着吉姆说:“吉姆,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你在电话里说过,6月3号你亲自参与了捣毁佛沃德庄园工厂的行动你他妈的前脚捣毁了我的工厂,后脚又到我这里出卖罗伊,十足一个奸诈的小人!我他妈最讨厌你这样的两面人!你最好乖乖地给我说实话,你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吉姆紧张地举着双手,连忙说:“ok、ok,我说,我说史密斯先生,请原谅我做了点小小的隐瞒实际情况很简单,我并不是什么两面人,我找你们,只是因为我得罪了罗伊,想在跑路之前尽量找点钱。” 雷蒙德史密斯听了,冷冷地问:“你怎么得罪罗伊了?” 吉姆连忙把在机场载客载到记者,看到疑似中国帮的华人打白人、记者跟拍的事情说了,又把今天在罗伊贝克那里的遭遇也说了一遍,然后可怜巴巴地说:“罗伊蛮不讲理,限我今天一天之内找到那个记者,不然要我的命。伦敦这么大,这让我上哪里去找?我没办法了,只想跑路,又没有钱,所以” 吉姆抛出一个筹钱跑路的剧情,这倒比刚才的“简单交易、商业规则”靠谱了一些,但雷蒙德史密斯可以肯定,这个吉姆还有借刀杀人、借自己的手报复罗伊贝克的想法他和皮尔森两人与罗伊贝克本就是敌对关系,双方一直针锋相对,对此倒有些无所谓,这反而让吉姆的说法可信度提高了至少吉姆的目的现在很明确了,没有逻辑漏洞,而明确的事情,可疑程度会降到最低。 雷蒙德史密斯只是没想到又扯出什么中国佬打白人的事情。贝什沃尔街上还有中国佬牵扯到这样一件事,让他本能地觉得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于是问:“打人的中国佬是谁?” 吉姆说:“我不认识,不过罗伊今天在追问我的时候漏了一句,说是乔治黄的人。” 雷蒙德史密斯听了,一时不出声,静静地思考。吉姆看见雷蒙德的样子,暗地里心思急转罗伊和雷蒙德两个毒枭都很看重中国帮的地盘,这里面似乎有很大的油水啊。 。: 第一四一章 西郊别墅 雷蒙德史密斯想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一时无从下手,似乎很难从打人事件中利用到什么,于是先把这件额外的事情抛开,重新提起种植工厂的事,他对吉姆说:“把6月3号凌晨在佛沃德庄园发生的事讲一遍,都有谁参与了,名字、行动细节都说清楚。” 雷蒙德史密斯此时其实已经倾向于相信吉姆了,认为罗伊贝克就是捣毁佛沃德庄园种植工厂的幕后黑手,不过这关系到米奇皮尔森后续采取报复行动的准确性,又牵连到与马修伯格的谈判,他必须谨慎,确定吉姆讲的话都是真的。 吉姆听见雷蒙德这句话,心说,终于来了。他面对枪口,开始照着比利视频里的录像,说出了他早已精心编织好的说辞。 在吉姆的说辞里,从召集人手到分配任务,从庄园潜伏到工厂闯入,从制服看守到破坏工厂,从自己这边的心情兴奋到看守那边的愕然反应所有的过程都和视频里的录像一模一样,细节真实、讲述可考。 只不过,吉姆把原来视频中的比利等人,全换成了罗伊贝克的小弟反正所有人都是蒙面匪徒,监控镜头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出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天,雷蒙德和皮尔森对工厂被毁的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一定没有线索,现在完全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吉姆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比利的! 以上是吉姆的心里活动,他已经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嘴里自然地讲述着“事实”,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罗伊贝克。 让罗伊贝克为他的虚伪吝啬、践踏尊严付出代价,这才是吉姆的真实目的! 雷蒙德史密斯静静地听完吉姆的讲述,心里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破绽,他伸手轻轻按下副驾驶位置上、保镖手里举起的手枪,对着前排的司机说:“去西郊,见老板。” suv马上在岔路口拐了一个弯,朝着伦敦西郊驶去。 吉姆的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一下放下举着的双手,对着雷蒙德史密斯说:“噢,史密斯先生,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雷蒙德史密斯挥挥手,没有说话,他心里厌恶吉姆两面三刀的行为,不想理睬这个在自己眼中认定的奸诈小人。 吉姆讨了个没趣,看雷蒙德一脸阴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话,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了,于是也不敢再出声,就乖乖地缩在座位上没了动静。 就这样沉默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吉姆越来越觉得心里没底、勇气又开始消散的时候,suv终于行驶到了西郊一处华丽的别墅前,庄园广阔、建筑现代、环境优美,一看就知道是好地方。 suv在别墅门口停下,吉姆下了车,看见自己的那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前面。别墅门口有保镖站着,雷蒙德史密斯和保镖招呼了一声,保镖过来搜了吉姆的身,没有武器于是放行,然后雷蒙德带着吉姆进了别墅。 吉姆吞了口唾沫,有些觉得口舌干燥起来,他知道接下来就要到关键的地方了,马上就要见勉强皮尔森,只要能哄住他,自己这一趟的冒险就将取得成功,可以全身而退。 吉姆跟在雷蒙德史密斯身后,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乱跳的心脏,活动了几下嘴巴舌头,脑中紧张地再把编好的台词说辞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自觉找不到什么破绽了,开始对即将到来的见面屏息以待。 然而事情的进行却不是吉姆想象的那样,雷蒙德史密斯把吉姆领进了一间房间,吉姆进来才发现,房间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的米奇皮尔森,而是一张椅子和一架摄影机。 “坐在这里,对着摄影机,把6月3号的事再说一遍。”雷蒙德史密斯对吉姆说。 吉姆愣了半天,问:“这不是和皮尔森先生谈吗?” 雷蒙德史密斯看着吉姆说:“我从未说过你会和皮尔森见面!” 吉姆脑中一想,雷蒙德还真没有这么说过,一切都只是他对自己的误导,还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吉姆心里没有准备,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录像是个什么企图,犹犹豫豫地找理由试探,说:“史密斯先生,我没想到你们会录影你知道,我这样的人,是绝不能暴露在镜头之下的这种情况让我什么也说不下去,我可不想给人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雷蒙德史密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在屏幕上摁了一下,手机开始播放录音,里面传来吉姆刚才和雷蒙德在车里的对话,有些杂音,不是很清晰,但大致能听出来说的是什么。 吉姆目瞪口呆,他是真没想到雷蒙德会这么阴险。 “你没有选择,吉姆”雷蒙德史密斯看着吉姆说:“要么,你照着我说的去做;要么,我把你绑了,连着这段录音送到罗伊贝克的手里!” 吉姆心里直叫fk,这才叫才离狼窝又入虎窝,看雷蒙德这么不客气的态度,这一趟有些危险了。他脑筋急速旋转想办法,面上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嘴里继续拖延道:“那么,史密斯先生,我如何知道,当我坐到这架摄影机对面、说出事实真相之后,你不会把这段影像又交到罗伊贝克手里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吉姆心里并不害怕对方将什么录音、录像交给罗伊,他的谎言迟早会暴露,他早就准备逃出伦敦甚至逃出英国了,雷蒙德的威胁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不过这后面反应出来的粗暴态度,让他有些担心今天无法安全地走出这座别墅。 雷蒙德史密斯毫不客气地对吉姆说:“我说过,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你说的事实真相能让皮尔森先生觉得值得放你一回。” 吉姆敏感地意识到事情的转机,他脸上一下变得可怜巴巴起来,说:“史密斯先生,我只是只是想在跑路前用消息情报简单换点钱,你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你说什么我配合就是了。” 雷蒙德史密斯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吉姆,你不必担心,只要皮尔森先生认为你的消息没有问题,钱我们会付得很痛快的。” 吉姆听得明白,米奇皮尔森会通过摄像镜头观察自己,他心里又一紧,于是慢吞吞地坐到椅子上,赶紧平复情绪。 雷蒙德史密斯看吉姆乖乖配合,转身吩咐门口的保镖:“看着他。”然后走出房间,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来到另外一间房间门前,敲了敲门,然后进去了。 房间里面,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坐着米奇皮尔森,他正看着墙上的电视,电视里面播放的画面,正是吉姆那张胖胖的脸。 。: 第一四二章 冒险成功 米奇皮尔森坐在办公桌的转椅上,和雷蒙德史密斯通过墙上的电视观看吉姆的陈述。电视上,吉姆的一张胖脸布满了整张屏幕,眉毛、眼睛、嘴角、表情一纤一毫都瞧得清清楚楚。 米奇皮尔森定定地盯着电视屏幕,耳朵听着吉姆叙述6月3号凌晨和罗伊贝克的人一起偷袭佛沃德庄园的过程,面无表情。 雷蒙德史密斯看看电视里吉姆的表情,只觉得表现得很自然,实在看不出什么,转头瞧瞧米奇皮尔森,问:“怎么样,头儿,有什么不对没有?” 米奇皮尔森看了一眼雷蒙德,“切”了一声,说:“我他妈又不是什么微表情专家,谁看得出来?这个家伙要么说的都是实话,要么就是个撒谎的老手。结合他情报贩子的职业,他的话只能信一半!” 雷蒙德史密斯听了,问:“那怎么处理?” 米奇皮尔森脚下一动,把椅子转了半圈,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林原野,想了一会儿,回头打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几沓捆好的钞票,扔到桌上,然后说:“至少这个吉姆是个知情人,就当他的消息是真的,付他钱,,买下罗伊贝克的种植工厂地址,放他走,然后派人跟着他” 雷蒙德史密斯看着米奇皮尔森的动作,问:“您相信吉姆的话,确定佛沃德庄园的事就是罗伊贝克做的?准备对他的工厂动手?” 米奇皮尔森转过椅子来,对着雷蒙德说:“我相不相信都不重要,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对罗伊贝克发动报复” 雷蒙德史密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问:“是马修伯格那里又出问题了?” 米奇皮尔森点点头,说:“他妈的美国人不是什么好鸟,他知道工厂被毁的事,这两天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的能力,压价压得非常狠,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我们必须反击,不能让美国人把我们看扁了。正好现在有吉姆这盘录影在,完全可以作为罗伊贝克偷袭我的证据,可以给马修伯格看看,然后我们必须马上据此发动报复行动,捣毁一家罗伊的工厂作为对等的报复反击,让马修伯格安静下来。” 雷蒙德史密斯听了,仍然有些担心,问:“如果如果这件事不是罗伊贝克做得呢?我们现在报复,以后如何收场?” 米奇皮尔森说:“所以要派人跟着这个吉姆,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确保随时可以抓回来另外,在罗伊的工厂扔一盘吉姆今天的录影,让他们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雷蒙德史密斯完全明白了自己老板的打算,点着头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他伸手从办公桌上拿起钱,转身欲走,米奇皮尔森提醒他:“雷蒙德,行动的时候不要伤人,我们马上就要转行了,没有必要和罗伊闹得太僵,以后伦敦西区的生意由马修伯格接手,让他自己去和罗伊干吧。” 雷蒙德史密斯点头表示明白,他转身出了房间,经过一段走廊,又回到了吉姆录影的房间。 吉姆已经对着摄影机把事情说了一遍,事情说完了也没听到别的吩咐,也不知道自己的讲述是个什么效果,坐在椅子上心怀惴惴。屋里除了面前的摄影机,只剩下门边一个白人保镖默默地盯着他,一时沉静得让人不安。 这时门一开,雷蒙德史密斯走了进来,吉姆一下就看见雷蒙德手里拿着几沓钞票,心中瞬间大定冒险成功,他脸上差点憋不住就要笑起来。 “史密斯先生,还需要我做什么?”吉姆努力绷住脸,问话的语气听着可怜。 雷蒙德史密斯没有察觉,他举起手里的钞票,指着摄影机说:“对着它,说一遍你知道的罗伊贝克大嘛工厂的地址,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吉姆听了,脸上犹豫了一下,然后吸了一口气,说:“好!”神情、语气表演得恰到好处。然后,他对着摄像机说了一个地址:“伯杰斯顿街134号进门有一道铁栅栏。”吉姆补充了一句,让自己的话显得真实有细节当然,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引皮尔森对罗伊动手,因此,这个工厂的地址是真实的。 雷蒙德史密斯的眼睛一直盯着吉姆,吉姆怕他不相信,连忙解释:“这是我跟踪罗伊的手下得到的地址这个工厂的负责人绰号叫科学家,是个白人大学生,罗伊一遇到什么烧脑子的事都会派人到工厂去叫科学家到酒吧,我就是跟着人去了一回才知道的地址。” 吉姆这下可以说是把罗伊贝克完全卖了,根本回不了头了。雷蒙德史密斯这时才点点头,把手中的几沓钞票扔了过去,说:“ok,吉姆,你可以走了。” 吉姆手忙脚乱地接着钞票,听到雷蒙德放他走,高兴得再也绷不住脸,连声笑着说:“谢谢,史密斯先生,非常感谢!” 雷蒙德史密斯淡淡地看着吉姆,说:“吉姆,这可是十万英镑,希望你的情报不要辜负这个价钱,不然” 吉姆连忙大声保证:“你完全可以放心,史密斯先生,这些消息都是真的,我绝对可以保证!” 雷蒙德史密斯不置可否,挥手让旁边的保镖送吉姆离开。 吉姆出了别墅大门,看见门口众多的车辆中,自己的出租车好端端的也停在路边。周围有好几个白人司机保镖,正围拢在一起抽烟聊天。 吉姆点头哈腰地从这些人身边经过,小心走到自己的出租车旁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他发动汽车,打着方向盘慢慢经过路边的车辆,驶离了别墅,然后小心的踩油门慢慢加速,离开别墅所在的庄园,拐上公路,直接朝东边伦敦市区驶去。 “哈哈哈哈”吉姆一边开车一边狂笑,一手还拿着雷蒙德史密斯给的十万英镑,不时的往嘴上亲吻,“罗伊、罗伊,你看看雷蒙德多大方,你再瞧瞧你?得罪了你吉姆叔叔,你就等着倒大霉吧!” 吉姆高兴得忘乎所以,伸手打开车载音响,开始播放旋律动感、节奏十足的黑人嘻哈说唱,一边听一边在驾驶席上随着节奏点头摆动。他把声音放得很大,随着出租车的行驶,黑人说唱的律动在街道上播撒了一路。 然后,警笛一响,一辆警车从后面超了上来。 。: 第一四三章 吉姆之死 “oh,shit!”一听见警笛声,通过后视镜看见紧跟在出租车屁股后面的警车,吉姆不禁爆出一声粗口,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手上的钞票刚才太高兴,他把十万英镑的钞票一沓一沓地扔在车里,前排后座到处都是。 警车在后面按喇叭示意,吉姆装作不知道,一边收拾,一边继续驾驶着出租车混在其他车辆中朝前开,他不敢加速离开,但也不减速靠边,只希望警车针对的不是自己。 “前面的出租车,立即停车!”后面的警车马上通过车顶的扩音喇叭发出明确的指令,吉姆暗叫一声fk,不得不减速停车。 停车以后,吉姆马上回身去捡扔到后座的几沓钞票十万英镑的现钞太显眼,又过不了明路,他必须把它们藏好,不能让警察看见找麻烦。 才把钱捡到手里,还没想好往哪里放,驾驶席旁边的车窗玻璃被猛然敲响,警察的声音已经隔着玻璃响了起来:“嘿!小子!关掉你那该死的rap音乐!你他妈的把声音放得全伦敦都听得见,想干什么?” 车窗玻璃上显露着一张警察愤怒的脸正是前几天处理过中国旅游团被劫案的伦敦警官肖恩伦纳德。 吉姆当然不认识肖恩,他听见声音,连忙把手里的钞票顺势朝后座底下一丢,希望可以蒙混过关,然后赶紧回正身体。 他这时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警察截停,一时懊悔,大声道歉:“oh,sorry,警官,非常抱歉,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他伸出左手去关车载音响,右手自然地放在方向盘上。 肖恩伦纳德双手插腰,右手摸着腰上手枪的枪柄,怒气冲冲,他看了吉姆一眼,大声冲着吉姆下命令:“熄火、降下车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吉姆一看警察态度不善,暗叫要糟,一下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遵照警察的命令来做。 熄火、降下车窗、手放到方向盘上,吉姆做动作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地道歉,有些喋喋不休,试图用良好的态度让警察放自己一马。 但他失望了,肖恩伦纳德低头仔细观察出租车里面,毫不客气地吼了一句:“闭嘴!下车!” 吉姆知道事情闹大了,这样下去后座底下的钞票迟早会被发现,自己要是被警察扣住,今天之内不跑出伦敦,无论是罗伊贝克还是米奇皮尔森,知道真相之后都不会放过自己。 “oh,e on,警官,我只是放音乐声音大了些,没有其他违法行为,我还要去接预约的顾客,不能耽搁,你知道的,现在生意很不好做,求你”吉姆努力挽救,声音可怜巴巴的,试图唤起一些同情。但马上,车外的肖恩伦纳德直接掏出手枪对着吉姆,一字一顿地说:“立刻给我从车里滚出来,现在、马上!” 吉姆吓了一跳,面对枪口本能地往回缩。肖恩伦纳德立即大声喊:“不要动!” 后面一直站在警车旁边警戒的搭档,看见肖恩拔枪大喊,立刻紧张起来,也连忙拔出腰间手枪,瞄准了出租车。 吉姆一下举起了双手,在车里连忙分辩:“ok、ok!警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着做,千万小心你的手指。” 肖恩伦纳德举着枪冲着吉姆怒吼:“少他妈废话,下车!” “ok、ok”面对枪口的威胁,吉姆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乖乖地打开车门下车。 肖恩伦纳德在旁边举着枪小心地戒备,然后大声命令吉姆趴在地面上,双手抱头。 警察明显要收拾自己,吉姆无奈,只得照着命令做,刚刚趴到地面,就感觉后脖子上一紧,警察的膝盖直接就顶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啊痛痛痛痛”吉姆大叫起来,挣扎摆动。 肖恩伦纳德用膝盖死死压住吉姆的脖子,双手用力抓住吉姆摆动的双手,试图把它们弯到一起上背铐。他的搭档这时从警车边上冲过来帮忙,两人一起压住地上挣扎的吉姆,给他上手铐。 “oh,警官,我很痛,我喘不过气来了,pease”吉姆被压得受不了,大声哀求。 两个警察毫不理会,给吉姆的手戴上手铐之后,肖恩伦纳德继续用膝盖压着吉姆,吩咐搭档:“仔细搜查一下出租车,我刚才看见他往后面扔东西。” 搭档听了,立即起身,开始搜查车子,他打开后车门,只略微低头一看,就发现了座位底下扔的到处都是的钞票。 “嘿,看看这是什么?”搭档捡起几沓钞票,从后座弯腰出来,举起手里的钱展示给肖恩看,“这已经有好几万英镑了,里面还有。” 肖恩伦纳德看了一笑,吩咐道:“都找出来。”他回头对着膝盖下的吉姆说:“嘿!小子!我就说你们这些在车里大声放音响、干扰他人、没有公德心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解释解释,你车里的现金是怎么回事!” 吉姆大口大口的喘气,根本顾不得解释,他心里早准备好说辞,但现在只觉得呼吸紧促,吐一个单词都很困难,只能捡更重要的话说:“求你救命我不能呼吸了” 肖恩伦纳德好像根本没听到似地,一动不动,仍然用膝盖毫不留情地压住吉姆的脖子,看着搭档搜查出租车,即使吉姆已经趴在地上戴着手铐,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十几分钟时间,出租车被搜了个底朝天,除了十万英镑的现钞,就是两部手机,并没有其他违禁的东西。这个过程中吉姆一直被肖恩伦纳德牢牢地压在地面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渐渐没了动静。 肖恩伦纳德对吉姆的状况并不理会,他只是确保对方无法反抗,一直在自己的安全控制之下,直到搭档再次过来,两人合力抓起地上的吉姆,才发觉这个黑人已经没了气。 “oh,fk!”肖恩伦纳德骂了一声,赶紧打急救电话,又和搭档商量怎么办。期间,吉姆的尸体就扔在地面上,两手背在背后戴着手铐,两眼圆睁,一动不动。 “oh,妈妈,外面的白人警察把那个黑人杀死了!”街边的一栋公寓楼里,二楼的一扇窗户后,两个黑人小孩拿着手机,悄悄把外面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录了下来,他们放大画面,看见吉姆的死状,发出一声惊呼。 。: 第一四四章 游行示威 6月7日,距离世界杯开幕只剩一天。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伦敦街头的气氛就像这夏日的温度一样,十分热烈。随着世界杯的临近,球迷的情绪愈加高涨,街头到处都可以看见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的狂欢。 不过今天的热点并不止世界杯,又多了一件事。从昨晚开始,电视新闻、网站封面、手机推送,报纸头条各个媒体的头版,都是白人警察粗暴执法、导致黑人死亡的新闻,迅速引爆了整个英国。 李根是早上在酒店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事情的。酒店餐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李根本来并不关心,正埋头对付早餐。但电视屏幕上忽然播出了一张照片,大大的布满整个屏幕,新闻主播用厌恶地口吻介绍这就是粗暴执法致人死亡的警官,名字叫肖恩伦纳德。 李根一下就抬起头来,他看着电视上的照片,立即确定,这个人正是6月2号,周晓明他们遇到抢劫,现场那个想借机生事,泼中国污水的英国警察。 怎么回事,这个家伙现在遇到大麻烦了吗?李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新闻,电视里开始重复播放着一段手机录像,里面正是肖恩伦纳德冷血执法,不顾一个黑人嫌疑犯哀求,跪死嫌疑人的画面。 李根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断定这个肖恩伦纳德要倒霉了。他想到乔治黄曾经调查过这个肖恩伦纳德,这个人的背后是美国商人马修伯格,于是立即打电话给乔治黄。 “乔治,你看新闻了没有,那个伦敦警察肖恩伦纳德要倒霉了,他背后的马修伯格肯定要缩,你的人跟着马修,查到什么消息没有?”李根提醒乔治黄,把自己的估计告诉他。 乔治黄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到蓝色酒吧来,咱们见面说。” 李根挂断电话,给周晓明打招呼,要离开酒店去乔治黄那里,周晓明提醒他说:“明天就是中国队和英格兰的比赛了,我们到现场看球,进场的球票、引援的球衣、国旗都要事先做好准备,你这些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可不要有遗漏。” 李根差点忘了明天就是世界杯开幕赛了,他想了想,自己的行李大都放在乔治黄的父母那里,球票什么的,都在那边,酒店里只有一些洗漱用品,于是对周晓明说:“我放在我大姨那里了,待会儿去拿过来。” 周晓明又说:“我们待会儿准备到附近的球迷商店看看,看看能不能买一些其他能给中国队鼓劲加油的东西,好不容易来一趟世界杯,小组赛只有两场比赛,必须把劲头都用足了,不然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李根很能理解周晓明的话中国球迷对国家队的表现一向是既怀期待又提心吊胆,很少有心态放松、稳如老狗的时候,面对世界杯决赛圈,大家根本不敢抱有奢望,都抱着打一场少一场的态度来看比赛。 李根没有再提中国队世界杯夺冠的事,比赛还没有开打,现在说只会被人笑话。他在6月2号晚上接到李洛克的电话,给李洛克说的时候,李洛克作为中国队的球员,自己都不相信会夺冠,只当是加油鼓劲的大话,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幕布没有揭开之前,人们只会按照既有印象来判断强弱,要不然博彩公司会把中国队的夺冠赔率给到1︰1001,排在最高的那一档之中呢?中国队有没有夺冠的成色,明天与世界强队英格兰的比赛就会见分晓。 李根有点奇怪周晓明他们打算买什么给中国队应援的东西,问了一句:“你们打算买什么?” 周晓明笑着说:“我们准备买几面大的国旗,能在手上舞动的那种;另外再买一些大鼓,打起来会很威风;如果有可能的话,再买一些唢呐”周晓明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球迷团的眼镜儿会吹唢呐,他说要到现场吹一曲,把英格兰送上路” 李根一听就知道周晓明最后在开玩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傻乐,撇嘴道:“兄弟,安检是不会让这些东西进场的,手上有几面小国旗晃晃得了。” 周晓明听了,只说:“管他呢,到时再看,有机会的话就玩玩呗。” 李根于是不再管他,告辞出了酒店,打了一辆网约车,直奔华人街“蓝色”酒吧而去。 但是,走了不到一半的路,街道上的车流就越来越拥堵,车辆大排长龙,网约车的速度越开越慢,最后干脆堵路中间,停下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这条街经常堵车吗?外面这么多人?”李根问网约车司机,他看看车外,外面有很多步行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黑皮肤、白皮肤各种人都有,全不顾交通规则,直接在车辆的空隙中穿梭。 司机是个中年白人,他看了一会儿手机,回头对李根说:“不,先生,这条街平常很少堵车,不过今天有点特殊情况新闻里说,今天很多人上街游行示威,北边一公里外就是市政厅,大家都在往那边聚集,周围的路都被堵住了。” “游行示威?”李根一下想起早上看到的新闻,问:“反种族歧视?是为了昨天警察杀死黑人的事?” “是也不是”白人司机回答说。 李根听到这个回答,不明白了,于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白人司机耸耸肩,说:“先生,反种族歧视只是一个方面,所有人更愤怒的其实是警察在对待一个英国公民时表现出来的那种粗暴和冷血您看看外面,参加游行的不止有黑人,更多的是白人。在英国,大家面对警察的粗暴执法已经有很多年了,现在经济状况越来越糟糕,大家的生活水准比起以前下降了许多,所有人都有股怨气,这次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 李根听白人司机说话的腔调有板有眼,看了他两眼,说:“先生,你的话很有水平啊,不单只是一个网约车司机吧?” 白人司机笑了起来,说:“先生,你猜得没错,我的本职工作是伦敦经济学院的数学教授,网约车司机正是我的兼职。” 李根听得有些吃惊了,问:“英国的形势在2030年有这么不好吗?大学教授也要做网约车的兼职了?” 白人司机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根,说:“先生,你是中国来的吧,英国的经济还不是被你们中国给逼的” “ok,好吧,我并不想对此道歉”李根以为又是什么甩锅中国的话,不想再听,迅速在手机上付款,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临下车的时候,白人司机在前排回头,对着李根说:“先生,感谢您的付款,不过我得友情提醒您一句在英国,游行示威往往会失控,到最后通常会演变成打砸抢烧,会有很多坏家伙瞄着你们中国人的,请您小心。” 。: 第一四五章 酒吧谈判 李根站在街边,立即给周晓明打电话,让他马上带着球迷旅游团的人缩回酒店,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他在手机地图上查了一下,找到最近的地铁入口,立即朝那里走,一边走,他一边给乔治黄父母、李洛克父母他们打电话,提醒他们注意即将到来的游行示威。 那边的几位老人都让李根放心,说他们在英国早已经习惯,自有一套应对办法。他们反倒是担心李根,说街头危险,让他不要在街上乱跑,尽快和乔治黄汇合。 李根答应了一声,放下手机,进了地铁口。因为这个站口距离伦敦市政厅比较近,有大量的游行人群坐地铁而来,地铁通道里人潮涌动,很是拥挤。李根逆着人流,费了一番劲才挤上地铁列车,到了列车上人少了许多,才稍稍松了那么一口气。 李根站在门边看手机地图,寻找通往华人街区那边的路径,然后感觉到什么,一抬头,看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朝自己围了过来。 三个家伙两黑一白,二十出头,瘦骨嶙峋,一身邋遢,很像三个瘾君子,他们眼圈发黑,两眼直直地盯着李根,就那么正大光明、无所顾忌地从车厢一头围了上来。 李根把手机揣回裤兜,迅速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虽然地铁上乘客并不多,车厢里站着的人很少,但两边的座位基本上坐满了,附近有乘客明显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眼神木然地看向这边。 “嘿,中国佬,把我的手机和钱包还给我!”三人中间的一个黑人故意大声说话,让车厢里的乘客都能听见,直接污蔑李根,混淆视听。 李根立刻用比对方还大的声音直接质问:“嘿!你们想抢劫吗?那可找错人了!”他几乎是在怒吼,声音之大,让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有些震惊。 三个欲行抢劫的家伙一下恼羞成怒,各自从兜里掏出匕首,在手里比划挥舞,嘴里大骂:“other fk,你想找”话还没说完,李根已经出手,闪电般的三拳,直接轰在三个家伙的脸上,“砰砰砰”连响三声,三个家伙立即头一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哇喔”车厢里一片惊呼。 三个瘾君子口鼻流血,直接陷入昏迷,他们的手上还紧抓着匕首,刀尖竖立。李根指着匕首刀尖,对车厢里的乘客说:“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有游行示威,小心这些人渣!”然后转身就走,顺着车厢过道,走到另外的车厢去了。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后面车厢的乘客大都立即起身离开,留下瘾君子周围空荡荡一大片。 到了下一站,李根立即下车,换了一趟地铁。游行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连吸毒的家伙都是看自己一副华人面孔好欺负才上来找事的,李根再次给周晓明打电话,确认他们的状况。 经过一次抢劫,周晓明他们都很谨慎,先前听到李根的警告,已经回到酒店了,酒店的华人经理也对他们提出告诫,而且周晓明还给李根通报了一个信息,酒店本身也在加强安保,一楼所有的玻璃窗都在开始加装防护板了。 看来英国游行示威的后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演变为集体的暴力犯罪啊。剩下的路李根都很小心,防备再有不开眼的上来找茬。不过后面无论是地铁还是街面都比较正常,游行的波动还没有传播开,李根无惊无险地来到了“蓝色”酒吧。 还没有进门,李根便看见酒吧大门外挂了一个“se”的牌子现在是世界杯期间,游客、球迷爆满,伦敦各处酒吧都是抓紧每一分钟赚钱,现在“蓝色”酒吧这里倒关上大门,很有些不正常。 李根一下停住,透过玻璃窗看酒吧里面的动静,看见里面的卡座坐了好些黑人大汉,各个脸色凶悍,不像好人;但吧台里所有的华人服务员也都在,一个个手里拿着布条,正看着卡座里的黑人,心不在焉地擦酒杯。 李根推门进了酒吧。听见门口响动,屋里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黑人大汉们只冷冷地看着李根,并无动静;吧台里的华人服务员都已经认识了这几天一直跟在乔治黄身边的李根,知道是乔治黄的表弟,朝他点头。 李根打量了一下酒吧里的状况,感觉双方虽然隐隐对立却还不是很危险,于是走到吧台,坐到高脚凳上,问服务员:“怎么回事?乔治呢?” 服务员朝身后的通道努嘴,小声说:“东区的罗伊贝克来了,正谈判呢。” “罗伊贝克?这是谁?”李根愣了一下,剧情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他可以肯定,这并不是电影绅士们里面的人物。 “东区的大毒枭,他想把货卖到咱们华人街。真是笑话,咱们怎么可能让毒品进来?老板当然不肯,正在里面和这个家伙谈判呢。”服务员小声解释说。 李根听了,想了想,问服务员:“这个罗伊贝克和米奇皮尔森有没有关系?” 服务员回答:“米奇皮尔森是西区毒枭,罗伊贝克是东区毒枭,两个人各占一片地盘,经常打来打去。” 李根于是明白剧情的设定了。这时,吧台后面的过道里传来响动,涌出四五个黑人来,其中一人是一个理着蓬蓬头、身形瘦削、气质斯的黑人小哥,正一脸阴沉地往外走。 李根看着这个黑人小哥的脸,一下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正是盖里奇的另一部电影两杆大烟枪里面的黑人毒贩看来这个时空是融合了多部盖里奇的电影形成的世界啊。 乔治黄也从过道里出来,身边也簇拥着几个华人,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刀疤”,比利他们并不在这里。 屋里的黑人看见罗伊贝克出来,纷纷站起身,有人抢先走出酒吧门外,拉开酒吧的大门,等着。 罗伊贝克走到门口,回身对乔治黄说:“黄先生,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我的话,米奇皮尔森不怀好意,我们两家同为受害者,拥有共同的敌人,天然就是盟友。” “sorry”乔治黄看着罗伊,摊摊手,回复了一个单词。 罗伊贝克稍稍顿了一会儿,再没有听到其他的回答,他看了乔治黄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出了酒吧。 。: 第一四六章 捋清关系 酒吧里的华人都静静地看着黑人离开,透过玻璃窗看着罗伊贝克他们乘车离开酒吧。乔治黄侧头对旁边的刀疤说:“你回去,继续盯着马修伯格,等我电话。” 刀疤听了点头,直接转身进了吧台后的过道,从后门走了。 然后乔治黄招呼酒吧里的其他人:“最近大家都小心点!罗伊贝克和米奇皮尔森要开打,小心他们借机到华人街生事!” 手下纷纷答应,乔治黄最后转头对李根说:“跟我来。”带着李根进到吧台后的过道,来到里面一间房间。 房间里沙发家具齐备,刚才罗伊贝克就是在这里和乔治黄谈判的。两人坐下来,李根问乔治黄:“怎么回事?罗伊贝克想和你联手对付米奇皮尔森?” 乔治黄点头说:“是。前天不是有人在贝什沃尔街卖大嘛么,我当时重点在清算干眼,没顾得上细查,只以为和雷蒙德史密斯脱不了关系。但是,昨天一查,那些大嘛全是罗伊贝克的货,卖货的人也不是雷蒙德的人,我还以为罗伊贝克也插了一脚过来,吓了一跳。结果刚才罗伊专门解释了,说他被栽赃了,一切都是米奇皮尔森的阴谋。” 李根想了下里面的弯弯绕绕,问:“你相信谁?” 乔治黄没有犹豫,说:“罗伊说的是真的,先前干眼只与西区的雷蒙德史密斯有联系,在贝什沃尔街卖大嘛,怎么也不可能和东区的罗伊产生什么瓜葛,除非另有目的雷蒙德和皮尔森很可能打的是祸水东移的主意,想挑起我与罗伊的矛盾。” “他们这么做,什么目的?鹬蚌相争?驱虎吞狼?”李根问。 乔治黄笑笑说:“常规操作而已,伦敦东西两大毒枭,罗伊贝克和米奇皮尔森,两家针锋相对,都想干掉对方独霸伦敦市场。华人街区算是个缓冲区,虽然有我镇着他们伸不进来手,但利用我给对方添堵还是能做到的,挑起我与其中一家的战争,是另一家最想干到的事,栽赃嫁祸这样的事,两家以前都干过。” 李根想了想,说:“雷蒙德和皮尔森先是联系干眼在贝什沃尔街插钉子,现在又搞栽赃嫁祸,动作不少,总的来说姿态很主动,最近对你敌意不小啊。” 乔治黄脸上不笑了,边想边说:“这就是问题所在米奇皮尔森这个人一直很稳重,特别是最近一年,都很安静,很少和人发生冲突,他为何突然针对我变得这么激进了?” 他想了一会儿,对李根说:“刚才刀疤过来,给我汇报那个美国商人马修伯格的行踪马修伯格最近经常和老比尔见面,两人每一次见面都选在人多嘈杂的公众场所,比如公园足球赛、球迷音乐会这样的地方” 李根想都没想,直接说:“他们在防窃听!” 乔治黄点点头,说:“所以刀疤他们无法得知马修伯格和老比尔的交谈内容”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这是马修伯格公开的会面,还有比较隐秘的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也在见面,两个人已经一起进行了打高尔夫、狩野炊两次活动和选择与老比尔在公众场所见面相反,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的见面总选在野外清静的地方,两人总是一起离开手下、单独漫步交谈,常常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 李根立刻明白,这是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正在谈判!看来游戏时空保留了些电影绅士们的剧情,在这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的关系上没有变化米奇皮尔森想退休转行,马修伯格则想接手。 李根脑中立刻急速地思考起来,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关系的明确,可以让这个时空的很多事情都确定下来,他得捋清楚里面的线索关系。 乔治黄在旁边也在思考,他继续边想边说:“看看,一个突然出现的美国人马修伯格,把我的两个老熟人老比尔和米奇皮尔森都联系了起来。老比尔又是当保证人、又是抢劫中国人;米奇皮尔森则用博彩店做借口,把他的触角伸进我的地盘两个家伙都对我不怀好意,马修伯格八成就是幕后黑手。” 乔治黄最后肯定起来,他看向李根,征询他的意见:“李根,你怎么看?有没有想法?” 李根此时在脑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他抓住这个时空的米奇皮尔森如电影里那样想退休转行这一点,明白了许多事。 米奇皮尔森想转行,从他在贝什沃尔街开设足球博彩店、然后和干眼勾结对乔治黄不利的态势来看,或许他真的是想转行做公开合法的博彩生意,又看上了华人街区的富裕客源,而华人街区的博彩主要是由乔治黄控制的,于是皮尔森就想利用干眼把乔治黄挤走或干倒,从而垄断华人街的博彩生意。 而马修伯格,他从美国来,如果和米奇皮尔森谈判顺利,则会接手皮尔森的大嘛网络。不过猛龙过江,他不是皮尔森,哪里会轻易接受限制,肯定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大嘛生意局限在伦敦西区,势必不会放过华人街区这片空白。于是提前针对布置、对付乔治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里面,老比尔扮演的就是电影里干眼的角色,就是马修伯格在英国的打手,专门负责干湿活的。这样,前面老比尔的手下麦克斯突然抢劫周晓明他们就说的通了马修伯格在幕后操作,指使老比尔抢劫,黑警肖恩伦纳德污蔑诋毁,一帮英国小报记者大造舆论,贬损中国人形象的同时,把中国使馆、李洛克父母、乔治黄都牵扯了进来,企图挑动英国民众神经,以政治舆论风潮碾压对手,很符合美国人的做事风格。 至于罗伊贝克,听刚才他在出门前说的话,好像想与乔治黄联手对付米奇皮尔森,却被乔治黄拒绝了乔治黄的拒绝可以理解,与毒贩合作后患无穷,罗伊想把华人街区拉下水,包藏祸心不过这个罗伊的眼睛只盯着皮尔森,没有防备马修伯格,对华人街和乔治黄都不是主要威胁,只能成为一个变数。 。: 第一四七章 一些安排 李根想明白这个世界的剧情人物关系,却一时无法对乔治黄明白地说出来。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只是个中国游客,对于英国黑帮的事情不该知道的这么深、这么清楚。马修伯格和米奇皮尔森的谈判内容是秘密的,连乔治黄都不知道,李根绝对不应该知道。 乔治黄对他的询问,只是一种在已知信息下的情况推测,马修和皮尔森两人的秘密谈判内容是一个未知信息,李根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个信息的,根本不能直接在乔治黄面前提。要知道,乔治黄可是一个黑帮老大,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引起他的怀疑,只会给李根带来麻烦,两人内斗的话,只会让外面的马修和皮尔森等人捡便宜。 李根想了想,对乔治黄说:“马修伯格是不是所有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还不好说,不过他在针对你、对你不怀好意已经很明显了乔治,我认为你应该尽快搞清楚马修伯格和老比尔、米奇皮尔森两人的谈话内容,或者尽量查查这个美国人的身份背景,你得搞清楚敌人的企图目的,不能遭了对方的道。” 李根提醒乔治黄的调查方向,乔治黄听着,脸上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他抬头对李根说:“你说的对,我得把这个马修伯格搞清楚。” 乔治黄打了几个电话,称呼着“詹姆斯、布莱德、约翰”等等典型英国名字,和手机那头的人言笑晏晏,谈笑之中旁敲侧击,向那些人打听知不知道一个叫马修伯格的美国人。 一阵交际之后,乔治黄对李根说:“我得出去一下,你要没事,就在酒吧里玩。今天有游行示威,街头上可能对华人不友好,最好不要到外面惹麻烦,现在伦敦的警察都在全力应付示威,可没有精力来管中国人的事。” 李根听了,于是说:“我来就是要问一下,华人街区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没有?大姨三姨她们有没有危险?刚才我在过来的路上,就有三个家伙看我是黄皮肤以为好欺负,直接想抢劫,结果被我打晕了。现在游行才开始就有人想浑水摸鱼,后续看来可能会变得更糟,你罩着华人街区,得有预防措施。” “哦?你来的时候就开始有人打劫了?看来很多英国佬已经憋得很久了啊。”乔治黄看了李根一眼,对李根能轻松收拾抢劫犯毫不意外,直接问:“前天我给你的枪,你带上了吗?” 李根摇摇头,说:“所有的装备我都放在酒店了,我不想在路上被警察拦截查问,给他们借口找麻烦。” 乔治黄摇摇头,说:“从现在开始,街头对华人来说比较危险,你至少要把防弹衣穿上。”他又说:“不过你放心,咱们这里还算安全,我爸妈还有李洛克父母他们都住在高级社区,那边安保严格,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华人街区这边,我们一直都准备有预备暴乱抢劫的预案,谁敢过来捣乱,就直接干他妈的,打得他头破血流!” 李根点头表示明白,乔治黄想了一下,继续说:“这次可能事情会闹得大一些白人警察杀黑人,冷血跪杀那段录像挑动了全英的神经,那个肖恩伦纳德算是彻底完了。这些年英国经济不好,英国人对政府蕴集的怒火肯定会借着这个机爆发出来,咱们是得小心些。” 他站起身来,准备房间朝外面走,看着李根,最后说:“你放心,我会做好准备的实际上,现在这时候,凡是住在华人街区的人都会得到几条手机短信,该做的措施上面都有提醒,我们华人已经组织起来了,大家互相协作,专门有人帮助大家应对这些麻烦你可以到我父母家里去看看,或许可以帮帮忙,我爸妈他们在老唐人街有些影响力,他们也在做一些组织协调工作,帮助其他华人应对即将出现的骚乱,现在肯定很忙碌。” 乔治黄已经安排好了,李根于是放了心,站起身来说:“ok,那我就去你父母那里看看,正好我明天的开幕赛球票还落在那里,可以去拿一下。” 乔治黄听了,走在门口顿了一顿,回头说:“你提醒我了,现在这个时候,那些中国来的球迷、游客才是最危险的,他们不明白伦敦的情况,又是英国人眼中的有钱人,在街头肯定会遇到麻烦,叫你的球迷朋友赶紧回酒店。” 李根点点头,说:“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他们都回去了。” 乔治黄听了,点头说:“ok,你们最好及时看看中国大使馆发布的官方消息,那上面的提醒很有用。”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从过道出了吧台,往酒吧大门走。乔治黄喊了一个服务员,吩咐着什么。李根掏出手机,查看中国大使馆的官网,果然看见上面已经首页发布了橙色提醒,要求所有在英国的中国游客注意安全,网页上面写满了应急注意事项。 他又翻看网上的即时新闻,上面全是游行示威的消息,伦敦市政厅周围已经塞满了喧嚣的人群,各种口号被愤怒地喷了出来。而且除了伦敦之外,英国其他大城市也都开始有人群聚集,事情果然开始闹大了。 乔治黄临出酒吧前,最后抛给李根一把车钥匙,说:“后门那里准备了几辆摩托车,我要去郊区用不上,给你留了一辆现在伦敦市区肯定大塞车,你无论到我父母那里还是回你朋友的酒店,用摩托车都方便些” 李根听了,问乔治黄:“你去郊区干什么?” 乔治黄没有细说,笼统地回答:“去见一些达官贵人,这些人的消息很灵通。” 李根于是不再细问。乔治黄出了酒吧,带着酒吧里的几个华人保镖,坐上门前的三辆suv走了。走的时候,比利、约翰等拳馆的小伙子们都突然从对面的咖啡馆走出来,跟着乔治黄一起坐上了suv很明显,乔治黄在与罗伊贝克谈判的时候,埋伏了后手。 。: 第一四八章 颜色之战 李根骑着摩托车,在伦敦街头穿街过巷。乔治黄父母所在的“福兰”社区在“蓝色”酒吧西北面,而伦敦市政厅也在北面,两个地方大致顺路,结果李根一路行来,就看见各处路面都是大塞车,车流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不动,连不少警车都闪着警灯、响着警笛被堵在街道上,比他先前来酒吧的时候严重多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举着标语在车辆中穿梭的行人,大都是黑人和白人,很少看见黄种人的身影,一个个都在往市政厅的方向赶。他们看见路上被困落单的警车,会专门跑过去怒吼咆哮,向躲在车里的警察表达自己的愤怒。若是人多一些,他们会壮起胆子,一起围着警车一顿乱敲,拍玻璃、敲引擎盖、击打车身、大声叫骂,引得车里的警察慌慌张张、拿着通讯器不停地呼叫后方支援。这时街道周围就会传来哄笑声,所有的人都会大声嘲笑警察,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总的来说,游行示威还没有升级到暴力行动,参与游行的人群大都是通过嘴炮而不是行动来表达情绪,还有些收敛,不过看他们的情绪,正一步一步向激烈升级,如果没有及时受到干预,事情会滑向失控的边缘。 李根戴着全遮头盔,骑着摩托在人行道上慢慢行驶,人行道上的人很多,他根本加不起速度,只能在空隙中慢慢穿行。路上他自己倒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头盔遮住了他的相貌,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 不过他看到了两起针对黄种人的侵犯第一处是四五个韩国人,穿着韩国队球衣,明显是到英国看球的球迷,被一群的白人围着大骂滚回亚洲,中间各种针对黄种人的语言和动作,赤裸裸的种族歧视。韩国人忍耐不住,首先动手,结果被白人围殴。 李根本来想管,但看见白人里面有穿意大利球衣的,知道里面有历史恩怨;又听见韩国人在事情开始的时候用英语高喊“我们不是中国人”,于是便没有出手,骑车走了。 第二处则是日本人,男男女女十好几个,西服套装套裙,穿着精致,好像是什么职场精英;但领头的又是个拿着小旗的白人女导游,一路走一路和日本人说着话,看着又好像是个小型旅游团。 分不清他们是干什么的,不过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因为团队里有人胸前挂着相机,他们直接就被一群黑人围上来,硬说日本人偷拍他们,给警察留证据,上来就骂骂咧咧地抢相机。一动手,很快就演变为一场正式的群体抢劫,手包、提包、挎包全都被抢夺,稍有不从就拳打脚踢。 日本人吓得哇哇乱叫,被黑人狂揍乱抢,不论男女一个个都被打得缩成一团,而那个白人女导游则早就消失不见了。 李根一见是日本人,本来不想管,但看周围参加游行的英国人,无论黑白,一个个站在反种族歧视的标语下看热闹,有人嬉笑着大闹:让这些黄货滚回亚洲!李根立即明白,这不仅仅是国家之间的竞争,还是西方人几百年来对黄种人的固有歧视! 既然是颜色对颜色,那就不用讲国家恩怨,只论事情善恶。李根立刻走下摩托车,把头盔摘下来拎在手里,大吼一声:“八噶!”直接扑进抢劫的黑人之中,抡圆了开打! 跑了几步飞进人群,先把一个背对自己、抢夺女士挎包的黑人一脚踢飞,看着那家伙斜飞出去,撞翻了一片;接着右手往外一抡,头盔猛地砸到右边一个黑人的鼻子上,“啪”的一声,那个家伙鼻子一下就塌了,立刻委顿倒地;接着左手一抓,抓住左边一个黑人的手,使劲一扭,那家伙一声惨叫,一下跪倒在地,被李根直接一脚踢在身上,“砰”地一下弹到街边墙角,没了动静。 瞬间解决了三人,造成一片混乱,其他黑人先吓了一跳,然后看李根只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感到受到羞辱,丢下日本人,由几个黑人壮汉领头,纷纷大骂着朝李根扑过来。 李根的动作很简单,先是一脚把冲到最前面的一个黑人踢翻,阻碍片刻,拉开距离;然后他开始闪身四处游走,游走的同时伸手反击他左手一把抓住一个黑人的衣领,右手的头盔照脸就是一砸,砸得对方鲜血四溅,惨叫倒地。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抓一个准,一砸一个准,无论对面的黑人冲上来多少人,能正面对着他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李根的这一抓一砸。 一时间“啪啪啪啪”的声音连续响起,抢劫的黑人一个个惨叫连连,捂着鲜血四溅的脸相继倒地,地面上很快爬满了蠕动呻吟的黑人。打到最后,一个家伙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李根一头盔扔过去,砸到那个家伙的后脑勺上,直接让他扑地。 二十几个黑人在街道上倒成一片,时间才过去了一分钟,周围围观的英国人都发出“哇喔”的惊叫,看着李根只会不停地说“oh y god”。而墙边那些先前被黑人打得缩成一团的日本旅游团,男男女女一行人早都被从天而降的英雄惊呆了,嘴里喃喃发出“斯国一”的惊呼。 李根走到最后倒地的黑人旁边,捡起地上的头盔,头盔表面坑坑洼洼、满是血污,已经不能用了,他正准备扔了,一想不妥,可不能把头盔里面自己的生物信息留在现场,于是蹲下来,找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黑人,直接把头盔上面的血迹往他身上擦。 黑人正捂着脸痛苦的呻吟,感到身上受到摩擦和压力,以为李根对他做了什么,吓了一大跳,大叫:“ ; the fk!你在对我做什么?” 听见脏话,李根毫不客气,直接一巴掌,“啪”地一下把这个家伙扇晕了过去。 “喔”旁边的日本人看着李根的动作,男男女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继续感慨“斯国一”,满眼都是小星星。 。: 第一四九章 工厂被抢 李根看了旁边的十几个日本男女一眼,说:“把你们被抢的东西捡回去,赶快离开这里。”他说的是英语,日本人听了都一愣,他们刚听李根喊了一声“八嘎”,口音纯正,还以为李根是本国人来着。其中一个中年人小心翼翼地用英语问:“先生,十分感谢您的帮助,请问您是日本人吗?” 李根说:“我是中国人!” “啊!十分感谢您的帮助!”所有日本人都听懂了李根的这句英语,愣了一下之后,由中年人带头,连忙一起鞠躬道谢。 李根说:“不用谢我,你们要小心些。伦敦的游行示威到最后往往演变成暴力犯罪,他们特别针对我们黄种人。你们不要在街头逗留,赶快捡回自己的东西回酒店。” 日本人听了李根的话,回过神来,再次纷纷鞠躬道谢,连忙在地上的黑人身上捡自己被抢的物品。女士们都小心地捡起自己的东西就走,几个日本年轻男人刚才被黑人打狠了,有些不服气,踢了地上的黑人几脚,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嘿!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了!”围观的英国人里有人同情心泛滥,发出不满的声音。 草!刚才黑人抢劫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话?李根立刻一瞪眼睛,直接用手指指着对方,把那个家伙瞪了回去。 “哇啊”几个日本女士看着李根的姿势,捂嘴小声惊呼,眼睛里小星星泛滥。那几个日本年轻男人受到鼓励,朝着对面的英国人竖起了中指。 “fk!”对面有英国人爆出骂声。日本人在挑逗人群的情绪,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李根立即催促日本人:“快走!” 那个中年日本人上来,直接朝这几个年轻人头上一顿乱拍,骂了两句日语,把年轻人打得连连鞠躬道歉。 李根一瞧,这个中年人很可能是个领头的。果然下一刻,中年日本人转过来,给李根掏出一张名片,弯腰鞠躬,双手递了过来。 李根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浅野行一,然后下面一串电话号码。这样的名片,说明对方有大来头,李根不禁看了这个中年日本人两眼。 浅野行一恭恭敬敬地对李根说:“先生,不知能否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李根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想再与日本人发生什么瓜葛,摇头说:“都是黄皮肤,路见不平、感同身受而已,姓名就不用说了。” 浅野行一听了,再次深鞠躬,不再追问。 这时,先前那个消失的白人女导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急急地走到浅野行一跟前,用英语说:“先生,我已经在前面的公园草坪上联系好了临时直升机,请您赶快离开这里!” 嚯!听听这话,能在伦敦街头调动直升机,这个浅野行一还真是个大人物!不过大人物怎么会没有保镖跟着呢?李根又多看了浅野行一一眼,心里正思量,就看见前面路上跑过来一群穿西服的黑衣人,都是黄皮肤,耳朵里都戴着耳机,跑到浅野行一面前就是一个大趴腰,齐齐大声说:“斯米马赛!” 说保镖保镖就真来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原因耽搁了,但李根不想过问别人的事,既然日本人不会再有危险,他就告辞离开,对浅野行一说:“ok,看来你们的安全不需要再担忧,那我就走了。” 浅野行一听了,立即对李根再次鞠躬道谢,说:“十分感谢您的帮忙,如果有需要,请您务必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李根一听这话,明显是埋下伏笔,心中一愣,不由暗自思量,难道这个浅野行一又是这个时空新设置的剧情人物?后面还会有什么剧情?但盖里奇的电影里,可没有日本人什么事啊。 李根敷衍了一声,心事重重地骑摩托车走了,后面一片日本人鞠躬的背影。良久,李根的摩托车远去,浅野行一带领一群日本人抬起身来,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终究不缺侠义之人啊!”然后在白人女导游的催促下,率领一群日本人往旁边的亚德公园走去。 就在李根在伦敦街头大打出手的时候,东区“沉醉”酒吧,罗伊贝克从乔治黄那里谈判回来,刚一回到老窝,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罗伊,出事了!”一个黑人大汉慌慌张张地朝罗伊贝克报告,顾不得喊他贝克先生,大声说:“咱们在伯杰斯顿街的种植工厂被人抢了!” “what?”罗伊贝克一下站起身来,怒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看守的人呢?科学家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人摸进去?” 罗伊贝克发出一连串质问,问得手下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回答:“sorry,罗伊,我一得到电话就来向你报告,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 “你们这些蠢货!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罗伊贝克怒气冲冲地带着手下冲出酒吧,坐上车直接到了伯杰斯顿街134号。 这是一栋临街的三层公寓楼,墙面斑驳,看着老旧。罗伊来到这里的时候,公寓楼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黑人,都是出事后被手下调过来的小弟。 “让他们都离开,抢劫的家伙早就跑了,现在来这么多人有他妈什么用?想引起警察的注意吗?”罗伊贝克直接轰人,他的心情糟透了,怎么看手下这几个粗货都不顺眼。 进了公寓楼大门,迎面就是一个铁笼子,从三面把大门围起来,笼子里开着一道铁门,锁孔在铁笼外面,算是大门之后的第二重防卫措施。按照要求,这道铁门必须随时锁上,工厂里面的人和外人接触,都是隔着铁笼进行,就是为了预防有人骗开大门冲进来捣乱。 铁笼外,公寓的一楼是个空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墙边一道水泥楼梯通往二楼这也是一道预防措施,万一有人冲进了一楼,他也不会得到任何能用的东西,也没地方可以掩护躲避,二楼的人可以很方便的集火防御。 “科学家”带着四个小弟,在铁笼外的一楼空庭迎接罗伊贝克,他们都是负责平常维护这间工厂运转的人,既是看守,又是工人,现在,五个人身上全都是鼻青眼肿的,一脸狼狈。 。: 第一五零章 监控画面 罗伊贝克看看“科学家”几个,说:“嗯哼,你们几个居然还有命在,还真令人意外。”他又看看洞开的铁门,没有看到破坏的痕迹,立即问:“抢劫的人是怎么通过这道铁门的?” “科学家”回答的结结巴巴:“嗯我不知道,贝克先生” 罗伊贝克手指一指墙角上的监控镜头,冷冷地说:“你最好老实点!” “科学家”连忙回答,吞吞吐吐地说:“呃贝克先生,我当时在楼上,他们呃他们说要来买货,量很大,需要上楼来搬,所以” “jes你们这些蠢货”罗伊贝克听得一愣,他罕见的没有发火,只是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然后摇着头,轻声对身后的黑人大汉说:“把他们都抓起来!” 现场的所有人是一愣,罗伊贝克淡淡地看了黑人大汉一眼,黑人大汉一个激灵,连忙手一挥,带着手下小弟直接扑向“科学家”等五个人。 “科学家”几个慌忙大叫:“oh,no、no贝克先生,请听我解释”才叫了两声,黑人大汉带着手下照着几人的肚子一人一拳,打得他们佝偻了起来,后面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带上他们,上楼看看。”罗伊贝克当先踏上二楼的楼梯,后面的黑人大汉带着手下把“科学家”他们五个人都提上了楼。 二楼上来是一间起居室,上面沙发家具齐全,是“科学家”等五个看守经常活动的地方,东西凌乱,手机、游戏机、酒杯酒瓶、小报杂志扔了一桌;墙角还有一个保险柜,平常里面都是满满的现金,现在柜门打开,空空如也。 “嗯哼”罗伊贝克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直接走到起居室旁边的几个房间,里面就是大嘛种植厂房,平常里面竖着紫外灯照射的架子,架子上一层一层的大嘛绿意盎然,现在,各个房间的架子上也都是乱糟糟、空荡荡的,大嘛已经所剩无几。 这个工厂基本上被洗劫一空了,罗伊贝克走回到起居室,坐到沙发上,“科学家”等五人被黑人大汉押着,一溜跪到在罗伊面前。 罗伊贝克阴沉着脸,问“科学家”:“损失有多少?” “科学家”身体缩了一下,吭哧吭哧地回答:“大概大概有550万英镑保险柜的货款是一百二十万,被搬走的大嘛大概价值四百三十万” 罗伊贝克听了,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枪,开始给枪口旋消音器,嘴里说:“那么,这么大的损失,必须有人对此负责” 看着罗伊的动作,跪在地上的五人吓得直发抖,站着他们背后的黑人大汉们,也不禁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科学家”急忙分辩说:“贝克先生,这不是我们的错!那些家伙早有预谋,他们十几个人,由一个经常来买货的熟客带路,我们以为那个熟客是来买货的,根本就没有防备啊!” 罗伊贝克听了这话,毫不理会,直接把枪口抵在“科学家”的额头,冷冷地说:“按照规定,大门后面的铁门无论如何都必须关闭,你自己疏忽没有关门,给了对方空子,就不要怪别人会利用。” “科学家”愣了一下,“呃”地一顿,看着眼前的枪管,冷汗直冒,急忙又说:“贝克先生、贝克先生,您听我说,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抢劫,他们是针对您而来的!” 罗伊贝克枪口一顿,眼睛瞪着对方,凶狠地说:“找借口没用!你最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科学家”急忙说:“贝克先生,这些人冲上来制服我们的时候,嘴里说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是存心来报复的。我争辩说了一句不认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过节,就被他们拳打脚踢,狠狠揍了一顿。” “科学家”卖惨,罗伊贝克并不关心,他听了“科学家”的话,看了对方一会儿,突然问:“监控录像呢?”“科学家”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站起来为罗伊放监控,又看着罗伊的枪口,犹豫着不敢动。 罗伊贝克见状,收回手枪,提着枪放在两腿中间,枪口向下,示意允许“科学家”起来动作。 “科学家”连忙站起身,走到沙发对面的电视旁边,打开几个设备的开关,然后拿出遥控器操作一番,电视屏幕上显示出九格画面,开始播放公寓楼屋里屋外的各个监控镜头录下的影像。 按照时间顺序,可以看到先是几辆车停在了公寓楼外,然后一个白人下车叫开了公寓楼大门,隔着铁笼和一个工厂的看守说了几句买货的话;然后看守打开铁门;接着白人马上变脸,直接掏枪制服看守;白人回头一招呼,外面车里的人都跑下车来,迅速涌进了公寓楼;他们一个个全都是白人,冲上二楼,直接把“科学家”和他的手下放翻,一顿狠揍,嘴里果然在喊着什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罗伊贝克看到这里,明白“科学家”没有撒谎,他喊了一声:“停!”“科学家”连忙按下遥控器把画面暂停下来。罗伊问他:“这个带路的熟客是谁?你得罪过他?” “科学家”急忙说:“他叫亨利,我只知道这个名字。以前他总在我这里买货的,每次都是钱货两清,很爽快的,从来没有什么矛盾,而其他的人我们就更不认识了所以,贝克先生,我认为他们那句以牙还牙是对着您来的。” “科学家”抓住一个疑点,把矛盾上交,拼命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罗伊贝克不置可否,对“科学家”说:“继续放录像。” “科学家”连忙按下遥控器,电视继续播放,后面就是工厂被抢劫的画面,保险柜被强迫打开,现金被搬空;房间里的大嘛也被一盆盆端到楼下,装进汽车;那群白人抢劫完毕,再次揍了“科学家”们一顿,一个家伙很嚣张,他对着起居室的监控镜头竖起中指,嘴里又喊了一声:“以牙还牙!” 罗伊贝克看到这里,已经明白对方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不明白为的是什么。正思量间,忽然看到监控里那个嚣张的家伙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对着监控镜头展示了一下,好像是个u盘,然后一下把它扔到了桌子上。 “停!”罗伊贝克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问:“这个东西呢?” 。: 第一五一章 以眼还眼 “科学家”一阵心慌,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劫匪还留了东西,当时他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就不知道劫匪在干什么。他急忙在凌乱的桌子上找,掀开杯子、酒瓶、游戏机、报纸杂志一通乱翻,还好u盘还没丢,终于找到,就扔在几本杂志底下。 “科学家”松了一口气,罗伊贝克立即命令他查看里面的东西。 “科学家”找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先检查了一遍u盘没有问题,然后点了开来,u盘里只有一个影音件,他点开它,看了一下,立即把u盘接到电视机上,对罗伊贝克说:“贝克先生,您看看,他们抢劫我们的原因找到了!” 电视里开始播放一段录像,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吉姆那个胖子,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镜头侃侃而谈:“6月3号凌晨,我遵照罗伊贝克的命令,为他的手下带路,摸到佛沃德庄园,准备毁掉米奇皮尔森先生的工厂” “; the fk?”罗伊贝克一下惊住了,“吉姆在说什么?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他去干米奇皮尔森的工厂了?” 后边的黑人大汉和一干手下也很吃惊,都定定地看着电视,听吉姆到底说什么。 录像里吉姆继续叙说,把6月3日凌晨,破坏佛沃德庄园大嘛种植工厂的行动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参与行动的有哪些人、如何潜进工厂破坏、如何撤退等等行动的细节都一一说了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最后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发誓,以上所说的内容都真实可靠,的确是罗伊贝克命令我们发动了袭击,米奇皮尔森先生是受害者。” “fk you!”罗伊贝克气炸了,他直接回头,把手枪对准旁边站着的黑人大汉,怒问:“你参与吉姆的行动了?”黑人大汉刚才在录像中被吉姆点名,感觉很冤枉,急忙说:“贝克先生,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做” 他眼珠一转,连忙又说:“让我想想对了!6月2号那天晚上,是巴克过生日,我们一直在酒吧狂欢到3号天亮,哪里也没去啊?还有,不光是我,刚才吉姆那个混蛋提到的肯特、沃恩、奎恩、杰里米他妈的我们所有人那天都在酒吧狂欢了一夜,根本就没去什么佛沃德庄园!吉姆那个混蛋根本是在撒谎!” 罗伊贝克仍然用枪指着黑人大汉,愤怒地说:“我他妈当然知道吉姆在撒谎!我就从来没有要他去干米奇皮尔森的工厂!我他妈连佛沃德庄园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想知道,吉姆这个混蛋这么说是想干什么?嗯!你说说,他想干什么?” 黑人大汉看着罗伊愤怒晃动的枪口,背上开始冒汗,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不知道,贝克先生,我怎么会知道吉姆在想什么?我现在只想把这个家伙抓住,揍出他的屎来” “fk!这还用你说!你们这些蠢货!”罗伊贝克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听了大骂:“这是栽赃!栽赃!”不过,他到底把枪口从黑人大汉的身上移了开来。 “吉姆在哪里?吉姆在哪里?”罗伊贝克连问了两遍,然后说:“现在,通知外面所有的人,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全都给我去找吉姆这个混蛋!一定要活捉他,不能让他死了,一定要把他好好地送到我的面前来!”他咬牙切齿地下达命令,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是,贝克先生,我保证抓着那个混蛋!”黑人大汉头一昂,义正言辞地答应,转身就要下楼。 “等一下!”“科学家”连忙出声阻拦。 罗伊贝克的手枪一下指了过来,狠狠地问:“怎么,科学家先生,你有意见?” “科学家”连忙说:“呃贝克先生,您早上没看新闻吗?这个吉姆好像已经死了!” “; the fk?”罗伊贝克再一次惊住了,楼梯口的黑人大汉也听得目瞪口呆。 “科学家”再次调整电视,播放即时的电视新闻,新闻里正播放着伦敦市政厅的游行示威,人头攒涌、无边无沿,吉姆的头像被示威者高高举起,上面写着“黑人的命也是命”。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天不看电视,难道世界就大变样了吗?”罗伊贝克骂了一句,重新坐了下来,耐心地观看新闻。 良久,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吉姆是昨天驾驶出租车被警察拦截,结果生生被警察给跪死了。罗伊贝克“呸”了一口,荒唐地说:“现在,吉姆这个混蛋,就这样成了我们黑人的英雄了?” “真他妈的”罗伊贝克摇着头,无力吐槽。 楼梯口的黑人大汉有些无奈,他问:“贝克先生,那现在怎么办?” 罗伊贝克冷冷地说:“吉姆这个骗子死了,还有米奇皮尔森!我的货莫名其妙出现在乔治黄的地盘这是栽赃!我的工厂莫名其妙被抢也是栽赃!我只知道,我没有去搞米奇皮尔森,米奇皮尔森反而来搞了我!我的工厂不能白白损失,我不能让别人以为我失去了獠牙,我们必须要报复!” “回去!召集人手!米奇皮尔森不是撒谎说我发动袭击吗,他们既然说以牙还牙,那么我就以眼还眼!真就要干他了!”罗伊贝克直接站起身来,对黑人大汉下命令。 “贝克先生,那我们可不可以”“科学家”站在电视边上,看着地上一直跪着的四个手下,见罗伊没有明确地吩咐,开始试探能不能保命。 罗伊贝克没有说话,直接举枪,“噗噗噗噗”连开四枪,四个人立刻扑地。 “科学家”尖叫一声,吓得缩成一团。 罗伊贝克走到他身边,冷冷地对“科学家”说:“我说过,我的工厂不能白白损失,必须有人对此负责!你刚才表现得还有用,所有你能活下来。不过,你的有用价值只能救你这一次,下一次再出问题,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 第一五二章 赛前准备 6月8日,dday。 世界杯开赛日,揭幕战,东道主英格兰对阵中国队。 世界杯的开赛,迅速把人们的注意力从吉姆的案件上转移了过来,今天上街的人虽然也非常多,但街头的游行规模大减;或者这样说,全英的目光现在都转向了足球,虽然人们上街仍然举着“黑人的命也是命”、“我不能呼吸”等等标语,但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不复昨日的愤怒。在今天,示威游行的人群和球迷混杂在一起欢歌跳舞,人们暂时放下政治,把精力放在世界杯上,期待英格兰队能够借东道主的便利,在本届世界杯上夺冠捧杯。 英国短期内有了一个能凝聚国民共识的目标,一场偌大的政治风波消弭于无形,世界杯成了及时雨,暂时救了英国政府一命。 于是,政客、媒体、民众各方面的期待都涌向了英格兰队胜利,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是所有人对英格兰队的要求政客需要靠它续命,媒体需要靠它挣钱,民众需要靠它满足心里需求。 而揭幕战,面对精心选择的对手亚洲弱鸡中国队,全英上下只有一个理所当然的要求胜利!而且要大胜!胜得漂亮!要把中国人踢个屁滚尿流!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大不列颠! 这不仅是体育的要求,也是政治的要求,更是整个英国社会的要求!这十年来,中国雄霸东方领先世界,全方位强势,可把西方人逼惨了。好不容易还能找着一个优势项目,可得抓着这一点把中国人的劲头打下去! 全英国的期望变化成巨大的压力,山一般的压向英格兰队。虽然全队上下封闭在基地训练,已经故意隔绝外界,但现代社会,信息的渗透无孔不入,从球员到教练,从官员到后勤,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随着比赛日的临近,日益凝重。 上午最后一次赛前准备会,教练组再次给每个球员分配任务、叮嘱注意事项,主教练麦克唐纳德手里拿着战术题板,对着投影屏幕不停地讲述教练组精心准备的战术,还不时地点名一个个球员,对他们做出要求。 他的要求非常细,甚至有些琐碎;他的讲述详尽,翻来覆去、再三强调甚至显得有些颠三倒四;即使面对中国队这样的“弱鸡”,他的态度仍然表现得很谨慎,甚至可以说非常小心。 他对球队队长、中后卫盖特给予厚望,明确要求他做到很多“盖特,你必须盯住11号李洛克,不能让他轻易进禁区!”“盖特,你必须为左边的杰米补位,盯着对方的边路7号,那个家伙速度飞快,肯定会强吃杰米!”“盖特,你必须及时上抢,看住中国队的8号,这个后腰很喜欢前插,他的远射非常有威胁!” 麦克唐纳德的要求太多,盖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头儿,你在说什么?我不可能既盯住11号、又看住7号、还要抢8号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盯住三个人?” “什么?”麦克唐纳德大喊一声,吃了一惊,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战术题板,在上面凌乱的战术设计上左翻右翻,半天找不到一个解释:“我这” “oh,shit!”最终,所有的言语化作一句粗口,麦克唐纳德把生气地战术题板猛然一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主教练这是布置战术生生把自己绕晕了,他很紧张。 大家都理解麦克唐纳德的这种紧张,这种紧张的来源不是对手中国队很强,而是身后英国民众的期望太大。英国民众要求英格兰队在面对中国人的时候取得一场完美的大胜,不能在赛场表现出一丝的不完美。这种苛刻的要求让全队上下所有人压力山大,主教练麦克唐纳德的失态让英格兰队头上笼罩的阴云又凝重了几分。 下午,午休过后,中国队在驻扎的酒店组织热身,球员们在教练组的指导下,在健身房利用各种器械活动,让身体不至于完全冷下来。所有的球员都比较放松,头号球星李洛克更是嘻嘻哈哈地和同伴玩闹,大家对即将到来的第一场世界杯比赛都有期待主教练林海已经在上午的赛前准备会上已经分析得很充分了,练了这么久,有没有效果,比赛头十分钟就可以检验得到。 十分钟内打出自己的风格,英格兰必菜;十分钟内破坏了英格兰的风格,英格兰必菜;十分钟内双方都没有打出自己的风格,英格兰还是会菜打不了逆风球是英格兰队的巨大弱点,只要局面一僵持,身为东道主所面临的巨大压力会让英格兰那些身价虚高的球星们崩溃。 中国队的球员都明白,主教练林海的这一番“分析”,实际上都是在为球员减压。但这效果非常明显,球员们忘记了什么压力,纷纷把眼睛盯在比赛头十分钟上。虽然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主教练会把比赛押在了前十分钟,但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抗不过这十分钟十分钟而已,老子拼命跑都跑死他了,英国人难道还能上天? 大家实际上对世界杯比赛还是感到有很大压力的,而且又是第一场揭幕战,世界上会有多少亿人在看?比赛打得不好,出丑卖乖,不光会丢自己的脸,国家荣誉就过不去。 不过呢,都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同样,这个压力也是有比较的。想想英国队,主教练林海上午一分析,让球员们都觉得这场比赛的压力全在对手那一边,而且大的可怕。大家只要打出了训练时的水平,保准稳稳地看着对手崩溃。 中国队的球员心态放松,准备活动做得嘻嘻哈哈,仿佛根本没有把英国人放在眼里。领队杨成新看得心尖发颤,他一把拽过身边的主教练林海,拉到健身房外,悄声说:“老林,你有谱没有?我怎么看球员放松的过头了,好像我们是强队,英国人是弱鸡似的。” 林海看着杨成新,认真地说:“你说的没错,我们本来就是强队,而且是世界级的!” 杨成新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林海继续说:“老杨,你要相信这些球员,相信我们自己!我们的技术、战术、体能都已经是世界一流水平,唯一缺少的,就是一颗强大的心。而现在,我们就要补上这块短板,用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来铸造起这颗强大的内心” 他看了杨成新一眼,最后说:“我给你透露一句,这次世界杯,我可不是来做过客的,而是要来拿冠军的!” 。: 第一五三章 看台插旗一 下午五点,李根、周晓明以及球迷旅游团的人一起,穿着红色的中国队球衣,站在温布利球场外,排队准备检票进场。 安保很严格,昨天的游行示威让英国政府大为紧张,今天温布利球场附近警车云集,大批警察分隔了若干区域,安保措施大大升级。每一个持票进场的人都会受到检查,金属探测仪就不用说了,连手上的小国旗,它的支撑棍都不能是任何硬质材料。 李根预估到了这个情况,劝周晓明他们把昨天买的鼓号留在了酒店周晓明他们昨天果真买了鼓号旗帜,不过今天根本就带不进球场,算是白费了心思。他们还自己动手做了面白色的旗帜,上面用红字写了“中国加油”四个汉字,准备现场给中国队鼓劲。 结果球场的安保不认识方块字,直接默认为政治标语,坚决不允许带进去是的,英国政府害怕昨天的游行示威在世界杯赛场得到传播,严格禁止任何体育之外的标语进场。李根他们就看到,有好几起英国人欲强行带进声援黑人的标语,与警方发生了冲突。 球场周围的记者很多,看见冲突的场面,闻着腥味飞快地赶来。但警察早有准备,他们动作迅速,前面的警察站成一排隔离记者和人群,后面的警察几个人对付一个,合力一起,两三下就把挑事的人拖上了警车。 被抓的人有狂呼乱叫的,希望引起周围人群的响应,不过现在到球场来的,大部分都是冲着世界杯来的球迷,人们此时对世界杯的渴望压倒了其他任何话题,些许的骚乱被当作了场外花絮,没有产生任何波澜。 人太多,安检很慢,当李根和周晓明他们进场的时候,开幕式都进行了一半了。他们的座位在三层e区,远远对着球场一角,位置并不好,但世界杯么,能买到现场球票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哪还能计较那么多。 进了看台四处一望,全是白茫茫一片,许多人都穿着白色的英格兰球衣,一个看台一个看台连成一片,气势十足。更有两个球门后面的看台上,两幅巨大的英格兰十字旗笼罩在狂热的球迷头顶上,旗帜下面的人跳跃舞动,发出狂闹喧嚣。 李根和周晓明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为数不多没有被白色污染的看台之一。这个看台的人有穿中国球衣的、有穿英格兰球衣的、有穿其他国家球衣的,红白黄绿,颜色杂乱,哪个国家的人都有,属于国际看台。而就在李根座位的左边,就是一条阶梯状的通道,中间立着铁栏杆,铁栏杆的另一边,就是一片白色的英格兰球迷的看台了,双方相隔了五六米。 看来英国这个东道主准备得很充分,把自家球迷尽量集中到一起,与国际球迷的散票分开,尽全力为自己的队伍打造声势。 效果看起来很不错,要不是李根知道这个时空的名字叫“中国队勇夺世界杯”,他都怀疑,若依照中国足球以往的尿性,会不会在这样的阵仗中立刻腿软。 接下来剩下一半的开幕式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李根不知道的英国歌星唱歌跳舞,然后参赛队伍旗帜进场、国际足联主席讲话、英国首相讲话等等仪式过后,中国队和英格兰两支队伍终于进场开始热身了。 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个个英格兰球星的身影,球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喧嚣,狂热的英格兰球迷几乎要把整个球场掀翻。周晓明他们也加入其中,把拿在手上、披在身上的国旗都舞动起来,大声呐喊:“中国加油!”声音淹没在全场的英语之中,红色的五星红旗在大片大片的白色十字旗中毫不起眼。 升国旗、奏国歌的时候,挑衅开始了。 义勇军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先是零星有嘘声响起,然后迅速蔓延开来,不一会儿,整个球场都弥漫着刺耳的嘘声,全场都在嘘中国国歌,噪声之大,几乎压住了现场的音响。英国人毫不讲礼仪,把他们对中国的敌视赤裸裸地表现了出来。 现场的大屏幕上,镜头按照国际足联的规定,一一从中国队球员的脸上略过。刚开始,中国球员们没有料到现场这个情况,镜头扫到的前几个球员,都是按照平常的声音在唱国歌,没什么特别;待到后来全场嘘声响起的时候,接下来的镜头划过的每个中国球员,都放开了嗓子,青筋暴露,对着镜头怒吼,连李洛克都不例外,唱到最后一句“前进、前进、前进进”的时候,格外大声。 不平之气,溢于镜头之外。 中国人被激怒了,情况不妙,现场的摄影师在耳麦里接到命令,立即加快速度,迅速把镜头从中国队球员脸上划过;bbc的直播镜头一做完这个规定动作,马上接着一个空镜,电视画面固定在球场顶上的中英两国的国旗上,一动不动,不敢拍现场任何人影;而且背景的嘘声也马上消音,现场的喧嚣在电视里一下听不见了。 bbc负责这次世界杯的全球直播,其他国家的电视转播全部采用它的信号,揭幕战居然发生东道主全场嘘客队国歌的事,这个行为非常恶劣,它在尽全力消除负面影响。 bbc直播大厅内,四个解说主持接到导播提示,立即开始转换话题,聊起了世界杯的周边花絮,什么历史战绩、球迷人数、现场天气一通尬聊,妄图转移观众的注意力。 不过为时已晚,先前的直播信号已经把现场情况传遍了世界,全球各地的电视机前,所有看世界杯直播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叹气、有人摇头、有人平淡、有人幸灾乐祸。 温布利球场现场,tv直播位,张兵、董路两位解说员已经气得半天没有说话,听到隔壁的美国电视解说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张兵开口说:“同胞们、同志们”他没有用“各位观众、球迷朋友们”这样惯用的称呼,感情诚挚、声音颤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称呼了两句,他就说不下去了。能说什么呢?发动战争么?足球的事情足球解决,中国足球技不如人,这口气就只能憋在心里。 现场的中国解说不能在电视上乱说,只能憋气,但在温布利球场现场,三层e区的看台上,周晓明和球迷旅游团的人一起,正在大声随着现场音响唱国歌;而且不止是他们,到现场看球的所有中国人都在放开嗓子吼,一个个声嘶力竭,哪怕声音被全场的嘘声压制,只有自己能听到。 。: 第一五四章 看台插旗二 李根没有跟着唱,他不是那种用嘴还击的人。他所在的这片看台,穿红衣服的中国球迷占了一小半,另外一大半都是其他国家的球迷,英国人很少,嘘声大都从他左边、隔着一条通道的英格兰球迷看台发出来的。 李根转头向左看,那边看台上的英国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拼命地发出各种噪声。有人看到李根在看他们,一下朝他做出竖中指、拉眼睛等等动作。昨天还在反种族歧视,今天种族歧视的言行自然就在英国佬的身上出现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搏击专精”李根忽然有了感悟,游戏时空奖励给自己的这个技能,在这个世界却很少能用到,现在,它的真正用武之地可能出现了。 球场里,中国球员唱完国歌,勉强和东道主英格兰队球员握个手,然后英格兰球员一哄而散,立即在半场站位,准备开球。中国队的球员没有像这样做,而是在队长的招呼下,反常的围在一起,主力、替补、教练、队医能站到球场的所有人都围成一圈,主教练林海站到了圈子的中间。 直播镜头立即捕捉到这个画面,一台悬挂摄影机马上追了过来,从圈子头上盯住了中国队的动静,信号马上切进了电视。 “啊,中国人有动静”“中国队球员好像要干点什么”“看来中国人被现场的英国人惹火了,他们的教练要临时布置战术”各国的转播解说看着画面,纷纷给出了解释。 只见林海插着腰,环视周围的球员,大声说:“你们都听见了?羞辱!全场羞辱!我们该怎么办?只有一条,玩死他们!” “玩死他们!”队长带头,球员们一个个气鼓鼓的,纷纷叫嚷。 林海竖起一个指头,大声说:“注意!我说的是玩!不用那么认真,尽情地玩!传球!传球!传球!溜他们的猴!打他们的脸,把英国人的羞辱送回去!” 林海说话的语气无比自信,仿佛英国队土鸡瓦狗一般,强大的信心感染了全队,所有的人都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无比简单。 “玩死他们!”中国队的所有成员都举起右手,围成一圈,一起高呼一声,然后解散,各自归位。 现场的对话已经被清晰收录进电视信号,然后直播到世界各地。各国的转播解说都看到了中国队忽然士气大涨,连忙要求后台支持,赶快翻译中国人到底说了什么。 tv的两位现场解说不用翻译,中国国内数以亿计观看电视的观众也不用翻译,大家都听懂了主教练林海的话,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中国队要“玩死”英格兰?现场国歌被嘘,所有中国人都憋着一口气,但这口气如何出去,大家都不敢指望中国足球。想报仇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但林海的报仇方式是不是有些不靠谱啊? “啊各位观众朋友们,林指导的意思呢,主要还在消除球员的压力,说些夸大的话也难免”董路赶紧找补,张兵马上同意:“是的我们都知道林指导是心理学博士,对疏导球员的心理很有一套,中国队只要稳定下来,不受现场不友好的气氛影响,做好防守,还是能和英格兰队打一打的” 两位tv的解说在电视里不停地找台阶,生怕中国队比赛的结果不好,赛后下不来台。 bbc的直播厅里,四个解说主持已经接到后台传来的中国队讲话的翻译,“oh y god各位,来看看刚才中国人的主教练说了什么他说要玩死我们哈哈”“什么?他们竟敢”“开什么玩笑?中国人以为他们无所不能?”“哈哈这可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四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嘻嘻哈哈地开起了玩笑,奚落、嘲弄、带一些种族色彩的足球笑话不可避免的喷了出来。 英国主播们感受到了冒犯,马上忘记了自己的球迷才是始作俑者,用口条展现着自以为是的绅士幽默,内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和歧视。 然后,比赛开始,不到两分钟,冒犯真的来了。不光电视里的英国主播、现场的英国球迷,还有通过电视收看比赛直播的所有英国人,统统都感受到中国队的冒犯。他们看着绿茵场上,红色球衣绕着白色球衣耍猴一般的传球,嘴里都不禁冒出一句:“how dare they” 李根在三层看台上,看着下面场地里,穿白衣的英格兰球员勇猛地朝穿红衣的中国球员扑去,然后被中国球员轻轻巧巧地把球传了出去;英国球员又扑,中国球员又传;英国球员再扑,中国球员再传三分钟时间,足球就在中国球员的脚下传来传去,从后场到前场,从左边到右边,英国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直连球都沾不到一下,笨拙得无与伦比。 “嘘”球场再次嘘声四起,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是送给谁的了。所有的英国人心里都藏着一句暗骂:; the fk?你们他妈的踢得是什么狗屎!怎么能让中国人耍成这样? 李根一看着这场面,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就知道中国队稳了这个世界的中国队,技战术明显高出英国人一大截,踢得比巴萨还巴萨,传球精准、跑位积极、接应迅速、速度时快时慢、得心应手,想怎么踢就怎么踢,传控大法更上一层楼,溜猴能把英格兰这样的强队溜得团团转,难怪能夺世界杯。 “哇哦中国队的表现简直让人难以置信”“oh god!我们看到了什么?英国人跟着中国球员的节奏,被耍得团团转,到底谁才是世界杯夺冠热门”“天啊,中国人居然打起了tiktok,英国人都三分钟摸不到球了,西班牙夺冠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个对手”各国的解说们惊讶地大喊,中国队用三分钟时间,向世界展示了第一颗獠牙。 然后,第四分钟,中国队利用传控,把英格兰的球员吸引到后场,然后后腰突然一脚长传,前锋李洛克心领神会地一个前插,速度飞快,一下甩开了英格兰的中后卫,足球精准地往李洛克脚下掉落,李洛克不等球落地,直接一个弹射,英格兰守门员根本做不出反应,足球直接入网。 1︰0,开赛第四分钟,中国队进了第一个球,比赛刚刚开始。 。: 第一五五章 看台插旗三 tv直播位,张兵、董路两位解说一下激动地嘶吼起来:“球进啦李洛克!李洛克!”从来没想到中国队能把英格兰这样吊打,从来没想到中国队进球像喝水一样简单。先前的担忧、愤怒、憋屈等等情绪,随着李洛克的这个进球统统得到了发泄,激动的嘶喊中,蕴含着对先前敌视的反击。 看台上,周晓明和球迷旅游团的人兴奋地狂呼乱叫,手中的国旗疯了似地挥舞;不光是他们,现场所有的中国人都在欢呼。但毕竟人少,红色的五星红旗淹没在大片大片的白色十字旗里毫不起眼,中国人的欢呼在全场的嘘声中根本一丝都不能传出去。 是的,现场的英格兰人又开始作妖了。大屏幕上重播着刚才的进球过程,球场上中国球员追着李洛克疯狂庆祝,而李洛克还是个英国归化到中国的华人一切都让英国人不爽,他们既对英格兰队失望,又看不惯中国人在自家地盘嚣张,再次用全场的嘘声来表达情绪。 然而,现在谁又在乎失败者的叫嚣呢?现场的中国球员、球迷、转播解说都在激动欢呼,中国人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讨厌我却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进球、进球!胜利、胜利!这就是对英国人最好的还击。 李洛克进球之后直接转身奔向主教练林海,身后跟着一群欣喜若狂的中国球员在这一刻,他们都看到了中国队对英格兰的巨大优势,对手果然如主教练所说,就是一只菜鸡!所有人都信心爆棚,大家都知道中国队已经完成了质变,而这个变化的最大功臣,就是主教练林海。 林海面对围过来拥抱他的球员,只做了一个双掌下压的动作,示意队员们冷静,在全场巨大的嘘声中,他说了一句话:“听听这嘘声!听听!英国人受到的教训还不够!继续耍他们!能进多少球就进多少球!打断英国人的脊梁!让他们以后想到我们就浑身发抖!” 李根站在看台上,看着左边看台上那些面若死灰、强行发出嘘声的英国人,哈哈大笑。他把手上的小国旗朝着对方挥舞,引得那边看台边缘几个英国人朝他怒骂,骂声在全场巨大的噪声中消失于无形,只剩下几张狰狞到变形的面容。 接下来的比赛让英格兰人狰狞到变形的脸再也归不到原位。溜猴、然后进球,溜猴、然后进球中国队用精妙到极致的传控打法,把英格兰球员戏耍得团团转,一次又一次地把足球传进了英格兰的球门。半场哨声吹响的时候,场上比分已经变成了4︰0。 裁判的中场哨声在现场几乎就听不见,全场的嘘声几乎就没断过,双方的球员还是看见裁判的手势,才明白半场踢完了。不论是中国队还是英格兰队,双方的球员教练都迅速往更衣室里跑。中国球员是为了安全考虑,英国球员则是没脸留在场上,现在谁都不会以为,这全场的嘘声仅仅是在针对中国人。 比赛打成这样,无论是场面还是比分,英格兰都全面落后,面对中国队的时候稚嫩得像个孩子,这是所有英国人没有想到的事。赛前英国人想象的可是己方4︰0大胜,要狠狠地羞辱中国人,弥补大不列颠在与中国的国家竞争中溃不成军的失落。没想到现实受到羞辱的却是自己看看那些踢球的家伙,11个人围着中国人就像11条狗,主人把球往哪里丢他们就往哪里跑,45分钟的戏耍,却根本碰不到足球一下! 现在轮到英格兰人感到愤怒与憋屈了,球队踢得像堆狗屎,所有人的胸膛里都憋着一团火,英格兰可是有足球流氓传统的,已经有英格兰球迷忍不了,跳下看台,往场内冲! 警察对此早有准备。早在上半场三十分钟英格兰被灌进3球的时候,就已经增加了大批警力进入球场,只不过先藏在建筑内预备着,现在一看球迷有狂化成足球流氓的趋势,立即进场镇压。 大批穿黑色制服的防爆警察从球场各个出口涌进场内,头盔、盾牌、警棍装备齐全。他们排成一路,沿着阶梯通道站在各个看台之间,把观众看台分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的身影排成一条条线,在身穿白色球衣的英格兰球迷之间异常显眼。 李根这边的看台也涌进来两路警察,把这边的国际看台和左边英格兰球迷的看台分隔开警察也是有预案的,国际看台上有不少中国球迷,因此特地在这里增加了一倍的警力,预防冲突。 下面冲进球场的英格兰人很快被逮捕清理了出去,其他地方的警察都伫立不动,盯着各个看台上的观众。他们采取的策略很简单,看台之间不允许乱串,观众只准在自己的看台活动,其他的他们什么也不管。 李根所在的国际看台,周晓明他们和中国球迷此时兴奋得欢歌载舞,五星红旗挥舞个不停;隔壁五六米外的英格兰球迷看台就有人不满了,冲着这边大吼大叫,“中国佬”“黄皮猴子”之类的脏话吼得震天响,种族歧视甚嚣尘上。 中间站着的警察们听在耳朵里,根本不为所动。有中国人向警察投诉,被立即毫不客气地警告回到座位上去。李根见状,直接朝左边谩骂的混蛋们竖起中指,那边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立即发狂,跳出看台就想往这边冲,立即被警察一顿警棍打了回去。 李根哈哈大笑,旁边一个警察立即警告他:“嘿!中国人!这是在英国!不要挑衅!” “ok。”李根得了便宜,收回手,转过了身去。 这边看台的动静有些大,警察揍人引起了一片小骚乱,吸引了很多关注的目光。bbc的直播镜头也转了过来,电视里可以看到黑色的警察围着几个穿白色球衣的英格兰球迷狠揍,旁边的白色看台边缘一阵慌乱的影像。 刚才警察进场清理冲进球场的球迷就引起很多的关注,现在球场再次出现警察镇暴的画面,各个国家的主播解说们都纷纷开始在电视里表达担心:“很明显,英格兰人接受不了自己国家的失败,他们的球迷已经有些不稳了,要知道,英格兰可是盛产足球流氓的地方” 。: 第一五六章 看台插旗四 看台边缘的小骚乱,让这片看台内的很多英格兰人都朝这边看,其中有一个瘦削的白人,头上留着莫西干的发型、脸上淤青、鼻子上包着纱布、脖子上一圈纹身、左手用带子吊在胸前正是李根几天前下飞机时,和乔治黄一起揍过的四个流氓中的一个“莫西干”。 “莫西干”朝右边的看台边缘望,看见警察正在打穿白色球衣的英国球迷,嘴里立即骂了起来:“fk!这些混蛋!还他妈是不是英格兰人!要干干那边的中国人去啊!”他嘴里骂着,就朝对面国际看台上、穿红色球衣的中国人看,一下就看见坐在对面看台边缘的李根,眼睛马上就瞪大了起来。 “oh,shit!”“莫西干”立即站到座位上,踮起脚,目光越过看台上杂乱的人头,盯着李根仔细分辨,盯了片刻,他跳下座位,回身抓着一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的白人大汉,兴奋地大声喊:“嘿!格尔迪!我找到那个杂碎了!” 英格兰更衣室内,气氛凝滞沉默,所有人都阴沉着脸。英格兰球员瘫在座位上,累得不想说一句话。上半场被整整溜了四十五分钟的猴,还净吞四弹,每个人都丧失了信心,不知改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下半场。 主教练麦克唐纳德已经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为了现实,中国人果然隐藏得够深,平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关键时刻突然迸出实力,捶得人猝不及防他妈的!中国佬就是这个德性!军事、政治、经济各个方面从来都不透明,让人猜不透,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现在这种不透明又蔓延到体育上来了,连足球都藏了秘密武器。 麦克唐纳德已经明白,就上半场展现出来的实力,中国队就是世界顶尖水平,英格兰绝不会是中国人的的对手,现在输球是输定了的,只能少输为赢,不能再失球了。他勉强打起精神,嘱咐球员:“下半场我们变阵,451,三后腰战术,利用身体冲撞,犯规不能犹豫” 球员、教练组、足总官员、队医、后勤球队的所有人听到主教练的战术安排,都马上明白,下半场只有防守,麦克唐纳德实际上放弃比赛了。 中国人上半场表现出来的技战术水平高出自己一大截,英格兰队所有人都丧失了信心,主教练的战术很实际,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但这样就意味着,下半场的场面会比上半场更难看输球就已经够可以的了,还输的很难看,可想而知外面的球迷会怎么想,全英的国人又会怎么想。 足总官员担心地看着麦克唐纳德,小声说:“麦克,虽然你的策略是正确的,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赛后球迷、媒体都不会放过你,他们会骂你胆小鬼、懦夫!他们不会让一个他们眼中的懦夫再执掌英格兰的教鞭的!” 麦克唐纳德听着这个家伙表面关心、暗地暗示的话,有些灰心丧气,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这样的失败必须有人负责,我会在赛后辞去英格兰主教练一职。” 英国的主教练做好了背锅的准备,另一边,中国队的更衣室里,截然是另外一幅景象。 球员们嘻嘻哈哈,教练组喜笑颜开,领队官员合不拢嘴,队医后勤忙得十分开心更衣室里的氛围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上半场打英格兰4︰0,控球率近百分之八十,溜猴溜得对方没脾气,自身轻松得似乎根本没有费力气没有人会想到这次世界杯的比赛会出现这样的梦幻开局,除了主教练林海。 “好了,下半场对手肯定会加强防守,他们会采用犯规战术,拉扯、冲撞、飞铲等等动作,这些英格兰糙汉都做得出来”林海开始布置下半场战术。 队员们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传控大法打起来,肯定会把对手逼急了,对待犯规大家都早有心里准备。要是平常,既然都4︰0领先了,下半场大家肯定会收着打,不再刺激对手;但今天不一样,全场英国人赛前嘘中国国歌,赤裸裸的敌视激怒了所有队员,球员们决心痛打落水狗,绝不收手。 果然,主教练林海的要求同样如此,“所有人下半场的跑动要比上半场更多,传球要更快,接应点要更及时,要让他们犯规也摸不着球!注意裁判因素,他们是东道主,什么都有可能。控制脾气不要被英格兰人的犯规激怒,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能进多少球就进多少球还是那句话打断英国人的脊梁!让他们以后想到我们就浑身发抖!” 中场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中英两国的球员重新上场,由中国队先开球。然后,温布利球场的现场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世界各地的球迷在开场之后再次看到了与上半场同样的画面,红色的中国球员绕着白色的英格兰球员穿花蝴蝶般的传球,前、后、左、右,传着传着突然一个加速,足球就进了英格兰的大门 也有不同的地方,之后中国人的进攻就变困难了。接下来的比赛,英格兰人全面回缩半场防守,根本不考虑进攻。他们手上拉扯、身体冲撞、脚下飞铲,对中国球员的犯规毫不犹豫,哪怕球已经传出去了,他们也毫不客气,经常撞得中国球员不停地倒地,裁判的哨声频频响起。 只要裁判的哨声一响,现场的英格兰人都会发出猛烈地嘘声,他们认为英格兰队所有的动作都是合理冲撞,中国佬软的就像面条,明显是阴险狡诈想骗红黄牌。 对于中立国家的球迷来说,中国队的打法充满了艺术的美感,任何人一看就觉得喜欢。而英格兰下半场的犯规战术打断了这一艺术进程,断断续续的比赛场面让人直接皱眉,中国球员频频倒地的画面让人揪心,只能感叹野蛮战胜了明。 但野蛮是战胜不了明的。中国球员撞倒了就立即起来,受伤了就马上换下去,毫不拖延时间;哨声一响立即把球一摆,马上就把任意球发出去;接着继续传球、接应,传球、接应英格兰犯规打断这个进程,中国队就立即再把这套进程再来一遍。 现场、电视机前、世界各地的所有观众都看出来了,中国队的进攻欲望无比旺盛,哪怕已经四个进球也无法让他们满足,英国佬的嘘声惹火了中国人,他们要展开对英格兰的坚决报复。 “oh y god!中国人要报仇!英国人要倒霉了!”世界各国的转播解说们发出惊叹。 然后,终场哨声终于响起,下半场英格兰的杀伤战术没有效果,中国队再进四球,比分定格在8︰0,一场屠杀。 英格兰的骚乱开始了。 。: 第一五七章 看台插旗五 各个看台的英格兰球迷发出巨大的嘘声,开始朝球场内投掷杂物,他们把手上的白色十字旗、各种应援的围巾、帽子,甚至身上穿的英格兰队服,都脱下来朝看台下扔。球场内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下雨一样。 有人接二连三跳下看台,朝场地内扑。大批警察马上开进场地,四处堵漏,把跳下来的人纷纷按倒在地。但这回,警察的应对措施不管用了,一群一群的英格兰球迷持续不断地往场地里冲,警察的防线很快被冲垮,大批的英国人狂化成足球流氓,他们脱掉英格兰的球衣,光着膀子,冲着落单的警察大打出手,发泄自己的愤怒。 冲进场内的英国人其实是想找场内球员的麻烦,不管是中国队还是英格兰队,都是他们愤怒针对的目标。只不过,两队的球员、教练都很机灵,一看情势不对,比赛一结束马上就往更衣室里跑,连国际足联规定的赛后握手程序都没有做。大群的警察也跟着掩护,把球员、教练、裁判、国际足联的工作人员统统放进球员通道后,马上把通道封闭,通道口的警察、盾牌重重叠叠,预防球迷的冲击。 场地内的乱象更加刺激了周围看台上的英格兰人,各处看台都开始有人冲击看台之间警察的隔离线。一些老实规矩的观众看情形不对,立即退场,纷纷朝着附近的通道口跑,惊慌失措之下,发生了一些踩踏。 国际看台的观众都在迅速撤离,旁边通道上的警察也在朝人群大喊:“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李根看了左边英格兰人的看台一眼,那边杂物纷飞,英格兰人脱掉自己身上的白色球衣狂叫乱扔,有人朝着底下看台,有人对着旁边警察,还有人看着这边看台所有人都在怒吼,狂乱地发泄心中的憋闷和烦躁。 英格兰人正在狂化之中,李根赶快喊周晓明他们快走。球迷旅游团的座位比较靠前,刚才又只顾着欢呼庆祝,行动慢了,于是此时撤离的的时候就走在了人群的后面。一行十几个穿红色球衣、身披手拿五星红旗的中国人成了殿后,李根走在最边上,防备旁边英格兰人的看台,一群人一起随着国际看台的人群朝出口走。 但前面的出入口很快拥堵起来,里面喧嚣嘈乱,似乎有人发生了冲突。旁边通道上站立警戒的警察立即分了一批人,挥舞着警棍冲了过去。隔离看台的警戒线松动了,李根本能地往旁边英格兰人的看台看,然后看到,对面看台里,一个发型莫西干、鼻子上包疤、左手吊在胸前的瘦削白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一手指着这边,一边回头朝旁边一个大胡子的白人大汉说着什么。 李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莫西干”正是前几天自己和乔治黄在机场高速路上收拾的四个流氓之一。 出入口在警察的棍棒下很快疏通了,国际看台的人继续朝出口涌,对面英格兰人的看台也有人朝出口这里撤,大多是些老人、女人和小孩,通道上的警察同样组织他们撤离。 李根、周晓明他们十几个一身红色的中国人拖在人群后面,李根转身朝周晓明他们喊:“都小心些,英格兰足球流氓要搞事!”他转头朝旁边的看台看,那边的“莫西干”和“大胡子”两人已经站到看台边缘,眼睛盯向了自己。李根立即回头,大声吩咐周晓明:“出去以后你们尽快回到酒店,只有那里才安全!” 周晓明一听,连忙问:“你要干什么?” 李根笑笑,大声说:“不要管我,这里有人要解决一些旧怨!” 就在这时,就听见对面看台上,有人大吼一声:“干死那些中国佬!”李根和周晓明他们回头看,有几个英格兰人正大呼小叫地欲往他们这边冲,看台上的英格兰人都骚动了起来。通道上的警察连忙扑上去,盾牌架着、警棍挥舞,暂时阻住人群。 撤退的人群一下惊惶起来,尖叫着朝出口涌。球迷旅游团的人也慌了,出入口近在眼前,李根立刻大吼催促他们快走。周晓明慌慌张张地拉住李根,要他一起走。李根大声说:“你们走了我才好放开手脚!快走!”他把手里的小国旗朝周晓明手里一塞,推了他一把,然后回身站住,面对五六米外狂呼叫嚣的英格兰足球流氓,守在了出入口前不动。 “你他妈在这里干什么?快离开!”出入口的一个警察朝李根大吼。李根一指对面看台的英格兰人,大声说:“sir,来不及了!” 警察回头,看见大群的足球流氓从看台上冲了出来,冲破通道边警察的警戒隔离线,扑倒警察狂殴狠揍,还有一群人朝着这边直扑过来,领头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白人壮汉。 “shit!”警察转身就要跑,李根一把扯住他,直接把他手里的长警棍缴了下来,然后一脚把警察蹬进了出入口后面的建筑通道。 看台上冲下来的“大胡子”一马当先,领先身后的足球流氓一个身位,朝着李根咆哮着飞跑而来,边跑边喊“嘿!k,你死定了!”他身强力壮、有恃无恐,身后又有大群的自己人,根本没把孤零零守在出口的李根瞧在眼里,朝着李根直接就是一拳挥来。 然后眼前一闪,李根的动作迅疾如电,直接把手里的警棍朝前一捅,瞬间躲过“大胡子”的双手,直接一棍捅到了对方的面门,“嗵”地一声,一下把“大胡子”顶翻了。 “大胡子”一声不吭,仰面往后就倒,魁梧的身躯直接绊住了后面的人群。李根立刻冲了上去,拿着手里的警棍左劈右打。他动作非常快,前排冲过来的足球流氓根本无从躲避,被李根一棒一棒连续打在他们的脸上,劈得他们头破血流,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直接就往地上倒。 李根现在可没有留手,出手就是重手,这几个家伙被钢筋的警棍打头,后果很不好。 。: 第一五八章 看台插旗六 李根身后,摔在建筑通道地面的警察看着中国人堵在出口搏斗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又骂了一句“shit”,丢下李根不管,起身就跟着撤离的人群往外面球场大门跑。 李根不管身后,直接举着警棍对着看台上的足球流氓冲了过去。 这边突然爆发的大规模骚乱一下引起球场内所有人的注意。警察马上朝这里增援;bbc的摄像机直接对准了这里虽然不可能会直播出去,但职业敏感让这些英国电视人不会放过一丝热点;同样的敏感性还体现在球场转播席上的各国解说评论身上,他们同样用自家的摄影机对准了这片看台世界杯揭幕战东道主溃败引发球迷骚乱,这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新闻! 然后在各种摄影机的镜头里,大家看到,一个身穿红色球衣的中国人,提着一根警棍,单枪匹马,直接扑向一大群骚乱躁动的英格兰足球流氓之中,棍影翻飞、拳打脚踢之下,一个又一个的足球流氓被这个中国人扫倒在身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人群为之一空。 “oh,y god!功夫!中国功夫!”中国人战斗力爆表,各国的解说纷纷大声惊叹。 tv的两位现场解说,张兵、董路透过摄影镜头都看得呆了今天的意外太多了,比赛中中国队意外8︰0屠杀了英格兰队,比赛后一个中国球迷竟然也意外地能把英国足球流氓打得屁滚尿流。 bbc演播室里的四个主播主持看着镜头画面,非常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中国的一个球迷居然也能收拾一片看台的英国人,这这还有天理么?他们心里不服,于是准备说些什么,凶残、暴虐、野蛮等等形容词已经到了嘴边了,就看见画面里的中国人用棍子赶开一堆英国人,从一群足球流氓的拳头下拉出来一个血流满面、奄奄一息的防爆警察来,明显是在救人。 fk!这他妈的还怎么说?中国人居然是正义的使者! 李根是有意识地在营救被足球流氓围攻的警察。这几天在英国的经历,让他深知英国记者们的脾性,在对中国的态度上,很少有持公正立场的,没事都能捏造出事情来。现场这么多摄像机,肯定会有镜头对着这边,他必须用营救警察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正义性,得预防英国人把这件事污蔑成是足球流氓互殴。 把看台通道上一个个的警察救出来后,这片看台的英格兰足球流氓已经倒下了一半。李根所向无敌,英格兰足球流氓比他想象的还要菜,“搏击专精”的技能面对这种水平的群殴绰绰有余。剩下的另外一半足球流氓已经被李根的凶残吓退,根本不敢靠近,纷纷逃窜,整片看台已经空了下来。 李根现在浑身溅的都是血点,身上的红色球衣倒看不出来,脸上的血溅得异常明显。“搏击专精”的技能加持下,李根没有受伤,身上的血都是英格兰人的。他环顾四周,通道上、椅子上、栏杆上到处是倒下的人影,估计有上百个。重手之下,这些流氓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技能就是这么用来搞事的。李根丢下手里那根沾满血污、已经弯成一道弧形的警棍,重新捡了一根,又在出入口的地面上捡了一面刚才慌乱中被扔下的五星红旗,然后,走上了英格兰流氓的看台。 看台中间有一堆肉山,英格兰足球流氓的身体重重叠叠堆成一堆,呻吟声不时从这堆身体不知哪个角落里发出来这是李根刚才打足球流氓打得最狠的地方,几十人倒在这里,在肉山的最下面,压着一个两眼泛白、毫无动静的家伙正是那个瘦削的“莫西干”。 警察就要来了,动作要快点。李根站在肉山旁边,用捡来的长警棍当旗杆,把五星红旗的左边两角撕开一些,把国旗绑在了警棍之上,然后,用力把红旗插进了这堆肉山的空隙里。 “哦嚯可怕的中国人”“oh y太让人震惊了”“天啊,简直难以置信,看看中国人的报复”时刻关注这片看台的各国解说再次捂嘴惊叹。 镜头画面里,在一堆横七竖八、叠成一堆的英格兰人的身体之上,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李根用插旗的行动回击了英格兰人对中国人的敌视,这是对赛前国歌被嘘的一次反击我说过,李根就不是那种用嘴还击的人。 在警察到来之前,李根撤出了这片看台,他顺着建筑通道往外面走,顺便在洗手间洗去了脸上的血迹。 走出温布利球场大门,外面许多警灯到处闪烁,警笛的鸣叫响彻夜空,天空的黑暗似乎都被红蓝两色闪得亮了些。地面上到处都是警察和乱糟糟的人群,到处都有人狂呼乱喊,四处都有火光,火光之中烟雾弥漫,不时响起“嘭”地一声巨响,震得汽车的防盗报警“呜呜”乱响。 球场的骚乱已经蔓延到外面,英格兰人接受不了被中国人连灌8球的羞辱,开始骚动了。 警察全副武装、列队待命,随时准备清场;广场上的许多英格兰年轻人已经狂化成足球流氓,疯狂地打砸破坏广场周边的垃圾桶、电灯杆、汽车等等公私财物,发泄自己的愤懑。 李根走进广场,擦过骚乱的人群的和列队的警察,走向球场旁边的地铁。尽管他尽量低调,但一身的红色球衣在这里还是很显眼。有好几个精力无处发泄的家伙拦住李根,就在一队警察的旁边向他挑衅,骂骂咧咧、污言秽语。 李根毫不犹豫,直接几拳砸倒,还狠狠地朝几人的脸上一人跺上一脚,直接让这些家伙晕了过去。做完动作李根回头朝旁边的警察看,警察们看着李根,毫无动作,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 看来垃圾就是垃圾,到哪里都让人讨厌,哪怕这垃圾是本国的。 出了广场到了球场旁边的地铁站,这里人潮涌动,同样有大批的观众正在等待地铁离开。和刚才留在广场上的足球流氓不同,这边的英国人大都是正常的普通球迷,没人找李根的麻烦,李根随着拥挤的人潮挤上列车,离开了冲突的中心。 。: 第一五九章 画面刺激 李根这时候才有空看手机,刚才手机已经在裤兜里震动好多回了。 手机上有许多未接电话,大部分是周晓明等旅游团的人,有两个是乔治黄来的电话。 李根先给周晓明打电话,确认他们已经安全回到了酒店。周晓明担心李根的情况,李根直说放心,自己正坐地铁往回赶。 李根又给乔治黄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里面有“乒乒乓乓”的响声,李根很熟悉,是枪声。 “乔治!你那里在打枪,怎么回事?”李根立刻问。 “妈的!英格兰人发疯了”乔治黄在电话里面大喊,“输给中国人0︰8,接受不了,都他妈变足球流氓上街了,到处都是骚乱,有人趁机到华人街抢劫!蓝色酒吧被人砸了!”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李根听了,要过去支援。 “不用,我们早有准备!我说过,谁敢过来捣乱,就直接干得他头破血流!顶得住!”乔治黄在电话里说:“你到我父母那里去,虽然我安排了人,但有你在我更放心点。” 李根一下明白乔治黄的用意,直接问:“你怀疑有人会趁乱付你?是米奇皮尔森?马修伯格?还是罗伊贝克?” 乔治黄回答说:“预防措施而已,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迹象。不过我如果是他们,想拿下华人街区,越乱就越该动手。” 挂断电话,李根坐地铁先回了酒店。地铁出口距离酒店将近一公里,李根走在街上,到处都听见警笛的鸣叫,不时就看见警车闪着警灯在街上疾驰;英格兰人三五成群地在路灯下晃悠,狂呼乱叫,“啪啪”地敲碎路边汽车的车窗,站在车顶使劲乱跳。 街头的秩序正在崩坏。李根的红色球衣很显眼,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上街,于是在途中又遇到了几次挑衅,但都被他轻松解决,敢挑衅的都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省。到了酒店,透过大门,发觉酒店大堂不复往日灯火明亮,里面暗沉沉的,看不见任何人影。 李根很警觉,打电话给周晓明确认情况,才知道酒店又升级了安保措施,经理、员工已经一一通知酒店住客,要求他们待在自己房间,不要轻易为陌生人开门。 通过周晓明沟通了一番,表明了自己的住店旅客身份,李根才被放了进去。他眼睛四处一扫,看到大堂里好几个男服务员的手都背在背后,其中一个动作慢了点,手里有手枪的黑影一闪而逝。 酒店经理注意到李根的眼神,连忙说:“先生,请放心,本店绝对安全,这些都是些临时安全措施,情况很快就会正常。” 经理在为酒店的声誉说话,不过他是华人,这家酒店的大部分员工都是华人,他们一定知道外面的骚乱意味着什么,看来是早用武器做好了准备。 酒店的落地窗早在昨天伦敦反种族歧视大游行的时候就上好了护板;此时大门后也准备了障碍物,随时可以堵门;酒店所有员工又都配了枪,对付一般的抢劫完全不成问题一切的措施表明,乔治黄说的华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虚言,华人这些年在英国能安全生活发展,都有基本的生存智慧。 李根不再担心酒店里周晓明他们的安全,于是匆匆到房间里换上乔治黄给他的装备这才是他回来的主要目的,手里没有枪,即使有“搏击专精”的技能,李根也觉得底气不足。 里面穿好防弹衣,外面换上一身休闲短大衣;把冲锋枪背着,藏在短大衣下面;手枪连着枪套插在右腰皮带上,一撩衣襟就能拔枪;然后把两个冲锋枪弹匣、两个手枪弹匣、两种枪支的消音器分别揣进身上各个口袋。 装备好了,李根走到周晓明的房间,准备和他打招呼,说自己要到大姨那里去,让他带着球迷旅游团的人待在酒店,尽量不要出去。 房间里旅游团的所有人都在,十几个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围着一台电视看新闻。“哇,英雄来了!”“哈,李根,你要出名了!”看见李根进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话,脸上都笑嘻嘻的。 李根有些不解,然后转头看见电视新闻里,一个红色的身影挥舞着棍子,在一片看台上打得英格兰人屁滚尿流。 一个小时前的看台插旗,这么快就上了新闻。现场有太多的国际媒体做见证,这回英国人没法乱编,他们把事件的完整过程从头到尾都放了一遍从一开始李根堵着通道出口一人力抗足球流氓,到最后把五星红旗往人堆里插,中间包括李根救警察的过程看似很公允,新闻主持还称赞了几句李根救警察的行为。但画面一转,屏幕上开始反复播放李根最后在人堆上插旗的过程,五星红旗飘扬在一堆英格兰人的“尸体”上,画面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哇靠!一个人横扫足球流氓啊!李根,你原来这么猛?”旅游团的人都很吃惊,纷纷感叹。 新闻里的英国主持人开始挑逗国民情绪,言语之间充满了愤怒,用最强烈的语气谴责中国人的挑衅,说什么“大不列颠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侵犯!”中国国歌被嘘的事一句都没提,在英格兰人眼中,他们是纯粹的受害者。 不管电视里英国人如何哇啦哇啦,房间里周晓明他们看得是喜笑颜开。五星红旗插在英格兰人堆上的画面实在是太解恨了,嘘咱们国歌?就该让这帮英格兰流氓知道知道嚣张的代价。 而且今晚中国队居然用8︰0的比分血洗英格兰,这前所未有的事也让大家如三伏天喝进了一杯冰水,心情要多舒爽有多舒爽。中国队打法华丽、配合精湛,把英格兰踢得毫无招架之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这次完胜,更是在国歌被嘘、英格兰人全场敌视的氛围中取得的,殊为难得,大家压抑的心情猛然得到释放,一晚上都高兴不已。 。: 第一六零章 潜入保护 新闻继续播放,英国主持人一脸严肃地播发了一段消息:“现在,对于在温布利球场三层e区看台发生的球迷骚乱事件,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警方宣称,会将所有的足球流氓缉拿归案” 球迷旅游团的人都能听懂英,听得愣了一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新闻里的潜台词,大家一起看向李根,半晌,有人悠悠地说:“哇,兄弟,你猛啊,把英国人打急了” “靠!我们倒成了足球流氓了!说得他们多无辜一样!”周晓明大声说。 李根对如此的后果心里有准备,面对足球流氓的攻击,他出手的时候就没留手,英国人吃了大亏,不会善罢甘休。他有预感,这个世界的经历即将结束,英国人对中国污蔑、诋毁、歧视、敌视,憋屈了这么久,临走的时候不痛快地出口气,念头不通达。 有这么多摄像镜头,估计警察很快就会找上来,最好不要再和旅游团的人扯在一起,他们已经有了一次抢劫被污蔑的事情,再牵扯进来,会带给他们巨大的麻烦。于是李根向众人告辞,说要回自己大姨那里住。 大家都明白李根的意思,纷纷挽留,周晓明说:“不用担心,中国大使馆已经发布英国旅游的红色预警了,刚才大使馆的那个吴为民也专门打电话过来,要求我们尽快回国。我们马上订机票,坐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国,不给英国人找事的机会。” 李根听了,点头说:“离开也好,反正咱们也是计划看一场比赛就回国的,而且外面现在开始骚乱了,英国现在对中国人来说,很不安全。” 于是就此告辞,大家相约回国再见。周晓明和旅游团的人没有想到李根今晚会如此猛,现在不是仔细说话的时候,都想回国后安全了再和李根详细交流,好好瞻仰瞻仰风采。 不过李根倒是知道,这样的相约终究不过一句空话。世界行将结束,这些朋友很可能再也见不了了。 告别球迷旅游团,走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李根骑上乔治黄配给他的摩托车,直接驶出了车库,离开酒店,朝乔治黄的父母家驶去。 摩托车在伦敦街头疾驰,今晚比较热闹,街面上不时有警车来往穿梭。一部分街道上人群聚集、躁动骚然;一部分街道上灯火明亮,寂静如常。 半个小时后,李根骑车来到乔治黄父母所在的“福兰”社区入口。入口并没有门,只是一条和主干道连接的社区道路,街面狭窄一些、干净一些,道旁绿化好一些,路灯明亮一些。 李根停下摩托车,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想了想,先给大姨打个电话。号码拨通之后,响了半天,并没有人接。李根严肃起来,又拨打大姨父的手机,同样没人接。李根立即再拨乔治黄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接通,那边先传来“啪啪”两声枪响,然后是乔治黄疲惫的声音:“李根,怎么样?” 那边居然还在枪战,李根意识到情况不妙,他顾不得问乔治黄那边的情况,立即说:“我已经到了福兰社区入口,给大姨大姨父打电话都没人接。你安排的人是谁?把联系方式告诉我!” “什么?”电话那头的乔治黄吃了一惊,匆匆说了一声:“你等一下”然后手机听筒里传来拨号的声音,过了片刻,乔治黄的声音再次传来:“出事了!我安排了四个人,电话都打不通” 李根立刻打断乔治黄的话:“最后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 乔治黄连忙说:“十五分钟前。” 李根马上说:“我立刻去你家!十分钟之后给你打电话,如果十分钟后没有动静,你就准备报仇吧!” “fk!”手机里传来乔治黄一声怒骂,电话挂断。 李根直接掀开短大衣,把斜背着的冲锋枪拿出来,给枪口旋上消音器,检查弹匣,上膛,然后把枪绳挎到右肩,继续用短大衣遮掩。 他丢开摩托车,顺着社区的街道直接往社区里面跑。乔治黄父母的住宅住址是f17,距离并不远,摩托车的声音太大,李根不想引人注意。 社区两边全是独栋住宅,家家都有花园草坪,道路两边更是绿树成荫,环境优雅静谧。街道上的路灯很明亮,这个时候没有车辆行人,一路都空亮亮的。李根顺着右侧路边疾走,把自己的身影完全掩藏在树荫之下。 看到门牌号为f13的住宅时,李根知道,再向前隔着一栋f15号的房子,就是乔治黄父母的家了。他跑到街道对面,藏在路边树后,远远地斜着朝f17号那边望,只看到外面花园、门廊的路灯一如往常一般亮着,屋里也亮着灯,看不到其他地方,但粗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李根再次跑回到街道对面,直接翻过一段围墙,翻进了f13号住宅的屋前草坪,悄无声息地斜着朝隔壁f15号走他要利用f15号住宅楼来遮蔽f17那边可能的监视视线,绕到后面的花园来接近。 幸亏f13和f15两家都没有养狗,李根没有惊动这两家人,踩着草坪、翻过围墙、摸过侧道,顺利地绕到f15号的后花园。花园里灯光比街道上暗多了,更方便隐藏,他贴到一段高墙之下,外面一墙之隔,就是f17号,乔治黄的父母家。 围墙上长满了爬山虎,黑夜之中黑乎乎一片,微风吹来,泛起“簌簌”的声音。李根贴在墙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围墙之外,在阵阵的“簌簌”声中,夹杂了两声轻轻地咳嗽声。 李根立即换了一个位置,走远了五六米,离住宅楼更远了些,几乎要到后墙边了,然他后助跑两步,直接一个跳跃,两手攀上了墙头怕响动惊动墙后的敌人,他没敢蹬上一脚借力,纯粹靠臂力扒住墙头,然后右脚斜蹬住后墙,慢慢借力,一点一点往上爬,让自己的头、肩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墙头。 隔壁的f17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两层的住宅楼里,每个房间的玻璃窗都透着灯光,就像平常一样。李根静静地扫视后花园,特别注意刚才咳嗽声发出的地方,然后看见九点钟方向的墙头下,走出一个拿枪的人影。 。: 第一六一章 潜入保护二 花园的灯光之中,可以看见拿枪的家伙是个中年白人这基本可以排除是乔治黄的人马,除了拳馆几个黑白的少年,乔治黄的手下都是华人,中年白人一定是敌人。 李根静静地观察,看着中年白人端着一把加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小心谨慎地在墙底下的花园里搜索了一番,然后打开后门进了房子。 李根立即用劲,一下从墙头翻了过去,着地的时候双臂再次用力扒住墙头,减缓落势,让双脚轻轻地小跳到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落地之后,李根立即端起右腋下的冲锋枪,悄悄来到后门,透过门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客厅里,刚才进去的中年白人正在和正门边的另一个白人交谈,正门边的白人藏在墙后,不时地观察窗外。 两个人都背对着后门,李根等了十几秒,没有看见客厅里有其他动静,立即推开后门,举着冲锋枪,一步就跨进了屋。正门边的白人正回头朝同伴看,立刻发现了李根,一惊之下瞪大了眼睛,还不及反应,立刻被李根“噗噗”两枪撂倒。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倒下去,李根微微一转枪口,立刻又发射两颗子弹,“噗噗”两声,把另一个背对自己的白人也打到在地。 两人沉重的身体相继砸到木地板上,发出“咚咚”两下闷响。李根迅速向前,对着两人一人补了一颗子弹,确保他们没有威胁。 迅速环顾四周,客厅里一览无余,墙壁上、沙发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弹孔,台灯、摆架都被打得乱七八糟,先前这里一定有过枪战,乔治黄安排的四个保镖肯定已经死光了。 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但李根注意到,除了刚才倒下的两人,地板上还有好几处有大片的血迹,黑污的血渍已经淹渍了大片的地毯。 所有的血迹都有拖行的痕迹,看来是有人在处理尸体。顺着痕迹看,最终的方向都到了地下室楼梯口。李根轻轻走到下地下室的口子时,他只端枪看了一眼地下室是声控灯,现在下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亮光,有人的概率不高,大概率是乔治黄安排的保镖被扔尸在里面,威胁程度小,现在不是优先搜查的对象。 李根迅速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掩在左边的墙壁后,凝神仔细听上面的动静,没有贸然朝楼上冲。 果然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有人轻声在喊:“嘿!巴里,你那里怎么有响动?” 没人回答,一楼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楼道里下楼的脚步声顿时就轻了下来,两下就变得悄无声息。 李根没有探头,立刻向外一个半转身,右手的冲锋枪一下探进楼道,单手持枪,右手食指直接扣动扳机,朝着刚才声音响起的地方就是一个盲射,枪口连续发出“噗噗噗噗”地闷响,弹壳像撕布一样斜飞半空。 “啪啪啪啪”,李根刚一探手开枪,楼道里同时就有子弹打到他身边的墙角上,打得壁头木刺炸裂、烟尘直冒,在李根耳边炸出“啪啪啪啪”的响声,然后“嘣”的一下,有子弹打在冲锋枪的枪管上,火光一闪,李根立即握不住枪把,手腕一扭,撒手扔开,冲锋枪顺着肩上的枪带向外荡了开去。 李根重新贴在身后的墙壁上,立即扔掉被打坏的冲锋枪,右手顺手拔出腰间的手枪上膛。左边楼道里的枪也一下停了,再没有子弹打出来,李根听到两声“咕嘟咕嘟”似乎冒水的声音,没有时间给手枪上消音器,他立即举着手枪,一下探出身去。 上二楼的楼梯分为两段,中间转弯的地方有一个小平台,李根一下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白人正坐在小平台墙角,身边丢着一支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背后满是溅射鲜血的弹孔。他仰头靠着楼道墙壁,两眼圆睁,嘴里出气多进气少,不时冒出几口鲜血,“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李根迅速举枪上楼,路过白人的时候,“啪”地一枪直接打在对方的脑袋上,干脆地解除任何可能的威胁。 一手用枪口对着二楼,刚准备弯腰捡对手的冲锋枪,上面二楼出口两端,同时一下闪出两个人影,两把冲锋枪“噗噗噗噗噗”地直接向下扫射而来。 李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睛一瞟见两条影子,脚下马上用力一蹬,弯下的腰立刻就顺势朝前一滚,“咚咚”两下滚下了楼梯,身后的子弹追在屁股后一路“啪啪”炸响,在楼梯上留下一溜冒烟的弹孔。 狼狈地退出楼梯,重新滚回了一楼客厅,李根毫不犹豫,立刻爬起来,不再管二楼上的敌人,举枪直接冲向后门,迅速开门回到后花园。 他的速度飞快,几乎在滚下一楼的同时就想好了后备计划,冲过客厅的时候脚步放得非常轻,让楼上的敌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动静。 冲出后门,迅速举枪四处一看,没有异常,李根立刻左转,顺着花园边缘跑到房子左边,这边的墙壁上从上到下钉着一排木桩子,是给墙上的攀爬植物建立的支点,可以直通二楼过道的舷窗。 地形早在前几天住在大姨这里的时候就勘测好了,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李根的习惯,从来都是了然于胸才能睡得着觉。 李根把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枪套,迅速顺着木桩朝上爬,木桩上满是绿植藤蔓,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它们阻碍不了李根的快速行动。 两下爬到二楼舷窗口,悄悄探头,透过窗户朝二楼过道里看,正看见过道里两个拿枪的家伙,正在楼梯口两边相对而站,朝着下面的楼梯探头探脑。 李根的速度很快,从他被冲锋枪压回一楼到他绕道爬到二楼舷窗外,时间还不到一分钟。二楼的两人无论如何想不到敌人会绕到他们侧后,正在犹豫要不要下楼。 两人就站在李根十米之外,距离很近,只不过房子里灯光明亮,房子外夜色漆暗,再加上根本没有防备,二楼的两人一时都想不到危险临近。 李根脚踩在墙壁木桩上,手上迅速掏出手枪和消音器,两下给枪口拧好在房屋外面打枪,没有消音器枪声会传得很远,必定会惊动邻居。这一片可是高级社区,惹动了警察,满屋的尸体会给乔治黄和他的父母带来大麻烦。 。: 第一六二章 潜入保护三 装好消音器,李根隔着窗户瞄准,虽然有玻璃对光线的折射,但十米的距离,对李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毫不犹豫,直接对着二楼过道上的两个人影开枪,“噗噗噗噗”子弹连续射出,首先打碎玻璃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视线一清,就看见对面的两个人影身上爆出数个血花,抖了两下之后,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过道之上。 李根打光了一匣子子弹,立即给手枪换上备用弹匣,然后拉开窗户,一下翻进了二楼过道。 一楼两个、楼梯一个、二楼两个,一共就是五个人了。乔治黄安排的保镖是四个人,要消灭四个保镖,依照刚才看到的客厅里子弹激烈的程度,五个人应该不够,对方应该还有人。 李根开始逐个检查二楼的房间,挨着顺序一个个排查,客房、厕所、小起居室、次卧、主卧一间间的检查,却再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没有其他的敌人,也没有看见乔治黄父母的身影。 三楼还有一间阁楼,李根正要上楼检查,突然听到了楼下车库方向传来一阵轰鸣,有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有人要逃!李根想也没想,立刻转身冲进客房,直接翻过房间窗户,跳到下面一楼凸起的房顶上,然后再从一楼房顶跳到地面。 一切动作迅疾如电,李根两三秒就落到了地面,刚刚跳下来,就看见前方五六米的位置,一辆suv刚刚离开车库门口,正准备加速朝大门口跑。轿车司机被突然凌空而降的人影吓了一跳,转头过来,透过侧窗,正和李根对了个满眼。 李根一下认出了这个人麦克斯,地下拳赛冠军,老比尔的打手。 麦克斯左手一举,从右手臂弯里露出一截枪口,准备开枪;但李根的动作比他快多了,认出麦克斯的瞬间立刻就开枪,“噗噗噗噗”四发子弹瞬间击发,一颗打碎车窗,剩下三颗都钻进了麦克斯的脑袋。 “哗”地一下,suv方向盘一转,向右猛拐,轮胎碾过花园的灌木草丛,一头撞在围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停了下来。 车子的速度还没有完全加起来,撞在围墙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没有惊动周围邻居。李根举着枪上前检查,发现车里面只有麦克斯一个人,他关掉“嗡嗡”作响的发动机,给乔治黄打了一个电话。 “李根,怎么样?”手机刚响一声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乔治黄急切的询问。 “解决了六个人,其中一个是老比尔的手下麦克斯,没有看见大姨和大姨父。”李根言简意赅,回答最重要的信息。 “麦克斯?fk!老比尔!”乔治黄骂了一句,再次询问,确认状况:“老比尔的人都解决了?没有看见我父母?” 李根回答:“是的,我马上会去搜查地下室和三楼阁楼,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地方我都看过了,没有看见大姨和大姨父。” 电话那头乔治黄稍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就听到他说:“二楼主卧我父母的房间,衣橱左手数第三间,打开来,木板后面就是一间隐藏的密室,他们可能在密室里面” 有密室?李根没有注意到这个方面,于是说:“我马上就去检查。” 乔治黄又说:“密室里有监控,可以看到整栋房子的情况,也有电话,照理说他们如果在里面的话应该联络我,但我这里并没有收到他们的讯息,可能有情况,你要小心些” 李根答应一声,只听乔治黄最后说了一句:“如果密室里也没有人我正在往你那边赶,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就能到,你等我过来!” 李根挂断电话,并没有急着往二楼密室里去看,他把轿车里麦克斯手上的冲锋枪捡起来,检查上膛之后,从旁边的车库开始,重新把整栋房子完完整整地搜查了一遍,这回地下室、阁楼他都没有放过,彻底确认状况安全。 在地下室里,李根看见了四具尸体,都是华人面孔,应该是乔治黄安排过来的保镖。 最后来到主卧室,乔治黄父母的房间,李根刚刚打开第三间衣橱的柜门,移开遮掩的衣服,刨开后面的木板,就看见里面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小门一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李根一下举起了手里的冲锋枪,然后就看见门口身影闪出,乔治黄的父母出现了。 “哇哦年轻人,小心些!”大姨父笑着对李根说。 李根连忙放下枪口,扶着两位老人从密室里走出来。 “我们在里面通过监控已经全看见了,哇哦,李根,你可真真厉害,让我非常好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大姨父笑着露出好奇心,一时想问个究竟。 大姨直接打断了大姨父的话,说:“孩子们各有各的事业,你少问!”于是大姨父笑着再也不问了。两位老人在唐人街经历接触得多了,经验丰富,自己的儿子乔治黄又是街头涉黑的身份,非常知道分寸,不再追究根底。 李根避免了一番唇舌,省了麻烦,也就不用找借口解释,只是问:“乔治刚才来电话了,他说密室里应该有对外联络的电话,你们怎么没有打电话?” “噢事情就有这么巧,外面的坏人冲进来时,我们两人的手机都来不及拿,匆匆忙忙地进了密室,结果密室好久没有用过,我们进来才发现,里面的电话坏了,完全联系不到乔治。”大姨父叹着气解释说。 大姨脸上有些担心,问李根:“李根,乔治怎么样了?外面什么情况,怎么又会有人想起了我们?” 李根无从解释,把问题推给了乔治黄,只说:“乔治没事,正往家里赶过来,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问乔治吧。” 这时手机响了,李根一看,正是乔治黄打来的,一接听,里面传来“啪啪砰砰”的炸响,然后,又有“轰”的一声巨响。 枪战、子弹、爆炸熟悉的声音让李根眼前立刻有了画面,还没等他发问,乔治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李根,我被伏击了!” 。: 第一六三章 国家力量 “这他妈是个陷进!老比尔用我父母做诱饵,在路上伏击我!”乔治黄在手机里说。他的声音很冷静,和背景里噼啪的枪声、轰然的爆炸形成鲜明对比。 “发个位置过来!”李根立即说,要去支援。 “不!”乔治黄立即拒绝,马上说:“你马上带我父母到三姨三姨父那里去,现在三姨那里最安全!” 三姨、三姨父?李洛克的父母?李洛克今晚可是灌了英格兰4个球,英国人不恨他才怪,他的父母肯定会受殃及,李根不明白乔治黄为什么这么说,问他为什么。 乔治黄说:“我刚才也给三姨那里安排了保镖过去,却被他们拒绝了”他顿了顿,说:“我正奇怪,三姨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视频里面正是那个中国使馆的吴为民,吴为民向我解释了原因说三姨三姨父他们很安全,现在洛克代表了中国形象,不能和任何负面影响挂上牵连,今晚中国足球队狂胜英格兰,英国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手机里,乔治黄的声音又顿了顿,说:“我能理解!fk!虽然我很生气,但,我能理解!” 李根一听,就知道国家出手了。乔治黄虽然是李洛克表兄,但混黑,形象非常不好,英国人肯定会从这里入手打击李洛克,进而打击中国。中国国内的某些单位也不是吃素的,肯定早有预案,要李洛克一家和乔治黄做好切割。 李根这时想到了自己,他在这个世界也是李洛克的表兄,虽然在国内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但在英国这几天他可是敞开了彪的。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温布利球场一个人把英格兰足球流氓撵得鸡飞狗跳的,现场世界各地的媒体可都把他当时的英姿摄录了下来了,看台上的那些英格兰流氓下场可不好,不知国家面对这个情况,又会怎么头疼呢? 手机里,乔治黄继续在说:“吴为民的视频一播放完就自动删除这他妈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现在李洛克父母那里肯定有国内的人在保护,最安全!他们想和我做切割,我父母做正行的,他们总不会切割吧,你把我父母送过去,保证了安全,我才能放心!” 李根听视频自动删除,倒毫不意外,依照吴为民那个谨慎小心的职业习惯,他是绝不会给外人留下什么把柄的。听明白乔治黄的想法,李根于是说:“发个位置过来,保持联系,我送了大姨大姨父就和你汇合!” 乔治黄在手机那头说:“不用担心,吴为民先前还给我透露了一些情报,我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有些准备,现在还顶得住!” 李根听吴为民向乔治黄提供情报,更加确定国家出手了,中国足球世界杯过关斩将的背后,还有无数支持它的国家力量在活动。他稍稍放了些心,想起一事,最后对乔治黄说:“你派些清洁工过来,现在家里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六个人是老比尔的,四个人是你的,必须清理。” 乔治黄答应一声,电话就此挂断。 李根回身和大姨、大姨父解释了几句,他没有选择隐瞒,直接把当前的情况给他们解说了一遍,说乔治黄被人在堵住了,要他们暂时搬到李洛克父母那里。两位老人听了,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惊慌犹豫,也没有更多的追问,只说:“就听乔治的安排。”他们一个人给李洛克父母打电话,一个人收拾些衣物物品,很干脆地跟着李根上了车库里的家用轿车。 心里有准备,行动有预案,乔治黄的父母在唐人街经历过风雨,做事有板有眼,干脆利落很果断。 李根驾着车来到李洛克父母家,三姨和三姨父站在门外迎接他们,四位老人见面都有些感触,三姨父说:“每隔几年就要来这么一回,我看我们这把老骨头想要安生,还是得学二姐,搬到中国算了。” 进了屋子,客厅电视里正在放新闻,航拍镜头之下,温布利球场附近的几条街道全都乱了,人群汹涌,火光黑烟到处点燃,掀翻的车辆随处可见,警察与足球流氓的冲突一波接一波。 “洛克他们被困在温布利球场了,中国队和英格兰队,两队的球员都困在球场,一个都没能撤出来。”三姨有些担心的说。 三姨父倒不怎么担心,说:“今晚足球流氓闹事,英格兰在国际上就已经丢人了;如果参加比赛的球员再因此有个什么闪失,英格兰就彻底没脸了,唐宁街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放心,洛克和中国队保证没事,倒是乔治那边” 三姨父把目光转向乔治黄的父母,说:“我们接到好几个老伙计的电话,说唐人街有人趁火打劫,华人街区也有人捣乱,乔治在干什么?有没有危险?” 刚才在电话里没有细说,这时大姨父才把乔治黄被人堵在路上伏击的事情说了,三姨三姨父都很吃惊,大姨淡淡地说:“放心,乔治让李根把我们送到你们这里来,就是要腾开手脚,他会处理好的。” 乔治黄这个家族看门人的身份本事,还是深受信赖的。四位老人在客厅谈话,李根警觉地在屋里屋外、楼上楼下、花园草坪四处察看了一番。李洛克父母看见李根的动作,都有些吃惊,和乔治黄父母传递了两下眼色,默契地没有追问。 李根在屋里屋外都没有看到任何的保镖警卫,他知道如果国内安排了人,肯定会躲在暗处,不会在明面上给英国人以口实。 李根留了心,绕着房子走了一遍,仔细观察,房子前后的街道上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几辆汽车停在街边,毫无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国内安排的。 李根向李洛克父母确认,中国大使馆是不是对他们的安全做出了承诺。三姨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李根于是不再担心,向四位老人告辞,要去支援乔治黄。 四位老人都有准备,只嘱咐李根小心,放他离开。李根坐上轿车给乔治黄打了个电话,说:“乔治,我们已经安全到了三姨家,三姨这里很安静,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去你那里。” 乔治黄发了个位置过来,李根驾车离开了李洛克父母的家,驶过街边停着的几辆汽车时,其中一辆车里坐了两个黑影。两人看着李根的车离开,一个黑影问:“这个家伙是谁?刚才在李洛克父母家里的动作很干练啊,国内又派人过来了?” 另一个黑影低头翻了下手机,回答说:“是李洛克的表哥,国籍中国,上海人,游戏公司白领。”他在手机里找到一段新闻视频,正是李根在温布利球场看台单人独战英格兰足球流氓的录像,放给同伴看。 刚才问话的那个黑影看了,说:“靠,公司白领这么吊?得查一查啊!” 。: 第一六四章 船厂汇合 乔治黄给的位置并不在街道上,而是泰晤士河边一家旧船厂,李根顺着手机定位一路开车,中间绕过两道警察的封锁线现在已近午夜,伦敦街头的骚乱没有停止,更有蔓延的趋势,警方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了。 来到船厂附近,顺着街边一道高墙行驶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道三四米的大铁门紧紧闭着。李根给乔治黄打电话说自己到了,然后铁门一动,两扇门自动朝左右打开,乔治黄直接让李根顺着进厂的甬路往里面开。 李根开车进了船厂,按照指示顺路开,里面黑黢黢的也没有一个路灯,车灯照亮之下,只看见一丛丛灌木或一道道砖墙。开了一会儿,就见前方一间长形仓库,中间一道大门半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拳馆的比利站在门口,背后的灯光把他的身影照得半明半暗。 李根马上注意到,比利手里提着一杆冲锋枪。 李根把车开到仓库门前,下车,比利没有废话,直接招呼他:“李根,乔治在里面。” 李根随着比利进了仓库,立刻看见里面站了乌泱泱二三十号人,各自围着几张大桌子,大桌子上面全是武器弹药,这些人正在挑选准备武器,拉枪栓、上弹药,“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十分响亮。 阵势很大,李根转头问比利:“怎么?乔治今晚吃亏了?” 比利一脸阴沉,简短地回答说:“高洋在蓝色酒吧死了,约翰在去老板家的路上死了。” 李根一听就明白,比利说人的都是拳馆的同伴,加上先前“干眼”派人袭击拳馆时死的两个,乔治黄养了八个小孩,现在已经死了一半了。绝对心腹尚且如此,那些炮灰小弟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回,乔治黄算是损失惨重。 两人越过在大桌子边挑选武器的人群,朝着仓库深处走。靠墙边有一组沙发桌椅围成的休憩区,乔治黄一个人坐在一排大沙发中间,脚翘在身前的桌子上,仰头闭目养神,他身边的沙发上,放着一杆黑黝黝的冲锋枪。 听见脚步声,乔治黄身体一紧,立刻转过头来,看见是李根和比利,旋即又放松下来,他朝李根伸伸手,说了一声:“坐。”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李根坐到旁边的沙发,乔治黄朝比利挥挥手,比利就退走了。 “吴为民给了你什么情报?你现在准备要干谁?”李根问乔治黄。 “马修伯格!是马修伯格指使老比尔对我下手!我还以为会是米奇皮尔森或者罗伊贝克两个老熟人呢,没想到想杀我的会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美国人!other fkr”乔治黄说。 “吴为民给我提供了完整的情报,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两个毒贩居然想退休转行了!他们手里的大嘛工厂和销售网络都需要出手,马修伯格这个美国人就是专门过来和米奇皮尔森谈判的。虽然双方还没有谈拢,但美国人志在必得,已经物色了老比尔做他的合伙人,让老比尔帮他铲除一切阻碍,而华人街区就是马修伯格看上的重要市场,我自然就成了美国人的眼中钉” 乔治黄说:“马修伯格早就盯上华人街了咱们先前在蓝色酒吧追踪过的那个小报记者弗莱彻就是他给马修伯格的情报弗莱彻在飞机航班上盯住了你,我去接机,他又盯上了我,把你、你朋友的旅游团和我三者之间联系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抢劫事件马修伯格这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抢劫事件兴风作浪没有效果,就想趁着今晚的球迷骚乱直接搞死我啊” 听到“弗莱彻”的名字,李根一下想起飞机航班上那个阴恻恻的中年白人,这个家伙还到“蓝色”酒吧搞窃听,李根驾车追了半天追丢了,以后乔治黄也没有把他翻出来,这个人一下躲起来就此失踪了,没想到今晚会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吴为民是怎么知道弗莱彻这个人的?还把他的行踪查得这么清楚,难道是国内有关部门早就盯上弗莱彻了?李根心里存了疑问,问乔治黄:“弗莱彻现在在哪里?” 乔治黄摇摇头,说:“不知道吴为民那段阅后即焚的视频可不会告诉我情报来源。我估计,那家伙可能早就被中国特工盯上了!他不是和你坐同一个航班从中国来的么,既然他去过中国了,那么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乔治黄到底生活在英国,虽然是华人,但思想观念深受西方化舆论影响,最后一句话明显把中国视作了异类。只要西方价值化在世界上占据主流,这样的事情在身处异国的华人华侨上就是难免的。 李根没有理睬乔治黄的冒犯,直接问他:“叫这么多人,拿这么多武器,你想和谁打仗?马修伯格?” 乔治黄笑了一下,说:“马修伯格已经死了!” 李根这下有些惊讶了,看了看乔治黄。乔治黄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递给李根。李根一看,手机里一小段视频,首先一个大特写,一个瘦瘦的、带着一副圆眼镜的中年白人和一个漂亮的白人少妇并排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浑身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眼睛瞪着天一动不动,额头上一人一个清晰可见的弹孔,脑袋下的白床单浸润了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液,红白相映,非常刺眼。 然后镜头离远了些,旁边有戴着黑手套的手伸了过来,把两人的脑袋翻转,可以看见后脑勺上大大的弹洞和碎骨,确认两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视频到此结束,李根把手机还给乔治黄,乔治黄笑了一下,说:“草!别看美国人兴风作浪厉害得不得了,实际上防备松懈的很!马修伯格很自大,似乎觉得英国没人能动他?我这些天一直让刀疤跟踪他,今晚一见不对就让刀疤动手,还以为会有多大麻烦,结果刀疤轻轻松松就把他杀了,真他妈搞笑!” 李根听了,问:“既然马修伯格死了,你现在这是要找老比尔的麻烦?” 乔治黄点点头,说:“老比尔不是马修伯格这种外来户,他有些势力,不过既然他想给美国人当狗来杀我,我当然得和他干一场!” 。: 第一六五章 准备摊牌一 近十辆汽车组成的车队一字排开,在伦敦街头疾驰,目标正是老比尔的老巢“沸腾之血”酒吧。 打头的第一辆汽车里,乔治黄坐在后座上,身上防弹衣、手上冲锋枪,全副武装。旁边的李根、前座的司机、副驾驶上的比利,三个人同样如此。既然要乔治黄要搞事,李根适逢其会,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李根问乔治黄有什么行动计划,乔治黄笑着说:“表弟,老比尔的头号打手麦克斯被你杀了,其他手下在半路伏击我的时候又被我杀了大半,他手下能用的狠角色已经不多了,咱们现在占据绝对优势,直接杀上去就行!” 李根听了,直觉不妥,说:“乔治,你前几天说这个老比尔是个老混混,八面玲珑,人脉复杂,这样的人怎么会坐以待毙,这样直接扑上去不行,小心他找外援!” 乔治黄眉头皱了皱,老比尔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下杀手,还想动他的家人,乔治黄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其实早已经愤怒地想爆炸了。他刚才一心只想复仇,忽略了很多东西,有些失去冷静了。 “停车!”乔治黄突然下命令。 前座司机连忙一脚踩下刹车,汽车轮胎一下锁死,在街道上滑出一溜火花,猛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吱”“吱”“吱”跟在后面的汽车紧跟着连续紧急刹车,一个接一个地,挨着屁股停了下来。 车上全副武装的枪手们都很吃惊,连忙下车,举枪警戒四周。有头目向乔治黄乘坐的车这边跑,想过来问情况。 这时,乔治黄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在车里很刺耳。李根和比利都朝乔治黄看,乔治黄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只听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乔治,我是米奇,米奇皮尔森。” 乔治黄没料到皮尔森这时候会打电话来,皱眉想了一会儿,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嗯”了一声,说:“ok,皮尔森先生,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李根听乔治黄对着手机这么说,知道电话那头是米奇皮尔森,这个人在这个节骨眼摻合进来,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乔治黄的询问,米奇皮尔森回答地很干脆,直接说:“乔治,老比尔在我这里,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乔治黄一听,心里暗骂一声“fk!”顿了一会儿,才说:“米奇!你确定你想摻合进来?你可能不知道,老比尔今晚伏击了我,还派人到我家里动我父母我想,这可不是你说的什么误会!” 手机那头米奇皮尔森也沉默了一会儿,说:“乔治,老比尔到我这里寻求庇护,我知道,你已经杀了马修伯格” 乔治黄听了,说:“嗯哼,这又怎么样?老比尔可真他妈是条狐狸,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 米奇皮尔森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和马修伯格是合伙人,乔治,你杀了我的合伙人” 乔治黄一下怒了,骂道:“fk you!米奇!你他妈休想吓唬我!那个美国人不过是想从你手里接盘而已,你们还没谈拢!你卖毒品赚了大钱,现在想漂白了,于是想找个笨蛋把这个令人生厌的生意接手下去,这他妈算是什么合伙人?难道你卖大嘛的所有买家都是你的合伙人吗?” 乔治黄的愤怒并没有激起米奇皮尔森跟着有什么过激反应,他在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半晌过后,才冷冷地说:“乔治,你的消息很灵通啊!看来你盯着我很久了” 乔治黄是从吴为民给的情报里知道的米奇皮尔森的情况,根本没有盯着对方,不过这时他才不会辩解,只说:“米奇,我对你没有敌意,我要对付的是马修伯格,我现在只想要老比尔。”乔治黄不想同时面对多个对手的攻击,试图暂时缓解一下局面。 米奇皮尔森顿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应,却突然提出另一个话题:“乔治,我记得五天前,6月3号,我的足球博彩店在贝什沃尔街开张,你在雷蒙德史密斯手上投了一注十万英镑的彩头” “嗯哼”乔治黄愣了一下,鼻子里发出声音敷衍了一声,米奇皮尔森突然提出彩票的事,让他一时没有准备,心里有些没底他当时以祝贺开业的名义给雷蒙德史密斯送钱,是为了掩饰比利他们捣毁了皮尔森大嘛种植工厂的事,莫不是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现在查出了比利他们的身份,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乔治黄有些担心,但米奇皮尔森接下来讲的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只听手机里皮尔森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淡淡地说:“乔治,当时华人街区所有的博彩公司都来向雷蒙德表达祝贺,大家每个人都在店里买了那么一两万镑的投注,向我表达出尊重和善意,而你的十万英镑是所有人里面最多的,对此,我非常感激” “当然,米奇,我一向尊重你”乔治黄耐着性子听米奇皮尔森的话,他一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但是”米奇皮尔森的语气突然一变,说:“乔治,我现在想确认一下,你这十万镑的尊重和善意,是真的吗?” “what?米奇,你什么意思?”乔治黄心里一沉,以为米奇皮尔森发现了大嘛种植工厂被毁的真相,开始用嘴上的强硬来掩盖心里的没底气,说:“米奇,你要明白,华人街上的博彩店本来就很多了,你突然跑到我的地盘插这么一杆子,就是在抢我的生意!但我他妈什么话都没说,开店选址给你提供方便,开门营业又给你送钱庆贺!你现在反而说我对你没有尊重和善意?shit!” “fk you!乔治!”听到乔治黄在电话里骂“shit”,手机那头的米奇皮尔森突然暴怒了起来,大声说:“嘿!你给我好好听着!乔治!你不要忘了你那十万英镑的尊重和善意投在了什么地方!是中国!你投了1︰1001的最高赔率,赌中国人夺冠!” 乔治黄被米奇皮尔森的暴怒和逻辑闹糊涂了,问:“那又怎么了?都是常规操作而已!” 。: 第一六六章 准备摊牌二 手机里,米奇皮尔森的声音一下又变得冷静下来,冷冷地说:“今晚的比赛你不可能没有看,乔治中国人8︰0血洗英格兰,表现堪称完美。他们又一次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然后在关键的时候突然露出獠牙这种欺骗战术他们十分惯用擅长,中国人再次欺骗了全世界,世界杯夺冠是大概率的事,他们早有预谋乔治,一切都有预谋你用十万英镑就想从我这里掏走一亿,你做得一手好生意啊,乔治!” “what?”乔治黄根本就没把事情联系到中国足球队的身上,那张彩票早被他撕掉扔了,十万英镑他是真心送给雷蒙德的,他从来就没想到这张彩票会有可能兑现的那一天无论是中国队能世界杯夺冠,还是米奇皮尔森会乖乖赔付彩金,两者都是小概率的事情。 乔治黄没有想到,一直担心的比利的事没有暴露,反而是真心结好送钱的事情出了纰漏。他一时想不到其他的什么话,只能说:“fk!我他妈能有什么预谋?我他妈怎么知道中国队会这么厉害?我在自己的博彩店里,中国队的夺冠赔率设置,可也和你们一样的,同样是1︰1001!” 米奇皮尔森毫不理睬,直接说:“乔治,你的店里,可没有人在中国人的头上一下下注十万英镑!” “whatfk!”乔治黄一时无从辩驳,只能骂上一句。 米奇皮尔森最后说:“乔治,我想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西郊别墅等你。” 乔治黄正要说话,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米奇皮尔森不容乔治黄拒绝,看来是把明天中午十二点当作了最后通牒,乔治黄只要不去,那就意味着战争。 “fk!”乔治黄愣愣地看着挂断的手机,又一次喷出了这个单词。 这一通电话打完,乔治黄坐的汽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持枪的华人,都是刚才紧急停车,跑过来看情况的乔治黄手下,大家都听出了乔治黄和米奇皮尔森的撕扯。汽车里,李根和比利也转头看着乔治黄。李根已经从刚才乔治黄断断续续的通话中,推测到了大致出了什么事情,他问了一句:“米奇皮尔森插手了?他想干什么?” 乔治黄看看李根,说:“他妈的!一亿英镑!你说对了,中国队真可能在这次世界杯上夺冠,那张彩票真能价值一亿!米奇皮尔森已经认定我想搞他,明天约我谈判!他妈的!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听你的话,不能把那张彩票扔了,至少还能当个谈判筹码用,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亏大了!” 李根听了,淡淡地说:“得了吧,我记得那天某人说过,谈判筹码只有一个,那就是枪!” 这是6月3号那天乔治黄的原话,李根这时说出来,透露出乔治黄心里的真正想法,让乔治黄哈哈一笑。 比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急切地问:“老板,老比尔呢?老比尔还在不在沸腾之血?他投靠了米奇皮尔森那个毒枭了?” 乔治黄点点头,回答说:“老比尔是条狡猾的狐狸,美国后台死了,他马上又找了个英国后台,他不在沸腾之血,现在躲到了米奇皮尔森的屁股下,今晚我们报不了仇了!” 比利一听就急了,手上冲锋枪一摆,恨恨地说:“那就连米奇一块儿杀!约翰他们不能白死!” 乔治黄看着比利,说:“放心,他们不会白死的!” 乔治黄转头,对着车窗外观望的一圈手下说:“上车,继续去老比尔的老巢!” 车队再次启动,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继续朝着“沸腾之血”酒吧开,李根问乔治黄:“老比尔又不在,咱们这是去干什么?” 乔治黄冷冷地说:“米奇皮尔森不是明天想和我谈判吗?我今晚先表明一下态度,让他明白明白我的底线!” 李根于是不再追问,耐着性子看乔治黄的“态度”与“底线”。然后,车队到了“沸腾之血”酒吧的房子外面,酒吧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影,老比尔早带着手下跑了。乔治黄让所有手下下车排成一排,对他们说:“一分钟自由射击,扫烂老比尔的窝!” 于是,二三十把长短枪支猛然冲着“沸腾之血”开火,密集的子弹打破招牌墙壁、击穿门窗玻璃、扫碎酒瓶家具噼噼啪啪、稀里哗啦,乔治黄的手下们一个个尽情地向整栋建筑喷射怒火,打得酒吧里里外外一塌糊涂。 比利的冲锋枪扫射得最快,半分钟不到,他已经换了两个弹匣了。 李根坐在车里,没有参与这种泄愤活动。不过,他理解乔治黄的做法队伍全副武装地拉出来了,就必须有所行动。如果听了米奇皮尔森的一番电话,什么也不做就灰溜溜地回去,只会严重伤害手下的士气。按照原地计划杀到老比尔的老窝来,坚决表明乔治黄作为一个老大的态度,无论有没有杀到人,都能维持住所有人的士气,才不会让手下人失望。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乔治黄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今晚带在身边的人都算是他手下精锐,他还得依靠他们进行明天与米奇皮尔森的“谈判”。 “表弟,华人街想要安稳,明天我可能会需要你”乔治黄坐回汽车,看着身边的李根,慢慢说。 李根没有犹豫,回答的很简短:“我帮你!” 乔治黄点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道谢的话,转头默默地看着车窗之外。 车外,二三十号人绕着“沸腾之血”酒吧连续喷吐火力,打得十分热闹,“啪啪啪啪”的枪声响彻半条街头。周围的建筑里没有一个敢探头的人,或许有人打电话报警,但整个伦敦的警察现在都在忙着处理街头足球流氓闹事的事情,根本派不出足够的警力,特别是这种街头几十把枪扫射的情况,警方一听就知道涉及到黑帮活动,没有特警出动,普通警察根本不敢单独过来。 这是乔治黄敢于大摇大摆、公然上街扫射的原因;也是先前老比尔敢于在街头伏击乔治黄,搞出爆炸大场面的原因今晚的足球骚乱,让伦敦街头往日的秩序崩溃,城市到处发生了很多的犯罪活动,有人夹杂其间,趁机浑水摸鱼。 。: 第一六七章 毒枭对决一 三辆黑色的suv在夜色中的伦敦街头转悠,它们已经绕着华人街区转了好几圈了,老唐人街、贝什沃尔街,以及其他几条华人集中的街道,三辆suv都曾试图进去,不过统统在外围就碰了壁。华人街区的各个街头,已经用垃圾桶、旧家具、废轮胎等等废旧杂物垒起了障碍街垒,一个个带枪的华人守在街垒后面,禁止一切可疑人员进入街区。 领头的suv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正前方几十米外就是一道华人的街垒,后面的两辆汽车也都跟着停了下来。三辆车里面坐满了拿着长短枪支的黑人,领头的是一个黑人大汉,他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对着车里的其他黑人说:“都不要动,先看看情况。” 车里的黑人都透过车窗观察外面街道,街道上聚集了不少人,黑人、白人都有,全都是年轻人,上百人聚成一团,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混混模样,手上拿着棍棒家伙,随手打烂路边能够得着的任何东西,浑身上下写满了“我要搞事”,他们冲着对面几十米外华人的街垒狂呼乱叫,慢慢朝那边靠近 suv里的黑人紧紧地注视着街垒那边,看对面的华人会有什么反应。 街垒后面一团漆黑,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搞事的混混们很不安,里面有不少人拿起手里的手枪,朝着街垒开枪,“劈劈啪啪”打得甚是热闹。 一时枪声大作,打得街垒上火光直闪。然而街垒后面仍然全无动静,混混们仗着手里有枪壮胆,慢慢接近了过去。 然后,忽地一下,对面街垒后面突然亮起了一排强光灯,一下对着闹事的混混们射了过来,强烈的灯光刺破了街头的昏黄,照得街道明晃雪亮。 闹事的混混们一下被晃花了眼,本能地低头,急急忙忙转身躲避,手里的手枪也顾不得乱射了,人群里只听见“shit、shit”的乱叫。 然后就听见“啪啪”两声,枪声响起,街垒后面有人开了两枪,街垒前的混混里顿时倒下了两人,其他人一见对面来真的,顿时“哗”的一声惊叫,一哄而散。 suv里,黑人大汉看着车外惊慌失措、四处奔散的人群,拿起手中的手机开始打电话,“罗伊,你的计划行不通了!华人街的骚乱早被扫平了,我们根本连街道都进不去!现在这些中国佬已经全副武装起来了,他们在街上垒起了工事,拿起了枪,正在准备战争!” “沉醉”酒吧,罗伊贝克拿着手机,静静地听完电话那头黑人大汉的报告,淡淡地说:“ok,那你们就回来,今晚乔治黄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这次算他运气好。”他顿了顿,又问:“你们没有露了行迹吧?” 黑人大汉连忙在否认,说:“我们一直就没有下车,没人看到我们。” 罗伊贝克于是说:“good!既然杀不了乔治黄,那就要继续和他做朋友,在米奇皮尔森死之前,我们不能公开和乔治黄翻脸。你们现在就离开,到西郊预定地点和我汇合,不要让乔治黄的人看到!” 黑人大汉答应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吩咐司机:“马上离开这里,去西郊,罗伊要干米奇皮尔森!” 三辆suv离开十字路口,调头往西,一路穿过伦敦市区,来到西郊的预定地点一处宽敞的加油站。加油站的入口竖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售完”。三辆suv开进加油站,里面早就停了四五辆车,每辆车边上都站着一个个长相彪悍的黑人。 这边suv里的人都下了车,和那边车边的黑人打招呼,大家都是罗伊贝克的人,平时各有地盘,今晚都被罗伊召集了过来。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外面罗伊贝克带着一长串的汽车过来了,他没有进加油站,只在入口处对着里面的黑人招了招手,继续率着车队朝西开去。 加油站里的黑人一个个连忙上车,依次开出加油站,跟上罗伊的车队,一路十多辆汽车载着近五十个全副武装的黑人,朝着米奇皮尔森的西郊别墅直扑而去。 西郊别墅。 二楼的办公室里,米奇皮尔森、雷蒙德史密斯以及老比尔三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老比尔对着米奇皮尔森说:“皮尔森先生,感谢您在危难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我会用我的忠心来报答这份恩情。” 米奇皮尔森笑着说:“不用客气,比尔,都是互相帮忙的事,今后我的事业少不了你的帮助。” 老比尔一脸郑重地说:“等待您的吩咐,皮尔森先生。” 米奇皮尔森笑着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他朝老比尔伸出酒杯,双方碰了一下,老比尔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 米奇皮尔森没有挽留,只说:“我已经在贝什沃尔街准备好了一栋房子,今晚有人会带你偷偷潜进去,你只要安静地待在房子里,乔治黄的人绝不会想到你会钻到他们的眼皮下,你会十分安全。然后只要耐心等我明天的电话,咱们一定可以让乔治黄好看!” 老比尔听了,毫不犹豫地说:“尽管放心,皮尔森先生。”他起身出了办公室,自有门口的保镖带他下楼。 办公室内,雷蒙德史密斯看老比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过头来,轻声对米奇皮尔森说:“那么,老板,你收留老比尔是准备和乔治黄全面开战?马修伯格一死,看来咱们的退休计划是无法完成了?” 米奇皮尔森的脸上的微笑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仰头靠着沙发,手上的酒杯一下扔到身前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办公室门口的保镖突然听见响动,一下冲了进来,看着屋里安然无恙的两人,一时疑惑。 雷蒙德史密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米奇皮尔森疲惫地朝保镖挥挥手,说没事,让保镖出去。然后,他对着雷蒙德史密斯说:“雷蒙德,我们的退休计划早就他妈完蛋了。” 。: 第一六八章 毒枭对决二 雷蒙德惊讶地看着米奇皮尔森。 米奇皮尔森继续说:“虽然现在马修伯格死了,我们的计划自然行不通了,但即使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和他的谈判也并不顺利。这个美国人抓住了我们的迟疑,拼命压价,把4个多亿的盘子压到了1亿7000万,连出价的一半都不到” 米奇皮尔森握起拳头,在鼻子上擦了两下,说:“谈判的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马修伯格有了这么大的底气,表现得如此强硬,根本不给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表现出哪怕有一点的、对我应有的尊重?” 米奇皮尔森把拳头举到眼前,看着雷蒙德史密斯说:“我现在想通了如果你要当丛林之王,做做样子是不够的,你必须成为王者,不能有迟疑,因为迟疑会带来混乱和个人的灭亡” “雷蒙德,我们的退休计划就是一种迟疑,这种迟疑让狮子周围环伺窥视的鬣狗们心存侥幸,他们会想:哦,狮子老了,没有威胁了,是到了一脚踢开它的时候,该他们上台表演了噢,去他妈的!” 米奇皮尔森大骂一声,说:“fk!雷蒙德,我们得告诉那些家伙,狮子就是狮子,丛林之王还是丛林之王,谁他妈敢冲我呲牙,就得付出代价!” 看来米奇皮尔森最近一段时间是被刺激狠了,与马修伯格谈判不顺、大嘛种植工厂被人捣毁、乔治黄今天又炸刺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米奇皮尔森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轻慢、威严受到挑衅还没到退休呢就被人逼成这样,真退休了,今日的尊严和地位绝对保不住丛林之王只能死在丛林,离开丛林将一无是处。米奇皮尔森现在很后悔曾经的冲动。 雷蒙德史密斯静静地听着老板的抱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欲望不高,现在赚的钱已经非常够生活了,他心里满足,没有再多余的要求。先前老板不想卖大嘛、想退休转行,他没有意见;现在老板后悔了不想退休、想继续做大嘛生意,他也没有意见雷蒙德史密斯自觉是个打手,听老板的安排、跟着老板的话做就行了,反正米奇皮尔森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雷蒙德,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这样做?”米奇皮尔森最后问雷蒙德史密斯。 雷蒙德史密斯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哦,老板,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该露一露爪子了!” “ok”米奇皮尔森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别墅外面,前面大门处忽然传来一串“啪啪啪啪”的枪声。 米奇皮尔森一愣,然后下一刻,猛烈的枪声四处响起,别墅周围到处都有动静,一颗流弹“啪”地一声,打在了米奇皮尔森身边的一扇窗户框上,留下了一个弹孔。 雷蒙德史密斯首先反应过来,立刻从对面沙发扑过来,一把把米奇皮尔森压在身下;紧接着门口的保镖冲进了办公室,冲着屋里的两人喊:“老板,我们被包围了!” “what?”米奇皮尔森使劲掀开背上的雷蒙德,站起身,大声问:“是谁?乔治黄杀来了?” 别墅周围的枪声更加响、更加密集起来,敌人正在接近,雷蒙德史密斯又要拉米奇皮尔森趴下,米奇皮尔森一把甩开雷蒙德的手,说:“拿起武器,雷蒙德,敌人已经杀上门来了,躲避是没有用的。” 雷蒙德史密斯于是不再做掩护的动作,他手指朝冲进来的保镖点了一下,保镖立刻走到墙边一个书架前,不知道往哪里按了按,书架自动向两边退开,露出一面墙上挂着的各式枪支弹药。 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都二话不说,上前取枪,各自拿了顺手的自动步枪和手枪,还拿了手榴弹。屋里和门口的保镖也都走过来,纷纷武装自己。 又有保镖从其附近他楼层赶了过来,其中一个拿着对讲机,进屋来匆匆对米奇皮尔森说:“老板,罗伊贝克带人围上来了,他们大概有五十多个,老比尔在大门口被杀了!” “罗伊贝克?我还以为是乔治黄呢!”米奇皮尔森听了,有些惊讶地说。他提都没提老比尔的死,仿佛不过是失去了一粒尘埃。他直接问那个拿对讲机的保镖:“我们还有多少人?” 拿对讲机的保镖回答:“老板,这里有八个,楼下大厅有五个,外面前庭的人都没回应了,后面花园还剩两个。” 米奇皮尔森立刻命令:“叫所有人缩回二楼,守住楼梯口,不要让对方冲上来”他又转身对雷蒙德史密斯说:“叫你的人十分钟之内赶过来,前后夹击罗伊贝克!” 雷蒙德史密斯点头,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米奇皮尔森又对手下保镖吩咐:“重点打罗伊贝克,只要有机会就干死他!他手底下那群乌合之众我知道,只要罗伊贝克死了,不要说五十个人,哪怕是一百个人都绝对会逃跑!” 一时众人领受命令,纷纷开始收缩人手,布置防线。 且把时间拨回十分钟前,再看罗伊贝克这边。 罗伊贝克率领十几辆汽车浩浩荡荡开到米奇皮尔森的别墅附近,距离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罗伊贝克叫停了车队。他把几个头目叫到身边,匆匆说:“我有情报,米奇皮尔森的别墅里不超过二十个人,我们人多枪多,占据绝对优势!”他吩咐了几句,把五十个人分成东南西北四面,自己带着二十人从正门冲击,其他每队十个人,分别从另外三面包围别墅罗伊贝克这一趟信心十足,要求手下不准放别墅里任何一个人逃跑,他一定要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的命! 分派完任务,手下分出人手,下车步行,朝着别墅的其它三面包围了过去。罗伊贝克等了一会儿,觉得包围的人可能差不多到位了,就命令直属的二十人继续上车,领着五六辆汽车,就这样直直地冲着别墅大门飚了过去。 。: 第一六九章 毒枭对决三 同一时间,老比尔从米奇皮尔森的别墅一楼大厅走出来,被前庭门口的保镖送上了车。 “开车!”老比尔一上车,就坐到后座上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说话。现在已经是6月9日的凌晨,今晚忙了一晚,老比尔很疲惫,他的年纪到底是大了。 轿车顺着别墅前庭的甬路往大门处开,这辆车处在中间,它的前后还各有一辆轿车保护,里面坐的,是老比尔已经为数不多的亲信和保镖了。 轿车开了一会儿,前排副驾驶上的亲信手下忍不住了,开始问老比尔:“老大,怎么样?” 老比尔睁开眼,慢慢地说:“米奇皮尔森答应保护我们了,不过,我们得先为他卖命,明天帮他杀乔治黄” 手下听了,有些愤怒,说:“fk!我们要能杀得了乔治黄,还用得着求他?老大,我就说过,这些毒贩子不可信,先前那个美国人” 话还没有说完,老比尔一眼瞪了过去,说:“闭嘴!年轻人,我教给你们好多回了,不要那么幼稚!记住!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是任何事!这世上,就没有能白白得到的好处,只看这好处能不能大过自己付出的代价了。” 年轻的亲信听了,嘟嘟囔囔地说:“老大,我觉得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白白帮美国人做了那么多事,好处还没有拿到他就突然挂了;现在又要帮米奇皮尔森,我担心”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走在前方的第一辆车突然被撞得一下歪斜,车身弹了一下,立刻横着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老比尔的司机本能地一个刹车,车头一下撞到前车的车屁股上,又是“砰”的一声,又把前车撞直了过来。 “; the he”车里的人没有防备,一下被撞得七荤八素,老比尔一脑袋撞到前排的座椅上,嘴里骂了起来。 然后,就看见车外,前头两边各有数盏车头灯射过来,对面的甬路上突然冒出几辆汽车,咆哮着朝老比尔的车队包了过来。 此时老比尔的车队才刚刚开到别墅的大门,还没有走出别墅区,他完全没有防备,只以为这里是米奇皮尔森的老窝,应该绝对安全,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袭别墅。 一辆汽车从对面冲过来,车头灯晃得老比尔眼花,老比尔只以为是米奇皮尔森的人,他落下车窗,眯着眼朝对面大骂:“你们他妈的在干什” 话才出一半,他的老眼一下就看清了,对面冲过来的车里坐的全是黑人,个个手里拿着武器,黑洞洞的枪口透过车窗直直地对着这边。里面有一个年轻的黑人,头发蓬蓬的,面相稚嫩,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正是东区的大毒枭罗伊贝克。 “oh shit”老比尔瞪着眼睛,嘴里只来得及喃喃地发出一句低骂,然后对面黑人的长短枪支猛然开火,火舌喷涌,密集的子弹瞬间打了过来,“劈劈啪啪”打得车厢到处闪出火花,轿车里的所有人全都浑身乱抖。 于此同时,“啪啪啪啪”的枪声也在前后响起,其它两辆车也遭到集火攻击,老比尔与他的手下同时被密集的弹雨笼罩,全军覆没。 罗伊贝克飙着车,率领车队直接撞开西郊别墅的大门,一头冲进了别墅前庭,猛然发难,首先消灭了街头的老混混老比尔。 老比尔身上、脑袋上中了无数枪,一头歪到车窗外,鲜血直线一般往地上淌。老混混一向人脉宽广,街头有不少人都认识他。罗伊贝克的车里,一个开枪的手下就认出了老比尔,对罗伊说:“罗伊,好像是老比尔。” 罗伊贝克面无表情地说:“嗯哼,我知道。” 手下犹犹豫豫地说:“我们我们是不是杀错人了?” 罗伊贝克一下骂了起来:“你个蠢货!这种时候!老比尔悄悄跑到米奇皮尔森这里,不用想就知道他妈的有阴谋!你说他们想搞谁?他们想搞谁?他妈的只能是我!” 罗伊贝克环视车内小弟,说:“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只要是在这栋别墅里出现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管他妈是谁,他们统统都要死!” “是,老板。”“好的,罗伊。”手下纷纷答应,七手八脚地给手中的枪换弹匣,现在只是个开始,恶战还在后头。 枪声一响就是信号,罗伊贝克布置在别墅其它三面的手下都开始朝别墅冲,甭管眼前有没有敌人,手中的冲锋枪、手枪、自动步枪,通通朝别墅的方向射击有人就对着人射,没人就对着各楼层的门窗、外墙一阵乱扫。 一时枪声大作,米奇皮尔森布置在建筑外面的警卫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地,只有一两个反应快的人,迅速从前后门缩回建筑内,连滚带爬地关上房门。 罗伊贝克很快带着手下围了上来,五十个人包围了整栋别墅,利用灌木、树根、雕塑作掩护,躲在掩蔽物后面,用枪持续朝别墅的窗户射击,封住任何试图从窗户反击的人影,喷涌的子弹打得“稀里哗啦”作响,别墅所有朝外的窗户玻璃都被通通粉碎。 然后就看见整个别墅突然一暗,建筑内二楼往上的灯光突然相继熄灭,别墅上半截一下变得暗沉沉的,从外面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除了一楼大厅,那里仍然明晃晃的,灯火通明。 罗伊贝克忽然觉得不妙,他立即大喊:“停火!停火!” 周围的射击逐渐停了下来,黑人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原地等待老大的命令。 这时,别墅里突然响起几声枪响,米奇皮尔森的人从二楼、三楼黑洞洞的窗口突然朝外射击,随即外面包围圈的黑人里有两人惨叫一声,被子弹击中倒地。 周围的黑人连忙躲避,其他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举枪,朝着自认为可疑的窗口射击,但现在敌我双方都处在暗处,纷飞的子弹实在得不了多大的战果。反而罗伊贝克的人因为有一楼大厅的灯光透出来衬托,身影半明半暗,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不时就有子弹从别墅二三楼的窗口飞下来,连续打倒了好几个人。 。: 第一七个零章 对决四 罗伊贝克连忙大喊:“冲进去!冲进房子里去!”他率先起身,直接就朝着别墅正门冲,边冲边拿手里的冲锋枪扫射,妄图用子弹把门打烂,好撞进屋去。但他失望了,别墅正门外表看起来是道木门,实际上里面包着一层防弹钢板,子弹打在门板上“啪啪”乱响,闪出几朵火花就被弹飞了。 “shit!”罗伊贝克冲到门边,骂了一句。他回头一看,身后的门廊上已经有不少手下跟了上来,他立即指挥一部分人往旁边绕,从侧门、后门找机会;然后,他又指着旁边的落地窗对其余的手下说:“把里面亮着的灯都打掉,从窗户冲进去。” 于是手下们纷纷举枪,朝别墅一楼亮着的灯开枪射击,打得里面“乒乒乓乓”乱响,很快就把大部分的灯光打灭了。有部分灯的角度很刁钻,从外面无论如何是打不着的,罗伊贝克一看差不多了,立即挥手让手下冲。 手下们谁都不是笨蛋,互相看了看,犹犹豫豫都不敢动。罗伊贝克大怒,直接用枪顶在一个倒霉蛋的头上,厉声喝道:“要么你现在肯定就死,要么你待会儿可能会死,你选哪一样?” 倒霉蛋吓坏了,大喊一声,举枪冲出门廊,闪到左边被打光了玻璃、空洞洞的落地窗正面,胡乱朝大厅射了两枪,就要往里面冲,然后只听“啪啪”两声,倒霉蛋正面胸口中弹,一下被子弹掀翻了。 “fk!”后面那些欲跟着倒霉蛋冲锋的家伙连忙往落地窗两边闪,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罗伊贝克刚才在倒霉蛋冲锋的时候就站在落地窗边上,悄悄观察大厅里的动静,他清楚地看到,射向倒霉蛋的子弹是从二楼楼台上发出来的。二楼上面黑乎乎的,只有墙壁上的应急灯发出暗沉沉的灯光,再加上枪口爆出的火花,这些都可以让罗伊贝克清楚地看到,上面不止有一个身影。 别墅二楼,楼台上的小起居室是个开放的空间,正对着别墅的落地窗。米奇皮尔森蹲在楼梯栏杆后,看着旁边的手下两枪撂倒一个突然闪出身形、想从落地窗往一楼大厅里冲的黑人,轻轻地说:“往刚才那家伙的位置扔颗手雷,正门后面肯定有人。” 手下答应一声,拔出一颗手雷,直接扔出了大厅落地窗外。 手雷就掉在一楼落地窗外的灌木丛里,距离其实很近,二楼的人马上后退离开栏杆,转身趴倒。然后只听外面罗伊贝克的人里有人惊慌大喊:“手雷” “轰”的一声,手雷猛然爆炸,米奇皮尔森趴在二楼的楼板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屋里如狂风扫过一般,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至少有一半的弹片横扫了别墅一楼大厅,打得家具、墙壁、玻璃、瓷器等等东西稀里哗啦直响。 别墅正门外随即响起一片惨嚎,“上帝”、“妈妈”地狂呼乱叫,有人大声喊:“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米奇皮尔森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哈哈一笑,和手下的人一起起身,再次蹲回到楼梯栏杆,拿枪对着下面一楼的大厅,继续防备有人冲进来。 这时,一直在二楼各个房间、从窗口往外打黑枪的雷蒙德史密斯匆匆跑了过来,他趴低了身子对米奇皮尔森说:“头儿,他们从后门和侧门冲进来了!” 后门和侧门不像正门这里可以从二楼掩护,被罗伊贝克的人突进来是早就预料到的事,米奇皮尔森没有慌张,他转头问雷蒙德史密斯:“你的人还要多久才能到?” 雷蒙德史密斯毫不犹豫地说:“五分钟!” 米奇皮尔森听了,环视周围的保镖手下,说:“都听见了?再坚持五分钟罗伊贝克就完了,我们只要守住”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飞上来两个黑乎乎的家伙,一下窜到众人的头顶半空,到了高点之后,立即直直地朝众人中间坠落。 “手雷!”雷蒙德史密斯反应最快,立刻伸手,一把拉住米奇皮尔森,直接就往旁边的楼道里窜。楼台上的其他保镖也顿时四散,有往沙发下翻滚的,有掀桌子当掩护的,有跟着雷蒙德往楼道里跑的 二楼上的人仓卒之际纷纷各找方法躲避,但楼台上开放的小起居室地方能有多大?两颗手雷的威力足以横扫这个空间的一切生命。有保镖急了眼,直接把手里的步枪抡出去,想把半空的手雷打走,他成功了,“啪”地一声,一颗手雷被扔出来的长枪打中,连枪带手雷都跌到了楼下大厅。 另一颗手雷就没办法了,直接落在那个保镖的脚下,他刚想抬脚踢,“轰轰”两声巨响,楼上和楼下两个手雷相继爆炸,保镖瞬间被炸飞了,血肉四溅、碎片横飞,别墅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狂风扫过,这回轮到米奇皮尔森的人惨叫起来。 在建筑屋内搞爆炸,那巨大的响声就足以让人发狂。米奇皮尔森被手雷的巨响震得头昏脑胀,他使劲摇头,用手掌揉动“嗡嗡”作响的耳朵,勉强爬起身来,只看见楼道外面的楼台上一片狼藉,手下保镖在地上躺了一片,浑身裹着鲜血和灰尘、惨叫蠕动。 刚才跟着雷蒙德史密斯窜进楼道里的人此时倒毫发无损,米奇皮尔森顾不得再看,直接一把推开旁边雷蒙德史密斯伸过来搀扶的手,大声冲着他喊:“快!守住楼梯口,不能让罗伊的人冲上来!” 雷蒙德史密斯点头表示明白,立即弓腰据枪,朝着楼梯口走去,刚走两步,外面楼梯口已经冒出人影来,两个黑人趁着爆炸的机会冲了上来,才一冒头,就被雷蒙德斯密斯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打滚下楼梯。后面的黑人不敢再往上冲,却又坚持趴在楼梯上不下去,只把手里的冲锋枪举过头顶,“劈劈啪啪”冲着二楼乱扫。 雷蒙德和后续的保镖都立刻卧倒找掩护。双方距离太近,都不敢用手雷,只能用枪对射,你一枪我一枪,围绕着二楼楼梯展开对峙,暂时谁也不能奈何谁。 这种对峙让双方都很心焦,正在想办法改变局面的时候,别墅外面突然响起乱哄哄引擎的轰鸣,车灯乱闪,一下好多汽车冲进了别墅四周,一个个从车窗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朝外连续不断地喷射子弹。外面的枪声猛然激烈起来,枪声像刷子一样四处响个不停,底下一楼的黑人乱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听楼下有黑人大喊:“罗伊死了!罗伊死了!” 趴在二楼的雷蒙德史密斯听见喊声,回头对过道里的米奇皮尔森说:“头儿,我的人来了,我们赢了!” 。: 第一七一章 绝对安全 6月9日,世界杯开赛的第二天。天色大亮,太阳早早爬上天空,今天一如昨日,同样是个大晴天。 李洛克父母家。 昨夜因为担心李洛克,四位老人一直看电视新闻直播,熬到了凌晨,直到看到新闻里,中国足球队在警方的保护下安全离开温布利球场,这才放心去睡觉。熬夜的时间有点长,今天早上,四位老人都起得有点晚。 三姨和大姨在厨房准备早餐;大姨父又打开客厅电视,bbc的新闻里还是伦敦各处街头游行骚乱的景象,只不过昨晚的主力是足球流氓,今天则有更多的普通人参与进来温布利球场、市政厅、英足总、唐宁街好多街道都聚集了人群,人们大声咒骂,呼喊着足总去死的口号,肆意发泄着英格兰惨败的怒火。其间,吉姆的头像和“我不能呼吸”的标语再次出现,足球胜利的希望落空,反种族歧视的游行示威再次开始起势了。 三姨父没有兴趣再看这些混乱,他急急忙忙打开后门,走到后面的花园里浇花这是他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花园里精心栽种的各种植物需要在早上凉爽的时候饮够水,现在已近十点,太阳已经比较大了,时间稍稍有些晚。 在花园浇水的时候,三姨父看见了隔壁的邻居,他像往常那样伸手打了个招呼。 邻居是个白人老头,他端着杯茶,站在自家后门的草坪上已经有一会儿了,此时看见三姨父打招呼,立刻就往这边走。 三姨父打完招呼就埋头提着水管浇水,没有注意,然后突然听见邻居的招呼声:“嘿,李!”三姨父抬起头,看见隔壁的白人老头已经到了旁边的栅栏外,于是笑着寒暄:“嗨,汤姆,今早上过得好吗?” 白人老头汤姆隔着一道栅栏,脸上有些严肃,他小声地说:“李,你小心些,今天早上,社区委员会有人发起提案,要把你们赶走!” “what?”三姨父一下呆住了,他惊讶地问:“这这是为什么?” 白人老头汤姆摇着头,小声说:“还不是因为昨晚英格兰输了,你儿子把我们踢惨了” “就因为这个?一场足球比赛?”三姨父难以置信。 白人老头汤姆顿了顿,开始结巴起来,神情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呃呃李,你知道的,这个国家对足球有多疯狂,有好多疯子呃,他们认为你们把李洛克送到中国这个敌人手里呃是对英格兰的背叛” 三姨父一听这个答案,心里就有了准备。他以前就接受过好几次英国媒体的采访了,已经解释过很多次,李洛克之所以加入中国队,主要是因为英格兰足总已经明确表态不需要他。昨夜李洛克和中国队疯狂打脸英格兰,英国人受到刺激,现在要找替罪羊泄愤了。 “哦”三姨父哦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话,声音有些意味深长。白人老头汤姆更不好意思了,连忙说:“当然,李,我是不同意他们这么做的” 三姨父听了,笑了笑,说:“谢谢,汤姆,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告诉我具体是谁提出了这个提案的么?” “呃”白人老头汤姆结结巴巴地说:“sorry,李,按照规定,我不能”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身后的草坪后面,从住房的后门里钻出一个白人老太太,她站在门边朝栅栏这边大声喊:“汤姆!” 汤姆于是趁机转身往回走,最后小声说了一句:“我只能说他们人不少!李,你要小心些” 三姨父点着头,说了声:“谢谢你,汤姆。”他看着汤姆和他的妻子回到了隔壁的屋子里,立即扔下水管,回身往自己屋里走。 “汤姆告诉我,社区里有人要赶我们走,英国佬昨晚被洛克刺激了,我想我们应该郑重考虑移民到中国。”一进屋,三姨父就大声喊起来。不过他没有听见回应,转到客厅之后,就看见妻子和乔治黄的父母三人都背对着自己,站在正门旁边的窗户后,掀开一线窗帘望外边在看着什么。 “怎么了?”三姨父疑惑地走过去,透过窗帘一看,只见房子大门外的街道上,聚集了一群英国人,几十个人,白人居多,混杂了一些黑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手上举着白底红十字的圣乔治旗,大声叫嚣着,正对着自家这边挥舞写着标语的牌子,牌子上写的有“中国佬滚回中国去”、“英格兰不需要三心二意的华人”、“杀死叛国者”等等等等。 “oh shit!”三姨父愤怒起来,就要开门冲出去。旁边的大姨父连忙拉住他,说:“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处理!” 然后一边的三姨举起手机对三姨父说:“中国大使馆那个吴为民来电话了,他要我们把外面的动静都拍下来” 三姨说了一遍吴为民的要求,三姨父立即转身离开客厅上了二楼,到书房里拿出一架摄像机,架到二楼的窗户后,用窗帘遮掩着,偷偷拍摄房子外面的示威人群。 这时外面街道上驶来了一辆警车,在距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上随即下来两个警察,他们站在车边,看着人群叫嚣,却并不干涉。示威的人见警察这样,胆气壮了起来,污言秽语叫骂的声音更大了。有人开始用颜料罐在李洛克父母家的大门上喷涂脏话,还有人开始朝院子里投掷杂物。 这时警察开始干涉了,两人走到房子大门前,隔开示威的人群,不准他们乱动手。看来警察的底线很明确,只能动嘴,不能动手。 而就在不远处的地方,街边一辆停着的轿车内,已经守了一晚的两个中国人模样的家伙正在仔细观察示威人群和警察的行动,其中一个拿着手机拍摄,另一个则在打电话,似乎在汇报情况:“是,人数大概三十人,集中在正门附近,其他地方没有情况在掌握之中,目前还没有危险是,坚决保证李裕华先生一家的绝对安全!” 。: 第一七二章 不仅是足球 三姨父站在二楼的窗户后,对着外面示威的人群拍摄了一段。他操纵摄像机,调动焦距,把镜头拉近,可以通过特写看见下面街道上几十个人清晰的脸,从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住在这个社区的本地居民。 “shit!”三姨父又骂了一句。 “裕华,好了没有?”楼下的三姨在喊。三姨父回应了一声,取出摄影机的存储卡,直接下楼。楼下客厅里,三姨已经准备好了电脑。三姨父把存储卡上的内容转到电脑上,然后登陆自己的社交账号,把摄影机存储卡上的内容,选了两段上传了上去。 然后几秒钟不到,三姨父社交账号的留言里,出现了这样的句子:“苏格兰人,集合!” 与此同时,伦敦另外一处地方,“菲尔斯巴登”酒店,中国足球队驻扎地。 昨晚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赛后又闹出偌大的风波,球队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所有的人既兴奋又疲惫,都睡得很晚,所以直到现在,才有球员三三两两的起床。 主教练林海不得不调整今天的计划,和领队杨成新商量,准备下午的时候彻底放松一下,不进行任何训练,带着球员们到伦敦哪个景点游玩游玩。 杨成新直接制止了林海的想法,说:“老林,你还想出去玩?咱们昨天可是把英格兰踢惨了,没看见球迷现场就闹起事了么?你昨天回来就睡了,我可是看了半宿的电视新闻英格兰主教练麦克唐纳德昨晚回去以后就辞职了,英国足球流氓从昨晚上开始骚乱,今天已经蔓延到整个伦敦,到处都有球迷闹事。咱们要是还出去在英国人面前优哉游哉,这就成了火上加油了!” “麦克唐纳德辞职了?英格兰现在由谁当主教练?”林海听了杨成新的话,注意力瞬间转移,直接关心起英格兰队这个对手来。 正说着,杨成新的手机突然响了,杨成新一看号码,是个相熟的记者打过来的,他皱了下眉,有些不情不愿地按下接听键,刚说了一声“喂”,就听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杨指导,我刚得到消息,wada今早突然发出正式件,要求国际足联升级反兴奋剂的措施,加强对每一支世界杯参赛队伍的检查,国际足联已经同意了。” “什么?”杨成新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冲着中国队来的。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杨成新掏出另外一部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是亚足联的一个官员,他连忙匆匆对着报信的记者说了声谢谢,挂断之后接通亚足联官员的电话,亚足联官员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杨,fifa的人马上要进行兴奋剂临检,是对着你们来的,你要小心!”说完就挂断了。 林海看着杨成新脸色突变,连忙问什么事。杨成新严肃地说:“wada和国际足联要进行兴奋剂临检,对着我们来的!” 林海听了,吃了一惊,说:“昨晚赛后不是抽检过了吗?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又要检查?” 杨成新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林海想了想,脸上一松,又说:“看来是不服气啊检查就检查呗,咱们又没吃什么兴奋剂,身正不怕影子斜。” 杨成新摇摇头,说:“老林,检查兴奋剂我不怕,怕的是这个兆头人家这是要针对我们啊!看来昨晚我们把很多人吓坏了,赛场上打不赢,就从其他地方下功夫了!从现在起,我们要警觉起来,恐怕还有不少的盘外招在等着我们!” 林海一听,也慎重起来,说:“是得小心”不过他的神色随即一变,哈哈一笑说:“老杨,他们怕了!我的心更稳了!咱们啊,一定会夺冠的!” 杨成新听得的心一跳这是林海第二次说要夺冠了,赛前说的那次他根本就没放心上,不过经过昨晚对英格兰的8︰0,现在又听到主教练这么说,怎么心里就有那么些小激动呢?可期可待啊 杨成新心里正想好事,这时,足协的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走了过来,对着杨成新和林海说:“杨指导、林指导,国际足联的人到了,他们要求对我们所有的球员进行尿检和血检。” “所有人进行尿检和血检?”杨成新和林海一听,心说来了,一般赛外检查,也就是进行抽检,抽几个球员做代表,这次要求全员接受检查,国际足联明显是加了码了。 没得说,只能严阵以待了。杨成新立即和林海进行分工,林海去提醒叮嘱球员,杨成新则召集球队工作人员,紧急交待注意事项。 国际足联的人来了不少,一个个胸前都挂着证件,手里提着器材,一脸的严肃。领头的人和杨成新以及中国队的队医进行交接手续,其他人则有条不紊地进行准备工作。 中国队的工作人员按照预先布置的方案,对国际足联的人实行人盯人,严防对方搞额外的小动作。但他们似乎想多了,国际足联的人严格按照程序动作,对球员的检查都是在中国队队医的陪同下进行的,没有一丝违规的地方。 大部分球员被匆匆叫起来,此时根本没有休息好,一个个哈欠连天,尿尿和抽血一时都不那么容易。而国际足联的人则不厌其烦,对每一个检查的球员,都按照条例,一步一步认真详细地进行工作,询问姓名、年龄、球队号码,指引这里填表、那里签字步骤繁琐,检查进行得相当慢。 杨成新在旁边,看明白了对方的套路。对手没有指望能从兴奋剂里抓出中国队的纰漏,他们就是要搞疲劳战术,干扰中国队正常的训练和休息一次全员兴奋剂检查,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国际足联恐怕会不时地来这么一下,只要他来了,你就必须中断停止任何训练休息活动,全力配合,还不能抱怨,抱怨就是心虚,抱怨就是违规。 这对中国队的训练和休息干扰非常大,但这是阳谋,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杨成新看在眼里,心里只能干着急。他能想到的,就是立即把情况向国内汇报,看国内有没有办法,把影响力辐射到国际足联的层面,从上面影响国际足联的决策。 不过这非常难,虽然fifa和wada并不是一条心,但两者的决策层里,都是西方国家占据绝对优势,这次wada要求加强对中国队的兴奋剂检查,fifa立即照办,说明西方国家又默契地站在一起,形成一起对付中国的局面,这涉及到国家层级的战略,已经不仅仅是足球的事情了。 第一七三章 弗莱彻现身 杨成新紧张地盯着国际足联的突然检查,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哪里出了纰漏。这时足协的新闻官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远远地朝杨成新招手。杨成新走过去,问:“什么事?” 新闻官脸色有些紧张,说:“杨指导,酒店外面来了许多媒体,超出预想,国际足联通知我们,中午十二点举行记者会” 这是国际足联预先制定好的流程,无非是昨晚中国队惊世一战,让今天的记者会人多了些,杨成新想不出新闻官有紧张的理由,他看了新闻官一眼,问:“有什么问题?” 新闻官紧张地说:“有一个英国记者主动给我发了提问提纲,上面的问题大部分都是关于李洛克家人的,说他家族是英国黑帮,而且贩毒” “什么?”杨成新大吃一惊,不等新闻官说完,立即说:“提纲呢?给我看!” 新闻官连忙递上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封展开的电子邮件。杨成新翻看里面的内容,果然如新闻官所说,里面充满对李洛克的指控,说他家族在英国是著名的华人黑帮,杀人抢劫无恶不作;最近又与别的帮派发生了火并,街头死人无数;而且还与毒贩合作,要在伦敦贩毒 都是很严重的指控,杨成新压根就不相信,他边看边说:“荒唐透顶!卑鄙下作!这样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英国记者?看来我们昨天把他们打疼了!” 新闻官却说:“杨指导,恐怕不全是假的。” “什么?”杨成新惊讶起来,盯着新闻官问:“什么意思?” 新闻官指着手机上的一段字,说:“这里把李洛克的家人、亲属全部列出来了,据我所知,这些人名、职业都是真的而且,里面重点指明了两个人,诺,就是乔治黄和李根两人这两人都是李洛克的表哥,提纲里指控的涉黑涉毒主要就是说他们” 杨成新听到这里,问:“这是真的?这两人真是英国黑帮?” 新闻官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像这种指名道姓的事,对方手里肯定有部分真材实料!” 杨成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如果事情是真的,被世界媒体记者爆出来,这将是对中国队形象的一次重大打击,而且必定会影响到球队的头号主力李洛克,是对中国队战力的巨大削弱。 一个多小时后就是记者会了,对方选在这个时候发难,时机很刁钻。但他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问:“这个记者是谁?为什么提前发这个过来,他有什么目的?” 新闻官连忙掏出一张名片,说:“名字叫弗莱彻,自称泰晤士电讯报记者我查了一下,这是一家英国小报,以揭发英国政坛、体圈内幕为主要卖点,受众还不少” 杨成新一听“英国小报”、“揭发内幕”,心情就更糟糕了,看着手里写着“泰晤士电讯报,弗莱彻”的记者名片,就像看到粪便一样恶心。 新闻官在旁边继续说:“这个记者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他已经跟踪采访我们将近一年了,还专门跑到国内,几次要求采访李洛克都被李洛克拒绝,我和他还见过几面” 杨成新听了,再次大吃一惊,“跟了我们一年?”他一下瞪起了眼睛,厉声道:“一年前会有外国记者关注我们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汇报?” 新闻官吓了一跳,连忙说:“已经向足协汇报过了,就像您说的,一年前这个弗莱彻混在一堆国内记者堆里,很显眼,我当时就向足协汇报过,足协的指示是不用理睬,按照正常记者对待,不要搞特殊待遇” 杨成新此时很敏感,一下注意到足协的用词“按照正常记者对待”,他立即觉得,足协上面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杨成新拿起了手机,准备向足协领导求证,嘴里继续问新闻官:“这个弗莱彻现在给你发这个提纲过来,是什么意思?” 新闻官回答说:“他只说想先和我谈一谈。” 杨成新一听就有问题,连着发问:“谈什么?什么时间谈?在哪里谈?” 新闻官摇着头,看了一下手表,说:“内容还不知道,但他约了我七分钟后,在酒店二楼咖啡厅的包厢内” 杨成新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说:“不能去!私密空间,谁知道周围有多少摄像头!你要有点敏感性,出来前的安全培训你忘了么?” 新闻官有些疑虑,说:“可是杨指导,我跟这个弗莱彻见过几面,这个人言谈举止都不简单我觉得,十二点就是国际足联规定的记者会,弗莱彻现在这个时候要求和我谈,一定有企图,如果现在我们拒绝了,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恐怕提纲里的那些问题就” 杨成新听了,也有些疑虑,正犹豫着,看见足协的一位领导带着两个人在走廊里出现,匆匆朝这边走。 “老杨!”足协的领导老远就打招呼,脚步很匆忙。 杨成新连忙迎上去,他眼睛看向足协领导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是这几天刚认识的中国大使馆的吴为民,另外一个中年人却看着陌生,他没有见过,并不认识。 “老杨,英国记者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交给小吴。”足协领导很直接,顾不得寒暄,见面就小声交待杨成新。 杨成新大吃一惊,自己刚刚才得知弗莱彻的事,两分钟不到,足协的领导就知道了,还牵扯到大使馆,他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连忙点头,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旁边的吴为民对着杨成新笑了笑,也不说话,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就直接带着身边的中年人越过杨成新,直接朝着足协的新闻官走去。 足协领导也走过去和新闻官交待了两句,然后回来和杨成新站在一起,看着新闻官和吴为民以及不知名中年人三人匆匆走进电梯,消失在电梯门后面。 “领导,怎么回事?”现在只有足协的自己人了,杨成新有些忍不住,问足协领导。 足协领导小声说:“不要多问,是公安部的人,他们盯了这个弗莱彻很久了” 。: 第一七四章 不干脆的人 6月9日,上午十点半,李根在泰晤士河边的旧船厂仓库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新闻里正在直播李洛克父母家外面发生的游行示威。人很多,有好几百人,乌央乌央挤满了社区街道,各种旗帜、标语、口号乱哄哄的,让这个平日里清静的社区非常热闹。 数百人堵着李洛克父母的家门,三姨和大姨他们都被堵在屋里,电视屏幕里偶尔可以看见窗帘后的身影。情势似乎很不好,但李根却并不担心四位老人的安全,因为,现场大部分的人群,都挥舞着蓝底白交叉的苏格兰旗帜新闻里说他们是匆匆赶来保护李洛克父母的苏格兰球迷。这些人欢呼着李洛克的名字,围着李洛克父母的家,和另外小部分手拿白底红十字旗帜的英格兰球迷发生着对峙。 是的,虽然同为大不列颠人,但苏格兰人非常乐意看到英格兰的溃败,昨晚英格兰队被中国队连灌八球,简直大快人心,苏格兰球迷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嚣张,让你嚣张媒体在世界杯赛前把全英的聚光灯都打到了英格兰头队上,苏格兰队完全被忽视,让所有的苏格兰球迷都憋了一口气。 而且,李洛克的父母在几天前公开宣称支持苏格兰,一时为苏格兰赚足了眼球,被苏格兰球迷视为了一面旗帜。因此,当一小时前,李洛克的父母在社交网站上发布家门口被英格兰球迷堵门示威的视频的时候,立即有苏格兰球迷站出来,纷纷赶到现场,要支持“自己人”,保护自己的旗帜不受英格兰足球流氓的伤害。 事情就有这么魔幻,中国队血洗英格兰队,中国人高兴很正常,苏格兰人幸灾乐祸就让英格兰人很受伤了。李根估计,现在英格兰人看电视里这些苏格兰球迷的感觉,就跟中国大陆人看到一部分香江人在球场上嘘国歌的新闻一样,觉得恶心。 不过就现在来说,英格兰人越恶心越好。苏格兰球迷越给力,李洛克父母就越安全,英国人自己就保护了李洛克的父母,中国国内派过去保护的力量也就不用暴露,节外生枝了。现在想来,三姨父在那天采访的时候说的那句“我支持苏格兰”,绝对是一个妙笔。 这边,李根在仓库的休憩区看电视新闻,关注四位老人的安全;那边,乔治黄在仓库一角,不停地打电话事情太多了,今天华人街区多条街道受到游行示威人群的攻击,不比昨晚都是想进来抢劫的混混流氓,今天白天过来的大都是普通人群,合法示威,警察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华人们不敢像昨晚那样开枪,只能眼看着人群拆除街垒,一步步侵蚀自己的防线,最后冲进了街道。 但游行的人群进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再和平的人看见唾手可得的肉都会化身为狼,华人的富裕人所共知,于是各条街道上,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抢劫和混乱。有些坏家伙用各种手段砸开商店的防护板,只要出现一个口子,游行的人群就会蜂拥而上,把这个口子扩大,然后打破商店的门窗,把里面的东西糟蹋个精光。 “拦不住就不要拦,分散到沿街各个重要的商店、铺面里面,先把老弱病残撤出去,每个店里留几个人,拿着枪等着”乔治黄大声交待华人街那边的手下,说:“该报警还是要报警,虽然警察没有用,但只要在警方那里留下报警记录,咱们开枪就是正义的” “对!开枪!我说的就是开枪!打他妈的!”乔治黄斩钉截铁,说得毫不犹豫,“拿着枪站在屋里,只要有人破坏门窗闯进来,报警之后立即开枪!入室抢劫就是个死!咱们是正当防卫!注意,要把他们破坏闯入的过程全程拍下来!以后交给律师,不怕打官司!” “我暂时回不来,我让刀疤来支援你” 乔治黄在手机里指示着华人街那边的行动,眼睛还看着仓库这里,仓库中间几张大方桌上再次铺满了武器,如同昨晚那样,二三十个人围着桌子,正在挑选准备枪支弹药十二点就要见米奇皮尔森了,乔治黄把值得信任的精锐都留在身边,准备和米奇皮尔森谈判。 李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挂断。不到两秒钟,手机再次响起,李根一看,还是那个号码,于是就接通了。 “喂,李根,我是吴为民,请你帮个忙,把电话给乔治黄!”手机那头传来伦敦大使馆吴为民的声音,他上来就很直接的要求,根本不给李根拒绝的机会。 李根转头看了那边的乔治黄一眼,乔治黄还在不停地打电话,他估计是吴为民打乔治黄的手机一直占线打不通,才把电话打到自己手机上。 李根的手机里存有吴为民的号码,但吴为民没有用那个号打过来,这是做了防追踪的措施,肯定是有事。 李根没有犹豫,直接说了一声:“ok。”他站起身挥手朝乔治黄示意,举起手机走去,让乔治黄接电话。 乔治黄有些诧异,对着手里的手机说了声:“等着!”接过李根的手机,听了两秒,眉头一皱,说了声:“真麻烦,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李根,说:“我就不喜欢跟这些神神秘秘的人打交道,还要找台安全的电脑登录网站,真不干脆!” 李根一听,吴为民上了手段,事情绝对不小,他立即说:“快照着做,绝对是有事!” 乔治黄看了李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直接回到休憩区,朝在方桌那边准备武器的人喊了一声:“比利,把我的电脑拿来!” 不一会儿比利从那边提了一个黑箱子过来,李根一看样式,就知道是军用笔记本,看来乔治黄这里准备的东西还挺齐全的。 乔治黄打发走比利,用密码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网站,网页上光秃秃的,只有一个视频通话的按钮,乔治黄点了一下按钮,下一刻,吴为民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头一句话就是:“乔治,请戴上耳机,确保周围只有你和李根两个人!” 。: 第一七五章 做笔生意 “菲尔斯巴登”酒店,中国足球队驻地。 二楼咖啡厅,7号包厢。弗莱彻肩上挎着一个公包,站在包厢门边,看看手表,时间显示是十点二十七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他透过门框上的玻璃窗向外面大厅望了望,没有看见中国队新闻官的身影,心里有些焦急,回头不自觉地看了看屋里的两个地方桌上的绿植盆栽和沙发的靠背缝隙在这两个地方他刚刚藏了两个微型摄像头,就等着中国人送上门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弗莱彻一看号码,正是中国队的新闻官,他立即接通,刚准备调整情绪说笑一番,听筒里传来新闻官友好的声音:“嗨,弗莱彻,我有些饿了,现在在酒店对面的巴巴里餐厅,这里的烤肉味道很不错,我请你吃一点,咱们边吃边谈。” 早上十点,吃个鬼的烤肉!弗莱彻立即明白中国人要搞鬼,他脸上一变,干脆地拒绝,说:“no!新闻官先生,刚才的提纲你应该看了,你应该知道事情对你们来说有多严重!我想你还没有想清楚目前的局面,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会在待会儿的见面中给你选择权,但不是现在!在我们见面之前,你只能听我的吩咐!我现在就在二楼的咖啡厅,我会按照约定,等你到十点三十分,如果到三十一分钟的时候你还没有来,那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弗莱彻图穷匕首见,手机那头顿了一下,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客气,直接说:“好吧,就在酒店的咖啡厅,不过我要求换一间房间,到14号包厢谈!” 弗莱彻一听,想都不想,又要拒绝,刚说了一个“no”,电话里新闻官已经不客气起来,说:“弗莱彻,你发过来的东西,让我们彼此都清楚,咱们这是一次谈判!是谈判就会有来有往,咱们双方的地位是对等的,不存在谁命令谁、谁一定听从谁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做出了让步,按照对等原则,希望你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咄咄逼人!” 弗莱彻听了,不由暗骂一声政府层面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吊样,中国队的新闻官和唐宁街的新闻发言人一样,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两下就把不利的局面给扳平了。他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欲在这时候就把局面搞僵了,不能什么还没开始就把事情搞黄了,他的目的可不是和中国人斗气。 “好吧,我也退一步,14号包厢。”弗莱彻做出了让步。 “ok,你来吧,我已经到了,正在等你!”手机里,新闻官一听弗莱彻答应了,立即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马上把电话挂断了。 “fk!”弗莱彻看着手机,不由怒骂了一声。他又惊又怒,惊的是,他一直盯着门口,却根本就没有发现中国人何时进了咖啡厅的14号包厢,对方的手段很不简单;而怒的则是,这明显是一次示威,中国人在显示手段,算是小小耍了他一回,占据了谈判前的心里优势。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有用了,弗莱彻预先布置在房间里的微型摄像头算是作废了。这本来是他给中国人精心设计的连环套如果偷怕的计划进行得顺利,那么即使后边的谈判不顺,他也可以拿现场偷拍的东西当证据,同样能威胁到中国人。 可惜中国人很狡猾,没有给自己主场作战的的机会,现在计划行不通,弗莱彻只能匆匆收了两个微型摄像头,走出了7号包厢。 14号包厢要顺着走廊拐个弯才能看到,弗莱彻想了想,没有直接往那边走,而是回身走了几步,来到了卫生间。他把手里的两个微型摄像头扔进马桶冲了,防止待会儿中国人找茬,然后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左手拍拍右肩挎着的公包,长出一口气,走出了卫生间。 顺着走廊一转弯,弗莱彻立即看到前边14号包厢的门打开着,他下意识地上下左右望了望,看到正面走廊尽头,顶棚上安装有监控镜头,自己在咖啡馆的一切行迹都会在监控中留下记录,于是放下心里最后的担心,脸上笑着,走了几步,来到了14号包厢的门前。 屋里只有一个人,中国队的新闻官正在慢条斯理地喝咖啡,看见弗莱彻,礼貌地站起身来,并不说话,只用手一摆,示意请坐。 弗莱彻笑着进屋,随手把门在身后一关,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嘴里毫不客气地说:“新闻官先生,我想和你做笔生意,我这包里的东西”他举起右肩的公包拍了拍,说:“价值2000万英镑!” 新闻官笑了笑,从座位旁边一下拿出一个扫描仪出来,他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弗莱彻不要说话,然后用扫描仪朝弗莱彻的身上扫。 弗莱彻一愣,他没想到中国队的新闻官会亲自动手,做得如此直接,隐隐觉得不对又不得要领;旋即思绪被侥幸得逞的心理一冲,再想不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松幸亏刚才自己把偷拍摄像头扔了,不然现在还不好过这关。 扫描仪“嘟嘟”响了起来,弗莱彻笑了笑,掏出兜里的手机。新闻官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随手放在桌上,然后继续扫描,但以后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扫描仪显示很安全。 “呵呵,你还真小心啊放心,我只是来做生意的,没有必要搞事。”弗莱彻笑了两下说。 “哦”新闻官收了扫描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这时才出声说话:“弗莱彻,原来你是要钱啊”新闻官面无表情,继续问:“还有什么要求吗?请一并说出来” 弗莱彻愣了愣,一看对方这个冷淡的态度,似乎是早有准备,心里直觉不妙,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得强笑着,在话里留个活扣,说:“我只是个生意人,有货才卖钱,今天带这个包卖给你,如果你满意,下一次我就带另外一个包来” 新闻官听了,不置可否,只说:“弗莱彻,先看看你今天这个包吧。” 。: 第一七六章 弗莱彻结局 弗莱彻打开公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写满了字的纸张,递给新闻官,脸上笑着说:“这是一个剧本,嗯名字就叫做从英国黑帮到中国球星李洛克的奋斗史” “嗯哼”新闻官哼了一下,拿起“剧本”随意的翻看。 弗莱彻看对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更觉不对,心里开始发慌了。他手上不停,继续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到桌上,嘴上说:“为了让故事显得更真实些,我特意采访了一些真人真事” 一边说,弗莱彻的眼睛一边偷偷四处扫,然后看见,对面的新闻官右边耳朵上,带着一个小小的耳机,紧贴在耳廓上,颜色和皮肤相似,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弗莱彻暗叫要糟,新闻官幕后有人操作,中国人这么鬼祟,一看就不像来好好谈判的。 正想着,对面的新闻官已经扔下那本“剧本”,随手从桌上的照片里拿了一张,看了看,上面是偷拍的乔治黄和李根的身影。新闻官把照片翻过来对着弗莱彻,用手指指着照片上的两人说:“弗莱彻,你不会就用这两人来做生意吧,这样的剧本根本不值2000万!” 弗莱彻心里已经无心应付新闻官的话了,他需要马上撤退,刚准备站起身,14号包厢的门一下被打开了,两个服务员站在了门口,却是两个熟人正是照片上的乔治黄和李根,两个人进屋把门一关,眼睛冷冷地盯着弗莱彻。 “ait”弗莱彻一下慌了,连忙大声说:“我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资料备份,只要我24小时内不出现,这些东西会自动传播到各大媒体” “啪啪”几声,新闻官从座位旁边拿出三个件袋,扔到了弗莱彻的面前。弗莱彻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这些东西正是他口中所说的备份。 新闻官双手抓住脸皮一撕,一个面具头套被撕开,他的面目一下换了,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中国人,相貌普通,平平无奇。 弗莱彻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心脏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一下下沉到黑暗之底,不由暗叫一声:完了! 门口的李根和乔治黄也眼睁睁看着“新闻官”的变脸,这种特工的手段,两人都只在电影里见过,还从没有在现实中见识过如此真实的换脸。 乔治黄转头看了李根一眼,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一个单词:“nice!” 李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新闻官”,在现实世界中他也曾经到国外过执行任务,不过那也只是接受命令、服从指挥的军事行动,特工的行动方式他这也是第一次接触,颇感到有些新鲜。 “新闻官”撕开面具头套,又在下巴下面的喉头部位摘下个什么东西,再次说话时连声音都变了,不复刚才的声音沉稳、吐字清晰,一下变得浑浊嘶哑起来,已经完完全全从中国队的新闻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特工没有名字,我们姑且仍称他为“新闻官”,只听“新闻官”对着目瞪口呆地弗莱彻说:“纳什尔街115号公寓3楼7号房间、韦切尔商场e77号储物柜、克罗富森街罗琳酒吧服务生吉恩博雷弗莱彻,你藏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你在伦敦的一切行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听说你专揭人阴私,以此敲诈勒索,名声在伦敦很不好” 弗莱彻讷讷无言,举起双手,尴尬地说:“sorry、sorry呃虽然我有过一个小小的企图,但实际上,我还没有真正伤害到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我保证把所有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新闻官”冷冷地看了弗莱彻一眼,不再说一句话,他直接站起身朝包厢门外走,经过门边的李根和乔治黄的时候,稍稍点了点头。 李根和乔治黄直接朝弗莱彻走去。 “ohno、no、no”弗莱彻慌了,连连摆手摇头,看着走过来的乔治黄,急急地说:“嘿!嘿!乔治!我知道米奇皮尔森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你们马上要谈判、我可以把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告诉你” 乔治黄停顿了一下,一时有些犹豫;李根毫不迟疑,直接上前,把手里的电击器直接按在弗莱彻的脖子上,把对方电晕了过去。 “嘿,着急什么,我还想听点米奇皮尔森的情报,这对我待会儿的谈判很有利。”乔治黄看着李根,有些抱怨他的急躁。 李根面无表情地说:“你别告诉我,你准备了那么多枪手,是真去和米奇皮尔森谈判的!” 乔治黄“嘿嘿”两声,于是不再说话。他走到门外,外面走廊上空无一人,“新闻官”早就消失不见了。乔治黄从门口拖进来一口带滚轮的大行李箱子,和李根合力,直接把昏迷的弗莱彻装进了箱子。 “好,现在出门,顺着走廊左拐,进咖啡厅内部的电梯”两人耳朵上各自戴着一个耳机,此时里面传来吴为民的声音,给他们指示着路径。 两人按照指示,推着箱子出门,穿过走廊走进电梯,一路都没有碰见一个人。两人按下按钮,下到了一楼。 左边的大厅里,熙熙攘攘来了许多记者,堵在酒店门口,试图拍摄采访任何一个疑似中国足球队的人。两人看了一眼,听着耳机里的提示,推着行李箱向右边一拐,从酒店服务人员进出的侧门,出了“菲尔斯巴登”酒店。 侧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面包车从巷口疾驰而来,一下停在李根和乔治黄面前,司机正是先前那个“新闻官”。 “新闻官”不熄火,立刻下了车,然后转到车后,打开面包车的后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直接转身就走,迅速离开面包车,消失在巷道里。 李根和乔治黄抬着行李箱放上面包车的后车厢,然后关上后车门,两人上了前面的驾驶和副驾驶席,乔治黄踩了一脚油门,面包车向前一窜,很快加起速度,飞快地离开了巷道,拐上街,顺着大路融入了街道上的车流之中。 。: 第一七七章 完结之战一 “ok,一切安全,十分感谢两位的合作,祝你们顺利!”耳机里,吴为民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然后归于沉寂,通讯一下被完全切断了。 事情结束,李根干脆地把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一把扔出了车窗外,只看着对面车辆的轮胎一下把耳机碾碎。 乔治黄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只是在嘴上轻轻抱怨了一句:“真不愧是政府的人,撇清关系撇得这么快!” 李根理解吴为民的做法,说了一句:“行了,乔治,互利合作,他们给的情报、装备都不少,你也不吃亏。况且他们找你帮忙,就是为了不在英国留下痕迹把柄,苏格兰场和军情五处可不是吃素的。从现在开始,咱们双方最好不要再联系,保持默契就好。” “ok、ok!”乔治黄撇了撇嘴,说:“我本来一个混街头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卷入007的事件,成了别人的手套,这兆头可不怎么好。” 李根看了看乔治黄,说:“乔治,你应该明白,这并不是谁利用谁的事。弗莱彻是早就盯上我们了,他把你所有的东西查得清清楚楚,如果真在媒体上爆出来,就英国现在这种敌视华人的集体氛围,到时出事的可不止会有我们” 乔治黄听到这里,不耐烦地摇摇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跟你们中国政府合作嘛可我就是有些不服弗莱彻盯上我们两个,还不是因为李洛克?凭什么李洛克现在风风光光,连中国的国家机器都专门出动保护他,而我倒要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当初在街头,我踢球可比他还好,要不是家里需要,现在哪里用得我着帮他擦屁股?” 靠,乔治黄的嫉妒心再度爆发,心里又不平衡起来。李根对这样的心结无话可说,只能爆一句粗口:“草!那你他妈的应该去算算命!” 面包车里一时沉寂下来,李根的粗口让乔治黄稍稍激动的心又一下冷静下来,半晌,他说:“sorry,我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他最后归结为一声长叹,“唉命运啊,你不得不服这个东西” 李根听不惯这样的长吁短叹,冷冷地说:“少废话了,待会儿就要见米奇皮尔森了,依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可能会被皮尔森干掉,连累了华人街区,可对不起吴为民刚才提供的那些情报。” “ok、ok!保护家族、保护华人街、保护华人我他妈就是一工具人!”乔治黄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不过他到底打起了精神,一会儿就是生死攸关之时,现在可不是丧气的时候。 乔治黄专心开车,李根也不再说话,面包车就此静了下来。车里的所有动静,被驾驶席上方、车内后视镜基座缝隙里的一个小巧话筒静静地收录了下来,然后通过无线电波,悄悄地送上天空,传送到了伦敦某处一个幽静的房间。 房间的桌子上,布置了一套包括了无线电接收、传输,声音收录、输出的窃听装置,有两个华人面孔的人坐在机器前,正戴着耳机静静地听面包车里李根和乔治黄的对话。 这两人的面孔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伦敦了,他们正是先前一直跟踪弗莱彻的人;然后房间门被轻轻打开,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窃听器前,正是刚才在“菲尔斯巴登”酒店出现过的那个“新闻官”。 “怎么样?”“新闻官”声音嘶哑,问两个认真窃听的同伴。 “除了有些抱怨,其他还正常,听不出他们有违反承诺的打算,目前还没有出什么幺蛾子。”窃听的人回答。 “那个叫李根的好像不是普通人,资料上说他在国内是游戏公司白领,我怀疑这个身份是假的。”另外一人对“新闻官”说。 “新闻官”听了,说:“昨天盯着李洛克父母家的二组也反映这个人不简单,国内的调查现在还没有结果,咱们先不要管,只盯着他们处理好弗莱彻就行,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窃听的两人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重新回到工作状态,幽静的房间变得更幽静了。 与此同时,面包车开到了一处废旧停车场内。 废旧停车场地处伦敦西边的一处垃圾填埋场旁边,环境脏乱,十分老旧,四面的围墙上到处都涂着夸张的街头涂鸦。大门口站着黑人小伙比利和他的三个拳馆同伴,他们一直看着街道来路,焦躁不安,直到看到乔治黄的面包车出现,才放下了心。 乔治黄在大门口减速,比利凑到驾驶席窗边,抱怨说:“老板,现在这样的局面,到哪里你都应该带着我” 乔治黄听了,因为李洛克而不平的心大感温暖,他笑了笑,说:“good,比利,一会儿就带你去见识见识米奇皮尔森。” 比利脸上笑了起来,继续说:“刀疤已经来了,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乔治黄点点头,一踩油门,把面包车迅速开进了停车场。比利他们则在车后面匆匆把停车场大门拉过来关上。 停车场里面的一处空地上,集中停了近十几辆suv,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华人枪手,一个个防弹衣、战术背心、自动步枪、冲锋枪、手雷全都齐备,仿佛马上要进行一场战争。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乔治黄从昨晚开始就调集在身边的精锐,先前一直在船厂仓库那边藏身,这会儿都到了这里和乔治黄汇合,好一起到西郊去。他们的武器都比在船厂的时候要升级了不少,至少北约制式标准的防弹衣和战术背心先前是没有的东西都是吴为民提供,算是和乔治黄默契合作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三辆车停在一起,单独成一个体系,他们以刀疤为首,同样手拿长枪短炮,不过身上就没有防弹衣和战术背心了,都是一身便装,看起来十分低调。 面包车一进停车场,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了过来,看到乔治黄下车,都纷纷招呼“老板”。 李根随着乔治黄下了面包车,乔治黄看着周围众多的人马,又意气风发起来,一时忘记了李洛克带给自己的心灵创伤,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 第一七八章 完结之战二 刀疤带着他的人迎了上来,他看着乔治黄说:“老板,米奇皮尔森在贝什沃尔街的两处窝点都已经被围了起来,就等您的命令了。” 乔治黄听了,问:“除了明处的博彩店,暗处的那栋83号公寓楼查清楚了没有?” 刀疤回答说:“您提供的情报很准确,83号楼里面,411、412、413三个房间,米奇皮尔森藏了有二十五个人,他们准备了标语口号,计划伪装成游行示威的人群,朝我们发动进攻。” 83号公寓楼的情报是吴为民提供的,米奇皮尔森早早通过已经死了的“干眼”,在华人街区埋下了隐秘的钉子,计划又阴险又精密,如果没有吴为民的提醒,乔治黄这回一定会吃大亏。 不过现在乔治黄当然不会戳穿自己,他只当这个情报就是自己提供的,在手下面前营造出手段莫测的形象,让他们又敬又畏,对他这个老大的位置相当有利。 乔治黄看看手表,说:“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我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到达西郊米奇皮尔森的别墅,你在十二点十分发起进攻,无论成功与否,最迟十二点二十要给我来个电话。” 刀疤听了,答应了一声,看乔治黄再有没有其它吩咐,就带着手下乘车走了。 剩下的就都是乔治黄的精锐亲信,总共九辆车,三十六个人。乔治黄大手一挥,招呼了一声:“上车,照计划行动!” 枪手们纷纷上车,一辆接一辆的离开了停车场。最后只剩下比利和一个拳馆的伙伴开了一辆suv过来,让乔治黄和李根上车。乔治黄让他们等着,叫上李根,重新坐上面包车,顺着停车场内的道路,把车往前开,通过一个围墙缺口,进到了旁边的垃圾填埋场。 面包车开到一座垃圾山的边缘,前方几米远就是个近十米高的大坑,里面铺满了一层污臭的垃圾。 乔治黄和李根对看了一眼,李根掏出后腰的手枪,又从口袋里掏出消音器,准备往枪口上装。乔治黄抬手阻止了他,说:“不,这次必须我亲自动手,才能显示我合作的诚意。” 李根以前就是行动派,执行任务惯了,所以刚才才不自觉地就要准备行动,这时听了乔治黄的话,明白了一些,于是就此住手,把手枪和消音器重新收了起来。 两人随即下了面包车,从后车厢把那个大行李箱拖了出来,一直拖到垃圾山边缘上。乔治黄蹲下来打开行李箱,里面的弗莱彻身体扭曲,依然处于昏死状态。乔治黄看了一眼,伸手从左腋下掏出手枪,枪口已经直接装了消音器。他拉枪上膛,枪口放低,对着行李箱里面的弗莱彻“噗噗噗”直接连开三枪,打在了弗莱彻的脑袋和胸口上。 事情做完,乔治黄重新把行李箱封好,直接推下了垃圾山,看着箱子一路翻滚,滚到了大坑的底部,一头撞进了一堆垃圾里,消失不见。 “ok,彻底搞定!”乔治黄招呼李根,两人再次上车,把面包车开回了旁边的废旧停车场。 这边,比利两人仍旧在suv的旁边等着,他们看到乔治黄开面包车进了旁边的垃圾场,都隐隐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心里都无所谓,脸上更是毫不关心,见乔治黄和李根出来,连忙打开suv的车门。 “走吧。”乔治黄和李根换车上了suv,李根跟着他坐在后排,比利坐在副驾驶上,拳馆的同伴这回充当司机。 suv开出了废旧停车场,外面的街道上只有两辆车在等着,其他的车都先一步走了,按照计划,他们将从各个角度接近米奇皮尔森的西郊别墅,解决掉米奇皮尔森埋伏在别墅周围各处的人手。 一切的行动都有吴为民事先提供的情报支持,米奇皮尔森在别墅的布置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乔治黄面前,北面的木屋、西面的河岸、南面的树林、东面的邻居,米奇皮尔森的埋伏在乔治黄这里根本没有秘密,纯属单向透明,这是他敢于直闯狼窝的最大凭恃。 三辆suv一路朝着西郊疾驰,车上算是乔治黄和李根,一共十二个人,他们将从正门开进米奇皮尔森的别墅,和对方进行友好的谈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很快过去,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米奇皮尔森的别墅出现在suv的眼前。车里的人纷纷检查武器,乔治黄看着前座全副武装的比利,叮嘱说:“一会儿我和李根肯定会单独和米奇皮尔森见面,你们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撑住几分钟,四周的人就会支援过来。” 比利笑着拍拍身上的防弹衣,说:“放心,老板,没有问题。” 说话间,三辆suv来到别墅大门口,大门口有米奇皮尔森的人迎接,他们开了两辆车,一前一后把乔治黄的车队夹在中间,一路顺着花园甬道朝别墅驶去,经过了甬道旁边好几辆满是弹孔的轿车残骸。 “看来昨晚的战斗很激烈,罗伊贝克的人真是乌合之众,那么多人突袭都被米奇皮尔森翻了盘,让老比尔做了个替死鬼,真是可惜。”乔治黄看着路边轿车的惨状,感叹了几句,他突然想了想,对旁边的李根说:“你说米奇皮尔森故意不清理昨夜的枪战痕迹,让我看到,是不是想向我示威啊?我猜待会儿他一定会向我炫耀,会说昨夜罗伊贝克如何如何猛,他又如何如何镇定,会让我瞧瞧,强大的东区毒枭是如何葬送到他的手里的。” 李根看着甬道边的车辆残骸,车上弹孔无数,地面上还有很多的暗黑的血迹。看来昨晚的战斗的确很激烈,如果事先不知道,突然看到这些只会吓一跳米奇皮尔森的确是在向乔治黄示威,他既出其不意,又自然而然地展示着自己的武力,后面肯定会有一番言语来配合他的威吓。 可惜,现在威吓看起来成了玩笑昨夜罗伊贝克突袭米奇皮尔森失败的情报,早被吴为民透露给乔治黄了,乔治黄心里有底,怡然不惧,现在倒还有心情开开玩笑。 。: 第一七九章 完结之战三 车队开到别墅前庭,正门台阶前后站着十几个身穿西装、手持冲锋枪的白人保镖,分布在前后左右,虎视眈眈地盯着驶近的车辆。 车队停下,乔治黄前后车辆的手下首先下车,一下来就是防弹衣、战术背心、自动武器,看行头比米奇皮尔森的人要吓人多了,引得别墅的白人保镖们纷纷发出“喔喔”的声音,把警惕心提到最高,直接将手里的冲锋枪对了过来。 面对对手的十几把冲锋枪,乔治黄的手下也不含糊,立即围在中间suv的周围,举枪向外,各自瞄准附近的白人对手,嘴里大喊:“别动!别动!” 情势一下紧张起来,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走火的,就是一场混战。中间的suv上,前排的比利和司机都立刻冲下了车,挡在车身前,举枪加入到对峙中。 李根看看稳坐不动的乔治黄,也跟着下了车,掏出了后腰的手枪。他并不认为才到门口就会发生火并,米奇皮尔森要动手也会在进屋之后,现在这种局面,更多是双方手下的应激反应。不过他现在要扮演乔治黄的保镖角色,这种局势下跟着老板一起坐在车子后排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便也下了车,掏出手枪,把枪口对准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人。 别墅门口的气氛似乎一下凝滞了起来,几十个人枪口互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门口有人匆匆朝别墅里走去,好像去搬救兵了。 李根随着那人的动作往别墅看,才发现别墅的外墙上满是弹孔,楼上楼下所有的窗户玻璃也都没了,正门前还有爆炸过的痕迹,看来昨晚米奇皮尔森受到的惊吓还不小。 别墅的门前除了这些带枪的白人保镖,并没有其他的人物来迎接,这也是乔治黄一直坐在车里不下来的原因谈判讲究对等,米奇皮尔森态度怠慢,明显想来个下马威,但乔治黄自认为不是来进行城下之盟的,他不会让自己在枪口的威胁下独自走进别墅。 雷蒙德史密斯很快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再带人出来,只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对着车里的乔治黄喊:“嘿!乔治!你的人全副武装,是想来一场战争吗?” suv的周围,有乔治黄的手下调转枪口,好几把冲锋枪同时对准了门口的雷蒙德史密斯,然后suv的车门打开,乔治黄终于从汽车里走了下来。他先看了看四周,把一个黑帮老大的架势拿得十足,然后对着雷蒙德史密斯说:“雷蒙德,听说昨晚这里发生了枪战,连罗伊贝克都被你们杀了,我很害怕,不得不带些人来壮胆,所以,请你理解” 没想到罗伊贝克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乔治黄的耳朵里,精心准备的场面瞬间破功,雷蒙德史密斯脸上一滞,对乔治黄说:“乔治,你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诚意看看你手下的模样,他们可不像是来谈判的。” 乔治黄撇撇嘴,说:“你说的对,雷蒙德,我的手下并不是来谈判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我的安全!谈判,由我来进行!我既然亲自到你们这里来,就已经表明了诚意!这栋别墅昨夜已经吞没了罗伊贝克的53个人,我认为我带上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过来,你应该能够充分理解。” 听到“罗伊贝克的53个人”这一句,雷蒙德史密斯的眼神就是一缩,没想到乔治黄能一口说出昨晚夜袭的具体人数,对方的能力完全超出他的预估,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雷蒙德史密斯一时愣在那里,乔治黄笑了笑,看着对方说:“怎么,雷蒙德,咱们就在门口谈么?” 雷蒙德史密斯回过神来,侧身一让,伸手示意请进。乔治黄迈步登上台阶,李根紧跟在他的后面,其他的华人枪手都随之而动,十几个人举着枪,哗啦哗啦跟着朝屋里走。 “oh,no、no、no、no”雷蒙德旁边的白人保镖连忙摇头,一手举枪,一手拦住乔治黄的手下。 周围米奇皮尔森的人都蜂拥围了上来,乔治黄的手下当然不会示弱,场面又对峙起来,双方的枪口再次互怼,这次距离更近,几乎都要贴到对方的脸上了。 乔治黄站在门口停下不动,看着雷蒙德史密斯不说话。雷蒙德史密斯说:“乔治,你的人太多了,没有必要都跟进来。” 乔治黄毫不犹豫地拒绝,直接说:“no!我很没有安全感,必须在自己人的保护下才能安心!要么你放我进去,要么我转头就走,你选择!” 雷蒙德史密斯看着乔治黄态度坚决,甚至有些有恃无恐,心里再度漫出一丝阴影,他直觉感到不妙,却又缺少情报不清楚问题所在,心里暗暗着急,想赶快进屋提醒米奇皮尔森。 “ok。”雷蒙德史密斯迅速想了一下,吩咐周围的白人保镖:“放下枪,都进来!” 包围乔治黄一行的白人保镖闻言放低手里的枪口,华人枪手们于是同样放下枪口,双方就这样互相警惕着,一起拥进了别墅客厅。 客厅里同样弹孔碎屑密布,明显可以看出昨夜枪战的痕迹,乔治黄环视四周,感慨了一句:“这里还真是个杀人灭口的地方。” 雷蒙德史密斯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地示意往走廊里面走。乔治黄才一动,身后的手下又都跟上,这回雷蒙德坚决阻止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乔治黄说:“乔治,谈判就在旁边的会客室,里面只有米奇皮尔森,一墙之隔,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毕竟,咱们不是真要进行一场战争。” 乔治黄于是回头示意手下留在客厅,雷蒙德史密斯则朝自己这边的保镖头子使个眼色,李根默不作声,继续跟在乔治黄的身后。 雷蒙德史密斯看了李根一眼,以为是乔治黄的贴身保镖,没有说话,默许了李根的存在。 。: 第一八零章 完结之战四 四个人进了走廊,五六米外的侧墙就有一道敞开的门,进门之后一个小过厅,过厅右边又有一道双开的大门,转进来之后,正看见米奇皮尔森正对着门口、坐在一小张圆桌后,一手拿着白瓷茶杯,低头静静地喝茶。 雷蒙德史密斯快速走上前去,伏在在米奇皮尔森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米奇皮尔森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雷蒙德史密斯于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米奇皮尔森身后的圆桌边上,桌子上面随随便便放着一支手枪。 乔治黄朝圆桌前走了过去。李根没有再跟过去,他把身体倚在门边的桌子上,迅速朝屋内扫了一眼,观察环境地形这间屋子不小,中间沙发、圆桌放了不少,墙边还设有吧台酒柜,已经可以算作一间小型酒吧了。屋内没有其他人,不过李根扫了一圈之后,眼睛一下盯在了对面雷蒙德史密斯的身后,那边还有一道小门,现在打开着,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枪手埋伏,必须重点关注。 乔治黄走到米奇皮尔森的对面坐下,身前的圆桌上光溜溜下,没有任何茶具,他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喝茶的米奇皮尔森,笑了笑说:“皮尔森先生,你不请我喝一杯吗?” 米奇皮尔森放下白瓷茶杯,右手拿起托盘上的小夹子,夹了一块方糖放进茶杯里,然后放下夹子,又拿起手边的一支银色茶钥,不紧不慢地在杯中搅动。他的动作优雅斯,配合着身上的高级西装,颇有一副英国绅士的派头。 当然,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或者说是米奇皮尔森的自我感觉,他对面的两个华人可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的。李根看皮尔森的动作,跟没看见一样,毫无感觉;乔治黄看皮尔森的做作,心里只是嗤笑。 英国绅士?我呸!一个毒贩而已,穿上马甲就能变成斯人了吗? “乔治,我的茶只给朋友喝,你是我的朋友么?”米奇皮尔森做作表演了一番,拿捏住气氛,终于开口说话。 乔治黄耸耸肩,说:“皮尔森,我自认为对你很友善,从没有冒犯过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朋友?” 米奇皮尔森摇摇头,说:“友善?你用十万英镑就想从我这里掏一个亿,能不能算友善?” 乔治黄一滞,就知道彩票的事情不好解释,有些无奈地说:“这纯属意外,皮尔森,我送十万英镑是真心祝贺你的博彩店开业,从没有把那张彩票当真!” “good!”米奇皮尔森朝乔治黄伸出手掌,说:“那好,乔治,我愿意相信你的真心祝贺,就请你把那张彩票拿出来吧。” “这”乔治黄苦笑一下,摊摊手,说:“sorry,彩票在当天就已经被我撕毁扔掉,已经根本不存在了” “瞧,这就是问题所在”米奇皮尔森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掌,看着乔治黄说:“我们无法做到彼此信任!” 乔治黄一时说不出话来,谈判才开始,他就被米奇皮尔森用彩票的事情做借口,压制住了气势,局面有些不利,他需要尽快翻盘,于是说:“好吧,皮尔森,我在这里郑重承诺,无论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结果如何,我在雷蒙德史密斯店里购买的那张十万英镑的彩票,永远不会兑现。” 米奇皮尔森听了,定定地看了乔治黄一会儿,说:“ok,我相信你的承诺!”他转身朝身后的雷蒙德史密斯招呼:“雷蒙德,拿一套茶具来,乔治刚刚放弃了一亿英镑,他的友善表现得很充分。” 雷蒙德史密斯起身,走到旁边的吧台,用盘子端了一套茶具过来,里面茶杯、托盘、茶钥、方糖、牛奶齐备,零零碎碎一堆东西。 乔治黄从这堆零碎里只拿了一个茶杯,说:“一个杯子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东西。” 米奇皮尔森拿起手边的细高颈白瓷茶壶,准备给乔治黄斟茶,闻听此言,手里的动作一下停顿住了,问:“不需要糖和牛奶?你喝中国茶?” 乔治黄看了米奇皮尔森一眼,点点头。 米奇皮尔森收回斟茶的动作,把茶壶重新放回桌面,面无表情地说:“可这里是英国。” 乔治黄心里暗骂一声“fk”,又他妈开始了,米奇皮尔森很善于利用话题,随便抓住一个细碎都能朝他施压,从始至终都占据着主动。乔治黄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只觉得有些不耐烦,却并不感到畏惧,他撇了一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十一分,按照计划,刀疤那边已经开始在贝什沃尔街动手了,要不了几分钟,米奇皮尔森的嚣张就没了本钱。 乔治黄静待结果,暂时忍了下来,他眼睛定定地看着米奇皮尔森,手上的动作做出了让步往茶杯里放了一块方糖,倒了一些牛奶,配置上这些英国茶的标配,乔治黄再慢慢地把茶杯推到圆桌中央。 “good!”米奇皮尔森很满意自己又压制住了对方,乔治黄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受迫于自己的压力做出了让步。对手表现得很虚弱,米奇皮尔森对今天将要取得胜利越发自信。 米奇皮尔森给乔治黄的茶杯斟茶,他脸上满意地笑着,说:“你瞧,乔治,咱们现在已经拥有了共同的爱好,可以进一步成为朋友了。” 乔治黄已经明白米奇皮尔森的朋友论并不简单,是又一论谈判的开始,于是淡淡地说:“这就要看你对朋友的标准是什么了,皮尔森。” 米奇皮尔森看着乔治黄,说:“很简单,互相支持就是朋友。” 乔治黄一听,立即问:“怎么算互相支持?” 米奇皮尔森也不犹豫,紧接着说:“比如,互相支持对方的生意” 乔治黄一下笑了,他摇摇头,说:“皮尔森,你知道底线的,华人街区绝对禁止大嘛交易,你的货不能在我那里出现!” 。: 第一八一章 完结之战五 米奇皮尔森斟好茶,把茶壶放下,眼睛直直地盯着乔治黄,说:“乔治,我觉得你这是对我的歧视”乔治黄看着米奇皮尔森不说话,皮尔森继续说:“大嘛在英国即将成为合法生意,买卖都是自由的,人们有权力决定自己要买什么,哪怕是华人也是如此,你不能禁止买家和卖家的自由交流” 乔治黄不耐烦起来,他直接打断米奇皮尔森的话,说:“皮尔森,政府的大嘛生意才会是合法,你的生意始终是非法的!既然是非法的生意,就要自觉服从街头的规则!华人在鸦片上吃过大亏,不会让大嘛再把我们毒害一遍了!” 米奇皮尔森听了,毫不气馁,继续说:“我并不是要单独强插进华人街,乔治,我不是个吃独食的人,我们可以合作,交叉持股,互相把生意的百分之三十交给对方,这个盘子非常大,可以赚非常多的钱” 米奇皮尔森的野心很大,乔治黄一听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立即说:“no!” 米奇皮尔森一下闭嘴,他冷冷地看了乔治黄一会儿,说:“乔治,你也知道,我昨晚刚刚送了罗伊贝克去见上帝,现在,伦敦的大嘛市场已经不分西区东区,只有一个米奇皮尔森区!而在这个统一的米奇皮尔森区里,有一小块地方非常显眼的成为了一个空白区,很遗憾,这块空白区的管理人脾气很犟,听不进善意的建议,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乔治黄一听这个,笑了起来,他看着米奇皮尔森,笑嘻嘻地说:“哦如果我是你,我会非常遵重这个管理人的想法,保护这块来之不易的空白区,不让毒品污染这块圣洁的土地,让它成为不列颠唯一的纯洁净土!” 米奇皮尔森耐心地听完乔治黄的胡扯,身体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说:“乔治,你在消遣我吗?” 乔治黄脸色一变,眼睛瞪着米奇皮尔森,说:“是你在消遣我!”他似乎很愤怒,似乎又平淡,乔治黄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一直淡淡的,他继续说:“交叉持股?你很有野心啊,皮尔森!你的关注点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到华人街卖毒品了,皮尔森,你现在居然想对华人街进行全面渗透!哦,看来贝什沃尔街上的那间博彩店就是你的一次试探啧啧,我不明白,皮尔森,你是怎么想的?你凭什么来支撑你的野心?难道你以为干掉了罗伊贝克,就能同样轻轻松松地解决掉我了?” 米奇皮尔森的眉头稍稍一皱,他从一开始就自以为控制住了局面,掌握住了谈判的主动权,乔治黄不断让步,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刚才表现得嚣张直白了一些,没想到一涉及到实质问题,乔治黄立刻强硬反弹,看来先前雷蒙德提醒得对,乔治黄手里一定掌握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心里这样想着,米奇皮尔森脸上不动声色,他把语气放缓,说:“请你不要误会,乔治,罗伊贝克的事是因为他到这里突袭我,被我打个反击,我从来都只是自卫,从未主动发起过攻击,我只是个生意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解决掉谁。” 这是谈判开始以来,对手米奇皮尔森第一次把态度放软,乔治黄精神一振,乘胜追击,说:“你明白我的底线,皮尔森,拿出你实际的态度来,让咱们尽快解决掉分歧,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生活。” 就在这时,两种不同的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乔治黄和米奇皮尔森相继摸出了电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乔治黄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接通,贴到自己的耳边,听筒里传来刀疤的声音:“老板,搞定了,无一漏网!”乔治黄立即看向对面的米奇皮尔森,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只拿着手机听着,不说一句话。 米奇皮尔森几乎是同时朝乔治黄这边看,两人对视的瞬间,就明白对方接到的应该是同一个消息,只不过一个听到的是胜利,一个听到的是失败米奇皮尔森埋伏在贝什沃尔街的人手,被乔治黄一锅端了。 后路基地平安,乔治黄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放下手机,眼睛看着对面的米奇皮尔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放松,他的右手便摸向桌上的茶杯,抬到嘴边刚想喝,一下想起刚才茶水里面被迫放了糖和牛奶,味道不伦不类,这时他底气足了不少,不想再委屈自己,于是直接把茶杯重重地往圆桌上一放,说:“还是中国茶好喝些!” 米奇皮尔森放下手机,静静地看了乔治黄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在贝什沃尔街的布置会失手,乔治黄的手段出乎他的意料,这一下局面逆转,让他再说不起什么硬话。不过米奇皮尔森不是会轻易服软的人,自从他开始检讨自己的退休计划以来,他就已经决定,要向任何敢于轻视自己的家伙亮出獠牙,乔治黄重重放下茶杯的举动激怒了米奇皮尔森,反而让他的态度更强硬了。 “乔治,我再说一遍,这里是英国!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在我这里,糖和牛奶是才喝茶的标配,如果你不喜欢,就请滚回你的中国去!”米奇皮尔森脸色阴沉,说得很不客气。 乔治黄看米奇皮尔森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更轻松了,他不慌不忙地说:“皮尔森,你这可不是对待朋友的态度” 米奇皮尔森听了,直接打断乔治黄的话,“少他妈扯淡了,乔治!我刚才在贝什沃尔街有三十三人被你的人杀了!三十三个人!我不相信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做他妈什么朋友!” 乔治黄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说:“请你不要误会,皮尔森,你很清楚,刚才的事我只是自卫,我从来没有准备主动攻击谁,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咱们仍然可以像从前那样井水不犯河水” 。: 第一八二章 完结之战六 乔治黄这是把刚才米奇皮尔森的话还了回来,神态很有些欠揍。米奇皮尔森看着对方的表演,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嘴上轻轻地说:“收起你的这副嘴脸,乔治,你还没有到说胜利的时候。谈判结束,你可以回去准备了!” 乔治黄脸上笑容不见了,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米奇皮尔森说:“皮尔森,你想好了吗?” 米奇皮尔森平静地说:“华人街区在不列颠,它属于英国而不是中国。在英国的土地上,没有法外之地!乔治,你要么接受英国人的领导,要么滚蛋,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米奇皮尔森非常强硬,话里蕴含怒火;乔治黄听了对方的话,心中此时的愤怒不比皮尔森少,他冷冷地瞪着米奇皮尔森,说:“你只是个毒贩,皮尔森!你不是首相、不是国王,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要想控制华人街,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米奇皮尔森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睛看着乔治黄,慢条斯理地说:“曾经有一条年轻无知的龙,朝一只高明奸诈的狮子索要他的领土,狮子完全不感兴趣,让那条小龙滚开,但那条龙不知道滚开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不停地要求索取狮子的领土,于是狮子带着小龙散了下步,然后将五颗子弹打进了小龙的头。故事结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乔治,你一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道理。”米奇皮尔森放下茶杯,顺势把右手放在了圆桌下面。 乔治黄扬了扬眉头,脸上似笑非笑,“皮尔森,时代不同了,面对强者应该保持谦卑,我不认为你的实力能支撑起你的故事,如果你仍然以这种傲慢的态度来对待世界,世界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试试看。”米奇皮尔森面无表情。 “你们的时间到了,年轻人,请你们离开。”米奇身后的雷蒙德史密斯冷冷地盯着乔治黄和李根,开始逐客。 “是我们的时代到了。”乔治黄看了一眼雷蒙德史密斯,说:“感谢你的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 乔治黄说着就离开椅子往起来站,刚要伸手朝李根发信号,“啪”地一声,圆桌下的手枪开火了,乔治黄捂着大腿惨叫一声往地上倒;米奇皮尔森藏在圆桌下的右手一下扬起来,他手里握着一支手枪,枪口立刻对准了门边的李根,就要扣动扳机。 然而李根的反应和动作都比米奇皮尔森要快多了,他早有准备,闪电般一下拔出后腰的手枪,“啪”地一枪,打在米奇皮尔森脖子上,抢先把对方撂倒,跟着枪口立刻转向一边的雷蒙德史密斯。 雷蒙德史密斯此时刚刚抓起桌上的手枪,手里的枪才举了一半,就看见对面直指过来的枪口,只来得及愣愣地吐出一个单词:“f” “啪”地一下,李根的枪响了,雷蒙德史密斯随即仰面倒地。 李根已经隐身好久了,乔治黄和米奇皮尔森的谈判你来我往煞是热闹,李根却很清楚,这两人都只是在表演,他们今天都不准备放过对方,今天的谈判必定是以见血告终。 耳朵里听着乔治黄和米奇皮尔森的话语交锋,李根心里时刻做好了翻脸的准备,在米奇皮尔森开枪的瞬间,李根就做出了动作,先后两枪,干脆利落地把两个毒贩击倒了。 乔治黄右大腿中弹,倒在地上还在惨叫,李根此时根本顾不上看他,他举枪指着房间对面那扇敞开的小门,迅速上前。 先前进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扇位于雷蒙德史密斯身后的小门,怀疑有人埋伏在后面,现在房间里最有威胁的地方就是这里,李根必须查看清楚。 就在李根举枪上前的同时,就听到外面的别墅客厅突然枪声爆响成一片,乔治黄的人和米奇皮尔森的人听见会客室这里的枪声,本就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立刻崩了,马上互相干了起来。 李根没有管外面客厅的动静,他心无旁骛,只依照威胁的等级来处理眼前的事务,当前最紧要的就是要彻底排除这间会客室的危险,然后才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枪战,检查雷蒙德史密斯身后的小门才是当务之急。 就这样举枪指着小门的方向,李根既小心又迅速地走了过去,经过地上的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的时候,他随手放低枪口,“啪啪”两下,给两人头上再补了一枪,让他们彻底变成了尸体。 然而,就在李根补枪的时候,小门后面一下闪出半个人影,腰间一把冲锋枪才现出门口就猛然喷出火舌,“啪啪啪啪”密集的子弹一下追着李根咬来。 小门后面果然有枪手埋伏,李根心里早已准备,眼睛瞟到人影的同时,身体已经在向左前方的墙壁滚去。飞快闪避的同时,右手举枪朝小门处连连概略射击,飞快地把手枪里剩余的六颗子弹一下打光。 小门后闪出的白人枪手是双手持枪,左手握枪把、右手扣动扳机,要朝翻滚的李根射击,身体就必须持续朝外走,同时还要向右边转,而且枪口也要持续往右边推才行,这样的动作进程过多,做起来比较别扭,于是在这样双方需要比拼速度的时刻立即就吃了大亏。 枪手转弯开枪的速度比不上李根躲避的敏捷,冲锋枪射出的子弹水泼一样追在李根的身后,却总是要差那么一点点才能追得上;而李根的概略射击却很有效果,六颗子弹有三颗打中了枪手,打得对方身体一顿、右手一颤,扣扳机的手指失去控制,冲锋枪的噪响一下停顿了下来。 李根这时已经滚到左前方墙根下,他来不及换弹匣,直接把手枪朝小门处的枪手脸上猛地扔了过去,紧跟着就是一个蹬腿,朝着对方猛扑而来。他已经看清楚了,枪手并没有倒地,对方也穿有防弹衣,刚才的三颗子弹有两颗打在对方身上,一颗打中对方右手,枪手还有还击的能力,威胁仍然存在。 。: 第一八三章 完结之战七 白人枪手被李根的子弹冲得趔趄倒退,眼睛又忽然看见有东西朝自己面门飞过来,立刻本能地低头躲避,李根趁此机会,立刻闪电一般扑到了他的面前。 李根左手一把抓住对方握枪的左手,往身前一扯一抬,把对方的冲锋枪一下斜抬起来,枪带带动肩膀,枪手的身体被扯得一个趔趄。随即,李根的右手掌根顺着枪手的胸口,也跟着迅猛地往上一抬,“砰”地一下击中了枪手的下巴,打得对方脑袋猛然往后一仰,脖子发出“咔”地一声,一下扭曲成一个畸形,颈椎立刻就被拗断了。 白人枪手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直接委顿倒地。李根想也不想,一把把对方的冲锋枪扯了过来,直接调转冲锋枪,把枪口伸过旁边的小门后,立刻扣动扳机,马上就是一顿横扫。“啪啪啪啪”一阵枪响过后,冲锋枪子弹打光,小门后面发出稀里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好几声惨叫。 不出意外,小门后面果然还有人埋伏,李根随即把冲锋枪一扔,从地上把刚才扔过来的手枪捡了起来,迅速换了个弹匣,然后举枪闪出了小门后。 门后是一个狭长的酒窖,两边的架子上储存了各类红酒,有酒瓶被刚才的子弹打碎了,红色的酒液汩汩地往地上淌,地上大片的红色液体之中,躺了三个白人。靠近门口的一个已经不动了,离得稍远些的两人还在蠕动呻吟,其中一个人艰难地抬着手中的冲锋枪,枪口微微颤颤半举空中,对着小门这边,看见李根的人影闪出来,使劲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子弹忽地从脑袋右边划过,李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四颗子弹射到了旁边的酒架上,“砰砰”打破了两支酒瓶,离小门边的李根还有一米远,构不成什么威胁。李根已经看明白了酒窖里的情势,举着手枪直接对着地上的三人开火,“啪啪啪”三枪,一人头上补上一颗子弹,彻底解除了威胁。 李根举枪走进了酒窖,酒窖不长,只有五六米,四面墙壁竖满了酒架子,是一个密闭空间,再没有其他出口。包括刚才冲出小门的那一个,酒窖里一共藏了四人,应该是米奇皮尔森埋伏下来准备对付乔治黄的,现在都躺到地上了。 李根来不及细看,匆匆回身,从地上的尸体上快速摘了两支冲锋枪和两个弹匣,迅速回到了外边的会客厅里。 会客厅里,手机铃声不停地响起,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的手机都在响,想必是外面他们的手下在给自己的老板打电话。当然,现在他们的老板已经变成了尸体,再也不可能接电话了。 乔治黄的手机也在响,只不过地上的乔治黄顾不上接,他捂着自己的右边大腿,已经停止了惨叫,只是双手按住冒血的伤口,疼得嘴上不停地抽气。 外面的别墅客厅那边,枪声一直就没有停歇,两边的人还在激战。除此之外,别墅其他方向并没有动静,不知道乔治黄事先布置的攻击计划有没有顺利得手。 李根还是没有管乔治黄,他把冲锋枪和弹匣扔到小门外的吧台上,举着手枪对着会客厅大门,迅速越过乔治黄身边走了过去。来到门边朝外一探,外面的小过厅安静如初,并没有一个人影,看来别墅客厅那边对峙很激烈,双方暂时还没有一个人顾得上这边。 李根迅速走到小过厅里,走到了那扇通往别墅客厅走廊的单开门旁边,也不看门外,直接伸手就把门关上了。门上并没有锁,外面一扭门把手就能推开,李根于是拖了旁边一张桌子,顶在了门后,又抓过一个花瓶,底座半放在桌子上,只要有人在外面推门顶到桌子上,花瓶就必然会摔到地上闹出响声,算是一个简易的报警器。 做好了这一切,这间会客厅算是暂时安全了,李根迅速回到会客厅里,这时才有空查看乔治黄的伤情。 “怎么样?”李根蹲在乔治黄身边,边看边问。 乔治黄疼得汗都下来了,“嘶嘶”地边抽气边说:“我摸了下,前后两个洞,子弹应该没留在里面,问题不大,就是疼得厉害,血有些止不住。” 李根一听,连忙仔细观察伤口,伤口在膝盖上方两寸的地方,乔治黄两手按压,仍然有血不停地从指缝里往外冒,地上已经淌了一大滩。李根让乔治黄把压伤口的手撒开,只看见大腿上前后两个血肉模糊的小洞,里面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血量不大,但持续不断。 看不清楚情况,只能祈求没有打断动脉。李根从旁边米奇皮尔森的尸体上抽出他裤子上的腰带,绑在了乔治黄大腿伤口的上边,暂时做了一个止血的系带。 “你最好准备有急救计划,不然流血都能流死你。你再听听外面客厅的枪声,这一场下来受枪伤的人恐怕有很多,这么多人看医生想不惊动警察,麻烦少不了。”李根绑好止血带,把乔治黄往吧台后边拖,边拖边对乔治黄说。 乔治黄咬着牙哼了两声,说:“放心,我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不会惊动警察的。”他又哈哈笑了两下,说:“哈!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都死了,我们赢定了!赢家怎么会流点血就死?我死不了的!” 乔治黄脸色有些白,他在为自己打气。李根把他拖到吧台后面遮蔽起来,看了一眼他腿上的伤口,出血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止血带的作用很大,应该不是动脉的问题,于是对乔治黄说:“嗯,恭喜你,乔治,血止住了,你的确不会因动脉出血而死了。只不过前边比利他们还在枪战,咱们能不能完全活下来,还要靠手里的枪!” 乔治黄听得脸上一喜。李根没有管他,他说着话,把刚才放在吧台上的两支冲锋枪拿起来,分别换上弹匣,然后把其中一支枪递给了地上的乔治黄。 。: 第一八四章 完结之战八 乔治黄背靠吧台坐在地上,接过李根递过来的冲锋枪,看着李根笑着说:“嘿,表弟,别那么悲观,你身手这么利落,放心去前面干他们,这个局面咱们一定赢,我看好你”他边说边摸手机,要给外面的手下打电话。 李根又到地上枪手的尸体上摸了几个冲锋枪弹匣,扔给乔治黄两个,自己留了两个,然后端着冲锋枪回头朝乔治黄看。 乔治黄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手机听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李根说:“他们正在与米奇皮尔森布置在周围的人激战,还没有摸到别墅边。” 李根抬手看了看手表,说:“这才过了五分钟,时间还短,米奇皮尔森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很正常”他指了指地上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身上不停响起的手机,说:“再过几分钟,他们的人还接不通老板的手机,就会意识到米奇皮尔森和雷蒙德史密斯出事了,到时没了领头的,他们马上会失去斗志,很快就会开始逃跑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一局你赢定了。” 乔治黄咧嘴笑了起来,不经意间碰到伤口,又疼得“嘶嘶”抽气。 李根一摆手里的冲锋枪,说:“我必须支援外面客厅的比利他们,不然如果他们完蛋了,米奇皮尔森的保镖就会直接冲到这边来,咱们会被堵在这里,无路可退了。” 乔治黄摆摆手,拿起腿边的冲锋枪,说:“你放心去!” 李根于是点点头,走出了会客厅。刚来到外面的小过厅,就发觉外边别墅客厅的枪声忽然不响了,李根立即意识到,客厅那边已然分出了胜负。 李根立刻停住不动,现在不是贸然出去的时候,无论客厅那边谁胜谁负,都会有人到这边来查看,毕竟,双方的老大都在这里。 李根举起冲锋枪,瞄准了过厅小门,脚下轻轻往后边退,退到会客厅大门,转头朝里面的乔治黄看。乔治黄正倚在吧台下,拿着手机欲拨打电话,看见李根的动作,立刻扔下手机,拿起了冲锋枪。 李根伸出手指朝过厅小门那边指了一下,然后回头,举枪瞄着过厅门不动。 乔治黄在吧台这里看不见过厅的门,只能紧盯着大门边的李根,看他如何动作。 李根静静地等待,不到一分钟,过厅小门果然轻轻一动,外面有人想推门进来,一下顶到门后的桌子上,桌上的花瓶立刻晃了一下,摔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粉碎。 过厅门外立刻没了动静。李根都能想像得出来门外来人的动作,他们肯定会往门两边的墙壁躲。李根很想朝两边的墙壁上扫射那么一梭子,子弹穿墙肯定重伤对手。不过他现在不能确定外面来的人是敌是友,随意开枪只会让外面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对付自己,不是一个好办法。 李根静静地举枪等待。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冲出去接战,不管外面是敌是友,只要能坚守片刻,等乔治黄布置在别墅周围的人上来,胜算都在自己这边。 时间静静流逝,门里门外都静悄悄的,一时都没有动静。李根看对方这么有耐心,心里已经倾向于认为外边是乔治黄的人了,因为如果是米奇皮尔森的人,老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们一定会急着进来确定情况。 虽然这样想,但李根仍然一动不动地举枪瞄准,耐心地等待对方的行动这种对峙的局面对自己有利,他不会主动行动,只要确保对方不能轻易冲进来就行。 这时过厅的小门又是一动,有人从外边使劲,把门朝里顶开了一道缝。 李根扣扳机的手指紧了紧,忍了一下,无法确定敌我,他仍然没有开枪。 然后门缝突然闪出了一只手,手腕一抖,一下朝屋里扔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卵形手雷!李根第一时间就确定对方扔进来是什么的东西好了,现在可以确定,外面是敌非友了他脑袋里这么一想,同时身体立即朝旁边一闪,一下闪进了会客厅。然后“轰”的一声,手雷在小过厅里爆炸,虽然不可能会伤到会客厅里的李根和乔治黄,但巨大的声音还是把两人震得头昏脑胀。 门外米奇皮尔森的人通过门后的桌子花瓶,确定了屋里活着的很大可能是乔治黄的人,他们从没有见过自己的老板使用过这种手段,于是毫不犹豫地甩了一颗手雷进来。 乔治黄没有准备,被剧烈地爆炸吓了一大跳,一下趴到了地面上。李根不顾爆炸的烟尘,立刻闪出半边身体,举起冲锋枪对着过厅小门就是一梭子子弹扫了过去,“啪啪啪啪”一顿扫射,小门上木屑横飞,爆出几排门洞。 看不见人,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而且现在李根的耳朵仍然被刚才爆炸的声音震得嗡嗡响,他也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外面的情况。 一梭子子弹打完,李根保持瞄准姿势不动,眼睛盯着过厅小门的动静,手上迅速给冲锋枪换上了一个弹匣。 刚换好弹匣,眼睛忽然看到小门被打破的门洞里光线一暗,李根想都不想,立刻一个下蹲,只看见一个门洞里“啪啪啪”地猛然喷出火舌,门外有人把冲锋枪枪口对着门洞,透过洞口对着屋里横扫。 子弹一下扫过李根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得墙壁烟尘直溅,把墙上的壁灯“砰”地打碎了。 李根一个蹲下,避开对手的攻击,同时立刻用手上的冲锋枪发动反击,他毫不客气地对着过厅小门就是一顿扫射,这回对手正在门后,“啪啪啪啪”的枪声过后,小门上又多了许多门洞,门后的冲锋枪一下停止了射击。 李根可以确定已经打中了对方,但因为有门遮蔽,他仍然不能判断对方的伤情,耳朵里嗡嗡声还没有消停,他甚至无法判断对方有没有倒地。 李根开完枪,立刻一个翻滚,换了一个位置,躲到了过厅里的一个沙发后,继续瞄准小门那边。门外边再没有任何动作,局面再次对峙起来。 。: 第一八五章 完结之战九 李根继续保持自己的耐心,他相信外面敌人是根本耐不住的。果然,过了不多久,过厅小门再一次动了,外面突然有人朝里面使劲一撞,直接把门后的桌子顶翻了,一下把门推开了大半。 撞门的人一下暴露了大半个身体,是一个身形臃肿白人,这个家伙根本不看屋里的情况,直接埋头,顺势就要往屋里扑。 李根一眼看到对方是个白人,就知道自己果然没判断错,门外面就是米奇皮尔森的人。他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啪啪啪”地打在暴露了身体的白人胸口上,打得对方连连后退,一下仰面摔倒在门外。 姿势不对,白人穿有重型防弹衣!李根一下判明了情况。他立刻收枪,左腿一蹬,直接蜷缩起身体,往右边的会客厅门里边滚。 下一刻,小过厅门外两边突然伸出来两支冲锋枪,“啪啪啪啪”地喷出火舌,直接就朝屋里横扫过来。子弹追着李根的屁股,打得地板“噼里啪啦”作响。 李根滚到会客厅里,立刻站起身,抬头扬脸,正看见对面吧台下的乔治黄,手里正拿着冲锋枪紧张地朝这边看。他刚刚喘息两声,还来不及和乔治黄示意,“啪嗒”一下,脚边又跳进来了一颗手雷。 李根眼睛一缩,不待手雷停稳,“搏击专精”的技能让他迅速直接地起脚,准确地一脚踢中手雷,一下把这个危险的东西踢进了旁边的过厅。踢完就闪,刚刚闪到墙后,“轰”的一下,手雷爆炸,李根的耳朵再次震响,嗡嗡的响声变成了高频的尖叫。 这是个好机会,利用手雷的掩护,李根不顾头晕脑胀,立即举枪闪出会客厅门外,眼睛一下看到过厅小门边三个狼狈的人影。过厅小门已经被完全推开,三个白人在门口翻倒的桌子边或蹲或趴,到处躲藏,被刚才的爆炸搞得猝不及防,原本想要往里冲的动作全都被打断了 三人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手雷反伤,李根的动作又快又准,把原本对方的优势变成了自己的优势。此时对方根本来不及防备,就是三个活靶子,李根立刻扣动扳机,手里的冲锋枪直接对着过厅里的人影扫射,他还怕对方穿了防弹衣,枪口专门对着三人的头肩部位,“啪啪啪啪”一顿射击过后,三个家伙头部中弹,都相继扑倒在地上。 三人身后,过厅门外的走廊上,地上还躺了两人,一个一动不动,另一个半撑起身体,手上拿枪,嘴里吐血。李根认出来,吐血的家伙正是先前撞门的那个穿重型防弹衣的白人,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朝白人脑袋上开了一枪,让对方彻底凉凉。 此时再次子弹打光,李根换上最后一个弹匣,慢慢走到了过厅的门边,他朝那个一动不动的家伙也补了一枪,然后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过厅门里三具,门外走廊两具,米奇皮尔森攻过来的保镖一共五个人,结合外面别墅客厅的枪战,人数应该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李根举着枪探出门外,撇了一眼门外的走廊,走廊左边很干净,没有人影,尽头是一扇带着半截残缺玻璃的后门,后面阳光明媚,通往室外;走廊右边通往客厅,三四米外、靠近客厅的口子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再看客厅那边,有限的视界里,横七竖八躺了更多的人,黄的白的都有乔治黄的人和米奇皮尔森的人在客厅面对面对射,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李根没有立即出去,他先向后退,重新退回到小过厅和会客厅交界的门口,转头看了里面吧台下的乔治黄一眼,说:“乔治,攻进来的人都被我清了,一共五个,外面客厅躺了一片人,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我得去看一看。”说这话的时候,李根的眼睛和手里的冲锋枪一直瞄着过厅通往走廊的小门,防备有任何可能的突袭。 乔治黄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手机大声说:“三分钟,三分钟后他们就过来了,外围的攻击很顺利。” 李根听了,左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再次迈步向前,走到过厅门口,再次向外探出半边身体观察,和刚才看到的情形一样,外边只看到尸体,没有其他人影。这时他耳朵里的嗡嗡声已经小了许多,刚才室内近距离手雷爆炸的影响已经减弱了不少。 李根踏出门外,既然乔治黄的人三分钟就到,他于是不准备走太远,打算在走廊口确认一下客厅里的情况就回来米奇皮尔森布置在别墅里的人肯定大部分都在防备乔治黄带过来的十几个保镖,刚才双方都在客厅对峙对射,这会儿只要确认客厅的情况,确保再没有米奇皮尔森的人能攻击这边会客厅里的乔治黄就行了。 李根举着冲锋枪,轻轻地走在走廊上,向五六米外的别墅客厅走去。前方两三米的脚下,躺了四具尸体,两黄两白,乔治黄和米奇皮尔森的人各占一半,看来双方的人在枪战开始的时候都试图往自己老大身边赶,不过明显都被对方阻止了。 跨过尸体,走到走廊的端口,别墅客厅的景象立即一览无余,几十个人重重叠叠躺满了客厅各处,鲜血在地上铺满了一层。客厅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子弹打了个稀巴烂,墙上密布弹孔,一片狼藉。 双方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景象惨烈,连李根都不禁皱了皱眉。他看了一周,确认没有任何威胁,便没有继续朝里面走的打算,再走几步就会暴露在头顶别墅二楼的视线之下,楼上可能还有枪手,李根无意过去冒险。不管二楼上面还有没有米奇皮尔森的人,他只要守住身后的会客厅就可以了,时间在自己这边,一会儿只要乔治黄布置在外围的人冲进来,所有的敌人都只会成为尸体。 确认了状况,李根慢慢往后面走廊退。别墅客厅的血泊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李根还看到几个蠕动的身影、听到几声呼救的声音,其中既有白人又有黄种人。李根既没有补枪,也没有施救现在没人能造成威胁,所以补枪已经没有必要了;过去施救则可能让自己暴露于不明的火力之下,在得到支援之前,他一个人要保护乔治黄,过去冒险得不偿失。 客厅这边已经基本安全,李根立刻转身,调转枪口,对着后面走廊尽头那道通往室外的后门,刚转身,就听见外面突然爆响出激烈的枪声,却没有一颗子弹射向屋里,李根立刻意识到,外面来了友军,正在和门后的人交战。 。: 第一八六章 完结之战完 “砰”的一下,后门一下被撞开,一个白人大汉趔趔趄趄地冲进了走廊,他半转身,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屋外“啪啪啪啪”地射击,同时扭头大喊:“boss!你在哪里?中国佬他妈的有埋伏!”刚刚喊完,一眼就撇见五六米外的走廊上,一个中国人正静静地端枪对着他。 “oh f”白人大汉愕然一下,嘴里下意识地喷出单词,才开个头,李根已然开枪,“啪啪”两声,子弹钻进了白人大汉的脸,一下把他打翻了。 “亨利!”白人大汉才倒下,身后又显出一个稍微瘦削的白人的身影,这个人正想跟着往屋里冲,被倒下的同伴绊了一下,一脸狼狈,看着中枪的同伴惊恐不已。他一抬头,立即看到走廊上的李根,面对枪口这人很有决断,他立刻把手里的枪一扔,直接举起双手,大喊:“我投降!我投降!” 李根犹豫了一下,没有开枪,只用冲锋瞄着对面的瘦削白人;瘦削白人看李根没有开枪,又马上转身,正准备继续喊,然后下一刻,“啪啪啪啪”几声枪响,外面的草坪上有人开枪射击,直接把他打倒了。 李根立即斜冲几步,一下躲进左边小过厅的门框后,露出枪口,对着后门。外面开枪的人很乖觉,从门口两个白人的举动判明屋子里面应该是自己人,冲到门外墙边并不立即现身,而是大喊了一声:“我是华克!里面是谁?表明身份!” 对方用的是中,口音纯正,李根放了大半的心,也用中回答:“李根!” 外面的华克听了,知道老板乔治黄身边这几天一直跟了一个表弟,于是说:“自己人!李根,我要进来了。” 华克慢慢探出身体,李根一眼认出,对方正是乔治黄从昨晚开始就带在身边的精锐亲信,他也放低枪口,从门框后露出自己的脸让对方确认。 这个华克,正是先前乔治黄安排在干眼身边卧底,最后杀掉干眼的亲信,他也认出了李根,于是放下心来,立即问:“老板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李根偏偏头,朝左边示意了一下,说:“在里面,安全。” 华克舒了一口气,回头喊了一句:“自己人!老板安全!”他身后立即人影晃动,走出来三四个华人,都带着枪,一脸轻松。 华克带着人,跨过门口白人大汉的尸体朝屋里走。李根看在眼里,早就料到对方不会是一个人,他堵在门口,没有让路,只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冲锋枪,转头也朝过厅里大声喊了一声:“乔治!华克来了!”声音很大,足以把信息传达到会客厅里面的乔治黄耳朵里,只等那边乔治黄的回应, 下一刻,乔治黄惊喜的声音响起:“哈!他们来了么?哈哈,我们彻底赢了!” 乔治黄的手下陆陆续续从别墅外围赶了过来,外面米奇皮尔森的人马几乎被他们一扫而空。有了支援之后,乔治黄开始指挥手下清扫整栋别墅,在外面客厅里发现了七八个轻重伤员,自己人和米奇皮尔森的人都有,乔治黄没有再杀人,都安排送去联系好的地下医院救治了。 黑人小伙比利居然还活着,枪战一开始他就被子弹打在胸口,因为有防弹衣,只是受到冲击倒在地上,身上随即压了好几个自己人的尸体,算是给他挡了枪,只是腿上不可避免挨了两枪,也受伤了。 除了比利以外,拳馆的年轻人只剩下一个华人小伙了,乔治黄从小培养的绝对心腹损失殆尽,算是一场惨胜。 虽然如此,伦敦东区西区两大毒枭一天之内相继覆灭,乔治黄可以说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大片的地盘空了出来,伦敦街头的势力势必要进行重新大洗牌。依照目前英国的政治社会氛围,乔治黄作为一个华人,是没有实力染指于外的,不过华人街区的安稳算是彻底保住了,没人再敢小觑乔治黄的战斗力,想动华人街,还得仔细掂量掂量。 虽然没能扩展地盘,但用米奇皮尔森和罗伊贝克的地盘势力来谈判交换资源也是不错的。自从确定了胜利开始,乔治黄就顾不得医治腿上的伤口,一直不停地和各方势力打电话,忙得兴奋不已。 对于李根来说,这个“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的世界,经历算是到头了。中国队在揭幕战东道主全场敌视的氛围下,用一场8︰0血洗英格兰的比赛,向世界展示了自己的冠军实力和冠军气质,以后的征程即使有波折,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可以被碾压。 虽然被西方敌视,但中国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中国队的球员们在球场拼搏的时候,他们身后有球迷、有教练、有领队、有队医、有新闻官、有华人华侨还有不知道多少其他的力量在默默地支持,所有的人都拧成了一股绳,为中国足球、为国家荣誉,奉献着自己的一分力量。 李根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也算是为2030年中国队夺取世界杯做出过小小的贡献了,虽然有些惊险,但结果很美好,可惜这只是在游戏时空,要是在现实世界,该有多好。 乔治黄还在打电话,他手下忙着清理别墅,枪战已经结束,但善后的工作量同样不小,不说其他,就说这满屋的尸体,就需要很小心的处理。 李根已经没必要再掺合进去,他又不是来混黑的,于是过去和乔治黄打招呼,准备先走了,他有预感,自己现在随时可能回现实世界,就没有设定目的地,准备随便开辆车到处转一转。 和乔治黄打招呼的时候,乔治黄很忙碌,插个空子才捂住手机话筒匆匆对李根说:“ok,表弟,你先回三姨那里,咱们晚上好好喝一杯,得庆祝庆祝,要没有你,我早没命了。” 李根看了看继续忙碌的乔治黄,这个家族的看门人、华人街的老大、伦敦的黑帮头子,此刻正意气风发地在电话里和各种势力打交道。虽然是亲戚,又并肩战斗了几回,但他在心底并没有和对方建立多么深的感情。 他性子本就冷淡,又是在游戏时空这样“虚假”的世界,他提醒自己,这些人物都只是npc而已,他没有必要和他们发生过多的牵扯想着想着,他心里一紧,脑海里不自觉地又蹦出阿英和满崽的样子,赶紧甩了下头,迅速抛开一切念头,走出别墅,随便开了一辆suv,加速离开了。 。: 第一八七章 回到现实 李根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钢厂的家属楼,还是三单元501。他坐在沙发上,墙上的时钟指针指示着时间:两点零一分。 游戏时空经历了九天,现实世界刚刚过去了一分钟。 外面阳光明媚,正是下午。一天之内经历了两个世界,李根觉得脑袋有些发胀,他往沙发上一倒,静静地闭目养神。 他是在离开乔治黄,开着suv在西伦敦郊区乱逛的时候被召唤回现实世界的。也不知那辆突然无人驾驶的汽车会不会造成交通事故这是他回来之后脑袋里冒出的头一个念头,至于那个时空其他的东西,他的脑袋暂时发蒙,记忆一时空白念头有些奇怪,但这是李根自己刻意的选择,他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替代在游戏时空的经历记忆,尽力暗示自己,已经都过去了,刚才的东西都不重要,把握现实眼下才是真正要紧的事。 这算是个心理上的小技巧,是李根从那个心理医生那里学来的。他不想让游戏时空的经历成为自己现实的羁绊,就像和以前执行过的任务一样,不能说,不能想,赶紧翻篇才好。 “体验者完成中国队勇夺世界杯世界经历,奖励技能开锁专家。”脑海里流光一闪,挂锁、弹子锁、密码锁、生物信息锁各种开锁的画面迅速闪过,然后散成光点,进入到脑海深处,渐渐消失。 李根精神一振,靠!这种技能,不会是要我去犯罪吧!脑海里的画面现实,刚开始自己开锁,还要借助铁丝、卡片、听诊器、指纹膜、虹膜网等等工具;发展到最后,只要自己手碰到锁上面,轻微一抖,挂锁、弹子锁之类应声而开,密码锁、生物信息锁立即解锁,都成了特异功能了。 李根立即站起来,打开大门走到房子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门旁鞋柜上把房门钥匙拿上备用,然后再把大门锁上了。 房门是弹子锁,外面只有一个锁孔。李根站在门前停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摸到锁孔上,手指轻轻一点,“啪嗒”一声,门后的弹子锁立即弹开了。 我去!李根愣了一下,他推门进屋,重新坐到沙发上,一时有些恍惚。上一个“搏击专精”的技能还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这次这个开锁的特异功能已经超出现实范围,明显朝着超能力的方向发展了。照这样下去,一次世界经历奖励一个技能,积累下来,自己最后岂不是要变成超人了? 李根思考着这个“时空游戏”的目的,同时又在想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游戏时空奖励的技能都与下一个世界有不小的关联,“搏击专精”的技能是让他能在球场看台以一对百,横扫足球流氓;使用“开锁专家”技能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燕子李三?盗火线?金库大劫案?李根想到一系列能用到开锁技能的电影电视,忽然发觉,全他妈是偷鸡摸狗的东西,这个技能也太能诱人犯罪了。 李根心里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在现实世界使用这个东西,他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困意上来,毕竟一分钟前才经历过一场枪战,精神高度集中过后再松弛下来,很让人睡意绵绵,李根于是就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李根被一阵“砰砰砰”的闷响惊醒了。 李根一下翻身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往腰间摸枪。 然后,手上摸了一个空,周围熟悉的环境让李根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这是在现实世界,这是在自己家。 战斗的时间经历久了,和平的生活怎么也不习惯。尽管李根想要尽力把游戏时空和现实生活分开,但这明显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根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显示是四点钟,他大概睡了有两个小时。“砰砰砰”的闷响声李根也找到了源头,他走到客厅的窗户前,看见楼下有人正在放炮仗。 楼下一大群穿着蓝色帆布工作服的钢厂工人,个个脸上兴高采烈,一群人簇拥着往钢厂大门那边走,有人拉起一道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腐败分子何老幺下课”。 “何老幺”,李根虽然不是钢厂的职工,但也从小就知道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这是个在钢厂工作几十年的老家伙了,从李根记事起这人就是领导,即使当厂里的一把手也有十多年。厂里的职工经常私底下议论这人,说他脾气臭、爱打人,又说他管理厉害、会拍马屁,还说他贪污腐败、乱搞女人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在李根想来,这些闲话也就最近几年才多了起来,以前厂子效益好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这么多牢骚,现在这么多怨言,大抵还是埋怨厂领导无能,把厂子带垮了,不能带着大家挣钱。 具体情形李根并不怎么关心,他又不是这个厂的人,不过既然炮仗也放了,横幅也打起来了,这个“何老幺”大概率是真的被拿下了,从楼下工人兴高采烈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他在厂里是多么不得人心,而且,李根还在人群里看见了王卫东。 看见王卫东的那一刻李根仔细想了想,他记起在经历“中国队勇夺世界杯”这个世界之前,大概一点钟在外面饭馆吃饭的时候,王卫东和自己打招呼,临走的时候提了一句,说什么下午要找钢厂领导谈事,好像是钢厂欠工人工资的事。 李根现在想来,能和厂领导谈工人的事情,这个王卫东恐怕在工人里是个领头的;但他要谈的是工人工资的事情,看来钢厂的前景恐怕也不是很妙,现在看楼下王卫东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事情解决了没有。 事不关己,李根看了一会儿,离开了客厅窗前。现在他才有精神打量屋里,实际上距离他从看守所回到家里也才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几个小时里他经历了两次时空旅行,脑袋里被填充得很满,还一时顾不上这铺满薄灰的屋子。 。: 第一八八章 照着词说 在看守所待了十几天,屋子里落满了灰,钢厂的大烟囱不会让它周围的环境有多么友善,李根的父母就是因为这个才搬到沪上和大哥一起住的。 李根从小在这里长大,年轻觉得无所谓,而且即使他想搬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退伍的补偿金虽然不少,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从事重一些的体力工作,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暂时只能坐吃山空,得为将来预备着点,不能将钱用在昂贵的房子上。 李根打水、拿抹布、用拖把,仔仔细细把家里清扫了一遍,让自己的居住环境舒服些的同时,也发泄发泄无处可用的精力。楼下的喧闹已经远离好久,外面再无其他声音,屋子里安静得不得了,夕阳照进客厅的窗户,在玻璃上泛出一片耀眼的昏黄。 李根清扫完屋子,静静地看着窗外,一时无事可做。静谧的氛围只让他觉得心慌,他脑海里不自觉地闪现出在游戏时空经历的各种画面,阿英、满崽、阿泰、波仔、八斤、乔治黄、周晓明、吴为民、李洛克各个形象在眼前乱晃,心中一下涌出一股强烈的欲望。 草,这游戏有毒,我他妈上瘾了!李根心里想。 脑海里再次“嘀”的一声,一行绿色的字又显现出来“检测到体验者的强烈愿望,第三个世界罗曼蒂克消亡史已经导入,可以体验,是否准备进入?” “?、?、?” 浅绿色的问号再次闪烁,李根几乎立刻就要回答“是”,进入游戏时空的愿望如此强烈,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幸好,他在部队受到的训练没有白费,强大的、可以抑制疼痛的意志力让他一下克制住自己。“罗曼蒂克消亡史”这个名字李根知道,来自一部同名电影,但情节人物他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是三十年代上海滩的事情,那可是大佬们的年代,情况不摸清楚,贸然进入这个世界是非常不明智的。 李根想起两个小时前才获得的“开锁专家”技能,心里隐隐觉得又要去搞事了,有些期待,他按捺住性子,进了里屋卧室,拿出好久没有打开过的笔记本电脑,在网上好好地看了一遍罗曼蒂克消亡史这部电影。 电影有点绕,但各个人物演绎得很精彩,李根温习了一遍情节,并没有死抠细节,因为他知道,游戏时空从来不会照着剧本走,里面一定糅合了其他的东西。 准备好了,浅绿色的问号再次在脑海里闪烁,李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上面指针指示为五点正,他长呼了一口气,默默地在脑中回答:“是。” 刷地一下,李根又一次从屋里消失了。刚刚消失不见,外面客厅“砰砰砰砰”直响,有人在外面毫不客气地拍打房门,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在外面大声喊叫:“根子、根子!开门,保卫科有事找你!” 现实世界的动静李根此时当然不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圆形的小饭桌前。 李根的头低着,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灰白长衫、扎着裤脚的灰白绸裤、白棉袜、黑布鞋,一身规整体面;稍抬眼,发觉自己左手端着一个小巧的青色空瓷碗,右手拿着一双黑色的木筷子;再往前看,圆桌上三盘小菜,量少有形;而在这些小菜盘后面,圆桌的另一端,放着一小碗米饭和一双筷子,没有动过一口。 李根的视线一路朝前扫,最终看到一个粉嫩白皙的漂亮女人。 “你应该回去了”娇嗔的声音从对面女人的嘴里发出来,李根抬头,看见一身粉红的碎花旗袍,一双雪白玉臂抄在胸前,大波浪的黑色披肩长发,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嘟着一张小红嘴,似嗔似怨。 李根一眼就认出来是谁,正是电影里那个俏生生的四马路妓女。 “你老家不是有个相好的么?回去找他结婚呗。”女人皱着眉嘟着嘴,背靠椅背、手抱胸前,声音软糯,继续发出娇声埋怨。 李根已经明白自己的角色是什么了,他的脑中这时磅礴涌入大量的场景信息,初来乍到,注意力有些跟不上。谁都能明白此刻对面女人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李根没有什么应对的经验,脑海里接收着信息,心里有些乱,眼睛一时无神,第一反应就是照着电影的台词说。 “我不回去了,什么相好,我早忘了” “你现在伤也好了,还一直住在我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呢?”女人不依不饶,继续撒娇。 “我离不开你了,一直想你,我不会白住的,一会儿就出去找工作,赚钱”李根嘴里习惯性地照着台词,刚说完这句话立刻意识到什么,一下就顿住了。如此直白的话他还从没有讲过,从根子上就和他的性格相违逆,这下说出口来,他心里本能地感到不适。 李根眼神聚焦,看向对面这个一脸嗔怨的漂亮女人,思考双方的关系。 女人小嘴嘟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睛却水灵灵地盯着李根,说:“外面都打成这副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工作?” 她何尝不想和李根继续住在一起,因此话语里直接就转到了找工作上,仿佛妻子在埋怨丈夫,里面的情意谁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的。 虽然不是现实世界,但一个漂亮女人看上了你,情真意切想把你当作后半生的依靠,无论她的职业是什么,是个男人都会心跳。李根犹豫了一下,他倒不是看不上这个女人,但这时候也没有被色欲冲昏了头脑,他得思考在这个世界经历的利弊,但面对女人莹莹泛光的双眼,他最终没有做什么煞风景的事情,还是照着词说:“总归会有事情可以做的,我去工作,总比你做事情好,你再也不要做事情了,我养你。” 李根看着对面的女人,给出了承诺。 女人从椅背上直起身来,伸出雪白玉手,懒懒地从李根手里拿过他的空碗,眉眼、嘴角撇出娇嗔,软软地对李根说:“我帮你盛饭。” 。: 第一八九章 乱世鸳鸯 女人名字叫阿燕电影里她其实没有名字,卑微得只用“妓女”这个词作她的代称,李根当然不能这么称呼这个世界的女主角,于是她的名字就叫阿燕。 李根的角色在电影里也是个小人物,没有名字,与阿燕同样卑微,“童子鸡”则是他的代号;当然现在叫这个称号有些名不副实了,这个世界给李根的角色同样取了一个名字,有根。 “有根”这个名字乡土气息浓厚,非常符合“童子鸡”的人设。电影里,“童子鸡”是浙江萧山人,从乡下老家到上海,宣称是做生意,实际上投奔了上海滩大亨陆越深陆先生做打手。可惜,世道不好,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打手,“童子鸡”的命都不好。于是,李根来了。 李根无意识地扒了一口饭,心里想着游戏时空刚刚灌输进脑袋里的世界信息。刚刚阿燕和自己说的那段似嗔似怨的台词,已经表明是电影的后半段了。时间已经来到了一九三七年八一三之后,淞沪战役进行正酣,四马路这间小小的公寓外面,日本人和中国军队正在租界外激战。 李根都听到炮声了。 打日本啊,来到三七年,谁不想打日本? 李根看了一眼对面的漂亮女人,阿燕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饭菜。她左手端着小巧的青色瓷碗,右手夹了一筷子白莹莹的米粒,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闭口慢慢咀嚼,吃着吃着嘴角就有笑意露了出来,眉眼间藏不住的风情,把满足的心态从心底绽放了出来。 这个卑微的女人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李根心里一软,暂时抛开打日本的事,继续考量信息背景。按照时间线,这个时候,陆先生全家被杀,已经跑路香港了,三大亨只剩下老板王静荣和二哥张逍林还留在上海。在后来的日据时期,这两个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当起了寓公,一个则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 有根这个角色是陆先生的人,陆先生是因为二哥张逍林的背叛匆忙跑路的,他手下的子弟一下没了靠山,张逍林可不会对他们客气。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投靠王静荣或张逍林,还得看人家收不收他们;那些不想改换门庭的,只能隐藏的隐藏,作鸟兽散的作鸟兽散,陆先生的人马现在已经再也没有敢在上海滩轻易露面的了。 有根原来在陆先生那里的关系断了,世道不好,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 李根正想着,对面的女人伸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的碗里,绷着笑说:“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养我。” 李根看看阿燕,阿燕嗔了他一眼,说:“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你以后可别想赖账。” 李根听了,慢慢点了下头,说:“放心。” 阿燕斜眼“哼”了一声,撇着嘴说:“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嘴里似乎很不屑,眉眼里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手上殷勤地又给李根夹菜。 这个女人已经把她的后半生赌博一般挂在了李根身上,电影里她和“童子鸡”的结局并没有交待,两人以后幸福或者不幸福都是两可之间的事。但李根现在来了,他的责任心绝对不会允许扔下对方不管,尽力让对自己好的人过得好些,是李根一贯的信条。 两下吃完了饭,放下碗,对面的女人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起身端来漱口水和帕子,伺候李根洗漱。李根很不习惯,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女人这样的温柔,一时别扭,身体僵硬。 阿燕在旁边觉察到了,却没有感到异样,只认为李根是个才尝人事的生瓜蛋子,笑嘻嘻地说:“弄了这么些天,还不习惯女人啊,难怪人家说你是童子鸡。”她嘻嘻笑着,身体挨挨碰碰过来,柳腰轻轻顶了李根一下,眼睛撇了撇李根涨红的脸,红红的嘴唇在李根左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李根胸腹中一下升腾起一股火来,他一下扔下帕子,回身一把抱住女人,使劲把她搂到胸前。 阿燕“哼哼”两声娇喘,身体贴着李根,抬头看他,两只眼睛已经泛出水来,“有根,我欢喜死你了”她伸出双手,捧着李根的脸,声音直发颤,“你你可别不要我啊” 李根的欲望一下消退了,女人的话里充满了爱,更充满了担忧,李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李根嫌弃她,妓女的身份是她卑微的、没有安全感的心理的来源,她在此刻赌上了一生,却不知道这次赌博的结局是开大还是开小。 李根没有多说什么,他把阿燕搂紧,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双手轻抚她的后背,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公寓外面隐隐有炮声传来,提醒着屋里的男女,这是乱世,乱世鸳鸯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公寓屋内一时沉默,一对男女这时候已经顾不得想什么乱世不乱世的了。阿燕一头埋进李根的胸膛不想离开,男人“砰砰”有力的心跳让她很有安全感,同时背后还有一双大手在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这是她以往从没有感受过的柔情,在这一刻,她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嘴里喃喃地低吟:“有根,我欢喜死你了” 李根没有说话,回报以更有力的拥抱。 “唉哟,你这里什么东西,硌着我了。”阿燕忽然娇嗔起来,左手摸上了李根的右腰。 李根刚听到这话时产生了误会,脸上微微泛红,但感受到阿燕的动作,一下清醒过来,他顺着阿燕的手按过去,一下在右腰上摸到了一支枪管。 李根这时才感觉到腰间的异样,急忙伸手朝腰里掏,却因为第一次穿长衫,不熟悉衣服的形制,掏了几下都没掏对地方,他有些不耐烦了,说:“以后要换一身短打扮,这长衫太不方便了。” 阿燕听了,看了李根一眼,也没说话,伸手帮李根扯开长衫的开襟,李根这才掏进腰间,一下从里面裤带上掏出了一把驳壳枪。 。: 第一九零章 栖身之所 阿燕一看见枪,身体微微一颤,她望着李根,平静地说:“有根,你准备干什么?” 李根并没有玩过这么古老的枪械,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嘴上随口回答说:“还能干什么?这个世道,用来防身呗。” 枪是好枪,上面还有快慢机保险,可以全自动,只是弹匣是十发子弹的,根本不够打。这把枪应该是先前“童子鸡”的装备,他带伤来到阿燕这里,枪并没有丢下。可惜驳壳枪李根从来没有打过,没有经过试枪,他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 况且这镜面匣子也太大了,后坐力也不着射手要横向射击,李根没有练过,一时很不习惯。如果有可能,李根还是希望能有一把和现代手枪相似一点的家伙,比如1911。 “找不到事做就算了,我还有钱,还能生活,咱们一起平平安安最好。”阿燕看着李根摆弄手枪,心惊胆战地说。 李根看了看阿燕,笑了笑说:“行,我听你的”他把手枪递给阿燕,说:“我不用它,你收起来,咱们放在屋里能防身就行。” 他不习惯用驳壳枪,又在左腰上摸到了一把匕首,相对于驳壳枪来说,在“搏击专精”技能的加持下,匕首更要好用多了,于是顺势把枪交给阿燕,让她放心。 阿燕见李根肯听自己的,高兴起来,连忙接过枪,到处寻地方放,嘴上还说:“有根,咱们不用急着出去,我还有钱,我能养你” 哇卡,这软饭吃得,李根可没有这个习惯,他截断阿燕的话,说:“说什么呢,我养你的嘛!我这就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事做。” 阿燕眼睛都笑眯了,男人要上进,她只有高兴的,于是也不再拦了,笑着说:“知道、知道,那你就出去看看,找不找得到事情做都早点回来,我晚上烧狮子头等你。”她把枪放到桌上,拿出手绢擦李根脸上的口红印子,然后上下整理一番,让自己的男人看起来更体面有型。 “可以了。”阿燕整理了好一会儿才松口,李根见女人一脸幸福地沉浸于此,于是耐心地等待,听到阿燕发话了,才转身要往门口走,他习惯性地抬起左手腕看表,手腕上却什么也没有,却忘了有根本就是一个穷小子来着。 阿燕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李根身上,看见李根的动作,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她轻轻抬手看了看自己左手上小巧的镀金手表,不动声色地说:“有根,外面打仗我害怕,你不要走远了,现在是一点,最迟六点钟你可要回来啊。” 李根听了点点头,他从阿燕这里得到了时间信息,却并没注意到女人婉转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计划,打开门正要走,又被阿燕叫住了。 “慢着点,帽子还没拿呢。”阿燕拿起门边衣帽架上的一顶黑色礼帽,递给李根,“出去找工作要见人的,得体面点。”阿燕说。 李根无所谓,接过礼帽戴上,看着阿燕说了一句:“放心,我一定能养你。” 李根顺着走廊到楼梯,下到楼底的小院,回身看了一眼,二楼的走廊上,阿燕倚着栏杆还在看他。他眼睛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栋公寓楼一共四层,住的一半都是妓女,大都集中在公寓楼西边,院子里不时有男人进进出出,短衣、长衫、西装、学生装各种装扮都有,即使是外面正在打仗,这里的恩客们也没有断了来往。 东边另外一半的住户,他们的打扮大都像李根现在这身规整的长衫一样,讲究一个体面,在如此时局之中能维持这份体面,也算是上海滩的“中产阶级”了,但这份体面只能算是表面光鲜,毕竟真体面的人是不会和妓女们混住一起的。 要分辩住户和妓女,除了住屋的方向之外,只要看屋子女主人的衣着就能分清,西边的妓女们,旗袍颜色鲜艳都很艳丽,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倚在走廊栏杆上花枝招展;东边的太太们,旗袍颜色灰黑白蓝,刻意和西边相区别,也不喜欢站在外面,即使和邻居闲聊,也是互相招呼进了一家的门,不会在屋外过多停留。 李根看了这一圈,阿燕在二楼栏杆上朝他招手,李根回应着笑了一下,楼上有好几个妓女在朝他看,李根于是转身,离开院子,出了敞开的大铁门,走上了街道。 公寓楼外面是一条稍微宽敞些的里弄,汽车跑不了,黄包车倒有不少。四周的建筑挤挤挨挨,都是几层的楼房,楼房边上招牌林立,“大通旅社”、“陈记商行”、“来福货栈”、“老蔡食铺”各种广告都有,大多数商铺却没有开全门,大都把大门半开着;街上行人不少,也没有多少逛铺子的,个个行色匆匆;街边木制的电线杆一溜排开,电线在半空中横七竖八地到处延展,伸到四面八方的建筑内;而就在一些建筑外的围墙下,排满了用各种材料搭成的窝棚,窝棚里全是从租界外逃来的难民,默默地蜷缩在一角。 这就是战时的上海滩,难民大量涌入,几无立锥之地,李根在阿燕那里能有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李根在里弄里穿行,他没有立即离开公寓楼附近,而是在这围着楼房绕了一圈,弄清出周围的环境,基本上公寓楼面南背北,是由南北两条比巷道宽敞一些的里弄夹着的一栋建筑,四面都有三四米的围墙围着,只有南面有道大铁门做出口。周围到处是巷道口子,路径复杂,邻近的建筑和公寓楼的形制都差不多,也都住满了人,同样有很多的妓女四马路嘛,这里本就是沪上著名的红灯区。 李根绕了一圈,粗略搞清楚环境,然后便变了个方向,出了巷道里弄,来到外面的马路上,他脑中有游戏时空灌输的场景信息,认识附近的道路,并不担心迷路。他这趟出来的目的,并不是要找什么工作,现在这时候,租界里人满为患,哪有什么工作好找。李根想到了一个地方,他是去找钱的。 。: 第一九一章 目标渡部 马路上人很多,轿车、黄包车、行人、小贩川流不息,巡捕房的听差到处都可以看到,十字路口可以看到沙包垒起来的街垒,北面炮声隆隆,租界里的人除了紧张些,还是照常生活。 李根的目的地是陆越深陆先生的妹夫、间谍渡部的日本料理馆。按照电影的时间线,这个时候,陆先生的这个日本妹夫,正诈死躲在料理馆的密室之内,等待皇军占领上海。 当然,料理馆的密室内,除了渡部,还有一个张小姐这个交际花、王静荣的前妻、让陆先生舍不得杀的美人,是个出了名的花痴十三点,她好好地偏偏要向往什么自由、浪漫、爱情,于是把自己作到了渡部的手里,身陷地狱。 李根的目的很简单,杀个日本间谍、抢点钱,顺便救下张小姐,然后利用这件事和陆先生重新拉上关系有根这个角色本就是陆越深的打手保镖,算是陆公馆的老人了,现在这个时候,要想挣大钱又不当汉奸,重新进入陆先生的视线是个直接简便的方法。 “童子鸡”就是在日料店外遭遇突袭的,下手的是二哥张逍林的人,电影里王川钧说了声“自己人来了”,立即就被“自己人”的冲锋枪一顿猛扫,陆先生的保镖全部被打死,除了王川钧临死前掩护的“童子鸡”。 循着脑中的信息,李根走了大半个钟头,离开主马路,来到日料店所在的街道。大白天的行人不少,李根压低帽檐,绕着日料店先走了一圈,除了几个华人巡捕,街道上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日料店两面临街,处在一个丁字路口。路口并不大,街道也小,比巷道宽不了多少;路口横着的那条街能跑轿车,竖着交汇的则是一条巷子,只能进黄包车;日料店的铺门就开在窄巷子里,巷子里面行人稀少,比外面这条横街清静多了。 李根没有进那条竖巷,混在横街的行人里从日料店外面走了过去,这里曾经是个间谍窝,巷子里人少太显眼,李根得预防有人监视。 李根保持和周围行人一样正常的速度,从日料店外面经过,眼睛朝竖巷那边看,可以看到日料店的铺门紧锁,没有任何动静。周围也没发现有可疑驻留的人员,似乎这里已经被抛弃了,再没有人来过。但李根知道这只是假象,至少在电影里,日料店里的密室内,渡部的接头人松浦敬之就出现过几次。 但现在从外面看,这里一切风平浪静。李根明白这有可能也是假象,但他从电影里判断,日料店外面很可能就没什么警戒监视的人现在正是密室内的渡部低调求生的时候,日料店必不敢多做动作引起外面的注意,外面越少人关注这里对渡部来说就越安全。 这个日本间谍在陆越深跟前隐忍潜伏多年,成了陆越深的妹夫,又在谈判的是时候在陆的眼前假装为掩护陆而死,一直都在扮演着一个上海自己人的角色。渡部要把这场戏唱到底,让陆越深深信不疑法租界青帮的势力太大,即使陆越深跑路远在香港,他的消息却依然灵通渡部得躲到日军占领上海,实力占据了绝对优势之后,才能在军队的掩护下悄悄撤离。 李根不是特工,他只能依照自己军事上的知识来判断情况,情报上最大的依仗就是对电影剧情的熟悉,他才进入这个世界,只能据此来决断自己的行动。况且这条街上都是五六层的洋房,建筑物之间挨得又近,周围玻璃窗户不少,李根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一扇窗户后面就藏得有眼睛,他要得到收获,就必须冒一下险。 李根衡量了一下风险与收获,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李根走过日料店,顺着街道开始闲逛,他不能马上就回到日料店附近,时局紧张,租界当局往街上派了不少巡捕,里面大都是王静荣和张逍林的人,日料店是陆越深的产业,在这些巡捕眼中很惹眼,李根短时间连续在周围晃,很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李根在身上摸了一下,长衫里除了左腰上的匕首,衣兜里只翻出来一块两角钱的法币钞票。战争打响之后法币虽然一直在贬值,但在一九三七年的时候购买力还比较稳,是在抗战中后期才开始崩溃的。但现在外面正在打仗,租界里的物价已经开始飞涨,这点钱也就够两个人吃一天的。 走到街道交汇的路口,李根往左转,离开了日料店所在的街道,转到另一条马路上,他准备绕一个圈,绕到日料店竖巷的背后,从另外一边进入,避开横街上巡捕的视线。 在这之前,李根在马路边上看到一家茶馆,里面的人不多不少,穿着打扮和他这一身也差不多,不论长衫西装看着都体面,走进去不会显得突兀,于是他便进去,在茶博士的招呼下坐在大厅里面的一张桌子上,靠墙不靠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然后用一块钱要了茶、点心和报纸,就在茶馆里慢慢消磨时间。 报纸上都是些时局消息,租界外面打得正激烈,茶馆里的茶客们也都关心战局,纷纷议论,一些人围在一起指点军事,在嘴上把日本人杀得屁滚尿流,过过干瘾。 “先生,要烟么?骆驼、老刀、三猫都有。”茶馆外进来一个小男孩,身材矮小,看起来大概不到十岁,他头脸晒得黑黑的,身上短褂、脚上布鞋都很旧了,却并不显脏,人也很精神,进来之后就把胸前挂着的烟箱张开,游走在茶座之间,轻声向茶客们兜售香烟。 李根注意到这个小孩,是因为他眼睛无意中往茶馆门口看的时候,正看到这个小孩在进门之前先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拍打清理他身上的灰尘,那双布鞋也是他在进门之前才穿上的,之前明显是赤脚在街上跑。 显然,卖烟小孩的生活境况很不好,但他很聪明,或者说小小年纪已经经过了社会的毒打,知道要怎样才能生存,怎样才能进这个满是“体面人”的茶馆做生意。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李根看着小孩稚嫩的脸心里一时不适,但这时只能感慨这么一句。 。: 第一九二章 开锁专家 “先生,要烟么?”小男孩的生意不错,一会儿就卖了好几盒烟,然后就走到了李根座前。 “来一包三猫。”李根说了一句,然后掏出了身上最后的两角钱。 “先生,只要一角钱就行。”小男孩连忙对李根说,他还解释说:“您见谅,以前都是卖五分的,但最近时局紧张,都涨价了。不过您放心,陆先生已经说了,每卖出一包三猫,都会拿出三分钱捐给前线将士,您这也是为抗日做贡献了!” 小男孩很会说,李根看了看他,说:“不用找了,拿盒火柴。”他也不说为抗日做贡献的话,这种通过卖产品做贡献的话术他在现实世界见得太多了,不要太当真。 小男孩稍微愣了一下,马上高兴起来,连忙道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他双手取了火柴递给李根,看李根没有别的吩咐,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根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但买三猫烟和火柴也不是随意之举,他并不抽烟,买的这两样东西只是拿来做道具,三猫香烟是陆越深的产业,后面可能用得上。 头顶天空忽然发出“嗡嗡”的轰鸣,茶馆外有人走进来喊了一句:“小日本的飞机又来了!”茶馆里所有人都涌出去看,李根当然不会让自己突兀出来,也跟着人群出去。街上很多行人都仰着头,李根抬头朝天上看,可以看见一排涂着太阳旗的双翼飞机在天空飞过,不到一分钟,北面就响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淞沪会战,日本人是海陆空全方位立体作战,中国军队技不如人,打得非常苦。刚才的报纸上面刊登的日期是9月17 日,也不知是不是最新的,左右不过这几天,知道战役进程的李根明白,这个时候,中国军队已经转入防守,整个战局已经开始滑向不利的局面了。 虽然想打日本,但李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即使自己能打,上了正面战场,日军的舰炮轰过来,同样也会变成渣渣。游戏时空还没有把自己“改造”成超人,在敌我力量悬殊的一九三七年,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 靠,你给什么“开锁专家”的技能,直接给个核弹支援多好! 李根一通乱想,看街上的行人都在关注空中,估计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干脆就此离开茶馆,绕着路朝着日料店的方向走去。 李根没有照原路回去,按照方向从背后绕到了日料店所在的那条竖巷里,一路走来,周围街上的行人同茶馆那边一样,眼睛都在关注空中天上来了两架涂着青天白日标志的中国飞机,正和日机缠斗,吸引了地上大部分中国人的目光。 街上的华人巡捕也在仰头,李根趁着没人注意,走进了巷子,他上了台阶,走到日料店大门前。日料店的外墙装潢和周围其他房子一样,都是西式的,大门并不是日式的推拉门,而是欧式的,门楣上雕刻着两个带翅膀的小孩。 刚才还在心里吐槽,现在马上就用到了“开锁专家”的技能了。李根用手握住大门把手,轻轻一抖,门后轻微响起“咔哒”的一声,大门一下开了,李根轻轻推开,迅速闪了进去。 门后是一处玄关,很宽大,靠墙摆着几张椅子,同样是西式的;正前方有个敞开的门口,上空吊着蓝底白花纹门帘,遮住了门口上半截,一看就是日式风格,进了那里面才算是日料店的内在。 李根轻轻把身后的大门关上,屋里有点暗,但稍微停了一会儿之后,眼睛很快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明暗,能看清屋里的东西。 李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屋里一片寂静,没有听到一丝声音。日料店里应该没人,渡部藏在里面的密室内,李根并不知道密室的开口在哪里,需要他仔细搜寻。 轻轻走了几步,来到半吊着的门帘前,李根掀开门帘探身进去,里面的场景和电影里的差不多,身前一道木制楼梯,下去之后就是日式居酒屋的形制,右边柜台左边榻榻米,榻榻米上还有暗沉沉的大片污迹,那是陆越深和日本人谈判那天枪战遗留下的血迹。 李根下了楼梯,日料店处于半地下的位置,比较暗,只有顶上的一边天窗透出外面的阳光,照出光柱中翻滚的灰尘。 李根站在中间的榻榻米上,静静地四处观察,除了尸体被搬走,谈判那天的所有布置都还保持原样一动不动歪斜的桌子、翻到的椅子、暗沉的血迹、墙上的弹孔、柜台上变质的料理、架子上被子弹打碎的酒瓶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状态都被原样保留,时间仿佛停滞在那一刻,日料店刻意营造了一副人去楼空的假象。 柜台后有一道推拉门,李根走过去,轻轻往一侧推开,屋里是一个日式起居室,榻榻米、方桌、屏风、衣架、刀架,陈设布置简洁。方桌上有纸张笔墨,衣架上有中式长衫、刀架上则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应该是渡部从陆公馆到日料店里来,换下长衫、换上和服的房间,在日料店算是比较私密的地方,密室入口很可能就藏在这里。李根打开屋里的电灯,仔细搜寻,在屏风后的装饰格栅上发现了端倪纸糊的格栅左边有一处地方比其它地方干净不少,一个多月没有人打扫,屋里家具都落了一层细灰,只有这个被触碰过的地方明显不一样。 前面说过,渡部的接头人松浦敬之来过几次密室,这些痕迹应该就是他留下的。 李根探手,摸着痕迹试着用劲,一下把格栅朝右边拉开了一条缝。他立即停下手,回到门边关上电灯,掏出了腰间的匕首,然后回来慢慢把格栅朝一边拉开,露出后面一扇黑黝黝的矮门。 既然想到了松浦敬之,那么李根也不排除这个人也在密室内的可能。不过他也没什么担心的,遇到了一起杀了就是,哪怕手里只有一把匕首,李根也有信心对付两个可能持枪的日本间谍。现在是有心算无心,里面的渡部和松浦敬之绝对想不到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摸进去,他们根本就不会有防备。 。: 第一九三章 杀一个人 密室的门上只有一个锁孔,可能会有特殊的开门方法,弄不好会连接什么报警装置,方法不对就会触动警报,但对有开锁技能加持的李根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他随随便便用手指朝锁孔一点,手掌稍稍用力,门就朝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李根小心地一点点把密室的门推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开到一小半的时候他停了停,仔细注意动静。里面通过门边空隙透过来灯光,密室内电灯照明很好,可以看见门后面就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能看到白色的墙壁和擦得锃光瓦亮的木地板,通道的墙边则摆着一座日式花插,花盆里枯枝干叶,充满日本特色。 密室内也没有声音传过来,李根想了下,脱掉脚上的布鞋,穿着白袜踩进了密室里面地板太干净,他不想在上面留下脚印痕迹,这里以后肯定会有日本人过来,依照他们做事的细致程度,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情况,李根可不想被日本人追到屁股。 密室的门在通道的尽头,正前方和右边都是墙壁,李根进来之后,只需要关注通道左边。左边七八米之外就是敞开的一个房间,可以看到坐垫、桌子、书架、笔筒,还有一个大圆瓷缸,上面插着许多纸筒,好像是个书房。 不过现在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李根身体完全进了密室,回身悄悄把密室的门又锁上了,防备外面可能突然来人。他把脱下来的布鞋暂时藏到墙边的花插盆里,脚踩棉袜,右手倒持匕首,轻轻地顺着通道朝前走。 走过第一间书房、第二间厨房,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庭院,三个空间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 李根看向庭院一角,那里还有一座类似杂物间的小房间,李根知道,那里便是地下室的入口,是渡部心里最阴私的地方。 屋檐下有一双木屐,李根勉强穿上,提着脚走几步来到庭院角落的小房间前,他轻轻推开门,脱掉木屐,再次踩到了木地板上。进门看见屋面装满杂物,里面还有一道铁门,锁控机构类似于船舱上那种杠杆。这当然难不倒李根,他只是提着杠杆轻轻一推,铁门便打开了。 进去之后按照电影里那样轻轻推开一块地板,就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木梯子,李根试探着踩了下,梯子似乎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若有若无,他心里有了准备,一下一下轻轻地往下走,没有让梯子再发出一点声音。 下了梯子,已经处于地下,灯光幽冷,有些阴暗。迎面就是一道实木门,门缝里透出些许暖光。李根记得地下室是好几个房间排成一串,渡部和张小姐一般在最里面的房间里,这道门后不会有人,他贴到门前静静地听了一下,从里面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呻吟。 李根知道里面在干什么,电影里表现渡部这段地老鼠的生活,只用了两个动作端碗吃饭、脱衣那啥渡部此刻充满兽性,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 确定了目标的状态,李根轻轻推开木门,把门慢慢朝一边拉,控制着力量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悄无声息地拉开了足够的宽度之后,他立即侧身闪进了房间去。进去之后果然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前方日式推拉门关着,门后还有房间,透过纸糊的格栅传来里面明亮的光亮,可以听见里面轻微的呻吟声。 李根如法炮制,再次轻轻拉开门朝里闪,进了第二间房。这下就可以清晰的看见映在格栅纸门上的两个人影了一个躺着,一个坐在躺着的那个人身上,坐着的那个嘴里发出压抑的声音,哼唧哼唧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 看来这里没有松浦敬之,只有渡部和张小姐两人。目标就在隔壁的房间,李根静静地等待,没有急着动手门上映出的影子表明屋里两人的位置,渡部脚朝门边,头朝里面躺着;张小姐背朝门坐在渡部身上。这个位置不是很有利,李根要动手,一拉门就会被渡部发现;隔着张小姐,李根的匕首无法立刻威胁到渡部,渡部有时间做反应,很可能出意外。 李根不止要杀人,还要救人,他不想出任何的意外。 等了一会儿,屋里的男女都发出声音,然后慢慢平静。张小姐从渡部身上下来,坐到了一边的榻榻米上,伸手拿架子上的和服;渡部躺了一会儿,盘腿坐起身来,静静地看对面的女人穿衣服。 屋里的灯光把男女一左一右相对而坐的影子映在格栅纸门上,位置不错,李根凝神静气,蓄势待发。 “你还是穿和服最好看。”渡部说了一句,张小姐低头绑着身上的腰带,咬着牙不说话。 “帮我穿衣服!”渡部站起身来,背对门、面朝里,伸开了双臂。 张小姐顺从地从衣架上拿过渡部的和服,走到身边,默默地帮渡部穿衣。 渡部看着张小姐乖巧的动作,一把扯开她才绑好的腰带,露出里面光溜的身体。 张小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反抗,任衣襟敞开身体半露,她见渡部没有其他指示,于是手上再次动作,低着头继续帮渡部穿衣服。 手上整理渡部的衣领,张小姐的眼睛扫过渡部的肩头,突然看到渡部身后的推拉门露出了一条空,一个戴礼帽穿长衫的男人从外面侧身闪了进来。 张小姐身体一抖,对面的长衫男人看着她,朝嘴上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张小姐长大了眼睛,一下咬紧了嘴唇,她拼命压制喉头的惊叫,手上的动作一时停滞,整个身体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恰好此时渡部的手突然抓到张小姐的胸前,她的反应好像是吓了一跳,没让渡部看出她的异常。渡部看着浑身颤抖的张小姐,用力抓了两下,冷冷地问:“害怕什么?你在这里过得不好?” 张小姐突然抬头,看了渡部一眼,一下往后一窜,挣脱离了渡部的控制。 渡部脸色一变,勃然大怒,刚准备发作,一把匕首突然从身后贴到他的脖子上,冰冰凉凉,让他的怒火瞬间熄灭,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 。: 第一九四章 救一个人 “朋友,想要什么你说句话,钱就在那边的保险柜里,如果嫌少,我在正金银行、花旗银行也有存款”渡部眼睛直往旁边瞟,想看清身后的人影,同时嘴上胡诌诱导,想争取一线生机。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刚刚才和张小姐做了一场,浑身光溜溜的只有一件和服外套,平常带的武器一个都没有藏在身上,现在对方的匕首在脖子上贴的很紧,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只能任对方施为。 “渡部,陆先生向你问好!”李根轻轻说了一句,让身边的渡部和对面呆呆站着的张小姐都脸色一下大变。 “等一下”渡部连忙大喊,还要说些什么,李根匕首直接一拉,一下把他的喉管割断了。 渡部惊恐地捂着喉咙,脖子上的鲜血淌水一样往外冒,他跪倒在榻榻米上,努力转身朝身后看,眼睛看到一个戴礼帽、穿长衫的中国人的身影,一下认出这个人正是陆公馆的保镖渡部做为间谍,早就把陆越深身边的人查得清清楚楚,有根这个角色在陆公馆待了好几年,渡部不可能不认得。 完了,陆先生果然知道了。这是渡部脑海里最后的想法。他张嘴想说话,嘴里却吐出几口血来,胸膛急剧起伏,想呼吸却喘不上气,最后脸色惨白,喉头咕噜了两声,一下仰面栽倒在地板的榻榻米上,身体挣扎抖动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李根盯着渡部,看着对方身体再无动静,确认他的死亡。鲜血还在从渡部的脖子上往外冒,在榻榻米上迅速浸染了好大一片。李根把脚从血滩边缘挪开,脚上小心地避开血迹从而留下脚印。他抬头,发觉对面的张小姐衣衫不整,眼睛仍在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渡部,正想说话,张小姐突然抬头看过来,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声:“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根一愣,以为张小姐认识自己,埋怨自己不早点来救她,毕竟,她可是被渡部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三年了。三年这么长的时间,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李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声:“对不起,张小姐” 李根误会了,张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他。她可是出了名的十三点,当初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亨的女人,眼睛里哪有陆公馆里一个普通保镖跟班的位置,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杀了渡部的男人。 让张小姐心神震动的其实是两件事第一件是李根身上的打扮,礼帽长衫是典型的中国人装束,这样的服装张小姐已经三年没有看到过了。三年里她被迫穿和服,一直扮演着日本女人的角色,面对的也是渡部这个恶魔一般的日本人,就在她以为这辈子变不回中国人的时候,突然看到久违的同胞,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第二件事就是李根说的那句话了,“陆先生”三个字让张小姐脸色大变。他终于知道了,他终于来救我了这是张小姐听到“陆先生”之后,心里呈现的第一反应。她想哭,却流不下眼泪,三年的痛苦一时不知道如何发泄,最后只化作嘴里喃喃的一句:“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小姐眼睛看着李根有些发呆,榻榻米上,渡部身上流出的鲜血向她的一双光脚浸染过来。李根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张小姐的手,把她拉到一边,说:“张小姐,不要踩到血上留下脚印。” 张小姐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李根问:“你刚才一直藏在门外,等了很久?” 李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点头随口说:“也就一会儿,没有多久。” 张小姐咬了咬牙,说:“你都看见了?” 李根这才明白她想说什么,害怕她想不开,连忙说:“张小姐,你不要多想!你只是受害者,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渡部这个日本间谍的罪恶!”他的脸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态度庄重,语言郑重,生怕对方误会,产生了什么过不去的念头。 张小姐的反应再次出乎李根的预料,她看着李根,低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双手捏住敞开的衣襟,直接往后一掀,一下把身上的和服脱掉,露出了里面光溜溜的身体。 李根有些吃惊,不明白张小姐想干什么,他倒没有回避,眼睛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的李根可不会有那种美人脱衣、男人转身的套路,他所受过的训练要求他,只要不是绝对信任,就绝不能把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亮给别人。 李根皱着眉盯着张小姐,看她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小姐光着身子面对李根审视的眼光,却没有躲避,她红脸低头,坚持着说了一句:“我再也不想穿日本人的衣服了!”然后就直接走向墙边的壁橱。 张小姐一下把壁橱拉开,里面层层叠叠的都是衣服,原来是个衣橱。她在衣橱里面掏摸了一阵,把里面的和服一件一件掏出来,随手往外乱抛,扔到外面的榻榻米上。 和服有很多,一件一件连续不断地在房间半空飘落,五颜六色样式各异。看来渡部准备得很充分,这三年里花样不少。 李根在张小姐背后瞧着,只看到一个白溜溜的脊背在五颜六色、半空乱飘的衣服中时隐时现,其中有些衣服飘落过来,盖到了渡部的尸体上,只留出些榻榻米上的红色血污。 李根心中一动,他小心地避开血迹,走到渡部尸体旁边,掀开盖在他头上的和服,再次确认渡部的情况。 小心无大错,李根虽然来救张小姐,却不意味着他会信任她。 张小姐还在头也不回地翻衣橱,李根检查了一下,确认渡部的确已经死亡,于是不动声色地离开尸体,再次回到刚才的位置。 “张小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根看着张小姐折腾了有一会儿了,忍不住提醒她。 张小姐终于转过身来,她手上捧着一件衣服,转过身抖开来向李根展示,李根一看,是一件白底蓝花的旗袍。 。: 第一九五章 捡一点钱 “我要换衣服。”张小姐突然提出要李根回避的要求,她拿着旗袍,抱在胸前,背靠衣橱,把身子正面遮得严严实实,低着头不敢看李根,声音也变得扭捏起来,和刚才干脆利落脱光和服的豪放状态判若两人。 李根敏感地觉察到张小姐的异样,这女人的心态变了,重新从一个被囚禁的日本奴隶变回了一个正常的知道羞耻的中国女性,这个弯转得一些快有些猛,不是很正常,她并不是在心里上真正地过了这道坎,张小姐只是在用心态上的刻意来掩盖过往三年里禁受的不堪耻辱。 李根觉得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刺激对方了,最好顺着女人的心态来,不能把张小姐的心理搞崩了。不过他还有坚持,只是稍稍转身,从正对变成侧对张小姐,眼睛还能用余光观察到对方的动作,嘴上说:“对不起,张小姐,我必须确保你不脱离我的视线。” 张小姐误会了,她以为李根的意思是受陆先生指派,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并不是看不起她,于是心理上就没有多激烈的反应,干脆地就在旁边开始穿起旗袍来。 李根注意张小姐的动作,他并没有偷窥的意思,只是不信任对方,要预防意料之外的变化,确保自己的安全刚才张小姐用衣橱里的衣服掩盖渡部的动作让李根有些放不下,他不知道张小姐经此大难会不会产生什么转变,要知道,游戏时空可不会完全按照电影剧情来。 张小姐穿好旗袍,对着李根的侧影小声说了声:“好了。” 李根转过头来,看了对方一眼,一身的白旗袍让张小姐变清秀了许多,身材纤细楚楚可怜,比刚才那一身和服要顺眼多了。救人的程序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是捡装备、捡钱的时候了。李根问张小姐:“渡部刚才说这里有保险柜,它在哪里?” 张小姐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根会突然提到这个,她还以为马上就能逃离魔窟了。李根不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反而惦记捞钱的做法让她回想起以往陆先生手下那些帮派分子贪财忘义的流氓嘴脸,刚才心里对李根留下的好印象一下消失了大半。 张小姐面无表情地朝房间一角一指,李根眼睛看过去,发现那里放着一个刀架,上面还架着一把短武士刀,并没有看见什么保险柜。李根回头看张小姐,张小姐冷冷地说:“在后面的壁橱里。” 李根走过去,在刀架后面的木格栅墙壁上发现了一条缝,他抓住缝隙往旁边一拉,果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保险柜藏在里面。 保险柜门上是密码旋钮,张小姐主动说:“你可能会失望了,我并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话还没有说完,李根已经伸出手指碰了碰密码旋钮,然后直接拉住把手,一下把保险柜打开了。 “运气有点好,门没有锁。”李根看着张小姐,笑了一下。 张小姐愣了愣,也没在意,只当是李根的运气真的好,渡部先前忘了锁保险柜让李根捡了便宜,于是就转过头去,默默地不再看李根了。 张小姐很有教养,主动避嫌,自觉房间里的东西与自己无关,由得李根折腾。 保险柜里的钱不少,两层格子都码满了,纸钞金条都有渡部在陆公馆潜伏多年,积累了不少财富,除了上交上级、工作补贴、平常花销,剩下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李根全部拿了出来,看了一下,金条有二十根,大小各半;钞票有法币十万、日元五万、英镑一万、美元一万,在一九三七来说,是一笔巨款。 果然要发家致富,还是捡钱来得快啊。 除了现金,还有三张存折,上面是渡部在交通银行、正金银行、花旗银行分别开立的户头,当然名字是另外的名字。李根看了看存折上的数字,基本上都有两三万的数额,加起来又是近十万块钱。 存折的钱李根没办法取出来,没打算要,想直接扔回保险柜,想了想,不能留给日本人,又收回来放进兜里,准备出去以后烧掉。钞票和黄金比较多,口袋里放不下,李根四处瞧了瞧,在房间另一头的书桌边找到了一个皮质手提公包,腾空了里面的东西,把钞票和黄金都装进了公包里。 公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是一些照片和纸张资料,李根收好了钱,解决了最急迫地吃饭问题,这才回过头来,捡起公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慢慢审视。 照片和资料都是关于陆公馆的,房间布局、何人居住、保镖布置都描画得十分详细,为陆越深谈判那天惨遭日本人灭门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不光是公包里的照片资料,在房间的书桌这边,也摆满了各种照片、地图和资料,明显是渡部这个日本间谍收集到的各种情报。虽然即时有用的东西肯定都已经被交给了接头人松浦敬之,能留存下来的也只能算是些边角料,但即使这些用处不大的东西,对李根来说,也仍然可以看出不少信息。 李根粗略地看了两眼,桌上的东西里面,涉及最多的是陆越深、王静荣、张逍林三个大亨以及上海青帮的各种情报渡部好像正在做分析报告,要理顺上海青帮三大亨的人头关系、势力分布、资产产业等等情况,为以后日本在上海的统治做准备。 渡部写了些框架草稿,虽然字都是日语,但标题里夹杂了汉字,李根也能连蒙带猜看个囫囵。 除了字的东西,桌上也摆了不少人物和建筑的照片、图片。三大亨的照片首当其冲,陆越深、王静荣、张逍林三人都是正面肖像照,十分清晰;其他人的照片大都是街头拍摄,明显是偷拍的,里面的人李根只认识一个,就是一直跟在陆越深身边的那个杀手“车夫”。 “车夫”这个角色是电影里的重要人物,来历神秘,主要作为陆越深的贴身保镖出现,也干一些杀人的湿活,身手不凡,现在应该和陆越深一起待在香港。渡部的照片明显拍摄的都是自觉重要的人物,他在“车夫”的照片头上画了一个圈,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 第一九六章 安一下心 李根从榻榻米上捡起一件深色的颜色不显眼的和服,摊开来,把桌上的照片、资料统统扫到上面,然后系起一个包袱,准备带走这些东西不论是自己以后研判还是交给陆先生当证据都很有用,李根不准备放弃。 捡钱捡情报,李根这时候已经忙活了有一会儿了,旁边的张小姐已经忍不住转头看了他好几次。李根也觉察到张小姐的动作,不过没有在意,这里一时并不会有危险,逃离的时间绰绰有余,即使现在外面突然来了松浦敬之,李根也不怎么担心。 再次看到李根在扫资料系包袱,张小姐忍不住主动跪下来帮忙,“你为什么带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是陆先生要的么?”张小姐手上麻利地帮忙系着和服衣角,眼睛看着李根问。 听到张小姐这么问,李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在杀渡部时候说:“渡部,陆先生向你问好。”这句话听着解气,却向张小姐传达了一个错误信息,那就是陆先生已经知道了渡部和张小姐的情况,专门派了李根来救她。 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来救张小姐只是李根的个人计划。陆先生此时还在香港,根本不知道张小姐的情况,大家都以为张小姐早就跟那个电影明星一起被送出了上海双宿双栖去了,谁都没有想到张小姐的命运会在渡部这里出现转折。在此刻陆先生的认知里,渡部还是一个为了掩护自己而牺牲的“自己人”,没有任何问题。 李根一时考虑不周,随口一句话,可能会惹来大麻烦,他可是打算把张小姐安全送回到陆越深那里作为重回陆越深视线的跳板的,虽然杀渡部的借口他已经想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让张小姐产生什么误会,到时回到陆越深身边两相说辞不对,引起陆越深的怀疑,那可就不好了。 李根想了一下,决定对张小姐说“实话”,“张小姐,陆先生没有要这些东西,渡部是日本间谍的事情大家谁都没想到,陆先生也不知道,我带这些东西回去,是想给陆先生做个见证” 李根看着张小姐表情,说得比较委婉,张小姐先前就有些转弯过猛,他有些怕再刺激到对方。 不过李根忘了,张小姐十三点来的嘛,神经没有那么敏感,她没有听出来李根的意思,只是无意义地回答了一个“哦”。张小姐并没有探个究竟的意思,陆先生要不要这些东西她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并不在意李根的答案。 李根必须解除张小姐的误会,所以不得不继续说:“张小姐,陆先生在香港,他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来这里也不是他派来的” 张小姐一呆,她一下反应过来,立即躲开身体惊恐地直往后退,两下退到一边的书桌前,紧靠着桌子,一手捏住胸前旗袍的扣子,一手遮住旗袍开衩露出来的光滑小腿,嘴里颤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张小姐的反应之大,再次出乎李根的意料,在现实世界看了不少次心理医生,李根也多少知道些心理知识了,张小姐的动作在强调自己的不可侵犯,她越这样做,表明她心里越在乎,三年的囚禁生涯到底在她心底深刻烙印,这道坎很不容易过。 “张小姐,我叫李有根,是陆先生的保镖,一直在陆公馆,跟着陆先生已经四五年了。”李根连忙表明自己的身份,让这个惊恐的女人放心。 张小姐的声音没那么颤了,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也没有放松,她紧张地盯着李根,继续问:“你以前在陆公馆?我怎么没见过你?” 李根无奈地回答:“张小姐,陆公馆的保镖有好几十个,你恐怕一个也不认识。” 张小姐一听,也是,她又问:“你为什么来这里?陆先生为什么不知道我在这里?” 李根拿出了早已想好的理由,说:“张小姐,一个多月前,我跟着陆先生到渡部的日料店和日本人谈判,日本人要和陆先生合作,陆先生拒绝了,于是日本人勾结二哥张逍林在日料店里杀陆先生,陆先生侥幸逃脱,我受了枪伤,昏迷后被人救了下来” “日本人和二哥要杀陆先生?”李根的话里信息量有点大,被囚禁了三年的张小姐猛然接受冲击,十分惊讶。 李根按照电影里的情节解释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重点解释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渡部的密室里。 “张小姐,我也是才养好伤,衣食无着,身上没钱,才想到来日料店里看看能不能捡些漏,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呢,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渡部和你,大家还以为你已经被渡部送出上海了” 张小姐沉默起来,抓着胸前领扣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明显回忆到不好的事情。 李根继续解释:“陆先生全家都死了,大家也都以为渡部一定死了,报纸上连他的讣告都发了,我也是看到那天和陆先生在日料店里谈判过的一个日本人偷偷摸摸来渡部这里,才感到奇怪的,于是才想进来看看顺便摸些东西” 李根费了一番心思,把自己行动的逻辑终于说圆了,他看着张小姐说:“张小姐,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渡部就是日本间谍,他在假死,我要把这个消息尽快报告给陆先生,也请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陆先生那里。” 张小姐听了李根的一番话,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完全相信李根的话,却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非常犹豫。 李根当然看出来对方的犹豫,他不需要张小姐的完全信任,但他需要对方的服从配合,如果张小姐想法太多,出去之后肯定不会配合自己,后面的计划就会有很大的风险。李根于是把脸一沉,继续说:“张小姐,不怕告诉你,你的嫌疑也不小,在渡部这里看到你让我非常惊讶,你不是一般人,我无权处置,必须把你送到陆先生那里,你自己去和陆先生解释吧。” 李根的语气比较强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张小姐和渡部沆瀣一气,但里面却又隐隐地做出了一定要送张小姐见陆先生的保证,在继续圆他行动逻辑、补充漏洞的同时,又让张小姐产生了会重新见到陆先生的期望,算是间接安她的心。 。: 第一九七章 有枪就有底 张小姐果然松了一口气,虽然李根的话不好听,居然会怀疑她和渡部是一伙的,但这个态度反而让张小姐放了心,而且出去见陆先生也是她心中所愿,这时候在她心里,只有陆先生是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 “陆先生现在在哪里?”张小姐不再趔着身体斜靠在桌上,她挺正了身体坐端了,跪在榻榻米上,紧攥领口的手也放了下来,垂在小腹上握着拳头。 对方虽然仍然有些紧张,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对立,李根稍微放了些心,他不需要张小姐完全信任自己,只要对方肯听话能配合就好,他照实回答说:“陆先生在香港。”陆越深是上海大亨,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他跑路香港的事上海很多人都知道,李根直接这么说也不怕有什么破绽。 张小姐不再说话,她低下头,没有意外陆先生会跑到香港去,也没有再问李根会如何送她到陆先生身边。在她心里这就不是个事儿,她只要确定李根是真的会送她去香港见陆先生就可以了,至于中间的过程她则毫不担心。她是非常清楚青帮的办事能力的,这些帮派分子在上海滩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刚才李根悄悄摸进来,一刀割断渡部喉咙的动作让张小姐印象深刻,她认定李根是个强人,虽然一时难以信任李根的为人,但却丝毫没有怀疑李根的能力。 张小姐低头摆出顺从配合的态度,李根就继续收拾桌上的情报资料,他拉开书桌的抽屉,看到了里面放着一把手枪1911。 这可算是及时雨了,李根一下觉得心中一定,安全有了很大的保障。先前用不惯毛瑟驳壳枪,他就扔在阿燕那里没有带,身上只有一把匕首防身,没有枪傍身,在这个年代、这个城市他心里还是不怎么有底,现在看到1911,李根要放心多了。 这把枪与现代手枪非常接近,用起来比驳壳枪顺手,李根把手枪拿起来,试试手感、检查弹匣,心里比较满意。 抽屉里还有一个备用弹匣和一方形铁盒,铁盒里满是子弹。李根把手枪和弹匣都揣在身上,把盒子里的子弹散倒进了那个装钱的公包,铁盒子又扔回了抽屉。可惜身上穿的是长衫,李根不怎么习惯,手枪只能揣进里面的兜里,虽然能隐蔽,但拔枪会在衣服上勾勾挂挂的,比较绊,紧急情况下会很吃亏。李根寻思,在这个年代,西式的腋下枪套应该出现了,以后整套西装,配上腋下枪套,既隐蔽又利落,比长衫要习惯多了。 捡到了钱、捡到了情报、捡到了枪,李根对此行的收获感到满意,这一趟来渡部日料店算是来着了,预期没有落空,算是为这个世界的经历开了一个好头。 是时候离开了,李根习惯性地看左手手腕,手腕上空空的,又没有看到时间有根是个穷小子,他是没有手表的。他转头再次在书桌附近查看,在角落的几个空白本子后发现了一只手表,上面的指针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半。 手表明显是渡部的,李根虽然需要,但也不会动它这东西特征太明显,和渡部的关联太大,拿出去一不小心就有暴露的风险,他可不准备让日本人轻轻松松找到他。既然已经搜刮了不少钱,出去以后直接买只手表就是了,简单直接会安全许多。 既然想到了这里,李根把手表放回原位,又从兜里的掏出手枪和备用弹匣来,仔细察看上面有没有特殊记号,枪号什么的就不用管了,三十年代的中国,还没有通过出膛的子弹头来寻找枪支的技术。 查看了一番完全没有问题,李根放下了心,想来渡部的心思也没有细腻到这种程度,1911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并不稀罕,日本人是无法同过一把常见的手枪来追查的,能让他们产生联想的,只能是这屋里特有的东西。 屋里特有的东西李根看了看一旁低眉顺眼的张小姐这是最大的破绽,却又是必须要冒的风险,松浦敬之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日本人肯定会追查张小姐的下落。李根的计划是尽力隐藏、尽快送走,这么大个活人,他没有妄想日本人追查不到,只是希望这个过程能尽量长一点,长到自己有时间进行转移。 张小姐的问题先放一边,李根必须确保自身这边不会出纰漏,他看了看榻榻米上的皮质公包与用和服系成的包袱,这两样东西都是渡部这里的,特征比较明显,有暴露的风险李根打算回去以后马上处理掉。 仔细想了想,没有再发现漏洞,李根转头对旁边的张小姐说:“张小姐,可以走了,你身上有没有渡部这里的东西,马上扔掉,我们不能给日本人留下线索。” 张小姐看似低眉顺眼,但其实一直在凝神注意李根的动作,刚才李根从身上掏枪的动作让她心头莫名一颤,这时听到李根这么问,立即回答说:“没有,你刚才也看见了,我身上只有这身旗袍。” 说完之后她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咬咬嘴唇。 李根没有在意,又问:“那么这里还有没有你的东西?最好都带走。”李根现在的心理是能给日本人造多大麻烦就造多大麻烦,最好把张小姐在渡部这里的痕迹消灭干净,效果可能没有多大,但能稍微有一丝的阻碍都是好的。 张小姐听了,一下发了呆,想了半天,才喃喃地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来的第一天,他就把我扒光,衣服、首饰、提包、行李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收掉了。” 一不小心又触及到张小姐的伤疤,刺激了对方的情绪,李根连忙道歉:“对不起,张小姐”他马上另起话头,迅速转移张小姐的注意力,“张小姐,这样就可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张小姐眼睛立即就恢复了神采,她耐着性子等着李根磨蹭了这么久,早就想离开这个魔窟了。张小姐马上站起身来,立刻就朝外面的木门出口那边跑。 李根一手提起包袱,一手提起公包,迅速跟在张小姐身后,看着对方一路使劲推开拉门,跑过一间间空房间,迫不及待地上了楼梯。 。: 第一九八章 心态出纰漏 李根在后面又把房间的拉门一一关上,尽量恢复原状,掩藏屋里的血腥,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两人从楼梯上到地下室头上的杂物间,张小姐刚要去推杂物间的铁门,李根立即出声阻止:“慢着!”他说的很小声,语气谨慎、神态坚决,把张小姐吓了一跳。 虽然预计外面不会有人,松浦敬之不会这么巧就出现,但李根还是谨慎地预防万一,他先贴在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回身推回地板,遮掩上楼梯口,恢复了杂物间原状,最后才对着张小姐点了点头。 张小姐受此影响,也小心起来,耐着性子小心抓住铁门上的杆子使劲,慢慢把铁门推开了。外面还有一道木格的推拉门,张小姐回头看看李根,李根照例听了一会儿觉得没问题,然后一把把门拉开了。 门后的庭院静悄悄的,果然很安全,没有任何动静,夕阳从周围的建筑空隙照进来,把整个院子照得一片昏黄。 李根回身继续关门收拾痕迹,张小姐站在门外的木台阶上,仰着头、眯着眼,伸开双手,一身白旗袍沐浴在昏黄的阳光中,已经痴了。 三年了,她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阳光。 李根可以理解,暂时没有管这个女人一时的情绪。他走向台阶,踩到台阶下的木屐,提着脚走到庭院对面的房子边,然后把手里的包袱和公包都放在屋檐下的木地板上,俯身提了地板下边的另一双木屐,重新走回杂物间前边,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着杂物间门前台阶上张小姐的一脸激动与陶醉。 张小姐睁开了眼睛,看着身前李根静静地站着,手里提着一双木屐。她有些不好意思,勉强解释了一句:“对不起,我我太久没有” 李根担心再刺激到对方的情绪,立即截断张小姐的话,点着头说:“理解、理解”他低头把手里的木屐放到张小姐脚下的台阶上,对她说:“张小姐,穿上木屐,不要脏了脚,以免在地板上留下脚印”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一事,立即抬头问:“张小姐,你的鞋呢?” 张小姐愣了一下,半晌才说:“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穿鞋了。” 靠,不会吧,东想西想就怕出纰漏,没想到纰漏最终会出在一双鞋上!李根也楞了一下,没有鞋待会儿怎么出日料店走到外面街上去?走在街道上一身体面旗袍却赤着一双脚,行迹一定会暴露,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李根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计划不周,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就直接行动,仓促之间不出纰漏才怪。他检讨自己的心态,还是犯了轻敌的错误,以为仗着知道电影情节就可以为所欲为,自信过度、疏忽大意,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太不应该了,李根警醒自己,紧急想办法,他问张小姐:“渡部的鞋在哪里,你知道么?” 张小姐茫然摇头,在地下室里从来都是赤脚,她还没发觉穿不穿鞋有什么问题。日本人追踪不追踪都不在她的意识考虑范围,对她来说,只要能跑出去,哪怕光着身子也愿意。 李根没有再管张小姐,直接往身后走,穿过庭院回到对面那边的房子这里的房间是一个厨房连着一个书房,屋檐下的木地板一路通透,直接通往密室的出入口,渡部应该是有鞋的,松浦敬之过来这里,他的鞋应该也要有地方放,李根就在屋檐的地板上寻找类似鞋柜的东西。 就在密室门附近,那盆花插的旁边,就立着一个矮柜,李根打开来一看,正是鞋柜,里面四双皮鞋、两双布鞋,全为男式,应该是渡部的。 李根来的时候自己穿的布鞋被他随手藏在旁边的花插盆里,他没有动,从鞋柜里选了一双黑色的布鞋拿起来,用脚比量了一下,小了,穿不进去,正好给张小姐暂时应急用了。 李根拿着布鞋回到庭院前,张小姐还站在对面的杂物间门前,眼睛定定地看着庭院围墙,似乎还在发呆。李根喊了她一声:“张小姐。” 张小姐回过头来,下台阶穿上木屐,“踢踏、踢踏”地穿过庭院走了过来。 李根把手上的布鞋递过去,说:“试一试。” 张小姐这时却很敏感,她立即明白这鞋是谁的,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再碰他的任何东西” 李根看了张小姐一眼,说:“张小姐,日本人随时能追杀过来,我们是在逃命” 李根的语气很淡,却让张小姐的身子抖了一下,她默默地接过鞋子,转身坐到屋檐地板上,抬脚穿鞋。 李根低下身体,伸手把两人穿过的木屐重新在地上摆好,让人看不出穿过的样子,同时出声提醒张小姐说:“先不要往地板上踩,不要留下脚印。” 这是张小姐第二次听到李根不要留下脚印的提醒了,她看了李根一眼,对方表现得如此小心,让她不敢再说话。 李根在旁边看着张小姐勾起右脚穿上布鞋。布鞋明显大了,张小姐的后跟上空了一截,李根眼睛不自觉地顺着张小姐的脚瞟,就看到一条白腿从旗袍开衩里露了出来,有些晃眼。他避了避,转身走到旁边的书房里,拿起方桌上的一个剪刀,撩起长衫下摆,把腰上的腰带露出来腰带不是什么皮带,其实是一条布索,比较长,李根直接拿剪刀剪了一段,然后再把剪下的这段一分为二,团成了两个布团。 他走回张小姐身边,把两个布团递过去,说:“塞在鞋里将就一下,出去了再买合适的。” 张小姐默默接过布团,塞到鞋里,然后站起身来,光脚踏上屋檐的木地板,手上提着布鞋,看着李根,说:“可以走了吗?” 李根点点头,重新提起地板上的公包和包袱,带着张小姐经过通道,走到尽头的密室门前。 李根伸手拿起旁边花插盆里自己的布鞋,转头对张小姐说:“出去以后小心些,日本人逼得紧,老板不敢多说话,现在青帮是二哥说了算,他和陆先生翻了脸,外面眼线不少,可不会对咱们客气。” 老板就是王静荣,二哥就是张逍林,李根提醒张小姐现在的形势,希望对方配合一些,不要任性十三点。 。: 第一九九章 犹疑出逃路 李根示意张小姐向后避开,伸手打开密室门的锁,轻轻拉开一条缝隙,耳朵贴在门边听外面日料店的动静,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张小姐在李根身后看他的动作,眼睛注意到密室的门锁,眼神闪烁了两下,没有出声。 李根没有发现危险,拉开了密室的门,后面是一道木制格栅,隐蔽掩盖密室门用的,先前李根进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掩盖好,这时他再次在格栅后面听了一会儿,没有问题,于是把格栅向一边推开,弯腰出门,进了外面的起居室。 张小姐跟在李根身后也从密室里往外面钻,李根没有管她,先轻轻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迅速走到起居室门口,观察外面的柜台和大厅,日料店里静悄悄的,和他先前来的时候一样,同样没有什么变化。 张小姐钻出了密室门,见李根在对面门口向外观察,没有看过来,立刻回身看了看密室门上的锁,发现上面只有一个锁孔,要从外面起居室这里打开这道密室门,必须要有钥匙才行,她一下起了怀疑,脑中泛起疑问李根是怎么进来的?她马上联想起刚才在地下室,李根轻松打开渡部保险柜时的情形。 刚才李根是用保险柜正好没有锁糊弄过去的,现在张小姐越想越觉得不对,总不会这道密室门也正好没有锁吧? 他有钥匙,他知道密码,他和渡部是一伙的张小姐心中瞬间被这一个声音填满,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先前心里一直存在的对李根的不信任陡然放大,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好像笼罩在巨大的黑影里,只觉得自己命苦,才离魔窟又入狼窝,脑袋宕机已经不会思考了,全然忘了是李根杀了渡部这一事实。 张小姐身子微微发颤,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离开密室门前,爬起身来就站在起居室的衣架前,低着头不敢再看李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李根观察完日料店内的情况,回头过来关门恢复原状,招呼张小姐说:“张小姐,可以穿鞋了,出去以后不要碰店内的东西,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他没有发现张小姐的异样,只看对方低头顺从,便没有怀疑,他自己穿上鞋子,拿起了放在地板上的公包与包袱,走出了起居室。 张小姐默不作声地按照指示穿鞋,鞋子有些大了,刚才在鞋壳前塞了两个布团,现在勉强撑起能走。她跟在李根身后,经过日料店内,看见柜台里、大厅内有大片大片的暗黑污渍,榻榻米上桌翻椅倒,想起李根先前说陆先生曾经来过这里,和日本人发生过枪战,这些无疑是血迹。 日料店的现场情况表明李根没有说谎,张小姐脑子一时活便,又开始犹疑起来,不知道李根的话里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只觉前途渺茫、扑朔迷离;她看着榻榻米上的椅子,又想到陆先生就在这里坐过,曾经和自己相距甚近,却是咫尺天涯,触不可及,犹如天堂与地狱的分野,一时又不免心如刀绞。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渡部这个日本妹夫呢?你只要心细一点,都到了这里了,哪怕再多走一步,就能找到我了呀”张小姐从心底涌出哀叹,既怜又怨,想起陆先生,心绪复杂。 李根走在前边,上了楼梯,来到玄关,隔着最后一道门就是外面的街道上了。他在门后停下,边听外面的动静,边等后面的张小姐。 张小姐随即跟了上来,到了这里,马上就要自由了,心里不能不激动。她眼睛定定地盯着房门,胸膛起伏,喘气声渐渐放大。 李根回头看着她,最后叮嘱说:“张小姐,渡部死了,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出去以后跟着我走,我们需要摆脱日本人的追踪,先藏起来,在和陆先生取得联系之前,你不能再在外面公开露面。” 张小姐一听“藏起来”,十分敏感,她有些着急,脱口而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声音很急切。 李根看了看她,意识到张小姐敏感的心态,解释说:“到我一个朋友那里,就是她救了我的,你放心,她是女的。” 张小姐听有女性同伴,稍微放了些心,不过她此时已经不敢完全相信李根的话了,心中早已存了一个“逃”的念头,准备出去以后,找准机会就逃离李根身边三年囚禁的经历早已让张小姐身心破碎,她不想再来一个三年。 李根把包袱背在左肩,公包提在左手,腾出右手可以随时拔枪应付情况,然后轻轻打开了房门,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正对门外的正是那条竖窄巷,巷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这是一个好机会,李根立刻拉开大门,闪出半个身体朝左边的横街那边看,横街上只有行人经过,没有看到穿制服的巡捕,也没人注意这边。 李根马上回头招呼张小姐快走,张小姐连忙出门,出来看见外面的街道行人,身体先是一顿,心情激动,立刻就要下台阶往街上跑,刚一动就感觉到右臂上一股力量拉扯住自己,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张小姐回头一看,李根已经伸出右手,牢牢地抓着了她是胳膊。 张小姐心里一慌,那道他发现了我想逃?她吓得脸上一白,张嘴本能地就要喊,忽然听到李根小声朝她说了一句:“走这边小巷子,不要到那边街上去,那边口子上有巡捕,被他们看见了有麻烦。” 原来是这样。张小姐心头一松,被李根拉着,身体一偏,脚下不自觉地就跟着李根往巷子那边去,李根松开张小姐的胳膊,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张小姐的布鞋不合脚,走不快,李根照顾着对方的速度,慢慢朝巷道口走。 前方的巷道口迎面走进来两个男人,一个一身短打扮,身穿短褂,肩上扛着一个沉重的袋子;另一个则是长衫、礼帽、皮鞋,一幅质彬彬。两个男人明显是两种地位,分属社会不同的阶层,但在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却一起都朝张小姐看,眼神直直的,看得张小姐身子一颤,低头往李根身边靠。 。: 第二零零章 换装掩行迹 李根立即意识到不对,张小姐长得漂亮,三年不见阳光皮肤更是白皙如雪,身上又是一身白色旗袍,走在街上实在太显眼了,必须想办法掩盖一下。 李根跨了一步,走到张小姐另外一边,把张小姐和迎面经过的两个男人隔开,然后拿眼睛狠狠地瞪那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只是路人,并不是什么特别角色,见李根宣示主权,神情很不好惹,连忙收起色心,转头避开,匆匆而过。 张小姐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肩膀,不顾布鞋拖脚,急急忙忙地朝前走,一心想摆脱那针扎一般的眼神。 李根紧跟两步,对张小姐说:“慢点,张小姐,已经安全了,我们得想个办法。” 听到李根说安全了,张小姐心里莫名一松,脚下放慢了脚步,停下来把拖歪了的布鞋理正。她还是相信李根的能力的,这个时候似乎只有在李根这里才会有莫名的安全感。听到李根的后面半句她有些奇怪,抬头问李根:“想办法?为什么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李根平静地回答:“刚才那两个男人你也看到了,你很漂亮,这身旗袍走在街上很显眼,会暴露我们行踪的” 张小姐的脸一下子红了,她重新低下头不说话,又开始抱着肩膀朝前疾走。 李根跟上去,继续对张小姐说:“我们得换一身衣服,我是个大老粗,不知道哪里有服装店,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现买,不用订做,立即就能换上,我们现在就去。” 李根的语气平淡,一副谈正事的模样,张小姐听了,犹豫着再次放慢了脚步,想了一阵,点点头,说:“兴瑞路上有好几家,男装女装都有,可以去那里。” 李根立即问:“什么方向?有多远?” 张小姐回答说:“在竞马场那边,坐汽车要十多分钟。” 坐汽车?李根忘了,张小姐以前一直过的是富贵日子,出入都是坐轿车的,她的距离概念都是以轿车的跑路时间为依照的。 不过李根没有犹豫,本来计划的也是要绕路摆脱日本人的追踪,到哪里都行,离四马路阿燕那里越远越安全;而且现在兜里也有钱了,也不怕坐车,现在这个时代,出租车不好找,黄包车总能坐的上。 于是李根直接说:“好,咱们到巷口坐黄包车,就去兴瑞路。” 两人走到巷道口,外面的街道并不宽,不过行人却一下多了起来,临街的店铺招牌林立,颇为热闹。因为北边市区正在打仗,租界里一下涌进来许多难民,两人一下淹没在街道上穿梭往来到的人群之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不过只要经过两人的身边,还是有人会把眼睛往张小姐身上看,连带着李根也会被扫上两眼。 这个时候李根瞪眼都没有用,这条街也有巡捕,张小姐还是得尽快换装,掩藏身形。 街道上人多车多,挤挤挨挨,来往冲撞,李根一把拉住张小姐的手臂,防止两人走散了。张小姐看到街上人群的第一时间,脑袋一下冒出一个冲进人群、趁乱逃离的念头,不过随即想到刚才在巷子里碰到的那两个男人看自己的眼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体不自觉地往李根身边靠,由着李根拉着自己的左胳膊。 李根抬眼左右一望,正准备招呼黄包车,眼睛忽然看见斜对面一个招牌“陈记旗袍”,他立即改了主意,拉着张小姐朝街对面走去。 旗袍店里没有顾客,柜台后坐着一个老头,眼镜儿、袖套、颈上软尺一套装备俱全,明显是个老师傅,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握着一个小歪嘴茶壶有滋有味地喝茶;柜台边上还站着一个小伙计,忙着把架子上的布料选来选去。 李根带着张小姐一进门,店里两人的眼睛同时朝门口看来。老师傅一看李根和张小姐的模样打扮,以为大主顾来了,立即放下歪嘴茶壶站起身来,脸上绽放出笑容,嘴上殷勤地招呼:“先生、太太,请里边坐。” 李根没有坐,他环视旗袍店内,看到了衣架上有不少做好的旗袍,直接指着里面一件材料、样式、颜色都不显眼的,对老师傅说:“掌柜的,现成照着这样的给我太太来一身,我们马上就穿走。” 老师傅愣了一下,现买现穿的要求虽然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见李根的语气不容置疑,很着急的样子,他便也知趣没有多问,直接掀开了柜台版面,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李根说了声:“没问题,先生,您稍待,我得量量太太的尺寸。” 李根听了,向旁边让开,老师傅出来拿起颈上的软尺,要比量张小姐的尺寸,走近了眼睛看见张小姐身上的那身白色旗袍,材料、做工都很精致,比自己店里的货色要好多了,心里微微诧异,嘴巴却闭得紧紧的,只是脸上笑着为张小姐衡量肩宽身长,动作之间,眼睛又看到张小姐脚上的穿着一双男士布鞋,和她很不相配,还明显不合脚。 张小姐从进店之后就低着头不说话,老师傅来量尺寸她也只是默默配合,面无表情、十分顺从。老师傅看在眼里,只觉处处诡异,他见张小姐漂亮,李根气盛,两人的打扮都很体面,不是一般人,猜不透这两个男女之间的内情,不敢多事,只默默地做自己的工作。 李根注意到了老师傅在看张小姐的脚,他早有腹案,立即说:“掌柜的,你这里有合适的鞋子卖没有,我们一路从罗店走过来,太太的鞋坏了,只能将就穿我的。” “哦,先生太太是才从罗店过来的啊”老师傅恍然大悟,眼睛瞟了一眼李根手里的包袱,以为两人是新逃到租界的难民,这就解释得通了,老师傅笑着问:“都说国军在北边和日本人打得正厉害,先生罗店老家里怎么样,日本人被打退了吗?” 李根随口回答:“哪有那么容易,国军打得英勇,但日本人也厉害,他们的飞机大炮天天轰炸,我家的房子都被炸塌了。” ps:卡!严重卡!坐了一天,直到现在才码完今日的字数,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200章了,唉,可真累啊不知道明日的字能不能顺畅起来 。: 第二零一章 换衣觑空 “哎呦哎呦”老师傅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好像在感慨,又好像在可怜,随口聊句战局勾起了顾客的惨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转头招呼小伙计,去拿衣架上的尺寸合适的旗袍,又交待去里屋找太太拿一双女儿没穿过的新布鞋。 “我看太太的鞋码和小女的差不多,小女在玛丽学堂跟法国嬷嬷做事,鞋子也是才做下没穿过的,先生太太要是不嫌弃”老师傅向李根和张小姐解释,生怕两人误会鞋子不干净。 张小姐听到“玛丽学堂”四个字,抬头看了老师傅一眼,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多谢先生了。” “哎哟,太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老师傅连忙点头哈腰。 张小姐的反应让李根想不注意都难,这个什么“玛丽学堂”一定和张小姐有关系,不过他对此并不关心,只是在脑中记了这么一下,当作备用信息储存,他只想把张小姐顺顺利利送回到陆先生身边,至于其他的事,他没有那么多好奇心。 自从李根和张小姐进来,柜台边的小伙计就有些呆,眼睛不住地往张小姐身上瞟,听见师傅的吩咐,他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按照指示取了一件灰色旗袍走过来,送到老师傅手里,他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张小姐,又急急忙忙地转身,进里屋找太太要小姐的鞋子去了。 李根自然注意到了小伙计的反应,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狐疑,他看了张小姐两眼,觉得她漂亮是漂亮,但也没有到祸国殃民的程度啊,怎么个个男人都朝她身上瞅? 李根狐疑地盯着张小姐,怀疑她故意有什么举动,眼神在张小姐身上乱转。张小姐的注意力始终有一大半在李根身上,心神时时刻刻在小心李根的动作。李根的眼神毫不掩饰,非常直接,张小姐虽然侧着身,不敢看李根,却立即就觉察出来了。她只觉得对方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自己身上这层薄薄的衣衫,直接洞察出她的小心思来。 张小姐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她的手抱在胸前,又抓紧了胸前的领扣,“我要换衣服。”张小姐低头发出小心的声音,眼睛既没有看旁边的李根,也没有看身前的老师傅,仿佛在和空气对话。 李根没有说话,老师傅愣了一下,连忙伸手示意:“噢太太这边请。” 老师傅领着张小姐掀开一道门帘,进了旁边一间小屋。李根立即跟上去察看,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小屋里有三间用木头制作的更衣隔间,并没有其他出口和窗户,这才放心,故意大声对张小姐说:“你快点换上,咱们还要到沪西八里店,天一会儿可就黑了。” 老师傅以为李根跟过来就是来催太太的,没有觉得异常,给张小姐指明了更衣室木门的关法,就转身出来,放下门帘,和李根在门口闲聊。 “先生和太太还要到沪西去啊,那可不近,现在时局乱,天黑以后路面就不清静了,可要小心些”老师傅一脸关心、 “哦,没事,我们在沪西那里有亲戚来接,已经约好了,半路上就能碰到。”李根随口敷衍。 两人一个随便问,一个随便答,谁都没有当真。 闲聊两句,小伙计从里屋出来,捧着一个纸盒子递给了老师傅。老师傅打开纸盒,拿出一双女式布鞋来。李根一看,鞋子果然是新的,鞋面上黑布蒙底,上面绣着两朵小巧白花,花瓣又用粉红丝线挑了一遍,看着很好看。老师傅和家里的太太看样子都是会做生意的人,这是把家里女儿的好鞋子都拿出来卖了。 老师傅把布鞋放进盒子,笑着问李根:“先生,您看这可满意?” 李根当然是抱拳道谢,说:“多谢掌柜的,你可是救了我们的急了。” 外面在说着话,更衣室里面的张小姐却拿着旗袍一时并没有立即换。一离开李根,她身心一松,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张小姐悄悄出了木制的更衣隔间,眼睛四处寻摸了一遍,周围只有墙壁桌面,却没看到任何的出口或窗户,一下泄了气,她不甘心地回隔间换衣服,顺手从桌上摸了一把小剪刀。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就见门帘一掀,张小姐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屋里的三人都把眼睛看过去,李根只觉得张小姐的样子一下不那么亮眼了,一身灰溜溜的,和刚才那身白色的旗袍相比,要家常寻常了不少。 李根上下打量张小姐,琢磨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张小姐被他的眼光一啄,呼吸又急促起来。李根眼向下看,看到张小姐的小腿,比起先前隐藏了许多,已然看不到白晃晃了,现在只露出脚踝上一小截,不禁恍然大悟,原来是开衩的原因啊。 老师傅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他的眼光都在自家的旗袍上,张小姐前后的变化很明显,让老师傅有些尴尬,这都是穿了自己店里的旗袍才有的效果,让一个漂漂亮亮的太太一下变得如此普通,传出去以后生意可怎么做? 老师傅偷觑李根,看他的反应,李根却表示很满意,对老师傅说:“掌柜的,这衣服不错。” 老师傅瞧不透李根的意思,不敢违心顺着话称赞自家,只得说:“您担待”他马上转移话题,问张小姐:“太太觉得合身不合身,要不要哪里再改一改?” 稍远处的小伙计,他看张小姐的眼神却没有变,这时躲在师傅身后,大着胆子仔细看张小姐,张小姐一下觉察到了,眼睛立即看过来,吓得小伙计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张小姐瞟到了小伙计的样子,心中一动,想过去搭话,又怕身边的李根注意,只得忍耐,听老师傅问要不要改一改不合身的地方,灵机一动,连忙说:“嗯,我腰上和领口都有些紧,能不能” 刚说了半句,李根一下截断了她的话,直接说:“我看合适了,赶紧换上鞋子,咱们这就走吧。” 张小姐一下闭上了嘴,乖乖接过李根递上来的鞋盒,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换鞋。 。: 第二零二章 离店绕路 老师傅看这两男女的动静,男的粗鲁女的柔顺,都愣了,心里只感慨:可惜了一棵嫩白菜,糟蹋给了一个大老粗。 李根从长衫下的衣兜里掏钱,抓出来两张百元面值的法币,看得老师傅心头一跳,马上觉得大老粗无怪乎能随便糟蹋嫩白菜,原来是个有钱人。 法币是李根先前往公包装钱的时候,专门提出来用的,他身上没钱,只能用这个,一百元是一堆钞票里的最小面值,虽然他想低调,但这时明显低调不了。好在李根还有后续的应对,这时也不怕引人注意,也就放心的用了。 旗袍加上布鞋一共不到一百块,这还是近期租界物价飞涨的结果,李根感受了一番物件水平,觉得捡来的这十几万块钱,足够应付一段时间的开销了,一时心态放松。 直接付了一百块钞票让老师傅不用找,又拿了一百块递过去,李根请老师傅给换一换零钱这是李根早想好的,一百块的面值有些大,待会儿坐车什么的零用不方便,用大钞太引人注意。在这家店里有老师傅、小伙计对自己和张小姐的印象够深就可以了,不能再有什么地方引人注意,虽然在这家“陈记旗袍”店里没办法,但出了这里以后,必须表现得能有多普通就有多普通,再不能给日本人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了。 老师傅犹豫了一下,他刚做得了大生意,不好意思拒绝李根,只得接过钞票,仔细看了两遍,为李根兑换了零钞。 李根知道老师傅如此犹豫谨慎,是怕碰到了套路遇见假钞,他也不点破,接过兑过来的零钱看也不看,直接揣进兜里,回头再看张小姐,已经穿好了新鞋子,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合脚吗?”李根问了一句。 张小姐点点头不说话。她刚才趁李根和老师傅说话,偷偷招手让柜台另一边的小伙计过来,不料小伙计看见张小姐就脸红耳赤,低头什么也不敢做,白费了她的心思。 李根当然不知道这背后一瞬间发生的事,他弯腰把张小姐脱下的鞋子拿起来,掏出里面的塞鞋壳的两团布团,揣回自己身上,又把渡部的布鞋装进鞋盒里,然后抬头问张小姐:“你换下的白色旗袍呢?” 张小姐呆呆地看着李根的动作,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愣愣地说:“在里面更衣间里。” 李根转头,对着柜台边的小伙计笑了笑,说:“伙计,劳烦” 小伙计很机敏,不待师傅催,立即跑进旁边的更衣间,一会儿就双手捧着件白色旗袍,规规矩矩地送了过来。 李根见旗袍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看了小伙计一眼,抓过来一把抖开,里里外外细看,看有没有标记什么记号,或者哪里可能少了一块李根是很小心的,不想给后面追踪而来的日本人留下任何线索。 张小姐看李根把自己刚刚穿过的旗袍翻来覆去看,脸红起来,心里又羞又怕羞的是这件旗袍自己刚才可是贴身穿着;怕的是没想到李根心思太缜密,不给自己留任何的空子,以后可能再没机会逃。她心里惶恐慌张,赶紧把袖子里的小剪刀往袖筒深处藏。 小伙计和老师傅看着李根的动作,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小伙计不敢说话,老师傅一下提了心,连忙问:“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根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不对,收了旗袍,随便团成一团,笑着说:“没什么掌柜的,有没有什么不用的布头,我把它包一下。” 老师傅刚才还以为李根要找茬呢,听了这话一下放了心,连忙找出一块布头,帮李根包了旗袍,又主动找绳子绑了鞋盒。经历过百元换钞和旗袍检查,老师傅有些提心吊胆了,他深怕李根找麻烦,已经不敢再有把生意做成回头客的想法了,只想尽快把这两个男女送出门。 包好了旗袍、提起了鞋盒,李根又提了先前的公包和装资料的包袱,拿着一大堆东西和老师傅打了声招呼,带着张小姐一起出了店门。 老师傅和小伙计都送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李根招呼了两辆黄包车,根据脑中的信息,随便报了一个西边的地名“喜丰路长顺饭店”,两人坐着黄包车离开了这条街。 张小姐在前,李根在后,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跑得飞快,迅速汇入街上的车流,再也不那么显眼了。夕阳西下,天已是黄昏,李根最后在渡部那里看到的时间是五点半,出来之后在“陈记旗袍”那里耽搁一阵,李根估计现在应该是六点过了,现在还在夏末,白天的时间还长,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 黄包车跑了有近二十分钟,到达了喜丰路长顺饭店,这里是一座四五层高的楼房,看着就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距离渡部的日料店和“陈记旗袍”店已经比较远了。李根下了车,用兑开的零钱付了车钱,平平常常没有任何能引人注意的地方,两个车夫道了谢,喘着粗气拉着黄包车离开了 付车资的时候,李根带着鞋盒、旗袍包袱、资料包袱、公包,零零碎碎一堆,有些腾不出手,但他把这些东西就放到自己脚边的马路牙子上,碰都没让张小姐碰一下。 张小姐从黄包车下来就低着头站在马路边,等李根付车钱,看似顺从,眼睛却滴溜溜往四处乱看,看到右边侧后长顺饭店的大门门童,里面进出的都是有地位的人,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冲进饭店找人求助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展开,还没来得及实施,身边的李根已经转过头对张小姐说:“走吧。” 张小姐心里想着念头,脚下便习惯地往右边长顺饭店大门走,李根一把拉住她,说:“走这边。” 张小姐吓了一跳,一下顿住。李根松了张小姐的胳膊,弯腰去捡脚边的包袱行李。张小姐心里扑通扑通的,又开始活泛,然而胆气还没有鼓起来,李根已经抬起了头,左右手提着行李包袱,催促张小姐快走。 张小姐只得跟着李根往相反的方向走,离开长顺饭店,反而回头往黄包车来时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进了马路边一条窄窄的里弄。 。: 第二零三章 四个兄弟 钱阿四蹲在“长顺饭店”对面很久了,中间马路上行人、黄包车、轿车川流来往,却没让钱阿四的眼睛离开长顺饭店的大门一下。大门口门童迎来送往,旋转门周周转转,送进送出一个个高贵体面的人,里面的先生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西装革履,跟在先生身边的小姐太太个个也是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看在钱阿四的眼睛里,那都是一堆堆的钞票! 这里的肥羊太多了,若是没有顾忌,随便绑上一个就能发大财,可惜,这些在长顺饭店进进出出的先生、太太、小姐们,个个既富且贵,不是背景深厚就是手眼通天,就没有一个是钱阿四敢碰的。 唉,可惜啊,送到嘴边的肉一块都不敢吃,活该自己吃糠咽菜。阿四长吁短叹,回头看看身边的三个兄弟,癞头张、王泥鳅和陈阿鼠,三人同样无精打采,都是一脸惫赖地蹲在电线杆下,活像三条狗。 他妈的,同样是混青帮的,想想人家陆先生,十几年就从水果摊混到了上海滩,而看看自己这兄弟四个,来上海混了好几年,却他妈的还是四个小瘪三。 钱阿四认为自己敢冲能打,手上有拳脚,胸中有胆气,从老家来上海,就是想着凭借自己的身手一拳一脚在上海滩闯出一片天下,可偏偏总是时运不济,老是跟错人,每次好不容易凑钱拜上了一个老大,好日子过不了两天老大就会被对头砍,不是死就是逃,前途一下就没了,没人罩着、没有地盘,单凭他一个根本就混不出头,到现在连兄弟们吃饭都成了问题了。 钱阿四感慨时运,觉得自己命不好,应该找个半仙算一算、破一破了。他盯着进出长顺饭店的富贵闻人直眼馋,脑中幻想着该如何从饭店抓一个肉票,如何从肉票身上榨油,榨出油拿到钱以后又该如何吃喝玩乐,一吐昔日闷气。想着想着,钱阿四就想起在小时候在老家听老夫子讲过的一个故事望梅止渴。 “老大,有肥羊!”电杆下的陈阿鼠突然出声,让其他三个兄弟同时都精神一振。钱阿四回过神来,迅速回头看陈阿鼠。陈阿鼠朝他一努嘴,钱阿四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马路对面,“长顺饭店”旁边,一男一女下了两辆黄包车。女的穿得虽然普通,但长得十分漂亮;男的穿着体面,手上的行李是大包连着小包。两人身上的旗袍、长衫都规规整整的看不出什么皱褶,一看就不是穷人,看情形似乎是先生陪着太太才从哪里买东西回来 钱阿四盯着对面的男女细看,心里有些疑惑,看这两男女的打扮,看着体面但也不出格,稍微普通了些,看起来虽然有钱,可也够不上“长顺饭店”的档次,但他们又在长顺的门口这里下了车,说不得就会是饭店里的住客。钱阿四琢磨,这些天上海正和日本人打仗,“长顺饭店”住进了好多北面市区的有钱人,都是因为外面打仗逃进来的,逃难的人出门在外都讲究一个低调、财不露白,这两男女莫非就是这种情况? 钱阿四一下失去了兴趣,他以为对面这两男女是回“长顺饭店”的,那又是能看不能吃的货,即使是“肥羊”也毫无意义,于是懒懒的骂了陈阿鼠一句:“阿鼠,眼珠子放亮点,那他妈是肥羊吗?” 陈阿鼠“嘿嘿”一笑,说:“那个车夫刚才接了车钱,把钱往左边衣兜里揣,我眼睛毒,看见他那个衣兜里鼓鼓囊囊的,怕是有不少钱,虽然算不上肥羊,但也够我们兄弟吃一顿的了。” 陈阿鼠这么一说,旁边的癞头张、王泥鳅都高兴起来,纷纷看着钱阿四,说:“老大,干吧,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啊!” 钱阿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合着你们他妈的看了半天,六只眼睛原来都只盯着那两个黄包车车夫?三个人里咋没一个人注意那两个坐车的有钱男女呢?要抢钱也得讲究一个劫富啊,抢车夫?说出去都他妈丢人!钱阿四深感丢份,觉得手下兄弟与自己的眼光、想法、水平都差距甚大,直感慨队伍不好带。 钱阿四瞪起眼来,陈阿鼠三个一看老大脸色不对,低头不敢再吱声。癞头张偷觑两眼,悄悄使劲把肚子一缩,肚子里发出“咕嘟”一声,让其他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把眼睛看过来,癞头张苦笑着看着钱阿四,可怜巴巴地说:“有些饿了” 兄弟四个晚上这顿饭还没有着落,陈阿鼠和王泥鳅都眼巴巴地看向钱阿四。钱阿四没办法了,再大的目标也要让位于现实,不能叫兄弟们饿着肚子,他只能让步,准备松口,抢劫一个黄包车车夫。 钱阿四再次看向对面马路,看着那个车夫调头转弯,把黄包车转到马路这边来,准往回走,顺着马路马上就要过来了。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正要下令,忽然看见对面那两个男女,提着包袱行李,却没有往“长顺饭店”走,反而调头,顺着马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钱阿四心中一动,眼睛一亮,开始紧盯着对面那两个男女的行动,脑中紧张地思索,心里再没有什么黄包车车夫的事儿。 “老大!”眼看着黄包车车夫拉着车越走越近,陈阿鼠忍不住喊了一声,钱阿四眼睛根本没看他,只盯着对面的男女不放,嘴上立即说了一句:“都不要动!” 黄包车夫拉着车从电线杆前顺利地经过,汇入街上无数的黄包车里,一会儿就消失在车流里,难以分辩了。 癞头张和陈阿鼠都“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王泥鳅精明一些,看老大一直盯着马路对面,连忙跟着看过去,对面马路沿子上人来人往,却一时不知道钱阿四在看谁。 “别他妈唉了!拿出点出息来!真正的肥羊来了!”钱阿四听见背后哀叹声,不耐烦地回头,踢了陈阿鼠和癞头张两脚。 电杆下的三兄弟听了,精神一下又都振作起来,齐声连忙问:“哪里?在哪里?” 。: 第二零四章 两只肥羊 钱阿四没有用手去指,只用头朝着马路对面的方向点了一下,说:“就那边那两人,就是刚才那两个坐黄包车的男女,男的提着包袱,女的跟在身边,正走回头路的那两个!” 其他三人都看见了,陈阿鼠有些疑惑,问:“老大,你不是说长顺饭店的人不能碰么?他们可是在长顺的门口下的车。” 钱阿四听了,笑着骂了一句:“你他妈眼睛瞎了?这两男女在长顺门口下车又不进长顺,反而走回头路,分明就够不上进店的那个档次!他们就不是住长顺的人!” 陈阿鼠恍然大悟。王泥鳅听了,倒担心起来,问:“那这两人是有钱呢还是没钱呢?他们算肥羊么?” 钱阿四一脚踢了过去,骂道:“那他妈也比黄包车夫强!” 王泥鳅连忙赔笑,钱阿四耐着性子解释:“看看那两人,身上穿得多规整,这他妈能是穷人吗?而且我刚才可看见了,那女的很漂亮,你们说,在老家要娶一个漂亮女人得花多少钱?这个男的虽然够不着长顺饭店,但也绝对是有钱的!” “你们再看看那男的手里提的行李,东西可不少,一个公包、一个方纸盒、然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布包袱这明显是下了班陪太太买东西回来,能买这么多东西,你们说他有没有钱?你们看那男的,这么多东西他都一个人拎着,舍不得累那女的一下,明显是心疼太太,这两人肯定是住在这附近的,长顺周围的房子可不便宜!” 钱阿四说得头头是道,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人都恍然大悟,一时迫不及待、蠢蠢欲动。 癞头张急急忙忙地说:“老大,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啊!前面就有一个里弄,那地方人少,咱们跑快点,提前过去,干脆地把那两男女往巷子里一堵,想干什么都行啊”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那太太是怎么样个漂亮法” 电杆下的兄弟都听得“哧哧”地笑了起来,钱阿四把手一挥,说了一声:“就你他妈的色心大!钱才是最要紧的,先干正事!”然后带着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个,迅速跑到马路对面,远远地跟在了李根和张小姐身后。 李根带着张小姐,顺着马路走回头路,走了一小段,走到他在黄包车上经过时看到的那个窄窄的巷子口,往左边一拐,直接拉着张小姐走了进去。 巷子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两边高墙耸立,墙后绿树成荫,绿茵之间冒出些红顶的小楼,夕阳斜下,阳光已经照不到里面,在黄昏的天色之中显得有些幽暗。顺着巷子里的小道才走几步,路面就拐了一个弯,曲折之后,两边的高墙立即把身后大街上的喧闹声隔离了开来,巷子里变得幽深安静。 张小姐的心一下子又有些慌,她停下脚步,紧张地问李根:“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根只当对方被囚禁久了,精神上有些敏感的后遗症,也没有在意,直接解释说:“张小姐,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来这儿只是因为我们需要绕一绕路,布置一些障眼法,防止日本人的追踪。” 张小姐听明白了,暂时放了心,犹豫着又跟上李根的脚步,顺着曲曲折折的巷道往前走。巷道里又窄又安静,一时没有看见人影,李根于是开始着手处理手上的累赘。 他把包袱和公包先夹在左边腋下,腾出双手,首先把鞋盒提起来,把绑在上面的的绳子扯断扔了,然后把鞋盒子打开,取出了那双先前张小姐穿过的渡部的布鞋。 李根直接把鞋子朝左右高墙分别一扔,看着一双布鞋分成了两只,分别落进两边的高墙后面。他凝神仔细听,只听到墙后面鞋子刮擦树叶的声音,再没有听到有其他什么反应李根早观察好了,巷子两边的高墙后是一树树的绿茵,后面的楼房建筑距离树荫还隔着一段距离,他的动作大概率不会立刻惊动人。 李根脚下继续走路,边走边又把手里的鞋盒撕开,同样朝左右两边高墙一扔,扔进了围墙里面。 张小姐惊讶地看着李根的动作,李根笑笑,解释了一句:“这是渡部的东西,不能要。” 张小姐默默地不说话,两人继续顺着巷子走了一段,李根手里又提起那个装白色旗袍的包袱,伸手解结。张小姐一下停住了,看着李根说:“这件也要扔?” 李根点点头,张小姐犹豫着,轻声央求:“这是我的这件旗袍我偷偷藏了三年,渡他们都没见过!” 李根摇摇头,毫不客气地说:“不要低估一个间谍,张小姐,他们对自己老窝里的东西一清二楚!况且,我们刚才从日料店里出来的时候,你就穿着这件旗袍,白色很显眼,还引起过很多男人的注意,它会把日本人追踪的方向直接指向我们,我不能冒这个险。” 李根说的话很直接,让张小姐脸上稍微一红,她不再坚持,眼看着李根如法炮制,把旗袍和包袱皮分别扔进了两边的高墙。 李根手上只剩下公包和装情报资料的和服包袱了,这两样东西还有用,他现在还不打算处理。张小姐看了看李根,忍不住稍微嘲讽了一句:“你怎么舍不得把自己的东西扔了?公包和和服可都是日料店里的,照你说的,它们也不能要!” 李根淡淡地说:“我早就想扔了,不过在扔之前,我得找一个装得下里面东西的箱子。” 张小姐气呼呼地转头,不再理李根。这个男人说得惫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按照计划处理完手上的累赘,进一步减低了暴露的风险,下一步就是走出巷口,到外面继续转车转地方了。计划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李根心里很有把握,胸有成竹。不料刚刚才这样想,他的耳朵就听到身后的巷道里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速度很快,后面来了不止一个人。 。: 第二零五章 朋友,误会 李根一下转身,一把拉住张小姐,把她护在身后贴到墙边。他面对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左手提着包袱和公包,右手伸进长衫里面的衣兜,握住手枪,手指打开保险,随时准备开枪。 张小姐被李根的动作吓了一跳,“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李根没有转头,眼睛盯着后面巷道转弯的地方,嘴上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出声,后面有人!” 张小姐一下捂住自己的嘴,惊慌失措,眼睛也跟着李根朝后面巷子看,耳朵里渐渐听到那边传来的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后面果真来了人,张小姐躲在李根身后,感觉似乎有了一道厚实的屏障,心里平静下来,再没有什么慌张,她摸着袖筒里的剪刀,脑中徘徊起一个念头:如果真是日本人追来了,自己有没有勇气在脖子上一刀。 钱阿四、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四个人从后面巷道转弯的地方里冒了出来。 钱阿四跑在最前头,一下看见了对面墙边一脸警惕的两个男女,他立即停顿下脚步。扫了一眼,眼睛敏锐地看见那男的右手揣在长衫里,顶面起一个点来,不禁心中一突:妈的,碰到硬点子了!对方居然有枪! 后面跟着的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人相继现身,三个人看见李根和张小姐,都眼睛一亮,不过一时也顾不上说话动作,只是弯腰喘气,三人的身体早被酒色掏空了,不比钱阿四的体格强壮,急着追了一路,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李根一看对方的眼神作态,就已经明白这四个人不是过路的,而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他立即转头往巷子另一边看,怕对方还有人在两头堵,从在另一头埋伏自己,同时他脑中迅速思考,可能是哪里露了破绽。 巷子另一头并没有其他人影,这边四个人身后,也再没有其他人出来,李根暂时放了心,没有埋伏,对方就是四个人,直接就这么追上来了,这不像是来围捕的,他一时不确定对方的具体目的,于是保持着警觉,静观变化。 钱阿四一看李根的表情动作,就知道不对,对面这个男人看见自己兄弟四个,脸上只保持着警觉,却没有一丝害怕担心的样子;而且对方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转头往巷子另一头看,明显是在看有没有其他人埋伏,这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长衫底下还藏着枪,肥羊变成狼,今天这一趟算遇着倒霉了。 钱阿四果断地就要放弃,刚准备说话,却已然晚了,他身后的癞头张这时气喘匀了,一步迈了出来,对着墙边的李根和张小姐,手上一下亮出了一把匕首,一晃一晃的,脸上笑嘻嘻地说:“先生、太太,行行好,打发点咯” 癞头张嘻皮笑脸,眼睛直往李根身后的张小姐瞟,吓得张小姐低头往李根身后缩,双手不自觉地抓着了李根的肩膀。 钱阿四脸色一变,转头看向癞头张,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陈阿鼠又站了出来,眼睛盯着缩在李根身后的张小姐,同样笑嘻嘻地说:“太太,不要害怕嘛,我们兄弟只求财,不轻易劫色。” 李根看着说话的这两个贼眉鼠眼、一脸淫邪的家伙,倒是看明白了,原来是遇上劫道的了。他一直防范着日本人和青帮张逍林的人的追踪,倒没有想过会遇到抢劫的,他微微思忖,除了在陈记的旗袍店里,这一路自己也没有露过富,也不知道是哪里让对方看上了。 “朋友,误会,误会”癞头张、陈阿鼠都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了,钱阿四生怕王泥鳅再站出来,再说什么话彻底得罪刺激对面的男人,连忙抢前一步,走到癞头张和陈阿鼠的前头,拱手作揖,向李根表达自己的歉意。然后他转头背着李根,对着癞头张、陈阿鼠、王泥鳅挤眉弄眼,一下让三人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对方的口气突然又变了,李根没想明白是为什么,他脑筋一转,也懒得再想,一下下定了决心。 李根右手松开手枪,空着手从长衫衣兜出来,也朝对面的四个人拱手,脸上笑着说:“朋友,误会就好,不知当面怎么称呼?”一边说,左手一边放下包袱和公包,脚下迈步就朝对面的四个人走去。 刚走了一步,发觉两边肩头一阵牵扯,是张小姐的手在拉扯自己,李根回头,朝张小姐瞟了一眼,张小姐立即觉察出来,手像触电一般,一下缩了回来。 张小姐脸红耳赤,低头捏手不语,李根来不及管她,立刻扭头,继续朝对面四人走去。 钱阿四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过来,虽然对方空着双手没有拔枪,他仍然本能地感觉不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被抢的人能这么从容,主动向劫道的靠近搭话的,心里越发觉得对方有所依恃不好惹。 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个都一脸惊讶,既惊讶刚才老大钱阿四突然变卦,又惊讶现在李根主动上前搭话,他们疑惑起来,一时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李根已经走近了,距离钱阿四只有三四米远,钱阿四看着一脸微笑、不停走近的李根,不得不拱起双手来搭话:“朋友,我们是青帮红阿爷的老底,刚才招子不亮,误会一场,还请海涵”钱阿四为表诚意,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子,拱手作礼的同时双手暗中握起拳头,随时能转成格挡或炮锤的姿态,做出了一个练武之人本能地防备。 但已经晚了,李根根本没有听钱阿四说什么,从三四米远的地方一下猛扑上来。 钱阿四一直在紧盯着李根的动作,但这时却觉得眼睛一花,对方瞬间就欺近了身,他闯荡江湖以来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敏捷的身形,猝不及防,来不及格挡,干脆心一横,心头戾气一冒,胸前双拳直接出击,直击李根的脑袋。 然而李根的反应和动作却比钱阿四想象的要快多了,“搏击专精”的技能在这时正是用处。李根身子一矮,前冲的同时一下避开对方的拳头,身体瞬间就贴进钱阿四的怀里,然后他马上起身,双肩一下把钱阿四的两支胳膊一架,让对方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两人脸对脸站着,几乎要贴在一起了,钱阿四脸色骇然大变,瞪大了眼睛刚要变招,李根突然从他身下闪电般伸出两只手,瞬间往钱阿四的脖子上一绕,“咔吧”一声,钱阿四的脖子忽地转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一下被扭断了。 。: 第二零六章 兄弟,死亡 旁边的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三个这时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就要动作。 李根直接抓住钱阿四的领口,把他朝右边一直晃着匕首的癞头张一甩,癞头张猝不及防,手里的匕首一下捅到钱阿四的腰上,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接着被钱阿四的尸体压倒,一下滚到了地上。 钱阿四的身后就是陈阿鼠,他一脸惊慌,张大眼睛瞪着李根,右手撩开右边衣襟,就要往腰上的匕首摸,但心惊胆战之下,手已经不听使唤 ,抖抖索索连摸了两次都没摸到,眼看着李根扑了上来,吓得大叫:“好汉” 李根“嘣”的一拳,直接打陷了陈阿鼠的左胸,肋骨折断刺进心脏,陈阿鼠一下咽气吞声,仰面往后一弹,身体直接飞到后面的墙壁上,“啪”的一声,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左边的王泥鳅扭头就跑,才跑了两步,还没转过来时的那个巷道弯角,已经被李根飞身追到身后。李根左手一把抓住对方头发,王泥鳅“啊”的一声,身体前冲的姿态被一股大力猛然顿住,头皮剧痛,脑袋一仰,一下露出下巴脖颈来。 李根右手直接一个手刀,一掌击碎了对方的喉结,王泥鳅眼睛都凸了起来,嘴里“嗬嗬”发声,一时没死,捂着脖子呜咽,李根左手顺势抓着对方的头发使劲朝地上一掼,王泥鳅后脑勺“砰”地一下砸到地上,再没了声音。 瞬息之间三人了账,李根转回头,被钱阿四尸体压倒的癞头张这时才刚刚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他背靠墙边,忽然发觉身下的老大钱阿四歪着脖子,正翻着白眼“瞪”他。癞头张吓糊涂了,右手握着带血的匕首,眼睛看着钱阿四腰上被捅的血口子,心惊胆战地直说:“老大,不是我、不是我” 他忽然觉得头上黑影笼罩,抬头一看,李根突然站在了他面前,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癞头张一个激灵,吓得张嘴要喊,李根长衫前摆一动,一脚闪电般踢出,脚尖朝着癞头张握匕首的右手手腕上就是重重一下,“噗”地一下,癞头张被踢得手肘一抬,右手连手带刀,一下戳进了他自己的脖子里,匕首穿透脖颈,直接把他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癞头张贴墙挺头,嘴里想说话,却“呜呜”的开始吐血,脖子上也鲜血直冒,他脸上惊恐非常,眼神迅速开始变黯。 李根退了一步,不让对方的血沾到自己身上脚上,他转头看右边四五米外的张小姐,张小姐愣愣地看着李根和地上歪来倒去的四人,已经被吓傻了。 李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癞头张垂头没了动静,确认对方已经死亡,立即转身回到张小姐身边,捡起地上的公包和包袱,轻轻地说了一声:“走吧。” 张小姐身子一抖,立刻乖乖地转身,跟着李根顺着巷道朝前走,离开了这血腥残酷的现场。此时在她心里,李根已经变得和渡部一样可怕了,她不敢违逆李根的任何命令,也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了,把逃跑的念头深深藏进心底。 李根走在张小姐身边,看她双手抱在胸前,拳头捏得紧紧的,又恢复了心理学上的防御姿态,知道对方吓坏了,于是边走边解释了一句:“张小姐,我不是坏人,你也看见了,刚才那四个人是劫道的,他们盯上了我们,纠缠不清,会给日本人留下明显的线索,我不能留下他们找麻烦。” 张小姐没想到李根会对自己解释,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也只是嘴里“嗯”了一下,便不作声了。 李根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并不会再继续纠结,对他来说,救张小姐、送她走的过程就像是一个营救人质的任务,他多说这么一句也就是为了能让人质配合行动,不要给自己找额外的麻烦,能保护人质的人身安全就足够了,至于人质的心理状态,那不属于他能管理的范畴。 李根加快了脚步,要迅速离开陈尸现场,这条巷子虽然幽静偏僻,但肯定也会有人走过路过,时间对他和张小姐来说很重要,必须尽快走出去,离开这条巷子,不要引人注意。 张小姐也加快了脚步,跟紧了李根的步伐,她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心理上本能地觉得自己和李根是一起来的,死了人说不清楚,想离嫌疑越远越好。 两人很快走出了巷子,中间巷道上虽然没有碰到什么人,但高墙两边已经看到过好几所房子的大门,明显有人居住,四具尸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而且这个时间很可能会很快。 出了巷口就来到另一条街上,李根立即叫了两辆黄包车,说了一个往北的地名,和张小姐坐车,汇入街上黄包车的车流,迅速离开。 就这样换车、走路、进商店买箱子买衣服换;再换车、再走路、再进店买箱子买衣服换李根又折腾了两趟,最后出了兴瑞路百货商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李根看看手腕上新买的手表,指针指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此时李根身上,已经完全换了装束,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皮鞋,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腰间扎着真正的皮带,和现实世界的装束差不太多,感觉习惯了不少;他把手枪插进后腰,头上的礼帽、身上的长衫、腰上的布索腰带、脚上的布鞋已经统统丢弃到路边,或送给了流浪汉,或丢在了垃圾桶。 张小姐又换了一身旗袍,样式、颜色还是不那么显眼,脚上也换上了皮鞋,换下的东西同样也在路上丢弃了。李根给自己和张小姐都买了两套衣服,又在张小姐犹豫扭捏的表情提醒下,内衣也买上了。两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已经把日料店的痕迹抹去得干干净净。 李根手里的公包和日本和服做成的包袱也早就扔了,现在他手里提着一个皮箱子,黄金钞票、情报资料、手枪子弹他都分别用纸包好了装进了箱子里面,上面压上刚买的衣服,也不虞有明显暴露的风险。 两人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上海小市民,和傍晚的打扮已经完全两样了。李根绕了一大圈,觉得防追踪做得已经可以了,再次叫了两辆黄包车,朝南边最终的目的地四马路的方向坐过去。 。: 第二零七章 两女一男 今日更新有些晚了,好在还赶上了,请大家见谅 还没到四马路,李根喊了前面的黄包车一声,和张小姐就在街边一处旅社门口下了黄包车。这是李根布置的最后的安全措施,如果还有人追到这里,这可能会把对方的视线吸引到旅社这里来。 他付了车钱,看到街边十几米外的路灯下,有一处卖混沌的担子,便招呼张小姐朝那边走,嘴上说着先吃点东西,等两辆黄包车调头离开,黄包车夫再注意不到两人的动静了,他立即把张小姐一拉,换了一个方向,又钻进一条巷子里,抄近路直奔四马路阿燕的公寓而去。 张小姐被李根一会儿说这边走,一会儿又拉到那边,三番两次的折腾,已经没了脾气,只默默地跟着,让怎么走就怎么走。即使现在走在黑黢黢的小巷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从傍晚出来,她已经懒得算钻了多少条巷子里弄了,李根的小心翼翼刚开始还能让她跟着胆战心惊,现在已经让她麻木起来,她一路没遇到过一个日本人,却只看到李根的心狠手辣,在她想来,李根本身就是个凶神恶鬼,不去找别人麻烦就够可以的了,即使日本人追来,大概也会是他的菜。 四马路38号,李根带着张小姐走进了公寓的大铁门,公寓楼里住着一半的妓女,铁门处进出的人不少,大都是各色的男人,明显是恩客;也有住户带着女人孩子进出,这是西边的市民家庭。双方彼此经过,互不干涉。 这里虽有妓女,却不像那些嘈杂的下等妓院,妓女们各有居所房屋,卖的就是一个居家感受,所以房屋门脸和东边的住户差不多,看上去也普普通通的,白天还能通过明丽的窗帘、艳丽的旗袍看出来双方的区别,此时到了晚上,天黑电灯贵,照明有限,一时就分不出来了。 不过不要担心,没有恩客会走错房间,跑到良家屋里去,来这里的都是熟客,大家熟门熟路,各有相好,男人们似乎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家,没人会进错家门。 李根和张小姐并不显眼,看着像回家的先生太太,周围的恩客们没人多看他们一眼,两人顺利地上了2楼,沿着走廊来到阿燕的房门前。 李根站在门前,对身后的张小姐示意到了,张小姐抱着肩膀,等在门边,莫名地有些不安。 李根伸手敲了敲门,才敲了两下,门一下就开了,阿燕的脸露了出来,看见李根,一脸欣喜,旋即顿住,翻眼撇嘴,含嗔带怨地说:“都几点了,我烧了狮子头老等你不回来,还以为你已经跑了呢。”埋怨了一句眼睛忽然看见李根的西装打扮,马上欣喜地问:“你很有精神嘛,这是找到工作啦?” 李根笑笑,说:“我说了要养你的嘛。” 阿燕一下笑了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前伸开双臂,就要抱李根。 李根赶紧咳了一声,身体往旁边一躲,门边的张小姐一下出现在阿燕眼前。 阿燕愣了,双手顿在半空,脑中一片空白,她转头看着李根,声音颤抖地问:“她是谁?” 李根连忙朝阿燕使个眼色,小声说:“进去说。” 阿燕浑浑噩噩地向后退,眼看着李根把门口的女人领进屋子,又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一个皮箱子。她眼睛不自觉地盯那个女人的脸,觉得对方长得十分好看,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比自己要漂亮多了。 阿燕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流,脑子一下里空荡荡的,忽然觉得没了盼头,只感觉心如刀绞,整个人如坠深渊。 “唉呀”李根想说话,才放下皮箱,抬头便看见阿燕的反应,他连忙上前,朝她解释:“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根小声对阿燕讲述这半天自己做的事情,他没有隐瞒,除了两处杀人的地方含糊带过去,把事情的经过、张小姐的身份来由都完整地向阿燕说了一遍,以后的事情还需要阿燕的理解和支持,隐瞒没有效益,李根做出了坦诚的选择。当然,张小姐的囚禁生涯李根并没有详细说,事关张小姐的人格尊严,还有王静荣和陆越深两位大亨的面子,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张小姐攥着手站在墙边的小圆桌旁,静静地打量整间屋子。到了这里看见果然有一个女人在,张小姐的心顿时放下不少,刚才阿燕的表情眼泪让她一下安心下来,她没想到李根这样的凶神恶煞居然也有女人会惦念他,两人明显是恋人关系,这间房子也不是什么隐蔽阴暗之所,周围还有不少邻居,张小姐不再担心李根会像渡部那样,对自己不安好心。 这边,李根向阿燕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阿燕脸上眼泪流着,眼睛却先笑了起来,哼唧哼唧地说:“你你没有骗我?” 李根点头肯定地回答:“当然没有。”他看着阿燕脸上的泪痕,摸着身上口袋,习惯性地想找张纸巾,却什么也没摸到,才意识到这不是现实世界。李根愣了一下,他刚才已经完全沉浸在剧情里,看着阿燕的反应,不由自主地感觉心疼,这里面的感情已经难分真假了。 阿燕见李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脸,以为他又像以往那样,看自己看呆了,若是往常,两人你侬我侬,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失去控制,但今天不一样,来了一个张小姐,李根老板的女人,地位高高在上,阿燕深怕对方瞧不起自己,不想在张小姐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庄重,下意识地要掩盖自己妓女的身份。 阿燕自己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推开李根,笑着上前招呼张小姐坐,说话动作都十分得体,似乎是一个妻子在招呼先生的朋友,表现得十分贤惠。 李根回过神来,阿燕已经在小圆桌上端上茶来,请张小姐喝茶。张小姐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早已经又渴又饿,一直强忍着,这时勉强客气了一句,也就端起茶杯大口喝茶,然后肚子里忽然发出“咕嘟”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比较明显,脸一下就红了。 “呀,我的狮子头还煨在炉子上呢,赶紧坐,我们吃饭。”阿燕连忙转头招呼李根,然后打开门出去,在走廊墙根下的小炉子上,从竹制的小蒸屉里端了一个瓷罐来,她一直在抱着期望等待李根,做好了饭菜也没有吃,除了狮子头之外还有青菜、豆腐、鸡蛋之类的小菜,这时正好端上来。 。: 第二零八章 杀人事发 三人围着小圆桌吃饭,张小姐向阿燕表达感激,说些麻烦感谢之类的客气话,眼睛看都不看李根一眼,就低头默默地小口吃饭;阿燕热情地招呼张小姐,给她碗里夹菜,又让张小姐放心住在这里,不必拘束云云。 说了两句,大家都没什么话说,一时都有些尴尬。张小姐头也不敢抬,捧着碗,拿着筷子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送,阿燕看张小姐又是一副娇滴柔弱的模样,转头白了李根一眼,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两脚。 李根端着碗大口吃饭,出声赞扬:“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狮子头真好吃。”面上安之若素,心里坦然自若。 就在李根三人围桌吃饭的时候,渡部的日料店里,松浦敬之悄悄打开大门,从屋里走到了外面的巷子里来。他脸上一片阴郁,今晚来接头,却发现密室里化名渡部的浅野突然被人杀死了,里面那个姓张的女人也失踪不见,他的脑中一时闪出许多念头,可能性太多,让他一时难以判断。 松浦敬之迅速在脑中排列必须要做的事项顺序,他向左走到横街街口,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松浦敬之低声交待了司机几句,看着司机立刻开车离开。他站在街边的屋檐下,躲进墙角的黑暗里,默默地等待。 现在时间已经将近晚上的九点半钟,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几个行人,两边的店铺也都关门了,只在临街的窗户上透着一些灯光,整条街显得十分幽暗宁静,只有东北边的天空不时显出阵阵亮光和闷响,那是虹口方向,皇军还在和中国军队连夜激战。 事变开战以来,中国军队表现出出人意料的攻击性和韧性,皇军的作战很不顺利,虹口方向几近危卵,好在帝国在华多年耕耘,终见成效,情报、工事、后勤、驻军、侨民各方面都能大力支持,虹口面对中国军队的围攻,凭借自己的努力坚持了下来,现在国内援军已到,胜利已经指日在望了。 不过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中国人现在反日情绪高涨,上至政府高官、下至黎民百姓,人人都对帝国充满敌意,原本一盘散沙的中华已然凝聚起反日御侮的共识,国民政府获得各阶层空前的支持,连上海滩的流氓都组建起队伍,配合巡逻街道、肃谍防奸,这些人街面、人头精熟,特高课在上海的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阻扰,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安全了。 松浦敬之面上沉静,心里却焦躁不安,浅野突然被杀,张小姐失踪,让他不能不把视线投到已经逃到香港的陆越深身上。如果事情真是陆越深派人做的,那么这表明对方已经识破了浅野的假死真相,发现了浅野的真实身份,这意味着先前特高课联合张逍林在日料店刺杀陆越深的行动已经完全暴露,张逍林暗中投靠帝国的秘密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却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时机,张逍林是为以后帝国治理上海滩准备的,现在上海还没有占领下来,后续的工作还在准备中,此时暴露,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特高课多年的耕耘将前功尽弃。 松浦敬之紧张地思考,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蹊跷,浅野被杀事先毫无征兆,非常突然,之前从各方面的反应来看,浅野的潜伏一直非常成功,上海滩三大亨没有一个怀疑他的,陆越深甚至都把妹妹嫁给他了,即使知道浅野是日本人,也对这个“妹夫”深信不疑;而且那天日料店谈判之后,浅野又用自己的“死亡”证明了他的忠诚,获取了陆越深更深的信任,他把浅野的两个儿子都带到香港保护起来了,实在没有理由突然来这么一下。 浅野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上海滩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的假死也是最高机密,同样在上海滩除了自己,也没人知道。陆越深是不可能从自己这里知道特高课机密的,松浦敬之越想越怀疑,对先前张逍林暴露的判断又开始动摇起来。眼前迷雾缭绕,他觉得在做好可能要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同时,必须要对今晚的事情进行彻底追查,查清事情和上海滩三大亨有无关联,以此检讨特高课针对上海地下社会所进行的布置成效。 松浦敬之在墙角等了十分钟左右,街头车灯一闪,一辆轿车和一辆篷布货车组成的车队驶了过来。松浦敬之待车队驶近,跨出墙角现身,轿车和货车都立即停了下来。 轿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和松浦敬之一样西装革履,正是先前那个司机;另一个则一身中式的短打扮,宽边礼帽、白褂子、黑绸衫、黑裤子、黑布鞋、腰带上插着一支毛瑟驳壳枪典型上海滩流氓打手的打扮。 司机走过来在松浦敬之耳边悄声说了两句,松浦敬之看向那个短打扮的中国人,向他招手。短打扮的中国人走过来点头哈腰,笑着小声说:“松先生,小的姚坤,张老板让我过来听您吩咐。” 松浦敬之看着姓姚的笑了笑,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到对方手里,用流利的中国话客气地说:“多谢姚先生帮忙,请姚先生维持一下场面,如果有巡捕房的人来了,还请姚先生多多周旋。” 姚坤眼睛都笑眯了,觉得日本人懂事上道,连连拍胸脯点头,说:“请放心,一定没问题!” 松浦敬之向司机点点头,司机走向后面的货车,拍拍车门,一下从驾驶室和后面车厢里跳下来六个大汉,全是一身和姚坤差不多的短打扮,看着像青帮打手,但身板挺直,看到司机指示的手势,也是立刻使劲点头,嘴里就差一个蹦出“嗨!”字了,明显是日本人装扮的。 松浦敬之和这群日本人一起去了日料店里,外面就留下司机和姚坤,才进去没多久,街道上就来了巡捕房和青帮的巡逻队,看见街口的两辆汽车,都打着手电筒过来查看,姚坤马上现身应付,招呼来招呼去都是熟人,巡捕房和青帮的人又听到姚坤隐隐暗示是张逍林张老板在办事,立即不再多事,马上就散去了。 。: 第二零九章 顺风顺水 今天又有些晚了,见谅。 姚坤三言两语之间打发了麻烦,自觉事情做得不错,对得起张老板的吩咐,也对得起日本人刚才给的钞票,一时挺直了腰杆,笑吟吟地看旁边的日本司机。 司机的手刚才一直摸在怀里,见巡捕房和青帮的人走了才放下来,他看着姚坤的笑脸,嘴角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脖子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没多一会儿,日料店的大门打开,刚才进去的日本人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人人手里抱着箱子、衣服、书本、纸卷等等东西,全是密室内的物品,走到货车后面,把手里的东西统统扔到了车厢里。他们连续来往搬了几趟,把密室做了彻底的清理,最后几个人用一卷毯子把渡部的尸体掩藏着抬了出来,也扔到了货车上。 姚坤把一切动静都看在眼里,他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用眼神追着日本人的动作,但很快发觉对面日本司机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转头把视线移开,避开嫌疑。 “姚先生”背后有人出声招呼,姚坤连忙转身,看见松浦敬之已经从日料店里出来,正站在他的面前,胸前吊着一架照相机。姚坤的腰杆一下塌了下来,他点头哈腰地说:“啊,松先生,您吩咐” 松浦敬之笑着说:“多谢姚先生刚才尽力周旋,让我们少了不少麻烦,还请继续帮忙,我们要往回走,这路上的关卡” 姚坤立刻点头,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张逍林派他来,就是干这个的,疏通关节、应付场面,有张逍林的面子在,都是他随手就能做到的。 姚坤再次上了轿车,他像往常一样,自觉地充当起伺候人的角色,抢着殷勤地为松浦敬之开车门遮挡门沿,搞得松浦敬之和日本司机都是一愣。松浦敬之客气地朝姚坤道谢,日本司机则脸上隐含不屑,不再看姚坤,自顾自地坐到驾驶席上。 姚坤笑呵呵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松浦敬之坐到后座,看着姚坤,手里抚摸胸前的照相机,心里想着事,脸上阴晴不定。 车队启动,顺着街道行驶,离开了日料店这里,松浦敬之看着前座的姚坤,脸上突然绽出笑容,出声发问:“姚先生,以前咱们没有见过,冒昧地问一句,姚先生是一直跟在张老板身边做事的么?” 姚坤连忙回身侧头,笑着回答:“松先生客气了,是,我一直在张公馆,跟在张老板身边已经有几年了。” 松浦敬之笑着说:“哦,那很不容易啊,看来姚先生很得张老板信任,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要在姚先生这里讨讨交情,请姚先生多多帮忙啊。” 姚坤拿下头上礼帽,点着头笑着说:“见笑、见笑,在张公馆也就干些伺候人的活计,做个小跟班,怕担不起什么事、担不起。” 松浦敬之手一伸,又递过来一叠钞票,笑着说:“张老板看人的眼光错不了,他能把姚先生派过来,姚先生能力、品性一定没得说,还请姚先生不要推辞啊。” “唉哟,您这您太客气了那我就咱们互相帮忙、互相帮忙!”姚坤看着钞票眼睛就是一亮,嘴里客气着,手上的礼帽稍微一动,就把钞票接住了,他直接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神情里尽是兴奋。 说话间,前方街道上露出一道街垒关卡,巡捕房的安南巡捕和一些带着袖章的中国人手里拿着长短枪支,挨个检查着过路的行人车辆。 这是该姚坤表现的时刻,车队驶近关卡,姚坤立即从车窗伸出头去,向外边的人大喊一声:“哎,老四!” “哟,坤哥!”关卡边一个汉子转头看过来,看见姚坤,连忙跑过来,嘴里招呼着,眼睛习惯性地就要往轿车里瞟。 轿车里的松浦敬之和日本司机两人都不动声色,日本司机的右手悄悄放到衣襟边,随时准备做动作。姚坤直接伸手,拍了老四的肩膀一下,打断了对方漂移的眼神,只说了一句:“后面的货车也是一起的啊。” 老四听了,点点头,再也不看,直接转身,招呼手下把拦路的木桩子搬开,让开了街面。 松浦敬之的轿车和货车顺利地通过了关卡,重新上路。姚坤展示了自己的价值,得意地往后座上的松浦敬之瞧,松浦敬之这时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了。 后面又经过了一个关卡,车队顺风顺水的来到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前,楼房的招牌是“大丰粮行仓库”。 车到门前,粮行仓库外有人守着,都是中国人的装束,一身短打扮,看着像力夫、工人,看见有车来,立即有人过来查看,看见车里的松浦敬之,又马上回身做了个手势,仓库的大门就打开了,轿车和货车都一一开了进去。 姚坤见日本人的目的地到了,张老板吩咐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回头笑着对松浦敬之说:“松先生,既然已经到地儿了,那我就告辞了。” 松浦敬之笑着说:“请跟我来,姚先生,我给张老板打个电话。” 松浦敬之说完,又对着前面的日本司机说了一句日语,然后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日本司机“嗨”了声,眼睛静静地看向姚坤。姚坤有些愣,不明白日本人要做什么,他跟着下车,仓库周围站着不少人,立刻就有人把眼睛盯了过来。 松浦敬之没有回头,一马当先,通过了旁边的一个小门,直接走了进去。姚坤环视四周,发觉仓库里日本人不少,后面货车里的日本人正在卸下先前扔到车厢的物品,周围还有一个个放哨的,眼神警惕,盯得姚坤很不舒服。 “请!”旁边的日本司机生硬地吐出了一个字,伸手示意让姚坤往小门那边走。姚坤不敢再看,连忙点头哈腰地进了门,门后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关着门的房间,没有人,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前方的松浦敬之大踏步向前,直接走到走廊的尽头,尽头是一道水泥楼梯,松浦敬之直接上了二楼。 。: 第二一零章 提心吊胆 姚坤跟着松浦敬之上楼,身后跟着那个日本司机,他越走越胆战心惊,这里明显是日本人在法租界的隐蔽窝点,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也不知道日本人带自己进来是个什么意思。他是惯会察言观色的,心头活泛脑子又不笨,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这一趟可能要回不去了。 但姚坤心存侥幸,原因很简单他伸手摸了摸腰间,腰上的驳壳枪还在日本人并没有缴自己的枪,说话一直也很客气,不像是心存不善的样子;况且他们又说要给张老板打电话,或许真是要办什么交接。姚坤自觉这一路没和日本人有什么冲突,事情也办得挺好的,对方表现得也满意,对方没有动手的理由,他愿意相信前面那位松先生的话。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走廊上就看见有人影了,这里同样有两排房间,走廊里有三五个人行走其中,也全都是中国人的装扮,不过不同于一楼下面日本人一身的短打扮,这里的三五人大都穿长衫或西服,看起来角色像是些会计、掌柜。 姚坤提心吊胆,偷觑着四周的景象,不敢放眼看。他是走老江湖的,知道规矩忌讳,来到别人的地盘,万一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那可就真回不去了。不过他又不能不看、不能不听,他心里一直悬着,摸不清日本人的路数,需要收集一切能显示安全的要素信息,让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他愿意相信松浦敬之的善意,又很怕自己一时判断不对情况,冲动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来,让局面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上了二楼之后,松浦敬之顺着走廊朝前走,姚坤跟在后面踏上最后一步楼梯,上到楼层,正想跟着松浦敬之向前走,身后的日本司机已经喊出声来:“请等一等!” 姚坤立即停步,回头看日本司机;日本司机从姚坤身后两步抢上来,站到姚坤的身前,堵住他进走廊的路线,稍稍朝姚坤点了一下头,也不说话。 前面房间里明显有忌讳的地方,姚坤乖乖地没有再动,就站在楼梯口默默地等待,他把右手稍微朝腰间提了提,也不敢做什么明显的动作,只在心里做一些准备。 松浦敬之走在二楼走廊上,走廊上的日本人看见松浦敬之,都纷纷立定,低头行礼。姚坤偷偷瞧着,暗暗咋舌这位松先生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心里想到对方一路上对自己的笑脸和给自己的钞票,准备摸枪的手又稍微往下放了放。他心里琢磨,自己就是一个小瘪三,松先生要杀自己,也用不着客气这样吧? 松浦敬之推门进了右边的一间房间,进去之后,随手又把门关上了,他没有再招呼姚坤,也没有转头朝姚坤这里再瞧一眼,又搞得姚坤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安危莫测。 好在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开了,松浦敬之再次出现,站在门边朝楼梯口的姚坤招手。姚坤赶紧小跑过去,点头哈腰地看着松浦敬之,摘下头顶礼帽,态度越发恭敬,小心翼翼地问:“松先生,您吩咐?” 礼帽里还有刚才松浦敬之在车上给姚坤的钞票,姚坤这时已然忘记了,捏着帽子往胸前一竖,帽兜里的钞票一下纷纷扬扬飘漏了出来。 姚坤尴尬起来,收也不敢收,捡也不敢捡,站在门口手脚一时都没处放。 松浦敬之哈哈一笑,蹲下身把地上的钞票捡起来,重新放进姚坤的帽子里,手朝屋里一指,笑着说:“姚先生,张老板电话,去接一接吧。” 姚坤什么话都不敢说,赶紧笑着朝松浦敬之鞠躬,腰弯成了九十度,然后匆匆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连忙走到屋里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接听,这期间姚坤什么都不敢看,眼睛只敢盯着电话机架子,根本不敢乱瞟。 电话里果然是张逍林的声音,张老板直接命令姚坤先不要回去,留在松先生那里听候吩咐,帮日本人追查案子。 姚坤一愣,查案子?什么案子?他却不敢问,只得答应说是。 吩咐了几句,张逍林又叫姚坤把电话给松先生,姚坤恭恭敬敬地把电话给了,自觉地走到门口,不敢听对方的通话。不过松浦敬之好像没什么顾忌,说话的声音比较大,除了一些笑谈和口水话,姚坤就听到松浦敬之说了一句:“张先生请放心,我们绝对对得起朋友,也绝不会亏待朋友,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你放心,这边的漏子我们会堵上,不过王老板那里你得费费心思,毕竟那个女人的身份特别,要小心她找到王老板那里去了” 姚坤低着头,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心里却自然反映出一个名字王静荣,上海滩能让张逍林费心思的王老板,只有这么一个人。姚坤心惊胆战,他脑子里泛起一个念头张老板撵走了陆先生,难道又要对王静荣动手了么?张老板难道想一统上海滩,做上海滩唯一的大亨?但现在这个时局当口,和日本人合作,合不合适?张老板是到底怎么想的? 姚坤胡思乱想,又注意到松先生最后提到了一个身份特别的女人,他不知道那是谁,只是本能地觉得蹊跷,只暗暗记在心里。和张老板通完电话之后,姚坤现在已经判断出日本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小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松浦敬之放下电话,回头叫了一声:“姚先生”朝姚坤走过来。姚坤小心翼翼地笑着,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松浦敬之说的似乎很坦诚,他笑着请姚坤帮忙,说:“还请姚先生见谅,我也是看姚先生一路上帮我们周旋,能力强、人头熟,又对我们日本人没有偏见,才起了这个念头,想让姚先生不要急着回去,留下来帮忙” 姚坤点头哈腰,连说不敢,小心地说:“松先生,帮忙小人是没什么话的,自然鞍前马后、竭尽全力但是张老板刚才在电话里说,要帮您查案这个,您可就高估小人了,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哪里懂得什么查案,恐怕会误了您的事啊” 松浦敬之笑着摇头,说:“姚先生不必自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的日料店里走丢了一个女人,我们现在在租界里活动不方便,既然姚先生是张老板身边的人,就想借着姚先生的面子人脉在街面上找一找,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尽力就可以了。” 姚坤一听明白了,日本人这是有什么事想借着张老板的身份面子在租界活动,要继续让自己在街面上帮忙周旋,他是张公馆的人,既然张老板已经吩咐了,他就当个陪客便好,天塌下来有张老板顶着,不必忧什么心。 。: 第二一一章 两处现场 姚坤连声答应,好像根本没有在意什么女人的事,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日料店是陆先生的产业,里面应该早没人了,但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和日本人有牵扯的失踪女人来,里面肯定有大问题,不过现在借他俩胆他都不敢随便吭声,只当没听过这回事,下定决心绝不主动打听,只听日本人的吩咐,老实办事就完。 松浦敬之让外面的司机送姚坤去休息,只说:“姚先生先休息一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这里也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咱们明日再一起做事。” 姚坤彻底放心下来,连忙答应,点头哈腰地向松浦敬之告辞,跟着日本司机又下了一楼,没有再走那条走廊,左拐右绕不知道走到哪里,被安排进了一个幽静的房间休息睡觉。 二楼上,松浦敬之在门口看着姚坤下楼,返身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桌上笔筒旁边一个黑色的按钮,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响起,房间门口出现了那些掌柜、会计的身影,有十几个人,纷纷涌进房间,进来之后一个立定,都静静地等松浦敬之的吩咐。 松浦敬之直接用日语命令:“第一,马上把相机里的照片洗出来,立刻和现场人员进行研判,寻找日料店浅野遇害的一切有关线索;第二,立刻对浅野进行尸检,判明凶手作案细节;第三,立刻对浅野的物品进行清点,有没有丢失,丢失多少都要弄清楚;第四,立刻对张逍林的资料进行研判,对他身边的人进行摸底,特别调查姚坤的可靠程度;第五,对陆越深逃跑以来,从王静荣、张逍林、陆越深三人身边传回来的情报重新进行梳理,必须判明三人之间的联络有无异动,特别是对陆越深,要仔细综合研判,调查他对浅野的信任有没有发生过变化。” 手下纷纷记录命令,松浦敬之停了一会儿,又说:“以上报告必须在天亮以前完成,交到我这里来,行动组做好化妆侦察的准备,天亮以后带着姚坤,从日料店周边开始,追查凶手和失踪女人的下落。注意,这个女人身份特殊,是王静荣的前妻,和陆越深的关系也很深,调查的时候要小心,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多让姚坤出面,利用好他的关系,不要让青帮分子有所察觉。” “嗨!”手下立定答应,马上四散而去,忙碌起来。行动组的负责人留了下来,单独请示松浦敬之,那个中国人姚坤,值不值得信任,又该如何使用。 松浦敬之想了一想,说:“等天亮前关于他的报告吧,只要调查结果显示这个人不是铁心的反日分子,咱们都可以用。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敢有中国人敢公开对帝国表示亲善了,这个人今晚表现得对我们比较友善,又似乎很贪财,眼里没什么国家民族的意识,只忠于张逍林一个人,可以利用。” 行动组负责人想了想,说:“既然必须要利用姚坤追查线索,那么浅野和那个女人的内情似乎就瞒不过去了,阁下,我有些担心” 松浦敬之没有犹豫,直接打断对方的话,说:“浅野的事情绝不能暴露!”行动组负责人连忙立定,“嗨!”了一声。松浦敬之又说:“对姚坤既要利用也要防范,要随时确保他掌握在你的手里,如果因为侦察需要,不得不让他知道一些情况,你得有把握,让他不会说出一个字去!” 松浦敬之盯着手下,说:“这个中国人已经知道的太多了,他的结果只有一个”他右手做刀,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行动组负责人完全明白了,点头答应一声:“嗨!”立即离开,去做准备了。 就在松浦敬之在“大丰粮行仓库”忙碌的时候,喜丰路,长顺饭店附近的一条狭窄里弄里,钱阿四、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的尸体也被人发现了,巡捕房的人来了不少,他们把里弄口一封,从看外面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什么动静,巷子里却有十几把手电筒,把现场照得明晃晃的。 一个中年人蹲着,仔细地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脖子被扭断、胸口被打塌、喉结被打碎、后脑勺被砸瘪、喉咙里被插了一刀四人的死状极为少见,都是被人用重手法一击致命,行凶之人干脆利落,没有缠斗,没有多余的动作,功夫明显很高。 “陈爷,您看”旁边一个打手电照明的巡捕恭敬的发问。 “一对四,凶手就一个人”中年人站起身来,走到钱阿四的尸体边,继续说:“正面对阵,突然出手,先扭断了这个人的脖子;再一拳打塌了这个人的胸骨,断掉的骨刺刺入心口,立即毙命”中年人走到一具具尸体旁,挨个解释,把李根当时的动作过程全都一一道来,仿佛亲见一般,“这个人想逃,所以是脚朝巷口,头朝巷子里,凶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头发,先是打碎了他喉结,怕他不立即死,直接顺势就把他的脑袋往地上砸,后脑砸瘪,肯定就活不了了” 中年人蹲下身,在手电的照射下,从地上拈起一撮断发,说着说着若有所思,“很凶狠,出手必置人于死地,不留活口,是个高手这种情况,要么是和这四人有仇;要么是这四人知道什么,被人灭口当然,也有可能是过路的,这四个人挡了道” 周围的巡捕听着中年人的分析,都互相看了几眼,大家并不关心具体案情,但陈爷一直叙述案情死法,装糊涂不接茬,事情有些棘手了。 中年人叫陈路柏,一身黑绸衫的短打扮,没有穿巡捕制服,并不是巡捕房的人。他属于最近组建的青帮别动队,这些天都主动和租界巡捕一起,巡逻街面,做一些肃谍防奸、清扫日本奸细的活打日本嘛,大家没什么说的,中国人不分阶层职业,都很愿意。 时局很乱,外面正在打仗,难民蜂拥而入,到处都在死人,虽然在租界街头一下发生了四人的命案,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之所以这里会吸引聚集这么多的巡捕,完全是因为这条里弄的两边住的都是法国人。 在法租界里惊扰了法国主子,这很了不得,小丹枫区的捕房探长很怕担责任,急急忙忙把陈路柏请来,想让他划条道做个人情,毕竟,陈路柏的阿爷是法租界总华探长王静荣。 。: 第二一二章 做个人情 陈路柏知道巡捕房的意思,但他还没有想好。日本人出狠手,陆先生全家被杀,一个人远逃至香港,王静荣被日本人的狠辣吓破了胆,偃旗息鼓,缩在公寓里做寓公,已经不大管外面的事了。 王静荣最近也就在配合上海市政府成立别动队的仪式上露了一面,青帮和别动队的事情已经完全甩给了张逍林,手下弟子也各行其是。现在街面上,陆先生的人消失隐匿、王静荣的人一盘散沙,只剩下张逍林的人马一家独大。自己这个阿爷的面子虽在,里子已经不比从前了。 捕房探长伸过手来,握着陈路柏的手就不放,连连摇晃,一脸的恳切,说道:“老陈,你还得救兄弟一救啊,工部局就有董事住在这一片,现在这时局,法国人敏感的很,在他们家门口发生凶案,一定饶不了我,没有王老板在上面说两句,兄弟心里没底啊。” 说话之间,两根金条滚进了陈路柏的手里,陈路柏没有立即收,握着对方的手没有立刻放下,犹豫着说:“阿爷已经交待过,要在家里荣养,不要拿外面的事情烦他,这个” 捕房探长连忙说:“这怎么是外面的事呢?这是咱们巡捕房自己的事啊,王老板就是咱们华捕的领头人,我们就听他老人家的,王老板一句话,比其他老板强一万倍,在咱们巡捕房绝对好使!” 对方的话里充满暗示,陈路柏一下就想明白了,巡捕房是王静荣的基本盘,绝对不能丢,街面上已经让给张逍林了,巡捕房再要让给姓张的,王静荣就没有退路了,就得学陆越深,只剩下投降和亡命两条道可走。 陈路柏立即接了捕房探长的金条,不动声色地松开对方的手,顺便往兜里揣,嘴里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早该把长顺饭店这一片围起来了,关卡木马一架,巡捕一站,堵住了不要轻易让外面的华人进去,只要保护好了里面的法国人,保证麻烦离你远远的。” 捕房探长见陈路柏接了金条,脸上一喜,听了陈路柏的话,又苦笑起来,埋怨道:“你以为我想没这么做过?我他妈早这样干过了,不过木马栏杆才围了两天就被上头叫停了,里面的法国老爷不愿意啊!” 陈路柏听得一愣,问:“为什么?保护他们,他们还不愿意?” 捕房探长凑近了陈路柏,放低声音悄悄说:“报纸上不是说国际联盟的调查团要来上海了吗?听说这个国联的人还没有到,已经就有什么记者团先来了,工部局要向这些国际记者展示租界的明面貌,总要做些面子活,敷衍敷衍,法中友好嘛,你懂的。” 陈路柏一直混街头的,帮着王静荣卖鸦片,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些政治层面的事情,他有些惊讶了,问:“怎么,法国这么明,他们也搞当官的那一套?” 捕房探长嗤笑起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当官的不是这样?法国人就不是人了?不说工部局这些法国当官的,就连圣玛丽慈济院的嬷嬷们,这两天也打扮起来,专门到慈济院外面给难民施粥,身边围着一圈记者拍照!” “草!”陈路柏骂了一个脏字,恨了半天也恨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转念一想,这他妈有自己屁相干!倒是看了看捕房探长,提醒了对方一句:“那今晚这个案子你得捂住了,当官的想街头清静,在记者面前要面子,你要是漏出去坏了他们的事,吃不了兜着走!” 捕房探长连忙拱手,说:“这不就指望老哥在王老板那里说几句好话,在法国人面前周旋一二嘛。” 陈路柏笑骂起来,说:“少打马虎眼,你做好了,阿爷才说得上话,做得不好,阿爷也救不了你!” 捕房探长拍着胸脯保证,说:“放心!死的这四个我手下有人认识,就是一群小瘪三,不是本地人,偷蒙抢骗坏事做尽,没人问没人管的!拉回去停尸房放两天,街面上没反应处理了就是,保证悄无声息没问题!” 死了四个无足轻重的小瘪三,巡捕房根本就没有查案的想法,只想尽快敷衍过去,直接销毁受害者,就当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切以不惊动上面、外面为要。 陈路柏没有管这些,他注意到地上的这四个人原来是混街头的,租界里敢混街头,一定有后台,他于是问了一句:“他们是青帮弟子?跟的老大是谁?” 上海滩的青帮弟子多如蝼蚁,到处都是,混的不好在巡捕房这里根本就不值钱,陈路柏也没有什么“乱我兄弟者,必杀之”的同门之谊,他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打算听听四人的具体来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捕房探长也明白陈路柏的意思,没有顾忌,爽快地回答说:“是青帮弟子,不过这四个人跟过的老大有好几个,也他妈运气衰,他们跟的老大不是死就是逃,进了帮好些年都没混出头,连个字头都没人知道,只知道最近才拜了长毛红武做阿爷,才混呢,自己又嗝屁了!” “长毛红武?”陈路柏想了想,记起了这个人,“长毛”是这个人的身体特征浑身毛发长得旺盛;“红武”是这个人的江湖名号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 陈路柏提醒捕房探长,说:“长毛红武这个人会武术,身手好,参加过民国十九年全国武术擂台赛,好像进了前十,阿爷比较看重这个人,你还是小心些。” 捕房探长嘻嘻一笑,说:“放心,我找过红武了,他对这四个人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有个叫钱阿四的身手不错,其他三个一看就是臭狗屎,他看都懒得看一眼,毫不在意。”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担心的了,陈路柏于是向捕房探长告辞,捕房探长也不多说,只朝陈路柏拱拱手,说了一声拜托了,然后让手下赶紧给陈爷找车,送陈爷回去。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黄包车,陈路柏摆摆手,直说不用了,路又不远,自己走回去就得。捕房探长还要陈路柏帮忙办事呢,哪能让他就这么走回去,无奈自己虽然身为探长,也没有汽车坐,工部局巡捕房只给巡捕们配了些自行车,只得推了自己的自行车来,让陈路柏骑车回去。 陈路柏这回没有客气,谢了一声,骑着车离开了这里。 。: 第二一三章 原是邻居 陈路柏骑着巡捕房的自行车朝南走,夜已经深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游荡了些乞丐难民,到处翻检垃圾,其中还有好些成群结队的小孩,趁着深夜管的人少,赶紧出来找些能吃能用的东西。陈路柏沿途看了两眼,熟视无睹,只把车子骑得飞快,一路地把车铃拨得直响,老远就把这些游荡的幽魂惊走这年头,生活不易,各人顾各人都顾不过来,他老家还有一家子要养,只能眼不见为净。 陈路柏一路骑行,路上遇见了好几拨巡逻队,都是租界巡捕与青帮别动队联合一起组队的,他一个人骑着车,在街头很显眼,虽然胳膊上带着青帮别动队的袖章,但每次仍然都会被巡逻队拦下眼下租界外打日本打得正激烈,大家的警惕心都很高。 不过无论是巡捕房还是青帮别动队,里面总有陈路柏的熟人,他是王静荣的心腹弟子,认识他的人不少,两方面见了面,误会自然开解,难免打声招呼,寒暄几句,就这样一路耽搁,陈路柏骑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赶回了四马路38号公寓楼,他的“家”就安在这里。 公寓楼院子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不过却没有锁,只维持个表面安全,毕竟这里不少姑娘的恩客进出的时间都挺晚的,挂上锁非常不方便。 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公寓大门已经没人来往,整栋楼房也是静悄悄的,只剩下各个楼层走廊中间几盏电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芒,勉强点照些幽暗。陈路柏轻轻拉开铁门,悄悄走进院子,进了楼道把自行车锁在楼道里,然后拿出手电筒,踩着楼梯上到二楼,又往西边一转,顺着走廊一路经过一排房间,来到最里头的一间房门外。 陈路柏掏出钥匙开门,鼻子却吸了吸,他刚才经过一间房门的时候,在门外炉子上的蒸屉边闻到一股红烧狮子头的味道,那家姑娘肯定是傍上有钱人了,这样的世道,日子居然过得蛮好。 陈路柏打开了门,伸手拉亮门边灯绳,电灯打开屋里一亮,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看到正前方一道宽大的布帘子隔开里外。他回手关上门,脚下避开外间的桌椅,走了几步,直接伸手掀开布帘,露出后面里间一张大床来。 床上一个年轻的女子睡得正香,被单盖在腰间,身上穿着丝绸睡衣,腿上、胸口都露出白白的一片,看得陈路柏心头一阵火热,他直接扑到床上,一把搂住床上的女人,把对方弄醒了。 女人睁开眼发觉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也不慌张,懒懒地转头,睡眼惺忪地看,认出是陈路柏,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埋怨:“这都多晚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陈路柏把头埋进女人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唉”了一声,说:“外头事情忙,累啊” 女人听了,马上不睡了,她立即起身,坐起来靠在床背上,把陈路柏的头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轻轻为他按揉两边的太阳穴,温柔地说:“你歇一歇,我帮你揉揉。” “唉”陈路柏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喜欢四马路的原因,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他也忍不住把她当作自己的老婆,沉浸在这温柔体贴里面。 陈路柏仰面躺着,一边享受,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根金条,举到女人眼前晃,稍显得意地说:“拿去,今天刚挣了一根。” “嗯”女人继续帮陈路柏按摩,却不立即接钱,只是说了一句:“你天天回来这么晚,别那么辛苦” 陈路柏几乎冲动地想要把兜里的另一根金条也掏出来递给女人了,好在他还保持了几分理智,此时还能记得起自己老家还有父母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最终只用手捏了捏剩下的那根金条,没有再冲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没办法,现在时局乱,阿爷离不开我。” 女人鼻子“哼”了一声,轻轻地说:“哼,就怕人不知道你本事大” 陈路柏咧开嘴,无声的傻笑。他把金条朝床头一放,翻身就朝女人扑了过去。 往东隔着几个房间,阿燕的屋子里,两女一男正处得有些尴尬。 李根在外间打着地铺,隔着布帘,里面的床上睡着阿燕和张小姐,三个人却一时都没有睡着。 李根清晰地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推着自行车走过,虽然推车的那人脚步放得很轻,但自行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非常明显,他把手从枕头下收了回来,没有人会扛着自行车上楼搞袭击,这只是个过路的人。 阿燕和张小姐在床上分睡两边,互相亮着后背,双方第一次见,是通过李根硬牵到一条线上的,心思各异,没什么话说,只各分床头、各想心事。 阿燕纠结于李根对她的态度,张小姐则在怀疑李根的用心,两人虽然想法各异,但殊途同归,都对李根不怎么放心。 李根对两个女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他的想法是快刀斩乱麻,尽快把张小姐送走,解决掉麻烦的源头,顺便借此在陆越深那里露个脸,重回陆先生的视线之内与先前的想法不同,现在李根虽然也欲重新和陆越深发生联系,但原因却不再是想投靠对方挣钱挣生活了,他已经从渡部那里捡了不少钱回来,足够他和阿燕在租界的生活开销。 他找陆越深的原因,是因为上海滩三大亨里,只有陆越深与日本人仇深似海,是坚决抗日的,李根想在这个世界打日本人搞事情,最方便直接的方式就是重回陆越深麾下,依托对方的势力和情报进行作战。 李根想得很明白,依照他现在的身手,在血肉磨坊一般的淞沪正面战场就是送菜,最合适自己的地方其实是在城市里,是城市里的单人或小团队作战,这样的作战方式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是大有可为的,李有根这个青帮大亨陆越深弟子保镖的身份,就是一个天然的参与切入点,就像青帮新组建的别动队一样,配合正规军扫荡街头,清理间谍汉奸,非常适合今后的暗战。 。: 第二一四章 半夜枪声 李根闭着眼睛,躺在地铺上似睡非睡,脑子里静静地想着今后的粗略打算。联系时局,租界的生活即使在淞沪战役结束、东南沦陷之后,也还有好几年相对安全的日子可以过,比起中国其他地方要好不少。日本人直到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之后,才和西方完全翻脸,在此之前,日本军队一直没有进入租界。 作为沦陷区的“孤岛”,租界一直是中日双方暗战的焦点,接下来几年,绑架、暗杀、枪战、爆炸各种地下活动在这里轮番上演,李根估摸着,游戏时空把自己扔到这样一个世界,也是让自己在这样混乱的时局里体验刺激,浑水摸鱼的。 想着想着,李根渐渐入睡,但他的睡眠很浅,身心都保持着警觉,外面一有动静,身体随时都能迅速做反应在把张小姐安全送走之前,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李根完全放心。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黑夜里忽然传来“啪啪”两声枪响,一下把李根惊醒了。 李根立刻从枕头下摸出手枪,一个翻身半跪起来,凝神细听黑暗中的动静。“啪”地一声,屋外再次传来枪声,黑夜之中很响亮,距离不远,就在公寓楼外面的街道上。 “有根?”布帘子里面,阿燕的声音传来,有些惊慌,那边床垫上也传来一阵响动。 “我在。”李根回应了一声,从地铺上站了起来,他身上衣服都没有脱,还是那套西装短打扮,只脱了鞋子,这时直接赤脚走出地铺外,几步跨到屋门边,耳朵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屋里的电灯没有开,很黑,但李根之前把屋里东西的摆放观察得清清楚楚,他清楚知道所有东西的位置,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因此走到屋门边的过程很顺利,完美地避开所有障碍。 里屋的阿燕和张小姐也在慌慌张张地起床。阿燕熟悉环境,收拾起来倒很利索;张小姐就不行了,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慌乱之下碰这里、撞那里,屋子里响起了一两声轻声的“唉哟”声。 李根暂时没有管身后两个女人的动静,只管细听外面。公寓楼外再次“啪啪”两声,枪声又响起来,这次距离更近了,枪手正在迅速逼近公寓楼。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开了有五枪了,看来事情不轻。李根打开门锁,把屋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门外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周围更多细琐的声音传来,李根还听到走廊两边隔壁的房间都传来人声响动,明显也是被外面的枪声惊醒起来的人。 大家都有动静,那么自己这边也该闹出点动静才好。李根直接拉下门边灯绳,屋里电灯一亮,布帘后面张小姐的动作一下顺畅起来。 李根站在门边不动,只透过房门的缝隙听外面的动静,就听到楼下院子的铁门“砰”的一响,似乎被人撞开了,紧跟着一阵呼喊声响起:“这个院子!他跑这个院子来了!”然后杂乱的脚步响起,猛然间迸发出“啪啪啪啪”的刺耳枪声,枪战就在楼下突然一下打响了。 “啊”公寓楼里女人的惊叫声顿时在四处响起,东西两边、楼上楼下都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呼喊。 麻烦来了!李根立即把门关上锁好,回头一看,里间的那道布帘已经被拉开,阿燕和张小姐都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愣愣地看着他。 李根伸手拉下灯绳关掉电灯,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他按照记忆走到地铺旁边,开始穿鞋,楼下一逃一追明显是两拨人,无论是逃上来的还是追上来的,后续都会带来麻烦,枪战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这栋公寓楼必然会引起巡捕房的注意。阿燕这里不保险了,张小姐必须换地方。 “有根,怎么回事?”床边的阿燕有些紧张,问李根情况。 李根回答:“外面街上两拨人交火,闯到公寓院子里来了,咱们悄悄地待着不要出去,等事情过去。” 阿燕听了,稍稍放下了心,“嗯”了一声。 张小姐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外面的枪声仍然持续不断,间或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人声惨叫,明显有人被击中了。枪战变得激烈起来,公寓楼里的惊呼声反倒再没有刚才那么多、那么大了,除了楼下枪战的动静,其他声音都渐渐偃旗息鼓,楼里的人明显也都像李根他们一样,都是静静地躲在自己屋子里,耐心等待外面枪战的结果。 但枪声却一阵紧似一阵,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公寓楼外面的喝呼声逐渐加大,明显有人陆续赶过来,他们互相叫着名号,叫明位置,要包围逃进公寓楼的人。 李根凝神细听这些人的呼喊,听明白了状况,外面这些呼喊叫嚣的一大群人是巡捕房和青帮别动队的人,而他们要围捕的,是两个伪装成难民乞丐的日本间谍。 李根知道这下麻烦大了,涉及到日本间谍,这栋公寓楼必然会遭到彻底调查,张小姐绝不能再待着这儿了。 “阿燕,你收拾收拾,咱们不住这里了。”李根立即出声,在黑暗中吩咐阿燕。 “啊?”阿燕意外起来,叫了一声半天没有动静,慌慌张张地问:“这这为什么啊?” 李根没有隐瞒,直接简单解释:“外面是巡捕房和青帮别动队在围捕日本间谍,他们肯定要搜查,张小姐不能暴露,咱们必须换地方!” 阿燕听了,“哦”了一声,又“可是”起来,“可是可是行李东西这么多,我看不见啊” 李根立刻说:“不能开灯,开灯太显眼,你就摸黑收拾两件衣服就行,昨晚吃饭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看过我那个皮箱了吗,钱咱们多的是,缺什么出去再买就行。” 阿燕于是答应了一声,摸黑到柜子边收拾东西,好在屋里的东西物品没有一个不是她亲手置办的,非常熟悉,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见李根一时没有催她,她便犹犹豫豫开始取舍起来。 “那咱们要搬到哪里去?”阿燕手上收拾着,嘴里问李根。 李根顿了一下,在黑暗中突然向张小姐发问:“张小姐,去钟小姐那里,你没问题吧?” 。: 第二一五章 可行计划 张小姐从被惊醒之后一直就没出声,耳朵里只听李根说话安排,外面的枪声和“日本间谍”的说法让她吓了一大跳,正彷徨无计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根问“钟小姐”,她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钟小姐?” 李根直接说:“就是陆先生的姨太太,小五,钟小五。” 钟小五这个人是一直在李根的计划内的,和陆越深取得联系,又或者买船票离开上海去香港,都得靠她。这个女人在罗曼蒂克消亡史这部电影里的角色,是陆先生安置在外面的情人,没住在陆公馆,因此得以在日本人的屠门中幸存下来。 陆先生逃港之后,钟小五没有受到殃及,反而因为长袖善舞,在上海滩还混得比较开,人脉多,办事能力强。但她对陆越深初衷未变,一直忠心耿耿,最后为陆越深奔走,因为主动刺杀张逍林而死。 这个女人可以信任,有李有根这个陆公馆保镖的身份,李根原先的打算,就是天亮之后主动找上门去,想办法取信于钟小五,利用对方的人脉能力,把张小姐和渡部的信息传递给陆越深,然后就静静等待陆越深的反馈就是。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阿燕这里有暴露的风险,张小姐必须要转移,临时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容身旅舍饭店都有青帮的眼线,租房又需要一定的时间,李根只能想到钟小五这里,她对陆先生感情很深又忠心耿耿,现在最安全。 不过,这样直接带着张小姐过去,就必须好好思量,不能出纰漏,因为钟小五那里人来人往也有些显眼,她作为陆越深的外室,难保不会有人留意,藏在那里容易给双方都带来危险。 李根打算把张小姐和阿燕都趁黑送到钟小五那里藏一天,然后他在一天之内租好房子,再把两人带出来。他也想过把阿燕留在公寓这里,只带张小姐过去,毕竟阿燕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一时之间还引不起怀疑,只要自己和张小姐走了,阿燕并不显眼,一天的时间暂时还安全。 但这样的念头李根也是想想就算了,阿燕昨晚的才见到张小姐的时候,那种大惊失色、万念俱灰、梨花带雨的反应让李根明白,关键时刻,不能忽视女人的心理变化。半夜枪战、临时转移,面临危险、带人离开这个时候就不能讲道理,只能讲态度!带走张小姐、留下阿燕;带走一个女人、留下另一个女人这样的选择对阿燕来说,就是李根变心了,变成最坏的一面,难保她心态不会崩溃,面临的后果难以预料。 女人的心里变化是李根必须面对考虑的,于是他谨慎地问了张小姐一句,去不去钟小五那里,然后,张小姐在反应过来“钟小姐”是谁之后,沉默半晌,只回复了三个字:“我不去”。 靠!我就知道这样!李根叹了一口气,他理解张小姐此时的心态,当初她身为大亨的女人,是王静荣的正牌妻子,身份比钟小五这种陆越深外室情妇的身份高多了,即使是三大亨带着家眷同桌吃饭,也是她高谈阔论,钟小五这种被抬举上桌的,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在桌上没有一句台词。 现在身份地位倒转,即使张小姐不清楚钟小五今日的地位变化,但遭逢大难,张小姐自觉身贱如泥,身份地位已经比不上往日了,她不愿意以这样的身份样子和昔日故人见面,尤其是钟小五是陆越深的情人,自己还是这副样上门求助如果说有什么故友旧人是张小姐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对自己的遭遇不会那么介怀的,这个人只能是陆越深。 李根理解归理解,却不会做什么改变,可行的计划就这么一条,必须要执行。不过他知道张小姐对自己心存疑虑,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隐瞒,李根把自己的打算都向张小姐摊开了说了,还是希望能取得对方的理解,不会在后面的行动中给自己出幺蛾子添麻烦。 “张小姐,你知道的,现在日本人必然在追查你的去向。上海滩的局面不好,受日本人逼迫,陆先生跑路到香港,王老板隐退做寓公,现在青帮已经是张逍林的天下了,他的眼线到处都是,也会配合日本人抓你。” “张小姐,现在情况很糟,陆先生的弟子手下跑的跑,藏的藏,说实话,我以前只是陆公馆的一个保镖,也没怎么接触过陆先生在外面的势力,没认识到几个人,虽然碰巧救了张小姐你,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陆先生取得联系。钟小姐是陆先生的人,是目前我知道的陆先生在上海唯一幸存的家人,她那里一定能联络到陆先生,我知道你不怎么相信我,但我觉得,你可以相信钟小姐。” 李根劝了半天,黑暗中张小姐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屋里只有阿燕收拾细软的“索索”声阿燕静静地听着李根的话,发觉又突然出现一个“钟小姐”,而且钟小姐还是陆先生的女人,又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又往收拾的包袱里塞了两件好看的衣服。 屋里一阵安静沉默,李根只当是张小姐理解默认了,不再关注她,他把注意力重新聚集到屋子外面,细听楼下枪战的动静。 也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楼下的枪声突然消停了下来,忽然没有那么频繁了,也就时不时的“啪啪”来那么两声;除了这刺耳的枪声之外,底下的人声响动倒变得杂乱许多,外面街道、楼下院子似乎来了不少人,咒骂喝呼、惨叫呼喊此起彼伏,寂静的夜空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李根忽然听到门外的走廊上有动静,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有人急匆匆地从左至右,在门外走廊上跑过。李根心里一下警惕,以为楼下院子枪战打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打到二楼上来了。 他正准备给手上的手枪上膛,但转念一想想起,公寓上下楼的楼梯是在阿燕房间的右边方向,房间的左边只有房间,是三个相邻的邻居,并没有楼道,刚才跑过去的人八成可能是隔壁邻居有人冲出来了。 。: 第二一六章 现场状况 李根疑惑为什么会有邻居冲出房间向楼道跑,于是把房门开锁,拉开了一条缝,正准备看看外面动静,楼下院子里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起来:“二楼有人!二楼有人!” 随即几束手电光柱射上二楼,然后“啪啪啪”好几声枪响,有子弹射来,打到房门旁边的砖墙上,溅起的石子儿都已经弹到了门上了。 妈的,这枪法也太离谱了吧,明明那个人影已经跑到了走廊一头,距离这个房间距离甚远,居然还有子弹能射到门前。李根被迫再次把房门一关,躲到门边的墙壁后, 这时只听到走廊右边有人喊起来:“自己人!自己人!我陈路柏!来帮忙的!” 李根听清了这人的名字,但不知道这是谁,听这人喊话的意思,好像也是巡捕房或者青帮别动队的人,似乎是隔壁哪个女人的恩客,今晚来这里过夜,恰好碰到了枪战。 这些都不关李根的事,他没有放在心上,只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楼下这时有人回应喊起来:“是陈爷!陈爷小心,日本人就在一楼楼梯口的房间里!” 李根听到这里,总算弄清楚了局面情况,看来枪战之所以一直没有波及到楼上其他地方,是因为日本人被堵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面了。 这栋公寓楼的房型差不多都一样,所有的房间都是一里一外串联起来的两间房,前有门后有窗,里间的窗户外,隔着一条狭窄的夹道就是公寓楼的围墙,围墙外面就是一条巷子里弄,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不过既然日本人被堵在房间里出不去,很有可能就是夹道已经被封锁,公寓楼四周都被包围起来了。 这种情况,李根是不可能带着两个女人悄悄转移的,他只得耐心等待,心里盘算如果面对盘问搜查,该如何隐藏张小姐。 这时就听到门外楼下一人大声喊:“各家住户都听着了,都待在各人的屋子头不要出来,苏浙别动队正在抓捕日本间谍,大家配合一点,枪弹无眼,小心误伤啊!” 声音连喊了好几遍,公寓楼里鸦雀无声,楼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来是在抓日本间谍,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能打日本,担心的当然是日本人凶恶,会闯进自己屋里来。 喊话刚歇,枪声再次突然响起,楼下又交火了。这次打得很急,李根听得很清楚,其中有一杆枪连续不停地射击,几乎没有停顿,瞬间就把其它的枪声压制了下去。 几乎同一时间,枪声一变,突然换了一个方向,“啪啪啪”几声枪响,突然从里间的窗户外传来,声音又近又突然,吓得床边的张小姐“啊”的一声惊叫。 李根立即拉下灯绳,电灯一亮,屋里一下能看见了阿燕正站在柜子边,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转头紧张地看向窗户那边;而张小姐则趴在床上,双手捂着头,愣愣地朝外间的李根望,电灯突亮有些刺眼,她一时没有适应,眼神有些虚。 李根几步冲到了里间的窗户边,不敢拉窗帘更不敢开窗,只躲在边上的墙壁后,听外面的动静,下面的一楼夹道里有人在喊:“打中了、打中了!”还有人在大声招呼:“不要冲过去,屋里还有人,就锁在这里,敢出来就开枪!” 李根听明白了状况,前头刚才打的激烈,是日本人在掩护同伴从后窗户溜,却被埋伏在夹道里的青帮别动队夹击了,被干掉了一个。 突然“啪”的又是一声枪响,楼下夹道里有人开枪,李根听到头顶楼上有人“唉哟”一声大叫,随即下面夹道里有声音大骂起来:“楼上你个小赤佬,要不要命?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面,还敢伸头看热闹!给我滚回去!”然后有人大喊:“楼上的人不要伸头!小心把你当日本间谍打!” 看情况,青帮别动队的人占据了绝对优势,一楼房间里的日本人前后被堵,没有出路,已经逃不掉覆灭的下场了。 枪声一时沉寂下来,青帮别动队的人似乎不急于进攻,瓮中捉鳖也怕狗急跳墙,只耐心地等待;一楼房间里的日本人也暂时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在准备干什么。 屋子里既然开了灯,李根也就不再关了,他现在也不怕惹人眼,刚才楼下夹道里的喊声表明,公寓楼里有不少人在看热闹,阿燕这间房间混在其中,看起来不会显得异常。 “没事。”李根回头招呼阿燕和张小姐,两人现在都安稳了些,默默地各自待着不说话。李根走到阿燕身边,现在没有机会出去转移,有时间来处理阿燕手上那个硕大的包袱。 “阿燕,东西多了,扔一些。”李根轻轻对阿燕说。 阿燕“哎呀”了一声,把包袱放到床头,解开来给李根看,边解边说:“哪里多了,都是必须的嘛看看,这是你的衣服、手表、鞋子这是我的衣服、首饰、化妆盒诺,还有你这把枪,又重又占地方,你嫌东西多,就把它扔了吧!” 阿燕嗔怪地提起先前李根交给她的那把驳壳枪,李根有了1911,几乎都忘记它了,枪放在阿燕那里也不合适,他接过来,在墙边提过那个装黄金、现钞、资料、子弹的皮箱,把驳壳枪扔到里面。 李根回头看看阿燕包袱里的西服、手表、皮鞋,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抬头问阿燕:“你什么时候买的?” 阿燕撇撇嘴,想撒娇,眼睛又看到旁边低头不语的张小姐,只得按捺住性子,淡淡地说:“昨天你出去之前不是说不想穿长衫吗,你走了之后我就出去买了,本想等你回来给你的” 李根连忙说:“没事,可以,很合适,我正好换着穿。” 后面的减重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包袱里其实就是多了一些衣服占地方,钱和首饰什么的都不多,阿燕多装了两件旗袍,李根也不好生硬地让她扔了,他让阿燕把东西分开,分装成两个包裹,看着体积小了许多,不在那么惹眼。 李根从皮箱里拿出几沓法币来,递给阿燕,让她装进她的手包里零用;然后又拿出一沓递到张小姐眼前,张小姐抬头看李根,李根让她拿着应急。张小姐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把钞票接了。 。: 第二一七章 火场混乱 沉寂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忽然被一阵呼喊声打破了。 “火!着火了!”外面院子底下有人大喊起来。 李根暗自一惊,却没有立即冲出门去察看情况,他等待了一会儿,只听到门外走廊上也有女人喊起来:“唉呀,楼梯间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 这是隔壁有邻居听到着火,不顾先前的误伤警告,急着开门出来察看情况来了。现在出去就不会那么显眼,李根于是把手枪往后腰一插,用外套遮盖住,回头对屋里的阿燕和张小姐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然后开锁拉门走了出去。 刚探身到外面走廊,鼻子便闻到一股烧糊的气味,这边走廊里已经出来了四五个人影,有男有女,都依着走廊栏杆,把身体伸到半空往右下方探头;隔着中间楼道,东边走廊也有住户人影显现出来,他们则是探头朝左下看。走廊东西两边的人都是在看下面一楼靠近楼道口的房间方向。 李根回身把门锁好,也跨了一步走到栏杆边上探头看,一下看见右下方有暗红闪现,隐隐有火星飘到空中,院子里的墙柱后有不少电筒光柱在往那边扫,亮光之中,可以看到浓烟。 李根暗叫糟糕,看来是日本人见势不妙,在房间里放火了。这栋公寓楼是砖木混建,烧起来可不得了。 “唉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们快救火啊!”二楼东边靠近楼道的一户人家这时也冲出了房门,连大人带孩子一家四口,冲出来之后连连咳嗽,显然是被烟气呛的。他们的房子正在一楼着火的房间之上,虽然火苗还没有烧上来,但下面冒上来的浓烟已经呛得人待不住了。一家人跑到走廊上大口喘气,先生或许有点身份,站在走廊上朝下面院子里青帮别动队的人不客气地大喊。 下面院子里,青帮的人都躲在墙柱后面,躲避日本人的枪弹,黑暗中只看见数支手电筒的光柱时亮时灭,看不到人影;但隔着公寓的院墙,李根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站了不少人,显然也是青帮别动队的,不过这时他们聚集在一起却没了动静,既不救火,也不进攻,也不驱赶公寓里的住户,显然一时也没了章法。 时间流逝,李根可以看见右下方的火势渐渐变得显眼了,公寓楼里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间,不光是二楼,三楼往上也有声音喊起救火来,惊叫哭闹,整栋楼渐渐变得嘈杂喧嚣起来。 阿燕房间两边的邻居也都出来了,都是一男一女,明显是妓女和恩客,女的或旗袍或睡衣,但穿着拖鞋;男的或西装或长衫,却穿着皮鞋显然,妓女的家在这里,没有离开的打算;恩客们只是过客,已经准备好随时开溜了。 双方的立场不同,于是和栏杆边的李根打招呼时,说的话就不一样了。女的看见李根,连忙问阿燕在哪里,又说得赶快叫消防队来救火,不然烧起来可不得了;男的看见李根,只点头打个招呼,然后转头吩咐女人说:“唉呀,快收拾东西吧,日本人在屋里打枪,谁敢去救火?一会儿烧大了就没办法了,快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逃命吧。” 说着说着,突然“啪啪啪”三声枪响,下面有人再次开枪了,楼下院子里接着发出两声惨叫。公寓楼上吓得一片尖叫四起,二楼走廊上的人都急忙往栏杆下面蹲,李根探身迅速往下面院子看了一眼,火光掩映之中,能看见下面楼道口有一男一女倒在地上,手边掉着箱子包袱,明显是楼上冲下来逃命的,却不知道被谁开枪打了。 两个男女一时都还没死,躺在地上呻吟叫唤,院子里有人怒骂起来:“他妈的看准了再打!”显然是青帮别动队误伤人了。 “都别动!楼上的都别动!我们马上救火!马上救火!”铁门处院墙外,有人探头大喊。听到下面青帮别动队的人这么说,公寓楼里的人反倒胆大起来,又站起身喊叫起来有喊救命的,有喝斥怒骂的,有叫消防队的,混杂着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乱糟糟响成一片。 院子里的墙柱后面,突然闪出几个人影来,他们跑到楼道口倒下的男女旁,试图去拉这两个受伤的人,却不料又是“啪啪”两声枪响,这回却是从着火的房间里射出子弹来,一人瞬间惨叫倒地,剩下的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开。 日本人还在房间里,并没有如人所愿那般自己烧死自己。这下就麻烦了,有子弹威胁,救火什么的不可能实现,这火只会越烧越大,这栋公寓楼变危险了。 楼上走廊栏杆边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尖叫惊呼声又大了起来。李根旁边的两个男恩客急匆匆地催促身边的妓女:“还在看什么?这火救不了了!还不赶快回屋去收拾东西!” 这时阿燕在屋里憋不住了,悄悄打开房门,露出了半张脸。李根看见了,立即走过去,把门边的电灯绳一拉,关了灯,然后把房门推开,露出阿燕的整个身体,不让她显得鬼祟惹人怀疑,嘴里轻声对她说:“把帘子拉上,让张小姐躲在里面,先不要让人看到。” 阿燕听了却不动,急急忙忙地问李根:“外边是什么情况?闹得我心里有些慌。” 李根快速地说:“下面日本人在房间里放火,你准备好,我们可能一会儿就走。” 阿燕“呀”了一声,声音惊动了栏杆边的女邻居,她们回头看见门边的阿燕,都连忙说:“阿燕,快收拾收拾吧,这火越来越大了,房子都要烧着了,咱们可能要逃命了。” 阿燕“啊啊”答应了两声,慌慌张张回身进屋,两个邻居自己也急急忙忙地回屋收拾细软去了。 这时院子里有人怒吼:“手榴弹!给我两个手榴弹!我他妈炸死小日本子!”然后有人劝起来:“陈爷,别冲动、别冲动!咱们没有准备手榴弹啊!”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个“陈爷”又喊了一声:“是爷们儿就跟我一起冲,拼死打死屋里的小日本子,不能让火烧起来!” 还没有人来得及回应,猛然“轰”的一声,一楼的房间里不知道烧着了什么东西,一下爆燃,火光大炽,火舌甚至窜上了三楼,正上方二楼的房间一下被引燃了,浓烟火光突然冒了出来。 。: 第二一八章 相依为命 火势开始蔓延了,二楼东西两边走廊上的人群纷纷惊叫,有人试图灭火,提了两桶水过去却杯水车薪。二楼那一家四口孩子大人急的哇哇大叫,幸好他们先前已经从屋里抢出些钱财了,此时先生连忙护着妻子孩子往走廊西边躲,一时并不敢往楼下逃刚才逃到楼下的两个男女可是被开枪打倒了的,他带着老婆孩子,不敢冒这个险。 但火光冲天,已经让公寓楼里的人乱了阵脚,有人惊慌地大喊起来:“火烧起来了,快跑啊!”二楼走廊上的人群瞬间就乱了起来,有人不管不顾,立即就带着收拾好的包袱行李往楼道冲,有人则赶紧回屋去收拾钱财。走廊上乱作一团,李根旁边的那两个恩客对着李根说了一句:“兄弟,快逃命吧。”立即冲到隔壁各自的房间里去了,连连催促屋里的妓女动作快些。 李根一时没有动,他探头看楼下,日本人所在的房间火焰猛烈,火舌不住地往上飘,舔噬着二楼栏杆楼板,燃烧这么猛烈,屋里很难再待人,房间里面的日本人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了。 李根观察楼下,看到下面的楼道口突然冲出一群人来,都是楼上的住户,拖家带口、背包提箱,急匆匆、慌忙忙,大呼小叫地直往院子铁门外跑。 下面再没有传出枪声,院子里的墙柱后、院外的围墙两边,青帮别动队的人都闪出身来,引导逃命的人群往街上散,远处传来消防车“呜呜”的鸣叫,租界的消防队终于得到消息,往这边出动了。 日本人的威胁应该不存在了,但这时火势已起,公寓着火的威胁已经大了。李根转头朝右边看,二楼的楼道口已经堵成了一团,上面还有三层楼,两边几十家住户,上下的楼梯却只有中间这一道,一二楼楼道口东边的两个房间还在着火燃烧,即使有水泥墙壁隔着,也烤得人受不了,楼梯只能走半边,人群慌乱之中,没有发生踩踏就不错了。 火焰起了势头,蔓延就非常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火势又大起来,不光垂直方向的三楼上也开始烧了起来,一二楼横向的房间也着火了,不过因为有中间的楼道隔着,火头暂时只在向东边蔓延,还没有烧到西边来,李根这边还暂时是安全的。 楼梯口很拥挤,旁边的火焰也大,李根没打算从那边逃,他回到阿燕的屋子,打开电灯,关上门,对着屋里两个彷徨无计的女人说:“外面烧起来了,咱们从后窗户这里走。” 阿燕“啊”了一声,张小姐也惊讶地看着李根。李根走到里间的窗户前,打开窗户朝外面看,下面的夹道并不黑,左边的楼道口火焰很大,那边一二三楼的房间都在着火,有火光照亮,李根可以清楚看到地面,从二楼窗户下去只有五六米的高度,李根很轻松就能跳下去,但对于屋里的两个女人来说,还需要一些辅助工具。 李根仔细观察左右,没在下面夹道看见人影,看起来青帮封锁埋伏的人都撤了,连先前被埋伏打死在夹道里的日本人的尸体也都搬走了。 他缩回身体,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然后掀开床上被子,把底下的床单扯了出来,接着又一用劲,把隔断里外的那道布帘也扯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把它们互相缠绕,往一起编织成索。 阿燕看见了,已经明白李根要干什么,连忙要上来帮忙。房间里没了布帘遮掩,李根这时看见外间铺在地上的地铺,很显眼,吩咐阿燕说:“阿燕,把地铺收起来,不要让人看见。” 阿燕连忙过去收拾,李根一边手上编着床单布帘,一边看着旁边站着的张小姐说:“张小姐,委屈你一下,如果待会儿出去有人问起,你就当是阿燕的姐妹,被我带过来一起玩的。” 李根考虑到公寓楼里阿燕的熟人不少,李有根这个角色在这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也应该有人认识,只有张小姐是昨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必须有个解释,他结合四马路的特点,便编了一个还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让张小姐装一装妓女,只不过会显得李有根这个人渣了一些。 张小姐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李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连最大的委屈都承受过,现在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嘴里只“嗯”了一声。 阿燕在旁边收拾地铺,听见李根这么说,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心里暗暗一痛,只觉得李根说的“委屈一下”这个词非常刺耳,她惊惶起来,觉得自己这辈子无论怎么做,或许都够不上张小姐这样的身份了,人和人之间有着巨大的等级落差,她一时对自己的将来毫无信心和把握,心里悲切至极,忽然想到如果李有根嫌弃她了、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不过是挣一碗米钱罢了。”阿燕想到深处,觉得自己的路只有一条了,最坏的结果就是重操旧业,重新用皮肉讨生活,等待身躯枯萎、无人问津、老残病死的那一天。 阿燕自怜自叹,一时有些发痴,眼睛呆呆地看着李根的脸,整个人动也不动。 李根一下察觉到阿燕的异常眼神,他心里警醒,一下扔下手里的床单布帘,飞快地转身朝后,右手同时拔出了后腰的手枪。 身后没有人,李根又谨慎地走到窗户边,向外观察,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回头看向阿燕,问她:“阿燕,你刚才看什么?” 李根的一连串动作把阿燕和张小姐都先吓了一跳,两人惊讶地看着李根,这时听见李根的问话,阿燕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神态把李根吓着了,她轻轻笑出了声:“没有、没有,我只是看看你”笑着笑着,阿燕莫名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小姐惊讶地看着阿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只想见到陆先生,并不关心周围,这时非常诧异。 李根也很惊讶,他走到阿燕身边,不解地问:“怎么了?” 阿燕一边笑一边擦眼泪,说:“没事、没事,我这是喜欢的有根,我好喜欢你呀” 李根不明白阿燕又是触动了哪根心弦,默默地抱住她。阿燕热烈地回应,头埋到李根胸前,双手一把把李根搂得紧紧的。 屋里沉寂起来,却没有什么男女暧昧的气氛。张小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拥抱的两人,也有些呆了,她忽觉心颤,发觉自己有些羡慕这对男女,因为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的乱世之中、相依为命。 。: 第二一九章 趁火打劫 屋里沉寂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屋外惊惶的呼喊声猛然变大,打破了这短暂的拥抱。外面的火势肯定又变大了,没时间抒情了,李根立即松开阿燕,又把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了下来,迅速对屋里的两个女人说:“快,拿上包袱,马上走!” 阿燕和张小姐都惊醒过来,阿燕连忙去拿起柜子边的两个包袱,张小姐主动伸手,帮着阿燕拿了一个。李根提过桌上的皮箱,走过来放到窗户边,然后把那条编成了布索的床单布帘拉过来,一头栓到床腿,一头扔出了窗户。 李根回头正要招呼两个女人,忽然听到前面门外的走廊上,有人发出凄厉地呼救声:“救命!老陈,救命!” 阿燕一听声音,脸上一变,对李根说:“是西头屋子的淑芝姐。” 阿燕的意思很明显,想让李根救一救人,李根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后窗,冲到了前面的房门边。现在没时间再想那么多,他立即一把拉开房门,探身一看,左边走廊尽头,正有两个人影纠缠扭打在一起,借着火光仔细一瞧,一个短褂一个旗袍,是一男一女。 男的背对着自己,一手抓着女人手里的什么东西,一手用力扇女人的头;女人则死命抓着东西不松手,嘴里这时又大喊起来:“抢钱啦!老陈!老唉呀”才喊了两声,被男的猛扇打了两下,唉呀一声就再也喊不出来了。 靠,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趁火打劫的!李根转头往走廊右边看了一眼,那边火势已然大了起来,二楼楼道口继续有人在冒着火光往楼下冲,却也堵了不少拖家带口的住户,先生太太带着老人孩子没有胆子冲火场,一个个惊慌失措,没了章法。有人听到女人的呼喊声往这边看,却心存顾忌,没人敢过来管这闲事。 李根立即出门,往左边的抢劫现场走过去,这时就听到楼下院子里猛然传出一声大吼:“他妈的干什么!快放开她!” 抢劫的男人听到吼声,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女人口中的“老陈”真的会出现,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扭头朝楼下看了一眼,虽然犹豫,但还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财物,扭身一把把女人摔到地上,继续抢夺女人手里的东西。 李根迅速朝那边走,这下他看清了,那对男女争夺的焦点是一个首饰盒子一样的小匣子,看来比较贵重,女人死命把匣子搂在怀里,任打任踢就是不松手,爆发出别样的力气,让抢夺的男人一时不能得手。 “我戳你娘额逼的!我他妈干死你!”楼下的的骂声又急又大,却透着无可奈何。李根往楼下看,看到院子里火光透亮的地方,一群人站在院子中间望着二楼看,楼道里还不停地有冲出逃难的人,也一个个往楼上回头瞟。 楼道里从楼上往楼下跑的人把一个汉子推挤了出来,这人想逆着人流往楼上冲,却被人群给挤下来了,站在院中无可奈何急的不得了,身上一身的短打扮和周围青帮别动队的人差不多一样,左手臂上拢着有袖章,右手提着一把驳壳枪,眼睛正望着二楼,用枪点着走廊尽头抢劫的人,却又碍着女人纠缠在一起,害怕误伤不敢开枪,只能愤怒地叫骂。 看来这就是女人口中的那个“老陈”了。李根看了一眼,迅速朝朝走廊尽头的抢劫现场逼近,就他一个人在这段走廊上走,很显眼。老陈一下看到了,他以为李根和抢劫的人是一伙的,立即把手中的枪口向李根指了过来。他不敢开枪打和自己女人缠斗的男人,却敢打这个离了一段距离的家伙,堆积的情绪得到发泄,口中愤怒地大骂:“他妈的老子崩了你!” 草,好心没好报!李根吐槽一句,立即一个闪身下蹲。刚一低头,“啪啪”两声,老陈开枪了,子弹打到走廊栏杆上,在李根头上的砖头上打了两个缺口。 下面院子里的立即响起一片惊叫,再次响起的枪声把底下的人吓了一跳,外面街道的人不知道院子里的情况,有人大声发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枪?”有人干脆大喊:“小心!日本人还在!”惹得周围一片骚乱。 前面三四米远,走廊尽头,抢劫的男人听到枪声,吓了一跳,连忙朝栏杆下趴腰躲避,蹲下来还不忘顺势朝地上女人的肚子上狠揍了两拳,一下把女人打得闷哼两声,松软了起来,男人抢了半天,终于抢到了女人手里的那个贵重匣子。 男人一得了手,返身就跑,他这才看到蹲在走廊上的李根,心里警惕,眼睛盯着,虽然小心,但他还没见过敢管闲事的人,所以也没十分在意,脚下速度丝毫不减,飞快地就要从李根身边跑过去。 李根见对方跑近,右手立即往地上一撑,左腿闪电般斜往左上方一踢,一脚正中男人的左腰,“砰”地一下,把对方踢到了左边的房屋墙壁上。 男人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李根,看见李根刚做出伸腿的动作,身子就是一蹦,立即就往起来跳,想利用速度直接越过去。不想李根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他才跳起一半,左腰上就挨了重重地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前冲的势头直接被打断,整个人一下横飞向右边墙壁,砸到墙上再弹开,“啪叽”一声摔倒在走廊上,一口气顶在胸口却没力气喘出来,半天爬不起身来。 男人刚刚得手的那个匣子也一下掉在了地上,李根暂时没有管,他直接上前,抓起男人的衣领,把他一把提到了走廊栏杆上。 男人的脑袋此时晕晕乎乎的,看不清人,说不出话,腰上剧痛,手脚无力,只能任由李根摆布。李根借着火光看清了这人的脸尖嘴猴腮、两撇鼠须,眼神乱转,一看就不像好东西。他不认识这个家伙,但对这人趁火打劫抢女人的行为十分厌恶,把他的半个身体都提到走廊栏杆上外,朝楼下喊了一声:“老陈,别他妈乱打枪,我是在帮淑芝!” 。: 第二二零章 混淆视线 楼下的陈路柏一直举枪紧张地盯着二楼上,刚才那两枪引起了混乱,他不敢再开枪,看抢劫犯殴打自己的女人抢劫成功回身便逃,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睛紧盯着人影,看对方逃向哪里好去抓他,没想到中途却被李根一脚踢翻了。 陈路柏很意外,他刚才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伙的,这时听到李根说话毫不客气,又点出了自己和淑芝的名字,明显是熟人,自己却不认识,更觉诧异。不过他是老在江湖行走的人了,经验丰富,楼上昏暗,他看不清二楼走廊上李根的脸,也听不出对方的声音,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李根的。 陈路柏没有放松警惕,他只是把举起的驳壳枪放下来,稍微表示了一下善意,嘴上大声说:“朋友,把那个家伙带下来,咱们好说话。” 李根听明白老陈语气中的警惕,很直接,一把把抢劫的男人提到走廊栏杆外面,对着楼下说:“接着了,这个高度死不了人的。”然后直接松手,把抢劫犯扔下了二楼。 楼下“啊”的一声惨叫,抢劫犯从二楼落下一楼,刚一着地就双腿一软,直接扑到了地面,他正想往起来爬,陈路柏两步跨了过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踢成了一个虾米。 陈路柏不忙解气,踢了一脚之后,抬头继续往二楼看。他眼睛继续盯着李根,嘴里大声喊女人的名字:“淑芝、淑芝!你怎么样?” 二楼走廊尽头的淑芝又疼又累,说不出话,一时只无力地挥手,慢慢从地上往起来爬。 陈路柏在楼下又想往楼道口跑,然而上面还在连续不断地往下冲人,楼道里又被火烤,又被人群堵,根本就不可能逆着冲上去,他急得不得了,回头朝周围青帮的人大吼:“梯子!找梯子来!” 此时李根已经捡起地上的匣子,顺手掂了一下,有些分量,他没有再看,也没有立即走向走廊尽头那个叫“淑芝”的女人,而是转身回到阿燕的房间门口,朝屋里喊了一声:“阿燕。”阿燕闻声连忙跑出来,李根把手里的匣子递给阿燕,让她去还给淑芝。 阿燕立即接了,嘴里叫着“淑芝姐”,脚下一路小跑过去。 淑芝已经爬起身来了,她看见李根捡走了匣子,心里又急又气,正要鼓足了声再次大喊老陈,没想到转眼阿燕就抱着匣子跑了走过来,她接过匣子仿佛又抓住了自己的命根子,失而复得、惊吓委屈种种情绪冲突之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抱着阿燕的胳膊直叫:“燕子” 楼下的陈路柏听到阿燕的哭声,这时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担心了,他认出了阿燕,也看到了李根从屋里喊阿燕的动作,以为李根是阿燕的恩客,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果然算的上是熟人。虽然他对李根并没有印象,但淑芝这里他并不经常来,来了也只关心淑芝,没注意其他人,对其他妓女的恩客没印象很正常。 解决了突发事件,离开公寓的事已经不能再拖延了。李根转头看看楼道口,那边仍然拥挤着一群人,全是老的老,小的小,根本不能冒着火势往下冲。他又转头看阿燕和那个淑芝,两人扶在一起,淑芝提着箱子抱着匣子正往这边走。明显阿燕没有什么防备,要把那个女人往自己房里领,想从后窗这里下楼。 李根没有阻止,这个时候扔下淑芝不管,既不合适又很惹眼,况且下面还有一个青帮的老陈一直看着。但屋里还有张小姐在,淑芝作为邻居,是熟悉阿燕情况的,如果待会儿到屋里看到突然多了一个张小姐,肯定很打眼,毕竟对方有一个青帮的相好在下面,随口说上一句,就很麻烦。 楼下青帮别动队的人很多,李根此时很顾忌下面那个老陈,他忽然想起,先前青帮别动队和日本人枪战的时候,有人从西边走廊跑过阿燕的房间,向楼下大叫他的名字,就是叫“陈路柏”,今天晚上有关姓陈的称呼他听到过三个“陈路柏”、“陈爷”、“老陈”,三者应该就是同一个人,这个陈路柏在青帮别动队能被称为“爷”,恐怕地位不低。 青帮别动队自称“苏浙别动队”,是淞沪抗战爆发以来,大上海全面抗日的背景下,青帮帮众为配合国民政府正规军作战而组织的队伍,里面有王静荣的人,有张逍林的人,也有陆越深的人。但陆越深跑路、王静荣隐退,青帮现在是张逍林一家独大,别动队也受到影响,里面张逍林的人马最多。 张逍林的人对张小姐来说很危险,李根不知道这个陈路柏是谁的人,于是心怀警惕,觉得还是少打交道为妙。他看着阿燕扶着那个淑芝正慢慢朝这里走,念头一转,转头看向走廊另一头,那边都是一家一家带着老人小孩的公寓普通住户,李根招呼他们朝这边走,大声喊着:“都过来、都过来,这里可以下楼、这里可以下楼!” 李根的打算很简单,既然让淑芝看到张小姐很不安全,就让堵在走廊那头的公寓住户都进这边屋里来,让张小姐混在这些人里,就不会再那么惹眼了。 李根刚才拿下抢劫犯的举动,这边公寓的住户都看到了,一群人又见李根和楼下青帮的人很熟,都没有怀疑他,此时听李根说这边可以下楼,当先就有一家四口,丈夫妻子抱着两个小孩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随即后面跟了一串带着老人小孩的住户。 人群跑到门口,七嘴八舌地朝李根道谢,李根连忙招呼了阿燕了一声,让她们俩跟进来,然后把人群领进屋。 屋里张小姐站在后窗边吓了一跳,连忙往一边躲,李根大大方方的招呼:“把椅子搬到窗户边上,方便往出去翻。”语气自然,似乎丈夫在吩咐妻子。张小姐心里一静,立刻按照李根的吩咐办,把自己的失态迅速遮掩了过去。 进到这边屋里来的人都是公寓东边的普通住户,和西边的妓女来往很少,不清楚张小姐的底细,只以为张小姐是这屋里的女主人,看李根和张小姐两人的关系,也只以为就是住一屋的恩客和妓女,根本没有怀疑。而此时阿燕也领着淑芝进了屋,淑芝只看到满屋子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慌慌张张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张小姐,即使她看到,也只会以为张小姐是这群公寓的住户,被李根喊过来逃命的。 李根混淆视线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 第二二一章 再次照面 李根立即组织所有人撤离。因为有老人小孩,他把床上的床垫、被子都从窗户上扔到楼下,做个缓冲。淑芝看到李根的动作,连忙说:“恐怕一床不那么够,我那边屋里还有床垫,可以拿来用。” 有两个先生立即自告奋勇出去抬床垫,淑芝领着他们去,手里的箱子、怀里的匣子却一个都不放下,抓得紧紧的。她出了房间走到外边走廊,冲着楼下喊了一声:“老陈,到后面夹道来接我!” 李根看了淑芝一眼,一下觉得这女人有些心机,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脑子里也就过个念头就完。李根不再多想,迅速组织好人群,先让那一家四口中的先生抓着窗台上床单布帘编成的布索往下滑,然后看着对方笨拙地扒住布索往下溜,顺利地到达了一楼地面。 “把床垫被子整理一下,对好位置。”李根吩咐楼下的那个先生做事。这时夹道里忽然手电筒光柱晃了出来,陈路柏带着几个青帮的人从前面绕过来了。 李根缩回头,正好,那个淑芝领着抬床垫的两个先生回来了,李根让他们把床垫扔下楼,底下夹道的人都帮着整理床垫。李根在窗边瞟了一眼,见下面的陈路柏眼巴巴地瞧着,立即让淑芝先走。 淑芝走到窗边,先把手里的箱子、匣子朝陈路柏掉过去,嘴里喊着:“老陈,接着。”然后脚踩着椅子爬上窗台,双手抓住布索慢慢往下溜,她先前和那个抢劫犯纠缠争夺了半天,溜到半截就吃不住劲了,大声喊老陈,声音忽然又软又懦,仿佛变了一个人。 下面夹道里,青帮的人都哧哧笑了起来,陈路柏上前踩到床垫上,叫了一声:“松手!” 淑芝毫不犹豫,双手立刻松开布索,身子往下一跌,直直地跌到了陈路柏的怀里。 陈路柏把淑芝紧紧搂着,淑芝把头埋到陈路柏胸前,两人的时间仿佛定格,李根在楼上窗户瞧着,对这个叫淑芝的女人,印象再次深刻起来。 楼上楼下的公寓住户眼睛都看着,不好意思说,夹道里的青帮众人可没那么客气的,有人哄笑着叫起好来:“哇,陈爷高明!美人配英雄!” 陈路柏经历了先前眼看着美人受难却有力无处使的波折,此时对淑芝是心疼得骨头里了,他干脆抱着淑芝往外走,对着身边起哄的青帮兄弟笑着吼了一声:“眼馋没用,滚一边去!” 淑芝在陈路柏怀里挣扎起来,小声说:“呀,要死,有人的呀!我自己走!”陈路柏无法,把淑芝放下来,淑芝双脚落地,趁势就把陈路柏刚刚放到地上的箱子和匣子拿了起来,然后挽着陈路柏的胳膊往夹道外面走,嘴里别起话题:“刚刚那个抢我的人我认得,是楼上的瘪头五,人是最坏的了” 陈路柏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他和淑芝一起走出夹道,要到外面找瘪头五出气。 李根瞧陈路柏走了,放心下来,不再担心对方注意到自己,立即继续组织屋里的人撤离,先生、太太、老人、小孩一家一家的陆续顺着布索往楼下爬,有床垫垫底,所有人都安全顺利地下到一楼,李根又把他们的行李箱子包袱往下吊,中间把张小姐和阿燕都夹杂在人群中送了下去。 夹道里站满了人,有些人下去就走了,有些人下去还站着帮忙,阿燕和张小姐等在下面,一时也不显眼。 屋里所有人都顺着布索下到楼下夹道,李根送完了所有人,最后一个提起皮箱下楼,抓着布索溜了两下就站到了地面,脚刚着地,旁边就有人惊呼一声:“小心。”李根一抬头,看见楼上一块烧着的木板斜飞着从头顶落下来,“啪”地摔到右边几米远的夹道里。 公寓楼的火势彻底蔓延开来,已经不可控制了,这栋楼房看起来会被完全烧毁。 “上面没人了,快走、快走。”李根催促夹道里的人。身边附近除了阿燕和张小姐,还有留下来帮忙的住户和青帮别动队的人,一共有六七个。所有人顺着夹道赶紧往外跑,在墙角拐弯的地方追上了前面撤离的人群,这地方有些窄,稍微堵了一下,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顺利地涌了出去,来到前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来了两台消防车,两条水管正努力喷着水龙,但显然为时已晚,公寓楼已经彻底烧了起来,五层的楼房火光冲天,这点水已经于事无补了。 外面多了一些穿制服的巡捕,和青帮的人一起,把冲出来的人群往院子外面的街道上引。李根抓着阿燕的胳膊,阿燕扶着张小姐,两个女人一人提着个小包袱,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三个人混在人群中,一起出了院子的大铁门,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有逃出来的公寓住户、有巡捕和青帮别动队、还有很多周围看热闹的居民虽然天还没亮,但38号公寓楼又是枪声又是火灾,动静非常大,早把周围惊动了。 逃出来的人都回头往公寓楼看,看着燃烧的大楼,不少人大声哭泣对他们来说,“家”就这样没了,虽然一时逃得性命,可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 现场小孩哭、大人闹,闹哄哄一片。李根看着火势把阿燕的房间吞噬,算是彻底消灭了可能的踪迹痕迹,心里一稳,也算是坏事中的好事。 李根看了旁边的阿燕和张小姐一眼,两人都眼睛望着燃烧的公寓,一时有些呆。现在人多混乱,没人注意,正是悄悄撤离的时候,李根正要招呼两人,前面响起女人的喊声:“燕子、燕子!”淑芝带着陈路柏走了过来。 李根暗自提高警惕,却来不及示意身边的阿燕和张小姐,只能看着对方拨开人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路柏老远就朝李根拱手,客气地说:“兄弟,刚才多亏了你,多谢了啊!” 。: 第二二二章 若有所思 陈路柏说着话,眼睛顺便朝李根身边瞟了一眼,看到了站着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正侧着身朝公寓楼那边看。阿燕听见招呼已经转头过来,陈路柏一眼就认出了她;另一个女人没有转头,他觉得看着有些眼熟,但还没看清,对方就转身混进了旁边的人群里。 陈路柏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根一下上前一步,拱手直朝陈路柏作礼,嘴里还说:“老陈,刚才你那两枪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陈路柏注意力被打断了,念头瞬间忽略过去,回到眼下,连忙朝李根道歉:“唉呀,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心急了,多有误会,见谅、见谅啊!” 这时淑芝直接走过来,拉起了阿燕的手,问:“燕子,房子烧没了,你要去哪里存身?要没地方,不如跟我一起,老陈说他有地方,宽敞的很。” 阿燕连忙摇摇头,说:“不麻烦了淑芝姐,我们有地方。” 淑芝看了李根一眼,轻轻附到阿燕耳边,悄悄问:“你想跟着有根?你看准了没有,靠不靠得住啊?” 阿燕红着脸不说话,淑芝叹了一口气,悄悄说:“多留个心眼,给自个儿留些体己,要有后路,别那么傻,把什么都给了男人。” 两个女人在说悄悄话,陈路柏也在和李根闲聊,陈路柏已经从淑芝那里知道李根的名字来历,知道李有根这个人是一个月前从老家来阿燕这里养病的“表哥”这当然是阿燕当初收留李有根时候宣称的,不过是个遮掩借口。陈路柏当然也不会相信什么“表哥”不“表哥”的话,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阿燕与恩客之间有什么故事,他并不关心这些,他来找李根,一是感谢对方救了淑芝,另一方面,就是对先前李根踢翻瘪头五的那一脚有些兴趣。 “李兄弟做什么的?”陈路柏笑着和李根寒暄。 “哦,一直在老家,来上海看看有没有机会,做一做生意。”李根谨慎地回答,他本不想和陈路柏再照面,奈何对方主动找上来,避无可避,只能小心敷衍,他见陈路柏神色,好像并不认识自己,于是就势不露出一点青帮的身份底细,免得对方盘底,把自己和陆越深联系起来。 “现在这个时局,生意可不好做啊李兄弟身手不错,在老家练过?”陈路柏感慨一句,没有对什么生意追根究底,只把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李根明白对方是看到自己先前踢翻抢劫犯的那一脚了,于是敷衍道:“胡乱练过两下,都是乡下把式,上不了台面” “诶,李兄弟太过谦,你那一脚倒也不简单,我也是练腿功的,眼睛还算看得准”陈路柏要和李根探讨功夫,嘴里又说起什么民国十九年全国武术擂台赛来,李根心不在焉地听着,嘴上只是附和敷衍。 两男两女分别说着闲话,李根一直提着心,他很担心旁边的张小姐被陈路柏和淑芝注意到,引出麻烦。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向前走了一步,陈路柏的眼神差点就出问题了。李根身体不着痕迹地向阿燕这边转了半圈,把陈路柏的视线稍微朝里引了引,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尽力遮掩一下,只希望能有效果。 李根的眼睛也不能向张小姐那边看,一时不掌握她的情况,心里有些不安,他耐着性子和陈路柏敷衍说话,心里转动念头,想找办法尽快把对方打发走。 这时周围人群发出“哄”的一声惊呼,有人大叫“塌了、塌了!”所有人都在朝公寓楼那边看,引得闲聊的四人也转头看过去,只看见公寓楼东半边已经烧得塌下来一角,木柴火焰一根根的往下掉。 人群外有人在喊:“陈爷、陈爷!”陈路柏回头答应了一声,不再闲聊,匆匆同李根告别,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去,一定帮忙云云,然后就带着淑芝拨开人群离开了。他都没留联系方式地址,也只是嘴里客气了一下,面子话当不了真,倒是淑芝和阿燕抱了一下,说了一声:“保重!” 阿燕看着离去的淑芝,心里怅然若失,转头去看李根现在她“家”没了、姐妹也没了,在上海孤零零一个人,手里只剩两个小包袱,以后可以依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然而李根却没有看阿燕,眼睛只急匆匆地找张小姐,扫了两下,发觉张小姐离了有两三米远,混在人群中没有走远,也并不显眼,一时才放下心来。 李根却不知道,刚才张小姐一听到陈路柏的声音,直接就主动往外躲了。张小姐是先前在公寓楼后窗往楼下逃的时候认出陈路柏的,当时陈路柏在夹道里抱着淑芝秀恩爱,全场瞩目,张小姐在窗边看到陈路柏,总觉得见过,躲在窗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以前在王公馆经常见到这人,好像是王静荣的手下弟子。 王静荣是张小姐现在除了日本人之外,最不想见到的人,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站到王静荣面前,情景会有多尴尬;而王静荣如果知道自己这三年的事,落了面子发起脾气来,后果又有多么严重。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上海,找到陆越深,把这不堪的过往尽快翻篇过去。 李根没有注意到张小姐的心思,也没有注意到阿燕看他只顾找张小姐的神情黯然,他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不再引起青帮和巡捕房任何人的注意。 李根提着皮箱,招呼好阿燕和张小姐,带着两人慢慢往人群外面走。而在这时,就在李根背后,陈路柏站在公寓院子的铁门边,淑芝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边,一个青帮兄弟正提着被绑的牢牢实实的瘪头五,向陈路柏说着后续处理的话。 陈路柏顺眼往刚才李根和阿燕的方向看,看到李根正带着阿燕背身离开,这倒也没什么,但他又看到李根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也在跟着一起走。陈路柏皱了皱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直觉这往外走的三人不对,却说不上来是什么,一时苦苦思索。 。: 第二二三章 等待天亮 这边,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顺利离开拥挤的人群,到了外面的四马路边上,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过,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除了背后看热闹的人群,四马路上既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只有一些青帮和巡捕房的人三三两两散在周围公寓抓日本间谍动静很大,他们是专门守在公寓周围维持秩序、巡逻警戒的。 周围眼睛太多,三人这样走在街上太显眼,现在没办法按照预定计划撤离了,李根立即抬眼四处看,只见右边路口有一栋楼房,上面的招牌写着“大通旅社”,门口已经站了好几群人,都是从着火的公寓里逃出来的,有男女两人的、也有先生太太老人孩子一大家子的,都提着箱子挎着包袱,大半夜的临时找地方歇脚。 李根于是对阿燕和张小姐说:“现在走有些显眼,咱们先在旅社安顿一下,天亮以后坐车去钟小姐那边。” 两人自无不可,跟着李根进了“大通旅社”,旅社掌柜和伙计都在柜台边忙着分发房间、引领人群,知道现在来住店的,都是旁边受灾的住户,通情达理,也没有趁机涨价,还是一两块的价钱。 李根三人混在人群中登记交钱开了一个房间,虽然平常两女一男一个房间有些奇怪,但这时候人多房间紧张,大家也都是临时救个急,没那么多讲究,掌柜伙计也并没有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一会儿安置好了,三人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桌椅窗户,却只有一张床。李根招呼阿燕和张小姐在床上歇一歇,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坐到窗户边上,窗户临街,伸头就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动静。李根看了一眼,下面只有路灯,没有一个人影。 阿燕和张小姐坐在床边,都没有躺,默默坐着,相对无言。阿燕看着李根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李根看见阿燕的神态,问她:“怎么了?” 阿燕走到李根身边,蹲下来,手扶着李根的膝盖,小声问:“有根,我们怎么办?” 李根一时不明白,问:“什么怎么办?”阿燕继续小声问:“张小姐去那个钟小姐家里,我们我们也去么?不如,把张小姐送过去以后,我们自己找房子住,不用再去麻烦钟小姐啊?” 李根没有意识到阿燕话里深层的担忧,只以为对方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向阿燕解释说:“租房需要时间,你先在钟小姐那里藏一天,我找好了房子,就带你走。” 阿燕听了,稍稍放了心,脸上刚露出笑意,床边的张小姐耳朵一直竖着,听见李根的话,这时突然抬头对李根说:“你也带上我吧在钟小姐那里能联系上陆先生就行了,我不想不想在她那里多待。” 阿燕的嘴角的笑意一下就没了,她站起身来,坐到李根旁边的椅子上,脸上面无表情。 李根看到了阿燕的神态变化,立即意识到阿燕对张小姐的排斥,他稍稍一想,隐隐猜到了原因,不过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他只是拍拍阿燕的手,看着对面的张小姐说:“当然可以,张小姐,不过我能问一句么你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相信我了呢?” 李根理解张小姐的心态想法,知道她是不想在故人面前露出窘态;但他有些诧异于张小姐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毕竟在这之前,对方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在防备自己来着。 张小姐看了看阿燕,说:“因为她” 李根转头看阿燕,阿燕下意识地抓住李根的手不放,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张小姐,张小姐一整天都沉沉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些笑意,嘴角稍微弯了弯,说:“阿燕是个好女人,她能这么喜欢你,你也坏不了哪里去” 李根一听,用这么奇特的依据来判断人,果然符合张小姐十三点的角色人设,根据女人对男人的爱来判断男人的好坏,张小姐的花痴症状算是又上头了。 不过李根倒是明白,这算是张小姐心理上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她现在肯定非常渴望能迅速回到陆越深身边,毕竟在张小姐心里,只有无所不能的陆先生才是她坚实的依靠和后盾。 不提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在“大通旅社”等待天亮,公寓楼这边的陈路柏,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苦思索,陈路柏脑子里一闪,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那个李有根身边除了阿燕,还跟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先前见了自己就躲,一定认识自己陈路柏越想越不对,一时又细想那个女人的侧影,先前那种熟悉的感觉马上又浮现了出来,想来想去,一个身影突然和女人的侧影相重合,陈路柏立即明白这个女人是谁了。 是太太!不,应该是前太太!李根身边的那个女人,正是阿爷的前妻张小姐! 陈路柏立刻抬头四处找,眼睛却只看到周围乱糟糟的人群,李根三人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心里有些慌,旁边的青帮兄弟还在问他:“陈爷,这个瘪头五该怎么办?” 陈路柏自觉遇上了大事,再顾不得瘪头五这样的烂仔瘪三,心里烦躁,直接说:“毙了!” 青帮的人和瘪头五都吓了一跳,瘪头五这时已经有力气了,他立即挣扎起来,嘴上大声喊:“陈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我一回,我阿爷是长毛红武,您给个面” 陈路柏一下把眼睛盯了过来,盯着瘪头五恶狠狠地说:“今晚上在喜丰路长顺饭店,长毛红武的人已经白死了四个了,他啥话都没讲,现在多死你一个,想必长毛红武也不会心疼!” 陈路柏挥手就要赶人,瘪头五连忙大叫:“陈爷、陈爷,那四个瘪三怎么能和我比,我可是红阿爷的亲传弟子,钱阿四他们四个是半路外投过来的,红阿爷可正眼都没瞧过他们一眼。” 。: 第二二四章 心慌意乱 陈路柏手上一顿,瘪头五居然说出了长顺饭店死者的名字,看来知道内情,他问:“你知道钱阿四?小丹枫区的捕房探长去问长毛红武的时候,长毛红武怎么说?” 瘪头五老老实实地回答:“阿爷只说钱阿四可惜了,想借捕房的停尸房看看尸体,别的没说什么。” 陈路柏一愣,又问:“为什么要看尸体?” 瘪头五看了陈路柏一眼,回答说:“巡捕房的人走了后,阿爷私底下和我们说,钱阿四是个难得的好手,死得太不值,想找找是谁能徒手杀了钱阿四。” 陈路柏听了,想起先前在长顺饭店查看现场时的印象,杀钱阿四四人的肯定是个高手,长毛红武这是武瘾犯了,想找人交手?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长毛红武和钱阿四比过武、打过一场?” 瘪头五“嗯”了一声,不待陈路柏继续问,急忙补充说:“打过,钱阿四前几天来拜山头的时候,和阿爷在屋里闭门打了一场,但胜负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陈路柏听了不置可否,他以前在国术上从没有听过钱阿四的名头,长毛红武的架子他是知道的,能跟钱阿四打,说明这个钱阿四有些货,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他只是有些怀疑长毛红武的是不是安逸久了,水准下降了,毕竟和无名之辈打一场闭门不宣的比武,怎么看都是没信心的表现。 陈路柏估量了一下长毛红武的水平,也没什么再要问的了,转头对一边的青帮兄弟说:“扔进巡捕房的牢里去,随便炮制,这他妈一看就是惯犯,肯定有窝藏,榨出的油都是你们的,如果他阿爷长毛红武真心疼他,让红武自己来找我谈。” “好勒!”青帮的兄弟一听有油水可捞,高兴地提着瘪头五走了他可不管瘪头五同属于青帮同门什么的,有陈路柏陈爷在前头顶着,他捞着抓抢劫犯的名分,只管正大光明在后头榨油水。 瘪头五一听“毙了”改坐牢,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回是自己眼瞎,竟然抢了陈路柏的女人,算是把对方得罪狠了,陈路柏憋着要出气,他于是不敢再求饶,只等后面红阿爷来救他。 处理完瘪头五的事,陈路柏回头继续想张小姐的问题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个张小姐三年前不守妇道,背着阿爷和电影明星勾勾搭搭,狠狠落了阿爷的面子,让阿爷在上海滩下不来台。阿爷本来是要杀她的,是看在陆先生的面子上才放她走的,当时就发了话,张小姐不能再回上海了,回来就只能是一个死。没想到张小姐居然还真有胆子回来,她这样落阿爷的面子,也不知让阿爷知道了,会发怎样的脾气。 陈路柏一时头疼,他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就是马上汇报给王静荣,但随即第二个念头就把这个想法掐灭了杀一个不守妇道、不知敬畏的张小姐没什么问题,不算什么事情,但现在只怕是阿爷的面子又牵连到其中了,这问题可就大了! 陈路柏可是看到,张小姐和阿燕一样,都是跟在那个李有根身边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四马路公寓!出了名的就是妓女多!阿燕是个妓女,张小姐跟在身边,总不会是李有根的老婆吧?还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带着老婆逛窑子的,现在这个张小姐明显和阿燕的身份是一样的! 这个李有根自己说是从乡下老家来上海做生意,但却带着两个妓女住在一起,陈路柏只能感叹对方有钱、玩得开。 事情严重了,王静荣的前妻沦落成妓女了!即使张小姐的身份是前妻,但那也是王静荣的前妻!这个新闻要是爆出去,绝对是要轰动上海滩的!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这让阿爷的面子往哪里搁?这让老爷子以后如何在上海滩抬头做人?现在时局又乱,阿爷正被日本人逼迫,若再被日本人利用了这个局,戳阿爷的心窝,落阿爷的面子,阿爷在上海滩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可能也得学陆先生跑路,彻底退隐了! 陈路柏不敢怠慢,他心里没底,看了身边的淑芝一眼,想了想,问她:“淑芝,刚才阿燕和李有根身边有一个女人,你看到了没有?” 淑芝一直乖乖地等在旁边,看陈路柏做正事,不发一言。她非常明白自己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才能讨陈路柏欢心,在陈路柏跟前一直表现得低眉顺眼、温柔乖巧,但整个人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陈路柏身上,这时忽然听见陈路柏问她,立刻回答:“看是看到了,可我也不认识。” 陈路柏问:“你以前见没见过这个女人?她住不住公寓这里?” 淑芝想了想,回答说:“以前没见过,住不住公寓”她含嗔带怨地瞟了陈路柏一眼,说:“老陈,你看上人家了早说啊,阿燕看上了李有根,想把下半辈子交给他,有那个女人跟着就是个祸害,你只要一说,阿燕肯定愿意把她送到你身边来来祸害我。” “唉呀,我问正事呢,你净呷干醋。”陈路柏一听就知道淑芝的味道不对,埋怨了一句。淑芝连忙收敛起表情,说:“公寓楼上下五层,搬进搬出的人也变动不少,也不是谁都喜欢串门的,我们姐妹之间,就同层的邻居还有些走动,其他的人就不清楚了,那个女人我真不认识。” 陈路柏没问出什么确定的结果,心慌意乱,又追问:“以你的眼光看,那女人像不像也是在公寓里做生意的?” 淑芝听着陈路柏追着那个女人不停问,知道可能遇上事了,她郑重起来,不过眼睛还是不忘白了陈路柏一眼,嘴里的语气也带了些羞恼,说:“公寓里姐妹们走的都是良家范,越规矩越好,不认识的人怎么看的出来?” 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陈路柏失望起来,他拿不准张小姐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成了妓女,这关系到王静荣的面子、地位,更关系到自身的前途王静荣要是倒了,作为他的心腹弟子,陈路柏也不会好过。 事情麻烦了。 。: 第二二五章 不能声张 这件事万不能向外声张,陈路柏脸色严肃的吩咐淑芝:“把我刚才的问话都忘了,就当没这回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吐!” 淑芝看陈路柏的脸色,有些吓住了,连忙点头,只说:“嗯!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路柏马上又说:“我喊一个兄弟先把你送到我住的地方去,你自己先休息,我要办会儿事,天亮办完就回来。” 淑芝刚一听陈路柏要单独走,心里就是一跳,害怕对方是找借口扔下自己,连忙一把抓着陈路柏的胳膊,听完才意识到陈路柏是要做正事,连忙神色变化,脸上显出不舍,嘴上温柔地说:“你小心些,我在家做饭等你回来。” 陈路柏很爱淑芝的这一套语气动作,没看出破绽,心里怜爱,但这时却又挂着事情,只能硬着心肠摸摸她的脸,回头大声叫人,让一个青帮的兄弟骑着那辆巡捕房的自行车,把淑芝送走了。 陈路柏没了拖累,立即顺着刚才李根三人消失的方向找,他拨开人群,顺着街道一直走到外面的丁字路口,站在四马路边上,四处观望。街上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影,只看见周围驻守巡逻的巡捕和青帮别动队,他于是在里面找了两个认识的人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过一男两女三个人的行踪。 刚才从公寓楼那边出来的人不少,但因为日本间谍的事,巡捕房和青帮别动队的人都很注意在看,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不少人都看见了,都说这三个人住进了旁边的“大通旅社”。陈路柏闻言心里一松,还好没有跑了。 青帮的人主动要帮忙,问陈路柏:“陈爷,这三个人有问题?又是日本间谍?我马上叫兄弟们来!”陈路柏连忙一笑,说:“误会了,误会了,哪是什么日本间谍,那是我朋友!才在里面把房子才烧没了,我来让他到我那里去。”陈路柏不敢透出一点风声,不动声色敷衍过去,他谢了一声,转身往路口的“大通旅社”走。 旅社门口还拥着不少逃难的公寓住户,他们来的晚,旅社的房间已经住满了,一时无处可去,乱糟糟的互相商量着什么。 陈路柏走进旅社,直接找到在柜台边忙碌的掌柜,把胳膊上的别动队袖章有意无意朝身前撇,展示给对方看。掌柜一惊,以为陈路柏要找麻烦,连忙点头哈腰,伸手就要从身上掏钱。 陈路柏举手阻止了,笑着说了声:“掌柜的误会了,我是来找一个朋友,他才从公寓里逃出来,身上没什么盘缠,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掌柜的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先生仗义!”又连忙拿起住宿登记簿,看着陈路柏小心地问:“不知贵友叫什么名字?” 陈路柏没有看登记簿,上面登记的东西很可能是假的,他直接问:“是一男两女,男的年轻,女的漂亮,他们住那间房?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掌柜的一听就有蹊跷,但他不敢追问,只老实地回答:“哦,有印象,三位都住二楼205号房,先生请便。” 陈路柏笑着道谢,坦然地走上楼梯,上到二楼,只见一条木地板的狭窄走廊过道,两边都是房间。他眼睛找到205号房间,也不走过去,防止踩到地板脚步出声音,就在楼口的过道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直接下了楼。 一楼柜台上的掌柜看了过来,陈路柏笑着说:“敲门没有人应,可能睡着了,我天亮了再来。” 掌柜脸上含笑,连说:“请便、请便。” 陈路柏一走出“大通旅社”,立即转身,朝公寓楼火灾的现场走,他没有再看四马路上的青帮别动队,而是回到公寓楼前,在混杂的人群里另外找了一个相熟的巡捕房的兄弟,掏了两张钞票,让对方帮忙去梓林路的里弄,叫自己的徒弟“顺猴子”过来。 巡捕房的兄弟接了钱,也不问缘由,高兴地去了。陈路柏就走到公寓楼斜对面的楼房下,坐在台阶上看公寓楼着火,眼睛却不时瞟向左边五十米外的街口,把“大通旅社”的大门出入口盯得死死的。 公寓楼此时已经烧成了一个巨型火炬,一点一点在大火中崩塌,消防队已经毫无办法了,只能把水枪对着临近的楼房扫,防止火势蔓延到其它的建筑上。公寓楼两边隔壁楼房的住户也全都撤了出来,同样是小孩哭大人闹,现场沸反盈天。巡捕房和青帮别动队的人都忙着疏散人群、维持秩序,一时没有人再注意陈爷,陈路柏于是安心混在周围逃难的住户、看热闹的人群中,只一心盯着“大通旅社”。 就这样耐心盯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五点钟了,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徒弟“顺猴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外面的丁字街口,身影出现在陈路柏的眼前。顺猴子站在路口,四处拿眼找陈路柏,陈路柏走下台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刚朝顺猴子招了两下手,街口响起了汽车喇叭的鸣叫,灯柱一闪,一辆轿车从路口转弯开了进来。 路中间的顺猴子连忙让路,轿车直接朝里开进公寓楼所在的街面,停了下来,然后车门一开,从里面下来两个白皮肤大鼻子的西方人,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正是租界巡捕房的法国警官租界里又是枪战、又是火灾的,动静闹得这么大、闹了这么久,法国人终于做不下去缩头乌龟了。 陈路柏身后的火灾现场一阵涌动,一拨华人巡捕分开人群,急匆匆地朝法国人迎接了出去,周围青帮别动队的人也在朝这边看。街口的顺猴子此时也看见了陈路柏,急急忙忙朝这边走。 迎接出去的巡捕看见顺猴子从后面接近了法国上官,立即警惕起来,直接拔枪,夸张地大喊:“站住!什么人?” 顺猴子和两个法国人都吓了一跳,顺猴子连忙停下不动,两个法国人则想都不想,立即往车门后躲,同时转身拔枪。 “自己人!自己人!”陈路柏一看不好,连忙走出去大喊:“是我徒弟,是我徒弟!” 。: 第二二六章 布置盯梢 巡捕房的人看到是陈路柏,才放下戒心,把手上的枪口垂下。一个探长连忙用法语朝车门后的两个法国警官喊了一声,似乎在解释什么。但法国人却没轻易放下枪,他们只是从车门后站起身来,一个继续举枪对着顺猴子;一个则转身过来,几大步走到陈路柏身边,眼睛狠狠地瞪着陈路柏,手上的枪口在陈路柏左臂上的青帮别动队的袖章上使劲拨了拨。 法国人用法语说了一句什么,眼神明显很厌恶,陈路柏莫名其妙,他也听不懂法国话,于是转头朝那个懂法语的捕房探长看,希望对方能给翻译翻译。 那个探长却没看他,只对着法国人点头哈腰,不停地答应着什么,最后两个法国警官终于收了枪,放过了陈路柏和顺猴子,却转身开始训斥起迎接的巡捕来。 一溜华人巡捕乖乖地站队立正、低头停训,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都听懂法国人口里那叽里咕噜的法国话。陈路柏忽然看见那个会说法国话的捕房探长,手垂裤边,悄悄朝自己这边摆了几下,他立即了然,马上就往后面人群里退,两下退回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混杂其中,毫不显眼了。 这时顺猴子也顺着街边,慢慢溜了过来。师徒俩见了面还没有说话,一个巡捕就找上了陈路柏,苦笑着悄悄对陈路柏说:“陈爷,走吧,法国人不高兴了,不让青帮别动队再上街面了。” 陈路柏一听,莫名其妙,说:“合着刚才法国人拨我的袖章,是这个意思?为什么啊,突然就不准上街了?” 巡捕看看周围盯过来的人群,拉了陈路柏一把,把他拉到了一个人少的台阶边,对着陈路柏的耳边悄声说:“陈爷,您知道就得,别伸张昨晚北边虹口那里,国军打败仗了,听说败得很惨,日本人给法国人很大的压力,法国人害怕日本人进攻租界,已经顶不住了。” “啊?”陈路柏大吃一惊,“怎么就报上不是说已经把虹口的日本人包围了,几天就能撵下海嘛” 巡捕叹了一口气,说:“报上的消息哪能当真,你只看租界里的难民一天比一天多,就知道外面国军打得艰难,战事不顺了。” 陈路柏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草”字来。巡捕又劝陈路柏快走,说再让法国人看见了,就要倒霉。陈路柏看见四周青帮别动队的人果然一个个的都在朝外面走,准备撤离,他急中生智,一把把左臂上的袖章扯了下来,说:“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这行了吧。” 巡捕疑惑地看了陈路柏两眼,问:“陈爷想待在这里?这是有事?” 陈路柏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说:“我相好就住在这公寓里,逃的时候很匆忙,金银首饰都落房子里了,想等火灭了看看还能不能再找找。” 巡捕笑了起来,说:“得,陈爷艳福不浅啊,既得人又得财”他回头看看已经烧成了一团旺火的公寓楼,摇摇头,说:“陈爷,没希望了,看看这火势,里面什么东西都能烧成灰,金子银子就算能找到,也都变成黑汁了。” 陈路柏坚持,说:“总要看看才死心。” 巡捕不疑有他,即使有怀疑,但陈爷的这点面子总要给,于是只提醒陈路柏不要让法国人再看见,就事不关己地离开了。 巡捕一走,陈路柏的眼睛立即就转向了“大通旅社”那边。他刚才虽然一直在和巡捕房的人说话,但心神却始终放在旅社那边,时刻注意旅社大门口的动静,只是苦于不能直接用眼睛观察,害怕李有根三人会趁机离开,失去掌握,心里一直暗暗着急。这会儿终于没有人干扰了,他马上观察起“大通旅社”来。 旅社门口还是那样,拥着一堆人,看不出什么动静。天色已经发亮,街口开始有行人经过了,但还是很稀少,也没有一辆黄包车或汽车。陈路柏寻思,刚才的突发事情,时间很短,也就过去了这么一小会儿,李有根即使要走,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女人,必然会坐车,既然他们住到了旅社,肯定是想等天亮以后有车方便在再出行。 陈路柏判断李有根三人没有离开,于是转头,轻声对徒弟顺猴子说:“盯着那边的大通旅社!” 顺猴子一早知道,天还没亮就被师父遣人叫到这里来,指定是有大事要做,他打起精神,连忙看向五十米外的街口旅社,嘴上问陈路柏:“师父,咱们要盯谁呢?” 陈路柏说:“知道阿燕不?” 顺猴子一听就笑了,说:“知道,师娘隔壁的女子嘛,水灵的很!” 陈路柏一拍顺猴子的脑袋,骂了一声:“小心点叫!师娘、师娘的,老家的真师娘就要来了,你叫惯了要是漏出了口风,我不打死你!” 顺猴子连忙笑嘻嘻地作保证,陈路柏顾不得再啰嗦,赶快提正事,说:“阿燕跟了一个男人,叫李有根,李有根又带了一个年轻女人,也很漂亮。他们三个一男两女,现在就住在大通旅社二楼的205号。你仔细在这里盯着,看他们三人走不走,如果不走就盯着不动,如果走你就跟上去,看他们落脚的地方!” 顺猴子一听就明白,连连点头答应。他脑子里想了想,问陈路柏:“师父,我只见过阿燕,其他两个我不认识,如果他们分开走怎么办?我盯谁?” 陈路柏略一沉思,心一横,赌上一把,说:“李有根专门带着阿燕从公寓里逃出来,必然舍不得阿燕,你就盯住阿燕,她在哪里,你在哪里!” 顺猴子完全清楚了,点头说:“师父放心,这点活好对付的很。”陈路柏叮嘱顺猴子,说:“李有根有功夫,你不要靠得太近,远远地跟着就行,不能惊动了他们!我一会儿到王公馆见王老板,如果他们有动静我又没及时回来,你就先跟着,找机会给王公馆打电话通知我。” 顺猴子点头表示明白,陈路柏最后警告了他一句:“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能和我说,不能向其他人吐露一个字!更不要瞎打听!好好跟着就行,不要多嘴!不要多事!做好了师父赏你一根金条,做差了”陈路柏眼睛一瞪,凶狠地说:“做差了,师父和你的小命,都没了!” 顺猴子吓了大一跳,本能地就要问什么事情这么大,但马上想起陈路柏刚刚说的不要瞎打听,连忙吞了一口气,乖乖地做鹌鹑状,说:“师父您放心,保证错不了!” 。: 第二二七章 王公馆伺候 陈路柏交代好徒弟,又看了“大通旅社”一眼,转身离开。他混在人群里,顺着街边走到外面四马路路口,躲开了那两个法国警官的视线,撒腿就往霞飞路的王静荣公馆那边走。 东边天色已经亮了半截,街面上开始有行人走动了。巡捕房和青帮别动队半夜在街道上设置的关卡也开始陆续撤离现在有国联记者团在,租界当局要显示市面稳定繁荣,白天是不会让这些紧张气氛、有碍观瞻的东西存在的。 这个时候街上没有黄包车,陈路柏只能一路快走,好在他是练武的,也没觉得有多累,就这样一路飞快地走到王公馆,看到大门的时候,时间正好六点半,王静荣一般七点钟起床,他刚好来得及。 陈路柏按响了门铃,门房出来看见陈路柏,微微有些诧异,随口问:“陈爷,今天这么早?” 陈路柏笑着点头,只说了一句:“有点事。” 门房也不敢打听,开了小门让陈路柏进来。公馆里佣人丫头都已经在四处洒扫忙碌了,陈路柏走到一间安装了电话的会客厅里,逮着里面一个负责客厅清扫的丫头吩咐,如果有电话找就马上通知自己,丫头答应了。陈路柏又出来,到房子外面的小花园候着,公馆里到处都有值夜的保镖走动,现在时间还没到交班的时候,一个个疲累地打着哈欠,看到陈路柏,都打声招呼。 陈路柏于是就在小花园和保镖们闲聊,慢慢等王静荣起床。公馆里的保镖们都很规矩,也不问陈路柏这么早来干什么,就陪着他聊一些有的没的,大部分的话题还是围绕在租界外面的战事进行。毕竟是在王静荣身边,保镖们消息灵通,说青帮组建的苏浙别动队,一大队的一支队伍已经开到虹口了,正和国军一起打日本,已经杀敌多少云云。 这些人能在王公馆做保镖,手上都是有本事的,个个心里都很自信,没把战场当一回事,他们人人又都有打日本的心思,一心想着能有机会冲到前线杀多几个日本鬼子,好好出出心里的闷气 陈路柏心里一动,看保镖们兴致满满,就没把昨夜国军在虹口打败仗的消息往外说,只附和着保镖们,臆想一下杀日本的快乐。 等到七点钟,丫头佣人一下忙碌起来,一排人端着盆盂盥帕往楼上走,陈路柏就知道王静荣起床了。陈路柏耐心等着,就在此时,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陈路柏一直竖着耳朵提心留意,虽然人站在外面花园,耳朵也立刻听到了房子里面的电铃声,他马上朝客厅那边看,马上看见客厅那个丫头走过来,喊了一声:“陈爷,电话。” 陈路柏顾不得和身边的保镖们打招呼,转身就走。保镖们互相看了看,都知道陈路柏肯定有蹊跷,但却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陈路柏急匆匆进了会客厅,拿起电话,刚说了声:“我是陈路柏”电话那头立即传来顺猴子急切的说话声,声音低沉,似乎在遮掩:“师父,我顺猴子,我在大通旅社客堂打电话,阿燕她们三个人提着行李上了黄包车,好像要走,我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跟上去。” 陈路柏一听,立即说:“赶紧跟上,千万别跟丢了!” 电话那头顺猴子匆匆答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路柏放下电话,走出客厅,就站在公馆上二楼的楼梯口等,不一会儿,就看见王静荣穿着一身宽松的绸衣从二楼上下来,身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艳丽的旗袍,手上捧着茶盘烟枪,静静地跟着。 陈路柏连忙低头躬身,恭敬地称呼:“阿爷、太太。” 王静荣五十多岁了,脑袋半秃,脸皮褶皱、眼睛泡肿,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看见陈路柏,也不惊讶,点点头,说了两个字:“来了。”声音嘶哑。 陈路柏走上前,去女人手里接茶盘,小心恭敬对女人说:“太太,我来伺候阿爷。” 女人知道这是有事了,也就松了手,只是顺手把茶盘里的烟枪给拿走了,只剩下上面的茶壶和毛巾。 王静荣一眼看见,不乐意了,眼睛瞪了过来,哼了一声,说:“嘿,你好歹让我抽一口啊!” 女人也不惧他,翻了一个白眼,娇滴滴地说:“还抽?我要不看着,路柏准不敢管你!一天到晚就惦记这一口烟泡,晚上对着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使劲的!你还要不要命了?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变寡妇呢!” “嘿”王静荣被数落一通,脸上挂不住了,“什么晚上不晚上、寡妇不寡妇的,你是啥话都敢往外说啊?”他眼睛瞟瞟旁边的陈路柏,有些尴尬。 陈路柏端着茶盘恭恭敬敬地低头站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女人拿起烟枪晃了晃,对着王静荣笑了两下,施施然走了。 王静荣无法,咳嗽两下,对着陈路柏说:“唉,惯坏了、惯坏了咱们去后花园,省得看到她心烦。” 陈路柏一脸笑着,小心地说:“阿爷,这是太太在心疼您,您有福啊。” 王静荣“呵呵”笑了两声,点着头表示知道,他没再说别的,带着陈路柏往后面花园走。 每天早上起床,王静荣都要到后花园打上一趟养身拳,他也知道自己年纪渐老,开始注意起保健养身来。 王静荣慢条斯理地打拳,陈路柏捧着茶盘伺候,这时不敢说话。等王静荣一路慢拳静静地打下来,陈路柏赶紧捧上茶壶和毛巾,伺候王静荣喝茶擦汗。 “说吧,今天这么早来,还巴巴地伺候我,外头出了什么事?”王静荣这时才问陈路柏。 陈路柏连忙说:“阿爷,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昨天晚上,在喜丰路长顺饭店、附近法国人住的地方,死了四个青帮子弟” “法国人?”陈路柏话才开头,王静荣听到“法国人”三个字,一下提起心来,眼睛看着陈路柏,嘴里发出疑问。 。: 第二二八章 四马路惊诧 陈路柏连忙解释:“没在法国人房子里,是在外面弄堂巷子,是长毛红武的四个弟子,被什么人给杀了” “哦”王静荣哦了一声,放下心来,没再说什么,继续听陈路柏的话。 陈路柏看了看王静荣的脸色,继续说:“因为涉及到法国人的地头,辖区小丹枫区的捕房探长,害怕上头找麻烦,已经两下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但他不放心,怕法国人纠缠,还想请您在工部局给说句话” “嗯”王静荣嗯了一声,抓起茶壶对嘴喝茶,咂摸滋味,也不说话。 陈路柏看着王静荣的脸色,小心地说:“阿爷,小丹枫的探长当时说了一句话,他说,阿爷在巡捕房,就是华捕的领头人,他们所有人就听您老人家的,您的一句话,比其他老板强一万倍,在巡捕房绝对好使。” 王静荣喝茶的动作顿时停住了,陈路柏立即说:“阿爷,我就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才把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的,这才主动帮他向您说个情。” 王静荣“哼”了一声,斜眼看了陈路柏一眼,说:“哼,你们啊,净给我耍心眼,欺负我年纪大糊涂不是?” 陈路柏连忙说:“阿爷,你这说哪里的话,要论龙精虎猛,谁又比得过您?” 王静荣一脸笑意,说:“行了、行了,拍马屁也不会找词儿,还龙精虎猛?早不比年轻时候了,你刚才没听见太太是怎么说我的么?” 王静荣敢于自嘲,这是在向自己的心腹弟子表达亲密,陈路柏乐呵呵地听着,表情傻傻的,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懂。 王静荣笑完了,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给那个探长带个话,让他有空来我这里坐一坐。” 王静荣答应办事,陈路柏刚才转述捕房探长的那番话,明显是让王静荣有所触动,他已经听进去了,于是向这个表忠心的小丹枫区捕房探长发出了邀请。 陈路柏倒是一愣,他刚才那么说,只是在王静荣面前给自己找一个受人请托的理由,倒没想到会让捕房探长得了便宜,明显那个探长已经靠这句话入了王静荣的眼,陈路柏暗下决心,回去传话的时候,得好好让那家伙出出血,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这份人情。 长顺饭店附近的命案请托说完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阿爷,还有一件事”陈路柏小声说话,抬头向四周看,不想让第三个人听见。 王静荣一看陈路柏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小,他不动声色,斜了一眼,说:“行了,这里没有其他人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陈路柏看着王静荣,小心地说:“阿爷,张小姐回来了。” 王静荣一愣,问:“张小姐?哪个张小姐?” 陈路柏恭恭敬敬地回答:“就是就是前太太。” 王静荣听得愣了,半晌才“哦”了一声,神情有些纠结复杂,嘴上说:“哦是梓怡啊回来就回来呗”他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放大了声音:“她不会是想再回公馆里来吧?” 陈路柏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昨晚看见张小姐又回上海了。” 王静荣舒了一口气,说:“那就行现在我和她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说的,两不相干,就自个儿过自个儿的吧”他瞧了陈路柏一眼,哼了一声,说:“你巴巴的把这事儿捅到我跟前,是不是还惦记着三年前我说过的话啊?哼,记性倒是好!当时我说不让她再回上海,回来就杀,那只是一句气话。现在有太太在,我过得顺心舒服多了,人老了要知足惜福,少造杀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了我跟你说,你们不要去打搅人家的生活,不然我可不饶你!” 陈路柏静静地听着,也不敢反驳,心里只想着如何把自己对张小姐的猜测委婉地说出来而让王静荣还不着恼,想了半天却没有办法,只得心一横,打算直说。 这时王静荣却看着陈路柏,一脸满意慈祥,一手拍拍陈路柏的肩头,说:“路柏啊,你很好,还能把阿爷三年前的话挂在心里,戏里说时穷节乃现、板荡识忠臣,现在我天天做寓公,说出去的话已经有很多人都不听了,只有你啊,还能想着阿爷” 陈路柏听到王静荣这么说,没想到会得到阿爷如此的评价和看重,心中感激涕零,热血直冲脑壳,大声说:“阿爷!陈路柏自投阿爷门下,一路得阿爷栽培看重,恩深难报!我不管外面什么日本人、张老板、陆先生,心中一直都只认是阿爷的子弟!阿爷但有驱使,路柏万死不辞!” 陈路柏说着听来的戏词,大声表忠心。王静荣笑着点头,很欣慰地说:“知道、知道,你的忠心我都知道,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不让你去找张小姐的麻烦,一是因为事情都过去了,大家好聚好散,不必再去难为一个妇道人家,也就是个面子的事情,我现在被日本人和张逍林逼得早没面子了,以前那点事也就不算啥了;二来嘛,这里面还有陆越深的情分在,是他当年保了张小姐,我不好食言,索性就放个干净。” 王静荣向心腹子弟交心,看着陈路柏感激的面容,很满意,手上的茶壶又捧到嘴边,有心情慢慢喝茶。 陈路柏再也憋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再不说就对不起阿爷的信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觑着王静荣的脸色,沉静地说:“阿爷,张小姐回上海倒是没什么,但是她出现的地方有些不对我、我是在四马路公寓看到她的” “噗”地一声,王静荣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他目瞪口呆、一脸惊诧,大声反问:“什么什么地方?四马路公寓?” 陈路柏连忙看看周围,劝阻王静荣说:“阿爷,小声!” 王静荣放低声音,眼睛直直地瞪着陈路柏,说:“你好好说!” 。: 第二二九章 李有根问路 陈路柏连忙把昨夜四马路上38号公寓枪战火灾的事情说了一遍,详细叙述了看到张小姐的来龙去脉,他惴惴不安地看着王静荣,小声说道:“阿爷,张小姐大半夜的出现在四马路公寓,又和一个妓女一起裹在男人身边,这这实在不对啊” 王静荣面无表情地听着陈路柏的讲述,他抬眼看天,手里婆娑着茶壶,半晌,自言自语地说:“不至于啊,不至于啊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境地呢?遇到了事,都成这样了也不上门找我不想见我,找人捎个话也可以啊,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真是十三点啊” 陈路柏静静听着王静荣的话,偷看王静荣脸色一脸平静,于是小心地提醒说:“阿爷,这事不好啊,这要是传出去” 王静荣神态不变,慢条斯理地问:“那个男的和那个妓女都是谁?现在他们在哪里?” 陈路柏立即回答:“男的叫李有根,自己说从乡下老家来上海做生意,看不出真假,但身上有功夫,不像是个简单的;女的叫阿燕,就是四马路上的妓女他们半夜从公寓里逃出来,先住在大通旅社,七点钟的时候出了旅社坐黄包车走,我已经找了一个徒弟跟上他们了。” 陈路柏说完情况,看了看王静荣的脸色,又说:“阿爷,张小姐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知道事情重大,没有跟任何人吐一个字,即使我那个徒弟,也就只知道跟人,也不知道跟的是谁!” 王静荣看了陈路柏一眼,叹了一口气,说:“路柏,你很好、你很好啊!阿爷没白疼你!” 陈路柏今早上是第二次听到王静荣这样说了,能得阿爷如此看重,他激动起来,主动做了个下砍的手势,小心翼翼问:“阿爷,不能让这事糟蹋了您的身份,要不要” 王静荣闭上双眼,仰头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自认对她不薄了,她怎么就这么恨我呢?这是自甘堕落,把我和陆越深两个人的脸都往粪桶里踩啊上海滩大亨?唉,老婆都开堂接客了,还做个屁的大亨” 王静荣自言自语了半天,最后轻飘飘扔下一句:“不要闹出动静,悄悄杀了吧” 就在陈路柏和王静荣商量,准备杀人的同一时间,公馆外面,法租界的街道上,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坐着两辆黄包车,离开了四马路,正被车夫拉车顺着街道往北边跑。 李根谨慎地再一次做了防追踪的措施,他带着阿燕和张小姐从“大通旅社”出来,没有直接向东边钟小五住的地方去,而是向两个黄包车夫报了北边的一条里弄名,打算再次绕路而行。 黄包车很快拉到地头,李根付了车钱,就站在里弄的巷口边,眼睛习惯地观察周围。朝阳已起,天色大亮,马路上行人车辆渐多,各自进行自己的行程。人车嘈杂,李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于是转身,带着两个女人再次钻进了里弄巷子。 巷子里来往的人也不少,现在过了七点半钟,上海正在醒来,人们要挣钱忙生活,除了那些吃喝不愁的,绝大多数市民这一天的忙碌即将开始。 人来人往,李根在前面提着皮箱,阿燕和张小姐都挎着包袱,默默地跟李根在身边。自从张小姐在旅社里表达了让李根带上她以后,她就不再像昨天那么忐忑不安了,她现在心里转变,已经给予了李根基本的信任,不会再出什么趁机逃跑的幺蛾子了。 两个女人都很漂亮,虽然李根刻意让她们穿的普通,但脸蛋姿态却不是那么容易遮掩的。巷子里的人家都是熟门熟户的邻居,互相都认识,见到李根他们三个生面孔,不免把目光投了过来,一些人看见阿燕和张小姐,都偷偷用眼睛打量。 才进了巷子,李根就注意到周围的目光,感觉自己有些失策了,他立即停下脚步,转头朝阿燕和张小姐两人轻声招呼了一声:“等一下。” 阿燕和张小姐都立即止步,她们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听李根的吩咐安排。其中,张小姐是从因为昨天开始,就见惯了李根谨慎小心的各种动作,毫不意外;至于阿燕,本来她还有些奇怪,还想向李根问个为什么,但一看到旁边张小姐一副低眉顺眼、任由李根做主的模样,立即就收住了嘴,牙齿咬着嘴唇,也不说话了。 李根此时没有在意身边两个女人的动静,他眼睛四处一转,仿佛在打量周围建筑环境,看到路边一个拿着扇子扇炉子的中年女人,正朝着三人看。李根的眼光投过去,中年女人一慌,连忙避开眼神。李根没有放过对方,他嘴里喊了一声“大姐”,趁机向中年女人身旁走,两步走过去,大声问了中年女人一句:“大姐,麻烦问一下,这里是和平里吗?” 和平里是附近一条里弄的名字,李根是按照脑子里的信息,故意拿出来说的。 中年女人听到是问路的,热情起来,说:“哎呀,这里是三丰里,和平里在东边,也不远,先生重新出去,往东边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李根笑着称谢,回头对阿燕和张小姐两人说:“我们走错路了,和平里在东边。” 中年女人的眼睛在李根手上的皮箱、阿燕和张小姐肩上的包袱转了转,主动搭话,说:“先生这是带着来投亲的啊?” 中年女人中间的话很囫囵,打听身份的意思却很明白,李根笑着说是:“是啊,外面在打仗嘛,就和太太、妹妹来和平里投奔舅舅家了。” 李根解释得不完全,又多少透露了点信息,中年女人立即以为这是市区逃难过来的难民,感慨起来:“唉哟不容易啊”中年女人感慨一句,眼睛瞧着阿燕和张小姐的身段脸蛋,正想再多聊一些信息,李根已经对她说了一声谢谢,干脆地转身,拉着阿燕和张小姐就走了。 。: 第二三零章 顺猴子跟踪 李根三人转头往回走,背后的中年女人怅然若失,她周围的邻居已经围过来了,三姑六婆闲着无事,正好瞎打听。 不提后面的闲话,李根混淆视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不理身后动静,加快了脚步,想带着阿燕和张小姐尽快走出这条惹人注意的巷子,重新回到刚才人车密集的大街上。 张小姐还是默不作声,任由李根带着走;阿燕是头一次看见李根这样的动作,虽然不怎么明白,但她现在只盯着张小姐,跟着对方的反应做反应,于是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李根走。只是阿燕见李根刚才骗那个中年女人,嘴里瞎话是张嘴即来,头一次看见李根骗起人来神态自然地不得了,本就惴惴的心中难免再次泛起嘀咕,一时又陷入了对感情的忧心怀疑起来。 李根带着阿燕、张小姐返身往回走,幸亏才进巷子不久,又有刚才走错路的借口,虽然里弄两边的住户还有人往三人身上看,但前面不远就是出口,这样惹人注意的举动马上就会消失了。 返身刚刚走了七八步,前面巷口人影一闪,突然有人一个转弯,从外面街道跑了进来,一下和一个躲避不及、从巷子口往外走的人撞到了一起。 这个动静自然惹得李根注意,眼睛便看了过去。就看见跑进来的是一个穿短卦的年轻男人,他嘴上向被撞的人道歉,眼睛却急匆匆地往巷子里扫,看到李根三人往回走,稍微一愣,一下和李根投过来的眼神对了一眼。年轻男人一下本能地垂眼低头想躲避,半途又意识到什么,生生止住,拗过头来看向那个被撞的人,顺势和被撞的人继续道歉,神态动作真诚地不得了。 欲盖弥彰,李根一下就觉察到了问题,这是又来一个跟踪的! 李根一下提高戒备,他迅速扫了这人一眼,把对方的面貌特征记在脑中,然后马上就撇开了眼神,脸上若无其事,好像就是看了一下热闹,发现事不关己,就继续朝巷口走,仿佛什么也没察觉。 李根不再看巷口两人的纠缠,脚下慢悠悠地迈步,心里却紧张地开始盘算,昨天在长顺饭店的巷子里,那四个人追进来,是想劫财劫色,算是个意外;今天到了这里又来一个追进巷子的,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根自认为已经做了不少防追踪的措施了,觉得日本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上自己,现在这个追上来的人,很可能又是其他方面的人。但他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人能一早就追着自己不放,更不知道自己这边是不是哪里漏了破绽惹了眼引人注意,他不敢排除任何可能,心里有疑惑,有心抓住那个追过来的家伙拷问,却因为现在巷口街边人来人往,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地做动作,一时觉得棘手。 就这样到了巷口,李根经过年轻男人的身边,对方还在和被撞的那人纠缠,嘴上不停地道歉,手上还要给人拍灰,已经搞得被撞的人有些不耐烦起来,明显是想转移注意力。 李根故意转头对阿燕和张小姐两人说:“和平里在东边,我们走错路了,该这边走。”然后走出巷口,向左转弯,顺着马路牙子往东边走。 阿燕和张小姐见李根到了这时还在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一下都警觉起来,两个人一个经历了三年磨难,一个身处社会底层,都不缺经验,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身,默不作声地跟着李根走。 李根当然是故意说给那个跟踪的人听的,跟踪而来的顺猴子当然也接收到了。他看着李有根三人背身对着自己,顺着街边走,一路走到几十米外,转身又进了一个巷口。 顺猴子立即掏出一张钞票,直接朝被撞的那人一递,笑着问:“刚才实在对不住了,劳驾问一下,东边那条巷子是和平里么?” 被撞的人是一个力夫,本来没觉得走路撞到一起是多大回事,说两声就过去了,却一直被顺猴子莫名其妙地纠缠着,已经变得得十分不耐烦了,非常想发火,他正要厉声发作,眼前忽然看见钞票,一下咽气吞声,勉强放松脸色,说:“是,那边就是和平里。” 顺猴子听到答案,拿钞票的手突然一收,一下又把钞票揣回口袋里了。 力夫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戳那娘,小赤佬耍我?”张牙舞爪正要动手,突然看见顺猴子把衣襟一撩,露出了腰上插着的驳壳枪。 力夫“呃”地一下顿住了,不知所措。顺猴子笑着拍拍他的脸,说了一声:“谢了。”然后立即甩开巷口的麻烦,直接沿着街边朝前面的和平里走去。 顺猴子汲取教训,脚下走得不紧不慢的,防止李有根再次回头。先前他按照师父陈路柏的吩咐,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跟着李有根三人的黄包车,但对方进了里弄巷子一下失去踪迹,他怕跟丢了,急匆匆地往巷子里跑,不想李有根三个又狡猾地走回头路,差点就让他暴露了。 顺猴子一下明白李有根不简单,更明白这趟差事不简单。他知道阿燕就是一个妓女,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师父陈路柏要他盯的,恐怕就是李有根和另外那个漂亮女人。顺猴子在心里把李有根和那个漂亮女人的相貌好好琢磨了一番,想和脑中记忆的人像人影匹配匹配,却发觉一个都不认识,摸不出什么头绪。他禁不住有些胡乱猜测,但师父的警告言犹在耳,又不敢多想,现在只敢按照陈路柏的吩咐做好自己的事情,仔细盯梢便好。 李有根刚才说三人要去和平里,顺猴子认定对方很强,一时就不敢相信,他谨慎地放慢速度,想看看还会有什么意外变化,害怕李有根再来个回马枪。然而一路走到和平里的巷口,巷子里面不时有人出来,汇入到外面的大街上,却再没看到李有根三人的身影出现。 顺猴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在接近和平里巷口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没有立即要顺着路面转弯进入巷子,他等了一下,眼睛盯着巷口,忽然出手,一把抓着了一个才从巷子里出来的中年男人。 。: 第二三一章 守株待兔 中年人眼圈发黑、脸颊瘦削,头上带着一顶灰扑扑的宽边礼帽,瘦骨嶙峋的身材撑不起一身皱皱巴巴的长衫,一直晃荡,仿佛身体被掏空了,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飘走。猝不及防之下,他险些被顺猴子一把拉倒,吓了一大跳,立即大骂起来:“戳你娘” 中年人刚骂了一声,就见顺猴子掏出一张钞票来,笑嘻嘻地问他:“大哥,劳驾问您一声,您在这里,见过有一个年轻男的,带着两个漂亮女人经过吗?” 中年人看看顺猴子,又看看眼前的钞票,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说:“小兄弟,想要打听事?那这点肯定不够哇!” 顺猴子笑笑,直接把钞票往回一收,揣回兜里,手再拿出来时,手掌上已经多了一个油纸包着的小纸包。 中年人的眼睛一下定在了小纸包上。顺猴子用手指把纸包挑开,露出里面黑黑的一点油膏状的东西,正是上好的鸦片烟膏。 “我见过、见过!刚才是有一个男人提着皮箱,两个漂亮女人挎着包袱,就在和平里巷子里,三个一起往北边走!”中年人的眼睛盯着顺猴子手里的烟膏,嘴上急切地说。 顺猴子听到了箱子包袱的细节,就知道这个瘾君子没有撒谎,他立刻问:“有多长时间了?他们走的远不远?巷子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中年人说得更急切了,连忙回答:“就两三分钟,三人走得慢,就离这个口子不远,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和平里只有这里和北边两个出口,没别的路了!” 听到找人的信息,顺猴子这时才敢确定李有根三人的目的地就是在和平里,他这时候没有再横生枝节,直接把手中的烟膏递给了这个中年瘾君子。 中年人赶紧小心翼翼地把这小包烟膏接到手中,他看着顺猴子一脸谄笑,主动说:“这位小爷,要不要我再进去替您看看?您放心,我虽然抽烟泡,鼻子不怎么灵了,脸上这双招子却毒的很,这片地头我也熟,保证帮您瞧得清清楚楚的,绝对误不了您的事儿!” 顺猴子看了这个自告奋勇的家伙一眼,根本不敢相信一个为了抽口鸦片什么都敢卖的大烟鬼的话;况且这人嘴上油滑的很,一看就是混街面的,顺猴子想起师父的警告,不敢惹来街面上的注意,于是笑了笑,说:“小事一桩,就不麻烦了。” 中年人也不在意,笑着说了声:“那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扰了,回见。”说着就转身要走,顺猴子一下叫住他:“慢着!” 中年人把手上的鸦片烟膏直接往身后一藏,偏过头来,警惕地看向顺猴子。顺猴子又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来,笑着说:“买你这身长衫礼帽,怎么样?” 中年人一下笑了起来,忙不赢地就脱衣服,他竖起大拇指,乐呵呵地说:“这位小爷,您这专业啊!” 中年人就在巷口街边脱长衫,他里面还穿了短卦,又不是光着,大庭广众之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街边路过的行人对一个男人脱衣也只是看过两眼就算,没引起什么动静。 顺猴子接过中年人的长衫礼帽,也不嫌弃,抖了一抖衣服,直接就往自个儿身上套,他把手里的烟膏递给中年人,开始赶人,说:“走吧,后面就没你的事儿了。” 中年人却不死心了,闻着手里的烟膏,一脸陶醉,讨好地说:“这位小爷,我叫王德宝,家中薄有资产,平生就好一口好烟,奈何一直买不到上好的货,有钱没处使。您这两包膏子我一闻就知道都是顶好的云土,您老留个地址名号,我以后好找您进货去?” 顺猴子的脸色一下变了,这王德宝一身穷酸满口胡诌,明显是看上自己手里的烟土了,他妈的今天居然还能被一个大烟鬼给反缠上了,给他脸了是吧! 顺猴子瞪眼对着王德宝喊了一声:“滚蛋!”手上又想撩衣襟露驳壳枪,却忘了身上已经套了一层长衫,一下没把腰里的枪亮出来。但王德宝眼睛毒,饱经捶打,经验丰富,立即就明白顺猴子想干什么了,他马上后退,眼睛看着顺猴子的腰间,嘴上说:“别介,不愿意就算了,不用亮家伙啊!”说着说着,转身就跑,一下混到大街上的人群中,溜没影了。 顺猴子看着把大烟鬼吓跑不见了,这才转身过来,把宽边礼帽往头上一压,帽檐遮住了大半的脸,佝偻起身体,双手拢进袖口抱在胸前,脚下走得畏畏缩缩的,配合着一身皱巴巴地长衫,个人形象一下由一个精干的小伙,变成了一个抠唆的穷酸。 顺猴子换了形象,小心翼翼地往和平里巷子里面走。他刚才和李有根照过面,本不该再跟进来的,担心被李有根再认出来,只会坏事。但师父陈路柏的命令很明确,他必须掌握李有根三人的落脚点,因此不敢失去对方的行踪,不得不冒险进到巷子里来。 而就在此时,和平里的巷子里面,李根一直在等着顺猴子进来。 进入和平里已经有七八分钟了,李根没有带着阿燕和张小姐两人深入巷子里面这里同旁边的三丰里一样,生人进来有些惹眼,李根只想一路低调地走到钟小五那里,不想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他和阿燕、张小姐进了巷子之后就放慢了速度,没有继续往巷子里面进,眼睛四处打量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实际上是在寻找合适的地形,他得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把身后的尾巴收拾了。 阿燕此时终于憋不住了,李根一路演戏让她很不放心,她再不顾旁边低眉顺眼的张小姐,上前一步挎着李根的胳膊,悄悄问:“有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李根等了一下,等张小姐也走到身边,才轻轻对她们说:“有人跟踪。” 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张小姐身子一颤,阿燕本来对李根等张小姐的行为很敏感,这时也一下忘了,立即捂住了嘴。两个女人的眼睛都看向李根,想问又不敢出声,只眼巴巴地指望李根想办法。 。: 第二三二章 正面相遇 李根安慰了两人一句:“别担心,没事。”他这时看见巷子一边的房子里出现了一家早点铺子,门口炉子蒸笼冒着热气,正在卖包子稀粥,铺子里面则有四五张桌子,里面零散坐了三四个人吃早餐,有男有女。他心道正好,于是转头对阿燕和张小姐说:“你们饿了没有?咱们就在这里吃点。” 阿燕和张小姐这时哪有心思吃早餐,不过既然李根这么说了,她们立即意识到这是要做什么事了,于是也不犹豫,就跟着李根转身,进了旁边的早点铺子。 三人跨进门槛,进了铺子,李根直接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他要阿燕和张小姐两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不让外面巷子能直接看到两人相貌,然后要了三屉小笼包和稀粥咸菜,三人一起放下箱子包袱,坐下来吃早餐。 刚进铺子的时候,铺子老板和吃早餐的顾客难免打量三人,有些惹眼,坐下来之后就慢慢淡了,老板要做生意、顾客们要做事,各有各的生活,这也不是闲聊的场所,最多有一两个男顾客多盯了阿燕和张小姐的背影两眼,被李根眼睛看过去,也就避开眼神了。 背对着门,阿燕和张小姐却没有心思吃饭,只看着李根,李根匆匆夹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对着两人说了一声:“包子不错,吃一点垫垫肚子,你们先在这里等着,不要转身看门口,我去去就来。” 两人都明白李根要干什么,张小姐不作声,阿燕一把抓住李根的手,担心地说:“小心点。”不像张小姐,阿燕是没见过李根出手的,她还以为这是那个受伤流血、一身孱弱,要自己精心照料的男人,不免有些担心。 李根拍了拍阿燕的手,再次说:“放心。” 早点铺子离进来的巷口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中间路面拐了几个弯,看起来不近。这里算和平里南边的出入口子,进出来往的人不少,李根要收拾尾巴,人多显眼,这其实不是一个好地方。但他没有时间和后面的家伙周旋了,恰好之前他看到弄堂边上有一条岔路,进去五六米就是一间公共厕所,公厕两边和旁边的房子隔着比较大的空,算是一个能动手的地方。 李根估摸了一下时间,后面跟踪的家伙应该要到了,他迅速出了早点铺子,直接转身朝左拐,要走到之前看到的公厕旁边埋伏。 铺面的老板看见李根出了门槛就直接走了,心里有些愣,他不放心地往铺子里面的桌子瞧,看见两个女人吃早点的背影,这才放下心来。 李根顺着巷子往回走,没了阿燕和张小姐吸引目光,他顿觉轻松了不少,感觉手脚都能放开了。走了十几步,将要到公厕的岔路口了,前面巷子拐弯处闪出个人影来。这个时候,从巷子里往南边巷口走的人居多,这个人从巷口方向逆行过来,不免惹得李根注意。 他粗看了一眼,此人一身皱巴巴的长衫,双手拢在袖子里,走路畏畏缩缩的,毫不起眼。李根第一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他马上就注意到这人头上的宽边礼帽,帽檐下压得很厉害,几乎遮住半边脸,味道立刻就觉得不对了。 李根立即仔细看对方的脸,即使被帽檐遮住了一半,李根经过训练的记忆能力也一下分辨出,这人就是刚刚在三丰里巷口出现过的那个穿短褂的跟踪者。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老手,居然会换装进来跟踪,差点就把自己骗过去了。 李根一下觉得问题严重了,这明显不比昨天那四个劫道的毛贼,今天这个人是有备而来的,目标针对很明显,很可能张小姐已经暴露了。 李根满心疑惑,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他脑中急转,脚下朝旁边跨了一步,身体一下闪到旁边一个路人的背后,掩住自己的身形,遮住对面投过来的视线,跟在路人的背后朝巷口走,渐渐向对面的跟踪者接近。 对面进来的正是顺猴子。顺猴子自进了和平里的巷子,就小心翼翼地半低着头,眼睛躲在在帽檐下,一路四处乱瞟,尽量掩盖自己的观察,却一直没有看到李有根三人的身影,只有走过来的行人。他以为这会儿时间过去良久,李有根三人定然已经走得远了,想起和平里北边还有一个出口,不免心中有些焦急,于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这里的时候,巷子右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岔路,顺猴子的眼睛立即就警觉地往右边看,发现岔路里面五六米远就是一处公共厕所,门口也没有人。他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查看一下,眼前忽然黑影一罩,一个人突然从左边视线盲区一下闪到顺猴子的身前,一把就搂住了他的右边肩膀。 顺猴子大吃一惊,左肩本能地就是一个贴山靠,直接就往来人的胸口撞去。不想搂过来的那人也是顺势用劲一带,右手牢牢抓着顺猴子的右肩一扭,直接就把顺猴子撞过去的方向整偏了。顺猴子的左肩一斜,一下撞到对方的迎过来的右肩上,“嘣”的一声闷响,顺猴子只觉自己撞到一堆铸铁上,左肩剧痛,半边身子都一下麻了,浑身再使不出一丝劲头。 顺猴子大骇,迅速转头回看,迎面就看见李有根的一张大脸,就快怼到自己脸上了,一双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顺猴子惊惶非常,张嘴欲喊,李根右手搂着顺猴子,左手朝他胸前一拍,“啪”地一下把顺猴子欲冲嗓子眼的那口气给拍散了,直接让对方哑了口。 “唉呀,小周,上厕所啊,咱们一起啊!”两个男人抱得这么紧,周围的行人投来注意的目光,李根喊了一声,遮掩了一下,然后搂着顺猴子的肩膀,立即就朝岔路上拐,半拖半扶地把顺猴子带到了公厕边,也不进去,从一边绕到公厕后墙下,直接站到了水泥盖盖了一半的粪坑边。 李根一脚踢到顺猴子的后膝窝,把对方“啪”地一下踢跪倒地;然后又“咔咔”两下,两手冲着顺猴子的两支手肘一抬,干脆利落地让对方双肩脱臼。 。: 第二三三章 审问由来 顺猴子剧痛难忍,张嘴就要“哇”的一声大叫,还没叫出声,李根毫不客气,立即一巴掌扇到他嘴上,“啪”地一声,直接把他的叫声打灭了。 顺猴子刚才被李根一撞一拍,一直就没缓过气来,浑身本就没有一点劲,此时又遭剧痛,再挨了一巴掌,立即就支持不住,一头就往粪坑里栽。他脑中清醒,眼看着脏粪污水逼到嘴边,吓得不得了,不顾剧痛,又要大叫。突然后脖颈觉得一紧,他又被李根一下抓住了脖子,直接提了起来,半边身子一下顿住,就这样被悬到了粪坑半空。 “饶命!饶命!”脸下的粪坑距离不过一尺,黄的白的黑的绿的,肮脏冲鼻,顺猴子浑身没力,双臂脱臼,被扔下去连挣扎都不能挣扎,只能被大粪淹死。他跟着陈路柏做事,也遇到过不少风险,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死法。掉到粪坑里淹死的情景想想都可怕,顺猴子惊诧于李有根的阴狠手段,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连忙大声求饶。 “我问你答,迟疑一下就请你吃粪,明白没有?”李根一脚踩住顺猴子的后腰,牢牢地控制住对方的挣扎;一手掐住顺猴子的后脖颈,把他上半身悬在粪坑上空,随时准备放手让对方吃粪,嘴上冷冷地说。 顺猴子毫不犹豫,立即连连答应,他急切地说:“明白明白,好汉你尽管问,我说,我都说!” “叫什么名?哪里的?”李根问。 “大名李来顺,小名顺猴子,都叫我顺猴子,家住梓林路14号,就在梓林路的丰源商号的当伙计。”顺猴子早有准备,回答得很痛快,话里九分真一分假。 李根不置可否,接着问:“认识我?” “不认识、不认识!”顺猴子连忙否认,想摇头,却被掐住了脖子动不了。 “为什么跟着?”李根马上问。 顺猴子立即回答:“不开眼,小的不开眼,不知道好汉的厉害,看到阿燕跟着您,以为她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就想跟着看看有没有机会。” 顺猴子没有狡辩,痛快地承认了跟踪,有些出乎李根的意料;但顺猴子跟踪的理由是见钱眼开想打劫,虽然听起来合理,但李根昨天已经碰到过打劫的了,不会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李根暂时没有理会这事,顺猴子的话里透露出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急需处理,他马上问顺猴子:“你认识阿燕?” “去四马路玩过,见过面”顺猴子立即回答,马上又说:“好汉您别误会,我没碰过啊,只是经过的时候照过两回面,和人打听了一下。” 李根已经确定顺猴子在撒谎了,这个家伙一问一答非常流畅,毫不迟疑,根本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在等着自己,刚才的话里肯定半真半假,掺了不少东西。 但对方承认认识阿燕,那肯定是有目的而来,李根起了杀心,把顺猴子的后脖颈一提,腾空换手,右手从对方的后脖子上离开,看着顺猴子的脑袋马上就要掉进粪坑了,再一伸手,直接一把抓着了顺猴子后脑勺上的头发,一下把对方顿住。 顺猴子上半身在粪坑上空一荡,立即就要往下落,吓得他“妈呀”一声,眼看着就一头栽进粪水里了,然后后脑勺上头皮一痛,又被顿在了半空,整个脑袋都被扯得仰起来。 “唉呀!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顺猴子连忙求饶,他感到下巴湿湿的,似乎已经浸到了粪水里,鼻子里氨臭扑鼻,不禁一阵阵干呕。 李根冷冷地说:“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为什么跟着我?” 顺猴子不敢耍滑头了,连忙说:“是我师父!是我师父吩咐我干的!” “你师父是谁?”果然有蹊跷,李根立即问。 “我师父叫陈路柏,在王老板身边做事。”顺猴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陈路柏、王静荣?李根很意外,他立即明白顺猴子为什么跟着自己了,看来还是昨夜在四马路公寓和陈路柏接触的时候出了漏子,肯定是被陈路柏认出张小姐了。 李根必须确认心中猜想,他又问:“王老板?哪个王老板?” 顺猴子回答:“就是王静荣王老板。” “陈路柏为什么要你跟着我?”李根再问。 顺猴子一听,这李有根不打听陈路柏是谁,感情是认识师父陈路柏?他不及细想,嘴上连忙回答问题:“我不知道,师父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我在大通旅社外头盯着,看你们要不要出来,如果出来就跟着,看你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除了阿燕,我们三个你还认识谁?”陈路柏只单纯吩咐徒弟做事,没有向徒弟交待具体缘由,李根有些没料到,他想了想,又问。 “我只见过阿燕,好汉和另外那个女人我都没见过,不认识。师父就让我盯着阿燕,通过阿燕找你们!”顺猴子说到这个地步,就没必要再耍心眼了,只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根到此时基本弄清了来龙去脉,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陈路柏认出了张小姐,会叫来徒弟进行跟踪,他可以确定陈路柏不会知道张小姐被渡部囚禁的事情,一时弄不清对方的动机,最后问顺猴子:“陈路柏现在在哪里?” 顺猴子回答说:“师父在王老板那里。” 陈路柏这是在向王静荣汇报?李根想了一下,张小姐作为王静荣的前妻,被陈路柏看见认出了,向王静荣汇报一下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要跟踪呢?摸清张小姐的落脚点又想干什么?是准备王静荣问起的时候以防万一? 李根仔细回忆电影里王静荣对张小姐的态度,原先是说要杀的,最后又看在陆越深的面子上,不杀了,给点钱赶出上海滩。他理解王静荣的做法,但也没觉得王静荣现在对张小姐还有多大敌意,毕竟陆越深的面子大,王静荣当初既然给陆先生这个面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就不会再随意反悔了。 王静荣不是日本人和张逍林,对张小姐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李根做出了判断,放弃了杀掉顺猴子灭口的想法,不想随意树敌上海滩三大亨,只有张逍林做了汉奸,其他两人都不是敌人。 但基本的防备还是要做的,不是敌人不见得就可以信任。李根不准备给王静荣留下线索痕迹,更不准备让张小姐到王静荣那里露面,因为他可以肯定,日本人和张逍林一定在王静荣那里埋了眼线,王公馆现在一定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 第二三四章 贪心壮胆 没了杀心,李根一把把顺猴子提到了水泥盖板上来,然后“咔咔”两下,给对方上好了脱臼的胳膊。 顺猴子大舒了一口气,离开了粪坑的威胁,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他趴在水泥板上,赶紧用可以重新活动的手臂擦下巴,然后袖子上果然就擦到一层脏污,于是又恶心地干呕起来。 虽然恶心干呕,但此时顺猴子却放下心来,李有根态度转变,为自己接好了胳膊,明显没有了敌意。顺猴子心中更加猜测,这个李有根八成就是青帮中人,还是师父陈路柏的熟人,师父的警告十分严重,这里面一定牵扯到王公馆的什么事情,他人轻言微,小瘪三一个,不敢摻合大人物的乱事。 顺猴子自觉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后面的跟踪也肯定进行不下去了,于是很光棍地抬头,朝李根谄笑了一下,然后赶紧闭上双眼,说:“好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海涵。我现在又疼又怕,什么都看不见,哪里也去不了,好汉您自便。” 李根一见,这家伙很上道,是个老油条啊!他怎么可能平白相信一个老油条的话,直接蹲下身来,一掌打在顺猴子后脑上,把对方拍晕了过去。 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李根有些担心阿燕和张小姐耐不住性子,解决了跟踪者的事情,他立即扔下顺猴子不管,绕过公厕后墙,重新往外边走。 外面公厕门口并没有一个人,李根心里一动,直接进了公厕里面查看,男女的地方都看了,都没有看到一个人,这才放心,直接顺着岔路重新回到巷子正路上,转身朝早点铺子那里走。 巷子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特别注意李根,只当他是个上厕所出来的人。但在李根身后,从南边巷口走进来一个穿短褂的人,脸颊瘦削,眼圈发黑,浑身瘦骨嶙峋,正是先前被顺猴子赶跑的王德宝。 先前,王德宝在南边巷口被顺猴子赶跑以后,手里捏着两小包上好烟膏,心里直痒痒,一想到顺猴子从身上随手一掏就是一包烟膏,心里根本就放不下。他藏在街上人群之中,眼睛看着顺猴子进了和平里,犹豫再三,还是悄悄地跟了上来顺猴子一连掏了两包上好烟膏出来,已经惹得这个大烟鬼起了鬼心肠,王德宝就像那飞蛾扑火,嘴馋心痒,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想跟进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再挣上一包烟膏,或者,有可能的话,最好抢上几把。 王德宝贪心壮怂胆,小心翼翼地进了和平里巷子,一路上眼睛不停地四处乱扫,既害怕又兴奋,畏畏缩缩地走了好一会儿,刚要到厕所岔路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李根的身影从公厕那边转了出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王德宝的眼睛很毒,一下就认出了李根就是顺猴子要找的一男两女中的一个。他赶忙低头,心里迅速寻思,觉得有些奇怪,一是一男两女三个人只出现了一个男的,那两个漂亮女人却不见了;二是跟踪进来的顺猴子居然也不见了。 王德宝一下想到李根是从公厕那边转出来的,那边可是有一个大粪坑的!他立觉蹊跷,心跳加速,大腿直晃荡。他不敢怠慢,赶紧低头,保持走路的速度不变,不敢再看李根的背影一眼,就连经过公厕岔路口的时候,他也不敢向那边看,只一心低头走路,生怕李根起了疑心。 就在王德宝低头的时候,李根已经走到了早点铺子门口了,他站在门口,一眼瞧见铺子里面阿燕和张小姐两人都还是背着对门口坐在里面的桌子边,心里放了心,眼睛本能地朝四处扫了一下,只看到过路的行人,没有再发觉异常,于是立即就走了进去。 王德宝低着头,眼睛余光看到李根的身影进了早点铺门口,不敢多看,脚下也不敢放慢速度,继续朝前走,眼看就要走过早点铺子了,里面的李根还没有出来。这样走过去了就不好再跟着,王德宝心里着急,手伸进怀里又摸了摸那两包烟膏,咬咬牙,直接转身,挺起胆子朝早点铺子走了过来。 刚踏上门沿台阶,就看到里面李根带着两个女人,提着皮箱、拿着包袱从里面往外走,正是一男两女,人都齐乎了。王德宝赶紧一个背身,直接转到门口的蒸笼边,对着旁边的伙计说:“拿一笼包子。” “哟,六哥,稀客啊,今天手面稳了,舍得了啊!”卖包子的伙计笑着调侃起来。 这一声正好转移里面一男两女的注意力,很和王德宝的意,于是王德宝也不生气,笑着说:“少废话啊,六哥我今天馋了,尝尝鲜。” 李根这时带着阿燕和张小姐从王德宝身边经过,他刚才在门口观察的时候很留心,这时认出了王德宝的相貌,记得这是一个过路的行人,见对方又出现在早点铺子里,一下疑心起来,眼睛很注意地观察王德宝。 但王德宝完全避开了与李根的眼神接触,背身自然地和伙计说话买包子,让李根一时没看出什么,此时又听到王德宝和两人说的话,知道这是附近街坊,不是外面跟进来的,也没觉察到什么故意、刻意,于是就把王德宝放下,放心地走过去了。 李根带着阿燕和张小姐向左转弯,重新往南边巷口走,再次走了回头路。解决了尾巴的问题,他不想再在和平里耗时间了,带着两个女人迅速通过巷口,在外面大街上重新要了两辆黄包车,直接朝钟小五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王德宝背对着李根三人,掏钱买了一笼包子,要伙计打包。他没有看到李根三人转到自己身前的巷子里,就知道三人肯定往南边巷口去了,于是稍稍半转身,用眼睛余光偷瞧,一直看着那一男两女头也不会地消失在南边巷子拐弯的墙角。 “六哥,包好了。”旁边的伙计把包好的油纸包朝王德宝递了过来。 “搁着,我先上趟厕所,一会儿来拿。”王德宝随口一说,立即提着裤子往公厕那边跑,形象猥琐,仿佛马上就要拉了,留下身后伙计鄙夷的眼神。 。: 第二三五章 有心利用 王德宝急匆匆跑到公厕,先往厕所里面闯,同样男女坑位都不放过,直接进去查看,也没有看到一个人。他又从厕所里出来,放轻脚步,悄悄往后墙绕,才绕过墙角,一下看到躺在粪坑水泥盖板上、人事不省的顺猴子。 王德宝先吓了一跳,以为顺猴子被整死了,但跟着就眼睛一亮,只觉得好机会来了,他立即跑到顺猴子跟前,心急火燎地就要蹲下搜对方的身,眼睛瞟了一眼,却忽然看见顺猴子的胸膛在起伏,原来人还活着。 王德宝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趴到顺猴子耳边,轻轻喊了两声:“小爷、小爷?” 顺猴子闭着眼睛毫无反应,王德宝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地开始解顺猴子身上那件皱巴巴地长衫,边解纽扣边注意观察顺猴子的动静。 顺利解开长衫钮扣,露出里面顺猴子原来的那身短褂,王德宝迅速搜身掏包,在顺猴子身上的衣兜裤兜里掏出不少瓶瓶罐罐、油包纸片、匣子镜子等等各种花花绿绿的稀奇古怪玩意儿。 “嘿!这他妈谁啊?道上东西挺全乎啊?”王德宝嘿了一声,有些惊讶,掏出来的东西除了钞票和鸦片膏子,其它他都不认识。他一个个捡起来看,发现瓶瓶罐罐里有药水、油纸包里有粉末、匣子里面是飞针吹管、镜子上面画着五行八卦林林总总,都是江湖上的东西。其中,只有一个小玻璃瓶里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因为,玻璃瓶外面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迷药。 王德宝看着这一地的玩意儿,手上又摸到了顺猴子腰间的驳壳枪,心里知道这是碰上道上的大拿了,眼前躺着的这个人明显手段多不好惹。他本来就没胆子杀人,现在就更不敢动了,心里只想抢些钞票和烟膏,但抢东西事情也不小,外面多少人看到过他进公厕这里,要让地上这个家伙醒来知道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王德宝犹豫了一下,想着如何才能没有后患,地上的顺猴子突然哼了两下,眼皮颤动,似乎就要醒了。 王德宝吓了一跳,再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把钞票和烟膏油纸包揣进自己怀里,然后站起身来就想跑。刚起身,忽然又想到了,连忙蹲下,一把把地上那瓶“迷药”抓过来,屏住呼吸,打开瓶盖,把瓶口放到顺猴子的鼻子下方,让药性挥发吸入顺猴子的鼻子里。 王德宝试探地做着用药迷人的动作,想把地上的顺猴子继续整迷糊,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眼看着顺猴子的眼皮不再颤抖,呼吸也再次平静下来,迷药似乎很有效果,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王德宝起身就走,把左脚跨出去了,右脚却一个趔趄没跟上来,“啪”地一下摔趴在水泥盖板上。他回头一瞧,看见自己的右脚踝正被顺猴子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一下魂飞魄散。 顺猴子眼睛圆睁,身体使劲想往起来抬,他后脑勺被李根打了一掌,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但鼻子里刚吸了那瓶“迷药”,气味冲鼻,清凉刺激直冲入额头,一下提神醒脑,让他迷迷糊糊好歹又醒了过来。 标签上写着“迷药”,并不意味着瓶子里装的就是迷药,顺猴子行走江湖,多少还是准备了一点手段的。 顺猴子脑袋又疼又晕,浑身没力,两支胳膊脱臼装回去,也不做不了太大的动作,只能一只手抓着王德宝的脚踝不放。他一时无法把王德宝怎么样,于是嘴里吓唬对方:“行啊,没瞧出来,胆子挺肥啊!” 王德宝二话不说,赶紧把刚才揣进怀里的钞票和烟膏往外掏,跪在地上连连说:“小爷,我糊涂、我该死,您饶了小的。” 顺猴子使劲往起来抬身体,想往起来坐,但脑袋眩晕失去了方向感,一时东倒西歪就是起不来。 王德宝一见顺猴子竟然如此虚弱,眼神一闪,一下停住了手上动作,他看了看旁边的粪坑,脑中冒出一个念头,却只稍转了一转,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是不敢杀人的,也从来没杀过人,只要他不下绝手,顺猴子死不了就只会留下后患,对方一看就是个硬点子,手尾干净不了只会后患无穷。王德宝只是贪那几口烟膏子,他现在还没有被逼到那种为了一口鸦片就拼命的境地。 王德宝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突然谄笑,赶忙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爬到顺猴子身边,殷勤伸手地把顺猴子往起来扶,嘴里还说:“小爷,您慢点,我来帮您。” 顺猴子忍着眩晕,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德宝,右手摸到腰间,随时准备拔枪。刚才王德宝的犹豫他头昏并没有看见,但该有的防备却一点没放下,只要王德宝有什么不对,他立即就要掏枪,距离这么近,即使头晕眼花,乱枪都能打死一个人。 王德宝乖巧地扶着顺猴子坐起身来,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一边,不说也不动,只看着顺猴子讨好地笑。顺猴子见此,以为吓住了这个烟鬼,稍稍放了心。他坐起来活动活动两只胳膊,感觉已经顺溜了不少,脱臼的肩头再没什么滞碍现在虽然脑袋还晕得厉害,但双手能顺利地动作了,至少有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顺猴子不再担心旁边王德宝这个大烟鬼搞鬼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瓶瓶罐罐,又看了一眼王德宝刚刚还回来的钞票和烟膏,想到师父陈路柏的吩咐,脑袋里一转,忍着头晕脑胀,看着王德宝问:“想要钞票?想要烟膏?”他一边问,一边收,把地上的钞票和烟膏都重新拿到自己手中。 王德宝连忙说:“不敢、不敢,小的刚才猪油蒙了心,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顺猴子不理王德宝的辩解,直接问:“知道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么?” 王德宝一脸谄笑,笑着回答:“知道、知道!是您要跟着的那个男的把你打的,我刚才都看见了!” 顺猴子没料到王德宝竟然看见了自己被打的过程,想到被李有根逼问的惨像,他一下提起了心,看了王德宝一眼,问:“从头到尾都看见了?” 王德宝笑笑说:“那倒没有,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男的一个人正从公厕这边出来,没看到小爷您,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看见小爷躺在这里,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顺猴子听王德宝只看见了一个尾巴,便放心下来,说:“行啊,有心人啊!看来我刚进和平里不就,你就敢跟上来了,不错不错。” 王德宝听了,偷觑顺猴子脸色,不敢说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顺猴子继续问:“你这么有心,又看到那男的了,肯定知道那一男两女现在去了什么地方喽?” 王德宝一听,这简单,直接回答:“知道、知道!我刚才进来就跟着那男的了,三个人先在前面的早点铺子吃了东西,然后回头,又从南边巷口出去了。” 。: 第二三六章 失而复得 顺猴子听了王德宝的回答,心说果然够狡猾,李有根这家伙又他妈走了回头路、杀了回马枪了,真够厉害的!他现在头昏目眩,又被李有根看破了,已经跟不上去了,但师父陈路柏的吩咐必须要做好,于是直接把手里的钞票和烟膏朝王德宝一举,说:“知不知道他们出去以后往哪里走了?能不能跟上去?找到了人,这些都是你的!” 王德宝大喜,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失而复得的时候,但他眼珠一转,想了想,对着顺猴子一脸犹豫,说:“小爷,那三人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外面街上随便一坐车就跑得好远,我估计不太可能跟得上了,最多打听打听他们能去哪儿,您看” 顺猴子也不犹豫,说:“知道能去哪里也行!” 王德宝一拍巴掌,直接往起来站,说:“小爷,您就等消息吧!” 顺猴子一看王德宝这么有把握,有了几分信心,但他怎么会放心让一个大烟鬼独自去打听,他怕对方拿假话回来糊弄自己,于是也跟着起身,说:“一起去!” 王德宝明白顺猴子的意思,他是真有消息来源,一心想挣顺猴子手里的钱和烟膏,没想耍滑头,于是也不废话,扶着顺猴子站起来。顺猴子捡起地上的零碎,重新收回兜里,甩甩脑袋,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跟着王德宝,两人出了公厕岔路,转弯朝南顺着巷子走,一路走到了和平里外面的巷口。 王德宝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直接带着顺猴子朝街对面走去。巷口的街对面停了几辆黄包车,几个车夫凑在一起,边等客边抽烟。王德宝带着顺猴子过去,对着其中一个车夫喊了一声:“祥子!” 车夫们闻声抬眼,都看见了王德宝,纷纷喊了一声:“六哥。”王德宝朝着车夫们点头也不说话,待那个祥子走过来,直接问:“刚才看没看见巷口出来一男两女,两个女的都很漂亮,他们提着一个皮箱和两个布包袱?” 祥子想了下,回答说:“看见了,他们坐了来福兄弟的车,顺着大街往东走了。” 王德宝和顺猴子的眼睛俱都一亮,王德宝连忙问:“去了哪里?” 祥子摇摇头,王德宝没有意外,又问:“来福兄弟什么时候能回来?” 祥子说:“路上没顺路拉到活的话,他们把人拉到地方就要回来,街上黄包车各有各的地盘,外人不好随便插进去的。” 王德宝听了,说:“我在这里等着,来福兄弟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王德宝朝祥子挥手,要赶他走,祥子却看着王德宝,问:“六哥,这么急,有事啊?” 王德宝笑着说:“放心,有好处忘不了你!”祥子这才转身回到车夫堆里去了。 王德宝转身对着属猴子笑。顺猴子已经听明白了,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地头蛇,他点点头,先把手里的钞票递给了王德宝,说:“我说话算话,等那来福兄弟回来了,得到地址,剩下的烟膏也马上就给。” 王德宝接了钞票,高兴地道谢。顺猴子不再担心王德宝耍鬼,问哪里有电话。王德宝带着顺猴子到了旁边一个杂货铺里,顺猴子掏钱打电话,王德宝则用刚得的钞票买了两包劣烟,重新回到街边的那堆车夫身旁。 顺猴子站在柜台的电话机旁边,看着王德宝在外面给车夫们散了一包烟,又抽了一张钞票,连着另外一包烟递给了刚才的那个祥子,一时人人欢喜,车夫们兴高采烈地和王德宝吞云吐雾聊天打屁,气氛十分融洽。 顺猴子看明白了王德宝的路数,给陈路柏打电话,电话接到王公馆,等了一会儿,陈路柏接到了,头一句就是问怎么样。 “师父,我在和平里,被李有根发现了,跟丢了。”顺猴子连忙说。 “跟丢了?怎么能跟丢了!”陈路柏急了,他接了王静荣的命令,一直在王公馆等顺猴子的电话,就等确定了地方好动手,现在人却跟丢了,做不成事情,王静荣的命令怎么完成?时间拖久了,消息扩散出去,王静荣的体面怎么办? 顺猴子一听,连忙辩解:“师父,这个李有根是个高手,我跟踪的时候就和他照过一面,害怕被他发觉,第二次跟上去的时候就换了装,没想到还是被他认出来,忽然就对我出手了,我没有防备,只来得及使一记贴山靠,没想到靠上就跟撞到铁一样,又硬又疼,被他一巴掌就打晕了。” 陈路柏听了,有些意外,他昨晚在公寓已经觉得李有根有两下把式,不过也没看出来更多,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竟然隐藏颇深,顺猴子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能一下制服顺猴子,这个李有根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小觑了人,现在再怪徒弟也无济于事,陈路柏亡羊补牢,又问具体详情:“具体是什么情况?是在什么地方跟丢的?李有根和那两个女人有没有分开过?” 顺猴子回答说:“就在和平里南边巷口跟丢的。李有根路上一直带着阿燕和另外一个女人,没有分开过。他们三人从四马路坐黄包车,一路往北到了红枫街道三丰里,进了三丰里不久就突然返回,杀了个回马枪,明显是在防跟踪,我就是没防备,在三丰里的巷口和李有根照了面的。” “照面之后,李有根他们三个又顺着红枫街道走,直接去了旁边的和平里,我害怕他们再杀回马枪,故意跟得很慢,没想到他们在和平里还吃了早饭,然后才返身往回走,又走了回头路,李有根又耍花招,一下就又和我碰了面” 顺猴子一连说了好几个“又”,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什么被李有根审问过的话,只说:“师父,李有根太狡猾了,他把我打晕了,扔到和平里的公厕后面,好方便他有时间带着两个女人跑,要不是有人上厕所看见,我现在都还晕着呢师父。” “他妈的!”陈路柏听到这里,骂了一声,说:“这么说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那他妈还怎么找啊!” 顺猴子连忙说:“师父,还有救!我这里找了一个地头蛇,消息灵通,他找了在和平里南巷口蹲活的黄包车车夫问,知道有人拉着李有根和阿燕她们去了东边,我现在就在这里等,等那两个拉车的回来。” 陈路柏一听,立即说了一声:“红枫街道和平里南边的巷口是吧?你等着,我马上来!” 。: 第二三七章 面见求助 李根带着阿燕、张小姐,三人坐着黄包车已经到了白芸路长和里钟小五的公寓这里。这一带都是洋房,住户人家大都是些有钱人,里弄里不像先前三丰里、和平里那样热闹,静悠悠的。钟小五的公寓是独门独户一栋三层小楼。李有根和张小姐两人以前都曾经来过这里李有根这个角色当然是作为保镖,跟着陆越深来的,老板在里面会情人,保镖在外面车上等;张小姐则是被钟小五邀请过来玩的,那时她还是王静荣的妻子,是钟小五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李根在过来长和里的路上已经再次换过车了,这是他做的最后一道安全措施,他原本没有这个打算的,但在和平里和顺猴子的相遇让他不得不再次费了一番心神。最终三人提着箱子拿着包袱、站在钟小五公寓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早上九点钟了。 李根敲响房门,过了一会儿,门口玻璃上出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脸,她看着门外的李根,警惕地问:“先生你找谁?” 李根往旁边一让,张小姐抱着双臂,神色复杂过来接话:“周妈,是我。” “唉哟,是王太太”周妈一愣,看到张小姐连忙笑起来,然而笑了一下又有些惊慌,明显想起来张小姐的身份变化,这一声“王太太”有些不长眼了,她有些尴尬,却没有直接开门让进,口中囫囵着说:“啊太太稍等,我去叫一下太太。” 周妈不知道对张小姐该采取何种态度,急匆匆地离开向主人求援。张小姐被那一声“王太太”叫得浑身一抖,她转头看了看李根,咬着嘴唇说:“要到了陆先生的联系方式我们就走,我不想在这里多待。” 李根自有计划安排,他平静地说:“还得多忍一会儿,我得去外面租好房子才行。” 张小姐忍不住瞪着李根,冷冷地说:“外面随便找家饭店旅馆就可以住了,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没想到钟小五带给张小姐的心里阴影居然有这么大,李根眉头一皱,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阿燕一下站出来宣示主权,她一步跨到李根身边,上手挽着李根的胳膊,看着张小姐,认真地说:“哎哟,张小姐,有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着想嘛!钟小姐这里熟人熟路,外面饭店旅馆人多嘴杂,你这样漂亮,多小心总没有错的呀。” 张小姐看了看阿燕,转头没有再说话。李根笑着拍了拍阿燕的手,阿燕眉毛一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有些得意。 屋里周妈很快回来,打开了房门,一脸笑着把张小姐往屋里引,眼里自然把李根视作张小姐的仆从,但对同样漂亮的阿燕一时却摸不准身份,笑着试探:“太太,这位小姐是” 张小姐看了阿燕一眼,沉静地说:“我妹妹。” “哎呀,小姐的气质和太太一样,可真好看。”周妈口不对心地称赞了一句,她看李根手里提着皮箱包袱,似乎一副投奔而来的架势,暗暗皱眉。 转过走廊,客厅匆匆迎出来一个漂亮女人,看见张小姐一脸惊喜,笑着喊了一声:“梓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是钟小五。 钟小五没有叫什么“王太太”,称呼“梓怡”似乎很亲密,张小姐勉强笑笑,喊了声:“小五。”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钟小五一看不对,赶紧上前拉住张小姐的手,“呀,这是怎么了?” 张小姐根本什么也说不出口,默然无语。 钟小五一见这是有事啊,她看了看后面的李根和阿燕,见李根提着行李,阿燕紧贴着李根站在一起,立即明白这是一对。钟小五在陆越深走后能继续在上海滩混出名堂,靠得就是人脉周旋长袖善舞,在觥筹交错、周旋应酬之间,她的眼睛早就锻炼出来,看李根并不像周妈似地认为他只是个仆从之辈,以为另有来由。但现在钟小五的心思都在张小姐身上,于是客气地对李根和阿燕说:“这位先生、太太,请恕我怠慢,请两位先在客厅吃些茶点,我和姐妹说些话就来。”说完就吩咐周妈好好招待客人,然后拉着张小姐就要转身往楼上走。 张小姐却不动,回头看了李根一眼。钟小五立即意识到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后面这个男人才是主角,连梓怡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她一时浮想联翩:难道梓怡现在的丈夫是这个男人?那他身边那个漂亮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钟小五暗自揣测三人的关系,也揣摩张小姐带着男人过来的目的,手上放开张小姐的胳膊,脸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朝李根说:“怠慢了,先生请里边坐。”然后亲自过来引李根进客厅。 李根随着钟小姐进了客厅,后面阿燕紧紧跟着,然后张小姐也跟在后边进来。之后一番落座上茶,李根和阿燕坐在相邻的椅子上,张小姐独坐一边。钟小五看三人这座次,暗暗皱眉,她开始有些怀疑张小姐是不是又爱情上头犯了十三点,搅合进别人夫妻中间去了。她看张小姐神色凝重、面色黯然,越想越不对,觉得似乎是梓怡被这一对陌生夫妻胁迫控制了,那这一趟这三人来此,恐怕就有些来者不善了。 周妈在座位上布茶,上好了茶转身欲走,钟小五心里有了提防,对着周妈暗暗一个眼色瞟了过去,周妈立即了然,走到客厅门边上也不离开,静静地站着不动,门后的墙柱上,就挂着一个电话。 李根看了周妈一眼,对钟小五轻声说了一句:“钟小姐,我叫李有根,是陆先生的保镖。” 钟小五闻言一愣,一下惊讶了,她看着李根,神情急迫,张嘴就要发话。李根又轻轻说了一句:“钟小姐,上海滩到处都有日本人的眼线,陆先生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钟小五立即抬头,对门边的周妈喊了一声:“周妈,去厨房叫他们准备一下,今天中午我要招待客人。” 周妈一听,知道没事了,也不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钟小五马上看向李根,急切地问:“陆先生怎么样,他在香港还好吧?” 张小姐在旁边听见钟小五提起陆先生就是这种语气,心里泛酸,自怜自艾,很不舒服。 。: 第二三八章 试探租房 李根提起脚下的皮箱,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移开桌上茶杯,把皮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有从渡部的密室内收缴的情报,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上海三大亨的资料,李根接下来要取信钟小五,这些情报资料有助于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钟小姐,我不是陆先生从香港派回来的,相反,我有重要情报,希望您能帮忙和陆先生联系上,给陆先生传个信。”李根把所有事情向钟小五讲述了一遍,重点提了渡部诈死是日本间谍,以及谈判那天陆越深布置在日料店外面的保镖是被张逍林的人打死的事。张小姐被渡部囚禁的事他没有提一句这样涉及人格尊严的隐秘,还是张小姐自己和陆越深看着办为好,外人就没必要再增加张小姐的心里负担了,特别是在陆先生的情人钟小五这里。 钟小五看着皮箱里的资料听了一场,惊讶非常,陆先生的妹夫渡部居然是日本间谍,二哥张逍林居然谋害陆先生、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这两样消息都令人震惊。但钟小五震惊之余,却没忘了张小姐,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脸漠然的张小姐,问李根:“李先生,梓怡又是如何与李先生碰面的?” 张小姐听得心里一紧,眼睛看向李根,李根面不改色,自然地回答:“在路上碰见的。” 李根轻描淡写,钟小五一听就知道有蹊跷,但也不好追问,她转头再看张小姐的脸色,张小姐敏感地转头过来,对着钟小五轻轻一笑。 钟小五已经相信李根前面说的话,却知道在张小姐身上,这两男女一定还有事瞒着自己,她悄悄记在心里,面上轻轻放下,想了想,对着李根说:“李先生,这个忙我不好帮的,陆先生没有给我留过联系地址,实际上他到了香港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样能联系到他。” 李根看着钟小五说:“钟小姐,渡部诈死和张逍林当了汉奸,这两件事都十分重大,关系到陆先生的安全。陆先生现在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事情真相,难免做出错误判断,万一他想回上海,找上张逍林,那可就危险了。” 钟小五听得悚然一惊,她皱眉思索,想帮忙却有心无力,在和陆越深的关系上,她一直是被动的,从来都是陆越深亲自过来或者打电话给她,她自己不论是人还是电话找过去,往往是找不到陆越深的。 李根这时说:“钟小姐,我找到您这里,一是因为您是陆先生信任的人,现在上海滩陆先生的人马隐的隐撤的撤,租界里遍地都是张逍林的人,只有您可以相信了;二是因为您人头熟,人脉广,可以想想办法,陆先生一定在上海留的有人,看看您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钟小五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模糊想起一个印象来,心里有了几分底,于是答应说:“好,我就试试看。” 李根站起来拱手道谢,然后又说:“还想拜托钟小姐一件事。”他把自己要出去租房,拜托请张小姐暂留阿燕和张小姐一天,自己找好房子就回来接人的想法说了。钟小五一听,原来李有根和他太太拿着皮箱包袱是要准备搬家的,连连答应,但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张小姐也要和李有根一起住。 “怎么,梓怡不住我这里?也要跟着李先生、李太太一起?”钟小五特意点出李先生、李太太,看着张小姐问。 张小姐勉强笑了一下,说:“小五,我我不能住在这里。”她不愿意在钟小五这里多待半刻,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只得把眼睛再次投向李根。 李根听明白了钟小五话里的疑问,他解释了一句:“钟小姐不要误会,张小姐只是客居在敝处,我们都在等陆先生的消息。” 钟小五听得眼珠一转,试探地问:“怎么了?梓怡,你和那个电影明星” 张小姐默不作声,低头眼睛也不看钟小五了,心中异常难受。 李根见钟小五一直关注张小姐,神情郑重起来,轻声说:“钟小姐,张小姐出现在上海的消息还是个秘密,您不能向外透露一丝一毫,否则日本人追过来很危险的!”张小姐屁股后面是有日本人追踪的,钟小五这么关注她,若不小心泄露出去,真的是非常危险。 李根声音很轻,语气却重,钟小五一下惊讶起来,她来回看了看李根和张小姐两人,不明白这牵扯到什么危险秘密,又看到旁边的阿燕自进屋以后就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心里只觉得这三人的身份关系很不一般,似乎身怀着什么隐秘一样。 既然李根说得这么重,钟小五也就不好再试探打听了,不过她立即向李根推荐了一处住处:“李先生要租房,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消息,是经常一起打牌的韩太太,和儿子一起当包租公,手里握着十几套楼房,最近正好有一栋洋房空了下来” 李根到了钟小五这里求助陆越深的联系方式,租房就不想再和对方扯上关系,这无关好恶,只是单纯的安全防范措施,防止可能被人顺着钟小五这条线追踪,直接掏了自己的老窝。 李根摇头拒绝,但钟小五却意外地坚持,她说:“李先生,既然我看到了梓怡,就必须要关心她,不能白白让她从我眼前消失。你们话里有话可能要做什么大事,我也不打听,但我必须要确保梓怡的安危,不然以后陆先生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张小姐听了,有些意外地看着钟小五。李根一听,知道钟小五这是对自己和张小姐产生了疑虑,想掌握张小姐的住址行踪,他想了想,不欲横生枝节,反正出去以后再另租一房,重新找个安全房也是可以的,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钟小五要张罗午饭招待张小姐和李根、阿燕,三人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急着租房离开,钟小五见此,认定三人身怀要事,也不拖泥带水了,直接打电话给那个韩太太,寒暄两句,把房子的事情定了,然后又叫了轿车,亲自带着李根三人坐车过去。 。: 第二三九章 姚坤追查 就在李根三人跟着钟小五坐车的时候,小丹枫区巡捕房的停尸房里,迎来了追踪李根与张小姐行踪的姚坤和一行日本人。 姚坤带着七八个松浦敬之的人,天一亮就从“大丰粮行”过来,从渡部的日料店周围开始调查,询问周围店铺、经常在路口蹲活的黄包车夫、常在附近街面晃的混混,只说找一个穿白色旗袍的漂亮女人李根估计的没错,渡部这样潜伏很深的间谍,对自己老窝的了解当然是十分清楚细致的,张小姐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白色旗袍,一直都在渡部的物品记录单里,而松浦敬之的手下一晚上辛苦没有白费,他们把渡部密室内所有的东西都拿回粮行基地来,和记录单里一一对照排除,终于发现了端倪。 礼帽、短褂、宽腰带、黑布鞋日本人全是一副青帮打手的短打扮,有姚坤带着,街面上的人都以为是张逍林派姚坤在做事,都很配合。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第一个信息点跟张小姐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这下至少能确定追踪的目标对象就是一男一女了,跟着姚坤的日本行动组长很高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笑眯眯地鼓励了姚坤两句,姚坤振奋精神,再接再厉,又很快找到了“陈记”旗袍店昨天傍晚张小姐那一身白旗袍很显眼,人长得又漂亮,看见过的人印象都很深刻,行动踪迹是隐瞒不过去的。 日本人和姚坤迅速找到陈记,通过掌柜伙计了解到李根和张小姐买了衣服换了装,然后叫了黄包车去了喜丰路长顺饭店。行动组长一听李根专门进来换装,一下知道碰到老手了,他怕姚坤问的不仔细,立刻亲自上阵,一点一点仔细询问李根和张小姐出店时候的穿着打扮,要牢牢盯住衣着特征找人。 行动组长在中国活动的时间也不短,中国话很流利,陈记的掌柜伙计都没听出来异样,他们只以为是青帮的人在找人,不敢不说实话,老老实实把所有东西都说了,人什么样、旗袍什么样、长衫什么样、鞋子什么样、手里包袱行李什么样,一一都清楚明了。 然后一行人坐车赶到喜丰路长顺饭店附近,日本人在中国下过苦功夫,对上海滩了解颇深,知道进出长顺饭店的人非富即贵,行动组长带着手下在街边观察,一时有些谨慎。 姚坤急着把事情办了,想尽快甩脱日本人回张公馆,他说长顺饭店里面有青帮的兄弟当服务员做眼线,心急火燎地就要直接进饭店里查问。日本行动组长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让自己手下跟着姚坤进去,一是因为怕惹人注意盘底暴露了身份,二是他觉得能在长顺饭店找到目标的希望不大那一男一女既然会通过中途换过装来防范跟踪,行动组长在心里就已经认定目标是老手了,而老手是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的,长顺饭店只可能又是一个幌子,那一男一女肯定还会采取多种防追踪的手段,不会这么直接地长顺饭店当作最终目的地。 姚坤果然很快出来,长顺饭店的查问没有结果,进出饭店的人大都是熟客,即使有租界外面逃进来躲避战乱的富商贵人,昨天进住饭店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没有一个符合那一男一女穿着打扮特征,目标并没有进长顺饭店。 这下就比较难找了,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男一女换了装打扮普通,不再像在日料店周围那样引人注意,混在人群中很不显眼,随时都可能用多种方式向多个方向进去转移,一时查都没处查去。 困难巨大无从着手,姚坤头疼不已。但日本人却很有耐心,行动组长毫不灰心,要求姚坤拿出关系,带着众人寻访周围巡捕、混混、车夫、难民、乞丐一个一个仔细地问,拿着一男一女的穿着打扮、行李包袱样式等等特征,细致地做工作。一番苦心最终没有白费,他们又得到了一条线索有个混混看见青帮的钱阿四在长顺饭店对面寻找目标偷包,跟上了一男一女,进到了饭店东边的一条巷子,就再也没出来过。 姚坤没想到日本人的做法真有效果,精神一振,连忙带着日本人来到巷子里,顺着巷口边走边查看,没走多久,就有日本人发现了墙壁边上的一小串血点昨晚巡捕房的人虽然进行了清理,但显然他们马马虎虎没有尽心。 一行人虽然发现端倪,却不是什么明显的线索,他们顺着巷子再仔细找,希望能有目击者,以便确认那一男一女的去向。但这里是法国人的聚居区,人流量较少,一直走到巷子另一头,也没有什么发现。 行动组长看着巷口又出现了一条人来车往的大街,立即就知道目标肯定是从这里溜了。他吩咐众人正要按照先前那样细致寻访,做工作,不想这时却已经惊动了一队正要进巷子巡逻的巡捕。 昨夜法国人的社区发生死亡四人的大案,辖区捕房生恐再有什么事情惊扰了法国大人,已经在附近加强了警戒巡逻,姚坤领着七八个青帮打扮的人在巷子口逡巡,一下就惹动了巡捕的注意。 日本人看向姚坤,姚坤马上笑着迎上巡捕走了过去,巡捕队伍里头前带队的探长他正认识,有张逍林做后台,也就是套套交情、塞塞钞票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丹枫区的捕房探长今天一早亲自带队巡逻,就是要亡羊补牢,给上头的法国上司显显态度,表明自己多么重视法国人的安全,以防万一昨夜的案子被上头知道了找话说。不想现在真看到一群华人在法国的里弄口乱晃,心里不禁一跳,一下皱起了眉头。他一眼就认出了姚坤,知道是张逍林公馆的人,也看到姚坤身后那七八个青帮打手装扮的人,心里跳的就更厉害了张公馆都出动了能有好事?不会这么倒霉又出什么事了吧? 双方一碰头,把情况一交流,姚坤只说要找一男一女两个华人,捕房探长舒了一口气,没死人,也不是法国人,这就没什么大碍。他随口又问详情,不想姚坤反说出一条线索来,有人看到钱阿四四人跟着这一男一女进了巷子,却再没出来。 捕房探长没想到昨夜钱阿四的案子居然就这么找到了目击者和凶手,一时有些愣,他已经把案子按下去了,正准备等两天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就怕现在翻出来惊动了法国人。探长看着姚坤,试探着问:“兄弟,这一男一女是谁啊?怎么就得罪张老板了?” 。: 第二四零章 红武现身 姚坤听得探长询问,早有准备,“唉”地叹了一声,一下哭丧着脸,说:“嗨,兄弟,我他妈要知道他们是谁,还带人满街转悠?累得跟狗似地,张老板也没交待缘由,就叫我找人,我哪儿敢多问!” 捕房探长没有试探出结果,反倒被姚坤看出顾虑,他看着探长说:“兄弟,那个什么钱阿四已经死了吧?放心,我们管不着这事,我们只在这口子上四处问问,找那一男一女的跟脚。” 有张逍林的面子,捕房探长无法不答应,只得松口。他一时站着不走,想看看姚坤带人怎么做,却见姚坤手下中有人朝姚坤使了一个眼色,姚坤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兄弟,你先忙你的,我绝不给你添麻烦。” 捕房探长看着有些蹊跷,原来姚坤不是做主领头的,中间另有能人啊。做得这么鬼祟,他以为是张公馆在查什么隐秘之人、隐秘之事,不想惹麻烦,立即带着巡捕进了巷子离开。 姚坤转头带着日本人四处查问,然而这时候就不比先前了,周围没有人注意过什么一男一女,只有巷口对面有一个卖丁糖的担担有那么一些印象,却也没关心那对男女的去路,线索到此就再也盘不下去。 寻访查问没有效果,日本行动组长却没有灰心,他立即派了一个手下回去大丰粮行汇报情况,同时要求姚坤想办法带其余的人去查看钱阿四四人的尸体,打算从尸体上下下功夫。渡部尸检报告显示死于一刀割喉,伤口不大不小,长短合适、深浅相当,日本人详细测量了长宽深浅各种数据,又想查查钱阿四四人的死法状况,增加数据量,好侧画凶手的形象。 姚坤才打发了捕房探长,现在又要求上门去,还要碰对方明显有顾忌的钱阿四,一时头痛。他狠狠心,把自己昨晚从松浦敬之那里得到的钞票都拿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对行动组长说:“先生,那个钱阿四明显有蹊跷,巡捕房不想让案子暴露出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这点钱恐怕” 姚坤把手里的钞票朝日本人晃晃,行动组长是个中国通,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也有准备,直接从衣兜里掏出四根金条,笑着递给了姚坤,说:“姚先生,咱们做事怎么能花你的钱!你看这些够不够?” 姚坤大喜,心说日本人真上道,跟着他们做事虽然有些提心吊胆,但赏钱够大方,倒也值了。他连说够了,然后带着金条重新找到捕房探长,成功用两根金条的价钱,说服捕房探长按下疑虑,让他们进了巡捕房的停尸房。 姚坤把剩余的两根金条藏在自己身上,然后带着日本人,和捕房探长离开喜丰路,来到辖区小丹枫巡捕房。探长让一个手下巡捕领着姚坤他们进停尸房看尸体,再三叮嘱他们不能声张,姚坤自然满口答应。捕房探长却心有疑虑,这一路他已经观察得明白,张公馆这一行七人,只有姚坤他认得,其他人全是生面孔,虽然一身青帮打手的短打扮,却看着太彪悍,眼神锐利、行动干脆、虎虎生风。 捕房探长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青帮兄弟,一时好奇,路上问过去想攀攀交情,却总被姚坤打断。情况有些诡祟,味道有些不对。捕房探长已经知道,这一行七人,姚坤在这些人中间只是个面子货,领头的另有其人,他现在也不点破,但只准姚坤带一个人进停尸房查尸体。他心有疑虑,又有职业敏感,想用此悄悄探察一下这些人中领头的到底是谁。 姚坤听到捕房探长的要求,果然转头就看其中一个气质看起来很沉稳的一个家伙。捕房探长装作不在意,把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不想那人却也不慌,看见探长看他,直接对着探长说:“兄弟,帮个忙,再多一个人,张老板追的急,我们不敢耽搁久了,多一个人也检查起来快一些。” 捕房探长试探出了姚坤一行的领头人,却没看出这人有什么破绽,只觉得对方真像张公馆派出来的人,气质沉稳,说话滴水不漏,一派高手风范。他见对方说的很客气,在情在理,还把张逍林抬出来,没有反驳的理由,连忙就答应下来。然后看着手下巡捕带着姚坤和说话的领头人,以及七人中另外一个不起眼的人走进了停尸房,然后就看见剩下的四人自然地分散站在停尸房门口,面对院内,眼神警惕。 捕房探长回到院子另外一头的办公区,越想越觉得味道不对,他苦苦思索,停步回头,又回到办公区的大门边,躲在门后悄悄观察院子一头停尸房的动静。正思索间,忽然看见自己派出去领着姚坤他们进停尸房的那个巡捕从停尸房里面出来了。他连忙朝巡捕招手,手下巡捕跑过来,探长急忙问:“你怎么出来了?” 手下巡捕连忙掏出一叠钞票,笑嘻嘻地也不害怕,说:“探长,孝敬您,姚坤用钱把我支出来了。” 捕房探长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推开手下的虚情假意,骂了一句:“你他妈的,什么钱都敢拿!现在停尸房里面岂不是没咱们的人看着了?要出了事怎么办?” 手下巡捕笑嘻嘻地把钱往回揣,满不在乎,说:“探长,我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就钱阿四那四个瘪三,没人管没人问,人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况且姚坤是张老板身边的人,他说是帮张老板做事,咱们谁还能说个不字?” 手下说的正是常理,捕房探长只觉心中不妥,却拿不出理由,理不直气不壮,也不敢公然多管姚坤的事,只得把这个惫赖的手下轰走。 正无奈间,巡捕房的大院门口突然来了两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满脸大胡子,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年轻跟班,见了捕房探长老远就拱手作礼打招呼:“老兄,昨晚上你答应我的事儿,我今天可要来办了。” 中年汉子声音洪亮,在院子中间震起阵阵回音,守在停尸房门口的四个人迅速看了过来,中年汉子立马察觉,马上把审视的眼光投了过去,两方面就这样毫不掩饰地互相打量起来。 “红武,快这边来!”捕房探长一看来的是长毛红武来了,立即出面招呼。 。: 第二四一章 暗窥现端倪 长毛红武移开审视的目光,转头过来,看见捕房探长站在门房里对着自己直招手,一脸急切。他走过来,皱着眉头问:“老兄,怎么回事?那边那四个是谁啊,这么横?” 捕房探长一把抓着长毛红武的手,拉着他就走,边走边说:“先别问,先跟我进来看看。” 长毛红武莫名其妙,招呼跟在身后的徒弟等着,随着捕房探长进了办公区的小院子,却不进正房,走旁边偏房,顺着一条狭窄夹道,弯来拐去,进了一间黑乎乎的小房子,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全靠捕房探长手里的手电照亮。 长毛红武本能地提高警惕,全身绷紧,问:“老兄,搞什么?” 捕房探长把手电筒照到一盏墙壁边上,那里有四根管子,其中两根呈喇叭状。 “兄弟,小声点!隔壁就是停尸房!你不是要来看钱阿四几个的尸体吗,有人抢在你前头了,刚才院子里那四人就是一起的”捕房探长照着墙边的四根管子,放低了声音说:“从这里就能看停尸房的动静,也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你也看到刚才院子里那几个人的架势了,味道不对对吧?我心里也不托底,你帮我看看,这帮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路?” 长毛红武微微一惊,没想到巡捕房还有这种阴人的布置,暗自提高警惕,但他马上就被捕房探长的话吸引了注意,刚才在院子里的大照面,他可对那四个家伙没什么好感,现在又听到捕房探长这么说,就干脆地跟着对方来到那墙边的四根管子下。 四根管子是两根一套,一根用来监听声音,一根用来监视画面,全是冲着隔壁停尸房设置的,算是一个土法的窃听监控装置这就是巡捕房的华人巡捕们自己搞的,工部局是不会在这种地方花钱搞那种带电线耳机录音器的高科技窃听的。 长毛红武在捕房探长的指导下,一只耳朵贴在喇叭状的管子上,眼睛正好就放在另一根管子上,这根管子里面装了几组镜片,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潜望镜模样,能把隔壁的停尸房看得清清楚楚的。 停尸房里一张长桌子,上面躺了钱阿四、癞头张、王泥鳅、陈阿鼠四个人的尸体。桌子周围站了三人,姚坤离得比较远,老神在在倚在门口,也不看屋里;另外两人正在仔细检查桌上的尸体,一人翻动尸体察看,一人手里拿着尺子纸笔,一边检查、一边记录。 两人动作娴熟麻利,绕着桌上尸体从各个角度动手翻看,不放过一处细节,看见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也不说话,只用手指指一下,旁边另外一个立即就清楚了然,尺子一量,就往纸上记录。 “怎么样,兄弟,看出来什么没?”捕房探长眼睛凑在另一套管子前,看着停尸房的情景,悄声问旁边的长毛红武。 “这些人谁啊?味道有些不对啊。”长毛红武轻声说。 捕房探长说:“你也觉得不对劲是吧?我也他妈觉得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你给掌掌眼。” 长毛红武问:“他们什么来路?里面三个人,就门边那个味道熟些,一看那痞样就像咱们青帮的,另外两个办事的家伙,动作一板一眼的,穿那身青帮的短褂,怎么瞅都有些别扭。” 停尸房里查尸体做记录的正是行动组长和他一个手下,他们以为屋里已经没了其他人,一时警惕心放松,做事一认真,不小心恢复了些以前军中的习惯,腰杆挺直、动作干脆,不再像刚才在外面院子和捕房探长说话时的那样塌腰耸肩,虽然和站在门边的姚坤都是一身青帮打手的装扮,但双方的形象气质有着明显的区别。 “门边的那个叫姚坤,是张老板张公馆的人,他说张公馆要找人,好像是什么一男一女,领着七个人过来要看钱阿四四个的尸体。我不敢拦着,就是觉得姚坤领过来的七个人味道不对,心里怎么也琢磨不过来。” 长毛红武一听,钱阿四几个瘪三能惹动张公馆?不应该啊?他眼睛又往管子上凑了凑,仔细看停尸房的动静,同时脑子一转,想起关键来了,偏头对着捕房探长说:“这冒出来一男一女,就是杀死钱阿四四个的人吧?” 捕房探长小声答了一声“是”,他眼睛离开管子,也偏头看向旁边的长毛红武,手电筒朝两人中间一打,照亮彼此的脸,说:“你他妈不是不理会钱阿四这些小瘪三嘛,管他们是谁杀的?我给你说啊,钱阿四的案子我已经按下去了,这些日子你不要给我找麻烦!” 长毛红武嗤笑一声,说:“得得得,谁爱管这破事!我就是想看看是谁能徒手杀了钱阿四,以武会友、以武会友嘛。” 捕房探长一听,疑惑地看向长毛红武,说:“你这么一说,那钱阿四还是个国术高手?那怎么混成这样了?” 长毛红武含含糊糊地说:“身手也就那样,学武打拳也要挣钱吃饭不是?混成那样不奇怪,在上海滩混,没钱就只能当瘪三了!” 捕房探长不耐烦再听什么钱阿四的事情,对长毛红武说:“行了行了行了,别管什么钱阿四了,你就给我说说,隔壁张公馆的这几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长毛红武想了想,又把眼睛贴到监视的管子上,看了一会儿,说:“他们是不是张公馆的人不好说,但我看他们像是当兵的!” “当兵的?”捕房探长吃了一惊,眼睛连忙凑上管子,再看隔壁停尸房的动静。 “看到翻尸体的那两个人没有,身板挺直,动作干脆,一板一眼的,这不像是平常的仵作,倒有些当兵的味道”长毛红武小声说道:“还有刚才在院里和我对看的那四个人,眼神很锐利,神态很自信,往常我一眼看过去,普通人都会把眼神避开,学武的都会对看几眼但学武的人,看人眼神会看人的腰、手、脚,以判断对方的招式来路;刚才那四个人,眼睛只看我的脸和手,不是学武之人看人的样式。我刚才还一直在琢磨他们的眼神来着,现在想起来,他们看脸倒没什么,看我的手,是在看我手里有没有枪、会不会掏枪!” 。: 第二四二章 水深麻烦大 捕房探长听了长毛红武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眼睛监视着停尸房的动静,嘴里答应着说:“是哦,你这么一说还真对,还他妈真是当兵的味儿!”他又疑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这些人是国军?张老板这是在掩护国军进租界执行任务?他们在追什么一男一女,那一男一女是日本间谍?” 长毛红武听着捕房探长的话,笑了一下说:“老兄,你刚才还说不要惹麻烦,现在盐吃多了管这些事情?人家张公馆帮助国军掩藏身份做得隐秘之事,你还敢上赶着刨根问底,不怕惹麻烦啊?” 捕房探长听了,直接叹了一口气,说:“嗨,真他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当巡捕时间长了,什么东西都想问一问,习惯了、习惯了”他眼睛离开监视管子,小声招呼长毛红武:“得,咱们也别看了,少管闲事,先出去。你要查钱阿四,等这些当兵的走了再去吧,免得惹麻烦!” 正说着,眼睛一直盯着管子监视的长毛红武突然伸手一拍捕房探长的肩头,嘴上飞快地说:“快看!” 捕房探长一惊,连忙把眼睛凑到监视管子上看,只见停尸房里面,检查尸体的两人似乎把事情做完了,其中一人端端正正地拿着纸笔立正站好,另一个人似乎轻声吩咐了一句什么这是两人进停尸房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捕房探长和长毛红武都赶紧把耳朵贴在那个喇叭形的监听管子上,却只能听到一串轻轻的咕噜声,什么也听不清土法窃听的灵敏度不高,说话的人又明显压低了声音,这边的窃听没有效果。 但紧跟着,停尸房里传来异常景象,立正听话的那人听完了吩咐,突然一个用力点头,嘴里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答应:“嗨!” 捕房探长和长毛红武从喇叭管子里听到这一声都吓了一跳,心中刚升起一个念头,只见停尸房里刚才说话吩咐的那人立刻一个瞪眼,一步上去,重重地打了立正说“嗨”的人肩头一拳,明显有些愤怒。挨打的那人一个趔趄,似乎自觉犯了错误,赶紧低头,什么也不敢动。 捕房探长和长毛红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两人现在俱都震惊异常,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戳那娘的,原来不是国军,反而是日本人! 停尸房房门打开,屋里的三人一起跨门出去。捕房探长赶紧离开监视的管子,匆匆吩咐了长毛红武一声:“兄弟,你在这里等着,我得赶紧去应付应付。” 长毛红武提醒探长:“小心别在人前露了相,这他妈是日本人,里面水深!” 捕房探长匆匆而去,连声说:“还他妈用你说?这下有大麻烦了!” 探长走了以后,长毛红武不放心,眼睛一直就盯着监视管子,不敢放过停尸房里一点动静。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穿制服的巡捕走了进来,在桌上尸体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查看有没有问题,然后又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屋里就再没有动静了。 那边已然没什么事情了,长毛红武这时才舒了一口气,心里紧张地思索,脑袋里问题一大堆,钱阿四的事居然引出了这么大动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多久,捕房探长出现在小黑屋门口,招呼长毛红武出来。两人走到外面办公区的小院子,捕房探长带着长毛红武去自己的办公室,小声问了一句:“兄弟,不用再看钱阿四了吧?” 长毛红武立即明白了捕房探长的意思,这个时候去停尸房,和日本人前后脚,太惹眼了,以武会友的事和刚才的事比起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现在不能惹不必要的麻烦。他摇了摇头,说:“看是不用看了,但是刚才” 话还没说完,捕房探长一下截住他的话头,说:“屋里面说!” 长毛红武一听就明白,巡捕房里人多眼杂,又有刚才小黑屋那种阴人的东西,肯定不保险,他点头跟上,随着捕房探长进了办公室。 进了屋子,长毛红武看着捕房探长,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用指头朝屋里扫了一遍。捕房探长说:“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长毛红武放心坐下,和捕房探长互相看着,一时不知道话从何说起。半晌,长毛红武问:“停尸房刚才有三个人,除了那两个日本人,门边那个你认识?真是张公馆的人?” 捕房探长点点头,“认识,叫姚坤,好几年就在张公馆了,一直伺候张逍林。”他看了长毛红武一眼,一拍手,说:“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算问着关键了,张公馆的心腹牵扯到日本人,这下咱们麻烦大了!” 长毛红武嗤笑一声,说:“怕什么?他张逍林勾结日本人还有理了?上海滩还有王老板!香港还有陆先生!租界外面就有国军!惹急了眼,咱们直接把这事曝出来,看他在国人面前怎么有脸!” 捕房探长看着长毛红武一脸激愤,摇摇头,说:“兄弟,你也知道惹急了才敢曝啊?你咋不敢现在就上报纸说啊?还是怕嘛!那可是张逍林啊!他手下多少兄弟?你指望王老板、陆先生?没看王老板退隐、陆先生跑路啊?上海滩已经从三大亨变成一大亨了,青帮现在是张逍林的天下!” 捕房探长说的是事实,长毛红武默然无语,捕房探长看着他又说:“你要指望租界外面的国军震慑,就更不靠谱了!昨晚国军才在虹口打了败仗,吴淞口已经来了日本军舰,都是才从日本国内赶来的,日本人的援军已到,国军先前都没能拿下整个上海,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他们能在日本人的炮口下成功撤退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了张逍林的事!” 长毛红武突然听到国军打败仗的消息,悚然一惊,连忙问:“真的?真打败仗了?” 捕房探长叹气点头,说:“法国人今早突然变了态度,不再允许法租界出现公然的抗日、抵制日货的任何活动,青帮苏浙别动队和巡捕房的联合巡逻也叫停了。就是见国军战事不利,估计形势,向日本人了低头了!” 长毛红武一听,骂了一句:“戳那娘的,连法国人都怕了?那上海滩就这样归了日本人了?” 捕房探长点头,说:“所以说,咱们的嘴巴都得缝严实了,今天的事情,你我兄弟可不敢向外边能吐露一个字!要知道,这上海滩眼见就要变天了,张老板和日本人,咱们现在可一个也得罪不起!” 。: 第二四三章 封口共识 捕房探长耐心和长毛红武说了半天,一改往日直呼其名,张口闭口称兄道弟,就是为了封长毛红武的口。他们两人窥见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让一心不想惹麻烦的捕房探长一直提心吊胆,他非常后悔今天职业病犯了好奇心上头,居然撞见大佬的隐秘,就怕惹来祸事。 长毛红武其实也是知道轻重的,只是心里有些不服气,他说:“放心,我知道轻重,可就是”他“就是”了半天,说:“我他妈心里有火,想不通啊!张逍林堂堂一个青帮大佬,上海滩大亨,在上海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够可以了吧?怎么还勾结日本人当汉奸呢?日本人碗里的饭有那么香吗?” 捕房探长一见,赶紧用话找补,深怕长毛红武犯轴,说:“兄弟,现在就这么说张老板当了汉奸,还为时尚早!大人物做事都自有一番道理,保不准张老板正在做什么大事,里面的曲曲绕绕,咱们局外人什么也不清楚,不好下定论的!你我可是都知道的,青帮为了配合国军作战,特别搞了苏浙别动队,张老板在里面可是出面挑头的!他的很多心腹手下都在别动队里面打日本人哦,对了!昨天晚上,苏浙别动队的人就和国军一起攻打虹口日本人来着,死了好多人的!张老板打日本这么用劲,你不好就说他当了汉奸吧?” 长毛红武一听也有道理,苏浙别动队他自己就有不少徒弟参加了,都是积极打日本的,张逍林一个牵头组织的人,不可能是汉奸啊?他心里踌躇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犹疑地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老兄,你说得我都有些糊涂了。” 捕房探长赶紧说:“你看也是这道理吧?得了,咱们兄弟,就不要在这里妄自猜测人家大老板做事的法度了,乱说乱动恐怕会坏了抗日的大事,咱们把嘴巴闭紧,慢慢看着就得了。” 长毛红武似乎把捕房探长的话听进去了,摇摇头,说:“妈了个巴子的,是这个理!也不知道这些大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咱们就不摻合了”长毛红武眼睛看着捕房探长,说:“不过,老兄,这些日本人不是正在追人么?我说,这能给日本人找麻烦的,一定都是好人!我觉得你就不要再去碰钱阿四这四个死人的案子了,就让这件事悄咪咪地过去就得,不要让人再翻出那一男一女来,给人家找麻烦。” 捕房探长眼睛一瞪,说:“还用你费这心?我吃饱了撑的去翻钱阿四的案子!什么一男一女?我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人达成了封口的共识,捕房探长看长毛红武知情识趣,不会连累自己了,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他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说以后有事打声招呼互相帮忙之类的,为两人这种遇事临时结盟的关系巩固巩固感情。不料长毛红武打蛇随棍上,真马上开口求捕房探长办事了。 “老兄,是这样,昨夜在四马路那里不是有一栋楼着火了吗?我有一个徒弟叫瘪头五的,就住在那里,他不开眼得罪了陈路柏陈爷,被扣在四马路那边的捕房了。陈爷说要我跟他谈,我寻思我和他交情不深,就想请老兄出面给陈爷递个话,稍微周旋周旋。”这是长毛红武今天来找捕房探长要办的第二件事。昨晚瘪头五的事情今天一早就有四马路巡捕房的人专门过来和他说,他一听陈路柏的意思,是要找自己的麻烦,肯定是想敲钱了,本来是准备在捕房探长这里出些小钱求人的,但现在气氛不错,他也就舍不得再出钱,顺着捕房探长的话头,空口白牙求人办事了。 捕房探长倒无所谓,只觉这是一件小事,随手就能办了,也不麻烦,他没多想,干脆地答应下来,当场就给陈路柏打电话,他说:“现在这个时候,老陈一般在王公馆,电话准能找得到他。” 长毛红武一听“王公馆”三个字,眼皮轻轻一跳,心里突地冒出一个念头,又强行按下去了,脸上表情不变,只说:“今天中午,就在晚枫局,我办上一桌,请陈爷和老兄小酌几杯。” 和人谈判、请人说合,长毛红武办上一桌是应有之义。捕房探长摆摆手,正要说话,电话接通了,那头王公馆的人却说陈路柏见了王老板就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上了哪里去。 捕房探长无法,放下电话对长毛红武说:“兄弟,老陈好像给王老板办事去了,也找不到他,你这事急不急?不急的话就等一等,我给四马路捕房的探长打个电话,保证你那个徒弟在那边不会吃苦头。” 长毛红武刚才故意说的含糊,把瘪头五被抓进四马路巡捕房的原因隐瞒了下来,这时自然不想让捕房探长和四马路那边通了声息,连忙婉拒,只说自己知道徒弟瘪头五是个什么货色,得罪了陈爷吃吃苦头得个教训也好。他虚情假意又请捕房探长中午去晚枫局吃饭,没了陈路柏,捕房探长这顿饭自然也就吃不了。 不过捕房探长本身也没有吃这顿饭的想法,他说:“兄弟,我现在哪有空出局吃饭哟,这几天外国来了记者团,工部局随时都有事情交待下来,各区捕房都在待命准备,我他妈只能顶在这里,就是一劳碌的命啊!” 长毛红武一听,趁势说:“那就不敢再劳烦老兄了这么的,老兄你能不能写个条子,介绍介绍和兄弟的交情,我自己带着条子去和陈爷谈谈,有老兄的面子,我想陈爷总不至于不近人情吧?” 捕房探长一听,这简单,答应下来,拿起纸笔刷刷写了几句套交情的话,交给了长毛红武。长毛红武连声称谢,向捕房探长告辞,最后自然地问了一句:“老兄知不知道陈爷住在哪里?他出去办事没处寻,我到他家等他便是。” 长毛红武铺垫了这么久才问陈路柏的地址,自然地不得了,让捕房探长根本不疑有它,直接回答说:“就在四民路东街,17号院。” 。: 第二四四章 同一目标 同一时间,“大丰粮行仓库”,特高课在法租界的隐秘据点,松浦敬之手里刚刚拿到了三条从不同渠道得来的情报。 行动组长就站在松浦敬之的对面,他刚刚回来,才把和姚坤这一路追查的结果向松浦敬之作了汇报收获不大,线索在长顺饭店那里就断了,只拿回来一些侧写报告,只能判断出目标是个老手,反跟踪意识很强,杀人也干脆利落。行动组长觉得这是个同行,对松浦敬之说:“阁下,我觉得很可能是中国政府的人,南京力行社最近在上海非常活跃,他们针对我们的动作非常大,已经发起过多次攻击了。” 松浦敬之微微沉吟,不置可否,他说:“现在还不能得出确切结论如果是中国政府的人,他们救了那个女人,是不必这么一路掩藏行迹的,上海还在中国政府掌握之中,租界当局又是同情中国人的,力行社完全可以公开活动,救了人直接走就是了,何必这么藏头露尾?” 松浦敬之嘴上分析着,脑子里也顺便捋清了思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说:“这个人不是力行社的人,我们还有机会,一定尽快要找到他们,在消息泄露出去之前杀死他们!不能让香港的陆越深知道渡部的事情,更不能让张逍林和帝国合作的事情提前暴露!” 松浦敬之一脸严肃,行动组长赶紧立定,重重地答应一声:“嗨!” 松浦敬之拿出一卷摊上海地图,从里面找到法租界的部分,拿出一支铅笔,说:“你们最后追踪的地点是” “喜丰路,长顺饭店,往东,最近的法国人社区。”行动组长连忙回答。 松浦敬之拿起铅笔,在李根杀死钱阿四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又继续往东,找到渡部的日料店地址,也画了一个圈,说:“他们从日料店出来,在附近巷口换了装,然后往西边走但这只是假象,你说的没错,这个家伙是个老手,他在反追踪,肯定在兜圈子,西边不是他的目的地!” 松浦敬之突然把铅笔往东南边,找到四马路中间一条里弄,在38号公寓楼这里也画了一个圈,说:“昨晚,虹口司令部派了两名士兵,化装成难民,悄悄潜入法租界,想勘测进攻路线,被青帮的苏浙别动队发现了,两人玉碎,临行前放火销毁痕迹,烧了这里的38号公寓” 松浦敬之铅笔在38号公寓这里点了两下,行动组长却一时没有关注这里,他惊讶地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勘测法租界?绕背攻击?这是想抄中国军队后路?皇军在北面战场形势非常好,中国军队不堪一击,最多一个月就能结束上海战斗,有必要做这个准备吗?而且,帝国如果要进攻租界,那就不得不考虑到西方列强的反应,我们我们有把握吗?” 行动组长看中国如看一朽腐烂木,对待西方国家就要慎重得多了,很直接地就表达了自己的忧虑。松浦敬之看了这个手下一眼,觉得对方蠢了一半,稍微还能救一救,至少不是国内那些屠英灭美的狂热派,他摇摇头,多说了一句:“不要轻视中国人,中国体量太大,帝国想一口吞下,不是那么容易的!虹口司令部还是有明白人,知道多准备一手” 行动组长毕恭毕敬地听松浦敬之的训话,对着上司一脸恭恭敬敬,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在腹诽。松浦敬之说了一下点到为止就算了,毕竟像他这样冷静的人在国内还只是少数,在全民狂热之中氛围中显得非常另类,泼多了冷水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松浦敬之也懒得再多讲道理了,手上铅笔再次点点地图,说:“我要说的重点是这里,这个38号公寓楼”行动组长一下从恭敬的状态中醒来,连忙上来看地图,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和前边的日料店、长顺饭店两个地址有什么联系,一脸疑惑。 “就在十分钟前,我接到了王静荣公馆的监视监听记录,今天早上六点半,一个叫陈路柏的人,来王公馆找王静荣。这个人是王静荣的心腹,虽然经常在王静荣身边出现,但今天来的特别早,引起了监视人员的注意。”松浦敬之说起了手上的第三条情报。 “七点钟,有人打电话到王公馆,找陈路柏;然后王静荣起床,陈路柏立即面见王静荣,两人在后花园避开周围的人交谈一番,谈话内容未知;和王静荣交谈之后,陈路柏没有走,继续等到八点十分,又接了一个电话,还是同一个人打过来的,陈路柏接完电话,立即就离开了王公馆。” 松浦敬之把陈路柏早上的行踪讲了一遍,说:“电话监听记录显示,陈路柏这个人,昨晚有很大可能就在四马路38号公寓,公寓着火之后逃了出来,正常受灾的人,一定会守着现场,但陈路柏却一反常态,很早就到王公馆和王静荣当面交谈,明显有事我想,虹口司令部的两个士兵,还不足以惊动王静荣,陈路柏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松浦敬之继续说:“七点钟和八点十分打往王公馆的两趟电话,监听记录很清楚,打电话的人自称顺猴子,是陈路柏的徒弟,陈路柏吩咐他盯着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叫李有根,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叫阿燕,另外一个女人不知姓名” 松浦敬之突然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出几个地址四马路“大通旅社”、红枫街道三丰里、和平里南巷口,然后说:“七点钟第一趟电话,顺猴子是从四马路“大通旅社”打的;八点十分第二次电话,是在红枫街和平里南“蔡记杂货”打的顺猴子一路跟踪这一男两女,在电话里,他一直在强调那个叫李有根的男人是个高手,一路都在防跟踪” 行动组长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大声说:“阁下!这李有根很可疑!” 松浦敬之点点头,说:“对,又在防跟踪,事情不会这么巧!虽然多了一个女人,但我想,我们和陈路柏很可能跟的是同一个目标!” 。: 第二四五章 和平里巷口 陈路柏站在红枫街和平里南巷口,神情略显焦躁。他匆匆从王公馆跑过来,和徒弟顺猴子见了面,了解了事情详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了拉着空黄包车回来的来福兄弟这两兄弟拉着李有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往东去了霞陵路,人送到霞陵路三岔路口,李根三人就下了车。来福兄弟原本没有在意,但他们拉着空车往回走的时候,一时回头,却看见刚刚下车的一男两女又在路口坐上了两辆黄包车。 这是来福兄弟唯一能给陈路柏提供的信息,他们只是略感觉有些奇怪,但自身就是一个拉车的,却也不敢多管客人闲事,那一男两女随后的行程他们并不知道。 陈路柏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心中只感叹这个李有根扮猪吃老虎,怕是个大麻烦。很明显,这个人是个老手,早有准备,这是又换车防跟踪了,后面不知道还会玩什么花样。陈路柏只觉李有根这人非常不简单,隐隐觉得想要完成阿爷王静荣的命令,无声无息地处理掉李有根、张小姐两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再仔细想想,那一男两女到底换车去了三岔路口哪条路?”一边的顺猴子看看师父陈路柏的脸色,赶紧问来福兄弟。 来福兄弟俩苦着脸,一人手里拿着两张钞票,足足二十块,是顺猴子给的赏钱,却一时不敢往怀里揣,嘴上小心翼翼地说:“两位大爷,我们只看到客人上了两辆黄包车,其他的确实就没注意了,我们就一拉车的,客人坐车我们只管送到就走,哪有胆子敢管客人的事情。” 顺猴子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无法,只得小心地看陈路柏脸色。陈路柏看到了,心里埋怨徒弟不顶事,狠狠地瞪了顺猴子一眼,没有说话。 来福兄弟互相看看,捧着手里的钞票,讪讪地送到顺猴子跟前,说:“大爷,没帮上您的忙,这礼我们实在不敢收。” 顺猴子没好气地就要抬手收钞票,旁边的王德宝一步抢上来,一抬胳膊挡住了顺猴子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把来福兄弟的钞票和手直接往他们胸前推了回去,笑嘻嘻地说:“收起来、都收起来!我就说你们两个眼皮子浅!也不看看,两位大爷是在乎这点小钱的人嘛?大爷要的,是花钱能办成事,是你们嘴里能吐出有用的东西!” 顺猴子大怒,一把抓住王德宝的胳膊,说:“戳你娘!想白拿爷爷的赏钱?你办成事了么?还想不想要鸦片膏子?”王德宝立即把脸转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大爷,您别急,您别急呀,我听了半天,您们问的不全乎,让我问问、让我问问?” 陈路柏止住顺猴子的愤怒,也不说话,只看了王德宝一眼,点了一下头。王德宝笑嘻嘻地转头,看了看两位黄包车夫,见来福兄弟还捧着钞票愣愣地呆站着,笑骂了一句:“捧着钱美糊涂了?麻溜地收起来,我问你们老实说就是了,这钱我保证让你们能心安理得地挣了!” 来福兄弟还是不敢动,他们身处底层,明白什么叫命薄如纸,大人物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命运,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话、拿了不该拿的钱,随时都能见生死。 王德宝自个儿混不吝,也不管来福兄弟的惴惴不安,笑嘻嘻地问:“霞陵路三岔路口,那里拉车的多不多?” “不多。”来福兄弟赶紧回答。 “为什么不多?”王德宝还是笑嘻嘻地问,声音慢条斯理的,一副欠揍的神态模样。 “那里开的有电车,那边附近的人很多都坐电车走,拉车的生意不好。”来福兄弟回答。 “你们到的时候,有没有电车经过?电车经过是继续往东开还是回头往西走?经过的时候车里有没有上人?”王德宝又问。 “有电车开过来,往东往西都有,路口坐电车的人不少。”来福兄弟回答。 王德宝一拍巴掌,回头看着陈路柏和顺猴子,说:“得了!” 陈路柏和顺猴子师徒俩莫名其妙,顺猴子瞪着王德宝,不耐烦地说:“什么就得了?你他妈问的是什么?” 王德宝点头哈腰,笑嘻嘻地说:“两位大爷,好叫两位知道,霞陵路那条三岔路口我清楚,霞陵路到了路口那里就分成了两条路,一条往东北方向的白芸路,一条往东南方向的紫芸路,电车只经过霞陵路和紫芸路,白芸路那边是没有的” 陈路柏和顺猴子两人听到这里,一下恍然,有些明白了。王德宝继续解释:“那一男两女到了三岔路口没坐电车却坐了黄包车,很大可能,他们是往紫芸路去了”他看陈路柏和顺猴子两人一副已经明白过来的样子,笑了一下,又转头回来,继续问来福兄弟:“看没看见拉走那一男两女的两个车夫是谁?认不认识?” 来福兄弟连忙回答:“看是看见了,不过太远,认不清相貌,不认识。” 王德宝没在意,又问:“车背后的车号这么大,总看见了吧” 来福兄弟赶紧说:“隔得远,只看见了后一辆车的半截,最后的数字是53号。” 王德宝一听,嬉皮笑脸地看着来福兄弟,说:“你们不是说不敢管闲事嘛?干嘛记人家号牌?” 来福兄弟吓了一跳,讪讪地说:“这这不是见了客人下了车又坐车,有些怪么” 来福兄弟的声音越说越小,低头不敢看面前的王德宝三人。顺猴子在旁边一听,骂了一句:“妈的不老实!”就要发火。王德宝哈哈一笑,直接把来福兄弟两人的肩头拍了拍,说:“我就说嘛,让你们平常把眼珠子放亮点,关键时刻就有用处,这不就是了吗?”他截断了顺猴子的火气,又问来福兄弟:“知不知道霞陵路三岔口那片是哪个车行的生意?” 来福兄弟赶紧抬头,争先恐后地回答说:“力恒,三岔口是力恒的地盘。” 。: 第二四六章 长和里六号 王德宝不再问了,他转身面对着陈路柏和顺猴子,笑嘻嘻地说:“两位大爷,您们看看,满不满意?还有没有要问的?” 陈路柏看看王德宝,点点头,头一次和这个烟鬼说话,“王德宝是吧?供青蔓子上头香,拜的哪位阿爷,烧的哪一炷香啊?” 王德宝一听,这是青帮切口,两位大爷不简单,赶紧一个弯腰,谄笑着说:“大爷,小的不混江湖,不在帮中,就一闲子,家中薄有资财,就好抽口好烟。” 陈路柏听了,重新打量了王德宝两眼,说:“可以啊,不在帮还这么能混?行!有钱想抽好烟是吧?帮我找到了人,三鑫公司的货直供给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王德宝闻言一愣,随之大喜,三鑫公司直供烟土,这简直是天降横财啊,他连忙拱手作揖,感激涕零地说:“爷爷,您就是我王德宝再生父母!敢问爷爷名号,小的必画像烧香,以报大恩” 王德宝兴奋地语无伦次,连供死人的话都说了出来,顺猴子又瞪起了眼,陈路柏倒没有计较,他听明白了王德宝的意思,无非是想盘盘自家的底,把三鑫公司的事情坐实了。他急着追李有根,直接说:“行了,你也不必怀疑,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我是陈路柏,就跟在王老板身边做事,我一向说话算话,你帮我办好了事,三鑫公司的货要多少有多少”他又看看王德宝,说:“倒是你,上海滩卖烟土的各个地盘,早就是划分定了的,你说你又不在帮,即使拿到了三鑫公司的货,你敢卖么?” 王德宝嘻嘻一笑,抬起头来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大爷,小的自有办法。” 陈路柏再次看看王德宝,心里对这个大烟鬼的印象又一次刷新,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指着顺猴子说:“这是我徒弟李来顺,以后你想拿货,就找他。” 王德宝十分上道,大声说:“明白!货接手销脱,利润到手和李爷五五分,陈大爷您看满不满意?” 陈路柏没有说话,顺猴子一下笑了,说:“行啊,小子上道!” 陈路柏并不是十分在乎烟土的事情,他把王德宝拉上车,只不过是看王德宝有些本事,能帮他追李有根和张小姐,于是拉对方一起尽心做事。本来以为王德宝是青帮的人,想打打感情牌,没想到是一闲子,于是就顺口讲一讲利益,用鸦片生意把王德宝引诱捆绑在一起,好让他出死力。 现在利益勾兑完成,陈路柏心焦火燎再也绷不住了,直说:“行了、行了!赶紧跟我一起找人,找到了人,才有后面的好事,不然就是个屁!” 王德宝听了,连忙招呼旁边傻不愣登一直站着的来福兄弟,说:“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车拉过来啊!送我们去” 话没说完,陈路柏一下截断了王德宝,说:“换两个车,知道多了不好!” 王德宝稍稍一惊,赶紧对来福兄弟说:“你们可把嘴巴闭紧了!刚才的问话不能往外说一个字!不然” 来福兄弟连连点头,只说:“我们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说!”巴不得离这些大人物远远的。 王德宝转头招呼远处的祥子,摆手让跟前的来福兄弟赶紧走。来福兄弟脸上犹豫,手上要从刚刚得到的赏钱里抽一张钞票递过来,王德宝眼睛一瞪,悄悄瞟了旁边的陈路柏一眼,悄声说了一句:“赶紧滚蛋,晚上我回来慢慢算!” 祥子带了另外两个车夫拉着黄包车过来,陈路柏、顺猴子、王德宝三人坐上车,离开和平里南巷口,顺着红枫街道,向东边的霞陵路三岔口过去。 三人的黄包车刚刚拉出去不久,身后一二百米的三丰里巷子,突然转出来七八辆黄包车,有空车有拉着人的,头一辆黄包车上坐着的就是特高课大丰粮行的行动组长。 七八辆黄包车的车队跟上了前面的陈路柏三人,路过和平里巷口的时候,行动组长斜着头对旁边并排跑的一辆坐着人的黄包车说了一句,这辆黄包车随即调头回身,又招呼了一辆坐着人的黄包车往回跑,两辆黄包车离开队伍,跟上了来福兄弟的车。 来福兄弟被王德宝放开,一直后怕,也顾不得和和平里巷口的同伴招呼闲话了,两人拉起车就往家里跑,一前一后刚跑了一会儿,才过三丰里巷口,突然从后边上来两辆黄包车,使劲一贴,一下和两人撞在一起,四辆车一下就翻在一起了。 来福兄弟吓了一跳,不顾自身疼痛,心疼车子赶紧爬起来看,还没看个明白后脑勺就突然挨了一下,两人一下晕倒,另外两个黄包车夫大声叫起来:“怎么了?快上医院!”两人把来福兄弟放到一辆黄包车上坐好,拉上车顺街就跑。车上的那两位乘客直接把长衫一脱,露出里面的车夫打扮,把来福兄弟的黄包车拉到三丰里巷子,找个没人的角落一扔,人也就跑了。 十点三十分,松浦敬之在大丰粮行据点接到了行动组长的电话:“掌柜的,您要的货陈老板送到了,我们是不是运到白芸路这边仓库啊?” 松浦敬之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说:“好的,白芸路是吧,你们先送到仓库等着,我叫人来验货。” 松浦敬之放下电话,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法租界地图,用铅笔把地图上圈出来的地址画线连接起来从渡部的日料店开始,先往西到喜丰路长顺饭店;再往东南到四马路38号公寓、大通旅社;又往北到红枫街道三丰里、和平里。和平里南巷口已经画了有一个向东的箭头,他顺着箭头朝东找,很快在霞陵路三岔口找到了白芸路。 松浦敬之拿着铅笔,在地图上顺着白芸路,一路仔细扫描,一个个里弄号码、一个个建筑名称反复揣摩,终于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建筑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长和里六号,钟小五。 。: 第二四七章 破绽漏出 白芸路长和里巷口,“力恒”车行的两位车夫拉着陈路柏、顺猴子、王德宝三人,在这里停了车。车夫向陈路柏示意,悄声说:“大爷,他们就是在这里下车,进了里面去了。” 巷口停了两辆等活的黄包车,看见白芸路上来了两辆车不进不退停在路口,往这边看了两眼。陈路柏坐在黄包车里稍微沉吟了一下,转头招呼后面车上的顺猴子和王德宝:“王德宝,你下来等一下;顺猴子,咱们爷俩进去转一圈。” 王德宝一听就明白陈路柏这是要避开自己,他当然知道轻重,立即答应一声“得嘞”,干脆地下了黄包车,看着陈路柏和顺猴子继续坐着黄包车进了长和里巷口。他没什么事做,走到巷口边的道旁梧桐树下,拿出先前得到的两包鸦片烟膏深深地闻了闻,想到陈路柏的承诺,感觉前程一片光明,笑眯眯地把烟膏揣回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来,点燃了惬意地吸。 刚美美地抽了两口烟,王德宝就看见白芸路上来了四辆黄包车,直接奔着长和里巷口就跑过来了。前面两辆车上坐着有人,车夫拉着顺着路面拐弯,也进了长和里巷子;后面两辆黄包车则是空车,两个车夫拉到巷口就慢慢减速,就在巷口路边停了下来。 王德宝没有在意,拉人进巷子,空车在巷口等活都没什么不对,停下车等活的两个车夫就停在梧桐树下,离王德宝也就四五米远,两人坐在车把杠头上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互相聊天,跟平常车夫一样,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接下来,事情发展就有些微妙了。巷口另一边原来就停着有两辆黄包车,那边两个黄包车夫看见来了两空辆车也停在巷口,脸色立即就变了,两个人一下站起来,不客气地朝这边问:“你们哪个车行的?” 刚来的两个车夫先都一愣,其中一个笑了笑,回答说:“我们四通车行的。” 那边两个车夫勃然变色,气哼哼地说:“讲不讲规矩?你们头一回拉车啊?谁让你们来这儿等活的?这里是四通的地方吗?这片都是我们顺风的生意!赶紧滚!” 刚来的两个车夫一时愣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顺风车行的两个车夫看对方装傻充楞不动弹,立即愤怒起来,骂骂咧咧就往这边走,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刚来的两个车夫似乎这时醒了,连忙提起黄包车车把,连声说:“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马上走、马上就走。”然后两人拉起黄包车就跑,迅速朝白芸路来时的方向跑了。 一时遇到一出黄包车争地盘的热闹,王德宝原本笑嘻嘻地在一旁闲看,但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人力车行门槛低竞争大,要想吃饱饭,各家车行都极为重视地段,哪个地方热闹活多生意大,哪个地方人少地僻没车去,都各有算盘,上海滩各个拉车地片早已经划分好了,手上的生意地盘无一不是经过各个车行血淋淋的斗争打出来的,这两个拉车的车夫居然不知道基本的规矩,跑到别家的地盘大大咧咧地等活,实在出乎意料。 王德宝一时奇怪,眼睛仔细观察刚来巷口的两个车夫,很快就发现端倪,这两人说自己是“四通车行”的,穿的褂子也写着四通的字样,但他们俩的黄包车后杠头上的车辆铭牌,上面的字却不一样。王德宝视力好眼睛毒,两块铭牌上的字虽然不大,他也瞧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分明写着“力恒”和“八达”两个车行的名字,没有一个和“四通”相关的! 王德宝一下觉得不对头了,他看着两个匆匆忙忙拉车就跑的车夫,眼珠转了两下,脑中急速思索。他脸上不动声色,站在梧桐树下转头朝那两个车夫跑出去的方向望,那边正是霞陵路三岔路口,两个车夫一路跑过路口混入那边的人群中,消失在一辆经过的电车后面看不见了。 心里起了疑心,王德宝现在看那两个车夫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藏头露尾、仓惶而逃。王德宝心里剧烈动摇,犹豫逡巡,不安的感觉直冲脑际。他猛嘬几口香烟,回头看看长和里巷子里边,琢磨着刚才进里面去的另外两辆坐着人的黄包车,心头非常焦躁。 霞陵路三岔路口,街边的一栋酒楼,门口的招牌上写着“馨味馆”。现在马上要到饭点了,馨味馆已经零星开始来客人,伙计们有条不紊地接待忙碌。一楼靠近门口的地方,也坐了两桌近十个人,有穿长衫的、有穿短褂的,一身市井气息,一群人很少说话,一桌点了几盘菜,慢条斯理地吃着,更多的时候是拿着茶杯喝茶,眼神不时地往酒楼大堂、门口、楼梯口、外面街道等等地方到处扫。 大堂里面的柜台边上,姚坤斜倚着柜台,磕着瓜子儿和酒楼掌柜闲聊。酒楼掌柜看着姚坤,试探着说:“老姚,要不要给楼上雅座的贵人上一桌啊,眼看都是饭点了,到了我的地头,不让我表示表示,兄弟我过意不去啊。” 姚坤嘻嘻哈哈的,说:“你我兄弟,客气什么!饭就不吃了,不用慌,是张老板要办正事,借你的地头看一看,不在你这里动手,放心!” 酒楼掌柜闻言,稍稍舒了一口气,笑着从下面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悄悄递到姚坤手上,说:“兄弟,这就不好意思了,既然不吃我的酒饭,待会儿就给家里提两只肘子回去。” 姚坤笑着把钱收了,拍拍掌柜的手说:“办正事呢,东西就不拿了,放心,真是张老板的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酒楼三楼的一间包间雅座,门口站着四个青帮打扮的人,头上帽檐深压额头,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四人身后的包间房门紧闭,屋子里面只有松浦敬之和行动组长两人,两个人都站在临街的一扇玻璃窗前,手里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一百米外的长和里巷口,把王德宝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 。: 第二四八章 胜之不武 松浦敬之看见布置到巷口的两个监视哨突然拉着黄包车往回跑,马上低声命令旁边的行动组长:“去问问,出了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撤退?” 行动组长赶紧跑到包间门口,打开房门,朝外面的手下低声吩咐几句。 松浦敬之继续把望远镜盯住长和里巷口的王德宝,看对方只是站在树下四处乱看,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是闲的无聊,没有什么发现,才稍稍放下了心。 “阁下”行动组长凑到跟前,问:“您亲自赶来,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松浦敬之点了一下头,说:“我先前在地图上研究了一下,发现白芸路这边住着一个咱们熟悉的人长和里六号公寓,钟小五。” 行动组长愣了一下,喃喃地说:“这么巧?” 松浦敬之一边用望远镜监视外边长和里巷口的情况,一边说:“这不是巧合,我们的目标就是奔着钟小五去的” 行动组长稍微想了一下,就已经明白,点头说:“是,钟小五是陆越深的情妇,他们之间很可能有联系方式。这个李有根在日料店的密室里杀了浅野,知道很多帝国情报,又救了陆越深的另一个秘密情人,很可能是想和陆越深取得联系。” 说到这里,行动组长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阁下,事情紧急!这个李有根带着张梓怡,现在肯定已经和钟小五见了面,浅野密室的事恐怕又多了一个知情人!咱们的必须加快动作,一定要在事情扩散开之前采取有效行动!不然,让王静荣和陆越深得到消息,张逍林的处境会非常不妙,我们在上海的许多心血都将白白牺牲” 松浦敬之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行动组长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他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们力量不足,没有能力对青帮进行全面监控,只能把有限的资源用在王静荣、张逍林、陆越深三个大亨身上,钟小五这种边缘人物就疏忽过去了。” “不过中国有一句话叫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已经派人到电话局查过了,从今天早上六点钟到刚才十点半的时间里,钟小五的公寓电话只朝外面打过两次,虽然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两个电话的对象都很清楚九点四十五分第一个电话打给济源路114号徐景林徐公馆;九点五十分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新顺出租车公司。” 行动组长听到这里,问:“钟小五这是叫了出租车?他们去哪里?去徐景林公馆?这个徐景林又是谁?”他看看松浦敬之,眉头紧皱,说:“不,阁下,这也可能是烟雾假象,那个李有根很狡猾的,可能性太多了,我们人手不足,顾及不过来,很可能有大麻烦!” “阁下,我建议”行动组长快速地说:“阁下,我建议立即行动,不管是钟小五、徐景林还是新顺出租车公司,我们立即集合所有人手,马上攻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松浦敬之听行动组长这么说,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转头拿起望远镜监视长和里巷口,嘴上说:“平田君,你说的很对,但不要着急匆忙行动,要沉住气,这样才不会出纰漏!” 行动组长连忙低声答应了一声:“嗨!” 松浦敬之又说:“大丰粮行的人手我都集中起来了,情报组的人已经到新顺公司查证过,九点五十分的确有一个电话打到新顺公司,正是一个叫车电话,钟小五叫了一部斯蒂旁克的轿车过来,他们的确可能要坐车走,至于目的地是不是济源路的徐景林公馆,还有待查证,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行动组长听到这里,连忙说:“阁下,既然这样,您可以让我去济源路” 松浦敬之摇摇头,说:“平田君,你刚刚才说这有可能是烟雾假象,怎么就忘了?不要那么冲动,我们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转移,李有根会具体做出怎样的选择,钟小五公寓和徐公馆都很重要,甚至那辆斯蒂旁克的出租车也有可能我虽然已经做出了全面的部署,但既然来到这边,就是判断他们继续藏匿在钟小五公寓的可能性最大!” 行动组长听了,连忙答应“嗨”,他又问:“阁下,那个济源路的徐景林又是谁?是不是和陆越深有关系?做没做过背景调查?我担心,咱们的脚步会不会慢了?如果让浅野的信息彻底扩散出去” 松浦敬之回答说:“特高课没有徐景林的资料,倒是那个张逍林身边的姚坤知道这个人,徐景林以前是个生意人,在黄浦江有一座码头的,很有钱,不过人已经死了七八年了。现在公馆里住着他老婆和他儿子,码头的生意早就丢了,母子俩靠以前徐景林留下的一些钱财房子生活。” 行动组长听了,特高科都没有资料、死了很久的人,就有些不足为虑了。但他又有些疑惑,问:“阁下,这母子两人和陆越深有没有关系?钟小五为什么要打电话找他们呢?” 松浦敬之瞟了行动组长一眼,说:“耐心点,已经派人过去了,是什么答案,一会儿我们就知道了。” 行动组长一听,上司这是有些不耐烦了,连忙“嗨”了一声,不敢再问,也拿起望远镜,开始监视外面一百米开外长和里的动静。 松浦敬之也在看,他此时仍然没有在望远镜里看到任何异常,长和里巷口十分平静,王德宝站在巷口抽烟,没有多余动作,两个黄包车夫在巷口等活,百无聊赖。巷口少有人进出,先前进去监视陈路柏和顺猴子的两组人也没有出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这时身后包间的房门敲响,外面一个手下走进来报告:“阁下,长和里巷口监视组突然撤退的原因查明了,是巷口那两个黄包车夫,他们以为监视组的黄包车是过去抢地盘的,过来驱赶,监视组怕惊动了旁边的三号目标,只能撤退。” 松浦敬之一听这原因,黄包车抢地盘?他轻蔑地一笑,不屑地说了一句:“愚蠢浅薄的支那人!” 行动组长也是点头,轻蔑地说:“阁下,这就是我们必将胜利的原因!支那人自私、短视、愚蠢,根本没有国家荣誉,对付这样的民族,皇军胜之不武!” 。: 第二四九章? 惴惴不安 这两个家伙都是做秘密行当的,此时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检讨己方准备工作不周密产生了失误,不检讨敌后监视行动被两个黄包车车夫随手就能破坏的原因,只一心发出嘲讽,连一贯谨慎的松浦敬之也不例外,只能说明,此时的日本上下人等,面对积贫积弱的中国,所有人都以为是手到擒来、胜券在握的事,心态都已经飘了。 松浦敬之吩咐手下:“去两个人,把那两个讨厌的黄包车引开,让我们的人填进去,要牢牢占住巷口的位置,方便监控行动,不要让三号目标察觉!” 三号目标王德宝此时心里很焦躁,他站在长和里巷口,就等着陈路柏和顺猴子出来好报告自己的担忧。但巷子里一时静悄悄的,一前一后进去的四两黄包车都没有出来的迹象。他心里逐渐开始发毛,脸上越不敢露出什么表情,也不敢乱动,嘴上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想扔下陈路柏两人顺着白芸路跑路,又舍不得对方承诺的鸦片生意,一时犹犹豫豫、战战兢兢。 忐忑之中过了这么一会儿,只见三岔路口方向,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一人穿长衫礼帽,一人穿西装皮鞋,打扮和上海滩小开差不多,两人顺着白芸路街边急匆匆走路,路过长和里巷口的时候,都相继招手,坐上了巷口停着的那两辆顺风车行的黄包车。 王德宝一直用怀疑的眼光悄悄瞧着,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安,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两辆黄包车走的时间很不对。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巷口的两辆黄包车一走,道边的梧桐树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身后的长和里也一时无人进出,自己好像一个人暴露光天化日之下,周围都是眼睛,让他的心脏止不住就咚咚急跳。 正惴惴不安的时候,三岔路口又跑过来两个空黄包车,两个车夫直接拉着车跑到长和里巷口,停下来歇车等客。王德宝眼睛马上就盯了过去,顾不得掩饰,紧张地去看这两架车。车夫身上的号褂、车后杠头的铭牌,都是“顺风”车行的牌子,似乎没什么不对,但两个车夫停下来之后看都不看王德宝一眼,头不朝这边转一下,只是埋头喘气擦汗,实在是太刻意了。 王德宝的额头微微沁出一层毛汗,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被盯上了,对方的来头还不小,至少在这个巷口,他细细一盘算,换来换去已经出现过八个人了。他知道自己还够不上要八个人对付的分量,这些人明显是冲着陈路柏和顺猴子来的,显然,这一趟陈路柏他们栽了,跟踪别人,后面又被别人跟踪,一套扣一套,事情变得大发了。 王德宝只觉祸事上身,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搅进来,他想丢下陈路柏和顺猴子跑路,但手上摸摸衣兜里的鸦片,心里想想陈路柏承诺的鸦片生意三鑫公司直接供货啊,价钱比市面上钱低了多少!随便一转手就能挣大钱,他实在舍不得这天降的横财。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王德宝嘴里碎碎念叨,硬生生把要逃跑的脚定住,惴惴不安地等待陈路柏和顺猴子从长和里出来。 而陈路柏和顺猴子两人,此时正在长和里和人厮杀。 两辆黄包车翻在一起,两个车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四个特高课的特工没有用枪,人手拿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从三面把陈路柏围了起来,堵在了一个僻静的墙角。 陈路柏身上、胳膊上都有刀子的划伤,衣服被割破了好几块,刀伤虽然不严重,但血流下来看着很狼狈。他的驳壳枪早被特高课的特工抢走了,现在赤手空拳,紧张地面对三人三把刀片的攻击。 特高课剩下的一个特工则抓着浑身是血的顺猴子,一把刀比在顺猴子的脖子上,紧盯着陈路柏的动静。 先前,陈路柏与顺猴子乘坐两辆黄包车,进了长和里顺着巷道一路转悠,伪装成长和里的住户,四处查看经过的公寓楼房。他不知道李有根是不是就在这里,原本怀疑依照李有根的调性,很可能又会耍花样,从长和里另一头的出口跑了。 但黄包车顺着长和里巷道跑到底,路尽头却没有出口,这是一个死胡同。陈路柏一下放心了,确定李有根和张小姐就躲在长和里的房子里。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派人监视长和里,一边派人调查长和里的住户,尽快摸清李有根和张小姐跑到这里来是想要投奔谁。 陈路柏带着顺猴子调头,准备出去到外面召集人手做布置。但黄包车刚调头过来,就看见巷道转角处也转出来两辆黄包车,拉着两位乘客往这头跑。 陈路柏一下觉得奇怪,长和里这头没有出口,周围同样没有房屋建筑,巷子两边的围墙后面只是两片绿荫丛丛的树林,除非像自己这样另有目的的人,不然不会有人过来。 陈路柏轻声招呼一声,要车夫减慢车速,想看看对面的车想干什么。巷道对面跑过来的两辆黄包车看见陈路柏他们的车靠边减速,也靠边错车,速度不减,车夫自顾自地拉着车,保持正常速度从陈路柏他们身边经过。 错车的时候陈路柏朝对方打量,两辆车上的乘客都是一身短打扮,前一个脖子硬着不朝这边看,后边那一个则稍稍转头,朝陈路柏笑笑,手指摸摸帽檐,做了一个礼貌的点头。 陈路柏没有回应,怎么看都觉得不对,眼睛盯着对方不放,眼看着两辆黄包车错车过后到了巷子尽头没了路了,两边也没房子建筑,看他们怎么下人。 两辆车到了巷子顶头似乎也有些意外,顿了顿,也转头回来,刚才那个朝陈路柏笑的人突然大声说了一句:“闻明兄,我们可能找错地方了,这里好像不是邵仁的住址。” 陈路柏是江湖上跑老了的,看见这欲盖弥彰的一幕,毫不犹豫,立即转头,对前边的黄包车夫说:“快走!” 第二五零章? 刀刀见血 然而陈路柏他们的黄包车刚一跑动,后面的特高课的人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边,一见陈路柏的动静就知道暴露了,他们没有犹豫,其中一人发出命令,当机立断,两个车夫、两个乘客一下扔下了黄包车,马上拔腿就追,边追边从后腰上一人掏出一片砍刀来。 特高课特工没有了黄包车拖累,速度很快,两下就追近了前方的两辆黄包车。 后一辆车的顺猴子见势不妙,撩开衣襟掏出驳壳枪,然而刚一伸手,追到车旁的一个特高课特工刷的就是一刀砍了上去,一下把顺猴子的枪打脱了。 驳壳枪立即被另外的特工捡走,四个特工分成两拨,两个特工对付顺猴子,另外两个则直接越过顺猴子的后车,朝前一辆车的陈路柏追去。跑过顺猴子的黄包车前把时,其中一个特工顺手一刀,直接砍断了拉车的车夫半边脖子上。车夫一个趔趄,双手把车把一撒,捂着脖子直接扑地,身后的黄包车直接跳了起来,顺猴子没有准备,一下从黄包车后座上掀翻在地。 前车的陈路柏半转身看着身后的惨像,原本第一时间准备拔枪的,但看后面追杀过来的四个都是玩刀的,有人捡起顺猴子被打掉的驳壳枪也插进腰间不用,立即明白,对方不想闹出动静。 不用枪惊动人,这也正合陈路柏的心意,毕竟,陈路柏心里一直惦记着王静荣给的任务,他不想有枪声惊动了藏在长和里的李有根和张小姐。况且,陈路柏对自己的身手也很自信,他根本不把区区四个刀手看在眼里,虽然不用驳壳枪是赤手空拳,但他还是有信心能收拾了这四个人。 顺猴子的车夫被砍死,车子翻了,陈路柏见顺猴子被掀翻在地,要救徒弟,立即一个纵身,从车座上斜往外边一跳,脚下刚好避开一把砍过来的刀片,直往旁边地面落去。 两个攻过来的特高课特工一个马上挥舞砍刀向陈路柏缠了上去,另一个速度不减,直追前面拉车的黄包车夫,两步追上手起刀落,又砍翻了车夫的半边脖子。 陈路柏落地之后刚想起身,斜背后刷地一下,又是一刀砍来。他连忙身子一矮,片刀从头顶划过,陈路柏想都不想,蹲在地上马上往上一弹,大腿用劲,腰杆斜着一挺,双拳斜伸,一招“醉罗汉”迅猛打出,拳头砰地打在刚才砍过来的刀手的腋窝和右腰上,一下把对方崩了两米多远。 陈路柏解除了一时的威胁,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前车的黄包车夫又被一个刀手砍了半边脖子,心中一凛,觉得对方心狠手辣,这是要灭口杀绝啊。 顺猴子此时已经被攻击后车的两个刀手抓住了,现场黄包车翻了两辆,车夫死了两个,一个刀手挨了一下陈路柏的重手,右半边身体使不得力已经刀换左手,剩余三个刀手抓着顺猴子,对着陈路柏虎视眈眈。 “朋友,我不认识你们,为的是什么,划出条道来。”陈路柏一撩衣襟,露出腰间的驳壳枪,一手握拳,一手叉腰,看着围过来的刀手,胸有成竹,沉声盘道。 四个刀手却没有一个说话的,先前在黄包车上曾对着陈路柏笑的那人,看看陈路柏,回身走到被控制住的顺猴子身边,直接一刀插进了顺猴子的大腿。 顺猴子疼得张嘴欲叫,嘴巴却被身后的刀手一把紧紧按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眼睛瞪得溜圆。 陈路柏一下瞪起了眼睛,“你!”插刀的特工回头,对着陈路柏说:“把枪扔过来!” 陈路柏一看对方这么狠,一时犹豫,插刀的特工马上把刀放到顺猴子的喉咙边上。陈路柏急忙说:“慢着、慢着!”直接把驳壳枪掏出来,朝对方扔了过去。他倒也不怕对方拿了枪过去对付自己,因为对方明显也是不想用枪惊动附近的。 陈路柏心中一动,琢磨这些刀手并不像是在暗杀,为什么也害怕闹出动静?一时来不及细想,只见对面威逼顺猴子的刀手接过驳壳枪,往后腰一塞,朝另外两个刀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收到信号,立即拿着刀子就朝陈路柏攻了过来。 两把砍刀进攻,虽然惊险,但陈路柏还能应付得过来,他常年练武,拳脚刀剑的功夫动作要比这些惯用了手枪的特高课特工好了不少,两下闪开,瞅住空隙就是一拳,一下就把其中一人打退。 陈路柏刚准备反击,就看见那个站在顺猴子身边的刀手冷冷地看着自己,随手又捅了顺猴子大腿一刀。 陈路柏大怒,直接朝对方扑去,刀手却立即把刀片放到顺猴子的喉咙上,作势割喉。 妈的!陈路柏看着顺猴子疼得变形的脸,只得停下身子,愤怒地叫骂:“你们什么人!真他妈的卑鄙!” 说话的时候,其余两个刀手再次攻击过来,先前在顺猴子身后控制顺猴子的刀手也放开了顺猴子,扑上来朝陈路柏攻击,顺猴子身边就剩下那个心狠手辣随时捅刀的家伙。 三人围攻,陈路柏不再那么轻松,但也还应付得过来,但他只要挡住了刀片想要反击,那边的顺猴子就会挨上一刀,不是胳膊就是腿,刀刀见血,不一会儿顺猴子就浑身血葫芦一般了。 这一下逼得陈路柏束手束脚、左支右绌,身上衣裳很快就被划得七零八落了,几乎两三刀就会见一次血,抵挡刀手的胳膊上很快就伤痕累累了。 “妈的!妈的!”陈路柏怒吼起来,他也想抓一个刀手用来当人质,但对方明显防着这一手,保持距离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陈路柏一连挨了好几刀,生死关头不再顾及什么惊动李有根、张小姐的事,怒吼几声,一脚踢翻一个刀手,不顾另外两个攻过来的人,直接朝顺猴子身边那个阴狠毒辣的家伙扑过去,作势就要拼命。 顺猴子身边的特工毫不犹豫,看见陈路柏已经不再顾忌直扑过来,直接把刀往顺猴子的脖子上一抹,切断了顺猴子的喉管,然后把顺猴子一丢,马上也朝陈路柏扑了过来。 第二五一章? 拔腿就跑 被抹了脖子的顺猴子一时没死,身体往地上一跪,右手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来。他眼睛死死看着陈路柏,左手捂着脖子鲜血直漏,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右手半举起来,眼睛看见陈路柏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了,立即手指用力把那个纸包一捏,“嘭”地一声轻响,现场一下爆起一朵黑色浓烟来。 陈路柏朝顺猴子这边冲过来,看见徒弟被刀手一下抹了脖子,又急又怒,正要和迎面扑上来的刀手拼命,眼睛一下看见顺猴子最后的动作。 他瞬间就明白了顺猴子的意思,眼睛一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强忍着胸中澎湃,撩起衣襟蒙住自己的口鼻,身子一闪,避开了迎面一刀砍来的刀手,直接朝顺猴子身边冲过去。 陈路柏身后,一直紧追的两个特高课特工毫不放松,继续朝陈路柏身后飞扑。不想,这时却突发异变,顺猴子身边“嘭”地一下,突然冒出一股黑色浓烟。两人吓了一跳,但见前方的陈路柏毫不犹豫穿烟而过,于是也不迟疑,跟在后面紧追。不料刚追到浓烟边上,两个特工的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呛人的刺激味道,喉头马上火烧火燎地刺痛,跟着眼睛一黑,脚下刚刚穿过黑烟,两人就“咚咚”两下,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后边另外两个特高课特工吓了一跳,立即警觉后退,躲开烟雾范围,眼睁睁看着浓烟后面的陈路柏两脚一蹬,飞身扑上对面墙头,一下翻墙不见了。一个特工冲着陈路柏的后背掏枪欲射,另外那个先前给顺猴子插刀、让陈路柏束手束脚的特工明显是个头目,怕枪声闹出动静,立即伸手制止了。 特工头目看着黑色浓烟缓缓升上天空,顺猴子扑地而死,自己两个手下也栽到地上人事不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不敢去察看,赶紧吩咐最后剩下的一个手下:“快,出去报告组长,请求支援!” 听到吩咐的这个特工左手持刀,右手拖在身前不能动,脊柱侧弯,右半边身体朝内收着,正是先前被陈路柏重手打中的那人,明显已经受了伤。但他一听到上司命令,左手立即把刀往后腰一插,毫不犹豫,马上偏着身体就往长和里巷道出口跑。 剩下的头目则避开浓烟笼罩的范围,一个人赶紧收拾血腥现场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绝不能暴露惊动周围住户,杀人的动静必须要遮掩。他把前后两具黄包车夫的尸体都拖到一辆黄包车上,用车上的篷布雨帘遮掩,然后想起刚才陈路柏撩起衣襟蒙口鼻的动作,也照方抓药,看现场浓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就撕开一块衣襟蒙着口鼻,试探地朝顺猴子与两个手下栽倒的地方走,走到跟前没有发生任何异样,确定了已经安全放心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地上两个手下的身边,发觉两人都是一脸乌黑,呼吸全无,已然中毒身亡了。 这边特高课头目在收拾现场,那边,受伤报信的特工一路偏着身体跑到长和里巷口,远远瞧见口子外边停着的黄包车,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不再奔跑,换成大步走路,尽量让自己的步态看起来正常些。 接近巷口的时候,受伤特工迅速朝巷子外面两边打量,左边两个黄包车夫都坐在车后有车子挡着还看不见人,右边的三号目标则很显眼,正朝着巷子里探头探脑的,神情有些焦急。 受伤特工保持镇静,像一个正常路人看陌生人那样看了三号目标一眼,然后便不理睬对方,自顾自地朝左边的黄包车夫大声招呼:“黄包车!” 两个黄包车夫闻声转头,受伤特工一下看清两人正是自己人,心神大定,自然地走到一辆车前上了车,招呼一声:“往左边三岔路口走,去长顺饭店。”话语里,前面的“三岔路口”才是受伤特工的真正目的,行动组长就在那里,他要汇报情况请求支援,当然要去那里;但“三岔路口”就在左边一百多米外,这点距离坐车过去很不合理,三号目标就在旁边,于是受伤特工又随口报了一个早上才去过的“长顺饭店”的地名,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合情合理一些。 黄包车夫早就看明白了状况,没有说多余的话,点头答应了一声“是”,看受伤的同僚坐上了车,立即拉上车就跑,直奔左边的三岔路而去。 巷口两辆黄包车就此走了一辆,剩下的一个车夫似乎有些抱怨生意不好,嘴里抱怨着坐车的人少,转头往长和里巷子看,眼睛状似随意地往三号目标这边瞟。 三号目标王德宝,自从刚才看见长和里巷子出来的那个坐车的,一下就提起了心,觉得情势已然危如累卵了。他眼睛毒,一下认出来出来的这人就是刚才跟着陈路柏和顺猴子进巷子里去的两辆黄包车四个人中的一个。王德宝心里本就惴惴不安,再三等待陈路柏和顺猴子,两人进了巷子却就是不出来,反而是刚才跟进去的人出来了一个,这人走路还偏着身,喘着大气,一脑袋汗水,眼神又是刻意地避开他,明显不对头。 王德宝心里一下就觉得里面的陈路柏和顺猴子恐怕凶多吉少了,他仔细听巷子出来的这人坐车报地址,说要到什么“长顺饭店”长顺饭店距离长和里有多远这人心里没数吗?平常人坐这么远的地方,一般都是搭电车走一段再叫黄包车,直接坐黄包车走这么远,这是把人力车当牛车使了。而接活的车夫听到“长顺饭店”的地址,也毫无反应,二话不说就开始拉活,你他妈就是真当自己个儿是头牛,拉这么远的的路,至少也得讲讲价啊! 王德宝先前就认定巷口的这两个黄包车夫有问题,现在一看这么明显的破绽,心里一下慌了,只觉情势紧急,里面跟踪的家伙都出来找同伙报信了陈路柏和顺猴子两人还没见动静,跑还是不跑的选择再次在他脑中浮现。就在他紧张注意剩下一个黄包车夫动静的时候,发觉对方眼睛装作无意似地看了过来,心里一下炸毛了,再也顾不得什么选择犹豫,立即转身拔腿就跑。 第二五二章? 暴露决断 三号目标突然跑路,顺着白芸路往北而逃,剩下那个装扮成黄包车夫的特高课特工没有准备,一下愣住了。他以为自己暴露了,本能地朝左边三岔路的方向看,希望能得到上头指示,但现在时间明显是来不及的。犹豫了一下,特高课特工当机立断,马上丢下黄包车,跟着王德宝逃跑的方向,紧追了上去。 王德宝是个大烟鬼,身体早就被鸦片掏空了,他逃了二三十步回头一瞧,长和里巷口的那个黄包车夫果然追了上来,吓得“妈呀”一声,奋起全身力气又多跑了十多步,然后,就腿软得再也跑不动了,胸口憋得脸上发紫,只得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整个的跑路过程进行还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身后的黄包车夫先前还一脸紧张地追,现在看三号目标这幅衰样,一下放了心,也不跑了,一脸笑嘻嘻地朝三号目标走去在大街上跑的动静还是太大,能越少惹人注意越好。 王德宝低头看见黄包车夫越来越接近,吓得不得了,胸口的气更是喘不过来,张嘴想喊一时也没有劲,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到身边,笑嘻嘻地说:“先生,你要的车来了,就在那里,我们过去坐啊!” 眼见对方伸手来抓自己,周围人来车往也没有一个人注意这边的,王德宝急中生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日本鬼子!抓日本鬼子啊!” “什么?”“日本鬼子?”“在哪里?”附近好几个行人一下转过头来问,周围经过的空黄包车停了下来,车夫们一双双眼睛都朝王德宝这里瞧。 王德宝身边的特高课特工一下惊住了,他以为身份暴露,马上警惕地朝周围看,同时伸出双手,一手抓三号目标的脖子,一手去捂三号目标的嘴。 王德宝一看周围动静,效果非凡,精神大振,用力挣扎,大声嘶叫:“日本鬼子杀中国人了!日本鬼子杀中国人了!” 这一下动静大了,这一段街面的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有一伙七八个年轻汉子快步朝王德宝这里走,看着挣扎嘶吼的王德宝,指着抓人的特高课特工不客气地说:“喂,干什么的?” 特高课特工一看周围敌视的目光,心里紧张起来,手上控制住三号目标,脸上却笑着辩解:“各位老少,不要听他胡说,这就是个抽大烟的烟鬼,骗了我的钱去买烟,我找他还钱呢!” “没有呜我没有”王德宝使劲挣扎,奋力去抓开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露出点缝隙就连声大喊,深怕周围的人信了对方的话,不管他了。 走过来的年轻汉子们一时将信将疑,实在是王德宝的形象太差了,瘦骨嶙峋风吹就倒,就和大烟鬼一模一样。但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个黄包车车夫停好了车也走过来,其中一个穿着“顺风”车行号褂的车夫看见特高课特工的一身车夫打扮,也是“顺风”的褂子,皱着眉头问:“你是顺风的?这一片趴活我怎么没见过你?” 特高课特工脸色一变,心虚之下毫不犹豫,手上抓住王德宝的脖子就是一扭,“咔哒”一声,一下把王德宝的脖子扭断,随即把人一丢,拔腿返身就跑。 周围的人群愣了一下,忽见王德宝脖子畸形无声软倒在地,惊呼了一声:“杀人了!”随即明白过来,这个黄包车夫是假的!人群七嘴八舌愤怒地大喊:“杀日本鬼子啊!”然后“轰”地一下,直追特高课特工而去。 特高课特工见身份暴露,先本能地转身往回跑,跑几步抬头发现前面长和里的巷口忽然来了好多同僚,都是从三岔路那边过来的,正被这边人群的动静惊动,惊异地朝这边看,其中就有顶头上司,行动组的负责人平田和特高课在法租界据点的负责人松浦敬之。 另外还有几个自己人,已经离开了长和里巷口,正迎着逃跑的特工朝这边跑,明显是派过来支援他抓三号目标的,但此时看见气势汹汹人的群动静,都愕然停住。 逃跑的特高课特工一下醒悟,不能坏了组织在长和里的行动大事,他立即转身,忽然从后腰拔出一把砍刀,挥刀反朝身后追来的人群冲去,嘴里大喊:“杀日本鬼子啊!” 追来的人群先被返身挥舞的片刀吓了一跳,慌忙躲避,又听这个假车夫口中反在大喊什么“杀日本鬼子”,有些莫名其妙,犹豫之中被特高课特工刷刷两刀砍倒了两人,瞬间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打开了一条通路,顺着白芸路的街道往北逃跑了。 “追!砍死日本鬼子!”那群年轻汉子和一些黄包车夫怒了,大喊着追了上去,带领着人群汹汹而去。双方一逃一追,瞬间就离长和里越来越远,在一路嘶吼中消失在街头转角,后面跟着追过去越来越多的中国人。 长和里巷口,特高课行动组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被一群中国人追的自己人最后喊的那一声“杀日本鬼子”,这明显是在提醒,身份暴露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把手按上了腰间,随时准备掏武器应变。 松浦敬之和行动组长也很惊讶,没想到此时又出纰漏。他们刚刚在三岔路口的“馨味馆”酒楼接到手下报告,知道长和里巷子里面出了意外变故,跟踪陈路柏的小组被发现了,里面动了手,陈路柏负伤而逃,恐怕会惊动藏在长和里的一二号目标李有根和张梓怡。 松浦敬之当机立断下令动手,亲自带人朝钟小五的公寓扑来。不料才到长和里巷口,又出意外,这次闹出的动静更大,整条街的人群都惊动了,明确喊出了“杀日本鬼子”的口号,明显有人身份暴露了。 动静太大,长和里附近肯定很快就会有巡捕和青帮的人过来,特高课如果此时行动,非常显眼,很可能会被中国人发现堵在巷子里打。所有人都在看松浦敬之,看他如何决断。 第二五三章? 仓促行动 情况紧急,松浦敬之犹豫了一下现在行动,很可能会被中国人发现围攻,特高课将损失惨重;现在不及时行动,如果一二号目标李有根和张梓怡就在长和里藏身,那他们就一定会被惊动,以后再找他们就难了,浅野和张逍林的事情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是自身安危,一个是帝国利益,这样的选择对此时的大部分日本人来说,都是很好下决断的事情。但,松浦敬之不属于这大部分人,他是日本人中少有的冷静客观之人,自然不会热血上头,冲动地为什么帝国“利益”牺牲。因为,他从来就没认为浅野和张逍林这样的“帝国利益”会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犹豫思考之间,行动组长跑来低声报告:“阁下,三号目标已经死亡,山本君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为了帝国,牺牲自己引开了中国人,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松浦敬之闻言转头,看着行动组长一脸坚毅的表情,再看周围特高课的特工们个个脸含悲情,心中悚然而惊军心不可违,士气不可伤,此时一意孤行下令撤退只会触犯众怒,下克上在皇军之中是有传统的。他脸上一变,立即下令:“目标长和里六号公寓,钟小五住处,进攻!” 虽然违背本心仓促下令,但松浦敬之保持了一个特工人员该有的冷静,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他首先叫人去“馨味馆”酒楼把姚坤叫过来,准备就在长和里巷口应付交涉即将到来的青帮巡逻队和巡捕房的注意。 然后,松浦敬之把手下特工分为三组,一组汇合“大丰粮行”据点剩下的人,去王公馆附近以及陈路柏的住处埋伏,希望能抓住陈路柏,撬开他的口,弄清楚王静荣派陈路柏跟踪李有根和张梓怡的目的;第二组则赶快进长和里巷子,收拾刚才杀人的现场,尽快消除痕迹,不能让随时可能来到的中国人闻到味道;第三组则由行动组长带领,包围进攻钟小五的公寓,不管里面有没有李有根和张梓怡,都不能留活口。 最后,松浦敬之向所有人交待:“如果行动不顺利,被中国人发现了围剿,各自分散突围,到预备地点汇合,突围不成,立即自杀,不得暴露组织行迹!” 众人一脸坚定,应声而去,各自分散执行任务。松浦敬之就和匆匆赶来的姚坤站在长和里巷口,静静等待巡捕和青帮巡逻队的人到来。果然没过多久,不过才三四分钟,就从三岔路口那边匆匆跑来了一队巡捕,不过往日一直巡视街头的青帮巡逻队倒是没有看见。 巡捕们只是路过,只往长和里巷口匆匆瞟了一眼就过去了,并没有立即把注意力往这边放。他们顺着白芸路跑到距离长和里巷口七八十米的地方,那段街道上静静躺着王德宝的尸体,周围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人群。 松浦敬之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巡捕很可能一会儿就会往长和里这边扩展搜查过来,但只需要这一点时间,特高课在长和里的行动就会结束,完全可以在中国人注意这边之前完成任务安全撤离。 但松浦敬之完全没有料到,他把姚坤叫到长和里巷口用来应付青帮麻烦的动作,马上就会变成一着臭棋。当第二组特工清理完杀人现场,刚刚拉着装着车夫和顺猴子三具尸体的黄包车跑到巷口时,刚刚赶到白芸路那边的一队巡捕里忽然走出来两个,直奔姚坤而来。 “老姚,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巡捕们本来一时没有注意长和里这边,但看见了姚坤和一个青帮打扮的人站在巷口,有些惹眼不正常,前边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反而提前派人过来问问情况。 “没事,随便转转。”姚坤笑嘻嘻地随口敷衍,没把巡捕当回事。他并不知道长和里巷子里发生的事,一脸轻松,说着话眼睛看见巷口拉出来的两辆黄包车,转头就自然地看了过去。 两个巡捕自然不会相信姚坤的话,但他们见姚坤不想说,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打算,毕竟谁也不想得罪张逍林。但姚坤转头看黄包车的动作吸引了巡捕的注意,两人的目光随之看过来,一见之下都很奇怪,两辆黄包车的防雨毡布都放了下来,把车座盖住,车座上也没有坐人,看痕迹好像是横放着什么长条状的货物东西。 “站着!拉的什么东西?”一个巡捕本能地叫了一声。两个身处社会底层的黄包车夫不会让巡捕们忌惮,他们不像对姚坤那么客气了,自然地展现出威严的嘴脸,大声朝拉车的车夫命令。 打头的黄包车夫悄悄看了巷口边的松浦敬之一眼,慢慢停下了车,跟在后边的另一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松浦敬之连忙对拍了一下前边姚坤的肩头,姚坤回头,松浦敬之悄悄说了一句:“快,挡住巡捕!”姚坤这才明白,这两辆黄包车原来是日本人的。他赶紧上前,几步挡在黄包车前,对两个欲上前查看的巡捕说:“两位,我的东西,都是我的东西。” 两个巡捕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看着姚坤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姚,你不是随便转转么?在这儿玩我呢?” 姚坤装作一愣,笑呵呵地说:“这怎么说的?咱们自己人,不至于、不至于。”他说着说着就从兜里直接掏出一叠钞票来,顺手就往年长巡捕的手里塞。 年长巡捕一见,这肯定有事情啊!他接着姚坤塞过来的钞票,一时犹豫,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来,说:“老姚,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既然在这里,肯定就看见了啊”他转头抬手指了指前面围着一堆人的王德宝的尸体方向,说:“一个日本人当街杀了人逃跑,后面跟着一大群中国人喊打喊杀,已经跑了好几条街了,整个租界都惊动了,巡捕房下了命令,要严查” 刚说到这里,另外一个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巡捕突然出声了:“嗨!组长,坤哥的面子咱们不能不给!走吧走吧!”他说的很突兀,连声催促,惹得几个人都朝他看。姚坤大喜,笑嘻嘻地朝年轻巡捕拱手,说:“得!承这位兄弟的情!” 年长巡捕被手下顶撞,听得有一些火大,转头没好气地朝年轻巡捕看,一下看到一个焦急的眼神,心中立刻一惊,他马上醒悟,手下这是看出什么发警告了。他也不及细查,嘴上生硬地说了一声:“好,给老姚一个面子,我们走!” 然而说着话刚刚转头回来,眼睛就看见那两个黄包车夫已经一脸厉色地扑上来了。年长巡捕一下大惊失色,本能地就要抓起胸前的哨子开吹,才抓起警哨,黄包车夫已经扑到跟前,直接一拳轰在巡捕的头上,一下把他打倒了。 第二五四章? 要出大事 年长巡捕一下被打懵了,脑袋砸到地上一时发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斜躺着,眼睛就看见前方那个年轻的手下也被人一下打倒了,一个黄包车夫从背后夹住年轻巡捕的脖子,干脆地一掰,直接把脖子扭断了。 景象是斜倒的,惨像是吓人的。年长巡捕吓得“啊!”地大叫,才叫一声,他的嘴就被一双手给捂住了,紧接着脖子也被人夹了起来。年长巡捕再也发不出声音,只鼻子里“呜呜”哼着,恐惧地挣扎。他一双眼睛忽然看到身前姚坤一张愣愣的呆脸,本能地就朝前伸手,试图抓住对方坤求饶,心中却愤恨得骂出半句:戳那娘,为什么啊 “咔哒”一下,巡捕组长的脖子也断了。姚坤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而至的杀人,已经吓呆了。“快,帮忙!”身后的松浦敬之冲了上来,重重地拍了姚坤一下。姚坤吓得几乎一跳,立刻醒过神来,他赶紧上前,和松浦敬之一起,帮着两个黄包车夫匆匆把两个巡捕的尸体往黄包车里放。掀开雨帘的时候姚坤总算明白为什么日本人要突然动手了,黄包车里居然还有尸体,车座上一滩血水正滴答滴答地往车下掉。 姚坤身体一抖,吓得脸色惨白日本人这是在长和里找着人直接动手了?他妈的大街上连巡捕都敢杀,也太肆无忌惮、心狠手辣了吧?他心里发慌,站在黄包车边发呆,身后的松浦敬之看了姚坤一眼,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把揽住姚坤的肩膀,笑了一下说:“姚先生,辛苦了,后面还要麻烦姚先生帮忙应付应付啊。” 姚坤浑身一震,本能地抬头往七八十米外的白芸路上看,那里还围着一堆巡捕,松浦敬之这是要他继续发挥作用应付场面。但一看之下,姚坤魂飞魄散,只见那头的人群里,已经有一个巡捕正拿着警棍朝这边指,同时扭头和其他巡捕说着什么,说得周围好几个巡捕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坏了!被看见了!快走!”姚坤吓得立刻转头,对着松浦敬之大喊。 松浦敬之一直在注意着远处白芸路上的巡捕,他还试图挽回一下,想发挥姚坤的作用继续把场面应付过去,一脸平静地说:“姚先生,现在就要麻烦你了!” 姚坤一下急了,惊慌地说:“没用的!你没听见整个租界动被惊动了吗?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谁敢明目张胆站在你们这一边?我要敢搬出张老板来,就是个死!” 松浦敬之一听,马上一顿,然后毫不犹豫,立即转头命令旁边两个手下:“已经暴露了,不要管尸体了,进去一个通知平田”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醒,赶快说:“不!不能把巡捕往平田那里引,你们马上拉上车,往三岔路那边跑,把巡捕都引过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至少要转过三岔路口后面,然后扔下车子分散突围!” 两个特工接到命令,干脆地答应,马上拉起黄包车就跑,一下冲出长和里巷口,向左转弯,朝着三岔路急冲。 “哔哔”七八十米外,警哨声急促响起,七八个巡捕一看长和里巷口的异动,马上拔腿就追,一部分朝着黄包车而去,而另一部分则朝着松浦敬之和姚坤而来。 姚坤眼珠乱转,他被日本人刚才当街杀人的心狠手辣吓着了,不免心忧自身的下场他可比这两个倒霉的巡捕知道的多啊。姚坤有心脱离日本人的控制,又担心巡捕房不会饶了他,更担心张逍林的反应,心里紧张地衡量利弊,一时心思不定。 松浦敬之没有给姚坤多想的机会,姚坤身后牵连到张逍林,又知道特高课在“大丰粮行”据点的地址,他是不会把姚坤就这样丢给租界巡捕房的。现在并不是杀姚坤的好时机,松浦敬之既然无法及时灭口,就只能带着姚坤逃。他一把抓住姚坤的胳膊,说了声:“快跑!不能把张老板牵扯进来!”拉起姚坤就跑。姚坤听得“张老板”三个字,一愣之下,也就跟着松浦敬之跑了。有松浦敬之带着,两人也没有向长和里巷子里面进,同样是向着三岔路口的方向逃了过去。 松浦敬之和姚坤在左,两辆黄包车在右,四个人在白芸路上分作两边,,朝着三岔路口急奔。后面五十多米的地方,一群巡捕吹着哨子,跟着就追了上来。 两拨人一追一逃很快跑远了,长和里巷口自然吸引过来留守的一些巡捕跑过来仔细查看,一下就看到地面上非常明显滴落了不少血点,一路延伸进长和里巷子里。巡捕们大吃一惊,长和里这一带都是洋房,住的可大都是些有钱有身份的人,这些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七转八绕的关系责问下来,下面的人日子不会有好过的。 一众巡捕连忙又吹起了哨子呼叫支援,同时分出一拨人又进长和里巷子里查看。一众巡捕一路循着血迹边走边找,找了没多久,老远就看到一栋公寓门口站了一个青帮打扮的人。巡捕们一时并没有起疑心,还以为是哪家大人物的保镖。不想门口那人见了巡捕,神色仓促,立即回头朝门里招呼了一声。下一刻,只见公寓里陆续又冲出来六七个青帮打扮的家伙,其中里面有人身上还明显沾着血迹。这些人冲出了门后看也不往巡捕这边看一眼,立刻就往巷子另一头跑了。 巡捕们一看不对,再次吹起警哨,呼叫巷口同伴支援。对方人多,又见了血,案子明显很大,他们不敢朝巷子里继续追,只追到公寓前就止步不前了。大家心照不宣,一起转身往公寓大门里进,都要去查看什么“受害者”,显得各个都很负责任。 然而公寓里的“受害者”出乎意料地又多又惨,巡捕们很快在一楼客厅、厨房、二楼亭子间发现了一男三女四具尸体,都是被人割断了脖子的,血在地板上流的到处都是。 又碰上大案了!一众巡捕面面相觑,赶紧派人回去叫支援。大家仔细察看尸体,有人说:“死的人都是佣人打扮,似乎主人不在?”其中一个巡捕若有所悟,专门跑到屋外看了一眼门牌,回来后大声对其余的人说:“啊!我知道这里是住的人谁了!长和里六号!这是钟小姐的住处!” “钟小姐?哪个钟小姐?”有人发问。 “钟小五!陆先生的陆先生的外宅!”知道答案的巡捕回答。 啥?陆先生?吓死个人!上海滩要出大事情了! 第二五五章? 去而复返 主角终于归来 济源路27号,一栋带小花园的洋房,李根、阿燕、张小姐、钟小五四人在客厅里相对而坐。这里是李根刚刚租下来的房子,屋里虽然家具齐备,但锅碗瓢盆这些居家生活的东西还需要自己置备,现在客厅里是连口开水都没有,四个人就这样干坐着,听钟小五在中间不停地介绍说起什么佣人啊、丫头啊、厨娘啊等等洋房过日子的准备,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钟小五是故意的,她这时磨磨蹭蹭地滞留不走,还是想从李根和张小姐这里多掏点信息出来。钟小五先前带着李根三人来到济源路114号的徐公馆,介绍房东韩太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凭着钟小五的面子,眨眼间就从韩太太手里租下了同一条街上的这栋洋房。中间钟小五甚至都没有问问李根和阿燕、张小姐的意见,也没有问问三人有没有住一栋洋房的经济实力,一切都是她在做主,仿佛就是钟小五自个儿来租房似地,和韩太太连价钱都没有谈就让李根三人住了进来。 李根看明白了钟小五的意图,钟小五一派主人作派,压根儿就没有让李根三人有拒绝的机会,做的打算,还是想把张小姐放在她的视线之内这既是为了张小姐的安全,也是对李根的一种警惕防范。显然,钟小五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即使李根自己号称是陆越深的保镖。 钟小五到了洋房以后,似乎就兴致勃来,谈兴很高,先是和房东韩太太聊的风生水起,两人从麻将桌到旗袍店,从百货商场到新世界电影院,嘻嘻哈哈谈笑之间就把租房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定了下来,韩太太临走时都几乎没有和李根他们三个房客打什么招呼,只和钟小五眉开眼笑地告别,好像钟小五才是来租房的一样。 韩太太走后,钟小五又与张小姐和阿燕聊了起来,三个女人在洋房里逐间参观,一一品评,详细讨论该有的布置。中间大部分是钟小五在说,阿燕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子也有兴趣接话,只有张小姐保持沉默,敷衍应付。 李根撇开三个女人,独自一边也在看房子,当然,他和钟小五她们不同,主要看的是周围环境地形,要做一些必要的防卫准备。他虽然没打算住在这里,准备在钟小五走后另外再出去租一套房子,但即使是临时的落脚点,同样不能疏忽大意。 洋房自身不大,就是一栋带着前后两个小花园的三层楼房,也算洋气。但所处的环境比较特别,这一片的房子全都是这个样式,有些像现代的联排别墅。除了正门临街,洋房其余三面都有邻居,和隔壁住户就隔着一堵高墙。四面围墙高达三米,墙头上竟然还布置着带刺的环形铁丝网。李根转了一下,因为三面高墙之后都是邻居,洋房只有正前方小花园的大门这一个出入口,地形居然很利于防守。他不知道钟小五介绍这处房子是不是有意识的,如果她真有考虑到这方面的想法,那李根觉得需要对钟小五的能力进行重新估量。 李根仔细想了想电影里钟小五的表现,这个女人敢拿着手枪刺杀张逍林,有胆气、有情义,现在又表现出一定的战术意识,还真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然而此刻的钟小五却像一个百无聊奈的妇人,似乎像藏在深闺里好容易才出来了一趟的贵妇,逮着张小姐和阿燕两人就是一顿痛聊,聊完了房子聊佣人,聊完了佣人聊装修,坐在客厅里就是不走,嘴里一直唠叨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张小姐面对钟小五,此时已经如坐针毡了凡事就怕比较,她和钟小五当初身份、生活都差别巨大,但世事无常,三年之间双方的地位就倒转过来,张小姐自觉卑微,实在不想看到昔日旧友在自己面前自信地侃侃而谈。 阿燕虽然对钟小五的洋房话题很感兴趣,但她是个聪明人,早也看出钟小五的目的不在什么洋房上,又看李有根一脸平静,虽然不是十分明白里面的关窍,但她的立场天然站在李有根一边,只看自己男人的态度行事,于是也就渐渐停下了附和的声音。 整个洋房客厅里只剩下钟小五一个人侃侃而谈,李根静静地听着,见钟小五似乎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打断对方,说:“钟小姐,我们需要尽快和陆先生取得联系,越快联系上陆先生,陆先生的安全才能越好得到保障,你看你是不是现在就找一找路子” 钟小五笑了一下,说:“李先生,陆先生那里我已经想起一个路子,只要打一个电话找找人就行。这栋房子是装的有电话的,只不过很久没用电话局已经停机了,我刚才已经让韩太太去电话局打招呼了,只要电话通了,电话局会打电话来的,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慢慢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李根听到这里,转头去看房间角落里的电话机,没想到钟小五能力这么强,这么快就能找到联系陆越深的方法,还准备现场找人,虽然对方现场打电话的意思也包含着验人这一层目的,不过李根的身份经得起检验,只希望能越快联系到陆越深,把张小姐尽快送走就好,也就无所谓了。 张小姐听到钟小五的话,也急忙转头去看电话机,她一想到很快就能联系到陆先生,心里就是一阵激动,巴不得陆先生现在就派人把她接走。 四个人在客厅里闲聊,阿燕看看手腕的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了,马上要到午饭的时候,她拿出女主人的样子,笑着对钟小五说:“哎呀,钟小姐,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和有根怎么也该请您吃顿饭,只是今天也没什么准备我马上去福如顺定上一桌,请您和张小姐不要嫌弃。” “不用、不用,你们才搬来,事情还有很多,一会儿也还有电话要打等安定下来,事情做完了,咱们再好好聚一聚。”钟小五嘴里客气地婉拒,眼神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阿燕,她听着阿燕话里有话,心里越发好奇张小姐和李根、阿燕之间的关系了。 几个人说着话,外面花园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四个人都是一惊,这才刚搬进来,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什么访客的。大家坐在椅子上一时都没动,门铃响了好几声,然后房东韩太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钟小姐、钟小姐!” “哦,是韩太太来了。”钟小五松了一口气。 李根皱了皱眉,韩太太去而复返,实在没什么理由啊。 第二五六章? 攻上门来 李根的警惕心一直就没放下过,他站起身来,把脚下的皮箱打开,拿出那把驳壳枪,然后手往后腰一掏,掏出身上的1911,没什么犹豫,倒转枪柄,朝钟小五递了过去,说:“钟小姐,为防万一,你们上楼到主卧室去,我去大门看看。” 三个女人都惊讶起来,没想到李根的反应会这么大。张小姐和阿燕也奇怪李根会把身上的手枪递给钟小姐,更没想到钟小五会自然地接过手枪,熟练地在手上摆弄,看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钟小五也很诧异,她拿着手枪问李根:“李先生不相信韩太太?这么小心?” 李根拿着不习惯用的毛瑟驳壳枪掂了掂,认真地说:“韩太太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钟小姐,我说过,日本人随时都可能追过来,很危险的!” 钟小五听得郑重起来,招呼张小姐和阿燕上楼。阿燕不忘把李根的皮箱提上,对着李根小声说了声:“小心。”李根嘱咐钟小五:“进屋以后把用桌子把门堵上,如果没有危险,我上来之后会敲门,信号三长一短。” 李根不担心钟小五听不懂,钟小五也果然点点头,带着张小姐和阿燕上了楼梯。外面的门铃一直在响,韩太太已经呼唤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情况明显不正常,李根把驳壳枪提在右手,左手拔出腰间匕首倒持在手,双手往身后背着,慢悠悠地出了客厅门廊,再把进出洋房的房门关上,防备被人冲进去,制造了一些阻碍,然后穿过房前的小花园,静静地往大门口靠近。 “李先生、李先生”韩太太喊了半天钟小姐没见回应,已经改口喊李根的名号了,“李先生你开开门,我有事情找你啊我给你说,刚才我巡捕房的朋友打电话过来了,说钟小姐的房子出事了,钟小姐还没有走吧?你快找找钟小姐说一说,现在可不能回去的呀” 李根原本静悄悄地往大门走,听到外面韩太太编的理由,说的有鼻子有眼,很像那么一回事。而且“巡捕房”、“钟小五房子”、“出事”这几个关键词连接起来,让李根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让他急切地想知道具体缘由。 “吧嗒”一声,李根站在大门口,打开了门上的瞭望窗口,一眼看见外面一个珠光宝气、身穿高质旗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正是韩太太。 韩太太脸色苍白,手上的帕子不停地绞来绞去,忽然看见大门上的瞭望口开了,露出门里李根的一双眼睛,脸上立即不自然地笑笑,声音颤颤地喊了一声:“李先生” 李根一见韩太太的神情,就非常确定,外面有埋伏!他脑中迅速回想整栋洋房的地形环境,四面高墙铁丝网,三面挨着邻居,要进攻突袭只能走花园大门,对方这是胁迫了韩太太,想骗开大门冲进来。 没想到日本人这么快就摸过来了,李根这两天为了防追踪一直在街上兜兜转转,安全措施几乎都用上了,就这样都被日本人这么快就摸上来,心里有些吃惊,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李根脑中迅速思考对策,脸上一个假笑,嘴上说:“韩太太,钟小姐已经回去了。” 韩太太脸上都沁出汗来了,眼睛止不住地往两边瞟,手里的帕子已经绞成一团,脸上要笑笑不出,要哭不敢哭,声音颤抖地说:“李先生我我想问问房租的事情您您开一下门啊”说到后来,已经一脸哀求。 门外的街道上静悄悄的,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似乎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韩太太站在门前。李根可以肯定大门两边一定埋伏着敌人,他看看韩太太那惶急的脸,沉默地一顿,最终,还是忍不下心来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老太太倒在自己眼前,说了一句:“韩太太,钟小姐走之前要我把前半年的房租交给你,你靠近些啊。” 韩太太听得一愣,眼睛不自觉地往门两边瞟,脚下朝前移动几步,站到了门前。 花园口的大门是两扇铁门,门分左右,朝内开关,两扇铁门门端底下各有一个铁销,一头插进地下一头插进门里,把铁门固定;两扇门中间还横着一个铁栓,上面有锁扣,把两扇铁门锁在了一起。 大门就是靠着这三个点进行锁扣,李根和韩太太说话的时候,手上已经悄悄提起门中横着的铁栓,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只不过两扇门底下还各有一个铁销插在地上,大门还是开不了。此时见韩太太走近门口,李根悄悄把匕首重新插回腰上,驳壳枪枪交左手,眼睛通过瞭望窗口往外面铁门的底下看,预防外面门下可能藏人。 韩太太在门外正对面看着李根的眼睛乱扫,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她眼睛看着大门两边一溜紧张注视的恶人,有心喊一声给李根报个警信,又被恶人狠狠瞪着什么也不敢做,脸上的汗是越渗越多,在厚厚的粉底上划出一道道印子。 忽然听得“当啷”一声,李根一脚踢起一扇铁门的地上固定插销,突然一下把半边大门拉开一条缝,随即闪电般一个探手,右手一把抓住韩太太的一只胳膊,猛地把她往门里拉了过去。 韩太太猝不及防,“唉呀”一声,身体一个趔趄,一下往门前歪倒,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猛地朝大门里扑去。 李根试探救人,门外两边埋伏的人早有准备,几乎同时,两边都有人一下跃起,直接朝拉开的半边撞来,有个家伙直接窜到韩太太身后,伸手就往韩太太后背猛推,试图撞翻女人卡住门口,顺势就跟着冲进来。 然而李根敢救人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的动作比门外所有的人想的都要快,出手如迅雷闪电,抓住韩太太猛然用力,忽地一下就把韩太太抓进了铁门,让大门外想紧跟着韩太太往里冲的人一下把距离拉开,身形完全暴露了出来。 李根毫不犹豫,右脚在门缝间猛地朝外一踹,直接把那个跟在韩太太身后最紧的家伙一脚踹得飞起,砸得跟在后面的人一下人仰马翻。然后他收回腿,想都不想,直接顺势把韩太太往花园里一甩,完全不顾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会被摔成什么样。 李根把身体收回门后,腾出了右手马上撑住铁门用力往回关。于此同时,他左手的驳壳枪一下支出瞭望窗口,“啪啪啪啪”直接开枪乱打,一下把再次撞上门来的两个家伙打翻了。 第二五七章? 你来我往 枪声在这片寂静的社区猛烈炸响,响动突然、非常刺耳。三楼主卧室里,正在拉桌子堵门的三个女人都猛地一惊,钟小五赶紧招呼:“快快,堵上门、堵上门!”拉上一张桌子还不保险,钟小五又招呼张小姐和阿燕一起,要把屋里的那架空床也往门口拉。 阿燕却没有听钟小五吩咐,她担心李有根,忍不住一个人跑到窗台边上,透过玻璃窗看下面花园的动静,一眼就看见楼下李根正在使劲推铁门抵挡外面的冲击,大门外则冒出来好些人,一个个都在往门口冲。阿燕一下提起了心,不禁双手捂嘴,发出“啊”的一声大叫。 张小姐和钟小五听见叫声,吓了一跳,张小姐赶紧往窗口跑,想去看看是什么状况。钟小五大叫一声:“回来!”跟上去一把把跑在前面的张小姐推开,然后几步上前,一把抱住窗前的阿燕,立即就往地板上压。 压倒阿燕的同时,钟小五眼睛自然朝窗外望,一下就看见下面花园大门外的墙沿下,突然闪出几个人影来,人人手里都拿着手枪,胳膊上抬,正同时瞄向这边三楼窗口。钟小五立即埋头,抱着阿燕加速朝地板上倒。几乎瞬间,就听“啪啪啪啪啪啪”一阵枪响,子弹“稀里哗啦”打破三楼的玻璃窗,“咻咻咻咻”地从钟小五和阿燕两人头上掠过。 花园大门口,李根用枪打散了外面撞过来的日本人,一把把铁门推回关上,脚踩插销插在地上固定好门扇,马上转头往身后洋房的三楼看。他既然首先开了枪,打破了宁静,外面的日本人既然已经暴露,自然也就不再顾忌闹出动静,也开始动枪了。刚刚三楼的动静惊动了日本人,在冲击大门不成功的情况下,他们选择向三楼开枪射击,即使不能成功击中目标,也能分散大门处李根的注意力。 李根的确有些担心楼上,刚才上面阿燕惊叫了一声,楼上窗户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被击中了。不过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必须确保外面的日本人不会通过大门冲进来,整栋洋房就大门这一处地方容易被突破,他不能随意离开,必须坚守在此。 李根现在顾不上楼上,他把铁门关拢,眼睛立即转向铁门上的瞭望窗口,试图观察外面的动静,才瞟了一眼,一下发现外面两个人影正举枪对着窗口等着自己,立刻一缩,才把头缩回来,门外枪声再一次响起,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瞭望口周围,撞出朵朵火花,有子弹射进了瞭望窗,“咻咻”地飚进了院子。 李根没有立即关上瞭望窗,他需要一个口子来观察外面动静,不能困在门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样就太被动了。他转头去看被自己扔到旁边花园的韩太太。韩太太掉进一丛灌木里,正晕晕乎乎地往起来坐,嘴里发出“唉哟、唉哟”的呻吟。 没有瘫在地上不动就是好的,李根不再管韩太太的状况,左手驳壳枪伸到瞭望窗口,“啪啪啪啪”又是一通乱射,直接把枪里的子弹打光。 毛瑟驳壳枪的后坐力李根一时还不习惯,虽然他也照着前人的经验把枪面横着打,但乱跳的枪口还是让他对这次射击的效果指望不大。不过他这边枪声一响,外面的枪声就一下停顿了下来,似乎子弹乱飞还是有些效果的。 李根收回驳壳枪重新换弹匣,眼睛趁机凑到瞭望窗口观察。正面的街道上躺着一个人,另外有人正弯着腰朝大门两边跑,一下就闪出视线范围之外;先前门口倒下的几个人已经被拖走了,大门处空荡荡的,日本人隐蔽得很好,都躲到了瞭望口的视线范围之外。 “啪啪啪啪”,李根的动静被外面察觉,大门外两边墙沿下突然同时闪出两人,都趴低了身体朝门下面开抢,子弹贴着地面交叉斜射过来,瞬间打得李根脚下的铁门“噼啪”作响,李根一下就跳了起来。有子弹从他的裤脚穿了过去,差点就把他击中了。 草!铁门下端距离地面还有个两三寸的空隙,李根一时疏忽,被日本人抓住了空隙,一个反击,直接朝他脚下打,差点就中招了。 李根连忙一把关上瞭望窗口,跳着躲到旁边的砖墙后,躲开外面的子弹铁门后面已经不能待了,不能在门上留个口子让对方利用。 局面一时僵持,铁门关着,外面的人冲不进来;门上的瞭望窗口关了,李根也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双方隔着高墙大门,一时陷入沉寂。 “哔哔”远处有警哨声响起,这边的枪声劈劈啪啪打得这么激烈,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巡捕房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周边巡逻的巡捕正在往这里赶。 依照昨晚四马路公寓巡捕和青帮的人联合围剿日本奸细的力度,李根判断日本人现阶段是不敢在租界公开活动的,惊动了巡捕过来,现在对他来说比较有利。留给日本人的时间不多了,要么对方会立即撤退,要么对方会马上强攻。 李根抬头环视周围,四面高墙都有环形铁丝网,日本人想趴墙头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还是只能从铁门那里打主意。不过铁门已经关好固定在地上了,想强行撞开也不容易,周围的巡捕正在向这里围过来,日本人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打算了。 李根猜测外面的日本人已经没什么机会了,他心里稍微一松,转头看看左侧身前五六米远的韩太太,韩太太被枪声吓得抱头缩在一丛竹子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闭着什么都不敢看。 看来没什么事,李根也就放下不管了,他离开墙下,转身对着铁门,脚下朝后退,拉开和大门、院墙的距离。他眼睛盯着铁门和周围高墙,防止日本人翻墙跃门,手中枪口逡巡墙头、门头,准备只要有人露头就打。 一直退到洋房房门台阶下,李根可以把整个小花园一览无余,眼睛扫视三面院墙,重点注意正面的大门和墙头,防止日本人狗急跳墙。 第二五八章? 强行攻击 外面却一时没有动静,李根不相信日本人会这么轻易就撤退,心里提高警惕,他看韩太太还趴在花园里,眼睛愣愣地看向自己,浑身发抖,于是趁着这个无事宁静的空隙,赶紧招呼她:“韩太太,快过来进屋里去!” 韩太太坐在地上,对着李根哭丧着脸,颤抖着说:“李先生,我站不起来了” 李根有些无奈,不知道韩太太是受伤了还是被吓得,他现在顾不上去看,于是说了一声:“韩太太,我等会儿” 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猛地“轰”的一声,听上去是汽车发动机发出的嘶吼。李根立刻反应过来,脑中一下跳出一个词,“开车撞门”! 日本人可能要冲进来了,李根冲着韩太太大吼一声:“趴下!”韩太太吓得猛地往地上一扎,不顾荆棘,整个身体都压进了一边的灌木丛里。 李根迅速把枪口指向铁门,只听外面汽车轰鸣,铁门“砰”地一声巨响,一辆汽车猛然撞到门上,铁门一阵晃动,两扇门间露出一个缝隙,却仍然被固定在地面,没有被撞开。 日本人用车撞门,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进行强攻了。但整个铁门十分坚固,地上还有插销固定,外面的街道又是一条狭窄的横街,汽车没有加速的空间,正面撞击力量根本不够,一时半刻不可能撞开大门。 用车撞门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时间紧迫之下,日本人似乎黔驴技穷了。但李根没有放下心,反而把警惕心提到最高现在的局面比较糟糕,日本人的最后一击一定很猛烈,但他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清楚对手的布置,两眼一抹黑,只能凭本能防御。外面可只有一支枪,他一个人站在开阔的花园里,没有掩体,没有针对性的布置,只要被日本人撞开门冲进来,第一时间如果没把他们压下去的话,后面就很难了。 李根又看了花园里的韩太太一眼,如果日本人冲进来把她抓做人质,到时也是个麻烦的事。李根在设想最坏的情况,眼睛紧紧注视铁门处的动静,随时准备压制日本人的冲击,却没有听到汽车重新轰鸣的声音,他仔细透过被撞开的门扇缝隙看出去,发觉一辆黑色轿车车尾撞在铁门上,根本就没有再动。 撞门不用最有力量的车头却用车尾,车子也没有开出去准备冲击再撞,日本人的选择很奇怪,李根却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这不是简单地用车撞门,而是一石二鸟用轿车车尾撞门,能撞开最好,撞不开,就正好用车尾做个桥,让人从较低的车头引擎盖跳上车,然后通过较高的车顶车尾往铁门里跳,轿车已经缩短了与铁门的高度差,一下就能翻过来。 李根立即离开房门台阶,迅速往前冲,外面的日本人马上就会通过车顶往门里跳,有了跳板,这一波攻击必然猛烈,房门这里正对铁门,李根用驳壳枪的枪法还不行,正面对决一群人的冲击,没有把握,他得找一个最利于自己发挥的地形。 最有利的地形就在铁门边上的高墙下,李根打算缩短与对手的距离,同时抢占盲区。时间紧急,李根飞快地往铁门旁边的高墙下冲去,冲之前还不忘扬起枪口,冲着铁门上沿“啪啪”就是两枪,子弹“咻咻”地从外面两个刚跳上轿车引擎盖的日本人的头上飞过,吓了他们一跳,稍稍延缓了他们的一下速度。 李根趁机一口气冲到铁门左边的墙根下,背靠着墙沿轻轻呼了一口气,眼睛斜向右上,看着旁边铁门上沿,左手再次拔出腰间的匕首,准备即将到来的近战。 “咚咚”两声,李根能清楚地听到外面脚踩车顶的声音,心里准备着,然后下一刻,右边铁门上空忽地闪出黑影,两个人一前一后紧随着,一下从铁门上沿跳了进来。 翻过铁门、跳到半空的两个日本人虽然身处半空,但神情警惕,一手伸着手枪,眼睛随着枪口紧张地在院中四处乱扫,只有发现人影就会开枪打过去。刚才李根开的那两枪还在房门台阶附近,跳进来的日本人估摸刚才枪声的所在位置,第一时间就往前方洋房的方向找人,然而他们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李根早已转移,连花园里韩太太都躲在竹丛后,身体完全掩藏进灌木丛里,一时根本就发现不了。 两个日本人还没有落地,外面车顶上又是“咚咚”两声,又有两个人跳过了铁门上沿,冲着花园落了下来。 李根静静地贴墙站着,看着前面两个跳进来的日本人落地之后就是一个前滚翻,给后面的同伴腾出空间,身手干脆利落。后面身处半空的两人同样枪口、眼睛四处扫视,他们和前面的同伴一样,发生了严重误判,都把搜素重点放在身前正面洋房附近,一时还顾不得身后的视线盲区来。 李根刚才的两枪成功地误导了对方,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发现站在身后墙壁下的李根,这就是选择好地形占来的便宜。李根就站在日本人背后四五米远,这么近的距离,他用驳壳枪的枪法再不好也不会搞砸。李根轻轻松松横摆枪面,“啪啪啪啪”一口气再次把弹匣里剩下的八颗子弹打光,瞬间就把跳进来的四个人了账。 四个人刚刚落地就背后中弹,死都想不到第一威胁会来自身后。李根看见对方掉落在地的枪支,全是1911,都用这么好的货,这些人肯定不一般。他立即把手里打光了子弹的驳壳枪扔掉,准备去捡枪。 然而这时外面又是“咚”的一声,又有人踩着车顶跳进来了。李根想都不想,立即几个跨步,身体从墙根边一下往右闪到铁门正后,马上变换了位置。 只见头顶一个家伙身体刚刚越过铁门上沿,跳到半空猛的转身,右手上的手枪直接就朝着李根刚才站的墙边开火。“啪啪”两枪却射了一个空,半空的那人愕然转头四看,才发现李根已经站在了他的正下方,就躲在铁门后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一把匕首雪亮雪亮。 跳进来的日本人大惊,强行扭身,枪口就要往身下的李根身上怼,同时手指不停地扣动扳机,连续射击,既希望能抢时间击中对手,也希望飚射的子弹能把李根干扰一二。 然而已经晚了,铁门边的李根看着日本人从半空中往身前落地,轻轻巧巧往右前方一个跨步,避开对方射击的枪口,左手的匕首同时朝上一扬,让开日本人格挡的左手,瞅准空隙一刺,匕首“噗”地一下就插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第二五九章? 后路偷袭 李根伸着匕首根本就没有使劲,只对准了方向,日本人从半空中落下,插在匕首上,自身重量自然就杀死了他自己。解决了对手李根立即抽出匕首,马上一个前冲,右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只1911,然后立刻闪到铁门左边,又换了一个位置,预备后面的攻击。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再没有听见有脚踩车顶的响声,无人再从铁门上空跳进来。此时四处巡捕“哔哔”的警哨声再次响起,这一回距离就非常接近了,似乎马上就要赶到门口了。 日本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听撞在铁门上的轿车引擎忽然再次响起,又发出车门开关的声音,然后铁门一动,贴在门上的轿车猛地前冲到外面街道上,离开大门,引擎声渐行渐远,顺着街道迅速远去。外面街头有巡捕大吼了几声,似乎在阻拦,但明显没有成功,轿车很快冲出街头,拐弯消失在远处。 外面安静下来,看来日本人这是撤退了。 李根看看身前地面上躺着的五具尸体,仔细想了一下先前开枪打中的人数,冲击大门的日本人加起来恐怕损失了有八个人,估计是没有力量再进攻了,日本人的撤退很像是真的。 李根终于放了心,外面巡捕到来,现在就需要钟小五来交涉了,后续需要收拾的事情还有不少,日本人既然找上了门,说明渡部日料店的事情已然完全暴露,对方肯定查清了自己的身份,掩藏身形已经完全没有了必要,原定的计划也必然要变一变了,李根需要好好想一想后续的安排。 刚刚放松了心态,李根正准备往韩太太那里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忽然“啪啪啪啪”连续四声枪声响起,洋房的三楼突然有人开枪了。 李根一惊,声东击西,日本人在玩花样抄后路?洋房的后花园一墙之隔就是邻居的花园,两栋洋房背靠背矗立,花园连着花园。日本人似乎是闯进后面邻居的家,又翻过两家之间的后墙进来了?这个路线有些绕,日本人暴露的风险很大,要收拾的手尾也多,注定不是主要的威胁方向,李根一个人没法同时看顾前后,只能放弃后路,他必须优先看守威胁最大的正门。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防备,洋房的前后花园之间并没有直接相通,中间隔着洋房,从后面花园进前院,必须进房子后门,通过门廊客厅,再从前门出来。李根先前出来院子,自然也是把后门关上锁好了的,做了一定的预防措施。但现在日本人进了房子,想必是用了其他的手段。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李根听到楼上枪响,马上离开铁门就朝洋房前门处冲去。现在很明显,日本人在正面进攻的同时,并没有放弃绕后进攻,他们也派了人偷袭洋房后院,这是准备要前后夹击的。不过日本人绕路攻击,通过后面邻居的地盘时必然花费了一些时间,和前方的攻击配合不那么流畅,造成了时间差,没有第一时间围攻李根制造威胁,现在前面的人都撤退了后面才响起枪声,这就给了李根机会。 虽然现在楼上枪声响起,但如果钟小五按照李根说的那样能堵着卧室门,不放日本人轻易进去,她手里还有枪,也敢打,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能坚持等到李根的救援。 李根有些担心楼上的三个女人,但又对钟小五有信心,两下冲到洋房门前,就想打开门冲进去。先前他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把房门锁住了,没有钥匙开不了门。不过李根是“开锁专家”啊,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抖,里面的锁一下就开了。 房子里响起过枪声,该有的警惕李根没有丢,他顿了顿,左手持枪朝前,右手把住门把手,轻轻把房门推开,眼睛、枪口随着房门的移动警惕地扫视。刚把门页推开一半,赫然就看见门厅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一个黑影静悄悄站着,对方双手握持一把手枪,双臂伸直枪口前指,正瞄着门口。 李根一看到有人影,身体就猛地一顿,硬生生止住向前的势头,跨出去的左脚猛地往门廊地板上一踩,右腿一弹,右手猛往回拉房门把手,瞬间变换重心,立刻往后飞退。 就在此时,对方开枪了,“啪啪啪啪”,子弹在房门上炸出一个个小洞,穿透出来,追着李根后退的身影打,从他的肩头、腰间“咻咻”掠过。 李根一下闪到房门左边的墙柱后面,侧头看看右边胳膊上被子弹划破的衣服,今天这是第二回了,先前在铁门底下,他的裤脚也曾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两次遭了子弹却没有受伤,这运气也没得说了。但李根的心里并不慌张,既然选择了进入这个游戏来冒险,什么心理准备他都做好了,包括死亡。 屋里面的人连续开枪,子弹打得房门木屑四溅,李根躲在旁边的墙柱后,听着枪声默默地数对方的子弹,数到第七发的时候,里面的枪声停了。 对方使用的也是1911,打到这时枪里应该没子弹了,这是一个推门突袭的好机会,但李根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立即弯下腰,从房门前一步滑过,从房门的左边来到右边右边的墙壁上有一排窗户,从这里可以直接翻入客厅,完全可以避开门厅走廊上日本人的视线,安全进屋。 李根没有尝试趁着这时对方子弹打完推门强攻,他本能地觉得不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有第二支枪刚才日本人追着自己的身影开枪,自己躲开之后,对方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在门上浪费子弹,但日本人就这样做了,还把1911弹匣里的子弹一下都打光了。 日本人会暴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对方很可能留着后手,是在埋着钩子引诱自己李根已经确定这些家伙都是些专业人士,战场经验让他很难相信对方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更愿意谨慎一点,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打。 第二六零章? 打破对峙 客厅的窗户大都半开着,李根轻轻拉开其中一扇,手撑窗台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跳进了客厅。客厅里现在当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和声音。李根现在所处的环境,身后是窗户,正面和左边都是墙壁,往右则是客厅的开口,那里有两组折叠隔断门,和右边的门厅走廊隔开。 两组隔断门都一端接在墙壁上,门页接着两端墙壁从左右两头朝中间展开,遮断隔离开了客厅与门廊,只有中间敞开一个进出口,可以从这里看见外边门廊中间的一小段。这一段可以看见的门廊处于李根两点钟的方向,顺着门廊往右走,三点钟方向,是刚才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洋房前门;顺着门廊往左走,一点钟方向,则是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刚才开枪的日本人就站在那里。 走廊尽头处于展开的隔断门后面,阻隔了视线,李根看不见日本人,日本人也看不见他。双方直线距离不过十几米,李根却没有听到隔断门后发出一丝声音,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不可能转移,李根确定日本人正静悄悄地在等着自己。 屋子里非常安静,李根甚至可以听见外面街道上巡捕匆忙慌乱的脚步声,铁门那边发出两下响动,可能是外面的巡捕在接近;花园里,藏身灌木丛的韩太太刚才又被连续的枪声吓得埋下了头,静静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李根悄悄往隔断门接近,脚下一动,立即发觉外面阳光照出身体影子,在客厅里拉出明显的阴影,方向正对着两点钟方向门厅走廊那边。这下有些麻烦了。 李根不能再继续朝两点钟的方向走了,不然人还没到,地上影子就先呲出去了,肯定会暴露。他转换方向,朝正面十二点方向走,直接走到客厅一端,躲开外面阳光,沿着墙根慢慢朝一点钟方向的隔断门后靠近。 客厅的隔断门是活页形式的木门,子弹能够轻易穿透,李根只要找出对手的位置,轻易就能解决了他。但隔断门上半截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花花绿绿的只能反射出模糊的影子,根本不能看见隔壁门后的情况。李根看不见门后的日本人,也摸不准隔断门两边客厅与走廊的相对位置,只能细听声音,希望能通过声音来判断日本人站的位置。 然而李根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怕身体在隔断门的花玻璃上映出动静,慢慢靠近之后就一动不动了。他手枪握在腰间,枪口对着隔断门,凝神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隔壁动静,却没有一点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对面门后的日本人明显耐得住性子,就躲在死角静静地不动,等着李根送上门去。 时间静静地流逝,虽然只过了不到一分钟,但这种悄无声息地对峙让李根和日本人都十分煎熬李根在担心三楼三个女人的情况,他敢肯定从后花园摸进来的日本人不会只有一个,楼上应该还有人,如果在这里耽搁久了,楼上阿燕她们一定会有危险。而日本人面临的状况同样也很不利,外面的巡捕已经开始拍前面的大铁门了,街道上少见地都有租界的警车“呜呜”地开了进来,外面动静非常大,他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双方各有急切行动的理由,却又忌惮对方不敢做动作,被迫僵持。李根一见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准备转变计划,不管三七二十一,开枪透门,准备打草惊蛇摸清对方的位置。但双方就隔着一道木门隔断,这么做是要冒着近距离对射的风险的,到了那时生死之间就真的要看运气了。 今天已经幸运过两回了,第三回还有没有这么幸运李根并不敢确定,他犹豫了一下,又拖了几秒钟,还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正准备下决心,客厅里忽然猛然传来异响“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在李根身后猛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放置在客厅一角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因为电话局把济源路27号这栋洋房的电话重新接通了这正是先前钟小五一直在等待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来了结果。 铃声猛地响起,李根一惊,本能地就要转头往身后看,瞬间又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把头止住了,眼睛直直地盯住隔断门上的花玻璃,紧张地察看上面的动静。 果然,一块玻璃后面影子一闪,隔断门后的日本人同样被这突然的铃声惊动,身体晃动之下,在玻璃上映现出光影变化,李根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但马上就抓住了他的位置。 “啪啪啪啪”,李根毫不犹豫地开枪,一枪接一枪,瞬间就把手枪里的七颗子弹打光了。他放在腰间的手枪一边开枪一边往上抬,先透门后打窗前三颗子弹先打破隔断门,冲着日本人的位置概略射击,惊扰压制住对方;后两颗子弹打碎了隔断门上的玻璃,一下露出对方清楚具体的身影;最后两颗子弹则毫无阻碍地打在了日本人一脸惊慌的脑袋上,“噗噗”两下钻出了两个血洞。 一番耐心地对峙之后,终于消灭了对手,李根的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如果摸进屋里的日本人都这么棘手,楼上的三个女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日本人的尸体沉重地往地上倒,砸在地板上发出“扑通”一声。花园大门处,巡捕的拍门声突然消失了,想必是又听见洋房响起枪声,吓退了。 楼上可能还有敌人,李根没有犹豫,马上准备给手上的1911换弹匣,刚在身上摸了一下,才记起这支1911是捡的花园里的日本人尸体的,刚才情况紧急,只来得及捡枪却没来得及捡子弹。他没有多想,立刻绕过客厅的隔断门跑到走廊尽头刚刚倒下的日本人的尸体前,迅速捡装备。 倒下日本人的身边果然有两支枪,一支1911,一支毛瑟驳壳枪。先前李根的谨慎是对的,这个家伙很狡猾,故意打光了1911的子弹,却准备了另外一支毛瑟驳壳枪候着,想引诱李根上钩从正门突袭。幸亏李根久经考验,在打仗的时候心眼一向很多,按照自己的节奏从旁边更安全的客厅窗户走,才没有上当。 李根一边警惕楼上,一边在日本人的尸体上迅速掏摸,摸到了两个1911的弹匣就不再找了,迅速给手里的911换好弹匣,举起枪口对准了二楼的楼梯口。他想了一下,又把尸体旁边那支毛瑟驳壳枪也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子弹全满,完全可以增强火力,于是举着双枪,轻轻朝楼上摸去。 第二六一章? 收拾手尾 才踏上楼梯上了几个台阶,脚下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楼梯是木制的,李根的皮鞋踩上去自然发出了动静,他干脆地脱下皮鞋,赤着脚直接往三楼上跑,速度虽然快,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却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隐蔽而迅速地上楼,上到二楼的时候李根顾不得清理可能存在的危险,只是举枪防备着迅速通过他必须先确定三楼阿燕、张小姐、钟小五三人的安危状况,其他的只有等一会儿再来处理。 迅速冲上三楼,李根在楼梯口举着双枪小心地试探,先左后右往走廊上察看,确定安全之后迅速闪上走廊,一眼就看见主卧室门口的走廊上躺着一具尸体。李根举枪慢慢接近,走近了一看,尸体是男性,一身短打扮,和一楼的那个日本人差不多,手边同样一支1911,胸口已经被打得红糊糊一片。再看旁边的主卧室门上,透亮的四个弹孔,这人明显是偷袭过来,被屋里的钟小五开枪穿门击中了。 钟小五果然值得信任。李根轻呼出一口气,伸手在卧室门上敲门,间隔节奏敲出了先前约定好的暗号三长一短,然后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高声说:“我李有根,你们还好吧?” 屋里顿了一下,一下响起杂乱的声音。“有根!”这是阿燕在大喊。“没事,我们都安全!”这是钟小五的声音。而张小姐照例沉默,没有声音。随即脚步声急匆匆地响起,门后传出拉东西的动静,里面的女人开始清理堵门的障碍物。 “外面是不是还有坏人?刚才门后有动静,我开枪了,但不确定有没有打中!”钟小五在卧室门后高声提醒李根。李根回答说:“打中了,门口死了一个!”屋里拉动障碍的声音一顿,里面的女人似乎都被这个回答惊着了。 李根招呼了里面的三人一声,说:“先别忙着出来,可能还有日本人,我先清理一下三楼和二楼的房间,确认安全以后再过来。” 卧室里面钟小五听见李根这么说,隔着门答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的1911,然后出声阻止了阿燕拉桌子清理障碍的举动,静静地等待外面的消息。 从后面花园摸进来的日本人只有这两个,李根逐一搜查二三楼的房间,没有再发现敌人,确认安全之后,他再次回来,招呼钟小五说安全。卧室里的阿燕连忙两下拉开堵门的桌子,拉开了房门,不管不顾,一下扑进了门口李根的怀里。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屋里的钟小五转头去看张小姐,却发觉张小姐看着阿燕的举动嘴角上翘似乎在微笑,并无其他情绪,一时对三人的关系糊涂起来。 后面就是收拾事情手尾了,先前的枪声闹出得动静惊动了这一片的街道,巡捕已经围在外面了,不想惹麻烦的话,由钟小五出面应付是最好的。 巡捕肯定会盘问,日料店的事情怎么也瞒不住了,李根不再打算隐瞒身份,现在日本人已经找上了门,隐瞒毫无意义,一切只能明牌明打了。 李根告诉钟小五,刚才楼下电话铃声响起过,可能是这栋房子的电话通了,请她尽快联系陆越深。几个人一起下了楼,到楼下客厅去坐。女人们看见三楼门口和一楼门的两具尸体,都吓了一跳。李根去外面花园开门放巡捕进来,走出前门才看见韩太太还在花园的灌木丛里趴着,差点把她给忘了。 李根去瞧韩太太,喊了一声,韩太太身体一抖,抬头看是李根,颤声问道:“李先生,没事了哇?” 李根赶紧说:“没事了、没事了。” 客厅里的钟小五和阿燕这时才从窗户边看见韩太太一身狼狈地半趴在花园里,都“呀”的一声,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来。两人一边伸手扶人一边连声道歉,说不好意思让韩太太受惊了,把她吓得这副模样。 韩太太看见钟小五,一直提在半空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她“唉哟”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带着哭音诉起苦来:“唉哟,钟小姐,我这才是遭了无妄之灾啊!你说好端端的租房子出去,差点把我的命都丢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钟小五又赶紧道歉,和阿燕一起把韩太太从地上往起来扶,一用力,韩太太“哇”的叫出声来,连声喊“痛痛痛痛”吓了钟小五一大跳,赶紧问她:“韩太太,你有没有事?是不是哪里中枪了?” 韩太太“唉”地叹了一口气,说:“哎呀,我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还敢中枪啊,先前李先生拉着我一摔,我一下就从门外飞到了花园里,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钟小五和阿燕一听韩太太是被李根给摔成这样的,都转头看李根,韩太太一瞧李根脸色,又赶紧说:“不过不怪李先生,不怪李先生的!我是明白人,还没老糊涂,刚才要不是李先生拉我这一把救了我,我早就被外头的坏人打死了” 说了这一句,韩太太的话又转换了方向,问钟小五:“不过钟小姐,李先生他们是惹了什么仇家?我租房子很担心惹上麻烦的”她的语气似乎是在埋怨,不过接着一变,又好像在解释,“我刚才才从这里回家去,进屋没多久就被那些坏人闯进来唉哟,那个凶哦,他们直接就逼着问李先生和张小姐的下落,不说就打,唉哟我吓得哦” 李根听明白了,这个韩太太说了半天,既在诉苦,也在解释她把日本人带过来的缘由,请求谅解。她的一番话全都是冲着钟小五去的,应该是钟小五的面子大,韩太太这回因为钟小五的原因遭了罪受了苦,意外受到牵连,却丝毫不提不再租房子的话,根本没有放弃经营与钟小五关系的打算。 韩太太话里话外在让钟小五欠她的人情,钟小五心知肚明,和阿燕扶着韩太太起来,一直轻声道歉,还笑着和韩太太开玩笑,说晚上在麻将桌上让韩太太几手,让韩太太好好出出气,把这个人情坐实了下来。 韩太太揣摩明白钟小五话里的意思,也就松了一口气,往起来站。刚才李根抓住她摔的那一把的确把她摔狠了,虽然没什么大事,但心情放松之下浑身到处有些疼,她笑着对钟小五说:“麻将这两天怕是打不成了,我回去得好好躺一躺” 正说着话,忽然看见旁边的李根一下拔出手枪来,吓得韩太太身子一抖,一声大叫:“妈呀!又来了?” 扶着韩太太的钟小五和阿燕也吓了一跳,慌忙朝李根看。只见李根神情紧张,伸着枪口对准了花园远端的大门,小声朝着她们说:“快进屋里去!” 第二六二章? 一个高手 花园的大铁门下,突然从外面街道上翻进来一个年轻男人,长衫、礼帽,二三十岁,左手提着一根细麻绳串在一起的两个油纸包,右手握拳,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李根。 李根刚才是亲眼看见对方在铁门外的左边墙柱上边突然冒头的。对方似乎是先跳起来朝左一蹬墙柱,借力转向,身体一下跃到铁门上端半空,然后右手接着抓住铁门门顶的尖矛一撑,整个身体向左横飘起来,轻轻巧巧就越过了两米多高的铁门,一下就翻进了院子里。 动作潇洒灵巧,一个高手!跃进门来的年轻高手落地站住,马上背脊微弓,双脚一前一后蓄势待发,摆出了一副要冲过来开干的架势。李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拔枪对准了这个家伙。铁门外面的街道上现在围着警车巡捕,日本人这时不应该会这样大摇大摆的翻进来,是敌是友李根一时难以判断,就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开枪,不然任对方功夫再高,几颗子弹就能撂倒。 不过这个高手也没有立刻就动手,他先冷冷地盯了李根一眼,眼睛马上就被脚下的四具日本人尸体吸引了。迅速扫了一眼之后,又立刻抬起头来,眼睛接着往李根身边的韩太太、钟小五和阿燕身上看。一见之下似乎看明白了状况,身体陡然放松,然后耳朵里听到韩太太那一声“妈呀,又来了”的惊叫,整个人就突然一下完全放松了下来,锐利的眼神瞬间消失不见。 “徐先生?”钟小五的声音在李根旁边响起。李根一听是认识的人,又见进来的高手身体神态都忽然放松了,再没有攻击的样子,心里也准备下调警戒级别。不想握枪的右手这时忽然一抖,旁边的韩太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下冲过来,双手抓住李根的右边胳膊,嘴里大喊:“我儿子!那是我儿子!” 李根猝不及防,应变却非常快,对面还有威胁,他并没有把韩太太放入可以绝对信任的名单里,是不可能让她这么近身威胁到自己持枪的。李根左手一下闪电般扣住韩太太抓过来的一只手腕,右手迅猛地一收,右边肩膀顺势朝韩太太一顶,正要使力再次摔翻这个老太太,摆脱危险,忽然听见韩太太的喊声,一下明白过来对面的年轻高手原来是韩太太的儿子,韩太太这是见自己拔枪,担心自己朝她儿子开枪才慌慌张张冲过来的。他右肩的力道一下顿住,左手连忙一扶,把已经踉跄的韩太太一下扶在了半空。 花园铁门下的年轻高手看见李根的抓韩太太的动作的同时,眉头一皱,瞬间就往李根扑来,扑到半截发现李根又停了手,连忙收了姿态,嘴里喊了一声:“妈!”,迅速改扑为跑,自然地跑到韩太太身边,伸手架住韩太太的胳膊,顺势就把韩太太从李根手上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脸上微笑,一副腼腆模样,一双眼睛静静地打量李根。 李根先前的注意力在一瞬间都在突然近身的韩太太身上,没有看见跑过来的年轻高手的神态变化。但对方忽然速度飞快,一下就从花园远端的铁门下赶到了这里,拉走韩太太的手法又是那么悄无声息、自然而然,仿佛是在解救人质脱离歹徒控制的范围,让李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想不注意这个家伙都不行。 李根抬眼往年轻高手身上看,眼睛细细地打量,越看越觉得对方的面貌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在游戏时空觉得面熟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李根和年轻高手就不经意间在什么地方碰过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碰面,更像是游戏时空在这个世界给玩家埋的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李根踩进坑里了。 李根的感觉很不好,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年轻高手没有敌意,人又是与自己和张小姐都不相干的韩太太的儿子,也没有敌对立场。但这种看着面熟却摸不着来由的情况让他很不放心,毕竟刚才这个家伙翻越铁门的身手太轻巧了,快速赶过来自然拉走韩太太的手法也阴戳戳的,一派手里有货的模样,脸上现在却是一副无辜腼腆的表情,分明是一个扮猪吃虎的家伙! 李根看着年轻高手,心里怎么也放不下警惕,他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往自己右手上的1911上看,于是把右手连枪带手往身后一背,说:“不好意思,唐突了。” 李根没有把手枪收起来,只是往身后一遮就了事,不信任的信号一下就被年轻高手接收到了。他认真地看了看李根,见李根保持姿势不为所动,也就放弃了,笑笑说了声:“没有、没有。”就再不说话了。 “唉呀!可吓死我了!”韩太太倚在年轻高手身边,这时发出声音来,她抓着年轻高手的胳膊不放,连声说:“儿子,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李先生差点就开枪了!也不怪人家李先生,你知道吧,刚才好多坏人要冲进来杀人的!要不是李先生,你妈妈我早就死了” 韩太太见着儿子心情彻底放松,唠唠叨叨起来。年轻高手听韩太太这样说,朝李根拱手道谢:“多谢了,李先生。”说话惜字如金。 李根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钟小五赶紧过来道歉,连说抱歉连累了韩太太和徐先生。年轻高手徐先生没有说话,只腼腆的笑笑,倒是韩太太又赶紧找补,连说没事,都怪坏人,不是钟小姐和李先生的错。 两个女人一时掰扯,旁边的李根放不下看着面熟的徐先生,要探探对方的底,主动向徐先生搭话:“徐先生身手好啊,鄙人李有根,未请教” 李根搭话,徐先生的眼睛马上看过来,神情有些郑重,他笑着说:“李先生过奖了,鄙人徐天,年少多病,所以练过一些拳脚锻炼锻炼身体,说不上什么身手。” 徐天?李根一听这个名字,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这不是红色里的主角嘛!游戏时空果然埋坑,剧情再次乱入了! 第二六三章? 三次运气 花园远端的大铁门忽然被人拍响,有人在外面大声喊:“徐天,里面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李根、徐天、钟小姐、阿燕、韩太太几人听到声音,都朝铁门那里看过去。李根听外面的人指名道姓问徐天,就朝徐天看过来,徐天看着李根笑笑说:“是巡捕,他们刚才不敢进来。” 李根这时才把身后的手枪收了起来,说:“我去开门。” 李根离开房前花园朝远端的铁门走,经过门前的日本人尸体边,习惯性地开始捡装备先前李根已经捡了一支,地上此时还有三支1911,都是好家伙,日本人身上还有一些子弹弹匣,都是马上就能用的,李根很需要这些武器。但刚刚捡起三支枪,忽听花园那边突然传来徐天的声音:“李先生,这些东西不好动的,它们关系到死者身份的认定,外面的巡捕进来,肯定要用来做证据查案子的” 李根一听,徐天果然如同红色里表现得那样心思缜密,他自己来到这个日本侵华淞沪会战的乱世,心里想的是火力、武力、实力,脑袋里是没有什么巡捕房查案这样和平时期的概念的,心里缺了这么一根弦,表现的就没有这个世界土著这样细密周全了。 此时的巡捕房就相当于现实世界的警察,李根不想惹麻烦,从善如流,把刚捡起的那三支1911扔了回去。至于手上用的这支1911李根只当就是自己的,他不会交出身上最后一支合手的武器。而且他还舍不得那些911的弹匣子弹,有手枪做证据,些许子弹弹匣也不是那么紧要,李根缺这些东西,还是从四具尸体上一人摸了一个弹匣藏到了身上。 打着折扣捡了装备,地上还有一把毛瑟驳壳枪,那是李根先前自己扔的,这不好丢在这里误导巡捕,于是他也一起捡起来加上先前在屋里门廊上从日本人手上捡的毛瑟,李根身上现在一共有三支手枪了。手枪多了无用,毛瑟驳壳枪李根也用不习惯,李根叫了阿燕一声,让她把捡的那支毛瑟重新扔回了门廊那个日本人的尸体边。 李根拉开了花园铁门,外面一下显出一大群穿黑色制服的巡捕,都举着手枪,警惕地对着李根,七嘴八舌地大喊:“别动!不许动!” 李根举起了双手,巡捕们纷纷朝花园大门里涌来,看到门口的尸体也不吃惊,各自分工,有盯李根的,有看尸体的,有朝花园里冲的,分成了好几拨。 李根被几个巡捕逼着站到门边,转头朝外面街上看,街道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警车和几辆轿车,几辆车的周围还站着不少巡捕,其中有一个是白皮肤大鼻子高个子的西方人,似乎是高级警官模样,周围簇拥着好几个黑黝黝的矮个子巡捕。 冲进花园的巡捕们起初气势汹汹,举枪警戒如临大敌,不过他们马上就看到安然无恙的徐天和韩太太,于是就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其中有几个头目又认出了钟小五,气焰顿消。钟小五指着李根说了声:“那是自己人,我们是受害者。”用枪逼住李根的巡捕立即把枪一收,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李根以为可以自由活动了,刚走了一步,街道外面那个白人警官立即叫嚷起来,指着李根大声嚷嚷出一串鸟语,神态颇为愤怒。 李根以前受过几句训练,听出来白人警官说的是法国话,但话里的意思就听不明白了,谨慎地没有再动。法国警官旁边的那队矮个子巡捕这时突然跑过来,一下围住门口的李根,再次举起枪对准了他。这些巡捕嘴里叽里咕噜喊着什么,既不是中也不是法语,李根一句也听不懂,但这些人说话的腔调李根也受过训练听过,他立即明白他们来自哪里了,这都是些越南巡捕。 突然被包围让李根脸色一沉,他没有立刻动作,眼睛本能地往这些越南巡捕的武器上看和华人巡捕的毛瑟驳壳枪不同,越南人用的都是左轮枪,枪柄还有一根绳子系在腰带上,防止被抢夺。 李根有闲心关心越南巡捕的武器,旁边的华人巡捕面对突然变化一时面面相觑,都转头去看自己的上司。钟小五大惊失色,急忙问华捕的几个头目怎么回事。头目们也没搞明白,急忙往外边法国人那边跑,有一个人冲着法国人也说了几句法语,似乎在解释什么。 越南巡捕一直在朝李根喊,叽里咕噜的语言之中混杂着越南土话、法语以及一两个似乎是中的单词,口音极其难懂,李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没有反应。外面的法国人愈加愤怒起来,高声喊了一句,正面一个越南巡捕突然枪交左手,右手一下拔出腰间的警棍,直接一棍子朝李根的脑袋劈来。 靠!这么狠?李根想都不想,左肩往后一缩,稍稍一偏脑袋,警棍从他左边肩头划过,一下劈空。越南巡捕一愣,右手马上扬起要再劈第二棍,才刚一动,李根一下伸出右手,瞬间抓住越南巡捕拿棍的右手手腕一扭,对方“啊”的惨叫一声,身体一下往右,瞬间斜翻倒地,手里的警棍一下被李根的左手夺了过去。 “啪”地一声,周围还有拿枪逼着李根的越南人,有个家伙听到同伴惨叫,手指一抖,猛地开枪了。今天李根的第三次运气来了,他扭翻拿棍子的越南人的时候刚好偏了一下头,子弹“咻”地从他左耳边掠过,打进了身后的砖墙。 李根瞬间汗毛倒竖,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差点就挂了。围着他的一共有五个越南人,除了被他扭翻的一个,还有四人持枪,开枪的是最左边的一人。李根猛地把左手的警棍朝开枪的那个越南人一下飚射过去,一棍子打中了他的脑袋,一下把对方打翻了。 几乎同时,李根右手一提,马上把抓住了手腕翻在地上的那个越南巡捕一下提了起来,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脖颈,扯到自己身前,右手一把夺过他右手上的左轮手枪,抬起枪口一下抵住了越南巡捕的头。 第二六四章? 化身猛士 变故几乎在瞬间发生,其余的三个越南巡捕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李根瞬间飞射警棍击倒一个了同伴,同时捏着另外一个同伴的脖子一下缩在了他的身后,用枪抵住了同伴的脑袋当了人质。三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心有忌惮,不敢莽撞,只能举着左轮枪冲着李根大声嘶吼,神情十分激动。 越南人又矮又瘦,不能完全遮蔽住自己,李根不得不半蹲着身体,捏着越南人的脖子左挡右晃,尽量遮挡对面三支枪口。这么近的距离,左轮枪也能一枪穿两个人,李根用人质来掩护自己,让对方忌惮一时不敢轻易开枪,随手准备收拾另外三个越南人。 不过越南巡捕终究是租界的执法者,算不上敌人,李根是不忿法国人和越南人刚才抽棍就朝自己脑袋打的狠毒,加上又有个家伙开了枪,这才猛然发难。他心里却同样有所顾忌,无法痛下杀手,只能冒险抓着人质对峙,看看华人巡捕和钟小五的周旋结果。 周围一片惊呼,附近的华人巡捕本能地举起枪,对准李根又犹豫着放下。花园那边的阿燕和钟小五都传来惊叫,一个叫着李根的名字:“有根!”一个喊了一声:“不要!” 外面街道的法国警官一下拔出手枪来,远远地对着李根,嘴里大声嚷着什么。跑过去的华人巡捕头目都连忙阻拦,会法语的那个大声朝法国人解释,另外两个则转身朝李根摆手,大声说:“不要乱来!不要乱来!” 李根没有放松,缩在人质身后,紧张地注视着对面三个越南人的动作,余光同时往外面街道的法国警官那里瞟越南巡捕明显是听法国主子命令的,造成这一危局的罪魁祸首就是外面那个法国人。本来有钟小五出面,气氛已经缓和,结果法国人莫名其妙表现得很愤怒,毫不分辨就要对付他,嘴里叽里咕噜更让人莫名所以。 对面的越南人看周围的华人巡捕们都在阻止,知道情况有变,他们也明白李根听不懂他们的话,于是不再叫嚷,只是继续用枪对着,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不时回头看看法国上司的反应命令,虽然法国人不停在催促,但越南人在异国他乡明显感情深厚,看着同伴在李根的手里,还是不敢动一下。 钟小五和阿燕都在往大门口跑,一边的华人巡捕拦住阿燕,却没敢拦钟小五。徐天和韩太太站着没动,眼睛都往李根这里看。 除了最近的越南人的三支左轮枪,只有远端街面的法国人拔枪对着李根。越南人现在也开始犹豫,法国人却仍然一脸不忿,继续对着李根大声叫嚷,旁边会法语的那个华人巡捕一直在解释,却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局面僵持,钟小五跑到了大门口,冲着叫嚷的法国人突然飚出一句法语,街道上的法国警官一下被镇住了。 李根愣了一下,没想到钟小五长袖善舞到这个地步,连法语都会了,在电影里她可没表现出有这样的才能来。 钟小五和法国警官你来我往说了好几句话,双方好像认识一般,但李根一句没听懂,周围的巡捕不管华人还是越南人也都一脸懵,只有法国人身边那个会法语的华人巡捕听明白了,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局面好像缓和起来。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钟小五一边说话一边朝法国警官走,法国人虽然声音没先前高了,神态还是很傲慢,他并没有放下手枪,和钟小五说了几句法语,见钟小五依然不依不饶,嘴里就突然冒出一句中来:“钟小姐,也许你的魅力能迷惑阿方斯先生,但这里不是舞池交际,请把你这一套收起来!我们正在执法,这样严肃的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女人可以干涉的!” 靠!这个家伙装了半天,原来会中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连华人巡捕们也都一样,纷纷转头看自己的法国上司,眼神个个惊疑不定。看来这个法国人平常隐藏得够深啊,连手下的华人巡捕都防了一手。李根有些疑惑法国人为什么这时候爆出中来,这是要故意说给周围的中国人听的? 法国人说话的时候,神态十分轻蔑,似乎很瞧不起钟小五,突然而至的中国话,里面的内容也明晃晃地把钟小五说成了妓女,充满了对钟小五的侮辱。钟小五一下被激怒了,她加快速度走到法国人身前,皱着眉瞪着法国人大声说:“亨利!看在你才从法国来到中国的份上,我不追究你对一个女士的冒犯,只希望你能道歉!” 钟小五说的是中,但里面的味道全是西方式的,虽然身着旗袍,气质一下却从一个中国的大家闺秀变成了西方的贵族小姐,变化得那么自然,看得李根都有些愣了。 但下一刻,钟小五的气质又变了。面对钟小五道歉的要求,法国人亨利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刚说了一声:“non”钟小五一下从手包里掏出那支1911,然后把手包一扔,直接双手握枪对准了亨利的额头,大声说:“道歉!” 局面突变,钟小五突然由一个娇柔女子化身为猛士,所有人都一下惊住了。法国人亨利身体一僵,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小五,根本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猛。周围的华人巡捕们也目瞪口呆,一边是关系通天的大佬女人,一边是高人一等的法国上司,他们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根反应最快,他马上把捏在手里的越南人质朝前方猛地一推,直接和正面拿枪的一个越南巡捕滚成一团;推人的同时把手里的左轮手枪猛地往后一拉,直接把枪柄下的枪绳拉断,马上就把左轮枪往右一扔,“啪”地打到右边一个越南巡捕的脸上,直接让他仰面翻到;接着身体迅疾朝左边猛扑过去,趁左边的越南巡捕反应不及,一拳揍在对方的小腹上,一下把人打弯了腰跪到地上。 李根三两下收拾完拿枪逼着自己的越南巡捕,一撩衣襟,拔出腰间的1911就要往钟小五身边冲,准备第一时间制住法国人现在钟小五都拿起枪来了,李根必须要有翻脸斩首的准备。 第二六五章? 孤身一去 “李先生,不要冲动!”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李根猛地转身,手中枪口跟着指了过来。却见徐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旁边了,他面对枪口好像就没看见一样,眼睛只看着外面钟小五拿枪对着法国人的情景,嘴上轻轻说:“不要冲动,现在只是女士和男士的矛盾,局面还能挽回。李先生如果冲过去,就变成和巡捕房、和法租界当局正面冲突了,那只会让日本人开心!” 徐天神出鬼没,但他的思维缜密李根还是认可的,他立刻扫视周围,发现周围的华人巡捕们看自己出手,都没有动静,眼睛都只看着钟小五和法国人那边。李根心里一转,觉得徐天说的不错,就拿枪站着,没有冲过去。 法国人亨利看见李根收拾手下越南巡捕,激动起来,他的手枪一直就对着李根没有放下,哪怕额头上还顶着钟小五的枪口。亨利毫不畏惧,瞪着钟小五大声说:“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无辜市民!流氓!匪徒!杀人凶手!租界里就是有了这样的坏蛋,才会惹得到处混乱!昨天今天租界到处都有杀人放火的案件发生,钟小姐,就在刚刚,你在白芸路长和里的公寓也发生了凶杀案,里面都有你口中所谓的无辜市民牵涉其中!” 亨利说得正义凛然、义愤填膺,仿佛真理在他手里一样。他突然吐露出钟小五的住宅也发生了凶案的情况,让钟小五、李根和徐天都是一震。钟小五心神震动,联系此时此地的情况,心中认定是日本人搞的鬼,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平静地瞥了亨利一眼,冷冷地说:“不要找借口了,亨利,你没有你说的那么正义!你很清楚这栋房子里躺的都是日本间谍的尸体,你坚持要抓一个中国人,只是因为害怕日本人,想把他交出去而已” 周围的华人巡捕听了钟小五的话,都是一愣,惊讶地看着亨利。亨利突然沉默起来,半晌,用法国话骂了一句,放下对着李根的手枪,颓然地说:“这不是害怕,只是时局形势逼迫,日本人在远东的力量占据了绝对优势,我们现在压力很大” 亨利的骄傲似乎一下消失了,他兴味索然地说:“我向你道歉,钟小姐,刚才我那些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逼你离开,非常抱歉”他摆了摆手,不顾钟小五顶在他额头上的枪口,似乎心灰意、冷无颜面对,直接弯腰就要往旁边轿车里钻,钟小五握着手枪对着亨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亨利拉开车门,站在车边指了指李根,最后说:“我无能为力,钟小姐,公共董事局直接下了命令,任何杀人凶手得将得到严惩日本人可能会进攻租界,我们不能给他们制造借口他必须被带走,你最好快点去找阿方斯先生,说不定还有机会” 亨利最后还是刺了钟小五一句,不过钟小五已经被亨利的话惊住了,她没想到一夜之间,局势竟然会变得这么坏,更没想到法国人会这么怂,日本人才刚刚在吴淞口登陆,稍施压力竟然就把法国人给压倒了。 亨利朝旁边的三个华人巡捕头头下达了逮捕李根的命令,这几个人都在旁边把事情经过听得明明白白的,打日本是现在全体中国人都热衷的事,没来由去逮捕一个杀日本人的好汉,只会让人耻笑。他们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动,亨利冷着脸说了一声:“那好,我去找你们阿爷王静荣,看他办不办!” 他妈的没看出来亨利竟然还是一个中国通!把巡捕们的命脉摸得死死的!这个亨利才从法国调来,平常一句中国话都没说过,手下的华捕们肆无忌惮在他面前说了不少不该法国人听的话,可想而知已经全被这个阴险的家伙听进去了。华人巡捕们无奈,心中大骂阴险小人,只得走到李根面前,说了一声:“得罪。”就要缴李根的枪逮人。 李根当然不肯!钟小五和亨利的话没有避开周围,附近的人都听见了,李根也听明白了事情过程。但束手就擒不是他的风格,他来这个世界可不会管什么法国人、日本人之间的“时局形势逼迫”,他的命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上。 李根拿着枪不动,走过来的华人巡捕没有立刻动手,很犹豫。亨利冷脸看着,也没有命令听话的越南巡捕动手越南巡捕刚才被李根摆了一道,心里正忿恨着,他们对中国也没有什么牵扯,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犹豫。 钟小五转头看着李根,有些无奈,说:“你放心,我会找人救你的!” 李根相信钟小五的诚意,却不相信钟小五周旋的结果,他是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钟小五的周旋上的。他笑了下,对着钟小五说:“钟小姐,请尽快联系陆先生,越快越好!” 钟小五愣了一下,听出来李根不想束手就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围的华人巡捕一听“陆先生”三个字,大吃一惊,更不想动手了。轿车边的亨利眼神一闪,大喝一声:“马上逮捕嫌疑人!”他是用中说的,貌似在催促华人巡捕动手,但却没有命令最亲信的越南巡捕,说完之后马上就往轿车里一钻,不出来了。 大家还没明白过来,旁边的徐天轻声对着李根说了一句:“快走!法国人放水了!” 李根朝徐天笑笑,问:“这栋房子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徐天马上说:“电话65127放心,我会帮你保护这几个女人,包括躲在屋里客厅一直不出来的那个!” 徐天说的是张小姐,他已经全明白了李根的目的,李根说了声:“多谢!”然后转身朝花园里被拦住的阿燕喊了一声:“阿燕,好好跟着钟小姐,我过几天回来!” 阿燕一下明白了李根这是要离开了,吓得“啊”的一声,还不及反应,李根直接转身,猛地朝门外一冲,蹬蹬两步转弯,背转警车巡捕的方向,顺着街道急速朝外跑去。 身后的华人巡捕们都被这一下搞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大喊起来:“嫌犯跑了!嫌犯跑了!”七嘴八舌高呼乱叫,却没有一个动的,连胸前的哨子都没有吹一下。 越南巡捕倒是追了出去,但他们速度哪里跟得上李根,眼见李根跑远了,有越南人举起左轮枪打了两枪,把一边的华人巡捕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找借口拦,却发现李根早已经没了身影。 所有人都回头找法国警官亨利,亨利在轿车里伸出头来,大声用中说:“嫌犯逃脱,写入报告,马上检查花园尸体,详尽勘察现场。”说了一句,又钻进了车里不出来了。众华捕一下明白了亨利在放水,精神抖擞地答应一声是,无声咧嘴而笑。 第二六六章? 犹犹豫豫 就在李根在济源路的租住公寓和巡捕纠缠的同时,在法租界的另外两处地方,日本特高课松浦敬之小组又相继发动了两次袭击。这两次袭击或直接或间接,针对的目标,都是王静荣的心腹,陈路柏。 对陈路柏,日本人的目的已经从刚开始的跟踪暴露了行迹要杀人灭口,变成了想抓住陈路柏进行拷问,摸清楚陈路柏身后的王静荣知道多少关于日料店密室的内情,要查清出情报泄露扩散的范围。 松浦敬之对陈路柏突然受王静荣指使,也去跟踪李有根和张小姐的情况很不放心,心里担心张逍林投靠日本的隐秘已经被王静荣知晓,必须要查个明白。他实际上动员了特高课在法租界的全部力量,把手下分成了四组,同时行动。一组和二组分别布置在长和里与济源路,针对李根和张小姐、钟小五进行攻击灭口;三组和四组则是陈路柏在长和里逃脱之后从一组中紧急分出来的人手,联合大丰粮行仓库最后的机动人员,分别赶往王静荣公馆附近、陈路柏住处两个地方埋伏,就等着陈路柏送上门去。 陈路柏从长和里钟小五的公寓附近翻墙逃脱日本特工的跟踪追杀,第一时间就想打电话向王静荣报告情况。长和里一带都是高级公寓,几乎家家都装有电话机,起初陈路柏想随便借一家住户的电话用用,但他全身衣服被日本人的三把片刀划得七零八落,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口子,仓惶奔逃之中,翻墙跳院,看到他的住家人户人无不惊骇惊呼,吓得鸡飞狗跳,纷纷躲避,跟本不容他靠近。 陈路柏心急之下就想强闯,却马上又想到阿爷王静荣的体面问题张小姐做了书寓妓女的事情绝不能让外人知晓,今天的情况既然突然又诡异,陈路柏搞不清状况,长和里住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里给王公馆打电话,太容易露出马脚。 陈路柏翻墙跳院,在一家洋房后院晾晒的衣服里随便抓了一件西装,套在身上遮掩一身狼狈,终于离开长和里逃到外面的大街上。他上身西装下身束脚裤和布鞋,打扮得不伦不类,一路奔逃,免不了让路人多看上一两眼。这时街上四面又突然响起巡捕们吹警哨的声音,慌慌张张地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陈路柏心慌意乱,埋头走路也不敢在街上向巡捕里面的熟人求助刚才杀他的人可都是一副青帮打手的短打扮,巡捕与青帮的人算得上两位一体,陈路柏弄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被青帮跟踪追杀,此时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 路过街边一个卖茶叶的铺子,陈路柏瞟了一眼,发现铺子柜台上有一部电话。他马上转身进去,在掌柜、伙计惊讶的打量目光中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钞票,直接说:“掌柜的,借电话用一下。” 柜台里的掌柜一看钞票面额,居然是100元,吃了一惊,见陈路柏急匆匆进来脸色焦急,不敢耽搁,直接把电话推到了陈路柏的面前。 陈路柏拿起电话就要拨号,要马上向王静荣报告,拨了两下又突然愣住了,眼神直直地盯着柜台失去了焦点刚才他的脑袋里突然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悚然而惊不会是阿爷王静荣要杀自己灭口吧? 陈路柏后背一麻,一股凉气升起,瞬间冲得他脑袋上渗出冷汗来。他眼睛急转,“啪”地扔下未拨完的电话,转身就走。茶叶铺掌柜在身后举着100元的大钞连喊了好几声:“先生留步。”陈路柏却一句也没听见。 陈路柏不敢相信王静荣真的在派人灭口,毕竟张小姐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就灭口还早了些。但他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青帮的人跟踪自己,被他发现之后马上就痛下杀手,又狠又毒,居然知道自己的心中顾忌,用徒弟顺猴子逼得他束手束脚,最后还害得顺猴子丢了性命。 想起顺猴子的惨样陈路柏不禁一阵心痛刚才顺猴子临死之前用毒药和对方同归于尽,可是拿命来掩护他逃跑的。这个徒弟跟在他身边多年,又得力又有感情,陈路柏想起顺猴子先前被那个阴狠毒辣的家伙乱刀折磨,死前受的苦楚比违规叛帮“三刀六洞”的惩罚来的还苦,一下子就有些心如刀绞。 陈路柏想复仇,却搞不清敌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些人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人只有两种,不是仇家就是自己人。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打打杀杀了,即使有仇家也忘得差不多了,实在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杀过来复仇。 找不到仇家就只能从自己人身上找了世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跟踪发现张小姐的踪迹,马上就有人杀过来。陈路柏不愿意朝王静荣身上想,脑中的念头却又不停地提醒他这种可能。他不敢相信真是阿爷王静荣要杀自己,又不敢确定王静荣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毕竟陈路柏觉得自己也算是张小姐这桩惊天大丑闻的知情人了,王静荣为了体面地位,难保不会决定要杀掉所有的知情人。 陈路柏的疑虑陡然而起,心中放不下对王静荣的怀疑,又不敢轻易下论断,心中仔细回忆琢磨王静荣吩咐他杀掉张小姐和李有根时的神态表情,又觉得阿爷对自己亲切自然赞赏有加,事情还没做就突然要灭口,实在是说不通。 陈路柏犹犹豫豫,不敢面对王静荣真要灭他口的后果,又跳出思绪来往顺猴子身上想,仔细琢磨最近是不是顺猴子得罪了什么人,会不会是徒弟的仇家找上了门。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却顺着徒弟的线索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来王德宝!徒弟顺猴子临时找的一个烟鬼,怎么把这个油滑的家伙忘掉了呢? 陈路柏的忧心忡忡仿佛一下找着了发泄口,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奔着王德宝去了先前王德宝被他放在了长和里的巷口没进去,于是顺利躲开了追杀,事情巧得不可思议,陈路柏立即开始怀疑起来。他在心里本能地不想面对王静荣会杀他的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定了王德宝就是最大嫌疑人,根本没有细想其中的逻辑毕竟一个大烟鬼为了一口鸦片大烟,可是谁都敢出卖的! 陈路柏仿佛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找着了复仇的方向,犹犹豫豫之间,渐渐接近了霞飞路的王公馆附近。既然是王德宝的锅,他还是准备到王公馆找阿爷王静荣报信。 第二六七章? 伏击与反击 不过陈路柏越接近王公馆,心里就越紧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纯粹坦然了。他走出一条里弄,顺着拐角向右拐进了霞飞路,远远能看见前方王公馆的围墙时,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患得患失起来。陈路柏放慢脚步犹豫逡巡,眼睛警惕地四处乱看,仿佛王公馆里随时都有可能冲出一群枪手来干掉自己。 这一下歪打正着,虽然怀疑王静荣的出发点错了,但陈路柏提高警惕导致的结果却非常不错,他眼睛两扫之下,立即就发现了问题霞飞路上行人并不多,他从里弄拐出来走到街面,刚走了十几二十步,就看见前面一二十米外一下迎面走过来三个家伙,穿着打扮长衫短褂都有,有像小贩、有像职员、有像力夫,看似普通寻常没有差错,但三个人出现的很突兀,陈路柏眼神飘忽之下觉得这三个人似乎像是等在街边的一样,看见了自己才随身而动。 陈路柏悚然而惊,仔细一看,对面三个家伙的眼睛都紧紧地朝他盯了过来。他心中一紧,马上发现三人的位置也站的不对,几乎是从左中右三面朝他包围了过来。陈路柏想都不用想,马上停步转头朝回看,一眼发现身后的街道边也突然冒出了三个人影,都直端端盯着他快步走来,其中一个家伙还向前抢跑了几步,去堵他刚刚才出来的左边那条里弄,想把他逃跑的后路给切断了。 这一段霞飞路被人两头一堵,中间只有刚才那个里弄巷子可以逃,再无其他生路,如果被人堵住就死定了。陈路柏毫不犹豫,立刻就往身后的三人冲过去,他必须逃到巷子口,重新钻进里弄去才有生机。 陈路柏一动,两头包围过来的日本特工不再掩饰,立即飞扑而上,同时从身上掏枪。终究里弄口距离陈路柏要近一些,他又是练武之人,几步飞跑赶到,几乎和对面那个抢跑堵后路的家伙同时赶到了巷口边上。陈路柏已经看见对方都掏出手枪来了,心神一紧,速度再次加快,眼睛同时发现对面掏出来的手枪是一支勃朗宁,而不是青帮常用的毛瑟。 这里距离王公馆太近,松浦敬之特别交待如非必要,不能惊动了王静荣。日本特工虽然掏出了手枪,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开枪。堵路的特工面对飞扑而来的陈路柏,立即停住脚步,在五六米外举起手枪对准了陈路柏,用中喊了一声:“别动!”想镇住陈路柏。 陈路柏看见对方是勃朗宁心里泛出一丝疑惑,此时却来不及多想,他面对枪口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似乎就跟没有看见一样,嘴里大喊一声:“来啊!”身体左闪右晃,躲着枪口射线就朝对方扑了过去。 巷口堵路的日本特工没想到陈路柏悍勇至此,竟然徒手就敢朝枪口扑来,他连忙后退拉开距离,手中枪口随着陈路柏身体左右摆动,准星牢牢地锁住了陈路柏既然陈路柏没有逃跑反而向他扑来,他就没有选择开枪,只要坚持几秒钟,对面和身后的同伴都会赶到,正好合围活捉陈路柏,完成任务。 不想陈路柏只是虚招,扑了两步之后右腿用力一蹬,突然转向,一下就跃进了左边的里弄里,瞬间逃离了枪口的威胁。 “啪啪啪啪啪啪”堵路的日本特工一见异变突生,陈路柏即将失去掌控,不再顾忌闹出动静了,立即选择了开枪。接着追到巷口的其他特工也毫不犹豫地马上开枪,几把手枪一起开火,子弹追着陈路柏的后背直咬过来。 里弄曲折狭窄,陈路柏速度飞快,逃跑的同时脚下忽左忽右,不忘躲避子弹,射过来的子弹打得周围墙壁的砖石噼啪四溅。但最终他还是踉跄了一下,似乎被打中了。不过脚下一步之外就是一个转弯拐角,陈路柏速度提到最高,顺着巷子一下闪过弯角,身影忽地就被挡在墙后,看不见了。 日本特工这时哪里会放弃,枪声一停,他们立即拔腿就追。里弄狭窄,勉强可容两人并排走,人一跑动起来动作大,占据的空间多,六个特工自然就跑成了前后一串,成一字型朝陈路柏紧追了过去。 间隔了两三秒,刚跑到目标才消失的那个拐角,领头的日本特工想当然地认为陈路柏受了伤,肯定是一路奔逃了,没怎么犹豫就拐弯继续前冲,刚一露面,一下看见墙角处一个阴恻恻的人影,正是陈路柏。 追过来的日本人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来不及停顿,匆忙转身提枪,刚要出声大喊提醒同伴,陈路柏突然伸出一只脚来,只轻轻往日本人脚下一勾,一下子就把日本人勾翻了。 陈路柏想的很清楚,伏击自己的人拿着枪,人又多,距离又这么近,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非常危险。他刚才不是没有被子弹击中,左臂肩头已经中了一枪,虽然运气好只是削飞了一片皮肉,但继续这样逃下去,就只会成为活靶子,早晚是个死。于是他并没有走,就躲在拐角墙下,等着后面的家伙追上来。 陈路柏不顾肩头枪伤,冒险停下来奋力一搏。他脚下勾住追上来的人,同时伸出双手,抓住对方右臂一拧,一把把对方手里的勃朗宁夺了过来。 “啪啪啪啪”陈路柏夺过手枪一刻也不停顿,不管倒下来的家伙,直接从拐角处闪出身来,猛然朝后面追过来的一串人开活,一下就把紧追过来的第二个人打倒了。 其他日本特工都没想到目标竟然没有逃,居然还成功夺枪反击,大惊失色,子弹乱飞之下慌忙弯腰扭身躲避,同时也举枪朝陈路柏的方向乱射,掩护着立刻后退。 陈路柏见对方后退开枪,立即又往回一躲,重新躲回到拐角里。这时被他勾翻摔在地面的那个日本人正急忙往起来爬,陈路柏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脑袋,“啪”地一枪,送他上了路。 第二六八章? 大义与私利 陈路柏实际上扣了两下扳机,最后一下枪机一挂没了子弹,他连忙蹲下身来在尸体上乱摸,摸出了两个弹匣,这下心里有了底,立刻重新换好子弹,眼睛也不看拐角外面,手上枪口直接伸出去,“啪啪”随手打了两枪,表明他还在。 后退的日本特工已经重新退回到七八米外的巷口,躲在里弄外两边朝里面窥探。刚才响起的枪声明显惊动了街面,周围本就不多的行人立刻四散,王公馆大门那边有人远远地朝这个方向看,动静已然闹大了。 日本特工只剩下四人,压力顿生,王静荣的人如果冲过来,他们只有逃的份儿了。四个人不假思索,枪口前指,立即就想互相掩护,强行往拐角处的陈路柏冲。刚踏进巷口,马上就被陈路柏伸枪乱打的两声枪响给打了回去了巷道狭窄,对方只要有一支枪守着,四个人就不容易冲过去。 四个日本人有些着急了,“啪啪啪啪”冲着陈路柏藏身的拐角乱打,子弹噼里啪啦打在砖石围墙上,打得陈路柏伸出的枪口一下缩了回去。这一下似乎是个机会,其中一个特工立即说:“冲过去,互相掩护,不管伤亡,一定要消灭目标!”四个人枪声不断,一个接一个的对着拐角开枪,打得拐角灰石乱溅,蓬出股股白烟。 四个人开枪掩护同伴,交替着朝前冲。七八米的距离一冲而至,带头的一个特工冲到拐角附近,谨慎地举枪,小心翼翼扇面搜索,一下把枪口怼进了拐角里。但此时这边的巷子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地面上两具同伴的尸体,陈路柏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四民路东街,17号院,陈路柏住处,以为傍上了陈路柏这个有指望的男人的淑芝,被捆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嘴巴里塞紧了一团抹布,“呜呜”地发出哀鸣,双眼两串泪痕也早就流花了妆容,一脸惊恐,全身吓得乱颤,胆战心惊地望着屋里三个拿枪的大汉。 这是一栋带前院的二层小楼房,不是什么洋房,就是中式的普通旧房子,瓦屋顶、小阁楼,前院也只有十一二个平方,上面倒还干净,没什么其它房子那样堆满杂物,平平整整铺着石板,只中间一棵老槐树。 淑芝就被绑在一楼进门的客厅里,除了她,后面的厨房里还捆了一个佣人老妈子。闯进陈路柏住处来的大汉当然是松浦敬之派出来的特工,他们没费周折两下就问明白了淑芝的身份,觉得她和陈路柏的关系可能有用,就把淑芝提溜到客厅里,等着陈路柏回来。 此刻,客厅房门虚掩着,三个拿枪的日本人,有两个埋伏在房门两边,躲在窗格子下偷窥;另一个则躲在淑芝身后的卧室门口,用枪对着淑芝的脑袋。三人举着手枪,神情紧张,一脸凝重,仔细听屋外前院门口发出的拍门声。 “陈爷在家吗?我红武啊”长毛红武站在院门前拍门,身后跟着那个瘦徒弟。徒弟手上拎着一个糕点礼盒,礼盒外观是一个黑木匣子上贴着一张红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档货色。 长毛红武不是来送礼的,他从小丹枫区巡捕房出来,直接就带着徒弟奔着陈路柏住的地方就来了,路上随意买个便宜礼盒意思意思,毕竟空着手上门不怎么好看。 长毛红武手里有小丹枫区捕房探长的亲笔信,又从巡捕房停尸房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心里有了凭恃,自认为对陈路柏有了讲价的本钱,就不怎么想再花冤枉钱了。 长毛红武和小丹枫区捕房探长一块在捕房停尸房窥探得知了一个大佬的隐秘张逍林的身边心腹竟然和日本人有牵扯,和日本人一起在法租界搞追踪,在查什么一男一女。事涉大佬,恐有祸患,本来他和小丹枫区的探长已经达成了封口的共识,想把这个秘密隐藏下去,但当捕房探长给陈路柏打电话找到“王公馆”的时候,长毛红武听到“王公馆”三个字心里一突,一下冒出一个念头来把张逍林的秘密卖给王静荣王老板,收益会怎么样? 这样大的事情,和陈路柏讲数,营救徒弟瘪头五自然就不在话下了,似乎还能趁机和王老板搭上线,进入他老人家的视野,得个忠心能干的评价,弄得好,王老板一句话下来,三鑫公司的买卖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能惩罚汉奸,又能自己得利,这么好的事情让长毛红武越想越兴奋,他一路思索,仿佛钞票大洋金条就在眼前,心头一片火热。 长毛红武也不是没想过风险,张逍林势力大涨,上海滩三大亨变一大亨的事情他早就考量过,不过他想的却是另一番道理,这番道理让他并不怎么害怕张逍林。 在长毛红武看来,上海滩大亨原来只有一个,就是王静荣王老板,其他老二张逍林、老三陆越深,那都是王静荣的后辈,都是靠王老板抬举才上位来的。别看王老板在青帮的势力没有其他两位大亨大,但在法租界官面上,在法国人面前、在巡捕房,王静荣才是真正的牌面。王静荣背靠法国人,在法租界天然占据了优势。三大亨结拜,其他张逍林、陆越深都认王老板做大哥,都不敢对王静荣有丝毫的不恭敬。长毛红武寻思,自己找王静荣做后台,只要忠心得了王老板的认可,有他翼护,张逍林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另外,长毛红武还有一层琢磨,他认定现在全面抗战,中国人举国振奋,人人以打日本为荣,那些勾结日本人当汉奸投降的家伙指定是没有好下场的。张逍林勾结日本人的消息只要曝出来,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一定会人人喊打、个个喊杀,根本没有机会来找他长毛红武的麻烦。 手擎大义、心怀私利,说的就是长毛红武现在的心态。他没怎么犹豫,两下就把和捕房探长达成的封口共识忘在一边,决心向王静荣王老板告密。接近王老板需要中间人,而陈路柏现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先前捕房探长打电话没找到陈路柏,陈路柏很可能外出办事不在家,但长毛红武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陈路柏,只能采取笨办法,到四民路东街陈路柏的家里坐等,希望能在陈路柏回家的第一时间见到他,通过陈路柏尽快见到王静荣 结果现在站在门前拍了半天的院门,里面没有一点回音,陈路柏没在家是正常的,但他家中应该还有佣人,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第二六九章? 疑心顿起 长毛红武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又叫身后的瘦徒弟过来,大声朝院子里喊。瘦徒弟先是恭恭敬敬喊了几声“陈爷”,把院门拍得山响,却一点回应也无。瘦徒弟脾气早就急了,开口直呼陈路柏姓名,乱喊起来:“陈路柏、陈路柏,红阿爷前来拜山!” 长毛红武一巴掌就朝徒弟打了过去!他妈的收的徒弟一个个都不省心,钱阿四死球了、瘪头五关起来了、身边这个瘦徒弟又是个缺心眼!还他妈拜山?老子是来讲数的,又不是来开打的! 但即使这样,院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倒是把隔壁的邻居惊动了,两边的院子都有人开门出来,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长毛红武走过去朝邻居打听陈路柏院子里有没有人,邻居们看他眼生,都纷纷推说不知道,一个个把院门“啪”地关上,又重新躲回去了。 身后的瘦徒弟大怒,骂道:“戳那娘!给你们脸了是吧?”就要上前砸邻居的门。长毛红武一把把徒弟扯住,骂了一声:“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你撒野的时候吗?”他眼睛四处一转,见街对面摆了一个露天的茶摊子,于是朝对面一指,对瘦徒弟说:“你回去,找一找熟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知道陈路柏在什么地方,给陈路柏送个信,或者打听清楚了他在哪里过来告诉我,我就在那里坐着等!” 瘦徒弟一听,呆了呆,说:“师父,你都找不到人,我哪有这个本事去打听?和我认识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哪里够得上陈路柏。” 长毛红武不耐烦了,说:“又他妈犯懒病了是吧?放勤快点,多试一试!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说不准就可能碰到有眼睛尖、鼻子灵的!总不能咱们爷俩都傻坐在这里干等?” 瘦徒弟于是不敢怠慢,他把手上的礼盒交给长毛红武,转身迅速离开,朝左往街口那边走,准备在街口坐黄包车回去找熟人打听陈路柏的行踪。 长毛红武接过礼盒朝街对面的茶摊走去。茶摊四张桌子,只有一桌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这时还站起身来离开,也朝左边街口去了。长毛红武没有在意,来到茶摊要了一碗茶,随便坐在一张空桌前,就在剩下那个人的隔壁,他把礼盒往桌上一放,无聊地开始等待。 茶老板围着围裙,提溜着茶壶过来泡茶倒水,他看了看桌上的礼盒,又看了一眼长毛红武,小心地说:“先生是来找陈爷的?” 长毛红武抬眼看了看茶老板,一拍大腿,心说:嗨!这不就是现成的包打听嘛!刚才还把徒弟叫回去费那劲!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块的钞票放在桌上,笑着对茶老板说:“是啊老板天天都在这里摆摊?那你肯定知道陈爷喽?” 一碗粗茶就一角钱,哪里用得着一块?茶老板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一边斟茶倒水,一边轻轻说:“我在这里摆摊已经好多年了,陈爷的名号在咱们这一片谁不知道?我听先生的同伴刚才在陈爷的院门前喊拜山”他停顿了一下,说:“那先生要小心了,这几年虽然上门找陈爷切磋身手的人少了,但搁在以前,没有哪一个不是灰头土脸被陈爷扔出来的!” 长毛红武听茶老板这么说,知道刚才瘦徒弟心急吼那一嗓子的麻烦来了,他的目的可不是来找事的,连忙一拍桌上的礼盒,说:“误会了、误会了!不是拜山,我是有事想求陈爷,带上礼物专门上门来拜访的,可是就是不知道陈爷什时候能回来?” 茶老板已经斟完了茶,提着水壶也不急着走,笑着说:“是误会就好,我也是看先生带着礼物上门,才敢出来多说这么一句,我们这里的人可都要仰仗着陈爷的。” 长毛红武一听,连忙拱手,笑着说:“那拜托老板了,给个准信,你估计陈爷能去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钞票,连着桌上的那一张,一起往茶老板手里塞。 茶老板笑得嘴都咧开了,没什么犹豫就收下了钱,笑着说:“我给先生说,陈爷从昨天下午出去,就一直没回来,他去哪里我可就不敢乱猜了,不过陈爷在王老板身边做事,兴许在王公馆也说不一定,先生不如去王公馆问问?” 长毛红武一听茶老板给的信息,都是些废话,全是自己早就知道的,顿时有些心疼那两块钱了,他脸色一沉,说:“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想问问陈爷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然我等的心焦,这礼也送不进去啊!” 茶老板街上摆摊多年,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一见长毛红武突然变了脸色,吓了一跳,心说这人原来属狗脸的,一个不对就要翻脸?他明白客人这是不满意了,不敢得罪,连忙补救说:“先生,陈爷的行踪小的怎么敢乱猜?不过今天一早,陈爷就派了巡捕送了一位太太回来,进了院子一直没出来过,先生可以” 茶老板话还没有说完,长毛红武一下就觉得不对了,问:“太太在屋里?那我拍了半天的门,为什么没答应?” 茶老板愣了一下,笑着说:“先生,陈爷不在家,屋里就太太和张妈两个女人我说一句实话先生不要生气,刚才先生和同伴也有些不客气,兴许是把屋里的妇道人家吓着了” 长毛红武听得心里直摇头,这不是不开门的理由。自从他发现张逍林的人勾结日本人的隐秘之后,心中就一直响着警报,就怕一个不对被张逍林或者日本人杀上门来,对任何反常的事情都提高了警惕,若是往常,茶老板这么一解释他可能就轻轻放过了,但今天他可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长毛红武疑心顿起,他想了想,问:“今天还有没有人来找过陈爷啊?” 茶老板一听,客人这是起疑心了,连忙回答说:“没了,就先生您。” 长毛红武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一下站起身来,问茶老板:“陈爷的院子可有后门?” 茶老板吓了一跳,这个客人话里的意思可不那么好,他连连摇头,直接把刚才收进怀里的两块钞票掏出来递回给长毛红武,脸红脖子粗地说:“先生,这可不敢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长毛红武见吓着了茶老板,笑了一下,说:“随便问问,你怕什么?”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不客气地把那两块钞票重新收回来揣进了衣兜。 第二七零章? 夹道交锋 茶老板立即转身跑到旁边的锅炉水壶堆里,再也不敢说一句话。长毛红武也没心思在茶摊上待下去,拎起桌上礼盒,离开茶摊,朝街对面走去。他没有再到陈路柏家的院门前去,而是斜向右顺着四民路的方向,往前面的街口方向走。 四民路这一片房子的格局,都是带前院的平房或二层小楼,基本上是三四家并排连在一起,三四家院子邻居之间只隔着一堵院墙,形成一个整体,和其他三四家院子之间隔着窄窄的夹道,通过夹道就可以绕到房子后面,那后边或有里弄,或是一条断头路,情况并不一定。 陈路柏的院子就位于一组三家院子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有邻居,长毛红武准备绕着夹道转一圈,看看陈家有没有后门。 长毛红武来到街道对面,朝街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往左边转弯,进了陈家院子左边的一条夹道。他的身影刚刚在夹道口消失,斜对面的茶摊上,先前在长毛红武隔壁桌子喝茶的那个茶客立即站起身来,掏出两角钞票放在桌上茶碗底下,迈步也离开了茶摊。 茶老板看见动静,赶紧过来称谢收钱,看着茶客离开顺着街边往街口走去,也没在意,他望望长毛红武消失的方向,心里估计长毛红武可能是要搞事情,但陈路柏现在不在家,想报告消息也没地方说去,而且长毛红武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茶老板不敢多事,只能暗暗记在心里,埋头收拾桌子茶碗。 刚刚离开的那个茶客转头看看茶老板,见他埋头没看自己,突然就往街对面走去,走到对面又顺着街道往街口走,似乎是在提前过街口的人行道。经过长毛红武进的那条夹道的时候,茶客再次回头往茶摊看,见茶老板已经收拾了桌面往回走,没看这边,他马上往旁边一闪,迅速进了夹道。 一进夹道,茶客立即把衣襟一掀,从左边后腰拔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把刀尖塞进左手袖筒里,刀把抵住手腕,方便右手随时一下能拔出刀来;然后又从右腰上拔出一把勃朗宁手枪,上好了膛,插进左边腰带里,方便左手能快速掏枪。 茶客当然就是日本特工了,松浦敬之在陈路柏的家这边分派了五个人,除了已经闯进屋里的三个,还有两个留在外面,一是做个观察哨,二就是准备在陈路柏回来的时候能里外夹击。 两个特工就在街对面的茶摊装作茶客喝茶,他们看见长毛红武和瘦徒弟两人过来找陈路柏,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为以防万一,在瘦徒弟走的时候,已经跟上去一个了。剩下这个继续留在茶摊观察长毛红武,听见长毛红武对陈路柏穷究不舍,又看见长毛红武进了夹道明显对陈家有企图,里面现在可是有他同伴的,剩下的这个特工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来。 夹道虽然狭窄,但不像里弄那样弯弯曲曲,进了夹道,跟上来的特工一下就能看见远端长毛红武拎着礼盒的背影。前边就是夹道另一头的出口了,往左边一绕,走过一家邻居的就能到陈家后墙,那里并没有后门可以出入,但不像前院处于四民路街上惹人眼,先前闯进屋子的三人就是从这里翻墙进去的。 屋里的同伴面临暴露的危险,跟着长毛红武的日本特工马上开始做动手的准备,他一手刀子一手手枪,陈路柏还没有出现,所以不能闹出声音动静,日本特工首选的武器是那把砍刀,手枪作为最后的预备,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 夹道前方的长毛红武已经走出了夹道,往左边转弯了,日本特工有些着急,立即向前跑,他虽然跑得很快,但很注意脚下,双腿用劲提着,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快跑到夹道出口的时候,日本特工立即放慢了速度,他双手拢在身前,右手抓住了藏在左手袖筒里的砍刀刀把,耳朵听着出口左边长毛红武的动静,慢慢接近,表面做出正常路过行走的样子,又暗暗提劲,保持着右手能随时抽刀就劈的姿势。 半个身体刚出夹道口,日本特工的眼睛一下看见左边的拐角墙后停了一个人影,眼睛正冷冷地盯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左脚向着人影一个踏步,右手随即闪电般一扬,“刷”地一下抽出袖中刀片,就像练惯了的拔刀术一样,顺势一刀朝藏在墙后的人影脑袋上撩了过去。 停在转角墙后的当然就是长毛红武了,他是练武之人,感官一向比较灵敏,特别是现在他觉得情况不对,要探察陈路柏的房子,心神更是提高了警惕,日本特工刚跟进夹道,就被长毛红武发现了。 长毛红武不动声色,出了夹道口拐弯就等在墙角,他一时还不能判断敌我,就想着诈一诈,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对方刚现身影,出来就是刷的一刀,差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对面的人一刀撩来,长毛红武身后贴着墙壁,避无可避,眼见刀锋凛冽,眼睛一下瞪大了,他猛地把头朝左一偏,带动整个身体一下顺着墙壁往侧下倒去,避开刀锋的同时,左手往地上一撑,右脚猛地往半空一踢,一个朝天蹬,一脚踢中了持刀人的右手腕,一下把对方的刀踢飞了。 片刀脱手而去,日本特工想也不想,左脚立即往回收,要收回重心拉开距离,同时左手就往左腰的手枪上摸去,既然目标扎手,无声无息消灭已经做不到,他就毫不犹豫地准备动用最后的预备手段了。 但日本人的动作比起常年练武的长毛红武来说太慢了,长毛红武的侧身朝天蹬还有后招,防守之后还要反击,连消带打已经练成了他的本能了。他左手瞬间撑了两下,第一下没有用劲,只用来支持右脚的朝天蹬;第二下则手臂一弯一弹,同时配半空中的右脚猛地往回一收,整个人就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 起来之后长毛红武也毫不犹豫,立即就往对面飞身猛扑过去,就在日本特工还在掏枪的时候,一个头槌撞进了对方的小腹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日本特工飞出一米多远,弹到后面夹道的墙壁上,一下委顿瘫倒在了地上。 第二七一章? 鸳鸯双刀 长毛红武一个飞扑头槌撂倒对手,刚一着地,马上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撩衣襟,一下从后腰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刀来,刀身宽厚呈弧形,刀把上有护手。他左右手在刀把上一掰,一把刀一分为二,瞬间就变成了鸳鸯双刀。 长毛红武手持左右双刀,好整以暇地走到了捂着下腹瘫倒地上的日本特工面前。 日本人下腹遭到重击,这时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叫都叫不出一声来了。长毛红武原本还想问问是什么人在跟踪自己,一见这个情况,知道也问不了什么了。他仔细看对方的脸,觉得面熟,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刚才在茶摊子上喝茶的那个茶客嘛! 长毛红武一下明白,陈路柏的宅子里肯定出事情了!这个家伙明显是在茶摊子上盯梢的,自己和茶摊老板说的话,这人明显都听见了,所以才跟踪过来。长毛红武心思急转,一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陈路柏的宅子出了事,他本人还不在家,自己要是帮了这个忙,陈路柏可是会欠好大一个人情的,对后面的事绝对有大帮助。 心思一定,长毛红武急着去陈宅探察,见瘫在地上的家伙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也没功夫耗在这里查问了,直接一个重脚,重重地踢到日本人的脑袋上,一下把对方踢得没动静了。 长毛红武也不管地上这个跟踪自己的茶客是死是活,立即转身,迅速往前面陈路柏房子的后墙跑。这一段其实是个阴沟,沟两边都是房子后墙,并没有路,更没有人。长毛红武踩着沟边一条细土坎,数过一家邻居的房子,很快就找到了中间陈宅的后墙下。 长毛红武把鸳鸯双刀咬在嘴里,一下跳起双手趴住墙头,小心伸头往墙里面看。墙体距离房子还有一段三尺宽的距离,露出一块十几尺长的狭窄平地,平地上大多放着一些坛坛罐罐的杂物,中间竖着一根晾衣的竹杆,上面晾着几件衣服。 长毛红武透过飘来飘去的衣服缝隙,看到平地对面的房子墙体上开了一道后门,后门是关着的,但似乎没有关严,门扇门框之间露出明显的空隙。 长毛红武没有犹豫,双手趴着墙头用劲,脚下在墙面上一蹬,半个身体一下跃起,手臂撑住墙头,人一下就骑上了墙。他没有选择直接翻墙跳进去,而是双手趴住墙头把慢慢身体往下吊,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陈宅的后墙。 长毛红武把鸳鸯双刀重新在手中拿好,轻轻走到后门边上,后门果然只是虚掩着,门扇和门框之间露出有三四寸的空隙,看进去里面黑乎乎的,里外光线明暗差别太大,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于是站在门边静静地凝听门后的声音,门后也静悄悄的,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情况不明,长毛红武肯定想要往屋里进,但后门是木门木轴,推门进去肯定有声音,这让长毛红武觉得有些棘手。他抬眼打量头顶四周,却没看到房子后墙上有任何的窗口,要进屋只能从这后门走,没有其它法子,他于是狠狠心,伸手慢慢推门。 尽快很小心,木门门轴转动,还是发出不轻不重到的“吱呀”一声,在周围的安静环境中格外酸爽。长毛红武心里一惊,不得不冒险,干脆伸手一把把木门推开一个可容侧身通过的空隙,整个人一下就闪进了屋里去。 刚闪进屋,眼睛还没有适应里面的黑暗,勉强一扫,只看到锅碗灶台,原来是间厨房。长毛红武手持双刀凝神戒备,突然“啪”地一声巨响,一个瓷碗从门页顶端直接落下来,紧挨着长毛红武的脚后跟砸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长毛红武汗毛倒竖,惊出一身冷汗,他猛然回头,看见地上的瓷碗大吃一惊暴露了!后门故意没关是个陷进,有人用瓷碗做了个警信,这一下响声动静太大,绝对惊动了屋里的人! 长毛红武马上转身,手提双刀紧张戒备,他眼睛这时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马上四处打量,一眼就看见对面一道拱形门洞下,一个老妈子手脚都被反绑着倒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团布,眼睛里满是惊恐,鼻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果然有问题!长毛红武毫不犹豫,立即朝老妈子身后的门洞冲过去刚才的摔碗声肯定会引来人,他没有退路,干脆反冲过去,抢时间打对方一个意想不到。 刚冲进去,几乎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这家伙右手前伸,手里居然拿着手枪!被厨房警信引过来的枪手双眼圆睁非常吃惊,显然很意外,没想到警信才响起,外面的长毛红武就这么快冲进来了。他刚要开枪,长毛红武想都不想,本能地就是“刷刷”两刀撩了过去。 对面拿枪的家伙没有想到,长毛红武可是早有准备,他几乎是甫一照面就撩刀攻击。双方距离太近,长毛红武左手一刀,瞬间就削断了对方拿枪的手腕;右手紧跟着又一刀,直接在对方胸前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啊”持枪过来的日本特工一下受到两记重创,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往地上倒。长毛红武没时间管这个家伙,直接跨过他的身边,继续往里面冲。 刚才外面那间屋子是一间厨房,这间屋子好像是一个过厅,墙边摆着几张桌椅板凳,对面还有一道打开的门,长毛红武就继续朝那道门里冲。 刚冲一步,对面门里突然伸出一支枪口,又一个人影在门口闪出了半边身子,举枪就朝长毛红武打,“啪”地开了一枪不是这个日本特工不想继续射击,他刚刚冒头开了一枪,对面冲过来的长毛红武左手迅疾手腕一摆,手里的鸳鸯单刀“刷”地一下脱手激射而来,刀锋瞬间将至,逼得日本特工急忙重新藏进门里躲避。 长毛红武心神早就集中注意在对面的门口上,门口特工刚冒出一个影子,他立即就往右边一跳,躲开了对面射来的一颗子弹,同时左手一弹,把手里的鸳鸯刀单刀当作飞镖用,刀片“刷”地擦过慌忙躲避的枪手肩头,“笃”地一下插到墙边敞开的门扇上,打断了对方用手枪连续射击的威胁。 第二七二章? 刀枪对峙 长毛红武一着得手,毫不犹豫就继续前冲逼近他使刀、对面用枪,必须靠近才有机会赢。长毛红武跳到右边一张桌子上,直接往门口扑,右手的单刀扬起,随时准备砍敢伸出枪口的手。 门里的日本特工却没有再出来,反而往后退,同时举枪瞄着,看见门边突然影子乱晃就直接“啪啪”两枪,射到门框边墙壁上,打得长毛红武不得不硬生生止住身体,躲在墙后不敢再动。 局面僵持住了,长毛红武现在手持单刀,另一支鸳鸯刀插在三尺之外的门扇上,现在是没机会拔的。他与对面的日本人拉开了距离,日本特工就在门后的屋子等着,长毛红武功夫再高,一时也难以正面硬冲过去。 长毛红武在门边慢慢蹲下身来,双手双脚趴在地上,突然猛地伸头一探,从门脚探出头来,匆匆往门里面瞥了一眼,赫然发现里面的屋子竟然还有一人,对面两支枪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都正静静地指着门口。 长毛红武的脑袋一伸即回,瞬间对面就射来子弹,打得门脚地上溅起灰土,刨出好几个弹坑。 事情有些麻爪,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长毛红武回头看看这边屋里,刚才那个被削了两刀的家伙还在,他可是也有枪的。 长毛红武转头去找刚才掉落的手枪,却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此时竟然不顾重伤在地上爬,身后留下几尺浓厚血迹,左手前伸,艰难地伸过头顶,似乎在够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正是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嘿,伤成这样了还不死心,还真够猛的。长毛红武走了过去,直接把刀尖子抵住这人的后脖颈,然后猛地一插,爬在地上的日本特工颤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长毛红武拔出刀子,甩了甩刀上血痕,伸手捡起地上的手枪。他很少用枪,不知道枪支型号,勉强知道上膛开保险,也不再去翻尸体找子弹了,左手就拿着这把枪回到门边,听了一下,没听见门后有动静,他猛地一下伸出枪口,照着刚才看到的两个人影方向,“啪啪啪啪”就是四枪乱射。 门后的两个日本特工早有防备,已经换了站立的位置,射来的子弹没有打中他们任何一个人,倒是打破了客厅里一个花瓶,猛地发出一声“砰”地脆响。 是的,这里就是陈宅的客厅了,再开一道前门就已然到了前院,陈路柏的宅子并不长,长毛红武差不多从后往前打了个洞穿。 客厅里除了两个日本特工,还有被捆在椅子上的淑芝。她听见枪声、惨叫,起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心里就猛然涌出希望,只觉得是陈路柏来救她来了,不禁两眼放光。 两个日本特工虽然没被长毛红武射来的子弹打中,但却一个个紧皱了眉头,压力非常大。刚才被迫开枪,枪声一响,行动就已经暴露了,从房子后面摸进来的人不是陈路柏,枪战进行得毫无意义。这里枪声一响,惊动周围,陈路柏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即使要回来,也肯定是带着巡捕、青帮一起回来,抓捕小组只有五个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况且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同伴,外面埋伏的另外两人听见枪声到现在也没有现身,肯定也凶多吉少,五个人莫名其妙一下只剩下两个了,两人必须要考虑撤退,否则这里很快就会被中国人包围,到时定然插翅难逃。 两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从房子后面摸进来的长毛红武是谁,但这个家伙一个人就敢摸进屋子来,又轻松干掉一个同伴,明显不好对付,这让两人都非常紧张。他们不知道是哪里露了破绽被人偷袭,但到了此时,都觉得守株待兔、抓捕陈路柏的行动计划明显已经失败了,心里已然萌生了退意。 长毛红武四枪乱射之后,听到门后除了一声花瓶的脆响,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枪法烂,也不抱什么期望,这四枪只是为了震慑震慑门里面的那两个枪手,好让他接下来说的话显得有底气。 长毛红武直接大声咋呼起来:“钱阿四!快去巡捕房找老徐,就说你阿爷已经把人堵住了,让他们快来!”“瘪头五!快去看看陈路柏陈爷到了没有,顺便把后面厨房的老妈子带出去!”“瘦猴!他们前头围起来没有?把花机关给我拿来,扫他娘的!不要怕打碎屋里的东西,陈爷说了,他只要命,不在乎财!” 长毛红武大声乱喊,一通指挥,煞有其事,仿佛有千军万马包围了过来。他还记着先前茶摊老板说的,早晨的时候陈路柏送了太太回来,进来之后他也没看到陈路柏太太的身影,怕是被里面的枪手挟持住了,于是乱喊乱叫却故意不提陈太太一句,好像没这个人似地,就想把枪手吓走现在局面僵持,长毛红武一把刀对两支枪没有胜算,已经不求留下枪手人来,只想把对方惊走了事。他也不知道陈路柏的宅子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潜入枪手,里面的缘由内幕肯定水深,事不关己,长毛红武不想过多牵扯,只觉得自己能救下陈太太,让陈路柏欠上一个大人情也就够了。 听到长毛红武的喊声,客厅里的两个日本特工越发紧张,他们都是军人出身,经验丰富,长毛红武咋咋呼呼的话到没有迷惑住他们,但外面街道上已经传来巡捕“哔哔”的警哨声,明显已经惊动周围了,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两人准撤退,然而长毛红武这时又突然提到了陈路柏,这正是抓捕小组要等的重要目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琢磨信息的真假,一时有些犹豫。这时,外面前院的院门突然传来拍门声,吓得两人心里一颤。然而仔细一听,拍门的声音又急又有节奏,正是事先和外面埋伏的另外两个组员预先设定好的信号紧急撤退! 外面还有自己人!客厅里的两个日本特工同时舒了一口气,他们不敢怠慢,马上打开客厅大门,准备撤退。 第二七三章? 双刀追杀 两个日本特工一个举枪对着长毛红武藏身的过厅门口,一个动手开门。即使动作再轻,门轴转动还是发出“吱呀”的声音,过厅那边的长毛红武立即就有了反应,左手的手枪伸出来就是“啪”的一枪。 举枪掩护的特工连忙开火,“啪啪啪啪”打得过厅门框木屑横飞,根本不让长毛红武冒头。 后面的特工打开了客厅房门,前院就在眼前,他回头拍了拍开枪掩护的同伴,指了指被绑在椅子上的淑芝,轻声问:“怎么办?” 两人已经审问出了淑芝的身份,知道这不过是陈路柏包养的一个妓女,原本还想着既然陈路柏肯把这个妓女送到家里来,肯定是心疼有感情的,就正好等陈路柏回来用这个妓女做人质,逼陈路柏就范。不过现在行动暴露需要紧急撤退,这个妓女虽然有做人质牵扯陈路柏的价值,但现在带上她只会是个累赘,怎样处理一时在模棱两可之间。 然而同伴的反应要比开门犹豫的日本特工要干脆多了,开枪的家伙直接调转枪口,“啪啪”就是两枪,打在了淑芝的胸口上。 长毛红武在过厅门后又听见两声枪响,却没看见自己这边有子弹射过来的痕迹,心里一惊,暗叫不好,他不再伸出枪口乱射,马上探头,正看见两个枪手在客厅门口转身往前院跑,其中一个枪口还对着右边方桌前的一张椅子,那张椅子上捆着一个女人,胸口鲜血直冒。 完了,陈太太被杀了!长毛红武心里又急又怒,立即伸手开枪,“啪啪”两枪,子弹瞬间追着那个枪指陈太太的枪手射过去。这回有眼睛看着,距离又近,长毛红武终于打中了枪手,打得对方一个踉跄,急急忙忙地逃往屋外。 两枪之后枪机一震,没有子弹了,长毛红武干脆地把手枪一扔,左手抓起先前插到门扇上的鸳鸯刀,再持双刀,左右挥舞一个刀花,直接朝着受伤逃跑的枪手猛扑而去陈太太被枪手狗急跳墙打死了,他要不能留下凶手,陈路柏回来就说不清楚了,到时人情做不成反到会做成仇人! 长毛红武直冲到客厅的房门边,才一探头,“啪啪”两声枪响,子弹“咻咻”地从他耳边掠过,再一次被逼到了门边冲不出去。他刚才已经看清楚了,两个枪手一个腰上受了伤,被另一个人扶着,正在往院门口跑,院门外边似乎还有接应的人,不停地在有节奏的拍门。 长毛红武心里大急,连声喝呼:“前边的弟兄,快把人堵住,别让他们跑喽!”他一时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咋呼,营造包围的架势,给逃跑的枪手施加些压力。 外面街上突然传来巡捕“哔哔”的警哨声,声音又急又近,可以听到有人群喧哗,紧接着“啪啪啪啪”的枪声响起,前院围墙外一下子打起来了。 长毛红武稍稍一愣,没想到真会有人在前头堵,心中大喜,兴奋之下,不管不顾,直接从门边墙后闪出身来,大喝一声:“兄弟们堵得好!贼子哪里逃!” 前院的院门已经打开,两个枪手半边身体都站到了院门外,两人已经分开左右两边,都贴着院门后,把枪举着分对左右,不时地朝两边街头射击。外边左右两边明显是有人在夹击他们,子弹不停地打在门前的地上、墙壁上,乱溅起灰尘。 兴奋之下,长毛红武把听过的戏词都喊出来了,他见枪手顾不上自己,立即趁机朝院门猛扑。 院们外两个日本特工心里有些绝望,左右两边来了不少巡捕和青帮的人,堵住了两头街道,他们已经被逼住了。刚才接应的同伴也受了伤,躺在墙边奄奄一息,三个人里只有一个完好无损,带着两个伤员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掉。 “快,对面茶摊子后面有一条缝,你快突围,不要管我们!”腰上被长毛红武打了一枪的日本特工很果决,直接让同伴自己跑路。 没受伤的日本特工回头看了受伤的同伴一眼,犹豫了一下。院子里长毛红武手持双刀朝院门的两人扑来,受伤的特工立即调转枪口,冲着院子里面“啪啪”开了两枪,打得长毛红武一下转身,跳到院中的那颗老槐树后躲避。 打了两枪没有了子弹,受伤的日本特工立即换弹匣,槐树后的长毛红武窥见动静,蠢蠢欲动,被另一个特工打了一枪,子弹“啪”地射到树干上,打断了长毛红武的动作。 受伤的日本特工换好了弹匣,催促同伴快走,他伸出枪口,“啪”地一枪,把躺在外边院墙下,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那个接应的同伴直接打死,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绝。 没受伤的特工领会到了同伴的意思,不再犹豫,立即朝街对面的茶摊跑,茶摊后面两座房子直接有一条一尺宽的墙隙,那里是现在唯一的生路。 受伤的日本特工马上开枪掩护同伴,不停地朝左右两边街面开枪,他没忘了院子里的长毛红武,眼睛不时朝院里瞟,注意长毛红武的动静。 长毛红武一见两个枪手跑了一个,心里有些急,见剩下那个受伤的家伙朝外边开枪,顾不上这边,连忙就要从树后往门口扑,他的鸳鸯双刀早就忍不住了。 才扑出去两步,院门口的枪手突然把身体一转,枪口一下对了过来。长毛红武心里着急,没有再往槐树后缩回去,而是瞬间加速,直接朝斜上方一跳,躲开了枪口的射线,身体朝墙壁上靠。这一下只是临时的,对方只要继续转身,枪口还是能对过来,长毛红武于是做好了再扔飞刀的准备。 不过枪手却没有追着打的意思,长毛红武看到,对方突然离开了院门的掩护,也往街道对面走去,边走边捂着腰间的伤口,走得踉踉跄跄,但手中的手枪却丝毫不停地往左右两边的街道继续喷射火力。 又要逃?长毛红武一下急了眼,顾不得再躲枪了,直接朝院门口冲。 受伤的日本特工站到了街道上,看着同伴安全地钻进了茶摊后的墙缝,放下了心。他血流了一路,再也走不动了,就大大咧咧站在街上,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随意朝两头开枪。两边都有巡捕青帮的人朝他射击,子弹在路面扑出一道道灰尘,随时都可能打中他。 日本特工明晃晃站着,不躲不避,左一枪右一枪的打,毫不在乎。这时只听院门处一声怒吼:“杀!”长毛红武手持双刀,从院子里猛地追杀了出来。 第二七四章? 金雕扑食 日本特工对这个破坏了己方行动的家伙恨之入骨,见长毛红武终于暴露出身形了,立即转身过来,枪口对着了长毛红武连扣扳机,结果只响了“啪”地一下,射出了一颗子弹,后面枪击一挂,就再没有子弹了。 长毛红武两眼圆睁,在枪手开枪的瞬间,左脚重重地往院门门槛上一蹬,一下高高跃起半空,从空中朝对面的枪手扑,枪手射来的子弹“咻”地一下从他脚底划了过去。 人在半空,面对对方枪口已经避无可避,长毛红武神情决绝,心里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但枪手此时却突然没了子弹,长毛红武一下精神大振,在半空中冲着对面再吼一声:“杀!”双手像翅膀一样展开,左右鸳鸯刀一起朝枪手斩去。 街道两头与日本特工对射了半天的巡捕和青帮的人,猛然听到两声怒吼,随即目瞪口呆地地看着陈路柏的院子里突然跃出来一个手持双刀的家伙。这人面对日本人近距离的枪击中却夷然不惧,人一下飞到半空,如大鹏展翅、如金雕扑食一般,猛然间双刀斩落,“刷”地一下,两刀迅猛如同一刀,站在街上的日本人瞬间就被劈开了两半。 众人“哇”一声,随即有青帮的人认出了长毛红武,大叫起来:“是长毛红武!是红爷!” 长毛红武满身鲜血站在日本特工的尸体前,左腿在前脚尖虚点,右腿在后撑住重心,身体成弓蓄势待发,鸳鸯双刀分持身侧左右,侧对街头两边,站在街中间转头左顾右盼,眼神警惕,一脸威严。 这个姿势又猛又靓,实在是太帅,一看就是高手的架子。街道两头的巡捕和青帮的人都暗喝了一声彩,很多人都记起民国十九年在上海滩举办过的全国国术擂台赛,长毛红武当时可是进了“中华十大高手”之列的,有人忍不住大声喝呼起来:“红爷威猛!” 巡捕和青帮的人今天已经不能再联合巡逻,不过租界街头接连发生枪战命案,有国联记者团在,租界当局很是狼狈。很多线索都指向了日本人,虽然租界当局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没有谁不对日本人的肆无忌惮不感到恼火的。正好有记者团在,巡捕房下了死命令,所有巡捕都上街,巡视镇压街头,再有案子一定要抓住犯案的凶手,直接交给记者们曝光,也好好治一治日本人的嚣张。 上头的法国佬有了命令,巡捕房的华人巡捕人手不够,自然又找青帮的人帮忙,双方再次联合起来,只不过青帮的人这次不再以苏浙别动队的名义集体行动,而是各人单独和相熟的巡捕联手,上头的法国佬也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公然被日本人抓住把柄,就当没看见。 陈路柏的宅子枪声一响,立即就惊动了四民路街上的巡捕,有上头的严令,这次他们的反应就快了许多,马上就召唤支援过来查看。再加上陈路柏住的地方,周围附近住了不少青帮子弟,陈路柏的大名在这一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知道陈路柏宅子的位置,大家一听陈家响起枪声,都立即赶了过来。 所以日本特工才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夹击,不过人多杂乱,慌忙之间也没有很好的调配,到底还是让人逃走了一个,巡捕们抓枪手活口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枪声平静,后面就是收拾清理手尾,有人勘察现场、有人查问长毛红武、有人去找陈路柏、还有人去报告上司、也有人去报告王静荣。 屋里找不着陈路柏,倒找到厨房里那个被捆的张妈。张妈被救出来时已经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看到客厅里淑芝的尸体也不怎么惊讶了。巡捕问淑芝的身份,她说她也不知道,然后颇有意味地说,这是陈路柏陈爷今早才让一个巡捕从四马路那边送回来的。 巡捕顿时了然,不再追问,叫张妈拿了一张床单蒙上淑芝的尸体,等陈路柏回来自己处理。陈路柏不在家没遭到毒手,大家倒松了一口气,一个妓女无关紧要,倒是这些枪手的来历让人好一顿猜。这些家伙潜进陈宅,明显是在等陈路柏回来,莫不是陈爷惹到什么仇人了? 青帮的人摸不着头脑,巡捕房的人心里有数,这两天发生的大案,大都和日本人有关,陈路柏怕是惹到日本人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证据,活口已经跑了,留下的两具尸体穿着打扮完全就是中国人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路,做不了证据,也只能怀疑怀疑而已。 街面上一堆人围着长毛红武,大声赞叹恭维长毛红武刚才的英姿,找长毛红武询问案情的巡捕倒一时插不上话了。长毛红武心里得意,直接把自己从上门拜访陈路柏,到有所怀疑,再到决定行动查看摸后墙的经过完整说了一遍,中间双刀对双枪的细节重点讲述,过程说得跌宕起伏,都有些像在说书了。 青帮的人纷纷叫好,询问案情的巡捕听着长毛红武的讲述,一下找到了重点,突然一拍大腿,大声问:“红爷,你在夹道那里还打了一个跟踪的人?” 长毛红武一愣,以为巡捕在怀疑自己的本事,有些不满了,不客气地说:“是啊,就在夹道尽头,你不相信咋的?当时他一刀撩来,我直接一个冲头炮冲瘪了他的蛋卵,直接就放翻了他” 巡捕连忙截断长毛红武的话,连声问:“死了没有?死了没有?” 长毛红武一下明白巡捕想抓活口,连忙说:“快去看看,说不准还活着!” 巡捕转身叫上人就跑,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兴冲冲地往夹道里去了。旁边有人又开始恭维说:“红爷,厉害啊!一人打好几个,还是拿手炮的,今天您这一双鸳鸯刀可真是露脸了!” 长毛红武听了,得意非凡,嘴上矜持地说:“谬赞谬赞。”手上却把双刀一摆,笑吟吟地向众人展示。这时人群外面突然挤进来一个青帮子弟,冲着长毛红武大声说:“红爷,快去看看吧,你那个瘦徒弟在前面街口被人杀了!” “啥?”长毛红武一下傻了眼,周围的人都很吃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过来报信的人对长毛红武说:“红爷,有人看见了,你那个瘦徒弟正站在街口叫黄包车,有个人从他身后贴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刀”他扒开周围的人群,指着院墙下那个被自己人打死的日本特工说:“呐,好像就是他干的!” 长毛红武听得目瞪口呆,一下就明白徒弟肯地是早被这些枪手盯上了,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半天迸出一句脏话:“戳那娘” 第二七五章? 重返现场 李根站在霞陵路三岔路口,霞陵路在这里一分为二,西边还是霞陵路,东北方向是白芸路,西南方向则是紫芸路。他站在一家招牌为“馨味馆”的酒楼前,望着左边的白芸路。白芸路上巡捕遍地,特别是前面一百多米外的长和里巷口,那里拥着了一群穿制服的人,在长和里巷口进进出出。 李根从先前巡捕的包围中逃脱出来,一时并无特定目的地,随处乱走,然后就想查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日本人这么快就找上了他的踪迹。当时听那个法国人亨利说钟小五的公寓也发生了凶案,他心里当时就一跳,逃脱之后,马上就来到了三岔路这里探听情况。此时,长和里巷口附近到处都是巡捕,巡捕房已经封锁了现场,还在里面进行勘察。 白芸路上巡捕占了地方,三岔路口这里就到处围着三五成群的闲汉,各自围成圈子,望着白芸路高声谈论今早的奇事,内容之离奇,吸引了过路的行人都围上去听,四处都在热闹纷纷。 右手边十几米外,就在霞陵路街边,围着一大圈人,那里有一个石灰粉画出的一个空空的白圈,人群就围着这个白圈,听几个知情人眉飞色舞地叙说先前的奇闻一个小时前有两辆黄包车拉着七具尸体连车就扔在了街边,拉车的黄包车夫丢下车就跑,后面跟着大群巡捕一路向西追,边追边开枪,居然还被两个车夫跑了。知情人像说书一样,把事情过程讲得十分精彩,还不停地感慨死了七个人!尸体里面还有穿制服的巡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黄包车里的流下来的血都快洗地了,这些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车子与尸体都已经被巡捕拉走了,街面早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围观的人群什么也看不到,但依然挡不住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听个热闹、看个稀奇,一个个围着白石灰的圈子听得兴致昂然。 除此之外,人群之中还传说了两条消息,一是长和里一间公寓里发生了凶案,听说房子里的人都被杀光了;二是白芸路上有日本人当街杀人,结果被一大群中国人围追堵截,一路跑过好几条街道,听说在几里之外才被抓到,抓的时候还发生了枪战,又死了好一些人,最后日本人才被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给打死了。 一早上死了太多的人了,三岔路口到处都是闲谈惊讶的人群,巡捕们站的到处都是,明显加强了这一片的警力。 长和里被巡捕封锁不能靠近,李根就在三岔路街口这里转转,那里兜兜,听人群闲谈议论,逐渐汇总信息,慢慢地把整个事情的轮廓大致勾勒了出来大概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日本人对长和里发动了袭击,当时钟小五正带着自己一行人在济源路上韩太太家租房子,躲过了一劫。日本人的袭击杀了钟小五公寓里的佣人,中间不知怎么的出了纰漏,似乎是暴露了身份,又在长和里巷子和巷口分别杀人,引起了巡捕的注意和国人的围攻,一人被杀,其他人分成了三拨,分别从长和里、霞陵路、紫芸路逃走了。 其中,从长和里逃走的是杀进钟小五公寓的人,他们被巡捕从巷口堵住,翻墙从后面公寓的花园跑了;从霞陵路逃跑的是两个拉黄包车的车夫,他们拉了尸体直接往街上一丢,顺着霞陵路往西边跑了;还有两个人则逃往与车夫相反的方向,他们向东南顺着紫芸路逃跑。 两个黄包车夫往大街上丢尸体的情况有些奇怪,这种杀了人唯恐天下不知的举动,很像现代恐怖分子的手法,但这是三十年代,这样明目张胆的动机只能是两种情况,要么是示威,要么是想吸引人注意。李根结合听来的消息判断,日本人兵分多路被追得狼狈而逃,这两个车夫多半是想吸引注意掩护其他人逃跑。 两个黄包车夫既然只是掩护的棋子,李根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从紫芸路逃跑的两个家伙,因为人群里有不少知情人说起这两人都一脸神秘,特别是街头上的一些青帮混混,脸上那种欲言又止、我认识、我知道内情但我不能说的神情表现得十分明显,惹得好多听热闹的闲人直打听,但他们得了便宜也不卖乖,嘴里含含糊糊就是不讲,脸上一副别多打听,知道多了会遭祸的表情。 但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嘴紧,拿乔了半天,终究还是会说的。李根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名字姚坤。 张逍林的人和日本人配合行动,李根是能预计到的,但这个姚坤到底有着怎样的本事,能前后脚迅速就摸到了自己的踪迹,李根一时还想象不到。他自问安全措施已经做得够谨慎了,但日本人几乎是没有停顿地摸了上来,还同时在长和里和济源路两处发起进攻,明显是一路跟着自己的踪迹咬过来的。到了最后他们摸不准自己到底在长和里和济源路具体哪一处,干脆就两处都派了人攻击。不过长和里这边的闹出的动静更大,攻击钟小五公寓的人明显要比攻击济源路的人要多了不少,日本人显然是把进攻重点放在了这里。 李根把“姚坤”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准备稍后打电话给留在济源路洋房的徐天和钟小五,让这些人脉深厚的本地人查一查更顺利一些。他现在把张小姐交给了钟小五,把阿燕托付给徐天,顿觉再无后顾之忧,已经不想再被日本人追得躲来躲去了,准备发起反击,要主动攻击日本人,反过来端掉日本人在租界的巢穴。 继续在三岔路口晃了一阵,又听了一会儿热闹,李根继续收集信息查漏补缺。他在人群的谈论中忽然发现了一个自己刚才忽略了的信息点从霞陵路上逃跑的两个黄包车夫在长和里一下拉出了七具尸体,再加上在长和里巷口附近死的那一个,长和里一共被日本杀了八人!而钟小五公寓里的佣人绝对没有这么多人,即使他们也都被日本人杀了,但数量也不会有八个这么多!按理说,日本人的进攻重点是钟小五公寓,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对方在公寓外杀的人反而要比重点进攻的公寓还要多? 李根隐隐觉得,日本人的目标可能不光是自己,钟小五的公寓外可能还有另外一拨人,但他现在没有情报支持,无法证实,只能自己做个猜测。 可能出现意外的第三方,局势就有些复杂了,可能性太多,光靠一个人乱想是没有效果的。长和里死了这么多人,是个大案,街上的巡捕这么多,案件的内情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巡捕房的人最清楚,李根需要从巡捕那里获取详细信息,这方面就只能靠钟小五的人脉手腕了。 第二七六章? 寻求支援 李根越想越蹊跷,马上在街边铺子里找电话,就想给济源路27号租住的洋房打电话过去,那里的电话号码65127,这是先前徐天告诉他的。照长和里这种发生凶案巡捕遍地的阵仗,济源路那里也死了不少日本人,现在可能也堆着巡捕,这个打电话的时机稍微有些不对。但李根心里急迫,日本人这一趟攻击失败,后面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他必须尽快查清内情,做出相应的反击。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喂,你是谁?” 李根一下听清楚是钟小五的声音,他马上说:“是我。”又问:“钟小姐,巡捕还在?” 电话那头的钟小五顿了一下,明显也听出了李根的声音,她立即放低了声音说:“还在,不过没关系,你尽管说。” 钟小五那头有保证,李根相信对方的能力和手腕,就没有犹豫,立即把长和里现场的情况告诉了对方,也说了“姚坤”这个名字,以及自己对第三方的猜测,要求钟小五利用人脉,探听探听巡捕房知道的内情。 钟小五静静地听完,随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说:“徐先生告诉我,现在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这栋房子里和巡捕在一起,他和韩太太都留下来陪我们。他不知道内情,你觉得要不要告诉他?” 钟小五说的是徐天,李根对徐天的能力是很信任的,立即说:“把张逍林和日本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他,听他的安排!” 钟小五愣了一下,问:“你以前见过徐先生,这么相信他?” 李根含含糊糊地说:“一见如故、一见如故。” 钟小五没有再追问,继续说:“我已经给陆先生的一个关系联系过了,陆先生的电话随时都可能打过来,你有没有什么要对陆先生讲的?” 李根一听,都到这种地步了,钟小五居然还是对自己有些还不放心,一涉及到陆越深,这个女人总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想了想,说:“我来上海,就一直和王川钧一起为陆先生做事,现在王川钧被自己人打死了,我只想对陆先生说两个字报仇!” 电话那头的钟小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我一定转达给陆先生”她最后对李根说:“晚上你再打电话过来,估计陆先生那时可能会有安排。” 看来李根最后的话对钟小五有些触动,她对李根的身份相信了八九分,已经开始提前安排报仇的事情了。 两人的电话都没有提一句阿燕和张小姐,双方都把对方当作了能力相当的办事人,交流起来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累赘。 放下电话,李根不再在霞陵路的三岔路口晃,直接顺着东南边的紫芸路离开。在三岔路这里打听到的表面信息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深层内情还要靠钟小五的周旋打探。这一片街口到处都是巡捕,他终归是从巡捕手下逃出来的,在他们眼前老是晃也很惹眼。虽然先前法国人和华人巡捕们都在放水放自己走,但那是建立在双方的目标同为日本人的情况下,如果换了张逍林,谁也不敢保证,巡捕里面没有不听张逍林话的人。 以防万一,李根觉得还是离开这巡捕集中的地方比较好,而且那个姚坤就是顺着紫芸路这条路逃跑的,他正好边走边注意周围的人群闲谈、逃跑痕迹,试试能不能追踪下去。 济源路27号洋房这一头,钟小五放下电话,立即把徐天请了过来。她虽然和韩太太熟悉,但对韩太太的儿子徐先生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相信李根的能力,既然李根认可了徐天,她也就遵照李根的话,把日本人和张逍林勾结一起,布局谋害陆先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徐天一听,眉头一皱,仔细思索。他答应李根保护好这房子里的女人,是看在对方杀日本人的分上,没想到这里面会牵扯到上海滩大亨。张逍林和日本人勾结有些让他意想不到,但他现在也不能肯定张逍林就完全投靠了日本人,毕竟在委员长于庐山发布全面抗战的宣言之前,中国到处都有“对日友好”的闻人达士,谁家不多留一条后路,保持一个沟通国外的渠道?即使现在淞沪抗战正酣,也保不准仍然有人会与日本人暗通款曲。 大亨做事的弯弯绕绕不少,徐天不敢确定张逍林真的会当汉奸,不过这里面牵扯到谋害陆越深的布局,这就是大事了。事情牵涉到大佬暗战,看日本人追杀甚急,可以肯定基本是真的。他们甚至连长和里钟小五的公寓都攻进去杀人了,要不是钟小五恰好在自家租房,恐怕此时已遭不测了。 上海滩三大亨,陆越深已经被日本人杀了全家,逃跑去了香港,他绝对与日本人仇深似海,对日的态度最坚决。王静荣已经好久没有露面了,传说身体不好,一直在公馆里养病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想与日本人合作的,但日本人对陆越深的狠辣下手把他吓着了,王静荣这是害怕,藏在公馆里躲是非去了。 至于张逍林徐天细细思量,按照钟小五的说法,他即便不是当了汉奸,与日本人有合作应该不假,不过前一段时间张大亨又全力组织青帮人员参加苏浙别动队打日本人,情况复杂很难下判断。只是张逍林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有了动陆越深的心思,竟然和日本人一起布局杀陆越深。陆越深现在在香港又没有死,如果知道了内情,绝对会采取猛烈地报复行动。 刚才钟小五已经通过电话和陆越深的关系联系上了,只要这边一个电报过去,陆越深的雷霆反应很快就到。徐天想了一想,日本人追杀李有根他们,肯定是想灭口,现在两处地方的行动都没有成功了,灭口失败,他们会做何反应?钟小五能给陆越深打电话,日本人难道不会给张逍林打电话吗? 想到这里,徐天一下警醒,他马上问钟小五:“钟小姐,陆先生在上海还有没有人手?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钟小五愣了一下,说:“陆先生?我还没有联系到他,我不知道他留了哪些人”她说着说着惊讶起来,问:“你想到了什么?要让陆先生的人过来这里?” 徐天点了下头,顾不上解释,立即说:“钟小姐,租界的巡捕并不都可靠,现在只有陆先生留在上海的人手才值得信任,他们一时不能赶到,那我们只能退一步,请你马上赶到王公馆,请王老板派人来!” 第二七七章? 一团乱麻 分断不能,章节二合一 李根、钟小五在各自忙碌,陈路柏也没闲着。他从霞飞路王公馆附近的巷子仓皇逃离,再一次翻墙跃院,不顾周围住户的惊呼喊叫,一路奔逃,又一次险之又险的从日本人手下逃脱。不过虽然接连在长和里与霞飞路遭遇伏击追杀,陈路柏却对行凶者是谁一直摸不着头脑,他心中念头纷涌,颇多猜测,远远逃离开霞飞路,站在一处街口,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原先猜测可能是徒弟顺猴子在跟踪李有根的中途遇到的那个大烟鬼王德宝搞的鬼,却想来想去找不到王德宝的行事动机,除非这个王德宝和李有根是一伙的,如果是这样,那意味着李有根已经发现了跟踪的自己,这虽然有可能,但如果李有根的反应是一边安排王德宝到自己身边策应,一边又布置杀手来杀自己,那他的势力未免就太大了些。上海滩风云际会,每一个能出头的人物无不经过曲折奋斗,李有根这个人以前他从来没有听过,哪里能突然一下冒出这样的势力来?而且如果这个李有根真有这么大势力,他要是看上张小姐,早就和阿爷王静荣谈上了,何必费心对付自己? 陈路柏站在街口,苦苦思索,王德宝这边情理不通,他暂时放开,心中又开始想起那个不愿面对的念头时不时阿爷王静荣要灭自己的口?王静荣有没用可能这样做?毫无疑问是有的,但是这个时机很不对啊!陈路柏很难说服自己相信,王静荣前脚吩咐自己动手干掉李有根和张小姐,后脚又派人来杀自己灭口如果真要灭口,可以在早上到王公馆报信的时候杀,也可以在自己干掉了李有根和张小姐、完成了他的吩咐后再杀。这一头一尾的时间杀人灭口的效益最大,唯独中间杀人,这是最糊涂的做法,陈路柏觉得现在王静荣还没有老到这个程度。 陈路柏仔细回想刚才在霞飞路王公馆附近遇险的过程,对方明显是埋伏好了等自己,但他们埋伏的地方却在王公馆外面的街上,距离公馆还有一段距离,这是预计到自己会来王公馆,于是在附近伏击,不让自己进王公馆见阿爷? 陈路柏猛地脑袋一醒,自己都到了王公馆门口了,王静荣如果要杀自己,肯定会把自己骗进王公馆动手,哪里会有在门口动手的道理?对方在王公馆附近截杀,就是不想让自己和阿爷见面,一定是另外的人!他心里猛然一释,一块石头落地,瞬间全身都轻松起来。阿爷还信任自己,这次追杀的人肯定不是阿爷派来,绝对另有其人! 陈路柏一下停住脚步,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的思维清晰起来,马上回忆两次遭遇追杀的细节,为自己的论断找证据。想着想着突然回忆起来,长和里的杀手是用刀的,看不出什么,但刚才王公馆附近的杀手,手上用的都是勃朗宁手枪青帮中人大都习惯使用毛瑟驳壳枪,用勃朗宁的比较少见,反倒是政府里的人用的比较多,前一段时间苏浙别动队组织成立,南京力行社来了不少人,都是配这种枪的,难道追杀自己的,是政府的人? 想得一深,陈路柏又糊涂起来,他和南京政府的人并无瓜葛,政府的人怎么会对付他?而且即使南京政府的人要杀自己,官面上找个理由把自己一抓,在牢里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了,哪里用得着搞到街头杀人的地步? 陈路柏的脑子又开始绕了起来,想来想去根本不得要领,心中暗骂一声戳那娘,干脆不想了。他心里已经认定王静荣还是那个能信任的阿爷,干脆地转身,准备回王公馆,把事情和王静荣好好说说,听听王静荣的判断。 刚刚转身走了几步,陈路柏忽然看见路边两个巡逻的巡捕正往自己这里看。要是往常,他早就迎上去了应酬应酬,但现在他接连遭遇两次刺杀,已如惊弓之鸟,不敢相信街头的人,连忙把头一低,就要往街边溜过。不想,两个巡捕认出是陈路柏,马上直冲冲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喊:“陈爷、陈爷!” 陈路柏一听这个称呼,巡捕们还是像以往那么客气,似乎没什么恶意,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心里防备着,露出笑脸就要打招呼,却听两个巡捕走过来急匆匆地说:“陈爷,咱们到处在找您,快回家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啊?陈路柏大吃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两个巡捕把陈路柏家里遇袭的事情一说,陈路柏一听淑芝死了,心里一黯,他马上明白,袭击家里的人和刚才伏击刺杀自己的人还是一伙的,对方心狠手辣、做事决绝,竟然连自己家里都去了人埋伏,这是对自己必欲杀之而后快,怀了必杀的决心来对付他! 陈路柏想不通啊,这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伙狠人?以前没和谁结过这样大的仇啊?两个巡捕见陈路柏低头沉思,互相看了一眼,小声问:“陈爷?您最近是不是得罪日本人了?” 陈路柏一下从沉思中惊醒,他眼睛一下盯着两个巡捕,马上问:“为什么这样说?” 两个巡捕悄声说:“陈爷,今天早上租界发生了多起当街和入屋杀人的案子,都和日本人有关系的” 陈路柏脸上的表情一下凝重起来,他连忙催促,问两个巡捕:“快说,怎么回事?都有哪些案子?” 两个巡捕悄声回答:“陈爷知道钟小五吧?就是那个陆先生的外室今天早上,有一伙人冲进长和里钟小五的公寓杀人,钟小五不在,就把公寓里的佣人都杀了然后,又有一伙人,可能是跟踪到钟小五在济源路租房子,马上又跟着过去,同样想冲进屋子杀人,却被钟小五身边的保镖反击,死了七八个,没有得手” 陈路柏一听,有些懵了,长和里钟小五,这不就是针对李有根和张小姐去的吗!他跟着李有根的屁股踪迹去杀李有根和张小姐,身后又有人跟着他的屁股来杀他,同时也去杀李有根和张小姐这个杀法、这个杀法太他妈像王静荣在杀人灭口了! 先前的想法又被打破了,陈路柏心慌意乱,忽然想起巡捕们提起的日本人,连忙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杀钟小五?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一个巡捕回答说:“要杀钟小五的具体原因还不知道,不过钟小五是陆先生的外室,我想,这很可能是日本人继续在针对香港的陆先生。而且,当时在长和里巷口,有一个烟鬼,莫名其妙被一个车夫当街扭断了脖子,死之前烟鬼朝周围的人呼救,大喊日本鬼子,有其他车夫起疑来问,那个车夫马上就杀了烟鬼灭口逃跑,引得一大群人追了三条街才追上,最后还发生了枪战,死了好几个人才把他打死,这个家伙定然是日本人装扮的无疑!” 另外一个巡捕又说:“还有,那个车夫当街杀人,惹得周围的巡捕前去查看,却在长和里巷口又发现了姚坤。大家还以为是姚坤带着张老板的人在办事,老吴和小郑过去闲搭两句,没想到姚坤的人却突然翻脸动手,当街就杀了老吴和小郑。其他人追过去,那些人拉着两辆黄包车就跑,跑到霞陵路的三岔路把车子一扔,大家追过去一看,他妈的两辆黄包车里装的都是尸体,包括老吴和小郑,一共死了七个!妈的!一下在大街上杀这么多人,张老板疯了么?他的人做事不会这么粗犷,而且还当街杀巡捕!青帮还没有公然对抗法国人的胆子,只有日本人才这么没有顾忌,姚坤这里一定有古怪!” 两个巡捕的叙述让陈路柏知道了自己从长和里逃跑之后,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听起来王德宝居然也被杀了,那么先前关于他的猜测自然不作数了。巡捕们说杀人的是日本人,但日本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杀李有根、张小姐?他们又是怎么跟上自己的?他们为什么找到了长和里钟小五就突然暴起杀人?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让陈路柏心烦意乱,他在王静荣的手下一向吃的是打手饭,又不是摇扇子动脑筋的军师,这一路边逃边费脑子,已经让他吃不消了,这会儿又面临诸多疑团,脑子了早已成一团乱麻。 巡捕还提到了姚坤,这个人陈路柏认识,是一直在张逍林的公馆做事的,陈路柏随着王静荣去张公馆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次。如果按照巡捕的说法,这个姚坤也牵扯到长和里的事情里,这就意味着张逍林可能也知道内情出手了。李有根和张小姐的事情如果已经被张逍林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王静荣的体面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说不得还可能会被张逍林捏住把柄要挟陈路柏可是知道自从陆越深逃离上海滩以来,王静荣和张逍林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和睦了。 陈路柏一双手在头上抓来抓去,焦躁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巡捕看了看,提醒他说:“陈爷,还是回去看看吧,四民路那边的管片探长一直在找您,想查案呢日本人这样当街闹,上头的法国人很恼火,交待下来,要所有人认真查案子,最好抓几个日本人出出气” 陈路柏含混地点头,家里淑芝都死了,此时回去又有什么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王公馆,虽然长和里那个杀法听起来像是王静荣在灭口,但后面日本人杀王德宝以及姚坤莫名其妙地出现杀巡捕又都很蹊跷,陈路柏的脑子不够用了,有些东西他未必有王静荣知道的清楚,还不如去王公馆探个究竟。 正琢磨的时候,两个巡捕又突然提到了一个人,“陈爷,长毛红武、红爷,也在四民路那边等您,他要拜访您,正好碰见有人在您家里埋伏。这回多亏了是他,要不是他鸳鸯刀发威,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咱们也不容易抓着一个活口” 陈路柏一下转过头来,瞪着眼睛问:“长毛红武也去了我家?你们抓了一个活口?” 两个巡捕愣愣地点头。陈路柏想起昨晚在四马路公寓抓的那个抢淑芝东西钱箱的长毛红武的徒弟瘪头五,一下明白长毛红武为什么会去自己家。他先没有管长毛红武的事情,急着问巡捕:“那个活口在哪里?他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开口了没有?” 两个巡捕互相看了一眼,说:“陈爷,我们两个小虾米,就是被站街巡逻的,哪里知道这些,您还得回去问问捕房那些探长去。” 陈路柏二话不说,掏出两张钞票递了过去,两个巡捕连忙说:“陈爷,不是我们故意隐瞒,案子是法国人亲自在管,我们哥俩是真不知道。” 陈路柏没有收回手,只说:“不为这个,兄弟们给我通了这么多消息,我总得表示表示,不然别人会说我白使唤人不知礼,那成什么样子了!” 两个巡捕无法只得接了钞票,心里过意不去,嘴上道着谢,脑子里想了一番,补偿着对陈路柏说:“陈爷,我们只知道,那个活口被红爷打成了重伤,被押到了总部医疗室里,听说法国人要亲自审问”巡捕转头瞧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押到总部之前,小丹枫区捕房的探长曾悄悄审过一回,用了些手段,不过没撕开那家伙的嘴,那人硬得很,硬扛着一声不吭。” 陈路柏一听,小丹枫的探长,那是熟人啊,连忙问人在哪里。巡捕回答也在四民路那里,又说几个华人探长听陈路柏的宅子出了事情,都已经赶过去了。 陈路柏一时有些感慨,虽然知道这些探长是看在王静荣的面子才这么做的,但心里仍然承这份情。他不再犹豫,准备在见王静荣之前先把那个活口的情况摸一摸,多从巡捕探长那里打听打听消息,让自己心里有些底,于是拱手告辞两位通消息的巡捕,在街口要了辆黄包车,直接往四民路东街的家里赶去。 第二七八章? 不能轻易死 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李根顺着紫芸路往东,边走边注意周围闲谈的人群。这一路有两个人被一群巡捕追着逃跑,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姚坤”。西边的霞陵路三岔路附近先前杀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姚坤两人的逃跑引得一群巡捕紧追,这条路上也惹来了不少闲人聚集,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街面上已经恢复了行人车辆来往平常的模样,马路牙子上还是有不少人在围着闲谈议论。 李根就是通过这些闲人的议论指引方向,一路尝试着寻找姚坤两人的踪迹。就这样追了将近一公里,慢慢离开了靠近三岔路口的商业繁华区,紫芸路的两边开始出现里弄巷子的出口,街道南北两边都有住户小巷出现了。这一下可逃的路径就多了,姚坤两人随时都能改变方向,李根一个人就再也追不下去。他看到路边有一家茶馆,干脆走了进去,要了茶水点心坐到一个角落里,听周围茶客的热闹,毕竟附近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说不定能从茶客们的议论里得到一些消息。 茶馆果然是中国人消息汇聚之所,李根在这里又听茶客们把先前长和里的事情又说了好几遍,中间的过程越来越曲折,特别是白芸路上日本人当街杀人被中国人围攻的事情,所有人越说越情绪高昂,仿佛亲眼所见,恨不得亲手下场。 李根耐心听着,终于听到有人提起紫芸路这条路上的追逐,有茶客提到了“姚坤”,照例压低了声音,旁边有心领神会的,也有茫然不解的,一番交头接耳之后,大致都明白了姚坤的身份哦,原来是青帮张逍林的人那今天又是青帮的人在搞事喽? 茶客们的消息是五花八门,猜测什么的都有,所有人也就听个乐呵,今天的事情虽然激烈,但又没有犯到自己身上,大家并不当真。不过提起这个话题的茶客,他要说的重点并不在姚坤的身份上,而是关于姚坤的结局。 “姚坤死了!他和同伙一起顺着紫芸路跑,后面巡捕追得紧,两人眼见跑不掉了,就在前头的兴贤巷分开,那姚坤刚刚转身,就被他的同伙突然啪啪两枪,当场打死了!”茶客的脸上一脸兴奋,说得十分热闹。 “嘿!我听说的倒不一样啊,好像是姚坤先掏枪要打他那个一起逃跑的同伙,他同伙见势不妙才开枪反抗的。而且,姚坤当时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追到的巡捕抬去了医院,听说是在医院里才死的!”另外有人表达了不同意见。 到底谁打谁,其他听热闹的人并不在意,他们有人提出了疑问:“嘿怎么两个人就突然内讧了呢?又是在杀人灭口?” “扯淡呢杀人灭口怎么会两个人互相打枪,到底谁杀谁、谁灭谁的口啊?”又有人接话了。 于是话题扯得热闹了,姚坤之死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李根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可能是日本人在杀姚坤灭口了,毕竟这个姚坤是张逍林的人,他要是被巡捕抓到,说了不该说的,又或者被法国人拉去做了人证,把张逍林和日本人联系起来,现在淞沪抗战正酣,租界外面正打得热闹,这时候要曝出和日本人有关系,对张逍林和日本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李根立即站起身,结账走出茶馆,朝东边的兴贤巷走去,他要到那边现场去找找痕迹线索,看看能不能跟上那个开枪杀姚坤的日本人,找到日本人在法租界的巢穴。 边走边找路牌,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李根找到了兴贤巷,巷口这里果然停了一辆警用的轿车,旁边站了几个巡捕,周围围着好一些闲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李根装作看热闹的行人,凑上去听,这里的消息又比前头的茶馆要准确些,李根听到了事情的完整过程。 姚坤与松浦敬之一路奔逃,却被身后的巡捕紧追不舍。这样的情况有些反常,往日里巡捕们可没有这么敬业,今日这么卖力的原因,一是因为白芸路长和里的案子太大,所有人不敢怠慢;二是因为松浦敬之当街杀了两个巡捕,惹得其他巡捕同仇敌忾;第三个原因么,就是巡捕们大都认识姚坤,平时都是能笑脸套交情的,没想到他姚坤今天莫名其妙突然翻脸无情杀自己人,巡捕们都憋着一口气,要抓住姚坤问个明白。 姚坤先前在长和里巷口被松浦敬之一句“不能把张老板牵扯进来”吓着了,跟着日本人糊里糊涂跑了一路,见身后的巡捕仍然紧追不放,一下清醒过来巡捕们都看见自己了,谁不认识他?这时跑了又有他妈什么用? 姚坤心思急转,开始想对付巡捕的借口,长和里的事情绝不能把张老板牵扯进来,张老板和日本人的关系他是万万不敢乱说的,但同时他又没有独自背锅的勇气,不敢把事情扛到自己身上,心里不禁犹豫焦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瞅了一眼身边的松浦敬之,准备和日本人进行脱离刚才日本人当街杀人的狠辣吓得他不轻,本来昨晚他被强行扣留在大丰粮行日本人老巢的时候就已经心里发憷了,刚才受此一吓,心里更是惴惴不安,随时都害怕日本人翻脸杀人。现在有了机会,姚坤就想趁机逃脱,哪怕落到巡捕的手里也比跟着日本人担惊受怕要强。 想着想着,姚坤不自觉就渐渐放慢脚步,眼睛看到街边的巷口,准备往那里跑。速度一慢,松浦敬之立即就发现了姚坤的异样,他早有准备,早就防着姚坤,绝不可能让姚坤脱离他的掌控出卖秘密,松浦敬之想都不想,直接伸手掏枪。 姚坤心里也防备着松浦敬之,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的动作,大惊失色之下,跟着掏枪。然而一步快、步步快,松浦敬之抢先拔出了手枪,姚坤眼看来不及了,顾不得掏枪了,直接转身就往回跑,冲着身后追来的巡捕直冲过去,边跑边喊:“救我”才喊出两个字,松浦敬之“啪啪”两枪,近距离打中了姚坤的后背,一下把他打翻在地。 枪声既然已经响起,松浦敬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对着身后追来的巡捕们连开数枪,也不瞄准,目的不在杀人,只在驱散延缓巡捕的速度,见后面的巡捕果然四处躲避,马上趁机冲进街边的兴贤巷,很快就跑远了。 后面的巡捕躲避了一会儿枪弹,见逃犯跑进巷子见了,才小心翼翼地跑到倒下的姚坤身边。姚坤背上两个弹孔鲜血直冒,一个巡捕蹲下身探探姚坤的鼻息,马上吩咐说:“快,还没死!送医院救一救!得从老姚嘴里掏出话来,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第二七九章? 沉默的电话 李根从兴贤巷巷口的闲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姚坤送进医院之后是死是活已经不不重要了,他先前已经把这个名字交给了钟小五,以钟小五的能耐,姚坤既然在巡捕手里,他的情况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 巡捕们想从姚坤嘴里掏出话来,李根同样也想,这个人代表张逍林出面和日本人联系,又在现场配合日本人的行动,肯定知道不少东西。但姚坤挨了两枪,至少是个重伤,现在只能希望他不那么容易死,或者在死之前能多少吐露点东西出来,不会让巡捕和钟小五失望。 李根现在摸不着姚坤,追踪的重点就转变成那个开枪杀姚坤灭口的日本人了。这个人既然逃进了兴贤巷,李根便想跟着进去看看,但又看到巷口站了好几个巡捕,眼睛在进出巷口的两个行人身上扫来扫去,神情明显很警惕。 李根有些疑惑,难道那个日本人进了巷子还没逃走?不然巡捕们这么警惕又为什么呢?在巡捕的眼皮子下进巷子有些惹眼,李根便混在聊闲的人群中等着看看有什么变化,不一会儿,就看见巷子里面几个巡捕拥着一个法国警官走了出来,法国人正是先前在济源路那边见过的那个亨利。 冤家路窄,李根立即背转身,躲到人群之后,耳朵竖着听到亨利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法语,有人对着周围的巡捕翻译:“人手不够,可以找青帮的人过来,把这一片围起来搜查,一定要找出凶手!”这个亨利本来是会说中的,在济源路那边已经露了底,不想现在又开始用法语对巡捕下命令、又在装傻充楞了,也不知道他手下的巡捕们还会不会上当。 随便这么一想,李根也不去看亨利,得到了日本人仍然被堵在兴贤巷的信息,也不多待,直接混在路边经过的行人里,离开巷口,顺着紫芸路继续朝东走去。巡捕既然在兴贤巷搜查,他是没必要进去招惹的,只能离开。他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会被轻易堵在兴贤巷,但并不看好巡捕能把他找出来,这里房屋众多巷子复杂,有太多的路径可以走,李根不觉得日本人会傻傻地等在这里让巡捕搜出来。 对巡捕的搜查不抱希望,兴贤巷的现场又被封锁了没法去看,附近的地形李根也不熟悉,逃进兴贤巷的日本人行动方向有太多的可能,李根已经无法继续追踪下去,紫芸路这条线算是到头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钟小五的身上。 前边一个十字路口,李根向北转弯离开紫芸路,坐上了一辆黄包车,往西北边的街道那边走,去接近来时的济源路那边的方向晚上要与钟小五联系,陆越深可能会有安排,离得济源路27号的洋房近一些,他也好有事能直接快速赶过去。 接近傍晚,路上车多人多,黄包车在街上跑了一会儿,李根看见路边有一家饭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钟了,这一天接连遇到事情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这时觉得空空的。他干脆叫停了黄包车,付了车钱,走进街边的饭馆吃饭,补充补充能量,准备晚上与钟小五的电话联系。 饭馆就是街边家常的馆子,李根随便点了饭菜开吃填肚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中间有其他吃饭的顾客和店老板聊天,说起今天奇怪,租界外面的枪炮声今天一天都没听到过一声,日本人似乎不在上海了;反而是租界里面今天枪声四处都在响,白芸路、霞陵路那边到处在抓日本人,好像日本人要进攻法租界一样。 李根听得一愣,这才注意到今天的确有些异常,北边市区那里,今天中日双方的军队居然都没发出动静,似乎都在调整部署?双方同时在积蓄力量,这是大战将临啊 吃完饭从饭馆出来,天色将将擦黑,距离和钟小五约定的联系时间似乎有点早,李根此时无事可做,不想再等,直接在街边的一家铺子里借到电话,拨号65127,打给了济源路27号的洋房。 电话响了好久,却没有人接。李根心里一沉,他挂断电话,稍稍等了一会儿,再次拨号。这次同样响了很久,仍然没有动静,李根于是知道,出状况了! 他刚要挂断电话,听筒里猛然传来“咯”的一声,电话接通,似乎被人接起来了。但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电话那头的人一直不说话,听筒里只听到第一下喘气的声音,然后就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了。 知道情况不对,李根当然也不说话,他把电话听筒紧紧压在耳朵上,尽全力听电话那头传来的任何声音,试图能收集一些信息。 两头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不发出一丝声音,双方都把嘴边的话筒用手捂得紧紧的,不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自己的动静,即使自己的呼吸也都压得悄悄的,连喘气的声音都不留给对方。双方都是老手,都有手段,掩藏自己的同时,都在试图收集判断对方的信息。 李根这边吃了些亏,他在一间百货铺子打电话,周围店员和顾客讲价的声音不时响起,声音有些捂不住,在电话两边都静默的情况下非常显眼,如果对方聪明又熟悉本地情况的话,很可能借此判断他的位置。 不过没关系,李根不会在百货铺子多待,马上就要走了。他听了半天,电话听筒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不闻一声人气,便一下把情况的危机程度拔到很高如果是钟小五和徐天接电话都不必这样做,济源路的洋房里闯进来了另外的老手,事情可能会棘手了。 电话仍然处于接通的状态,听筒里一直沉默,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但李根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耗,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听筒那边猛然传来两声闷响“砰、砰”。 枪声!虽然透过捂紧的话筒有些闷,但李根仍然可以判断出来,毛瑟驳壳枪虽然不好用,但它的声音实在是太好认了。 听筒里“咔哒”一声,电话那头一下挂断了。李根没有犹豫,扔下电话,随手扔了一张钞票付了电话钱,立即冲出了百货铺子。 第二八零章? 黑暗的陷阱 章节再次二合一 李根赶到济源路,才进路口就下了黄包车,钟小五她们所在的27号洋房距离街口还有一段距离,他不能大摇大摆的过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济源路不是商业区,两边的洋房都是住家人户,围墙高耸,周围也没有什么霓虹灯广告灯,街道旁边竖着一排间隔稍远的路灯,灯光昏黄,照得街上亮一块黑一块的,光线黯淡。 天也才黑,街上还有不少行人、黄包车、轿车,不时有车子钻进济源路两边的一条条短小的里弄,一排排的洋房三五成座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方格子,回家的人就在这方格子之间的巷道里穿行。 27号洋房也在这样的格子里,李根需要在济源路大街上走一段路,然后拐进一条向北的巷子,走上几十米再往西边拐,就能看见27号院了。不过他现在走得比较小心,还在济源路上观察一路的动静,距离向北的巷子还有一段距离。 打完电话赶到这里,路上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这么长时间,27号洋房那边很可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但即使是去收尾,李根也必须过去看看,阿燕、钟小五、张小姐、徐天这些人是死是活,他总要理清楚。 李根走在路灯的灯光之外,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街边的阴暗之中,尽量不惹人注意。他的眼睛耳朵不停地注意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一丝的异常。一进济源路他就感到不对了,这里的巡捕居然看不见一个。坐黄包车从其它街道过来的时候,路上巡逻的巡捕随处都可以见到,偏偏一进了济源路,这一路李根都没有看见一个巡捕,哪怕这里中午的时候才发生日本人袭击杀人的大案子,巡捕、警车还来了不少,照理说时间才过去不久,还应该在戒备之中,不想现在这济源路上的巡捕已经撤得干干净净的了。 显然,这是在为某些攻击27号院的行动提供方便,同时,巡捕也可能在撇清他们的关系。能让巡捕如此听话,原因可能来自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可能是官面上的法国人,也可能是在巡捕里面地位高、影响深的王静荣能逼得法国人或者王静荣配合,看来日本人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李根不认为现在攻击钟小五她们的会是法国人或者王静荣,这两者都没有做这事的动机。急着找上27号院灭口的,只能是日本人和张逍林。白天的时候只有日本人同时在长和里与济源路这里攻击杀人,张逍林的人并没有参与行动。但日本人行动失败,他们肯定会联系张逍林的,晚上继续杀过来,保不准就是两方面联合行动了。 有了张逍林的参与,对方实力将大为增强,至少能弥补白天的损失,从电话里听到枪声到现在,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李根很担心钟小五和徐天能不能顶住。他迅速走进那条向北的巷子,慢慢靠近了27号洋房。 前边就是一条向西的里弄,站在墙角李根向左边看,27号院就在五十米外,里弄里面路灯更少,到处都黑乎乎的,从这里只能勉强看到27号院的那扇铁门的影子。 四处很安静、但也不是没有声音,周围邻居的房子里偶尔传来一声或说笑或孩子嬉闹的声音,情况似乎很正常。正常就是不正常,李根把警惕心提到最高,仔细观察里弄两边其它的洋房,发现它们也都有灯光人影,邻居们正常生活,仿佛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枪声不存在一样。 除此之外,27号院铁门前的路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影、没有尸体,周围邻居的窗户里都有灯光,那边27号院子却黑乎乎的一点亮光都不见,更听不到什么声音,好像除了一栋房子什么也没有。 李根心里一沉,好像真来晚了,日本人和张逍林的人已经把事情都做完了么?周围邻居生活一片安详,看不出来二十分钟前这里曾有枪声响过的样子,看起来对方好像现场连手尾都收拾干净了。 李根没有心急,他没有朝西边拐靠近27号院,而是继续顺着里弄向北走,绕着27号这一片的洋房走了一圈,把身体动作都隐藏在黑暗中之中,眼睛耳朵仔细观察注意周围有没有人埋伏、监视。 走了一圈,李根绕到了27号院的西边,一路都没有任何发现,周围都安安静静的,没露出什么异常的地方,现在就只有直接进前查探了。洋房的四周都是高墙铁丝网,中午的时候这些东西帮助李根防住了日本人的进攻,现在这些东西又防住了李根,高墙好跃,墙头的环形铁丝网不好搞,他只能老老实实从正面的花园铁门进。 李根掏出腰上的手枪,打开保险,双手抱在胸前,左手手掌盖在右手手背上,稍微把右手的1911遮掩了一下,然后拐出墙角,顺着邻居的院墙,慢慢朝东边的27号院铁门接近。静悄悄的他仍然走得十分安全,夜色之中,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埋伏。 来到院门口,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一会儿,同样听不到什么声音。李根右手小臂贴在腰间,手中枪口前指,左手贴到门上轻轻一抖,“开锁专家”技能加持,院门后面锁住的的门栓、门页底下的插地的插销,一下都开了。 李根左手轻轻一推,把铁门推开了一条缝,门轴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轻轻一闪,一下从门缝里闪进了院内的花园里。 花园里黑乎乎、静悄悄的,前面的洋房同样如此,仿佛屋里没有人一样。李根用手轻轻把身后的院门关上,然后就站在门边的墙柱下,耐心仔细地听院子里的声音。 身体隐藏在墙柱下站了有五六分钟,眼睛在三层洋楼的各层窗户的位置扫来扫去,李根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黑洞洞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如果屋里钟小五他们还在,肯定会重点防守花园大门,不可能没人观察,李根开始倾向于屋里没人了。 离开大门继续朝前,花园里有落叶树枝灌木,经过的时候容易踩到发出声音,李根没有从花园里绕,而是直接走院口门的石板甬路,顺着大路轻轻地朝前面的洋房靠近。 一直走到洋房前门跟前,前门在白天本来已经被日本人的手枪打穿了好几个洞,李根这时却发觉这扇门是完整的,显然已经重新换过新门了。房门当然是关上锁住了的,但这当然也难不倒李根,他朝旁边客厅的那排窗户望了望,不同于白天他在这里的时候,现在客厅所有的窗户全都关闭上了,玻璃上面泛出一些微弱的反光天色虽然黑,但城市的夜晚不比野外,仍然有不少光源,天空虽黯仍能见光影。 李根于是不打算从客厅窗户翻进屋内,屋里与屋外的虽然同样黑乎乎的,但黑暗的能见程度却不一样,屋里要比屋外暗多了,他要是站到窗户后面,根本看不到屋里的动静,反而如果客厅里有人隐藏埋伏,对方会在窗玻璃上把他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看不见屋里,屋里却能看见他,地方单向透明,对李根相当不利。 这次李根准备走正门,他再次把耳朵贴在洋房前门上听,照例听不到什么动静。确认了一下他伸出左手,抓住了房门把手,正准备“抖开”前门,莫名地心中突然一悸,立刻停止了动作。 李根汗毛倒竖,瞬间全身一僵,顿觉自己的心跳速率猛地一下窜上了顶这种心中一悸的感觉他非常熟悉,以前在国外执行任务,当地的枪手随随便便举着步枪,手扣扳机、子弹上膛、枪口乱晃,每当枪口晃到他眼前时,他的心里总会这么一紧,非常担心这些拿着步枪乱蹦的家伙一个走火就把自己报销了。 心悸的感觉很熟悉,说明近距离有枪指着自己,花园里空旷,只能是门后有人! 李根左手轻轻放开门把手,身体慢慢退回到门边的墙壁后,无声无息地长吐了一口气。判断失误,竟然有埋伏!这一下不好整了,洋房里黑洞洞、静悄悄的,无从判断屋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外面天这么黑,李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是不是专门设了陷进等在这里。他现在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只要他敢转身往花园院门处跑,李根可以想象得到,背后洋房的窗户里、门里,一定会冒出一排枪口来。 门后的人是个老手,从先前电话交锋开始,李根就知道对手不简单,但心急之下,他还是着了道。27号的洋房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的家伙,如果没有先前电话里听到的枪声,李根或许还以为这可能是钟小五或徐天找的帮手,但现在,钟小五、徐天、阿燕、张小姐一个人都没看见,李根只能认为他们全都遭了难。 不能跑,那就干脆打进去!不过李根不会顶着门后的枪口硬攻,他准备从外面上到洋房三楼,从三楼往一楼清扫。李根贴着墙壁悄悄往外边溜,远远离开前门,来到洋房转角的墙角。白天在这里的时候李根已经观察到了,这个墙角有一根从一楼竖到三楼的铁水管,管身用铁箍固定到墙壁上,但没有紧贴墙面,用手可以牢牢握住,它的坚固程度足以支撑自己从这里爬上去。 李根把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拔出匕首,咬在嘴里,然后原地一跃,抓住墙边的水管,双脚曲蹬墙面,迅速往上面爬。姿势有些别扭,中间还有一段水管承不住他的重量力量,铁箍的钉子从墙壁里拔出了半截,让身体晃了两晃,不过李根有“搏击专精”的加持,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超高,很快就调整了力量重心,有惊无险地爬了上去。 李根爬到三楼,踩到一块屋檐,身体左右两边各有窗户,右边的窗户大,左边的窗户小。他观察地形,右边的窗户后好像就是白天钟小五、阿燕、张小姐三人待的主卧室。白天的时候主卧室的窗户全被子弹打碎了,现在这里玻璃完好如初,显然也换了新的了。 和在下面花园面对一楼客厅窗户的情境一样,主卧室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屋外有天空的背景光线当然要比屋里强不少,如果主卧室里有人埋伏,李根这时身体探过去开窗户,那就是个活靶子。 李根把身体转向左边,左边的窗户很小,勉强能容他侧身翻进去。他看了看,估摸了一下室内室外的视野对比,这里好像是三楼卫生间、盥洗室的窗口。 如果要埋伏对付外面的人,对屋子里面的人来说,卫生间空间狭小观察视野受限不是一个好地方。从这里进去的风险明显要小很多,李根打开了左边的窗户,翻身从窗户跳进了室内。 才进屋里,视线一下暗了起来,李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眼睛虽然适应了屋子里面的光线,但仍然什么也看不清,最多把马桶、盥洗池子这些大件的东西看个模糊。他没有用过三楼卫生间,不熟悉里面的布置,只能一步一摸,像个盲人一样,慢慢朝门口摸去,动作放的又轻又柔,手上、脚下只要轻轻碰到了什么东西,立即就往回收,就怕发出一点声音。 悄无声息地终于摸到了门口,李根轻轻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这一下就有效果了,屋里的背景静音效果比外面要强不少,只要有一点声音都能察觉得到,三楼的埋伏的人也不像一楼那样谨慎,李根一下就听到外面走廊的地板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同时有一个男人小声问了一句:“怎么样?” 果然埋伏的不止一个人。李根没有动,站在门缝后面静静地听声音,不一会儿,他就听出来了,卫生间外面走廊上有两个人小声说了两句话,位置就和自己背靠着背,双方就隔着一堵墙;另外还有一个人,刚刚和这两个说话的人分开,往右边主卧室的方向走了。主卧室那边才是适合观察埋伏的地方,那边一定也有人,三楼上埋伏的家伙肯定不止这三个。 有点棘手,李根牙齿一松,把嘴里的匕首轻轻吐到手上,准备行动。 第二八一章? 暗战无声 一鼓作气二合一 李根把卫生间的门稍微拉开了一些,睁大了眼睛看外面走廊,却发现走廊夹在两边的房间中间,没有窗户可以借外面的光,又没有开灯,里面更加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刚才还有人在走廊上走,也不知道对方是对这栋房子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走路,还是靠着什么特殊手段照明。 眼睛不管用,李根便把耳朵伸到门口仔细听外面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两人的说话,好判断他们的准确位置。可惜那两人也就一问一答,声音低沉简短,说了几个字就再无动静。地板上也没有脚步响动,李根只能判断对方待在原地没有走,却不知道他们在走廊上具体何处。 李根重新把卫生间的门轻轻掩上,然后在黑暗中迅速脱掉自己的皮鞋和外套,轻轻把脱掉的东西都塞到墙角隐藏现在打的是暗战,谁能行动不发出声音谁就最有利,他要确保行动的利索。 李根把手枪插在后腰,手里握着匕首,再次打开卫生间房门,静静地凝神细听走廊上的动静。走廊上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李根耐心等待,他不相信埋伏在洋房里的人没有照明措施,不然屋里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连如何分辨敌我都会成为大问题。然而等了半天,走廊里依然没有动静,先前走到主卧室那边的人也没有回来,在走廊附近出过声说过话的两人也都静静地待着不动弹,眼前仍然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李根的等待没有结果。 对方居然这么有耐心,有些出乎李根的意料之外。如果从在下面的一楼房门前察觉有枪口对着自己开始,李根上来三楼已经十多分钟了,屋里埋伏的人明显在一楼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现在这么久不见自己的动静,应该要做反应的,没想到这些人就这么耐心地等着,难道不怕自己跑了吗? 李根不得要领,这么对峙下去不是办法,对面的人又多又不着急,局面对他很不利。李根想了想,轻轻把卫生间的门拉开,然后小心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 李根已经脱掉了鞋,脚下只穿着袜子,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毫无声音。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左右望,两边都是黑乎乎的,走廊里几乎没有一点光,只有右边五六米远的楼梯口,那里有通风的窗口,外面的背景稍稍比周围黑得淡一点,能模模糊糊看见一段楼梯扶手的影子。 刚才说话的两人也在右边方向,应该就在这楼梯扶手和卫生间门口之间五六米的走廊上,具体准确的位置李根并不清楚,楼梯口那段淡黑与浓黑的明暗对照,还不足以把那两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李根距离那两人非常近,似乎双方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呼吸。然而走廊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李根压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声,吸气吐气都十分小心,把自己完全隐藏在浓黑的黑夜里,而对方显然同样不简单,他们做出了完全相同的举措。 李根白天察看的时候知道这栋洋房的布局,楼梯上来三楼,左端三间房间,尽头是主卧室,右端也有三间房间,尽头也是一间卧室,卫生间的位置就在这间卧室和楼梯口之间,和走廊对面的一间小不知用途的小房间相对。 现在李根左边是卧室,对面是小房间,右边是楼梯口,他把身后卫生间的门推个半开,然后伸出左手,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朝对面摸,两米多外就是对面小房间的门口,李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试探两下顺利地贴到了门口。 白天查看的时候,李根知道小房间里也就五六平米的空间,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一扇,也不知道原来是作何用途,这么狭窄封闭的地方,不可能有人因为要对付洋房外面的人而埋伏,现在正好对李根有用。 洋房里面,各个房间的门如果没人在里面专门反锁,都是可以开的。李根左手握住小房间的门把手,没有用“开锁专家”的“抖开”技能,担心门锁打开时发出那一声“咔哒”声。他只一寸一寸向下施加压力,慢慢把门把手向下压。同时,李根转头朝着右边楼梯的方向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尽量捕捉那两个埋伏在走廊上、不知道准确位置的人的影子,防备他们可能被开门的声音吸引过来。 还好一切顺利,李根慢慢压着门把手使力,门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无息就把小房间的门给打开了。他慢慢推门,预防门轴会发出响动,刚开了一条能容身的门缝,李根就轻轻从缝隙里溜进了房门。 进了屋子以后李根轻轻松了一口气,他贴在门后不动,左手拉着门把手,继续把小房间的门保持了一条观察的缝隙,人躲在门后,眼睛就瞪着对面卫生间的方向,静静地等待。 走廊里很安静,李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过了不多久,他在门缝里就感觉到有轻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卫生间前门后窗都被打开了,空气对流,这一段走廊都变得清爽起来。 “有风!”黑暗之中,终于有人再次说话了。尽管对方的声音压得很轻,但李根的精神相当集中,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根循着声音,眼睛一下转过去,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蒙蒙的亮光,走廊的地板上一下闪出一个昏弱的光圈手电筒!蒙着黑布的手电筒!李根终于知道对方是如何照明的了。 有了光,不管它如何昏暗,在走廊这个漆黑如墨的环境里,简直就像一盏明灯,李根的眼睛一下捕捉到两个坐在地板上正往起来站的身影,其中一个手持手电筒,昏暗的光圈一下射到对面卫生间半开的门口。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两个人一下戒备起来,右手枪口同时一举,拿手电筒的那个立即把手电朝四处扫,因为蒙着黑布,亮度仅仅能照在脚下,他们并没有立刻发现小房间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李根在看到对方手电乱照的时候,立即就缩头关门,轻轻把小房间的房门掩上,压着门把手轻轻往上提,弹锁慢慢卡回原位,重新把房门关好了。 李根贴在门边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停住,门缝里有微弱光亮晃过,外面的人在用手电检查小房间的房门。 然后再无动静,李根等了一会儿,拿捏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再次轻轻开门,缓慢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时机刚刚好,走廊对面的卫生间门口,有两个家伙背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朝卫生间试探。拿手电筒的那人把手电光圈射向卫生间,可惜亮度有限,他们看不了多远,只能看到卫生间房门半开,门口暗沉沉、里面黑洞洞的。 两个人分站门口两边,却不往卫生间里面进,李根等了一下,见两人犹豫逡巡,正准备动手,对面拿手电筒的那人突然对另外一人做了手势,另外那人马上就朝身后楼梯口退,一下就退入到手电光影发现不到的黑暗里,紧接着这边拿手电的那人也一下把手电筒关了。 情况有变,对方没有按照李根预想的那样进卫生间搜索,同时又采取了让他摸不准意图的行动,李根本来准备痛下杀手的决心犹豫了一下。没有了手电照明,他的眼前又恢复了黑暗,但李根已经记住了拿手电筒的那个人的位置,现在没有时间多想,他不再犹豫,趁着对面两人分开,他决定按照预想行动。 李根立即就拉开了小房间的房门,左手五指张开朝前伸,右手的匕首举到胸前,一步迈开,直接朝着对面卫生间门口那个拿手电筒的家伙摸了过去。 两米的位置一步就到,拿手电的那人在这一瞬间并没有改变位置,李根的左手一下抓着了对方的脸,他顺势猛地使劲一推,一下把对方的脸砸到墙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紧跟着右手匕首就刺到了,根据左手抓脸掌握的位置,右手的匕首在黑暗中准确地插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右手的匕首如刀切豆腐一般没有丝毫阻碍,瞬间没入软组织,刀尖一下就顶到了墙壁上,李根左手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他右手横拉一刀,彻底割断了对方的生机。 双手马上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喷到,李根立刻一个撤步,拔出匕首退回到小房间的门口,然后听到“咚”的一声,对方的手电筒掉落在了地板上。 李根立即蹲下身体,朝声音掉落的地方去摸手电筒,想借助这个工具赶紧找到第二个人的位置。就在这时,猛地“啪啪啪”三下,楼梯口突然有人急急地拍了三声巴掌,又重又响。 刚才李根杀人,发出“嘭”、“咚”的声音,虽然实际声音并不怎么大,但在三楼走廊这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可谓异常刺耳,先前那个后退的人当然听到了动静,他马上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紧急信号。 李根蹲在地板上,左手刚刚抓到手电筒,猛地眼前一片雪亮,洋房里所有的电灯一下全都打开了。光亮变化剧烈,眼睛刺激瞬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李根想都不想,直接把眼睛一闭,顺势一个前滚翻,一下又滚回到对面卫生间的门内。 李根把卫生间房门一关,手摸到门边的电灯开关,一下把电灯关了。眼皮感受到的亮度一下少了一大截,双眼一下就舒服了许多。适应了两三秒,李根睁开了眼睛,很快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强度,他把手电筒朝后腰一插,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把匕首也收起来,直接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电灯一亮,对方就不是埋伏暗战了,接下来就要正面对撞。 皮鞋外套就藏在盥洗池的角落里,李根这时也不穿,这楼上楼下的敌人众多,他还是需要保持自身的安静,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对手摸到自己的方向。卫生间外面门口就躺着一具尸体,对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李根把房门一个反锁,立即走到先前来时的那扇窗户前,跳上窗台,又侧身从狭窄的窗口翻到了洋房外面。 站在三楼的屋檐上,可以看到下面一二楼各个房间的窗口都透出灯光来,把底下的花园前半截都照个半亮,虽然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但花园地面斜拉着不少影子乱晃,明显是底下一楼埋伏的人在做动作。 李根踩着屋檐轻轻往左边走,很快就来到三楼主卧室的窗口前,他悄悄探头查看,灯光之下瞧得清清楚楚,主卧室里面有两个人,都背对着自己举枪站在房门两边,其中一个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正朝外面的走廊探头。 李根伸手一抖,轻轻打开了关闭的玻璃窗。他右手举着手枪对准两人,左手扒住窗台轻轻一跃,屁股一下坐到窗台之上,然后身子一转,轻轻巧巧就站到了室内。这期间李根的手枪一直对着门边的两人,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对面看门的两个家伙一直一无所觉洋房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扣好了的,没人想到会有人能从外面把窗户打开。 李根站到两人身后,斜前方头顶的电灯把自己的影子射向身后窗台,根本不会因为影子的原因给对方示警,这个角度太适合暗杀了,李根轻轻把手枪插回腰间,又把匕首拿了出来,他掂掂匕首的重量足够,随即猛地手腕爆力,一刀飞出,直插左边一人的后脑,一下把他钉个正着,力量之大,几乎没入整把刀身,瞬间破坏了脑组织杀死他,人直直地就往地上倒。 李根匕首飞出的同时,身体就朝右边那个脑袋探出门口的人直扑而去。右边的这人毫无所觉,直到听到左边被匕首插中的尸体砸到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才吓了一跳,他正欲回头看,忽然看见眼前扑来一片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头发一下被李根猛地抓住一拉,一下把他探出去的脑袋从卧室门外拉回了屋内。 这人大惊失色,正欲呼喊,李根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左手抓嘴右手抓后脑勺,双手猛地瞬间一错,“咔哒”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 第二八二章? 翻上捣下 二合一很适合一口气顺畅的情节,所以今日继续 李根抓着身下的尸体慢慢往地上放,眼睛透过主卧室的门缝往外面走廊看,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楼梯一角,那边已经悄悄涌上来一个接一个拿枪的身影。这些人本来都是背对着主卧室的方向,眼睛、枪口都朝着卫生间那边,然而刚才主卧室里尸体倒地发出“咚”的一声,不少人立即转身看了过来。 这下避无可避了,李根重新掏出腰间的手枪。他没有去关房门,对方这么多双眼睛,房门的动静逃不过他们的注意。他立刻离开门缝边,低头去看脚下两具尸体使用的武器,都是毛瑟驳壳枪,与白天的日本人用的手枪并不一样,很可能是青帮张逍林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镜面匣子这种不习惯用的家伙,手上有1911就够了,白天的时候他还从日本人身上捡了好几个弹匣,子弹也暂时够用。 李根把匕首从先前那人的脑袋上拔了出来,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净红白污迹,重新插回后腰。他伸手迅速在两具尸体的衣服里乱摸,希望能另外找一些有用的家伙,比如手榴弹什么的,不过他失望了,这两人身上都只有驳壳枪,最多也就再带一把匕首,其它武器就没有了。 门口的缝隙里光影晃动,外面走廊的人已经站到了门边。李根立即往身后的窗台退,外面的人谨慎地没有直接朝屋里冲,而是伸手在门上敲门:哒哒、哒哒、哒哒。非常有节奏,明显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用来联系房间里的同伴的。 屋里当然只有沉默。李根没有管外面信号,趁机快速后退。他枪口指着房门,身体再次坐上了窗台,又一次转移到房子外面。李根站在外面屋顶,伸手迅速把窗户推回去原样关上,他脚踩屋檐,身体刚缩回到窗框外面,主卧室的门“嘭”地一下被推开了,瞬间冲进来四五个人。 李根贴在外墙边,耳朵仔细听旁边主卧室里的动静,却没有听到一个人发出声音,冲进来的人似乎见到有同伴死了也不意外。 太安静了,从进洋房大门开始,屋里这么多人埋伏,李根几乎就没听到对方发出过什么声音说出过什么话,哪怕现在洋房上下楼层各处电灯打开,到处照得雪亮,已经无所谓埋伏不埋伏的了,这些人仍然没有用语言交流过,他们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位置不轻易被对手知晓,似乎全靠手势和默契协调行动。 是不是精锐一时还不能下定论,但至少这些人很干练、也难缠。李根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冲进主卧室里的人正在干什么,肯定在仔细搜查房间各处,如果这些人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干练难缠,他们很快就会对窗户起疑心。 李根立即离开主卧室的窗边,回身踩着屋檐向右走,又走到右边的卫生间窗口,他没有进去,只把头伸进窗口看了一下,卫生间的门仍然被反锁着,门外有人“砰砰”撞门,看来主卧室那边又死了两个人,对方有些着急了。 左边主卧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有瓦片被踩碎了,李根一下伏低身体,枪口冲着转角的屋脊,那边一下冒出一个人来,半边身子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探。这人不像李根在房顶如履平地,一手扒着墙壁一手撑住屋脊好不容易保持平衡,突然看见前面斜坡处伏着一个人影,一惊之下猛然大叫:“这里” “啪”地一声,李根开枪了,一枪掀开了冒头那人的脑袋,一下把对方打倒在屋顶上,稀里哗啦带着一堆瓦片直接往下面滚,直接滚下了屋顶,“砰”地一声砸到前院的地面上。 这一下打破了洋房周围保持了许久的安静,李根听到主卧室那边有人大声惊呼:“在房顶!在房顶!”几乎同时,卫生间的房门的撞击声也一下停了下来。 李根立即举枪,飞快地朝主卧室那边走,此时速度起来了,脚下力量一大,就很难保持无声的状态,踩得脚下的瓦片“哗啦哗啦”的响,三楼里面的人很容易就能判断他的移动方向。接近到屋脊转角的地方,李根停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探,立即看见主卧室的窗户里外都站的有人,同时向这边指着枪口,他们发现了李根的动静,立刻就开枪。 “啪啪啪啪”一阵乱枪,李根早有准备,伸头即回,子弹“咻咻咻”地从他头上掠过,没有击中他。李根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往屋顶的横脊上走,这时候他就保持着脚下的轻盈,牺牲了一些速度,提着力量,脚踩到屋顶瓦片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翻过屋顶,洋房这一面对着的就是后花园了,刚才枪声连续响起,黑夜之中异常响亮,后花园这边的邻居房子一下熄灭了好一些灯光,看来着实吓得不轻。 李根顺着屋顶斜坡往下溜,脑中回忆洋房的布局,很快在中间偏右的地方找到屋檐下的一块小露台,这里大概是用来晾晒衣物的地方,位置就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转角,楼道在这里设了一道小门,可以从楼梯上开门进到露台这里;相反,如果从露台这道小门出去,立刻就到了二三楼楼道转角的地方,上一截楼梯上三楼,下一截楼梯下二楼。 露台下面一层就是一个亭子间,亭子间的位置处于二楼与一楼之间,距离地面的高度不高,再往下走,很容易就能下到一楼。李根找到露台摸清了地形,准备一路往下溜,他不能一直待在楼顶,不然对方反应过来,只要在地面把洋房四面一围,几排枪口一指屋顶,他就很容易被困死在上面。 露台上空空的,只有两根晾衣杆,旁边那道进出的小门也关着,似乎很安全。李根用枪对着露台一边的小门,正准备从屋檐上往下跳,那道小门突然被人一下推开了,楼道那边一下走进来两个人,边走眼睛边往头顶的屋檐看,似乎准备要从这里往屋顶上爬。 两个人一下就看见了屋檐上蹲着的一个黑影,他们没想到李根无声无息又突然翻到了这边屋顶,猝不及防,本能地抬手举枪。李根一直用枪对着门口,心里对突发情况早就有准备,反应非常快,毫不犹豫立即开枪,“啪啪啪啪”连续四枪,直接把两个人打翻了。 两人倒在门口,李根听到门外的楼道里传来“噔噔噔”地脚踩楼梯的声音,声音仓促慌乱,明显里面有人在后退躲避。这两人身后还跟的有人!李根立即跳下了露台,落地之后枪口马上又对准洞开的露台小门,那边楼道的门后果然一下冒出一支胳膊来,楼道里的人看都不看这边,枪口伸出门框,直接朝露台开枪。 “啪”地一枪,子弹乱飞,当然没有击中李根,但距离太近,子弹“咻”地一下很有威胁,李根在对方开枪的同时立即还击,“啪啪”两枪,子弹射在门框边的枪管上,对方只来得及射出刚才那一发子弹,手里的驳壳枪就“嘡”地一下被打飞了。 楼道里“噔噔噔”地楼梯声音再次响起,门后的人似乎在逃,同时有人大声呼喊:“在这里,他跑到晾衣台来了!” 枪击一挂,没子弹了,李根立刻换上一个弹匣,走到露台门口伸手去关门,然后用一个晾衣杆把关上的门顶住,暂时制造一些障碍。 刚刚顶好,门后的楼梯木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音,有很多人在朝这边冲来。李根立即朝门边的墙壁上闪身一躲,下一刻,“啪啪啪啪啪啪”枪声猛然响起,乱枪扫射,门后不知道有多少支枪冲着露台开火,直接把门页炸出了一个个的弹洞,穿透出来的子弹在露台上“咻咻咻”乱飞,刚顶上的晾衣杆几下就被打断了。 露台这里再待下去就是绝地,李根马上往旁边一跃,一下跃到露台边缘的水泥栏杆上,他身体翻过栏杆,蹲身双手扒住栏杆下沿,脚下一掉一摆,一下跳到下面亭子间的窗台上。窗台上的玻璃窗照例全都是关着的,李根没有开窗进亭子间里面的打算,而是从窗台上往下一跳,直接就落到了一楼地面。 后花园里一片安静,左边是进出的后门,那边的门廊直通厨房;右边是一个小起居室,没有门,只有两扇玻璃窗。左边的后门与右边起居室的玻璃窗此时都紧闭着,起居室里电灯同样完全照亮,李根可以把里面看个通透,不过里面除了一些桌椅,没有一个人。 起居室隔壁连着前院的客厅,李根想了一下,没有进后门从厨房那边绕,直接来到起居室的窗台下,窗台距离地面还有点高度,李根需要跳起来抓住窗沿,才能伸手够到玻璃窗的插销。这样的设计也是一种防盗措施,不过没人能想到,有人会从外面轻易就把窗户插销打开来。 李根继续利用技能打开窗户,手一撑迅速翻进屋子,他回身刚把窗户恢复原状,旁边的后门突然被拉开,四五个人一下冲进了后花园,一个个头往天上望,同时举着手枪指着屋顶,有人大喊:“关灯!关灯!小心屋顶!小心屋顶!” 对方还以为李根仍在屋顶,终于做出四面包围的举措,有人爬屋顶进攻,有人蹲地面守候。同时由于屋顶黑暗,一楼房间里的灯光则把前后花园照个半亮,地面的人很容易暴露身形,所以才有人要求关灯。而且关灯之后还有一个好处,天空并不像地面那么黑暗,地面的人抬头看屋顶,有天际线做明暗背景,只要屋顶有东西动,都比较容易发现。 李根在眼睛瞟到旁边后门冲出来一群人的同时,身体立刻趴下,躲到窗户下面。他半蹲着贴着起居室里放置的桌椅移动,想在冲进后花园的人注意到这里之前开门离开起居室里灯火通明,花园里看的透透的,非常容易暴露,他又不能此地无银似地去关灯,只能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外面在喊关灯,李根心里一松,真是有瞌睡送来了枕头,他停住不动,等了一下,不一会儿,房间突然一黑,有人拉下电闸,洋房里所有的电灯一下都灭了。 电闸开关在哪里?李根想了一下,好像在后门厨房那个方向,如果有机会,他也可以利用一下。李根抽出后腰的手电筒,先前在三楼摸黑捡起手电的时候想着可能有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手电筒灯头上蒙着一块黑布,李根放低灯头推开开关朝地面照了一下,昏黄的光圈只照亮了很小的范围,勉强能把地面照个影子,而且光亮也不向四周扩散,并不惹眼。看来先前用它的人已经把手电光圈的焦距调的非常好,足够李根使用了。李根于是关上手电,左手握着电筒,右手握着手枪,站起来朝起居室的房门走。这时屋里屋外都是一片黑暗,他并不担心会暴露。 这个年代的手电筒,又长又重,开关基本都在头部位置,李根不可能采用习惯的反握手电架枪的姿势,只能虎口朝前顺着拿。但他同样把手电灯头和手枪枪口的方向对准一致,左手拇指顶着手电筒的开关,右手食指放在手枪的扳机上,确保手电朝哪个方向照,手枪就能朝哪个方向射击。 轻轻打开起居室的房门,屋外的走廊同样一片黑暗。李根想想洋房的布局,起居室门口,左边一米多就是一堵墙壁到顶了;正面是一个小杂物间,这个杂物间有些特别,是利用楼梯下方的空间做成的,也就是说,起居室门口正对着洋房的楼梯梯身,楼梯左边高右边低,楼梯口就在起居室的右边;同时,右边过去,七八米外,还能看到前门和客厅。 李根朝前伸手,摸到了走廊对面的杂物间房门,他向右转身,静静地朝楼梯口和客厅那边摸去。头顶上楼梯有不少人踩着楼板在“咚咚咚”的响认定了目标在屋顶上,房子里埋伏的人已经不再谨慎地掩藏自己的行动,他们顺着楼梯向二楼露台、三楼房间增援,想从四面八方爬上屋顶,包围李根。 第二八三章? 后顾之忧 悄然无声地顺着走廊走了几步,李根很快就来到了楼梯口,他站着不动,仔细地听周围的声音。头顶楼梯上仍然有动静传来,不过都在往三楼上走,没有朝下边来的。这里的地形李根很熟悉,他白天的时候才在此地与日本人战斗过,印象非常深刻楼梯口朝前就是一道门廊,顺着门廊正面十二点方向,七八米外就是房子前门,此时房门已经打开了,前院花园里有动静传来,情况很可能和后花园一样,是有人冲到外面院子去封锁屋顶屋檐了。 右手边就是前院客厅,现在李根的位置和旁边的客厅就隔着那组带着玻璃窗的折叠隔断门。白天与日本人的战斗,李根是从客厅那边透过隔断门朝楼梯口这里打;现在反过来了,他现在需要从楼梯口反朝客厅里面推。 李根把右手举到隔断门的玻璃窗前,用手背贴着玻璃一路摸白天的时候,隔断门的玻璃窗中间有一组是被他用枪打碎了的,现在他摸到大概的位置,果然就有一块地方空空如也。 隔断门的窗户上装的是五颜六色不透明的花玻璃,透过玻璃即使有光李根也无法朝客厅观察,现在有了这个空隙,他马上把头伸到没有玻璃的地方,眼睛仔细朝客厅里面看。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什么东西,不过李根此时眼睛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不少,客厅靠窗的地方有玻璃透出屋外的黯淡光线,他能看到一排黑乎乎的影子,依照白天的时候他在客厅看到的东西,李根能判断出那是一些桌椅的位置,至于客厅其它位置,特别是靠墙的这边,李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根静静地站在隔断门后面,耐心地听客厅里的声音,他很快就察觉到异常,客厅靠墙的位置有人,而且这人的呼吸声很急促,同时还伴随有桌椅晃动磕碰到地面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很不安。李根稍稍一惊,还没来得及分辨,屋里突然又传来一个男人轻轻的声音:“别动,小姐!” 李根一下循着声音凝视过去,却什么有看不到,对方很可能是故意选择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掩藏,李根一时无可奈何。他只能大概下一个判断客厅里一男一女至少有两个人,女的似乎被抓做了人质。能在这栋27号洋房被抓的女人,只可能是阿燕、钟小五和张小姐三人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三个李根心里一沉,先前的猜测果然有了不好的结果,钟小五她们被袭击了。 现在不是救人的时机,客厅黑暗情况不明,分不清人质与对手,连敌人有几个都没搞清楚,贸然冲过去只会出事情。况且除了这里之外,洋房内外遍布敌人,敌众我寡,贸然陷进去,只会被人包夹,到时没了退路,救人不成反倒会搭上自己。李根后退一步,离开隔断门,他现在先要解决掉客厅之外的敌人,以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李根静静地想了想,进屋以来,死在他手下有:三楼卫生间走廊一个、屋顶一个、三楼主卧室两个、二楼露台两个。已经死了六个人了,但现在洋房屋顶、三楼房间、二楼露台、一楼前后两个花园还都有不少敌人,埋伏在这栋洋房的人着实不少,黑暗之中他一直没有把对方的数量估算清楚,现在只能用笨办法,一层一层的扫。 不过在扫楼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李根转身,摸到背后楼梯口的扶手,悄悄地走过旁边的第一层台阶,他没有上楼,而是直接转入到楼梯对面的另一条走廊。李根没有穿鞋,脚下踩着地板没有任何声音,他没有听到走廊上有人行动的动静,于是在背转离开客厅的位置、不虞有暴露的风险之后,偶尔用蒙黑布的手电朝地上照那么一下,方便自己找路。 这道走廊拐了两个弯,尽头左边是洋房的后门,右边就是厨房,厨房斜对面的墙壁上,安装的有电箱,洋房的电闸开关就设置在那里。 接近走廊尽头的时候,李根不再开手电了,他把脚步放得非常轻,静静地朝走廊口子上接近。电闸开关很可能有人守着,李根需要解决掉看守,同时还不能惊动在后花园里的人。 李根走到走廊尽头,身体贴到墙角,静静地听周围的动静。左边十一点方向,三米远的地方就是洋房后门,现在半开着,从门后的后花园里传来一些声音,都是守卫的人在互相提醒防备屋顶的位置;右边两点钟方向就是厨房,那里的门关着,没有声音;最后隔着九十度的墙角,三点钟方向,就是电箱的位置,距离只有五六米远,那里有摩擦地板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移动什么东西。 李根把手枪收了起来,再次抓起匕首。电箱位置的地板摩擦声停了下来,又有衣服摩擦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李根从墙角慢慢探出一只眼睛,看见一只蒙着黑布的手电筒闪着昏黄的光亮,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拿着手电往墙壁边上照。 手电筒扩散的光亮有限,李根只能勉强判断出一个人影,那人拿着手电对着墙边照,手电的光圈倒可以照见墙壁旁边、上下叠着几张桌椅板凳,看守电箱的人似乎正在搬动这些桌椅的位置。 机不可失,李根轻轻放下左手的手电筒,右手正握匕首,直接转身走出了墙角。他脚下又轻又快,几步就迅速走到看守的身后,稍稍一顿,然后左手猛地伸出,从背后一下抓住看守的下巴,猛地朝左边一扳,右手的匕首一下插进了对方露出了大半截的脖子里。 看守电箱的人身体只弹了两下就再没了动静,手里的电筒落到地板上,轻轻砸出“当”的一声,幸好这里地方偏僻,声音不大没有惊动到另外的人。李根立即把旁边厨房的门推开,直接把尸体拖进了里面去。 照例搜捡装备却没有发现有用的武器,李根就不再管了,他关上厨房的门,捡起自己的手电筒,打开来往厨房斜对面的墙壁上一照,发现墙上电箱安装的位置有点高,墙边叠着三张凳子,底下两张、上面一张,一共两层,看守电箱的人听到外面同伴招呼“开灯、关灯”的,他都要爬到凳子上去开关电闸。 看清楚了位置,也有了“梯子”,李根不再迟疑,他立即站到凳子上,用手电照到电箱的出线口,直接拿匕首把所有的电线都两下割断了。 解决了电闸,洋房里外再没有了照明,黑暗之中以寡敌众也就轻松方便了许多。李根收回匕首掏出手枪,顺手把后门关上反锁,给后花园的人制造一些障碍,然后立即回头往楼道那边走。他很快又回到楼梯口,小心地踩着楼板上楼,没有惊动隔壁客厅里的人。楼道里黑暗不能视物,刚才看守电箱的那人已经在公开用手电筒照明了,李根想了想,也把蒙着黑布的手电打开,大大方方往楼上走。 手电筒的光被遮住了大半亮度有限,只能照到脚下,对面如果撞见了人,对方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黑影,第一时间并不能看清相貌、判别敌我。李根就利用这一点,伪装成是屋里埋伏的人的样子,大大方方的上楼。 头顶楼梯上还有声音传下来,二三楼有人在跑来跑去,不时有说话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分配人手上屋顶。李根很快来到一二楼之间的亭子间门口,刚才从外面露台跳下来的时候,他在亭子间的窗户外并没有受到阻碍,李根没有把这里当重点,只是随便开门,打开手电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人就过去了。 刚转头从亭子间出来,左手的手电筒正朝着二楼楼梯射。二楼的口子上正好走过来一人,他忽然看见下面有亮光闪过,一下探出身来,也拿着手电朝李根照。李根心里一紧,身体本能地躲了一下,左手手电下意识地指向对方,右手的1911正准备开枪,却发现楼上的手电同样蒙着黑布,昏昏暗暗,灯头的光圈根本照不到自己身上。 “守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从露台这里上屋顶!”二楼的人见楼下的人同样拿着蒙黑布的手电筒,把李根当作了自己的同伴,给他分配任务。 李根含糊地答应一声,自然地往二楼上走,二楼的那人站在楼口等他,手电筒射着下面楼梯,就等着李根走进灯柱范围,想看清楼下上来的人到底是谁。 李根上了两级楼梯,一见二楼的人是这个专门等候的架势,知道马上就有暴露的危险。他趁着距离还不到,对方的手电还照不到他的身上,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右手立即把手枪插回腰间,顺手又摸出后腰的匕首来。然后他扯掉了手电筒上的黑布,根据头顶手电筒灯头光圈的位置,瞄着二楼那人的头部,一下推开了手电开关。 强烈的光柱突然一下罩着了二楼那人的脑袋,手电筒灯头没有了黑布的遮掩,射出的光束强烈,猛地一下晃花了那人的眼睛,他刚刚本能地把眼睛一闭头一偏,额头突地一下剧痛,随即人就没有了意识。 李根把手电筒迅速一开一关,灯头的光柱一闪而逝,晃得对方一下短暂失明,他也马上就看准了对方的位置,立刻就把右手的匕首飞了出去。黑暗之中既无声音也无刀光,匕首瞬间就准确地插进了对方的脑袋。 扔出匕首的同时,李根猛然就朝二楼上跑,在对方中刀身体往下倒的时候刚好就一把接住了他。对方手里的手电筒同时往地上掉,李根伸脚垫了一下,手电筒有些分量砸到脚背有些疼,但落到楼板上成功地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还是有不轻不重“哒”地一声出现,对方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驳壳枪,虽然抓得紧没有从手上掉下来,但手垂到地上的时候,枪身还是在楼板上轻轻砸了一下,不过声音很小、问题不大。李根随即探头往二楼走廊两边看了一眼,黑黢黢没有其他人影,刚才他的手电筒那么一闪,光亮可能其它地方看不到,但二楼走廊上能看得很清楚,如果还有其他人,应该是要做反应的,不过现在走廊上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明显没有另外的人。 李根立即扛起尸体,捡起地板上的手枪和手电筒,几步下了楼,把尸体、东西都扔进了一二楼之间的亭子间里,他照例迅速搜摸了一下尸体,仍然没有找到有用的家伙。 重新来到二楼,站在楼口的走廊上李根朝左右看了一下,这里的房间布局与三楼差不多,他开始一间一间的清理。先前三楼主卧室里,对方屋里屋外联系的方式是有节奏的敲门:哒哒、哒哒、哒哒。李根照章办理,也用这种方式去敲门试探,不过他白费了心思,二楼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埋伏的家伙要么先前去增援了三楼,要么刚才去露台上了屋顶,只有走廊上的那一个人在值守。 清理二楼的房间花费了李根一些时间,他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上三楼,上面搜查屋顶的人已经传来结果,有人在大声的呼喊:“屋顶没人,小心那小子又藏进屋了!”又有人大声喊:“开灯!开灯!” 李根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的墙壁边等待,举起手枪对着上面楼道。十几步楼梯台阶上,楼道转角地方,二三楼之间的露台,门半开着,有“索索”的声音传了下来那边有人从屋顶上溜下了露台,他们肯定是要从露台门口出来的,这正好暴露在李根的枪口之下。 “怎么还没有开灯?”露台上有人朝楼下喊,后花园里传出喝呼声,隔着外墙李根已然听不清。然后,露台上探出一个人影来,冲着三楼二楼的楼梯口大喊:“白头也被搞死了!那小子把房子的电线割断了,没有灯了,屋里的伙计都小心些!” “妈的!杀了我们多少人了?这么棘手?”头顶三楼楼口上有人接话。李根静静地站在墙边,耳朵听着埋伏的人的对话,一手手电、一手手枪,一齐对准了露台门口,就等着露台上的人都走出来。 三楼上有人大喊:“全开手电,全开手电!一间一间房子搜!”不一会儿,露台和三楼楼梯口都有手电光柱晃了起来,对方已经把蒙在灯头的黑布都扯掉了。 露台门口走出来三个人,两支手电筒自然地往二楼扫,李根立即把左手的手电筒开关打开,灯柱光束一下罩住了走到了楼道转角的三人的眼睛。三个人全都举起一只手臂遮掩灯光,当先一人不满地说:“老廖,是我!你他妈往哪里照?” “啪啪啪啪”猛然一阵爆响,迎接说话人的,只有一串子弹。李根一下把手枪里的七颗子弹打光,瞬间把三人打得血雾蓬飞,“咚咚咚”地往楼板上倒。 三秒钟不到,灯熄枪灭,李根转身闪到墙壁后,立即给手枪换弹匣。头顶三楼楼口上的手电筒光柱一下消失了,上面有人大喊起来:“在二楼!他在二楼!” 第二八四章? 互抄后路 换好了子弹李根并不在原地停留,而是立即转身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他正想翻过窗户从房子外面再上到三楼上去抄对方的后路,房间的窗户玻璃上忽然几束亮光闪来闪去,楼底花园的人正拿着手电筒朝二楼各个房间的窗户上扫,显然是已经听到同伴的提醒了。 这种情况下,李根也就没法翻窗出去了。他站在窗户旁边的墙壁下,躲着底下花园射来的电筒光束,眼睛四处去看下面手电筒的位置。这个房间的窗户面对的是洋房的前庭花园,李根两眼看下去,迅速地找到了三支手电筒的光源,很容易就判明了三个拿手电的人的位置,他拿起手枪,趁着手电光柱离开窗户的时候,迅速闪出身形,瞄着下面手电亮光的位置,“啪、啪、啪”就是干脆的三枪,一枪一个,一下就把前庭花园里的三个人打翻了。 开完枪李根立刻闪身躲回墙后,下面花园里马上响起回击的枪声,“啪啪啪啪”还剩下有两支枪在对着这边的窗户射击,打得窗户玻璃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下面花园的人被李根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再也没有人敢拿起手电筒来乱晃,只藏在黑暗中拼命朝二楼李根所在的房间开枪。李根蹲下身体,不再管这边的人,趴低了头迅速朝房间门口走,不时有子弹“咻咻咻”地从他头上掠过,打得墙壁“噗噗”作响。 出了房间李根站在二楼走廊上举枪试探,走廊上静悄悄的,,时间过去不到一分钟,此时还没有人摸到二楼来。头顶三楼上脚步纷乱,明显有人聚集,但谁也不敢贸然来摸黑下楼进攻,黑暗中只要李根守在楼梯口,下来的人全都会是活靶子。 三楼上面的人一时不敢下来,下面还有一楼的人。一楼的敌人主要分成了三部分,前后两个花园各有一部分人,以及在客厅里可能还隐藏着数量不明的人。先前破坏电闸的时候,洋房的后门已经被李根顺手反锁了,后花园里的人想要冲进屋里还要费一番手脚,他们只能从小起居室那边翻窗子,一时还到不了楼道口这里来;前庭花园的人刚才被李根打灭了三个,现在还在外面开枪,也冲不到屋里;只有客厅里的人这会儿有可能已经埋伏在一楼楼梯口,等着和三楼的人互相配合上下一起同时夹击二楼。 客厅里的人不会很多,一楼此时能直接威胁到李根的人比较少,这是一个解救客厅人质的机会。李根轻轻走过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来到了对面几米之外二楼下一楼的口子上。他凝神细听下面楼梯的动静,前庭花园的枪声这时已经停了,外面有人在呼喊着什么听不清,其它的李根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而一楼下面则静悄悄的,更是没有任何异动。 李根轻踩楼板,贴着墙壁尝试着往一楼走,刚下了几级台阶,还没走到一半,距离楼道转角的亭子间还有一些距离,一楼下面突然冒出好几支手电光柱,几乎同时朝二楼的楼梯射来,灯柱光束四处乱晃两下,一下都把楼梯上的李根找到咬住,瞬间照亮了李根露出楼梯栏杆的上半身。 李根想也不想,立刻一个下蹲,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二楼上扑,几乎同时,枪声猛然一下就乱响了起来,“啪啪啪啪铺”子弹穿透楼梯的栏杆木板,噼里啪啦在李根的身边炸响,头顶墙壁上“噗噗噗噗”地钻出杂乱的弹孔,打得木刺砖石爆了李根一身。 “搏击专精”的技能给予了李根对身体完全的掌控度,也大大加强了他的神经反应能力,帮助他在电筒灯亮的这一瞬间做出动作躲避了子弹,成功安全地扑到了二楼走廊上。 子弹惊险地从身边脚底擦过,李根一下扑回了二楼,立即就从走廊上爬起来,他一步走到楼梯上下转角的地方,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枪伸出楼梯栏杆,顺着楼道空隙朝着下面一楼就是“啪啪啪啪”四枪,乱射之下,一下打得下面的人乱了节奏,赶紧四处躲避,下面的枪响一下就停顿下来,冲着二楼乱晃的手电筒光束也马上熄灭了。 四枪打散一楼的攻击,李根立刻斜往左两步,又举枪向上,枪口对着上面三楼的楼道,也不管三楼的人有没有趁机朝下冲,左手手电猛地一下射到楼道上,同时直接“啪啪啪”开枪。手电光柱瞬间就发现了楼梯上的两个偷偷下楼的人影,李根的子弹立即追着这两个想趁机偷袭的家伙,打得他们同样连滚带爬地滚回到三楼。 李根重新躲回墙边,再次给手枪换弹匣。经历了一个回合的偷袭与反偷袭,楼道里一时安静下来,楼上楼下三处的人都在整理呼吸,准备再战。 “李有根!李有根!”一楼楼梯口突然有人大喊起来。打了这么久,这是埋伏在洋房里的人第一次点名直呼李根在这个世界的姓名,让李根不禁稍稍一愣。对方既然指名道姓清楚地知道他是谁,那这个设置在27号洋房的埋伏就真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 这一下彻底排除了友军误击的可能,坐实了双方的敌对关系。结合刚才那些人的对话,李根愈加判定这些人可能是张逍林派来的。那钟小五他们就真危险了,现在只有客厅里发现可能有女人做人质,具体还不知道是谁,李根心思急转,开始考虑该向何处寻找友军。 思索了不到两秒,下一刻,一楼的人再次喊话,里面的内容一下打破了李根的认知。 “李有根!陆先生让我问问你,当天在渡部的日本餐馆外面,所有的保镖都死光了,为什么你没有死?” 陆先生?陆越深?李根惊讶起来,洋房里面都是陆越深的人?这笑话可就大了。 李根一下皱起了眉头,紧张思索楼下的喊话,话里的信息表明陆越深似乎已经和钟小五联系到了,他既然派了人来,就是已经相信了有关渡部和张逍林的信息,但是却没有相信李有根这个人!毕竟当天在渡部的店里只活了陆越深和贴身保镖“车夫”两个人,现在又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活着的李有根,怎么看情况都不正常。陆越深肯定是被渡部假死、张逍林勾结日本人杀他的消息震动,故旧亲友的背叛此时一定让人疑心重重,已经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人了,特别是一个该死而没死的保镖。 按照李根的思维理解,陆越深对李有根死而复生有疑心是很正常的,不过他相信,只要他和陆越深双方见了面,摆开来一谈,就可以消除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选择在渡部的密室里救张小姐,心里就是做好了用一份“见面礼”面见陆越深。取得对方信任的准备。 但李根的这种想法,忽略了一点,他这是典型的现代人思维,是把自己和陆越深摆在平等的地位。然而现在这个时空,却是三十年代的上海滩,旧世界的黑帮大佬们哪一个在这里不是呼风唤雨生杀予夺的存在?上海滩大亨们只要心里有怀疑就够了,他们只要自觉不是什么得罪不起重要的人物,是不会专门花费心思去专门求证自己的怀疑正不正确,那样实在太麻烦!上海滩大亨不是普通人,而是黑帮流氓,他们根本没有把一条人命当回事,只要不想让怀疑的对象变成大麻烦,他们随意动动嘴就可以让人直接消失,更愿意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李根没有经验,依照现代人的思维揣摩局面,认为自己有机会能和陆越深面对面平等地对话。然而在陆越深的眼里,李有根就是个乡下来的保镖而已,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陆越深被渡部和张逍林的事情震动,现在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既然情况不正常生了疑心,他直接吩咐一声把人解决掉就是了,就像挥手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样轻松容易。 李根掉入思维误区,不相信陆越深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派人来杀自己,他怀疑是张逍林的人在冒充,喊了一声:“你说陆先生就是陆先生了?叫一个我认识的出来!”喊完之后,他马上换了一个位置。 下面喊话的人根本不搭茬,自顾自地喊:“李有根,你自己下来给陆先生打电话解释,阿燕就在电话机旁边等你!” 草!客厅里的人质果然就是阿燕!这一下没得谈了,对付李根一个人这些人还要抓人质来威胁,分明就没有给李根辩解的机会,就是想要他的命!李根放下心里的疑虑,态度坚决起来,最讨厌这些用无辜人质来威胁人的家伙,不管对方是不是陆越深的人,他现在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李根打开手电筒,用光束扫了一下二楼上的各个房间,他要选择一间能迅速翻到房子外面的房间,准备下到一楼去抄对方的后路。做准备的同时李根又朝楼下喊了一声拖延拖延时间,“你说阿燕就阿燕了?叫她出来说几句话!” 喊完这句话之后李根并不等待,直接离开楼梯口,朝身后选定的走廊尽头的房间悄悄走了过去那个房间有一个小阳台,可以很方便的吊下阳台跳到一楼,先前有人在楼下封锁,这么明显的地方李根无法利用,现在洋房里埋伏的人基本都集中到上下的楼梯口了,李根可以趁着这个空隙迅速翻到一楼下面去。 不料走了两步,刚刚走过旁边一个房间的门口,李根一下觉察到房门的门页突然轻微响了一丝“吱”声,声音几乎微不可察。李根警惕性足够高,立即就转身贴到门口墙壁边上,右手的枪口一下顶到门框边。 既然李根能在洋房各处翻墙跳楼的上下乱窜,那么洋房里的人同样也可以这样做,对方这是采取了和李根同样的策略,趁着楼梯口喊话吸引了注意,悄悄从外面楼底往二楼的房间里翻,也想打李根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人多,可不会只从一个房间上来,李根的右边和身后都有房间,随时可能面临夹击,已经没有时间耐心等待房里的人冒头了。李根顿了一下离开墙边,向右往走廊上跨了一步,然后猛地一脚,对着有动静的房门门缝就是狠狠地一蹬,只听“砰”的一声,门页一下撞到里面一个站在门缝边向外窥视的人的头上,一下把他撞翻了。 房门撞到人身上又往回弹,李根蹬门的右脚顺势一站,直接把门顶住不让它关上,身体立刻就向房间里扑;脚下行动的同时手上也不闲着,他左手的手电立即打开,灯光瞬间把房间照亮,正面角度照过去并没看到一个人,李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向左一转,左手手电、右手枪口同时转向门边墙壁,手电灯光一射,一下看到了墙边藏着一个被手电强光晃花了眼的家伙。 “啪”!“啪”!两个人几乎同时开枪,李根在开枪的同时身体朝外一闪,门边那个眼睛被手电晃花了的家伙枪口没跟上来,子弹从李根肩头擦过,打在了身后的门页上,而李根的子弹则准确地钻进了对方的额头。 一闪之后李根立刻调回重心,马上就朝门里冲。房间的左边、正面都没有了敌人,只剩下右边门后需要清查。李根飞快地冲进房间手电朝右边一扫,门后空无一人,这间房间就摸上来两个人。 李根立刻放低枪口,“啪”地一枪,随手把地上那个被门页撞翻的家伙一枪打死,他也来不及在尸体上搜捡武器了,直接冲到窗户边上,循着这些人摸上来的路径,直接翻到房子外面,向一楼下面跳。 动作那么多,时间其实刚过了不到三十秒,三声枪响之间的间隔距离都很紧凑,然而李根刚翻到窗户外边,耳朵就立刻听楼梯口好大一串响动二楼枪声一响,一楼和三楼的人都早有准备,以为抄后路的策略有了效果,马上就开始顺着楼梯往二楼冲了。 第二八五章? 寒毛倒竖 李根没有再管那些往二楼冲的人,他迅速跳到地面,立即往四面看了一圈,发觉自己又跳到了洋房的后花园里。花园里此时没有一个人影,先前在这里的人应该都冲进屋里去了。旁边就是洋房的后门,李根一推之下门仍然反锁着,他直接用技能把门打开,随即用手电光闪了一下,在门后没有发现敌人。 这个地方先前来过,门后的地形位置很好判断,正面是厨房、电箱,右边是通往客厅和楼梯口的走廊。李根没有犹豫,立即转身朝右边走廊走。 顺着走廊转了一个弯,很快来到转角出口的地方,前面就是一楼的楼梯口,头顶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踩楼梯的声音,二楼地板上也有不少响动,好几支手电的灯光光束在楼道间乱晃,二楼上持续传来提醒说话的声音:“卧室没人、卫生间没人” 李根站在墙角顿了一下,黑暗之中通过楼上晃来晃去的手电光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一楼的楼梯口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人手里都举着手电筒和手枪,眼睛正朝着头顶楼道看。 没有条件去无声无息地解决人,也没有时间慢慢来,二楼上面的人很快就会搜查完房间,这么久没见到人,一会儿上面恐怕很快就会顺着二楼房间的尸体找下来。 李根直接举起手枪,“啪啪”两枪,干脆地撂翻了守楼梯的两人,然后立即向前,不顾身后楼道里可能会有人冲下来,立刻就朝楼梯口后面的客厅扑了过去。 二楼上面猛然一静,马上有声音乱喊起来:“一楼!在一楼!”头顶楼板又开始“咚咚咚”的响,有人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这李有根属猴子的!上蹿下跳!”好几支手电筒的灯光都朝一楼闪,那些人怕长时间亮着手电筒会成为明显的目标,都是对着楼梯口闪一下就灭灯,一时也没人敢往一楼冲。 李根没有开手电,在黑暗中穿过楼梯口、门廊,直接走到洋房的前门边。这个地方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印象非常深刻了,一路走过去都很顺畅,没有碰到任何障碍、发出任何声音。他这个时候也并没有选择直接就往客厅里去,客厅里黑乎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李根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站到前边后李根稍微喘了一口气,手枪里子弹还剩三发,他轻轻地换上了一个完整的弹匣,加上枪膛里的一发子弹,新换好的弹匣能有八发子弹可用。除此之外,李根身上只剩下一个弹匣可换了,他把换下来的还剩下两发子弹的弹匣也收进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李根在心里迅速判断身前相对的洋房布局位置正前方十二点方向就是楼梯口,那里随时可能冲下一群人来;背后的房门之后则是洋房的前庭花园,花园里还有没有人并不知道,不过先前他在二楼上已经把前庭花园的人消灭了一大半,现在那里有人的概率并不大;右边是门廊的墙壁没什么好说的;左手边从九点到十一点方向都是客厅的位置,与李根隔着一组折叠隔断门,隔断门的开口就在十点钟方向,李根要进客厅,必须离开前门,顺着门廊再往前走几步。 楼上的人这时候还不敢往下冲,这就是一个短暂的空隙,趁这个时间,李根可以专心地来对付客厅,他没有时间犹豫,左手抓起手电筒,右手举起枪口,脚下迅速朝隔断门的开口走。一路静悄悄地摸到开口边,李根顿了一下,然后猛然一下打开了左手的手电筒,手电光束迅速朝着第一回他进来时发现有问题的客厅靠墙位置扫了过去。 亮光一下把靠墙位置的一排座椅罩住,灯光雪亮,角落里一个座椅上的人影猛地就显现了出来阿燕!被捆在椅子上,嘴巴被一团乱布堵住的阿燕! 阿燕一下被手电照住,连忙闭眼,恐惧之下鼻子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身体左右直晃,座下椅子乱动。然后下一刻,她的后脑被枪口轻轻一顶,一只手从突然身后绕过来,一下扼住了她的脖子,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李根首先确认了阿燕的身份,然后在阿燕身体左右晃动之际,他也已经把电筒灯光下的情形看清楚了阿燕的座位后面还摆着一把椅子,一个男人的身影就坐在阿燕的身后,他的身体本来要比阿燕宽大,这时却缩头缩脑、阴戳戳地躲在阿燕身后,一只手抓住了阿燕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东西顶住阿燕的头,不问可知,那是一把枪。 李根心里有准备,看清状况之后立即把手电一关,同时身体迅速就往地上一趴,着地的瞬间身体立刻就朝右边滚。 几乎同时,“啪啪啪”的枪声响起,坐在阿燕背后的那个黑影开枪了,子弹“咻咻咻”地从李根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噗噗噗”地打在后边门廊的地板上、墙上,其中有一发子弹的弹道压得非常地低,李根身体趴到地上才向右边滚动闪避了一圈,耳边“噼”地一下,一颗子弹就钻进了他脑袋刚刚离开的位置。 枪林弹雨、生死威胁李根早已经见识过,耳边近在咫尺掠过的子弹并没有让他分心,他心无旁骛,没有一丝停顿,继续完成自己的动作。他的身体两下滚到右边的隔断门旁边,背上感觉到被隔断门门页顶了一下,向右再也滚不动了,于是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隔断门开口的尽头一端。李根不再朝右边滚动,也没有立即站起身来,而是直接改变方向,立刻又往前爬,一下从隔断门的开口就爬进到了客厅里面。进门之后他又立即转向右边,身体边爬边起身,最后弯着腰,一下扑到了事先看好的客厅里侧墙壁边,到达了客厅右端的边沿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着很多,但迅速连贯做起来也不过就费了两秒钟的时间。这两秒的时间之内,除了关灯瞬间的那三声枪响,李根在客厅地板上滚动爬动的过程中,客厅里又响起两下枪声。两颗子弹分别打在了隔断门开口的左右两扇门的一端,位置不高不低,如果李根刚才是站着在躲避子弹,那么无论他往开口方向哪一边躲避,最后都会凑到对方的枪口上,这两发子弹总有一发能打在他的腰上。 这个在阿燕背后开枪的人,明显是在补枪预防李根走位。这个人眼睛刚刚被李根的手电光晃花了,在黑暗之中仅凭印象就能朝李根站立的位置瞬间开枪,三枪分取上中下三路,把李根的身体封锁得死死的,同时他还能考虑到李根的躲避走位,预防性地朝隔断门开口的左右两端打,所有的子弹也都在准确地照着他的预想走,封锁得十分严密。这个人枪法精准、战术老练、地形熟悉、位置感清晰,应该是一个高手。 这个高手已经按照他自己的预想把应对措施做到极好了,按照正常情况,五发子弹发射散布出来,位置有重点有补充,疏密间隔,已经完全封锁住了李根躲避子弹的可能,是个人大概率都会不死即伤。 然后李根的反应之快、瞬间能做出的动作幅度之大,已然超出了开枪之人的想象,他的子弹能精准地按照预想走,但对于预想之外的人就无能为力了。李根刚才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那颗压低了弹道的子弹,不过开枪之人的动作终究慢了李根一步,那颗子弹也只能追着地板去了。 顺利地躲开子弹,趁着客厅里开枪的家伙眼睛被手电灯光照了不能马上适应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李根悄悄扑到了客厅右边的墙壁边。 李根顺着墙壁走,走得十分小心,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无声息地往十二点方向摸去,开枪的那人就在那边的墙角前。 这条顺着墙壁走的路径李根很熟悉,在白天干日本人的时候他也利用过,不过当时他是从客厅向隔断门外打,现在则是从隔断门向客厅里面摸。 枪响之后客厅里一片寂静,连楼道那边二楼上的人也猛然安静下来,他们被楼下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摸不准什么情况,不敢贸然动作。 角落里那个躲在阿燕身后开枪的家伙,偏头凝神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尸体倒地或者受伤呻吟的任何声音,立即就知道情况不对了,他心里紧张起来,突然出声说话:“李有根!咱们得谈一谈” 枪都开了五六枪了,现在谈什么也晚了,李根此时当然不可能做出回应,他毫不理睬对方的试探,继续悄悄朝前摸,距离只有七八米远,时间很快的。 “李有根”那人继续试探,眼睛耳朵仔细搜寻李根的位置,身体再次往阿燕身后缩紧,嘴里继续喊话:“原先只有陆先生怀疑你有问题,我还有些将信将疑,今天看了你的身手,我才知道陆先生看人的眼光没有错!以前在陆公馆你可没有这么强的表现,你是谁?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李根脚步稍微慢了一下,对方说话的声音一下唤起了他脑中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储存,他认出这个人是谁了电影里陆越深的贴身保镖、御用杀手,绰号“车夫”的杜纯。 可惜,以前还想和你做友军的李根稍稍感慨了一下,恢复了前进的速度。他想起“车夫”这个人,在电影里最后到战俘营杀日本人渡部的时候,向陆越深要求换上一套军装再行刑,这个家伙很可能是军统的特工,可以说是用枪的老手了,难怪刚才几枪打得那么刁钻。李根想了一下,随即轻轻把手枪插回腰间,再次摸出今晚立功无数的匕首来。现在他距离墙角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阿燕鼻子里急促的呼吸声了。 连喊了两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车夫”的双手紧了紧,抓紧了身前女人的脖子,手中的情况枪口用力顶了顶女人的脑袋,右手食指放在手枪扳机上稍稍用力,随时准备开枪。然后他冲着黑暗的客厅大声喊了一句:“李有根!不要往前走了,再走我可就要对阿燕开枪了!” 声音很大,似乎是发现了李根的动静在发怒,但黑暗之中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李根的身影,用这么大声音喊出威胁来,只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诈一下对手,二是呼叫楼上的同伴下来支援。 李根战斗的经验很丰富,他换位思考,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知道了对方摸过来的位置,二话不说直接就会开枪打,哪里会废这么多话。“车夫”色厉内荏,使诈对李根没有任何效果,李根的心里没有受到影响,他毫不迟疑地继续朝前接近。 身后的楼道里传来声音,楼上的人听见“车夫”的喊声,不再犹豫,开始冒着被枪击的风险往楼下冲了。 时间急迫,李根最后轻轻走了一步,站到自己估算好的位置前,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扬起左手手电的灯头,一下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手电的光柱准确地罩住一米之外的两把椅子,此时李根站到了两个椅子的左侧面,这时候从他的视角看,椅子上的两人不再是先前从隔断门开口看过来那样串在一起了,而是在李根眼前左右展开,人质阿燕和敌人“车夫”非常容易就能分隔开来。 而且同时,李根站立的方位正好是在“车夫”的左手边。“车夫”的左手正抓着前面阿燕的脖子,右手的枪口又隔着左边身体,惶急之下双手都有障碍,做动作一定没有李根快,这给了李根足够的时间。 当手电筒光亮突然在左侧一下照亮,“车夫”的眼睛又被晃花了,白茫茫地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头皮一炸,呼吸心跳瞬间一滞,大脑来不及想任何念头,本能地就开始做出了躲避动作。 “车夫”面对突然而至的强光照射,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偏头闭眼躲避,而是直接把头猛地朝后一仰,身体突然朝后一摆,猛然一下向后闪出一个很大的角度,闪开他预想中的李根瞄准他脑袋的枪口、以及即将到达头部的子弹。 身体和脑袋做反应的同时,“车夫”的右手手腕一拐,手中的枪口一下离开了前面女人的脑袋,瞬间就转往左边手电灯后的人影,手腕还没转到位,手指就直接扣动了扳机开枪,“啪”地一声,子弹瞬间朝着左边那个让他寒毛倒竖的人影直射而去。 第二八六章? 一雷湮灭 耳朵边近距离猛然爆裂枪声,巨响再次炸得前面的阿燕身子一缩,手电的灯光下,李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体也一直不停地颤抖。 李根还有余暇观察阿燕的动静,“车夫”这一枪对李根没有任何效果,子弹射偏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果然是受过训练的用枪老手,他在一瞬间做到了预想中最好的躲枪同时还击的动作,反应很快,还击很坚决,一般的情况下,他应该还有机会,不过很遗憾,他碰到了李根。 李根没有用枪,用的是刀。他之所以刚才换枪用刀,就是考虑到“车夫”是用枪的老手,肯定对枪有防备,对方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反应快过常人,李根要一次性解决掉威胁,不想给“车夫”第二次机会。 李根早有准备,打开手电筒射对方眼睛的时候,同时右脚就向右前方猛地跨了一步,一下贴近到了“车夫”的身边,同时右手的匕首从右下方一进,猛地一刀插进了“车夫”正好向后摆的脑袋,刀切豆腐一般从他的左边耳根直接插进了大脑。 “车夫”瞬间死亡,他右手企图连续扣动扳机开枪,但大脑神经系统一断,就只有第一枪成功地打响了,后面他随即变成了尸体,连枪都无法拿住,手枪直接就往地板上掉。 而且,“车夫”的右手手腕根本没有转到位,枪口根本没有对准李根,开的那一枪子弹只是从阿燕的左边肩头划了过去。不过这一声枪响还是让李根紧张了一下,毕竟子弹如此之近,差一点就伤到阿燕了。 李根这也是情况紧迫才采用了冒险一击的策略,毕竟他现在要面临的敌人不止“车夫”一个,身后的客厅隔断门外、一楼楼梯口脚步声纷乱,二楼、三楼上面的人已经从楼道上冲下来了。 李根拔出匕首,不顾血污,直接竖起来往前面被捆在椅子上的阿燕背上一插,匕首锋刃贴着阿燕的衣服穿过两根绳子,李根用劲一挑,把两根绳子挑断,然后他又依样画葫芦,继续挑断了四根绳子,感觉绳索已经松动了不少,就不再管了。 李根没有关掉手电筒,他调转灯头,直接把灯束射向隔断门开口,灯光在隔断门上的彩色玻璃上晃来晃去,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来不及扯开堵在阿燕嘴上的那团乱布,李根低声在阿燕耳边说了一句:“挣开绳子,趴到地上躲好!”然后直接把阿燕连人带椅子猛地一把推到地上,接着一脚蹬出,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吱”的一声摩擦,一下被李根蹬得远远的。 “老杜!”从二楼冲下来的人在隔断门外面喊了一声“车夫”的名字,确认他的情况,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随即,“啪啪啪啪”枪声猛地一下炸响,外面的人不再犹豫,直接就在隔断门后开枪,子弹射碎隔断门上的玻璃,一起朝着手电光源的地方飞了过来。 李根用手电筒的灯光吸引了楼上冲下来的人的注意力,抵消了阿燕那边椅子发出的动静,他借着刚才脚上的一蹬之力,身体朝着反方向迅速后退,一下退到身后的墙壁上。 子弹“咻咻”地在周围飞射,李根马上关闭了手电筒,直接举枪朝着隔断门乱打,“啪啪啪啪”瞬间就将手枪里的八发子弹打光,隔断门后有几下惨叫声响起,对面的子弹一下稀疏起来。 李根来不及换子弹。身体马上朝地上一扑,一下又趴到地板上,马上离开站立的位置,手脚并用迅速往前边“车夫”的椅子后爬。这里既可以利用尸体躲避子弹,还可以捡枪刚才李根可用手电看清楚了,“车夫”使用的也是一把1911。 八发子弹打出去只压制了短暂地一会儿,隔断门后的枪声再次密集起来,楼上的人已经全都冲下来了,他们也不进客厅,就在隔断门后一线展开,手枪对着刚才客厅响枪的地方附近乱射,子弹压得李根抬不起头来。 李根缩在“车夫”的尸体下,耳朵听着头顶上子弹“噗噗噗”地打在“车夫”身上、颗颗咬肉的声音,头上脸上感受着“车夫”身上掉落四溅的血水肉碎,心里毫无异样,有条不紊地给手上的1911换上了最后一个完整弹匣。 子弹肯定不够,李根放下手电筒,伸出左手在椅子四周摸,很快就摸到了“车夫”掉在地板上的1911。他拿起来一摸就知道枪的分量不对,枪里子弹几乎没有了。想起先前“车夫”的确曾一连开过了五六枪,这把枪里的子弹肯定差不多已经打光了。 李根马上放下捡起的1911,左手举起来朝“车夫”身上去摸,想找一找弹匣。“车夫”的尸体是坐在椅子上的,目标很大,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现在还不时有子弹射过来咬肉。李根往椅子上伸手上去很有风险,他干脆一把把椅子、尸体一起拉了下来,冒着失去掩蔽的风险找子弹不能一直躲在尸体之后,否则时间一长他也会变成尸体了,李根必须反击,此刻能多一把枪、多一个弹匣,都能使反击的火力翻倍。 此时隔断门后的射来的子弹稀疏了一些,枪声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一部分人停止了射击,那边的人似乎在预谋着什么行动。 李根没有管,他现在没有多余的选择,正好趁此机会搜寻子弹。李根左手迅速往“车夫”的尸体胸前摸,只觉得滑溜溜的一片血水。“车夫”左胸前有硬物凸起,李根连忙伸手一掏,果然掏出来了两个手枪弹匣,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手指就摸到弹匣上断得半截的裂口,车夫上半身正面被射了无数的子弹,已经把胸前揣的弹匣都打裂了。 弹匣不能用,但里面的子弹还可以用,但李根没有时间去一颗子弹一颗子弹的整理了,他把断裂的大半的两个弹匣扔到身边做个备用,左手迅速换转了方向,不再掏摸“车夫”的上半身,而是往腰间裤兜里摸,不出所料,在左边裤兜里,李根又找到了两个完好的弹匣。 子弹的问题顺利解决,李根的心一下放松下来,他立即准备给捡来的1911换弹匣,在把尸体和椅子重新推回去当掩体的时候,李根按照往常搜捡的习惯顺手在“车夫”后腰上摸了一圈,一下在后边裤兜上摸到了一个椭圆形、硬邦邦的东西。 手雷!李根非常敏感,他找这个东西找了一晚上,没想到在这时候碰到了。李根立刻把东西掏了出来,手一接触到实物他就知道没有错了,美制k2手雷,卵形锯齿外壳、环形保险扣、翻板击针,二战时期美军制式装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面对意外之喜李根心里也不禁泛起几分波澜,有了这个东西,局面一下就好办了。 他刚刚把手雷拿在手中,正准备检查一下,客厅里忽然一束灯光晃过,隔断门外面有人朝着客厅屋子里射来手电光束。李根想都不想,右手直接一抬,举着手里的1911,对准手电光源的方向立即就是“啪”地一枪,一枪打得拿手电的那人一声惨叫,只看见手电光束猛地朝天花板一仰,手电筒“咚”地落到地上,灯光在地板上乱晃。 客厅没有再次陷入黑暗,地板上的手电灯光把屋里照亮了一角,虽然只是灯头照着地面,但光圈外溢,客厅里已经可以看见物体影子的亮度,隔断门外的人都有了很好的视线效果。“啪啪啪”枪声一下猛烈起来,子弹一下朝着李根攒射过来,虽然死了一个人,但隔断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李根的位置,所有的火力都朝着李根喷涌过来。 李根趴在地板上抬不起头,身体尽量往尸体和椅子后面缩,这样下去只能被打死,他不再犹豫,背靠椅子和尸体坐了起来,直接拔掉手里手雷的保险,捏在手里等了两秒,反手就朝隔断门开口的方向抛了过去。 地板上手电的光亮还照不到客厅半空,手雷在黑暗中的抛掷轨迹隔断门后开枪的人没有一个人看见。此时门边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火力压制的快感之中,用手中的武器一枪一枪喷射着怒火,打得客厅里的那个家伙毫无还手之力,似乎再加一把劲,就可以把今晚这个上蹿下跳、杀死多个同伴、折磨了大家许久的李有根打死,事情到此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 手雷准确地从半空中落在隔断门开口附近,掉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周围枪声太响,几乎没有人听到这个声音,只有左右最近的人听到了这声异响,黑暗之中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停止射击,去找发出异响声音的来源,心里只是奇怪,却没有什么警惕,谁都没有想到,折腾了这一晚上,大家都是手枪打来打去的,这个李有根手里最后居然会有手雷。 “阿燕!捂住耳朵!”客厅里的李根突然在枪林弹雨之中大喊了一声,隔断门外的开枪射的正爽的人都愣了一下,有人反应快,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喊了一声:“炸弹!”同时转身就要跑。但已经来不及了,猛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 碎片爆裂、气浪冲击,手雷在密闭空间的爆炸威力十分强大,门廊、隔断门、楼梯口这些爆炸中心附近,所有的东西遭到横扫;客厅里靠近隔断门的桌椅板凳了也一下被炸碎了,碎片“噼里啪啦”在空中横飞,瞬间扎透遇到的所有的东西。 客厅远端墙角的阿燕和李根,两人距离远一点要安全一些,但即使都趴在地上堵着耳朵,他们的脑袋里现在也是“嗡嗡”作响,被爆炸震得心脏剧跳,五脏六腑都受震动,只感觉头晕脑胀、浑身难受。 爆炸之后,客厅里再次陷入黑暗,再没有任何枪声响起,整栋洋房都一下沉寂了下来。世界猛然间从刚才的巨噪中一下变得非常安静,但李根缺感受不到,他的耳朵里还一直在“嗡嗡”地尖啸,爆炸制造的耳鸣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李根不顾头晕脑胀,伸手到身边乱摸,很快摸到了地板上的手电筒,他没有立刻使用手电,而是继续先前用手雷搞爆炸之前的动作,抓紧时间为捡到的那支1911换弹匣补充弹药。换好了弹匣之后他把这支枪插到腰间,手里还用原来的枪。 有了两支武器,做好了准备,李根立即站起身来,一手举着手枪,一手打开了手电开关,灯柱直接朝着隔断门开口的方向射了过去。 房间里烟尘滚滚,即使有手电照明,能见度也大降,李根举着枪朝隔断门走,嘴里同时大声喊:“阿燕!你有没有事?” 阿燕一时没有回应,李根没有空去管她,他必须先检查爆炸效果,清除剩下的威胁。走到隔断门这里,李根用手电光一一扫射门廊、楼梯,到处可以看见躺倒在地、身上一片狼藉的人。李根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真正变成尸体,他直接补枪,一个一个送所有的人上路。 地上有九个人,并没有被全被手雷炸死,中间有好几个还在呻吟发出动静,李根一枪一个打光了一支手枪的子弹,中间没有功夫去换弹匣,直接就换枪射击,保持火力的持续性,不给任何人偷袭的机会。 收拾完隔断门后的残局,李根没有再往其他地方搜索,现在把阿燕一个人留在客厅相当危险,洋房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全部肃清李根也不敢保证,他不想再突然冒出个人来用阿燕来威胁他。况且这里都搞出爆炸了,即使巡捕房已经和“车夫”他们早已勾兑好了故意不管这边,但现在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外面必然会有人来这里查看,他必须尽快带阿燕离开这里,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今天晚上进了洋房为了不让脚步声暴露位置,李根就一直没有穿鞋,鞋子和外套一早就扔在了三楼的卫生间里,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取,直接在一堆尸体上找了一双合脚的布鞋,随意就套在了脚上。 “有根”客厅里阿燕终于发出了声音,李根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第二八七章? 兑现承诺 李根回头,几步走回客厅,照着手电来到阿燕身边,伸手把地上还被绳子捆了半截的阿燕连人带椅子扶了起来,他把手电筒打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灯光照在他和阿燕的脸上,让两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状况。两个人现在都是浑身烟尘,脸上血红乌黑,满面污渍,一身狼狈,不过还好,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李根伸手迅速去解阿燕腰上、腿上的绳子,阿燕一把把李根抱住,哭丧着声音大喊:“有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没事、没事”李根回应两声,手上几把扯开阿燕身上的绳子,嘴上迅速问:“钟小姐和张小姐呢?徐天和韩太太呢?他们在哪里?” 阿燕哭着说:“白眼狼!姓张的是白眼狼”阿燕此时受了刺激,话语里带上了强烈的情绪,李根连忙安抚她:“慢慢说、慢慢说。”阿燕稍微整理了一下,继续说:“你走了之后没多久,那个钟小姐就和徐先生商量跑到王公馆去求王老板,王老板一会儿就派了人过来保护我们,其中一个我们还认识,就是隔壁淑芝的男人老陈老陈他们来了一直没有事,傍晚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一伙人,说是陆先生派来的人,老陈他们就走了,结果这些陆先生的人和钟小姐、张小姐说了几句,又和陆先生通了电话,马上就变了脸,一下抓住了我,一些人抓着我留在这里等你,另一些人带着钟小姐和姓张的走了。” 阿燕的话没说清重点,李根听到了一个熟人老陈、陈路柏,得到了王静荣摻合进来的信息,但这不是重点,他对陆越深的人如何处理钟小五和张小姐仍然有些疑问,他问:“这些陆先生的人是“抓走了”钟小姐和张小姐?当时徐天在哪里?” 阿燕一听有些着急,大声说:“有根,你怎么不明白啊,姓张的一心只想去找陆先生,和陆先生通了电话之后高兴得不得了,眼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根本不顾我们俩的死活!陆先生的人抓我的时候,姓张的只是看着一句话都不说,那个钟小姐倒是阻止了一下,然后和领头抓我的人说了几句也算了” “徐天呢?”李根第三次问起徐天的反应。他已经彻底听明白事情过程了,无非是香港的陆越深在电话里表达了对自己的不信任,或许也下达了什么命令,现场领头的“车夫”觉得可以用阿燕来牵制自己一下,翻脸抓了阿燕。对“车夫”的动作,张小姐无动于衷,钟小五稍微阻止,这两人毕竟是陆越深的人,李根不会认为她们会违拗陆越深的意思,反应冷淡并不意外。李根注意的是徐天,当时他把阿燕托付给徐天的时候,徐天干脆地做了保证,依照徐天的能力,李根不认为徐天会任由“车夫”抓走阿燕,所以一直注意徐天当时的反应。 “徐天也没有说话,他当时就护着韩太太走了,什么也没有说。”阿燕回答了李根的疑问,虽然徐天似乎也没有尽到托付保证的责任,但阿燕对这个陌生人并没有什么期望,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怨恨,她心里耿耿于怀的是李根保护了一路的张小姐,张小姐在陆先生的人抓阿燕对付李根时候的冷淡表现,让阿燕只觉得心寒。 李根对徐天毫无表现的表现有些意外,这不像是徐天应该有的反应,他可是做出过承诺的,难道当时是因为有韩太太在场,徐天要优先照顾保护他的母亲?不过现在也没必要探究这些了,阿燕安然无恙一切好说,先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算。 李根抓住阿燕的胳膊,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说:“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燕答应了一声,和李根一起往房门前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抓着李根的胳膊,有些惊慌的说:“有根,咱们的行李箱子都被那些人拿走了,你箱子里的那些钱” 李根的箱子里有渡部密室里的情报,被陆越深的人拿走是必然的,当然里面还装的几十万的金子钞票,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李根没有意外,他伸手往怀中的衣兜里按了一下,身上还留了接近一千块钞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没饭吃,也就不在意。他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亏,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他可是打算投靠陆越深挣钱吃饭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没从陆越深那里挣到钱,反倒先让陆越深的人把他的口袋掏空了。 “没事,我身上还有一些,够咱们用的。”李根安慰了一句阿燕,在心里为出去以后该算的账又添了一笔,打开了房门,和阿燕来到了前庭花园里。 到了这里李根就把手电筒关了,离开洋房里的烟尘笼罩,花园里的空气一下清爽起来,李根拉着阿燕站着不动,迅速环视周围,他的耳朵听力已经恢复了正常,可以感受到周围寂静的环境,透过花园的三面围墙,还可以看到周围邻居的房子楼上,有些窗户里亮起的灯光夜晚静谧、生活安详,情况明显有些不正常。 李根转头轻声对阿燕说:“小心,跟紧我!”他右手松开阿燕的胳膊,顺着阿燕的手臂捋到她的手掌,引着她抓紧自己后腰的腰带,然后右手顺手从腰间再次掏出手枪。 阿燕把李根的后腰抓得紧紧的,默默咬着牙,跟着李根慢慢朝花园的大铁门走。两人走到铁门边上,李根轻轻把门拉开一个缝隙,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耳朵去听外面街道的动静。外面照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李根把铁门轻轻拉开了一点,伸出半边身体,举起枪口朝外面观察,远处街口有路灯照明,街道里并不像洋房里那样黑暗,李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洋房里漆黑如墨的环境,这时看外面倒能看见不少东西,如果街道上有人影晃动,他马上就能发现。 但李根没有看见任何人,洋房外面静悄悄空无一人,仿佛先前这里没有枪战、没有爆炸、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状况、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一样,情况正常得实在太不正常。 李根一下明白,这一片肯定被封锁了,王静荣和陆越深联手了,陆越深的人在27号洋房做事,王静荣的人在外面街区包围封锁,现在巡捕房和青帮的人一定在周围附近等着,等“车夫”他们做事的结果。 至于李根预想的、张逍林和日本人的联手袭击却没有出现,或许是王静荣和陆越深两人的联手暂时震慑住了他们,日本人撤退了?毕竟陆越深的人隐藏了这么久突然又和王静荣的人联手出现,明显是渡部和张逍林的秘密已经扩散出去了,此时日本人和张逍林再选择杀人灭口,已经毫无意义了。 李根正在朝外观望,身后洋房里,突然响起“铃”的声音,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这是外面封锁的人耐不住洋房这里动静巨大,打电话来查探情况了,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有人来,李根不再犹豫,带着阿燕走出了铁门外。他想了一下,决定顺着街道往西走东边是他先前过来时候的方向,当时没有看到一个巡捕,但保不准暗中有眼线,已经把自己的行踪摸到,如果封锁的人看到了自己,那现在东边的方向在人的心里上一定是封锁的重点,李根带着阿燕,不能去头铁硬碰,得去相反的方向试一试包围封锁相对薄弱的地方。 李根转头小声招呼紧拉着自己后腰的阿燕一起往西边走,不料刚走了十几步,前面马上要到一个十字路口转弯的地方,对面口子里突然闪出一束手电的灯光,一下在中间路面上晃了两下。 李根一下停住脚步,举起手枪对着了那边,同时他立刻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注意身后另一头的街道上有没有冲出来夹击埋伏,正当他准备要枪战的时候,手电灯光那头突然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是我,徐天!” 李根稍稍一愣,只见刚刚射在街道路面中间的手电光圈方向一转,调头对准了拿手电筒的人自己,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李根看得清清楚楚的,正是徐天。 “李先生,我是来帮忙的!”徐天把手电光照在自己脸上,把另外一只手放到胸前手电光能照到的位置,摊开手掌,表明自己没有武器,然后对着对面的李根,又说了一句话。 对方在表示没有敌意,人又是徐天,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街道四周也没有出现其他状况,李根判断没有被伏击的风险,他心里下调了警戒级别,把举起的手枪放到腰间,但他的枪口仍然指着徐天的方向。 “关了手电,你过来吧。”李根轻轻说,他也要防范别人拿手电筒晃自己的眼睛。 徐天关了手电灯光,朝李根走了过来,尽管天色黑暗看不清楚人的动作,但他仍然摊开双手举在身体两边,向李根充分传达自己的善意对面这个家伙可是个猛人,今晚上单枪匹马几进几出,杀得陆越深的人人仰马翻、全军覆没,可不是个好惹的。 徐天走到街对面,小心地站在李根的身前,保持着合适的安全距离,他双手继续举着并不放下,对着李根说:“李先生,我白天做出过保护你同伴的承诺,现在亡羊补牢,我来兑现承诺了。” 李根把手电打开,灯光照到徐天的胸前,眼睛可以看清徐天的动作,他听了对方的话,心里没什么波动,说:“徐先生,你现在才来帮忙,似乎有些晚了。” 徐天默然了一下,说:“李先生,从傍晚五点钟开始,我一直就在27号洋房背后的那栋楼,和你就隔着一个后花园的距离,今天晚上的情况我都看到了,李先生你很厉害” 李根一听,原来自己在洋房楼顶翻上翻下,看到后花园隔壁邻居楼房的窗口灯光有变化,原来那是徐天在那里暗中观察,这个人的确像是电视里表现得那样,事事谋定而后动,做事相当小心谨慎。李根想了一下,问:“你走了又回来,来了又在附近等,想干什么?” 徐天听了,回答说:“李先生,请你理解,我并不在知道你和钟小姐、张小姐之间的具体事情,还以为你和钟小姐她们是一起的,傍晚陆先生的人来了之后我以为已经安全了,没想到陆先生的人会突然控制住阿燕小姐翻脸。当时的局面,陆先生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开始防备我,我母亲就在身旁,投鼠忌器,必须首先保护身边的母亲,请李先生理解” 徐天解释了傍晚陆越深的人来了之后发生的事,又说:“李先生,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在安顿好母亲之后,我立刻就回到这里,准备营救阿燕小姐。不过我来了之后发现陆先生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送钟小姐和张小姐离开,一拨人则扣着阿燕小姐留在27号洋房里。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想对付你,于是准备等你过来,咱们可以一起进行营救行动,毕竟两个人的把握肯定要大一些。” 李根听到这里,冷冷地说:“谢谢,不过刚才我始终只有一个人,搞得很狼狈,你的营救动作似乎和我在时间上有很大的差距,你来晚了,徐先生。” 徐天对李根的讽刺没有反应,轻轻地说:“李先生,我一直外面在观察,你的能力很强,刚才并不需要我的出现,况且在黑暗中战斗,最怕误伤,李先生一个人在房子里,可以明确知道敌我,尽情出手,我要是贸然加进去,咱们双方并不熟悉,黑暗之中恐怕恐出意外,行动起来反而没有李先生一个人流畅了。” 李根一听就皱眉,用脑子、讲谋略、事事讲个谋定而后动的家伙就是这么讨厌,怎么说他都有道理,他有些不耐烦,说:“那你还等着我一起行动干什么?既然五点钟就来了,来了以后直接上啊!” 徐天仍然保持着他淡淡的语气,平稳地说:“李先生,我也需要等到天黑,天黑以后,我就可以用地道了” 李根正要吐槽,突然一下反应过来,立刻问:“地道?屋里有地道?” 徐天回答:“是的,房子里有地道,一头连着厨房杂物间,一头连着后花园相邻的房子,我在等天黑以后杀进去” 李根愣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徐先生,你家出租房子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房子里还有地道,你可真够阴的啊” 第二八八章? 脱困与离开 李根的话,徐天选择沉默以对,并不出声辩解,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李先生,我之所以提起地道,是因为现在外面济源路四处的街道出口都已经被巡捕和青帮的人包围封锁了,你们从街上走是出不去的,所以现在我来的并不晚,我可以带你们绕到包围圈外面,安全地脱身。” 李根明白了徐天的意思,看起来这个徐天是属耗子的,话里话外似乎已经在济源路附近的地下都打了洞挖了地道,俨然一地下之主。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说了一声:“好,那就多了,走吧。”和阿燕跟着徐天拐过路口,顺着里弄巷子向北走。 李根以为徐天会带着他们绕到27号洋房背后的那栋房子里进地道,然而并没有,徐天在前面带路,一直走在巷子路面上,似乎不是要进地道,而是要大摇大摆顺着街道从正面闯过巡捕的封锁线。就这样走了三四分钟,李根已经看到对面路上手电筒晃来晃去的,四周封锁的巡捕和青帮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封锁线朝27号洋房的中心挤压过来了。 徐天终于带着李根和阿燕转弯,避开正面对撞,转弯进了一栋洋房。洋房里黑乎乎的没有亮灯,没有人居住,房子的样式布局和27号那栋差不多,李根可以肯定这里还是济源路的片区,他见徐天拿出一大串钥匙,熟练地选择其中两把打开院门、房门,李根知道,这只怕又是一处徐家的房产。 徐天带着李根和阿燕没有在洋房里停留,三人直接来到洋房一楼的一间储藏室,徐天在墙壁上摸了摸,一把推开,墙后就是一间密室,进密室、下梯子、进地道,三人在地下曲曲拐拐走了好一会儿才上到地面,进到一段夹墙里,然后徐天在夹墙上一推,又露出一个口子,三人最后在一个房间里冒了出来。 徐天这时候就不用手电筒了,直接打开了房间的电灯,李根打量周围,发现这是一间卧室的布置,房间里堆了一些床、柜子、桌椅等等家具齐备,不过上面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 “这是哪里?”李根一边打量一边问徐天,卧室一边墙上有一扇窗户,却封着木板,遮着黑布帘,把里外的光都挡得严严实实的,难怪徐天这时候敢开电灯,不虞暴露。 “狮子巷61号院,济源路往北两百一十七米,我们已经在巡捕背后了。”徐天回答,转身去收拾夹墙里的地道出口,他盖上木板,重新把地砖推回去,把地道口与周围地面融为一体,然后又退出夹墙开口,推回墙面开口与墙体平整一致,把最后的出入痕迹清理干净。 “多谢了。”已经出了封锁线,李根向徐天称口道谢。 “没什么,白天的时候李先生从日本人手里救了我母亲,我应该帮这个忙的。”徐天说出了这么热心费力帮助李根的原因,话语里也潜藏几分了偿恩已报、现在两不相欠的味道。 李根知道电视剧里徐天的人设,这个家伙从日本军校留学回来,一身杀人本事却当了一个会计,对人对事都是一副看开了的冷淡,不把他逼到那个份儿上,他就一直会是一副冷面孔冷心肠的模样,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过这种逍遥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了,日本人终究会把徐天的心逼得热血起来。 李根对徐天的态度无所谓,既然已经安全救出了阿燕脱困,他现在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报复。 “徐先生,你知道钟小姐和张小姐她们被带到哪里去了吗?”李根向徐天询问,他已经没有情报渠道了,不得不向徐天打听情况。 这句话问出来,屋里的徐天和阿燕都立刻有了反应,阿燕把李根的胳膊紧紧抓住,徐天则挑眉看向李根,问:“李先生和陆先生有仇?” 李根淡淡地说:“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徐天摇摇头,说:“李先生,我不知道钟小姐和张小姐的去向,陆先生的人不可能透露给我”他看了李根一眼,语气郑重地说:“李先生,我不知道你和陆先生之间有什么恩怨,虽然李先生艺高人胆大,但我得劝你一句,陆先生虽然离开了上海,但他的势力仍然还在,你孤身一人是斗不过他的;而且,现在上海市区正在打仗,抗战正酣,全上海的市民从上到下都知道陆先生全家被日本人杀害了,陆先生与日本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是上海社会一面最坚决抗日的旗帜,你现在如果要对付陆先生,只能是亲着痛、仇者快,让日本人得了利益,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全中国、全上海的人为敌这其中,也包括我” 徐天说到最后,面色已经冷了起来,声音沉静,身体紧绷,双手微微握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根。 李根看着徐天,一时不说话,屋里的气氛渐渐凝重,连阿燕都感觉到了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的态度,她紧张地看向对面的徐天,悄悄往李根身后躲。 “徐先生,你的反应过头了,我打听钟小姐的地方,只不过是想从她那里知道姚坤的情况,这是白天的时候我托钟小姐打听的情报,与日本人有关”李根与徐天没有仇怨,不想在这时候和他放对,口中退让了一步,转而说起日本人的事。 徐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话说得硬,但心里可没有对付李根的把握,这时候对方态度松动退让,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顺着这一步台阶下,口中说:“李先生,你不用专门去找钟小姐,那个姚坤的情况我知道,下午钟小姐打电话向巡捕房打听的时候屋里许多人都听到了,那个姚坤受了很重的枪伤,抬回巡捕房后不久就死了却是被一个巡捕杀死的” 又是灭口,虽然不觉得意外,但李根还是感觉有些可惜,人一死,线索就断了,日本人在租界的巢穴更找不到了。他问徐天:“那个巡捕是张逍林的人?人呢?” 徐天点点头,说:“是张逍林的人,人已经跑了。” 意料之中,上海滩三大亨在法租界势力庞大,已经渗透得到处都是,哪里都有他们的人。只不过张逍林灭得了姚坤的口,对陆越深和王静荣就没有办法了,这两人应该都知道了张逍林投靠日本人的事,况且张逍林还参与了日本人对陆越深的暗杀,这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了,陆越深和张逍林之间,以后只能活一个。 李根想知道王静荣和陆越深对张逍林投日有没有马上做反应,他试着问徐天:“这个张逍林投靠日本人当汉奸是确定的了,听说下午的时候徐先生和钟小姐商量,请求王老板派了人来保护,晚上的时候陆先生的人也来了,徐先生在现场应该看的清楚,王老板的人和陆先生的人,这两拨人对张逍林分别是个什么态度呢?” 徐天猜测李根问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回答说:“陆先生的人不动声色,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我看他们个个心里都藏着怒火,情绪沉郁随时都能爆发出来,恐怕陆先生马上要对张逍林动手了” 徐天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陆先生对付张逍林这种汉奸,既是报仇,也是除害,是大快人心的事,我想,上海滩是没有人不赞成他的。” 李根听明白了徐天话里的意思,还是要劝阻自己对付陆越深,他不置可否,随意地点点头,好像在赞同徐天的话,继续问:“王老板的人什么表现?” 徐天看了李根一眼,说:“王老板派来的人当然在神态上也对张逍林不满,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表现情绪,也只是嘴上说上几句而已,只有其中两个人,一个叫陈路柏、一个叫红武,提起日本人神情最为气愤,我和他们聊了两句,他们今天白天的时候也和日本人打过几场,都死了徒弟。” 李根再次听到“陈路柏”的名字,先前从阿燕嘴里知道陈路柏被王静荣派到济源路27号的时候他还不在意,现在他从徐天的嘴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又听到陈路柏今天已经和日本打了好几场了,一下觉得有些意外。 李根没想到自己随意一问,还真问出来了一些东西,今天日本人的行动都是针对他和张小姐来的,和陈路柏和那个“红武”有什么关系?这两个人居然也摻合进今天日本人的行动里来,日本人凭什么要对两个局外人动手?这两人又都是王静荣的人,难道事情还和王静荣有关系?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李根直觉事情有些蹊跷,需要知道陈路柏和红武的具体情况,他追问徐天:“陈路柏和红武为什么和日本人发生冲突?他们又在什么地方动的手?”徐天却摇摇头,说:“他们不肯细说,陈路柏的口风很紧,不过那个叫红武的人倒有些随便,他说了两句,好像是日本人埋伏在陈路柏的家里杀人,被红武撞见了,双方很杀了一场。” 徐天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么些,李根却越听越不对,日本人对陈路柏的做法很像是要穷追不放、斩尽杀绝,和今日针对自己与张小姐采取的行动非常相似,不杀干净灭完口不罢休。李根很难不把两者联系起来,他脑中急转,想起白天的时候在霞陵路长和里勘察的情景,日本人在长和里杀了许多人,动静闹得非常大,而当时长和里钟小五的家里只有几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佣人,日本人即使是杀光钟小五公寓里的所有人,也不会闹得法租界人尽皆知,这里面一定有其他人摻合进来了。 李根脑中一下冒出一个念头:陈路柏和红武当时是不是也在长和里?他想了想,随即又把红武排除,因为徐天说红武是在陈路柏家里碰见日本人的,应该是适逢其会,不是主要的人,当时如果有人也在长和里的,最有可能就是陈路柏。 有了疑心,处处都觉得是破绽,李根追根溯源,把见过、听过陈路柏的情形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回忆却最先见到陈路柏的情形,双方只是昨晚在四马路公寓抓日本人着火的时候打过交道见过面,当时张小姐还专门避开了陈路柏的眼睛,但陈路柏还是看到认出来了。李根又想起上午在红枫街道和平里拷问的那个跟踪自己的人陈路柏的徒弟顺猴子,顺猴子交待,正是师父陈路柏派他来跟踪自己的,当时李根弄不清陈路柏跟踪自己的动机,把顺猴子打晕了就走了,没想到陈路柏有一些本事,最后还是跟到长和里来了。 李根捋清了事情的大致过程,稍稍猜测陈路柏跟踪自己和张小姐的动机,陈路柏的这些作为肯定不像是来保护张小姐的,他既然把张小姐的行踪报告给了王静荣,那么上午追到长和里来,身上一定带着王静荣的使命,这个使命是什么李根无从得知,他并不关心具体的内容,只想确定王静荣态度的善恶。不过现在这个态度也明显了,因为下午的时候,王静荣又把陈路柏派到济源路27号来保护张小姐,既然是保护,那态度就是善意的,李根便也不用担心王静荣会对付自己三大亨李根已经与两大亨为敌了,他不想再平白无故惹到第三个人。 李根静静的思索了一阵,最后觉得陈路柏为什么在长和里却和日本人发生了冲突,日本人又为什么要对陈路柏斩尽杀绝,中间的因由已经不那么重要,只要确定陈路柏以及陈路柏身后的王静荣与日本人态度敌对就可以了,他与王静荣、陈路柏都没有仇怨,不是直接敌对的关系。 想清楚了事情,李根心里落定,便没有了再问的,是时候离开了。徐天观察李根的神情,知道他要走,最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对李根说:“李先生,这是家慈的一点心意,感激先生今日的援手之恩,还请不要推辞,山高水长,咱们日后再见。” 徐天送客送的干脆,李根也不客气,收了信封拱手称谢。徐天打开房门,带着两人出去,外面是一个小院子,李根看见墙边有一根水管水龙头,对徐天说了一声:“稍待,”拉着阿燕在水管边上放水稍微洗两把脸,洗去脸上的红黑的血污烟尘,又把身上的灰尘污渍马马虎虎清了一下,总算看起来像两个正常人了。 徐天在一边静静地等待,待李根和阿燕洗完了,走到院门旁的门房里,拉出来一辆半旧不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对着李根说:“夜深赶路,没有车不方便,这辆洋车正好有用,李先生会骑吧?” 徐天考虑得很周到了,李根虽然更想要一辆汽车,但他和徐天两人的交情还没有深厚到送汽车的地步,有辆自行车就不错了。不过见到了这辆自行车倒提醒了李根自己“开锁专家”啊,要啥自行车啊,随便找地方偷一辆汽车,线都不用剪,直接就可以开走了! 完本预告:写得太累了,不想写了,本书即将完本。感谢大家的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八九章? 了结与回归 夜空中云层变幻,天空渐渐变得疏朗,一轮弯月从云层里显现出来,绰约挂在天空,向街道上撒上一层银光。夜色已深,静谧的街道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一辆自行车在街上奔驰,车轮条幅滚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李根骑着自行车蹬车前行,后车架上坐着阿燕。阿燕手抱着李根的腰,头靠在李根的背上,舒服地闭上眼睛,此刻她的手臂环着李根的腰间,紧紧地把李根抱了个实在,阿燕脑中早把这一晚的惊险忘在脑后,拥抱当下,心中只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愉悦,只觉得轻松与充实。 李根感受到了阿燕手上的力量,感受到了阿燕对他的依恋与依靠,但他情绪莫名,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感觉,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与前两个世界一样,经历一番激战,李根在游戏时空的体验就会结束,大战之后的宁静会让他产生一丝疲倦,李根明白,这往往是游戏时空发来的离开信号。 李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结,并不想此时就走,但游戏时空的回归,时间并不会按照李根的意志来,他现在只能做随时回归现实世界的准备。 李根马上放弃原先趁着黑夜、偷汽车离开上海的想法,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找了几圈,找到一个旅馆,随即带着阿燕进旅馆开了一个房间。 带路的伙计离开后,李根关上房门,转身正想向阿燕留几句话,阿燕整个人已经一下朝李根扑了过来。她一把抱住李根,身体紧贴上上来,把头埋进李根的胸前,双手用力,几乎想把自己整个按进李根的身体里。经历过生死离别,阿燕的感情愈发澎湃,此刻蓬勃而发,抱着李根就不放手。 李根开房间可不是为了这个,他随时都可能在这个世界消失,得赶紧对阿燕交待几句,把她安排好。他一边应付阿燕的热情,一边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身上原本带的钱包和刚才徐天给的厚信封,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 李根拿着钱,伸手在两人之间硬钻出一条缝隙,隔开阿燕火热紧贴的身体,递到两人的中间,对着阿燕说:“阿燕,听我说,这些钱你拿着,有机会一定要去银行把里面的法币换了,换成英镑、美元、黄金都可以,然后尽早离开上海,到内地去,去西边的重庆四川,那里日本人打不过去” 李根刚说到这里,阿燕一把打开李根的手,双手不管不顾地突然捧住李根的脸颊,眼睛狠狠地瞪着他,说:“你想干什么?你别又想扔下我自个儿跑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不要你的钱!” 李根无从解释,只能说:“以防万一嘛,外面这么乱,你逃命也得知道方向”他的话仍然没法说完,阿燕手上开始拽李根的衣服,嘴也往他脸上啄了过来,边亲边说:“我不管什么万一,逃命也得咱们一起逃,你别想扔下我!”她一下蹦到李根身上,双手双脚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住李根,身体两摆两晃,直接坠着李根往旁边的床上倒。 天亮的时候,李根睁开眼睛,有些意外,他仍然没有离开罗曼蒂克消亡史这个世界,虽然他即将回归现实的心里感觉又强烈了几分,但现在仍然躺在旅馆的床上,半边身上趴着阿燕,阿燕虽然眼睛闭着还没有醒,但她的两只手紧紧搂着李根的脖子,深怕他跑了。 半边身体发麻,李根轻轻动了一下,阿燕立刻就醒了,她睁开眼睛醒了两秒,心里一紧,下意识就往身边看,眼睛看到李根才一下放了心,懒懒地抱住李根的脑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李根躺在床上想了一分钟,既然没有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心中那种即将回归的感觉又很强烈,那干脆就走到哪里算哪里,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了结这个世界该了结的事情,随便游戏时空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回归现实,也别刻意在意离别的情绪,就让自己在阿燕的世界自然地消失吧。 李根把事情想清楚了,转身拍了一下阿燕的腰,说:“起来吧,咱们该走了。” 阿燕搂着李根笑,说:“去哪里?昨晚你吓了我一跳,今天又不会说什么丢下我的浑话吧?” 李根笑笑说:“昨晚我只想着以防万一,现在没事了,咱们一起走,离开上海,去香港。” 起床洗漱一番,李根带着阿燕退房离开旅馆,又在成衣铺子为两人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到轮船码头买船票。北边炮声隆隆,天空中飞机你来我往,中日双方经过昨日的休整,今天不约而同向对方发起进攻,战事一下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这时候想离开上海的人很多,黄浦江上已经被日本军舰封锁,江面上一艘中国船都不能开,只有挂外国旗帜的船只可以按照指定的航线动,英美法三国轮船公司的客船船票早已经售罄,李根带着阿燕在人群拥挤的码头上找来找去,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黄牛票。 黄牛哪里都有,局势越是混乱他们越赚钱。这些人就站在距离轮船公司售票处不远的地方,公然大声吆喝:“香港、香港啊,英国万普轮船公司,上午开船,上午开船啊!” 许多人上前探问,又有许多人退了回来,只有两三个人跟着卖票的走了。李根上前一听,去香港的船票要三千块一个人,大概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三十万,价格匪夷所思。李根身上的钱倒也足够付他和阿燕两人的船资,他对这个世界的金钱看得并不重,现在这个局势,两张船票六千块倒也没觉得是大问题,只不过他还想在这个世界给阿燕留下足够的钱傍身,所以一时有些沉吟。 卖票的黄牛一看李根犹豫,又说:“掏不起三千块也可以上船,我在轮船上有熟人,只要一百块,保证把你带上船,刚才就有几个人选了这个办法,只是没有正式船票,上船以后要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躲得过船员查票了。” 李根听了一下,根本不考虑这个不靠谱的方案,对黄牛说:“三千是吧,我买两张船票。” 黄牛看了李根一眼,又瞧瞧旁边楚楚可怜模样的阿燕,对着李根说:“行,跟我来吧。” 李根带着阿燕跟在黄牛的身后,离开码头,往街道上走。他刚开始还觉得正常,以为能买到票,但走着走着,发觉带路的黄牛离开大街突然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立即明白不对了。 李根拉着阿燕站在巷口不动,前头的黄牛转过头来催促,见李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下恼怒起来,骂道:“你他妈到底买不买?想耍我?” 李根笑笑,从身上掏出徐天给的那个厚厚的信封,打开封口,扯出里面厚厚的半截钞票,说:“朋友,我只想付钱买票,你有票我就有钱,如果没有票,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黄牛看见那么多钞票,眼睛先是一亮,接着脸上一阵涨红,突然大叫一声:“都出来!点子识破了!”然后他身后的巷子里面突然跑出来三个人,手伸进怀里,从衣襟下掏出砍刀棍棒叉子来。李根和阿燕的身后也有四个人从两边靠近,手上同样都有家伙。 阿燕吓了一跳,紧紧地抓着李根的胳膊,李根一手把阿燕揽在背后,转身一下靠到巷子一边的墙壁上,站在阿燕身前,让现场的形势由最坏的前后夹击,变成还不那么糟的左右对峙。 黄牛看见同伴出现,胆子更壮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两张船票,笑嘻嘻地说:“小子,船票我真有,不过是我借来的,可不能真卖给你,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吧!” 李根看见船票,这下就不用假客气了,他对着黄牛说:“你还真有船票啊?那我得往里走走,不要闹出动静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李根边说边走,拉着阿燕几步走进了巷子,巷子里的黄牛脸色一变,见李根居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立即觉得不对,连忙大声喊:“动手!拦住他!”两头的人一下举起砍刀叉棒,作势欲往李根这边扑。李根毫不犹豫,一撩衣襟,双手交叉从左右腰间一下掏出两把1911这么近的距离,瞄都不用瞄直接开火,“啪啪啪啪啪”枪声瞬间响了八下,左右两边的八个人都一下躺倒了地上。 枪声一下响了一连串,巷子里声音很大,却没有其他人看到,巷子外面的大街上立刻惹出了一些动静,巷口附近的行人听见了枪响,仓惶惊叫奔走,有不少人朝巷口这边看。 李根迅速走到黄牛身边,拿掉他手上的两张船票,看了一眼,票面上印制着轮船公司、上船码头、开船时间、舱位等级号码、目的地等等信息,看起来还真是两张真船票,刚才黄牛还说了,他这是不知从哪里借了船票过来,当作引人上钩的道具。 成功地拿到船票,李根马上拉着阿燕转身就走,迅速离开巷口这片嫌疑之地,混入大街上慌乱的人群中,无声无息地往上船的码头去了。 这是李根在上海滩留下的最后动静,此后青帮和巡捕房的人热闹地找过他一阵,却再无人见到过李有根。 接下来一帆风顺,凭票上了英国客轮船,坐船沿着黄浦江走到吴淞口,吴淞口炮声隆隆,日本军舰正在向上海发射炮弹,英国客轮在一艘日本军舰的监视下迅速转向离开,驶向大海。 李根没有和客轮上的其他人那样,上甲板围观战争,他对战争走向、经过、结果早已心知肚明,既然自己无从干涉,就不想再去面对中间的牺牲和屈辱了。 在客船上百无聊赖地度过了几天,李根心中回归的感觉越来越强,人却一直在这个世界停留,没有被游戏时空召唤走。李根心有所感,明白了一个大概,看来游戏时空这是要等自己完成到香港的行动,解决自己在罗曼蒂克消亡史这个世界最后的心结,不留遗憾、了结恩怨了。 有些怪了,游戏时空突然变得这么有耐心、这么人性化了么?李根一时琢磨不透。 香港很快就到了,李根和阿燕下了船,先租房子安顿下来,阿燕以为这是要在香港安家了,心里快活得不得了,李根无法言语解释,只能温柔以对。 利用“开锁专家”的技能,李根闯了几个英国佬的别墅,给阿燕带了足够的钱,又写了一封信,把以后对阿燕的安排都写了下来,把钱和信都装进给阿燕买的行李箱里,就放到衣柜里。 安排好了后路,李根再无忧虑,骑着一辆自行车天天在香港街头转,他不知道陆越深在香港的具体住址,但看见过电影里陆越深住房的外官特色,便循着外面的样子找陆越深在香港相当低调,并没有住公馆大屋,而是住在一栋方形的围屋里,周围邻居都是普通小市民,可以说是小隐于市了。 李根仔细回忆电影里那栋房子的外观样子,骑着车在香江大街小巷慢慢找,反正陆越深一直在香江住到日本都要对英美开战了,李根的时间有的是。 有游戏时空加持,李根实际寻找的时间很短,找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他就把陆越深的房子摸到了。没什么好说的,绕开围屋门口看守的汽车,李根直接翻墙进了围屋一楼的一户人家,打晕了里面所有的人,然后开门进了围屋里面。 围屋有五层高,楼层四面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四角有楼梯,陆越深很好找,李根只抬眼四处扫了一眼,就看到三楼走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看报纸、晒太阳的身影,正是陆越深。 李根走上三楼,来到走廊上,轻轻走到陆越深身前,他没有故意提着脚遮掩脚步声,陆越深展开了报纸埋头看,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以为是自己人,也没有抬头,沉声说:“有什么消息?” “陆先生”李根叫了一声。 走廊旁边就是房屋门口,房门里面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茶壶掉在地上打碎了,李根转过脸去,一下看见了屋里面一个捂着嘴、浑身颤抖的女人的身影,正是张小姐。 “怎么了?”陆越深拿开报纸,扫了屋里一眼,然后眼睛一下看到了李根。 “李有根?”陆越深身体一紧,很快镇定下来,他放下报纸,撩了撩身上的长衫,翘起腿,慢条斯理地说:“你是来杀我的?” 李根冲张小姐呲牙笑了一下,笑得张小姐浑身一抖,她一下朝李根冲过来,大声喊:“都是我的错” 李根没有再理睬这个女人,转过头来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枪,对着陆越深的脑袋耳边就是“啪”的一枪。枪声在围楼里猛地爆响,屋里的张小姐大叫一声“啊不”再也迈不动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猛然间,两边的房间里突然冲出来两个拿枪的保镖,衣衫不整,一副着急仓惶的模样,明显没有没有心里准备,完全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居然会有杀手过来。两人匆忙冲出来,眼睛去看陆越深的动静,嘴里喊着:“陆先生!”手上都冲着李根举起了枪。 “慢!”陆越深举手阻止保镖的动作,把偏开的脑袋慢慢回正,眼睛凝视着李根,说:“你不是来杀我的,你是谁的人?” 李根收回枪口,盯着陆越深,面无表情地说:“陆先生,我救出张小姐、戳穿渡部假死的真相、戳破张逍林和日本人对付你的阴谋,对你有莫大的善意,你却因为一点怀疑,不查不证,直接就派车夫对我下杀手,视我如仇寇,丝毫不讲情面” 李根淡淡地说:“陆先生,所谓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若依照我的本心,不管仇人是谁,必定是要杀的但现在有抗日大局在,陆先生对抗日有大用,国仇大于私仇,我只能放一枪空枪,了结自己心里的遗憾” 李根把枪收回腰间,最后说:“陆先生,我来这里,只想求得心里爽快过得去,并不是来杀你的不过我最后还是要说一句,你我之间本来不必搞成这样的,陆先生一向秉持做人要持三碗面情面、体面、场面,可惜这回眼睛只向顶上看,心里不在乎我这种小人物,以为生杀予夺只一句话的事,不管不顾痛下杀手,陆先生这是当大亨当就久了,来往皆是精英朝堂,却忘了自己的底层出身,不把草莽当回事,有些忘本啊” 李根说着一些废话,只觉得刚才那一枪解开了心里最后一块疙瘩,浑身通畅,他忽然心有所感,回归现实已经进入倒计时计数了,于是干脆地闭上了嘴,直接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 身后的两个保镖举枪想拦,陆越深摆手阻止,冲着李根的背影大声问:“你不是李有根,你到底是谁?” 李根没有回头,身体一闪,直接在走廊上消失了,留下陆越深和两个保镖在身后目瞪口呆。 第二九零章? 尾声,再见(全书完) 李根再次回到现实,心神一阵恍惚,他看到了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还在播放着罗曼蒂克消亡史这部电影。里面的人物个个熟悉,李根心里一叹,一把关上电脑屏幕,抬头看墙上的挂钟,五点过一分,现实世界刚刚过去了一分钟。 “砰砰砰砰”,注意力回转,耳朵里这时才注意到外面有声音,外面客厅传来又重又响的敲门声,李根有些头晕脑胀,身体正在适应这穿越时空的剧烈变化,他皱着眉头忍受着不适,慢慢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然后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在四五个汉子,有穿保安制服的,有穿钢厂工装的,也有穿夹克的,个个神色不善,领头的穿夹克的人正伸手敲门,露出手腕上的大金表,门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看见李根出来,连忙畏畏缩缩地往后退。 “你他妈有病啊?敲这半天门不出声?躺屋里装死有用啊?”穿夹克、带金表的家伙一见李根,嘴里立刻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 李根看着骂他的人,晃晃脑袋,在现实的记忆里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关于这人的记忆信息,现在才穿越回来,两个世界之间记忆有些囫囵混沌,他一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人,一时没有说话。 穿夹克的人伸手一推李根的肩膀,李根没有防备,被一把推到门边,穿夹克的人直接就要往李根屋里进。 李根一下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抓着穿夹克的人的肩头,沉声问:“干什么?” 穿夹克的人一顿,转头对着李根,阴沉脸说:“今天你见过王卫东?他给你的东西呢?” 王卫东?李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隔壁的王叔嘛,中午的时候还在小饭馆见过,聊过几句,对方还挺关心他的。他记起了王卫东是谁,下意识地朝隔壁王叔家里看,忽然发觉隔壁的门也打开着,门口也站着两个穿工装的汉子,屋里传来“嘤嘤”的哭声。 “喂,你们把王叔怎么了?”李根一下警惕起来,抓着穿夹克的人问他。 穿夹克的人冷笑一下,大声说:“谁把他怎么样了?是他自己出了意外,被车撞死了”话还没有说完,隔壁的房子里响起王卫东老婆郑姨的哭声:“老王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出意外?肯定是何老幺和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干的!”旁边的汉子立即嚷嚷起来:“喂,老太婆!不要为老不尊乱污蔑人啊!你说话要讲证据!再叽叽歪歪的,你可不要怨我不敬老!” 李根一听这些流氓嘴脸,脸一下沉了下来,喝斥了一声:“喂,客气点!”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一下变了脸色,大声骂了一句:“他妈的,你算老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的手一下从背后现了出来,一根电棒噼啪作响,直接就朝李根捅了过来。 李根想都不想,手上一拉,把旁边穿夹克的那人一把扯到身前,直接把人往电棍上一推,电棍杵到那穿夹克的人身上,电得他浑身乱颤,手脚僵直往地上倒。 其他汉子一见才一动手同伴居然吃了大亏,一个个大叫起来,立即都朝李根扑了过来。拿电棍的保安见误伤了同伴,连忙撤手,刚退一步,李根已经倏地一下靠了上去,直接一拳轰到,毫不费力地打在保安的脸上,打得他脑袋一偏带动身体往旁边一荡,“砰”地一声撞到墙上,一下委顿倒地。 李根顺手夺了电棍,剩下的人与他经历过的游戏时空里面的对手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李根好整以暇,一个电棍一个电棍的杵,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人放翻了。 楼道里倒了一片人,个个躺在地上乱颤,电棍的威力足够,刚才还嚣张的家伙们这会儿就像痿了一地鹌鹑,手脚乱颤、瑟瑟发抖。楼道还站立着的只剩下那个敲门的老太太,她看李根眼睛看向她,吓得身子缩成一团,连声说:“根子,不关我的事,我在工会里啥事情也管不了,都是何老幺他们干的?” 李根心里一动,诈唬道:“王卫东怎么死了?是何老幺做的?你们找我干什么?” 老太婆赶紧摇头,说:“我不知道,这种事怎么他们会让我知道?我只晓得王卫东前几天为了工人的事在何老幺的办公室里大吵了一顿,说要举报何老幺,说他有录音,然后今天、今天他们听人说中午的时候王卫东和你接触过,就来你这里找录音” “哇老王啊,我让你不要出头管闲事你偏要管,你走得冤啊”隔壁屋的郑姨听到外面的对话,这时一下哭出声来。 李根一下有些呆了,才从游戏时空回来,现实世界就遇到这么一件糟心烂事。腐败。举报、伪装成车祸的谋杀李根响起中午听见楼下工人放鞭炮、举横幅的举动,这里面的事情肯定还不少。 路不平,有人铲,若依照李根的本性,他早就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可是现实世界不是游戏时空,再不能肆意妄为,贸然冲动是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想想今天,他可是才从看守所里出来的。 李根正在犹豫,脑袋深处“嘀”的一声,一行绿字显现了出来: “体验者完成罗曼蒂克消亡史世界经历,奖励技能随身雷达,此技能将帮助体验者探清一公里范围内自行标记的所有生物。” “感谢通告:时空游戏三次体验完成,游戏即将解绑,从体验者的生活中消失,感谢体验者的参与体验,体验者通过游戏时空获得的奖励技能,将作为感谢礼品在现实中继续保留” “嘀检测到体验者强烈的心里需求,特发布特别体验世界现实世界需要英雄此世界即为现实世界,特赋予体验者保护光环“好人有好报”,此光环将帮助体验者在现实世界的每一次正义行动,都能获得相应声望,以保护体验者的安全。” “世界需要英雄,祝你好运再见” 绿字渐渐在脑中隐去,李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切结束了,不过仍有惊喜,条件这么好,很符合他的胃口,现在,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大干一场,继续在现实世界经历传奇了。 再见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